第一章 英雄出世 杨行密慧眼识珠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唐僖宗乾符五年,即公元878年,唐朝爆发了声势浩大的“黄巢起义”,这场以农民为主的起义如风卷残云一般波及全国,加速了大唐帝国灭亡的步伐。由此,唐朝进入了军阀混战的大分裂时期,大唐帝国也没有逃出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历史规律。“黄巢起义”爆发后的第六年,公元884年,黄巢被李克用等人所杀,但黄巢的死并没有让战乱结束,反而成为更加动乱的源头。 一 黄巢死后各路势力你攻我伐,朝廷的军队,各路诸侯军队,地方农名军,还有外藩军队,彼此间打的不可开交。今天你联合朝廷攻打我,明天我又拉拢其他藩王攻打你,整个国家乌烟瘴气,战乱不断。此时就在徐州彭城,一户普通的人家诞生了一个男婴,男婴面色红润,哭声洪亮。父亲叫李荣,性格温厚,是个信佛之人,人称“李道者”。平常喜欢出入寺庙,然而生在乱世,想安安静静的修行也是一件不易的事,男婴还没开口叫爹,李荣就下落不明了,很多人说他在战乱中死去了。男婴的母亲刘氏带着他艰难度日,在那个兵连祸结的年代,孤儿寡母的日子可想而知。连续的战争让徐州百姓已无法生存下去,在孩子两岁时,母亲带着他加入了逃亡的队伍,生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注定要过苦日子,男婴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吃上几口太平饭,几年下来,娘俩不是在逃亡的路上就是随时准备着逃亡。 “奴儿,快跑!”突然母亲大喊。只见身后有一对人马在乱杀无辜,不时有人倒下,发出“哎呀”的惨叫声,这种场景难民们已见得许多,大家边跑边喊着“快跑,快跑”!只要能活命,也不在乎去什么地方了。就这样,这群难民逃到了淮河一带,最后流落到了濠州(今安徽凤阳一带)。长期的颠沛流离和担惊受怕给母亲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再加上生活贫困,终于把这位可伶的母亲击垮了。 在到达濠州不久,母亲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她很清楚自己的状况,最牵挂的还是自己的孩子,她想“无论如何也要让孩子活下去,哪怕是送人甚至卖掉也行,只要能有口饭吃,孩子就有活下去的希望,让他跟着大家继续逃亡自然不行,没亲人照顾的小孩定是凶多吉少。”可母亲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顿孩子,她有点绝望了,伸着头四处张望,到处是难民,不知该怎么办。突然,她眼睛睁大了,一下子来了精神,因为她想起来一件事。记得刚到濠州时,一群人逃难经过一个寺庙,虽然没有记住寺庙的名字,但她清楚的记得寺庙的位置。于是她拖着虚弱的身子带着孩子艰难地找到了那个寺庙,这时母亲盯着寺庙看了看,只见寺庙大门写着“开元寺”,她心里想着“孩子只有留在这里才有活下去的希望。”于是她敲响了寺门,很快寺里的主持出来了,她哀求主持收留自己的孩子,并向主持讲述了母子的苦难经历。主持听完后十分同情母子的遭遇,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答应了她,母亲千恩万谢地磕着头,嘴里不停地念着“谢谢大师,谢谢大师”。母亲的心总算平静了些,不管怎样,孩子总算有个活路了。临走时,孩子哭喊着“娘,别走”,母亲蹲下身子对孩子说:“奴儿,别哭,记住娘的话,好好听师傅的话,好好活着。”她声音很小、很虚弱,但语气很坚定。孩子很懂事,他知道母亲是为了自己好,母亲也是迫不得已的,看着母亲慢慢走出寺门,看着母亲渐渐远去而模糊的背影,孩子不停的抹着眼泪,但没有再哭出声来。 二 当时的江淮一带,杨行密与朱温正厮杀的如火如荼。有一天,一支军队进入濠州正好路过开元寺,走在前面的是一小撮先头部队,一个儒将装束的年轻头领突然喊了一声“停”,并对身边人说道:“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然后他从马上下来,在寺庙周围仔细地环顾了一番。这时一支大队人马赶到,只见军旗高高飘扬,军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杨”字,一个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的将军骑马走在军旗的正前方,此人就是杨行密。他前面两侧,是精神抖擞但警惕性很高的兵士,看的出来,这是一支军纪严明,有着较强战斗力的军队。 此时的杨行密已是淮南节度使,他本名杨行愍,本出自江淮群盗,由于为人豁达大度,做事极讲义气,参加农名起义后很快在军队里小有威信。后来投奔淮南节度使高骈,高骈很欣赏他,就把他的名字“行愍”改为“行密”,说来也怪,自从改了名字后,杨行密的运气就好的不得了,一路升迁,在高骈被杀后,杨行密就做了淮南节度使。 “大人,这是开元寺,我们不妨先在这歇息一会再走吧。”年轻头领对杨行密说到,这个头领就是杨行密手下幕僚——徐温。他是最初和杨行密一起起兵的三十六个英雄之一,很得杨行密信任。 “嗯,好吧,那就在此稍作休整。”杨行密说道。 徐温带着杨行密等一行人走进了寺庙,寺庙里面很萧条,房舍很破旧,这是长期战乱的结果,住持早已等待迎接。 “大师,我等多有叨扰,还请大师见谅。”杨行密对住持抱拳施礼。 “将军多虑了,将军光临鄙寺,乃是与佛有缘,将军请。”住持请杨行密到大厅坐下喝茶。 “听说将军进入濠州城后,严令属下不得打家劫舍,不得随意抢夺百姓财物,兵士秋毫无犯,真乃濠州百姓之福啊!” “大师过奖了,我等都是穷苦出身,起兵也是被逼无奈。” “如今兵祸连接,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中,将军能兴义师,行义举,乃英雄之举啊!”住持感叹道。 “大师您过誉了,能让百姓有口饭吃,免遭涂炭,保一方平安,是我等分内之事。” 俩人相谈甚欢,这时一个小和尚端着茶过来了,他先给客人端上茶,最后给自己的师傅端上茶,动作不紧不慢,很有分寸,丝毫不怯生。 “师傅,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小和尚问道。 “你先下去吧,有事为师自会找你。” 杨行密着着小和尚,只见他两眼炯炯有神,虽长得清瘦些,但说话声音洪亮,身上透着一股劲,丝毫不胆怯,杨行密一直盯着他走出大门。 “大师,这位小师傅是?” “哦,他叫彭奴,彭城人,很小便没了爹,去年随娘逃难至此,他娘在病重时将他托付于老衲,不久便去世了。别看他才7岁,可生的机灵,手脚勤快,做起事来井井有条。”一提到这个小徒弟,大师就娓娓道来,显得特别高兴。 杨行密沉思着没有接话,众人都很疑惑,这时住持问道: “将军可有心事?” “大师,”杨行密施礼道,“我有个不情之请。” “不知将军有何烦事?” “不瞒大师,您这徒弟我看着就喜欢,可能这就是佛门说的缘分吧,我想收他做义子,不知大师能否割爱。”听到杨行密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大师没有立即表态。 “是我太冒昧了,还请大师海涵,如果大师不舍得,我也绝不勉强。” “哎,如今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不瞒将军,开元寺如今没有什么香客了,全靠着濠州城的乡绅接济才勉强维持。既然你们有缘,况且将军贤名早已遍及淮南,能得到将军的收留,于他也是一个好去处,老衲自然不会反对。” “那多谢大师成全。”杨行密高兴地施礼道。 于是住持把彭奴叫到身边说了一会话,像是在嘱咐什么事,随后彭奴跪在杨行密面前叫了一声“义父”, 杨行密高兴地把他扶了起来。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后,彭奴含泪向师傅磕头告别,就随杨行密离开了开元寺,从此开启了激荡而传奇的人生。 三 杨行密领着彭奴离开开元寺后,大军立刻开拔准备攻打寿州。此时杨行密军事实力处于弱势,他要在朱温大军达到前先抢占寿州,占得先机,利用有利地形构筑防御圈。由于濠州的失守使得寿州守军有了准备,他们依托坚固的城防进行顽强抵抗,企图拖延时间等待朱温援军。杨行密多次力攻无效,反而白白消耗了宝贵的军力,双方都打得精疲力竭。杨行密对部下说: “我们必须撤兵,再拖下去,朱温的援兵一到,想撤也撤不了。”大将朱延寿不愿意撤,他说: “现在撤兵就是功败垂成,之前的付出就全白费了,我们虽然疲惫,但寿州守军也很疲劳,不如让我最后搏一次吧!”杨行密同意了他的意见。朱延寿作战勇而敢杀,战场上军法严酷、冷酷无情,他对攻城的兵士喊道: “这是最后一次攻城,我们没有退路,只能成功,否则我将和你们都死在这。”朱延寿语气激昂,眼睛充血,兵士们一看是他督战,个个脑袋发涨。待攻城战鼓一响,兵士们谁也不敢怠慢,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守军做着最后的殊死抵抗,进攻受到很大阻碍,朱延寿一直大喊“冲”,像猛兽一般勇往无前。兵士们见状没有一个人退缩的,都害怕自己冲慢了被朱延寿一刀砍死。双方都是背水一战,攻防进入了白日化,因此两边伤亡都很大,在一阵激烈的战鼓声和厮杀声后,寿州终于被攻克了。至此,杨行密稳定和扩大了在淮南的地盘,淮南军军威大振,杨行密举行了简单而隆重的庆功宴。 “此番出兵,虽然历经挫折损失不小,但最终还是拿下了濠州、寿州,我们在淮南算是彻底站稳脚了,各位功不可没。”杨行密兴奋的说道。 “我等誓死追随大人。”众人齐声道。 “尤其这寿州一战,是在最紧要的关头取得的最重要的胜利,狠狠地灭了朱温的威风,鼓舞了我军士气,朱将军当是首功啊!” “都是大人英明决断,末将不敢当首功。”朱延寿说道。 “大人还收得一个义子,我淮南又多了一个俊杰啊!将来必定是大人的左膀右臂,真是好事成双啊!”徐温说道。 杨行密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彭奴,“不知为何,我看此儿就是顺眼,但愿如徐将军所言,干。”杨行密举杯与众将领痛饮了一杯。 “大人,朱温这次没有占着便宜,想必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还需早做打算啊!”徐温说道。 “嗯,以朱温的性格,必然会反扑我们,明日我们就班师以图良策!”杨行密郑重地说道。 随后一干人继续觥筹交错,气氛十分热闹,这是胜利后情绪的发泄和情感的流露。彭奴在一旁看着、听着,人群中不时传出大人、将军的称呼,彭奴仔细留意着他们的一言一行,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多的大人物。虽然叫不出这些人的名字,但他知道这是一群打仗的人,而且是和一个叫朱温的人打仗。第二天,杨行密命大将周本守濠州,朱延寿守寿州,为了更有效抵御朱温,杨行密将手下一支精锐部队“黑云都”交给他,随后大军班师回广陵(今扬州)。 第二章 命运多舛 寄人篱下求生存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回到广陵,杨行密向自己的家人,尤其是向自己的长子杨渥介绍了彭奴。 “渥儿,这是彭奴,爹刚收的义子,你长他两岁,以后啊他就是你的弟弟,你们要像亲兄弟一样,知道吗?” “见过兄长。”彭奴对杨渥施礼道。但杨渥只是睥睨了一眼,没有理彭奴。 “爹,你又不是没儿子,怎么非要收义子啊,义子比亲儿子好吗?”杨渥满脸不高兴的问道。 “住嘴,从今以后,彭奴也是爹的儿子,你不要欺负他。”杨行密说道。 “奴儿,以后你就跟着兄长,你们可以一起读书识字,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有事就跟义父说。” “是,义父,彭奴记住了。” “渥儿,爹还有事,你们先互相熟悉熟悉,你既然是兄长,就应该有兄长的样,知道吗?” “知道啦,爹……。”杨渥漫不经心的答道,故意将语气拉得很长,身体还一晃一晃的。杨行密出去后,彭奴就想跟杨渥套近乎,刚喊出“兄长”两个字,就被杨渥打断了。 “谁是你兄长,也不瞧瞧你那样,”杨渥一幅盛气凌人的说道,“爹也真是的,什么人都往家里带,我们家成避乱的地方了吗?我不是你兄长,我也不是兄弟,你以后在我这就是个下人,端个茶,倒个水的,懂吗?没事就不要随便到我书房来。”杨渥颐指气使的说道。 “是,兄长。”彭奴不卑不亢对杨渥施礼。 “说了不要叫我兄长,你还叫。”杨渥气愤的说道,说完就甩手离开了,留下彭奴一个人,有点不知所措。 二 杨渥对彭奴很不友好,不是让他端水倒茶,就是让他跑腿拿这拿那,而且经常大呼小叫,跟对待一个下人没两样。彭奴有时也在想,这还不如跟师父在开元寺,起码师父对自己很好,用不着总挨骂。但他知道自己寄人篱下,也没地方说理,因此就只顾干自己的活。这天彭奴给杨渥端茶水来,碰巧杨渥不在书房,彭奴将茶放下后准备离开时,看到杨渥书桌上有点乱,彭奴就想收拾一下。他一边收拾一边想着,以前母亲教过自己写名字,后来在开元寺师傅也教过自己一些字,好久没有写字了,不如趁现在写写自己的名字,也不至于让府里的人笑话自己连名字都不会写。于是他提起笔,可没想一个“彭”字刚写了一半杨渥就进来了,他迅速冲过去用力把彭奴推开,怒气冲天的吼道:“谁让你乱动我东西了!”杨渥用力很大,彭奴丝毫没有准备,整个人直接撞到后面的茶桌上了,头上撞开了一个口子,血顿时流了出来,彭奴顾不得擦血,赶紧起来道歉。 “对不起,公子,我只是想给你把书桌收拾一下,就突然想写一下我的名字,免得别人笑话我连名字都不会写。” “你一个下人,写什么名字,写了有什么用啊!”杨渥冷漠的喊道,丝毫不关心彭奴的伤。 说来也巧,杨行密这时恰巧走了进来,他虽说是农民造反出身,但对学问还是比较重视的,对儿子的读书也非常关注,经常会过来检查。看到这一幕,他惊讶的问道: “怎么回事?”杨渥没说话,倒是彭奴抢先说话了。 “义父,刚才我不小心脚底踩滑了,不过就破了一点皮,没事。”杨行密看着杨渥,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是问道: “渥儿,是不是你弄的?” “不是啊,爹,他都说了是自己脚底滑摔的。”杨渥狡辩道。杨行密叫下人把彭奴带去包扎,临走时他狠狠的瞪了杨渥一眼,杨渥满不在乎,嘴里嘀咕着,“也不看看自己那个样,想跟我称兄道弟,当自己是何人?” 三 实力大增的杨行密现在仍然时刻提防着朱温,这天杨行密与徐温等人商量完军务后,他单独留下了徐温。 “我想让你收彭奴为义子,不知你是否愿意。”杨行密对徐温说道。 徐温不解地问道:“大人不久前刚收他做义子,现在为何又……” “哎,我是真喜欢这孩子,很机灵,是一块好料。怎奈渥儿容不下他,再让他继续留在我这,恐怕对这孩子不利。”于是杨行密将他看见的,还有身边人告诉他的关于杨渥对彭奴做的一些事说给了徐温听。徐温听后说道: “既然大人信得过属下,属下定不负重托,说心里话,我也很喜欢这孩子的。”徐温这话不是恭维,他第一次见到彭奴时,就觉得他有点与众不同。 “好,那就这么定了,”杨行密很高兴,“我相信这孩子,将来必定是个人杰。” “属下一定视他如己出,好好培养他,让他成为淮南的栋梁之才。” 就这样,彭奴又做了徐温的义子,徐温此时已经有四个儿子,分别是长子徐知训、次子徐知询、三子徐知诲和四子徐知谏,除长子徐知训外,其余儿子均比彭奴小。徐温的夫人李氏是个贤妻良母,长得慈眉善目,和颜悦色,一看到彭奴就笑着说:“这孩子,长得多俊啊,以后我们就是亲娘俩,呵呵呵……”彭奴听到后眼泪开始在眼眶打转了,因为自从母亲去世后,再也没有人这么关心过自己了,再也没有人跟自己这么温柔的说过话了。在徐温的安排下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彭奴正式改口叫徐温夫妇“爹娘”。 “你放心,娘一定视你如己出,你不是本姓李吗?娘也姓李,我们娘俩本就是一家人,今后这里就是你真正的家了,没有人再让你受委屈了。”徐夫人拉着彭奴的手慈祥地说道。 “今后你就是我徐温的儿子,爹给你改下名字吧,以后就叫徐知诰,爹希望你将来成为淮南的可用之才。” “多谢爹,孩儿一定谨记爹娘的教诲。”彭奴终于有个家了,他非常开心,对今后的生活充满了些许希望。 四 徐温让徐知诰与自己的亲儿子一起读书习武,一来是因杨行密托付,二来徐知诰确实讨人喜欢。但生活似乎故意在捉弄他,没到半年徐温三子徐知诲因病不幸夭折,徐夫人哭得非常伤心,徐知训见母亲哭的厉害,心情很糟糕,看见徐知诰后不由分说上去就给了他两拳,骂道: “都怪你,我就知道你来我家就没好事,真晦气,不是你三弟就不会死。”徐知诰没有反驳,他虽然很无辜,但这时候他也不知怎么办。 “二弟,把他撵走。”徐知训喊徐知询,徐知询一般听大哥的,他俩过来将徐知诰从屋内一直推到徐府大门外,并喊了一声“滚”后将大门紧闭,徐夫人此刻悲伤不已,也没注意到几个孩子间发生的事。徐知诰没有反抗,他委屈的不知所措,外面正下着雨。他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吉利,爹死了,娘死了,现在养父儿子也死了,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多余的人,徐府明明不欢迎自己,为何还有赖在这里呢?离开吧,可又能去哪里呢?小小的徐知诰经受着心灵的拷问,他站在徐府门外任由雨淋着,他挪动腿走了几步又停下了,因为真的没有地方去。 这时徐温从外面匆匆回来了,他已经知道儿子没了,看见徐知诰站在雨中,徐温连问都没问一声就进屋了。因为徐温心情坏透了,就在得知儿子死讯前,徐温与李遇在朝堂上大吵了一架,起因是两人在给前方运送物资方面产生了分歧。李遇坚持用大船,因为大船运力大,而徐温坚持用小船,因为河道淤堵严重,大船可能行不通,两人各持己见,最后李遇骂徐温不懂军务,弄得徐温窝了一肚子火。 徐知诰想着回去找师傅,可太远他不认识路;或者再去找杨行密,可一想到杨渥都害怕,他纠结着,想到母亲跟他说过要“好好活下去”,徐知诰咬咬牙,扑通一下跪在了门口,眼泪啪啦啪啦掉下来,既然没地方去,那就赖在这里吧,总比到处流浪好,好歹晚上有个睡觉的地方,养母对自己还是很好的。就这样他跪在雨中,整个人都湿透了,他想再过一会养母就会记起他的。也不知道跪了多久,他感觉腿酸疼无比,整个人快没力气了。这时门开了,徐温出来了,看到徐知诰在雨中跪着,徐温有些吃惊地问道: “你怎么没走呢?” “父母在,孩儿不能走远。”徐知诰忍着悲伤说道。 “训儿这么对你,你不恨他吗?” “是孩儿不好,我给家里添麻烦了。”看到徐知诰超出年龄该有的成熟,徐温心里一酸,他想自己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不能再失去一个儿子,于是他走过去把徐知诰扶了起来,说道: “快回屋吧,爹知道你受了委屈,这事跟你没关系!” 五 徐知诰端茶倒水,收拾家里样样精通,每天早晚给徐温夫妇问安,这些得益于他从小的经历。徐知诰话语很少,但做事有条理、有分寸,小小年纪想的也很周到。爹娘一旦生病了,徐知诰总是在床前端水送药,嘘寒问暖,讨得徐温夫妇欢心的不得了。时间长了,连府里的人也时常说徐知诰是个孝子,将来定是一个有情有义、有出息的人,徐温听到这话后,悬着的心踏实多了,也觉得很是欣慰。倒是徐夫人心直口快,经常在徐知训几个兄弟面前表扬徐知诰:“你们啊,没有一个比得上诰儿孝顺。” “娘,再好也是养子,养子还能比亲儿子孝顺的。”徐知训不服气的说道。 “休再胡说,以后不许你们动不动就养子、养子的,他就是娘的亲儿子,和你们一样的。” “哼,真不懂爹,明明都有几个儿子了,非要收个养子,真不嫌儿子多。” “还胡说,训儿,你是徐家长子,应该有长子的样,应该懂得爱护自己的弟弟。”徐夫人深情地对徐知训说道。 “我不管,反正我的弟弟里没有他。”说完徐知训就赌气的走了。 徐知诰知道徐知训不喜欢自己,长期寄人篱下让他学会了容忍,但只要一想到杨渥,徐知诰都觉得不算什么了,毕竟养父母对自己还是很好的,他很满足。 第三章 清口大战 杨行密定鼎淮南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天下第一军阀朱温对淮南这块肥沃之地一直恋恋不忘,在扫平中原后,朱温终于腾出手来将目标对准了淮南。杨行密经过多年征战,好不容易在淮南有了立足之地,绝不可能让朱温染指,因此杨行密积极进行军事部署,准备抵挡朱温的进犯。不过杨行密实力上与朱温有着不小差距,经过慎重思虑,杨行密决定将御敌重点放在寿州。 杨行密做出这样的部署主要有两个考虑。第一,寿州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著名的淝水之战就发生在此处。寿州北扼淮河,南俯淮南平原,寿州城墙高大坚实,四门还有内外云梯与城堡连接,城墙没有空子可钻,如外敌进攻只能采取正面的力攻,因此寿州的防御能力极强,属于易守难攻。第二,此前大将朱延寿率部经过殊死搏杀才拿下寿州,他们现在士气正高涨,而且朱延寿手下兵士战斗力极强,是对付朱温的一把利剑。因此守住寿州是这场战争的关键,寿州保住了后方就安全了。 那段时间徐知诰经常看见徐温脸上带着忧愁,显得比较累,不时从他嘴里听到皇帝、朱温、朱延寿等人名,还听到寿州、广陵等地名。徐知诰不敢多问,所以每次徐温刚到家后他就马上端上一杯茶,徐温品着茶看着徐知诰问道: “诰儿,你害怕打仗吗?” “怕,爹娘就是因为打仗才死的。”徐知诰说完,徐温心里一酸,觉得勾起他的苦楚了。 “可是,如果现在有强盗来家里抢东西怎么办呢?”徐温问。 “那孩儿拼命也要把他们撵走。”徐知诰干脆地答道。 “嗯,对,现在就有个叫朱温的要来淮南抢东西,我们也要把他撵走。” 二 乾宁四年(公元897年)九月,朱温正式发兵淮南。朱温共派出两路人马,由他的心腹大将庞师古率主力部队驻扎于清口(今淮阴),准备过淮水后直逼广陵。另一路由大将葛从周率一万驻扎于安丰(今寿县)作为庞师古的策应,而朱温作为总指挥坐镇后方。从朱温的兵力部署和进攻路径看,朱温是想一撮而就,通过此战一次性解决杨行密,进而占领整个淮南。 朱温大军来势汹汹,让杨行密倍感压力。但历史总是不甘心太平淡,总会在重大事件上演绎出一番波澜,好像唯有如此才能更体现出历史的丰富意义与价值一样,此时用“天助我也”来形容杨行密再恰当不过了。由于长期在中原及北方打仗,朱温的兵士以北方人居多,缺乏在江淮水域地区作战的经验,因此朱温在水军调遣与运用方面不如杨行密有经验。而且杨行密在沿途不断地进行袭扰,导致庞师古和葛从周两路大军行动非常迟缓,也让北方士兵吃尽了苦头,朱温幻想给杨行密雷霆一击的战略彻底破灭。杨行密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有利时机集结部队,准备对前方进行增援。杨行密原本想增援寿州,与朱延寿汇合攻击葛从周部,再回头对付庞师古部。但行军副使李承嗣却不这么看,他告诉杨行密:“朱延寿所部战斗力很强,又依托寿州要塞,以葛从周的兵力是吃不掉他的;而庞师古军有七万之众,一旦清口失守,庞师古就可以一口气冲到广陵城下,那淮南大势就去了。如果增兵清口方向,只要击垮了庞师古,那么葛从周就会不战自溃。”这个计划虽然有点冒险,但却是釜底抽薪,一旦成功对朱温的打击是巨大的,杨行密在权衡利弊之后,虚心接受了他的建议。 十一月,杨行密亲率三万人增援清口,至此,杨行密与庞师古隔河对峙。由于天气渐冷,加上兵力上占优,庞师古信心满满,放松了对杨行密的情报侦察。但杨行密正好相反,时刻紧盯对岸,加强情报收集工作,希望能找到庞师古的破绽。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多次侦察,杨行密发现了一个有利条件,庞师古大军驻扎的地方地势较低,在靠近江河的地方作战,这是兵家大忌。于是杨行密与徐温、张颢、李承嗣等商议,决定水攻庞师古。水攻,这个在历史上多次被兵家运用的经典战术,再一次展现了它的光芒。 杨行密派人悄悄在上游筑堤以拦截河水便于水攻。对岸这么明显的一个行动,作为统帅的庞师古居然毫无察觉。几天后当庞师古的侦查兵发现对岸在拦堤筑坝后立刻回来禀告,庞师古左右提醒他小心对方水攻。不知是太过于自信了,还是太缺乏统帅的能力了,庞师古竟然以扰乱军心为由杀了这个侦察兵,然后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与人下棋,以显示自己作为统帅的定力。待到堤坝筑成,水位高涨,水攻的条件已经形成,杨行密决定选择一个有利时机先发制人。没过两日,一场大雨的到来给杨行密创造了绝好战机。 杨行密决定趁着大雨突袭庞师古,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正当杨行密在思索先锋人选时,一个双眼犀利、身材魁梧的年轻将领站出来了。“大人,在下自来淮南,一直得到大人的厚待,然至今未有尺寸之功,在下深感惭愧,这一仗在下愿做先锋。”说话的人叫朱瑾,二十多岁,本来也是称霸一方的人物,他与其兄朱瑄曾经和朱温并肩作战过,还有恩于朱温。后来与朱温反目成仇,两兄弟被朱温打败,其兄朱瑄被杀,其妻被朱温抢走,朱瑾走投无路带人投靠了杨行密。杨行密当时正是用人之际,而且朱瑾手下的骑兵战斗力极其强悍,杨行密十分欣赏,因此对朱瑾礼遇有加,朱瑾也很受感动。如今要和朱温打仗,朱瑾便自告奋勇担任先锋,以报杨行密礼遇之恩。杨行密心里十分高兴,因为朱瑾作战骁勇,由他担任前锋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于是说道: “朱将军,你愿意做先锋,我心里放心多了,不过庞师古有七万之众,敌众我寡,你任务艰巨啊!” “大人,”朱瑾说道,“朱温与我有杀兄夺妻之仇,此仇不共戴天,如不成功,愿提头来见。” “好,”杨行密高兴而严肃地说道,“朱将军,你需在水攻之后以迅雷之势杀入敌营,冲垮庞师古的防线,为主力打通道路,不得有误。” “诺!”朱瑾用响亮而坚定的语气回答,声音响彻军帐。 三 一场以清口为主战场,决定历史格局的战争就此打响。朱槿借着大雨做掩护率五千骑兵悄悄接近庞师古,当杨行密下令水攻后,凶猛的河水直奔庞师古军营,庞师古大军被突如其来的洪水瞬间冲蒙了,有的陷入泥潭动弹不得,有的直接被水冲跑了,有的被大水冲下的石头砸死了,营帐、辎重等被冲得七零八乱。这时朱瑾杀了过来,庞师古这才方如梦醒。朱瑾对朱温有仇恨,他的战意最浓,像疯了似的挥刀乱砍,庞师古的防线很快崩溃。不一会杨行密率主力杀到,所谓兵败如山倒,清口战场一时杀声震天,哀嚎遍野,惨不忍睹。此时的庞师古既无抵抗之力,也无抵抗之心,本来是双方的一场搏杀,现在变成了一方的屠杀,结果庞师古阵亡,部下被斩杀和俘虏者不计其数,余下的残兵逃至葛从周处。 葛从周的日子也不好过,本来按计划他应该拿下寿州后再驰援庞师古,但寿州的朱延寿是个悍将,葛从周没有捞到半点便宜,几次进攻都让朱延寿打败。当得知庞师古失败的消息后,葛从周意识到形势对自己十分不利准备撤退。但杨行密哪肯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他很快率军与朱延寿汇合,一起追杀葛从周,葛从周最终被朱瑾的骑兵追上,此时的葛从周已经没有丝毫战意,只顾逃跑,全军几乎被杀溺殆尽,最后只剩一些残余人马逃走了。 坐镇后方的朱温得知前线两路大军惨败的消息后惊恐万分。想想自己来时多么气势汹汹,如今却是狼狈不堪。但再不甘心也回天乏术了,主力损失殆尽,元气大伤,此时朱温已经没有能力再去找杨行密复仇了,只能班师回朝。事后杨行密还特意写了封信讽刺朱温:“庞师古、葛从周,非敌也,公宜来淮上决战。”气的朱温破口大骂。至此,清口之战以朱温惨败,杨行密全胜而收场。朱温因用人严重失误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不仅损兵折将,从此还彻底失去了夺取江淮的机会。 杨行密由于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加上对形式的正确判断以及出色的指挥能力,赢得了这场决定性战争的胜利。仗刚打完,杨行密就论功行赏,整合内部团结,至此杨行密在江淮一带彻底站稳脚跟,从此威名远播。而江淮地区也逃脱了被朱温大军蹂躏的劫难,为日后的繁荣稳定奠定了基础,杨行密功不可没。 第四章 封王庆功 杨行密点评徐知诰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清口一战,杨行密成功击退朱温进军淮南,正式成为与朱温,李克用并肩的时代强人。此时的大唐王朝已经四分五裂,唐昭宗李晔虽有复兴之志,怎奈无辅佐之臣。各路诸侯都在抢地盘谋求自己的私利,无人真正关心国家,谁占领一块地盘就是谁的,而唐王朝对各路势力已经失去了控制力,除了痛心、痛恨、痛骂外也无可奈何。朝廷只能通过封赏的方式维持着名义上的统一,让诸侯间互相制衡以换取皇室的苟延残喘。公元902年,唐庭为了拉拢杨行密抗衡朱温与李克用,册封他为“吴王”,杨行密完成了从一个造反者到藩镇割据,再到封王的完美转变。当然,各路诸侯这个时候也需要朝廷的正统封号以证明自己存在的合法性,进而打着保护朝廷的口号为自己继续扩充势力寻求合理借口。 既然封了王自然少不了受封仪式和庆典活动。徐温把徐知训、徐知诰、徐知询三个大点的儿子也带过来了,一来让他们见识下场面,二来也是想让他们与同僚的孩子认识一下。受封仪式结束后,杨行密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宴席,他与徐温、朱延寿、李遇等“三十六英雄”和王茂章、张颢、周本、柴再用、朱瑾、李承嗣等旧将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场面很是热闹。杨行密先是表达了自己的感谢,表示今后必将与大家同甘共苦,开创大业,随后众人纷纷上前祝贺,并表示誓死追随吴王。 二 对于现在的徐知诰来讲,目前这个场合还不关自己什么事,他也觉得无聊,因为徐知训带着徐知询不知哪玩去了,却没有叫着他,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不过徐知诰已经习惯了,这几年在徐家虽然自己对徐知训很尊重,但徐知训在他面前表现得很傲慢,总是对他爱理不理的甚至故意奚落他。徐知诰只好独自在大殿外转悠,这是他时隔快五年后再次来到这里,多么熟悉的地方啊,徐知诰一会摸摸房柱子,一会摸摸墙边的花,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 “哟,我还以为是谁呀,这不是彭奴吗?哦,不对,应该叫徐知诰了。”这突然的声音打断了徐知诰的沉思,他扭头一看原来是杨渥。徐知诰也很意外,他对杨渥没有好感,跟他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于是转身准备离开。 “哎哟,当了徐家养子脾气比以前大了啊!看来徐温的饭不错,几年不见吃胖了。”杨渥见徐知诰想走,故意抬高了音调对着身边的下人说道。徐知诰知道杨渥是个飞扬跋扈的人,不想跟他激化矛盾,于是说:“公子,养……” “叫我世子,从今天起,我爹就是吴王,我就是世子,下人就是下人,一点规矩不懂。”杨渥傲慢的打断了徐知诰的话。 “是,世子,养父对我很好,多谢世子挂念。” “你怎么没和徐知训在一起呢?是不是他欺负你不带你玩啊。没事,他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保证他不敢把你的脑袋打破。”杨渥挑衅的说道。徐知诰知道杨渥是故意的,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世子说笑了,大哥对我们几个弟弟都很好,我们都很敬重他。” 这时恰巧徐知训和徐知询路过,看见杨渥和徐知诰,徐知训很意外,“哟,好热闹,你们在叙旧啊!”徐知训高声的说道,依然是那副张扬的样子。徐知诰叫了一声“大哥”,徐知训没有回应,只是瞟了他一眼。徐知训与杨渥从小就认识,他们两个年龄相当,又分别都是两家的长子,因此杨行密和徐温让他们从小就在一起玩,但是他们性格并不合。杨渥出生前杨行密就已经造反了,随着自己一天天长大,杨行密的势力和官职也一天天大,围在他身边转的人也越来越多,杨渥颇以自己的爹自豪,也慢慢养成了纨绔子弟的性格;而徐知训是一个天生个性很张扬、很自负的性格。因此,杨渥和徐知训虽然认识得早,但两人并没有多少共同语言。 “徐知训,你得带着人家啊,别以为人家是徐家养子就欺负人家啊!”杨渥抢先说道。 “哼,我们徐家是礼仪之家,不像别人只会拿人家当下人使唤。”徐知训说道。 “杨大哥误会了,我爹娘对我们一视同仁,不分贵贱的。”徐知询补充道,还习惯性地叫着杨大哥。 “真搞不懂,徐温儿子不少了,还要收养子,要那么多儿子干什么呀。哦,我明白了,儿子多力量大啊,徐温是不是也想学我爹当年啊,找个机会揭竿而起啊!哈哈……”杨渥挑衅说道。 “你……”徐知训正要反驳,说来也巧,杨行密和徐温一行人走过来了。杨行密听见杨渥的笑声,以为他们相谈甚欢,远远的就问“你们在说什么呢?笑得这么高兴”,从而打断了徐知训。见大人们走过来了,徐知训和须知询连忙向杨行密和徐温施礼叫“王爷、爹”。杨行密看见了徐知诰,见他额头饱满,鼻正口阔,眼睛明亮,上身袖长,虽然还是个小少年,但能想象到以后的英姿,杨行密心里暗暗称奇。而徐知诰也是五年后再见到杨行密,他想叫义父,觉得不合适,于是赶紧学徐知训和徐知询对杨行密和徐温分别施礼道:“王爷,爹。”杨行密见到几个孩子都很懂礼数非常高兴,说道:“好好,你们几兄弟继续玩吧!都是自家兄弟,以后你们要懂得互相尊重,啊!”说完就走了。 刚走出几步杨行密对身旁的徐温说道:“你这个养子一表人才,将来你我的儿子可能都不如他啊!”喜欢之心溢于言表。徐温听到杨行密那么夸赞徐知诰心里非常高兴,因为他也认为这个孩子与众不同。于是连忙说道:“吴王过誉了,其实是吴王慧眼识珠啊!他是我的养子,也是您的养子,只希望他将来能为吴王尽忠,为淮南效力。”杨行密听完点头微微笑了,心想但愿自己没有看错人。 第五章 杀朱延寿 “十国第一人”落幕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杨行密被封吴王后不久,岐王李茂贞挟持唐昭宗李晔一起投降了朱温,昭宗在朱温的挟持下为了自保,任命朱温为诸道兵马副元帅,并加封他为梁王。可朱温早就利欲熏心,已经不再满足于这些,他担心昭宗会成为对手的筹码,于是授意手下杀了他,并立其子李柷为帝,从此朱温学起了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朱温打败了河东的李克用后基本统一了北方,将矛头再次对准了杨行密,杨行密知道此战不可避免,便让副使李承嗣处理淮南事务,他亲自率军抵御朱温大军。杨行密命令大将李神福、王茂章作为前锋,徐温负责后方军粮物资运送,经过一番苦战打败了朱温在山东、湖北的军队,还斩杀了朱温的儿子朱友宁,再次阻止了朱温对淮南的侵犯。通过这次交战,杨行密完全控制并稳定了淮南,使淮南成为实质上的独立王国,徐温由于在后勤运输方面表现优秀令杨行密非常满意,从而获得了杨行密更大的信任。而朱温因为儿子被杀,发誓一定要灭掉杨行密。 杨行密打败朱温后,又继续控制了鄂州等地,将势力范围扩展到长江中游地带,继续巩固了自己的势力范围。由于唐末天下大乱,战争连连,社会遭到很大破坏,为了恢复生产,提高社会经济活力,也为了给将来争夺天下提供财力,杨行密开始注重内部事务和淮南的建设。他轻赋税,重农桑,兴教育、发掘和重用有识之士,使淮南经济社会很快得到极大恢复,相比战乱不断的中原和北方地区,淮南社会相对稳定,百姓日子安稳许多。为了稳定边境,获取有利的外部环境,杨行密还将女儿嫁给钱镠的儿子,两边化干戈为玉帛,从此双方保持了几十年的和平,极大促进了淮南乃至整个江南地区的发展。 二 但良驹总归厩,英雄终迟暮,在杨行密经营淮南取得较大成绩,正准备大展宏图时经略天下时,他的身体却每况愈下了,杨行密不得不考虑身后事。由于朱温与李克用在北方对峙,再加上他正预谋当皇帝,因此暂时无暇顾及淮南;而边界方面杨行密已与钱缪和好,双方都没有继续发动战争的意图,因此外部环境暂时是安全的。杨行密此刻最担心的还是内部那些有战功的旧将,尤其是朱延寿最让他放心不下。 朱延寿是杨行密的妻弟,也是最早与他起事的元老之一。他作战勇猛,敢打硬仗,屡建战功,彪悍难制,手下还指挥着淮南精锐部队“黑云都”。在杨行密当吴王前的多次重大战斗中,朱延寿都战功卓越,但是这样一个实力强大、战功显赫的人,也是一个不易约束的人。朱延寿仗着战功多,加上是杨行密的小舅子,因此总把自己放在淮南第二的位子上,杨行密对此早有提防。杨行密当了吴王后,就让朱延寿长期在外带兵,不让他进入朝中议事,对此朱延寿颇为不满。杨行密怕自己死后无人能制衡他而自立为王,从而引起淮南内乱,那样杨行密几十年的心血顷刻间将付诸东流。因此他想在死前除掉朱延寿以绝后患,但又没有好的办法,于是他决定找徐温商议。 杨行密告诉徐温自己的忧虑后,徐温一时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于是就和幕僚严可求商议。严可求早年是徐温的门客,在很多战斗中都帮徐温出谋划策,是一个出色的军事参谋,徐温对他的能力非常欣赏,也非常信任他。严可求听后想了想说道: “朱延寿在军中威信很高,而且手下统领着精锐之师,不过朱延寿勇猛有余而谋略不足,所以不可硬来,只能智取。” “怎么个智取法?”徐温问。 “大人,据我所知吴王眼睛有疾,可跟吴王商议,利用吴王眼睛患病做文章。” “怎么做?”徐温又问。 “大人,可告诉吴王装瞎,吴王眼睛长期有疾,这个时候瞎了也在情理之中。利用这个去麻痹朱延寿,使他放松警惕,然后将他骗回,再找机会除之。” “嗯,这个办法应该可行,如果成功,既能去掉吴王心病,也能兵不血刃。”徐温高兴的说道。 三 徐温马上将严可求的建议告诉了杨行密,杨行密听后也觉得可行。为了在死前除掉朱延寿,杨行密竟不顾王爷的尊严和形象玩起了装瞎,也是用心良苦啊!刚开始杨行密假装能看见一点,慢慢的再假装视力越来越差,最后就装作什么也看不见了,走路不是撞墙上就是撞柱子上,经常撞得头破血流,严重的时候撞得差点晕过去了,时间长了连自己的夫人朱氏也断定他是真瞎了。杨行密为了让朱延寿知道自己的处境,故意在夫人面前叹息,“我大业未成,奈何老天不眷顾我呀,身体重病,眼睛还瞎了,儿子们还小,死后谁人能保淮南安宁啊!要是延寿在我身边就好了。”朱夫人听后心中窃喜,一面安慰他,一面又将他的状况告诉了朱延寿。朱延寿得知消息后认为杨行密活不了多久,觉得自己时机很快就到了,因此放松了警惕,只等着杨行密死后自己可以继承他的权势。朱延寿一直认为自己无论军功、军中威信还是与杨行密关系,在杨行密死后理应是他主政淮南。就这样,当杨行密身边的人都知道他眼睛瞎又身患重病时,徐温和严可求觉得时机成熟了,于是告诉杨行密可以行动了,杨行密便以身体重病为由召朱延寿回朝议事。 朱延寿在接到命令后高兴得手舞足蹈,他迫不及待想马上赶回广陵,身边副将说道: “将军,小心为上,你功高震主当心有诈。” 但朱延寿自信地说道:“我确定吴王病危了,我的姐姐是不会骗我的。” “那将军还是多带些人吧,以防万一。”副将说道。 “哈哈哈,本将军攻城略地杀敌无数,今日回广陵还用得着兴师动众吗?几天不打仗就当我是怂包呢?”朱延寿大声笑道。 朱延寿带着副将和少量兵力快马加鞭赶回了广陵,由于得意忘形他没有多想别的,一心就想着今后怎样把控朝局,怎样发号施令,他们一路很顺畅,很快就进入了广陵城。一进入广陵城副将就觉得不对劲,一是城门马上就关闭了,二是行人很少,平常应该有很多百姓的,现在居然几乎见不到人。副将紧张地说道: “将军,不对劲啊,没到闭城时辰,而且行人稀少,小心有诈。”听到副将说完,朱延寿本能的感觉到了异常,多年的征战造就了他敏锐的第七感,他隐约地感觉到前方有杀气,可城门已闭无法回头只能往前走,他拔出剑大声喊道:“大家小心!”一行人徐徐向前边走边警惕地环顾四周。突然,左右两侧各杀出一对人马,朱延寿大惊,这时前后也各杀出一对人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和退路,而且房顶上有很多弓箭手。朱延寿看到这些兵士都很陌生,领头的他也不认识,他立即明白了自己上当了,淮南叫得上名号的将军他都熟悉,要是来了怕手软下不了手,所以才会派一些陌生面孔来,看来自己这次在劫难逃啊!但他立刻拿出将军该有的气势大声喝道: “你们想干什么?我乃朱延寿,奉吴王之命回朝议事,识相的快点让开。”领头的将军也不含糊,义正言辞地喊道:“朱延寿,你自视功高目无王法,图谋造反,今奉吴王之命缉拿你,杀!”没有多余的废话,一场绞杀朱延寿的大战开始了。朱延寿一行人被四面包围着,房顶上还有对方的弓箭手,这是一场不对等的肉搏战。朱延寿由于带的人少,所以完全处于下风,兵士接连倒下,副将护着他边打边喊道:“将军,快撤!”朱延寿边打边往城门方向退守,打算到门口后强行撞门借机冲出去。对方看出了朱延寿等人的意图截住了他们的退路,朱延寿被死死困在原地,眼看身边的人接连倒下发出“啊”的惨叫声,朱延寿愤怒了,他冲开人群狂劈乱砍,对方兵士也倒下一片,但立即又冲上来一群将他围住,可没人敢上前来,因为没人能靠近他。朱延寿眼睛充血,已经杀红了眼,就在这时,朱延寿看到不远处副将被几个人击杀,他倒地前看着朱延寿用最后的力气喊着“将……军”,朱延寿心如刀绞,他彻底愤怒了,他发疯似的挥舞着大刀左劈右砍,嘴里还大喊着“出来,你出来,没有我你能当王吗?啊……”,他边喊边砍,对方兵士接连倒下数人,朱延寿不愧为悍将,只剩下孤家寡人了战斗力还很强大,真有几分西楚霸王的气势。突然,一支冷箭穿过了他的胸膛,对方兵士趁机冲上来,朱延寿由于受伤造成体力严重下降被长枪刺中,一支、两支,接连几支长枪都刺中了他的身体,有刺在腿上的,有刺在腹部的……朱延寿口吐鲜血咬牙坚持战斗,用最后的力气砍杀了两个人,然后慢慢倒下了,倒下前嘴里骂着“杨行密,你忘恩负……义……”,对方见朱延寿倒下了,一群人蜂拥而上将他刺死。一个屡立战功的武将,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人手里真令人心寒。朱延寿强大的战斗力让对方肃然起敬,他都死了,还有好多兵士不敢靠近,也许这是令他们终生难忘的一次战斗吧! 朱延寿被杀后,朱夫人很心痛弟弟的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朱延寿。但因为和其弟沆瀣一气,而且没生一儿半女,杨行密一怒之下休了她。没有出现内乱就除掉了朱延寿,朱延寿手下也没有发生兵变或叛乱,杨行密对整件事情的结局非常满意,从此视徐温为心腹,而严可求由于献计有功,成为杨行密的心腹谋士。不过杨行密身体却每况愈下,在生命的最后时日里他安排了身后事,立长子杨渥继位,升徐温为右衙指挥使,也就是禁军指挥使,徐温正式成为手握兵权的实权人物。由于杨行密晚年对武将比较提防,让一干带兵的宿将都去外边驻守边防城池,朝中有实权的心腹只有徐温在身边,因此杨行密将身后事都托付徐温处理,并命左衙指挥使张颢共同辅佐。 唐哀帝天佑二年(公元905年)冬天,杨行密走完了他辉煌的一生,享年五十四岁。杨行密割据淮南,阻止朱温南进步伐,使南方割据势力与北方中原政权并存,成功避免了全国性动乱,为南方的经济社会发展创造了难得的安宁环境,也为后来吴国和南唐的繁荣奠定了重要基础,不愧为“十国第一人”。 第六章 新王继位,徐张联手杀杨渥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杨行密去世后,徐温遵照他的遗言辅佐杨渥做了新的吴王,此时杨渥十九岁。杨行密有六个儿子,杨渥是长子,但也是个纨绔子弟,杨行密其实并不看好他。杨行密晚年就派杨渥去宣州当观察使,说是历练他,其实准备将他排除在继承人之外。但让杨行密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病来的太快,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考虑到其他儿子都还小,杨行密斟酌再三只能让杨渥继承王位,看来人生得早还真可以捡大便宜啊! 杨渥刚当上吴王的时候对徐温很依赖,许多事务都交由徐温处理。徐温也确实是一个理政的好手,军事上对杨氏掌兵权的旧部大加安抚,以免外部发生突变,而内部极力维护朝局的稳定,实现了朝政的平稳过度,但杨渥轻浮、玩世不恭的本性并没有改变。有一天,徐温正好遇见杨渥搂着侍女饮酒作乐,由于还在守孝期,徐温对此感到很吃惊,他以为新吴王毕竟年轻,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因此没有说话就走了。但此后隔三差五就发现杨渥花天酒地、左搂右抱的,徐温实在看不过去,说道: “吴王如今在守孝期,朝中文武大臣知道了恐怕影响不好,吴王还是节制一下吧。”杨渥不以为然地说:“本王只是喝点酒而已,又不做别的,你太多虑了吧!”徐温见杨渥不听,便没有再说下去。 由于徐温处理政务得当,财政充实,百姓安居乐业,朝中许多大臣和外面带兵的将领对他也慢慢认可,大小事都找徐温商议。在徐温、张翰的辅佐下,杨渥的吴王当得比较轻松顺利,一切看似比较和谐。 二 杨渥喜欢游山玩水,生活挥霍,徐温对他这种行为总是反对,而杨渥性格又很任性,总觉得徐温在身边碍手碍脚,以托孤之臣的身份故意刁难自己,慢慢的杨渥对徐温产生了不满。而且他发现徐温和张颢的权利越来越大,朝中很多事没有经过他就执行下去了,自己快要被架空了,于是杨渥开始思考提拔自己的人,以限制和分化徐温和张颢的权利。 杨渥第一个举动就是想把宣州的三千兵调回广陵,因为这三千兵是他在宣州做观察使的亲兵,将领朱思勍是他的心腹。徐温知道后就对张颢说: “看来吴王对我们开始不信任了,如果他把宣州三千兵调回广陵,那我们的处境将很不好。”张颢是个武将,说话更直接,对徐温说道:“不能让他把兵调回,我们先下手为强。” 徐温和张翰因受杨行密临终托孤而掌管了淮南的权力,但也尝到了权力的好处,体会到权力对人是多么有吸引力。权力,就像热恋中的恋人一般,一旦得到便一刻也不愿分开。徐温和张翰绝不会让到手的权力轻易失去,于是徐温抢先一步,以军队换防为名将那三千兵秘密调离驻地,然后以谋反的罪名处死了朱思勍,朱思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死前还大呼“冤枉”。杨渥知道这个事情后非常震惊,也非常愤怒,对徐温恨之入骨,但也让他下定了要摆脱徐温,尽快自己掌权的决心。 三千兵虽然没有调回,但杨渥也没闲着,他采取的第二步行动就是在朝堂上安排自己的人参与政务。由于杨渥之前没有处理政务的经历,再加上他玩世不恭的性格,因此在识人用人上与徐温没法比。他提拔的都是些资质平平,只会阿谀奉承的人,处理正事的能力很差,但总是喜欢与徐温唱反调,甚至在朝堂上故意和徐温吵架。徐温知道这是杨渥有意而为,但还是告诉他这些人不可重用,可杨渥觉得很解气,至少他们可以干扰徐温,不让徐温一人独大。 杨渥喜欢骑马外出游玩,一到外边就快马飞奔,随从在后面跟不上,一会就找不着人了。徐温知道后就对他说,“吴王应该谨慎些,怎可自己骑马飞奔而扔下随从,如今天下并不安宁,万一有个闪失,我等担当不起。” 杨渥对徐温心存不满,于是勃然大怒:“连玩都管着,你们要是不放心我,觉得我没这个能力,那就杀了我,你们可以自己当这个吴王。” “臣只是为吴王安危着想,臣不敢。”徐温紧张地说道。 “你不敢?是不敢杀我还是不敢当吴王?”杨渥愤怒的说道。 “臣惶恐,臣真的是为吴王安危着想,为淮南着想。”徐温继续解释。 杨渥带着气走了,没有再理徐温。这时身边随从对杨渥说道:“徐温什么都要管,眼里哪还有吴王啊!难道他想做第二个朱温吗?” 杨渥听到朱温二字,立即停了下来,嘴里叨咕着:“徐温,朱温,哼,有意思,还真是两个瘟神啊!”身边人不知缘故,紧张的看着杨渥,杨渥嘴里继续叨咕着:“朱温、徐温,难道是天意?” 此时的朱温已经篡国,他毒杀了唐哀帝自己当皇帝建立了大梁,他蓄谋已久的野心终于实现了,这事天下人皆知。想到这里杨渥心里异常紧张,他感觉形式非常紧迫,自己不能再等了,于是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浮上来,他想杀掉徐温以绝后患。然而,杨渥身边一直有徐温的眼线,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徐温的掌握中。 三 这天晚上,徐温自己在书房思索着如何处理当前困局。徐温想到了杨行密,想到了过往,想到了年轻时与杨行密一起造反的峥嵘岁月,不禁黯然伤神。平心而论,徐温不想做对不起杨行密的事情,他以前只是个贩盐的农民,后加入杨行密的起义军,成为杨行密三十六英雄之一。杨行密对他很器重,当其他人带兵打仗、攻城掠地建立军功的时候,杨行密并没有因他军功小就小瞧他,而是继续相信他,给他机会。尤其是杨行密晚年将徐温当做心腹,直接将托孤重任交给他,才有了今天的徐温。可以说杨行密是徐温的伯乐,也是恩人,这一点徐温心里很清楚,也很感激。徐温越想心里越乱,于是离开书房到院子里透透气。 徐温离开不久,徐知诰按时给徐温端来茶,发现屋里没人后,徐知诰放下茶准备离开,这时他看到桌上的油灯在微风下徐徐飘动,忽明忽暗、忽缓忽急,徐知诰灵机一动,拿起笔写了一首诗就走了。徐温回房后看到桌上的茶就知道徐知诰来过,他正要端起茶,突然看到纸上写着字,徐温好奇的拿起来,边看嘴里还小声的念着: “一点分明值万金,开时惟怕冷风侵。主人若也勤挑拨,敢向尊前不尽心。”徐温暗暗称好,又小声的念了一遍。放下诗后他在房里踱步着,他知道这是徐知诰写的,从诗中可以看出徐知诰是个有想法有志向的人。徐温沉思了一会,就把徐知诰叫了过来,想听听他的意思。当徐知诰进来后,徐温仔细打量着他,当初的那个孤儿已经长大了,身材魁梧,双目有神,真是一表人才。于是徐温把朝中之事告诉了徐知诰并说道: “诰儿,现在的吴王骄奢淫逸,听信谗言,如果再让他这么下去,朝局必乱,到时候不仅我们遭殃,恐怕整个淮南都会葬送在他的手里。而且据我的线人报告,吴王也想对为父不利,也许不久就会有行动,为父一时不知该如何决策。” 徐知诰太了解杨渥了,对他也没有好感,也零星听过杨渥当上吴王后的所作所为,于是说道: “爹,只要是为百姓着想,不是为自己谋私利,就无需自责。” “你有好办法?”徐温问。 “淮南也好,朝廷也罢,不是杨渥一人的,他只不过是杨氏长子才当的吴王,先吴王儿子也不只他一个。”徐知诰说道。徐温心里一颤,徐知诰的意思徐温明白,说到他心里去了,徐温沉思了一会,便问徐知诰: “你的意思是让爹用杨氏其他儿子换掉现在的吴王?” “爹,如果对淮南有利,对百姓有利,有何不能?” “可是爹心里始终过不了那道坎啊!杨渥虽然不是个合格的吴王,但他是先吴王钦定的继承人,而且先吴王去世前将托孤重任交给爹,你说爹怎么能……”徐温叹息道。 “我看爹大可不必自责,先吴王把身后事交给爹,也是相信爹能够保住淮南,保住杨氏江山的,可不是仅仅让爹保杨渥的,杨渥的弟弟也是先吴王的亲儿子,吴王还姓杨,淮南还是杨氏的。” “嗯,诰儿,你年纪轻轻就能高屋建瓴,爹很欣慰。” “都是爹教导的,爹心系淮南百姓,爹才是淮南的支柱。”徐知诰恭谦的说道。 “嗯,你是个有志气的孩子,现在你长大了,爹会给机会让你去展示才能的。”徐温高兴地说道。 “孩儿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想在爹身边照顾爹,为爹分忧。” “傻孩子,当年先吴王就很看好你,你不要让他失望啊!”徐温说着,慈祥地看着徐知诰,“不早了,早点回房休息吧。” “爹也早点休息。”徐知诰说完就转身走了。徐知诰走路的步伐慢而大,缓而平,后背笔直,有一种自然的气场。 “此儿将来必定有一番大作为。”徐温心里念叨着。 四 徐温把换掉杨渥的想法跟张颢说了,没想到张颢非常痛快地点头同意,于是二人就开始谋划废掉吴王,另立新吴王的计划。 这边杨渥也没闲着,他也一直与杨氏旧将保持频繁联系,比如镇南节度使刘威和宣州观察使李遇,杨渥对他们两个寄予厚望,尤其是对李遇,因为他儿媳妇还是杨渥的姐姐。徐温得知消息后紧张了,徐温很清楚自己的专长是处理政务,虽然现在是右衙指挥使,但并不擅长领兵打仗,况且自己既没有军功,也没有军威,如果杨氏旧将中有人领头支持杨渥的话,自己恐怕镇不住,甚至会引起淮南大乱,这是徐温不愿见到的,徐温想要的理想结果是废掉杨渥,但不出现大规模流血和不引起内乱。目前有两件事他很担心,一是杨行密死前留有几千人的军队驻扎在广陵城内,这支军队是吴王的亲军,是一定会听吴王的;二是在外将领的态度还不确定,虽然这几年徐温将朝中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越来越多的人认可了他,但肯定有人反对废掉杨渥,一旦外部兵变,淮南必将大乱,自己的性命恐怕不保。他和张颢虽然掌管着禁军,但毕竟人数有限,军事实力无法与在外带兵的将领相比。 但愚蠢的杨渥偏偏又给了徐温机会。原来杨渥把杨行密留下的几千亲军迁出了广陵,用腾出的空地作为骑射的场地,这真是一个作死的行为,也恰恰表面杨渥政治上的幼稚。杨渥的几千亲军不在城里,徐温成功的把握大增,因此他与张颢商议准备提前动手,不给杨渥太多时间。 一天早上徐温、张颢就以商量朝事为由带人强行闯进了杨渥的府邸,杨渥一看阵仗就明白了二人想干什么。 杨渥说:“你们是来杀我的吗?” 张颢板着脸冷冷地说:“不敢,只是想清除您左右扰乱朝纲的人罢了!” 没有给杨渥更多说话的机会,张颢就迅速把他身边的几个亲信全部杀死,徐温以杨行密托孤之臣为借口,历数杨渥失德,无君王之风,与臣下离心离德,致使朝纲腐败,小人当道,然后二人迅速将杨渥软禁起来。杨渥怒吼道:“徐温,没想到你早有预谋,父王英明一世,却被你蒙骗,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由于徐温和张颢动手迅速果断,一场政变在外界还没有反应的时候就结束了。 五 由于消息封锁严密,在外领兵的将领只知徐温和张颢处死了吴王身边的一些奸佞小人,并不清楚朝内发生的具体事情,因此没有出现军事危机,这也是徐温最想要的结局。此时徐温和张颢完全掌握了朝中大权,徐温还是一如既往的处理朝政。他还是延续着之前的政策,各种事情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迅速平息了政变造成的不利影响,让外界感觉到日子与以前没有不同,大家似乎并不关心杨渥的存在了。不过两个月后,张颢对徐温不满了,张颢是武将出身,不善于处理政务,官员们大小事务都听徐温的,张颢觉得自己白忙活一场,没有捞到一点好处,好处全让徐温占了。 眼见徐温权利越来越大,张颢就直接找到徐温说道:“当初我们说好的权力平分,现在就你一人发号施令,倒没我什么事了。” “那你想怎样?”徐温问。 “杀了杨渥,你我平分淮南。”张颢狠狠的说道。 “不可,杨渥有罪,但罪不至死,况且杨氏旧部要是知道我们把吴王杀了,一定会有人反对,对你我不利。” “徐大人,你可想好了,只要杨渥不死,总有一天会与杨氏旧部取得联系,等他们结盟了,到时候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张颢这句话说到徐温痛处了,徐温其实也明白,杨渥虽然现在被困住了,但只要他活着,就会有杨氏旧将保他,一旦他们成功联手,以杨渥偏激的性格,必然会杀了自己。徐温并不想杀杨渥,但到了这一步,他也骑虎难下虎难下,于是对张颢说: “好吧,那谁去处理?”徐温问。 “这个我已安排好,徐大人不必操心”张颢说道。 “既然如此,那好吧,不过不要把事情弄大,谨慎行事。”徐温叮嘱着张颢。 于是张颢派手下一个叫纪祥的将领去杀杨渥,此时杨渥被软禁在一个外人无法接近的单独屋里,外面都是张颢的人,杨渥看见纪祥手里提着刀一脸阴沉地进来了,明白了自己死期到了,极度恐惧地说道: “你……你要干什么?”纪祥象征性地施礼道: “对不住了吴王,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要怨我,我只是奉命行事。”说完一刀结果了杨渥的性命,此时杨渥二十二岁。 第七章 两强争权 杀张颢徐温独大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杨渥死后首要的事就是稳定朝局防止动乱。由于杨渥之死知情者甚少,再加上徐温与张颢异口同声对外宣传吴王是突然暴毙的,朝中很多大臣都相信了,杨氏旧部虽有人怀疑,但也没有其它证据。同时,徐温很谦卑的对待杨氏旧部,照样尽心尽力的处理朝政,丝毫没有表现出自己想把控朝政的意图,让很多人认定吴王是真的突然病死的,一场危机就这样过去了。 张翰是武将,会打仗且立过战功,在军中威信比徐温高,但他处理政务方面比徐温差远了,朝中很多人都愿意与徐温商议事情,当初商量好的杀了杨渥就平分淮南,现在看徐温也没这个意思。张翰觉得如果让徐温一直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一人把控朝政,张颢感觉被徐温骗了,于是怒气冲冲地对徐温说: “徐大人,当初说好的平分淮南,你是不是想反悔?别忘了,吴王的死你也脱不了干系。” “张大人,这可不是一张饼,说分一半就分一半的事,再说你打算怎么分?” “好办,朱温已经当了皇帝,我们归降他,淮南变成梁国的领地,然后我和你各管一半。” “张大人,你别忘了,他的儿子被我淮南军所杀,他能轻易相信我们吗?到头来怕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还有,朱温觊觎淮南已久,如果真的投靠他,他甘心再把淮南交给我们吗?” 张颢听徐温这么说,立即怒道:“看来徐大人是想一人独吞淮南了,既然这样,那我们走着瞧。”说完一甩袖子走了。徐温肯定不会将淮南拱手让给朱温,于情于理他都不会那样做,淮南是他跟随杨行密以及众多弟兄多年出生入死拼杀得到的,有太多的美好回忆和成就感,他怎么可能投降朱温呢?那样不仅对不起杨行密,还可能让百姓再次陷入战乱,况且他有信心将淮南治理好。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大权在握,不可能轻易放弃。 张颢与徐温矛盾已经公开化,他想趁徐温羽翼未丰之际除掉他自立,**裸夺取杨氏政权。徐温知道以张颢彪悍的性格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他忧心重重,于是找严可求商议,严可求听后说道:“张颢刚愎自用,但对成就大事愚昧无知,这事容易对付。” 次日,张颢在府中排列剑戟,召将领们议事,自大将朱瑾以下都留下卫士然后入内。张颢直接说道:“如今吴王病逝,朝中不可一日无主,我们应该推举一个人来主持朝局,大家说谁有资格呢?”张颢大声连问了三声,样子狰狞像要杀人似的,没有人敢出声。张颢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利用自己势力大这个有利条件,逼着大家推举他。这时严可求上前说: “大人,现在四境多事,如果按照资历您是合适人选,但如果推举您的话,恐怕行动太快,又有很多不妥啊!” “有何不妥?”张颢板着脸不高兴的问道。 “大人您想,刘威、李遇等在外带兵的将领,他们都是先吴王的宿将,先王在世时他们都是一等人物,他们能听你的吗?他们愿做你的手下听你调遣吗?你能控制得了他们几个吗?”张颢听后没说话。 严可求继续说道:“大人,以我之见,不如从先吴王的儿子里再选一个立为新吴主,然后由大人主持军政大局,时间长了,等到他们心服,然后你可自立。” 张颢知道自己的心思被严可求看破了,一时无以言对,只能默许严可求的话。事后大将朱瑾佩服的对严可求说:“我久经沙场出生入死,也算见过大世面,我见他那样子两腿都快哆嗦了,你真厉害。” 于是杨行密次子杨隆演被推举为新的吴王,此时杨隆演十一岁。 二 徐温善于识人用人,在军事和政务上徐温重用严可求,在财政上徐温重用骆知祥,此二人当时被成为“严骆”,是徐温的左膀右臂,在他们二人的辅助下,徐温把淮南治理得国泰民安,社会安定,这一点有目共睹,朝中大臣包括杨氏旧部也很认可徐温的治理能力,因此徐温的威信越来越高。但张颢却一直有怨气,他觉得自己在废主立幼事件中付出得比徐温多,徐温是捡了自己的便宜。所以张颢瞒着徐温逼杨隆演下令派徐温出任润州,想自己一人把控朝政。杨隆演只是个摆设,不敢不听张颢的。 徐温自然不会离开,于是就和严可求、骆知祥商议,徐知训和徐知诰已经长大了,徐温现在有意培养他们,所以有些事也叫上他们一起商议,一来让他们了解朝局,二来也是锻炼他们处理问题的能力。徐知训是个暴躁的性格,徐温刚说完他就迫不及待的说: “爹,张颢是明摆着在打击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 “不可,他现在只是让爹去外地做官,并没有说要杀爹的意思,如果我们冒然去杀他,一旦不成反而落下把柄,对爹不利。”徐知诰说道。 “他还不会傻到站在爹跟前,告诉爹说我准备要杀你吧。”徐知训反驳着。 “大哥,我只是在想,张颢也许只是在试探爹,看看爹有什么行动,他想以静制动呢。”徐知诰补充道。 “大人,二位公子,这个好办,交由我来处理便是。”这时严可求自信的说道。 于是严可求找到张颢,开门见山的说道:“你与徐大人同受顾托,有人说你侵夺徐温的衙兵,这是准备要杀他吗?” 张颢态度嚣张地说:“嗯,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可能停止啊!”张颢语气生硬,想恫吓严可求。 严可求毫无惧色,镇定地说道:“好,既然大人这么说了,这很容易。”说完就转身离开。 第二天朝会,严可求就当着张颢和众将领的面问徐温:“徐大人,听说你要去外地做官?”徐温和严可求两人眼睛对视了下,还没等徐温说话,严可求就假装责备道: “大人你这就不对了,你是先吴王托孤之人,如今吴王病逝,朝中需要人来管理,你这么撂挑子走人,谁来处理朝中事务啊,你对得起吴王的重托吗?对得起淮南百姓吗?对得起朝中其他大人的期望吗?古人不忘一顿饭的恩德,何况你是杨氏三世的将领,现在幼王刚立,多事之时,你是想躲到外面以求苟安吗?” 严可求刚说完,就听见有人说“是啊是啊,这个时候徐大人怎么能离开呢。”严可求看到有不少人附和,就转身对张颢说道: “张大人,你觉得呢?”张颢看见很多人反对徐温离开,又不想让别人知道是自己让徐温离开的,于是极不情愿地说: “是啊,徐大人,如今朝中有很多事离不开你,你不能走啊!”严可求看了看徐温,徐温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假装自责地说道: “是我考虑不周,既然大家不同意我去外地,那我就暂时不走了。”严可求立即接话说道: “大人英明,此时朝中更需要大人。”严可求刚说完,就有人又跟着附和了,张颢的阴谋让严可求就这样轻松的化解了。 三 张颢是一个权利欲望很强的人,但鲁莽有余而谋略不足,自己的计划接连被严可求破坏,张颢气急败坏。行军副使李承嗣与张颢友善,觉察到严可求完全依附徐温,就告诉张翰要对付徐温,必先对付严可求。张颢一想到严可求就咬牙切齿,因为严可求已经几次坏了他的“好事”,张颢决定先除掉严可求,斩断徐温的一只臂膀。 这天傍晚,徐温派人请严可求到府议事。严可求离开家不久就被人盯上了,严可求认识此人,他是张颢手下将领纪祥,当初张颢就是派他去杀的杨渥。严可求明白张颢是要对自己动手了,于是他加快脚步朝徐府方向走去,但纪祥也看出他的意图,在一个拐角处将他拦下了。纪祥开门见山的说道:“对不起严大人,你我虽无冤无仇,但在下使命难违,得罪了。”还没等严可求说话,纪祥就抽出剑刺向严可求,严可求大惊拼命躲闪,但毕竟是文官,接连躲过两剑后,第三剑还是被刺中了胳膊。严可求忍着痛努力向徐府跑去,纪祥紧追不舍,就在快要追上的瞬间,只见一个身影闪出挡在了纪祥前面。严可求回头一看是徐知诰,知道自己得救了,连忙喊了一声徐公子。此时的徐知诰二十岁了,已经成长为一个仪表堂堂的男子汉,经过徐温多年的培养,加上自己聪明好学,徐知诰练得一身好武艺。两人都是用剑,打斗十分激烈,纪祥急于杀严可求,所以出招较狠,徐知诰稳打稳扎,像一座山一样挡住纪祥,纪祥无奈,虚晃一招  遁去。 原来徐温一直都有头痛的毛病,徐知诰去药铺给徐温抓药,正好回来的路上碰上严可求被纪祥追杀。徐知诰扶着严可求来到徐府,徐温听闻非常愤怒。徐温明白,张颢开始行动了,他是个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人,今天杀不成,肯定还有下一次,躲是躲不掉的。 四 徐温还是一贯的思路,尽量不要引起大的流血事件,将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保证朝局的稳定避免动乱,这方面他在处理杨渥时就已经有过先例了。徐温与严可求、徐知训和徐知诰商议,决定除掉张颢。 “爹,干脆我现在就带人杀过去。”徐知训说道,依然是狂傲的性格。 “胡闹,怕别人不知道是爹干的吗?再说,张颢现在肯定有准备了,就等我们送上门呢!”徐温训斥道。 “爹,不如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徐知诰说道。 “我看公子这个办法可行。”严可求说道。 “嗯,诰儿说的对,如今看只有这个方法代价最小。”徐温说。看着大家都赞同徐知诰,徐知训满脸不高兴。 “不过派谁去呢?”徐温自言自语地说。 “爹,我去吧。”徐知诰突然说道。 “爹,还是我去吧。”徐知训也赶紧说道,他怕徐知诰抢了风头。 “二位公子是万不能去的,如果让外人知道了,那徐大人便有铲除异己,居心叵测的嫌疑,必然引起大臣的猜忌,对徐大人是极为不利的。”严可求说道。 “有一个人可行。”徐温突然说道,其他人都看着徐温,“我的门卫将钟太章,但不知他本人的意愿如何?。” “大人,这个我来安排吧!”严可求说道。 于是严可求找到钟太章,把徐温的话告诉了他,没想到钟太章爽快地答应了。要对付的人是张颢,钟太章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所以他从手下挑选了十多名信得过且本事高超的人,并与他们宰牛烹羊,歃血盟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徐温与严可求觉得时机成熟了,告诉钟泰章可以行动,于是钟泰章带人直入牙指挥使厅,此时张翰与两个手下正在饮酒,其中一个就是纪祥,只听纪祥正对张翰说: “大人,不要犹豫了,没功夫和徐温纠缠了,我们兵力占优,直接除掉他并非难事啊!” 另一个将领附和道:“对啊,大人,尽早除掉他,免得夜长梦多。” 两人刚说完钟太章突然杀入,令张颢等人大感意外,也很惶恐。虽然钟太章等人都蒙着面,但张翰猜到是徐温的人,便对钟太章说道: “徐温倒是很快啊,果然是早有预谋的。”钟太章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只是冷冷地说道: “张大人,得罪了,杀!” 一群高手将张翰等人团团围住上来就杀,即便张颢是上过战场的武将,在毫无防备且只有两个帮手的情况下很快就被杀了,同时纪祥也被处决了,钟泰章等人迅速消失在茫茫雨夜中。 张颢死了,徐温在朝堂上说张颢是杀吴王杨渥的凶手,这是有人在替死去的吴王报仇。很多人一听是张颢杀死吴王,顿时就骂他乱臣贼子死得好,没有人追究张颢是怎么死的,大家都相信了徐温的话,不过徐温说张颢杀死了杨渥也是事实。其实经过徐温苦心经营,朝堂上许多已是他的人,就算有人怀疑,也迫于徐温的权力不敢说话了。如徐温所愿,张颢的死没有引起朝局震动,一方面是徐温的威信越来越高,没人敢轻举妄动,另一方面是徐温将杨渥的死归罪于张颢,巧妙地转移了矛盾视线,朝中很多人忠于杨氏,觉得张颢罪大恶极,死有余辜。随着张颢的死,朝中军政大权完全落到徐温手里,从此徐温一人独揽淮南大权直到死。而钟太章因为刺伤张颢有功,此后便成了徐温的心腹。 第八章 兄弟比武 徐知诰甘愿受伤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徐温独揽大权后,在严可求和骆知祥的辅助下,政务畅通,百姓安居乐业,淮南已经变成全国少有的无战乱之地。 徐温收养徐知诰后徐夫人又生了两个儿子徐知证和徐知谔,除了夭折的三子徐知诲,徐温现在有五个亲儿子和一个养子,除了最小的徐知证和徐知谔外,其他人均已成年。徐知诰还像小时候一样在徐府既当养子又当仆人,在家从来不闲着,能干的活总是抢着干,不过徐知训却还是那副德行,没事总喜欢讥讽下徐知诰,他有一次问徐知诰: “我爹娘把你养大,徐府对你这么大的恩德,你打算怎么报答?” 徐知诰恭恭敬敬地说道:“大哥,我这条命就是徐府的,爹娘对我的养育之恩永世不忘。” 徐知训满不在乎的说:“别永世了,就今世吧,徐知诰你记住了,你这条命是我徐家的。”说着还用手指戳着徐知诰的胸膛,然后转身傲慢地背着手离开了。 转眼徐温的生日到了,由于徐温现在是一人独大,朝中很多官员都来祝贺。徐温举办了一场生日宴,与各位官员喝酒聊天好不热闹。这时徐温的儿子们都过来了,徐知训带着弟弟们跪在徐温面前:“孩儿祝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徐温高兴地说“好好,都起来吧”。然后徐知诰也过来跪下了,“孩儿感谢爹的养育之恩,祝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徐知诰声如洪钟,气宇轩昂,徐温高兴地说:“好好,你没有让爹失望,快起来吧。”徐温注视着徐知诰,脸上流露着喜欢,徐知训看见徐温用那样的眼神看徐知诰,心里很不舒服。徐知训不喜欢徐知诰,一来父母总在他面前夸奖徐知诰,说他多懂事多孝顺,弄得自己在弟弟面前没面子;二来他觉得徐知诰很善于在父母面前表演,好在父母那里得到好处。徐知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要在众人面前让徐知诰难看,给他个下马威,于是他走到徐温面前说: “爹,今天是您生日,孩儿也没有什么贺礼,不如我和知诰比试下剑法,给爹助兴。” 徐温一听高兴了,“难得我儿一片孝心,诰儿,你就和大哥切磋切磋吧。” “是,爹。”徐知诰回答。 徐知诰很了解徐知训,他是个很自负、自尊心又很强的家伙,绝对不是只想和自己切磋这么简单。 二 徐知诰正想着,那边徐知训已经出招了,嘴里还喊着“徐知诰,看好了。”徐知诰连忙躲闪,徐知训又一连刺了几剑,徐知诰又是一顿躲闪。看到徐知诰只躲不出招,徐知训不高兴了,“徐知诰,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徐知诰看到徐知训生气了,于是出招了。徐知训脾气火爆,平常又很自负,总觉得自己身手了得,因此来势凶猛,出剑快而狠,但击而不准、刺而不精。而徐知诰性格沉稳,聪明好学,他的剑看似慢,但招式攻守有法,进退有度,剑法精湛,两个人一时也不分上下,大厅一片喝彩,不时发出“好”,“当心”,“攻上”的声音。徐知训本来是想在徐温面前好好表现一下,顺便让徐知诰出出丑,可没想到赢不了徐知诰,也没有占到一点便宜,于是急了,出招更狠了,每一剑都直奔徐知诰的身体来,这哪是切磋,简直是想要人命啊。徐知诰明白徐知训的心思,琢磨着如果不让徐知训赢,以他的脾气以后肯定会记仇,而且养父其实对徐知训这个长子期望很高,肯定希望亲儿子能赢。徐知诰正寻思着,这时徐知训一剑刺过来,速度非常快,众人大惊,徐知诰快速躲闪,虚晃一招,剑擦着他的左肩膀过去了。 “好,大哥技高一筹。”抢先说话的是徐知询,声音很大,看得出是故意给徐知训喝彩。 徐知诰连忙对徐知训说:“大哥好身手,剑法了得,弟弟我甘拜下风。” “打不过早说呀,是你自己没躲开啊!别怪我。”徐知训骄傲地大声说道,脸上流露出得意的表情。 “大哥哪的话,是弟弟学艺不精,让大哥见笑了。”徐知诰说道。 一旁的众人都奉承着徐温,有的说“哎呀,大公子好剑法,果然了得啊”,还有的说“虎父无犬子啊,大公子真是人杰啊”。徐温听到大家夸赞徐知训,高兴地说道: “好好,你们都是我的好儿子,没令老夫失望,”徐温高兴地说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诰儿,快去包扎下。” 徐知训看见大家当着父亲的面夸奖自己,心里高兴极了,他太需要徐温的认可了。 三 伤口只是皮外伤,对徐知诰而言不算事,那边宴会还在继续,徐知诰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过去了,于是一人上街溜达去了。徐知诰边走边想着,养父对长子徐知训是寄予厚望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哪有亲爹不希望亲儿子有出息的,自己刚才让徐知训赢是对的,否则养父没面子自然会不高兴,对自己也没好处。 这时一个年轻人急匆匆从对面跑过来,后面还有几个人边追边喊“抓住他,弄死他”。徐知诰很好奇,于是拦住那个年轻人问出了何事了?年轻人看了一眼徐知诰着急地说:“公子救我。”徐知诰打量了眼前这个人,穿着简单,面容憔悴,像被打过,但国字脸,眉毛浓密,相貌端庄,不像那种不良社会青年,于是对追的人大喊: “站住,你们要干什么?” 几个人走到徐知诰跟前,其中为首的说话了,“他欠了我们家老爷的钱,今天要带他回去,公子莫要管闲事,识相的就走开,否则我们不客气。” 徐知诰不想与他们纠缠,于是对他们抱拳施礼道,“在下徐知诰,不知他欠你们老爷多少钱?” 为首的那人一惊,“可是徐温大人家的公子?”徐知诰点点头。淮南现在谁不知道徐温啊!都知道徐温儿子多,名字中间都有一个“知”字,如知训、知询、知诲等,就算没见过,只要听到徐知什么的名字,本地人都能猜到是徐温的儿子。 于是那人说:“既然是徐公子,那我们不为难他,不过他欠我们老爷钱必须得还。” 见对方说话理直气壮,徐知诰猜想对方应该不是无理取闹,于是说道:“欠你们家老爷的钱我替他还了,不过我今天出来匆忙身上没带钱,明天我让他把钱送过去,你看如何?” “既然徐公子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没意见,徐公子,多有冒犯。”那人对徐知诰施礼说道。然后对其他几个人一挥手,喊了一声“走”,几个人都跟着走了。 看到那几个人走了,年轻人对徐知诰说道:“多谢徐公子。” “我看你不像做坏事的人,怎么会欠人家钱?还让人家追着满街跑?”徐知诰问道。 “我没有做坏事,我是做了好事。”年轻人笑着说道。 “做好事还让人家满街追着要钱?”徐知诰疑惑地问道。 “哎,一言难尽,公子,我请你喝酒吧,以表达我的谢意。”徐知诰觉得这个年轻人真有意思,刚才还被人追着要钱,现在就想请自己喝酒。 “关键是你还有钱请我喝酒吗?”徐知诰问。只见年轻人在身上掏了掏,然后把手摊开在徐知诰眼前,狡黠地看着徐知诰,“徐公子,不多不少,刚好够喝一顿。” 徐知诰越发觉得这个人有趣,于是痛快地答应,“那好,恭敬不如从命。” 第九章 结识周宗 徐温寄语徐知诰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年轻人请徐知诰喝酒,两个人在酒馆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边喝边聊了起来。 原来年轻人叫周宗,广陵人,从小就是个孤儿,四处流浪。原本在本地一个酿酒作坊里做工,由于周宗手脚勤快,做事又认真,老爷很欣赏他。前几天老爷让他把城里几个酒馆赊的酒钱收回来,周宗都按数一个不少的要回来了。但在回去的路上,周宗碰到一群从北方来的难民,里面有很多妇女和孩子,一群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非常可伶。想到自己从小就是靠着别人的施舍才活到今天的孤儿,周宗顿时心生怜悯,就把这些钱全部买了吃的给了这群难民。但是钱没了无法向老爷交代,周宗就硬着头皮说酒钱都要回来了,只是在回来的路上被难民抢了,老爷哪里肯信,怒吼着叫人把他打了一顿,并且告诉他三天不还钱就送官府。周宗没办法,只能在街上转悠想找点事做尽快赚点钱还上,但是三天过了,周宗也没找到合适的事做,老爷见他没还钱怕他跑了,就派人出来抓他想把他送官府,就发生了之前那一幕。 “没想到你这么乐善好施。”徐知诰说道。 “小的时候我与那些孩子一样,也到处流浪,看到他们就想到我自己,所以就忍不住想帮帮他们。”周宗说道。 徐知诰听到这里,顿时与周宗有一种同命相连的感觉,于是他感慨的说到:“我也是孤儿,我能理解你。”看到周宗疑惑的看着他,徐知诰继续说道: “我只是徐家的养子,我七岁时被养父收养。” “没想到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周宗感慨道。 “那你为什么不跑呢?干嘛还在附近转悠,不是等着挨抓吗?”徐知诰问道。 “我做这个事的时候心里就想着,钱就算是我从老爷那借的,以后我一定还上,要是跑了那算什么呀!”徐知诰听完由衷佩服周宗敢做敢当的性格。 两个人越聊话越多,徐知诰发现周宗不仅有正义感,还很坦诚,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品性吸引着自己,是个可以交往的人。而周宗发现徐知诰虽然是徐家公子,但并不像其他大家公子那样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反而平易近人,两人心里都把对方当成了可以交往的朋友。彼此互相通报了年龄,徐知诰比周宗小了几岁,徐知诰叫周宗大哥。 末了,徐知诰对周宗说:“既然你暂时也没找到事做,不如跟我回徐府吧,至少有地方住。”周宗不想麻烦徐知诰,但徐知诰坚持让他去,并且告诉周宗:“我没什么朋友,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于是周宗便与徐知诰回了徐府。 二 回徐府后徐知诰向徐温介绍了周宗,徐温一看周宗长得堂堂正正的,就高兴地说:“好好,既然是诰儿的朋友,那就不要拘束。”周宗施礼道:“那我就多有打扰了。”第二天,徐知诰就让周宗把钱还了,周宗有点犹豫,徐知诰知道他的心思,说到:“先借你的,有钱后记得还给我啊!”说完后两人都笑了。 于是周宗在府里给徐知诰帮忙,两个人通常是边干边聊,彼此也进一步增进了了解。徐知诰觉得周宗办事稳妥,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因为他在短时间内就和府里的人都混熟了;而周宗觉得徐知诰虽然沉默寡言,但遇事沉着冷静,有城府,有大志,虽长在官宦之家,但没有恶习,两个人都觉得彼此互补性很强。 也许是从小寄人篱下吧,徐知诰独立性强,很会管理家务,他在徐府一向是以勤快出名的,现在徐府里里外外很多事都是他负责张罗,徐温夫妇对此特别满意,也很放心。徐温的夫人经常当着徐知训兄弟的面夸他,“你们像是我的养子,诰儿倒像是我的亲儿子,你们要是有他一半孝心就好了。”每当听到这样的话,徐温的几个儿子就很不服气,尤其是徐知训,总是一副很不屑又恨嫉妒的表情。 三 徐知诰这么多年的表现,徐温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从目前的情况看,他的个人能力在自己亲儿子之上已是不争的事实。联想到以前徐知诰写的那首诗,徐温觉得徐知诰看似平静的脸上,有一颗不满足于现状的躁动之心,他渴望成就一番事业,渴望着自由飞翔的天空,徐温决定给徐知诰一个表现的机会,同时也进一步考察徐知诰。 天佑六年六月的一天,徐知诰刚过完21岁生日,徐温对徐知诰说道:“诰儿,如今你已长大了,应该让你出去闯一闯,为父准备派你去升州,你意下如何?”徐知诰听到徐温说要派自己去升州,心里甭提多高兴了,但他控住了自己的情绪,恭敬的说道: “孩儿只怕自己年小无知,能力有限,会让爹失望。” “诰儿,你不用妄自菲薄,爹是不会看错人的,爹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再说有爹呢,你就大胆去做,啊!” “是,爹。” “那你不问问爹让你去升州干什么?”徐温看着徐知诰问道。 “无论何事,只要是爹让孩儿做的,一定有爹的道理,孩儿都会全力以赴尽心去做。”徐知诰谦卑而诚恳的说道。 “好,诰儿,爹准备让你去升州当防御使,负责升州城的防御,同时兼楼船军使,负责在升州监造战船。诰儿,我淮南地处长江一带,水路通达,虽有长江天险,但仅靠长江天险是不够的,还要训练水军,保我水上安全,才能在这乱世求得一片安宁。如今中原战乱不断,朱温觊觎淮南已久,目前他正在与河东的李存勖对决,暂时无暇顾及淮南,但等那边打完了,朱温也许就会集中兵力对付淮南。广陵虽然是先吴王的发迹之地,但终究是个小地方,为父想把升州作为未来淮南的都城,力求淮南的长治久安。” 徐知诰没想到徐温这么相信自己,将如此重要的事交给他,他心里非常感动,于是斩钉截铁地答道:“孩儿一定不会让爹失望。” 徐知诰心有大志,期待自己能有一番作为,这些年他在徐府兢兢业业、恭恭敬敬,一方面是出于自己的诚心与孝心,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得到徐温的赏识,因为他知道,只有养父徐温能给他出人头地的机会,现在终于等来机会了,徐知诰异常兴奋。 第十章 升州任职 徐知诰恩威并施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徐知诰以升州防御使兼楼船军使的身份出任升州。防御使是执掌一州军权的地方军队长官,类似于现在地方警备司令,有些时候由地方刺史兼任。第一次到外地做官,徐知诰兴奋不已,丝毫不知疲倦,到升州当天就去见了刺史王戎,因是徐温的公子,王戎对他十分客气,两人喝了一杯茶,闲聊了一会后徐知诰便离开了。第二天便召集负责城防的主要军官议事,详细了解升州城的防御情况,包括防御范围多大,升州城防御点分布,军队具体编制是怎样的,各级军官有多少人,兵力是如何分布的,兵器如何等等.徐知诰问的很详细,众人皆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他,末了,徐知诰说: “诸位,徐某初来乍到,很多事情不是很了解,以后还希望各位多多协助。升州乃军事重地,升州的安危关系到整个淮南的安危,希望各位能尽职尽责,保我升州城与百姓安宁。”徐知诰说完,有几个人附和道: “是,是,大人言之有理,我等必当尽心尽力,唯大人马首是瞻。”徐知诰不想听恭维话,说道: “还请各位带路,我想到城防那边看看。” “大人,您刚来不用着急,还是先休息休息吧!”有人说道。 “是啊,大人,也不急于这一会,我等还是先给大人接风洗尘,以后大人有的是时间看。”另一个人附和道。 “谢谢各位美意,徐某就是这个性子,该做的事不做完就吃不下也睡不着,各位大人,请吧!”徐知诰坚持着自己的主见,并做出了一个让他们带路的手势。 于是几个军官带着徐知诰用了一整天的时间视察了升州城的四面防御,徐知诰每到一处都仔细询问守备情况,包括人员、时间、训练、武器装备等。整整一天徐知诰都没有歇着,把几个领路的军官累的够呛。徐知诰对他们整体感觉一般,不过在主城门有一个城门官自始至终精力集中,不卑不亢,眼睛炯炯有神,像一个干将,徐知诰对他印象深刻,便问道: “此人是谁?” “他叫马仁裕,”随行一个军官答道,见新来的大人对他有兴趣,这军官马上补充道,“大人,不要被他外表迷惑,一个城门官而已,假把式中看不中用。” “哦,你了解他吗?”徐知诰又问道。 “大人,有人说他懂兵法,好几年了也没见他展示出来,哎,多半是个骗吃骗喝的家伙,这种人下官见多了,大人千万别信。” “真把式还是假把式一试便知。”徐知诰看着马仁裕的身影说道。随行人见徐知诰对一个小小城门官感兴趣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于是一个军官赶紧转移话题问道: “徐大人也都看了,不知大人对眼下升州的防御有河高见?”徐知诰知道这个家伙是在试探自己,想看看自己到底是内行还是外行,于是微微一笑说道: “我今天主要是认路,熟悉下升州防御的基本情况,要说高见倒没有,只有一点忠告,在家为家,在国为国,我等在其位谋其事,如果玩忽职守,作奸犯科,必将军法处置,绝不姑息。”徐知诰语气坚定,表情严肃,几个军官面面相觑,连连点头声说“是,是”。徐知诰很不喜欢他们皮笑肉不笑,除了恭维一句实话都没有的样子,大喊一声“驾”策马而归。徐知诰想着自己刚到任,如果说不好,这帮家伙必然不爱听,就会引起他们的反感,不利于以后的关系处理,但又不能说好,否则他们就会洋洋得意自以为是,以后想改变就困难重重。 当天晚上,周宗对徐知诰说道,“公子,你有没有发现今天他们看你的眼神不寻常啊!” “哪里不寻常,我说错话了吗?”徐知诰问道。 “那倒没有,我猜他们原以为新来的防御使是一个纨绔子弟,只是来摆个样子而已,哪想你这么认真,超出他们的心里预期。” “他们以为我是那种只会吃喝玩乐的官宦子弟,到这来无非就是挂个虚名,然后捞点政绩走人了事。” “嗯,公子你得慎重行事,他们已经习惯了现在的做事方式,如果让他们觉得你的到来损害了他们既得利益,恐怕会给你使绊子啊!” “哦,你好像很了解他们啦!” “我从小在市井长大,形形**的人见多了,下面当官的做事一向都是能捞的绝不谦让,你从小在徐府长大,很难接触到这些底层的官员,以后啊你就会知道的。”听完周宗这话,徐知诰用充满敬佩的眼神看着他。 二 徐知诰还兼任升州楼船军使,负责在升州建造战船。因此到达升州的第三天,他就带着周宗来到水军负责建造战船的厂里,一个主事的人带他在里面边走边看。他对战船的建造询问得也很详细,比如木料是从哪里来的,哪种木料是做哪个用途的,不同种类的价钱多少,每根木料运费多少,造船的工匠都是哪来的,有多少人力,每个人力给多少工钱,造好一艘船需要多长时间,徐知诰都一一询问。如同之前视察城防时一样,这里官员也是非常惊讶,徐知诰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对着身边人说道: “此番战船的建造事关重大,关系到淮南的未来,希望大家同心协力,共同把战船建造好。”一群人连连说“是,是,是”。 在对升州防御和战船的建造有了初步了解后,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徐知诰和周宗每天都为这些事忙碌着。徐知诰太想要成绩了,他不想让徐温失望,他想证明给徐温看,他这个养子不仅只会打理家里的事,还有帮他治国的能力。徐知诰不知疲倦,亲力亲为,生怕出一点纰漏,升州的防御平安无事,战船建造也稳步推进,事情看起来进展的都比较顺利。 这天一早,造船那边就传来消息,新船下水后多处漏水,徐知诰一听坐不住了,立马过去查看。看见徐知诰到了,负责造船的主事就过来说道:“大人,新船造好后一般会下水观察一天,看是否有漏水的地方,这船是昨天上午下水的,到傍晚收工时还看不出问题,可今天早上再过来看就发现漏水了。”徐知诰看见一群人在船里向外舀水,看得出问题比较严重。 “谁是监工?”徐知诰问道。 “下官是。”一个岁数有点大,身形偏瘦的官员说道。 “这船和以前的船建造过程有不同的地方吗?” “这个船和之前下水的一艘船的用料、工匠都是一样的,是一批人一批料,中间也没换过。” “那就奇怪了,既然人是一样的,用料一样的,那为何这船就漏水?”徐知诰看着身旁人说道。 “哦,这个……”主事磕巴着说不出话来。 徐知诰看着周围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同,有焦虑的,有无所谓的,有茫然的。徐知诰明白,如果问题不查出来,浪费时间和财力不说,耽误了造船的进度无法向养父交代,也会影响养父对自己的信心。 “没病不死人,问题查出之前先暂停,如果耽误了进度,影响淮南的大局,我们谁也脱不了干系。”徐知诰板着脸说道。 “是,是,我等立刻查。”主事说道。 回到住处,周宗对徐知诰说:“我猜一定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个场合就算有人知道也不敢说。” “嗯,但你说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有人故意使坏想给我难看?还是故意搞破坏?”徐知诰疑惑道。 “解铃还得系铃人,还得从最底层查,也许他们知道内情。”周宗说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从最下面的人查,这样吧周大哥,你去暗查下。” “好的,公子。” 三 周宗匆匆吃完饭就出去了,两天都没回来,第三天中午周宗急忙忙跑回来,告诉徐知诰查出来了,徐知诰一听高兴地问道: “快说,怎么回事?” “桐油,你知道吗?就是造船时用来防锈和防水的,下面一个刷油的伙计说是桐油有问题。”周宗说道。 “靠谱吗?”徐知诰问。 “应该靠谱,这个刷油的伙计干了很多年了,他说桐油好不好,上手一刷就知道,在刷这个船的时候,他向监工反应过桐油有点问题,但监工去问主事后回来告诉他,这油和以前的一样,让他别瞎说继续刷。” “那主事的怎么就一口咬定没问题,不查查吗?” “对呀,我当时也是这么问那个伙计的,伙计冲我笑笑,说桐油是主事亲自负责买的,这里面的事不说你也知道的。”周宗说。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刷漆的伙计的?” “刚开始伙计们有所戒心,他们不知我是谁?后来就瞎聊,发现有一个同乡,于是我就和他套近乎,聊着聊着就熟了,晚上请他喝了一顿酒,他告诉我去找这个刷油伙计的。然后我又请这个刷油伙计喝了一顿酒,他就告诉我了,还让我不要声张,说主事的捞了不少油水。” “真有你的,两顿酒就搞定了。看来我们必须会会主事了。”说完就跟周宗去了船厂。来到船厂,徐知诰就找来主事,他没有直接提桐油的事。 “查出问题来了吗?”徐知诰问道。 “回大人,正在查,还没查出来。”主事说。 “嗯,都三天还没查出来,再耽误不得呀!”徐知诰看着主事说道。 主事瞅了瞅徐知诰没有说话,随后徐知诰似问非问地说了一句。“你说船漏水该不会是防锈防水没弄好吧?” “回大人,干活的伙计是一批人,没有换过,手艺也没变,应该不会是这个原因。”主事说。 “啊,人没变,东西也没变吗?比如桐油啊什么的,这桐油是谁负责买的?也是你吗?从哪买的?” “是,是下官负责买的,从湖南。” “湖南,你亲自去的湖南?” “不……不是。”主事有点磕巴了,似乎意识到什么了。 “那是谁去湖南买的?”徐知诰眼睛盯着主事追问道。主事一下子慌了,直接跪下哆哆嗦嗦的说道: “大人,下官知错了,请大人责罚,请大人责罚,” 见此情景,徐知诰知道毛病找到了,于是对主事说:“你先起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主事很是紧张,结结巴巴地说:大……大人,下官家里人多,父母身体不好长期吃药,下官这点俸禄实在是不够用。下官也就是偶尔掺点劣质桐油赚点差价,绝对没有再干别的,请大人明察。” “那照你这么说你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船没有漏水吗?没人查吗?” “回大人,以前也有过,但重新修补一下只要船能对付用,也就没人细追究,就应付过去了,大人们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不曾想大人您太较真,所以才……” “看样子是我当你财路了!”徐知诰板着脸说道。 “哦,不不不,下官第一眼见大人就料定大人与以前的大人不同,本想这次应付过去了,以后就不弄了,没想到还是被大人查出来了,下官再也不敢了,请大人责罚,但请大人千万别赶我走,我一大家子还靠下官养活呢!”主事说着声音嘶哑了。 徐知诰看着主事,又看看周围的人,他沉思了一会说道:“如果我不罚你,不以儆效尤的话,那难免以后其他人会如法炮制,再干出点别的事来,影响淮南大局。”徐知诰环顾一周,最后又吧目光对准了主事,沉思了片刻接着说道: “这样吧,你把赚的差价钱退回来,有多少算多少,重新去买好的桐油,同时罚你俸禄三个月,你可服气?” “服气,服气,下官一定按照大人说的做。”主事不停的低头认错。 “另外,”徐知诰对着大家说,“考虑到大家最近比较辛苦,我去和上头商议,争取给大家提高点俸禄,这样大家就可以安心干活了。” 众人听见要提高俸禄,立即齐呼“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这时徐知诰严肃地大声说道:“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以后谁要再干出类似这种事,我徐知诰决不轻饶。”他把“决不轻饶”四个字说得特别重。 主事看着徐知诰说道:“大人放心,下官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第十一章 一见钟情 徐知诰相思成灾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船厂的事终于弄清了,徐知诰难得轻松一天,于是他和周宗决定上街逛逛,到升州有一段日子了,还是头一次逛街。两人边走边聊,聊着聊着到一家药铺门口,就在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姑娘,年龄大约十七八岁,眉清目秀,皮肤白皙,身材丰腴,一头乌黑靓丽的头发,满满的青春气息,徐知诰瞬间被吸引住了。就在他盯着姑娘看得入迷时,那姑娘突然一扭头也看见了他,徐知诰顿感尴尬,怕对方误解自己是个轻薄之人,他想把眼睛迅速挪开,但又觉不妥,因为姑娘已经看见了,于是赶紧堆起了笑容对她报以微笑,以示自己的善意。那姑娘盯着徐知诰看了几眼,似乎没有生气,也轻轻笑了笑就转身走了。徐知诰看着姑娘婀娜多姿的背影,心想要是以后能娶到这样的姑娘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周宗的眼睛,他看着徐知诰故意打哈哈说道:“好一个窈窕淑女,你说她是谁家的?真漂亮,啊!” “要不我打听一下,然后给你介绍介绍。”徐知诰也看着周宗说道。 “好啊,只要你心里爽快就行!哈哈哈……” 二 冰再怎么寒冷,只要遇到火,也会渐渐熔化。徐知诰的心此刻就被那位姑娘融化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这两天只要府衙里没什么事,徐知诰就叫着周宗一起到街上瞎逛,瞎逛只是借口,他是想着能再与那位姑娘偶遇。不过也巧了,连续两天了也没碰见,包括在那家药铺也不见那姑娘的身影。第三天,两个人又上街了,周宗说道: “要不直接到药铺门口等着得了,这么瞎逛既浪费功夫还累得慌。” “你又不抓药,为何去药铺啊!”徐知诰说道。 “不是,我……,”周宗心想着,好啊,你还反将我一军啊!“我就是觉得药铺门口机会大一些,你想啊,那位姑娘她去抓过药,说明家里有人生病了,那她就有可能还会来抓药啊!” “嗯,你说的有道理,走。”徐知诰说完快步向前走,周宗一下子被拉后了好几米。一到药铺门口,徐知诰就看见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他毫不犹豫直接冲进去了,走进一看果然是她。徐知诰正兴奋着,突然一个老掌柜说话了,“这位公子,您是抓药吗?需要什么药?” 徐知诰心思都在姑娘那,想都没想就说:“啊,我不抓药。”刚说完立即觉得不妥,于是赶紧补充道: “哦,我抓药,我是来抓药的。” “噢,公子,药方我看看。” 徐知诰哪有药方啊,只能笑着对那位老掌柜说:“我……我不抓药。” “公子,您到底是抓药还是不抓药啊?” 还没等徐知诰回答,周宗抢先一步说道:“我们今天不抓药,我们就住在这附近,今天主要是过来看看,看看你这都有什么药,等哪天需要了就直接过来,免得到时候跑冤枉路。” “啊,那您随便看。”老掌柜说道。这时一个年轻伙计从后堂拿着药过来了,老掌柜接过药直接交给那个姑娘,“小姐,你的药好了,记得早晚服。” “多谢掌柜。”那姑娘说道,声音如黄鹂一般清脆。 “哎呀,谁要是娶了你可真是有福气啊!”老掌柜感叹道。 “尽瞎说,谁要是娶了我就是谁倒霉了。”姑娘说着把头一扭,眼光与徐知诰的眼光恰好碰在了一起,她没想到有人正看着自己,很是吃惊。她看了看徐知诰,似乎记起来前几天见过,徐知诰风度翩翩的对她微微笑了笑,那姑娘也腼腆的笑了笑,脸唰的一下红了。 “哎呀,你这孩子就是嘴巴不让分,心肠可比谁都好。”老掌柜又说道。 “好了,我该走了,您忙着吧。”那姑娘说道。 “好,小姐慢走,药坚持吃,保管见效!” “好的,知道了。”姑娘边说边跨出了门。姑娘的声音如琴音一般萦绕在徐知诰耳边,他看着姑娘走出大门,又回头看看老掌柜,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欲言又止。还是周宗眼尖,立即上前问那掌柜。 “掌柜,请问刚才那位姑娘是?” “哦,她是王戎王大人府上的,公子有事吗?” “噢,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你确定是王大人府上的吗?不知她给谁抓药啊?” “哎哟,她自己说的还能有假。至于给谁抓的药,我问了她也没说,就是说家里有人感觉有气无力的,浑身没劲,我就给开了一副补身子的药先调理调理。” “是这样啊,多谢掌柜!”两个人走出了药铺,周宗对徐知诰说道,“原来是刺史王戎府上的,这就好办了。” “嗯,什么意思?”徐知诰疑惑道,“什么叫这就好办了。” “哎呀,要是寻常百姓家的,徐大人未必同意,既然是刺史府上的,徐大人那边应该不是问题了。而且看那姑娘穿着打扮和举止,不像丫鬟。”徐知诰听周宗说完后点点头,觉得他分析得有道理。 “如果不是丫鬟,会是王戎什么人呢?难道是他女儿?如果是他女儿,那一定有下人跟着,不可能一个千金自己跑出来呀!”徐知诰心里琢磨着。 用相思成灾来描述徐知诰现在的状况再恰当不过了,他现在每天只要忙完了公事心思就在那姑娘身上。他想知道关于那位姑娘更多的消息,于是迫不及待的让周宗去打听,不过周宗也只是打听到一些零零散散的消息,周宗告诉徐知诰,“王戎确实有一个女儿,但很少有人见过,不过可以确定王戎的这个女儿没有嫁人。要不我们直接去王府拜访吧,这样什么都清楚了。” “去了怎么说呢?总不能跟王戎说想见见你女儿吧。”徐知诰看着周宗说道。 “为了公务去拜访啊,他是刺史,你是防御使,名正言顺啊!”周宗说道。徐知诰觉得也有些道理,但还是有点犹豫,总觉得自己动机不纯似的。但在周宗的劝说下他还是决定去一次。 三 徐知诰选了一个天气好的日子带着周宗去拜访王戎,王戎很是和善,也很客气,毕竟是徐府的公子。 “徐公子公务繁忙,还不忘来看望老夫,老夫深表感谢。”王戎说道。 “大人,上次我来去匆忙,总感觉有些失礼,今天特来拜望大人。”徐知诰说道。 “徐公子过谦了,徐公子来升州日子不长,但做的事确不少啊。我升州能有你这样的官员,真是老夫之幸,百姓之福啊!” “大人过奖了,这都仰仗大人的鼎力支持,否则我初来乍到怎会如此顺利。” “所谓虎父无犬子啊,徐温大人家的公子果然能力不凡,徐公子在官宦之家长大,可没有半点纨绔子弟的作风,真是难能可贵呀!” “都是爹教导有方,如今只是依理而行罢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说着官场的客套话,这时一个侍女端着碗过来了,徐知诰以为是茶,但仔细一闻有药味,于是便问: “大人身体不舒服吗?” “哎,**病,就是来一阵就头晕没力气,前几天小女找大夫开了几服药,现在比之前好多了。” “真是抱歉,早知这样我今天就不该来打扰大人了。” “不碍事,不碍事,我和令尊也算是老熟人,年轻时也跟着先吴王,后来我到这当刺史就没见过令尊了。可惜小女今天正好不在,不然让你们见见面,也好让上一代的交情能延续下去。” 一听这话徐知诰心里凉了一大截,心想本来就是想见见你女儿,可偏偏又不在,看来是扑了个空,于是说道: “大人说的是,我也觉得见见好,要不然以后在大街上碰见了还不认识,岂不闹笑话,哈哈哈。”徐知诰故意笑道,以缓和自己紧张的心。 “这几日忙里忙外的把这孩子累坏了,老夫看着心疼,今天天气好就让家人陪她上街散散心,这也不知几时能回。”王戎嘀咕着。 徐知诰听完后觉得一时半会估计是不会回来了,再等的话自己目的就太直白了,于是说道: “哦,既然大人身体不适,那我不便多打扰,告辞了,改日再来拜会大人,我还有好多事想请教大人呢。” “哈哈哈,好说好说,徐公子客气了。”王戎说道。 于是徐知诰和周宗离开了刺史府衙,一心想见的人没见着,徐知诰心情比较失落,周宗见状说道: “要不找个合适的机会你跟徐大人直接说,让徐大人给你做主,我想王戎他不敢违背徐大人的意思。” “再看看吧,这种事还是先不要麻烦养父。”徐知诰说道。 第十二章 闻诗遇贤 花圃初识宋齐丘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徐知诰到升州任职以来,一直都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尽可能把徐温交代的每一件事做好。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战船建造进展顺利,升州的防御没有出现纰漏,将士的精神面貌也大为改观,升州的官场对徐知诰的才干慢慢接受与认可,这些都没有逃过徐温的耳朵,徐温人虽然不在升州,可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于是徐温升徐知诰为升州副使,知州事,从现在起徐知诰有权管理升州的军政事务了,他非常激动,心里明白这是养父对自己过去一年多的认可与嘉奖。 徐知诰升官后连续忙碌了好几天,终于把手头的事捋顺了,这天天气晴朗,忙完公务后徐知诰心情大好,就与周宗来到郊区游玩,一是出来透透气,二是想着怎样能进一步结识王戎的女儿。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一个花圃旁,花圃里的花开的正艳,徐知诰和周宗都被眼前景色吸引住了。园里有一个人正在打理花,一边修剪嘴里一边念着:“养花如养贤,去草如去恶。松竹无时衰,蒲柳先秋落。”徐知诰仔细打量着此人,他年纪不大,儒生装束,气质不凡,一看就像个有学问的人,徐知诰觉得此人很有意思,脑子里一边琢磨着他念的那首诗,一边就走了过去。 “好诗啊,先生好雅兴。”徐知诰施礼道。 “啊,在下只是即兴吟的几句,让公子见笑了。”那人也施礼道。 “哪里哪里,先生的诗看似简单,却蕴含着真理。花如同贤人,草如同恶人,要想让花开的艳丽,让人赏心悦目,就得把草去除干净,否则草会一步一步的把花侵蚀掉。同理,贤人要想有所作为,就务必远离恶人,不然恶人必将腐蚀贤人及周围,贤人再有才,也无施展的机会和空间。” “公子的话鞭辟入里,令在下佩服,不知公子是……” “在下徐知诰,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原来是徐大人,幸会幸会,在下宋齐丘。”那人施礼道。 “宋先生的花养的这般好,先生真是个大雅之人啊!” “哪里哪里,闲来无事打发时光而已,‘雅’就愧不敢当了。” “先生不应该是以此谋生的,不知先生在哪谋事?” “实在惭愧,我闲居在此,只是一个散客而已,不过徐大人的名讳宋某倒是听过,徐大人掌管升州防务,让升州百姓生活安宁,百姓拍手称赞,宋某也深感佩服。” “宋先生过誉了,那都是分内之事,我只是尽到职责而已。” “职责二字看似简单,实则难做,有多少人是有职而不尽责的,又有多少人是尽责而不尽心的。所谓‘知者众、行者寡’,能做到知与行一体,知责又懂得尽责的人,天下凤毛麟角啊!”宋齐丘的话让徐知诰刮目相看,他感觉此人与众不同,于是说道: “如今天下战乱不断,以宋先生的才学,为何不谋取一个功名匡扶社稷,却甘心散居在此呢?” “在下哪有什么才学,只是读过几本书,认得几个字而已。不过要说匡扶社稷,我看大人命里倒是有这运势。”徐知诰一听愣住了。 宋齐丘看着他又说道:“大人,你有富贵之相啊!”说完转身走开了,徐知诰和周宗听到这话,两个人面面相觑。看着宋齐丘的背影,两人意犹未尽。但宋齐丘已经进旁边小屋了,徐知诰只得离开,还时不时扭头看看,觉得此人话里有话,有点神秘。 二 自从偶遇宋齐丘后,这几天他的身影一直在徐知诰眼前浮现,他感觉宋齐丘不是等闲之辈,是个有大才的人,尤其是最后那几句话,让徐知诰浮想联翩,于是他决定再去找宋齐丘,想继续了解此人。 徐知诰与周宗来到那个花圃,正好宋齐丘在,看到他们两人走过来,宋齐丘上前一步施礼道:“徐大人又来赏花了?” “赏花,也品人。”徐知诰说道。 “哦,如大人不嫌弃,不如到屋里先品品茶。”宋齐丘把徐知诰和周宗领进了旁边一个小屋里,屋里比较简陋,除了一张床,一个桌子和几个凳子,没有其它像样的家具。但屋里比较整洁,桌子正中间有个茶壶和几个茶杯,边上放着几本书,徐知诰用眼睛撇了一眼,发现有《吕氏春秋》、《汉书》、《乙巳占》等。 “先生这常有客人来吗?”徐知诰问道。 “在下在此地有几个朋友,偶尔会来我这赏赏花,品品茶,都是些闲聊。”宋齐丘边倒茶边说道。 “先生是哪里人?在下没有先生读的书多,但也知道先生读的这些都是治国安邦和观天窥地的书。” “在下祖籍庐陵,祖上也做过节度使之类的官,不过后来家道中落,如今到我这只是个闲人了,真是惭愧!” “我看先生有定国安邦之才,求取个功名应该不是难事,为何蛰居在此,难道先生真的安于现状吗?” “大人过奖了,我哪有定国安邦的才能,不过我观大人倒是有扭转乾坤的面相。”徐知诰听完更是愣住了,疑惑地看着宋齐丘,宋齐丘接着说: “恕在下直言,大人声如洪钟,天庭饱满,鼻正口阔,气宇轩昂,不怒而威,透着一股富贵之气,大 人绝非池中之物。” “我只是一个孤儿,七岁时幸得养父收养才能有今天,不敢有别的奢望。”徐知诰冷静的说道。 “龙,能升能潜,能隐能显,升则腾云驾雾,潜则隐遁藏形,隐则销声匿迹,显则君临天下,他日大人定会一遇风云便化龙。”徐知诰听完惊愕不已,不过他立即平复了情绪说道: “我只是升州一副使,尽自己的能力为升州百姓谋福,为淮南尽忠。人命自有定数,岂是自己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我哪有先生说的这般玄乎。” 宋齐丘听后轻轻笑了笑,“呵呵,大人,人命是有定数,但命数也是天定的,大人命中带有贵相啊!” 宋齐丘一席话说得徐知诰和周宗两个人都不知所措,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徐知诰感觉眼前这个人有点神秘,又有点邪乎,他没有再往下多想,站起来对宋齐丘说道: “先生,府衙还有点事,我得告辞了。今天多有打扰,不知以后先生是否还愿意我来这里赏花?” “哈哈哈,哪里话,我一闲人巴不得有人来说说话呢,只要大人不嫌我是个粗鄙之人,不嫌我这草屋陋塌就好。” “多谢先生,那后会有期!”说完徐知诰就和周宗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宋齐丘似乎微微的点头笑了。 第十三章 讨伐李遇 沙场初露英雄色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徐温自从独揽淮南大权后,重用了严可求和骆知祥,在军事、政治、经济上让淮南快速恢复了战争的创伤,使淮南成为全国和平富裕之地。虽然徐温的治国理政能力得到很多人的认可,但镇南节度使刘威,歙州观察使陶雅,宣州观察使李遇,这些人自特有旧功,瞧不起徐温。尤其是李遇,因为他与杨行密是亲家,因此极力维护杨氏。李遇就曾对身边人说过,“徐温算个什么,老子在战场上流血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里混,他杀了侍中(指的杨渥,杨渥自称侍中),如此国贼,还想让我听命于他?”正是这些话彻底激怒了徐温,徐温深知,如果让李遇继续放肆,不仅有损自己的威信,还有可能纵容其他杨氏旧将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因此徐温在与严可求和骆知祥等商议后决定讨伐李遇,一来灭他的嚣张气焰,杀鸡儆猴,二来也是借机观察朝中动向,看看自己到底在朝中能获得多大的支持。 经过一番思虑,徐温决定先礼后兵。他派馆驿使徐玠去宣州见李遇让他回朝述职,李遇已经嗅到了徐温对自己的敌意,所以不敢回去。但不回去徐温必然以抗命为由来攻打他,因此把徐玠打发走后,李遇就开始着手防御的准备,果然,徐温见李遇不回朝就以造反为由,决定派大将柴再用领兵讨伐。柴再用是杨行密手下的一员虎将,善于用兵,所向披靡。据说有一次柴再用正坐在大厅议事时,忽然有一只老鼠跑到他面前拱手而立,好像是在作揖拜见的样子。左右想把老鼠撵走,可老鼠就不走,仍然对着柴再用作揖,这时柴再用站起来去撵老鼠,刚离开座位房梁突然断了,正落在他坐的地方,把床几都压碎了,柴再用由此躲过一劫,于是大家觉得他有神灵在保佑。 不过徐温给柴再用配了一个副将,就是徐知诰。徐温这么安排意图很明显,就是有意锻炼他、培养他。徐知诰从接到命令那一刻起就明白,养父这次既是给自己学习和建功的机会,也是在考验自己,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表现,因为这是自己第一次带兵打仗,一身的武艺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二 徐知诰接到命令后,很快就到军营与柴再用会合。兵贵神速,大军不久便到达宣州城下,李遇早已得知消息,宣州已经全城戒严,城墙上兵士严阵以待。柴再用决定先招降,如不行再发兵。当李遇接到招降书后便破口大骂:“我呸,当年我攻城拔寨,建功立业的时候,他徐温就只会在后面给我送粮草,一个贩私盐的,如今竟想把控朝政,简直就是国贼,不知羞耻,我乃先吴王旧臣,只认杨氏,不认他徐温。”见招降无果,柴再用决定第二天四更天开始攻城,因为这个时间是对方思想上最松弛的时候,柴再用希望一蹴而就,徐知诰主动请求当先锋,柴再用开始不同意,但缪不过徐知诰的坚持。 四更一到,攻城号角吹响,徐知诰一马当先直奔城下。城上的守军毫无提防,被突然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不过李遇准备充足,城上的士兵很快就晃过神来,迅速进入了应战状态。徐知诰的头顶、耳朵旁、胳膊边不时有箭飞过,他左躲右闪,很难向前推进。冲锋的兵士不停的有人倒下,而城上的守军还不停的扔下木头、石块,将好不容易冲到城下的兵士砸得死的死,伤的伤。攻城的云梯被城上泼出的油点燃了,不少兵士被活活烧死了,一时间号角声、马鸣声、厮杀声、炮声、哀嚎声混成一片,响彻寰宇。徐知诰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尽管是第一次上战场,但他立功心切,毫无畏惧,完全没有后撤的意思。后方观战的柴再用见此情景决定鸣金收兵,避免伤亡过大。 回到大帐,柴再用对徐知诰说:“李遇果然会用兵,城墙防守严密,没有死角,守军士气旺盛,我军一时很难攻下。” “他们准备充足,好像就等我们攻城似的。”徐知诰说道。 “嗯,李遇领兵久矣,我们招降他不成,他就料到我们接下来会强攻,因此早有准备。” “将军,要不我再带人攻一次吧!”徐知诰有点意犹未尽,他还处在兴奋中。 “我知道公子英勇,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士气刚受挫,对方士气正旺,再强攻对我军不利,只能让伤亡更大。” “那将军,我们下一步该如何?” “先停止攻城,再图良策。”柴再用对众将严肃说道。 三 早饭后,柴再用就召集众将领确定了下一步进攻方案,“诸位,”柴再用说道,“宣州城防守严密,致使我军先前进攻失利,这次,我决定两面出击,正门佯攻,侧门主攻。李遇善用兵,我等需要做好打硬仗的准备,大家各自回去准备吧!”“诺!”众人道。 天黑后,柴再用下达了子时攻城的命令,令徐知诰主攻侧门,自己在正门佯攻吸引对方注意力。徐知诰心里现在盼着打仗,他巴不得现在就进攻,然后一鼓作气拿下宣州,向养父徐温献上一份大礼。天黑后徐知诰领兵悄悄向侧门逼近,子时一到,柴再用下达了进攻命令,大军先用火器炸城,城上守军炸死炸伤不计其数,对方陷入了一片混乱,但守军并没有后撤,为了调动侧门的守军给徐知诰创造战机,柴再用命令大军开始猛烈攻城,双方战斗进入了白日化,伤亡都很大,对方不停有人增援。徐知诰见此情形,立刻下令攻城,他如上次一样一马当先,城上的守军猝不及防,先是慌乱了一阵,随后很快稳住了阵脚进行顽强的抵抗。他们向城下发火器,攻城士兵接连倒下,进攻受到很大阻碍。大军艰难推进到城下,城上又开始射箭、放火、砸石头,不少云梯被火直接烧毁了,有些人从云梯上掉下来摔死了,没摔死的也重伤失去了战斗力,偶尔有几个人爬到云梯顶端,还没来得及攻上城,就被城上的守军杀死了,众人不停撞门,可门始终撞不开,双方进入了拉锯战。城攻不上去,门撞不开,兵士倒下的越来越多,徐知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正面,柴再用遇到的情况与徐知诰一样,守军抵抗异常顽强,似乎有与城池同生共死的架势,为了给徐知诰创造机会,柴再用一连组织了几次攻城,想继续吸引对方注意力,但效果似乎并不明显,徐知诰那边依然没进展。攻城的将士很勇敢,没有一个后退的,但伤亡不但增加,柴再用看到这一切,一面佩服李遇,一面下达了撤退命令,进攻再一次失败。 回营后徐知诰与众将领都觉得窝火,柴再用安抚大家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各位莫要自责,李遇善用兵,他经营宣州多年,城池坚固。再说宣州是他大本营,宣州丢了,那他李遇还能去哪?所以他肯定会顽抗到底。李遇准备充足,以后我们再强攻,恐怕胜算会越来越渺小啊!” 这时有一个将领说道:“那将军,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柴再用看看大家说道:“各位可有什么好的妙计?”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也没有说出令柴再用满意的法子,这时徐知诰突然说道: “将军,宣州城固若金汤,既然主动进攻不成,那如果我们能把李遇引出城与他交战,可能会有取胜的机会。” 柴再用听完眼睛一亮,“徐公子的想法倒是不错,如果李遇能出城的话,我们就有胜算,毕竟我们兵力占优,不过怎样让李遇出城呢?而且他会不会出城呢?”众人一阵讨论,有的说在城下骂他,把他骂出来,有的说学孙膑“增兵减灶”诱他出城,但最终也没想到令大家都满意的方法。 一连几天双方都没有动静,徐知诰找到柴再用,说自己可以带兵诱敌,给李遇制造我军溃不成军的假象,引诱他出城追击。柴再用觉得可以试一试,毕竟久攻不下对士气影响很大,再者朝中徐温还在等消息,如果一直拖下去,自己也无法交代,于是同意了徐知诰建议。柴再用先领兵在宣州城外隐蔽起来,徐知诰假装进攻,攻打一阵后就撤退,还下令把军旗,辎重等扔在城下引诱李遇出城追击。不过一连几次,李遇只是打退徐知诰的进攻,没有一次出城追击的,柴再用对徐知诰说道:“李遇看来是不会出城的,他很清楚当下的形势,自己兵力处于劣势,依城可以坚守,出城后他便失去了依靠,无险可守,况且他也料到我们会在城外设伏。”诱敌失败了,此后双方进入了对峙阶段。 四 朝中的徐温得知柴再用攻打李遇不顺,也召集一群人商讨对策,事已至今,徐温必须拿下李遇,否则不仅朝中有人幸灾乐祸,那些不服自己的杨氏旧将会蠢蠢欲动,趁机作乱。 这时徐玠献计:“大人,李遇的儿子目前正好在广陵,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抓了他儿子还怕李遇不束手就擒?” 徐温想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用儿子来要挟老子了,虽然李遇的儿子是杨行密的女婿,但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于是他命人抓了李遇的儿子直接送到前线。李遇很喜欢这个儿子,当他在城头看见儿子被绑心如刀割,于是破口大骂: “徐温这个老匹夫,卑鄙无耻,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自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与我儿何干?” 看见李遇很在乎自己的儿子,柴再用决定再次劝降李遇,他派说客告诉李遇:“宣州城固然坚固,但仅凭宣州城,你坚持不了多久,如果还是执迷不悟,城破之日,玉石俱焚,到时还能保你全家吗?”李遇无路可走,儿子在徐温手里只得投降,自己虽颜面扫地,但好歹可以保全家人的性命,不过李遇对说客说道: “要我投降可以,但我只对吴王投降,绝不对他徐温投降,所以我要亲眼见到吴王的招降书,而且写明不杀我家人,至于我李遇,想必徐温早就要杀我了,随他处置。” 柴再用派人将李遇的话传给徐温,徐温答应了李遇的要求。他拟定了一份招降的诏书给杨隆演,杨隆演知道李遇是向着自己杨氏的,但朝中已被徐温把控,他不得不听徐温的,就直接盖了大印交给徐温。收到降书的李遇感慨万千,想当年随杨行密金戈铁马,出生入死,那时的徐温还算不上什么人物,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他逼得走途无路。不过好歹家人性命保住了,他略感欣慰,虽然左右提醒他小心有诈,但李遇告诉左右“吴王是不会骗我的”。可李遇万万没有想到,他投降之日,却他大难之时,吴王是不会骗他,但吴王说了不算啊!徐温暗中命令柴再用进城后立即将李遇父子杀掉,然后又杀了他一家老小,李遇死前大骂:“徐温匹夫,阴险奸诈的小人,不得好死,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徐温如此心狠手辣令群臣惊恐,徐知诰也是震惊不已。徐知诰到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养父是个要么不做,要做就干净利落,斩草除根,绝不给对手任何机会反击的人。从废杨渥,到杀死杨渥,到干掉张颢,再到现在灭掉李遇,无不体现他这一性格,徐知诰暗暗提醒自己,以后在养父面前必须处处谨慎了。 徐温干掉了李遇,使他的威慑力大增,起到了杀鸡给猴看的效果,震慑了杨氏旧臣,使他们人人自危,从此再也没有人敢公开与他唱反调了。不过徐温在其他杨氏旧将面前假装卑下,故意表现得和颜悦色,见到这些人如同见到杨行密,恭谨备至,诸将方才放心,毕竟天下还很动乱,徐温还得需要他们帮着守城。 五 徐知诰在返回升州前去广陵见了徐温,快两年了没有回来过,徐温见到徐知诰非常高兴,称赞徐知诰表现英勇,给他长了脸。徐知诰谦虚的说道:“爹过奖了,孩儿只是做了分内之事,都是爹给孩儿的机会。” “哎……”徐温把这个字拉得很长,音调往上抬,“分内之事能做好,那也是不简单的,有多少人连分内之事都做不好的,诰儿,你没有令爹失望,爹很看好你,也很相信你,以后啊,有什么事就直接跟爹说。” “谢谢爹,孩儿一定珍惜机会,为爹分忧,绝不辜负爹的期望。” 徐知诰在家住了几天,他仍像以前一样早晚准时给徐温夫妇问安,没事就陪着徐夫人说说话,徐夫人本来就喜欢徐知诰,现在见他立功了,更是高兴地不得了,当着徐知训几兄弟的面就说道: “你们要是有诰儿一半的孝心就好了。”徐知训向来不喜欢徐知诰,小时候不喜欢是因为不是亲兄弟,现在不喜欢是因为有利益之争了,徐知诰现在立了军功,很受爹娘宠爱,徐知训心里很是嫉妒,他觉得以徐知诰的能力,将来会是自己的麻烦,甚至会和他争夺徐家权力。于是他对徐知诰说道: “知诰,你刚立了功,可不能得意忘形,骄傲自满啊!别忘了你的职责。”徐知诰明白,徐知训这是想赶他走,于是说道: “大哥说的是,我明天就回升州。” “知诰,不是当哥哥的给你泼冷水,你能立这个功,那是爹给你的,可别觉得是自己本事大,要知道感恩。”徐知训故意将最后那个“恩”拖得比较长。 “大哥说的是,这次全凭爹我们才能顺利拿下宣州,我怎么敢自以为是呢!” “还有,”徐知训继续说道,“家里有我和知询,还有其他弟弟们,我们会照顾好的,你就安心当你的官吧,没事就不要来回跑了,免得分你的心。”说完就昂着头,高傲的转身离开了。徐知诰已经看习惯了,因为从小徐知训在他面前就是这幅盛气凌人的样子。 第十三章 千古良缘 徐知诰抱得美人归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回到升州,徐知诰最惦记着两个人,一个是自己那个心上人,一个是宋齐丘。周宗向他汇报了升州的防御和战船建造情况,基本都是按部就班在做,没出什么差池,汇报完后周宗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你知道吗?你那个心上人确定就是王戎的女儿。” “啊,你怎么确定的?”徐知诰惊讶地问。 “你打仗去了,我忙完公务一个人也闲得无聊就上街溜达,赶得真巧,那天我在街上碰见她了。” “又在药铺?”徐知诰打断周宗问道。 “不在药铺,在一个卖胭脂的地方,我恰好路过,看见她跟两个女孩子在一起,我听得很清楚其中一个女孩子叫她小姐。” “你确定没听错,那另一个是谁?” “我肯定没听错,确实叫她小姐,不过另一个就不知道是她什么人了,显得很蔫,一直没说几句话。” 听完周宗的话,徐知诰高兴的不得了,不管怎么说,现在总算知道她的身份了。徐知诰想着,等有合适的机会了再跟徐温提及此事。 二 天祐八年(911年)北方传来消息,晋军在柏乡之战中大败梁军,梁军损失惨重,朱温因此一病不起第二年便去世了,梁朝从此一蹶不振。经此战李存勖基本控制了河北地区,对后梁的优势越发明显,为他后来攻梁建后唐创造了有利条件。徐温经对形式的分析,决定派李承嗣为楚州(今江苏淮安)刺史,以成掎角之势予以呼应。徐温派李承嗣做楚州刺史有两个原因,一是客观需求,李承嗣投奔淮南前跟随过李克用,只是由于朱温切断了他回去的路才不得已投靠的杨行密,因此他对李存勖及晋军比较熟悉;二是徐温主观原因,徐温对他当初一心支持张颢有些耿耿于怀,此次正好借机将他赶出朝廷。 而徐知诰因攻打李遇有功,徐温非常高兴擢升他为升州刺史,前任王戎因为年龄的原因告老。刺史就是太守,起源于汉代,隋唐时期两个称呼曾经反复改换过,到唐朝末年就统一叫刺史,一直延续到唐朝灭亡。徐温提拔徐知诰做升州刺史的同时,让自己的长子徐知训做了宣州观察史。 第一次以刺史的身份主政一方,徐知诰既兴奋又有点紧张,兴奋是因为从现在起,自己可以单独决策地方事务了,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了,为自己将来实现更大的抱负奠定基础,紧张是没有经验,毕竟自己第一次单独主政地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自己慢慢摸索。 不久,徐知诰收到徐温来信,信的内容让徐知诰大吃一惊,徐温在信上说给他定了一门婚事,女方是前升州刺史王戎的女儿,王戎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看完信的徐知诰既高兴又沉重,高兴的是王戎的女儿是自己心仪已久的人,养父出面倒是圆了自己的心愿,沉重的是除了自己和周宗外,没有别人知道自己的心事,养父是如何得知的呢? “公子,这下好了,省了很多麻烦,一步到位。” “道理虽是这样,但养父是如何想到王戎女儿的呢?难道只是巧合?”徐知诰不安的说道。 “公子,也许真是巧合,你想,徐大人给你选亲事,必须是官宦之家,平常家的女子肯定不符合徐大人的要求。你现在人在升州,徐大人肯定也是就近帮你选,他为官多年,必然也是了解升州这边的情况。徐大人出面说亲事,想他王戎也不会反对。” “但愿如此吧,不过我还想再确认下。”徐知诰说道。 “你想怎么确认?”周宗问。 徐知诰没有回答,而是拿起笔给徐温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主要是先感激养父对自己的关心,然后借机询问王戎及其女儿的情况。他把信交给周宗:“马上派人送到广陵去。” 几天后徐知诰就收到了回信,徐温在信中告诉徐知诰:“爹与王戎以前都是跟随杨行密的,认识了二十多年,王戎性格忠厚,为人随和,膝下仅此一女,既然你到了成家的年龄,人也恰巧在升州,所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戎之女,聘礼爹已经派人直接送过去了,大婚日期都与王戎商定好了,就在下月十八,你好好准备准备吧,爹先恭喜你!”看完信,徐知诰终于安心了。 “哦,明白了,”周宗说道,“怪不得去买胭脂呢,是不是她们已经知道了,所以才特地去买结婚用品啊!” 徐知诰白了周宗一眼,“都让你知道了,还能不能让人家姑娘有点秘密呀!” 三 转眼大婚的日子到了,整个婚礼由周宗和府里的长辈操持,徐温由于政务繁忙没有出现在婚礼现场,但送来了贺礼。由于是刺史大婚,新郎又是徐温的儿子,因此升州城里大小官员和有头有脸的富商大户,哪怕是不认识都送来了贺礼。但徐知诰不想太张扬,因此让周宗都给退了回去,只是请了一些平时走得比较近的同僚来参加自己的婚礼。不过婚礼当天,却遇上了让徐知诰简直不敢相信的事情。 本来按照常规迎亲时是一个婚轿,里面坐的是新娘,但到家了徐知诰却看到下来两个新娘,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当着那么多嘉宾的面他也没法问,他想即便王戎有两个女儿,养父也不可能让他同时娶两个吧。此时他有点埋怨徐温了,一个多月来也没有跟自己提过这个事啊!周宗也有点迷糊了,不过他还是及时提醒徐知诰先把婚结了,其余的慢慢再弄清楚。好不容易等到宴席结束,曲终人散,徐知诰迫不及待地回到洞房,看着两个新娘,徐知诰支支吾吾的问道:“在下徐知诰,请问两位娘子,哪位是……是……”还没等徐知诰说完,其中一个新娘自己掀开了盖头,在她掀开盖头的一刹那,两个人同时愣住了。因为眼前的新娘就是徐知诰朝思暮想的人,此刻的她带着新娘妆,唇红面白,皮肤娇嫩,大方脱俗,如一朵娇艳的花一般,有一种不可言语的气质,看得徐知诰都呆住了。而新娘由于见过徐知诰,对他还有印象,因此也呆住了,两人异口同声说了两个字“是你”。不过她马上控制住了自己的惊喜,指着旁边的新娘说道:“徐公子,这位是我姐姐。”徐知诰慢慢走过去,忐忑地揭开了新娘的盖头,新娘面容比较娇小,属于小巧玲珑的那种,看起来温文可爱,不过与旁边这个新娘相比,身材就差了点。徐知诰看着两位新娘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徐公子,”刚才自己掀开盖头的新娘说话了,“我叫宋福金,是王刺史的养女,这位是王刺史的女儿王瑛,是你的正室妻子。姐姐从小身体不好,养父怕姐姐嫁过来照顾不了徐公子及高堂,因此让我作为滕妾一起嫁过来。” “金儿,委屈你了。”王瑛说道。 “姐姐不要这么说,我六岁被养父收养,养父把我当亲女儿看待,从没有让我受委屈,姐姐把我当亲妹妹,我们情同手足,我是自愿的。” 徐知诰一听,心里暗暗感叹,养子娶养女,真是天意啊!于是说道:“不瞒二位,我并非徐大人的亲儿子,我也是养子,我七岁被收养,但徐大人对我也如同亲儿子一般。只是我这人从小木讷,嘴很笨,不会说些甜言蜜语的话,今后要委屈二位了。” “公子莫要这么说,看得出来公子是个诚实谦虚的人,你要是满嘴甜言蜜语我倒是有点不放心了。”宋福金说道。 “金儿一向说话直,徐公子莫要怪罪。”王瑛道。 “啊,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徐知诰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宋福金,露出了浅浅的、发自内心喜欢的笑容。宋福金也看着徐知诰,脸上瞬间腮红一片。 “不早了,姐姐和公子就寝吧!”她这句话让徐知诰听着很难受。 “金儿,真是委屈你了。”王瑛道。 “姐姐,今天是你大婚的日子,只要你幸福,我就高兴!我不觉得委屈啊!”说完就起身去偏房了。 看着她的背影,徐知诰真想一把抱住她,告诉她“我爱的是你,今晚只想和你在一起”,可养父指婚,如之奈何!他心里五味杂陈,默默念着“此生我徐知诰绝不负你”。 四 按照习俗,徐知诰婚后就带着新娘回广陵去见徐温夫妇,徐温夫妇见到儿媳妇十分高兴。王瑛身体不怎么好,不过通情达理,说话慢条斯理;而宋福金由于从小照顾王瑛的起居,独立性强,因此她手脚麻利,家务事样样精通,再加上孝顺,嘴巴又会说话,把徐温夫妇哄得喜欢的不得了。不过徐知诰倒是心疼宋福金,本来应该是自己的正室妻子,现在半路杀出个陈咬金,反而还得像丫鬟一样伺候别人。徐知诰有时让宋福金别忙活,交给下人做就行了,宋福金总是说自己习惯了,不觉得累,每当听到这样的话,徐知诰就越发喜欢宋福金,因为一对比,徐知诰总觉得王瑛有些娇气,有点大小姐的性子。 宋福金虽是滕妾,但在徐家的存在感要远远强于自己的正室姐姐,王瑛基本也不怎么管理家务,都是宋福金负责操持着,徐知诰对宋福金的感情也要远大于王瑛。不过一切好像都是命中注定似的,说来也巧,自从娶了宋福金后,徐知诰的仕途越来越顺畅,王瑛几年内生了两个女儿后就去世了,宋福金就被徐知诰扶正,先后给他生了四个儿子。后来徐知诰封王,当皇帝,宋福金就顺理成章做了王妃、皇后,演绎了一个养女完美逆袭的传奇人生,成为了一个千年佳话。 第十四章 小亭夜话 宋齐丘纵论天下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徐知诰带着妻妾回到升州后最惦记的一个人就是宋齐丘,自从上次一别已经半年多了,他说的一番话一直在徐知诰脑海里盘旋,回来没几天就迫不及待让周宗去请宋齐丘。 府邸后院有一个湖,在湖心有一个小亭,平常徐知诰和周宗等人喜欢在那喝酒议事。周宗是下午出的门,天黑后周宗领着宋齐丘到了,徐知诰提前在小亭里准备了酒菜。当徐知诰和宋齐丘两个人步入小亭坐下后,周宗让人把连接小亭的踏板撤掉,其他人全部离开,这样没人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周宗办事就是心细。 “上次一别已半年有余,甚是想念先生,本来我心中还忐忑,先生是否肯赏脸,见到先生了甚是高兴,总觉得和先生说话能令我受益匪浅,大开眼界。”徐知诰拱手施礼道。 “大人过奖了,能得到大人的邀请,是宋某的荣幸。半年多没见,大人就三喜临门,可喜可贺啊!”宋齐丘也拱手施礼道。 “哦,哪三喜呀?”徐知诰问。 宋齐丘慢慢答道,“这一喜是恭喜大人旗开得胜,立了首功;这二喜是恭喜大人高升,大人这么年轻就当上刺史,古往今来可不多见啦;这三喜嘛当然是恭喜大人娶得美人归啦!” “哈哈哈,先生虽闲居着,但消息却是很灵通啊!” “我之前说过,大人是非凡之人,大人的一言一行不仅宋某在关注,升州很多人也在关注着。” 徐知诰听完抿了一口酒,突然问道:“噢……先生上次说我非池中之物,今天又说我是非凡之人,在下好奇,先生是随口说的玩笑话哄我开心呢?还是另有所指呢?” “大人,”宋齐丘严肃地说道,“实不相瞒,宋某第一眼见到大人就断定你绝非等闲之辈,大人面有贵相,自带王侯之气。” “可我身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啊!” “大人在升州三年,政绩卓越,深得民心,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人心有城府,思维缜密,又心系百姓,这都是大人将来成就大事的有利条件啊!” “成就大事?我能成就什么大事?我也就是在养父的庇佑下做个地方官,尽自己所能为地方百姓谋福祉,尽臣子职责,保一城平安罢了。” “呵呵呵……大人此言差矣,大人不要妄自菲薄,你真的就想一辈子生活在徐温大人的庇佑下吗?真的就只想作为徐家养子的身份过一辈子吗?真的就不想成就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吗?”宋齐丘这几句话说到徐知诰心里去了,击中了他心里的隐情。一个孤儿忍气吞声寄人篱下活着,他多么希望能有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啊!多么希望不久的将来,他徐知诰不再被人贴上仅是个徐温养子的标签啊!徐知诰沉思了片刻,以一种试探性的口吻问道: “那先生以为我能做些什么?” “大人,自黄巢之后群雄四起,天下大乱久矣,前有朱温、李克用、杨行密等,都是乱世中涌现的枭雄。如今唐朝已亡,天下是一个混乱的天下,朱友贞、李茂贞、王建、李存勖、钱缪等,这些也都是崛起的人杰,都凭着自己的本事打出了一方天地。所谓乱世出英雄,英雄造时事,自秦以来,但凡乱世就会有大批英雄豪杰出现,如今又逢乱世,大人就不想顺应历史潮流,在这乱世中抢得一片地盘,谋求属于自己的天下吗?”宋齐丘一席慷慨激昂的话听得徐知诰振聋发聩,热血沸腾,他心跳加快,浑身充血,整个人都处于兴奋之中。但徐知诰生来就有城府,他强装镇定自若,脸上表现得很平静,他冷静的问道: “先生为何要和我说这些?先生真的觉得我有那个本事?” “大人,先前我说过,你命中带着贵相,如果大人从现在开始谋事,不久的将来,宋某相信大人定会开创宏图伟业。”徐知诰听完宋齐丘的话,又抿了一口酒说道: “与先生交谈,总能令我豁然开朗,眼界大开。先生博通古今,有张仪、苏秦之才,令我佩服。“ “哈哈哈,大人谬赞了,宋某平常也就喜欢看看书,哪有大人你说的那般才华,愧不敢当啊!” “要不从现在起先生就住在府里吧,我还有很多话想问先生呢!” 宋齐丘知道他的话已经打动了徐知诰,但他仍说道:“多谢大人美意,宋某住草屋已经习惯了,只要大人不觉得我见识浅薄,言语鲁莽,我深感荣幸。” “以后肯定还会再叨扰先生,但愿先生不觉得我是个麻烦人。”徐知诰说道。 “哪里哪里,宋某能结识大人,也是人生之幸事。” 之后两个人互相敬酒一直聊到深夜,徐知诰才派人送宋齐丘回去。 二 第二天,徐知诰将昨晚与宋齐丘的谈话告诉了周宗,周宗听后对徐知诰说:“我看宋齐丘倒是个真有学问的人,虽然目前尚看不出他的品性如何,但有一点我是赞同的……” “哪一点?”不等周宗说完,徐知诰插话道。 “如今天下大乱,有德有才者得之,现在朱友贞和李存勖正在中原对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吴越、楚和蜀都已经实质自立。我跟你好几年,深知你胸有大志,难道你真的一点都没想过顺应时代吗?”周宗看着徐知诰,眼睛里充满了鼓励。 如果宋齐丘的话让徐知诰既兴奋又忐忑,那么周宗的话就让徐知诰既高兴又坦然,因为周宗的话一定是真心话,他是不会对自己说假话的。如果真的决定谋事,那么周宗一定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徐知诰用了“我们”二字,而不是“我”,然后看着周宗。周宗听得很清楚,他也看着徐知诰,眼睛里充满了感激,他知道这个“我们”的含义,他郑重的告诉徐知诰: “我们应该再找宋齐丘,他既然主动跟你说了那些话,说明他胸有丘壑,我感觉他有意想辅佐你。”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今天不能再去找他,不能让他觉得我们急不可待,沉不住气,上杆子不是买卖,得先吊着他胃口。这样吧,三天后你再去请他。” 晚上,徐知诰忙完公事一个人在府邸的后院踱步,走着走着就到了湖边,想起昨晚与宋齐丘的谈话,徐知诰心生感慨。是啊!如今群雄四起,他们都是这个时代的英雄,都是在实现心中的抱负。我徐知诰也有抱负,不想一辈子给人当养子,不想一辈子就这样平淡地度过。天下已乱,早已没有道义可言,谁有本事抢到手就是谁的,我要向世人证明,养子也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此时此刻,宋齐丘的话又在他耳边萦绕,“大人就不想顺应历史潮流,在这乱世中抢得一片地盘,谋求属于自己的天下吗?”想到这,徐知诰深呼了一口气心,平静了下心情,然**紧了拳头暗下决心。从现在起,我徐知诰要谋求属于自己的天下。 三 三天很快过去了,晚上周宗请来了宋齐丘。徐知诰还是在湖心的小亭招待他,如同上次一样,等他和宋齐丘进入小亭后,徐知诰命人把踏板拿走,他觉得这样才安全。 “先生,”徐知诰这次开门见山的说,“上次的话一直在我耳边盘旋,先生对当下的形式洞若观火,高屋建瓴,徐某佩服。” “大人过奖了,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不知先生以为我该如何抓住机会呢?” 听到这话,宋齐丘觉得徐知诰已经动心了,他断定徐知诰被自己说服了,于是抿了一口茶说道: “大人,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自古都是这个道理。所以大人首先就要笼络人心,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呀!” “先生说的在理,”徐知诰点点头,“但不知该如何笼络人心?” “大人要广纳贤良,礼贤下士,尊重读书人,重农桑,轻财好施,整顿军纪,重用和提拔军中有才有德之人。当然,大人您自己也要廉洁自律。” “先生说的这些我很赞同,但如果那样的话我怕……”徐知诰支吾的说道。 “大人有何难言之隐?”宋齐丘见徐知诰有点犹豫。 “先生也知道我是徐温大人的养子,养父对我恩重如山,视我如亲儿子,现在很信任我,也很关注我。虽然这几年他不在我身边,但这里发生的一切几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如今他在朝中大权在屋,如果他知道我有所图,恐怕对我不利呀!” “大人说的极是,当年张良给了汉高祖‘高筑墙,深挖坑,广积粮,缓称王’的十二字箴言,成就了汉家四百年基业。宋某不才,无法与张良相比,但也想送大人几个字。” “哪几个字?”徐知诰问。 “戒急用忍、韬光养晦、外松内紧、凝心聚人。”宋齐丘轻声而有力的说道。徐知诰听完,嘴里喃喃自语着,然后施礼道: “先生果然高人,真乃当世张良也。” “哈哈……大人又在折杀我了。大人,您的养父现在大权在握,但是大人你想,毕竟他有六个亲儿子,就算你养父很喜欢你,很信任你,将来你有多少机会去继承他的权力?谁不把权力交给自己的亲儿子呢?” 徐知诰点点头,心想宋齐丘说得没错,自己毕竟是个养子。 “所以你养父是你面前的一把双刃剑,用好了能助你,用不好也能毁你。当下你的力量自然不能与他相比,所以现在你还得依仗他,借助他的力量推着你往前走。但你的意图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否则一旦让他觉得你有大志,将来会威胁到他的权力,对你肯定不利。” “先生的话如醍醐灌顶,令我茅塞顿开。”徐知诰高兴的说道。 “我只是把道理给大人摆出来而已,一切还得靠大人身体力行啊!” “他日如能实现心中所愿,先生必将居功至伟。既然先生愿意给我讲这些,相比先生也原因助我,那不如从今天起,就住在我府里吧,先生高风亮节,习惯了简单,但我这里也不是富丽堂皇的大殿,先生就不必再推辞了吧!”徐知诰一番恭维说服了宋齐丘,他停顿片刻说道: “那恭敬不如从命,这样也好,大人也不必每次都大老远的派人找我了。”两个人推杯换盏又谈了很久,直到深夜才散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徐知诰白天忙于政务,晚上一有空就找宋齐丘到小亭里议事,每次徐知诰都会命人把连接小亭的踏板撤走。湖心只有他们两个人,纵论天下大势,古今英雄,谋划宏图伟业。宋齐丘成了徐知诰谋定天下的启蒙者和引路人。 第十五章 凝心聚人 褒奖与忌恨并存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自从徐知诰决定谋事以来,他遵循宋齐丘的建议,关心下属,重视民心。徐知诰以身作则,勤俭节约,不贪财不好色,礼贤下士,同时他还重视教育,到处收集古书典籍,施教于民。相比淮南其它地区的武夫理政,升州百姓生活富足,社会安定,民心聚集,徐知诰在升州百姓中树立了良好的口碑。 由于长期战争,军队里有好多兵痞子,他们只会打打杀杀,不懂得爱惜百姓,体恤民情。因为缺少文化素养,这些人时常喝酒闹事,聚众赌博、嫖娼,军官贪污腐败屡见不鲜,恶习累累。针对这种情况,徐知诰专门花了一段时间进行整改,他果断惩戒了几个典型的下级军官,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批评教育,随后又加强了纪律管理,制定了严格的条例来约束广大兵士,同时在军中积极发掘和笼络人才,第一个提拔的就是当初给他印象深刻的马仁裕。 徐知诰在巡营时几次留意到他,不管何时,他都一丝不苟,站立时军姿挺拔,目光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个干将。徐知诰把马仁裕调到刺史府当了一个牙吏,因为他身边太需要一个懂军事的帮手了,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马仁裕是徐州人,祖父是唐朝北平王马燧,据说马仁裕的祖上是赵国名将赵奢之后,赵奢因功受封马服君,其子孙因而以“马”为姓。马仁裕母亲即将生他时,在梦中呼喊北平王归来,随后马仁裕就出生了,他出生时家里紫气环绕,众人皆诧异不已。马仁裕六七岁时就开始学习兵法,由于聪明好学,他对兵法的理解总是深刻透彻,能熟练的讲解兵法的精髓,就如同平常看书写字一样。长大后,由于北方战乱不断,马仁裕辗转来到升州谋生。 由于治军有方,奖罚分明,公正廉洁,徐知诰让整个军队乃至升州官场的面貌焕然一新。 二 徐知诰在升州的表现,从老百姓的口中慢慢传到了广陵,徐温始终关注着徐知诰的一举一动,他听后非常高兴,认为徐知诰应该得到嘉奖。同时,徐温想给徐知诰更大的任务,正式启动升州城的重建,徐温很重视升州,一直想着将来把都城迁到那里,如此重要的事情,徐温觉得能让自己相信,又有能力完成这件事的最合适人选就是徐知诰,因此他加封徐知诰为检校司徒。“检校”正式作为官职出现于隋朝,到唐中后期,“检校”官职均为散官或加官,不具有实权,主要表达深受恩宠。安史之乱后,“检校”官职使用范围扩大,连节度使的幕府参谋都采用“检校”官职,虽更多代表一种荣誉,但它体现朝廷对被加封者的宠信。徐知诰被加封“检校”,也是能体现徐温对他的认可与信任。宋齐丘得知后,第一时间过来祝贺。 不过还有一个人也时刻关注着徐知诰,这个人就是徐知训。徐知训接替李遇当了宣州观察使,可他这个观察使却当得不怎么样。徐知训一向狂妄自大,如今仗着徐温的权势,更是目中无人,欺压同僚。徐知训主政宣州不但不关心民生,反而施以苛政为自己聚敛财富,老百姓苦不堪言。据说当地戏子有时演戏时以徐知训为原型进行讽刺,身在广陵的徐温也有耳闻,曾经写信斥责过这个儿子。如今徐知训听闻徐知诰又得到嘉奖了,嫉妒心骤起,当天就写信给徐温说徐知诰有野心,他在收买人心,不能相信他,要提防他。徐温看到信后并没有在意,因为他知道自己儿子的品性,再加上徐知训从小就不喜欢徐知诰,徐温认为这个儿子只不过在争宠罢了。徐温给徐知训又回了一封信,信中不仅批评了他,还顺便表扬了徐知诰,徐温告诉徐知训要收敛自己的行为,多向徐知诰学习。徐知训看后气急败坏,认为自己这个爹就是在袒护徐知诰,长此以往,自己身为徐家长子不仅颜面扫地,还可能被徐知诰完全挤压下去,徐知训对徐知诰的嫉妒心骤然大增,甚至产生了恨意。 第十六章 筑城升州 一丝不苟破阻碍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徐知诰任职升州几年的时间里,无论是监造战船、城池防御,还是升州治理,都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成绩。当初徐知诰来升州时,徐温就已经说过他构想,重建升州城,然后移都到此,徐温现在毫不犹豫地把这件事交给了徐知诰。徐知诰知道这是养父对自己的信任,也是对自己提出的更大考验,做好了可以获得养父更大的政治资源,做不好将会失去养父的信任,还可能影响自己的仕途。 现在筑城正式付诸行动,徐知诰不敢丝毫懈怠。他召集负责城墙修建的官员议事,简单寒暄后直奔主题,详细了解城墙的现状以及城墙修建的整体方案,有多少是要修补的,有多少是要重新修建的,墙体多厚,多高,不同地段墙体结构如何安排,预算多少,需要多少人力,工匠都是哪的,徐知诰都询问得很仔细,周围人都很惊愕,大家都看着徐知诰,徐知诰没有理会。他继续问修墙的砖是从哪来的,每块砖有几道工序,它的成本有多少,运输走的是水路还是陆路,徐知诰不停的问,有些问题有人答上来了,有些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徐知诰来到城墙上了解现场具体情况,上面有工匠正在补修,他看到有的城墙确实破损严重,断壁残垣,有的甚至直接垮塌了,这是战争造成的。他站在城墙边凝望长江,它如同天堑一样横卧在升州面前,浩瀚的长江气势磅礴,江水滚滚东去,奔腾不息,难怪升州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有如此天险,真是易守难攻啊。此时,徐知诰从心里由衷的佩服自己的养父,眼界独特,目光长远,善于谋划全局,难怪那么多久经沙场的武将都佩服他。徐知诰与众人边走边议论,不时叮嘱注意事项,后面不停有人说“是,是”。 徐知诰将全部身心都投入到升州城的修建中,导致与两位夫人在一起的时间明显减少,为此宋福金还娇嗔地说: “这才多久,就开始躲着我们了,是不是和我们在一起让你疲劳了?”徐知诰知道它是故意说气话的,于是立马搂住她说: “筑城升州是养父的治国大计,我不能大意,必须时刻紧盯,所以最近是忙了点。”然后在她脸上掐了一下说道:“不过你这张脸我是永远也看不够的,因为它早就偷走了我的心。” “讨厌,油嘴滑舌。”宋福金依偎在他怀里,撒娇地说道。 所谓欲速则不达,正当徐知诰对修城进度感觉满意时,问题出现了。有人来报新修的城墙倒了,徐知诰一听大惊,嘴里自言自语“倒了”。于是马上到现场查看,发现城墙有一处确有坍塌,虽然不是很严重,但足以引起徐知诰的重视。他询问原因,没有人回答,徐知诰就问监造官,监造官支支吾吾的说: “大人,这都是和以前一样的做法,墙体的高度、厚度没有变化,我们都是有严格要求的,多少砖用多少黏土,没有偷工减料啊!” 他又问了些工匠、砖料等情况,监造官还是说没有变化,工匠还是以前的人,物料来源没有变化。徐知诰听着这些话与上次船体漏水时监造官说的话类似,他沉思着,蹲下身子看了看那些倒在地上的砖,有的砖已经裂了,甚至还有断开的,他没有再问什么,只是用手揉搓了几下散落的沙土,他感觉这里有问题。徐知诰摸了摸城墙,他想如果养父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看自己,但无论怎样也要如期完成城墙的修建,决不能把养父交办的事搞砸了,否则会影响养父对自己的信任。徐知诰打算按照上次解决船体漏水的思路来解决这个问题,于是说道: “先暂时停工,把问题查清楚再开工把。”身边的官员有的看着徐知诰,有的面面相觑。回府后徐知诰对周宗说:“我怀疑这里面有人搞鬼,你去查一下,尤其是那些砖和黏土。” “你是怀疑那些砖土有问题?”周宗问。 “现在不敢肯定,直觉而已,那个监造官不像在说谎。” “好,我这就带人去查。” “等等,”徐知诰连忙叫住了周宗,“最好到砖窑厂去看看,也许那里能发现问题。” 周宗看着徐知诰,“嗯,知道了,你放心吧,等我消息。” 二 几天后周宗回来了,他兴奋的对徐知诰说:“真让你说对了,就是砖和黏土的事。”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徐知诰着急的问。 “修城墙的砖以前都是升州官窑出的,官窑的砖质量好,但就是贵。以前修城墙时砖的价格都是买的人与砖厂口头一说就行了,因此这里就有油水可捞。但现在你把每块砖的价格、运费都抓得死死的,这样有人就捞不到油水了,怎么办?就在砖上做文章了。” “砖有问题?”徐知诰问道。 “嗯,我查到升州附近有不少民窑,主要烧的是民间盖房子用的砖,那肯定不如官窑的好,但价格便宜啊!所以有人就拿着官窑的砖做样板,让民窑按照官窑砖的样子烧,烧出来的砖大小形貌与官窑的看上去非常像,然后就把它与官窑的砖混在一起以次充好,但是按照官窑砖的价格结算赚取中间差价。” “岂有此理,”徐知诰听完后用手重重锤了下桌子,“你是怎么查到的?” “出城往东走二十里就有一家民窑,我专门去那里查过,他们说最近官家买得比以前多,他们的销量也比以前多了。” “你是怎么得知那家民窑的?”徐知诰好奇的问道。 “修城墙的工匠告诉我的,他们说民窑的砖和官窑的表面很像,光靠眼睛很难分别,但因为烧砖的过程、用料、火候不同,因此重量和质感都不一样,他们说这个不是什么秘密,泥瓦匠用手一掂量就能分辨出来。” “还有,我们用的是特殊的黏土,能让砖粘结紧密不松动,这样才能保证城墙长久坚固结实。但如今也让人惨了假,那些砖与黏土不能很好的粘合,现在正好是升州梅雨季节,所以就导致了城墙的坍塌。”听完周宗的话,徐知诰怒不可遏,他知道底下那些官吏都是被惯坏了,但没想到这么胆大包天。 三 很快徐知诰就把负责修建城墙的责任人都叫在一起,有负责买砖的、有负责运输的、有负责记账的、有负责砌墙的、有负责监督的,该来的都来了,徐知诰以一套客气话开场。 “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我在此先谢过。今天把诸位叫来还是为了修城墙的事,之前我就说过,重修升州城墙,关系到我淮南的安危与未来,朝中从上到下都非常重视,尤其是徐温大人,把修建城墙作为头等大事来对待,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只盼着早一天能完工。但就在这种情况下,新修的城墙居然倒了,是天灾还是人祸,有人心里应该明白。如果问题不解决,这次能塌一处,下次就有可能塌两处、三处,甚至都塌掉。” “徐大人,升州每年这个时期都是阴雨连绵,那是下雨造成的,哪是人祸啊!”有人说道。 “升州是古城,三国时就是东吴的都城,七八百年了有的城墙还屹立没倒,难道经历的风雨还少吗?”徐知诰大声反驳道。 “徐大人,我们都是按照要求来修的城墙,用多少砖多少黏土多少水,那都是有规定的,不能是人为造成的啊!”又有人说道。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是天灾还是人祸,各自心里应该有数。我今天把大家叫来,不是为了追究谁的责任,只是想给大家伙提个醒,升州城墙如果不能按时修建完毕,朝中追究下来,我们大家谁也逃不掉。”众人有的低着头,有的左顾右盼,没一个人出声,徐知诰接着说: “之前我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我也有责任。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希望看到有下次,否则绝不轻饶,到时候别怪我无情无义。就算我的头被砍了,也要将害群之马绳之以法,给朝廷和徐大人一个交代。”徐知诰用洪亮的嗓门大声斥道,他用坚毅的眼神看着众人,并且将“徐大人”三个字故意太高了音调。众人看到徐知诰态度坚决,表情冷酷,又想到他后面巨大的靠山,于是一口同声的答到“我等必将尽心尽力”。徐知诰环顾一周,感觉已经起到震慑效果了,于是见好就收说道:“那就有劳各位了,我们明天继续开工。”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徐知诰这回制定了详细的条例,把责任落实到人来保证后续砖料的质量。明确规定砖只能用官窑的,并且砖上面刻上窑厂名称,还有烧制的日期和烧制人的名字。一方面防止官员弄虚作假,另一方面也是方便一旦出了问题可以快速找到责任人。另外,徐知诰让周宗告诉附近几家民窑,禁止他们把砖卖给官家,否则官府将查封他们。经过一系列的整治,没有再发生城墙倒塌事件,徐知诰心里总算踏实了。过后周宗对徐知诰说: “你猜那帮人心里在想什么?” “想什么?”徐知诰问。 “我猜那些人现在最盼着你走。” “哦,为何?”徐知诰好奇地问。 “你想啊,你现在如同铁公鸡一样,又定了很多约束他们的条文,他们哪还能捞到半点好处啊!” “盼着我走换个人来,他们就有机会继续中饱私囊。”徐知诰说道。 “没错,”周宗说,“他们以前都被上面惯出毛病了,长期以来养成的风气,哪能说改就能改呀。不过还好你力度够大,加上徐大人作为你的后盾,这些人不敢再胡来,否则他们可不好对付啊!”徐知诰点点头,不由心生感慨,这些人之所以没敢弄出更大的事来,虽然与自己的努力不无关系,但重要的还是畏惧养父的权势啊!徐知诰再一次感受到权力的威慑力。 第十七章 徐温受封 徐知诰连遭袭击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天祐十二年(公元915年),在徐温的授意下,群臣奏请吴王杨隆演封徐温为齐国公,以升、润、宣、常、池、黄六州为齐国属地,同时兼任两浙招讨使,开始镇领润州(今江苏镇江)。先封自己齐国公,再主动要求外放,其实这一切是徐温自编自导的。徐温一人独揽大权,朝中不少人对此感到不满,尤其是杨氏旧部,只是迫于徐温的权势没有完全发泄出来,对此徐温也心知肚明。徐温离开朝廷,无非就是摆样子告诉他们,自己无心独揽大权,也不贪恋权力,杨氏还是淮南的主。 吴王杨隆演要为徐温举行受封大典,包括徐知诰在内徐温的儿子们悉数出席。徐知诰接到朝廷诏令后决定立即回广陵,这时宋齐丘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大人需要多带些人在身边啊!” “先生多虑了,回广陵就是回家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让周宗跟我回去就行了。”徐知诰笑着说道。 宋齐丘一听徐知诰只让周宗随行,心里有点失落,宋齐丘其实很想一起去广陵,因为他想见徐温。但他马上接话说道:“大人如今也是朝中要员,还是多带些人在身边以防万一呀!” “好,依先生所言。我不在这几天就要劳烦先生了。” “大人放心,宋某定不负所托。” 二 徐知诰带着周宗和几个护卫回广陵参加徐温的受封大典。自杨行密建立南吴以来,朝中能封公爵的徐温是第一人,因此受封仪式非常隆重,自吴王以下所有朝中要员以及主要地方官员也出席,徐知诰对徐温权力和影响力之大暗暗惊叹。受封仪式上,礼仪官先是宣读了杨隆演颁发的诏书,大赞徐温功绩,淮南柱石,品德高尚,朝中楷模,上受吴**任,下受百官爱戴等等,随后徐温从礼仪官手中接过代表徐国公权力的大印和官服,接着百官恭贺,最后徐温答谢,表示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吴王尽忠,为淮南谋事,为百姓谋福。 徐温虽然要求外任,但丝毫没有放松对朝廷的控制,为了遥控指挥,他将自己的长子徐知训调回朝中任行军副使。对于这样的安排,朝中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他的障眼法而已。 徐知训得知自己被任命为朝中行军副使异常兴奋,再加上自己的父亲封了齐国公,一人之下,因此他颇为得意,走路都带着风。晚上,徐温把儿子们都召集一起吃饭,他精神气爽,侃侃而谈,回顾了自己一路走来的不易。然后把话题转到儿子们身上,他首先表扬了徐知诰。 “诰儿果然没让我失望,升州几年,长进了很多,差事办的也不错,听闻升州当地百姓对你颇有赞许,很好,爹很是满意。” “爹过奖了,这是我的本职,多谢爹对我的支持!” “还是你自己做得好,否则爹再怎么支持也是徒劳的。” 徐知训听到徐温表扬徐知诰心里很不痛快,他瞟了一眼徐知诰,又看了一下徐温,脸上露出了不悦,带着气说道: “爹,你别总是护着他了,要不是你在后面帮他,他能干到什么样还不知道呢?” “你住嘴,看看你在宣州都做了些什么?嗯,都快成笑柄了。” “爹,我在宣州也没闲着啊!内内外外哪个事不是我在操持啊!再说,宣州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也没出什么纰漏啊!” “你在宣州做的事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和诰儿同时外出为官,几年下来,诰儿要成绩有成绩,有赞许有赞许,再看看你,我这脸都被你丢尽了。”徐温训斥道。 “爹,我这几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啊!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护着他,总是而看不上我。”徐知训说完愤怒的离开了。 三 夜里众人睡去,徐知训无心入眠,一想到徐知诰就咬牙切齿,徐知训知道徐知诰不是省油的灯,他的能力超出了自己的预计。“没想到短短几年他就做到了刺史,还深得爹的器重,现在还把升州筑城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二弟知训性格柔弱,其他弟弟还小,自己现在是行军副使了,将来继承父亲权力的理所当然是自己。但如果再让他这么下去,自己这个徐家长子何以立足,哪天爹不在了,徐知诰必然会和自己争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他现在羽翼未丰除掉他,以绝后患。”想到这里,徐知训狠狠的锤了下桌子。 他悄悄找到弟弟徐知询说道:“你也看到了,徐知诰现在是刺史,爹很赏识他,总是护着他,将来可能还要提拔他,我们两兄弟可能什么都得不到。”徐知询性格比较软弱,没有太多主张,平常在家也都听大哥徐知训的,于是问道: “那你想干什么?” “杀了他,已绝后患。”徐知训用手比划着杀人的动作恶狠狠的说道。 “大……大哥,这样做是不是过头了,我们毕竟是兄弟啊!况且爹要是知道了,是不会原谅我们的。”徐知询有些紧张地说道。 徐知训一把抓住徐知询的衣领重重地说道:“我的傻弟弟,你好好看看,我们才是亲兄弟,他算哪门子兄弟,不过是爹捡回来的一个养子而已。只要你不说我不说,爹是不会知道的。” “那你打算怎么杀他?”徐知询不安地问。 “明日我会请他喝酒,我暗中埋伏人,趁他喝得差不多了,借机解决他。” “那要不成呢?” “要是不成,我料定他肯定会逃,我会提前在城外回升州的必经之地再埋伏人,我就不信,他能处处走运。”徐知训咬牙切齿地说。听完徐知训的话,徐知询犹豫不决,他虽然也不喜欢徐知诰,但总觉得不至于非要杀他。 为了让徐知询下定决心,徐知训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现在是行军副使,就算杀了人吴王和爹也不会把我怎么样。万一爹真知道了,就说是我的主意,我不会连累你的。”最终,在徐知训的鼓动和引诱下,徐知询答应和他一起杀徐知诰。 四 第二天一大早,徐知训就出去安排人手了。等他回来时正好赶上徐知诰向徐温夫妇辞行,徐夫人还有点舍不得,让他再多待一天,徐知诰以升州公务繁忙为由想马上回去,徐夫人无奈只能作罢。徐知训马上说道: “我说知诰,是不是因为昨天我的话惹你不高兴了,要是这样的话,哥哥向你赔不是。这样吧,爹,娘,我今天为知诰饯行。” 徐温一听很是高兴,“好,好,那训儿就好好送送诰儿,询儿和谏儿也同去。哎呀,难得你们兄弟间这么和睦。” “是啊,训儿终于懂事了,越来越有兄长样了。”徐夫人补充道。 徐知诰颇感意外,心想这个傲慢的家伙怎么突然这么客气,但看到养父养母那么高兴就欣然答应了。 徐知诰想着是自家兄弟聚会就一个赴约了,让周宗在城门口等他,但他没有想到这是一场鸿门宴。 到了约定地点,徐知诰看见四周幽静,环境优美,心想徐知训平常狂傲不羁,没想到还很懂雅兴的。 “怎么样知诰,哥哥我找的地方不错吧,不会有人打扰到我们兄弟了。”一见到徐知诰,徐知训就说道。 “大哥好雅兴,此处僻静、优雅,是个好地方啊!”徐知诰恭维道。 几兄弟坐下后徐知训说道:“我们兄弟好几年没这么聚过了,来,大哥先干一杯。”说完徐知训一饮而尽,徐知询和徐知谏也纷纷跟上。 “知诰,你在升州干的不错啊,爹多次在我面前夸奖你,还让我们多向你学习呢!”徐知训说。 “大哥过奖了,只是尽责而已,没大哥说的那样。” “哎,是就是,谦虚什么,大哥我又不抢你的,来我们兄弟再干一杯。”说完众人又一饮而尽。 徐知谏感觉他们有点怪怪的,徐知训是不停地请徐知诰喝,徐知询只喝不说话,眼睛不停地看徐知训。徐知谏心里有点担心,想到平时他们关系就紧张,怕喝多了发生不愉快的事,所以就盼着徐知诰快点离开。 “大哥,”徐知诰说道,“没有养父,没有徐家,没有大哥,我不会有今天,我敬大哥,也敬各位弟弟。”说完一干而尽。一旁的徐知谏见状很着急,心想这么个喝法一会就的醉了,于是用脚在桌底踢了徐知诰一下,但徐知诰没在意,以为是无意碰到的。 “知诰,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徐知训突然问。徐知诰知道这是在试探他今后的人生规划,于是故意轻描淡写的说道: “大哥,我哪里有什么打算啊,爹让我去哪我就去哪,我这条命都是爹给的。” “是嘛,”徐知训阴阳怪气的说道,“恐怕你的心早已不在升州了吧!” “大哥说笑了,我任职升州,心自然就在升州,难不成大哥还以为心有旁骛。” “哼,这可难说,你本来就就比别人心眼多。”徐知训用冷酷的语气说道。众人一顿沉默,现场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徐知训盯着徐知诰,徐知诰看着徐知训,又看着徐知询,两人表情严肃,尤其是徐知询一直不说话,徐知诰感觉有点不寻常。当他把眼光转向徐知谏时,徐知谏的眼睛不停的转动,徐知诰立即明白了,这是示意他走的意思。想到徐知训一贯的性格,以及酒局刚开始时他异常热情,徐知诰顿时警惕起来,他假装轻松地说道: “哎呀大哥,我这酒量不行啊!才几杯就迷糊了,接下来还怎么喝呀。哎呀,不行,我得先去下茅厕。” “正好,我也想去。”徐知谏紧忙说道。他拉着徐知诰往茅厕方向快步走去,刚拐了个弯,徐知谏就急匆匆地告诉徐知诰快走。就在同时,徐知训和徐知询同时意识到徐知诰要趁机逃跑,徐知训把酒杯往地上一摔,随着“啪”的一声,侧厅冲出来一群人,徐知训大喊一声“杀”。直到此时,徐知诰才明白徐知训是要杀他,之前他简单的认为徐知训可能是想借着酒劲出出气,羞辱和挖苦自己一番,因此才假装上茅厕溜之大吉,免得自己难看,不曾想徐知训竟然这么心狠手辣。 徐知诰听见后面有人追来,他翻墙而起,回头感激地看了徐知谏一眼,然后一跃而下逃走了。此时徐知训也赶到了,看见徐知诰跳墙逃走了,于是大声命令手下“追”。 徐知谏连忙阻拦,“大哥,都是自家兄弟,非得这样吗?” 徐知训大吼着:“四弟,你干什么?谁是自家兄弟你不知道吗?他不是你亲哥,我才是。” “大哥,知诰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没有对不起我们,没有对不起爹。” “有情有义,我呸,那是因为爹还在,哪天爹要是不在了,你看他还会有情有义吗?” 徐知谏也大吼着:“说来说去不就是因为爹当你面夸过他吗?他升官都是自己一步一步做出来的,你升官都是爹给的,你觉得他抢了你的风头,让你脸上难看,你觉得爹喜欢他不喜欢你,其实你就是嫉妒他。” “你……”徐知训被徐知谏说得无言以对,嘴里重重的“哼”了一声愤怒地拂袖而去。徐知谏说得没错,徐知训就是嫉妒,人一旦嫉妒到一定程度了,就会产生狠,恨到一定程度了,就想要对方的命。 五 徐知诰成功摆脱徐知训的杀手后顺利与周宗汇合了,周宗看到徐知诰严肃的表情后知道有事情发生了,还没等他说话,徐知诰就告诉周宗赶紧走。一行人快马加鞭地离开了广陵城直奔升州方向去,出城了徐知诰告诉周宗徐知训要杀他,周宗大惊,没想到徐知训连自家兄弟都要杀,但马上又平静下来了,心想总算安全离开了。没走多远,到了一个稍微偏僻的小路,两边是茂密的树林,树林的尽头是一条河,过了河就离开广陵地界了,徐知诰正想着总算是有惊无险。突然,两边冲出一群蒙面人,徐知诰知道是徐知训的人,他迅速拔出剑大喊:“大家小心!”蒙面人没有说一句话,直接冲着徐知诰杀来,护卫们马上把徐知诰和周宗围在中间,双方厮杀在了一起。所谓来者不善,蒙面人都是高手,护卫们人数又少,所以根本抵挡不住。徐知诰需要护着周宗,因为周宗不会武,他左劈右挡,左冲右闯,在杀了两个蒙面人后,他和周宗艰难地冲破了包围,快速地冲出了树林过了河。蒙面人在后面紧追不舍,见他们过河了就停止了追击,徐知诰和周宗回头看看,几个护卫都牺牲了,两人痛心不已。但他们没时间犹豫,快马加鞭直奔升州而去。 第十八章 筑城功成 父子两地互换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回到升州,周宗第一时间告诉宋齐丘遇袭的事,宋齐丘大惊倒吸一口凉气,对徐知诰说道: “大人觉得这是徐知训的预谋还是徐温大人的意思?” “肯定不是养父,养父对我没有怀疑,应该是徐知训。”徐知诰说。 “那就好,大人,你现在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专心筑城。还是我之前所说,大人现在要隐忍、外松内紧,不能出头,千万不要成为他人的目标,牢牢抓住徐温大人这一环。” “先生说的是,徐知训也只能耍阴的,他不敢公开对付我,至少目前养父这一关他就过不了。” 徐温已到润州任职,但遥控指挥朝廷,因为徐知训在吴王杨隆演身边,表面是辅佐,其实是监视和操控。就在徐知诰专心筑城时,夫人宋福金为他生了一个儿子,由于是第一个儿子,徐知诰很是兴奋,大声地说“我也有儿子了。”他给儿子取名景通,抱着儿子看着宋福金,徐知诰感慨着,自己一个孤儿,现在有家、有夫人、有儿子,他感到很温馨。他用手摸着宋福金说“夫人辛苦了!”宋福金看着他们父子俩,露出了甜蜜而温馨的笑容。 天佑十四年五月(公元917年),徐知诰终于完成升州筑城任务,徐温收到消息后非常高兴,他等这一天很久了,于是迫不及待的过来视察。徐知诰领着徐温绕着城墙查验,城墙高大结实、壮丽恢宏,将整个升州牢牢包围其中,站在城上,视野开阔,眼前壮景一览无余,远处长江波涛汹涌,奔流不息,令人心潮澎湃。徐温和徐知诰都眺望远方,徐温沉思着,徐知诰真人才,可惜我亲子不如养子啊!徐温此时想起了杨行密,佩服他当初的眼光,果然如他所料啊!而徐知诰也沉思着,巍巍升州,气势恢宏,但愿是我发迹之地,如此大好河山,应有我一份荣耀,我大好男儿,岂能蹉跎韶华。 “诰儿,”徐温突然扭头高兴的对徐知诰说,“你做的不错,爹很满意,你帮爹完成了一大心愿,升州城墙如此宏伟壮丽,都是你的功劳啊!你果然没有让爹失望。” “孩儿不敢贪功,都是爹的英明决策。” “诰儿,如今升州城坚实无比,水军也已成形,又有长江天险,实乃长治久安之地,爹打算迁治到此,等这里准备就绪了,再迎接吴王,将来这里可作为淮南的都城。” “爹,您未雨绸缪,眼界长远,实乃淮南之幸,百姓之福。”徐温知道徐知诰在恭维他,但还是忍不住高兴地微微笑了。 “诰儿,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是我们臣子的本分,所谓在其位谋其事,这是天经地义。” “是,爹,孩儿记住了。” 徐知诰又领徐温视察了府衙,徐温看到各种账册完整齐全,记录的数据清晰明了,各级官员职责明确,分工有度,尤其是看到帑藏充实,兵器完备,徐温非常高兴,连连称赞:“好,好,没想到升州在你的治理下,库府这么充实,诰儿,你真是给了爹一个大惊喜啊!”随后徐知诰又领着徐温去了水军营、城防营等他想去的地方,徐温皆感到满意,然后高兴的回润州去了。 二 徐温走后,宋齐丘对徐知诰说道:“齐国公看样子很是满意,恭喜大人,大功一件啊!” “不知该不该高兴?”徐知诰闷闷地说。 “大人何出此言?” “养父迁来升州,这里会成为都城,那我该去哪呢?” “大人,依我之见,如果齐国公迁来升州,那么他可能有后续的谋划。但不管怎样,有一点可以肯定,齐国公很认可大人,对大人在升州的为政很满意,所以一定会给大人找一个好的去处。” “哎,但愿如你所言。” “不过,如果齐国公允许大人自己选择的话,大人可以优先选择宣州。” “为何选择宣州?” “大人,原因有三,其一,宣州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位置及其重要,而且城池坚固,易守难攻,这一点大人伐李遇时应该很清楚。其二,宣州先后被朱延寿,李遇等大将镇守过,那里民风强悍,军人战斗力强,根基稳固。其三,宣州离升州较远,可以有效避开齐国公的耳目。”听完宋齐丘的分析,徐知诰默默赞许,心想宋齐丘果然有眼界啊! “先生言之有理,到时我就依先生的意见。”徐知诰说道。 不久,徐温向杨隆演上奏迁治升州,在升州建大都督府,其实上奏就是个形式,一切都是他自己说了算。徐温也考虑到了徐知诰,准备派他到润州,徐知诰知道后依照宋齐丘的建议上奏请求去宣州。徐温接到奏书后问严可求有何看法,严可求对宣州的分析与宋齐丘说的基本一样,徐温听后觉得很有道理,因此不同意徐知诰去宣州,坚持让他去润州。 得知非要让自己去润州,徐知诰心里不高兴,他不想去润州,一来徐温在润州几年培养了不少亲信,自己再去润州并不好管理;二来徐知诰觉得润州离升州太近,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徐温眼底下。但不同意也没办法,现在整个淮南还有谁不敢听他的,最后在周宗和宋齐丘的劝说下,徐知诰很不情愿地去润州赴任了。徐温任命徐知诰为润州团练使,同时加封他为检校太保。安史之乱后,唐朝为了限制节度使权力,在有些州取消节度使而陆续设置团练使,所以徐知诰应该算是平级调动。至于加封太保,那是个虚职,只是代表一个荣誉而已并无实权。就这样,徐温和徐知诰两个人互换地方,各自走马上任了。 第十九章(上) 辱上欺下 徐知训嚣张丧命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徐温移治升州后,长子徐知训以内外马步督军副使继续辅政,小事徐知训做主,大事徐温指挥,再加上润州的徐知诰,徐家的权力无人能及,民间甚至传出淮南只知徐氏父子不知吴王的话语。 徐知训是典型的官宦子弟,性格暴躁,狂妄自大,自入朝辅政后,他仗着徐温的权势,骄奢淫逸,专横跋扈,贪财好色,漠视民生,还动辄侮辱吴王。有一次,徐知训和杨隆演一起坐船游玩,船靠岸时杨隆演先上岸了,顺便身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徐知训看见杨隆演伸手以为是要拉自己一把,当他伸出手后杨隆演却没有拉他而是直接走了,徐知训认为杨隆演是在故意戏弄自己,于是在后面追着杨隆演大骂,甚至抽出剑要杀杨隆演,幸亏侍卫及时掩护杨隆演离开,才避免了被徐知训羞辱。还有一次,喝完酒的徐知训让杨隆演和他一起演戏,徐知训扮演参军,在戏中是高高在上的主人,而让杨隆演扮演苍鹘,苍鹘是个仆人,拿着帽子摇尾乞怜跟着参军后面,杨隆演的侍卫见状都很气愤,但惧于徐氏权力,只敢怒不敢言,朝中很多大臣听说徐知训做的荒唐事后痛骂不已。 徐知训欺负杨隆演似乎成一种习惯了,无论在哪,只要心情不好就把杨隆演臭骂一顿,而杨隆演由于从小被徐温操控者,因此一直胆小懦弱不敢反抗,受了委屈只能独自哭泣。一个人如果从小缺少依靠,被人欺负了就缺少抗争的勇气和胆量,慢慢的会变得逆来顺受,杨隆演便是如此。很多人同情他的遭遇,对徐知训大逆不道的行为气愤不已,其中有两个侍卫将,一个叫李球,一个叫马谦,实在无法忍受徐知训的所作所为,两人喝酒时秘密商量着决定干一件大事,准备除掉徐知训。 李球对马谦说道:“徐知训欺人太甚,仗着他爹的权势横行霸道,无法无天。” “哼,徐知训嚣张狂妄,飞扬跋扈,屡次侮辱吴王,我等身为侍卫受气也就罢了,怎能忍受吴王遭此大辱。”马谦气愤说道。 “没错,吴王开明仁义,乃是明主,我等若不能保护明主,有何颜面活在世上。”李球也气氛的说道。 “对,我等虽只是身份低微的侍卫,但也懂得舍生取义,如果能杀了徐知训为吴王出气,为吴国除害,就算死有何足惜。”马谦激昂的说道,并用手重重的锤了一下桌子。 “好,不成功便成仁,干!”李球也激昂地说道。两人痛快地干了一杯酒,然后将碗摔碎,算是结盟表决心了。 于是两个人带上一群侍卫提前埋伏在徐知训上朝的路上,看见徐知训过来了一群人蜂拥而上,徐知训大吃一惊,双方发生激烈的拼杀。由于事发突然,徐知训没有丝毫防备,因此伤亡较大,他的随从拼命护住他,但他还是被刺了一剑,徐知训吓得节节后退。就在徐知训命悬一线的时刻,恰好平卢军节度使、诸道副都统朱瑾上朝从此路过,看见有打斗急忙赶了过来,徐知训大叫救命,朱瑾一声令下将李球、马谦团团围住。突然的状况让李球、马谦大感意外,他俩做梦都没想到会碰上朱瑾,眼看事情将成,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因此他俩气愤不已和朱瑾的人拼杀在一起。朱瑾和徐知训的人合围在一起,双方力量发生逆转,再加上朱瑾久经沙场身手了得,李球、马谦抵挡不住很快就被杀了,其他人见势不妙都逃散了,两个有正义感的侍卫将就这样死了。 二 徐知训遇刺的消息传到润州,宋齐丘对徐知诰说:“徐知训侮辱吴王、骄纵荒淫,已经失去人心,他早晚会身败名裂,这是老天在帮助大人啊!我看大人的机会很快就要到了。” 徐知训被李球、马谦袭击后,将愤怒都洒向杨隆演,他认为这两个人一定是受杨隆演指使的,自那以后对杨隆演更是变本加厉。徐温得知朱瑾救了徐知训后对他大加赞赏,朱瑾本就是淮安名将,徐温对他很器重,因此就让徐知训跟他学习兵法,自此两个人迅速变成亦师亦友的关系。徐知训经常去朱瑾府上喝酒,朱瑾就给他讲授带兵之道,有时还让自己的家妓跳舞弹琴助兴。但徐知训嚣张放纵的性格并没有因为上次遇刺而收敛,他经常喝多,一喝多就撒泼,一撒泼本性就漏出来了,对朱瑾大喊大叫甚至训斥,经常说一些“别以为你教我点兵法就有资格对我指指点点,你算什么东西”之类的话,让朱瑾在家人和下属面前很难看,朱瑾对徐知训逐渐不满起来,但碍于徐温的势力,经常忍气吞声。 有一次,徐知训正在朱瑾家喝酒,朱瑾也喝得高兴,就让一个叫姚蝶的家妓跳舞,那姚蝶长得“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舞步轻盈,婀娜多姿,一颦一笑尽显风姿,看得徐知训眼睛都直了。恰在此时家人有事找朱瑾,朱瑾就离开了片刻。当朱瑾返回时,正看见徐知训抱住姚蝶想要非礼,嘴里还不停地叫喊: “美人,来呀,公子我喜欢你,公子我喜欢你。”而姚蝶早已吓得容颜尽失,用她纤细的手拼命挡住徐知训的嘴,惊恐地喊着: “徐公子不要这样,徐公子我是朱大人的人。”看到这一幕,朱瑾大喊一声: “徐知训,住手!”但徐知训依然我行我素,丝毫没有顾忌朱瑾的情面。朱瑾顿时怒上心头,因为这个姚蝶是朱瑾最喜欢的一个家妓,他上去就给了徐知训一拳,嘴里还大喊着“畜生”,朱瑾这一拳把徐知训直接打倒在地,徐知训嘴里出血了,酒也醒了,他站起来冲着朱瑾大喊: “朱瑾,你干什么?一个家妓,你至于吗?” “家妓?他在我心里从来都不是家妓。”朱瑾怒吼着。 “不就是玩玩嘛,本公子看上了,那是她的福气。”徐知训也吼着。 “你骂我,羞辱我,我都可以忍,但欺负她就不行。”朱瑾继续怒吼着。 “朱瑾,别蹬鼻子上脸,以为教了我点兵法,就敢在本公子面前耀武扬威。” “要不是因为齐国公,我怎会教你兵法,你也配?扶不起的阿斗。”朱瑾继续大喊着。 “你……不识抬举,走着瞧,哼……。”徐知训说完一甩袖子愤怒的离去。 自此朱瑾和徐知训的关系开始恶化。朱瑾觉得徐知训狂傲无知,不仅太轻视自己,还多次侮辱自己,开始对徐知训产生了恨意;而徐知训觉得朱瑾仗着自己功高,太不给自己面子,让自己在女人面前丢了脸,于是对朱瑾也产生了恨意,就这样两个人暗地里互相较劲,只是这层皮没有彻底撕破。 第十九章(下) 辱上欺下 徐知训嚣张丧命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徐知训傲慢自负,飞扬跋扈,但他并不傻。他知道朱瑾已经和自己不是一条心,而且此人威高权重,彪悍难治,将来对自己会不利,因此就想把朱瑾调离朝廷,解除对自己的威胁。徐知训写信给徐温,说朱瑾依仗自己功高有威信,在朝中经常与自己唱反调,让自己很难管治,如不把他逐出朝廷,整个朝廷就会被他把控。徐温虽然也怀疑儿子的话是否属实,但考虑到朱瑾确实是一个厉害角色不得不防,便同意了徐知训的要求。天佑十五年(公元918年),徐知训以吴王的名义,准备将朱瑾外放到泗州(今安徽宣城)出任静淮军节度使。 朱瑾知道是徐知训搞的鬼,外放就是变相削了自己的权力,朱瑾对此无法容忍,对徐知训的憎恨骤然大增。他不想去,但碍于徐温和吴王,他不得不去,朱瑾在家冥思苦想,决定铤而走险。他对夫人陶氏说:“徐知训卑鄙无耻,利用吴王将我外放,我一旦外放权力大失,将来他要对付我就容易了,我不能坐以待毙。” “老爷想怎么做?”陶氏问。 “杀了徐知训,然后和吴王联手对付徐温,只要吴王站在我这边,料他徐温也奈何不了我。” “吴王会支持你吗?他自身都难保啊!”陶氏又问。 “吴王恨徐知训久矣,只要我将徐知训的人头献上,吴王必定感激我。到那时,再以吴王的名义将徐知训的罪行公告天下,他徐温权力再大,也不敢公然与整个淮南作对。” 就这样,朱瑾表面上准备去外地任职,暗地里实施着自己的计划。一切准备就绪,朱瑾告诉徐知训即将去泗州,走前想送他一匹好马。徐知训高兴极了,心想你到底还是走了,于是高兴地来朱瑾家中假装为他饯行。朱瑾表面恭敬,让人把马牵来给徐知训看,徐知训一看果然是好马,全身棕色无杂毛,长得健壮结实,徐知训高兴得不得了。 朱瑾说:“公子,这匹马是我的心爱之物,不过以后我也用不着了,送给你留个纪念,不枉我们相交一场。” “朱大人如此割爱,本公子受之有愧呀!”徐知训假惺惺的说道。 “我还有宝贝要送给你。” “什么宝贝啊,朱大人,难道是美人?”徐知训轻挑地问。 “正是美人,公子,姚蝶是我心爱之人,但我不忍心让她跟着我到处奔波,想让她有个安定的生活,既然公子喜欢,我就把她送给你,至少不用跟着我奔波吃苦了。” 徐知训一听要把姚蝶送给他,立刻心花怒放起来。“哎呀,你要是早想通了,岂会发生那些不愉快的事呢,朱大人。”徐知训狂妄地笑着说道。 “姚蝶姑娘此刻正在后厅等你呢,公子请!” 徐知训迫不及待的来到后厅找姚蝶,朱瑾紧跟在他身后。徐知训刚进入后厅,就得意忘形地喊着“美人,我徐公子来了”,就在此时,朱瑾从衣袖里悄悄抽出事先备好的匕首猛地刺向徐知训的后胸膛,徐知训没来得及反应就直接倒地不省人事了,随后藏在屏风后面的兵士迅速冲出将还喘着气的徐知训杀死,同时将门外徐知训带来的几个随从也立刻解决掉了。朱瑾还觉得不解恨,命人砍下了徐知训的脑袋。 二 当朱瑾提着徐知训的人头来见杨隆演时,他吓得直接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哆哆嗦嗦的说道:“这……这和我没关系,是……是你自己做的,你别找我。” 朱瑾急忙解释道:“徐知训屡犯吴王,多次羞辱吴王,我等实在看不下去,所以才将他除掉,以正王威。”朱瑾本想以此来表明自己是在替杨隆演伸张正义,想感动他,拉拢他,但朱瑾太不了解眼前这位年轻的吴王了。 “你……你别说了,你……你快离开,要是徐温知道了,他……他会杀了我的。”杨隆演此刻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 “吴王,”朱瑾着急的说道,“徐氏父子专权多年,一直把控朝政,如今徐知训已死,徐温就少了个帮手,只要吴王支持我,再召集杨氏旧将,一举灭了徐温,夺回吴王掌管朝政的大权。” “不……不行,他……他会杀了我的,他会杀了我的。”杨隆演嘴里哆嗦着。 “吴王,事已至此,没有退路了,徐温现在还不知道徐知训已死,只要吴王将徐氏父子的罪行昭告天下,我等杨氏旧将,必誓死保护吴王。” “徐……徐温心狠手辣,他会杀了我的,你……你快走,快走。” 朱瑾没想到杨隆演竟然如此胆小懦弱,他觉得再说下去也是于事无补,只能耽误自己的时间,他仰天长叹道: “也罢……吴王就自求多福吧!”然后嘴里狠狠地喊了一个“哼”字转身离去。 和杨隆演联手失败让朱瑾非常被动,也打乱了他之前的计划。他想就此挟持杨隆演,或者干脆杀了他,然后以广陵为据点与徐温对决。但那样做自己没有把握,且不说朝中多半是徐温的人,就是其他杨氏旧将也会反对自己,反而徐温会用平反为借口获得道义上的支持,那样自己必死无疑。朱瑾现在只有逃走一条路,往哪逃呢?朱瑾想到一个合适的人——李存勖。李存勖的父亲李克用被朱温所灭,李克用死前交给他三支箭,让他灭了朱温为自己报仇。虽然朱温最后被自己的儿子所杀,但朱温的三子朱友贞现在是大梁的皇帝,所谓父债子还,李存勖把满腔的愤怒对准了朱友贞,现在两人正在对垒,如果此时投奔过去,李存勖一定会收留自己。于是朱瑾一方面极力封锁徐知训死亡的消息为自己争取时间,另一方面积极联络部下,准备天黑后出逃。 第二十章(上) 广陵平乱 朱瑾兵败自刎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徐知诰到润州后,身边亲近的人是周宗、马仁裕和宋齐丘,徐知诰对马仁裕很信任,因此让他驻守蒜山守护润州的外防安全。蒜山是润州西北边的一个渡口,因山多泽蒜而得名,相传周瑜与诸葛亮曾经在此议拒曹操。 镇守润州期间徐知诰采纳了宋齐丘的建议,施仁政,轻财重义,同时礼贤下士,重视教育,润州民风大改,学风四起。 正所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徐知训被杀的消息还是走漏了风声。马仁裕在蒜山驻守,距离广陵较近先得到消息,他觉得这个事比较严重,因此立即快马加鞭去见徐知诰。徐知诰正与周宗、宋齐丘在议事,听闻徐知训被朱瑾所杀,先是惊愕不已,而后又为之感慨,虽然徐知训不喜欢自己,还曾经差点要了自己的命,但他毕竟是养父的长子,不看僧面看佛面,徐知诰从没告诉过徐温被徐知训追杀的事,也从没想过要报复徐知训。但徐知训生性暴戾,骄纵狂妄,有今日的下场也是迟早的事。宋齐丘听闻后也是惊讶,但他马上对徐知诰说: “大人,天赐良机呀,徐知训已死,朝中无人辅政,大人应该即刻带兵去广陵以平乱为由抢占先机。” “我赞成宋先生所言,机会难得。”周宗说到。 “如今齐国公在升州,他有可能还不知道徐知训已死,朱瑾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哪两条路?”徐知诰打断宋齐丘的话问道。 “大人,朱瑾要么与吴王联手,借吴王的名义对付徐大人,不过到时候你也会受牵连。如果吴王不和他联手,它肯定会逃走,大人,不管朱瑾选择哪条路,你都应该入广陵消灭朱瑾。一来可以打着平乱的口号获得道义支持,二来可以替徐公报丧子之仇,徐公必然感激你。” 徐知诰沉思了一会,他觉得宋齐丘说的有理,于是立即命令道: “仁裕!你为先锋即刻发兵广陵,不得有误,我率大军随后启程。”徐知诰声音洪亮,威严四射。 “诺!”马仁裕干脆利落的答道。 二 马仁裕快马加鞭赶回蒜山率先头部队向广陵进发,徐知诰与周宗、宋齐丘带领大军紧随其后,两路人马先后相隔一个时辰到达广陵城外,此时天色已晚,徐知诰带领大军快速向广陵城下逼近。 广陵城门紧闭,异常安静,附近没有发现丝毫打斗的痕迹。由于不知城内状况,徐知诰没有冒然去叫守城士卒开门,而是命令大军做好战斗准备,他判断朱瑾应该还在城内。就在此时,城内传出了大喊大叫的厮杀声,声音由远及近,慢慢向城门这边靠近。原来徐知训被朱瑾所杀的消息被他的亲信得知了,于是立即封锁了城门,徐知训的亲信一直到处找朱瑾,朱瑾没能及时逃走,带着家眷和亲信一直藏在城内。当夜幕降临时朱瑾一行想趁着夜色悄悄出城,没想到快到城门口时被徐知训的亲信发现并追上了,双方发生了交战。朱瑾不愧为猛将,连劈带砍撂倒一片,对方死伤惨重。朱瑾发现城门紧闭,立即杀了守城士卒,命人打开城门。当城门打开的一刹那,大家看到了活着的希望,一群人拼命往外冲,朱瑾护着家眷紧随其后。 第二十章(下) 广陵平乱 朱瑾兵败自刎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当朱瑾刚冲出城门时,令他万万没想到是徐知诰就在城外等候着,看到朱瑾带人冲出来了,徐知诰大喊一声“放箭”,顷刻间万箭齐飞,朱瑾这边猝不及防,顷刻间倒了一大片,哀嚎声响彻夜空。朱瑾大惊不停躲闪,但腿上还是中了一箭,他立刻带着家眷退回城内,并且大喊“快撤,快关城门”,然后嘴里大声骂着“徐温这个老匹夫来的真快”。 徐知诰看到对方准备关城门,于是大喊一声“杀”,马仁裕一马当先带人冲进城内。朱瑾被这突然的袭击打得措手不及,身边的人也乱了阵脚,战斗力明显下降,本来就惊慌失措,再加上兵力不足,不一会的功夫朱瑾带领的那些亲兵便全部阵亡,只剩下他和自己的家眷了,但他战力依然很猛,做着最后的挣扎。马仁裕带人将他团团围住,徐知诰喊道: “朱将军,不要在负隅顽抗了,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的家人想想。”直到此时朱瑾才发现来人是徐知诰,朱瑾自知无望了,大喊道: “徐知诰,一人做事一人当,只可惜我朱瑾没死在沙场上,今日有此结局我心有不甘。” “朱将军,你乃淮南名将,对淮南是有大功的人,只要你向吴王认错,我想吴王是会放你一马的。”徐知诰喊道。 “哼,”朱瑾道,“徐知诰,吴王或许会放过我,但徐温是不会放过我的,你太不了解徐温了,他是个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听朱瑾这么评价自己的养父,徐知诰不能接受,但他对朱瑾还是心存敬意,于是喊道: “朱将军,我看你们之间是有些误会,如果你放弃抵抗,我可以向吴王和养父说明一切,也许情况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糟。” 听完徐知诰的话,朱瑾大声笑道:“哈哈哈,你太天真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徐知诰,放过我的家人。” 朱瑾喊完就提刀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徐知诰见状预感不妙想要阻止,刚喊出“朱……”,就见朱瑾的刀尖直插腹部,身后的夫人陶氏和姚蝶大喊“老爷,大人”,声泪俱下,但无济于事,朱瑾倒下了。 徐知诰被朱瑾突然的举动震惊了,他与朱瑾交集并不多,但两人曾经也见过面,他佩服朱瑾,年轻时的朱瑾风流倜傥,有恢弘大志,当年清口大捷朱瑾勇冠三军,是何其英勇啊!那时的徐知诰还是少年,但他识英雄、敬英雄,他甚至想有一天能和朱瑾成为朋友,一起畅谈天下的英雄,但现在不可能了。 徐知诰命人收拾了朱瑾的遗体,并带走了他的家眷。朱瑾是个讲义气的人,也是个直爽的人,但却不是个有智慧的人,徐知诰为他的死扼腕叹息,也深感惋惜。 二 徐知诰马上去见了杨隆演,告诉他朱瑾想要叛逃已经被处决了。同时,徐知诰派人去升州给徐温报信,告诉他事情的经过。徐温听闻长子被朱瑾杀死,心痛不已,气的暴跳如雷。徐温知道这个儿子品行并不端正,但毕竟是自己的长子,对他还是寄予厚望的。徐温命令徐知诰将朱瑾的尸体暴尸三日,并处死他的所有家眷,徐知诰反对这么做,朱瑾已死,他的家眷是无辜的,这么做太过于残忍,但最终徐知诰的反对无效,徐温怒气未消,根本不听徐知诰劝。徐温就是这样的人,要么不做,要做就干净利落,当年杀李遇全家就是很好的例证。 朱瑾死后,徐知诰采纳了宋齐丘的建议,继续在广陵城驻守,对外宣称防止有人趁机作乱。同时他积极拉拢杨隆演,告诉他事态已经平息,如今一切如旧,杨隆演紧张的心这才稍微平静下来。由于徐氏父子专权多年,杨隆演对徐家人很反感,但徐知诰谦卑、恭敬的态度与徐知训形成鲜明对比,杨隆演很快消除了对徐知诰的戒心。不久杨隆演去信问徐温,“如今朝中无人辅政,不知齐国公有何安排?”严可求知道后建议徐温: “大人,您应该考虑让二公子接替大公子的职务。”徐温说道: “先生的意思老夫明白,但询儿没主政经验,直接让他入朝辅政恐怕他应付不来,诰儿虽然是养子,但能力出众,经验丰富,能快速稳定局势。” “可是大人,”严可求补充道,“正因为您这养子能力出众,才不能让他入朝辅政,凭他的能力固然能掌控朝局,可一旦他掌控朝局了,对您而言恐怕是祸不是福啊!”徐温听后踱着步思索着,说道: “诰儿这几年治理地方成绩斐然,深得民心,也没有越矩的行为,现在让他入朝辅政是最合适的人选。有诰儿辅政老夫也放心,询儿嘛还是先让他历练些时日吧,等到机会合适了再让他入朝协助诰儿吧。”严可求见徐温坚持用徐知诰便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他只是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很快徐温给杨隆演上书,正式任命徐知诰为淮南节度行军副使,接替徐知训辅政。从此,徐知诰开启了步入权力中心的步伐,朝着他心中的天下迈进。 第二十一章 入朝辅政 招贤聚才笼人心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徐知诰作为淮南节度行军副使开始辅政,他没有忘记当初宋齐丘的“戒急用忍、韬光养晦、外松内紧、凝心聚人”的忠告,对杨隆演尊重、谦卑,对朝中大臣和颜悦色,对徐温更是毕恭毕敬,他这种谦虚的态度比起徐知训的傲慢骄纵,自然容易被杨隆演和其他大臣接纳。在处理朝政上,徐知诰也照样低调,小事情自己做主,凡大事他还是听从徐温的,因此徐温对徐知诰彻底放心了。 徐知诰为政勤奋,生活简朴,处事宽容,作风简洁,与徐知训的为政之道截然相反,一时朝中出现了一股新鲜气息。徐知诰重视民生,轻赋税、减酷刑、重农桑、兴教育,这些政策以前他在升州和润州时施行过,此次施行起来只是轻车熟路,既可以发展经济,又可以快速稳定时局,聚拢民心,结果收效甚好,上下悦服。由于长期打仗造成重武轻文的思想比较严重,朝中武夫较多,而治国者匮乏,于是他以吴王的名义,以朝廷的长治久安为由建了礼贤馆,广聚天下英才。馆内藏书万卷,还有琴棋等休闲之所,很快四方豪杰纷纷而至。对于这些投奔他的人,徐知诰均礼贤下士,坦诚相待,虚心求教,一时间人心所向。徐知诰想广聚天下人才为己所用,作为将来谋事的资本。 这些投奔过来的人里面徐知诰比较喜欢孙忌和常梦锡。孙忌是高密人,进士出身,他有点口吃,但做事很有魄力。本来是在李存勖军中效力的,但由于兵败被敌人追杀,孙忌就一路往南逃,到达一条河边时孙忌无路可走,而追兵也恰好到了,孙忌便索性坐在河边整理自己的衣服,挠挠头发,嘴里还叼着一根草,一副悠闲无事的样子,追兵见他外貌异常而身形高大,觉得此人非一般人,就没有再追他反而撤走了。孙忌刚与人说话时对方听不太清他的话,但只要给时间让他坐下来说,就会发现他能言善辩,眼界开阔,知识渊博。徐知诰很喜欢与他说话,一般有大事就喜欢听听他的意见,正因此弄得宋齐丘有点嫉妒。 而常梦锡是扶风人(今属陕西宝鸡),从小就好学,文采较好,以前跟过歧王李茂贞,李茂贞死后在李存勖手下当差。常梦锡为人正直,敢于直言,经常指出他人的错误行为,并且用历史案例教育他人,因此常遭人嫉妒,多次被人中伤后常梦锡心灰意冷,最终决定投奔徐知诰。徐知诰觉得他与唐时魏征有几分相似,因此对他格外尊重。 二 徐知诰不仅从外边招揽人才,在朝内他尽量拉拢那些有真才实学的大臣,比如徐温的得力干将骆知祥,杨隆演的近臣王令谋等。徐知诰在他们面前始终保持低调的作风和谦虚的态度,时间久了,他们看到徐知诰是一个有能力,行为作风与徐知训截然不同的辅政者,也慢慢的向徐知诰靠拢。 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轻易能被拉拢,比如严可求。严可求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这一点徐知诰非常清楚,他是徐府的常客,徐知诰很尊敬他,但他对徐温忠心耿耿,死心塌地,对徐知诰的拉拢不感兴趣,对此徐知诰一直很失望。 但严可求一直没闲着,他始终关注着徐知诰,徐知诰在广陵的行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写信告诉徐温,“徐知诰内聚贤良,外引人才,礼贤下士,施仁政,宽法度,广聚人心,非一般人所为,徐公应有所考量。”严可求的话让徐温产生了警觉,想到徐知诰的能力,徐温觉得有必要做好防范,因此便借机派次子徐知询去润州担任团练使,徐温现在只能重点培养徐知询了。但徐知询为人苛刻,志大才疏,刚愎自用,与其他兄弟的关系非常一般,这也成为日后他失败的种子。 第二十二章(上) 一箭双雕 严可求献计破局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由于徐知诰辅政措施得当,淮南经济繁荣,社会稳定,人才聚集,在当时属于全国的富裕之地,徐知诰也赢得了上下赞许。但门下侍郎严可求却告诉徐温要防范徐知诰,这个事被宋齐丘知道了,宋齐丘对徐知诰说: “大人,严可求屡次拒绝你的好意,现在又在徐公那进谗言,此人能力出众,大人需当心啊!” “严可求是个人才,可惜不为我所用,宋先生可有高见?”徐知诰问。 “大人,既然严可求不为你所用,那也不能让他总使绊子,干脆把他赶走吧!” “嗯,先生之言正合我意,这样养父也不会有意见。” 于是徐知诰以楚州刺史空缺为由,外放严可求到楚州担任刺史。严可求很聪明,知道徐知诰是对自己不满,想借机把自己赶出广陵,因此他没有任何抱怨就接受了任命。他摆出去楚州任刺史的架势离开广陵,却在中途改变了路线去了升州,严可求就是不走寻常路,他根本就没打算去楚州,之所以痛快答应去楚州完全是为了麻痹徐知诰。见到徐温后,严可求说: “我之所以没去楚州而是来这,是因为有要事与徐公说。” “何事?”徐温疑惑的问。 “徐公,你想不想在更进一步?” “你的意思是……”徐温看着严可求。 严可求上前一步说到:“徐公,自先吴王被唐廷册封以来已有十余年,这十余年我淮南一直以唐廷为正统,到现在还沿用着唐廷的年号。但淮南的内外政策其实都是独立自治,与唐廷早已没有任何关联,更何况唐廷已经灭亡,我淮南再继续用唐廷的年号毫无意义啊!”严可求看着徐温,徐温同时看着严可求,两人目光里透着默契 “你是指……” “建国,”严可求说道,“徐公,自朱温灭唐建立大梁后,王建早已在成都建立蜀国,刘䶮在番禺称帝建立了大汉,就连杭州的钱缪,虽然表面尊大梁为正朔,但实际早已是称孤道寡之人。如今我淮南国泰民安,社会富足,更应该自立建国。” 听完严可求的话,徐温心里非常高兴,因为这个想法他早已有过,当初迁治升州就是有这个打算。现在看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他对严可求说道: “既然这样,我现在就给吴王上书,称帝建国。哦,还有,你也不用去楚州了,就留下来负责建国的礼仪章程吧!”严可求就是严可求,既满足了徐温的愿望,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一箭双雕。 第二十二章(下) 一箭双雕 严可求献计破局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于是徐温联名朝中大臣上书杨隆演,要拥护他建国称帝,说是联名,其实就是徐温一手安排的。杨隆演收到联名书后很是为难,他虽然性格懦弱,但并不傻,这么多年淮南的政权都被徐氏父子把控着,他其实就是个摆设而已。于是他问内枢密使王令谋有何意见,王令谋说: “吴王,很明显称帝建国是徐温的意思,真要是那样,徐温的权力会越来越大。” “哎,让我当皇帝是假,其实是他想当曹操吧。”杨隆要叹气地说道。 “嗯,吴王当了皇帝,徐温就可以名正言顺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是啊,当了皇帝我也有名无实,那如何是好?” “吴王,”王令谋说,“您可以告诉徐温,就说自己福小德薄,于淮南无功,不敢担此大任为由拒绝徐温。” 杨隆演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按照王令谋的意思给徐温回了一封信,徐温一看杨隆演拒绝称帝,就对严可求说“看来我得亲自回一趟广陵才行”。徐温独揽大权多年,早已习惯了说一不二,这次杨隆演拒绝他的提议,他岂肯就此了事。 知道徐温要回来,杨隆演就开始紧张了,他从心里惧怕徐温。徐温的一面是能力出众,会选人,会用人,但另一面却是生性多疑,心狠手辣。 “吴王,臣等请奏建国称帝,吴王为何拒绝?”一见到杨隆演,徐温就板着脸说道。 “徐公,信上我已说明,我福小德薄,于淮南无功,当王已是上天眷顾,要我称帝不是折杀我吗?” “你是先吴王的亲子,身体里流淌着先吴王的血,继承了他的福德,怎能说是福小德薄?吴王继位十余年,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民生富足,岂能说是无功?” “我十一岁继位,那时只是个孩子,哪懂治国理政,都是徐公与诸位大臣的功劳。” “我等是淮南的臣子,你是淮南的王,我们的功劳自然也是你的功劳,吴王怎能说没功劳呢?请吴王莫要推辞。” “可……可我觉得建国称帝时机不合适,不如……不如等时机成熟了再考虑此事如何?”杨隆演似商量似哀求地说道。 “吴王,唐朝早已灭亡,如今蜀、汉、吴越均已建国,我淮南此时建国乃顺应天下大势,时机正当时。”徐温把语调抬得很高,杨隆演有点害怕了,于是紧张地说道: “徐公,要不这样,先建国,至于称帝之事我确实无法胜任,等以后有更好的时机再称帝也不迟,如何?”见杨隆演坚决不称帝,徐温有点不高兴,但他没有再去逼迫杨隆演,他想既然建国了,称帝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杨隆演用一招缓兵之计巧妙地否决了称帝之事,成功阻止了徐温想借机行使皇权的念头。其实杨隆演这招是王令谋教他的,因为在得知徐温要回来时杨隆演就问过王令谋,如果徐温逼迫自己建国称帝该怎么办,王令谋就告诉杨隆演可以先建国不称帝来拖住徐温。 二 既然要建国,那就得取个国名。徐温说在吴王的属地建国自然就该叫“吴国”,至于年号,徐温与众人商议后定为“武义”,乃文治武功,仁义道德之意,杨隆演对国名和年号比较满意,就同意了徐温的提议。 天祐十六年(公元919年),中国历史上又一个吴国建立,杨隆演由唐朝治下的一个藩王,晋升为一个独立国家的王,并且正式改元“武义”,自此与唐朝断绝法统关系,大赦境内。既然建立了新国家,少不了要对有功之臣进行加官进爵,这也是徐温人等力主建国的直接动力。在徐温的操持下,吴国设立百官制度,这个制度不是按照王的等级设立的,而是按照皇帝的等级设立的,因为在徐温看来,杨隆演称帝是早晚的事,所以就一步到位了,徐温做了大丞相、都督内外诸军事,封东海郡王,集军、政、荣耀于一身,位极人臣;徐知诰为左仆射、参知政事兼知内外诸军事,也是军政于一身,父子俩牢牢把控着吴国的权力无人能及。徐温没有忘记大功臣严可求,升他做了门下侍郎,骆知祥为中书侍郎,徐玠为副使。其他杨氏旧将如柴再用、刘信、李简等都是大将军,王令谋为内枢密使。其他文臣武将以次进位,宗室都封为郡公。而周宗、宋齐丘和马仁裕,因为没有直接在朝中任职,所以没有得到进封。 当然,杨隆演对父兄的追封也是少不了的,建立宗庙、社稷,追尊父亲杨行密为孝武王,庙号太祖;哥哥杨渥为景王,庙号烈祖。为了与历史上其它年代的吴国区别开来,后世将杨氏建立的吴国称为“南吴”或“杨吴”。 第二十三章 吴王去世 辞旧迎新立新王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南吴终于建国了,杨隆演成为了一国之王,虽然被徐温操控非自己主观愿意,但在那个风云变幻、波谲云诡的时代里终究占有一席之地,也算实现了父亲杨行密生前所愿。 如今徐知诰为左仆射、参知政事兼知内外诸军事掌管着朝中大权,虽然徐知诰表面上谦恭,不像徐知训那样动不动就当众羞辱他、欺负她,但杨隆演明白徐知诰胸有城府,他那隐忍不发的性格比徐知训更可怕,可以说死了一只狼,来了一只虎,而堂堂吴国的王,仍然是个摆设而已。 当了吴国王的杨隆演处境并没有真正好转,仍旧处在身不由己的环境中,心里经常惊恐、压抑、郁闷,导致精神不振,食量很小,只能酣饮解闷,借酒消愁,时间久了身体就吃不消了,最终一病不起。左右劝告他说: “吴王,您放宽心,身体要紧,吴国不能没有您啊!”每每听到这样的话杨隆演就会悲伤地说: “我十一岁当上这个王,十几年过着囚牢一般的生活,话不敢大声说,事不敢放手做,每天提心吊胆,如今杨氏政权旁落,天底下怕是再也找不到像我这样的王了,我愧对父兄啊!”听到吴王这么说左右无不动容。平心而论杨隆演是个好人,没有恶劣的行为,虽然性格有点懦弱,但心里很明白事。只是父亲杨行密死时他还小,他还没长大吴国政权就已经旁落了,在那种环境下他身不由己处处受压制,还得担心自己生命安全,成年人都会受不了,何况一个孩子呢! 杨隆演心中长期的郁结使他的病越来越恶化,终于在武义二年(公元920年)五月去世,时年二十三岁。 二 杨隆演去世后,谁来当吴王是急需解决的问题,朝中为此争吵不休,杨氏旧部坚持按照长幼顺序继承,如果这样应该轮到杨行密三子杨濛。但杨濛比杨渥沉稳、比杨隆演有胆识,徐温绝对不会让一个已经成年,有胆有识的人做吴王的。他以杨濛有勇无谋、无父兄之德不配做王为由决绝了其他人的提议,而是让刚满二十岁的杨行密四子杨溥做了新的吴王,虽然朝中有人看出徐温的真实意图,但怎奈徐温权势大,胳膊粗力气大没人扭得过他,最后没人敢公开反对。而杨濛由于失去当王的机会愤愤不平,对徐温产生了极大的怨恨。 在得知新的吴王人选后,徐知询不解地对徐温说:“爹,您为什么不自己当啊!” “住嘴,休得胡说。”徐温说道。 “爹,如今吴国全都靠您支撑,他杨氏早已是个摆设,何必再辅佐他们呢。” “你不要胡说,只要爹在,吴国的王就永远是他杨氏的。” “爹,您这不是自寻烦恼吗?真搞不懂您,现在吴国上上下下谁对您敢不从,您又何必扶持一个不管事的王呢?趁此机会自己当皇帝多省事啊!” “爹是不会那么做的,为人臣子就当尽忠,爹岂能做出那种被人唾弃的事。司马懿当年都没有当皇帝,难道爹还比得过司马懿吗?” “爹……那隋文帝还夺了北周静帝的皇位呢!还是他外孙呢,也没有遭到唾弃啊!爹,只要您当个好皇帝,把吴国治理好了,别人是不会计较这些事的。” “好了,不要说了,爹已经决定了。”徐知询还想说,被徐温阻止了。 徐温并不是不想当吴王,而是认为自己当王机会还未到,虽然在朝中大多都是他的人,但杨氏旧部在外还有很多老臣拥有兵权,徐温还是忌惮他们的。 第二十四章 勇退挑衅 徐知诰殿前立威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武义二年六月,在徐温的操控下杨行密四子杨溥当了新的吴王,第二年改元顺义,改升州大都督府为金陵府,拜徐温为金陵尹、太师,徐知诰和严可求分别为左右仆射。 杨溥做了吴王后,徐温在金陵遥控指挥朝政,徐知诰继续在广陵辅政,吴国的局势整体稳定,经济社会发展较好,百姓生活安定。但此时的中原地区,李存勖彻底打败了朱友贞,灭了大梁建立了后唐,完成了父亲李克用死前留下的遗愿。随后岐王李茂贞归降后唐,李存勖实力大增乘势灭掉了前蜀,此时的李存勖意气风发,豪情万丈,有统一全国的雄心壮志。他把目光对准了南方地区,于是想试探吴国的实力,便派使臣李严以借道的名义到广陵见吴王一探虚实。本来李存勖是打算先灭南吴再灭蜀的,但荆南高季兴对其说“蜀地富民饶,获之可建大利;江南国贫,地狭民少,得之恐无益。”使李存勖对蜀产生了浓厚兴趣,才让南吴逃过一劫。 得知李存勖派使臣来,吴国君臣知道事关重大,因此朝中大臣均在大殿等候。“吴王,”李严说,“大唐皇帝想借道贵国,不知吴王可否允许?” “贵国想借道哪里,所谓何事?”吴王问道。 “我大唐皇帝想挥师南下福建,但由于贵国阻隔,基于两国友好关系,想借道江西。” “南下福建,借道江西。”吴王喃喃自语,他知道事情没那没简单,看了一下徐知诰,徐知诰马上接话说道。 “听说贵国皇帝英明神武,武功了得,不知我徐知诰能否有幸与贵国皇帝比试一番。如果贵国皇帝赢得了我,借道自然不是问题。” “我皇南征北战,恐怕没工夫与大人比试。”李严高傲的说道,言外之意是说徐知诰没资格与他们皇帝比试。徐知诰听出李严的玄外音,于是说道: “回去告诉你们皇帝,什么时候有空了我愿与他切磋一二,我徐知诰虽学艺不精,但也可以在眨眼之间将你头上的发簪一分为二。”他端起一杯酒对使臣继续说道,“我以此酒敬你们皇帝。”说完一饮而尽,同时,手中的剑一撮而就,众人还没怎么看清楚,李严头上的发簪断成两截,李严吓得面色苍白,不敢大声喘气,哆哆嗦嗦的一边说“我等这就回去复命”,一边急忙往后退。 徐知诰的这一剑,不仅镇住了李严,也震惊了吴王和其他大臣,都暗暗佩服徐知诰的本事了得。李严走后吴王杨溥私底下对身边人说: “有这样一个人在朝中真是既爱又恨,徐知诰本事了得,朝中不能没他,可恰恰因为本事了得,也让本王畏惧万分,没准哪天他那剑也会架在我的脖子上啊!” 听完吴王的话,身边大臣谨慎地告诉杨溥:“吴王,徐知诰比徐温更难对付,吴王以后需要谨慎行事啊,尽量不要激怒他,能顺着他就顺着他,只要他不夺你王位就由着他。徐知诰今后真要是行为越矩,肆无忌惮,就算吴王奈何不了他,吴国臣民也不会原谅他。” “哎,但愿吧,但愿徐知诰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杨溥忧虑地说道。 二 再说李严,回去后把在吴国朝堂上发生的事告诉了李存勖,李存勖听完怒不可遏,问道: “岂有此理,谁人敢这么说话?” 李严紧张地说道:“陛……陛下,吴国左仆射徐知诰。” “徐知诰,可是徐温的儿子,徐温倒是个人物,就是不知子类父否?嗯,既然他有这个意愿,那朕就随了他心愿。”李存勖霸气地说道。 就在李存勖整顿军务准备兵发吴国时,前方传来急报,贝州(今河北清河县)突发兵变形势危急。李存勖大吃一惊问道: “何故兵变?” “陛下,兵士因不满屯田任务,再加上近年连番战争,很多兵士想返回故土,故而兵变。” “那领兵将领干什么吃的?”李存勖诘问道。 “回避下,兵变一开始领兵将领就被杀了,现在叛军已经与军中反对势力纠集在一起向都城方向攻来了。” “可恶,传旨,朕要御驾亲征,将这帮乱臣贼子荡平干净。”李存勖愤怒道。 由于李存勖急于平乱暂时放弃发兵南吴的计划,哪知天有不测风云,叛乱未平李存勖却反被叛军所杀,一代枭雄死的何其窝囊,令人唏嘘不已。随着李存勖的死去,后唐伐吴计划也就流产了,吴国躲过了一场灾难。 第二十五章 徐玠作梗 徐知诰突遭猜忌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经过一番努力和苦心经营,徐知诰在朝中渐渐树立了自己的威信,也逐步培养了一批自己的人,以宋齐丘、王令谋为代表的谋臣,以周宗、马仁裕为代表的心腹,以孙忌、常梦锡为代表的宾客,这些都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徐知诰非常器重他们,经常与他们一起商议国事。徐知诰纪纲宪度,粲然并举,朝中政令畅通,人心稳定,徐温虽遥控管理国政,但人心却慢慢向徐知诰靠拢了,这是徐温未曾预料的。 随着徐知诰在朝中威信和人气越来越高,逐渐引起了金陵的注意,尤其是徐玠。徐玠现在是金陵行军司马,此人擅长揣摩上级心思,喜欢搞一些营营苟苟的事,徐知诰不喜欢这种人,在广陵时一直不给他升职,后来把他撵出了广陵。但徐温觉得此人善于处理人际事务,就把他弄到金陵来了,所以徐玠对徐知诰心存芥蒂。徐玠告诉徐温要提防徐知诰,他对徐温说道: “徐公,徐知诰轻财重义,招贤纳士,广施恩惠,不得不防啊!” “你是说他存有二心?”徐温问徐玠。 “徐公,”徐玠上前一步说道,“徐知诰才能了得,他绝对不会甘于现状的。现在他只是迫于你的权力不敢露头而已,一旦将来得势,必然会原形毕露。而且他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能臣谋士,很明显是在为长远做打算啊!” “他身边是有一些人,这个老夫早知道,仅凭此并不能证明诰儿有二心啦。况且这些年诰儿尽心尽力、忠心耿耿,没有越矩的行为啊!” “徐公,”徐玠有点着急了,“徐知诰表面对你言听计从,但他绝不是一个老实的人,也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越这样,越说明他心里有鬼。他现在其实是在隐忍,暗度陈仓啊!” 徐温最怕听到这样的话,因为他心里也是矛盾的,他一直对徐知诰处于纠结的情感中。想到徐知诰小时候写的那首诗,徐温断定他是个有大志的人,再加上他能力超群,徐温知道终有一日他会振翮高飞的。这些年徐温也一直在暗中观察他,希望他的心是向着自己的,毕竟是自己的养子,徐温不愿意往坏的方面想,经常以自问自答的方式说服自己徐知诰值得信赖。以前严可求提醒过,如今徐玠说的也不无道理,如果他真的是在隐忍,那……,徐温不愿意再往下想,他没有说话只是踱着步,徐玠看着徐温在犹豫,于是又补了一句。 “徐公,几位公子都已经成年了,您可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徐玠这话说得有技巧,既在劝徐温,也在提醒徐温自己有好几个亲儿子。 “那谁可以替代诰儿呢?”徐温问徐玠。 “徐公,二公子经过几年历练,已经可以胜任了,谁也不如自己的儿子亲。”听到徐玠直接说出徐知询可以胜任,徐温心里暗自高兴。虽然他有权任命徐知询接替徐知诰,但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感觉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外人当面夸自己的儿子,这是哪个做父母的都喜欢听的话。 “嗯,知询这几年确实长进不少,不能总靠爹的庇护,该给他点担子承担一些责任了,早给压力早成才嘛!”徐温脸上挂满了笑容说道。 二 徐温终于下定决心用徐知询替换徐知诰,徐玠心里有点小窃喜,因为意见被徐温采纳了,证明自己在徐温这还是有价值的,而且借徐温的手将了徐知诰一军,算是出了一口气。 但这个消息被徐温府上姓周的老管家无意中听到了。周管家是徐府的老人了,以前徐知诰在府里时和他走得很近,一个是徐府养子,一个是单身老汉,也许是这个原因吧,两个人交情很好,徐知诰很尊重周管家,不像徐知训那样对他喝来喝去,周管家很受感动,也很照顾徐知诰。后来周宗到徐府后,由于两个人都姓周,他们俩相处的像父子一样。周管家得知徐温要用徐知询替换徐知诰后,并没有明白其中的厉害之处,只是觉得徐知诰可能要去别的地方当官了,应该早点让他知道,也好使他有个准备。于是他让手下一个信得过的年轻伙计去广陵告诉了徐知诰。徐知诰听后大惊,但他脸上马上恢复了平静,问那年轻伙计: “周管家他还好吗?” “回大人话,周管家他很好,经常念叨大人您。” “最近有没有人经常出入府里?” “回大人,府上每天都有很多人进进出出,就是徐玠大人近段时日去得比较多,有时很晚才走。”一听到徐玠的名字,徐知诰明白事情的原委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告诉周管家多多保重身体。”年轻伙计走后,徐知诰独自思索着,这件事很明显跟徐玠脱不了干系,自己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徐知诰太了解徐温了,从对付杨渥,张颢,到李遇,再到朱瑾,一个个鲜活的例子都表明,自己的养父是个要么不做,要做就干净彻底,毫不留情的人。养父是个多疑的人,如果他怀疑自己了,接下来日子就不好过了,自己现在还没有实力能左右时局,必须尽早消除养父对自己的怀疑,于是他找来宋齐丘。 徐知诰把刚才得到的消息告诉了宋齐丘,宋齐丘听后也大惊,因为这不是个好消息,说明徐温开始怀疑徐知诰了,宋齐丘沉思后问道: “大人,消息属实吗?” “应该属实,徐府的周管家老实忠厚,是他告诉我的。”徐知诰说道。 “当初我跟大人说过,要戒急用忍、韬光养晦,这样才有机会积攒自己的实力,避免过早暴露自己以免成为他人的目标,如今这个他人不是别人,恰恰是最不应该的徐公啊!” “事已至此,如之奈何?”徐知诰焦虑的问。 “大人,”宋齐丘说道,“大人莫要惊慌乱了方寸,依我看徐公可能还不知道你提前得到了消息,所以主动权还在大人这边。大人,现今你只能避其锋芒,拿出你的坦诚态度,主动放低姿态,希望可以化解徐公对你的怀疑。” “先生有何高见?” “大人,主动向徐公提出要求外放,离开广陵去外地任职,一来可以向徐公表明你并不迷恋权力,无心把控朝局,二来向徐公说明自己在吴王身边是为公不为私。” “嗯,先生之言甚好,不瞒先生,刚才你来之前我脑子里也有过这个想法。既然我跟先生想法不谋而合,那我现在就修书一封给养父。” “大人莫急。”宋齐丘想说什么又停止了。 徐知诰见状问道:“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大人,先等等吧,徐公现在只是刚有想法,毕竟还没有开始落实,主动权还在大人这边,大人还有时间可以再继续思量此事。” “好,那就依先生之言,先等几日再说。” 第二十六章 徐温落幕 徐知诰吐露心声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三日后,徐知诰正和宋齐丘、周宗和孙忌等商量离开广陵的事,突然侍卫来报说金陵来人要见徐大人,徐知诰听到是金陵来人了,就猜想是徐温派人来正式通知换人的事,他非常不安地看看了宋齐丘,心想来得真快呀,自己要求外放的信还没送出去呢!但当来人进入大厅后,众人惊呆了,因为来人居然披麻戴孝,周宗抢先一步问: “你这是为谁戴孝?” “回大人,是徐公。”来人回答。 “徐……”周宗嘴里说了个“徐”字,就戛然而止了。 徐知诰一听养父死了,整个人先是呆滞,而后双手抓住那人的肩膀急切地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啊,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人,徐公前天晚饭后与几位大人正在议事,突然就浑身乏力,随后手发抖失去知觉,也不能说话,过一会就不省人事了。几位大夫想了各种抢救办法,徐公都没有好转,当天夜里,徐公就长辞了。” 徐知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他心里五味杂陈,悲喜两重天。悲的是一个真心待自己好的人,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人,成就了自己今天的养父去世了。喜的是刚刚担心自己会成为养父的目标,不得不离开广陵,离开权力中心时,又瞬间烟消云散了。此刻的徐知诰如同一个手里捧着一团火却掉进了冰窟窿的人,两面煎熬。徐知诰对徐家、对徐温夫妇是心存感恩的,就算徐知训和徐知询两兄弟要杀他,也丝毫没有影响徐知诰对徐温夫妇的情感。虽然徐温的权力就像一把悬在他头上的剑令他生畏,但毕竟始终没有掉下来,反而在徐温的庇护下一步一步高升。如今徐温死了,自己心中的石头落地了,但同时也意味着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徐知诰有今天,固然与自己的努力分不开,但还得益于他是徐温的养子,是徐温成就了现在的徐知诰。 徐知诰心情平静后对宋齐丘说:“先生留下,周宗和仁裕随我去金陵。” “如今徐公突然病故,朝中恐有变数,大人多加提防为妙,金陵还是不要去了吧。”宋齐丘说道。 “不,”徐知诰深情的说道,“当年韩信尚有一饭之恩,我虽不能与韩信相比,但是养父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作为养子,如今人走了,岂有不去送一程的道理。” 徐知诰决定到金陵为徐温奔丧,夫人宋福金提醒他多注意朝中动向,以防万一。徐知诰去金陵前见了吴王杨溥,杨溥已经得知徐温病故,虽说他这个吴王是个摆设,但毕竟也是徐温扶持上位的,因此杨溥对徐知诰说: “徐公是吴国的支柱,他离世是我吴国的巨大损失啊!我已与朝中大臣商议,决定追封徐公为齐王,以王的礼仪厚葬。” “多谢吴王,吴王恩泽浩荡,此乃吴国之福、百姓之福。”可见杨溥也很聪明,他既是做给朝中大臣看,也是想借机拉拢徐知诰,因为他很清楚,徐温一死,朝中大权必然会落入徐知诰之手,这可是比徐温更难对付的一只虎啊!徐知诰带着杨溥授予的追封到金陵为徐温奔丧,徐温的葬礼是以王的礼节举行的,因此异常隆重,在当时吴国除了吴王外,再也找不出比这更高的殡葬规格了。 一个善于用人又疑心很重的人,一个能容人又心狠手辣的人,一个独揽政权二十年又成就了淮南的风云人物,吴国的主要缔造者——徐温,就这样谢幕了。然而也就是在这一年,在中原洛阳一个赵姓人家诞生了一个男婴,他就是后来结束五代乱局,改变中国历史的赵匡胤,也许冥冥中历史都是有定数的吧。 二 徐温去世后,徐夫人由于伤心过度病倒了,徐知诰很心疼徐夫人立即过来看望。徐夫人拉着徐知诰的手,看着徐知诰缓缓地说: “诰儿,虽然你是我的养子,但娘一直把你当亲儿子看待。” “娘,我也一直把您当亲娘,在这个世上,您是我最亲的人。”说着说着,徐知诰眼睛红了。在徐知诰记忆里,这么多年,亲生母亲的音容只能模糊地记得,眼前这个母亲,在自己心中已经是真正的母亲了,因为有了她,自己还能感觉到母爱的温暖。 “诰儿,”徐夫人接着说,“你爹生前多次跟我说过,说你是一个有大志、有抱负的人,将来我的亲儿子们没一个能比得了你。” “娘,我哪有爹说的那个本事,我的一切都是你和爹给的。再说您要对弟弟们有信心,他们不会让您失望的。” “你爹是不会看错的,这么多年你爹看人的眼光为娘是佩服的,他说你将来的成就一定会超过他。”徐夫人看着徐知诰继续说道,“诰儿,我有六个亲儿子,诲儿夭折,训儿他性格张狂,狂妄自大,他的死娘虽然痛心,但也是他咎由自取。询儿呢,虽也有大志,但你爹说他言过其实,有些刚愎自用,不过心还是善良的。谏儿目前还没有参与朝政,证儿和谔儿还小,他们都没法与你比。” “娘,您说这些干什么呢!”徐知诰打断徐夫人的话。 “诰儿,娘是想跟你说件事,将来呀,无论你当多大的官,你能不能答应娘,不管询儿他们做错了何事,你都别跟他们计较,好吗?” “娘,您别胡思乱想了,身体要紧,您好好养病,等您病好了,我还有很多话跟您说呢!” “诰儿,你能答应娘吗?” 徐知诰看着徐夫人,她眼睛里流露出希望得到肯定答复的目光,这个眼神与当年亲生母亲求寺庙住持时惊人的相似,这是一位母亲对儿子未来的担忧,是母爱的天性,徐知诰感觉像是留给自己的遗言似的,他无法让一个母亲留下遗憾,何况是把自己养大的母亲,于情于理都无法拒绝,于是他握住徐母的手说: “娘,您别忘了我也姓徐,我们是一家人啊!知询他们是我的弟弟,我当哥哥的照顾弟弟是天经地义的呀!娘,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们的,只要我徐知诰活一天,就绝不会让弟弟们受欺负,谁要敢欺负他们,我徐知诰第一个就不答应。” “诰儿,娘知道这样做很自私,也很让你为难,但娘也知道询儿他们都是本性善良的孩子,绝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出来。” “是啊,您是个了不起的母亲,有您这样的母亲,他们哪个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呢?不然您看我怎么打他们屁股。”徐知诰故意笑着说道,逗得徐夫人也笑了。 第二十七章 杨溥称帝 徐知询掌管金陵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徐温的死,意味着杨行密时代的正式谢幕,吴国也迎来了新生的力量,吴国朝中大权落入到徐知诰手里,朝中曾经跟随徐温的人很多投靠了徐知诰,而在金陵,徐知询暂时代管徐温的职权。半年后,徐知诰在宋齐丘等人建议下向杨溥提出称帝之事,徐知诰说: “我王,如今吴国万象更新,朝局稳定,百姓安乐,社会富足,四方颂扬,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此时正式我王称帝的大好时机,望我王上应天意,下顺民心,早日登基。”杨溥一听,心想这不是之前徐温的意思吗?徐温让自己的哥哥建国称帝,哥哥用建国不称帝来拖延,现在吴国已经建国了,自己是吴国的王,没有别的可以拖延的东西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同意徐知诰还有下次,或者下下次,反而会激怒他,杨溥想了想说道: “既然民心所向,朝中又非常赞同,那本王也应该顺民意,就有劳徐大人了。” “恭喜我王,我王放心,臣等必将登基大典办的风风光光的,让四方看看,我吴国如今是繁荣昌盛,君臣一心,百姓富足安康的新气象。” 不久杨溥正式即皇帝位,追尊杨行密为武皇帝,杨渥为景皇帝,杨隆演为宣皇帝。而徐知诰被封为太尉,徐知询被封为辅国大将军、金陵尹,代徐温治理金陵,徐温四子徐知谏在徐知诰的安排下做了镇南军节度使。在徐温的几个儿子中,徐知谏是与徐知诰关系最好的一个,当年要不是徐知谏保护,徐知诰可能都死在徐知训手里了。 徐知询当上金陵尹后吴国局势逐渐形成三派,一方是广陵派,以徐知诰为核心,成员有宋齐丘、周宗、马仁裕、王令谋、孙忌等;另一方为金陵派,以徐知询为核心,成员包括严可求、徐玠,还有幕僚周廷望等。而第三派就是以杨溥为核心的杨氏旧将,不过那些旧将也都到了暮年,再加上杨氏政权旁落,他们无心再争夺权利,都在自己的驻地尽量保持中立,置身于二徐斗争之外。尤其是杨溥不好站队,一旦站择错了就将招致祸端。当然了,他想坐山观虎斗,更希望二徐能两败俱伤。 徐知诰作为太尉走到了吴国权力的中心,就在此时正室王瑛病逝。看着这个自己并不爱,却又陪伴自己十多年的女人离去,徐知诰心里还是免不了难过。王瑛身体一直不好,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王戎才让宋福金作为滕妾一起嫁过来的。说起来还得感谢她,要不然自己和宋福金可能就不能在一起了,这么多年自己给她的爱太少,虽然没有给自己生下儿子,但看着女儿一个个活泼可爱,徐知诰突然觉得有点愧对她。王瑛死后,徐知诰立宋福金为继室,如今她给徐知诰生了四个儿子,看来宋福金真是有旺夫的命啊! 二 再说徐知询,自从当上了金陵尹后变得信心满满,因为他手握重兵而且占据有利地形,所以一心想取代徐知诰掌握朝权。再加上徐知询认为自己是徐温的亲儿子,大哥不在了,自己就等同于长子,继承父亲的权力是理所当然的;而徐知诰只是养子,靠着自己父亲的提携才有的今天,理应让位给自己。徐玠由于之前计划破产,一直憋着一口气,他时常在徐知询面前说:“徐知诰野心甚大,心机很深,早晚会对付你,你得早做打算啊!”不过徐知询对徐玠的话不以为然,他觉得徐玠是夸大了徐知诰的能力。 徐知诰现在很为难,徐知询不可能归顺自己,自己也不可能归顺于他,两个人势必会有一场争斗。小时都在徐府长大,徐知诰很了解徐知询,他是个好高骛远、言过其实的人,除了脾气不像徐知训那么暴躁外,没有过人之处,因此对付徐知询,徐知诰是很有信心的。但徐知诰对徐家是心存感恩的,他不想出现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而且他答应过徐夫人要照顾徐家诸子,他与徐夫人的对话有如昨日还在耳旁萦绕。而且徐知诰担心一旦因争权与徐知询争锋相对,外人会觉得他不懂感恩,忘恩负义,影响了自己的名声。正在他迷茫之际,内枢密使王令谋对徐知诰说: “大人辅佐皇上时间已经不短了,挟天子以令诸侯,谁敢不服从?徐知询年轻,恩德、信义都还没有影响众人,成不了什么大事。” “对付他并不难,难的是无法逃避悠悠众口啊!”徐知诰为难的说。 “大人可想到什么良策?”王令谋问。 “哎……”徐知诰叹口气,“再看看吧,谋定而后动,看看徐知询下一步有什么行动吧!” 三 徐温在世时吴国与吴越国关系良好,徐温个人与吴越国皇帝钱缪的关系也不错,所以徐知询掌管金陵后,钱缪就送给徐知询一些礼品,包括金玉制作的马具、器皿、酒具等,由于是皇帝所用的东西,上面都装饰有龙凤图案,徐知询很是喜欢,竟堂而皇之就使用这些东西。副将周廷望看见了,觉得徐知询用这些东西不妥,就劝徐知询说: “大人,这些东西是皇帝用的,大人的身份不应该用这些,当心落人把柄。” “吴越王送的,这些东西很精致,也很贵重,不用可惜了。”徐知询不以为然地说道。 “大人,您现在处于非常时期,朝中还有皇帝和徐知诰,大人并不是一人独大,眼光还需放远啊!” “那你说说怎么处理呀,这些东西我不用,也不能成天摆在我面前吧,让我看着怪难受的。”徐知询反问道。 “大人,您如果真能舍得这些宝物,用它们结交朝中的功臣旧将,收买人心,对大人来讲是百利而无一害呀!”徐知询想了想,觉得周廷望说的有理,并同意了他的意见。 “好吧,就依你意思,你替我去广陵传达我的意思。”徐知询说到。 周廷望带着钱缪送给徐知询的宝物来到了徐知诰府上,徐知诰很客气的接见了他。 “徐大人,”周廷望对徐知诰说道,“我家大人让我给您送来一些日用东西。”徐知诰一看周廷望带来的东西精致无比,绝非寻常之物,好奇的问道: “不知这些好东西是出自哪里?” “哦,是吴越王送给我家大人的。” “你家大人为何不留着自己用呢?”没等徐知诰问,周宗先问了。 “周大人,我家大人原本是准备自己用的,但转念一想,这么好的东西只是自己用太可惜了,所以就命我送过来给大人一些,我家大人说了,与人乐,好过独乐。” “既然如此,那我收下了,替我谢谢你家大人,顺便带个话,我很是想念他。” “是,大人。”说完周廷望就退下了。 周廷望走后,周宗对徐知诰说:“徐知询懂得收买人心了,不过他怎么舍得把这么好的东西送个大人呢?” “很显然,是那个周廷望的主意,我这个弟弟可没这么大方。”徐知诰说道。 从徐知诰那出来后,周廷望又去了几个大臣家中,如王令谋、骆知祥等人。周廷望很聪明,他知道这些人是徐温那时的老人,就算不能被徐知询所用,拉拢了他们,也不至于完全被徐知诰所用。由于是徐知询送的,再加上皇帝用的东西非常珍贵,他们也都高兴地收下了,就算不敢公开用,在家偷偷用,或者作为家传的宝贝也是不错的。 第二十八章 兄弟争锋 徐知询冒险断前程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再说徐夫人,由于年事已高,自徐温死后一直躺在病床上,近日更是因为天气变化无常病情加重突然去世,这让她的几个儿子伤心不已。徐知询继承了徐温的权力,但其余几个还没有官职,本来几个弟弟是想着让徐知询出面向吴皇求官职的,但徐知询害怕影响到自己,又担心几个弟弟与自己分权,毕竟都是徐温的儿子。再加上徐知询心胸不开阔,总是担心如果哪个弟弟真的干好了,说不定就取代了自己金陵尹的位置,所以迟迟不肯答应,弄得几个弟弟对徐知询意见很大。 消息传到徐知诰那里,徐知诰悲痛不已,他对徐夫人充满着尊敬和爱。自从在开元寺与亲生母亲离别后,他只有在徐夫人面前感受到母爱。记得小时候刚到徐府时,就是徐夫人拉着他的手说“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也姓李,以后啊我们就是亲娘俩,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这么多年徐知诰也一直视徐夫人为娘,徐温去世时与徐夫人说的话,承诺的事,徐知诰都记在很清楚,有如昨日,如今徐夫人突然去世,徐知诰怎能不伤心。 徐知诰想去金陵奔丧,但宋齐丘立马阻拦。“大人,今时不同往日,你不能去。”周宗也说不能去,但徐知诰坚持要去。 “徐夫人视我如己出,如果我不去奔丧,岂不让天下人笑话。再者,我也想趁此机会打探下金陵的动向。”徐知诰说道。但宋齐丘等坚持阻拦,宋齐丘说: “大人,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现在不同徐公去世时。徐公去世时徐知询没有兵权,他奈何不了你,而且当时徐夫人还在,他也绝不允许徐知询对你不利。但现在不同,徐公,徐夫人都已离世,徐知询大权在握,他正想着与你争夺朝中权力,你要是去了,岂不自投罗网!” 周宗也说:“是啊,徐知询在徐玠和严可求的辅佐下,正在谋求与你争权,你要是去了危险重重,就算徐知询看在兄弟份上不把你怎么样,他身边的严可求、徐玠能放过你吗,那两个人可都是被你撵走的。” “但如果我不去就会让天下人笑话,我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不忠不孝之人了。”徐知诰为难的说道。 “大人,”宋齐丘说道,“这个好办,以吴皇的名义告诉徐知询朝中事务繁忙,您抽不开身,然后以朝廷的名义派人去慰问,为徐夫人举行隆重的葬礼,我想徐知询也好,百官也罢,挑不出毛病来。” “嗯,容我再想想吧!”徐知诰说道。听说自己的丈夫要去金陵奔丧,夫人宋福金劝说道: “官人你不可去,如今你与徐知询是吴国的两大柱石,你们两人都有兵权,你如果贸然前去,万一徐知询受了身边人的教唆,真把你扣留在那,你多年的心血就付诸东流了,千万别冒这个险,小心驶得万年船!”徐知诰一向很尊重宋福金的意见,他觉得自己这个夫人虽是女流之辈,但见识丝毫不比男人差,何况夫人说的也在理。于是徐知诰依照宋齐丘说的,先礼节性的向吴皇请示后,就以吴皇的名义派人去金陵向徐知询带去了吴皇和自己的慰问。 徐知询很失望,因为他本来已经决定只要徐知诰一到就将他扣留下来,这是严可求和徐玠的建议,但徐知诰没来金陵,徐玠和严可求都觉得失去了一个绝佳机会。严可求虽然对徐知诰没有多少恨,但他忠于徐温,徐温不在了他那份忠心就给了徐知询;而徐玠对徐知诰有恨意,当初是徐知诰把他扫地出门的,要不是徐温自己现在还不知在哪落脚呢,他想报答徐温的知遇之恩,也为自己出口恶气,所以他们两个都希望徐知询能取代徐知诰。 不过徐玠是个很狡猾的人,失去了这次机会,他觉得徐知询以后没机会拿住徐知诰了,而且在徐知询身边久了,他发现无论是在能力、魄力、手段、格局,还是人心方面,徐知询皆完败于徐知诰,他预料徐知询失败是必然的。于是他又发挥了自己擅长溜须拍马的本事,主动找到了宋齐丘想投奔徐知诰。他告诉宋齐丘,徐知询貌似能干,其实胸无大志,刚愎自用,而且目光短浅,为人刻薄,失败是早晚的事。宋齐丘也乐意帮徐玠递这个话,既能收买了一个人,也可以在徐知诰面前邀个功。就这样徐玠表面替徐知询做事,暗地里却将他主子的一切告诉了徐知诰,可叹徐知询身边藏着对手的一个内线,自己却浑然不知。 二 徐夫人去世半年后,徐知诰在宋齐丘和周宗等人的建议下,趁徐知询威望低,功劳小,人心不齐对徐知询主动出击,因为此时解决二者之间的矛盾对徐知诰有利,对朝局影响也小。于是徐知诰以吴皇杨溥的名义质问徐知询,“为何私自收取吴越王钱缪的物品,那可是皇帝专用的,难道有二心不成。”徐知询知道后心里很担心,因为他清楚目前还不是与徐知诰摊牌的时候,现在他必须团结吴皇,用吴皇牵制徐知诰,所以他决定去广陵当面向皇帝解释此事,但严可求阻止道: “二公子”,严可求还是习惯性的称呼徐知询二公子,“这极有可能是徐知诰的阴谋,你可千万别上当。” “哼,就算是他的阴谋能怎样?反正我是去跟皇上解释,就算没有这个事,我作为金陵尹,辅国大将军去见吴皇也是名正言顺的,他徐知诰能把我怎么样。” “徐知诰野心勃勃,他分明就是在引你上钩,你何必自投罗网呢?公子忘了,当初徐夫人病逝时,你不是也想让徐知诰来金陵奔丧,然后借机扣留他吗?他终究没有来,为何?就是因为他害怕被你扣留,如今徐知诰是如法炮制,想钓你上钩啊!” “我继承爹的官职,吴国上下皆知,量他徐知诰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了我吧。” “徐知诰已经把控了朝局,朝里很多都是他的人,再说,以我对皇上的了解,这种事他根本不会关注,又怎能质问你呢?” 周廷望在一旁也劝导,“是啊大人,严大人言之有理,还是小心使得万年船,不要心存侥幸啊!”但徐知询心意已决,还是决定去见杨溥。徐玠在一旁没出声,这个狡猾的家伙心里很明白是这么回事。严可求和周廷望想继续劝阻,徐知询却有点不耐烦了起来。 “够了,”他提高了嗓门说道,“你们总说我这不如徐知诰,那不如徐知诰,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能奈我何?”听罢,众人均不再说话,严可求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徐知询到底启程去了广陵,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让周廷望多带了一些兵,虽然他满口不在乎,但并不认为严可求和周廷望说的没道理。当徐知询到达广陵后,有人在城门外接应,说吴皇有令,外部将领不能带兵进城,必须在城外等待,无奈,徐知询只能带着周廷望等几个人进城。但徐知询没有见到吴皇,而是见到了徐知诰,看见徐知询,徐知诰礼貌的说道: “贤弟别来无恙啊!” “皇上召我来的,不知皇上现在何处?” “哦,今天天气好,皇上一早打猎去了,让我全权处理。”听到徐知诰的话,徐知询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心里紧张起来,不过马上强装淡定,缓缓地说道: “那皇上何时回朝?” “皇上没说,我等做臣子的也无权过问啊!” “皇上唱的哪出啊?既然召我来,又不见我,难不成有人假传诏书?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吧。” “贤弟莫急,诏书是真的,刚才我已经说了,现在皇上全权让我处理了。”徐知诰说话声音本来就洪亮、厚重,自带威严感,再加上他身后一批全副武装的兵士,徐知询知道自己上了徐知诰的当,他感觉窝囊,更是有损自己的面子,后悔没有听严可求话,顿时气上心头。 “徐知诰,”徐知询故意把声调太高了,“我是金陵尹,我只对皇上负责,既然皇上打猎去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贤弟这是要去哪啊?”徐知诰客气的语气里带着严厉,又似乎是一种命令,他话刚一落音,身后一排兵士形成了一个半弧将徐知询等包围了。 “徐知诰,你想干什么,”徐知询大喊着,同时兵士都拔出剑将他护在后面,两边形成了剑拔弩张之势。 “既来之则安之,想请弟弟去我府上叙叙旧,等皇上回朝了,贤弟再面见皇上也不迟。” “嗯,多谢,告辞。”徐知询说完转身就想走。 “来呀,请辅国大将军!”徐知诰一声令下,兵士就冲上来欲强行带走徐知询,徐知询的护卫见对方的人冲上来了,拼命抵抗,双方就此打成一片。徐知询就带了周廷望和几个护卫进城,处于弱势,因此边打边往外退,但双方互有伤亡。 “保护大人!” “大人,快出城!” “快出城找救兵!” 徐知询的人边打边喊着,尤其是周廷望,表现最为勇敢,左劈右砍,死死护住徐知询。徐知询的几个护卫已经被杀,而周廷望似乎越战越勇,见此情景马仁裕出手了,他冲过去直接对准周廷望连刺带戳,周廷望也不含糊,两个人厮杀在一起,最终马仁裕技高一筹,周廷望被杀,见周廷望被杀,徐知询害怕了,他怒吼着: “徐知诰,你这个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小人,亏我娘一直把你当亲儿子,没想到养了一条白眼狼,白眼狼……”徐知诰最怕听到这样的话,徐知询一下子击中他的痛处,他闭眼深呼一口气,沉默了片刻,然后慢慢走到徐知询面前。 “弟弟啊!爹娘对我的养育之恩,我徐知诰永世不忘。我与你不同,你从小衣食无忧,没有吃过苦,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不知道母亲被活活饿死的感受。哥哥从小心中就有一个志向,就是有朝一日要让天下不在有战争、苦难、孤儿,要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安定祥和的生活,不要像我小时候那样流浪,所以只能先委屈弟弟了,但你放心,哥哥绝不会伤害你。” “哼,别假惺惺的,你就是野心太大,永远不知足,爹一步步把你提携上来,却始终满足不了你的胃口,还敢说是为天下人。”徐知询仍然气氛的说道。 “城外的兵在你入城后就已经被控制住了,你不要在想着他们了。”徐知诰说道。徐知询一听城外的人被徐知诰控制了,气急败坏的喊着: “徐知诰,你……” “来呀,带大将军回去。”徐知诰对着身后人大喊一声。徐知诰没有再与徐知询多费口舌,因为此刻他插翅难逃。无奈,徐知询已经没有反抗的本钱了,只能乖乖的被徐知诰的人带走。徐知询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次冒险的行动让他再也没机会回金陵,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徐知询政治上不成熟可见一斑。 不久,徐知诰以皇帝的名义派人接管了金陵的驻军和行政大权,从此以后,整个吴国的军政大权完全落入到徐知诰一人之手。徐温也没想到自己死后才几年的功夫,养子便成了自己的翻版,演绎着自己当年的历史,但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养子还完成了自己生前想做而没做成的事,实现了全面超越,也许徐温泉下有知会佩服当年杨行密的眼光,也会感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 第二十九章 君臣装傻 徐知诰借酒抒情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徐知诰把徐知询软禁在府上,并告诉下面人不能为难他,要以礼相待,只要他不出府就由着他。之后徐知诰主动入朝,告诉杨溥软禁徐知询的缘故。 “皇上,徐知询私藏皇帝专用的器具,臣怀疑他有二心,已将他从金陵招来,现在人在我府上,请皇上定夺。”杨溥也不是笨蛋,他已经听说此事了,心想好你个徐知诰,明明是你要清除对手,却非要借用我的名义,如今还要我定夺,自己却想推卸责任。 “既然人在你府上,太尉大人就自行处理吧,你们毕竟都是徐公之子。”杨溥把球又踢给了徐知诰。杨溥明白,徐知诰已经把控朝政,自己说了也不管事,让他自己处理,至少可以让朝中大臣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徐知诰心里也有算盘,他早已想好了怎样安排徐知询,只不过借故观察杨溥的立场和态度而已。 “皇上,”徐知诰说道,“徐知询毕竟是辅国大将军,如果臣私自处理,恐怕朝中有人说我越权,这个罪名臣担当不起,还是皇上定夺吧。”杨溥听后气的真想大骂一顿,心想你徐知诰越权的事干的还少吗?现在倒讲起规则来了,于是杨溥故意说道: “既然太尉大人怀疑徐知询有二心,不如按律杀了他,以免将来祸害吴国。”徐知诰知道这不是杨溥的本意,于是说道。 “皇上,徐知询虽说有二心,但毕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做什么叛逆的事,如果就这样轻率地杀了他,恐怕难以服众啊!” “那依太尉之见呢?”杨溥突然打断道。 “依臣之见,不如先革了他的官职和爵位,给他一定的惩戒,以观后效。”其实这才是徐知诰的本意。 杨溥心想,徐知诰啊徐知诰,你比徐温狡诈的多呀,你早就想好了怎么处置徐知询,还跑过来故意套我的话,好人都让你做了,好话都让你说了,杨溥压住心中的愤怒,故作镇定的说道: “那就依太尉大人的意思吧,徐知询毕竟是你弟弟,又是徐公之子,如果他日后知错能改,朕还会给他机会。但如果他死不悔改,朕定不轻饶。” “臣替弟弟多谢我皇。我皇宽厚仁慈,实乃吴国百姓之福。”徐知诰说完就走了。 徐知诰走后杨溥对身边人说道:“徐知询真让人失望啊,这么容易就让徐知诰拿住了,本来还指望他与徐知诰争斗一番,然后朕再暗中助他一把削弱徐知诰的实力,没想到他这么幼稚,以后吴国可就是徐知诰一人独大了。” “陛下,徐知诰是个要名声的人,他不会杀徐知询的,以后等有机会了再重新启用他,到那时徐知询必然感激陛下的。”身边一大臣说道。 “恐怕没机会了,徐知诰怎么还会给机会让朕重新启用徐知询呢?只怕真有机会了,也是徐知诰特意给他量身定做吧。哎,本来想座山观虎斗,没想到徐知询自己跑来送死,真是可笑啊!”杨溥无奈地说道。其实杨溥心里还是存有一丝侥幸希望的,希望徐知询能熬过这一段日子,将来或许还能找到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不管怎么说他的存在对徐知诰大小是一个制衡的力量。 二、 就这样徐知诰把徐知询软禁在府上三个月,这期间徐知诰除了看过几回,简单的与他寒暄了几句,两人并没有过多的交谈,关键是徐知询还在气头上,也并不想与徐知诰交谈。 这天徐知诰突然宴请徐知询,徐知询本不想去,但转念一想如果不去的话,徐知诰肯定会以抗命为由刁难自己,于是他极不情愿的赴宴了。酒宴上宋齐丘,周宗、孙忌和常梦锡等都在,除了有歌舞表演,还有威严的兵士,徐知询不明白徐知诰到底什么用意。如果只是喝酒,那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徐知询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当大家就坐后徐知诰先是起杯与众人干了一杯酒,然后众人分别起身与徐知诰敬酒,大家互相恭维着,客套着,气氛十分热烈。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此时徐知诰酒意正酣,他走到徐知询面前看着他,徐知询也看着徐知诰,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正当徐知询有点紧张不知所措时,徐知诰突然转身对着众人说: “如果没有徐家,没有我的养父养母,就没有我徐知诰的今天,徐家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然后又转身对徐知询说道: “弟弟,哥哥敬你!”说完一饮而尽。徐知询心里虽不痛快,毕竟现在身陷囹圄,于是赶紧站起来说道: “哥哥哪里话,哥哥才能出众,众人皆知,爹生前也常夸哥哥胸有大志,如今哥哥成绩卓然,愚弟佩服,愚弟也敬哥哥。”说完也一饮而尽。 徐知诰继续说着,“弟弟,我答应过娘,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们,这句承诺,哥哥我会永远记在脑里,印在心里,永不忘记。不仅我不会忘,以后我还会告诉我的儿子们也要遵守这个承诺。”说着眼睛都红了,众人见此情形都大为感动,毕竟兄弟情深啊,觉得徐知诰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徐知询并没有接徐知诰的话,他觉得徐知诰虚伪,是在故意表演给大家看,徐知询仔细观察着众人的一举一动,他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看看徐知诰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三十章 敬酒施压 徐知询智解危机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就在徐知询琢磨徐知诰下一步有何举动时,徐知诰让人端上一壶酒,然后他亲自倒满了一杯,径直走到徐知询面前说道: “弟弟,我知道你现在恨我,没关系,哥哥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以后你就会明白的,来,弟弟,这杯酒哥哥敬你,希望你活到一千岁。” 看着徐知诰递过来的这杯酒,徐知询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心想刚说自己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转脸就想要我命,真是虚伪至极啊!徐知询看着徐知诰,此时徐知诰正盯着他看,徐知询脑子像闪电一般思索着,喝,怕有毒,不喝,落下把柄,徐知诰会以抗命为由杀了自己。徐知询左右为难迟迟不敢接酒,但徐知诰手里的酒一直端着没有收回去的意思,两人僵持了片刻。突然,徐知询灵机一动,他接过徐知诰的酒,从从身旁拿了一个空杯子,往那个空杯里倒了一半,然后一手拿着刚倒的半杯酒,另一手将剩余的半杯酒又递给徐知诰说道: “弟弟何德何能,怎敢私享这一千岁,哥哥劳苦功高,是吴国的柱石,弟弟愿意和哥哥共享这一千岁,你我兄弟二人都活到五百岁。”徐知询这一举动,完全出乎徐知诰意料,他没想到平日头脑简单的徐知询,竟突然变得如此聪明,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看来之前的徐知询不是笨,只是政治上不成熟而已。徐知诰看着酒,又看看徐知询,徐知询也正看着徐知诰,双方互相凝视着。这突发的一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宋齐丘和周宗一时也不知所措,气氛变得异常紧张,大厅里静得可怕,众人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一个叫申渐高的舞者快步上前,从二人手里夺过酒杯一饮而尽,喝完后说道: “既然二位大人都不想要这五百岁的寿命,小人就贪心了,多谢二位大人美意!”说完快速离开了大殿。 宋齐丘见此情形,觉得是个化解尴尬的好时机,于是马上说道:“二公子既然一千岁的寿命都愿意放弃,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宋齐丘的话一语双关,徐知询也听出来了,于是说道: “宋先生说的是,以后我也就是一介平民了,还有什么舍不得,放不下的呢?该往哪里去,还望先生指条明路啊!”听到徐知询这话,徐知诰心里很高兴,因为这表明徐知询向自己妥协了,他看了宋齐丘一眼,宋齐丘心领神会,赶紧说道: “有徐大人在,二公子就放宽心吧,你们毕竟是兄弟,徐大人又有情有义,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完宋齐丘就对众人说道: “来,各位,宋某提议,我们共同举杯敬二位大人,祝愿二为大人前程似锦,兄弟情义天长地久,也祝吴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干。”众人马上纷纷附和“好,干”,一场危机就终于过去了。 二 当申渐高离开后,周宗担心其有危险,于是立即派人去看他,结果虚惊一场,酒没有毒,因为徐知诰没有杀徐知询的打算,否则也不会让他活到现在,他只是想借此威慑徐知询妥协而已,如今徐知诰的目的达到了。不过徐知询在宴会上的出色发挥让徐知诰颇感意外,也给宋齐丘和周宗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事过后,徐知诰向皇帝提议,让徐知询留在广陵当左统军,虽说是左统军,其实没有实权,一个虚职而已,只是便于徐知诰监视他罢了。 拿下了徐知询这个对手,徐知诰现在真正是一人之下了,在徐知诰的治理下,吴国朝局稳定,社会安定。但一年后,徐知询的四弟、镇南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徐知谏在任上去世,徐知诰伤心不已,他对这个弟弟一直心存感激,没想到英年早逝。徐知谏去世后,徐家就没有真正做官的了,徐知诰觉得心里有愧。由于徐知询已经没有了与徐知诰继续争斗的实力,对徐知诰彻底失去了威胁,于是徐知诰请示杨溥让徐知询接替徐知谏的职务。徐知询在赴任的路上,恰巧碰到了徐知谏的灵车,看到这一幕,徐知询感触良多,他抚摸着徐知谏的棺材哭着说: “弟弟你用心如此,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但你于地下有何面目见先王,如何面对父亲大人啦!”说完痛哭流涕。徐知训和徐知询一直都对这个弟弟有意见,所以徐知询才会说出上面那番话。 徐知询接替徐知谏的职务后,从此远离了政治中心,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斗志,对权力也不在上心,整天浑浑噩噩,饮酒作乐麻痹自己,就这样碌碌无为的过了几年就死了。 随着徐知询的去世,徐知诰成为了吴国真正的唯一掌权者,而杨氏旧将,死的死,老的老,已经没有人能抗衡徐知诰了,杨溥已成为彻头彻尾的傀儡皇帝,吴国进入了徐知诰时代。 第三十一章 镇守金陵 徐知诰收买严可求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徐知诰现在越来越感觉得权力的好处了,当初在宋齐丘的启蒙下开始谋求属于自己的天下,如今似乎越来越接近现实了。他想到了杨行密,想到了自己的养父徐温,他们都是权力的操纵者,操纵着他人的命运,如今自己也加入到了他们当中。但徐知诰相信,自己会胜过他们,因为他要操作天下,掌控更多人的命运。 这天宋齐丘突然对徐知诰说道:“如今局势已定,大人应该效仿徐公镇守金陵,而不是迷恋这个朝廷大殿。” 徐知诰一听不解地问:“为何?如今在广陵掌管朝局不妥吗?” “非也,”宋齐丘说道,“广陵乃天子所在,固然能够掌管吴国大局,但正因为是都城,反而困住了大人。敢问大人,以后就这样吗?守着这个小小的广陵到此为止吗?” 徐知诰听出了宋齐丘的意思,他思索着,分析着,心里快速地盘算着,“没错,如今吴国自己一人独大,如果守着广陵自己不是皇帝也胜似皇帝,但总有人背后抨击自己独揽朝政,架空皇帝。如果效仿养父当年镇守金陵,不仅回击那些人,还可以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吴国不是我的目标,天下才是。” “先生说的在理,还是先生有眼光,否则我还真沉迷于眼前了,多谢先生及时提醒,先生真是我的刘穆之啊!”徐知诰激动地说道。 “哈哈哈,大人过奖了,只要是能帮助大人,就算没给大人丢脸,没白吃大人的饭,刘穆之我可比不了。”刘穆之乃刘裕时代的第一能臣,刘裕对其及其倚重和尊敬。 于是在一个合适的日子里,徐知诰正式向杨溥提出镇守金陵。金陵有长江天险,城池坚固,徐知诰在那里修过城,造过船,他很清楚金陵城的价值。再加上徐温治理了十多年,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金陵对吴国都是及其重要的。但徐知诰出镇金陵并不是在替杨溥考虑,也不是替吴国考虑,他是在替自己的下一步考虑。 杨溥并没有反对,在徐知诰这个权臣面前,杨溥似乎早就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与其让他天天在朝堂上发号施令,不如让他离自己远点,至少自己落得一个表面上的清净。于是徐知诰以太尉、中书令出镇金陵,并开了自己的太尉府,同时杨溥还允许他设立官员制度,可以自己任命和提拔官员。但徐知诰并没有放松对广陵的把控,他让自己的长子景通当了司徒同平章事,王令谋、宋齐丘为左右仆射同平章事,继续遥控着朝政,而自己带领周宗、马仁裕、孙忌等到了金陵,仿佛徐温当年。徐知诰自己都没有想到,当年发生在养父身上的一幕,居然在自己身上重演了,但他坚信自己会比养父做的更好。 二 徐知诰出镇金陵后,首先做的事情就是对徐温的旧部进行收拢,徐玠是第一个投靠过来的人,徐知诰并不怎么喜欢他,但因为宋齐丘的力荐,加上正是用人之际,因此还是收留了他。其实徐知诰恋恋不忘的一个人是严可求,严可求有才,但也固执。徐知诰爱才,虽然他之前拒绝了徐知诰的拉拢,但徐知诰到金陵后继续拉拢他,还是对他以礼相待,但他仍然拒绝,弄得徐知诰无计可施。无奈,徐知诰与周宗商议如何解决此事,周宗说: “大人,据我所知,严可求有一子已经成年,大人正好有一女待嫁,不如仿照古人联姻,虽然委屈了小姐,但能招得一个良才为大人所用,也未尝不可呀。”徐知诰思索着,严可求是前朝重臣,女儿嫁过去也不吃亏,况且以严可求的才能,将来自己真的成就了大业,他必定是大功之人,他的儿子也会随之加官进爵的。想到这里,徐知诰高兴的对周宗说到:“如此甚好!” 周宗去找严可求说明了此事,严可求说: “周大人用心良苦,严某万分感激,小儿的婚事的确是个大事,不能因当爹的缘故给耽误了,既然徐大人没意见,那老夫就高攀了。” “既然二位都同意,那这个婚事就算成了,真是天赐良缘啊,我这就回复徐大人。”周宗说完就走了。 徐知诰一听严可求同意了这门亲事,非常高兴,心想严可求啊严可求,总算把你给抓到手了,从今以后你就为我所用了。怕夜长梦多,徐知诰选择了最近的一个良辰吉日把女儿嫁过去了,就这样,严可求与徐知诰以亲家的关系终于走到一起了。 其实严可求很了解徐知诰,他赞赏徐知诰的能力,徐知诰是个有大抱负的人,这一点早在二十年前他就看出来了,他知道徐知诰绝对不会满足做个太尉而已,也绝不仅仅只是想镇守金陵这么简单,他想要更大的空间。 第三十二章 步步为营 徐知诰受封齐王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自从严可求追随了徐知诰后,在政治上给徐知诰提出了很多富有成效的建议,徐知诰对他大加赞赏,弄得宋齐丘还有点嫉妒。现在的形式是,在金陵,徐知诰、周宗、严可求组成的一套班子,指挥着徐景通、宋齐丘、王令谋这个广陵班子,而广陵班子又指挥着杨溥这个朝廷班子,现在整个吴国就是徐知诰的天下了,他不是皇帝恰似皇帝。鉴于朝中形式,严可求对周宗说:“徐大人封王的时候到了。目前朝堂内外都是徐大人的人,前朝留下来的将军死的死,老的老,剩下虽有还在任上的,基本也失去了话语权了,此时封王正当其时。” “可是如何让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信服呢?”周宗问道。 “这个好办,”严可求说,“大人是徐公的养子,虽不是亲子但也恰似亲子,徐公被追封为齐王,如今徐大人治理吴国,国泰民安,内外臣服,徐大人继承徐公的爵位理所当然啊!” “嗯,这倒是个很好的理由,我这就去告诉徐大人。” “不可,”严可求连忙阻止周宗说道,“如果让徐大人知道了,他定不会同意的,我们只管给宋大人去封信,告诉他一声,他自然知道怎么做的。” 宋齐丘接到信后心里很不是滋味,自从徐知诰到金陵后,他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虽然他被任命为右仆射同平章事,但远离了徐知诰这个核心人物。尤其是严可求加入到阵营后,自己似乎很难像以前那样左右徐知诰思想了,想着想着,宋齐丘对周宗和严可求有了些嫉妒。但嫉妒归嫉妒,该办的事还得办,他立即找到王令谋和徐景通,商议着准备给杨溥上书历陈徐知诰的功劳,奏请加封徐知诰为齐王。不过宋齐丘又私自加了一条,建议吴王迁都金陵,理由是金陵城池更大、更坚固,比起广陵来更适合作为国都,更利于吴国的长治久安。宋齐丘之所以现在提出迁都,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杨溥看到奏章,试着问了问身边人有何意见,结果除了一致赞同的声音外,并无异议。杨溥不想封徐知诰为齐王,但如今形势比人难啊!自己这个皇帝当得窝囊,但无可奈何。杨溥心里明白,现在封王,以后就是……,杨溥不敢往下想,他虽然明白徐知诰的野心,但满朝文武哪有他的人啊。从徐温开始,朝廷就已经被他们徐氏父子把控着,如今徐温虽然死了,但却是走了一个狼来了一只虎,危机越来越大。杨溥甚至想,如果自己早二十年当上皇帝多好,那样绝不会让吴国出现徐温、徐知诰这对父子权臣。但如果就是如果,现实还得面对,杨溥同意了宋齐丘等人的奏请,同时,杨溥也卖了个人情给徐知诰,索性一下子封他为齐王、太师、大丞相、大元帅和尚父,并将升州、润州等十州之地划为齐王领地。 接到诏书后徐知诰大吃一惊,这才知道是严可求他们奏请的,徐知诰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他为了表示此事并非自己所愿,就以擅作主张为由把严可求和宋齐丘批评了一顿,并极力推辞。但推辞肯定是假的,在严可求等劝说下,徐知诰才假装勉强接受了齐王、大元帅和太师的官职,但为了显示自己并不会独揽朝政,徐知诰推掉了尚父、丞相之职。 徐知诰当了齐王后,给杨溥上了一封奏章,无非是感谢皇恩浩荡,表达下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类的话,同时也顺便表一下忠心,让皇上放宽心,自己定当不负重托,竭力修缮金陵府作为皇宫,为迎接皇帝做准备。在严可求的建议下,徐知诰还向后唐、吴越、汉、闽等国分别去了一封国书,陈述了吴国愿意与各国继续交好的意思,为日后的行动创造良好的外部舆论环境。 第三十三章 杨濛被杀 周本忠胆传后世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再说临川王杨濛,对杨氏政权一直被徐氏父子把控而心生怨恨。自己的父亲不在了,大哥、二哥也不在了,作为杨行密的亲儿子,他担忧着杨氏的未来。虽然四弟是吴国皇帝,但朝政被徐知诰把控着,杨氏对吴国的管治权越来越弱了。 当徐知诰瓦解了徐知询的兵权后,杨濛就在杨溥面前说过,徐知诰权力过大,恐对吴国不利,奈何满朝都是徐知诰的人,杨溥无能为力。杨濛为了牵制徐知诰的影响力就到处走动,利用杨行密亲儿子的身份拉拢、游说朝中大臣,尤其是前朝老臣。就在此时,闽国与南吴发生了边境摩擦,徐知诰让大将蒋延徽攻打闽国的建州(今福建建瓯)以示惩罚。蒋延徽是杨行密的女婿,与杨濛是内兄关系,二人交情很好,杨濛得知消息后非常高兴,他告诉蒋延徽: “如今徐知诰有甚于徐温,如果再这样下去,吴国早晚会变成他徐知诰的了。” “贤弟有何良策?”蒋延徽问道。 “你一定要拿下建州,然后我们以建州为据点,再联系杨氏旧部讨伐徐知诰。” “好,徐氏父子二人专权多年,我早就看不过去了。” 但杨濛的行动被宋齐丘知道了,宋齐丘急忙告诉徐知诰:“大人,蒋延徽与杨氏关系非同一般,如果他打下建州,然后以建州为据点拥立杨濛,那事情就严重了。”徐知诰听宋齐丘这么说,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他立即以闽吴关系和好为由下令蒋延徽撤军,蒋延徽无奈只能撤军,杨濛的计划失败了。 但杨濛的行为让徐知诰非常不满,徐知诰感觉朝中有一股反对势力在蠢蠢欲动,这是他不能接受的。因此他采用了宋齐丘的建议,上奏杨溥说杨濛私造兵器,结党营私,有图谋造反之心,请陛下以国家为重,摒弃个人感情,惩罚临川王。杨溥很清楚这是诬告,徐知诰权倾朝野只能照他说的办。但杨溥不忍心让自己的哥哥落入徐知诰之手,于是在下达缉拿杨濛的命令前,并派人偷偷通知了杨濛让他逃走。杨濛无奈只能逃走,但还没出城门就被徐知诰的人截获了,因为徐知诰早有预料。杨濛被抓时仰天长叹 “我杨氏危矣,吴国危矣!” 徐知诰没有杀杨濛,毕竟是杨行密亲儿子,他奏请杨溥将杨濛降为历阳公。为了便于控制他,徐知诰将他囚困在和州(今马鞍山一带),还安排一个叫王宏的军使带了二百人日夜看着他,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二 杨濛被徐知诰软禁了,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他什么时候喝酒,什么时候吃肉,晚上跟哪个女人睡觉徐知诰都一清二楚。当他得知徐知诰已经封王,马上要迁都到金陵的消息后异常愤怒,便对下人说徐知诰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对徐知诰的仇恨已经达到顶点了,他感觉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于是杨濛跟手下人暗中商议,想联合杨氏旧部,一起反对徐知诰。 “我不能再等了,徐知诰夺权是早晚的事,与其等着看他夺权,不如现在主动出击,就算不成功,也让徐知诰知道杨氏并非没人。” “王爷,我们现在被他监视着,想走出去都难啊!”手下人说道。 “这个我有办法,你只需依照我说的做就行了。”杨濛说道。 杨濛暗中准备着逃走,但表面上装作一切如旧,仍然像以前一样喝酒、聊天、闲逛,以此来麻痹王宏。这天,杨濛觉得机会成熟了,就主动找王宏喝酒。虽说杨濛被软禁着,但毕竟是皇帝的哥哥,身份在那摆着,而王宏只是个下级军官,他觉得两人身份相差悬殊因此不想去,但碍于杨濛的坚持,王宏最终还是去了。 “这段时间多亏了王大人,我才得以安享太平,有劳王大人了,我先干为敬。”杨濛说道。 “王爷哪里话,小人只是尽职而已。”王宏说完也干了。 “说到尽职,王大人可真是名副其实啊!我的一切,王大人都了如指掌吧。” “王爷莫要取笑小人了,小人位低言轻,完全是奉命行事,小人对王爷绝没有半点私怨。” “王大人不要紧张,我佩服王大人的忠心,王大人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正好今天天气宜人,就想和王大人喝几杯,一来对王大人表示感谢,二来也是想和王大人聊聊天。” “王爷身份尊贵,但还礼贤下士,不以权压人,小人佩服。”两个人边喝边互相客套着。突然,杨濛话锋一转对王宏说道: “如今徐知诰当了齐王,吴国都城也要迁到金陵,看来徐知诰当皇帝也不远了,我作为先王的亲儿子,却成天被困在这里无事可做,我怎么对得起先王,怎么对得起杨氏。”杨濛说完将酒杯狠狠的摔在地上,酒杯碎了一地。杨濛的这一举动将原本喝得有三分醉意的王宏惊醒了,他大惊问道: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杨濛狠狠的说道:“我不会继续在这等死,我必须离开这里,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徐知诰的狼子野心。” 王宏紧张的说道:“王爷不要为难小人,我职责所在,除非有齐王命令,否则我是不会让王爷离开这里的。” “你当真不让,你别忘了,徐知诰是王,我也是王,还是皇帝的哥哥,你这么助纣为虐,就不怕我杀你吗? “小人只听命于齐王,其它的小人做不了主。”王宏丝毫不示弱的说道。 “既然这样,那本王也就不客气了,上!”杨濛大喊一声,事先藏好的一群手下提刀而出,将王宏团团围住。 “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否则本王今天绝不手软。”杨濛盯着王宏说道。 “王爷,”王宏说道,“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放你走。” 杨濛觉得再说也是徒劳的,于是手一挥,一群人砍向了王宏。王宏事先没有察觉杨濛的反常,就自己一个人陪杨濛喝的酒,其他人都在外面,因此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杨濛手下杀了。杨濛带着人往外面冲,正好和外面把守的一群兵士碰上了。杨濛大喊一声: “王宏欺下瞒上,多次冒犯本王,本王已将他正法,谁敢再放肆,格杀勿论!” 当兵的看到王宏被杀了,现在是群龙无首,而且对方毕竟是皇帝的哥哥,因此谁也不敢上去拦,杨濛就乘机带人冲出去了。 三 杨濛逃走后直奔庐州(今合肥)去了,因为那里有周本。周本现在是庐州节度使,是仅剩不多的杨氏旧将,周本为人忠心,在军中有威望,杨隆演在世时,对周本十分器重和信任,杨濛此时投奔他是提前就考虑好的。 周本听到杨濛来了,既惊喜又意外,他感觉可能有事,于是赶紧让儿子周子祚出去迎接。周本年事已高,平常都是儿子周子祚处理日常事务,但周子祚没有经历过战火,在军中没有什么威信,大事还得周本当家。当周子祚看到杨濛一行人灰头盖脸,一身疲惫,而且有人身上还粘着血,再联想到杨濛被徐知诰软禁在和州,此时出现在这里,他认定杨濛是私自出逃,于是下令把杨濛一行人全给绑了。杨濛没想到既然遭到这样的对待,于是大喊要见周本,周子祚立马回去告诉周本,周本听后说道: “那是我们的旧主,赶快迎接。” 周子祚说道:“爹,他们是私自出逃的,您不能见,否则会落人把柄。” 周本一听来气了说道:“胡说,旧主来了,怎能不见呢!” “可是爹,他杀了守军,私自跑出来,金陵的徐知诰要是知道了定饶不了他,如果我们私自收留他,到时候一定会将罪责怪在我们头上的。” 周本斥责道:“屁话,为人臣子的,怎能见到旧主落难而不顾呢,何况徐氏父子专权多年,老夫早就看不惯了,别人怕他徐知诰,我周本不惧。” “爹,您听儿子的好不好,”周子祚着急地说道,“杨氏也好,徐氏也罢,他们间的恩怨让他们自己解决去,我们不参与。把他送到金陵去,任由徐知诰处置,我们不搅和。爹,我们就守住泸州,这才是我们的本钱。”周本不听,执意要出去把杨濛接进来,周子祚趁机在外面把门堵住,周本在屋里大骂,周子祚就是不开门,同时命人即刻把杨濛送到金陵去。 徐知诰得知此事后非常愤怒,他要杀一儆百,于是下令直接杀了杨濛,不用送到金陵来。他现在完全掌控者吴国的军政大权,不是皇帝胜似皇帝,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需要戒急用忍的徐知诰了。可怜的杨濛,本以为投奔周本可以借杨氏旧将的势力来反击徐知诰,没想到连周本的人都没见到,就被徐知诰杀了。 周本得知杨濛被杀后,痛哭流涕,他边哭边说:“我乃杨氏旧将,眼看着旧主遭难却无能为力,我有何面目去见先主也。”周本越说越伤心,于是猛地撞向屋里的柱子,家人想去阻拦却为时已晚,周本顿时**迸出,死了。 徐知诰得知周本死讯后扼腕叹息,周本在吴国素有贤名,是杨吴旧将里公认的忠厚之人,在庐州做节度使治理有方,深得百姓爱戴。徐知诰被他的忠心所感动,一边命人厚葬,安抚其家人,另一边命人抓捕杨濛的家人并全部处死。 第三十四章 杨溥禅位 吴国灭而齐国立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徐知诰一招杀猴给鸡看,不仅镇住了像杨濛那样蠢蠢欲动的人,还验证了吴国真的是自己说了算这一事实。杨濛之死并没有引起朝中多大反对声,就连皇帝杨溥也只是表达了一下愤怒,对徐知诰没有一点惩罚,所有这一切让徐知诰暗喜,他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正当徐知诰谋划下一步时,传来了严可求去世的消息,徐知诰听闻十分难过。严可求是个难得的人才,从杨行密那时开始,就为徐家出谋划策,每次重大关头都有他的功劳。本以为将来大事成后,好好封他个官以示感谢,没想到人却先走了。徐知诰带领周宗专门去严家吊唁,以表达自己对他的尊敬。 严可求去世让徐知诰感觉岁月不等人,该做的事必须抓紧做。一日,他与周宗正在内厅商讨事宜,突然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俨然生出了一丝丝白发,他叹了口气感叹道: “哎,不知不觉已经长白发了,岁月真是不饶人啊,感觉还没年轻够呢,人却先老了,可惜大业未成该如何是好啊!”周宗明白徐知诰的心意,他跟徐知诰之间彼此十分了解,于是说道: “王爷不必忧虑,大业指日可待。”周宗离开后,立即给广陵的宋齐丘写了一封信,与他商议劝吴皇让位的计划。宋齐丘看到信后心中不悦,不是因为吴皇让位的事,而是因为这个计划是周宗先提出来的。宋齐丘是个有才之人,但同时也是个嫉贤妒能之人,他容不得别人比他有远见,他觉得这种计划应该由自己最先提出才对。宋齐丘表面总以散人自居,但其实心里对权力是有欲望的,这么重要的大事,他不想让周宗抢得头功。于是他直接给徐知诰写了一封信,历陈周宗蛊惑人心,居心叵测,以时机未到为由劝阻吴皇让位之事,不然将大祸临头。 徐知诰听宋齐丘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点太仓促,于是将周宗斥责了一顿,还说要把他贬到池州去做副使。周宗知道是气话,因此并没有在意,而是去找徐玠商议,徐玠听后很兴奋,因为他一直觉得徐知诰不是很欣赏自己,如果这事能成,那自己在徐知诰面前就可以扬眉吐气了,于是他对周宗说道: “时机已经成熟,只是看齐王有没有这个毅力和决心。” “可宋大人却说时机未到,齐王因此有些担心,似乎很是犹豫啊!”周宗对徐玠说。徐玠以前在徐温身边时就以搞关系而出名,是个人精,他很清楚宋齐丘的目的,于是说道: “不妨,我们一起去劝说齐王。” 二 周宗与徐玠一起来劝徐知诰,让吴王退位于他,徐知诰心里自然高兴,自己少时的梦想就要变成现实了,但他脸上很是镇定,故意以宋齐丘的话来推辞。周宗和徐玠力荐,两人不约而同的说道: “齐王,自你掌管吴国朝政以来,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四方来贺,满朝文武、吴国百姓都感激您的恩德。如今吴皇失德,能力堪忧,而齐王是吴国的柱石,整个吴国全是靠着您才有的今天啊!百姓们早已只知齐王不知吴皇了,如果齐王再推辞,那就是置吴国前途和百姓于不顾啊!” “可我不能做有愧于天下,让世人骂我不忠之事啊!”徐知诰背对着他们说道。 “齐王此言差矣,自宣皇帝起,吴国的朝政就是徐公在主持大局,后来徐公出镇金陵,齐王在朝中辅政,再后来徐公薨,齐王就一人主持着吴国的大局,时至今日,吴国上下早已只听齐王命而不知皇令了。”徐玠说道。徐玠此处说的宣皇帝指的是杨隆演,因为杨溥当皇帝后追尊杨隆演为宣皇帝。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事情倒不难,难的是天下百姓的悠悠众口啊!”徐知诰说道。 周宗接着说:“齐王,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然自古以来有德者居之。如今吴皇失德,齐王德才兼备,胸怀宽广,又爱民如子,百姓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反对呢?再者,杨氏旧将凋落殆尽,如今朝中无人有实力与齐王抗衡,此时行事,恰逢时机啊!” 徐知诰没有说话,徐玠看出来了这就是默许了,于是他趁热打铁说道:“齐王放宽心,只需静候佳音,其余的交由臣等去办即可!”说完就和周宗出去了。 很快,一封在徐知诰的授意下,由宋齐丘等人执笔要求吴皇退位的奏书在某一个早朝时呈在了杨溥的面前,当然奏书上还有朝中主要大臣的签名。杨溥看到奏书后面色铁青,双目失神,额头青筋爆出,嘴唇颤抖着,他知道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但现在来了他还是不愿接受事实。他闭上了眼睛,像是在沉思什么,突然他又睁开眼,用异常平静的语气问道: “你们就那么希望徐知诰当皇帝吗?你们现在是大臣,徐知诰当皇帝了你们不还是大臣吗?难道徐知诰当皇帝了你们就能享受到当皇帝的待遇?”群臣无声,因为大臣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们身为吴国之臣,居然支持一个谋朝篡位之人,你们不觉得好笑吗?不觉得有悖为臣之道吗?”下面还是鸦雀无声,杨溥站起来,用冒火光的眼神瞪着下面一群人,多年的委屈、愤怒和不满终于爆发出来了,他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徐知诰这个乱臣贼子,是个谋朝篡位的奸臣,是个恩将仇报、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他要什么,朕给他什么,能给他的朕都给了,难道作为臣子就这样报答他的君主吗?当年要不是我父皇收养他,恐怕早就饿死了,哪有他的今天。徐温当年不也是权倾朝野吗?他都没敢篡位,你们居然还支持这么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人,你们心里不觉得惭愧吗?”也许是杨溥一席话击中了一些人痛处吧,有一个老臣似哭非哭的说了一句“老臣无能,让皇上受委屈了。”随后又有几个老臣附和着“臣无能”这样的话,杨溥苦笑着继续骂道: “助纣为虐,为臣不忠,你们就不怕后人唾骂吗?死后有什么脸面去见先皇。”底下很是安静,没人再说话,杨溥也骂累了,瘫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又自言自语的说道: “朕的两个哥哥在这个位置上,一个被杀死,一个被活活气死,朕命大没死了,苟延残喘到现在,可江山在朕手里没了,朕如何对得起父皇,对得起杨氏列祖列宗啊!”杨溥说着说着哭起来了,边哭边离开了大殿,大臣也没有人过去搀扶,有点良心的跪在地上边哭边喊“臣无能,臣万死”这类的话,只有两个仆人跟在后面,此情此景让人看着觉得异常心酸。 杨溥在朝堂上的发泄之语很快就传到了徐知诰耳朵里,徐知诰权衡利弊后给杨溥开出了一个条件,如果接受退位,杨溥仍然享受王的待遇,并且杨氏一门享受朝廷俸禄,绝不乱杀一人。很快,宋齐丘等又在朝堂上呈上奏书要求杨溥退位,奏书上写明了徐知诰开出的条件。杨溥看完后沉默了一小会,然后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话,“世人都道黄帝好,可怜生在帝王家。”杨溥知道回天乏术了,该来的总该会来,他拿起笔,用颤抖的手写下了禅位诏。 三 公元937年(天祚三年),杨溥被迫禅位于徐知诰,徐知诰窃夺了吴国政权建立了齐国,改元升元,南吴宣告灭亡。从杨行密封吴王算起,南吴共经历两代四位君主,历时35年。当年杨行密无意之举收养的一个孤儿,长大后居然是自己杨氏的掘墓人,如果杨行密泉下有知,不知做何感想。 徐知诰尊杨溥为让皇帝,对外称自己是受禅,意思是说并不是自己硬要抢,是吴皇主动禅让的。徐知诰定金陵为西都,广陵为东都,年号为升元。这一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因为徐知诰不仅当上了皇帝,还得了一个孙子,这个孙子取名从嘉,就是后来的李煜。徐知诰做梦都想不到,这个孙子出生那年得到的江山,后来又是这个孙子亡了自己辛苦一世打下的江山,历史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徐知诰建立齐国后,将杨溥及皇室迁居润州,并为杨溥修建丹阳宫让他居住。杨溥愧对先祖,从此心灰意冷,对生活也失去了希望,于是开始修道,整日身穿道服,学辟谷食气的方术,希望自己可以早日得到解脱。由于长期处于极大的自责、压抑和痛苦中,第二年便病逝了,杨氏彻底退出了吴国政治舞台。 第三十五章 改名换姓 徐知诰认祖归宗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当上皇帝后的徐知诰与历史上的开国皇帝一样,对开国有功之人进行加官进爵。宋福金为皇后,追封王瑛为顺妃,追尊徐温为太祖武皇帝,长子景通封吴王、副元帅,宋齐丘、周宗、徐玠等有功之臣均加官进爵,其他长期追随的官员也各有官职。徐温最小的两个儿子徐知证和徐知谔分别封为江王和饶王。 徐知诰为自己的成就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一个人在大殿的时候,他摸着龙袍和皇冠,看着高高在上的、威严无比的龙椅,他思绪万千,心潮澎湃。想想自己原本是个在乱世中苟活的孤儿,机缘巧合被杨行密收留,后来又阴差阳错做了徐温的养子,原本只是想着能有口饭吃,能活着就好,却不想受到徐温的重视。后来偶遇宋齐丘,是他开启了自己眼界,帮自己打开了那颗包藏天下的内心,激发了自己的万丈雄心。此时此刻,徐知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当年在开元寺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徐知诰还记忆犹新,母亲只是想让自己有个活路,哪曾想到会让自己经历一番传奇,母亲,您看到了吗?奴儿是皇帝了!他又想起了杨行密,想起了徐温,他们都是乱世的英雄豪杰,可最终却功败垂成。他又想起了杨渥、徐知训,这些纨绔子弟,胸无大志、玩世不恭,即使出身再好,也注定一事无成。徐知诰在大殿踱着步,满怀激情的自言自语道:“我,才是真正开创历史的人。” 二 出身卑微,吃过很多苦的徐知诰了解民间疾苦,同情百姓,他要让老百姓都有饭吃,不能再有自己小时候母离子散、骨肉分离的事发生。他宽缓刑法,推广恩信,开放山川菏泽,让普通老百姓都有田耕种,增加收入来源,极大改善了百姓生活。徐知诰实行仁政,用人为贤,广开言路,由于政策得当,得到了百姓和官员的大力拥护。 这天朝会,徐知诰收到一份奏章,是江王徐知证和饶王徐知谔联名上奏的,内容是请徐知诰改回本姓。徐知诰看着奏章说道: “朕怎能忘了徐氏的养育之恩呢?没有养父一家,就没有我徐知诰的今天,二位贤弟的心意朕明白,百姓尚且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朕岂能不知。” 徐知诰没有在朝会上同意改回李姓,但并不影响下面臣子们做事,尤其是长期在他身边的宋齐丘、周宗等,他们很了解这个皇帝心里。于是第二天宋齐丘、周宗等再奏,仍然是希望徐知诰改回李姓,宋齐丘还说: “水有源,木有根,人有本,当年皇上被太祖武皇帝收养,那是特殊时期的事情。今时不同往日,如果不改回本姓,反而会让天下人以为皇上忘本啊!”这里的太祖武皇帝指的是徐温,是徐知诰追尊的。 徐知证和徐知谔也附和道:“是啊,皇上,您已贵为天子,您不忘徐家之恩,乃是我徐家的荣幸。但改回本姓乃人之常情,我想爹娘在世的话也会支持的。”徐知诰问满朝大臣,是否也同意自己改回李姓,结果朝堂上一致赞同。 三 得到满朝大臣支持改回本姓,徐知诰自然非常高兴,谁不希望光宗耀祖,谁不希望光耀门楣,谁想一辈子都用别人的姓。当徐知证和徐知谔刚提出这个事时,徐知诰心里高兴的不得了,但作为皇帝,不能给人一种忘恩的嫌疑,不能让满朝文武和天下人认为自己没良心,所以没有立即答应。但如今满朝文武都赞同了,那就没有理由再拒绝了,否则倒显得自己冥顽不灵了。不过为什么是徐温的儿子最先提出请徐知诰改回李姓呢,仔细想想,也只有他们先抛出这个话题最恰当,其他人都不合适,这就是徐知诰的权术啊! 不过有一个问题需要徐知诰决定,就是给自己取个什么名字。因为徐知诰出身低微,父母并没有给他取正式的名字,彭奴只是他儿时的小名,如今是皇帝了,肯定不能再用这个名字了。因此宋齐丘和周宗等人拟定了几个名字让他选,最终徐知诰选择了“昪”这个字,“昪”乃光明之意,徐知诰觉得这个字的蕴意好,于是李昪就成为了徐知诰的新名字,同时徐知诰也将儿子们的姓也改了。 古人讲究功成名就后认祖归宗,李昪也想追认一下自己的祖先。李昪跟大臣讲,自己虽然出身贫寒,但自己的祖先可以追踪到唐朝的宪宗那一脉。于是宋齐丘和周宗等心领神会,查古籍,找文献,追本溯源,终于弄清了唐宪宗后裔的情况。于是宋齐丘在朝堂上告诉大臣们,唐宪宗有个儿子是建王李恪,李恪有个儿子叫李超,李超有个儿子叫李志,是徐州判司,李志有一个儿子叫李荣,就是皇上的父亲,因此推算下来,皇上是唐朝建王李恪四世孙。经过这么一绕,李昪由一个出身卑微的孤儿,变成了唐王朝的皇室之后,可谓用心良苦。李昪也很高兴,自己并不是草根,身体里本来就留着皇室的血,如今当上了皇帝,也是命中注定的。 据说朱元璋当皇帝后也一度想认朱熹当祖宗,但由于两者出生地相差太远,年代又隔着很近,实在不能强绑在一起最后才作罢。李昪也好,朱元璋也罢,无非就是想攀个名人或贵族后代的名声,以便洗白自己草根的身份,表明自己天生的高贵,是纯粹的、与生俱来的皇帝命,以此来证明自己统治的合法性。 既然认了祖宗,那就得给祖宗追个封号,因此李昪给李恪、李超、李志、李荣四个人分别追尊为孝静皇帝、孝平皇帝、孝安皇帝和孝德皇帝,徐温被追尊为义祖,这样一来李昪就是名正言顺的唐王室后代了。不过既然是唐王室后代,那国号继续叫齐国就似乎不妥了,李昪就想将国号也改为唐,进一步证实自己是正宗的唐朝李氏后代。当初李存勖就是因为自己姓李才将国号定为唐,自己也姓李,也应该将国号定为唐。 升元二年,即公元938年,李昪将国号改为唐,由此正式与南吴划清界限,成为一个全新的王朝走进了历史的长河。为了与李渊建立的唐和李存勖建立的后唐加以区分,后世称为南唐,在中国历史中具有重要地位和影响力的南唐就此诞生。 第三十六章 君臣交恶 宋齐丘归隐九华山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改朝换代后的李昪心情大好,因为他是创造历史的人。他论功寻赏、加官进爵。一群人跟着鞍前马后打天下,到头来无非就是图个功名而已,光宗耀祖、流芳后世这是人之常情。但论功寻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往往是几人欢笑几人愁,甚至还会出现不愉快的事情,因为谁都觉得自己功劳大。 宋齐丘就对自己的官职不是很满意。因为周宗被授予枢密使,掌管军政大权,他是皇帝心腹;马仁裕任润州节度使,他安于外镇,深得民心,李昪还将公主嫁给了他,算是恩宠;徐玠被授予侍中,相当于宰相了。而宋齐丘被授予司徒,虽然官职属于一品大员,但实际权力小了许多。跟周宗比不了,倒还可以接受,但徐玠,曾经是自己的属下,靠着自己才有的今天,现在官职、地位竟然显得比自己大,而且他们可以入阁参政,自己却不能,宋齐丘想想就窝火。 宋齐丘是一个有才干的人,但也是一个看重实际利益的人,皇帝给自己的官职令他不是很满意,他心里很不痛快,因此私底下就抱怨、发牢骚,时不时跟身边人说:“想当年我是一个布衣散客时,陛下只是升州一刺史而已,如今当了皇帝了,就觉得我这老臣没用处了吗?”宋齐丘的话不久便传到李昪耳朵里了,李昪很了解宋齐丘,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并且对他依然如初。一天晚上,李昪与几个大臣喝酒,突然太师李德成说道: “陛下顺天应人,百官拥戴,可是宋齐丘对官职不满,对陛下不敬,请陛下治他罪。”李昪放下酒杯对众人说道: “子嵩有才,我们也是快三十年的故交了,他只是心情不好,但绝不会负朕,众卿莫要再提。” 李德成见李昪有意淡化此事,便恭维道:“陛下宽厚仁慈,实乃国家之幸,百姓之福。” 二 宋齐丘因为官职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但他始终盼给自己能获得更高的职务,当他发现朝中丞相空缺时,他自以为那是皇帝给他留着的,于是又对身边人说: “近日听闻陛下给老夫预留了一个丞相的位置,我就说嘛,陛下还是记得老夫的,要是这个丞相当不了,那我从此就不问朝政了。”身边人劝他这种话不要随便说,但宋齐丘不以为然,果然不多久,宋齐丘的话又传到李昪耳朵里了。李昪这次发怒了,对左右说: “宋公是有才,但就是太不识大体,难道朕还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吗?”李昪的话很快传到宋齐丘那,宋齐丘知道李昪动怒了,有点害怕了,于是赶紧换上干净的衣服到宫里请罪,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还特意穿上了白色的衣服。 “老臣糊涂,望陛下恕罪!”宋齐丘见到李昪就赶紧跪下认错。看到宋齐丘这般模样,李昪气已消了 大半,对宋齐丘说:“先生何出此言,朕岂是一个不恋旧的人!先生是有功之臣,是朕让先生受委屈了,既然先生想要做丞相,那朕便允了先生,要不然大家还以为我们君臣不和呢。” 听到李昪真要让自己当丞相,宋齐丘感激涕零道;“谢陛下,老臣定不负陛下厚爱。”第二天,李昪就让长子吴王李璟拿着他的手谕去见宋齐丘,任命他为丞相同平章事,并入阁议政。对宋齐丘而言,只有当了丞相,有资格入阁议政了,才能体现他的开国功业。尤其是入阁议政这事,宋齐丘格外看重,入不了阁,就表示自己还算不上是朝中举足轻重之人,不算皇帝身边的核心成员,那么自己追随皇帝近三十年的价值和作为开国功勋的意义就没有完全体现出来。这回宋齐丘满意了,得到了他想要的官职和权利。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这人一旦官大了,权利大了,想的东西就不一样了。以前李昪没当皇帝时,宋齐丘一心谋事,诚心实意辅佐李昪。现在李昪当上皇帝了,天下太平了,自己也位极人臣,于是就开始贪图享乐了。不仅如此,宋齐丘开始编织自己的小圈子,他养了一批门客,如冯延巳、冯延鲁、魏岑、查文徽、陈觉,朝中有人私底下叫他们“五鬼”,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能说会道,花言巧语,趋炎附势,他们依附于宋齐丘,目的就是借势往上爬而已。“五鬼”中以冯延巳名气最大,他文采了得,工于词,其词婉约清雅,辞藻华丽,人称“花间词”, 尤得年轻男女喜欢。但其人是个善于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人,被朝中很多人不齿。 三 李璟也是喜欢诗词之人,因此常常让冯延巳进宫互相切磋,这一来二去冯延巳与李璟就熟了,有了这层关系,加上宋齐丘的权势,冯延巳等人就越来越高调了。尤其是李璟当了太子后,仗着李璟的喜欢,他们已经不满足只是陪太子写诗作画了,慢慢地开始涉足朝政。尤其是魏岑和陈觉,经常勾结在一起编造谣言,攻击反对他们的朝中大臣。大臣们碍于宋齐丘和太子的权势大多刻意回避,但恰恰是这样更助长了他们的气焰,有大臣告诉李昪让太子远离冯延巳等人,但李昪认为太子喜欢写诗作画不是坏事,顶多也就是年轻人贪玩而已,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一日,李璟与冯延巳等人正在吟诗颂词,李璟道“栖凤枝梢犹软弱,化龙形状已依稀。”正好周宗碰见了,周宗觉得冯延巳等人整天陪太子写诗画画,长此以往恐将耽误太子,于是上前说道: “太子,吟诗固然好,但只是消遣而已,如果整天沉迷于此,恐对太子不好,太子是储君,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还是多读圣贤书为好!”周宗刚说完,陈觉就抢先说道: “周大人是说我等与太子写诗是迷惑太子吗?那如果写诗算是罪的话,李白、杜甫恐怕早就被皇帝杀了,世上也就没有诗仙诗圣了吧!” “是啊,周大人是写不出诗嫉妒了吧,你别忘了,皇上也写过诗,难道皇上也有错吗?别以为自己是开国功臣就倚老卖老,丞相大人都没这么说过我们,周大人是不是管得有点多了。”周宗一听火了,但他没有与冯延巳争辩,而是平静地对李璟说道: “老臣全是为太子好,为国家着想,太子应该多学为君之道,否则枉费了陛下的一番苦心。”说完就离开了。周宗直接去了李昪那,见到李昪就跪下说道: “陛下,”周宗说,“丞相身边那些人越来越胆大妄为了,只要是与他们意见不同的,他们就编造谎言攻击辱骂。 “到底怎么回事?”李昪问。 周宗就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宋齐丘及其门下的事都跟李昪说了说,“他们骂臣倚老卖老,威胁太子,臣可担不起这个罪责啊!臣是跟太子说过,要多学为政之道,多看圣贤书,少写些花间词,可臣都是为了太子好,为朝廷想,绝对没有威胁太子的意思啊!请陛下明察。”周宗的话李昪深信不疑,这是基于周宗的人品和多年的了解。李昪联想到最近不停有人跟自己提起宋齐丘身边的那几个人,他突然觉得事情可能比自己想的要严重,李昪最信任的还是周宗,如果说其他人的话李昪半信半疑,那么周宗的话李昪绝对是相信的。李昪听后大怒,他没想到宋齐丘变了,而且变化很快很大。以前的宋齐丘虽然耍点性子,有点嫉贤妒能,但毕竟是有才之人,有功之人,但如今当上丞相了,却没了以前的干劲了,专谋私利,攻击大臣,而且结党营私,随意干预朝政,这是李昪所不能容忍的。 第二天李昪特意去了李璟那,正好碰见李璟与冯延巳等在饮酒写词,一群人还边喝边嬉闹,李璟嘴里正吟着“细雨梦回鸡塞远,小楼吹彻玉笙寒”。冯延巳恭维道: “太子这句‘小楼吹彻玉笙寒’可真是词中金句啊!必将流传后世,真让我等汗颜。”李昪一看这场景立马火冒三丈,狠狠地把李璟痛斥了一顿。 “身为太子,不学为君之道,不读圣贤书,不去体察民情,却整天饮酒作词,吹箫弄玉,成何体统,哪有你这样的太子。”皇帝的突然出现把几个人吓蒙了,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李昪脸色铁青继续指着冯延巳等人怒斥道: “你们成天围在太子身边教他写这些花啊雪的,情啊爱的,你们想干什么?想害太子不成?太子乃国之储君,你们再这么迷惑太子,小心朕砍了你们脑袋。”李璟及冯延巳等人此时吓得喘气的声音都不敢出。 大臣们对于皇帝的举动都是非常关注的,善于跟着皇帝的风向走,李昪刚训斥完李璟和冯延巳等人,第二天就收到几个大臣弹劾宋齐丘的奏折,内容大体一样,都是弹劾他结党营私,以权谋私,蛊惑太子,纵容属下攻击朝中大臣等。李昪看到奏折后气得手哆嗦,因为宋齐丘的行为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但是李昪对于宋齐丘的感情很复杂,宋齐丘是名士,现在是丞相,自己能当上皇帝他的功劳很大,他如同刘穆之辅佐刘裕一般辅佐自己,因此李昪是很尊重宋齐丘的。但对于当前宋齐丘的行为,李昪又是不能容忍的,李昪从一个孤儿当上的皇帝,他深知打江山难坐江上更难,如果朝中出现了结党营私或党派之争,那么朝纲必乱,对朝廷的祸害将是巨大的。想到这里,李昪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决定敲打一下宋齐丘,顺便给其他人以警示。 四 这日,李昪设宴请宋齐丘,喝得正欢时李昪突然对宋齐丘说: “丞相对于门下之人的所作所为是否了解?”宋齐丘知道李昪的意思,但他喝得正酣,于是借着酒劲说道: “陛下中兴,臣也算是有功之人,陛下何故因为这点事就怀疑老臣呢,难道陛下这么快就忘了老臣吗?”李昪喝得也有点上头了,于是语气严厉地说道: “丞相最初只是个游客,如今已位列三公,也应该知足了。” 宋齐丘生气的说道:“我还是一个布衣散客的时候,陛下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使而已,难道今天陛下还想杀了老臣吗?”还没等李昪说话,宋齐丘居然拂袖而去了。 李昪没想到宋齐丘不但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不把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第二天一道圣旨降临,李昪任命宋齐丘为镇南节度使,宋齐丘愤愤不平,说身体不适几天不上朝,而且临行前也没有来与李昪告别。李昪心情平静后觉得对老臣做的有点过了,怕朝中其他老臣认为自己过河拆桥,于是赠送了宋齐丘许多锦袍、珍藏的书籍以及大量钱财,并且下了一道诏书,写着“锦衣书行,古人所贵,赐以锦袍,亲为著之”,还允许宋齐丘建造府邸,宋齐丘接到诏书后激动不已,老泪纵横,因为他最在乎的其实就是一个字——“名”。 因为有了皇帝的恩赐和允许,做了镇南节度使的宋齐丘排场丝毫不比在朝中当宰相时差,府邸宏大华丽,富丽堂皇。不仅如此,他还经常把李昪赐予他的锦袍穿在身上,并且对人炫耀说这是皇帝所赐,因为他需要向外界传递一个信息,他还是朝中重臣,还是皇帝的宠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自李昪当上皇帝以来,宋齐丘身居高位久矣,已经习惯了前拥后簇,众人恭维的日子。虽然现在是镇南节度使,但不久宋齐丘身边又聚聚了一批门客,大多是阿谀奉承之辈,无非就是想捞点好处,而宋齐丘也乐得其所。 宋齐丘的长处是作为李昪的幕僚分析与把控大局,出谋划策,而主政地方需要做具体的细节事务,很多事需要落实到基层,这个并不是他擅长的,因此作为节度使的宋齐丘政绩很一般。由于他爱讲排场,要面子,门客又多,因此生活很奢华,造成百姓负担很重,民间常有怨言,甚至有的百姓不堪重负举家逃走,李昪得知后对他很失望。 宋齐丘身边的人很多都是平庸之辈,靠巴结混饭吃而已,但由于有宋齐丘这颗大树的庇护,他们行事很高调,很不守规矩,甚至发生了偷盗的行为。宋齐丘有一个叫夏昌图的心腹,仗着宋齐丘对自己的喜欢,公然偷窃官府库银,而且数额巨大,当地府衙在宋齐丘的干涉下轻判了,但地方官员很不服气,就联名给李昪上书控诉宋齐丘的所作所为,李昪知道后火冒三丈,怒不可遏,他没想到宋齐丘公然以权谋私,以权欺人,这哪像一个开国功臣该做的事,天下人都会笑皇帝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于是李昪下旨力斩夏昌图以正王法,当地官员和百姓知道后拍手称快,有力的打击了宋齐丘及其党羽。 宋齐丘是个要面子的人,把名声看的比命还重要,被李昪敲打一下后觉得颜面尽失,也无脸再继续做节度使了,于是他向李昪上书说自己身体不适,准备归隐九华山。李昪正在气头上就准奏了,但考虑到毕竟是开国功臣,李昪就赐了他一个“九华先生”的封号,并授予他青阳公的爵位,享受青阳县的税收俸禄,从此,宋齐丘彻底淡出了李昪的视线,一直到李璟继位才出山。 第三十七 治国理政 仁义贤德美名传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李昪现在是开创历史了,也必将载入史册,想想一路走来是多么不容易啊!他坐在殿上一边高兴地喝着酒,一边看着侍女跳着轻盈的舞蹈,享受着帝王该有的尊贵与权势。喝着喝着有些迷糊了,看着那些侍女个个年轻美貌,风姿卓越,尤其是领舞的那个侍女,身材婀娜,面若桃花,李昪不禁浑身热血沸腾。他挥挥手叫她上前来,醉意浓浓的看着她问道: “你是谁?” “回避下,奴婢钟时光。”宫女的声音清亮,听着很舒服。李昪屏退左右,醉意蒙蒙地看着钟时光,感觉自己回到了年轻时候,他用手拖着钟时光的脸问道: “你想伺候朕吗?”钟时光没有回答,只是羞涩地点点头,李昪顿觉浑身充血,一把将她抱上了龙床。钟时光还真是幸运,一次宠幸后就怀上了,第二年就给李昪生了个儿子,取名李景逷,钟时光母以子贵,被封为夫人。 二 李昪当上皇帝后并没有穷兵黩武,继续开疆扩土,而是采取休养生息,与邻为善的治理政策。由于李昪出生贫苦,他太了解百姓的不易了,如果继续战争,纵然有一天统一天下了,但终究受苦受难的还是百姓。虽然宋齐丘曾跟李昪说不要做田舍翁,要继续开疆扩土成就霸业,但李昪只想守吴旧地而已,没有经营天下的雄心和打算。李昪认为,把自己现有的地方治理好了,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幸福了,比纯粹追求霸业更有实际意义。 李昪对内实行仁政,去酷刑,宽法度,鼓励农桑,努力恢复社会生产,大兴学习之风,开办学校,尊重读书人,中华大地掀起了久违的读书新风尚。不仅如此,李昪本人也是勤俭节约,穿着朴素,洗漱用普通铁盆,不像其他帝王用金盆。宫殿装饰也很普通,宫女穿着简单朴素,宫女的人数也是裁撤到够用即可,从不铺张。对外政策上,李昪采取休兵睦邻的策略,他派人先后出使南越、南汉、闽、后晋等国,表达和平共处的愿望,为日后南唐的发展奠定了稳定的环境。 三 在国家的治理上,李昪采纳了给事中常梦锡的建议,修改法度,改善用人方略,修复旧典 以示国人。李昪起于基层,喜欢说实话,做实事的人,不喜欢能说会道的花花架子。常梦锡告诉李昪,冯延巳小人,品行不端,不可以长久在太子身边,李昪接受了他的建议,一直不重用他,做到亲贤臣远小人。 冯延巳虽是个有才的人,尤其是在词作方面对后世影响很大,如北宋初年的柳永、晏殊等,都受到他的词风影响,但此人却喜欢卖弄文采,阿谀奉承。有一次他写了份文书自己觉得非常满意,就故意拿给秘书郎韩熙载看,韩熙载高才博学,又精音律,善书画,颇有文名。韩熙载接过文书后就用纸塞住自己的鼻孔,冯延巳不解地问:“你这是何故?”韩熙载说:“文辞有点臭,不塞住鼻子我怕晕过去。”冯延巳尴尬不已,怏怏而去。还有一次冯延巳故意挖苦翰林学士孙忌,“你有何本事做中书侍郎?”孙忌本来就看不惯他的品行,气氛地说:“我就是一个山东书生而已,论辞藻华丽,十辈子我也比不过你,喝酒唱歌,一百辈子我也比不过你,阿谀奉承、阴险狡诈生生世世我也比不过你。但是陛下让你在大殿上做官,是让你尊道守规的,不是让你做狗、做马的。我是没有什么特殊本事,不过你的本事足可以亡国呀!”冯延巳被孙忌怼得哑口无言。直到李璟当皇帝冯延巳才得以重用,后来证明冯延巳确实是个祸国之人。 四 元升四年(公元940年),后晋大将晋安州节度使李金全叛乱,派人送信李昪想要归顺南唐。李金全是个打仗的好手,但此人有一个巨大的毛病——贪财。他早年是后唐明宗李嗣源的奴仆,骁勇善骑射,经常跟随李嗣源征战,做过节度使,因为贪暴,导致民心怨怒而被罢归。石敬瑭建立后晋后,李金全归顺了他,由于帮助石敬瑭平定过叛乱,因此又做了节度使。但此人贪财的**病依然不该,而且为政昏庸,基本不管事,大小事务都让手下一个叫明汉荣的押衙管理,久而久之导致百姓不安,民怨沸起,最后石敬瑭不得不派人接替他。但明汉荣不想让李金全被替代,否则他将失去手中权利,于是偷偷将石敬瑭派来的人毒死了。李金全稀里糊涂背负了一个杀官员的罪责,再加上明汉荣动不动就拿皇帝要治罪的话吓唬他,李金全于是就叛乱了。 李昪收到李金全书信后犹豫不决,因为朝中对此分成两派。周宗反对收降李金全,周宗说: “陛下,此人贪财残暴,而且毫无气节,几度易主,试问如此反复之人,怎能一心为陛下效力呢?”而太子李璟却支持收降李金全,李璟说: “李金全历经两朝,久经沙场,骁勇善战,而且对北方军事比较熟悉,如果有这样一个大将替我大唐驻守边疆,防止北方的挑衅,岂不是好事一桩。至于他贪财,试问为官者有几个人敢说自己不贪财的?”李昪觉得双方说得都有道理,但最后还是同意收降李金全,因为李璟毕竟是太子了,他得给太子治国的信心,提高他的威信。 于是李昪派大将李承裕率兵进入安州迎接李金全南撤,正好碰上后晋大将马全节的平乱大军,双方大战一场,结果**大败,唐将李承裕战死,**几百人当了俘虏,李金全绝望自杀。石敬瑭为了避免与李昪矛盾升级,把几百个降兵送回了南唐,但李昪觉得这些败军使自己颜面尽失,又给石敬瑭送了回去,并且还写了封信,让石敬瑭按败军之法处置。石敬瑭考虑再三,决定将这些降兵再送回来,李昪就派大军在两国边界阻拦,石敬瑭见状自能作罢。李昪并不想因为一个死去的后晋叛将与石敬瑭发生外交摩擦,更不想为此事起战端让百姓受难,最后两边都有意平息矛盾,恢复如初。 元升六年(公元942年),吴越国宫廷发生大火,宫室、府库、兵器都损失殆尽。冯延巳等人怂恿太子李璟说道:“吴越国的大火让其损失巨大,国力虚弱,此时如果出兵,定可以一举拿下其整个疆土,此千载良机啊!”李璟年轻气盛,很想立功表现以正太子之名,于是建议李昪出兵。李昪说:“治国之道,贵在养民,弭兵休战、兴利除弊。立国之初朕与钱氏约和,双方休兵罢战,互相释放了对方的降将,才有了现在的两国友好。如今钱氏大难,如果乘人之危,既违背了自己的承诺,让天下人耻笑没有信用,出尔反尔,又必将导致战火重启,百姓陷于水生火热之中,如此只顾眼前利益,朕是不会做的。”李昪不但否定了出兵吴越,还特意派使臣携带大量钱财去吊唁,令钱氏及吴越百姓深受感动,也进一步巩固了两国的和平友好。 在李昪开明的治理下,南唐成为南方十国中疆域最大、政局最稳定、最富庶的国家,为南唐的繁荣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后来周世宗柴荣铁了心攻打南唐,就是看中了它的富庶,可以为他统一天下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持,可惜柴荣命短。 第三十八章 英雄谢幕 千秋功过后人评 - 南唐先主传奇 - 西西洼 一 自秦始皇以来帝王都追求长生不老,虽然没有一个能得到长生,但并不影响帝王们追求长生不老的决心,李昪也不例外,晚年为追求长生也开始吃金丹药。但金丹药吃多了容易性情大变,脾气暴躁,导致有些大臣无缘无故就挨骂,可大臣并不知道是何故。一次李昪吃金丹导致身体不舒服,不停干咳,很多太医都不知如何治疗,这时有一个叫吴廷绍的太医用楮煮汤给李昪喝,一天功夫病就好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皇后宋福金才发现了李昪偷服金丹药的秘密,原来李昪怕人知晓,连皇后都隐瞒着。李昪并没有因为这次生病就停止吃金丹药,因此他的脾气依然火爆,动辄训斥身边大臣,弄得人人自危。每当这个时候,皇后宋福金就站出来替大臣解围,帮大臣说好话打圆场,很多大臣因而免于挨罚,由衷的感激送皇后。 由于李景逷是钟时光在李昪当上皇帝后生的,李昪老来得子,因此很是宠爱她们母子俩,但种时光凭着李昪的宠幸在宫里很是骄横。李昪骂人时声如虎啸,甚至连殿门都震动了,吓得左右像丢了魂魄似的,但种时光却依旧吃东西,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李昪看见她后气顿时就消了,可见宠爱之深。可李昪因为继续吃金丹药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了,一天恰好看见齐王景达在玩乐器,当时就发怒骂了他一顿,这时种时光却在李昪耳旁说景逷才干要胜于景达,李昪立即发怒道:“儿子有过也是父亲教的,这个简单的道理还不懂吗?你居然还这么说。”李昪一气之下就把她幽禁起来了,直到后来李景当皇帝才把她放出来。 二 李昪因为想长生而长时间服食金丹药,结果不仅没得愿,反而给身体造成巨大伤害。到升元七年(公元943年)二月,李昪的身体已经病得很重了,但消息被封锁,只要太医吴廷绍和皇后等少数几个人知道,就连太子李景都不知情。又过了七天,李昪病危,太医已无能为力了,李昪轻轻地说:“传太子,传太子!”宋皇后让主事太监立即请太子。李昪深情地望着宋皇后,“皇后,很多事朕没想到的,你早已想到了,有你在,朕放心多了,朕,要先走一步了啦!”宋皇后深情地看着李昪,她眼里流着泪,伤心地喊着“陛下”,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一对夫妻啊!李璟直到此时才知道李昪病危,吓得差点瘫坐在地上,太监急忙拉着他赶到升元殿李昪身边。看到病危的李昪,李景拉着他的手哭喊着“父皇,父皇!”李昪努力地睁开眼,用微弱的声音说道:“皇儿,你天性儒懦,素昧威武,胸无甲兵,听着,德昌宫储备了兵器、金帛总共有七百万之多,足够你守业之用。你记住,内用贤才,善交邻国以保社稷安宁,切不可轻易用兵。朕服金丹想延年益寿,没想反受其害,你要以此为戒,不要重蹈覆辙。”李璟一边点头,一边哭喊着父皇,此时的李昪已到了生命的尽头,无法再说话了,眼睛闭着尚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到傍晚时分,李昪驾崩,时年五十六岁,南唐开国皇帝,一代传奇就此谢幕。李昪仁厚恭俭,有古贤主之风,为后世颂扬。 宋皇后伤心不已,作为皇后,她失去了皇帝,作为女人,她失去了挚爱。但她强忍着悲痛,因为还有国事需要她处理,她和周宗等人商议秘不发丧,太子李景即刻监国,迅速稳定朝局,直到此刻,大臣们才发现眼前这位娴熟的皇后拥有不一般的政治才能。几日后为李昪举行了葬礼,大赦天下,三月,李璟正式继位,成为南唐第二位皇帝,追李昪为光文肃武孝高皇帝,庙号烈祖,葬于永陵。 三 新皇帝一般会在继位的第二年改元,但李璟却不走寻常路,继位当年就改元保大,这也许预示着李璟必将走一条不同于他父亲的治国之道。李璟加封百官,减赋税,尊宋福金为皇太后。以宋齐丘为太保兼中书令,周宗为侍中,不久罢为镇南军节度使,徐玠为司徒右丞相,但仅有虚名,不参与议政,常梦锡、冯延巳为翰林学士,不久常梦锡因为冯延巳的诋毁被贬为团练副使。“五鬼”里的冯延鲁为中书舍人,陈觉为枢密使,魏岑、查文徽为枢密副使,并且魏岑、查文徽在没有得到召见的情况下可以随时向李璟奏事,其他人没有这个权利,可见李璟对他们的重用。中书侍郎孙忌担心冯延巳等把持朝政,想让宋福金临朝听政,宋福金说:“这是武则天做的事,我怎么能去做呢?我相信我的儿子能当好这个皇帝,你们也要相信皇帝,要像辅佐先帝一样辅佐皇帝。”于是她将权利交给李璟,全力支持自己的儿子,宋福金的魄力与胆识可见一斑。 李昪做梦也没想到,儿子并没有记住他临终前的嘱托,也没有守住他历经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十几年后周世宗柴荣攻打南唐,李璟抵抗不住被迫去帝号,改称国主,使用后周“显德”年号,南唐正式沦为后周的属国;再十几年后,赵匡胤攻南唐,金陵城破,李煜投降,南唐灭。 正所谓:孤儿命里藏天运,艰难困苦有乾坤。忍辱负重四十年,改朝换代开新篇。 止戈善邻是良策,宽法养民美名传。儿孙不继先皇志,四十年后一场空。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