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序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酉时刚过,中洲天武国的帝都内刚敲罢暮鼓,六骑并驾的街道上便已无半个人影,巡城的近卫军早在半个时辰前就遍传城内的百姓,从今日起实行宵禁,往日里人潮不断的帝都此刻已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座落在帝都正中央的元首府还不时有骑马的军人进进出出。 在元首府前庭某处,能容纳二十人同时参加会议的的镇魂殿内只坐着两个人,堂首上坐着的便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天武国的元首——紫衣悼君,而在他下首坐着的,便是天武国士司师的统领,卓千凡。 “天吴大神保佑,臣幸不辱命,这次已说动铁臂军弃暗投明,只要大公子率领的岚河军团一过固城,铁臂军便会倒戈,霸下国奴鬼山以南便尽归我天武所有”此时虽是夏末,但卓千凡依旧穿着一身正式的天武国军装,说到最后两句,言语间已有些激动。 “很好,也不枉你在北面谋划了这么多年,北征最难的一关便是铁臂军,过了这一关,要打到奴鬼山便不难了,之后呢,铁臂军如何安置,你可心里有数?”紫衣悼君语调平平,未有波动。 “学生正要跟元首您汇报此事,钱祖聪来信,铁臂军愿为天武永世镇守奴鬼山以西”卓千凡向来为人谨慎,说起此事却也心里有点忐忑,毕竟那可是万里疆土。 “答应他钱疯子便是,不给足价码,这条疯狗是不会嗜主的”紫衣悼君说道。 “学生明白了,今夜回府我就立刻给钱祖聪回信,明日再请元首您过目”卓千凡恭敬的说道。 “你这些年做事越发老道,怎么回复他,你自己拿主意便是,只是要牢记一点,铁臂军今后的军需供给要牢牢抓在我们手里,钱祖聪在楚人王手下多年,统兵的本事虽远不如楚人王,但这人心的把控,他可比楚人王强出去太多了,要不然他也没这底气答应你。”紫衣悼君说到这里有些微喘。 坐在他一旁的卓千凡见状赶忙站了起来,一脸惶然,急切道“元首保重,天武国能有今日的格局,全依仗了元首您的谋划,当初若非元首您力排众议,力主讨伐龙山国,天武此刻早已被灭国,我们这些天吴大神的后裔,也早做了他人的奴隶,还望元首您万万保重,切勿过度操劳了。” 紫衣悼君不语,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好半响才徐徐说道“没什么谋划不谋划的,当年无非是为了活下去,让四面八方的列国给逼得,有些时候你不想杀人,可人家要杀你,那只好……拼个你死我活了”语音微弱,渐渐不闻。 卓千凡不敢接口,堂屋内一时肃静,过了一会,卓千凡道“元首雄才大略,春秋正盛,只需调养好身体,将来统兵亲征,霸下也好,龙山也罢,弹指便灭,现下且放宽心,好好将养才是”说着环顾四周,有些伤感的说道“元首您这里也太素净了些,臣遍游列国,中洲九国,不说都卢,就连那羽花国的大酋长,他那议事大厅也是雕龙刻凤,金碧辉煌,身边光是伺候茶水的就要十数人,可您这里……平时连个侍奉的仆人都没有,老师您听学生一句吧,您为了天武征战了这么多年,稍稍的享点清福,这,这也不算过分的” 紫衣悼君轻笑一声,摆了摆手说道“内阁大臣里存了你这心思的不再少数,我放权了两年,有人便将手伸向我的家人,我要是还将养着,恐怕有些人就要把我当做摆设了” 卓千凡低声道“学生无能,未能约束好下属,累得三公子受伤,请元首降罪”说罢便跪倒在地。 “不怨你,你很忠心我是知道的,星远天生痴傻,被有心人利用也是早晚的事,要怪就只能怪他投错了人家,紫衣家族自接掌天武国后,何曾安生过一天,兄弟阋墙,骨肉相残,为了这元首的位置,我紫衣氏不知道流了多少血,他一心恙之人,能活到今日便不错了”紫衣悼君轻声说道,不带一丝感情,声音冰冷而又低沉。 卓千凡听到这番话猛的心中一颤,紫衣家族骨肉相残本是件半公开的秘密,莫说本国臣民尽皆知晓,就是远在东面的大宛大月两国也是多有耳闻,只是今天在这镇魂殿里,在只有他和紫衣悼君两人的时候,这番话听起来却另有深意。 “老师万万不要这么说,星远公子本性善良,奈何天意弄人,要不是三公子心神有恙,将来前途定是无可限量的,这次虽然受了重伤,但有松雪道长在,想来……应是无事的”卓千凡劝慰道。 紫衣悼君没有接话,只是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卓千凡几次动唇想提一件事,却又缩了回去,一时屋内又冷了下来。 “起祀之法凶险异常,失败了那就是生不如死,即便侥幸成功,对星远而言也未必是幸事,下毒的人出过一次手,不查出来是何人所为,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紫衣悼君淡淡的说道。 卓千凡脸色一红,似有愧色,踌躇了一会,终是下了决心“老师,这次星远公子中毒之事,学生有点头绪,但是事涉二公子,学生没有十足的证据,不敢提前上报给老师,还望老师恕罪” “哼,你总算肯说了,我本以为你会天真到觉得能瞒我到死呢”紫衣悼君冷哼一声,语带嘲弄的味道。 卓千凡闻言,顿时浑身一颤,惶恐的答道“学生现在恨不得引颈自戮,悔不听老师当日教诲,才会酿出今日这等祸事,累及老师您家宅不宁” “家宅不宁都是小事,星远中毒,那是命数使然,都可占且不提,只是千凡啊,老夫想不明白的是,你往日那般精明强干,怎么偏偏在这件事上却犯了糊涂?”紫衣悼君略微提高声音“星修这孩子要杀楚人王,你们怎么就能顺着他的意?” 卓千凡吃了一惊,抬头辩解道“老师,当初定下北伐之事时,就已经决定楚人王一定要死,他不死,铁臂对我天武来说就是如鲠在喉,况且,只有他死了,钱祖聪才能掌控铁臂军为我天武所用,这……这本就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愚蠢,我没想到你如此昏聩,亏我苦心培养你这么多年,到现在还不明白”紫衣悼君呵斥道“我问问你,楚人王死了,谁得了最大的好处?” “自然是我天武”卓千凡脱口而出,说完便不由后悔起来,要是真是这般简单,老师会有此问? “你在官场上打滚了这么久,居然都看不出谁得了利,谁失了势,难怪你会被陆升玩弄在鼓掌间”紫衣悼君话音渐轻,语气里充满了失望的意味。 卓千凡涨红着脸,满脸羞愧“学生愚钝,还请老师指点” “这两年我本已不管国事,只是最近这些日子,你们行事越来越不懂得分寸了,你还好些,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可你那结拜兄弟陆升,却越发不知轻重了,绣衣使找上他的门路,话里话外都透着要置楚人王死地的意思,他居然既不上报,也不透半点口风,顺水推舟的就杀了楚人王,还挑在锁将窟动手,为了什么?他真当我不知道吗?霸下国的保和派失了军队里最大的依仗,那群老狐狸还不把我天武国记恨死了?从今起,一旦我天武跟霸下开战,断不可能像以往那样轻松了,没有了保和派制肘,就是失去了铁臂军,霸下国要挡住我们北面的三个军团也不是什么难事”说道这里,紫衣悼君不无忧虑的接着讲道“一旦战事胶着,元老院的那帮家伙,又要蠢蠢欲动了,借此机会,他们不但可以把不朽军团派出去,趁机扩充军权,还可以把星修这孩子放到明面上来,军务处六大统领的位置他们眼馋了这么久了,总算是逮着机会可以争上一争,陆升算计的好啊,以为这样就可以帮星修拿到兵权,可他这是把我儿子在往火坑里推” 天武国看似铁桶一块,可实际上紫衣氏和元老院却是积怨已久,天武共和国共和二字在紫衣悼君掌权以后,已鲜有人提起,元老院几次与其争权都以惨淡落幕,到最后,军务处、行政部、枢密院、士司师,驱动天武这庞大帝国的四架马车全都被紫衣悼君牢牢的攥在手中,有着三百多年历史的天武国,时至今日已没几个会把元老院当回事了,这让当初参与建国的元老院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卓千凡事前也有想到这些,可他万万没料到自己一向看好的二公子紫衣星修居然和元老院联手了,一个帝国一旦有两个脑袋,那就是内乱的开始,衰败的起点,想到这些,卓千凡才隐隐意识到自己默许处死楚人王时,犯下了多大的错误,楚人王是得死,但一定不能死在天武国的手里,绣衣使既然要他的命,他和陆升就不该在送亲的队伍中拦住这次刺杀,退一万步讲,即便楚人王护主心切,伤了冲进马车的紫衣星远,也不该在拿住他后在另行处死,一招算错,满盘皆输。 “你和陆升本就不该跟星修走的太近,现在不但害了他也害了你们自己,更害了整个天武”紫衣悼君说这话时口气异常的冰冷,虽是夏末,天气依旧炎热,可卓千凡还是不禁打了个冷颤。 “老师……学生知错了,学生在无面目做这士司师的统领,只是此事全因学生愚钝所至,还望老师能给学生一次补救的机会,让我能够为天武国出最后一份力”卓千凡以额触地,重重的叩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在星瑞坐上元首前,我不想在听到星修的任何事,你明白吗” “学生懂得” “北伐在即,我不想外面的人知道元老院又把手插了进来”紫衣悼君自嘲的笑了笑“紫衣家族同室操戈不是一两次了,在担这一次骂名又如何!对外就说星修对他大哥和三弟用毒,至于真正下毒的人……来日方长……” 卓千凡见紫衣悼君吩咐完后,默默的又叩首一遍,算是跟老师最后的道别,檀木大门这次显得格外厚重,卓千凡有些吃力的推门而出,刚跨出门槛,屋内紫衣悼君轻声说了句“帮我照顾好星远,别叫他……被人欺负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一章 那小子总算滚蛋了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隔天在元首府西侧的渠月湖旁,此时已至日暮,屋内闷热,院内到是有阵阵凉意,负责守护此处的几名侍卫眼瞅着左近无人,干脆在院内扯起了闲偏。屋内的刘雷一个人躺在略显寒酸的木床上半死不活的发着呆。 他几次尝试想把干瘦的小身板换个舒服的睡姿,可是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脱了,眼下只能这样四支摊开摆个大字,神情呆滞,萎靡不振的盯着屋顶,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刘雷一直这副要生不死的样子,他转着小脑袋,四下打量着这间木屋,恩,像极了电视上看过的古代房间,只是屋中摆设的这张八仙桌也太大了点,几张圆墩方凳随意的放在屋内,显得杂乱无章。 屋外传来阵阵说话声,刘雷不用竖起耳朵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谁说男人没有一颗八卦的心,任何世界的男性拉起是非来也丝毫不弱于女子,此刻几名侍卫们正抖擞着精神,将导闲话事业开展的如火如荼呢。 “唉,听说了吗,昨个陆大人府上突然失火,全府上下愣是一个活人都没跑出来,啧啧,一百多号人呢,全死了”侍卫甲说 “这有什么稀奇的,陆大人得罪了俺们家老爷,能有好下场”侍卫乙不咸不淡的说道。 “这话从何说起?兄弟莫非知道什么内情?”侍卫丙的八卦心思很重,打算刨根问底。 “俺今早听管事说起,昨天在咱们帝都发生了件大事,霸下国送亲的使臣团遇袭了”侍卫乙兴奋的说道。 “哇,真的假的”其他三名侍卫同声惊呼。 “啧,自然是真的了,咱们府里管的严,什么风声都不好传进来,可这满城的百姓今个可全都传开了,俺二娘今中午还特意进府来叮嘱俺,让俺可得小心点当差,可别在这节骨眼上惹出什么乱子” “可这是跟陆大人有什么关系?他的警备司令部可不负责使臣团的安危,那是近卫军的事”一直未开口的侍卫丁说道,这家伙的声音有点尖,不像个男的,躺在屋内的刘雷不怀好意的想到。 “你真是蠢,活该当个大头兵”侍卫甲语气不善,对于同伴的低能很是鄙夷,“使臣团的路线被人换了,做手脚的是警备司令部的人,陆大人可是跟的那位,这咱帝都谁心里没数?昨晚二公子就已经被囚禁了,动手的是士司师” “哇这你都清楚” “这小子的三姨是近卫军一名旗使的填房”侍卫乙不无羡慕的说道 “胡扯,谁不知道二公子手里掌握着的除了警备司令部就是士司师了,卓千凡这墙头草早在老爷放权后就拜在二公子门下了,让士司师捉拿二公子,你这故事编的没脑子”侍卫丁语带讥讽的说道。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没见昨天卓千凡见完老爷后那样子吗?跟死了妈似的,军部,近卫军全在大公子和老爷手里握着呢,二公子想鱼跃龙门,门都没有”。 “那就是说,昨晚老爷收拾完卓千凡之后,转手就连陆大人和二公子一勺烩了啊,这老爷也真是厉害的紧,可惜了二公子,他带我们这些下人一贯很客气的了”侍卫丙不无惋惜的说道。 “可不是吗,我总觉得大公子不如二公子让人感觉亲近,大公子带下面的人太严厉了”侍卫甲也跟着叹息道。 “你们有几个脑袋,在这非议大公子,不要命了”侍卫丁善意的提醒道。 “都是自家兄弟谁会说出去?在说了,本来嘛,大公子御下本就严苛,这是明摆的事实,就是大公子在这我也敢这么说”侍卫甲不服气的辩解道。 许久无声,兴许刚才的话题触动了这座府邸的某些禁忌,四名侍卫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家常,刘雷暗暗骂了声娘,在这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异世,听墙角无疑是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了。 “你们说二公子是不是已经死了”东家长西家短的聊了半天,嗓音有点尖的侍卫按耐不住又把话题扯了回来,这一下刘雷又来了兴致。 “不会的,老爷最疼二子了,从小到大你们什么时候见过老爷跟二公子红过脸的,更何况这次二公子身边可用的人都让老爷收拾了个干净,没牙的老虎,有什么好怕的,我估计多半是找了个幽静的地方关起来了”侍卫甲说道。 “哎,那得看什么事了,俺听人说啊”侍卫乙说到这里不由的将声音压低,刘雷不得不竖起耳朵才能听得清楚,“二公子向另外两位少爷下毒,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了,老爷昨晚是真的生气了,听说大公子身边伺候的跟流水似的换了一茬,据说死了不少人了,都是往日私底下跟二公子有过接触的” “还好还好,咱们几个伺候三公子的一项不入二公子的法眼,要不然也得一起完蛋”侍卫丙庆幸的说道。 “说起三公子,自打昨个就没见到他了,莫非真想外界传的那样,三公子真对那霸下公主无理了”侍卫甲突然插嘴道。 “滚蛋,这种浑话你也能信,就三公子那脑子给他个处,他都不会用,还有那能力惦记他未来的嫂子”侍卫丙气愤的说道,躺在屋内的刘雷不由的有点感动,虽说这侍卫为自己开脱的理由有点让人难堪,可好歹这是自己到异世第一个为自己说话的人,刘雷心下还在盘算自己康复后要如何重用这名侍卫,可接下来几名侍卫的谈话内容让他的小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了。 “我说老哥几个,管事为什么让我们守着这小子?这一整天了连个看望的人都没有,这孩子真是老爷的亲戚吗”侍卫丁见侍卫丙生了气,赶忙将话题引到了刘雷身上。 “亲戚嘛肯定是亲戚的,要不然出了事也不会抬进咱这元首府里,还放在内院,估计是远房的吧,距离肯定不近,要不怎么不见葛管事过来的”侍卫乙边说边向屋内看去“这孩子也真是命背,刚到帝都就遇上劫道的,据说抢他的人没劫到几两银子,恼羞成怒将这娃娃打成了猪头,一张脸听说是毁了,啧啧,可惜啊” “你个老玻璃,这点爱好还不改改,就算这小子是元首的远房亲戚,也不是你个大头兵能染指的”侍卫丁笑骂道 屋外的侍卫又调笑了几声,说的都是些市井中的荤段子,全然没有察觉到屋内的刘雷居然战战兢兢的坐了起来。 要不是深知穿越到了一个低能儿身上,刘雷此刻真想奔出屋子跟外面四个不开眼的混蛋论证论证,紫衣家族的三公子什么时候成了元首的远房亲戚了?哪家子的亲戚是这么论的?刘雷此刻恨不得还是前世阴冥接引使的身份,好教这四个贬低自己身份的人尝尝油锅涮肉的滋味。 脑袋传来一阵剧痛,记忆像闪回似的传入了刘雷的脑海中,昨天正午之后的事情他都想起来了,眼泪顿时夺眶而出,这穿越的也太凄凉了,名叫紫衣星远的孩子被抬回元首府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了,紫衣悼君匆匆请来的道士松雪看了两眼便向这位天武国的一把手宣布了噩耗,大体上的意思是本来就是白痴,现在又伤到了脑袋,连白痴都不如了,还中了毒,毒性很强,没得办法,准备收尸吧。 紫衣悼君楞了片刻,便怒发冲冠,拔剑而出,不知是要杀人还是要自杀,反正把松雪道人吓得不轻,赶忙又自扇两个耳光,说有一法子可以姑且一试,只是此法恶毒有伤天合,不到万不得已他根本就不想拿出来,不是看在元首爱子心切的份上,他是断然不会施展的,总之就是说有的治很困难,又伤身又劳神的,自己的便宜老爹很上道,许了无数的好处,松雪道人才“不情不愿”的做起法式来,之后眼前便是一片空白,偶尔能听到一两句“这起伺之法端是恶毒........取一良子的七魄......施已秘法帮公子换魄......三魂还在还是您的儿子,只是天资已变,取了旁人的长处.............公子容貌也会发生改变.......但法术一成....绝不似往日那般蠢笨无知.....”。 刘雷回忆到这里不禁哭笑不得,刚刚穿越,连时差都没导清楚呢,居然来了次异世界的整容?这是逗我呢?还是坑我啊!这还不是最惨的,耳畔最后传来的那句话,才真是令他痛不欲生“葛老,把星远交给卓千凡带走吧,我这做爹的欠这孩子太多了,留在天武他要是还是以前的样子,恐怕我死以后,他没几天好日子的,松雪不辞而别,也不知道他的法子行不行,要是星远还能活着,就给他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安稳的过一辈子吧”这就是为何说侍卫们会称呼自己是远方亲戚的原因了,这是在为送走自己做铺垫啊。这便宜老子也太不靠谱了,把自己一送了之算怎么回子事,即便真要送走,什么金山银山都是必须带着傍身的,还有什么绝世高手啊,红颜知己之类的最起码也要给自己找来十个八个的,要不然得受人欺负啊,给个普通人的身份,这是嫌弃自己命长,变着法子要自己死啊,这可不是现代,可没什么弱势群体的说法,古代那可是实打实的弱肉强食,一个傻子所托非人的下场,那就是十死无生的结果,刘雷不禁开始怀疑,这位紫衣悼君是不是这副身体的亲爹了。 越想越气,这穿越也太悲催了吧,好歹自己前世还是堂堂的阴差呢!在冥界也算是铁饭碗了,接引使-这名号说出来都叫牛头马面羡慕的要死,人家索魂是缉拿,一般都要面对钉子户的,他可是每天接手的都是些乐于配合,主动投案的“良民”,要是不考虑时不时要跟什么*都教的,天*教的,还有佛*教的抢客户,这份差事他乐意做一千年,可惜当了七百年的接引使后,最近这十年,上头渐渐的开始实行什么计件制了,讲究什么效益工资了,刘雷初次听到这些名词后可是研究了很久才搞明白什么意思,开玩笑,公务员你跟我讲效益,这不是扯淡吗?直到身边的老同事,好战友因为消极怠工,阴奉阳违等问题被一一送入轮回,他们这帮老油条才重视起问题的严重性,通过几次集体罢工,聚众抗议,总算是能跟冥君坐下来,面对面的谈问题了,一群接引使谈的无非是工作时长应该适当减少,工作待遇应该逐步加强,还有带薪休假是否能够在多加几天,或者阳间最新的投屏在多弄几件,还有最最关键的考核不合格应该多给几次机会嘛,总不能动不动就玩下岗这一套嘛,几乎每一个面对冥君的接引使都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 刘雷在做接引使前,是某朝的一员大将,战功赫赫,没想到为国捐躯后居然连个国葬都没混上,连棺木都是挑的最次的松木做的,这可让刘雷受刺激了几百年,穷了一辈子的人,总梦想一朝就能发家致富,一夜便可富可敌国,这次跟领导谈待遇,刘雷把心底憋了七百年的愿望吐露了出来,不要当白手起家的大富豪,要做就做那坑爹无上线的奢二代,世界十大首富的独子,冥君愣了半响,估计是在考虑刘雷是不是被最近的整风运动吓傻了,在刘雷费劲唇舌的哀求下,冥君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他的要求,不过有个条件,十年之内接引一千个生魂。 他做到了,就在穿越前,他带着第一千个生魂站在森罗殿上时,那心情真是,激动啊,兴奋啊,总算是可以一尝声色犬马的浮夸生活了,哪曾想到,冥君居然改口了,打死不承认事前有过类似的约定。最后被刘雷拿出契约来,才不情不愿的商量到,条件是否可以降一降。 “冥君,说好接引一千个生魂让我转世十大首富的独子的,怎么现在出尔发尔啊你” “嗯哼,小刘啊,不是本王不作为,奈何那几位的后代非富即贵,命数太硬,想旦夕间带来冥府难度太大,要不你考虑一下,做做省首富如何?” “***,你这典型的已权谋私,以大欺小,说话跟放屁似的,别怪我翻脸啊!!” “无量天尊,你翻吧,本王看着” “冥君老大,我跟您苦了这么多年了,没白天没黑夜的做牛做马,你就这么对待对你忠心不二,忠心耿耿,忠贞不渝的老员工吗?” “赶快打住,怕了你了,现在的这个时代你的条件本王是万万做不到的,不过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 “什么法子,只要能做富二代,再苦再累我都接受” “换个时代,让你做十大首富他爹都不成问题” “我靠,这不是穿越吗?古代打死不去,交通落后,福利太少,更主要的是娱乐项目哪能跟现在的时代比,当过一次古人的我,不会再回去了,我不能接受” “娘希匹的给脸不要脸,不用你翻脸了,本王现在就翻,你一直随身带着本王给你的阳晁,接引过一千生魂后,由不得你不走,至于去哪,本王都不知道阳晁千年一开后会送你去哪个朝代,你就自己自求多福吧” “哇塞,这伪善的面具撕掉了*脸都不要了,你信不信我把阳晁一起带走,我看你跟地藏菩萨怎么交代” “地藏菩萨修年假了,短时间不会回来了” .............“老贼你狠,阳晁我带走了!咱门山水有相逢,走着瞧” “啊?真拿走啊,别走那么快啊小刘,我这还有好几件私人收藏,你也一趟拿走吧!!带去异世傍身啊!!!” “扑,我一口老血吐死你,这阳晁难道不是最强神器嘛?你一点都不在乎?” “这个。。。。过期了” “冥君,你阴我。。。。。。” “这就走了?。。。哎走远了。。。。四方诸佛,无量天尊,保佑这小混蛋在异世界混的风生水起,乐不思蜀,再也不要回来了....我佛慈悲啊!!” 想到这些,躺在床上的刘雷只想说,宁愿相信这个世界有鬼,也决不能相信领导的那张嘴妈蛋的,骗鬼骗鬼,真的是骗鬼啊!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二章 你确定你是丫鬟?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时间回到刘雷穿越前的早晨,这天是元首的大公子迎娶霸下国公主的好日子,为了保证这天送亲的队伍可以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下进城。早在一个月前,帝都警备司令部就早早的跟城内的牛鬼蛇神们打好了招呼,内容简单明了,这些日子都夹着腚做人,要是敢闹出什么幺蛾子,那整死你的法子可多的是。 早晚巡街一回的惯例也改了,变成不定时,不定点,几点巡街,何处巡街,全看上级安排,这可苦坏了靠鸡鸣狗盗营生的一批人,同时乐坏了常受黑道欺负的泥腿子们,一时之间,帝都治安空前良好,几乎达到了夜不闭户的效果。 陶勇在警备司令部大巡防当差十年了,这一个多月可累坏了他,起的比鸡早,睡得比驴晚,不是在街上巡查,就是在巡查的路上,他觉得这一个月巡过的街,已经快赶上他前半生全部走过的路了。 “算算时辰,霸下国的公主应该到了镇源路吧,转个街角就能进元首府了”陶勇摸着颔下嘀咕着,眼瞅着这趟苦差总算是熬到头了,陶勇正寻思着是不是该去趟凤儿那了,人家姑娘都带人传了几次话了,如果他再不来提亲,左邻右舍上门说媒的她可就应了。 凤儿的事不能误了,那身板一看就是好生养的,说不定将来七儿八女呢,陶勇正在那想着他那没过门的媳妇,远处惊慌失措的叫声打断了他的美梦“小……小强……你……你快来”。 入他老母,哪个小王八蛋敢叫老子外号,陶勇顺着叫声望去,怨怒的情绪瞬间被熄灭了一半,叫他的小王八蛋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巡防队队长,“梁队,您叫我啊”陶勇快步跑到梁队身边,笑呵呵的说道。 “那……那是不是元首的三儿子……” 略显笨拙的男孩冲进了送亲的队伍,男孩十四出头的年纪,个子不高,力气却有点惊人,阻拦的侍卫被那双小手一个个击飞,挂着彩纱的新娘马车足有两人多高,那男孩一个箭步,就窜进了马车里,口中兀自叫嚷着“谁也别想抢我媳妇”。 这是陶勇还能保存在脑海中的最后的记忆,至于之后他是如何回到警备司令部,又如何被上级派到城南乌衣巷给人当马夫的,他都不记得了,元首家的三公子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以至于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会是真的,他被调离了警备司令部,原因是对领导家属不尊,直到很多年后,当他在踏上帝都的土地时,才从旧友口中得知他当时说过一句话,就是这句话让干练的巡防队员成了日后某人的御用车夫。 “元首的傻儿子居然要抢亲?牛匹” ———————————————————— 乌衣巷地处中都城南,离着出城的德胜门只有不足百米的位置,按理来说帝都内的地方都是寸金寸土的,只是与城内其他热闹的场景相比,这里却稍稍显得有些冷清,主要是因为这里不但是前朝处死死囚的行刑之地,也是现在卫戎帝都的近卫军的驻扎之所,不是有要事要从城南出城,寻常的百姓是不会轻易来这里的。 今日这个颇有生人勿进的城南,却因为一群人热闹了起来,奉命抓捕敌国奸细的士司师正拦住一辆出城的马车,只不过往日里飞扬跋扈的近卫军此刻居然跪在马车前,一名领头的翼长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的说道“卓大人,还请您不要为难小人,兄弟们也是奉了上头的命令,不得不搜啊” 驾车的马夫正是之前被调离了警备司令部的陶勇,他颇为同情的瞅了瞅跪在前面的一帮同僚,又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旁边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颇有些不忿的想到“谁说落地的凤凰不如鸡,这卓千凡已经致仕,可是人家这身份没见低啊,要不是老子昨个被梁队那牲口请出了大巡防,今个跪在这里的还得算上老子一个” 想到此处,他到觉得不怎么气了。 “我说过了,马车里是我的一位世侄和伺候他的丫鬟,他患有麻风,不能见人,这位大人,你通融一下吧”头戴斗笠的卓千凡说的这番话着实客气,只不过是个人都能听出这位前士司师统领语气冰冷,已然是动了怒。 跪在马前的翼长咬了咬牙,终是觉得此事不妥,摇了摇头“卓大人,上御难违,还请您见谅,给我搜”四下跪倒的士卒中当下有两个利索的站起,抱拳冲着卓千凡道了声“卓大人,得罪了” “封俊杰,李兴武,很好,比起以前来你们两个真是出息了,我世侄的马车都要搜上一搜”卓千凡一眼便认出当先站起的两人,这两个都是他以前的旧部,在士司师也算是能力出众的人物,被安排在这里,可见今日之事想要简单的蒙混过去是断无可能了,想到这里,卓千凡索性骑着马往旁边让了让,“搜便搜吧,不过事后你们两个莫要后悔” 卓千凡主动让开了护着的马车,这一下令两人心下一怵,莫不是这马车中真有什么大人物,李兴武递给封俊杰一个眼色,暗示他先不要急着动手,“卓大人,我们也是奉了上面的御令,新任的雪统领交代了,这次霸下国的细作潜入锁将窟刺杀了楚将军,这人要是抓不到,霸下、天武两国可是要刀兵相见了,今日莫说您的世侄在马车上,就是元首的亲子在这马车上,我等也得搜上一搜,还请卓大人您谅解”行了,话已经递出去了,不怕有人秋后算账,卓千凡也没料到这李兴武居然有这等口才,不由皱了皱眉头,余光轻扫了马车一眼,眼见马车内良久无声,心想莫不是马车里的那位并不介意。 李兴武看着卓千凡再无话说,心中一喜,冲着身旁的封俊杰点了点头,两人正要快步走到马车旁,正在此时,远处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三个身着天武传统军服的健卒骑着黑色军马飞奔而至,当先一人骑到李兴武面前,猛地一拉马缰,不等那马立稳,身形一闪,便跳下马来,手中一张红皮信笺递到了李兴武面前,同时口中说道“奉军务处命令,卓千凡一行人不得搜查,立刻放行” 鲜艳的红色封皮上,金色轮廓的烛龙印格外醒目,这是军务处独有的印章,代表着这封军令是经过元首亲自批示过的,李兴武与封俊杰都是聪明人,眼见此事已经惊动元首,这哪还是自己两个马前卒可以惹得起的,干脆向卓千凡说了些好话后,痛快的放行出关。 眼瞅伴着马车的卓千凡等人走出老远,站在一旁好似没有主见的封俊杰才对李兴武说道“开心了?痛快了?不就是他当初为难过你嘛,何必此时跟他过不去,卓千凡不是陆升,元首还是信赖他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次他致仕不过是走个过场,早晚还是要回来的,到时候你还想不想在士司师接着干了” 李兴武望着远去的马车,阴沉着脸,冷笑道“哼,回来?从士司师出来的统领只有两个结果,要嘛青云直上坐到军务处的位置上,要嘛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卓千凡在士司师做了十年的统领,他脑子里装了多少帝国的秘密,这次致仕,你真认为他还能有命回来?看着吧,这一路上的腥风血雨就足够要他的命” 他身旁的封俊杰听到这话不由的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的说道“你这睚呲必报的性格能不能改改,好歹同僚一场,记着点人家的好吧” “他对我的好,我自会记一辈子”李兴武低声道“走吧,楚红叶应该还在乌衣巷,抓不到她,往后咱们士司师的人别想好过”说完这话,当先向乌衣巷走去,封俊杰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那边已经离开的卓千凡等人自出了德胜门后,便没有片刻停留,一路护着马车,急匆匆的向南而行,直到上了官道,卓千凡才示意不必这么着急赶路了。 “阿离,你怎么样了?伤口还疼吗”卓千凡语带关切的冲着马车里问道。 而卓千凡口中的阿离,正是此前穿越至异世的刘雷,此刻的刘雷,不,应该是阿离,正绷大着双眼,神色紧张的盯着跟他同一马车上的丫鬟,那丫鬟生的极是秀美,目如明珠,面若夹桃,袅娜纤腰不禁风,华发三千似水如波。这样美貌的女子,就即便是当了几百年阴差的阿离也没见过几位,可惜如此美人却杏目圆瞪,皓齿紧咬,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最重要的是这丫头手中紧握着一把半尺来长的大剪刀,正在阿离的眼前挥来舞去。 卓千凡在马车外又问了一遍,那丫鬟秀美一簇,威胁似的又挥了挥手中的大剪刀,同时拿眼神瞟了瞟马车外面,阿离只得苦笑一声,不情不愿的回答道“卓叔叔,我好的很,伤口早就不疼了” “那就好,你好生休息吧,到了驿站我在叫你”想必是出了帝都,卓千凡语气颇为轻松。 马车内的阿离却是紧张的要命,那丫鬟手握剪刀,像是试探似的,一点点的在往他身边靠近,这场面,这情景,阿离脑中不禁有种荒诞的感觉,他真的想问问眼前的大美人“你确定你是个俏丫鬟?不是男扮女装的恶少爷?”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三章 前路漫漫 佳人做伴(上)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南离少爷,你莫要在动了,让芳儿帮你把脸上的细布剪了吧”就是这么简单的两句话,从这丫鬟的嘴里出来,也是语音婉转,千娇百媚,要不是之前卓千凡千叮万嘱过,脸上包着的细布不到七日绝不能摘,此刻听得骨酥肉软的阿离只怕就要答应了。 “原来你叫芳儿啊,大芳还是小芳?许没许人家啊!啊,不是不是,你看,我都让你吓糊涂了,我脸上有伤,这细布上敷的药,得过几日才能取”阿离说这话时还不忘往马车后面挪了挪,天可怜见,阴差可没娶妻纳妾之说,阿离心中暗暗算了算,有几百年没亲近过女色了,这眼前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朱唇吐气的俏丽模样,即便是他定力深厚,也有点承受不住了。 芳儿粉面泛红,估计是听到了阿离的那句口误,有点嗔怒道“南离少爷怎的如此轻薄,奴婢可是一直在二夫人跟前伺候的,虽然葛管事吩咐过,要奴婢一路小心伺候少爷您的衣食起居,可是到了大宛,芳儿还是要回二夫人身边的,怎么说,芳儿也是元首府的人,南离少爷你……还是莫要动别的心思了” 我靠,这拒绝的干脆又直接,此时的阿离自然不是以前那个痴痴傻傻的蠢小子,人家姑娘这番话的弦外之音如何听不出来,又是什么二夫人,又是什么元首府,就差挑明说,本姑娘虽然是个丫鬟,但也是府内的红人,你一个被元首送走的远房亲戚就别瞎惦记了。 要怪就怪自己那便宜老爹,非要玩这套地下党的戏码,不待见自己也就罢了,送走自己也就算了,改头换面也就不提了,还非得弄了一个穷亲戚的身份,要还是之前元首家的三公子,就算是个天生的智障那又如何,貌美如花的俏娘子还不都飞蛾扑火搬的往自己身边出溜啊,想起这些阿离不由的叹了口气。 兴许是觉得刚才身为丫鬟的自己说话有些逾越了,怎么说也是元首的远房外甥,不便得罪的紧了,又见阿离一脸不快,独自靠着马车窗口边一个人长吁短叹的,芳儿便轻声说道“南离少爷,芳儿刚才说话多有冒犯,少爷你大人有大量,可别往心里去” “你放心,我天生没心没肺,你方才说过什么,我一句都没听进去”芳儿虽然致歉的全无诚意,阿离也懒得在跟她斤斤计较。 似乎是走到了岔路,马车忽的一转,车内的两人不由的跟着一晃,一把明晃晃的剪刀噗嗤一声扎在南离两腿中间,俏丽的丫鬟半跪似的倒在了南离脚边,此情此景本该是暧昧到了极致的,可惜,芳儿此刻一张小脸已无了血色,煞白的吓人,南离的神色也跟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一般,难看的要死。 车外的卓千凡等人似乎在跟人争执什么,南离此刻是听不进去了,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订在他胯下的那把剪子,“我说大姐,你行行好,这把凶器,你还是收起来好吧,我保证,从今往后打死我也不对你起半点非分之想” 芳儿听到这话脸上划过一抹粉红,有点委屈的看了南离一眼,低声嘀咕道“奴婢不是故意的” 看着芳儿将那把大的吓人的剪刀收了起来,南离提着的心才放回了肚里,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被一刀两断,要是这丫头在抬高一寸,我这祖孙根可就呼呼哀哉了。 马车已经停下,外面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南离不由的皱了皱眉,莫不是撞了什么人了,古代应该没有碰瓷这种事情吧。下去吗?卓千凡好像叮嘱过自个,轻易不要出马车,不下去,来到异世快半个月了,号称中洲奇迹的元首府自个都没转过,现在出了帝都,还不看看这花花世界,那自己才是真的傻。 “芳儿你在马车里好生待着,我下去瞧瞧”南离向马车里的芳儿交代了一声,丝毫不顾后者的劝阻“南离少爷,不要出去,少爷,少爷” “卓叔叔,怎么了”南离头也不回的从马车上跳下,探头探脑的向前面张望着。 本可以同时容纳三辆四骑马车并行的官道,已经被堵了个严实,卓千凡和之前的两名健卒被十数个农夫打扮的汉子团团围住,唯一还护着马车的军人此刻已翻身下马,走到南离身旁,左手握在腰间的佩剑上,右手轻轻的将南离往身后拢了拢,说道“公子还是请快进马车,些许小事,不劳公子亲自出面了,卓大人一会便能将这些乡野村夫打发了” 呀哈,这么客气,眼前的军人对他的态度令南离心底一惊,按理来说,除了卓千凡没人能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但是这位语气如此恭敬,却有点反常,帝国的军人就是跟寻常官员的子女相比,那也是精贵的很的,谁叫他穿越的世界有点不伦不类,普通的士卒只能称为奋击,战时身着藤甲,在上一层称作武卒,可以穿重甲,之后便是翼长,到了这个层级可不是一般的士卒能比的,要为翼长必须是修为达到化一境界的才可以,要换做在他的那个世界,这类人都叫修士,到了地府是先要转一次轮回,去除一身修为,在去森罗殿听判的。 可是在这里,像翼长这样的多如牛毛,呆在元首府的那几天,他虽不能自由出入,但是不妨碍他恶补这个世界的知识,元首府内对他近乎可怕的求学精神也是欢迎的很,只要是南离想看的书,只需要说个种类,各种元首府收藏的藏书,都给他弄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那什么松雪道人的起祀之法起了效果,已经几百年没有系统学习过的南离,短短数日就将千卷藏书看了个遍,虽不能说过目不忘,但大体对这个世界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所以他知道,比如护着他的这位,能穿着正式的制式军装,那修为已经是化一天阶的水平了,这类士卒除非面对武将,否则对方就是行政处一类的文官他们也不用行拜礼,面对帝国的大官都是这待遇,对上自己这元首名义上的穷亲戚怎会如此客气? “你这汉子怎的这般说话?看不到我等身上灰绿军甲,黑色军靴,正经八百的天武军服,何来冒充一说?”被乡民围住的一名士卒高声怒吼着,这人声音奇大,底气十足,南离本来还在思索身边这名天武军人是否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被这位“赛张飞”一嗓子又扯回了现实。 “啊呸,老子我也在军团呆过,军内明令,出营最少得一支翼长小队,你们几个就是他娘的一个顶三也凑不足三十之数,如不是执行军务,则不得穿军服出营,哪个军团都是这般规矩”一名生性健硕的汉子毫不示弱的说道。 天武国三十个军团到都是有这条军规,只是这是百年前定下的了,当时有好些士兵穿着军服为非作歹,天武共和国为了维护军队与地方百姓的鱼水之情,一面重申军法,一面制订了这样一条军规,到后来紫衣悼君继位元首,军纪军律被执行的更加彻底,唯独这条紫衣悼君未曾让军队彻底执行,久而久之,也没哪个当兵的把这条军规当回事,可谁曾想到,今天居然让一村夫给提了出来。 “甭和他们废话,二娘的娃娃好端端的在路边玩,被他们的马给踩断了腿,就算他们是军团的人今个也得给个交代” “就是,跟我们回村,见我们村长去” “走,见我们村长去” 十数个汉子叫嚷着,南离看到卓千凡在人群中一言不发,只是冷着一张老脸,神色凝重的望着远处的一座矮山。 嗓门粗大的“赛张飞”涨红着脸,咬着牙暗自嘀咕了几句,估计是气愤难平,他身旁的伙伴轻轻摇了摇头,翻身下马供着手对先前发话的汉子说道“诸位乡亲,此事确属我们不对,我和我这位兄弟愿随诸位回你们村子,是打是罚我们都认了,只是后面马车上是我家这位大人的家眷,还请诸位乡亲行个方便,让马车先行过去,我们自会跟诸位回村,给大家个交代” “不行,要去你们就一起去,你们两个穷当兵的,估计身上也没什么银钱,要是实在赔不出来,正好拿马车抵债”健硕的汉子不肯退让,嚷嚷道。 “情况不对,莫非是冲着我来的?”南离自言自语道,站在他身前的军人闻言转了转头,悄悄的说道“公子,还请现在就上马车,我护着你们冲过去” 南离听到这话不禁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前面十数号人呢,看那身板,这位兄弟一个人冲过去,估计还掀不起什么浪花来,就得被拍死在沙滩上,何必呢,卓千凡当了那么久的统领,每天不是忙着杀人就是提防着被杀,到现在他还健健康康的活在世上,那本领肯定不低,个大的都不忙着出头,个矮的到尽想着牺牲…… “用不着,有卓叔叔在,就算来的是霸下的暗杀部队也不用怕,统领可不是随便叫的,对吧”南离一脸轻松的说道,只是话音刚落,前面的人群中突然又躁动了起来。 “还废什么话啊,先把马车扣下,这些人都押回村里去”人群中一名瘦小的汉子高声喊道。 十几名大汉中,就属这人身材最为矮小,可他这话一说,周围还在叫嚷的众人都不再做声,人群中当先冲出六人直奔南离的马车而来。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四章 前路漫漫 佳人做伴(下)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南离很自觉的往一旁站了站,目测离着马车有两三米开外,这应该不会抢错了吧,他正暗中想着,六名壮汉里有三人很有默契的冲着他奔来,看这样子马车和人对方一样也不想落下。 “你,你,还有你,什么眼神,马车在那边,中年白内障?这么大的一物件也能看错了?去去去,别往我这面跑,那马车里还有一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呢,抢马车送媳妇,脱单生娃不是梦”南离有些语无伦次的胡乱叫喊着,谁叫他刚穿越到异世手无缚鸡之力,奉命保护他的卓大统领还在远处扮雕像耍酷,眼巴前到是有一个保镖兼打手,可惜身材跟他自己有的一拼,估计一会打起来,不知道谁保护谁呢,至于马车里那位美的有点过分的丫鬟,要是被这些人真的抬回他们口中的那个村子,那下场可就堪舆了,还不如现在就牺牲点色相以身护主呢! “紫南离,你个臭无赖”芳儿气的小脸泛白,掀开马车围帘的纤玉小手还不由自主的在哆嗦着。 “诶呦我的姑奶奶,就你这口才别惦记着骂我了”南离阴阳怪气的说道,同时一双小腿也没闲着,撒开丫子就往帝都的方向跑去,口中叫嚷着“陶勇,你个老呆瓜,犯什么愣,还不快跑” “公子,我才刚刚三十,老在何处”陶勇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非但没有调转马车,反而向着人群冲去,南离一见这活宝居然异想天开的想冲散人群,不由急得跳了起来,口中大叫道“蠢货,别过去,危险啊” 奔着马车而去的三人猛地停住了脚步,“动手”其中一人暴喝一声,另外两人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镇魂师?”先前护着南离的那名健卒失声叫了出来。 南离闻言也是一惊“我擦,这下糟了” “镇”正在施法的两人双臂交错,手掐法诀,指向冲过来的马车,口中只出一词。 四匹还在快速奔跑中的军马好似被刀劈斧砍过一样,瞬间血肉横飞,重达千斤的马车应声而倒。 两道人影自马车中横着飞了出来,先前被人群团团围住的赛张飞和他身边的同伴顿时身形一闪,一人一个接住了被马车甩出来的两人。 “嘶,这两小子这么厉害的”虽然早料到眼前这几位必定有着化一的境界,可是知道是一回事,眼见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英雄救美的机会被人抢了去,南离心底不由的泛起了酸。 该死,前世接引使的修为都没有了,这副身体现在连跑都跑不利索,更别谈什么救人了,混蛋冥君,不是十大首富的独子也就算了,好歹给我个身心健康的呀,这身残心又残的身体该怎么用啊,南离心底正暗自抱怨着前世的冥君,那边久久未动的卓千凡终于出手了。 “风起云涌,玉钩斜”手中三尺青锋呼啸而出,那一刻紫南离终于见识到了这个男人的手段,除了先前那矮瘦的汉子,其余众人全都痛苦的爬在地上,只是一剑十数名大汉的双眼就全被卓千凡挑了去,那矮瘦汉子脸上隐隐透出一丝血痕,望着卓千凡的眼神透着深深的忌惮。 “这次小惩大诫,只取你们的双眼,回去告诉公孙锦,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将人送回去,要是下次还是这般无礼,他要丢的,就不只是手下的眼睛了”卓千凡冷冷的说道。 矮瘦汉子神色凝重的看了卓千凡半响,似有不甘的讲道“我主行事,哪轮得到我们这些贱奴干涉,你要带的话,恕难从命,要杀便杀,不要白费口舌”。 “我要还是士司师的统领,今日汝等必死,只是自从出了帝都起,就只有卓千凡,没有卓统领了,你带着你的手下走吧”卓千凡说罢便转过身去,依旧凝望着不远处那座低矮的山头。 那矮瘦汉子眼见卓千凡不再理他,这才确信这位原士司师的头头真的没想痛下杀手,赶忙将已失去双目的众人搀起,一行十数人排成一列,缓缓的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夕阳西下,余晖将尽,官道上一片狼藉,四周洒满了马血,先前被击飞的马车翻倒在路边,紫南离见众人都有些意志消沉,本想调笑两声,缓和一下气氛,只是当他看到望向远方的卓千凡时,顿时没了这番心思。 “你不会是打算要孤军奋战吧”紫南离走到卓千凡身边试探着问道。 “欠下的,总是要还的”卓千凡站的笔直,余晖洒在他的身上,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接下来的路上会有无数场厮杀,我要是还跟你们同行,只怕会有更多的祸事惹上门来,元首嘱托过我,要我照顾好你,就现状而言,我独自上路,你这边压力会小上许多”卓千凡转过头来,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 “我那便宜老子……啊不是……家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你这一路上就够凶险的了,他干嘛还要你送我去大宛,既然隐瞒了我的身份,随便找个什么人都可以把我安全的带去大宛,为何偏偏挑你?”紫南离这番话憋了一路,到了此时他怕在不问,就没机会说出口了。 卓千凡静静的盯着紫南离半响,好一会才淡淡的说道“以前的星远是不会问这些的” “他自然不会问,你能指望一个傻子懂什么叫人心险恶,世道艰难?”紫南离没有好气的说道 ”当年龙山之战,元首本就想要你大哥继位的,可惜,健陀罗突然介入进来,你大哥折损了四个军团,龙山乘机西进,收回了不少故土,军务处虽然一项跟你大哥交好,奈何实在是死了太多的将士,民间也多有流言,说你大哥在军团里倒官卖爵,安插亲信,要不然龙山哪有余力反扑,像这样的话,到现在还有人挂在嘴巴,元首为了平复民怨,就将罪责都揽了下来”卓千凡说到这顿了顿,语气不似刚才那般平静,有些惆怅的接着讲道“这两年元首放权都是源于此事,本来你大哥已经得到不少军部要员的支持,元首曾经提过,一旦北征结束,就要让你大哥继位,可是世事难料,谁能想到紫衣家族的二公子会跟元老院连起手,你中毒,被骗,抢婚,这些事情背后居然有军务处的人插手,为了保证你大哥顺利继位,也为了你能够活下去,元首是不得不把你送走,你留在天武,无论你是不是痴傻之人,都要被人利用的” “哼哼,我懂了,让你护送我,也同样是对那些有心人的表态对吧,看来松雪道人也不老实,我的事,军务处和元老院有多少人知道?”紫南离颇感郁闷的问道,这狗屁的异世,跟他生前的那个朝代有什么区别。 “具体是哪些人我不清楚,当然元首是能够查出来的,我听说新上任的雪梦启很有手段,用不了多长时间元首便能给你讨回一个公道的”卓千凡稍显歉意的说道。 “去**的公道,公道就像藏在人群里的大姑娘,势单力薄的时候,她从来都是躲起来的” 紫南离有些不平的低吼了一句,为了天武国最大的权利能够顺利的移交,他就要被迫接受流亡天涯的命运,即便是到达大宛能有一个新的开始,可生处一个战国林立的异世, 没准哪天死亡便会突然降临在自己头上,乱世人命如草菅,在天武国紫衣悼君都保不住他,更遑论远离天武的大宛国了。 “这三个人可靠吗?”紫南离不愿在继续刚才的话题,对他来说有些太现实了。 “都是元首亲自挑选的,除了那个叫南宫邪的,其他两人都不清楚你的身份”卓千凡说道。 “猜到了,是你告诉他的吧,未雨绸缪,卓叔叔,你早就安排好了,这么说来,刚才那群人你也早就料到了会来找我们的麻烦吧”紫南离耸了耸肩,颇感无奈的讲道。 “是的,我走以后,总得有人能尽心的保护你才行,阿邪那孩子靠的住,真要到了要紧的关头,他可以为了你舍命” 卓千凡说出这些话时出奇的平静,显然对南宫邪很是放心,紫南离听得明白,却也更加愤闷,从来到异世以后,他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关键时刻都需要别人帮他挡风挡雨,可是谁能保证这些人不会起了异心,转过身来插他两刀,松雪不正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你要走我不拦你,也拦不住你,但是你得把自己挖的坑填上”紫南离平复了一下有些愤闷的心情才徐徐说道。 “坑?你指的是什么?”卓千凡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解南离说的是什么。 紫南离指了指站在远处的女子,语气不善的说道“这个坑啊,你丢进我马车里的坑啊,你卓千凡堂堂七尺男儿,总不能忽悠我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吧,装的再像丫鬟她也不是丫鬟,这么大一麻烦你不带走,那你就得把我带上,总之我不跟她一起上路” 卓千凡愣了愣神,突然爽朗的笑了起“阿离,你要记得,在我们天武行过冠礼的就是男人了,你,两年前就是了”说罢,只见他遁了遁脚,白芒一划而过,人已飞向了远方。 此时已至日暮,卓千凡一席白衣,渐渐的消失在远处,徒留还愣在原地的紫南离。 “我擦,卓千凡,你……你怎么也是个无赖啊”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五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上)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无定山地处中洲以南,离着天武帝都已有千里路程,山内虽风景幽奇,但深山大泽多生龙蛇,深林幽谷,常有凶虎饿狼出没,早年间山里还有不少庙宇寺观,可这些年也不知何故,多数寺观渐已荒废,除了山野樵夫偶有踏足以外,这些曾经供奉神灵的庙宇在也等不来一位访客。 不过今日,在靠近山顶的一处破庙里,黯淡多年的小庙却亮起了火光,小庙里当初供奉的神像早已残破,在堂内已遍处开裂的青石板上,紫南离一行六人此刻正围坐在篝火前,那火堆上架着一支肥壮的山猪,猪油不时滴落入火堆内,引得火堆劈啪作响,山猪此时已被烤得泛黄,香气四溢。 “大人,这猪熟透了”说话的人名叫吴酒仙,原名吴九弟,当日卓千凡走的极不负责任,只是提了提南宫邪的名字,至于另外两位,他连两人姓甚名谁都没有跟紫南离交代一声,脚下一遁,人便没了踪影,后来众人商议接下来该如何行事时,他便毛遂自荐的出了个主意,绕过官道,走无定山,经赤雾要塞出关,那时紫南离便记住了他的名字。 “我说张飞兄啊,你能不能别叫我大人了,都说了多少次了叫我阿离,阿离,要是你实在不愿意,叫我阿紫也行,我不介意”这时的紫南离也穿着一身灰绿色的军装,要不是脚上的黑色军靴稍显肥大有些不称脚,到是有了几分帝国军人的气质了。 “那哪成啊,大人您可是旗使,十五岁都不到就可以统御一支血衣小队,家族历史上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呢”吴酒仙谀笑道。 “恩是吗?我记得好像我们的元首大人在我这个年纪就已经是旗本了”紫南离一脸认真的说道。 “额这个,元首大人丰神俊貌,天纵之才,自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比的,但大人您也不差,除了元首就属您升的最快了”吴酒仙一本正经的拍着马屁,即便被揭穿也没有丝毫慌乱,依旧一脸无耻的继续胡诌。 坐在吴酒仙左手边的男子名叫聂停城,两人原本都隶属于西面的幽荧军团,一个半月前换防回到帝都,本以为到了帝都可以过几天懒散的日子,哪知道帝都内最红火的涟漪街还没逛过两趟,就接到了军务处的军令,奉命护送紫南离前往大宛国,军务处给出的理由是此人对帝国做出过重大贡献,军部的人都知道这明面上的意思,这是哪一位大人的公子爷又要公费深造去了。 说实话聂亭城当初是极不愿意接手此任务的,只是在南宫邪的极力劝说下,这才不情不愿的跟随众人一块上路,不过这一个月相处下来,他发觉紫南离跟一般的公子哥儿们有着很大的不同,这一个月的跋涉水,要换了其他二世祖早就翻脸骂娘了,可是紫南离却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过,只是埋头赶路,累了便坐在山间小路旁休息片刻,饿了也不吩咐众人自个儿就能打点野味果腹,这哪是什么大官的儿子,到像极了普通人家的孩子。 他跟吴酒仙本就是老相识,又见南离没什么架子,说话早没有了当初的顾及,此时见吴酒仙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不由取笑道“小九,你这说话的水平渐涨,副旗使的位置有望了” 吴酒仙咧着嘴笑了笑,一脸的得意,紫南离嘴角微翘,看了吴酒仙一眼,喃喃自语道“看来脸皮厚还真是能活的轻松一点啊” “大人,您说什么?” “我说停城说的有道理,在努力两年,你一准升副旗使” “无耻”佳人细语,清澈动听,芳儿这一张嘴,吴酒仙不再留着口水盯着那头烤猪了,聂停城也挺直了腰板端坐了起来,连心心念念盼着早日回帝都的小强同志都下意识的捋了捋头发,只是那地中海也太明显了。唯有紫南离和南宫邪两人,一个望天,一个瞅地,对这悦耳的声音充耳不闻。 针对的家伙依旧慵懒的半卧在地上,那副嘴脸像极了架在火堆上的山猪,芳儿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恼怒 “无耻至极” “事不过三,骂两次得了,在跟我张牙舞爪的,小心到了赤雾就把你卖到月明楼去”紫南离威胁道。 “你敢,你看二夫人能饶得了你”芳儿挑衅似的扬了扬下巴。 “恩,这脖子挺白,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俏美的丫鬟一阵气苦,银牙紧咬的盯着紫南离,那神情看似恨不得把眼前这位千刀万剐一样。 “你就是无耻,这身军服本来就是你从马车里拿的,这几个蠢头蠢脑的家伙也不想想,你要是旗使,之前怎么穿着一身……” 紫南离晃了晃从怀里取出的任命状,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那边还想多说两句的芳儿,瞬间便败下了阵来。 “估计是你伪造的,就没听说过十几岁能做血衣旗使的”芳儿犹自不服气的嘀咕着。 “看看没见识了吧,军务处的任命状,丫头,你伪造一个给我看看?我说的对吧,酒仙”紫南离搂着吴酒仙的肩膀,勾肩搭背的没有一点旗使的样子。 一面是大人,一面是美人,一个得罪不起,另一个不想得罪,吴酒仙脸皱的跟包子似的,苦闷的不得了,像这样的争吵在卓千凡走后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芳儿本是伺候紫南离的丫鬟,可自打紫南离跟卓千凡在官道上私下交流过以后,芳儿对紫南离的态度就一反常态起来,温柔如水的芳丫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处处找事的混丫头,奴大欺主这种事高墙大院里到偶有发生,可一个丫鬟总是挑公子毛病的确是不多见,每每跟紫南离拌完嘴后,这丫头总能消停一段日子,可最近这争吵的次数在吴酒仙看来确实有点频繁了。 在他边上的聂停城眼见自己的兄弟为了难,灵机一动的杵了杵坐在身边的南宫邪,好像有些不满似的说道“你这在地上鬼画符的干什么呢?” 紫南离听闻果然凑了过来,他瞅了一眼南宫邪的脚下,略带灰尘的青石板上横七竖八的摆满了枯叶和树枝。 “你不会是在惦记着北面的战事吧”紫南离盯着南宫邪,轻声问道。 南宫邪点了点头“霸下新君这次亲自掌军,固城外驻扎的岚河军团据说已经被打散,固城好像也被围了,我在军务处的朋友前些日子传讯给我,元首派去支援的炙焰和疾风两个军团,也被铁臂军挡在固城以南一个叫青木川的地方,岚北省可以说已经沦陷” 气氛骤然冷了下来,不管是先前还在跟紫南离闹气的芳儿,还是躲在一边准备看戏的陶勇,这时都将注意力投在了南宫邪的身上,岚北省一旦沦陷,那么天武的处境又回到了三十年前,失去固城这座北方屏障,天武国随时都有被诸国瓜分的危险。 聂停城显然没想到自己这些人在这大山里钻了一个月,外面的世界居然有改朝换代的意思了,可是这一个月他们为了应对卓千凡所说的麻烦,几乎切断了跟外界的联系,连路线都选择的是这人迹罕至的无定山,南宫邪一直常伴紫南离左右,他又是从哪得知的这些消息,想到这里他不禁疑惑的问道“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你没注意到?,每天午时他都要去解一会手,我们阿邪如厕总是固定在那个时候,分秒不差”回答他的是紫南离。 聂停城皱皱眉,向南宫邪质问道“你居然还跟外界有联系?” “跟外界保持一定的联系是有必要的,放心吧,我用的是卓大人教我的法子,不会出事的”南宫邪解释道。 听到这话聂停城没有在继续追问下去,他心里清楚卓千凡跟南宫邪的关系很不一般,有些事还是私下询问的好。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六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下)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好吧,全当你说的是真的,不,让我想想,也许情况更糟,固城有很大可能已经失守了,星睿大公子说不定也战死在沙场上了,派去的另外两个军团没准已经被霸下给干掉了,他们此刻正在南下,先取依汗在攻绥山,那么定安城估计也保不住了,让我算算,岚北、溪川、平万这三个行省已经没了,半数疆土被霸下人给占了,接着会发生什么呢?东面的龙山肯定会出兵,越过隔界河一路西进,乘机吞占雄、冀两省,南面的健驮逻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呆着,他们肯定会乘机攻打赤雾要塞,还好元首在这留了六个军团,碰壁的健驮逻人说不定会向古苍城下手,但愿当地的总督能早做准备,否则健驮逻的铁骑只需要五天就能到达帝都,这么说来,天武国完了,紫衣氏也要完蛋了,我们就要做亡国奴了”紫南离带着嘲弄的口气,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可是,阿邪啊,这些跟现在的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你,停城,酒仙,在算上陶勇,当然还有区区在下,如果芳儿愿意也可以把她加上,我们六个人能做什么?赶去北面帮大公子守城?或者改道前往古苍城,告诉那的总督,健驮逻的军团就要来了?”紫南离脸上的笑意更浓,他甩了甩手说道“别逗我了,军务处和枢密院里的人还没有死光呢,更别提专干谍报工作的士司师了,那些人能想不到这些?” “我只是担心,毕竟我是帝国的军人,如果固城真的失守,那么紫南离大人,请原谅我不能继续护送您去大宛国了”南宫邪缓缓的说道,声音坚定而有力。 “好啊,我能理解南宫翼长你忧国忧民的心情,作为你的长官, 我深感自豪,真的。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是在杞人忧天,我刚才说的这些事一件也不会发生,天武国会大胜,霸下不是我们的对手”紫南离十分肯定的说道。 “无论您说什么我都拿定了主意,如果北面战局进一步恶化,那我们最多只能送您到赤雾了,之后......就请您多多保重”南宫邪固执的说道。 “喂喂喂,别以为卓叔叔走了,你们就可以轻易的甩掉我,告诉你门都没有,还有什么叫我们?你好像还没有问过其他人的意见吧?”紫南离点了点吴酒仙,又指了指聂停城,至于陶勇和芳儿,他自动忽略了。 “在幽荧军团我便是他们的长官,他们........” “可现在我是你们的长官”紫南离饶有兴致的望着南宫邪,有点粗鲁的打断了他的讲话。 “我们接到的军令只是负责护送您,可不代表我们是您的部下,我们依旧属于幽荧军团的战斗序列”南宫邪声音略微提高,他对紫南离突然变得这么强势很不适应,他想尽快结束这次谈话。 “哦,一直忘了告诉你们,我手里有军务处签发的任命,你们拿去自己看吧”紫南离好像突然才记起这件事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份公函。 南宫邪泛起一丝不详的预感,但随即安慰自己,即便对方是元首的儿子,也不可能有能力干预军团军官的任免。 南宫邪接过公函,认得的看了起来,里面的命令很简单,就一句话:“兹调派***以上三名人员到紫南离旗使麾下任职,天武国军务处,帝国历337年” 南宫邪愣了片刻,有些傻眼的望了望他的两位好友,这种任命居然会出自军务处,帝国已经腐朽了,衰败了,元首居然能给自己的儿子一份这样的任免令,连名字都没有填写,这摆明了是让紫南离自己挑人。 “你看,我还是很民主的,我没有将你们的名字填上去,事实上我只需要简简单单的写上几个字,你们就都是我的部下了”紫南离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丝毫不介意南宫邪充满怒火的眼光。 “什么东西拿来我瞅瞅”吴酒仙将信函抢了过来,只看了一眼,这位塞张飞不禁嚎叫道:“我的亲娘啊,大人您该不会是哪位统领的私生子吧” 聂停城一脸鄙夷的从吴酒仙手里接过公函:“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什么任命把你吓成这样”当看清公函里面的内容时,这位一向以儒将自居的家伙居然跳了起来:“我抗议,我强烈抗议,这样的任命令是不具备法律效应的,我要向军法部投诉你........” 陶勇捡起被聂停车仍在地上的公函,看了看内容,颇感欣慰的想到:“三个人的名额,肯定轮不到我,菩萨显灵了” 南宫邪神情冰冷,吴酒仙满脸绝望,聂停城...居然在骂娘,紫南离想了片刻说道:“要不这样,我们立个赌约,就赌这次天武和霸下的战局,到底是天武胜,还是霸下赢,赌注是你们三个将来的命运,如果你们赢了,这份任命令我当场烧掉,要是你们输了,那对不起了,往后余生,大家可是要长相守了” 南宫邪考虑了一会,摇头拒绝道:“恐怕不行,谁都不知道这场仗要打多久,出了国境线进入到健驮逻境内,要想轻易的回去,就不那么容易了,我还是之前的话,送您到赤雾,要是有不好的消息传来,我们三个立马就走” “那就这样,如果到了赤雾还没有新的战况传来,就算我输了,怎么样,我已经让步很多了!”紫南离一脸诚意的说道。 “成交,就这么定了”南宫邪还未开口,聂停城到先答应了,南宫邪只得冲着紫南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次赌约。 “嘻嘻,你们输定了,好好考虑考虑以后怎么辅佐我吧”紫南离显得很是开心,那早已烤好的山猪,他从上面撕下了一大块肉,也不怕烫,就这样囫囵的吃了起来。 “你就这么肯定,天武一定能赢?”南宫邪见紫南离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禁好奇的问道。 紫南离吸了吸手上的油水,盯着南宫邪看了半响,才缓缓讲到:“我家乡有位老人常说,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该杀人的时候嘛,那便杀人,你小看了元首,阿邪,你,输定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七章 无可奈何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山间多风雨,晨鸡勿啼鸣,紫南离这晚睡得极不踏实,夜里风驰雨骤,响雷打了一夜,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这座小庙里时,紫南离才小憩了一会,可惜没睡半响,着急赶路的南宫邪便把他叫了起来。 吴酒仙和聂停城早就习惯了早起,天色微亮便已收拾好了行囊,陶勇啰啰嗦嗦的在跟吴酒仙拌着嘴,怪他昨夜一个人吃了小半个山猪,也不顾及一下旁人。 紫南离打着哈欠睡眼朦胧的站起身,这才发现众人早就等在了庙外,可唯独不见了芳儿,“芳儿姑娘说她走的慢,先行下山了”不等紫南离张口询问,南宫邪便先道出了芳儿的行踪。 紫南离愣了愣,大感不解的问道:“什么时候这丫头成你的丫鬟了” 南宫邪翻了翻白眼,无奈的说道“她叫了你两回,你都不起来,赖我啊” 紫南离笑道:“好,你们几个真是心够大的,尤其是你,酒仙,你不是看上那丫头了吗?怎么不陪着她先行一步啊” 还在庙门口跟陶勇扯皮的吴酒仙闻言差点跳了起来,嗓门一向洪亮的赛张飞居然出奇的小声说道:“诶呦我的旗使大人,这人没走远呢,您小声点” 庙前的一条羊肠小道上,穿着一身月白绫罗衫子的芳儿姑娘,正小心翼翼的向着山下走去,只是看那步履蹒跚的样,照着这个脚程,在走一夜也未必能出的了这无定山。 “出发出发,有这丫头在,没准还得在这山里头熬一夜”紫南离没有好气的说道 “要不给她做副背架?我来背着她下山,这样走的快些”吴酒仙一脸暧昧的向紫南离问道。 紫南离咧了咧嘴,摇头道:“你怎么不说给她做副轿子啊,直接抬回你府上,是纳是娶,不都由的你了” 吴酒仙讪讪一笑,正要说话,南宫邪自他身边走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赛张飞立马老实了起来,背起行囊就向山下走去。 “诶呀”打头的芳儿惊呼一声,除了紫南离,其他几人都匆忙赶了过去,这令紫南离不由的感慨道,还是美女的魅力大啊,老子要是也惊呼一声,顶多能惊起一片飞鸟。 芳儿走的最早,却没走出去多远,一来无定山山势陡峭,下山极为不易,二来众人已步行一月有余,寻常的男子都撑不住,更何况她一娇滴滴的女子,若不是众人迁就着她,每每见她累的紧了,便早早停下歇息,此刻,只怕早就到赤雾要塞了。 “我崴到脚了”芳儿眼中含泪,委屈的望着众人。 “怎么办?”聂停城冲着南宫邪问道。 南宫邪思索了片刻,回答道:“要不真做副背架?” 老早赶到在芳儿身旁的吴酒仙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抢先说道:“我来,做背架这种事,我拿手” 这时,紫南离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插嘴道:“我们家陶勇更拿手,不信你问” 吴酒仙怒目而视,陶勇吓的连连摆手,赶忙解释道:“我又不是木匠,哪会这些” “用不着,我自己能走”芳儿恶狠狠的瞪了紫南离一眼,挣扎着站了起来,可是还没等她站稳,脚踝处一声轻响,整个人都栽倒在地上。 看着小丫头哭的眼泪横飞,紫南离才有点抱憾的说道:“不是装的啊,嘿嘿……对不住啊”,周围几人的目光瞬间都变的不太友好。 —————————————— “吴酒仙,你刚不是说还有一会便能山下吗?这都走到正午了,怎么还是下坡啊”紫南离满头大汗的问道。 吴酒仙面无表情的答道:“那是大人您走的太慢了,按照正常的速度,是该到山脚了” 他这话刚一说出口,剩下的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紫南离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有气无力的说道:“废话,你背着一大活人试试能走快不” 方才芳儿趴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几个大男人都不知如何是好,这个世界也还遵循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一个女子,云英未嫁之身,是万不容男子随便触碰身子的,哪怕是手臂都不行,所以身手了得的三位翼长和为人机灵的马夫陶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芳儿摔倒在地。 接下来便是麻烦的开始,一个姑娘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那模样实在说不上好看,小姑娘满腹委屈没处发泄,紫南离说的话又更让她芳心苦苦,这一哭便一发不可收拾,任凭众人如何开导都无济于事。 最后还是吴酒仙做了一副背架,小丫头才忍住了眼泪,但是谁来背呢?小丫鬟指头一点,紫南离顿时脸色发黑。 想的美,撂下一句狠话,紫南离拔腿便走,身后芳儿又抽抽涕涕起来,南宫邪快步走到紫南离身旁,又是一番唇枪舌剑,无非是丫鬟出身元首府邸,不看僧面看佛面之类的陈词滥调。 再加上芳儿又推波助澜的干嚎了两声,那副笨重的背架,便挂在了他的背上。 “南离少爷,您要是累了,便把芳儿放下来吧,芳儿觉得好多了” “那敢情好啊,你麻溜的下来,我腰快断了”紫南离喘了口气,大声的喊道。 “只是山路难行,奴婢只怕一会又要崴到脚了,还是劳烦少爷您在背奴婢一段吧”芳儿楚楚可怜的说道 “你现在哪是什么奴婢啊,哪家奴婢敢叫少爷背的”紫南离提醒了一下两者的身份。 “您是紫家的少爷,奴婢是紫衣家的丫鬟,真说起来,没什么关系的”芳儿不甘示弱,还嘴道 “我还是你家老爷的外甥呢”紫南离亮出了亲戚的身份 “可老爷不让你呆在帝都,让你去大宛” 紫南离,无言以对。 “行,芳儿,你就安心的坐着,等到了大宛我会给你家老爷写信的”紫南离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奴婢又不是故意要崴脚的”芳儿小声嘀咕着,紫南离一愣,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 赤雾要塞建于帝国历113年,扼守在无定山通往帝国中央腹部唯一通道赤雾谷谷口上。 号称是天武国第一要塞,坚固无比,常驻守军就要一个军团,自从天武跟霸下开战以来,这里已封闭了出关城门,唯有面对帝国腹地的永靖门依旧可以通行。 此刻将至酉时,在有半个时辰便要关闭城门,紫南离等人总算是赶了进来。 “天老爷,总算是到了”紫南离一进城门,便赶紧坐倒在路边的石阶上,至于他背上的那位,刚到城门口,人家便自己跳了下来,小家碧玉模样的又当起了乖丫鬟,直把紫南离气的半死。 “大人,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找间客栈休息吧”南宫邪说道 紫南离歪着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你们别管我了,让我死这算了”说罢,便躺倒在地。 南宫邪皱皱眉,对于耍无赖的紫南离他还当真没什么办法。 聂亭城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我有法子的样子。 “大人,您在月明楼的所有开销我全包了,怎么样”聂停城目光炯炯 紫南离哼了一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早说” 南宫邪看的目瞪口呆,这人也太无耻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八章 赤雾城内月明楼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这一路上,紫南离早从赛张飞的嘴里打听清楚了,论家境,那这几个人里,就属聂停城家底最为殷实。 他父亲听说是天武国的巨富,早年靠着倒卖军需起家,紫衣悼君未任元首前,聂家掌握着天武国一半的盐铁供给,后来乾坤独断的悼君元首上任,大刀阔斧的一番整改,他家这才断了盐铁的商路。 别看聂家折损了最大的商机,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聂停城的父亲又极有远见,多年来早就跟内阁不少功勋元老打好了关系,聂家的生意有这些人照顾着,依旧做的风生水起。 这可是紫南离前世心心念念想当的富二代啊,真的是根红苗正,闲来无事,牵一恶犬,领一众家奴,欺负欺负张三,恶心恶心李四,夜来寻梦勾栏中,粉臂轻依,佳人做伴,岂不快哉! 只不过聂停城的父亲论地位远不及紫衣悼君,可要是比生孩子,那天武国的元首就远逊于这位富商,据说聂停城有十三个兄弟姐妹,他在家中排行老七,但这也算是富二代啊,以聂家的家底,就是把家产劈成二百份也远比一般的商贾家富裕。 羡慕哇,嫉妒啊,当了几百年的阴差,就没吃过一顿热乎饭,做牛做马的给人打了一辈子工结果被自己的顶头上司给阴了,苦啊。 后来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做了天武元首的儿子,本以为苦尽甘来,正准备半推半就的认爹呢,结果便宜老子把他不要了,痛啊。 这人跟人真的是比不了,想到这些紫南离就郁闷的不行,这份痛苦他也要聂停城尝尝,同样都是二代,凭啥我就混的这么惨。 所以当他路上听闻,赤雾要塞最贵,最奢侈,最豪华的月明楼后,他打定主意要在这里让聂停城好看,老子就不信你能背着金山银山出门,今个吃死你! “雪蛤” “没有” “金钱猛鱼”  “没有” “皇家极品鲍、东星斑、燕鲍翅……” “这些都没有……”接待的侍女一脸歉意。 紫南离大怒:“你妹,这些都没有,还敢叫酒楼” “公子是从羽花国来的吗?”侍女一脸好奇的问道。 “怎么?羽花国的人才能吃的起这些啊”紫南离天真的问道 侍女点了点头,一脸无辜的说道“是的,只是……羽花国很穷的……” 紫南离“…………” 同桌的几人都转过了头,假装不认识他。 凤凰胎、太平炙、玲珑玉心、青龙吸水……被众人推举出来点菜的聂停城一样一样跟侍女交代着。 这**哪是菜名,鬼知道上上来的是什么东西,紫南离一脸的不愉快,谁知道这个世界连吃的都跟前世不一样啊,人丢大了。 “就先这些吧,哦对了,百日醉,先来四坛,要十年封的那种”聂停城向侍女交代道 “哈哈,不愧是我老吴的兄弟,我就好这一口,不过我说,你钱带够了没”吴酒仙一听有酒喝,还是天武的国酒百日醉,不禁大喜过望。 聂停城搂着吴酒仙的肩膀,拍了拍胸口,笑道:“放心,我手头上还有几枚玄晖,你今天可以豪饮” “早知道你还有这么多钱,就该给芳儿开一间上等厢房的”南宫邪向聂停城抱怨道。 紫南离一阵气闷,正要挖苦南宫邪几句,怎么不给自己这位长官开个单间,非要让自己和他住在一间屋子,哪知那边陶勇像是撞邪般,噌的一下就跳了起来,嘴里啧啧称奇道“玄晖,聂大人,您……您居然带着玄晖……” 吴酒仙哈哈一笑,指着聂停城说道:“想不到吧,我这兄弟可是真正的大户人家,有钱人” 听这意思,玄晖等价于金钱?紫南离仔细搜寻着关于玄晖的记忆,想了半天居然没有一点头绪,这才记起星远是个傻子,怎么可能对黄白之物有任何理解,更何况这什么玄晖了。 不能在出丑了,刚才已经丢过一次脸的紫南离打定主意,打死都不能让这几个知道,自己居然不明白玄晖是何物。 “万银,千金,一铢晖,没想到我陶勇也能有机会见识到玄晖,这趟不亏”陶勇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 南宫邪是几个人里唯一清楚紫南离身份的,此刻他瞧着紫南离神情有些不太自然,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是何原因。 “停城,都说你们聂家富埒王侯,看来此话不假啊,连玄晖你家都有,最低等的白玄都要值一万两银子吧”南宫邪徐徐说道。 紫南离暗自盘着,一万两,放在前世……一百七十万……这小子真的随身背着一座金山那。 那边聂停城摆了摆手,说道:“恩,白玄也最多是这个价了,可惜前两年父亲分给我的那摊生意被我三哥使手段抢去了,要不然现在我手里应该能凑出来一枚黄晖的” 南宫邪摇头道:“唉,就是有黄晖又如何,拼着性命都不要了,搏一搏引魂境?不值得” 这时,鱼贯而入的侍女们将一盘盘龙肝凤髓都端了上来,紫南离定睛一瞧,乖乖,还真没一道菜是自己认识的。 “还提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干吗?吃菜,吃菜,大人,您尝尝这些,这可比那什么鲍,什么翅的强多了”吴酒仙扯着嗓子说道好像生怕紫南离听不到似的 这王八蛋故意的,紫南离横眉怒目,一脸的不痛快。 —————————— 离月明楼不远的落霞街上,坐落着赤雾城内唯一一座道观,红墙绿瓦的院墙上,一袭白衣的女子稍显慵懒的躺在墙头。 道观的前堂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灰袍道人,看那样子不过二十出头,长的神采英拔,背后背着一把三尺来长的木剑。 道人环顾四周,发现女子居然躺在院墙上,不由皱了皱眉头,淡淡的说道:“你都多大了,还是这般孩子秉性,快点下来,有正事要谈” 女子娇笑一声,未见有别的动作,只是足尖一点,人已落在道观之内。 “东西呢?”年轻道士伸手要到。 “不在他身上”女子轻声说道。 “那你跑来做甚,也不怕被他们察觉了?”道士责怪道 女子掩着嘴,调笑道:“怕什么?怕几个化一,还是怕一个马夫?” “紫衣老贼素来精明,你不要把他想的太简单了,现在还查不出他做过何种安排,但他一定留了后手”年轻道士沉声说道。 “卓千凡在哪?”女子突然问道 道士甩了甩袖子,冷笑一声:“劝你不要打他的主意,除了早前的绣衣使,之后寻他的那五波人马,都被人剥了皮,尸体全挂在路边,你身边能用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就先别想着报仇了” “这是我的事,你们越界了”女子缓缓的说道 “宗主也是为了你好,她就你这么一个……”道士话刚说了一半。 凤鸣之声自他脚下传,道士神色大变,手掐法诀,口中疾呼两声,一道蓝芒从他袖口飞出。 凤鸣之声大作,蓝芒应声而碎,一朵冰晶玉莲从地下直窜而出。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九章 弯弯月出挂城头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月明楼内,酒足饭饱的紫南离等人正摸着肚皮休息,聂停城正准备起身叫来伙计结账。 只不过一向镇定的他却是脸色一变,一边略显慌张的摸着身上的口袋,一边向众人问道:“你们……谁见我的钱袋了” 南宫邪呆了呆,脸色难看的冲着聂停城问道:“不再你身上?” 聂停城摇了摇头,另外一边喝的有点迷糊的吴酒仙和陶勇两人,本来正为了女子身材重要还是样貌重要争的面红耳赤,此时也都闭起了嘴,颇有默契的同时望了过来。 唯有紫南离一人,神色如常的还端着酒杯,一边喝着一边感慨道:“好酒啊,再来四瓶,大人我要带走” “大人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要点酒,停城的钱袋丢了,这下麻烦了”南宫邪抱怨道 “切,我才不信呢”紫南离撇了撇嘴,冲着聂停城说道:“我说停城啊,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得算数啊,你说好请我的,现在来这一套,不嫌丢人啊” 聂停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跺着脚说道:“我的南离大人啊,我来哪一套了?这……这……这钱袋真他娘的丢了” 紫南离瞪着双眼愣了半响,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真丢了”紫南离问道。 聂停城很光棍的点了点头,那样子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你们几个谁有钱?” 众人齐齐摇头。 “都别看我啊,我是出了名的兜比脸干净”眼见众人热切望着自己,紫南离赶忙摇着头说道 “有办法了”紫南离呵呵一笑,快步走到窗口,探出脑袋向楼下望去。 “大人,您这是干嘛?”南宫邪不解的问道。 “观察地形啊!这也不高嘛,不成咱们就跳窗跑吧”紫南离得意的说道。 早就喝大的吴酒仙听说聂停城丢了钱袋,酒醉就醒了三分,这时在听到紫南离出的这主意,方才和陶勇吵架时还大着的舌头也捋顺了,拍着脑门,痛心疾首道:“我的亲娘啊,南离大人您是不是痴心疯了,月明楼的钱您都敢不掏?还跳窗逃跑?你信不信咱们今个跑了明天全天武都知道咱们吃白食的,以后咱们还要不要在军团里混了” “胡说八道,不就吃顿霸王餐嘛,至于吃的街知巷闻吗,在说了,就算是我们吃白食了,能咋的,这月明楼还能让咱们肉偿啊”紫南离满脸不屑。 “诶呦,大人,您还真说对了,别的酒楼靠山再硬,也总有这滚刀肉能占上些便宜,可这月明楼,就没一个人敢在这闹事的,我们要是真跑了,抓不住到还好了,一旦逮住咱们几个,那没准还真得肉偿”吴酒仙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么狂?”紫南离转过头去向南宫邪问道。 南宫邪痛苦的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行行行,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大不了你们跟我到大宛以后也别走了,在那开枝散叶,说不定还能混出个人样来” “大人,您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吴酒仙说道。 “知道什么?”紫南离一头雾水 “您不会没听过吧?弯弯月出挂城头,城头月出挂中洲,说的就是这月明楼了,中洲九国,上千城池,有哪一座城里没有月明楼的?除非您横渡幻海,去蛮荒之地,要不然只要还在中洲,这月明楼的钱就欠不得”吴酒仙喷着吐沫星子,激动的说着。 我靠,这居然是一间连锁酒楼,还开了这么多家分店,紫南离暗中道了声厉害,这比他前世的某八,某天的强太多了吧。 “好吧,歪门邪道走不了,那就开门见山的跟人家谈嘛,说出大天来,也不就一顿饭钱吗,大不了改日双倍奉上,我说对吧,停城”紫南离冲着聂停城说道。 哪知聂停城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对,大人您看看那” 颇为雅致的厢房上,裱着一副白底提字,上面一行小楷格外刺眼。 小本生意,恕不赊账 狗奸商,忒不要脸。紫南离暗中捧腹一句。 “那你们说怎么办?要钱反正没有,要命嘛,老子也不打算给,你你你……陶勇,你去问问,本大人有丫鬟一名,能不能抵债”紫南离有些恼羞成怒的交待道,反正他打定了主意,真的撕破了脸皮,就把那个大坑甩给月明楼,那丫头不是什么老实货色,卓千凡把这人留在他身边,他总有种朝不保夕的感觉。 陶勇苦着一张老脸,有点为难的瞅了瞅紫南离,又瞧了瞧南宫邪,后者当然不能让他这么干了,当下开口劝道:“南离大人,人家月明楼哪能要芳儿那傻丫头,再说了,芳儿是元首府的人,要是让元首知道自己府上的下人,被我们抵给了酒楼,那兄弟几个也不用活了” 紫南离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他又压了回去,要不是顾及这里人多嘴杂,他到很想问问南宫邪,那把元首的儿子抵给酒楼,你们是不是就能活的更好了?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门外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紫南离等人都是一惊,莫不是伙计上来准备收帐的吧。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稍显猥琐的中年汉子钻了进来,对着众人歉意的躬了躬腰。 “诸位大人,一会国战台就开了,不知道几位大人,有没有兴趣下注啊” “下什么注?”紫南离有点好奇的问道。 “霸下跟天武的固城之战啊,天武胜,还是霸下赢”说道这句时,猥琐汉子明显感觉到几位脸色不善,暗道自己真是够笨,居然忘了眼前这几位都穿着天武帝国的军服,赶忙加了一句,“当然了,北面霸下那群乡巴佬怎么会是我们大天武的对手,自然是我们天武赢嘛,不过大人们也可以押合嘛,据可靠消息,北面已经议和了”猥琐汉子说道这句时特意压低了声音。 “放屁,老子们都在军团当差,我们都不知道前方战事如何,你一个赌棍,知道个锤子,赶紧滚”吴酒仙本来心情就糟透了,听这汉子满口胡诌,当即便怒了,要不是紫南离在,他就要掀桌子打人了。 吴酒仙脸色不善,聂停城和南宫邪两人也是目光冷冷,至于有点谢顶的陶勇,穿扮一看就不像有钱人,只有紫南离,翘着二郎腿,像是个浮夸公子似的,这猥琐汉子就靠吃这口饭过日子,极有眼力,一眼就瞅见众人中好像以紫南离为尊,又细细打量了紫南离一眼,旗使的军衔,应该这是领头的,猥琐汉子心底想到。 他冲着南离行了一礼,笑着说道:“小的可不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赌鬼,小的可是正经的生意人,走的是天问阁的路子,跑的也是人家天问阁的生意,大人有没有兴趣押上一手?” 南宫邪皱皱眉正要张嘴,紫南离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不要插话。 “说说,还有哪些押法?”紫南离饶有兴致的问道。 成了,猥琐汉子脸上一喜,赶忙讲道:“国战嘛,自然以两国胜负做定论,只不过除了押胜负,还可以押损耗,比如霸下这次损失了几个军团,或者是阵亡了几名将领,又或者天武这面丢了几个省份,最后又夺回了几个行省,林林总总有几十种押法,只要是大人您想的到的,都可以压” “哦,那这么说来,天武和霸下打完了?”紫南离沉思了一会,向那汉子问道。 “是,昨日固城之战,便已结束,至于谁胜谁负,小的可就不知道了”猥琐汉子回答道。 “可是,这里离着固城万里之遥,这最后战局如何,我也不清楚啊,还不是由着你们来说,要是我天武明明胜了,可你们非要说霸下赢了,这一时半会我们也不清楚,到时候你们赚的富埒陶白,拍拍屁股一走,我到哪找人要钱去?”紫南离略感疑惑的说道。 那猥琐汉子笑道:“大人可能第一次听说国战台吧” 紫南离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乃父家风甚严,从不让我接触这些” “难怪大人会有此疑虑,天问阁建阁数百年,门徒如过江之鲫,要说能将每一场战事结局同时遍传天下,那有点夜郎自大了,但要说只在几国之内传递,天问阁自问还是能做得到的,不信公子您问问身边的这几位朋友,国战台举办到今日,可曾听说过天问阁将战局结果弄错的”猥琐汉子说起这些时,弯着的腰不由的挺了起来,满是自信。 紫南离看了看南宫邪一眼,后者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猥琐汉子见状轻轻一笑,接着说道:“更何况,这月明楼也是天问阁的私产,这么大的一间酒楼开在这里,大人您还害怕酒楼能生了腿,跑了不成” 紫南离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这样,我就押上一局,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这么押啊?” 紫南离将那猥琐汉子拽到身边,在他耳边轻声的交待了两句。 那猥琐汉子听完后,从怀中掏出一黄皮小册来,将紫南离刚才所说,一一记了下来。 “大人准备押多少?”猥琐汉子抬头问道。 “赔率是多少?” “我看看”猥琐汉子又从怀中掏出一彩装小本,认真的翻起来。 “大人您刚要压的这几项,赔率分别是一陪十五,一赔十七,最后一个是一赔二十” “哦,这么高吗?”紫南离奇道。 猥琐汉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紫南离想了片刻,一拍大腿,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一脸认真的说道:“每样都押一个白玄” 那猥琐汉子听到白玄之后,脸色如常,显然这种押注,他肯定见的多了。 “那大人是打算先押注,还是后补交呢?”猥琐汉子问道。 “有区别?” “现在押注,您押多少交多少就是了,事后补交,赢的话您押当初押的多少补上便是,但要是输的话,就要翻倍补偿”猥琐汉子似有深意的说道。 “那就事后补交,你可记好了”紫南离淡淡的说道。 “好的,大人要是有兴趣可以一会去国战台看看,有许多才子兵家都会上台论战,最后结果,在今夜亥时公布,小人告退了” 等那猥琐汉子走了,紫南离才缓缓开口说道:“我现在相信了,这月明楼还真是他娘的惹不起”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十章 侃大山我也行啊(上)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自那猥琐汉子走后,众人都是一言不发,南宫邪心事重重的回到酒桌上,端起面前的一樽百日醉将瓶里的余酒一饮而尽。 “小二,再来四瓶”南宫邪今夜本来不曾多饮,不知是不是受了那猥琐汉子的刺激,有些自暴自弃的说道。 聂停城拉了一张圆墩过来,坐到南宫邪身旁,安慰道:“我知道你气不过天问阁如此行事,但俗话都说百年王朝千年阁,在我天武境内,天问阁都敢如此嚣张,归根结底,人家势大,不怕咱们罢了,你又何必作贱自己,借酒消愁呢” 南宫邪红着双眼,脸上青筋泛起,指了指门外,激动的说道:”停城你听听外面,有多少人在赌国战,这里面能有几个外邦人?又聚了多少天武人,我气的是他们……他们……” “趋利避害,人之天性,你有什么好气的?”紫南离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 南宫邪闻言,猛地站起身来,神情严肃的说道:“大人,升斗小民提一句趋利避害,我无话可说,可我等军人,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分数应当,如果有一天您带着天武的将士上了战场,要是也来上这么一句,那……” “不要给我来这一套,上纲上线的,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可以啊,真要有那么一天,要我紫南离一死,有什么难的?但即便是死我也要死的明白,像死在固城这样的地方?做梦去吧”紫南脸色狰狞,好像换了个人似的,眼中隐隐透着寒光。 聂停城和南宫邪面面相觑,至于吴酒仙和陶勇两人,早就噤若寒蝉,四人都倍感诧异,眼前这位不足十五岁的少年,怎么突然像是要寻人拼命一样,这般激动。 “霸下……天武,两个不要脸的王八蛋,早前联手杀人,现在分赃不均就拔刀相向,什么狗屁的公义、道理全都不讲了,比我来的地方还不要脸,好歹人家还要讲究个师出有名,可这里呢,只要我有力气杀你,你就得洗干净脖子等死……这混蛋世道啊” 紫南离拍着桌子,越说越气,越骂越急,先前南宫邪四人还隐约能听懂他在叫骂着什么,可在往后听下去,却是一头雾水。 “这闵君和元潮是何人?莫不是大人在他们手下吃过什么亏?怎的把大人气成这样”吴酒仙心有余悸的问道。 “嘘,噤声,听墙角这种事情还是安静点的好”陶勇悄悄的说道,吴酒仙点了点头,大为赞同。 “王八蛋,欺负人,给你做牛做马七百年了,不就一盏破油灯嘛,至于这么小气嘛,明明阳晁我都带走了,可怎么就找不到了呢”紫南离拍着康子,捶胸顿足的喊道。 先前还忧国忧民忧天下的南宫邪,也不再坐着生闷气了,他正襟危坐仔细的瞅了紫南离半响,好像确定了什么似的,重重的点了下头。 “怎么,看出什么了吗”聂停城神色凝重的问道,自己几个人的任命状还在这家伙手里攥着呢,在那玩意被消毁前,这小子可不能出什么差池。 “这是失心疯,得治”南宫邪一本正经的说着,也不管他说的这话有多不正经,惹得身旁的聂停城一顿白眼。 “你……看谁呢……就你,阿邪”紫南离拿手指着南宫邪,不怀好意的说道:“跟我来,我让你见识见识,看看外面那群升斗小民都是什么嘴脸” ———————— 月明楼的一层,在大厅中央本是搭好的戏台,只是今晚有国战台,往日里穿红戴绿的戏班子都不见了踪影,早早的就给将要论辩的几位书院学生腾开了地方。 紫南离等人本是在三楼的天香雅阁里聚餐,适才南离旗使一通酒疯,将自个和他的四位狐朋狗友一并赶了出来,非要他们跟着他一起看看这国战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刻那看台已有两位书生唇枪舌剑的论辩了起来,左边那名书生头戴方正的巾帽,身着宽博的青袍,要不是面无寸须,到有几分关二爷的风采了。 至于与那青袍书生论辩的,则是一位穿着普通的白面书生。 只见那青袍书生此刻正兀自侃侃而谈,“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星瑞公子虽然是三军统帅,但是刚愎自用,当年要不是他被龙山人牵着鼻子走,我天武怎么会有昔日战而不能胜的尴尬处境”说到此处,台下众人尽皆叫好。 紫南离大敢不解,自己怎么不知道天武国民风如此开放?这种直接抨击元首继承人的行为居然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而且这位仁兄难不成是熊心豹胆啊,就不怕出了月明楼就成为失踪人口吗,一实紫南离很为这位耿直兄的前景感到着急。 “这个……阿邪啊……咱们天武什么时候实行起言论自由这一套的?”紫南离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南宫邪神情冰冷,眯着眼睛看了那青袍书生一眼,然后又向坐下戏台右手边的几位老者望了望,这才回答道:“大人,你看看那年几位坐在檀椅上的老者,他们都是元老院的议员” 紫南离恍然大悟,原来靠山在这里啊,难怪这书生敢在这大放厥词。 那青袍书生满意的看了看台下的众人,一脸兴奋的接着说道:“两国争锋,要懂得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而止,当下我天武之敌并不是霸下,而是占我秋邑,曲沃两个行省的龙山国,如果星瑞公子当日不是成兵在国境线上,又怎会惹得霸下新君亲自帅军征讨,退一步讲既然元首执意要对霸下动兵也应该等到四个军团整装齐备之后,一同出发,这样分兵四路,不正好给了霸下逐个击破的机会吗,看来元首也是……” “够了”其中一位元老会议员高声打断他的讲话,老者眯着眼睛,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此战不当打的?” “正是”青袍书生拱手行礼道:“固城一战,虽是霸下先行南下进犯我天武,但要不是帝都发生的那件事,霸下与我国怎会轻易开战……,但如果事后……”青袍书生说到这里,似乎有所顾虑的停了停,望了望先前发话的老者,那老人微不可觉的摇摇头,书生当即不再言语。 这位青袍书生说罢后,轮到那白面书生接上了,只不过这位方一开口,便漏了怯,比起先前那位,这书生声音细小,语气轻柔,好似待字闺中的大小姐,突然遇见了如意郎君一样,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台下有几名当地的看客,本就在焦急的等待着月明楼揭开今晚的押注结果,这国战台就纯当开奖前的即兴节目了,没曾想今晚这找来的书生也太失水准,几人顿时大怒,高声起哄道“下去吧” “这是哪家的小媳妇,来错地方了” “唯唯诺诺的,是个爷们吗” 那白面书生气的满脸通红,刚跟台下争吵了两句,就被几人拿话又堵了回来。 看到这里紫南离算明白了,这什么国战台,说的好听是论辩战事结果,复盘战局走势,其实都是扯淡,这摆明了是元老院在打舆论战嘛,同是论辩的两人,差距也太大了。 “都他娘的闭嘴,你,还有你们几个,要玩女人,还是要骂娘的,滚回家想清楚了再来,少在这里聒噪”紫南离指着几个叫嚷最凶的人骂道。 那几人一见紫南离的军服已然矮了半截,在瞅见他的军衔后,便灰溜溜的跑了。 “大国之利,利在兼并,这道理你懂不懂?”紫南离声如炸雷,冲着那青袍书生怒斥道。 反正都是胡吹烂侃,老子先用嗓门征服你。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十一章 侃大山我也行啊(下)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月明楼二楼雅间,古色古香的八仙桌上坐着一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这人长的英眉朗目,穿着一身大袖公服,腰束锦带,气质雍容,在他身旁还站着五人,身形具皆魁梧壮硕,一色水袖长衣,头戴平顶帽子。 中年男子此刻正目光卓卓,绕有深意的望着楼下,口中兀自重复着紫南离先前的那句话:“大国之力,利在兼并”,他轻轻摆一摆手,站在他身后的一名男子探过身来,弓腰行礼道:“老爷,有何吩咐” “去左统领那打听打听,问问他,这个旗使在哪个血衣小队任职”中年男子抚掌交代道。 那男子拱手领命而去,这时一富商打扮的胖子一摇一晃的走了过来,抱拳向中年男子行礼道:“孥大人,久等了” 中年男子笑道:“蕉老板,别来无恙啊,我听闻这趟你赚了不少嘛,怎么看上去到清瘦了几分?” 那富商一听这话,哀叹一声说道:“孥大人莫要在取笑我了,这次固城一战,寻常百姓们还不清楚,可您能不知道吗?霸下输的极惨,半数统领折戟沙场,我们这些站错队的,要想活命,只能花钱消灾了” 那中年男子笑了笑,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这事也不怨你们,谁能想到紫衣悼君有这魄力,拿自己的儿子做鱼饵,岚河军团和铁臂军打生打死,等公孙惇一到,铁臂军却全军折返,霸下想胜?痴人说梦而已” 姓蕉的富商一拍大腿,咬牙切齿的道:“谁说不是呢,这老东西丝毫不念旧情,想当初他与元老院相争,要不是我等六家倾囊相助,他能那么顺利扳倒元老院,做梦去吧,这次固城之战,连军务处都不知道铁臂军事先会投诚,他哪怕对下面透一点点口风,我们几家也不会在北面陷得这么深,前些日子,陆家就把命都给搭进去了 如今我们算是看明白了,紫衣悼君这次不但想一举吞并霸下,还想将我们这些老氏族一并除掉”说到这里,蕉姓富商顿了顿,目光似有深意的往周围望了望。 中年男子端起桌上的茶碗茗了一口,微阖双目,淡淡一笑:“这些都是跟我生死相随,绝对可以信得过的兄弟,有什么事不必遮遮掩掩,尽管开口便是,不管你要说什么,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我的人绝不会传出半句” “大人乃一国统帅,手握数十万大军,您的话一字千钧,小人自然信得过” 那富商说完,脸色一肃,小心翼翼的说道道:“族长让小人问一声孥大人,年前说的那件事?还做不做数” 中年男子本来一脸平静,此时听到这话也不由动容道:“蕉老先生,这是要答应了?” 富商舔了舔嘴唇,恨声道:“我家族长说了,他紫衣悼君不仁在前,就休过我蕉家不义在后,今天能除掉陆家,明天就会是王家,没准后天就轮到我蕉家,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跟他紫衣氏拼个你死我活” 中年男子此刻虽一脸平静,内心却狂喜不已,蕉家在天武西南经营了了上百年,族内子弟从军入伍着多不胜数,据他所知,光是这赤雾要塞,任督军衔的就有三人,更不说周边的古苍,都野,柴亚几城,如若蕉家真举族倒向健陀罗,那天武西南唾手可得,只是,这蕉家有没有能耐做另一个钱祖聪呢?会不会又是…… 想到此处,中年男子笑笑道:“蕉兄且坐下说话,此事关系太大,我们还是要徐徐图之,我这几日便会启程,等我回到山黎禀明我主,我们在从长计议”这话说的极是客气,似应非应,听在蕉姓富商耳里却尤为刺耳。 那蕉姓富商也不傻,钱祖聪刚背主叛国,在固城战场上,领着二十万铁臂军做壁上观,生生拖死了公孙惇率领的三十万中军,这个时候,天武之势如日中天,他得来的消息,军务处已经在拟订灭国之战了,天武鲸吞霸下之后,国立定然凌驾于其余诸国之上,聪明人绝不会选这时候背叛天武,蕉家此刻的倒戈就看起来不那么可信了,可是要错过这次机会,那他们这些之前在霸下和天武两边讨好的氏族,就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孥大人,小人听说,都卢已经借道龙山发兵天武”蕉姓富商轻声说道 中年男子听了应声坐起,脸上神情变幻数次,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此话当真?” 眼见中年男子终于有所意动,蕉姓富商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消息是从士司师递出来的,而且小人还听说,紫衣悼君已急令岚河军团不许北进,并调钱祖聪率铁臂军前往雄叶城驻防,孥大人,这下我们不必从长计议了吧.........” ********************************************************* 楼上的两人此刻已就某事达成了默契,楼下的国战台也因为紫南离的一句话而沸腾了起来。 “这位大人,敢问高姓大名?”青袍书生拱手问道。 “下宫南宫邪”紫南离也拱手答道,但却用了南宫邪的名字,正主站在身后一脸无奈。 “哦,原来是南宫大人,小生这厢有礼了”那书生先是鞠了一礼,然后开口讲道:“不知南宫大人因何何而有方才之言?” 紫南离脸皮子一阵抽动,这家伙三句半不离之乎者也,实在是烦人:“大国之利,利在兼并,这算是白话文了吧?你听不懂?” “大人可能是初上这国战台吧,还不晓得国战台的规矩,这论战,当然是要论辩一场战事了,国战呢必然是要有起因,两国为何而战,如若处置得当,那这场战事能否避免?如若不得不战,那交战双方有何战略运用上的得失,以此警戒后人。 大人还未登台,先先声夺人,大吼一声”书生说道这里停了停,摇头道:“未必声音大了,道理便也是大的” 诶呀,这小伙子挺能耐的,这意思是要听大道理啊,紫南离心中一乐,自他从宋末做鬼差起,这军事指挥不敢说有多大的长进,可这跟人胡吹乱侃的本事,绝对是当世一流,侃大山?小菜一碟。 “那我就先听先生高教了”紫南离谦虚的说道,跟在他身后的四人,心中都是一颤,这家伙绝对没安好心。 青袍书生客气的道:“不敢,在下才疏学浅,要是有讲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大人海涵”,这本是句台面上的客套话,谁知紫南离是穿越来的小流氓,一身兵痞的气息过了几百年还是没有改掉。 只听他接了一句:“要是有不当的地方,你还是别说了,免得出丑” 那青袍书生想是从未见过这般搭话的人,一时尽愣在了台上。 主持这次论战的老者脸色不悦,高声喝道:“这是论战台,大人请自重” 紫南离撇了撇嘴,看了老者一眼,一脸无趣的表情。 那书生此刻才回过神来,脸色不由一红,有些恼怒的看着紫南离,抱拳说道:“请教大人,久暴师则国运不足何解?” “你不知道什么意思吗?”紫南离怂了怂肩,挑着眉问道。 那书生大怒,正要说话,只听紫南离懒懒的说道:“好了好了,逗够你了,你这人真是小气,动不动就急眼。” 他一边说一边往那戏台上走去,待到戏台边缘,只见他一个箭步,便窜了上去,冲着那书生说道:“就是说一个国家要是穷兵黩武,好大喜功,兴师动众,则会国立虚弱,你看这么浅显的说法你都不懂,还要我跟你解释” 那书生脸上又是一红,又要说话,却被紫南离再次抢了先,只听他朗朗讲道:“你无非是想表达,战争是消耗国力而关系到国家存亡的,不可轻易言战,但是固城之战,并不是我天武先挑起战事的 人家都打到门上来了,莫非你要别人扇完左脸,在扇右脸,?那我们这些天武的老爷们也不用活了,一头撞死算了” “此话大谬,此战起因,一清二楚,霸下护国将军楚人王横死中都,试问哪一国的统领惨死异国,可以轻易罢休的?如若不战,霸下颜面何存?霸下国民会作何感想?”那书生情绪激动的说道,好像此刻他不是天武人,到更像是霸下人。 紫南离眨了眨眼,神奇奇怪的问道:“那霸下打上门来了,我们也不还手,也不反抗,支着让人捶,我说大哥啊,那我们天武人的颜面呢? 既然都打门了,还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意义?楚人王死在中都,那是他命该如此,还有你之前所说的,主不可怒而兴师,霸下君主因为统领之死,便要举国跟我天武玩命,也不管百姓愿意不愿意的,他这明显是大怒吧 你这套说辞啊,站错地方讲了,你应该去固城,站在城门上,跟霸下国君说说,兴许啊,兄弟你三言两语,便能打发了霸下大军,也不用我等天武将士还要跟人家以命相博” 台下众人本来都是到国战台听论辩押注的,没曾想今天遇到一独特的主,不按套路出牌,根本不摆事实,将道理,什么论点,论据的全都没有,上来就一通瞎说,这可乐坏了台下的民众,几个赤雾的城内的浮夸,此刻也在台下,不由的叫起了好。 “南宫旗使说的对,哪有被人欺负上门来,还不还手道理” “在讲个两银锭的段子,小爷身边这姑娘就赏你了” “旗使大人,我家娟儿还未许人,你在说两句,我便答应做你的便宜老丈人了” 那书生眼瞅台下众人一顿起哄,直气的两肺生疼,站在一旁的老人见状,赶忙站了出来,冲着紫南离没好气的道:“旗使大人,你要还是这样满口胡言,老夫就只能请你下台,另换他人了” “别别别,你没看大家伙都在兴头上吗,我好好说,好好辩”紫南离一脸严肃的说道。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十二章 聪明如聂停城者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此刻刚过酉时,在有不多会,便会有一位兵家主事宣布固城之战结果,那青袍书生本被人授意,无论如何都要将这次天武大胜贬的一钱不值。 未曾想到,紫南离横空出世,上来三言两语,先前还倒像他的百姓现在全都在为紫南离叫好,这叫他如何不气。 他压了压心头火,努力装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冲着台下的众人说道:“诸位……诸位乡亲,请听我一言,固城之战该不该打,绝不似南宫大人所说这般简单 自紫衣悼君接掌元首之位至今,已有三十六年,远的不说,就说这五年来,帝国历332年,烛照、幽荧、蜃龙三大军团远征霸下,我天武将士此役阵亡十七万,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帝国历333年元首又提兵四十万,南下健陀罗,赤雾城外八万将士血染疆场,诸位……诸位难道都忘了吗?” 先前还略显吵闹的大堂此刻鸦雀无声,青袍书生喘了口气,接着说道:“帝国历334年,东伐龙山,不但丢了秋邑、曲沃两个行省,而且帝国少将剑宿大人也殒命此战 335年征讨鬼方,我天武大胜,可之后一年,羽花十五部族联兵一处,都打到了绥山,要不是溪川总督吴铁狮掘了崇河,说不定现在帝都叫那群西夷给占了 这些年连年征战,我天武将士死了多少,别人不清楚,你们还不清楚吗?赤雾城里有哪一户人家没有族亲子弟死在战场上的?我天武国看似四面出击,实则四面受敌, 若如下一次,四国摒弃前嫌,联手对付我们天武,到那时,只怕天武人的血流尽了,也逃脱不了亡国的命运” 那青袍书生说的都是实情,紫南离心里也很明白,在元首府的那段日子,他可是好好恶补了一番中洲的历史,尤其是天武国的,这俩年战事的确是频繁了点。 可这些战事每一场都是不得不打的,这个世界可没有宣传动员这类的说法,官员们如何商议国事,制定国策,为何要如此实施,是不可能讲给你平头百姓听得, 可今天,紫南离却见识到了,异世界颠倒是非的高手,对于舆论这块,显然元老院做的比他那便宜老子要好。 “精彩,厉害”紫南离干巴巴的鼓着掌,正色说道:“你这古惑人心的本事,跟北面的某个人有的一拼了,我要是今天不说跟你说个一清二楚,只怕明天这些百姓就要上街游行了” 青袍书生没有答话,只是冷冷一笑,颇有点挑衅的看了紫南离一眼。 “我就先来说说332年霸下这战吧,之前固城一直是霸下旧土,那块地方正好挨着岚河而建,霸下人开心了便渡河南下,打打我们天武国的秋风,不开心了,就顺着岚河一路东进,跟龙山一起,找找雄叶城的麻烦,没有固城之前,我天武军人好似提线木偶一样,是在北面打还是在东面战,都要听人家的安排,那时候,我们天武赢过霸下几次?全天武国的百姓也是清楚的吧 要不是元首雄才大略,看准了我们这样下去,迟早要被霸下人拖死,力排众议,举全国之力,北征霸下,拔掉了固城这颗钉子,现在还有你在这大放厥词的机会?那年是死了不少人,但是从那时起,天武多了一个行省——岚北省,没有岚北省,霸下怎会安分守己的等上五年?” 紫南离在台上缓缓踱步,语气也越发坚定起来,他好像又回到了宋末,那时候他还不是阴差,手底下也不是面目可憎的鬼使,他不但有着几位可以性命相托的至交好友,而且还有一位等他多年的红颜知己, 那时,他还想着打退了蒙古人,找一终老之地归隐山林,只是朝中那般人也是这副德性,国难当头,还在想着争权夺利,这操蛋的异世啊,跟那时何其相似。 紫南离定了定神,将想的有些远了的思绪,又拽了回来,眼下有些事还是要跟这些升斗小民讲清楚的好。 他笑了笑,接着说道:“健陀罗狼子野心,屡次进犯我天武,当年赤雾算是沦陷了吧,只有永靖门还在咱们手里,要不是悼君元首亲帅大军星夜兼程,赶在健陀罗人之前冲进了永靖门,这座要塞里,还有几户人家能活? 丢了赤雾要塞,出了赤雾谷那便是一马平川,那时候又要死多少人? 至于东伐龙山,远征鬼方,元首做的更是正确,我天武国本就是四战之地,东接龙山,西临羽花,向北有霸下,往南是健陀罗, 天武要想在这乱世存活下去,就必须有一处稳定的后方,霸下和健陀罗都是国力与我天武相当的大国,没有数世之功,想要吞并两国,只能是空谈,眼下也只能向龙山或者羽花下手, 当年龙山之战,要不是健陀罗突然袭扰我东南诸省,并遣一路大军意图跟龙山合兵一处,现在的龙山早已是我天武的一处行省了 当然了,打仗自然是要死人的,要是因为死的人多了,就开始盼着跟人家讲和了,总想着不打仗就过上安逸的生活,那天武才真是离亡国不远了 所以嘛,这国战台的规矩我看应该改改,以后要开始就说这仗打的对不对,该不该打,那劳烦上来的诸位把时间往上推推,说说天国时期的事还是可以的,现在嘛,这类的屁话,就不要再说了”, 月明楼的一楼大堂此时早已挤满了人,寻常百姓闲暇时,自有好事者私下讨论这些战事,也有不少人像紫南离这样长远的分析。 可绝少有人像他这样站在国战台上,侃侃而谈,一则看的明白的人都颇有才学,不是做了某些高官的幕府,就是已经入仕为了官,这些人已不屑于抛头露脸,站在这国战台上跟人呈口舌之利了 二则国战台上论辩战事,本就有非议国事之嫌,要是没有硬气的靠山,只顾着心中爽快,把不该讲的也讲了,那便是惹了天大的祸事,天武国的士司师对这类人,从来都不会手软。 今天紫南离站在上面,可总算是把许多寒门士子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都吐露了出来,这群人在紫南离走下来时,情绪最为高亢,尽皆为他叫好。 “时辰到了,天问阁要揭榜了”人群中有人兴奋的叫着,方才还热闹无比的国战台前顷刻间就散了大半,多数人全往国战台临侧的国战榜上围去。 “大人,您不去瞧瞧?”南宫邪一脸笑意的走到紫南离身旁,轻声问道。 “不必了,那榜单上肯定写着战和,还跑去凑这热闹,有什么意思?”紫南离一边说着一边向酒楼外面走去。 “大人去哪啊,咱们今晚不是要住在月明楼的吗”吴酒仙扯着嗓子喊道。 “要住你们住,今晚我可不在这呆着,叫阿邪找那赌鬼拿钱,估摸着也有十来个玄晖了” …………… 离月明楼不远处的迎宾客栈,一间普通的客房里,吴酒仙和陶勇两人正废力的挪着屋子里的一张八仙桌。 “在往墙角挪挪,就这么大点的地,你翻个身就能把我家小强压死”指挥两人的紫南离,此刻正盘腿坐在床上。 吴酒仙满脸的不高兴,一边搬着桌子,一边在嘴里嘀咕着:“好好的月明楼不住,非要跑这么个破地方来过夜,赢了钱还不让人花个痛快,小气” 一支黑色军靴嗖的一声砸在了陶勇脸上,这力道……站在一旁的吴酒仙猛地打了个激灵,满腔怨言,在不敢吐露半句。 陶勇捂着鼻子,蹲在地上,哀叫道:“南离大人……您这……您这打错人了吧” “诶呦,对不起了小强,你们两个离的太近……失误嘿嘿,失误”紫南离厚着脸皮说道。 聂停城笑呵呵的捡起地上的军靴,拍了拍上面的尘土,冲着吴酒仙说道:“老九,你要想当副旗使还得多用用脑子,对吧南离大人?”聂停城一边说着一边将军靴放在了床边上。 紫南离冷哼一声,有点不悦的说道:“酒仙是心直口快,虽然说话不带脑子,但好处是心眼少,不像某些人是用脑过度,连自己的上级都敢阴的” 紫南离这番话意有所指,其他几人听不明白,但他很清楚紫南离指的是什么,他转了转眼珠,笑容可掬的说道:“南离大人,不是下官心眼多,只是当初接到军务处的命令时,下官便觉得奇怪,像这类护送任务,本不就该找我们军团战士来执行, 这一向是由士司师接手的,更何况沿途居然还要护送卓千凡大人返乡,我们三人自问有点本事,但论起修为来,也只不过是化一天级的水平,让我们护送前士司师的统领?真的是想都不敢想,后来直到在那间小庙里,南离大人拿出那张任命状,我才渐渐明白了,官家是让我等追随大人您, 我等是天武军人,不是苦奴,就是职位在卑微,也不是一个物件,想送就送,如果南离大人真有过人之处,我们几人这条贱命卖给您便是,但要是您昏聩无能,就是违抗军令,我也不能在跟随大人您身边的” 紫南离听后怔了怔,他倒是没想到聂停城存了这份心思,这算是变相的?可是仅凭自己在国战台上随便说说的几句话,就要性命相托了?紫南离心中一动,莫非聂停城猜到了些什么? ”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十三章 莫非这是穿越回去了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有点破旧的房门被人推了开来,发出“滋呀”的声响,听得紫南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突然有点后悔,是不是自己太抠门了,选了这么一处老旧的客栈。 推门而入的是南宫邪,适才紫南离叫他寻那猥琐汉子要钱,他先带着几人去找别的住处了,这国战台上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固然是搅黄了元老院原先的安排。 可也算是跟元老院结下了梁子,紫南离自然不会傻到还住在那么招摇的一个地方,人怕出名猪怕壮,有时候该装孙子还得装啊。 “拿到了?有多少玄晖?”紫南离措着双手,急不可耐的问道,那样子好似穷鬼爆富一样。 南宫邪横了他一眼,有点不开心的说道:“南离大人,您也不跟月明楼里留个口信,好歹让我把芳儿带上啊” “你…你…你个缺心眼的,你把她带来了?”紫南离心虚的拉开了房门,像做贼似的往房外瞅去。 南宫邪摇头说道:“没有,我拿到玄晖以后先来找的你们,我现在就去接芳儿,大人您等着啊” “接你个大头鬼”紫南离紧张的说道,那丫头是他有心留在那得,可这话不能明说啊,除了眼前这个情商发育不健全的家伙,剩下的几人可对那丫头,比对他这个长官要好多了。 要是他敢说他打定了主意,要把芳儿留在月明楼,以吴酒仙为代表的愣头青就敢跟他拼命。 “阿邪啊,你看看这客栈,你看看这床,你看看这桌子,这都破成什么样了,咱们几个老爷们吃点苦,受点罪没什么,可人家芳儿那细皮嫩肉的,你忍心喊她来这住? 在说了,这客栈也人满为患了,你瞅瞅,我们几个今晚就只能睡一间屋子,芳儿来了住哪,总不能让人家一大姑娘跟我们五个老爷们住一起吧,你忘了,陶勇还有脚臭呢,那味道,啧啧啧……”紫南离苦口婆心的劝道。 南宫邪狐疑的看了紫南离一眼,像是有些不太相信他的话一样,“大人您没有存别的心思?” “什么心思?”紫南离装傻道。 “我可记得大人您没钱结帐时,还准备拿芳儿抵债呢” 南宫邪旧事重提,一点都不给紫南离面子。 紫南离摆出一副和蔼的笑脸,说道:“那不是气话嘛,就算月明楼肯收,我还不肯给呢,真要是付不出酒钱,把我家小强压过去,也是能抵债的嘛” 陶勇怔了怔,没想到自己除了能当马夫以外,还有抵债的功能。 “那我得回去一趟,让她明早就在月明楼等着,可别瞎跑”南宫邪喃喃说道。 紫南离咧了咧嘴,不情不愿的说道:“赤雾就这么大点,她一个大活人还能跑丢了” “去去去,你去说,明早本大人亲自去接她,让她今晚把心放肚皮里,踏实的睡”紫南离一见南宫邪面色不善,本就心虚的他立马改了口风。 南宫邪看着紫南离有些慌乱的神色,有点无奈的摇摇头,“大人这是您这次赢得玄晖,共十五枚,您点点”他从怀里掏出一白绸钱袋,显得极为恭敬的递到了紫南离手里。 “分钱了,一人一枚,见者有份”紫南离将手中的钱袋抛了抛,一脸的得意。 …………………… 怀揣着十枚玄晖,紫南离心满意足的躺在床子,心中暗自盘算着,这要是能回到前世,这也是一笔巨款了,可得怎么挥霍才对得起自己呢?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沉沉的睡去,只是他刚合眼,顿觉身子一轻,脚尖好像踩到了什么,他身子一震,猛的惊醒。 一座接天的巨大石桥直通虚无缥缈的云踪深处,只是石桥中间好像被外力破开一般,从当中断为两半,无数石块在空中静静的漂浮着。 石桥下面,是一眼望不见头的云海,在云海之上,遍处都是断壁残垣,破败的神像,倒塌的殿宇,随处可见。 看着眼前的场景,紫南离心底没来由的一阵胆寒,这时云海一阵波动,一座稍显破旧的大殿突兀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紫南离抬头望去,乌木色的牌匾上清晰的刻着幽冥大殿四个大字“这……这莫不是又回到了地府,还TM的能穿越回来?” 正当紫南离惊疑不定时,自那大殿内闪过一道白光,他好像扑火的飞蛾一般,一头便像殿宇内扎去。 “我日”紫南离刚爆了一句粗口,人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这一跤直摔的他七荤八素,耳中也是嗡嗡作响,好不容易等他缓过劲来,才发觉自己已身处大殿之内。 乌沉沉的长桌上空无一物,除了一块大的离谱的惊堂木,那长桌后面坐着一位身穿红色判官服的老头,只是这位长相确实是其貌不扬,八字眉,小眼睛,皮肤蜡黄,不大的脑袋上戴着一顶乌纱帽,桃叶似的纱翅还一摆一摆的,稍显滑稽。 紫南离原本打算趴在地上装死,只是判官抓起桌上的惊堂木拍的啪啪作响,口中呵斥道:“大胆刘雷,见了本判官还不下跪听判” “刘雷?不认识”紫南离依旧在地上摆着大字,有些吃力的梗着脖子,一脸无辜的说道。 “不是?莫非拘错了?”那判官自言语道。 “肯定是拘错了,小人姓紫,名南离,天武人士,家住中都朝圣路涟漪街,不信你去查”紫南离随口胡诌道,开玩笑,现在这种情况,打死也不能承认自己是刘雷。 虽然他还搞不清楚自己因何又会回到地府,但是这幽冥殿他还是清楚的,这里从来都是用作判罚生前有过重罪的人的。 他当了那么多年阴差,还没见有几个人进了这,还能平平安安的出来的,更何况,他穿越前可是跟冥君吵过架的,一想起老上司那睚呲必报的臭脾气,紫南离不由打了个冷颤,想到这里,他不禁心中默念道:“阿弥陀佛,观音菩萨,满天神佛,助我啊” 那判官扶在长桌上,探着脑袋,左瞅右瞧,看了紫南离好一会,手中的惊堂木又重重的叩在了桌上。 “胡说,你若不是刘雷,怎的能被这阳晁神灯拘进来”老头恨恨的说道。 “阳晁神灯?”紫南离禁不住一阵激动:“这阳晁神灯据说是早于地府便屹立于阴冥的上古神器,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失了神威,只能做引路魂灯之用,但在怎么说也是神器啊,有此异宝傍身,我岂不是可以在这异世横着走了?” 那老头微阖双目,神色不悦的盯着紫南离:“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自己是刘雷吗?” “不错,我便是刘雷,判官大人将我拘进来所为何事?”紫南离干脆的回答道。 那老头喷了个响鼻,指着紫南离激动的说道:“你这蠢才,看你干的好事,老夫好不容易积攒千年的元气,让你一朝就给毁了,你怎么就只拘一千生魂,多一个都不肯放进来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一句也听不懂” “蠢才,真是蠢才,你看不到外面的接天桥断了吗?”老头哆嗦着说道,已然有点要暴走的迹象。 紫南离歪着脑袋,想了想:“你不会说的是外面那座石桥吧?你可别扯了那玩意我能弄断?” “你自然没的那般本事,但就因为你,还有那蠢蛋冥君,不是你们两人肆意妄为,将阳晁送来这狗屁异世,接天桥通达不了天庭,又怎么可能崩裂的?”老头哭丧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冤有头,债有主,当初要这么干的可是冥君,我也是被他坑害的,你当我愿意来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啊,害人的你不去找,你找我这苦主算怎么回子事”紫南离没有好气的说道。 “不找你找谁?当初你哪怕多拘一个生魂,我也有法子保住接天桥不毁,可你这懒蛋,多一个你都不愿意带来,冥君说是一千生魂,你就不多不少,只凑够一千,现在接天桥毁了,全赖你”老头咬牙切齿道。 紫南离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大叔,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啊,一千生魂,你当是一千头猪啊,能抓够一千之数已经算我本事了好吧,不信你回去打听打听,这接引使的差事,整个阴曹就属我干的最好了 那些磨洋工的,到现在也不过就几百之数,你当这差事容易啊?还多拘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 老头大怒,从长桌后面一下子窜了出来,拽着紫南离的衣领吼道:“我不管,反正现在接天桥断了,没了天地灵气,阳晁神灯只怕要不了几日便要毁了,那我也活不成了,老夫要是活不下去了……你小子也甭想活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十四章 当过小三的器灵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紫南离听得浑身不自在,老头这话怎么有股子同生共死的意思,他扯了扯被老头攥住的脖领,有点哭笑不得:“那你说怎么办,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那桥嘛反正已经断了,阳晁要是真要毁了,大不了出来跟着我混,养你个老头我估摸着还是办得到的” 老头被气的浑身发抖,指着紫南离惨然道:“老夫乃阳晁器灵,这神器若真要毁了,你觉得老夫有命跟你出去不?” 器灵?紫南离一听这话,心底不禁嘀咕起来,他做接引使几百年了,从未听过阳晁有器灵的,如若阳晁器灵犹在,这等神器也不会沦落到当引魂灯用的 而且冥君功参造化,他能不知道这神灯内还有器灵的? 想到这里,紫南离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老头,口气不善的说道:“一派胡言,神器何等珍贵,要是内中真有器灵,冥君会将它赏赐给我? 在说了,阳晁在我手里也有几百年的时间了,之前怎么不见你现身的?到了这异世反到蹦出来了?你不会是这的什么土著妖怪吧?好好说,你到底是谁?” 那老头闻言跳脚道:“你才是妖怪呢,老夫乃是一等判官,地府里也算排的上号的人物” “敢问判官大人高姓大名?” 老头捋着胡须,骄傲的道:“催命判官闻不害,说的就是老夫了” 紫南离挠着下巴,做沉思状,好一会才摇摇头说道:“没印象,完全没听过” 闻不害听了脸色一僵,有点不悦的说道:“连我闻不害的名号都没听过,活该你小子做了七百年接引使” “怎么的?你就一判官,又不是冥君,知道了您老人家的名号,莫非还能混个城隍当当?”紫南离鄙夷的瞅了闻不害一眼,挖苦道。 哪知闻不害听到这话眼神一暗,神色说不出的难看。 “等等……我想起来了……据说千年前有位判官睡了天下都城隍的媳妇,后来事情闹大了,听闻十殿阎王都出面过问了……老头……你不会就是那位猛人吧”紫南离瞪大着双眼,试探的问道。 判官的官职就相当于人间的秘书长,在地府主要协助阎王爷管理地府的日常工作,而城隍相当于人间的地方官,论品级两个半斤八两, 可这位绿的是天下都的城隍爷,那可是封疆大吏一般的人物,就是冥君见了也得礼让三分,紫南离不禁有点怀疑,如果他猜的对的话,那眼前这位可真是……凶悍的一塌糊涂了。 闻不害咬的后槽牙咯吱作响,猛地抽了自己一耳光,涨红着道:“都怪当年酒壮怂人胆,要不是多喝了那几口黄汤,哪能惹来这场泼天祸事” 原来当年,那位城隍的儿子在天庭中谋了一个不错的差事,老城隍自然满心欢喜,于是便宴请地府大小官员,到天下都做客。 这本就是在正常不过的交际,哪知道这位闻不害和那城隍夫人,以前在阳世便有过一段姻缘,可惜天不遂人愿,闻不害亲也提了,堂也拜了,就差临门一脚要入洞房了,可他却莫名其妙的翘辫子了。 到了地府,冥君见他满面斯文,举止得体,最重要的是,当时地府的一位老判官修了长期事假,那积压的公文,令冥君这样的大人物也都倍感头疼,于是也没管闻不害愿不愿意,高兴不高兴的,当下便让他顶了那人的位置,做起了判官。 他在地府算是平步青云一飞冲天了,可怜了他那守活寡的媳妇,在阳间对他痴心一片,他走后没过几年,便郁郁而终,本来他媳妇一生未有恶业,死后能落个转世富贵的,哪料到天下都的城隍看中了他媳妇,这阳间的姻缘,死后便做不得数了,他这阳间的丈夫一来管不着,二来管不了,也就在没打听过这事。 此后日子久了,他到少有记起,当年自己也还成过亲,拜过堂,称呼过别人为娘子的。 直到去了天下都,参加了城隍爷的家宴后,他心里不是滋味起来,他自个从当年的俊书生,生生熬成了如今的糟老头,可他那曾经的媳妇却还是貌美无边,二人一见面,四目相对,往日的那段姻缘好似又浮上了心尖。 闻不害的媳妇本就对他痴心一片,那城隍爷当初也是使了些不光彩的手段,这才报的佳人而归,他那媳妇心里一直还未曾放下他,这次猛然相见,城隍夫人便有些郁郁寡欢了 闻不害也是魂不守舍,自那之后,他便时不时的找机会往天下都跑,两人本来就心念对方,再加上闻不害献殷勤的手段,比他还是小正太时不真强上了多少,一来二去的,两人便又粘糊到了一块。 只是某一日,三五杯烈酒之后,红烛摇曳,春色无边,他还待与城隍夫人在温存一番时,却被城隍爷堵在了床上。 “后来呢?”紫南离殷切的问道,心中暗想:“这老头不地道,关键部分全省去了” 闻不害长叹一声:“后来?我只记得我跑啊,逃啊,想必城隍爷也是担心,这事要是宣扬出去,他也没脸做人,所以并未声张,只是遣了几名心腹天下都的找我,所以我才能逃出来,可是地府就那么屁大点的地方,东面放屁,西面就能闻到,这桩丑事还是传开了 我听说不但冥君在派人拿我,连十殿阎王也说要捉我去下油锅,我怕了,便躲在阳晁之中,想着等日后风头过了,我在找城隍赔罪去,要杀要刮悉听尊便,哪知道……哪知道,这阳晁居然摄了我的魂,自那以后,我便成了这神灯的器灵,再也出不去了” “要我说你这是报应,当初城隍抢了你媳妇,你连个屁都不敢放,老婆被人掳了你都能忍,那之后见面了你怎么忍不了了,做这种下作的事情,害人又害己,我问你,你媳妇后来怎能样了?”紫南离一脸鄙夷的说道。 闻不害摇了摇头:“不知道,老夫被困在这阳晁里,我自是出不去的,旁人也别想进来,只是每当有人把阳晁戴在身上,我才能从那人口中听到一些外界的消息,可惜,尽千年时间,居然没有一个人提及当年的事情” 紫南离一听勃然大怒,也不知他老婆前世造过什么孽,跟他结上了姻缘,阳间撒手人寰过一回,阴间又来了出脚底抹油, 紫南离颇为嫌弃的看了闻不害两眼,皱着眉说道:“下面的人不敢提,自然是上面下了封口令,一般人可没您老这么肥的胆子,不过你这胆子估计就偷人的时候肥点,平时估计跟个鹌鹑似的吧,算了,骂你都是浪费口水,懒得理你这窝囊废,放我出去,快点” 闻不害听到这话跟回魂似的,先前还像丢了魂一般,现在倒好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把就抱着了紫南离的胳膊,口中兀自说道:“你不能走,你要走了,这阳晁就毁了,我也得跟着死” 紫南离抽了抽胳膊,没想到这闻不害看着一副没吃饱过饭的样子,可力气却大的惊人,这会他已经觉得胳膊有点快被掰断的迹象了。 “你死不死跟我有关系吗?像你这种敢做不敢当,专门坑媳妇的祸害,还是早点死了的好”紫南离一边抽着胳膊,一边骂道。 闻不害两眼一红,泣道:“我知道我对不起她,所以我不能死啊,我要回去,说不定她现在还在地府受罪呢,也就只有我能救她了” 闻不害哭的极是伤心,紫南离看着有些心中不忍,要严格说起来,还是那城隍不对在先,闻不害怂人一个,没有抢回媳妇的胆子,只有偷人老婆的本事,这笔糊涂帐还真不知道怎么算才对。 “你要是真打的这主意,那我紫南离就是豁出命去,也要帮你这一次”紫南离紧握着拳头,认真的讲道。 闻不害有点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真的?” 紫南离正色道:“真的,说说吧,要我这么帮你”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十五章 半缘阳晁半缘君(上)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迎宾楼的丁字号客房,聂停城等几人已早早睡去,只有南宫邪睁大着双眼难以入眠。 卓千凡将紫南离托付给他照顾,本就带有几分考验他的意味,可最近以来,紫南离表现的越发成熟,当初卓千凡只是隐晦的提过,紫衣星远跟往昔已大不一样,日后若是有种种奇怪之举,叫他切莫声张,只需将紫衣星远做过何事,有何举动,一一记录便可, 现如今紫南离言行举止越来越难以戳测,他不禁心疑,难道这十几年来,心恙的紫衣星远都是装出来的吗?果真如此的话,这位南离旗使的城府真是深的可怕。 紫南离已经越发不像市井传闻中的傻子,而且从他数次对天武时局的评价来看,他有着远超同龄人的眼光,对战局的分析也极为准确, 南宫邪这几日总想不明白,对于紫衣氏族而言,这样有天赋的族人,难道不需好好培养吗?为何非要送去大宛国。 大宛虽素有东龙帝国的称号,但却极为排外,夜月族一向不喜欢外族之人,紫衣星远要到那里立足,很难很难。 还有那个叫芳儿的丫鬟,南宫邪想起这女子便感棘手,他先前本想去月明楼告知芳儿,他们明天便要出关,天亮就来接她,可谁知芳儿的客房里却空无一人,他几番向店里的伙计打听,居然没有一人晓得这丫头的去向。 那丫头明明当着几人的面说过,自己疲累极了,要回房歇息,怎的这大半夜却没了踪影,月明楼内是断然不会发生什么抢强民女之类的事的,一些个地痞流氓也绝不敢在月明楼里行不义之举。 而且就算有胆大包天之人,想要打芳儿的主意,恐怕也占不到丝毫便宜,卓千凡在出发前,就在帝都跟他私下见过面,当时卓千凡就曾对他明言,随行的诸人中,当属芳儿最不需要看顾,“这丫头是会太阿舞的”他犹记得那位统领大人说这话时一脸正色。 太阿舞啊!南宫邪第一次听到后便一阵神往,那是玄字类最顶尖的功法了,没有巨像的修为连第一层“鹊笑鸠舞”都练不成,何况卓千凡说她会,那便是“清歌妙舞”的境界 应该是摸到了兵主的门槛了啊,这等修为,已能做一国的督军,可为何芳儿却甘愿做一名丫鬟,南宫邪想不通。 “要不要将实情告诉南离呢”南宫邪默默思考着,“还是如实相告吧,要不然在闹下去,没准哪一天,芳儿就得让这家伙好看”想到这里,南宫邪忍不住了笑了笑,还真有点期待紫南离出丑的样子。 “大人”南宫邪转过头,望向睡在他身边的紫南离,裯下无人,南宫邪大惊失色,不久前他才亲眼看着紫南离入睡,等人睡得熟了,他才躺在边上和衣而眠,怎么一个大活人居然凭空不见了? ………………………… “你说不说,不说就送我回去,你知不知道睡眠不足是很痛苦的”紫南离催促了半天,闻不害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有点闹不明白了,自己都这么痛快的答应了,怎么这老头反到顾忌起来了呢? 闻不害在大殿里团团乱战,过来半响,突然贼兮兮的瞟了紫南离一眼,一脸谄媚的说道:“小兄弟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老夫也不藏着掖着了,你那玄晖分我点吧” 紫南离愣了愣,下意识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玄晖的” 老头奸笑道:“阳晁依附在你身上,我们俩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有多少家底,瞒不住我” “你想都别想,不可能”紫南离很干脆的摇头道:“玄晖一枚多少钱你知道吗?放在人间要一千多万呢,我身上就两枚,分给了你,我得去一半家产,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换一个” 闻不害老脸一僵,气愤道:“胡说,你之前有十五枚,给了你那几个酒肉朋友五枚,还有十枚,你甭想蒙我” “”我靠,居然忘了这老货能知晓外面的事”紫南离暗暗骂道。“这可怎么办?分他点?得分多少啊,这可是真金白银啊,之前给阿邪他们还能算收买人心,给一个器灵续命,能得啥好处?” 紫南离轻咳两声,厚着脸皮笑道:“你别急嘛,我最近一直休息不好,记性退化了,啊……想起来了……是有十枚,但这都是我留着的养老钱,我以前是阴差,到了这已经算是下岗了 我又什么手艺都不会,总得留点闲钱傍身嘛,万一有个头痛脑热寡人之疾的,这些都得花钱的,你说是不是” “啊呸,养老钱?你才多大啊你,你看看我这张脸,你老还是我老,什么头痛脑热能花掉一枚玄晖啊!就是得了人癌,一枚玄晖也能救活你了,还有,就是你夜夜笙歌,一枚玄晖也够你糟蹋个一年半载了,十枚玄晖啊,你是打算死在春楼里啊”闻不害怒道。 紫南离撇了撇嘴,没好气的道:“得得得,你老,我全家加起来都没你老行了吧,不就是玄晖嘛,我给你,说说,要一枚还是……一枚啊” 闻不害怔了怔,好半响才哆嗦着拱了拱手,看样子是被紫南离气的不轻:“就知道你小子假仁义,算了,还是早点跟你挑明的好,你的玄晖我不白要,这阳晁内有乾坤,里面上等的好东西多不胜数,我跟你以物易物总行吧” “哇塞,这阳晁居然还有密室之类的?走走走,快带我瞅瞅,你看你,也不早点说,好东西要大家分享嘛,这玄晖都能换些啥?”紫南离一把搀住闻不害,那热情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对爷孙俩呢! 闻不害捻着胡须,轻哼一声,只见他大袖一挥,方才还在幽冥大殿的两人转眼间便回到了石桥下。 云海之上还是刚才的景致,四下里依旧是满目疮痍,断壁残垣,破砖碎瓦遍地都是。 紫南离愣了愣,有点疑惑的看了闻不害一言,这是老人闭起双眼,手掐法诀,口中默念不止,那石桥上骤然出现九个巨大的云洞,那当中的一座云洞中四散出耀眼的白芒。 紫南离顿觉身子一轻,不由自主的往那云洞中飞去:“哇又来,能不能一步到位直接进去的” 他正发着牢骚,哪知眼前一亮,人已身处在一座巨大的城池之外。 “这是?”紫南离张着大嘴,惊讶道,像如此庞大的城池,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就是酆都鬼城跟这比起来,也是多有不及。 闻不害不知何时已站到了他的身旁,老人看起来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显然刚才一番作法又耗去了老头不少元气。 “这里叫做英灵界,能从这里换到什么,你进去一试便知”闻不害缓缓说道,目光中隐隐透着一丝忌惮。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十六章 半缘阳晁半缘君(下)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英灵界?”紫南离望着眼前的巨城,心底隐隐有丝不好的预感。 他原本想拿玄晖换点实用的东西,可听闻不害的意思,这能换到什么,还得全靠自己的本事不成?于是笑道:“不去,我前世就命苦,这辈子也不见得能交到什么好运,像这类靠人品看机缘的活,一般跟我就没啥关系, 这座城一眼都望不到头,别我傻乎乎的进去了,你甩甩袖子就走,把我丢在这,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我找谁哭去?不去不去,说出大天来都不去。” 闻不害听得脸色一僵,一股无名火起,可他还指着紫南离的玄晖呢,也不好总是发脾气,只得装着和颜悦色的说道:“你我现在等于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要有个闪失,我也活不了啊,坑谁我也不能坑自个啊,你放心 这英灵界封印的都是已故的英雄豪杰,随便拎出来一个放在这异世都可以独挡一面,你想想你现在的处境,身边跟着那几位,有几个是省油的灯 这世道没个可靠的心腹,那可是寸步难行,你要是运气好,英灵殿里有一位女中豪杰愿意跟随你,那不是我说啊,白天替你打生打死,晚上还能跟你大被同眠,这等好事除了这里……你还能上哪找去” “少在这忽悠我,既然这城中都是世间英豪,人家凭什么愿意跟着我啊!你以为别人都是无知的小丫头,媚眼一抛就跟你走了?人家诸葛亮都要刘备三顾茅庐才肯出山呢 摆足了高人的架子,还有那些能征善战的武将,也都是找着有威望有地盘的主公投靠,像我这种没钱没人没地盘的三无产品,但凡带点脑子的,哪个愿意追随我?” 闻不害一张老脸拉的老长,额头的青筋都绷起来了,强忍怒气道:“正因为你毫无根基,我才先带你来的英灵界,阳晁九界就数这最好拿到资源了,要是在这你什么都换不到,那其他地方的天材地宝你也别想了” 紫南离想了想说道:“行,富贵险中求,我便进这英灵界瞅瞅,你可得看紧我啊,一旦有什么突发情况,可得拉我一把,要是我在这嗝屁了,你也得完蛋” 闻不害不耐烦的挥着手:“放心,有我在,准保你无事,不过你得先交两枚玄晖的门款费” 紫南离眼睛绷的老大,吃惊的问道:“这还要门槛费的?” 闻不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个嘛,阳晁九界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以物易物等价交换,是这的规矩” 紫南离听得脸色发黑,正要尥蹶子走人,闻不害一见他的这副表情,赶忙加了句:“不过交了这门槛费,那就肯定有收获的,即便一位英灵都不愿跟随你,阳晁也会给予你等价的补偿,这个童叟无欺,绝不骗人” 这话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这两枚玄晖打了水漂,这英灵界看起来神神秘秘的,说不定还真有什么好东西。 紫南离暗中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说道:“成,这是两枚玄晖,你收好了啊” 那玄晖通体透亮,成结晶状,紫南离从怀中取出后,这玄晖就一直有阵阵白芒从内里射出,闻不害一见到这玄晖就双眼泛直,将手中的玄晖紧紧攥住,好似此物会生了翅膀,跑掉不成。 玄晖到手,闻不害顿时笑容满面,显得极为满意,他先让紫南离往旁边站了站,然后掐着法诀,口中念道:“魂神生大罗,华精照日月,英灵界,开” 那高耸的城门随着闻不害的呼喝声缓缓开启,紫南离一阵激动,他正想跟闻不害在交代两句,哪知眼前一花,人已身处那巨城之内。 紫南离定了定神,四下张望着,周围的建筑与天武国的帝都极其相似,集市客栈,酒楼钟楼,一应俱全,他还在不远处发现一座戏园子,要不是此刻这城内死一般的安静,他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天武中都呢! 他在进来前还在想着,这城内会不会摆满了一座座雕像,不是手拿砍刀就是拄剑而立的,或者是放满了一座座石棺,里面睡着那些英豪俊杰,可脑补的这些壮丽画面一点都没用到,紫南离不由腹诽道:“这老家伙莫不是玩我?这哪是什么英灵界啊,这就一座空城嘛,这服务也太不负责了,最起码得告诉我到哪找这些家伙啊” 紫南离往远处望了望,视线的尽头处,还立着一座城楼,看来这座城池还有内城外城之分,想到要在这么一座巨大的城池里找一些亡魂,紫南离气便不打一处来,这要是跑断了腿都没收获,那可真得气到吐血了。 牌匾上写着福来客栈的酒楼,被他一脚踹开,紫南离贼眉鼠眼的四下张望着:“有没有人啊?”未等有人回答,他便飞速的向二楼客房奔去,一间间客房被他粗暴的踹开,在里面一阵翻找。 像这样的酒楼他已经进了七座了,还有四间民宅,三间书院,包括一间杂货铺子,只要是他路过的地方,他总得想进办法进去一趟。 “这趟可是花了一枚玄晖的,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吧,没有英灵,那来几件法器安慰安慰我也是可以的嘛”紫南离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翻箱倒柜着。 “他妹的,就知道不该相信那老骗子,这地方咋叫英灵界啊,应该改名叫乞丐界,值钱的物件一个都没有,破瓷烂瓦到有不少”紫南离出的福来客栈,便一路咒骂道。 沿街的不少商铺便都遭了殃,不是牌匾被人砸了,就是房门被人拆了,紫南离一路地痞作风,就差点火烧铺子了,可是这般祸害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可以止损的物件,反倒是因为拿脚踹门,弄得两腿现在有些隐隐作痛。 此刻他正靠在一家粮店的大门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脸不甘的说道:“老子今天就不信了,这么大的一座城,连根毛都找不到?” 街对面贡院朱红色的大门成了他下一个目标,只是这次大门上放出晃眼的黄光,一行篆体金字浮空而现,紫南离保持着踹门的姿势,倒飞而出。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苍老的声音自贡院内传出,紫南离原本正抱着失去知觉的右腿躺在地上,听到这话,猛的一震,浑身汗毛倒立,居然挣扎着站了起来。 苍老的声音再次想起,这次不像先前那般语气平缓,显得有些急切:“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这城里貌似就他一个活人,那贡院里的人也铁定是像他发问得,想到这里紫南离顿感郁闷,之前闻不害没说过有答题这个环节的啊,而且还出这么个刁难人的题目,他正在答与不答之间犹豫着,那声音再次想起,这次隐含怒意。 紫南离只得苦着脸冲着贡院里喊道:“前辈是问我吗?这远古之初的事,晚辈确实不清楚啊,外面有一个活的比晚辈长多了的老头,说不定能知道遂古之初的事,晚辈这就帮您把他喊进来” 一声叹息,响彻古城。 紫南离闻之如雷鸣,胸口好似受重击一般,整个人已倒飞出去,周围无数鬼影突然出现,哭喊咆哮之声不绝。 呆在城外的闻不害脸色大变,拍着大腿急呼道:“小王八蛋你疯了?居然敢召鬼面?” 阴风阵阵,绿火幽幽,不过在旁人看来,已然是诡异到了极点的古城,在紫南离眼中却有几分家的味道。 尸山血海阿鼻地狱,这些紫南离都看腻了,又怎会惧怕这样的小场面,只是胸口的痛感越发强烈,他几次想站起身来,却累的胸口一阵钻心的剧痛。 他抚着胸口恨声说道:“老匹夫厉害啊,回答不上你的问题就下黑手,来,你出来,小爷倒要见识见识,什么年岁的老王八这么厚的脸皮,欺负我一个小孩” 此刻紫南离也是豁出去了,先前还口称晚辈,一副恭敬的样子,哪料到这前辈这么不讲理,上来就下重手,要不是他经受过起祀之法的锤炼,身体比起往昔强出许多,这要是换作紫衣星远挨这一下,这时只怕已出气多进气少了。 反正这事已然难以善了,紫南离又吃定了闻不害不敢让他毙命于此,本着身体吃了亏,那嘴上一定要占到些便宜的原则,紫南离扯开嗓子便是一通臭骂。 只是他正骂的起劲,贡院那边,先前震飞他的篆体金子,猛地直冲云霄,好似要冲破苍穹而去一样。 古城顿时震荡起来,犹如地龙翻身一般,下一刻,悠扬的钟声自远方传来,无数呼啸的鬼影顿时泛着白烟,尖啸着退入周边的楼宇之中,那盘旋而上的篆体金子也是猛地黄光大作。 钟声渐急,两者像似斗法一般,每当那钟声传来,空中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一样,将那篆体金子牢牢的困在古城上空,而当那一排篆字黄光四射之时,又会在空中泛起阵阵涟漪。 紫南离也不知道那钟声响了多久,先前听那钟声还颇为悦耳,只是听得久了,便感觉那声音越发的刺耳烦人,到的后来,钟鸣声每响一次,他都要从口中喷出一口脓血。 如此反复十次,他感觉自己就快要死在这里时,眼前又是一花,他又回到了当初站在的云海上。 此刻闻不害正半蹲在他身边,黑着一张老脸,神情似是极为不悦。 紫南离恨恨的瞪了闻不害一眼,将口中腥甜的味道压了压,强撑着站了起来:“老闻头,你狠,居然敢阴我,以后玄晖一枚都没有,我就睁大双眼看着你怎么死” 闻不害脸皮抽了抽,终是没忍住,赏了紫南离一个爆栗:“你个小混蛋,我是叫你进去拿玄晖换英灵的,不是叫你进去惹事的,你活腻歪了,找个歪脖子树自己挂上去,老夫可还没活够呢,不想陪着你一起死。” 本就站立不稳的紫南离,在头上挨了一下后,终于是撑不住了,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像个孩子似的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口中兀自叫骂着: “倚老卖老,为老不尊,仗势欺人,哪个世界的老家伙都不是好东西,冥君欺负我,你也欺负我,连这么个破城里的老东西也想欺负我,苍天啊!你到是开开眼,一雷劈死这群王八蛋啊” 正闭着眼睛撒泼的紫南离丝毫没有注意到,在闻不害身后的不远处,乌泱泱的战着一群身穿黑甲的兵卒,手中尽皆握着一柄一人多高的长枪,枪尖上此刻还泛着白光。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十七章 时穷节乃见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卯时将尽,迎宾客栈的伙计早早的便开门迎客,照例今天是放行出关的日子,错过今日便又要等上足足一月,住在此处的行商早就收拾好了行囊,待朝食过后,便要启程。 蒸包煎饺胡辣汤,迎宾楼准备好的朝食甚为丰盛,着急赶路的商旅们自然是满心欢喜,只是偏坐在西南角的紫南离却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大人,您怎么会……”吴酒仙手舞足蹈的瞎比划着,那样子既夸张又滑稽,紫南离连看他一眼的心思都欠缺。 陶勇轻咳一声,压低声音说道:“大人那定是修行了什么上等功法,否则怎么可能凭空而现” 对于陶勇城这般胡乱揣摩的,紫南离也是不爱待见,他将头撇过去,尽量不跟这两个活宝有眼神接触, 只是坐在他右手边的南宫邪和聂停城两人却是不好打发。 “你们两个静声,吃过东西我们就马上出发,这里人多眼杂,说话都留点神”南宫邪铁青着脸,冲着坐在对面的两位活宝凶狠狠的说道。 聂停城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紫南离的目光说不出的怪异。 “大人不吃,我哪敢动筷子啊”吴酒仙嬉皮笑脸的说着,根本没把南宫邪方才说的话放在心上,陶勇到是立马就老实了,一双竹筷使得飞起,一会功夫四个蒸包便吞下了肚。 紫南离哀叹一声,眼前的这四位,有装傻的,有充楞的,还有一个故作高深的,跟这三人打交道都不会太难,唯独这南宫邪不太好对付。 “这该编个什么样的故事呢”紫南离抱着脑袋,痛苦的想到,一旁脸色难看的南宫邪兴许是看出来了什么?只见他一边给紫南离盛了碗汤,一边淡淡的说道:“大人不用为难,没必要想着跟我们这些下属解释,也不用挖空心思想着如何骗我们,天武国的惯例一向是瞒上不瞒下的” “这性子,这口气,难怪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翼长,为什么自己的便宜老爹挑的人都这么古怪,妈蛋的,我就是不说,看你们能咋地”紫南离暗中嘀咕着。 这顿早饭吃的五人都极为别扭,主要是南宫邪臭着张脸,紫南离也没心思填饱五藏庙了。 刚出了迎宾楼,紫南离前脚跨出大门,后脚又退了回来,他努力的从脸上挤出一丝笑脸,冲着四人小声叮嘱道:“今早的事,烂在肚子里,以后保证每月都有百日醉” 吴酒仙抬头向外望了望,立马敲起了紫南离的竹杠:“一瓶太少,至少三瓶” 聂停城翘着嘴角,像是强忍着笑意,拿手比划了一下,那意思也是三瓶。 南宫邪更是过分,他走到紫南离身旁,轻声说道:“卑职今早找大人时,不慎闪到了腰,至少得需要四瓶,一瓶我拿来当药酒了” 紫南离脸色发黑,嘴角还在不由自主的抽动着,显然这几位已把他气的不轻,这时陶勇也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大人,小的不爱喝酒,两瓶就足够了” 还是俺家小强好啊,紫南离感动的都快要哭出来了,这时,曾经的大巡防三年最佳巡防队员——陶小强同志,接着说了一句话,差点没把紫南离气死, “只是不知道,可不可以折现呢?” “滚”紫南离目漏杀气,他是真想砍死这四个死占便宜的了。 迎宾楼外依旧穿着一身月白绫罗衫子的芳儿,正笑脸吟吟的等在外面。 —————————————— 出了赤雾要塞,便进到了健陀罗的国境内,这里离着最近的城市少说也要有七百里的距离,有了无定山痛苦的经历,紫南离便不顾众人的反对,硬是要给芳儿也备了一匹快马。 南宫邪当时便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照他的意思,还不如买辆马车来的实际,只是一想起芳儿曾经对自己“痛下杀手”,紫南离打死也不跟这丫头坐一辆马车。 在加上芳儿在一旁也言之凿凿的说着,自己曾跟着二夫人骑过几次马,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南宫邪这才有点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这下紫南离糟糕了一早上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只是他还没开心足半个时辰,刚出了赤雾要塞,有点得意忘形的芳儿姑娘,一扬马鞭,那骏马嘶吼一声,居然一下子将她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要不是早就紧紧跟在一旁的南宫邪眼疾手快,拦腰抱着了她,估计这会紫南离几人又得折返赤雾,找个专治跌打损伤的郎中了。 那马儿撩开四蹄,撒欢似的跑进远处的山林之中,除了紫南离,其他几个大男人都是面面相觑。 南宫邪将芳儿放在地上,同时冲着聂停城几人剃了个眼色,众人皆是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 紫南离这时还有点幸灾乐祸,一想起因为这丫头便要每月破费一大把银子,有点惋惜刚才怎么没摔这丫头一个狗吃屎的模样,其余几人都冲着他望了过来。 他的笑脸顿时僵住了,芳儿一脸委屈的看着他,南宫邪几人则是在眼神里无声的传递着某种信息,那威胁的意味太过明显了。 “又是我”紫南离瞪着眼睛,急道。 “公子”坐在紫南离身后的芳儿刚一张嘴,紫南离便没好气的说道:“打住,我是紫家的公子,跟紫衣氏没关系,你还是叫我大人好了” “南离大人可是恼了芳儿吗?”小丫头语带凄凄。 紫南离尽量在马鞍上往前靠了靠,努力想跟芳儿保持一定的距离:“哪敢啊,我是生自己的气,不长记性,怎么总忘了那句古话来着……额,对了,害人终害己” 芳儿本就搂着他的腰,紫南离向前挪了挪,这丫头也跟着将身子往前靠了靠,哀哀戚戚的说道:“大人还是生了奴婢的气了,要是大人您真的嫌弃芳儿,那便让芳儿一个人回京吧” “好啊”紫南离心下一喜,立马答应道,只是话刚说出口,就是一阵后悔,南宫邪这管家婆能答应吗? 果然,骑着马跟在一旁的南宫邪听到后,立马接嘴道:“这怎么使得,芳儿姑娘虽说只是个丫鬟,但怎么也是元首府的人,这一路上要不是你忙前忙后的照顾大人,就我们这几个大老粗,能把旗使大人伺候好吗? 何况这里离着帝都太远,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孤身上路遇到个危险怎么办?还是等到了大宛,我们在托人将你送回天武,这才妥当” 紫南离听得这话,差点没把鼻子气歪,这丫头一路上伺候了个屁,拿剪刀要断人命根这都不提,那一个月的穿山越岭,风餐露宿的,多是他们五个照顾这丫头,现在倒好,好像这一路上拖人后腿的到成了他了。 “就是,我说旗使大人,人家芳儿姑娘这么一娇滴滴的小丫头,你也忍心让她一个人回去啊,这万一遇上个劫财又劫那啥的呢,您事后不后悔一辈子啊”吴酒仙这时也驱马凑了过来,义正言辞道。 “要不然我送她回去?”吴酒仙见紫南离没有吭气,得寸进尺道。 “滚滚滚滚,你给我滚的远天远地的”紫南离转头骂道。 “今早咋不见您让人滚啊,还说要给人买酒呢,真是的”吴酒仙跟在后面嘀咕着。 紫南离顿感一阵头疼,心中将那阳晁里的闻不害骂了个千万遍,这老家伙不是故意的吧?怎么赶巧不巧的,非等着这四个坑货都在房里的时候,才把自己放出来啊,这不摆明坑我嘛。 铁定是这老货故意的,想起之前阳晁中发生的一切,他不由有一阵心酸,当时他正躺在地上装无赖,那闻不害走过来便冲着他屁股上一脚,这一下可算是彻底激怒了紫南离,当时他便打定主意,玄晖不但没有,还得海扁这老头一顿。 只是当他站起身来,正捋着袖子,准备让闻不害知道知道什么叫拳怕少壮的道理时,四周乌泱泱一大片黑甲士卒把他吓了个半死。 老家伙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好像是出够气了,才跟紫南离说道,这些甲士算是补偿给他的,不多不少一共三千名。 “这算什么?滥竽充数啊,别以为三千很多啊,你这次不给我个万八千的,我就不走了”紫南离抱着双臂,一脸的无赖相。 闻不害哼了一声:“万八千的?你当这些黑甲铁卫是大白菜啊,告诉你,放在这个世界,这里的每一个铁卫都有化一天级的水平,放出去个个都能当翼长 你连个武卒的体质都没有,还嫌弃给的你少了,要不是英灵界没有一个英杰愿意现身出来见你的,你当阳晁能补偿你这些士卒?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老头说完狠拽了几下胡须,一脸嫌弃的盯着紫南离。 “翼长很厉害吗?我身边就跟着三个,胡吹大气”紫南离不服气的说道。 闻不害啧啧了两声:“就你身边的那几只小猫咪,这里随便拉出去一个他们都不是对手,这些都是有着蚩尤血脉的健卒,专门负责守卫这英灵界的,你小子这次是的得了天大的好处的,少在这不知好歹” 紫南离听到这话,才转怒为喜,他还想在讨点便宜,于是说道:“闻大叔,你是我亲叔叔行不,你好歹是阳晁的器灵,给我开个后门,走走关系?多给些嘛,实在不成,我拿手里的玄晖在跟你换嘛,你开个价,我吃点亏,不还价就是了” 先前还趾高气昂的闻不害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他摇头道:“说是器灵,实际上我做不了阳晁的主,这神灯邪性的很,在这阳晁九界里,好像还有一层意识,这些黑甲铁卫也不是我送你的,听清楚了,是阳晁九界补偿你的” “什么个意思?你不是阳晁的器灵吗?还做不了自个的主了?你逗我啊”紫南离撇了撇嘴,对于闻不害的这个说法,他根本不信。 闻不害抬头向着远房望了望,语气急促的说道:“没时间跟你解释了,三天后丑时咱们在见,别幻想能躲着我,到时候你不进来,我就在拘你一次”话音刚落,他便觉眼前一花,待到他能看清楚时,南宫邪几人正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只不过个个嘴巴都张大的老大,那模样像极了蛤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十八章 亡国遗民(上)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在健陀罗境内,遥望赤雾要塞的月耆山上,健陀罗人为了应对天武国的赤雾要塞,征调民夫二十万,耗时九年,建成了这座霧若城,在健陀罗语中,意为永不陷落。 当紫南离一行六人到达此处时,正赶上健陀罗族的传统节日——尚罕节,这天,整个健陀罗族的男子都会敞开家门,在门外摆上自酿的美酒,但凡是经过的行人,都要请人家痛饮几杯,喝过酒的人如果愿意跟随主人进屋做客,则预示着主人一家洗涤去了过去一年的霉运,新的一年里会交上好运。 这样的节日对于吴酒仙这类酒鬼来说,简直是天降的福源,可是却苦坏了路过的行商,原来这天所有的客栈都关了门,要想找地方住,只能满城的找酒喝了,可是进门做客容易,要想让人家留你过夜却是很难。 好在城内还建有两座庙宇,实在是没人愿意收留的倒霉蛋,到是可以在庙内将就着过一夜,只不过美酒的滋味却是尝不到了。 紫南离等人在进城前就早早换了一身行头,虽说扮成了健陀罗人的穿戴,但终究口音不同,对于男人来说,酒后失言这种事总归难免,南宫邪便一路死死的盯住快要流出口水的吴酒仙,生怕这好酒的馋虫惹出事来。 可怜吴酒仙酒瘾憋了一路,好不容易碰上个酒鬼的节日,还不能敞开肚皮豪饮,一时满脸的幽怨,正当他转着绞尽脑汁的打着鬼主意,考虑如何才能甩开跟屁虫似的南宫邪时。 一向胆小怕事的陶勇却先他一步惹上了麻烦,一座不大的院门外,体态丰腴的一名妇人死死的拽住了陶勇,嘴里操着一口地道的健陀罗口音,叽里咕噜的说个不停,那妇人嗓门甚大,惹得不少路人驻足观望起来。 南宫邪皱皱眉,快步走到陶勇跟前,当然也没忘了拽着准备开溜的吴酒仙,冲着陶勇不悦的道:“怎么回事?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不要招惹当地的百姓,你怎么不听?” 陶勇苦着脸,委屈道:“南宫兄弟,我真没招惹这婆姨,是她先拉住我的” 那妇人想必这才注意到紫南离等人,尤其是吴酒仙那一脸横肉的模样,心中有些胆怯,先是有些慌乱的退了两步,后来好像不甘心似的,冲着屋内叽哩哇啦的叫了两声,一个还流着鼻涕的小女孩,吚吚哑哑的边叫边跑了出来。 那小女孩见了陶勇先是一愣,然后哇的一声,居然抱住陶勇的大腿哭了起来,陶勇有些傻眼的看了看南宫邪,又望了望紫南离,心中一片委屈,这他娘的咋个回事嘛。 几个大男人你望着我,我瞅着你,一时都没了主意,到是一直伴在紫南离身旁的芳儿,这时掩着嘴轻笑了两声,说道:“陶大哥,这位大姐问你这些年死去哪了?怎么?想不要她和闺女了?” 众人皆是一愣,什么时候陶勇有这般能耐了,不但娶了妻生女,而此时的陶勇好似痴呆一般,张着大嘴愣在了原地。 —————————— 霧若城内的总督府处,之前在月明楼的那位孥姓大官,此刻正身着一身将军服,站在一块巨大的沙盘前,神情显得有些凝重。 在他身边几人,都是一身武将打扮,其中一位居然顶着统领衔,只是如此高官,在孥姓男子面前也是低着头,一副下属的样子。 “消息可靠吗?蛮族七日后真的会在这里出现?”孥姓大官语气低沉,手指着沙盘上的一处地方问道。 那位领统领衔的官员回道:“消息是从天问阁传过来的,林供奉已经去打听了,不过这种事,天问阁不会作假,前两日界壁的确在附近显现过”。 孥姓大官缓缓的点了点头,冲着那位统领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应对?这次来的好像还有大君级别的将领,兵力也有七万有余,就冲目前霧若城的这些守军,能不能拦住蛮族?” “请元帅放心,霧若城永不陷落的名字不是白叫的,即便只有手里这一万人,属下也有信心将这七万蛮族坑死在霧若城外”那位统领一脸自行的回答道。 听到这话,孥姓大官阴沉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点着头道:“你齐风海敢说这样的话,想必已有了七八分的把握吧,说说吧,你有什么依仗” 齐风海指了指沙盘上月耆山的位置,朗声说道:“元帅请看,这里的神度营便是此战取胜的关键” “神度营?”孥姓大官皱了皱眉,冷声说道:“你的底气就是这些天国的余孽?” 齐风海重重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因为孥姓大官的不悦而有一丝恐慌:“元帅,神度营现在还有劳力三万,这些人正值壮年,自霧若城完工已来这些人就一直呆在月耆山中, 平日也不过做些开山修路的活儿,长此以往下去,始终是个隐患,先皇仁慈,不愿徒曾杀业,这才对神族安抚为主,中洲各国现在都有神度族暴乱,唯我健陀罗除外,看似我国一片四海升平,实则上天国这批余孽,打定主意是要借着我健陀罗休养生息,待到羽翼渐丰,迟早还是要叛乱的” 孥姓高官静静的听着,不时点点头,想来对齐风海的这些看法也便赞同,那齐风海顿了顿,抱拳接着说道:“元帅大人,尾掉不大之居自古有之,我健陀罗内部本就不是铁桶一块,要是在有这神度族出来添乱,那北边的天武又要蠢蠢欲动了,与其受制于人,还不如乘着这次蛮族入侵的机会, 一劳永逸的除掉这些天国余孽,就算陛下怪罪下来,也非我们这些臣子之罪,神度族既然降伏与我健陀罗,那理所应当要为我国出力,蛮族入侵,他们怎能袖手旁观” 孥姓高官绕着沙盘缓缓踱步,背着双手一脸深意的说道:“要给神度营最好的辎重装备,一应用度按照战时的两倍发放,先堵住中书省那帮酸儒的嘴” “下官明白” “还有,从边防军中调两门神威大炮给他们,弩箭也从霧若城的库存里取出五万支,至于钱饷方面……便说战事结束之后自会发放”孥姓高官安排到。 “不过”说道这里,孥姓大官沉吟了一下,转头冲着齐风海问道:“就是神度营死光了,恐怕也拦不住蛮族吧,你不留点后手?” 齐风海道:“元帅大可放心,下官已从血影楼那买回了些许消息,这次入我境内的蛮族,虽有七万之众,可里面有四万是神度族的奴兵, 蛮族这次也只不过是动用了三万战士,当年紫衣悼君四十万健卒来犯,都攻不下霧若城,更何况这三万蛮夷了” 孥姓大官摸着下颌,考虑半响,缓缓说道:“还是不可大意,赤雾近郊埋伏的浮屠有多少人了?” 齐风海答道:“已陆续聚集起一个师团,元帅,这些人手,本是准备攻打赤雾用了,莫非您要……” “要是能舍掉一个师团,换回一座赤雾,风海啊,你说这买卖我们是做还是不做”孥姓高官眼中闪着异芒,沉声说道。 齐风海听得身子一震,不由的向着北面望去,那座横在健陀罗玉天武。之间的雄关,真能这么轻易的便被拿下?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十九章 亡国遗民(下)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几碗粟米粥,两盘萝卜咸菜,紫南离虽然早已饥肠辘辘,可乍一吃到这样的饭菜,没动几下筷子,便感觉已经饱了,这跟之前在月明楼里的山珍海错比起来,简直太清苦了,不大的木屋内一盏油灯似熄不熄的摇晃着,满屋子都是一股烟火味。 他们六个在加上那妇人和孩子,将这木屋挤的满满当当,实在没地方坐的吴酒仙,干脆蹲在了门脚,眼神凶狠的瞅着一脸无辜样的陶勇,那神情像是要吃人一样。 先前那妇人一番哭闹,差点惹出半个巷子的街坊出来看热闹,在敌国的地头上,引人注目是最要命的,要是有心人一番打听,难保不露出马脚。 而且陶勇被那妇人缠住了,一时半会是别想脱身,周围聚过来的百姓也是越来越多,紫南离思忖了一番,所幸带着南宫邪他们进到那妇人家里,尚罕节讲究的就是个热情好客,这日子谁都不会往外面撵人的,左邻右舍也没哪个脸皮能厚到跟人家里看热闹的。 只是紫南离此刻坐在这屋内,看着这家徒四壁的房子,心中不禁一阵酸楚:“看来这普通百姓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啊,要是到了大宛,混不出个人样来,该怎么办?虽然有阳晁这件神器在手,可这玩意就是个吃钱的机器,两枚玄晖才换到了三千士卒,还得管那些家伙的吃喝,真要白手起家?可这成本太大,自己恐怕没这个能力吧” 坐在他一旁的妇人抱着那小女孩,正一脸满足的看着陶勇,直把陶勇这三十郎当的汉子瞅的直打哆嗦,紫南离正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如何既能从阳晁里换到足够在这异世安身立命的本钱,又不需要自己破产的法子,却见那小女孩撂下了碗,不但将碗里的粟米粥都喝了个精光,还把碗沿都舔了个干净 他心中一阵不忍,便将自己没动过的粟米粥推了过去,对着那妇人温声说道:“你女儿没吃饱吧,把这些也喝了吧” 那妇人微微抬头,有些胆怯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的说了几句,紫南离转头看向芳儿,这丫头会意的说道:“大姐说,公子你们是客人,这些是招待你们的,还请公子你不要嫌弃,孩子太小,也吃不下这么多的” 紫南离不确定这妇人能听懂天武话,便叫芳儿翻译给那妇人听,他想了想说道:“进城前我们都吃了不少野味,肚子就这么大点,哪能吃的了这么多东西,您姑娘若是不吃就浪费了” 那妇人听芳儿说完,居然腼腆的冲紫南离笑了笑,将那碗接过来,递给了自己的女儿,小女孩容貌俊俏,才五六岁的模样,却天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皮肤微微有些黑,但浓浓的眉毛,挺翘的鼻子,乌溜溜的大眼睛,显得十分可爱。 小丫头此时正怯生生的看着他,小手还牢牢的抓着瓷碗,看那神情,似乎在犹豫,不知道这碗粥该不该喝。 这样的小孩在外人面前,总是脸薄的,紫南离心中明白,当下便站起了身,走到门口,一把拉起了蹲在地上的吴酒仙,又冲着剩下的几人说道:“这酒鬼我带出陪我走走,你们几个别乱走动,咱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免得又冒出几个认相公的妇人” 陶勇听到这话翻了翻白眼,聂停城也是低头笑了笑,到是南宫邪跟着站了起来,他本来想称呼紫南离为大人的,但转念一想,不知这妇人是真不懂天武话还是假装不知,还是跟着芳儿叫公子来的稳妥些:“公子,让我陪你去吧,吴九弟最好还是呆在这里” 要不是碍于紫南离在这儿,吴酒仙早就满城跑着找酒喝了,他可不怕南宫邪跟他翻脸,两人修为相当,但若是耍起狠来,南宫邪还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光靠嘴皮子是约束不了酒鬼的,更何况是他这个酒仙了。 现在紫南离发了善心,主动要带他出去,他哪能愿意继续呆在这里,不等紫南离开口,他便脚底抹油,先溜了出去,口中还叫喊着:“公子,我在前面路口等你” 南宫邪脸上一怒,紫南离却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算了,我是真有事要用他,花不了多少功夫,去去便回,你们在这安心等着我便是”说罢,便转身向屋外走去。 紫南离刚走到街口,还未找到吴酒仙在何处,到是芳儿跟了上来,轻轻的说道:“公子,南宫大人说这里乡民众多,好些个都是不会官话的山野村夫,奴婢会这里的方言,大人有事要办,带着奴婢,会方便许多” 紫南离冲着芳儿笑了笑,似有深意的说道:“我刚才还在想,要是出了街角你还不跟出来,我要不要回去寻你,这下便不用担心自己猜错丢脸了” 芳儿听的一怔,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紫南离,好像不明白他在讲什么。 —————————————— 霧若城内的富春巷,算是这城里比较繁华,商铺林立的街道了,只是今日凑巧是尚罕节,来来往往的行人其实也只是零零星星,并不算多。 紫南离带着吴酒仙和芳儿两人在城内兜兜转转了半响,遇到什么当铺、珍宝阁、古玩店之类的地方,紫南离总是要进去瞧着半天,无论店里的掌柜如何热情,他都只说两个字“看看” 直到进了这富春巷内,吴酒仙明显感觉到这位旗使大人,“看看”的次数少了许多,尤其是他独自进了一家名叫岐云轩的古玩店以后。 这岐云轩的掌柜原本是龙山国一望族的远亲,在这霧若城内开店也有些年头了,只是这掌柜的不善经营,开店以来总是赚少赔多,去年便将这店盘了出去。 接手的是位本地人,还是霧若城防军的一名旗本的堂弟,借着这层关系店里的生意到是渐渐有了几分起色,只是进来民间甚传,霸下惨败,不日天武便会南下,受这些话的影响,店里的几位老主顾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来过了,只花钱不赚钱的日子一长,可瞅坏了这位老板。 紫南离刚一进店门,这位老板便是笑脸相迎,极为热情的一顿招呼,只是这回紫南离连那看看两个字都不说了,拍拍屁股扭头就走,搞得店里的掌柜一阵郁闷,心想难道是昨个肩上落了鸟屎的原因,怎的连个客人都留不住。 老掌握坐在柜台后面正生着闷气,没想到才一会功夫,紫南离居然又进了店门,像这类客人十有八九是在店里看中了什么物件,而且志在必得,今个总算是能开张了,老掌柜喜不自禁,笑的眼睛都没了。 “公子,我刚就跟您说了,这富春巷十三家古玩店,就属我这藏品最多,种类最全,价格还最为公道,你这出去转了转,想必知道我没骗您吧,看中了什么,您说,给您个熟人价” “你这东西是不少,只是能上的了台面的好像没有几件吧”紫南离一边四下瞅着,一边若无其事的说道。 老头敢接手做这古玩生意,自然手底下是有些本事的,能收进他店里的东西,虽不能说举世罕见,但最起码都是一等一的上品,还从来没有人指摘他店里的物品上不得台面。 但上门就是客,眼下行情不好,老掌柜也不知紫南离的底细,不敢轻易的得罪人,只得陪着笑脸,强忍着怒气道:“公子这说的就是外行话了,你瞅瞅这紫檀罗汉床,金纱禅衣,还有这件……这件可是天国时期,永禄王府上的,蟠龙鼓啊,上面交错盘桓了三十三条蟠龙,是当时神机阁的工匠耗时九年才做成的……这些可都是极难得的上品啊” 紫南离撇着嘴,对老掌柜拿出的这几件东西表现的一点都不感兴趣:“也就天国当时的风气,喜欢这些没什么实用的物件” 老掌柜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紫南离的心思,只见他凑过身子来,一脸神秘的说道:“公子莫非是想要……”手里同时比划着。 紫南离不置可否的答道:“差不多吧” 老掌柜脸上一喜,本以为来的是宗小买卖,没想到却是笔大生意。 “公子,还请到移步到内堂”老掌柜殷勤的说道。 紫南离点了点头,甩着袖子,跟在老头后面一摇一摆的向着内堂走去。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二十章 舍得舍得 不舍怎得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岐云轩的内堂不大,两副博古架,一张四角桌,外带两把枫木椅子,陈设极其简单,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山水字画。 紫南离随意瞅了瞅,眼见这周围的物件跟外面摆设的那些并无不同,不由有点失望,难道这看似精明的老板没明白自个的意思? 这内堂里还站着两名侍女,二八年华,长的青妙动人,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两名女子居然是一对孪生姐妹,打扮的也一模一样,都是一袭罗红色的襕衫,横襕处拿金线绣了一个云字。 像这种地方,有个侍奉茶女的婢女是在正常不过的了,但紫南离没想到的是,看似忠厚老实的店掌柜,居然有这份玲珑心思,找了一对双胞胎做公关,有些情商不高的男人光是见了这对姐妹花,就要被迷的神魂颠倒了。 即便定力再好的男人,在这样可人的女子面前,也难免为了面子而充大头装大款,想到这里紫南离不由得想起了吴酒仙,这位老兄绝对是这类男士的代表了。 绰约多姿的侍女手捧茶碗,冲着紫南离柔声说道:“公子请用茶”女子声音娇媚,蚀骨销魂,可惜,紫南离身边一直跟着一个小妖精,对这类莺声燕语早就听得腻了,他只礼貌的点了点头,指了指桌子,神色如常的说道:“有劳姑娘了,放这吧” 老掌柜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眼前的这对璧人可是他花了重金从血影楼里买来的,据说身怀异术,尤善魅惑之法,这二人也不知道迷惑了多少年少多金的主顾,就是有些老成持重的商贾,见了二人也是色迷心窍,少了几分定力,这买卖上自然能让他捡到不少便宜,只是没料到眼前的这位少年一副纨绔样,怎的好像不受一丝影响一样。 老掌柜不动声色,悄悄的摇了摇手,娇媚的侍女立马就退到了一旁,“还未曾请教公子高姓大名”老掌柜笑着问道。 紫南离品了一口茶水,尝起来有几分前世白茶的味道,听到这话放下茶碗,拱手说道:“掌柜客气了,在下姓陶,单名一个勇字” 老掌柜做恍然样,抱拳还礼道:“失敬失敬,原来是陶公子” 紫南离客气的点了点头,他此刻正强忍着笑意,毕竟按照陶勇的样子来说,跟这公子二字实在是拉不上关系。 “不知陶公子感兴趣的是不是这些东西”老掌柜故作神秘的问道,只见他挥了挥手,那对姐妹花中的一人,便从怀中取出一本薄皮册子,放在了桌上。 一股芳兰之气从那薄册上飘来,紫南离眉头微皱,这商家迷惑客人的手段真是一环套一环啊,老掌柜暗中观察了一下,那薄册被那侍女贴身带着,自然有一股女子身上的香味,这本来是对付一些难缠主顾的手段, 本不该这时便用上,只是紫南离好像不吃这套一样,反到是有几分厌恶的神情,老掌柜看在眼里,当下便挥了挥手,打发了两名侍女出去。 紫南离端起茶杯抿了抿,扫了这老板一眼,若有所指的说道:“掌柜的,你这岐云轩的好东西我没见着,做生意的手段到是见识了不少,干脆您这也别做古玩行当了,改行著书立传,专门讲讲您这生意经,说不定还能做大做强呢” 老掌柜干笑了两声,说道:“公子这话说的,世道艰难,本小难做,古玩这个行当卖的就是那些东西,要是不想点办法留住客人,那就只能便宜同行了,还望公子理解一下 至于您感兴趣的货嘛,还请放心,我岐云轩别的不敢说,但这类物件整个霧若就属我家店里最全了,公子您看看!” 老掌柜一边说着一边翻开了桌上放着的薄册,那册子里一页一页画着的全是些甲胄兵器,还有些模样古怪的法器。 紫南离凑过去瞅了会,那做这薄册之人手底下到有几分功力,画的是栩栩如生,可是画册在漂亮也看不出物件的好坏,紫南离看了半天也瞧不出哪些可以捡漏的,不由有些不悦的说道 “掌柜的,你就不能把实物拿出来让我瞧瞧?你这画片似的东西,我能看出品相如何吗?” 老掌柜歉意的一笑,抱愧道:“陶公子,不是本店小气,奈何这是咱这行的规矩,您先看这册子,看中了哪样我在遣人给您送来,放这些东西的地方,是不能叫买家进去的” 听到这话,紫南离不禁有些生气,既然能取来一看,那为何不带自己去一样一样的瞧个清楚,这摆明是商家预防那些只看不买的小主顾的手段,想到这层紫南离便冷笑了一声:“你莫不是怕我付不出钱吧”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解开上面的红绳,往桌子上一倒,光啷几声,八枚玄晖滚落在红木桌上,上面还泛着丝丝白光。 普通的商贾人家到他店里来,也不过是买些应景的玩物,断然不会带着这么多玄晖,老掌柜虽也是见怪了大场面的人,也架不住那玄晖的魅力。 一张老脸上的褶子立马笑得都挤到了一处,可他又不愿表现的太过市侩,只得半开玩笑似的哈哈说道:“陶公子不要误会,这本就是各店的规矩,以往总有其他店的同行借着买货的名义,上门打探各家的家底,时间久了,才会立了这么个规矩, 不过一看陶公子您就不是普通人,这等防微杜渐的手段对您自然是用不着的,只是……”老掌柜说道这里略微犹豫了一会。 紫南离思忖了一番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想买的东西本就是见不得光的,这买卖谈成到也罢了,要是没谈拢,自己又见了些不该见到的,嘴巴一大,在四处向外一宣扬,这岐云轩只怕就得从霧若城里消失了。 “掌柜的还请放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还是心里有数的,在说了出来做生意讲究的是个和气生财,我没有必要坏了你的门道,破了你的财路,而且严肃的讲,我买这些物件,一旦被查出来,也是要抄家的”紫南离一脸正色的说道。 老掌柜听到这话,心底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只是猛然间想起一件事,心底不由的又犯起了嘀咕。 “陶公子好像不是本地人吧”老掌柜犹豫了再三,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便轻声问道。 这是在担心自己是个异国人士,到时候的了好处,在把他给卖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情,自己大可以远走高飞,可他在这扎根落叶的,跑都跑不了,紫南离心里跟明镜似的,还好在之前的几间铺子里,已经有好几家店主问过了。 “不错,我不是本地人,我乃渠国人士,但这霧若城里哪里来的什么本地人呢? 中洲山南经上有云:幻海向南八百里,有故国横秋,又南行五百里,曰奴鬼之山,其山多荆棘,有古族万四千余人,名皎人,后山体崩裂,古族亡过半数,族群四散。 过岚河,出赤谷,有高山曰月耆,山中有部族名念古,疑古族遗民,照书上所说,这里的人,原先当是从霸下那块地方漂泊过来的 ”紫南离缓缓说道。 老掌柜一脸惊讶之色,方才紫南离说的这些内容,取自早已遗失的古籍——中洲全记,现存于世的,也只剩一些残篇,他要不是上过几次当,收过几次做旧的残篇,这些中洲旧事他都不会知晓。 “更何况,我这趟是要回乡,听闻这世道不太平,刚好我又带着几位会道法的方士,掌柜的想必也清楚,这类人道法虽高,但没到巨像境还不是肉体凡胎,培养这么几位可不知道花了我多少银子了,这要是万一路上有个闪失,那我估计得心疼死” 老掌柜一边听着一边不时的点着头,大户人家都有自个栽培方士的习惯,虽然各国都有严令,民间绝不允许私自招募镇魂师,但这两年魔教横行无忌,各国许多大官私底早就破了这条御令。 “那公子想要多少?”老掌柜问道。 紫南离见这老板终于被自己说动,心中不由一喜,这老头总算是上套了:“那老板您这有多少?”紫南离反问道。 老掌柜想了想说道:“那就看您要哪种了,玄宝一类的金纹宝甲小店也就只有两幅,但要是公子只要妙纹宝甲,那本店还是有十多件的” 说到这里老掌柜的神情颇为自得,在他想来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玄宝级的甲胄,已足可说明他岐云轩的底蕴了,可没想到紫南离听到后,瞪大了眼睛,一脸鄙夷的说道:“不是吧,就十件啊,我可是要一百件的” 岐云轩的掌柜瞬间呆住了,什么时候镇魂师这么不值钱的,一个公子哥的随从都要一百名的?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二十一章 趋利避害乃天性也(上)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老掌柜满脸的不相信,心中暗道:“这小崽子信口开河,三百镇魂师,比我健陀罗两个血衣小队的人都多” 紫南离见老掌柜大张着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也在心中盘算着:“难道自己吹过头了?可要是说的少些,这老头接下来不上套可怎么办”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瞅了半天,到是这岐云轩的老掌柜先耐不住性子了:“陶公子莫非是在拿我老头子寻开心,您身边的随从都是镇魂师?” 紫南离没有半点犹豫,点头说道:“正是,怎么的?你还不信?” 老掌柜见紫南离回答的这般干脆,心头的疑虑便减了几分,可是他那堂兄是守门的城卫军,没听他那兄弟提过,最近有这么大一批修士入城的啊! “要不现在去找他问问?不行不行,万一这小子说的是真的,那这可是数十枚玄晖的大买卖了,我这前脚走了,后脚这小子去了别家,那我岂不是亏死了”老掌柜在心底反复琢磨着。 坐在一旁的紫南离见着老头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晓得这掌柜的正在心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估计还在考虑要不要找个人验验自己的身份, 根据他前世从那些亡魂身上听到的经验,这个时候他一旦准备要拍屁股走人,那店家绝对是要极力挽留的,之后这价格嘛,便是好商量的很了。 紫南离使劲皱着眉头,努力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说道:“算了,你若没有,我去别家就是,告辞”说罢便从木椅上站了起来,甩了甩袖子便准备走人。 那老掌柜果然急眼了,拽住紫南离的胳膊,摆出一副和蔼的笑脸,说道:“陶公子和何必着急呢,我方才是在想店里有没有这么多的宝甲,若是没有,盲目的答应了公子你,到时候又拿不出来,岂不是耽误了公子你的时间” “恩,上套了,不过还差点火候”紫南离暗暗想到,“不要紧,我在这霧若城还是要住上一阵子的,你要是凑不齐,我再去别家买就是了” 老掌柜最怕的就是眼前这头肥羊溜了,一听这话赶忙说道:“有有有,公子看中了哪种甲胄,我店里都有,陶公子这边请” 紫南离本以为这岐云轩的老板要带他去外面某处看货,哪曾想这掌柜的走到一副雪景图前,口中小声的嘀咕了几句,又拿手在那雪景图上一按, 先前还挂满山水字画的墙壁突然间似水暮一般,居然从当中分了开来,紫南离瞅了瞅老头,那掌柜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陶公子,这里面便是我岐云轩的藏宝阁,您要的东西都在里头,请吧” 相比之前的内堂,这间密室可大出去了百倍有余,密密麻麻的博古架上摆买了宝物,有一些紫南离居然都认得。 玉如意、三清铃、甘露碗、镇坛木这些就不下百件,更夸张的是拳头般大小的舍利子都要有数十个,紫南离不禁在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得多大个的高僧,圆寂后才能烧出这么个玩意。 岐云轩的老掌柜一边向着密室深处走去,一边对跟在他身后的紫南离介绍道:“这些都是天国时期得道的修士祭炼过的法器,陶公子您别看这些物件样子难看,可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真品,古玩这一行嘛,讲究的就是个年头,模样好看的未必都实用啊” “陶公子这边”老掌柜向已经看花了眼的紫南离招了招手,拐过一座挂满宝剑的博古架后,紫南离总算是见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眼前的木架上整整齐齐成列着十数种铠甲,光看外型和唐代的明光铠有几分类似,只是唐代的明光铠胸前有护心镜,而岐云轩收藏的这几款却没有。 “这是鱼龙铠,用鱼鳞甲片编缀而成,重三十斤”老掌柜见紫南离停在一副鱼鳞甲前怔怔出神,想来这公子哥估计对铠甲的功能分类知之甚少,心底不知为何一阵畅快,立马便为紫南离介绍到。 “掌柜的,这副铠甲造型如此奇异,不知是否有什么特别之处”紫南离谦虚的请教到,汉朝便有形似鱼鳞的甲片编缀的甲胄,只是跟他眼前看到的这款比起来,造型却大相径庭。 他不由有些好奇,眼前这副鱼鳞甲,甲片有如手掌般大小,整套铠甲上几乎都能数的过来,共有二十七块甲片构成,就好像是拿一块块铁板拼接而成,这等铠甲穿在身上,能行动自如? 那掌柜的轻笑一声,有些得意的捋了捋胡须,笑着说道:“陶公子想必没见过这种甲胄吧,也难怪,这是天国时期,讨逆军才会穿的铠甲,本来就是为了专门针对世间那些玄门修士而设计的 公子可千万不要以为,穿上这种铠甲会行动不便,您摸摸看那鱼鳞甲片,可是普通的生铁?” 那甲片看似极厚,可摸在手上却觉得好似绸缎一般,紫南离还用两指夹住那甲片搓了搓,谁知那甲胄上突然荡起一道波纹,他顿觉指尖一阵生疼。 “这鱼鳞甲一遇外力,便会激发甲胄里铭刻的法咒篆文,尤其是修士们用的飞剑,普通武卒穿上这铠甲便可和引魂境的剑修们斗上一斗了”老掌柜一脸神往的说道。 只是他话锋一转,又好像有些惋惜似的,接着讲道:“只不过,天国暴虐,不得民心,后世有位奇才设计了那忘归利箭,专破这鱼鳞甲,据说当年在轩辕丘上,讨逆军十二万之众,全都被忘归箭给射死了,留存下来的这鱼鳞甲嘛也就没剩几副了,公子看到的这副,也不过是后人翻修的” 紫南离还真是怕这等铠甲有一百之数,听那掌柜的这话,不由的暗中松了口气。 只见那掌柜的又走到另外一副铠甲旁,缓缓说道:“陶公子,既然您的随从都是修士,普通等闲之辈,想来是难伤他们分毫的,怕就怕持那繁羽弓的射手,在配上些忘归箭,遇上这类敌手,引魂以下绝难活命,但是这套五龙铠,却正好克制那忘归箭 ” 紫南离走上前面,细细端详起那老掌柜口中的五龙铠,这五龙铠上也有形似鱼鳞的甲片,而且看起来还用了不少,只是不像那鱼鳞甲一般,那样硕大,紫南离不禁有些疑惑的看了店家一眼。 老掌柜为人机敏,心下很清楚紫南离在疑惑什么,当即便讲道:“这副五龙铠共由一千五十块鱼鳞甲和六百四十四块长条甲编缀而成,胸前和背后则是两块整片的光耀甲构成,三种甲片中各都篆刻有不同的咒文,鱼鳞护神,长条保魂,光耀抵箭, 说起来这副五龙铠,也是那造出忘归箭的人设计的,一矛一盾,这几百年间交手了无数次,忘归利箭输多胜少啊”老掌柜说到后面,不禁感慨了起来。 紫南离可对这些陈年旧事不甚感兴趣,他就是想知道那五龙铠是不是无懈可击,要是真的这般厉害,自己的小算计岂不是要落空了:“掌柜的,那依你的意思,这副铠甲是最适合的了?” 老掌柜点着头回答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五龙铠虽然硬度不如鱼鳞甲,但是专克那忘归箭,陶公子一路返回渠国,大半路程都在我健陀罗境内, 我国虽比不得都卢帝国那般,夜不闭户四海升平的,可也没什么流寇民变,绝不会出现大批武卒战阵冲撞您的情况,所以这老夫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五龙铠最符合公子您的要求了” “说来说去,原来这玩意不是很结实啊”紫南离心中一喜,表面上却装的一脸诚恳:“还得请教一下,这硬度不如鱼鳞甲作何解释” 老掌柜方才还满面笑容,听完这话脸色不由一僵,这五龙铠最大的弱点便是不如其他甲胄质地坚硬,武卒之类的健硕男子,手持利器便能破开这铠甲,可这也实属正常的啊。 这世上哪有毫无弱点的甲胄,要是有,这中洲早就是一家独大的局面了,哪还有现在的九国鼎力的格局,可这些话却无法说给紫南离听,总不能直白的告诉人家,你要的那类铠甲,属于凤毛菱角,整个中洲说不定就只有那几位国君有的穿,就你这一口气买一百套的,还是死了心吧。 老掌柜一时有些哭笑不得,看着紫南离老半天后,解释道:“陶公子,这鱼鳞甲算是当初专门为了普通士卒而造的,这五龙铠则是为修士而打的,两种铠甲各有长处,您说您是买给您的随从的,凑巧又都是修行中人,那这套五龙铠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您要是嫌弃这五龙铠硬度低,那我只能老实给您说了,既要有鱼鳞甲的能耐,又要有五龙甲的神威,这类铠甲即便是有,也只会收藏在各国皇族宝库当中, 民间是绝不会有此等异宝留存下来的,即便是有,那也当是天价了” —————————— 岐云轩外不远处的一家酒铺子,吴酒仙要了三两牛肉和一坛头曲,从日正当空一直坐到了申时将尽。 出来时他还满心欢喜,此刻已然是郁郁不乐,略带苦味的头曲被他一饮而尽,吴酒仙板着嘴,怔怔的望着岐云轩的方向,嘴里还小声嘀咕到:“亲娘啊,就是春楼进去一趟也没的这么久啊” 坐在他对面的芳儿掩着嘴,假装没听到似的,拿起装上的酒壶,又给他满满的添上了一杯。 “你才去春楼了呢”懒懒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吴酒仙转过头来一看,大喜过望。 “大人……不是……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吴酒仙嘿嘿的傻笑着。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二十二章 趋利避害乃天性也(下)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紫南离叫来小二,点了一盘酱牛肉,又要了两壶酒,看这样子,是也打算在这酒馆里小酌几杯,至于他在岐云轩里为何呆了那么久,吴酒仙和芳儿两人很知趣的没有多问。 还没等小二将酒端上来,早就等的不耐烦的吴酒仙便向他告了声罪,独自跑出酒馆,至于干什么去,大家都心照不宣,嗜酒如命这四个字,说的就是吴酒仙这种人。 今天是尚罕节,店主本是不打算开门做生意的,只是霧若城里的几位熟客中午便叫开了门,店小二初来乍到,原本就没干几天日子,在加上酒馆老板也没叮嘱过他,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将那几个酒鬼放了进来。 酒馆老板只能苦笑着摇头,纵然心里满腹牢骚也只得强打精神招呼着,几名熟客推杯换盏了大半天,总算是尽兴而回,店老板送走几人后,这间不大的酒馆立马变得宽敞了许多。 唯独还坐在酒馆里的,就还剩下紫南离和芳儿两人了。 紫南离点的酒名叫曲米春,味道比起百日醉来说,略显辛辣,可是比吴酒仙喝的头曲要强上不少,他是打算今天跟芳儿说些道理的,那头曲味道太次,他怕辣到舌头,有些话便讲不出来了。 紫南离自饮自酌,芳儿也默不作声,酒杯空了,小丫鬟就抱着酒坛给他倒满,一整坛曲米春喝了过半,紫南离已然喝的面上微红,他望着对面的芳儿笑了笑,抱着酒坛给这丫头也倒了一杯。 “大人自饮便是,奴婢是不喝酒的”芳儿朱唇轻启,轻声说道。 紫南离没有说话,依旧将那瓷杯注满,芳儿柳眉微皱,有些不悦。 “小的时候我便住在元首府,这事你想必早就知道的”紫南离端着酒杯,怔怔的盯着她,芳儿没有作声,只是嘴角微微翘了下。 “那时候我脑子不太好,有些事记不清了,尤其是关于我小娘的,也就是你嘴里的二夫人,我只是记得好像见过她一次, 看我小娘的长相我就知道,父亲热衷权利,不爱女色,我母亲出生名门,小娘是母亲死后父亲续弦的,那时候老爷子就坐上元首的位置了,他本可以找个年轻貌美的, 可他还是挑了王家的女儿,为的便是安那些大氏族的心”紫南离说的很慢,时不时的还停下来饮一口酒,那边的芳儿始终不出声,就这样静静的坐着。 “我说的这些你能听懂吧?”紫南离微眯双眼,笑呵呵的说道。 芳儿摇了摇头:“公子在说什么,奴婢不懂” “你叫我大人也好,公子也罢,只不过都是叫叫而已,其实你我根本就没什么关系,你肯定不是我小娘身边的丫鬟,王氏再蠢也不会留着你这样的女子在身边”紫南离摇头晃脑的道,那酒意已渐渐的涌了上来,有些话真是不吐不快了。 “公子吃醉酒了,我们……还是回去吧”美艳的女子微阖双目,声音已不似先前那般温柔。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你很美……可能是我目前见过的最美的女人,王氏不可能把你这么漂亮的女子留在内室的,无论我家那老爷子看不看的上你,你对她来说都是一个威胁”紫南离一脸认真的说道。 刚才还说不饮酒的芳儿,此时拿起了酒杯,红唇印在瓷杯上,浅尝即止:“公子就凭这点便断定我不是元首府的丫鬟?”芳儿翘着嘴角,戏谑的说道。 紫南离似乎早料到了芳儿会这般答他,他摩挲着手中的酒杯,缓缓的说道:“单凭这点,你肯定是不认的,但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不是紫衣家的丫鬟,我也不是什么紫家的少爷,跟你说这些话,其实是要谢谢你的,那天在马车上,你本是有机会杀我的,只是当时你可能是拿捏不住我的身份,又或者你忌惮于卓千凡,前者的原因应该多些,毕竟你盯着卓叔叔的眼光怪怪的,但无论何种原因,总之得多谢你手下留情” 他仰着头将瓷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心中有些愤懑,有些话本来该卓千凡讲的,只是那男子现如今,不知身在何方。 “公子慢饮,小心呛到”芳儿仿佛没听到他先前的话一般,一脸关切的劝说道。 “不打紧,喝醉了才好酒后吐真言嘛”紫南离自嘲的笑了笑,将那瓷杯又添满酒,他吐了口气,接着说道:“本来我们可以相安无事的一直到大宛,怪就怪我当时没猜中你的身份,官道上我和卓千凡两个人私下一番交谈,定是又引起了你的注意, 现在想来那时真是蠢啊!卓千凡致仕,天武官场上都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个时候大家对他都是避之不及,就是关系再好的世交,为了后人的前程也没有把孩子托付给他的道理,我在那马车上就够惹人怀疑的了,还非得在跟他套近乎,攀交情,当时真没说几句话啊,结果惹来现在这么大一麻烦” “芳儿麻烦吗?芳儿只不过是一名伺候人的丫鬟”女子面容一整,认真的问道。 紫南离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容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强撑着有什么意思,我就是不明白,你在无定山就猜到了我的身份,为什么之后一直不动手呢?卓千凡不再,就凭南宫邪他们几个,拦不住你的” “公子是什么身份?奴婢又要动什么手?南离公子不妨开门见山的说清楚了,奴婢也想听一听,天武国出名的傻子是怎么想的”芳儿笑脸如花,只是目光冰冷,看上去格外怪异。 紫南离点了点头:“是我做作了,姑娘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们彼此不妨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之后你是要动手杀人,还是要拍屁股走人亦或者我们继续这样结伴而行,总之得讲明白了,现在这个样子怪没意思的” “公子您说便是了,芳儿听着呢”女子巧笑嫣然的答道。 “我听闻霸下国都末喾城里,有一条将军路,路旁栽满了枫树,不知这会那里的枫叶红了没有”紫南离说完这话后便怔怔的望着芳儿,心中打定主意,要是她暴起伤人,那只得让闻不害把自己送进阳晁里了,想来闻不害应该不会看着他被这女人活活砍死吧。 女子粲然一笑说道:“紫衣星远,紫衣悼君这老狐狸的到底给你吃了什么仙丹灵药,怎么天武国最有名的傻子突然间就变得这么聪明了呢!” 设想中的拔刀乱砍,提剑便刺这类的血腥的画面都没有出现,紫南离顿感心头一松,谁叫他现在面对的是楚人王的女儿,铁臂军的副统领楚红叶呢! 虽然楚人王不是他那便宜老子下令处死的,可天武国的元首是紫衣悼君,细细算来,他也算是楚红叶的仇家了,而且这仇找他报最容易了,这能不令他忧心吗? 楚红叶端起酒杯抿了抿,脸上笑容不减,看着紫南离,一脸有趣的表情:“我是叫你星远少爷呢,还是喊你南离公子呢,不过按我父亲的说法,叫你们紫衣氏一声狗贼最为贴切了” 紫南离前世什么污言秽语没有听过,他在宋朝时就是个兵油子,口出市井粗语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楚红叶这句狗贼对他而言,根本就不疼不痒,这个世界眼下最讲究的颜面,尊严一类的说法,他还没学会呢。 “还是叫我南离公子吧,毕竟我是被扫地出门的,老爷子不待见我,临了还给我改名换姓了,出了帝都,紫衣一家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在说了,现在这时局顶着紫衣的姓氏,满世界招摇,那纯粹是找死” 楚红叶冷笑道:“那也未必,就是你现在跑到这城里的总督府去,见人就说你是紫衣星远,估计都没一个人会信” 紫南离愣了愣,他现在容貌大变,就是当初伺候在他身边的人,也很难认得出他,更别说旁人了,松雪道人的起祀之法看来还真有几分玄妙,但奇怪的是,为什么楚红叶初次见到自己便对他起了杀心,肯定是哪里漏了马脚。 紫南离苦苦思索着,想了半天,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将目光又落到楚红叶身上,腆着脸说道:“有几分道理,但是为什么你一见面就冲着我的要害来啊,当时我明显感觉到你想要我的命的” 楚红叶甩给了他一个大大白眼,那神情那嘴脸,就差张口说你太自以为是了,紫南离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难道他猜错了?当时真的只是意外? “你当初没想对我痛下杀手?只是想吓唬吓唬我?”紫南离问道。 “紫南离,不要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不是什么人都会对你的身份感兴趣的,除非你那两位哥哥都死了,要不然你没什么价值”楚红叶淡淡的说道,看着他的眼神冷冷冰冰。 紫南离被楚红叶损的两眼发直,脸皮子一阵抽动,干笑两声道:“说的在理,要是重要的话,也不至于被人遗弃了” 他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一杯烈酒下肚,五味陈杂。 “你们男的都是这般没出息,除了会灌醉自己,就没别的本事了”楚红叶讥讽道。 紫南离听到这话猛的无名火气,明知眼前这女子不能惹,也惹不起,可还是张口就道:“我们男人还有一样本事,就是会搞大女人的肚子,你要不要试一试?” 楚红叶柳眉倒竖,粉面带煞,眼中杀气一闪而过,紫南离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妈蛋,玩笑开过头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二十三章 工于算计(上)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楚红叶霍然站起,只听喀嚓一声,在她身下的座椅竟然四分五裂的倒在地上,紫南离顿时色变。 猫在一旁打瞌睡的小二猛地惊醒,睡眼朦胧的望向两人,听到声响的店家也从柜台后面跑了出来,瞧着破损的座椅,一脸肉痛。 那店家正欲开口,紫南离从怀中取出一块银锭,放在桌上,酒馆老板双眉一挑,话都不多说一句,装起银锭转头就走,末了还没忘带上正准备听墙角的店小二。 这时,楚红叶手中泛起黄色的光芒,那道异芒离他如此之进,以至于他都能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纯正温和,好似初升的太阳一般,灿烂辉煌,正气凛然。 但当那道黄光渐渐散去,紫南离眼角不由一跳,黄光褪去,露出一把寒茫茫的长剑,正架在他的脖颈上,就差一寸的距离,便切到了他的喉咙。 他的喉咙有些发哽,吞了口涂抹才缓声道:“这……这把戏耍的漂亮,是你们这些修士独有的吗?把宝剑藏在手心里?” 楚红叶蛾眉倒竖,冷咧咧的道:“事到如今还耍嘴皮子,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剑锋贴在了喉头上,一阵刺痛传来,紫南离估计喉头处的皮肤估计已经被划破了,怎么办?跪地求饶?逃之夭夭?大喊救命?还是搏上一搏奋起反抗,无数念头在他心底转了一圈,哪一种都不靠谱。 楚红叶既然贵为铁臂军的副统领,那修为可不是他这什么都不会的二世祖能比的,更何况他到现在还都没有修习任何功法呢!打是肯定打不过的,就是打的过,他也没那毅力,冲着楚红叶那妖精似的脸蛋上下手。 跑嘛!人家卓千凡跺一跺脚就御空而去了,眼前这位即便没那本事,但要追自个这个平时连走路都喘的公子哥,显然是没啥问题。 叫人?喊救命?紫南离自觉丢不起这人,在说了这是健陀罗的地界,驻有边防军的霧若城,喊来了健陀罗人就万事大吉了?就算侥幸没死在楚红叶剑下,估计用不了几天也得死在健陀罗人手里,与其被健陀罗人折磨死,倒不如让楚红叶一剑刺死。 权衡再三,紫南离可悲的发现,一遇到这种舞枪弄棒的主,自己还真没什么好主意,完了得跟闻不害商量一下,有没有那种一步登天的功法,要不然我一老爷,总是被个小丫头欺负,没天理。 “怎么?害怕了”楚红叶冷笑道,眼中鄙夷之色渐浓。 紫南离瞅着那剑锋都快变成了斗鸡眼,可嘴里依旧不肯讨饶,撇着嘴道:“怕?我只怕你道行不够,一剑砍不死我,让我落一个残疾,活着受罪。” “别以为有卓千凡在后面保着你,我就真不敢动手,在嘴贫割了你的舌头”楚红叶脸色一沉 寒声说道。 楚红叶跟卓千凡到底有什么关系,紫南离到现在还没搞懂,当初楚人王被困在锁将窟里,这丫头还领着人劫了两次狱,最后一回还真让她闯进了囚禁楚人王的牢房, 只是为何那位铁臂将军还是死在了牢里,紫南离就不清楚了,后来士司师发下海捕公文,满中都的找这丫头,说是这做女儿的,丧心病狂的弑父,理由更是安的肮脏龌蹉到了极点,就连紫南离这种被卓千凡藏在乌衣巷里的人都有耳闻。 可见当时动静闹的有多大,在没过几天,到了出城的日子,一个自称叫芳儿的丫鬟便等在了他的马车里。 紫南离路上总是在想,卓千凡为什么要帮这丫头,是歉疚还是另有所图?现在听了楚红叶这句话,在想想当天在官道上,楚红叶看着卓千凡时怪异的目光,他不禁心里有点清楚了。 “割了我的舌头,估计卓千凡以后都不会在理你了”紫南离侧着脑袋,想了想说道。 楚红叶脸上一寒,紫南离感觉背脊上一片发凉,赶忙解释道:“玩笑话,别当真,要不……我们谈点正事”他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把那柄剑压了下去。 ———————— 岐云轩的老掌柜送走紫南离后,便立马叫店里的伙计关了门,自个则一路急匆匆的奔着霧若城里的城防军驻地而去。 他那堂哥是城防军的旗本,手底下掌控着两支血衣小队,共计有两千多人,他左思右想,要想做成紫南离的这笔买卖,还得落在他这位堂兄身上。 “此话当真,那小子真要这么多?”城防军的演武场上,一身幽黑盔甲的将领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的老者问道,不远处一群健陀罗的武卒正结成四个方阵,两两对垒操练着 那武将神情倨傲,隐隐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而那老头则是低着头,弓着腰,一脸的谄媚相。 这名武将便是霧若城城防军旗本——尤啸咏,那老头则是岐云轩的掌柜——尤啸松。 “真的啊,我还能骗你不成,姓陶的那小子说了,先要一百副,最好能是军制的,质量如无问题,便在加这个数”尤啸松伸出三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尤啸咏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冷哼道:“三百副?就这么点事还需要你亲自跑来一趟,找个伙计直接去库里取去便是了” 尤啸松跺着脚,有点心急的说道:“哥,要是三百副我能这么风急火燎的赶过来嘛,那小子说是三千” “三千副?要这么多?”尤啸咏吃了一惊,他这旗本手下也不过两千来号人马,一个渠国的富家公子居然张口就想买三千副战甲,想干什么? 跟在他身边的尤啸松答道:“是啊,当时我一听来乐了好一阵子,也怪我财迷心窍,想着这么大一笔买卖,要是成了,那哥你别说需要的黄晖有着落了,就是那红晖咱也能给你凑一枚了 只是送走了那小子,我越想越不对,这渠国有这底气一口气买这么多战甲的也就那几家啊,可没听说过有姓陶的啊” 尤啸咏听到这里摇了摇头,打断了尤啸松的话,颇为霸道的说道:“这有何出奇,这种事你还指望人家给你报个真名那,白亏了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 尤啸松显然平时没少被他这堂哥奚落,脸色神情不变,依旧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连连称是道:“哥您说的对,可渠国国力跟咱健陀罗旗鼓相当,据闻锻魂堂好几位熔炉级的大师都跑到渠国去了 论手艺人家那些人不见得比咱铸器殿的差,在陶国境内找个新面孔还买不到战甲了?何必舍近求远呢” “那你的意思是?”尤啸咏见他堂弟说的似有几分道理,语气便好了几分。 尤啸松笑了笑,凑到他堂兄跟前,贼兮兮的四下看了看,见他堂哥身边的侍卫,都很有眼色的离着老远,才放心的说道:“弟弟是想求您帮我探探这陶公子的底,要他真是渠国的富家子弟,咱这生意便能做,要他只是个冒牌顶替的,也不要紧,知道了他背后的主子是谁,只要还是渠国人,那就算是咱们攀上了一条长线, 这种买卖日后肯定还有,怕只怕,这小子是北面来的,要是把东西卖给了他们,兄弟这脑袋可就保不住了” 尤啸咏哈哈一笑:“不愧是当了半辈子的商贾,这心思就是缜密,要我帮你不难,但亲兄弟明算账,你赚了多少,回头还得多分我三成,怎样?” 尤啸松未有片刻迟疑,点着头答应道:“这本就是应该的,要不是最近行情不好,这笔买卖赚的钱,大哥你全拿去都成,小弟这里什么都好说”兄弟二人边说边向营帐里走去,四周喊杀之声骤起,两人交谈的声音渐不可闻。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二十四章 工于算计(下)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霧若城东十里处,月耆山凌霄峰上,有着千年历史的白云寺就坐落于此,尚罕节找不到住宿的商旅一般都会登上这凌霄峰,落脚在白云寺内。 紫南离带着吴酒仙到白云寺时已近酉时,虽然白云寺贵为健陀罗第一大寺,这时也早已住满了香客,吴酒仙给知客僧人塞了好些散碎银两,两人才被安排进了寺院内。 一间不大的寮房里,支着两张木床,要不上被褥看上去洗的极为干净,吴酒仙真有心找那知客僧要回几两银子。 紫南离倒是没有丝毫介意,躺在床上,头枕着手臂,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楚红叶不屑的目光好像一根刺一般,牢牢的扎进了他的心里,即便此刻他累得紧了,也没有丝毫睡意,耳畔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吴酒仙在那抱怨着,白云寺待客太不厚道之类的,他叹息一声,又坐了起来。 在他对面的吴酒仙此刻正打开房门,探出脑袋去左瞅右瞧的,许是因为到那知客僧走的远了,吴酒仙这会正一脸欢喜的关起房门,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酒葫芦。 “这酒鬼酒没个消停”紫南离没好气的说道:“你可别犯混,这是白云寺,在这里饮酒,小心一会叫庙里的和尚把你给赶出去” 吴酒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大人说的极是,我就闻闻,不打紧吧” 紫南离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淡淡的道:“一会和尚们进来撵人,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吴酒仙狐疑的转了转眼珠,终究是顾忌这健陀罗第一大寺的名头,没敢造次,又将那酒葫芦装了起来,他一边脱着鞋袜,一边小声嘀咕着:“不喝就不喝,反正明天就是月明楼季秋寻鉴会,到时候我去沽些百日醉来,再把亭城这小子叫上,来个一醉方休” 紫南离脑海中此刻一直回想着楚红叶在酒馆中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他当时的本意,原是想由楚红叶出面,出售他手里的一批黑甲,这些黑甲本是阳晁里的三千黑甲铁卫穿的。 他到了霧若城后就一直在想着如何将这些甲胄卖出去,目前他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即便是平平安安的到了大宛,一切都要靠他自己白手起家,到时哪里都是要花钱的地方,不想点办法赚取人生的第一桶金,他如何生存? 而且手里没有资本,想要在这乱世求存就根本是扯淡,后世学到些理工知识就想着一鸣惊人,一飞冲天?那真是痴人做梦。 一开始他还考虑过研制现代兵器,在这个世界斩将夺旗建功立业,可是火药的配置他在宋朝时还略知一二,当了阴差几百年,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世人常说鬼才知道,其实这话说的大谬,是鬼都不知道,他倒是跟几个横死的理科生交流过几次,依稀记得像是要用硝石、硫黄、木炭混合制成的, 至于比列如何他就真的不清楚了,当时只是图个新鲜,随口聊了几句,可谁知道自个死了都能穿越呢?那玩意不是随便混混就能成火药的,弄不好就是惊雷一片,现在自个肉体凡胎的,要是被炸个缺胳膊少腿的,搁在这乱世里,那真是生不如死了。 至于研发现代兵器,就更加天方夜谭,借那些理科生的话,没有经过热处理和机加工的生铁你做个枪膛试试?就是勉强锻打出来一个枪管,那充其量叫做筒状物,敢塞上火药试试,保准你未敌先伤己,炸膛就够自个喝一壶的,研发一件制霸异世的先进武器,这条路算是没戏了。 他还想过造个玻璃,福泽后人,奈何只知道那玩意是沙子做成的,之后便什么都不清楚了,谁叫他死前是宋朝的武将呢!恨只恨自个早生了七百年啊!要是能生在现代,那说不定也是一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好学生了,每每想到这些他都苦闷的要命。 古代赚钱的方式就那些,要牵强附会的说他在这个世界会的技能,那倒是真有一样,他会酿酒,自我感觉还不错,可惜到了这个异世后,他也死了这份心了,不说那百日醉了,就说那曲米春就比他自个酿的那不明液体不知道强出去多少倍了,等着酿酒养活自己,那结果就是等着活活饿死。 想要靠着历史知识找个好靠上,傍上个粗大腿的也没可能,他的历史知识也仅限于神州沃土,在这异世屁用都没有。 好在他细细思忖了一番,发现还是有两条活路可以走的,要嘛跟这个世界的人一样,修习功法,也连个什么化一、引魂、巨像的试试,说不定还能一改这羸弱的体质,做个风流剑客之类的。 要嘛就是重操旧业在从军入伍,第一条路嘛得看天赋,还得看有没有个合格的师傅,另外就是修行的功法靠不靠谱,天赋什么实在不清楚,这身体也不是他自己的,他也不敢做自己是万里无一武学天才的梦,至于拜师学艺,他也没戏,自己的便宜老爹好像是个大能,可惜当初复生的这小子天生脑残,估计紫衣氏的绝学神功也不会传给一个白痴,另外就是修行的功法, 这玩意要是能自学他倒是乐意一试,可惜在帝都的元首府里,他几次提出想看看这类书籍的想法,都被当时府内的管事无情的驳回了,眼巴前也只剩重操旧业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别的本事没有,打群架自问还是可以独挡一面的, 就是这玩意花费高,风险大,成则一夜暴富,败则阴阳永隔,而且在他看的那些书籍里,这个奇异的世界也是有军事指挥这类说法的。 不知道他之前会的那一套放在这里管不管用,想到这里紫南离当时是打了退堂鼓的,可惜供他选的路目前能走的下去的,就这么一条,缩头是一刀,伸头还是一刀,那就拼了吧 当初见到这些黑甲铁卫,紫南离的确升起过一阵豪勇之气,只是出了阳晁回到现实,立马就被打回了原形,这些黑甲铁卫看样子是够凶猛,修为也说的过去,但是人数太少。 据他所知,就是羽花那样国内部族林立的原始国家相比,他这点人都不够看的,更不要说天武、霸下、健陀罗这样的大国了,三千人马也就是一些中等氏族的家兵了。 想要做大做强,那得手里有钱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那真金白银的,怎么招兵买马,就是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一些没见识的乡野村夫骗进军队里,那也得管饭啊,吃不饱肚子别说给自个卖命了,半夜里不砍上自己两刀就不错了。 钱钱钱,没钱什么都是空谈,所以他想起了卖战甲,商人主利忘义,只要能赚钱,有的是人愿意收他的战甲,可是这异世不缺能工巧匠,他的这些黑甲性能也只介乎于鱼鳞甲和五龙铠两者之间。 要想卖个好价钱,就只能找个托了,不过跟着他的几个人估计没几个愿意干这事的,唯独楚红叶有几分可能。 可惜的是谈崩了,他这话一说出口,铁臂军的副统领一脸的不屑之色:“我还以为你紫南离变聪明了呢,原来还是白痴一个,你觉得那岐云轩的老板能上钩?” 紫南离颇有几分不忿,这些招数后世可是经过验证的,实践出真知:“怎么不会,看那老板就是个钻进钱眼里的主,估计爱财多过惜命,我虽没有十成把握,但是八成机会还是可以确定的” “把钱财看的比性命都重要的人,会这么轻易的中你的套?你还是在想想清楚吧”楚红叶目中的不屑之色越来越浓。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二十五章 可怕的阳晁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大人,您这么看着下官是……?”紫南离此刻正目光炯炯的盯着吴酒仙,直瞅的赛张飞心底犯凉,“大人莫不是下午受了芳儿的刺激?因爱生恨,不喜女人爱男人了?”想到这里他不由打了个冷颤。 方才他本是脱了衣袜,正躺在床上做着白日梦呢,往年月明楼举办的季秋寻鉴会上,他和南宫邪连会场的大门都进不去,想要参加寻鉴会要嘛得有请帖,要嘛便交一千两纹银, 可怜他和南宫邪这类翼长每月的俸银也就二两,相当于两贯钱,普通的农户人家到是够用一年的,但他们这些大头兵,没事喝点花酒,闲来在堵上两手,那二两雪花银,不到半月就挥霍一空了,想攒够一千两银子,这辈子是没可能了。 于是每季的鉴赏会他和南宫邪都只有眼馋的份,就即便是让他们两个穷酸凑够了银子,入了会场,估计十有八九也是要伤心而回。 可这次不同,在赤雾时,紫南离给了他们一人一枚玄晖,有了白晖,这寻鉴会他们也能进去开开眼了,吴酒仙想到这里不由的傻笑了起来, “就是买不到法器,也可以买个女奴嘛,听说夙沙族的女子各个都是长的前凸后翘的,那身材啧啧啧……” 只是他这边正做着美梦,旁边紫南离目光如炬,吴酒仙不由拿余光扫了一眼,不禁下意识的紧了紧盖着的布衾。 “你方才说的季秋寻鉴会是什么?”紫南离满怀期待的问道,他乍一听这什么鉴赏会的,立马联想到的便是后世的拍卖会,要是现在这异世也有拍卖一说,那岂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谢天谢地,南离大人原来不是看中了我老吴,而是想要参加寻鉴会啊!!”吴酒仙顿时松了口气,“大人,寻鉴会就是月明楼举办的义卖会,每个季度举办一次,都卖些奇珍异宝,也有卖功法秘术的,总之能在寻鉴会上出售的都必须得是些稀罕物件” “太棒了,天无绝人之路啊!”紫南离大喜过望,这寻鉴会恰巧是他眼下最需要的,他暗暗盘算了一阵,问道:“那能不能卖甲胄兵器?” 吴酒仙侧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才说道:“那当然是可以,只是这类事物不好找买主,往届都有人拿着所谓的神兵利器放在寻鉴会上卖,可惜压根就没成交过几回,过了几届也就很少有这类物品放到寻鉴会上了” 紫南离听后皱了皱眉,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难道是中洲各国都颁有法令,不许民间私自购买兵器战甲?”在他看来像是这类武器装备在这异世,应当属于紧俏货,可听吴酒仙的意思,这销路却是很不理想?那只有一种可能,各国都在打压此类交易,以防民间有人囤积甲胄,伺机谋反。 吴酒仙干笑了两声,有点不明白紫南离怎么连这个都不清楚,他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才缓缓说道:“那倒没有,就是普通商户买那战甲的确没什么用处,中州各国都有自己培养的皇商和武库清吏司,缺什么了一般都是自己造,要是实在是需要用买的,也是由皇商出面,军器这块寻常商家根本别想把手伸进去, 而一般的百姓也不可能花高家买副盔甲回家,有些大户人家到是买的起,可是买下来却养不起,铠甲里都是要篆刻咒文的,每过一段时间便要请唤雨师重新篆刻一次,否则咒文失效,那盔甲也就变成了摆设 ,那唤雨师比镇魂师还稀少,请一次就得花一枚玄晖,再大的家底也经不起这么霍霍的啊 不过我听闻有些军衔高,修为深的将领到是会自掏腰包买一副上好的战甲,可这类人毕竟是少数嘛,一年也出不了几副,所以卖这战甲的人自然就少了”吴酒仙说道这里,脸色不由浮起一丝羡慕的神色,能买的起战甲的将领,那一年得拿多少俸禄啊 紫南离听到这会,总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军械这块搞的是自产自销,内部就全部消化吸收了,即便有多余的战甲兵器放在市面上,也不是一般人能买的起的,谁叫现在这个鬼世界修士遍地走呢,随便一个国家的军团里就有接近一半会道法的强人了,要不然甲胄里还需要篆刻什么咒文呢! 难怪岐云轩的密室那么大,里面放着的甲胄数量却极为稀少,敢情这东西是高端货,走的是小精尖的路子,现在想来岐云轩里收藏的那些甲胄估计是专门提供给督军一类的将领的,军衔再低的,也拿不出这笔钱来。 紫南离想到这里不由有点丧气:“那些黑甲难不成真的脱不了手了?” “这事看来还是得落在闻不害身上”紫南离暗暗想到,他就不信那些黑甲就没有其他什么玄妙的地方。 吴酒仙见紫南离久久无声,一会拉着脸,一会又咬着牙,神情变幻了好几次,不由又提心吊胆起来“南离大人该不会又犯了失心疯吧,刚才哪句话刺激到他了?” “南离大人,您……”吴酒仙正迟疑着要不要给紫南离透露一下,治疗这类精神疾病,他有祖传的土方法时,那面的紫南离却是一把拉起布衾,盖在身上,冷冷了说了句:“睡觉” 吴酒仙张了张嘴,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他躺在床上口中喃喃自语道:“下次还是得跟陶勇睡一屋,脚臭就脚臭吧,最起码好相处啊” ——————————— 丑时刚过,躺在床上的紫南离刚觉身子一轻,便立马睁开了双眼,看着眼前那断裂的接天桥,紫南离心头不由一喜,这闻不害还是挺靠谱的,没放自己鸽子。 只是他刚往前迈出一步,眼前顿时一花,周边景致大变,先前还湛蓝的天空,此刻居然飘起了血色的云朵,远处更是电闪雷鸣。 他心头一惊,不由的后退了两步,脚下不知为何嗖的一滑,整个人便摔倒在地上,手上也不知握住了什么东西,粘粘糊糊的,紫南离低头瞧去,顿时色变。 他手里握着的居然是一截已经被砍得稀烂的肠子,周围全是断臂残肢,那鲜红的血液也不知道流淌了多少在这片土地上,居然生生将一片大地,浸泡成了红色。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劈在不远处一座高耸的石碑上,紫南离极目望去,那黑色石碑上龙飞凤舞的刻着八个大字: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每一个字几乎都有半人大小,笔意古拙,笔势苍劲,竟有迎面而出,直破苍穹之势。 紫南离死死的盯着那石碑,身上气血翻涌不止,耳畔像是有无数生灵在怒吼一般,只不过片刻之后,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激射而出。 他在一抬头,哪还有石碑的半点踪影,四周也不在是血海尸山一般的修罗场景,远处还是那巨大的断桥横在天上,周围依旧是一片断壁残垣。 老远处,穿着一身红色判官服的闻不害,正八面威风的领着那三千黑甲铁卫,缓缓向他这面走来。 待到离得进了,还洋洋自得的闻不害瞅了紫南离一眼,一瞧他满嘴血污,脸色惨白,不由讥讽道:“紫南离,怎么几天不见,你就变的这般没出息?不就是又把请进了这阳晁里吗?至于要吓到吐血?” 紫南离看着他,怔了半响,好一会才回魂似的,浑身一抖,嗓音沙哑的说道:“有无混成,先天地生” 闻不害神情大变,三千黑甲铁卫尽皆跪伏在地,接天桥下震荡不休。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二十六章 福兮祸兮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紫南离的一句话,引得闻不害脸色大变,接天桥下云海好似沸腾一般翻滚不休。 “你是从哪……”闻不害张了张嘴,话只说了一半,惊魂未定的紫南离有些胆寒似的抚了抚胸口,指了指这片云海,颤声说道:“就是这里” “这里”闻不害半信半疑的问道:“你确定是这?” 紫南离点了点头,拉长着脸,有点不耐似的皱眉说道:“有必要骗你吗?我一进来刚抬头看了一眼,就没吓个半死,地上不是断胳膊就是断腿的,脑袋上还顶着一大片血色的云彩” 说到这里他冲着远处指了指,接着讲道:“差不多就是这么远,有一块大石碑,上面便写着有物混成,先天地生” 闻不害捋着胡须,若有所思的说道:“原来你是到了修罗界,可这不应该,要想进入阳晁必须先进入这接天桥处,然后才能前往阳晁九界,你怎么反过来了?除非……” 脑海中浮现的想法连他都觉得荒诞,像是要甩掉这个念头一样,他摇着头,神神叨叨的说道:“不可能啊,没道理的,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就进来一次九界就认主了?我可是呆了一千年啊!为什么不选我啊” 紫南离望着闻不害怔怔出神,脑海中一直浮现的都是那修罗界中的画面,对于方才闻不害说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还是说跟那起祀有关?”闻不害暗自嘀咕到,他做了这阳晁的器灵千年,可那九界也不是他想进便能进的,往往要在那云洞外苦苦哀求半响,才有可能开启一座,大多数时候都是哭求半天,连点反应都没有。 可现在紫南离居然不需要经过这云海青岚,便能入到九界里,这叫他怎么肯信? 翻滚的云海这时渐趋平静,紫南离长长的松了口气,现在周边有一丝风吹草动他都紧张的要命,那修罗界把他刺激的不小,此刻他只想尽快找闻不害问清楚那黑甲还有没有什么玄妙的地方了,至于那诡异的云海,还有那石碑,还是先放一放,改日再说吧。 “闻老头……你……你愣什么神呢?被吓着的是我,你一脸不忿的什么劲?”他抬头向闻不害瞧去,只见那阳晁的器灵,此刻正咬牙切齿的做不忿状。 闻不害吊着脸,斜着眼睛恨了紫南离一眼嘴里嘀嘀咕咕的说道:“小王八蛋,要是真的九界认你为主,我就把你生吞活剥了”说罢,他瞧见了四下里密密麻麻跪着的黑甲铁卫,想到这小子运气当真不错,连守护英灵界的这群死侍都成了他的手下,不由的越想越气,冷哼了一声,甩袖说道:“都跟这杵着干什么,全都给老夫消失” 只是那三千黑甲铁卫恍若未闻,依旧跪伏在地,这时的紫南离走了过来,鄙夷的说道:“还说是器灵呢,你这是第二次让我开眼了,你老实说这阳晁里的东西,有一样是你能驾驭的不?” 本来闻不害就满心的怨愤,一听这话直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大袖一挥 手掐法诀,冲着那些铁甲尖声叫道:“元灵散开流落无穷,诸神卫护,奉我御令,收” 他这番法诀喊的铿锵有力,手中法诀变幻了数次之多,可惜云海上的这些铁卫依旧如老僧入定般动都未动,闻不害的老脸顷刻间黄中泛红,红里透黑,气的直跳脚,扯开嗓子指着那天上的云洞,放声大骂起来。 紫南离见状咧了咧嘴,想笑又忍了下来,看闻不害一副想找人拼命的样子,不禁开口安慰道:“闻老头,你知足吧,虽说做了器灵可你修为还在,哪一天脱身而出,这天下还不是任你逍遥, 你看看我,我好歹也是做过接引使的,修行七百年,一朝穿越就打回原形,现在别说法诀了,连个引气入窍都做不到,你呀!还是很幸运的”紫南离自觉这番话说的推心置腹,可谁料到那闻不害好似听不到似的,依旧在那边指天戳地的叫骂着, 这老头前世是个酸儒,肚子里到有些墨水,从那元始天尊,一直骂到玉皇大帝,又从天上的神仙骂到了地上的君主,但凡是紫南离有印象的开国明君这老头都骂了个遍,每次指摘的还颇有几分道理,紫南离听的有趣,便任由他骂下去, 只是他听的正爽,那边的闻不害突然愣了愣,转头向他瞧来,老头目光炯炯,看的紫南离浑身哆嗦,这要是让吴酒仙看到,估计便会抚掌大笑一声:“报应” “你刚才说什么”闻不害身形一闪,人便已出现在紫南离身边,一双干枯的大手死死的扣在紫南离肩头,直抓得他锁骨处一阵刺痛。 “你他奶奶的有病啊!快放开我”紫南离怒道。 闻不害这时瞪大了双眼,目中赤红一片,好像有点魔障了的征兆,咬着牙说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在说一遍” 紫南离此刻肩膀像是要断开似的,不由大怒道“老子刚才说,我要还有一生修为,就送你见你家相好的去,快把我松开” 扣住他肩膀的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紫南离立马后退了几步,方才闻不害的样子着实吓人,紫南离现在想起来不由一阵后怕,“莫不是这老头疯了?那我这日后不是铁定要做穷光蛋了?要不要劝劝?可这他娘的到底什么想不开了呀!”紫南离在心底腹诽道。 他这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在劝劝这老头,那边的闻不害突然抱着脑袋,痛哭流涕了起来,那样子哪有半分判官的样子,老头做到在地上抽着鼻子哭了好一会,突然猛的将头上的乌沙帽摘了下来,扔出去老远,爬起来后便一路跌跌撞撞的向着远方跑去,看那样子是要回那幽冥大殿。 闻不害行为如此异常,确实把紫南离吓得不轻,他倒是想从阳晁出去,改天看看黄历,瞅个黄道吉日在进来,跟闻不害谈谈发家致富的大事,可惜他在这片云海里像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半天,眼巴前除了废墟就是废墟,出去的路嘛,连个鬼影子都没瞅见。 临了只得硬着头皮向着那幽冥大殿的方向走去,紫南离扒在红色的大门上,贼头贼脑的四下瞅着,可瞧了半天,也没瞅见闻不害,“明明看见他进来了啊!这人呢”他正自疑惑之时,惊觉后领处一紧,人已经像小鸡似的被人提了起来。 紫南离挣扎着转头看去,待到瞅清是谁时,不由翻着白眼,一脸无奈的说道:“闻大叔,闻祖宗,你到底是要干嘛吖!” 闻不害披头散发,赤红着双目,也不答话,脚下一跺,手里拎着紫南离拔地而起,冲着接天桥上的一处云洞飞去。 罡风阵阵直刺的紫南离脸颊生疼,他眯着眼,刚一张嘴便是一道罡风灌入,顿觉一阵寒气直入心底。 那云洞看似离着很近,可实则不知离得有多远,闻不害飞了好一会,也不见飞得近了,紫南离耳畔听到闻不害喘气之声渐渐急促起来,想必这般带着他御空而行,很是费力,心中抱着搏上一搏的想法,猛地挥拳向老头胯下击去。 旦听啊的一声痛呼,闻不害脸色惨白的捂着裆部,他这双手一松,紫南离却没有急坠而下,相反却是冲着那云洞的方向,缓缓浮空而去。 闻不害惊疑不定的瞅着被云洞吸入其内的紫南离,脸色变幻了数次,好一会才神情黯淡的叹了口气。 —————————— 佛家常说凡事做得太尽,缘分势必早尽,所以古有物极必反之说,按此说法照亮人间的第一束光,应来源于至暗之时。 好似为了印证上面的哲理一般,那云洞之内,一片黑暗,紫南离自被那云洞吸入其中以后,便觉得快要死去一般,四下里黑蒙蒙一片,一丝光亮都没有,他只觉得全身好冷,寒入骨髓,像是灵魂也要被冻僵一样。 身体像是悬浮在空中一般,他挥了挥手臂,什么也没有触及到,无尽的黑暗包裹着他,一股困倦袭上心头,他好像闭上双眼,就此睡去,可心底隐隐有种感觉,这一阖眼,兴许就是万载岁月。 一束光自那永恒的黑暗中亮起,好像压抑了千年的情绪喷涌而出一般,无尽的黑暗自白光亮起时退去,碧海蓝天之下,水波粼粼,水天一色处,一颗直入云霄的古树,静静的立在湖面之上,古树有灵,其魂未泯,一片青叶自那古树处飘飞而出,转瞬间填入紫南离得心房,眼年又是无数篆文涌出。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持而盈之,功遂身退,此天之道也...................天生天杀,道之理也,..............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阴阳推而变化顺矣.........乃为本源传也。 眼前的这些文字晦涩难明,冥冥中似乎另有深意,可紫南离思索良久,却实在想不明白这短篇当中的文字,到底是何意思,湖面上升腾起阵阵云雾,雾中无数黑气翻涌而出,紫南离但觉身子一震,眼前哪还有古树青湖的踪影,略显破败的庙宇横在眼前,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幽冥大殿几个字。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二十七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幽冥大殿内,衣衫不整的闻不害瘫坐在大堂之上,都说大笑无声,大悲无泪,这位昔日的判官,如今的阳晁器灵,显然是悲伤到了极致,脸色灰暗,好像即将不久于人世一样。 站在殿外的紫南离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正了正衣襟,缓步走到闻不害身边,鞠礼道:“闻大叔,先前多有不敬,还请您见谅,主要是您方才疯的紧了,晚辈也没别的法子……所以才……”说到这里,紫南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毕竟他打向闻不害裆部的一拳,可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现在右手还在隐隐作痛。 闻不害有点恍惚的看了紫南离一眼,不知为何眼圈一红,忽然哭了起来:“我上辈子是做裁缝的吗?苦心孤诣了那么久,白白便宜了你紫南离” 紫南离摸着鼻子心道:“这总算是嚎出来了,要是在那么憋着,不是神经错乱,就是驾鹤西游,……只不过什么便宜了我……这老头现在怎么说话语无伦次的……” 紫南离不知闻不害指的是什么,不过想想闻不害先前一直扮作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今个却颇有点乱了方寸的感觉,想来他口中的“便宜”定然是要紧的很,不然也不会引起他这么大的反应。 想到此处,紫南离顿觉之前被闻不害拎在手里跟小鸡似的,到也值得。 紫南离依旧这样淡淡的笑着,闻不害瞅在眼中,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测,满腔的心酸委屈堵在胸口,一时间哭的更凶了。 紫南离没见过大男人哭的这般伤心的,到是见芳儿干嚎过一次,芳儿那是假哭,闻不害这是真嚎,紫南离一开始还笑着,只是闻不害这 一哭就是半响,到了后来老头越哭越起劲,精神头居然好了起来,脸色也红润了不少,紫南离一瞅,脸皱的跟包子似的,这没完没了了。 他蹲下身来,拍了拍闻不害的胳膊,语调柔和的说道:“闻大叔,先停一停,呆会在哭行不?你倒是说说我占了你什么便宜?吃了的你的,我给你吐出来,拿了你的,我给你还回来,这总行了吧?” 闻不害抹了一把眼泪,哽声道:“还?你拿什么还啊!这阳晁九界都融入你的神魂了,你拿命还我啊?” “什么玩意融到我的神魂里了?”紫南离吃惊的问道。 闻不害拍着地上骂道:“阳晁……阳晁啊,你个小王八蛋,天知道你家祖坟冒了什么青烟,我在这谋算了这么多年,赶不上你小子进来一天啊” 紫南离还在心里消化着闻不害刚才说的话,那边的闻不害抬起手来,啪的给了自己一巴掌,直把紫南离吓得一个趔趄。 闻不害这一巴掌抽的极重,脸上顿时红了一片,他咬着牙根儿说道:“我他妈自作孽,当初就该让阎罗王把我给油炸了,也好过当这器灵活受罪,任劳任怨的在这守了一千年啊!结果却是便宜了你这小王八蛋” 紫南离撇撇嘴,假装听不到闻不害骂自个的那句,他觍着脸好奇的问道:“闻大叔,你不是阳晁的器灵吗?怎么说的好像这阳晁九界跟你这器灵没啥关系似的?难道这阳晁和那天上的九个云洞不是一回事?” 闻不害闻言把头一抬,盯着紫南离,激动的说道:“怎么能是一回事,外面那片云海青岚只是一方小世界,充其量不过是神灯的本体,为的就是承载那接天桥上的阳晁九界,这阳晁九界就是神灯最重要的灯芯, 阳晁之所以能成为上古神器,并不是他本身有震天撼地的神威,而是那九界神妙无穷,历来有此神灯者最后都能得证大道,论其根由都在那九界之中,别看现在云海青岚破败不堪, 等到有朝一日,找来一味本源真火,就能将神灯重新点燃,到那时……”闻不害说到这里猛地止住了话题,他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摇着头喃喃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九界被你小子占了,我是寡妇死儿子,没指望了” 紫南离悠悠叹了口气:“原来这位爷是个半吊子的器灵,只占了这神灯的灯座,那要紧的灯芯却跟他毫无关系,可怜自个还想着依仗这位大叔在这异世作威作福,可如今看来,这家伙根本就靠不住哇” 他眼角抽搐了好一阵子,强忍住想骂娘的心思,和颜悦色的对着闻不害说道:“现在木已成舟,那九界我就是不要也不行了,你说怎么办?要不捅我两刀?消消气?” “紫南离,你不用在这说风凉话,要不是神灯附着在你身上,你我福祸休戚相关,就冲着你得了阳晁九界,我不千刀万剐了你才怪呢”闻不害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此刻真是恨极了紫南离,这天大的福缘,居然落在了这小子头上。 紫南离拍着脑门,故作惊讶的道:“诶呦,我的闻大爷,敢情您还记得这事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我们既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那我得了阳晁九界你要死要活个什么劲啊, 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对朋友就两字,仗义,更何况我俩啥关系,那是生死之交,我要死了你一准活不了,亏待谁我也不会亏待你啊,你放心,以后就是,我吃肉,你喝汤,总有点甜头留给你的” 闻不害听后暴跳如雷,戟指怒目的冲着紫南离骂道:“我呸,就你小子七魄残缺三魂不齐的德性,指望着你,老夫铁定饿死了,你自个到现在还没混出个人样呢,还敢厚颜无耻的说要关照老夫,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配吗?” 紫南离被闻老头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饶是他脸皮在厚,此刻也忍不住了,勃然大怒道:“那你这老无赖之前跟我装什么孙子,既然不看好我,跟我扯什么命不久矣,需要我援手云云,他娘的就是为了骗钱是吧,把那两枚玄晖还我” “没门,玄晖在此,有种来拿”闻不害拍着肚子,挑衅似的冲着紫南离说道。 紫南离裂眦嚼齿了半天,还真拿闻不害没折,他揎拳掳袖的要做拼命状,对面的闻不害也撸起了袖子,一脸鄙夷的瞅着他,还振振有词的说道:“来啊来啊,老夫到想看看你这废柴有什么本事” 紫南离顿觉一股无明业火自脚心直冲头顶,脑中翁的一响,一片青叶从他胸口激射而出,不偏不倚正巧落在闻不害脑门上。 老头盯着紫南离眨了眨眼睛,又下意识的想要去摘额头上的那片叶子,谁知那青叶上亮起一道耀眼的绿芒,闻不害整个人如受电击一般,抽搐着栽倒在地。 绿芒耀耀,好似不会停止一样,闻不害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浑身冒着黑烟,看那神情就快要一命呜呼了。 紫南离怔了怔,先是瞅了瞅那躺在地上的闻不害,又瞧了瞧老头脑门上落着的青叶,顿时有点傻眼:“这什么情况?” 那绿芒越发明亮,云海青岚上,本就破败不堪的幽冥大殿,轰的一声,既然化作了一片废墟,紫南离心头猛的一惊,他在瞧向躺在地上的闻不害,老头此刻已然没了人色,嘴里吐着阵阵白烟,看样子就要与世长辞了。 “我艹,够了够了,在整下去,闻不害就得挂了”紫南离急切的说道,那青叶好似通灵一般,紫南离这话刚一出口,那绿光便缓缓消散,连那片青叶一起,又隐没在紫南离胸口处。 那边的闻不害,张大着嘴,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了指紫南离,两眼一翻就此晕了过去。 掐人中,试心跳,不知是不是在这阳晁中的缘故,本来应该是灵体的闻老头,居然也有脉搏,好像活人一样,紫南离将他会的急救方法照老头的身上全使了一遍,就差嘴对嘴的过气了。 “在捶两拳试试,实在不行只好便宜这老东西了”紫南离暗暗想到,照着闻不害胸口就是一通乱砸。他是宋将,死后做了鬼差,现代社会的心脏复苏他还真不会,那玩意做鬼的用不上啊,只是在电视上看过两回,这番照猫画虎下来,可苦坏了躺在地上老头,瘦小的身子被紫南离捶的嗡嗡作响。 眼见地上闻不害还是那副死人样子,紫南离内心里挣扎了半天,到最后没得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苦着张脸,说道:“老无赖,等你醒了,看小爷怎么收拾你” 紫南离嘟着嘴,就要照着老头泛黄的嘴巴上印下去,好在这时闻不害居然幽幽的醒了过来,声音沙哑的叫道:“小王八蛋,你想干什么”, “好险好险,初吻算是保住了”紫南离抚着胸口暗自庆幸,“我这是在救你呢”看着闻不害惊恐莫名的样子,紫南离赶忙解释道。 哪曾想老头闻言居然放声大哭,比起先前还要嚎的伤心,只听他泣声道:“天呐!我到底做了什么孽啊,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九界也被这小畜生抢了,修为也被这小混蛋废了,现在还被这小王八蛋打断了胸骨,老天爷啊,你还不如一雷劈死我算了” 紫南离挠挠头,一脸的无辜相,“这些全都不是我干的”紫南离心中暗道。 想必是之前一次老头嚎了太久,这次又被那青叶伤的不轻,这回哭天抹地便没持续多久,不一会闻不害就只能扯着嗓子干嚎,眼泪嘛一滴都挤不出来了。 紫南离嘿嘿笑着,盘腿坐在闻不害身旁,一本正经的说道:“发泄两句就行了,别骂个没完没了的,赶紧起来,我还有正经事要跟你商量呢” 那边的闻不害面如死灰,惨然道:“你给我个痛快吧” 紫南离啧啧两声,劝道:“这就要寻死觅活了?不管你那红颜知己了?修为没了可以在练吗?在说了,脑门上扒片树叶就修为尽失了?别逗了,没准过两天就好了” 闻不害怔怔的盯着紫南离好一会,脸色由白转红,一口老血喷出,颤颤巍巍的居然坐了起来,指着紫南离说道:“你管那玩意叫什么?树叶?那是本源传啊!” “本源传?什么东西”紫南离摸着胸口,一时竟呆住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二十八章 寻鉴会 凌云志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霧若城本来就地处要道,无论是向西去往大宛大月的行商,还是东渡要前往都卢的估客,亦或者继续南下想要去往渠国的学子,都要经过此处,在加上今日是月明楼寻鉴会开幕之日,平日里不轻易露面的有些商队,都怀揣着异宝向月明楼赶去,这座军事要塞便突然间显得有些拥堵起来。 城内到处都是人头攒动的百姓,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一多半是奔着城南的月明楼去的,紫南离带着南宫邪等人,挤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好半响才来到月明楼的门前。 “这是看宝还是看人啊,我怎么感觉城里有一半的百姓都过来了”紫南离扶在石栏杆上,望着身后密密匝匝的人群抱怨道。 聂停城离着紫南离最近,听到紫南离这话,不禁转过头去瞅了瞅那黑压压的人潮,皱眉说道:“往年也不见有这么多人,真是奇怪” “就是,真他娘的活见鬼,怎么是人不是的都想来月明楼凑热闹,难道说今年不用交银子就能进去了?”吴酒仙一脸肉痛的搓着衣裳,忿忿的说道,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挤过来的,先前在人潮中,不知是谁手里还攥着根油条,死命的往他身边靠,赛张飞为了今天这日子,特意买了一套暗红色长袍,边角以两指宽暗金色棉布滚边,正是时下公子哥儿们最钟意的款式。 这衣裳花了他半年的俸银,他惜之若命,没想到现在让人油了,吴酒仙当场大怒,先是跟那油条的主人争吵了起来,两人都是市井粗人,爹娘老子的一通骂,继而文争变为了武斗,到最后有着化一修为的吴酒仙被打的抱头鼠窜,那油条的主人境界跟他相当,可是人家手里一根油条舞的虎虎生威,专往吴酒仙衣服上招呼,没一会,自认神勇无敌的赛张飞便败下了阵来。 紫南离瞅着吴酒仙一身的油点,捂着嘴偷笑了两声,也当着不能怪他幸灾乐祸,谁叫这身衣服太过花哨,可惜配上吴酒仙的一脸络腮胡,却显得格格不入,让人瞧着好像这身行头是从哪家少爷身上扒下来的。 一直默默跟在紫南离身边的芳儿先是鄙视的看了这位南离旗使一样,然后转头冷巴巴的冲吴酒仙说道:“吴大哥这是只重衣衫不重人,这种场合最忌惹人注目,衣着太过光鲜亮丽只会自招麻烦” 芳儿说这话时还有意无意的横了紫南离一眼,紫南离下意识的低头朝自个身上瞧去,一身黑色的敝旧长袍,袖口都摩花了,这玩意可还是他花了二两银子从南宫邪手里买来的呢,实打实的二手货,“这还华丽了?莫不是要本旗使光着腚才合适?”紫南离暗中腹诽道,同时绷大了眼睛,冲着芳儿狠狠的瞪去。 化名芳儿的楚红叶小脸一甩,莲步轻移,头也不回的便向着月明楼里走去。 南宫邪和陶勇两人一直跟在紫南离身后,两人此时面面相觑,显然是都感觉到今日的芳儿有些反常。 吴酒仙自认为跟芳儿关系不错,此刻被这丫头当着众人的面折了面子,不由的老脸通红,一时愣在了原地。 “爱之深,责之切,老吴,芳儿这是相中你了”紫南离一本正经的胡说到,众人齐翻白眼,这种鬼话谁信啊! 霧若城内的月明楼跟赤雾城的比起来还略小一些,一楼的大堂却并没有外面摩肩接踵的场面,相反到显得有些冷清,只有零零散散的十几名客人,紫南离不由的奇道:“咦,活见鬼了,这人都去哪了?” 聂停城是这几人中唯一参加过寻鉴会的,便向紫南离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些人都上了二楼的雅间,您看雅间虽然不大,但却内有乾坤,月明楼的人叫小界域,我们城它为水月幻境,里面可大着呢” “水月幻境?听起来到有点像阳晁九界的感觉”紫南离暗中嘀咕了一句,顿时来了兴趣,他点了点头,装出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背着手说道:“走,瞧瞧去” 只是这五人刚走到楼梯旁,两名小厮打扮的年轻人便笑嘻嘻的将他们拦住了,“不知几位贵客可有请帖?”一名小厮笑眯眯的问道。 紫南离心头微感不悦,他眼瞅着之前上楼的几位可都没拿什么请帖出来,为何自己这几人却被拦下,追问有无请帖,莫非是自己这扮相太寒酸了,小厮狗眼看人低,瞧不起他们? 他这面冷哼一声,探手从怀里取出一金色封皮的信函,那小厮瞅见脸色一遍,立马诚惶诚恐的说道:“原来是神工师傅大驾光临,还请师傅您不要怪罪,二楼请,二楼请”那小厮一边鞠着礼,一边说道。 紫南离将长袍一甩,学着先前芳儿的样子,头也不回的当先向二楼走去,身后的南宫邪脸色一变,快步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道:“公子,芳儿可还……” 紫南离将脸拉的老长,神情不悦的说道:“管她干什么?找来跟我吵架啊”说罢还甩了甩袖子,走的更快了,南宫邪还想在劝上两句,只觉袖口被人一拉,他转头望去,拽着他袖口的聂停城向他摇了摇头,若有深意的讲道:“别瞎操心,跟好公子就是” 听到这话的吴酒仙和陶勇两人都大为赞同,这趟进寻鉴会,最起码得掏一千两银子的入场费,现在跟着紫南离一个子都不用花,这便宜不占天理难容,至于芳儿那丫头嘛,跟千两白银比起来,就没什么份量了,只见二人颇有默契的相互望了一眼,齐口同声道:“说的对” 南宫邪一时愣住了,“昨个二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才过了一天,芳儿就变得可有可无了?” 那边南宫邪还在楼梯上发着愣,这边紫南离已带着聂停城几人来到了二楼, 这月明楼的二楼雅间此刻都已换了名字,取自天干地支中十天干的意思,紫南离抬头看了半天,眼光扫过阏逢、旃蒙、强圉、著雍几间屋子,最后停留在了名叫柔兆的雅间上。 “应该就是这了”紫南离轻声自语道,那柔兆的雅间外正站着一个老头,看样子已至天命之年,一身素蓝长袍,腰间别着一块淡紫玉佩,玲珑剔透,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那老者双目炯炯,额角饱满,眉目儒雅,站在那里好像便有一股儒家气息扑面而来,聂停城几人只看了那老者一眼,便都是默默然不能言语,同时对这老人的气度大为心折,唯独紫南离眼睛一眯,眉头一皱,心头一片惊疑。 此刻在他识海深处,那阳晁之内,之前从未跟他神魂沟通的闻不害,居然叫了出来:“我的天,居然是位人皇” “人皇?中洲哪国的皇帝?”紫南离在心底说道。 “你不是遍阅中洲典籍吗?怎么全读到狗肚子里了?人皇啊,仙、尊、皇、王,这是悟道后的四大境界,中洲凌云志里写明了的,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学啊!”闻不害在他心底里挖苦道。 “少吐槽我,人皇怎么了,厉害吗?”紫南犟道 闻不害诶呦了一声,叫道:“就眼前这老头,用眼光就能碾死你,你信不” 紫南离听到这话,心底一颤,自我安慰道:“少胡扯,这种得道高人还能跟我这种小角色动刀动枪啊” 闻不害沉吟了片刻:“也对,你现在是上不了桌的狗肉,这种大人物才懒得搭理你,估计是昨个从我这拿的那柄剑,勾起了这老汉的兴趣,” 被闻不害借机又骂了一句,紫南离一脸的不爽,正要在心里吐槽两句你修为废了,嘴皮子到利索了之类的话语。 只听老者轻声说道:“这位公子想必就是得了丹鸟函的陶公子吧”,紫南离只得回过神来,应付眼前的老头 那老者这话说完,吴酒仙一脸惊色的朝着陶勇望去,显然不知道身旁的这位车夫何时成了公子。 陶勇邪横了吴酒仙一眼,偷的偷指了指紫南离一眼,后知后觉的吴酒仙顿时明白了过来,敢情旗使大人又用别人的名字。 “不敢,在下便是陶勇,看先生气度不凡,实乃平生仅见,小辈斗胆,敢问老先生高姓大名”紫南离满脸堆笑,一脸的后生晚辈样。 那老者捋须含笑道:“陶公子过奖了,老夫山野村夫一名,何来高姓一说,小老头姓云名坤元,要是公子不嫌老头粗鄙无知,便称呼老夫一声云叔好了” 那边吴酒仙和陶勇自是听不出其中的深意,之后赶来的南宫邪和聂停城一听这话,心中不由都是一惊,像这种前辈高人说出这话,明显是把紫南离当成子侄看待,其中的宠爱惜才之意,不言而出,可为何这老者初见紫南离便起了爱才之意? “云叔在上,晚辈陶勇在这给你行礼了”紫南离神情肃穆,一脸正色,冲着云坤元鞠礼道。 云坤元捋须笑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一路上一直未开口的陶勇杵了杵身旁的吴酒仙,满脸艳羡的说道:“看着了没?啥叫成功人士?跟大人学着点,有时候不要脸是种本事,这得多练”,已经看傻眼的吴酒仙痴痴的点着头。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二十九章 神工意匠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云坤元看着紫南离满意的点着头,他扫了一眼跟在紫南离身后的几人,捋须笑道:“陶公子,不知这几位小友是……”云坤元欲言又止,心里隐隐有几分期盼,即便这几位不是神工,但能跟陶勇做成朋友,那定是有过人之处,说不定还有一两位良工巧匠。 “这几位都是我在学院认识的伙伴,听闻寻鉴会上常有稀世珍宝现世,特意跟晚辈前来碰碰运气的”紫南离随口胡诌道,他自然不可能对云坤元实话实说,尤其是这种带着某种目的想要跟你交往的人,更要小心提防。 “原来只是普通的伙伴,看来短时间内想要凑足九巧七意之数,实在是不那么容易”云坤元听后虽感失望,但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不复之前对待紫南离那般客气,他微微颔首,算是跟南宫邪等人打了招呼。 聂停城见老者对自己几人不通姓名,显然无意跟自己几个攀谈,都是暗暗的松了口气,这老者气宇不凡,看这架势,很可能是这月明楼里供奉一类的大人物,要是一个不好,露出点马脚,惹的老者猜忌 ,那几人的身份可就瞒不住了。 站在众人最后的南宫邪用脚踹了踹聂停城的脚后跟,他正要转身,背后的南宫邪压低声音说道:“别乱动,我有话问你” 聂停城小声说道:“如果是要问公子昨日的行踪,你还是找那酒鬼去吧,昨夜是他和公子两人在外过的夜”他说这话时,不远处的紫南离已经在那云坤元的指导下,打开了柔兆雅间里的水月幻境。 只见紫南离从怀中取出之前的金色信函,有些疑惑的望了望云坤元,后者似笑非笑的扫了众人一眼,右手夹起那信函,冲着刻有柔兆二字的牌匾上轻轻一挥,众人顿觉眼前一阵耀眼的亮光闪过,待到那亮光退去,几人定睛一瞧,居然已身处云霄之上,四下里都是罡风作响。 众人骇然间在低头瞧去,身下一巨大的红翼巨鸟正挥舞着翅膀,驮着众人向着远处激飞而去。 那巨鸟长翼一扇,其他几人到未有何反应,只有紫南离脚下一阵踉跄,谁叫其他几人都是化一的修为,连最次的陶勇也有武卒的体质,唯独军衔最高的紫南离却是个赢弱胚子,好在离他不远的南宫邪一个箭步便奔到了他的身边,一把搀住了他。 那云坤元站在巨鸟脖颈处望着众人笑了笑说道“陶公子,几位小友,还请在这丹鸟背上暂歇片刻,最多盏茶时间,我们便能到七瘴山了,老夫还得操控这神鸟,就先不打扰几位小友了”云坤元说完这话,便转过了头去,盘腿坐在了巨鸟背上。 南宫邪满腹疑虑,正愁着找不到机会好好问问紫南离,听到云坤元这话心中不由一喜,赶忙将紫南离扯到一旁,急声问道:“公子,你……” 他这话才说了一半,来不及打断他的紫南离赶忙伸手将他的嘴堵了住,瞪圆了双目,摇了摇了头,然后扭头朝云坤元望去,见那老头还盘膝坐在远处,不禁长长的出了口气,他瞪着南宫邪,极力压低声音讲道:“回去再说” 南宫邪虽然极不情愿,但也知这位旗使大人素来极有主见,拿定了主意的事万难更改,便只有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这时,安静了好一会的闻不害又在紫南离心底说道:“臭小子,我看一会你怎么跟你这几名手下解释” 紫南离想起昨天的事情不由心中一乐,也向闻不害传声道:“不需要解释,堂堂元首家的三公子没点存货,怎么好意思出来闯社会,要是实在追问的紧了,我就说我一位姓闻的叔父特意给我打造的,这本来就是小爷的东西,我是要卖还是要送,还不都我自个说了算?” 闻不害先是愣了愣,然后大笑道:“可以,论无耻,你紫南离天下第一,无人能及啊”那声音极为刺耳,听的紫南离一阵难受。 他一边堵着耳朵,一边在心里说道:“你个猪头,这般大声,不怕被那什么人皇听见了?” 闻不害冷哼道:“这叫神魂沟通,就是红尘真仙的修为也休想能听到你我交谈的只言片语” “哦,那我就安心了,一会到了寻鉴会上,你可得睁大眼睛瞧仔细了,但凡有什么品相好的啊,价格便宜的啊,物超所值的啊,能捡到漏的啊,可一定得告诉我,你能不能修为尽复,我能不能发家致富,就看这一次了”紫南离在心底唠叨着。 闻不害似乎有些紧张的说道:“放心,我比你还在乎这个” 紫南离听得心底一宽,想起昨晚要不是自个误打误撞的进入到了阳晁里的天上天界,借着那本源传的神威彻底的打服了闻不害,这老货岂能向现在这般老实? “你到底说不说,怎么但凡问你点正事,你就这癞皮狗似的样子,你信不信,你要是在不说我拿那片青叶子抽死你”紫南离那晚便是这般威胁躺在地上的闻不害的。 只是闻不害虽然受伤不轻,但却还留了几分余力,一听这话居然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了。 紫南离一时看傻了眼,好半响才回个神来,跳着脚便追了上去“闻老头,有本事你就跑出阳晁去,否则叫我逮住你,先赏你十万八千次青叶盖顶” 前面的闻老头装听不见,依旧手里提着袍子,撒开了丫子往远处跑去,紫南离追了两步,眼瞅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远,不由怒火上头,大声骂道:“老王八蛋,你在跑信不信我一会逮住你直接断了你的子孙根,叫你将来回了地府也没脸接着做鬼了” 被称作老王八蛋的闻不害,脚下停了一停,紫南离一见大喜若望,即便是这般灵体形态,长期这样奔跑下去,也是件极伤元气的事,紫南离要不是一心想搞清楚刚才那片青叶究竟为何物,他是打死都不会做这伤身又伤魂的活的。 只是他才刚咧开嘴,前面的闻不害又是发足狂奔,紫南离道了句我日,也犯起了牛脾气,脚下一跺,咬牙切齿的便追了上去。 两人也不知道在这云海青岚上跑了多久,紫南离直感觉到累的全身都开始打起了摆子,一直跟他保持着十来步距离的闻不害这才停了下来,此刻闻不害身上一红色官袍因为元气消散,已变成了暗红色。 紫南离插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的已然是累了个够呛,却依旧嘴贱的说道:“跑……接着跑……别停……我要是叫一句……累……你就是我孙子”这面的紫南离已经累的有点语无伦次了。 那边喘了两口气的闻不害,斜着眼睛瞪了紫南离一眼,居然点着头说道“好”,只是一路狂奔的判官爷说完这句没有在发足狂奔,反倒是匍匐在地上,在四周的废墟中翻找着什么? 紫南离这时感觉双脚发软,顿时坐到在地,喘着粗气道:“找什么呢?头盔还是护心镜,告诉你,那些都没用,你个死没出息的,居然还能做到判官的位置上, 丢死我们冥界的人了,听没听过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的,我又没怎么着你,犯得着这样逃之夭夭吗?我要是你阳间的媳妇,看见你这个怂样,我就自挖双眼,在找……” 这是?紫南离正义正言辞的说教着闻不害,老头这时猛地站起身来,手里握着一银灰色的剑柄,脸色铁青的说道:“小王八蛋,看你怎么个站着死,吃老夫一剑” 剑柄处滑过一道白芒,云海似潮水般的向两边退去,接天桥上,又飞溅出一片落石。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三十章 天上天界(上)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闻不害手持剑柄一剑劈出,那云海上仿若骄阳腾起,刺目而不能逼视,龙吟之声从云海尽头咆哮而至,震人心魄的声音回荡在这云海青岚之上,好似要直冲九天。 剑光夺目,剑意摄人,四下里都被那白芒笼罩,席天慕地,无数剑影幻化而生,遥指云海上的少年。 绿芒乍现,遮天蔽日,先前还似蛟龙分影的剑光如冬雪逢春,霎那间碎裂之声暴起,那银灰剑柄处传出一阵刺耳的啼哭声,一道黑影哀嚎着从剑柄处窜出,腾挪间直奔紫南离而去。 闻不害神色大变,遥指那黑影颤声喊道:“鬼……鬼面……“ 满天绿芒突如长鲸吸水一样,收敛在那黑影身上,青叶再一次激射而出,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附着在闻不害身上,而是缓缓落在那黑影上。 尖锐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长空,紫南离听在耳中,心口莫名的一痛,绿芒熠熠,四射在这云海之上,在那青叶下的黑影渐渐缩小,最后化为一道残影,落在了那片青叶上,绿芒在起,不似先前那般震慑人心,反到有几分轻柔,一点点映射在紫南离的胸口上。 云海再一次复归平静,接天桥上先前飞溅而出的巨石,缓缓的飘了回去。 闻不害久久无言,只是怔怔的望着手中的剑柄,神情复杂。 “那是什么?”略显沙哑的声音打破了云海上的宁静,闻不害长叹一声,将那剑柄丢在一旁。 “承影!引道之剑,可破日月,能定乾坤,却劈不开本源”闻不害摇头苦笑道。 紫南离捡起地上的银灰剑柄,细细端详着,触手冰冷,质地坚硬,但却非金非铁,剑身若隐若现,照在光亮处,剑身即隐,拿到阴影下,剑身即现,难怪他方才瞧到的会是闻不害举着一把剑柄劈砍而出。 紫南离手里紧紧攥着那剑柄,低声说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闻不害浑身巨震,满脸痛苦之色,他抱着头,低吼道:“你别问我,去问冥君,去问阎罗,你去问地藏,去到无间地狱,问那些冤魂” “那道黑影是什么,告诉我?”紫南离怒吼道。 闻不害长啸着,极尽癫狂,脑中是嗜骨灼心的痛苦,心底有道声音催促着他,杀掉眼前这多嘴的小子,杀了他,这份痛苦便会永远离去,闻不害右手五指曲张,直奔紫南离而去。 他要捏碎眼前这人的喉咙,抽出这人的脊柱,他要杀,唯有鲜血才可缓解他的痛苦。 马上就要碰到那年轻人的脖颈,他嗜血似的舔了舔嘴唇,清风吹过,一袭长衫的男子挡在了他的面前。 云海青岚本无风,为何有清风吹过?闻不害虽然有些失了神志,但还是知道这一点,他抬起头,看向挡住他的男子,入目的是一道耀眼的白光。 “风起,云涌,玉轮缺”长衫男子口中低喝,掌心上剑光喷涌而出,闻不害闷哼一声,倒飞而出。 “卓……卓叔”紫南离在笑,在哭,那个曾经答应照料他的男子,原来一直伴在他的身边。 “阿离,珍重”一阵清风吹过,长衫男子如烟云一般,消散在云海中,云海青岚,长空之上,一轮明月渐渐显出。 紫南离抬头望去,眼泪滑落在嘴角处,少年自嘲的笑了笑,用袖口擦去了那泪水,冲着天上的明月喊道:“卓千凡,你也要多保重啊!” 这一次他知道,这之后的路途上,再也没了那个男子的庇护,往后的路,要一个人走了。 ———————— 先前想要一剑劈了紫南离的闻不害,此刻好像失了神志一般,失魂落魄的躺在地上,一身红色的判官服破裂了多处,看上去甚是凄惨。 紫南离缓缓走到他的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也躺在一旁,看着那漫天的白云,心底说不出的安详。 闻不害僵硬的转过头来,仿若不认得紫南离一般,看了好久。 “说说吧,闻叔,你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我想听”紫南离也不看着闻不害,只是盯着那长空上的白云和明月,浅笑道。 “那人是谁?”闻不害嗓音沙哑的问道,在回答紫南离之前,他一定要知道答案。 紫南离听到这话,这才转过头来,满面笑意的冲着他说道:“卓千凡啊!天武国,士司师的统领,一等一的高手,厉害吧” 闻不害用手肘撑着身子,半坐了起来,想了好半天,好似记起了什么似的,拍着脑袋的说道:“哦,是他,那个统领,可……他真只是个统领吗?” 紫南离点了点头,笑道:“怎么?不信” 闻不害摇着头,自嘲的笑道:“怎会不信,我失了修为,再普通的修士都能胜过我,只是在阳晁里还能幻化出分身保你,这等修为,我自愧不如,他日若能见到这位卓统领,当敬君三杯,以谢方才不杀的恩情” 紫南离呵呵笑道:“他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闻不害喃喃自语道:“不会太久,不会太久的” “那哪天碰上他,我替你敬了这酒,免得你到时候还出不了这阳晁,遗憾一生”紫南离枕在胳膊上,认真的说道。 一旁的闻不害没了声响,过了许久,多少有些缓过神的判官终于是能坐了起来,他叹了口气,冲着紫南离问道:“那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闻不害一脸的古怪表情,紫南离看了一会,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哑然失笑道:“他对我来说,似兄似父,可惜穿越这种事不能选,否则我倒是愿意当他的儿子” “那得在多敬一杯”闻不害低声说道。 “为何?”紫南离疑惑的问道。 闻不害转过头来,一脸正色道:“对你这种小无赖都可以这般用心,言出必行的,实在是个君子,三杯敬他修为,一杯敬他人品” “他修为高不高我不知道,人品嘛,一杯多了,半杯足矣”紫南离点着头说道。 闻不害听到这话,瞅了他半响,确定紫南离不是说笑,突然苦笑着摇着头:“你还真是个无赖” 紫南离洋洋自得:“无赖不好吗?好人不长命的,祸害活千年,上辈子啊……就是总当烂好人啊”说到这里,紫南离也做了起来,显是想到了一些往事,脸色已不像先前那般轻松自在。 闻不害撇过头去,不想瞧见紫南离这副样子,他拿起紫南离放在一边的剑柄,低声说道:“以前不告诉你一些事,的确是我存了私心,现在嘛,你得了九界,迟早有一天是要知道实情的,我不说倒显得有些矫情, 只是提前打好招呼,我知道的有限,这阳晁里有些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当然了,我只想听实话,至于你存心编慌想骗我的,就别说了,免得日后被我拆穿,彼此脸上都不好看”紫南离正色道。 “那我先从这承影剑说起吧,那边的接天桥,其实不是穿越到这异世后断掉的,而是被这剑的主人砍断的”闻不害沉声说道。 好像要印证他这段话一样,云海上飘起一层淡金色的雾气,那雾气飘洒过的地方,原先的废墟尽然变为了座座楼宇,金色云雾满天飞舞,整个云海青岚上遍处都是琼楼玉宇,天上还有仙鹤鸣叫而过,紫南离看的目眩神迷。 他正沉迷在这片奇景当中,一柄巨剑划破了长空,划过了那一片金碧辉煌的红瓦黄墙,劈在了那接天桥上。 石桥崩,天地变,云海上喊杀声直上九霄。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三十一章 天上天界(中)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云海青岚上的瑶台银阙,仙山琼阁,都在那一剑之下化为了断垣残壁,剑芒烁烁,一道道劈砍在那接天桥上。 横在穹宇上的巨大石桥轰然中断成了两截,剑气煌煌,直冲九霄而上,竟似想将那苍天也斩于剑下。 这时,无数道金色人影自那废墟中腾空而起,直冲云霄,像那扑火的飞蛾一般,迎上了那道剑芒。 一剑刺出,便有无数道金色人影自长空上跌落,金光黯淡中化为黑影,渐渐湮灭在云海之上。 长剑无情,即便已斩下无数生灵,也依旧没有半点退却之意,剑光复起,遥指苍穹,那些金色人影依旧悍不畏死的朝那巨剑扑去,又是一剑刺出,天地为之变色。 仅存不多的璇霄丹阙,也在那剑芒之下变为了一片断壁颓桓,苍穹之上,一张无目的人脸乍然而现,惨白的肤色下透着妖异的红光。 人脸上乌青的嘴唇张合间,居然将那剑光吸入其内,残存的金色人影齐声高呼,似在庆祝这场劫难终告结束,谁知那无目人脸长叹一声,长空上日月自此黯淡,火雨倾泻而下,云海上哭嚎声响彻九霄。 金色云雾渐渐淡去,云海上又恢复了先前的旧貌,此时的紫南离好似虚脱了一样,浑身没了半分力气,先前的景象好像真的似的,那长剑给他带来了摄心的压力。 放在前世,那一剑有谁能接的住,冥君不能,任他道法滔天,也拦不住那斩天的一剑,地藏亦不能,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未能成佛,怎抵得住那灭天的一剑。 紫南离咽了咽口水,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在心中提醒着自己,方才的一切已经过去,那道看似万难匹敌的剑芒,还不是被那无目人脸吸了去。 闻不害显然不止一次见过方才的场景,他只是微微喘着粗气,脸色有些发白,他下意识的想要擦一擦额头的冷汗,却发觉自己额稍上一片冰冷。 “这些是什么时候的事?”紫南离声音颤抖的问道,到了此刻他感觉好像还身处在那道剑芒之下。 闻不害皱着眉头,想了半响,才摇头说道:“我不知道,第一次见到那些幻境时我就在想,到底是因为那一剑劈落以后,阳晁才因接天桥断裂而跌落入的地府呢, 还是因为接天桥被砍断了,阴冥化作了阳晁?可惜那雾气到这就结束了,这千年来除了方才的异象,关于这阳晁的来历,便在没有其它可供参详的消息了” 紫南离听得一头雾水,闻不害的这番话跟没说一样,对于了解这阳晁神灯没有半点帮助,他原本是躺在这片云海上的,只是方才异象横生之时,他惊愕的跳起,那长剑斩来时,明明心胆惊恐万分,全身都颤抖不已,好像只要匍匐在地上,对着那剑芒顶礼膜拜,便能轻松几分。 可他就是不愿意,明明是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应该是油滑到了极点的,可非要像个倔强少年似的,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任那剑芒斩落,也岿然不动。 直到此刻,他才惊觉手心处钻心的疼痛,他摊开手掌,入目的是一片血红,不知何时他自己已将手心挖的血肉模糊。 紫南离甩了甩越发疼痛的双手,抑郁的说道:“闻大叔,下次再有这么刺激的场面记得先提醒我一声,你看看这给我整的,弄的我一身血,这要是让外面的酒仙瞅见了,还不知道得怎么浮想联翩呢” 闻不害惨白的脸色终于涌上了一丝笑意,他捋了捋胡须,笑道:“你这算什么?当初我第一次见到时,差点吓得咬断舌头” 紫南离闻言也笑了出来,煞有其事的说道:“恩,这么看来,我比你强的多” 良久无言,两人不知为何又陷入了沉默,闻不害拿起手中的剑柄想了许久,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样,将那剑柄递给了一旁的紫南离。 “这承影剑你收着吧,引道之剑,虽然只剩副空壳,可远比世间寻常的神兵利器强出去太多,要不是天上那怪物大嘴一张,将这剑魂吸了去,这等神物,也落不到你我手里” 紫南离接过那剑柄,歪着头想了一会,问道:“没了剑魂,这剑还有价值吗?” 闻不害摇着头笑道:“即便没了剑魂,这等空壳放在凡间也会叫人争破了头去,引道之剑啊,在进一步便是入道之剑,成仙,指日可待” 紫南离听后,摩挲着小手,一脸兴奋的说道:“那岂不是无价之宝,能值多少玄晖?” 才恢复了几分元气的闻不害,差点没被紫南离这句话吓得元气大散,他哆嗦道:“你……你要……卖了承影” 此刻紫南离正双手捧着那剑身,眯着一支眼睛,仔细的瞅着这柄引道之剑,听到闻不害这话,紫南离头都没回,点着头说道:“是啊,这样的神器不卖了它,岂不可惜” 闻不害被惊的瞠目结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 “这里又是什么界啊?”紫南离蹲在地上,瞅着脚下乌黑如墨的土壤,好奇的问道。 旁边的闻不害铁青着脸,极不情愿的回道:“这里叫苍灵界” 紫南离抓起地上的黑土,仔细的瞧着:“哦,苍灵界,有什么用啊!” 闻不害的眼角抽了抽,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他顺了口气,说道:“苍灵本是五天帝之一,乃司春之神?你说是做什么用的?” 紫南离怔了怔,抬头说道:“我要知道还问你啊” “万物生长,枯木逢春,就是这意思,在这苍灵界,无论你栽下什么都能长成,就是……小王八蛋你在做什么”闻不害脸上青筋鼓起,有点要暴走的迹象。 紫南嘿嘿的一笑,有点不好意思的将埋在土里的玄晖又挖了出来,挠着头笑道:“你不是说万物生长吗?我想试试看,是不是把玄晖埋进去就能多长出几个来” 闻老头在心底道了声:“无量天尊,弟子忍不住了”,他一把揪住紫南离的脖领,咆哮道:“你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还是上辈子缺钱缺死的,时时刻刻都要喊着缺钱吗?那柄承影也想拿起卖,你是不是傻?是不是” 紫南离撇过头去,尽量躲着闻不害喷出来的吐沫星子,一脸无辜的辩解道:“那剑没了剑魂,要来没用啊,更何况,我现在不会修炼,捧着这么把神兵利器不是暴殄天物吗?我将它卖了换成玄晖,这叫物尽其用, 日后是找片山头称王称霸,还是找个帝国买个官爵作威作福,这都有了本钱了,再说了,我这也是为了你呀” 闻不害本就听得火冒三丈,这紫南离看上去挺正派一小孩,怎么骨子里偏偏一副流氓气息,这时听到紫南离居然说是为了他才要卖那承影,不禁叫他给气乐了,老头崩大了眼睛,露着泛黄的牙齿,像是要吃人似的说道:“好,你说说怎么个为了我,我不出个一二三四来,我活吞了你” 紫南离翻着白眼,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就你这身板,小心一会撑死你”眼瞅着老头气的怒发冲冠,不多的几根胡须都根根乍起,紫南离立马脸色一正,说道:“你不是说阳晁没了天地元气,就要撑不住玩完了吗?那玄晖不是可以解燃眉之急吗,可是我身上就剩这么几枚了? 够你使几天的?用完之后难道真看着你死?既然那承影是神器,必然能卖不少钱,有了钱便是有了玄晖,你先用玄晖吊着命,然后在想想有没有什么能一劳永逸解决这问题的法子, 如果还想不到呢,我看那片云海青岚上破损的法器不少,在找找看,肯定还有不少值钱的物件,到时候,嘿嘿 ” 紫南离傻傻的笑着,闻不害气的两眼一黑,敢情这小子想的办法就是拆家啊!这个不争气的王八蛋。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三十二章 天上天界(下)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闻不害此刻脖颈肿的粗大,两眼憋的通红,一口恶心堵在胸口难出,活像癞蛤蟆上蒸笼,气鼓气胀的,他狠狠的吐了口气,咬着后槽牙说道:“谁告诉你没有玄晖老夫一定玩完的?” 紫南离板着脸,没好气的道:“三天前你自己说的好不好?你当时把你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都讲了,到最后才跟我羞羞答答的讨要那玄晖,怎么?年纪大了装健忘啊” 闻不害听得老脸一红,倒不是因为那玄晖之事,而是想起自己千百年来没见着个活人,紫南离一进到阳晁里,自个犯了糊涂,悲春悯秋的自怜自艾,将那丑事居然说给了这小王八蛋听,日后岂不是隔三差五的要被他挖苦? 老头的这番心思,紫南离自是不知,他见闻不害脸色通红,还以为老判官真的不记得几日前的事,莫非在这阳晁里呆的久了,记忆便会衰退? 紫南离想到这里,不由对着闻不害轻声安慰道:“不过你放心,等那承影卖掉,我保证给你奉上大把的玄晖,到时候你人逢喜事精神爽,没准能年轻几岁” 闻不害静静的听着,也不搭话,只是苦着一张老脸,好几次欲言又止,紫南离搭着闻不害的肩膀,看着眼前望不到头的苍灵界,豪气干云的说道:“在说了,等有了钱,我搞点这个世界稀缺的仙草灵药,种在这片苍灵界上,只等这里一丰收,那时候你就躺在玄晖上享福吧” 闻不害听到这话,不知为何打了一个哆嗦,他摆了摆手,说道:“那个……还是算了吧,其实还是有法子不用玄晖的……”他这话越说越小,渐渐没了声音,只是苍灵界内那乌黑如墨的土地上忽然泛起了阵阵白烟,焦黑的土地有那么一瞬间,变成了触目惊心的苍黄。 闻不害定睛瞧去,不由面如土色,“苍灵界已有了衰败的迹象,紫南离手里纵然有玄晖也只能解燃眉之急,该怎么办?真学着这小子的法子,拆了东墙补西墙?满云海青岚上的捡破烂? 要是紫南离没有受过起祀之法,那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苍灵界内白烟阵阵,这真元涣散的现象眼下也只有他能看到,一旁的紫南离还在雄心勃勃的做着发财梦,一点没注意到闻不害脸上的异样。 “眼下还是先过了这道难关再说”想到这里闻不害不由的将目光落在了紫南离的腰带上。 因为是在阳晁内,紫南离从怀里取出玄晖后,便随意的收进了腰间的钱袋里,他脑中还在想着如何利用手中仅存不多的玄晖,来多买点珍奇的草药,这时却感到腰间猛的一空。 紫南离下意识的转过身去,眼前的一幕,直惊的他目瞪口呆,只见那闻不害从所剩不多的玄晖里挑了最小的一枚,放在嘴里,像嚼大豆似的,将那刀斧难入的玄晖居然给吃了。 “嘎嘣,嘎嘣”咀嚼声自闻不害嘴里传出,紫南离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脸皮子一阵抽动,他艰难的张了张嘴:“闻……闻老头……你……你吃什么呢” 闻不害闻言抬头说道:“玄晖啊?尝尝?” 两人四目相对,大眼瞪着小眼瞅了半响,紫南离只感觉气往上冲,嘴皮子哆嗦了半天才颤声说道:“老匹夫你是属饕餮的啊!什么都往嘴里塞啊?这是玄晖啊,万两白银,你知不知道你嘴巴一张就吃了我一万两,这能买多少百日醉啊” 闻不害砸巴了一下嘴,点头道:“知道啊,你以前提过的嘛,上次那两枚玄晖不也补偿了你三千黑甲铁卫嘛,这次也不会亏待你 这苍灵界跟英灵界一样,每次进来都要缴门槛费的,鉴于你目前也不容易,给你打个对折,以后只交一枚玄晖好了” 紫南离气的哆嗦了半天,这时才顺过气来,他一听这话,暴喝一声,跳了起来,做张牙舞爪状扑向闻不害,口中兀自叫骂道:“我缴你个大头鬼,小爷在外面好不容易攒的这点家底,全便宜了你的肚子,我跟你拼了” 闻不害虽失了修为,但毕竟还是器灵之身,紫南离一番扑打全落了空,到是把自己累了个半死,眼瞅着打又打不着,骂又不顶事,那枚玄晖被闻不害啃的连块边角料都不剩, 他再一想到,自己一个穷酸鬼碰上这么一个饿死鬼,这辈子是没指望发家致富了,不由的悲从中来,眼眶顿时一红,不争气的哭了。 那边闻不害一开始还抱头鼠窜,这时瞅着紫南离鼻头一红,居然让自己给气哭了,不由觉得有些歉疚,他站的老远,试探的说道:“紫南离,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不就吃了你一枚玄晖嘛,老夫日后百倍千倍的补偿你便是,你何必跟个孩子似的,哭什么鼻子” 紫南离拿袖子擦了擦鼻头,盯着闻不害,恶狠狠的说道:“你吃,你敞开了肚子吃,这些玄晖都给你,最好你一口气把这些玄晖都吃了,一会便秘疼死你个王八蛋” 闻不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一灵体,用不着遗矢,哪来的便秘一说?只是这话自然不能说给紫南离听,否则还不又得把这小子气个半死。 老头吃了玄晖,愈发觉得灵气渐足,身体比起先前舒畅了不少,他厚着脸皮笑呵呵的走到紫南离身边,说道:“你好歹也算是将门之子,怎的这么小气,一枚白晖而已,日后有机会别说什么黄晖红晖了,便是那紫晖我也能给你弄来,年轻人眼光要放长远,不要总盯着眼前这点油水” “日后?日后是什么时候?我七老八十?还是快入土的时候,你要真这么本事,什么红黄紫的都能弄来,你自个寻摸去啊!干嘛偷我的白晖”紫南离还想乘机踹上闻不害一脚,本金眼瞅着是没了,先收点利息再说,可惜老头机灵的紧,说完话后便离着紫南离老远,一点机会都不给。 “这还不都怪你,你要是争点气,我用的着吃这么硬的东西?”闻不害一脸无辜的说道。 紫南离闻言大怒,这老匹夫忒不要脸,反倒倒打一耙怪起他来了,他仰天打了个哈哈,怒急反笑道:“好,你说,我怎么个不争气了?” “你从帝都出来有些时日了吧,这异世强者为尊,修士如毛,就是普通的贩夫走卒,都不是我们原先世界里的那些凡人可以比的,你捡了这么大一便宜,附身在这么好一苗子身上 也不见你求点上进,练点功法学点道术的,整天就惦记着些黄白之物,小伙子你这是舍本逐末,迟早有一天得毁青了肠子,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闻不害老气横秋的说道。 “我呸”紫南离朝地上狠狠的吐了口涂抹,对于闻不害的“好言”一点都不领情“就这副天生智障的身子也算是个好苗子,你骗鬼去吧,上辈子我倒是有一身的修为,有半点用没?还不是苦哈哈的做着接引使,这辈子还想忽悠我清心寡欲的修仙问道,门都没有” 紫南离说道这里顿了顿,他撸起袖子,指着远处的闻不害,大声说道:“还有,小爷我修不修行,练不练功,跟你吃我的玄晖有丁点关系没? 要是你这老匹夫说只要我日后刻苦修炼,你便一枚玄晖都不用吃了,那成,小爷我豁出去了,从今起我洗心革面,一心向道,不修个金仙大帝的我就是你孙子” 闻不害闻言大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老头抚掌大笑,神采奕奕的说道:“好孙子……不对……好孩子,你总算是开窍了,我跟你说……”老头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快步走到紫南离身边,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絮絮叨叨的开始讲起了这其中的缘由。 原来那起祀之法,确实歹毒,先以秘法拘役了旁人的三魂七魄,在用旁门左道之术,将这些生魂都炼化一番,待到这些生魂被炼的神志一失,忘却了前尘往事,在灌入另一具躯体内。 得了这些生魂的人,虽然继承了前者修行的天赋,外观容貌,可也算是种下了祸根,等到有一日,施法之人心念一动,受过这起祀之法的人,便成了这人的傀儡,生生世世都要受其奴役,听其差遣,沦为一具走肉行尸。 紫南离听得胆战心惊,这要是哪一天碰到那松雪道人了,岂不是成了他的贴身小厮?不过那牛鼻子老道胆这么肥,连天武国的元首都敢骗? 紫南离狐疑的看了闻不害一眼,半信半疑的问道:“这不会都是你胡扯的吧,跟交好我那便宜老子比起来,暗中制住我可没什么好处” 闻不害翻了翻白眼,好像怪紫南离智商太低,这都想不到似的“你仔细琢磨琢磨啊!医好了你有个屁用啊,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事最好的结果便是紫衣悼君给点好处,老道士自此逍遥自在去了, 可那起祀不单单转了生魂,连那身前之人的气运一趟夺摄了啊,你是当过阴差的,像这种起死回生,转阴为阳的人,那命格也变了,怎么说来着,对了,这叫夺禄命格,杀人夺福,被你喀嚓了的人的福缘都会转到你身上 我要是紫衣悼君,绝不能留下他,万一这道士心术不正,哪天把这功法使在我身上,那还得了,想来那松雪定是看透了这点,在你身上留下这一手,在来个一走来之,等到哪天你要是飞黄腾达了,他在……”闻不害手里比划了一下,那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紫南离有些后怕的摸了摸脖子,心中暗暗想到:“难怪他会不辞而别,原来是报了这份心思” “说这么多,你肯定是有法子的呗,别告诉我费这么多唇舌就是给我提个醒,小心我现在就咬舌自尽”紫南离看着闻不害一脸的得意杨,心中不由一气,不禁拉着脸说道。 闻不害满脸搀笑道:“哪能呢,法子早想到了,既能让你自救,还能帮的到这阳晁,最后还可以圆了你小子做个富家翁的美梦,一箭三雕,就是不知道你吃不吃的了苦呢”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这老头太傻太天真,这世上还有比穷更苦的事吗?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三十三章 如此辛苦为哪般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什么苦我都吃的,唯独穷这种苦我受不得,你放宽心,只要不受穷,在大的苦我也能吃的下”紫南离冷真一张脸,没好气的冲闻不害讲道。 老头闻言大喜,不住的点着头,他大袖一甩,又装作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捋着胡须说道:“既然你有这恒心,那这事便成了一半,事不宜迟,我这就带你去无间法界” 闻不害正要施法,将两人移出这苍灵界,紫南离一把拽住老头的胳膊,拉着脸道:“先说好,进门交钱不,要还收玄晖,小爷不去了” 闻不害干笑两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这般上道,以后给你免费,你看怎么样?” 紫南离听到这话,才松开手,不咸不淡的说道:“这还差不多……你别急啊,我没问完呢” 老头一副风急火燎的样子,恨不得现在就到那无间法界,可紫南离却一点都不着急,他从头到脚瞄了闻不害半天,好一会才冷冷笑道:“闻大叔,你可太不老实,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你到头来都没说清楚,为什么我受了起祀之法,修行起来就得吃苦啊!吃苦我不怕,但莫名其妙的挨整我就不干了,还有我好生修行你就不用啃玄晖了?想清楚在回答我,你这面一点头,以后就是说出大天来,也休想从我这里在要到一枚玄晖” 估计是被闻不害骗的多了,紫南离还是不太相信老头的话,闻不害一脸瞅白痴的样子,左瞅右瞧的看了紫南离半天,半响才嘀咕道:“直娘贼的,就这脑子送进去估计也出不来啊,要不……算了?” 紫南离黑着脸,故意咳了一声“我听见了,你骂谁呢” 闻不害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没骂你啊,刚讲了那么多,还听不明白?你现在生魂残缺,虽然三魂七魄都在,可就像是摔碎的铜镜似的,拼拼补补起来是能用,可那裂痕由在啊,不好好锤炼一番,换副新的,没准哪天就得出事 还有阳晁依附在你身上,你修练时吸纳的天地元气,怎么都会有一部分被这神灯给吸收了呀,待到你功法大成,能化虚为实,那接天桥便能连到这片异世里, 天地真元到时候还不得源源不绝的流进来了,到那时我还用得着吃这石头似的玄晖?你真当那玩意味道不错呀” 话说到这紫南离总算是听明白了,难怪闻不害一脸笃定,自己只要修行功法,他便不用啃那玄晖续命,原来是这阳晁有了吸收灵气的渠道了。 “不早说,走走走,去那什么无间法界瞧瞧,我到要瞅瞅,什么苦是我吃不了的”紫南离拉着闻不害急忙说道。 老头一脸无奈,总感觉紫南离不太靠谱,要不是没得选,他还真不愿意跟这说风就是雨的主相处。 —————————————— 无间法界,既为无间,便是永无间断之意,紫南离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真当进到这无间法界,却着实被这法界内的景象吓得不轻。 狂风呼啸,猎猎作响,远处接天连地的旋风席卷着这片赤黄的大地,在他身边不远处,便有数股百丈大小的旋风,在撕扯着这片法界,不远处惊雷阵阵,不时有雷电劈在那旋风之上。 狂风怒号,天昏地暗间一道道耀眼的白芒划在了这片焦黄的土地上,这般异象比那修罗界中的尸山血海,还令人感到害怕。 紫南离有些心虚的望了望闻不害,张口问道:“这便是无间法界?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嘛” 闻不害眉头紧锁,显得心事重重“这电闪雷鸣的是怎么回事?看来无间法界也有了失控的迹象,不知道这小子在里面撑不撑的住” “进去”闻不害抬手一指,面目表情的说道。 紫南离顺着闻不害指的方向望去,不由脸色一变,一股冒着黑烟的龙卷风正呼呼的盘旋在他左近。 “你要我进这里面?”紫南离吃惊的问道,那旋风看起来虽比百丈略小,可还是有数十丈之宽,其肆虐之时,隐有熊咆龙吟声从中传出,紫南离暗自掂量了一下,就眼下自个这德性,进去肯定是九死一生。 “闻大叔,我这进去不是吃苦了,这是玩命了”紫南离见闻不害不苟言笑,一脸严肃,不由的又加了一句。 老头长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鎏金腰牌,扔给了紫南离,“这是玄玄令,意为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乃是进入阳晁九界的法器,只要手持这令牌,心念一动,便可随时随地进出这阳晁九界 一会你在那旋风中修行,要是觉得实在支撑不住了,便可握着这令牌,心中默想云海青岚,转瞬间别可被送出这无间法界了” 令牌质地坚硬,握在手中隐有一股暖流顺着掌心直达心脉,通体鎏金的令牌上,雕刻着一古体玄字。 那股暖流顺着心脉又游走全身,那种感觉说不出的畅快,只这么一会,紫南离便觉精神一振,他心里断定这玄玄令必然不是凡品。 “有这玄玄令护着你的心脉,就即便是这黑风在肆虐也要不了你的命”闻不害淡淡的说道 紫南离不住的点着头,一颗心思早就放在那令牌之上,至于闻不害说了什么,鬼才敢兴趣呢。 黑风呼啸,罡风如刀,紫南离刚走的离那黑风数丈之近,便觉身上气血翻涌不止,全身毛孔大开,一身经血好像都要破体而出,直奔那黑风而去。 紫南离大惊失色,不由后退了几步,这时那黑风忽然呼呼的向他刮来,紫南离当机立断,掉头就跑,可是他此刻肉体凡胎,哪能跑的过这黑风,还没跨出两步,整个人便离地而起,盘旋着向那黑风飞去。 “闻不害救命啊!”他大声呼喊着,只是方一张嘴,便被灌了满嘴的沙土。 闻不害站在远处,心里默念:“求地藏显灵,保佑这小子平安无事” 他被那黑风吸入其中,盘旋而上,也不知道这般随风而转了多少圈,直到此刻已然是头晕目眩,两眼发昏,周遭还冰冷至极,寒风阵阵,这黑风中犹如冬日一般折胶堕指,紫南离强忍着寒风侵肌的痛苦,紧闭着双唇,眯着眼睛,竭力想从怀中取出那玄玄令,好结束这份痛苦。 眼角往风眼处一扫,一道身影映入眼中,“莫不是幻觉”紫南离暗自嘀咕到,他人在黑风中盘旋而上,离那地面越来越远,可还是能看清风眼中的景象。 紫南离努力的往那风眼中瞧去,哪还有什么人影?内里空空如也,地上依稀可见一本翻开的古籍,此刻当中正有阵阵黑风从中窜出。 手指碰到了那玄玄令,紫南离心头一喜,这时异变突生,黑风突然似发狂一般,劲力比起先前不知强上了多少,直带着他冲霄而上,一道闪电劈来,不偏不倚的正中紫南离的右手上。 紫南离当即抽搐着翻了白眼,心中最后记得便只有一件事,“这不靠谱的老头,到底叫我进来干什么” —————————— “快看,七瘴山到了”俏俏甜甜的嗓音传入紫南离的耳中,将他从昨日的思绪里拉了出来,丹鸟背上的云乾元此刻正对着他处抱拳施礼,能让人皇这般尊敬的能是何人,紫南离不由转头望去。 不知何时,在他们旁边居然飞着一支黑颈鹤,观其体型似乎比他们座下的丹鸟还要大出几分。 此刻在那黑鹤背上只坐着两人,一男一女,说话的是那女子,她冲着云乾元挥着手,兴奋的喊道:“云叔,一会大境堂见了” 云乾元笑道:“颖夕姑娘自可先去,老夫带这几位贵客到了七瘴山后自去寻你” 少女无声的笑了,脸颊上露出浅浅的酒窝,显得极是动人,红唇微启时贝齿如弧“云叔可不许骗人,夕儿这次可有碧光哦” 少女声音轻柔,如风铃一般,好似黄莺出谷,老头闻言捋须大笑,点头应到:“一定一定” 黑鹤振翅一挥,已没入云海之中,天边只留下一道白色的云线,紫南离这才有些遗憾的收回目光。 坐在一旁的南宫邪拿胳膊倒了倒紫南离,意味深长的说道:“长的好看的女子一般都比较难缠,公子莫非忘了芳儿是怎样的了?” “就是,所以说我们也应该弄一支会飞的大鸟,这样芳儿再跟我龇牙咧嘴,小爷我就一脚”紫南离做了一个踹人下去的动作,双手抱在脑后,一脸憧憬的说道:“整个世界就清净了” 南宫邪干笑两声,再也不说话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请假条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到现在还未归家,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欠的章节,明天双更补上,实在抱歉《南离传奇》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三十四章 七瘴山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丹鸟不知疲倦的飞着,好似要飞到天的尽头,坐在鸟背上的几人被云雾遮蔽住了双眼,太阳金色的光辉穿过破碎的云朵,照耀在众人脸上,紫南离不由的眯了眯眼睛,待到他能看清时,浓重的云雾已经散去,座下的巨鸟已经向着地面飞去。 群山怀抱之间,千峰万仞之上,一座高耸的峭壁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看上去至少有几百丈高,顶端无数沟壑横于其上,透着一丝孤寂和荒凉。 沟壑中一道巨瀑从那山巅中冲下,激起像轻纱般的雨雾,飞珠溅玉,引的白茫茫一片,丹鸟一声轻鸣,自那峭壁深渊下涌起数道异芒,映射在那雨雾之上,行成一道五彩斑斓的云层,云烟飘荡中,似有无数亭台楼阁出现在那雨雾之中。 在他身旁的聂停城是唯一进过水月幻境的,只不过这等玄之又玄的景致,似乎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只听他感慨道:“也只有月明楼能想出这神乎其乎的法子,将那寻鉴会搬到七瘴仙气里,实在是厉害呀” 在丹鸟背上早就呆的百无聊赖的吴酒仙闻言立马来了精神,他探过头来笑吟吟的问道:“怎么,这就叫厉害了?我看也就那样嘛,比起雄叶城外的蜃楼天壁差远了” 聂停城鄙夷的望了他一眼,摇头说道:“不学无术,这七瘴仙气乃天地凝聚之物,能在其中在开辟出一处界域何其艰难?岂是蜃楼天壁能比的?” 吴酒仙故作恍然的哦了一声,但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另一边的南宫邪似是认同聂停城所说的,点着头道:“是比蜃楼天壁要厉害的多,你们看其中的楼阁,蜃楼天壁内恐怕容不下这么多的建筑” 许久未见说话的陶勇在一旁听了许久,这时突然诶呦了一声,凑过身来问道:“这么大的城镇?那是不是天南地北的人最后都会聚集到这里啊!” 聂停城怔了怔,其他几人还不太明白陶勇何意,但他很是清楚,这寻鉴会本来就是将中洲九国的异宝聚在一处售卖,往年只不过没今年这等声势罢了,现在看来,虽不知月明楼何意,但肯定所图甚大,特意将寻鉴会放在七瘴山里,这等规模,势必会请来中洲各国的皇族贵胄, 要是只有他们几个,到是不必顾及什么,只是紫南离身份特殊,又在国战台上得罪了元老院,万一碰到知晓他身份的天武高层,岂不是凭白惹出许多事端,想到这里他赞许的冲着陶勇点了点头道:“还是陶大哥考虑的长远啊,我等几人到是疏忽了” 南宫邪微微一愣,点头说道:“不错,是我等大意了,要是碰上熟人,岂不是麻烦” 紫南离转头望了望陶勇,这一路不多话的马夫,似乎也清楚了他的身份,这让他大感诧异,到底是什么时候弄得人尽皆知的?没理由啊,紫南离还在心底思忖着,那边聂停城凑过身来说道:“公子,到了七瘴山里要不要……” 紫南离打了个哈欠,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干嘛?还要我戴个面具之类的?不必,都出了天武了还怕个屁,这月明楼看起来势力雄厚的很嘛,我就不相信有人敢在他们地界上闹事的” 那边的聂停城到是还想在多劝几句,一旁的吴酒仙这时扯开嗓子说道:“唉唉唉,你们讲了半天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众人全都回头望去,赛张飞立马噤若寒蝉,在不敢说话了。 这时那丹鸟长翼一展,一头便扎进那七瘴仙气之内,五彩斑斓美轮美奂的光影在众人眼前闪烁过几回后,眼前的景致骤然一变,朱楼翠阁,珍楼宝屋,鳞次栉比的坐落在眼前,密密麻麻的望不到头。 那云坤元当先自那丹鸟背上走下,他转头招了招手,示意紫南离几人跟过来,待到众人都下了那鸟背,只见他长袖一挥,那丹鸟嗖的一声,竟化作了一张金色信函,缓缓落在了他的掌中。 云坤云将金色信函递给紫南离,笑吟吟的说道:“陶公子收好这丹鸟函,寻鉴会一个时辰后在大境堂开始,到时候还得凭这信函入场,至于那大境堂嘛,就在这四方城最中央,到是好找的很,老夫还有些俗事要处理,便不打扰几位了,告辞”说罢,他向众人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估计是去找那什么颖夕姑娘了,老不正经呀”吴酒仙掩着嘴巴,低声说道,紫南离生怕吴酒仙惹怒了这人皇级的高手,到时候这酒鬼得吃大亏,不由转头叮嘱道:“吴酒仙,你要是日后还想留着命喝酒,便管住你这张嘴,那老头你惹不起,少在他身上打趣” 紫南离绷着张脸,言之凿凿的,还挺像会事,那吴酒仙瞅见一向怪话多的紫南离都这般忌惮那老者,不由的点头应到:“一定一定,公子放心,在这四方城里,我现在就是哑巴了” 这四方城说是城镇,其实更像是后世的商城,道路两旁的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玩珍宝,一条长街上全是这样的店铺,什么天府城、御鸿轩、抱古斋、慧缘阁诸如此类的不胜枚举,不消一会,紫南离几人便逛的有些头晕眼花,霧若城内的富春巷跟这比起来,只能算是乡村集市。 吴酒仙左顾右颁了许久也没找到他心仪的物件,据说有一种酒壶,看似不大,却能下十坛烈酒,他老早便想置办这样的一个酒壶了,可惜以前囊中羞涩,即便知晓有这等神物,他也是万万买不起的,现在有了紫南离给的玄晖,他那心底又活泛了起来。 只是眼瞅着自个快三十的人了,还买这类无用的东西,他生怕南宫邪到时候又要奚落他几句,心底不由想到,能离着那管家婆似的家伙远点就好了。 “公子,你看这四方城这么大,也不知何时能逛完,要不我们分开如何?我瞧着那边好像也有不少稀罕事物,要不……我自个去那边瞅瞅”吴酒仙谗笑道。 南宫邪闻言皱了皱眉,不悦道:“胡闹,这四方城龙蛇混杂的,不好生跟着公子,一个人瞎跑什么?” 吴酒仙讪讪的笑着,理都不理对其不满的南宫邪,一脸期许的望着紫南离,那神情直把南宫邪气了个半死。 紫南离听后,暗暗盘算了一阵,现在不清楚他身份的,也就眼前这活宝了,这次寻鉴会他还有许多大事要办,留着吴酒仙在身边,真不知他会不会惹出什么幺蛾子,倒不如放他自个在这四方城里快活,只不过不能让这神经粗大的主一个人在这城里晃悠,得找个人跟着他。 他想到这里,不由向这几人瞅了瞅,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陶勇身上,看似忠厚的男人也不可靠,叫你陶小强跟我装傻充楞,就你了,吴酒仙要是惹出什么乱子,就你陶小强兜着。 紫南离不怀好意的想到,他摆了摆手,对着南宫邪说道:“无妨,他就不是一个能消停的主,让他去逛逛吧,反正现在时间还早” 吴酒仙听后顿时心花怒放,他抱拳正要谢过紫南离,没想到后者又加了一句“不过,一个人满城的瞎晃哒,总归不太好,把陶勇带上吧,彼此都有个照应” 吴酒仙一听只需带着陶勇,不由的点头称是道:“没问题,公子放心,准保不给你惹出乱子”他和陶勇颇有点臭味相容,一个明骚,一个闷骚,最关键的是陶勇不善言辞,没办法挖苦他。 吴酒仙生怕南宫邪在出言反对,说完这话,便想拉起陶勇钻进另一处巷口里,只是紫南离一把拽住了他,从怀里掏出一白色钱袋,里面叮叮当当的,像是装了不少东西 “这是?”吴酒仙一脸异样?这钱袋里装了什么?总不能是金子吧? 紫南离皱着眉,四下里瞅了瞅,低声道:“快收起来,有什么稀罕物件,只管买回来,本大人请了” 吴酒仙透过钱袋摸了摸,内里装的东西,有棱有角的,莫非是?他张着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小声说到:“玄晖” 紫南离笑着点了点头“去吧,还愣着干什么?小心我一会反悔” 吴酒仙怔了怔,拉起陶勇转身就走,那速度,一会便没入人群之中。 这时,紫南离在后面又喊道:“别忘了一个时辰后在大境堂外集合,小爷我过时不候” 听到这话的聂停城和南宫邪对视了一眼,怎么听紫南离的意思,几人没有丹鸟函,也能进那内场? 聂停城踌躇了一会,还是按耐不住,张口说道:“公子,这寻鉴会分内外场地,这外场就是眼前这处了,只是那内场我也不曾去过,到是听闻只有贵客手里持有类似您手里丹鸟函这样的请柬才能进入,我们几个……只怕想进也进不去的” 紫南离摩挲这下巴,似笑非笑的说道:“进不去?”他从怀里掏了掏,手中四张明晃晃的淡金色信函熠熠生辉。 聂停城和南宫邪又对视了一眼,他们对昨晚紫南离在外面究竟做了什么,一时间大感兴趣。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三十五章 缘起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四方城内,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各店各铺都使出浑身解数想将城内闲逛的客人请进店里,寻鉴会这种大日子可不是天天都有,虽然城内的坐商都有相熟的的玄门正宗固定上门采购,但像今天这种肥羊遍地走的日子,只要是脑袋正常的商贾都不会轻易放过。 紫南离与南宫邪一行三人才刚从街头转到街尾,便已被抢生意的小厮拦住过了好几回,南宫邪老脸拉的死长,对谗笑不止的小厮们做怒目状,可惜效果甚微。 只不过这些小厮和眼前的这位比起来,道行相差太大,那小厮一张嘴,先前还缠在紫南离身旁的几名伙计顿时翻了翻白眼,哼了一声,袖子一甩的便走了。 “这位公子,您瞅瞅这药王鼎,据说是上古药神萧皓玉留下的,用此鼎炼药,中品灵丹成功率最起码能提升三成,不炼药拿去当炒锅也不错的,怎么?您不喜欢?” “那您瞧这件,龙眼鞭,九幽寒铁所铸,乃当世渠国神工英耀先生亲手打造,有神鬼不测之威,重量很轻,是个人都挥的动,您看这还有署名呢,您不中意?” “公子您等等,在看看这件,这件,囚龙塔,出自天国的神机阁,现在已经绝版了,就算不能囚龙,也能留着保价升值的,两年以后一准升个十万八万的,您要给您打个八八折,诶呀,六折也行那,公子……公子” 紫南离无奈的甩着胳膊,此刻他从南宫邪那里花二两白银买的这身旧长袍,就快要被这小厮给扯破了。 这一路上,到他们跟前推销的小厮少说也有十几个了,可没一个似这般死缠烂打的,紫南离已经多次表示对他说的那什么鼎呀鞭呀塔了的一点都没兴趣,可这小厮却一副咬定青山不松口的无赖模样,软磨硬泡的非要几人进店坐坐。 几人自是不干,这小厮便耍起了无赖,硬拽着紫南离的胳膊不松手,这刻,紫南离总算是知道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欠揍了。 “你这小厮,怎的这般无理,我家公子都说了对你家店里的东西不感兴趣,你怎的还这样生拉硬拽的要我们去你店里,快快撒手,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南宫邪素面寒霜,满脸不悦的威胁道。 聂亭城也是浓眉紧皱,指着那小厮,摇头说道:“似你这般做生意,只怕店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上杆子不是买卖,回去问问你们店主,这般对待客人,有几个能进你们店门的” 那小厮想必没少干这类拉客上门的事,脸皮已是百炼成钢,两人苦口婆心劝了半天,他依旧老神在在的拽着紫南离,口中兀自辩解道:“几位公子,我家店里真的好东西不少,你们不进去一观,怎会知道不喜欢” 这小厮甚是机灵,眼瞅着紫南离一副当家做主的样子,一边更加拼命的拽着紫南离的胳膊,一边口若悬河的说着:“公子,您就进去瞅瞅,我家店里上古利器,中古神器,近古仙器,那是应有尽有,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在我家店里买不到的,公子,看在我嘴巴都快说干了的份上,您就进去瞅一瞅吧” 小厮牙尖嘴利的说了半天,紫南离越发不愿跟他进店一瞧,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这小厮都这般做派,这要跟他进了店里,那还不得强买强卖啊。 “衣衣”燕语莺声,娓娓动听,不知是谁家姑娘在何处喊了这句,紫南离遁声望去。 宜喜宜嗔的俏美面孔,眉目如画,宛然动人,娴静端庄的女子如清水中的芙蓉,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便静谧的优雅脱俗。 名叫衣衣的男孩有些不悦的嘟着嘴巴,小脸不知为何,霎那间便红透了,他摇头叹气的走到女子身旁,低声唤道:“姐” 俏丽无双的女子冲着紫南离几人福了一礼,也不说话,拉起那小厮便走,佳人远去,紫南离有些出神的愣在那里,好一会,内心一阵悸动,心底里闻不害有些焦躁的在喊着:“快,快,快跟上那女子” 紫南离拔腿便追,这是第一次,他没有问任何原因,内心深处,隐隐有一丝期盼,好想在见一见这似深谷幽兰般的女子。 —————————————— 跟城内其他的商铺相比,眼前的这座铺面显得极为简陋,两边挂着的牌匾显然是多年未曾翻修,被那雨打风吹的早就失了原本的颜色,只是依稀可辨,上面写着“古怪清奇君细看,真假贵贱莫道出” 如此少见的对联紫南离还是头会看见,他不由瞧得有趣,怔怔的站在门口,一时间竟未跨进门去,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紫南离不禁回过头来,原来是南宫邪和聂停城两人跟了上来。 “大人,您怎的突然跑了”南宫邪语带责备之意,他本为紫南离的下属,这样已有以下犯上之嫌,可他一脸正色,眉目间还有隐未消去的担忧,显然紫南离先前的举动,让他心惊了好一阵子,尤其是他此刻已不称紫南离为公子,而改口叫了大人,那意思便是说,你不是真正的富家公子,而是应该有所担当的南离旗使。 一向没心没肺的紫南离自不会把这些话听了进去,他呵呵一笑,全然不当回事似的嬉皮笑脸道:“对不住,突然想看看那小厮口里的店铺到底是何样子,我也是一时兴起,忘了跟两位打招呼了,嘿嘿” 南宫邪听后顿时大摇其头,对于紫南离这样疯疯癫癫的举动,他深感不满。 一旁的聂停城四下瞅了瞅,瞧着这巷子幽静少人,没有多少往来的商客,不由皱眉说道:“公子,我们还是别进去了吧,这里太过偏僻,说不定是专门宰人的黑店,而且眼下时候不早了,还是去那大境堂要紧” 紫南子一脸笑意,他指了指那当中的牌匾,若有所思的说道:“要是不进去,岂不失了一场缘分” 聂停城和南宫邪同时向那牌匾上望去,木匾不大,只有两字,缘起。 紫南离也盯着那匾额望了多时,口中低声吟道:“缘起,缘起” 好一会他才长吸一口气,正了正衣襟,抬步向那店内走去,只是他还未进店门,便听到那女子隐隐约约在训斥着什么,紫南离不由的又退后了一步,好奇的听着。 “衣衣,姐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事上本无事,福祸为自招,像你这样每每都出去强拉客人,迟早有一天是要吃亏的” 那小厮想必是很不服气,将什么摔在了桌上,吵吵道:“我不这样做,缘起就要被齐家收回去了,姐姐,一旦入冬,齐家要起玄晖来,我们拿不出该怎么办,难道真把缘起抵给齐家,这可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呀” 店内瞬息静了下来,好一会,那女子才张口说道:“我又何尝不知交不出玄晖,是要将店抵给齐家的,可是君子役物,小人役于物,君子不为贫穷怠乎道,这些都是父亲在世时长教导我们的道理,我看你全都忘了”女子语气轻缓,只是在说起那在世二字时,声音不由的颤抖了一下。 “我没忘,可是君子难道不用吃饭吗?命都没了,还怎么修身”那小厮反驳道,这番话到是很对紫南离的胃口,这小子似乎是生错了地方, 要是放在我的那个世界……,紫南离正恶趣的幻想着。 那边店里女子长叹一声,轻轻说道:“我方才远远看了你好久,似你那般死皮赖脸的法子哪是君子所为,只有惹人生厌” “我知道的,但是那家伙看上去傻乎乎的,我们店里奇货不少,只要那人肯跟我进来,我保准咱们能赚好大一笔银子”那小厮不知做了什么,惹得那女子一阵轻笑,好一会那清脆悦耳的笑声才渐渐止住。 “好了,衣衣,在贵绰的公子也不会在缘起里花那么多玄晖的”女子缓缓说道,语气里透着一股子淡淡的失落。 那小厮兀自犟嘴道:“怎么不会,我看见他将一袋子玄晖给了旁人,姐姐那里面可装着二十枚白晖呢” 紫南离猛的一惊,这什么情况?难道那玄晖外面的钱袋是透明的不成,这小子如何知晓的。自他心底也是传来一声惊呼,只是那声音中透着一份狂喜之意 :“紫南离,你小子撞了大运了,这小孩天生双眼带着真如的,哈哈哈哈哈” “真……如”紫南离沉吟着,脸上阴晴不定。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三十六章 缘起老板和小厮衣衣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站在店外听了半天墙角的紫南离干咳了两声,店内的一对姐弟立马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小厮打扮的那位弟弟笑呵呵的走出店外,一见是紫南离,脸上神情说不出的奇怪,那样子好像恼怒多过心喜,紫南离瞧见不由一愣,这小子先前还不一副苦苦哀求的模样,怎么自个真跟过来了,反到好像不待见自个了,这什么意思? 缘起的店主,也就是那位女子这时也跟了出来,瞧见是紫南离几人,先是一惊,好像对于紫南离几个的到来很是诧异,之后不知她想到了什么,脸上莫名一红,有些嗔怒的横了那小厮一眼后,才对着紫南离几人微微福了一礼,淡淡的说道:“不知几位公子上门所为何事,如果是为了舍弟先前冒犯了几位公子,小女子在这里代舍弟向几位公子赔罪了”说罢 就瞧她冲着紫南离几人盈盈拜了下去。 紫南离心底暗道声难怪:“原来这姐弟两误以为自己几个是上门来兴师问罪的”,先不说自己三人根本就不把那小厮的纠缠当回事,就是真存了那找茬的心思,遇见这天生丽质的女子,估计也动不了秋后算账的念头了。 “店主误会了”紫南离一面上前搀扶她起来,一面说道:“我们几个到这缘起来自然是买东西的,绝无寻衅的意思”他说完这话后还一脸真诚的望了望那小厮一眼,谁知那小子正瞪大了双眼,恶狠狠的盯着他。 紫南离瞧着又是一愣,这小子怎的还是这副德性。 这时候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原本他不愿受这女子一拜,也应当双手虚浮,假装搀扶起这女子,这时女子绝不会让男子碰到自己的身子,定会乘势起身,这番道理紫南离本是晓得的,可是他行止上还是后世的习惯,兼之又做了几百年的鬼差,那男女之防的观念在他心中早就淡了,竟是上前结结实实的搀住了那女子的手臂。 这一下子不说那小厮了,就是跟在一旁的南宫邪和聂停城都是顿觉不妥,只是碍于紫南离的身份,两人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 那女子柳眉一皱,脸色瞬间一变,心中羞窘不已:“这衣衣,净招惹这些败絮其中的登徒子,这下好了,让这个好色之徒占了便宜” 紫南离此刻笑脸吟吟,他自认为这是他两世为人以来,笑得最真诚的一次了,就是当年在金銮殿上面对宋理宗赵盷也没有这般实诚过。 可惜那这真挚的笑脸落在那小厮衣衣的眼中,怎么瞧都像是色迷心窍的登徒子。 衣衣岁数还轻,但是少年老成,自从其父过世以后,这缘起店就全靠她和姐姐两人打理,许是因为两人年纪小,不善经营之道,只不过三年时光,竟然被周边的店铺抢去了多半的生意。 小孩子眼见姐姐平日里长吁短叹,曼妙的身材也因连年操劳而日渐消瘦,不由天真的想到去街上拉些客人上门。 这四方城本藏在深山之中,隐没在七瘴仙气之内,世俗中人能有几个得进此城,就即便是机缘巧合误打误撞的闯进这城里,又有几人能买的起这城里的异宝奇珍,不少世间修真门派到是会差遣门下弟子,时不时的进到这四方城里买些修行的物件,可这些门派都有相熟的店家,门内需要采购何物,一般也是找那些熟门熟路的店铺,又怎会登他们缘起的店门。 这些道理那女子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不便早早讲于衣衣知晓,小孩子总觉得店里生意不好,是因为少有客人上门,于是便有之前纠缠紫南离的那一幕。 可是小男孩万万没想到,千辛万苦叫不来的客人,见到自家的姐姐后,居然一路跟了过来,世间男儿本好色,小屁孩自认为自家姐姐又当属世间绝色,这客人肯定是奔着姐姐而来的,已丧父的小男孩又怎忍得了普通男子打自家姐姐的主意。 尤其在小男孩眼里,紫南离属于那种一脸傻样的笨男人,这种男子打自家姐姐的主意,那纯属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于是衣衣一直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想叫紫南离知难而退,可惜,小屁孩扮恶人,实在是没什么威慑力,他这面怒目金刚般的瞪了紫南离半响,不但没见紫南离有什么反应,而且反到让这家伙借机占了自家姐姐的便宜。 衣衣随即大怒,小脸气的通红,一咬牙正要挥舞小拳头捣紫南离一个鼻青脸肿,哪曾想那女子瞧见他小拳紧握,不由秀目一凝,素面寒霜的摇了摇头,那神情间警告的意味一目了然,小男孩犹豫了片刻,终究是不敢惹得姐姐生气,有些气恼的冲着紫南离哼了一声,甩头便回到店里。 衣衣岁数不大,鼻音到是不小,这一声哼的真真切切,紫南离不由的呆住了,这小兔崽子无法无天了,敢给小爷甩脸子。 那女子见紫南离脸色渐僵,心头不由一紧,先是乘着紫南离发愣的时候将手臂抽了回来,接着又退了两步,盈盈欠身说道:“几位公子里面请,未能远迎几位贵客,还请赎罪” 这次不用紫南离扶起,那女子拜完后,立马直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冲着紫南离莞尔一笑,佳人一笑百媚生,紫南离这下子到不好发脾气了。 紫南离瞅了瞅这女子,又往店里望了望那正拉着小脸的衣衣,心底不由一阵苦笑,自个这鸟气敢情是白受了。 缘起店比起霧若城的岐云轩还要小上几分,可是这不大的店铺里到是摆满了珍宝,那几个博古架上密密麻麻的堆满了物品,不知是出自这女子的细心,还是女子天生善于规整的本能,虽然各处角落里都摆满了物件,但却显得一点都不杂乱。 紫南离四下瞅了瞅,不由暗暗心惊,这缘起店里卖的东西,居然一多半自个都不认得,他凑到南宫邪身旁,指着一件造型独特的青铜器件小声问道:“阿邪,这是什么?” 南宫邪装模作样的瞅了半天,好一会才抠了抠下颌,苦着脸说道:“公子,我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 紫南离横了他一眼,又逮住聂停城,天武国的富二代聂家的贵公子只看一眼,便光棍的答道:“不知道” “这是云纹铜禁”清脆的声音自一旁想起,紫南离哀叹一声,原来想着带着聂停城和南宫邪,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场面,两人好歹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怎么连个铜器是啥都认不出来,他想在这女子面前充饱学之士的愿望一下就落空了。 紫南离干笑两声:“那请教一下掌柜的,这云纹铜禁是做什么用的” 女子还未及说话,一旁的小厮衣衣抢上来说道:“这是天国时期戮妖司的镇妖法器,专门针对那些道法高深,为祸人间的巨妖大魔的,这些妖魔志里都有记录,公子要嘛!五文钱一本” 一本薄皮小册被那小厮扔在了桌上,衣衣眨着大眼睛,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紫南离觉得额角的青筋猛的跳了两下,这小兔崽子转弯抹角的骂自己没文化,忍不了了,这时,那闻不害突然跟他神魂沟通道:“云纹铜禁,好东西,快买了” “先前不见这老货吭气,现在反到念叨起这玩意好了,怎么这么可疑?”紫南离在心底暗暗腹诽道,在那阳晁深处的闻不害,此刻正盘腿坐在幽冥大殿中,手掐着法诀,一脸正色的说着:“你这蠢货,这玩意对阳晁九界大有用途,你小子要是不买,以后别想再从我这换来一副黑甲” 这老东西又犯病了,居然威胁起小爷了,看来还是得用那青叶好好教教他做人,紫南离一边在心底暗暗发着狠,一边装出一副颇感兴趣的表情,伸手摸着那云纹铜禁,对着那女子问道:“那敢问掌柜,这铜禁需要多少银子?” 那女子面犯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身旁的小厮衣衣,这时又跳了出来,抢先说道:“四方城只收玄晖,不要金银,公子难道不知道吗?”说到这里,小男子做恍然大悟状,点着头嘀咕道:“莫非这公子哥是第一次到这四方城里?” 小厮衣衣一边在嘴里念念叨叨着,一边转过身在后面的货架上翻找着什么,“找到了,就是这本”小男孩咋咋呼呼的叫喊道。 那女子定睛瞧去,不由脸色一黑,一把将小厮拽到身后,端庄贤淑的女子此刻居然换上了一副笑脸,露着贝齿对着紫南离浅笑道:“公子,要真想要这铜禁,只需十枚白玄即可” 那女子方才说罢这话,只听吧唧一声,一本彩皮小本掉落在地,紫南离几人不由往那小本上看去,“四方城购物指南”七个蝇头小字歪歪斜斜的写在上面,一看就是出自孩童之手。 紫南离瞬间红了脸:“这异世的小屁孩怎的这么难缠”,在他身后的聂停城正憋着嘴强忍着笑意,到是南宫邪颇有同仇敌忾的意思,冷着老脸,神色不善的盯着那衣衣。 “这东西小爷我要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自那店铺外传进来,紫南离自觉今天丢了好几回人了,本就心情不好,现在一听那小爷二字,霎那间怒火攻心,转头怒道:“你爷爷看中的东西,孙子你也敢要?”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三十七章 齐家无赖遇到紫家流氓(上)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紫南离这话方一出口,便顿觉后悔,先不提这不符合他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原则,就说在这等蕙质兰心的女子面前,他这副流氓嘴脸,人家私下里得怎么想呀!不过紫南离心头刚泛起丝丝悔意,那念头还没落地生根,就被店外那人说的一番话给彻底浇灭了。 那缘起店外,此刻正站着一华服少年,身后跟着三名仆人打扮的壮汉,少年手拿折扇,一听这话,居然未见生气,脸上还挂着那懒懒的笑容,只见他将那折扇一收,上下打量了紫南离一番,笑道:“瞧你的样子不像是哪家豪门显贵的公子,跪下来叫本公子一声爷爷,这事就这么算了”说罢,男子还拿折扇点了点地面,那神情那做派,啧啧啧,这才是正儿八经的纨绔子弟。 紫南离瞧着对面的二世祖,又瞟了一眼身旁的聂停城,两厢一对比,突然有点悲哀的发现,原来自己一直以为根红苗正的聂家公子,充其量不过是个暴发户的庶子,跟真正的富二代比起来,这差距不是一心半点啊! 紫南离还在一旁嫌弃着自己的下属,根本就没搭理那华服少年,到是那少年见自己说完后,紫南离迟迟没有表态,还怪模怪样的在那嘀咕着什么,一时竟笑得更欢了,只见他下巴微微一扬,手中折射冲着紫南离轻轻一点,在他身后的三名仆从立马快步向紫南离冲来。 跟在紫南离身旁的南宫邪一见这架势,不由在心底将紫南离从头到脚的骂了一遍,苍天怜见,他前两天在赤雾要塞时才偷偷摸摸的给卓千凡去了封秘函,里面实实在在的把紫南离夸了个遍。 什么做事老成,眼光长远,见识独到,卓越不群……写到最后他自个都觉得有些过了,可是这样一封猛拍紫南离马屁的信他还是送出去了,就是因为自己的这位小上司颇懂韬光养晦的道理,一般不会轻易惹是生非,这么好的苗子,真送去了大宛,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时不时的放些消息给卓千凡,以卓千凡跟紫衣悼君的关系,那不是跟说给元首听一样嘛,没准元首心情一好,一纸调令,又将他们几个召回天武,自打那次国战台后,他没少动这方面的心思,可是这才过了几天啊? 行过冠礼的紫南离居然有点到了叛逆期的味道,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想骂人就骂人啊,这又不是在天武,真要闹出点什么事来,如何跟卓千凡交代啊,再说万一事情弄大了,传到卓千凡的耳朵里,那他辛辛苦苦给紫南离树立的求上进,有理想的大好青年的形象可就全毁了, 到那时回天武都是奢望,说不定自此以后真得成了没人管没人要的苦命娃,想到这里南宫邪一时心情大乱,要不是紫南离顶着旗使的军衔,他真想使劲朝这臭小子的屁股上来上一脚。 南宫邪在这面被紫南离气的咬牙切齿,另一旁的聂停城脸色也是不太好看,只是南宫邪是在心底埋怨紫南离今天不够稳重,十之八九要自毁前程,而聂停城生气的却是另外一个方面:“智信仁勇严,为将五德,这严字一说,可不光是对下属严厉,对自己宽容,要是总这么孟浪,不能严以律己,那可真成不了大将之才” 他到是隐隐将紫南离认作了首领,只是这位仁兄还颇有古人风范,每每遇事都想考教紫南离一番。 不过两人心底不满归不满,意见归意见,就是在怎么生紫南离的气,也不会叫人伤了他分毫,不需紫南离吩咐,那面三名仆从凶神恶煞的冲了过来,这面紫南离身后的两人互相递了个眼神,对方来势汹汹,看样子是懒得在耍嘴皮子了,这个时候也只有先下手为强了,二人顿时身形一闪,抢先出手。 一人挥掌,一人递拳,掌风呼啸,拳风刚劲,两人方一出手便是狮子搏兔,尤尽全力,南宫邪直奔那男子而去,打定了主意,擒贼先擒王,聂停城则是后发先至,漫天掌影笼罩向那三人。 紫南离这是第一次见聂停城出手,没想到其貌不扬的聂停城功法居然如此深厚,只一瞬间就拦住了那三名仆从,他掌法飘逸,如苍鹰捉兔一般,只是一掌便将那三人都兜在那掌风里,“这世间的功法居然有如此威力”紫南离不由在心底赞叹道。 当初卓千凡一剑挑去十数人的眼珠,也只不过弹指之间,那一剑太快,虽然结果颇为震撼,但是卓千凡领统领衘,那修为最少也是到了兵主境,有这等功法,也实属正常。 可聂停城呢,只是小小的化一境,却有这般身手,可见这世间的功法当真玄妙,紫南离一时看的有些痴了,心底隐隐有些期盼,要是自己按照闻不害说的,将体内残缺的三魂七魄炼化完整,是否也可以试一试练上一门奇功神术,他这边还在心底憧憬着, 另一面,南宫邪如弩箭离弦,转瞬间便奔至那华服少年身前,那面的三名仆从尽皆神色一变,其中身形最为魁梧之人,低吼一声,自他脖颈处居然有密密麻麻的篆文爬了上来。 另外两人身形一闪,犹如鬼魅一般,居然化为了两道残影,霎那间便出现在了华服少年身旁,两道残影一左一右,好似旋风一般,裹挟着少年便向远处退去。 这面南宫邪扑了个空,猛听身后一声怒吼,他想也未想,回身便是一拳,倾尽全力的一拳,镔铁相击的声音骤然传出,南宫邪闷哼一声,飞退至紫南离身旁,右手上一片血红,他咬着牙,凝视那魁梧男子,沉声说道:“真如!” 紫南离闻言顿时一震,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那魁梧男子,只见那男子此刻脸上的那些篆文,像是受了某种刺激一样,居然透起红光,诡异至极。 聂亭城一掌挥出,本困住了另外两人,却没想到转瞬间就让他们凭借神妙的身法逃了出去,他这面正想再度出手,一条赤红的手臂横空出世,一拳打来,聂停城脚下一顿,险之又险的才避了开来。 只听“砰”的一声,地上的麻石路面居然被这一拳打出一个大坑,那赤红的手臂如条怪蟒一般,在那道坑内盘缩了两下,嗖的一声缩了回去,聂停城不由脸色一变,飞退回紫南离身旁,浓眉紧皱,如临大敌。 那已然退至巷口的华服少年啪啪的鼓着掌,一脸玩味的表情,他先是指了指南宫邪,又点了点聂停城,嘴角微翘,好似极为开心的说道:“你们是天武人吧” 南宫邪与聂亭城心神大震,怎的一下就被人看破了身份,虽然二人内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可表面上都是神情冷漠,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那华服少年嘿嘿一笑,歪着头说道:“怎么?不承认?”少年捋了捋衣袖,学着先前南宫邪的样子,一拳递出,口中说道:“海沸山崩,乃是天吴上神留下的无相仙法里的招式,讲究的便是要有舍我其谁的气势,你练的不错,有那么些意思了,可惜你偏偏要使的像是霸下国的都天罗刹功,两者虽然都是霸道至极的功法,可是细心的人还是一眼就能认的出” 少年将拳架一收,挑眉说道:“不巧的很,小爷我便是个细心人” 那边的南宫邪冷哼一声,眯起了双眼,右手刚一握紧,又猛的松了开来,那少年一见,显得尤为得意:“你要不是刚故作聪明,突然改了身法,我家小七未必能伤到你” 那少年说完这话,又指了指聂停城,玩味的笑脸上,带着些许赞赏的味道:“你倒是不错的很,一开始用的便是羽花国鬼方氏的大幽罗神术,不过最后你躲开我家小七的那一拳,却是使得无相仙法里的海晏河清,据我所知,这套无相仙法虽然在天武流传甚广,但要练到二位这般大巧不工,还非得是行伍之人才可,没有天武军团的正统心法,是练不到你们这般境界的” 少年洋洋自得,好像断定了有些事一样,一直在一旁跟看画似的紫南离这时接嘴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两个不但是天武国人,而且很可能还是天武的军人” 那少年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笑道:“不是可能,是一定” 紫南离点了点头,顺着那缘起的台阶一步一步的从店门口走了下来,他走的不快,步子又轻,不知为何先前那魁梧壮汉却是神色凝重,一张早就狰狞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迟疑的神色,那少年这时也不在笑了,脸上一肃,瞧了紫南离半天,开口道:“没想到,看起来最不中用的你,到好像最有能耐呀” 少年话音刚落,那魁梧壮汉嘶吼一声,红色臂膀山呼海啸般的冲着紫南离挥去。 跟这壮汉交过手的南宫邪和聂停城都是一惊,紫南离几斤几两两人心知肚明,跑快点都做不到的南离旗使这是要以命相博了?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嘛。 “公子小心” “你们找死” 南宫邪和聂亭城同时暴喝道,一人飞身而起,想要用身子挡下这一拳,一人脚下一跺,冲着那华服少年飞去,手中青锋已现。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三十八章 齐家无赖遇到紫家流氓(中)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华服公子姓齐,名世勋,取自世拥上将,勋业振青之意,据说此子出生时,便有将星划过齐府,当时正值寒露,本应为露凝而白之时,可齐府内确是一碧千里,百花争艳之景。 当时做客齐府的天问阁供奉翟语堂,便说这孩子天生“木皇”宝体,乃是千难一遇的好胚子,入伍从军,必是上将之才,当下便提了这世拥上将的前半句,齐家老祖闻言兴喜不已,盼望这孩子将来能够高官显爵,福泽后人,便又加了那后半句勋业振青,两位功参造化的老人相视一笑,便定下了齐世勋这名字。 齐世勋天赋异禀,自幼便博闻强记,三岁时便能将那中洲第一兵法——《经籍志》倒背如流,五岁“贯体”时已隐隐有木皇之气萦绕其身,虽比不得他哥哥齐风海上五境的“将祖”圣体,但在这健陀罗国内,也已属极为难见的天才后辈。 到了十四岁这年齐世勋已将齐家万道神霄大法练到了“归真返窍”的境界,就是跟巨像境的修士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只不过要迈过这道门槛,步入“混元如意”的境界,却已不是埋头苦修能解决的,那万道神霄大法练到归真返窍时一身真气鼓荡不休,阳气时常引动诸穴玄关,一不留神便有心魔附体的隐患,所为孤阴不常,孤阳不久,越是刚强猛锐的功法,越有这类的隐忧。 要破解这道难关,确是简单的很,只需找一女子,天地和合一番便可,但谁知这齐世勋性情古怪,自视甚高,常言世间若无美艳绝伦的尤物,宁可真火焚身,一辈子归真返窍,也绝不随便娶一凡桃俗李的女人充数。 他这话一放出,可就整整等了两年,期间齐家也寻觅过不少家世清白,品性敦良的好姑娘让他过目,可惜齐世勋都瞧不上眼。 直到上月中旬,齐家这位贵公子无意间路过缘起店外,正好撞见了出店采买的女掌柜,眼高于顶,一心想找人间尤物的齐世勋立马看直了眼,佳人如若壁中人,神女落凡似玉洁。 也只有这等倾城倾国的女子,能配做我齐世勋的女人,贵公子一边在心底打定主意一定要将这女子纳入府内,一边赶忙安排手下门客打探这女子的消息。 不出半日便有下人来报,那缘起店门乃齐家私产,只是租给了旁人营生之用,现在的女老板,姓舒名小馨,有一幼弟,名衣衣,姐弟二人现下还欠着齐家一年的贡银没交。 齐世勋听后仰天大笑,自此便隔三差五的到这缘起店上来,他也不催这姐弟二人交那贡银,每次只是坐在店里,一副男主人的做派,身边的三名仆从似那门神一般,往门口一杵,本就没几个客人上门的缘起,就更难见有进店的客人了。 舒衣衣几次想质询齐世勋这般无赖做法,到底所图何事,可都被舒小馨给拦住了,女子心底自是清楚,齐世勋眼光灼灼,看着她时,犹如饿狼一般,她已二八年华,怎会不懂这代表着什么,只是有些话是无法亲口说给弟弟听的。 三日前,齐世勋又不请自到,舒小馨早早的便将衣衣支出了门,一见齐家的贵公子又是这番做派,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开门见山的问道:“齐公子到底想要干嘛?” 美人朱唇轻启,声似莺啼银铃,齐世勋怔怔的盯着舒小馨,心中暗道:“面如桃花,天生魅骨,无论行房还是练功,恐怕都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 齐世勋到是长的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可看在舒小馨眼中却是一副贼眉鼠眼,色令智昏的猥琐德性,尤其是像现在这样,怔怔的望着自己时,更是让人厌恶的要死。 要不是顾忌他齐家公子的身份,舒小馨恨不得拿出那盏“无欲”茶,给他生生的灌下去,叫他这辈子都动不了淫邪的念头。 察觉到舒小馨目光不善,好似羞闹了一般,齐世勋呵呵一笑,从他时常坐的那张紫檀莲纹椅上站了起来,他将衣袖一卷,本想借机摸一下女子的下颌,哪料到女子脸色一边,俏脸如霜,冷声道:“齐公子,请自重” 齐世勋微微一愣,他身边对他献殷勤的女子数不胜数,哪一个不是低眉顺眼,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唯独舒小馨敢这般对他,不知是富家公子的变态心里,还是男儿都是这般得不到便是最好的大众心思。 总之舒小馨越是这般抗拒他,齐世勋便越想得到舒小馨的芳心,就好像入魔了一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跟我回齐府,做我的女子”齐世勋霸道的说道。 舒小馨脸色一红,随即大怒,没有父母之命,亦无媒妁之言,就这般登上门来,嘴巴闭合间便说要娶她?不,还不是娶,做他的女子……正妻?小妾?还是外室?难不成是通房丫鬟? 齐世勋身为齐家的二少爷,自然将来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做正室,只是这类深门大户培养出来的女儿,哪会懂得夫妻间的情趣,所以他才一心想找一容貌身段都是上成的女子,先养在身边,只要不给名分,齐家上下便不会有人对他多说什么,眼前的舒小馨,正是他心底最佳的人选。 他这番话的说的虽然隐晦,但身为女子的舒小馨又怎会听不出呢? 只见舒小馨玩味似的一笑,在不复先前那般冷若冰霜的样子,“那齐公子是打算娶我了”女子捻着衣带子,羞答答的道。 那神情如此自然,好似真的羞怯了一般,看的齐世勋心底莫名一阵悸动,差点便要点头应道。 只是他体内阳气一阵鼓荡,脑袋顿时便清醒了许多,心头不由暗赞道:“不愧是十魅惑天的吞魂体质,要是处理的好的话,估计以后妙用无穷” “那是自然,以舒小姐的容貌,哪家公子能娶到你,都是三世修来的福分,似你这等女子,不娶,难道还要纳吗?”齐世勋假意说道。 舒小馨心底一阵冷笑,连说假话都这般敷衍了事,她装作羞怯的样子,垂下头去,扭捏的道:“那公子还得找人说媒下聘才是” 齐世勋想了想说道:“何必这么麻烦,不如你今日就跟我回府,见过我父母,由他们做主,定下我们的亲事,在择一良辰,我们便可拜堂成亲了” 舒小馨展颜一笑,点头应道:“好啊,三天后,三天后你到缘起来,接我进你齐府” 齐世勋哈哈一笑:“三天后等着我,舒 小 馨”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三十九章 齐家无赖遇到紫家流氓(下)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齐世勋转头便走,闲庭信步一般,淡定自如,在他想来,只要舒小馨跟他回了齐府,一介弱质女流还不是任凭他摆布,到时候她要是不从,大不了用强,要了她的身子。 “十魅惑天,这般妖异古怪的天资,怎能流落在外呢,还是乖乖的呆在本少爷身旁的好” 齐世勋越想越是兴奋,三天竟未合眼,第四天清晨他还特意沫浴更衣了一番,挑了一身最花俏的衣裳,仔细收拾了半天才带着仆从赶往缘起。 在齐世勋看中了舒小馨后,齐家就早早的跟这四方城内的不少散修打过了招呼,尤其是时常光顾缘起店的几位老主顾,不是被人带了话,就是被堵在了家门口,传话的内容简单明了,没事别去缘起里凑热闹。 往日里缘起在的青瓷巷就没多少生客,上门来的也就是一些熟人,多数还是看在舒小馨父亲的面上,觉得这对姐弟过的着实不易,这才时常关照着他们的生意, 可被齐世勋这么一闹,又有几个人会冒着得罪齐家的风险,去关照两个非亲非故的孩子,这样一来,本就没多少买卖的缘起,就更等不来一单生意。 舒小馨说三天以后叫齐世勋上门来接她进府,倒不是随口说说,她的舅舅几日前来信说,这两天便要来看望她和衣衣。 那时候舒小馨还有点窃喜,她舅舅可是天武国的大官,据说连家传的平乱剑诀也已练的出神入化,那可是绝仙类功法里最难练成的了, 这样的大人物还愿意主动来看望她和衣衣,丝毫没有嫌弃她们现在身份低微,那兴许他也愿意带衣衣离开此地。 失去了父亲庇佑,这四方城俨然是一座吃人的魔窟,不知有多少男人私底下在打她的主意,这些人之所以一直不动手,还不是在等那破晓花开, 破晓花开,即开即衰,唯有四方城里的龙炎草可以暂时止住那花的衰败。 服下那奇花再采了她的身子,吞魂的体质一下子便会转嫁到对方身上,到时候别说什么吞魂了,说不定可以返本归元,一下子就有了魂祖的体质。 这世间又有几个男子可以抵得住这等诱惑? 而她呢!不但会失了元阴,说不定日后还要被人当做练功的炉鼎,这般悲惨的命运想想都让她觉得可怕。 到那时,性子偏激的衣衣说不准就会做出什么不自量力的事来,真到了那种时候她怎么跟九泉之下的父母交代。 本来这件事最起码还要等上一年,那破晓花一年之后才到花期,一年的时间总够她徐徐谋划的了, 可谁曾料到那齐世勋会突然找上门来,齐家势大,就是月明楼都要给齐家几分薄面, 更何况仰仗着月明楼鼻息过日子的四方城了,打她主意的那几位老怪物,一听说齐世勋看中了她,瞬间便躲的没影了, 往日里安排在缘起的那些精怪小妖,只一夜时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舒小馨一看连这些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们,都不愿招惹齐家,她一孤苦无依的女子,又怎么斗的过齐世勋, 她本打定主意来个鱼死网破,不行就将那无欲涂满全身,到时候药死齐世勋这不知羞耻的无赖。 可她转念一想,这岂不是害了衣衣,齐世勋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弟弟首当其冲,要给这二世祖偿命,衣衣才十二,连冠礼都没行过呢!这条路……走不通。 舒小馨左思右想,怎么办?只得抱着万一的念头,求他舅舅搭救?只要能让衣衣离开这四方城,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怕就怕,张了口,求了人,人家不愿意施以援手,到时候该如何自处? 自她母亲去世以后,舒小馨就没见他舅舅在登过她家的门,一面是多年不走动的亲戚,另一面试权侵朝野的齐家,健陀罗一等一的豪门,两厢比较之下,她凭什么认为她舅舅会帮她? 凭那稀薄的血缘关系?别逗了,这得有多少年了?舒小馨努力的回忆着,好像是衣衣才两岁时的事吧,到了现在……哎,也有十年了,十年未登过她家的们,十年间,只听她父亲提起过舅舅一次,那天她父亲显得极为奇怪,一个人在家对着她母亲灵位又哭又笑得, “倩儿,小凡出息了,都做了天武国的统领了,这一下子,你们卓家在不用受辛景仁的欺负了,你……” 舒小馨只听到了这么一段,她父亲便已哽咽到说不出话来了,辛景仁,这名字舒小馨好像在哪听过, 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她只得牢牢记在心里,时刻提醒着自己,以前有个叫辛景仁的,老是欺负她母亲。 也许,从了齐世勋,说不定他会帮自己收拾了那辛景仁呢。 舒小馨在烛火前凄楚的笑着,她居然都有了这样的念头,她是真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不知道她舅舅能不能准时赶到缘起,只要带走了衣衣,她就什么都不怕了。只是带走一个未及冠礼的孩子,在给他三十枚白玄,这样他应该会善待她弟弟吧。 舒小馨正在店里忖思着,抬头一找,衣衣又不知去了何处?她找了半天,才找到这小子的踪迹, “这孩子,怎么又缠着这种富家公子”舒小馨喃喃的抱怨着,轻轻叫了声衣衣,小男孩不情不愿的回到了她身边, 对面的那位公子,还冲着她微微一笑,只是那眼神好像不太正派,她没敢搭话,拉起衣衣就走,刚在店内训斥了衣衣两句, 那公子哥居然跟过来了,那眼神怎么跟周边的那些臭男人一模一样,舒小馨心中一阵不痛快, 又是一个登徒子,那眼神太熟悉了,舒小馨望着走进店里的紫南离,心底一阵气苦,到了今天这日子,居然还有人不死心,想打她的主意。 “一会齐世勋见了你准要你好瞧”舒小馨心底暗暗想着,那齐世勋将她视作禁脔,能容忍得了别的男人进缘起店里跟她攀谈? 果然不出所料,两人一见面便是恶语相向,之后二人的跟班仆从又是一番激烈交手。 “可惜了,不是这两个草包上去动手”舒小馨在心底遗憾的想到,要是紫南离能一掌劈死齐世勋,那该多好啊! 舒小馨的遗憾并没有持续多久,紫南离缓缓向着齐世勋走去,一声虎吼,那脸上布满了篆文的壮汉,挥着那妖异的红臂向紫南离甩去。 南宫邪和聂停城同时跃起,可这也阻挡不了那赤红的手臂抽在紫南离的身上,被击起的尘土中四散飞溅着血花。 有森森白骨自其中荡出,舒小馨莫名的心中一痛,那个男子,归根结底是因为她才惹来了这场祸事。 十魅惑天,不知不觉中,见过她的男子总想彰显自己最刚强的一面。 “不要”女子惊慌的喊道,脸色惨白,那仙姿玉貌之下,透着浓浓的悔恨。 “你们全都得死”南宫邪双眼赤红,一指划开左手的小臂,鲜红的血液竟如雾气一般升腾而上,转瞬间便幻化为一把通体血红的长剑。 跟他同时一跃而起的聂停城突然拦住了他,南宫邪狂怒之下,差点挥剑而下,那边聂停城怔怔的望着那烟尘中,脸上神情说不出的古怪。 “你这话说的晚了,要不我给他安上去?”那尘土终是散去,紫南离毫发无伤的站在原地,右手上攥着半截赤红色的断臂,他笑了笑,露着白净的牙齿,冲着女子调侃道。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四十章 挥金如土(上)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舒小馨看的花容失色,那赤红色的断臂上还有不少血水低落,早先看似勇猛无畏的壮汉此刻正抱着空空如也的右臂躺在地上,面若死灰。 齐世勋看了紫南离半响,面如沉水的脸上忽然启齿笑了,先前的那把折扇又打了开来,他轻轻的扇着风,姿态优雅,笑吟吟的向着紫南离走去,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 他指了指那壮汉,对紫南离赞赏地道:“你看上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想到还挺有本事。 不过你这一手看起来挺像我健陀罗的大千叶,但瞧着你提气运劲的样子,却有点像渠国的九梵散手” 他拿折扇敲了敲头,依旧是一副优雅的姿态,脸上的笑意更浓。 “不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九梵散手本是邪心古佛传下来的,这功法亦正亦邪,使出来也应当似魔似佛,不过你动手时却是突然戾气大增,哪有半点佛陀的样子” 说到这里他大叫了一声,手臂猛的一挥,儒雅英俊的脸上好似兴奋到了极致,指着紫南离笑道:“我知道了,你是隐宗的人” 南宫邪和聂停城本来一脸戒备的盯着齐世勋,一听这话顿时惊愕不已,隐宗,那可是中洲赫赫有名的魔教,什么时候南离旗使和隐宗扯上关系的? 杀人诛心,这脏水要是一旦泼到实处,他们几个就别想活着离开四方城了。 紫南离轻松的笑着,那神情好像半点不在乎齐世勋说的话,他将手中的断臂远远的甩了出去,满手的血污就好像不在意一般,随意的在身上擦了两下。 “隐宗?没听过,我倒是知道一个叫不老宗的,就是不晓得你听没听过?”紫南离似有深意的说道。 那笑脸吟吟的齐世勋一听不老宗三字,猛地脸色一僵,不过片刻功夫居然又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他将那扇子別在腰间,冲着紫南离抱拳说道:“未请教?” 紫南离嘴角微翘,背着双手,一副高人做派缓缓说道:“陶勇” 齐世勋明显一愣,一脸错愕的表情,他瞅了瞅了紫南离,摇了摇头,一摆手,跟在他身后的两名仆从立马将那躺在血泊中的壮汉扶了起来,三人一脸恭敬的站在齐世勋身后。 “姑且称你陶兄吧,等到寻鉴会完了,不知陶兄是否有意到我齐府上作客,你我小酌几杯可好?”齐世勋笑着说道,神情自然,不见半点虚伪之处。 紫南离抱着拳回道:“一定,就是齐兄你不说,我也得到贵府去讨上一碗水酒的” 一旁的南宫邪和聂停城顿时一愣,先前还剑拔弩张的两人怎么突然间和好如初了?这两货肚子里到底在打些什么主意? 两人在那边还暗自揣摩着,那齐世勋却是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领着手下的三名仆从转身就走,只是还没等他出了这清瓷巷口,这位齐家的二公子猛的又转过身来,对着才缓过劲的舒小馨喊道:“还请舒姑娘在等我一日,等我打发了这陶勇后,我便来接你进府” 舒小馨怔了怔,她还不知道如何回复这齐家的二公子,到是一旁的紫南离抢先说道:“不劳齐公子挂念了,我与小馨姑娘早有婚约,等我今晚收拾了你,明日我便会跟小馨成亲,娶她过门” 躲在舒小馨身后的舒衣衣一听这话立马不干了,他正要辩驳几句,没想到紫南离好像早猜到这小子要跳出来找事,已经冷着张脸,神情不善的在盯着他了。 舒衣衣本就被方才的一番搏杀吓了个半死,尤其是最后,眼见紫南离那般血腥的手段,小男孩早就收起了先前的轻视之心, 那紫南离看起来傻傻乎乎的,可没想到却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生生拽下人的胳膊,这得是多么残忍嗜血才能干的出这种事? 舒衣衣不由将满肚子的话都咽了回来,他暗暗的安慰着自己:“我今天姑且先让着点他,等我……等我长大了,自然不会在怕他” 本要走出这青瓷巷的齐世勋抚掌大笑,那样子似是欢喜到了极致,紫南离本还等着他撂下几句狠话,没曾想这齐家的二公子,笑完后居然就这样走了。 “莫非气的不够?难不成要加一句今晚就入洞房才来的逼真?”紫南离还在暗自嘀咕着,忽觉脚背一痛,他抬起头正对上舒小馨柔媚如水的双眼。 只不过大美人此刻正蛾眉倒蹙,杏目圆瞪的横着自己,紫南离做无辜状,指着那脚背上的金莲,好意的提醒道: “舒掌柜,你踩到我了” 令齐世勋魂牵梦绕的美女这时俏脸一拉,贝齿紧牙,抬起玉足照着紫南离的腿上便是狠狠的一脚,“我踢死你个臭流氓” —————————— 大境堂位于四方城的正中央,一座不高的三层木楼,样式古朴却不失华丽,吴酒仙和陶勇都没怎么向人打听,只是顺着人潮便找到了这里。 嗜酒如命的吴酒仙此刻正拿着不知从何处淘来的酒葫芦,咕咕的牛饮着,他身边的陶勇看着那葫芦上粘着的粘稠液体,猛的打了一个哆嗦,满脸嫌弃的往一旁挪了挪。 “按照这酒鬼的尿性,肯定要逼自己也喝上一口,这生冷不忌的脏货,也不怕喝死自个”陶勇在心底泛着嘀咕,他正想在走的离吴酒仙远些。 哪知胳膊一紧,人已经被那酒鬼一把拉倒了身边,吴酒仙此时已喝的面色潮红,双眼都眯了起来,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干……干嘛……去,尝尝这……百日醉……比月明楼卖……卖的要好”吴酒仙大着舌头说道。 陶勇一脸嫌弃看着吴酒仙,一边抽着胳膊,一边说道:“松手,你也不瞧瞧这酒葫芦脏成什么样了,你没看见刚才你沽酒时,那店家怎么看你的吗?早知道跟着你这般丢人,我还不如陪着公子呢!” 吴酒仙舔了舔嘴唇,拿起手中的酒葫芦左瞅右瞧,“胡说 这葫芦哪里脏了?”说着便将那葫芦递到了陶勇面前。 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陶勇捏着鼻子厌弃的说道:“快些拿开,这玩意都捂臭了” 吴酒仙闻言大怒,这可是他花了了一千两白银才买到的宝贝,怎么会臭?酒意上脑的吴酒仙恶狠狠的对着陶勇威胁道:“什么东西臭了?你再说一遍” “哇这什么味?臭死了……”身旁一懒懒的声音说道,吴酒仙看都未看一眼,挥拳便向身旁抡去,口中还振振有词的道:“叫你多嘴” 一旁的陶勇一阵惊呼,他下意识的抬头一看,顿时一股凉意自头顶凉到了脚心,那酒意嘛,瞬间便烟消云散不知所踪了。 天武帝国的南离旗使,吴酒仙的直属上司,此刻正捂着左眼,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吴酒仙结巴了半天,才小声说道:“大……大人……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在那大境堂三楼的坎字号雅阁里,紫南离铁青着脸,坐在当中的位置上,一脸不耐的瞅着楼下的大厅,一边抖着腿,一边将侍女送进来的贡果咬的嘎吱作响。 在他身后站着的南宫邪几人,此刻正强忍着笑意,一会瞅一瞅神色不善的紫南离,一会又转头撇一眼垂头丧气的吴酒仙。 谁叫紫南离现在右脸红肿一片,左眼上乌青了一圈,那样子实在是滑稽可笑的紧了。 雅阁里久久无声,陶勇估计是强撑的久了,实在没有憋住,扑哧的笑出了声,紫南离顿时回过头去,怒道:“谁笑了?交银子,十两白银,一两都不能少” 正感觉要憋不住的聂停城灵机一动,指了指那一楼的大厅,说道:“公子,寻鉴会开始了” 紫南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嘴里兀自说道:“等小爷这次赚个盆满钵满在收拾你们几个……敢看我的笑话……尤其是那个酒鬼……气死我了”他揉了揉发青的眼眶,又摸着红肿的右脸,恼怒的想到:“不就是说要娶你吗?至于这么大反应吗?这一巴掌扇的……啧啧真他娘的疼”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四十一章 挥金如土 (中)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大境堂上,主持这次寻鉴会的便是当初来迎接紫南离的那位人皇,云乾元。 老者站在一楼的大厅中央,向四周拱了拱手朗声说道:“诸位中洲九国的朋友,老朽先代月明楼谢过诸位的抬爱,如果没有这些年来大家的鼎力支持,寻鉴会也做不到如今这等规模。 所以天问阁许阁主特意决定,这次以奇、珍、仙为主题的寻鉴会,最后一轮仙品拍卖,将会附赠上古时期的异宝,以此来答谢大家” 云乾元说道这里,右手一挥,几名身形魁梧的汉子抬着一外观奇异的青铜宝箱,放在了一楼展台上。 “起”云乾元遥遥一指,那宝箱应声而开,不大的青铜箱子里居然有三道隔层,依次展了开来,四下里顿时一阵喧哗之声。 “这莫不是那炎居氏大方匣” “应该就是此物,看那箱体上刻的云雷、饕餮两种纹路,跟古籍记载并无二致,想必就是那炎居宝匣” “月明楼好大的气魄,这古族异宝居然用来当储物柜用了,这……这真是牛气……” 这大境堂三层阁楼,每层的身份都不大相同,从上至下,分别是持丹鸟函的贵客,持火犀函的嘉客,持平步函的稀客,此时那议论之声正是从一楼稀客处传出的。 紫南离竖起耳朵听了一会,顿时便感无趣,这月明楼这般做派无非是炒作接下来的寻鉴会而已,拿这等异宝出来先勾起客人们兴趣,想想连装着赠品的箱子都这般奢侈,那拍卖的珍宝水准还能差了? 可惜这些手段后世使得太多了,像紫南离这种人自不会像一楼那般稀客一样大惊小怪。 这大境堂的内部结构有点像塔楼一般,每一层都似八卦行的构造,每一间雅阁对内的部分都没有门窗,只有一道木制护栏,上面雕龙刻凤的甚是好看。 只是这红木栅栏在紫南离看来一点用处都没有,“要是一会南宫邪他们四个一起扶在这上面,这护栏会不会断掉啊”紫南离不怀好意的想着。 这时,一道声音自对面传了过来:“陶兄” 紫南离抬头一看,这真是冤家路窄,在他这间坎字号雅阁对面坐着的,正是先前那位贵公子,齐世勋。 他们这才分开不到片刻功夫,这齐家的二少爷居然又换了一身行头,一件雪白衣袍,腰间带着一条有十数块扁平玉板镶缀的腰带,头上则戴着一顶精致的白玉发冠,真有几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感觉,对头这般丰神俊貌,自己却穿着一件二手的破旧衣裳,紫南离顿时一肚子的火气。 吴酒仙和陶勇并不知道紫南离与这齐世勋之前有过很激烈的冲突,一见对面这公子风度翩翩,气宇不凡,立马便心生几分好感,那吴酒仙自觉之前大大得罪了紫南离, 深怕紫南离对于刚才的意外念念不忘,眼下正好有一个转移紫南离注意力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大人,对面那位公子叫您呢”吴酒仙好意提醒到,那位齐世勋见紫南离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笑眯眯的又叫了两句,一脸老相识的样子,吴酒仙这时便一脸热切帮他传起了话。 在他想来,见到紫南离这般热情的人,肯定是紫南离的故交好友,他乡遇故知,这种时候紫南离哪还有心思斤斤计较刚才的事? 谁知道紫南离却拉长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吴酒仙立马缩回了南宫邪几人的身后,继续装起了哑巴。 看着吴酒仙吃瘪的样子,南宫邪笑着摇了摇头,看笑话归看笑话,自家兄弟该帮的时候还得帮啊,吴酒仙肚子里打的那点小主意,他怎么会不明白。 只见他凑到紫南离身边,小声说道:“大人,那齐家二公子没想到也来了,您要是不想见到他,属下便这就去找这里的管事,让他给咱们换个二楼的雅间便是” 紫南离张了张嘴,颇有些无语的感觉,他这位忠心耿耿的属下实在是不开窍,那齐世勋明显是位年少多金的主,这人正是他今天能不能一夜暴富的关键人物,这种命里的贵人,怎能叫他随随便便离开自己的视线呢? 紫南离微微的摇了摇头,示意南宫邪不必如此,之后他便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走到横栏跟前,故意装出一副熟视无睹的表情,眼神在四周扫了一圈,假装看不到齐世勋,口中兀自说道:“见鬼了,明明听到有人叫我的?怎的看不到人呢!莫不是孤魂野鬼想要找老子当替身吧” 说到这里,紫南离装的似模似样的掐着法诀,遥指齐世勋的方向,说道:“何方妖孽敢在这里聒噪,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那边的齐世勋一听到这话,脸色猛的一僵,神色不善的冷笑了两声后,便坐回了原处。 紫南离一见齐世勋这副表情,顿时觉得心头一阵畅快,“叫你个小白脸长的比我帅,一会看小爷怎么收拾你”紫南离这边正在心里发着狠,在那大境堂的一楼,今年的寻鉴会终于在人潮热烈的掌声中开幕了。 第一件被放在看台上拍卖的珍品名为纳海方壶,乃是上古时期先贤留下的无上利器,有天地难辨之威,据说现今的宿迪格尔,中洲的第一大沙漠以前是片望不头的绿色水湖,名为镜湖。 传闻当年有一位天焰真君,一手灵火戮魔神诀使得出神入化,嫌少有人是他的对手,后来他的一对头被他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便藏在了那镜湖之下。 天焰真君在那湖底寻了足足一月有余,也没见他那仇家的踪影,老道士发起了狠,潜入到那湖底灵脉之处,祭起那神诀,居然想将整个镜湖都用灵火化个干净。 谁料他那对头这时却破湖而出,手持这纳海方壶,往那镜湖中一丢,自此上古七大湖就只剩六座,镜湖便化为了那茫茫沙漠。 紫南离翻看着手中关于这纳海方壶的薄皮简册,撇着嘴淡淡的说道:“有没有这么神奇?不就是水壶嘛,至于吹的这么玄吗?” 垂手而立的聂停城一听这话便凑了过来,小声对他说道:“公子,这两年的确有这样的说法自宿迪格尔流传出来” “就是这两年”紫南离歪着头问道。 聂停城点了点头答道:“不错,就是这两年,之前还从未有过这类的传说,依我之见十有八有是有人故意放出这类风声,为的便是让这方壶搏个好价钱” 紫南离听了这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纳海方壶初被抬上看台便引来了无数声惊叹,只因这方壶造型太为独特,整个壶身上遍布着奇异的浮雕,看其样子似人似兽,壶身双耳则像两股水柱一般,时不时还有异芒自其中放出。 光看这样子就知这方壶不是凡品,最为奇特的便是那壶盖处雕刻着一团火焰,隐隐有七彩异芒在当中流动。 那云乾元在方壶呈上台后,沉默了许久,一直等到周遭窃语之声都静了下来,才拱了拱手,缓缓说道:“想必诸位贵客都看我们为大家准备的那份简册了,之所以这次月明楼会做这样的简册,实在是这方壶来历太过神秘” 云乾元说道这里,从身后的炎居宝匣里取出一薄皮小册,对着众人挥了挥说道:“这本镜湖本纪,便是随着这纳海方壶一同从宿迪格尔出土的,上面记载的内容与诸位手中小册中所写的并无二致,如有哪位贵客不放心的,现在便可将此册拿去,仔细查看一番” 紫南离听的一愣,原来关于这方壶传闻的来历,都是随着这本小册子开始的啊,他又翻了翻手头的简册,顿时对着纳海方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四十二章 挥金如土 (下)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闻不害,闻老头,麻溜的出来,有话问你”紫南离在心底默默的呼唤着那坑过他好几次的催命判官闻不害。 过了好一会,他瞧着没有半点动静,直接在心底骂起了娘:“你这个老无赖,少在里面装死,就借了你丁点力量,你就嗝屁了?” 又是老半天的功夫,那道熟悉的声音才从他心底里传出:“你个小王八蛋,之前说好的只是小惩大诫,教训教训那齐公子的跟班就完了,你干嘛非得那么拼命,你知不知道你刚才从阳晁里调走的元气我得攥多久?” “还不是你自己说的,这阳晁神威莫测,只需借用给我一丝元阳,便能瞬间碾死那齐家二公子的”紫南离在心底振振有词道。 那闻不害此刻躺在云海之上,神色看起来有些萎靡,他一听这话,老脸顿时一黑,硬撑着坐了起来,指着头顶空灵的长空,怒道:“你小子少在这胡搅蛮缠,我说借你丁点阳元,打发那二世祖的手下,可没说过帮你对付那齐家公子” 闻不害说道这里,猛地一拍大腿,苦着脸接着说道:“当初要不是突然穿越到这个世界,阳晁也不知怎的居然被封印在你的血海之中, 就冲你小子在元首府里整日的混吃等死,我就该把你摄进这神灯里嚎打一顿,也不至于落地如今这般,想死不能死,想活没法活的” “讲讲道理行不行,你现在本就是阴魂一个,较起真来,是死的不能在死了,哪来的活着一说”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紫南离发现这催命判官其实是个色厉内荏的主,别看整天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其实骨子里还是那谨小慎微的阴差作风。 对付这样的老油条,就必须时不时的揭揭他的老底,免得他登鼻子上脸,得陇望蜀。 紫南离这话说完,老头顿时将那大腿拍的劈啪作响,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扯着嗓子干嚎的声音甚是刺耳,他深知如今的自己对付紫南离的办法不多。 之前他还可以作穷凶极恶状,遇到不顺心的时候,拿这小子出出气,可自打被那青叶废了修为之后,这耍狠是不可能了。 眼下也只有装可怜这一招了,闻不害想明白这点后,便更卖力的哭嚎起来,他明知紫南离此刻看不到他,却依旧努力挤着眼泪,似乎这样能情真意切几分。 闻不害抽抽噎噎的吸着鼻子,好像丝毫没听到紫南离先前说的话一样,自顾自的抱怨道:“也不知道我前几世造了什么孽,地府上万阴差,却偏偏让我撞见了你,不学无术,整天光知道做白日梦 换作别人被自个老爹嫌弃了,定是洗心革面,发奋图强,等到有朝一日衣锦还乡,叫那不开眼的老爹好好后悔一场,可你呢? 就看那么几本破书都是抱着对付的心思,看了半月有余,居然还是胸无点墨,连这异世最起码的现状都没搞明白?你说说,你怎么对得起你这穿越的身份 那齐家二公子是说碾死就碾死的了?你也做过阴差,看不见那小子一身气血激荡不止?那是他手下那几个仆从能比的? 当时就是楚红叶这丫头在场,也没把握能收拾的了他,更别说我这半吊子神器了, 不对,我现在十条命去了九条了,还神器,连件普通的法器都比不上了” 闻不害说到这里,不禁悲从中来,大袖一掩,居然真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紫南离这时身边跟着的人太多,尤其是聂停城鬼精鬼精的,他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这家伙是如何知晓自己的身份的,有这么位聪明绝顶的手下在跟身旁,他还真不敢表现的太过异常。 他挪了挪坐着的凳子,尽量跟聂停城保持着距离,装出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瞅着那纳海方壶,嘴里自言自语道:“得了,别哭了,你一大男人,莫不是水做的不成,遇事就哭天抹地的,也不嫌丢你催命判官的脸啊! 话说起来,当初小爷我明显是被冥君阴了,那小心眼估计老早就知道了他小女儿看中我的事情,所以这老货便将你这坑货丢给了我,恐怕早就算计着要我把弄到一个人厌鬼弃的地方……” 紫南离还在那有板有眼的分析着,他苦思冥想了这么久,也只有这个说法站的住脚,要不然作为十佳员工他,怎么会被随随便便的就给整到这地方来了,至于他当初向冥君提的那个要求嘛,紫南离选择性的失忆了。 他这边还在念念不忘的追忆着往昔,阳晁里的闻不害听到坑货二字却是不干了,老头大怒,指天戳地的骂道:“小王八蛋说谁坑货呢?” 闻不害中气十足,声音奇大,惊的紫南离浑身一颤,他有点心虚的向身后瞄了瞄,见聂停城几人正饶有兴致的盯着那大境堂一楼的看台,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这才小声嘀咕道:“是不是坑货,你心里没点*数啊, 我总共进了阳晁几次?你坑了我几次?头一回,说跟我换玄晖,结果那狗屁什么英灵界连根毛都没给我,随便甩了三千多张吃饭的嘴,便将我打发了,还好这些家伙身上的铠甲值几个字,小爷我忍了 第二次你约我进去,结果刚一到里面,就给小爷我整进那什么修罗界,干嘛?炫耀你阳晁里面死过人比地府还多?你知不知道事后给我造成了多大的心灵伤害?我问你要过精神补偿没? 之后你老兄发神经,又哭又闹我也不说了,可你居然还敢拿那承影剑劈我,这也就是我宅心仁厚,不跟你斤斤计较,要是唤了别人,早就跟你翻脸了,还轮得到你在这里哭穷卖惨的” 紫南离口若悬河,一番话说下来,直把闻不害说的呆若木鸡,那英灵界一毛不拔也不是他的原因啊。 紫南离自己不争气,三魂残缺,七魄不全的,一身运势哀到了极点,要不是有阳晁照着,似这类倒霉蛋蛋早就被雷劈死了千百回了,这样的霉运鬼还想让某位英灵跟他出来闯荡世界,建功立业,那纯属痴人说梦了。 可这番话他怎么说的出口,当初就没如实相告,此刻在真情吐露,依着紫南离的个性,岂不是要跟他拼命? 那第二次嘛,确实是他的不对,他当这器灵也有千载岁月了,说起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的呀,放在地府,就是论资排辈也该轮到他掌管那本源青叶的了,可鬼知道那阳晁九界压根不管这一套的, 干了千年的老员工不选,偏偏看上了一个初来乍到的愣头青,那可是相当于阳晁九界认主的象征,紫南离现在还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可他闻不害却是一清二楚的,这代表着日后,那什么金钱啊,美女啊,权势啊,只要紫南离愿意,唾手可得。 他闻不害不是神仙,品衔最高也只当了个判官,修道之人为了得道成仙,能斩尽七情六欲,他可不是修道之士,这不到这般决绝,在他看来,没了人的感情,道法在高有屁用,跟那山间的磐石有什么区别? 那些神仙充其量也不过是块会飞的石头而已,有情欲他才觉得自己还活着,所以才会做出那等给城隍戴绿帽的龌龊事来。 既然他闻不害凡心未了,犯个眼红病之类的也就实属正常了,那本源青叶如此重要,突然落在了一个外来户手里,叫他怎么忍得下? 心一横,牙一咬,本想试试看紫南离是否得了那阳晁九界的传承,可没料到,这就这般试探一下居然还被化去了一身修为,这他娘的是不让人活了。 老头一下次哀莫大于心死,再加上被紫南离挖苦了几句,便找来那承影剑想跟紫南离来个同归于尽,可是一剑劈完,这混小子跟没事人似的,自己这最后压箱底的神剑也被这家伙弄去了。 紫南离口口声声说吃了亏,上了当,话里话外都是被他坑害了的意思,可这般回过头想想,到底是谁害谁啊! 闻不害被气的有点哆嗦,他狠狠的跺着脚,恨声说道:“好,你之前是吃了大亏,上了大当,你这般无耻我认了,可之后呢,我带你去苍灵界,你小子忘了?那里可是万物皆能生长啊! 你稍稍用用脑子,便能从中赚取多少好处,还要我多说吗?还有那无间法界,你要不是从里面学会这一手巧夺天工,你能扯下那阿七的真如?你得了这么多好处,你不认了?” 紫南离翻了翻白眼,不过闻不害是看不到的,老头此刻正气鼓鼓的发着脾气,在他看来,这些东西已足够弥补紫南离的了。 谁知南离旗使冷哼一声,说道:“你还好意思说,那苍灵界连个玄晖都中不了,还敢叫嚣万物生长?你要是让我中白玄得白玄,中黄玄结黄玄,那这话我便认了,否则在不提这事,当初我还以为自此可以过上挥金如土的生活呢,可没想到还是要这样辛苦的活着啊,我咋就这么命苦呢” 闻不害气极反笑,那苍灵界这小子都看不上了,妙计妙计,果然无耻的人都贪心。 “那无间法界呢,你要也不觉得占了好处,便将双眼挖了,今生都不用用那招巧夺天工” 闻不害冷冷的说道,老头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四十三章 一夜暴富(上)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紫南离想了半天,那无间法界确实有些用处,最起码带给他的好处最为明显,那天他在那无间法界之内被那接天连地的黑风,裹挟着直冲云霄。 他当时都以为这旋风要将他卷到那苍穹之上了,谁知这时那风势一缓,他整个人便疾速向那风眼处坠落去。 在那旋风风眼处,之前他看到的那本古籍,此刻居然化为了一老一少两道人影,老者一袭灰袍,负手而立,那少年则是一身白衣,目光如电,两人乍一出现,便是生死相搏。 那老者率先出手,拳拳生风,好似长虹贯日一般,只见那少年,一开始只能连连后退,毫无还手的机会,待到紫南离落得进了,那白衣少年居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紫南离顿时浑身一震,他想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这少年是谁?为何那面貌如此熟悉…… 这时,那小年对着他轻吐四字:“巧夺天工”白衣少年脚下一跺,整个身子风驰电掣般的向那灰袍老者扑去,那老者脸色一肃,同样脚下一顿,整个身体拔地而起,好像烈日浮空一样,一拳挥出,那一拳,好似要荡尽世界一切妖邪一般,那苍老的右拳上如映耀着骄阳。 紫南离此刻离着那老者极远,却也能感觉到那拳意上舍死忘生的意味,这等拳势,岂是人力所能抗衡,只是那白衣少年眼见这等声威震天的拳意,竟然是不躲不避,一掌探出,玄之又玄的抓在了那看似可击破一切的拳头上。 拳风顿止,拳意渐消,少年顺势一拧,脸上带着嗜血的微笑,老人枯瘦的手臂被他生生的拧了下来,灰袍老者这时如柳絮一般,竟渐渐陨没在那呼啸的狂风当中,只是最后一刻,那老者在笑,似如愿以偿。 这时,那地上的古籍突然有阵阵黑烟窜出,那浓烟似有意识一般,将这白衣少年死死缠住,少年望着已然落在地上的紫南离,再次开口道:“巧夺天工,无法不破” “你是谁?”满腹疑虑的紫南离终于能开口询问,只是那少年已被那黑烟裹挟着没入了那古籍当中。 “这人我也见过……我见过”紫南离在心底狂呼着,那似曾相识的感觉绝对不会错,紫南离咬着牙,突然向那地上古籍冲去,他要看个清楚,这本书里到底写了什么。 只是指尖刚碰到那本古籍,他脑中顿时如遭雷击一般,一阵剧痛,那感觉好像回到了英灵界中,又听到了那苍凉而又无尽的钟声。 心口又是一疼,在他心底好似又有人在怒声质问他:“遂古之初,谁传道之”喉头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了上来。 紫南离咬着牙,硬生生将那涌上的一口鲜血咽了回去,他赤红这双眼,撕扯着胸口的衣襟怒喊道:“老子不知道,不知道” 天地间顿时沉寂了下来,狂风已歇,他抬头望天,那昏暗的长空,此刻一片云淡风轻。 心底又是一声叹息,那口强忍的鲜血还是吐了出来,紫南离觉得脑袋一沉,好想就此倒头睡去,只是眼前暮然间一亮,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八个古篆金文扑面而至。 他下意识的抬手一挡,只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之前还被狂风袭虐过的大地突然间变得如明镜一般透亮,苍穹上的朵朵白云,好像坠入了地上一般,哪头是天,哪头是地,已然是分不清了。 紫南离轻笑着,他突然若有若无的有了一丝感触,那青叶上之前映照在他心底的诸多话语,他都记不起了,此刻他只想起了那句:“心静则明,水止乃能照物” 他学着那白衣少年,抬臂,探手,一掌挥出,无形中,心底好像有某种束缚被打破了,好似破茧化蝶,亦或者浴火重生,紫南离说不清楚,他只觉得此刻心境格外的轻松,他低头笑着,却顿时愣住了。 那如明镜般大地上,此刻正映衬着一道人影,眉目清秀的少年狡黠的笑着,他愣了愣神,有点吃惊的摸着脸颊,自己怎的变成了这副模样?怪不得之前看到那白衣少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自己和他长的一模一样。 “啊!对了,自从那次进山取了脸上的细布以后,我便没有好好的看过自己的样子了!”紫南离自嘲的笑着,那起祀之法能转变他的模样,他老早就忘记了,对于男儿来说,皮相如何,实在是无关要紧,就是长的妖艳成女子又能如何?他又没想过靠脸蛋过活的。 男人嘛,就应该长的粗犷一些的,这样才能经得起风吹雨打。他摩挲着这张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熟悉的脸颊,轻轻的道:“可惜啊,要是能长出副络腮胡那便完美了” 无间法界嘛,还是有些用处的,想到这里,紫南离轻叹一声,在心底默默说道:“好吧,无间法界那次算是给了我些好处的,你想要什么明说,别藏着掖着了” 闻不害听到这话,不由的轻哼一声,没好气的道:“要什么?早就跟你说清楚了,只要你好生修炼,早日把你那三魂七魄修补完整了,我便不需要每天啃那玄晖续命 说不定到时候我还能帮你不少忙呢,只是现在嘛,你小子把阳晁的不少元气又抽走了,估计不出五日……额让我在想想……三日……不对两日,就是两日,这阳晁神灯只怕就要分邦离析,老夫也要呜呼哀哉,到时候你就只能做回之前那痴傻之人了” 即便聂停城几人都在他身旁,紫南离听到闻不害这话,还是忍不住笑了,真要是命在旦夕,还能这般淡定自如的推算着日子? 五天三天又两天的,这分明是闻不害在耸人听闻,目的不过是想多从他这里讨些便宜罢了。 此刻南宫邪等人都扒在那红木护栏上,探着脑袋向大境堂一楼观望着,自那纳海方壶被抬上来以后,整个大境堂里的气氛就好像沸腾了一般,所有人都在争论着这方壶的来历,以及那天焰真君的身份。 人们引经据典,旁征博引的不亦乐乎,好像这东西买不买的到的都不重要,关键是搞清楚这方壶的来路才是正解。 南宫邪和聂停城听得最为认真,尤其是有人说道二人也知道的陈年旧事时,两人还不住的点着头,一脸认同的表情,只有陶勇和吴酒仙对此不甚感兴趣。 那陶勇离着紫南离较近,听他轻笑一声,不由专过头来问道:“公子,您笑什么呢?” 紫南离最怕这几位发现他的异常,他赶忙装模作样的指了指楼下,那意思是你往那里瞅,陶勇便立马探头望去,嘴里还嘀咕着:“什么呀?” 眼见敦厚老实的车夫被自己诓骗着看风景去了,紫南离赶忙一边拿手掩着嘴,一边轻声道:“你抓重点说行不行,磨叽了半天了,想要什么直说,废什么话啊” 闻不害讪讪的笑了两声,老头此刻即不哭也不闹了,更不似先前那样义愤填膺了,他搓着手,一脸热切的说道:“那晚在白云寺,你答应给楚红叶的那个数,我要一半” “我擦……”紫南离听得差点骂娘,他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你怎么不去抢啊” 闻不害光棍的答道:“抢不着,只好讹你了” 紫南离瞬间呆住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四十四章 一夜暴富(中)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就在紫南离被闻不害无耻的态度搞得瞠目结舌时,寻鉴会上的第一件“奇”宝,纳海方壶也正式开始起拍了。 那纳海方壶虽然看似舒为不凡,可到底威势如何谁都不清楚,来这的客人总不能跟那月明楼打个商量,出价前先拿着这方壶试上一试?看看这玩意到底有没有吸干一座镜湖的神威。 就即便是月明楼肯,恐怖寄卖这纳海方壶的主人也是不肯,但凡这等奇宝,最忌讳有人将其神妙之处挖的一清二楚。 因为一旦这种法器有何神威,被弄的举世皆知时,那便意味着,随便提溜出来一个后辈都知道该当如何应对了,那这奇宝便算是废了一半。 来参加寻鉴会的众人都是明白这一层道理的,自然也不会有那种不开眼的愣头青提这类要求。 只是要保证一件销匿多年的宝物,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珍宝,普通的商家显然是没有这分能耐的。 也只有财大气粗,底蕴深厚的天问阁有这个本事,将那真真假假的奇珍异宝辩个清清楚楚。 “百年王朝,千年阁”任那世俗皇朝如何更迭,那天问阁始终屹立在中洲不倒,这千载岁月里,天问阁不知已圈养过了多少“巧匠”,要说这世上有谁最有资格给那天材地宝定价的,也只有天问阁举办的寻鉴会了。 不过一般能上寻鉴会的都当属玄宝类的法器,像这类宝物到底所值几何,其实并没有一个定数。 月龙楼也只是找来一群穷经皓首,至老不倦都在研究锻器之道的老师傅们,来给这宝物估一个起拍价,至于最后多少玄晖能成交,却不是月龙楼能左右的了。 当云乾元高声说出五百枚白玄时,偌大的大境堂内居然尽是惊呼之声。 尤其是坐在一楼大厅的一群“稀客”,居然有不少都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云师傅莫不是搞错了?这方壶居然值五百白玄?” “就是,前年卖出的第一件仙器,大阙钩也不过四百白玄的起价,这方壶在怎么神妙,也不过是件奇宝,怎么起价比仙器还要高?” “纳海方壶究竟神在何处?居然让月明楼给了这么个天价?” 那群稀客中,有不少是参加过几次这寻鉴会的,一见这方壶起价就这般离谱,当即便起身对着云坤元询问了起来。 也不怪他们如此激动,到这寻鉴会一楼坐着的,不是些没有靠山的散修,便是些势微至极的小宗。 也只有这奇宝的拍卖,这些人可以碰碰运气,跟着叫叫价,只要那二三楼的豪门大派不跟着抬价,这寻鉴会上的奇宝多数能进这些人的口袋,要是运气在好些,碰上一两件对修行大有裨益的法器,那散修一跃便可做一仙家正宗的外室供奉,小门小派也可以借机培养一批根基牢固的后生晚辈。 可如今这纳海方壶,一上来就被开了五百白玄的天价,对这些人来说,这等于瞬间断绝了他们苦等一年的机会,这叫他们如何能不急。 只是办这寻鉴会的是那月明楼,背后靠着的是那天问阁,就是一般的皇权都惹不起那千年楼阁,更遑论这些“稀客”了。 只见那云坤元悠悠的吸了口气,眯着眼睛道:“诸位这是何意?莫非信不过我月明楼?” 老人说话语调平平,听不出有丝毫灼脑之意,只是坐在三楼的紫南离却明显感觉到背脊一冷,一股凉意直透心底。 “这就是人皇,不怒自威啊”紫南离在心里暗暗嘀咕道。 “你以为呢?早跟你说过了,似这类高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瞪死你小子,现在信了吧”那闻不害此刻正在那云海上,摆出一副和蔼的笑脸,笑眯眯的说道。 先前老头一番真情表露,直言要讹紫南离一大笔玄晖,直把流氓出身的南离旗使气成了哑巴。 紫南离一发狠,来个装聋作哑,任凭那闻不害在云海中说破了嘴,也不去理会半分,他这般做法颇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可这法子闻不害却偏偏没一点办法应对。 这个时候又不好强行将紫南离摄进阳晁里来,主要那齐世勋还时不时的往这边盯过来,那小子一身功法诡异的很,闻老头估计就是紫南离在修行个十年八年的,也不够这小子揍得。 还有那齐世勋身上气血翻涌时,居然能惹得那修罗界有异常,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一个弄不好阳晁九界要将这小子也摄了进来,以那齐世勋皮笑肉不笑,脸笑心不笑的枭雄特质,还不分分中把这他这水货器灵给弄死啊! 到时候别说韬光养晦,伺机而动争一争这阳晁九界了,就是能不能继续这样苟延残喘,吊命似的活着都难说了。 老头咬牙切齿了半天,也没想出个让紫南离继续搭理他的主意,可要他放弃这寻鉴会上的机缘,老判官又是千般不愿,万般不舍,最后便变成了闻不害契而不舍的喋喋不休,紫南离坚持不懈的充耳不闻。 两个人这样默默斗了半天,谁也不肯先说一句讨好对方的话出来。 眼见这寻鉴会开始了,闻不害内心如若火烧一般,在不跟紫南离这混小子谈好,等事后这小兔崽子将好处吃进了嘴里,那便是在没可能叫这铁公鸡吐出来了。 紫南离依旧在装聋作哑,闻不害压了压心头火,在心底略微安慰了自己两句,“胳膊拧不过大腿,先叫你这兔崽子嚣张一阵,等老夫恢复了功力,在叫你小子知道知道什么叫悔不该当初” “臭小子,不白拿你的玄晖,有你的好处的”闻不害轻声细语道,那感觉好似他在掐着嗓子说话一般,快柔出水了。 紫南离听着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终是没忍住,低声骂道:“我呸,以后在小爷面前别提好处,你闻大叔的好处得拿命换,我要不起” 闻不害清了清喉咙,嘿嘿笑道:“真的不骗你,你先前叫我,不就是问那纳海方壶的事吗? 只要你答应我先前的条件,这寻鉴会上之后的宝物,但凡是有点看头的,老夫都会告诉你,准保让你买不了吃亏,买不来上当,怎么样?” 紫南离沉默不语,闻不害顿觉这事有戏,当即又加了一句:“我功力尽失,可眼力还在啊,再加上我器灵的身份,对那天材地宝最为敏感了,我要是都觉得好的东西,那岂能差了?这个时候你不靠我,还准备依仗你身边那四个平庸之辈啊” 紫南离暗暗盘算一阵,这闻不害句句在理,虽然他这几日通过楚红叶得了大笔的玄晖,可这寻鉴会上到底要出售多少宝物,他可真不知道,总不能见什么就买什么吧。 这三楼的雅阁如此之多,坐在这里的哪一位不是财大气粗的主,就他腰包里的那些钱,必须得精打细算,好钢用在刀刃上,也只有闻不害可以帮他去芜存青,专挑那些有大用处的法器下手了。 只是……紫南离一想到闻不害那句“抢不到,就讹你”就觉得两肋生疼,“总不能就这样便宜了这老货”紫南离在心底暗暗发着狠。 “你胃口太大,我养不起,你愿意帮我就帮,不愿意就拉倒,反正我吃了亏你也占不着便宜”紫南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闻不害一听这话,当下便气鼓鼓的道:“哪有你这样的,一点好处都不给,就想使唤人的,罢了罢了,之前说的那数在砍一半,你要还不愿意,我就回幽冥大殿里挺尸去” 紫南离嘿嘿笑了一声,小声说道:“成交,谁反悔谁龟孙” 闻不害听得一愣,敢情又他娘上了这小子的当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四十五章 一夜暴富(下)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云坤元笑吟吟的扫了眼大境堂里的的众人,先前还略有不满的那群“稀客”,此刻安静的如寒蝉一般,再也不敢有一丝聒噪。 “如果诸位在没有任何疑义,那拍卖会继续,纳海方壶,起价五百白玄,每次叫价至少二十枚玄晖”云坤元捋了捋胡须,淡淡的说道。 “每次才二十,小家子气,本公子出六百” 一道懒懒的声音从紫南离对面的雅阁中传出,紫南离都不需要去看,便知道这是那二世祖齐世勋在叫价,他一抬头,两人目光一对,那齐家的二公子拿眼神瞟了瞟那方壶一眼,接着又淡淡的扫了紫南离一下,那眼神中的挑衅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一下次大境堂里坐着的买家不禁都朝这三楼望来,刚安静下来的会场,又热闹了起来。 “这谁啊,这么狠,一次一百的加价” “不会是这方壶的主人,找来的托吧” “没见识,那是齐府二公子,齐世勋,他家上月刚拿到朱白界域的开采权,现在健陀罗齐家风头正劲,大伙说话还是小心点” “不就是朱白界域吗?那孥家还掌握着鞠黑、陨内、除铠三处界域呢,也没见寻情公子有这般高调的” “寻情公子?老兄莫非说的是孥元帅的大公子,孥寻情?” “整个中洲还有敢叫寻情这名字的?听说寻情公子这次也来了,就是不知道他老人家坐在何处” “寻情公子也来了吗?”有几名女子同声惊呼道。 大境堂里不有名族旺门将女眷也带来了会场,一听到健陀罗孥家的大公子,孥寻情居然也来了这寻鉴会,一帮待嫁闺中的小姐姐们立马激动不已。 本来在场的众人都一门心思扑在那寻鉴会上,此刻突然听到那孥寻情的名字,居然顿时对那纳海方壶没了兴趣,都在小声议论着那孥寻情。 方才还满面堆笑的云坤元此刻脸色多少变得有些难看,为了这次的寻鉴会,月明楼可没少往他这边调集资源,尤其是在天武境内举办的寻鉴会,论规模讲声势,都远不及他这里, 甚至阁主亲自做主,从天武国的会场又调运了一批奇珍异宝过来,可见天问阁这次对于健陀罗境内这场寻鉴会的重视,可要是到最后他没撑的住场面,弄个平淡收局,那光是在阁主那里就没法交代了,更别说权势更大的长老会了。 想到这里,云坤元双目微眯,袖袍一卷,先前还有些吵闹的大境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此刻在这三层阁楼里坐的众人都是觉得有座小山似要压顶而来,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哪还敢在私底下在窃窃私语。 只是云坤元如此霸道行事,显然极为不妥,那一楼的不少稀客此刻都是满脸怒容,要不是忌惮着月明楼,恐怖就要当场翻脸,拂袖而去了。 云坤元望了望安静下来的会场,点了点头,只见他双手握拳,居然冲着众人弯身行礼,贵为人皇的云坤元既然能对着这些修为境界远不如自己的人行鞠躬礼,可见这道歉的诚意十足。 “诸位贵客不远万里来健陀罗参加这寻鉴会,本就是给足了我们月明楼面子,小老二恬为主事之人,却对诸位多有招呼不周之处,实在是歉疚的紧那, 只不过寻鉴会本就是为了集天下奇宝于一堂,供诸君鉴赏采买而办,有不少贵客也是从边陲重镇处不辞辛劳赶过来的, 要是今日的寻鉴会弄得失了本意,一来对不起这些好友贵朋,二来大家错失了一睹世间奇珍的机会,也确实可惜, 要是有哪位名门闺秀真想一睹那寻情公子的风采,不妨等这寻鉴会结束了,托家人来找老夫便是,小老头子自问跟那寻情公子还有些交情,牵线搭桥这事,老夫还是可以厚着脸皮,做上两回的,诸位以为如何?”云坤元笑脸盈盈的说着。 人皇都这般说了,众人自然是从善如流,尤其是先前议论最凶的几人,当下便放声附和起来。 “云师傅所言极是,要寻人去那血影楼开榜起贴便是,到这寻鉴会上凑什么热闹” “那寻情公子还未婚娶,诸位名门闺秀们有的是机会,何必急于一时呢” 先前一张嘴便是六百白玄的齐世勋此刻站在那红木栅栏前,探出身子说道:“云师傅说的在理,这寻鉴会本就是为了方便大家寻宝而办,如果本末倒置,放着举世难见的宝物不要,反到满会场的找人,那岂不是惹得其他诸国笑话,所以这纳海方壶,本公子再出二百白玄,总共八百玄晖,也叫他国之人瞧瞧,我健陀罗的底气” 齐世勋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的往紫南离这处瞟了一眼,他虽是笑容满面,可那眼中的鄙夷之色,一点都未有掩饰,直看的紫南离一股无名火起。 “吴酒仙,你过来”紫南离恨恨的瞅着对面的二世祖,口气不善的叫道。 之前触了霉头的吴酒仙一直混在南宫邪几人当中,努力的躲着紫南离,在这酒鬼看来,先前一拳打青了紫南离的左眼,之后又传错话惹得紫南离不快,这还不把紫南离得罪紧了。 抱着能躲一时躲一时,能躲一会算一会的心思,吴酒仙便当自己是团空气,一直远远躲着紫南离的视线,生怕自己的上司想起自个来,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给他气受。 只是先前他这套策略还挺管用,紫南离脸色比起进大境堂前已好看了许多,可这还没半盏茶的功夫,怎么南离旗使的口气又这般臭臭的?自己在没招他呀。 吴酒仙耸拉着脑袋长叹一声,像受了气的小媳妇似的,惴惴不安的挪到紫南离跟前,小声说道:“公子,您叫我啊?” 紫南离头都未抬,依旧目光冷冷的瞅着对面的齐世勋,他勾了勾手指,示意吴酒仙附耳过来。 一番耳提面授后,紫南离拍着吴酒仙的肩膀说道: “能做到吗?只要大家都觉得你是个财大气粗的败家子,你之前打我的那一拳,可以就此揭过” 吴酒仙听后欢喜的连连搓掌,一脸谄媚的表情,说道:“公子您放心,这差事还真就我老吴能干,不就是败家子吗?扮这玩意容易,你瞅着”说完这话,吴酒仙还特意顺了顺他身上的那件暗红色长袍。 只见一脸横肉的赛张飞拨拉开还扒在栅栏上的南宫邪几人,手扶着那红色围栏,神色倨傲的说道:“才八百玄晖,就想买下这方壶?齐公子才是小家子气吧!大爷我别的没有,玄晖多的是,这方壶我要了,一千玄晖,谁也别想跟我抢” 一身纨绔子弟打扮的吴酒仙说完这话时,也学着那齐世勋先前的样子,若有若无的冲着齐世勋看了一眼。 齐家的二公子明显一愣,随即摇了摇头,立马跟着说道:“这位兄台看来是陶兄请来的帮手了?只不过陶兄啊!你这交友的眼光实在是……” 说到这里齐世勋顿了顿,他用眼光上下扫了吴酒仙两眼,指了指他身上的红袍摇头叹道:“这位兄台下次还是不要穿这华服袍出来了,怪吓人的” 还在扮败家子的吴酒仙闻言大怒,要不是碍于这有许多女眷,依着他的脾气便是要破口大骂了,他摸着脸上的络腮胡,冷哼道:“兄弟你废话太多,这纳海方壶你出不出价,出不起价就称早闭嘴,少跟大爷在这里唧唧歪歪的” 齐世勋脸上依旧满是笑容,只不过眼神暮然间一冷,幽幽的瞅着吴酒仙说道:“既然兄台有兴趣玩玩,本公子岂有不奉陪之理,一千五百白玄,兄台到你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四十六章 一见如故(一)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万银,千金,一铢晖”说的便是玄晖的价值,普通一枚白玄也能换到大概万两白银,齐世勋一张嘴便是五百枚白玄,可让紫南离见识到了什么是富比王侯。 吴酒仙一听对面这二世祖的开价,心里也是一咯噔,他有些心虚的转头望了望紫南离,显然在向后者询问是否还接着加价。 闻不害这时也在紫南离心中劝道:“我说傻小子,千万不要做意气之争那,你手里能有多少玄晖,经得起这么糟践的?” 紫南离默不作声,只是微微朝吴酒仙点头示意,后者心领神会的脸色一振,转头望着齐世勋,冷哼一声,笑眯眯的摸着络腮胡子道:“齐公子想玩?还是量力而行的好,不要最后惹得你家中祖老不悦” 吴酒仙这话方一出口,大境堂内顿时有不少客人笑出了声,尤其是那坐在二三楼的买家,论身份比地位,许多豪门比齐家靠山还硬,自不会忌惮他齐家,有些一向看不惯齐世勋的贵胄子弟,更是乘机讥讽道:“这位兄台说的在理,齐世勋你在寻鉴会上一掷千金,想必齐老侯爵不知道吧!” “齐世勋,你大哥齐风海都没你这般张牙跋扈,你是不是偶尔得收敛一下,别修为没上去,脾气却养肥了,到时候惹上什么祸事,连累了齐家……” “不就是拿到一处界域的开采权而已!十年后还不是要还给朝廷,小心现在做的太过,日后不好收场啊!” 只是片刻功夫,就有不少这类冷嘲热讽之言从四周传出。 那齐世勋脸色一冷,笑脸一收,冷冷的撇了一眼吴酒仙,直看的赛张飞心虚的咽了口涂抹,紫南离一直在吴酒仙身旁注意着齐世勋,一见这家伙眼带杀意,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立马站起身来,冲着齐世勋喊道:“怎么?齐家二公子莫不是这么小心眼吧!说你两句就要翻脸?” 那齐世勋将视线转向了紫南离,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先前还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此刻脸上居然又浮起了笑意,只见他不慌不忙的端起桌上的茶来抿了一口,慢悠悠的道:“陶兄何必这么急便跳出来呢?这寻鉴会才刚刚开始,我们有的是时间玩下去” 说完这话,只见这齐家的二公子用眼光扫了扫在二楼坐着的一群买主,似笑非笑的说道:“齐家自然是没有富埒王侯,但在这寻鉴会上花个万把玄晖的存银还是有的,更何况我兄长前几日才勘破巨像境,官家见我兄长勤勉用功,特从内库调了五万白玄赏赐给了我候府, 以资奖励,家兄平日里又最为照扶我,听我要来这寻鉴会,便特意差人叮嘱我,一旦有看上眼的法器,切莫做妇人之态,精打细算的舍不得给价,免得最后令神器明珠蒙尘,落在一些不入流的氏族子弟手中” 那齐世勋说到这里特意停了停,齐家的二公子又恢复了之前自信满满的样子,他从桌上拿起一把折扇,摇摇的冲着紫南离呆的雅间一指,淡淡的说道:“尤其是一些滥竽充数的假公子,更是不能给他一丝一毫捡漏的机会” 大境堂里坐着的多数是健陀罗的名门望族,此刻一听那齐风海居然勘破了巨像境,众人心底都是一惊,尤其是跟齐家交恶的几大贵族,这时不禁都在心底惊愕道:“这齐风海道巨像境才不过两年,中洲何时出过这种天才,短短两载时光,便能勘破了巨像境” 平日里一些跟齐家交集不多的家族此时也在心底盘算着,今后是否该跟这侯府多走动走动。 大境堂里一时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在思忖着齐世勋说的这番话,今后将给健陀罗的时局带来何种转变。 而紫南离几人自然不会在意齐世勋说的这些,只是等着吴酒仙叫价的紫南离见吴酒仙半天没有说话,不由向一旁望去,没曾想一看之下,立马把自己气了个半死,原来那吴酒仙听到这话后,便有些露怯似的往后退了两步,神色也远不似先前那般桀骜不驯,那样子哪还有半分纨绔子弟的作风,其实这也不怪那吴酒仙,毕竟能进到这大境堂里的都是非富即贵的显赫人家,像他这样泥腿子出身的大头兵,要不是这次机缘巧合的跟着紫南离,恐怕他一辈子都进不到这寻鉴会里来。 站在他旁边的紫南离顿时来了气,怎么齐世勋三言两语后赛张飞就怂了呢,你是假公子,可本大人不是啊,比出身他齐家能比的过紫衣氏? 紫南离先是不留痕迹的拽住了吴酒仙,免得这家伙一退再退的出丑丢人,然后他望着对面一脸笑意的齐家二公子,淡淡的道:“是不是滥竽充数,咱们会场上见真招,不用在这逞口舌之利,齐公子不是出价一千五百枚白玄吗?本公子在加五百枚,二千枚白玄,齐公子要是开心便接着加,咱们看看到最后谁接不下去” “妙极,妙极,陶公子真乃妙人也,我要是不跟着出价岂不是扫了陶公子的雅致,我出价二千五百枚。”齐世勋神色如常的说道,好像这二千多枚玄晖对他来说,只不过九牛一毛。 两人一路叫价,齐世勋出到二千五,紫南离就加到三千,紫南离给到三千,齐世勋就在多加五百,大境堂里对那纳海方壶感兴趣的人不在少数,只不过此刻齐世勋与紫南离这般叫价,显然已成了各人之争,这个时候再有人出价,便是同时将两人都得罪了,那齐家二公子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嚣张跋扈惯了,平日里看他不顺眼的多了,可真要像紫南离这般撕破脸皮的整,众人又觉得没这个必要,人家侯府二少爷,这身份也不是寻常人家惹得起的,在加上此刻那方壶都已被两人叫价到了九千枚玄晖,就是再玄妙的“奇珍”也值不得这个价,所以这会功夫,也就紫南离和齐世勋在这出价,其余的众人尽皆默不作声。 紫南离一脸淡然的加着价,随着那叫价越来越高,他身旁的聂停城和南宫邪率先顶不住了,两人神色焦急的护望一眼,都想拦住紫南离这般胡闹似的叫价,只是现在整个大境堂里的人都注视着这里,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叫两人如何去拦啊! 那陶勇从吴酒仙喊出一千枚白玄后便呈呆若木鸡状,此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若紫南离拿不出这么多玄晖(他内心里压根不相信紫南离会有这么多玄晖),那还不得拿他抵债啊!可是就算把他劈成八份也不够这么多银子的呀,他有些抱憾的望了望南宫邪和聂停城一样,想到:“恐怕南离大人估计要把他俩也卖了。。。。。早知道日后要落到被人卖了的田地,当初就是死也要赖在帝都里啊!” 这边的陶勇还在胡思乱想着,一旁的紫南离此刻也有些心烦意乱,随着那叫价越高,他胸中那口恶气就越发淡了,此时他自己也有些吃惊,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怎么对方眼神但凡不对,心绪就会大乱,尤其是今天,他居然脑袋一热,跟着二世祖干起这等不靠谱的事情,败家。。。。。。 要是在天武他倒是乐意当一当一掷千金的富二代,可如今自己一穷二白,口袋里的那些玄晖也是卖了那柄承影剑换来的,怎么可以干这种混蛋事情,可是如今这形势,想要他服软却又是不能,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众目睽睽之下,要他跟着二世祖面前服软,想都别想。 正当紫南离骑虎难下之时,他隔壁雅阁里,有道声音传出,紫南离听后如闻天籁之音,欢喜的他差点没蹦起来。 “云师傅,这方壶我要了,出价二万白玄,齐兄,陶兄,给小弟一个薄面,这纳海便让给我吧”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四十七章 一见如故(二)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正当紫南离还在大境堂里为有人打断了这场离谱的进价而暗自欢喜时,附着在他身上阳晁此刻却宛如末日一般,那云海之上,好似沸腾了一样,四下里的断壁残垣缓缓升空而起,还未飘荡至云霄之上,便化为了阵阵黑烟。 无尽的云海上,此刻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幽冥大殿还屹立着,身为阳晁器灵的闻不害此时正盘膝坐在大殿深处,手掐着法诀,努力的在支撑这什么,只不过一身红袍的催命判官,脸色显得极是苍白,一张老脸随着大殿抖动而震颤不已。 云海外的黑烟此时已遍布阳晁之内,先前还一片云淡风轻的云海上,这时已是一片愁云惨淡的景象。 “紫南离,快快快,快把那玄玄令拿回来,出大事了”闻不害焦急的喊道。 还在暗自庆幸不知哪位仁兄这般仗义当了接盘侠的紫南离顿时一惊,虽然这闻大叔不靠谱的时候居多,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般急切的呼喊自己,紫南离当即不敢多做他想,跟吴酒仙交代了一声,自己没回来之前不用在叫价了。 说完这话,紫南离转身便出了雅阁,身后的南宫邪不禁问道:“公子这是要去哪?” “如厕”紫南离头也不回的答道。 出了雅阁,紫南离兜兜转转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发现一无人的雅间,合上门后,掏出一直放在怀中的玄玄令,心念一动,便来到了阳晁之内。 那云海之上 此刻尽是那诡异的黑烟,紫南离刚一落地,无数黑烟突然向他扑来,犹如吐信的黑蛇一样,似乎要将他撕的粉碎。 这时,在他手中的玄玄令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华光四射,如骄阳初升一般,已然升腾至阳晁九界的黑烟一遇到那华光,犹如冬雪逢春一样,顷刻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海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不过此时的阳晁云海却越发显得凄凉萧索,本就破败不堪的幽冥大殿在经历过这场异变之后,显得更加的残破,连那匾额都开裂了好几处。 “闻不害?闻老头?”紫南离接连叫了几声,老判官才鬼鬼祟祟的从大殿里探出头来。 “那些黑烟是什么?”紫南离一把将还躲在门柱后探头探脑的闻不害拉了出来,不耐烦的问道。 老判官仔细的四下瞅了瞅,确定了那些要命的黑烟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之后,才嘀咕道:“我哪知道那些玩意是什么” 紫南离听后脸色一僵,冷笑道:“忍你不是一两回了,凡事有个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你要是老这样藏着掖着,总不肯跟我说实话,那对不起了,小爷以后也不伺候了,我这就出去,带着我那几个跟班回天武去,我就不信我那便宜老爹还真能杀了我不成 至于你的生死嘛?我管不了了,大不了你嗝屁了,我在变回个白痴去,总强过一天跟你个器灵勾心斗角,斗智斗勇的,没意思” 紫南离说罢这话,便要拂袖而去,那闻不害赶忙拉住他,苦着一张老脸,张口解释道:“我是真不知道那些黑烟什么来路,你要硬问我这个,我真没法子回答你” 老头说到这里,只见紫南离脸色一冷,心中顿时一慌,他还真怕紫南离就此离去,立马便说道:“目前这样的状态是怎么造成的,我心里大概能猜到一些” 紫南离板着脸不作声,闻不害瞧着不禁长叹一声,回忆道:“要说起来,当初我被阳晁强行摄进来时,这云海还不是这副样子,当时这里还有不少楼宇的” “那边有一座铸器坊,那里……现在看不见了……以前是一座战将营,当初我还进去瞧过,应该是座兵营,规模还不小呢”闻不害指了指幽冥大殿左近两处地方缓缓说道。 紫南离听到后暗中思忖着:“铸器坊,战将营,阳晁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只是还没等他张口询问,闻不害又指了指远处,神情复杂的说道:“那里……有一座神机阁……” 老头说到此处时,紫南离心中猛地一震,神机阁……这名字他在哪里听过,他皱着眉,冲闻不害沉声问道:“神机阁?你没进去瞅瞅?” 先前还显得有些意志消沉的老判官突然脸色一红,居然有些扭捏了起来:“这个……本来是想进去瞧瞧的,但那个……那地方跟别处不太一样,光门口就布置有数道机关,我抢闯了几次……总之没进去……”闻不害说到这里时,脸红的更加厉害。 想他堂堂阴曹的判官,又做了这阳晁的器灵,居然连云海上的一座小小的阁楼都进不去,照他想来,这下估计要让紫南离笑话死。 可没料到,紫南离听后,脸色显得越发的凝重,一点没有要笑话他的意思。 “你确定是叫神机阁?”紫南离神色紧张的的问道。 闻不害想都未想便点着头答道:“这云海之上,老夫就在那里吃过亏,我能记错了?” “神机阁……神机阁……到底是在那里听过这名字”紫南离努力的在心底思索着,突然之间,他依稀想起,有人对他说过这神机阁,是在那岐云轩里。 “天国时期……永禄王府……三十三条蟠龙……”紫南离喃喃自语道,一旁的闻不害听的出奇,正直愣愣的盯着他,这时紫南离突然抬起头,怔怔的望着他,神情激动的喊道:“神机阁造的,我记起来了,那掌柜的说过,那蟠龙鼓耗费了神机阁工匠九年的时光才打造出来的” 闻不害眨了眨眼,吧唧了下嘴,不太明白紫南离为何突然这么激动。 他迟疑了一会,见紫南离还是那般神情兴奋,便干笑了一声,压着声音说道:“这个……云海上还有不少你耳熟能详的建筑,南离小兄弟想不想听?” 紫南离闻言顿时一愣,有些吃惊的说道:“还有?” “有啊,那里……那里有座药师殿!听着耳熟吧,咱们以前的世界里也有,供奉的是药师佛,这里的那座嘛,里面看起来像是医馆之类的,那头,你往东面瞧,那里之前有一座巨大的仓廪府库,名叫洛口仓,阳间也有一座,名字都是一样的,还有那里之前一大片全是马场,不过可惜啊!我进来的时候,连马骨都没剩下几副了”闻不害说到这里,不禁扼腕叹息道。 马场?这阳晁里怎么容纳的东西越来越奇怪了,连马场都有?先前的铸器坊,战将营,还有那神机阁都不难猜到是做什么的,唯有那药师殿和洛口仓要来干什么? 一个念头猛地从他心底浮起,“我擦……”紫南离不由的报了句脏口,一脸正色的向闻不害问道:“那马场叫什么名字?” 老判官皱了皱眉,想了片刻,一边点着头,一边缓缓说道:“山丹……恩……是叫山丹马场” “我懂了,懂了……”紫南离似是有些傻掉一般,缓缓的坐倒在地,口中兀自嘀咕着这句话。 那闻不害瞧着紫南离这样子不由叹了口气,学着他的样子也坐倒在这片云海上。 “之前,没有幽冥大殿吧”紫南离淡淡的说道,语气出奇的平静。 “你小子到是聪明,一点就通,直到我来了大概有三年的功夫,那大殿才突然出现,老实说,当时把老夫吓了个半死,我还以为冥君也被这阳晁摄进来了,哪知道……”闻不害显得有些灰心丧气,说这话时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我大概都搞清楚了,只是我不明白,像神机阁……是怎么进来的,这明明是两个世界”紫南离想了半天,还是张口向闻不害问道。 闻不害苦着脸,转过头来说道:“这你可真问住我了,这几样玩意我一进来就有了,鬼晓得那几栋楼阁的主人是怎么进来的” 紫南离听到点了点头,一脸深思的表情,好一会,才见他缓缓站起,扫了一眼这云海,轻声问道:“那些黑烟……” 闻不害皱着眉头说道:“确实不清楚,我也是猜测的,你要是修为停滞不前,亦或者……没有给阳晁献祭,估计十有八九,那些讨厌的玩意还得出来” “献祭”紫南离冷哼一声,这次当中的血腥的味道太弄了,他斜着扫了闻不害一下,似有深意的笑道:“怎么个献祭法?” 闻不害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含含糊糊的笑道:“你不都猜着了嘛……干嘛非得要我亲口说出来……” “在我之前,你……确实没见过其他人?”紫南离问道,声音不知为何有点颤抖。 闻不害沉默了许久,一脸为难的神色。 “你要是不愿意说,那便算了”紫南离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闻不害苦笑着摇着头,老判官长叹一声,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脚下一跺,闭着眼睛说了句:“见过,有很多” “那冥君将阳晁交给我之后呢”紫南离接着问道。 老判官指了指紫南离,嘀咕着:“你小子不到黄河心不死,这阳晁跟了你以后,便慢慢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那时候接天桥还没有断,我还以为冥君发现了我行踪,靠他道法通玄的修为,硬是切断了阳晁与外界的联系,想这样便能逼我出来 后来我才慢慢想明白,尤其是到了这异世以后,我就越发能肯定了” “肯定了什么?” “这阳晁肯定不是仙家神兵,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会死在这里”闻不害说这话时,眼中透着深深的忌惮,那样子,紫南离只在英灵界外见过,当时闻不害眼神中也是这般胆怯。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四十八章 一见如故 (三)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回到雅间的紫南离脸色显得格外苍白,南宫邪等人瞧见不由都是一惊,莫不是大人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 南宫邪正要上前询问,聂停城却一把拽住了他,他不解的转头望向聂停城,后者冲他摇了摇头,劝道:“总有一天南离大人要独自面对一些人和事,早早的让他体会到,不是坏事” 南宫邪吃惊的看着聂停城,一路走到这里,已有一旬的时光,之前从未听聂停城用这般口气说过紫南离,他跟聂停城交情最深,他很清楚他的这位朋友这么说意味着什么。 “可是,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南宫邪真想问问他,只是吴酒仙和陶勇也在一旁杵着,他只好将满腹的疑惑压在心底。 紫南离心事重重的坐在雅阁里,南宫邪则是紧皱着眉头,时而望望紫南离,时而又瞥一眼聂停城,而聂停城则神色如常,丝毫瞧不出有什么异样, 只是方才还在跟陶勇和吴酒仙有说有笑的他,此刻却也沉默不语,如老僧入定一般,脸上再无丝毫的表情,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这个时候,就是吴酒仙这样神经粗大的马虎汉子也觉得突然间事情有点不对了。 他自问没有南宫邪跟紫南离关系亲近,所以兴不起一丝询问的念头,只得学着众人的样子,一言不发的站在雅阁里,无聊的看着手指。 几人里唯有陶勇神情最是自然,他拿起桌上一红彤彤的果子,一口一口认真的吃着,一脸满足的样子。 寻鉴会再一次开始了,只不过这一次拍卖的什么物品,众人都失去了兴趣,连之前那纳海方壶最后是被哪位阔绰的公子花两万白玄买下的,几个人也没有了想一探其身份的想法。 紫南离此刻依旧脸色惨白的坐着,这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跟闻不害推心置腹的交谈,可摊牌的结果对他的来说实在是糟透了。 云海上的那些楼阁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不用闻不害把话挑明了,他都已经猜出来了七八分,只是……一个是神州浩土,一个是中洲异土,这两个浑然不同的世界是如何联系到一起的,他怎么都想不通。 还有那神机阁,战将营,锻器坊,洛口仓,药师殿,和那山丹马场,这一座座建筑分明是曾经拥有过阳晁的人所建造的,或者说是因为那些人,阳晁云海上才会有这些楼阁的。 只是听闻不害的之前的际遇,他不清楚的是,到底是阳晁根据持有者的个人的特点才在云海上生成的这些楼宇,还是这些人真的像闻不害透露出来的意思一样,被欲壑难填的阳晁当做了养料,吞掉了一身元阳,最后才化为了这些功能各异的楼阁。 闻不害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到现在还萦绕在他的耳畔:“紫南离,你现在之所以还可以活的这么滋润,那是因为这云海上有我,当然这是我估计的,我拿不出半点证据来,只是我希望你还是能听得进去,我占了器灵的位置,所以这片天地,不会在选一个器灵了,至少我没死之前是不会的, 至于我能活多久,应该是取决于你,我说过的,这阳晁还有一片意识,可惜,他从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一个词,都没有,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你怎么才能平平安安的一直活下去,但庆幸的是,我看到过无数失败的例子,只是当初,我明明能看到他们,却怎么也没法跟他们交流,我试过了所有我知道的所有法子,但都失败了,要不然,这阳晁也落不到你手里” 闻不害说这些话时,脸上的神情异常复杂,似是自责,又似是庆幸,但他当时想着什么,紫南离并不清楚,他也不想搞清楚,他只牢牢记住了闻不害的一句话,如果阳晁云海停滞不前,那么他也会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某一天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唯独能证明阳晁曾经被这人持有过的痕迹,也只有那云海上的那一栋栋楼宇了。 什么是“停滞不前”,闻不害说不清楚,但有一点他很确定,每一次阳晁的主人,向这神灯献祭大量鲜活的生命后,云海总能平静一段时间。 献祭的方法很多,有人通过杀戮,有人通过屠杀,闻不害当时说道这里时,还不忘调侃紫南离, “我记得有两个家伙活的时间最久,一个通过发动战争,征服一个又一个国度,不过最后他还是死了” 他当时好奇的问着:“为什么”,闻不害像是想到了有趣的事一样,呵呵的笑道:“为什么?他一统了天下,没仗可打了,没人可死了,那阳晁献祭到后期胃口可大了,每回不死个万八千人的,根本就满足不了他,小家伙后来有点失心疯,动不动就屠杀个上万人,这种当权者,能活的长了” “额……这个……你怎么知道的,我是说,这阳晁又不会说话,你或者你说的那位战争贩子是怎么晓得的……每回要献祭多少……人”紫南离发现了其中的奇怪之处,不由问道。 闻不害点着头,一脸赞许的样子,看着他慢慢说道:“你小子脑子的确好使,那位就没你这么聪明,献祭不够的话,会先在阳晁九界里显出异常,你之前看到的黑烟,最后会化为英灵殿里的鬼影,到那个时候,在补救……就太迟了……” “那还有一个家伙呢,他用的什么法子?”紫南离略带期的问道。 闻不害冷笑一声,目光注视着远房,声音异常冰冷的说道:“他呀……他靠杀人啊……用自己的双手,一个一个的杀下去……从平头百姓,一直杀到九五至尊……人间杀完了,便提刀杀向天庭,最后想杀玉皇大帝,却没想到碰上了如来佛祖……” “那后来呢?”紫南离好奇的问道,这等敢向玉帝下手的猛人,他还是真想知道他活没活着。 闻不害愣了愣,似乎奇怪紫南离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他鄙夷的横了紫南离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死求子了呗,还能有什么后来,人间不是有人以他为原型写了一本嘛,听说挺成功的” 紫南离哦了一声,便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发起了呆。 好一会,才听闻不害调侃道:“不行你也当杀手得了,这个世界不是有什么血影楼吗?据说这血影楼,什么龌龊的活计都肯接,按你小子的性格,这种即赚了钱,又续了命,还能发泄发泄小情绪的活,你肯定愿意干” 紫南离没吭声,他缓缓的站起身,明明这云海上干净的一尘不染,他还是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像是怕沾染上什么似的。 “那玄玄令你留着,有需要我会问你要的,送我出去吧,想清楚了,我会进来找你的”紫南离平静的说道,语气中不带一丝异样。 闻不害点点头,叹了口气,他拍了拍紫南离,最后说了句:“别让老夫等太久了……没准过不了几天,这地方又得犯次病” 眼前一亮,他又回到了之前没有人的雅阁,推门而出,他都不记得如何回到南宫邪他们这里的,脑袋里全是刚才闻不害那里听来的那些话。 杀人献祭,一个一个暗杀,还是一群一群的屠杀,这两种情况,他都厌恶极了,无论是做杀手,还是做屠夫,都意味着他接下来会活的非常艰辛,甚至是一不留神就会丢掉小命。 “做个万人屠?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紫南离喃喃自语道,那样子有些狰狞。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四十九章 婉云钟情的人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大境堂二楼的申字号雅间里,岐云轩的掌柜尤啸松正皱着眉头,神色焦急的往门外望着,轻盈的脚步声从屋外响起,尤掌柜脸色一喜,只是他一见那来人,只,是两名端着各色瓜果的侍女,尤掌柜便略感失望的叹了口气。 他似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在进来了” 两名侍女神色一黯,盈盈转身告退,阖门的一霎那,才略感不甘的往那雅间里瞅了一眼,亭亭玉立的两位美人,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即便是女子见了如此绝色的美人也会不禁多瞧两眼,各何况还是一对孪生子。 像他们这样的侍女本可借着寻鉴会的机会,跟尤掌柜这样的富商独处上一阵,小丫头们自幼便学了些狐媚的手段,自问对付男人还是有几分把握,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只等着欢好一场之后,哄的这些富贾开心,好被赎了身,自此脱了奴籍,离开这大境堂。 即便是在大户人家里做个通房丫鬟,也强过呆在这大境堂里,每天惶恐度日,生怕哪一天眼睛一睁,便被送去了姻满楼,从此便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红唇万人尝,怎么都是伺候男人,有的选,还是只就伺候一个的好,哪怕这个男人老了点。 只是可惜,小丫头们满心欢喜的进门而来,此刻确是伤心而归,房内的两位佳人比她们着实是强出去太多了。 青妙动人的俩姐妹花依旧穿着那罗红色的襕衫,只是一个头戴簪花,一个梳着云辫。 那戴簪花的女子名婉云,因比那梳着云辫的婉吟早出身了片刻,便被称作姐姐,小丫头在刚记事时总是因为这事暗怀心喜,要是云吟不听她的话,她便要拿姐姐的身份压一压她,只是后来二人被家人卖给了月影楼,天真无邪的日子便再也没有了。 当初调教她们的女官曾经说过:“一定要让见过她们姐妹二人的男子,初次相见,便一见不忘,一日不见,则思之如狂” 两姐妹当时还小,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后来到了豆葵年华,这才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尤其是姐妹二人来了天葵之后,从女孩变成了女人,女官便换了课程。 自那以后婉,云与婉吟便懂了什么叫以色事人,过了没两年,两人最后便被岐云轩的尤掌柜买了下来,白天负责帮这男人色诱那些心智不坚的商贾,晚上则色诱这个色迷心窍的老男人。 有时候婉云都搞不清楚,她到底当尤掌柜是自己的相公还是自己的主人,婉吟到是说过,这两者之间,没有区别,可她却从不这样想。 相公,那可是要陪伴一辈子的,只是……尤掌柜好像从未打算让她们陪伴一生。 这段时间,婉云的眼皮总是在跳,左眼财,右眼灾,可两眼齐跳,代表什么,古人没说,她也不懂,她只知道,自那日见了一名叫陶勇的公子以后,她便常常彻夜难眠 十四五岁的年纪,勉强能称的上眉目清秀,似这类客人,她们陪过一晚之后,便记不太清了,她们陪过太多的男人了。 只是那陶公子,婉云记得格外清楚,少年郎看着她的眼神,格外的清透,不带半点急色之意,自从成年以后,她就在没见过这么清澈的眼神,水至清则无鱼,可她就是喜欢这般的透亮,那似带怜悯,其实暗藏龌蹉的目光,她看的快吐了。 偶有这般不受她们外貌迷惑的男子,最叫她们姐妹心动,以往到也有一两个这样的男子,可惜待到她朱唇轻启,道一声公子以后,这样看似正派的男人,还是要匍匐在她的脚下,有些在床上的样子更是不堪。 唯独这个陶勇,居然没有半点异色,眼神还是那般透亮,要不是最后少年郎脸上隐隐有几分不悦,她便要忘了自己的出身,和她背后真正的主子,弹指间便要舍弃了尤啸松,带着这男子,找一无人识得她们的地方,扶风弄琴去了。 当时她还可惜了好一阵子,没有跟这样的男子春风一度,没想到今早刚刚天明,平时习惯晚睡的尤啸松却起了个大早,脸色怪异的望着她们姐妹。 婉云最清楚这代表这什么了,以前尤啸松要让她们去陪别的男人时,也是这个样子只是不知为何,尤啸松今天这样瞧他们的时间,格外的长。 “老爷,不就是一富家少爷吗?陪他一晚就足够了,何必要把我们姐妹送给他呢,莫不是……莫不是老爷厌弃了我们姐妹……如果……如果真是那样……那……那吟儿便一头撞死算了”婉吟语带凄凄的说着,话音柔媚,就是在刚强的男子,听到这话恐怕也要化为那绕指柔了。 更何况尤啸松本就是个好色无厌之徒,他色咪咪的笑着,将婉吟一把拉进怀中,一边在少女身上摩挲着,一边笑道:“你这个小妖精,每回叫你陪这些年轻俊俏的少年时,总是一副口不对心的样子,明明骨子里欢喜极了,可还是要装出一脸不情愿的模样,怎么害怕老爷吃醋?你不是忘了老爷我最爱什么吧!” 那婉吟听得脸上一红,将整个身子都探入男子的怀中,踢着小脚,口中伊伊的叫道:“诶呀老爷,你……你怎的这样说人家呀” 尤掌柜哈哈大笑,那神情即得意,又兴奋,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妙事一般,一旁的婉云看的心中一跳,“他……他怎么又想那种事……”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五十章 人雄鬼杰(一)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巫山共度,大被同眠,尤啸松一旦是现在的这副样子,肯定是想到了这种肮脏的事,明明心中恨不得将眼前这人碎尸万段,可有时却又一心期盼着他可以痛改前非,自此一心一意的对她们姐妹。 婉云也知道她的这个想法着实是幼稚,可人要是没有一丝盼头,又怎么能够活的下去,光靠咬着牙,苦撑着过日子,那她们姐妹早就死在血影楼里了。 婉吟呼吸渐渐急促,尤啸松猥琐的笑着,眼神中带着异芒。 “小浪蹄子,想要了?”女子似是羞不可遏的点了点头,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 尤啸松急色般的咽了咽口水,一双大手正往上摩挲着,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先前还一脸好色模样的尤掌柜猛的将抱着的佳人往外一推,神情严肃的低声叮嘱道:“把衣服弄好” 婉吟眼光嗖的一冷,只是转瞬间,便被浓浓的笑意掩去,她一边整理着凌乱的衣裳,一边冲着门外望去。 站在她旁边的婉云帮她捋了捋有些松散的云辫,小声说道:“不要在看了,免得惹得他不高兴,晚上回去免不了要挨板子了” 婉吟闻言轻轻的摇了摇头,冲着婉云递了一个眼色,微不可闻的说着:“我不怕” 婉云听到这话,心中一痛,下意识的便握住了婉吟的左手。 这时,门外那脚步声越发的沉重,终于一高大男子跨门而入,只见这人脚步未停,对着尤啸松也只是略微点了点头,随即岐云轩的尤掌柜立马便换上一副谗魅的嘴脸,点头哈腰的拉过一檀木红椅,躬着身子说道:“哥,您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您改主意了呢!” 尤啸松一边说着,一边还用衣袖使劲擦了擦那檀木椅子,那献魅的样子,连婉吟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高大男子略微颔首,似有些疲倦的嗯了一声,他穿着一件青绿色的曲领大袖公服,腰间绑着一条镶嵌有青金石的束带,脚上穿着一双乌皮靴,打扮的极是富贵,这人便是霧若城城防军旗主,尤掌柜的堂兄,尤啸咏。 尤啸松还是第一见他这般穿戴,平日里他这位堂兄极为自律,就是在自己的私宅中也不肯穿的太过显眼,这寻鉴会上有不少健陀罗的名门望族,哪一家背后都跟军务处和行政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堂兄今日这副打扮,着实有点招摇了。 尤啸咏大马金刀的坐着,似是主人一样,神情倨傲,那尤啸松使了一个眼色,婉云和婉吟两姐妹立马心领神会,巧笑嫣然的来到尤啸咏身旁,一个揉肩,一个捏腿,而那尤掌柜则如小厮一般,笑眯眯的站在一旁。 兴许是累的紧了,尤啸咏此刻闭着双眼,似乎颇为享受婉吟揉肩的手艺,时不时还会轻哼两声,脸上的倦容好像也轻减了几分。 “这两个丫头便是要送给那渠国公子的?”尤啸咏摆了摆手,挥退了还在伺候他的两姐妹,转过头来冲着尤啸松问道。 尤啸松一边为他堂兄沏着茶,一边点头应道:“哥,弟弟能拿的出手的也就这两样东西了,当然了,就是这两个丫头在低贱,也是伺候过我的人,要是那陶勇是个冒牌货……” 尤掌柜说到这里停了停,一脸期许的望着尤啸咏,后者端起桌上的茶来茗了一口,不慌不忙的说道:“那你小子这次可是要放血了,这陶勇还的确是渠国人” “真的?”尤掌柜大喜过望,脱口而出道,只是这话方一出口,他便顿觉后悔,果然,他那堂兄脸色猛的一黑。 “这是影卫从他住的房里搜出来的,已经跟渠国那面核对过了,这陶勇没什么问题”尤啸咏淡淡的说道,同时从怀里掏出一黑皮信函,随意的甩在桌上。 尤掌柜赶忙从桌上将那信函捡了起来,他定睛瞧去,上面带着影卫特殊的标记,饕餮印,他努力平复了一下有些激动的心绪,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抽出信件。 上好的宣纸上,简简单单的写着两个字,真实。尤掌柜顿觉绷了好几天的心神,此刻才是一松,他长长的吐了口气,冲着婉云扬了扬头。 婉云立马从怀中取出一神木匣子,恭敬的放在了尤啸咏面前。 尤啸松对着尤啸咏谗笑道:“哥哥这几日辛苦了,弟弟的小小心意,哥你可千万不要推辞啊!” 尤啸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手将那木匣打开,一颗如若拳头般大小的金色圆珠,正安静的躺在那木匣里。 “这是……”尤啸咏一见那圆珠,眼神猛的一凝,呼吸显得有些急促,好似这圆珠极为珍贵。 “这是弟弟从幻海那边好不容易搞到的,虽然只是百年女鲛的内丹,可好歹也是度过了三灾四厄的,据说对修行大有裨益”尤掌柜笑着说道,尤其说道修行二字,他还特意的顿了顿。 尤啸咏似有深意的望了望身后的姐妹二人,尤掌立马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嘴角处浮起一丝诡异的微笑,探着身子,小声问道:“要不,哥你现在试试” 尤掌柜说道这里,也转过头来,望着婉云婉吟两人,那眼神如若在看待宰的羔羊一般。 尤啸咏上下扫视了姐妹二人两眼,深深的吸了口气,似乎将内心中蠢蠢欲动的想法强行压了回去。 他摇着头,神色淡然的说道:“不必了,既然要送给那渠国公子,没必要在采她们的元阴,要攀上这条线,总得下些本钱的” 尤啸松似是赞同般的点了点头,可内心里却明白的很,那鲛珠可激发女子情欲,待到极乐之时,放在女子小腹处,受那鲛珠一激,女子的元阴便会不受控制的被男子采去。 这样一来,采得元阴的男子顿时便受了极大的裨益,对那修行有着莫大的好处,只是那失了元阴的女子,要不了多少日子,便会疾速老去,到最后犹如老妪一般,失了一身精血,凄楚而死。 要是采了婉云婉吟两姐妹的元阴,在将这对佳人送给那陶勇,那出不了几日,这富硕公子便会察觉出二女的异常,到那时岂不是因小失大,不但攀不上渠国这条长线,反到是将人家给得罪了。 可他这堂兄骨子里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对丽人,他这堂兄私底下也没少染指过,只不过每回都是叫他迷晕了送去府中的。 “看来今个还得破费些银子,一会得去姻满楼寻上两名姿色绝佳的女子送去,要不然依着他的性子,送了鲛珠,却没送美女,又得小心眼的记恨我起来”尤啸松正在心底盘算着,如何才能哄的这位手握兵权的堂兄高兴。 眼神一撇,无意中望见三楼正遮着嘴巴,自言自语的紫南离,尤掌柜顿时一惊,不由的叫出了声:“坏了……这小子……怎么也来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请假条 一天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今天有其他事情耽误码字,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明天周末会给大家补上,晚安《南离传奇》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请假条 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五十一章 人杰鬼雄(二)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先前,吴酒仙冒充豪门子弟,跟齐家的二公子齐世勋一番不记成本的叫价,确实是让他出劲了风头,除了在酒桌上豪饮时,他还没这么受人瞩目过,四周无数好奇而又羡慕的目光不时投来,直叫吴酒仙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只是他还没享受够这些艳羡的目光,紫南离突然从幕后走到了台前,明明之前交代让自己打头阵的,可是这话音落地还没多久呢,紫南离就主动跳了出来,跟那齐世勋叫起了板。 之前还一脸恋慕瞅着他的几名大家闺秀,立马再也不肯多看他一眼,那一张张灵动的大眼睛,全都盯在了紫南离和齐世勋上,这叫吴酒仙好一阵脑怒。 不过当他听到紫南离喊出九千白玄后,一向自喻为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吴酒仙,也不得不打着起脚底抹油,趁早开溜的念头。 在他看来,紫南离除了会耍耍嘴皮子以外,基本上是一无是处,估计口袋里的银子,还比不上他缝在裤衩里的私房钱多呢! 这样的人指望着他兑现那九千玄晖,那简直是痴心妄想,以至于这时突然又有一位豪气干云的富家少爷,高喊出了二万白玄的价格,吴酒仙好半响都没反应过来,满脑子都是寻鉴会过后,兄弟几个被月明楼逼债的场景。 直到大境堂的诸多众人因为知道了那阔绰公子的身份后,会场因此而沸腾起来之时,吴酒仙才有点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是寻情公子,出价的寻情公子,我刚看到了”说这话的丫头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天生如此,总之略带婴儿肥的脸上红彤彤的,此刻正捧着脸颊,一脸花痴的望着大境堂三楼某处,眼睛都似在放光。 吴酒仙顺着这丫头的眼光望去,原来那寻情公子就在他们这件雅间的斜对角处,只是那红色围栏后,居然被一垂地的白纱蒙了个严严实实,将里面的场景堵的严严实实的。 吴酒仙瞅了一会,正暗自腹诽道:“怎么这个寻情公子跟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似的,羞于见人啊!” 肩头被人一拍,他不禁转过头去,发现紫南离正紧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南离旗使有着天生处变不惊的气质,天的事在他眼里,都可以嘻嘻哈哈的应对,真要是黔驴技穷便会嚷嚷着拿芳儿抵债。 似这幅愁眉不展的样子,他还是头一回在紫南离脸上见到,“不会是担心牛皮出过了头,付不出那玄晖吧?”吴酒仙暗暗笑着,本想提醒紫南离一句,那纳海方壶被寻情公子买下来了,大人您就不用为这笔天价的费用发愁了,只是他刚从嘴里吐出一句“公子......” 紫南离便急匆匆的跟他交代了一声,扭头走了,吴酒仙张着嘴巴愣了愣,有点不明白紫南离这般风机火燎的干嘛呀。 紫南离不在的这段时间,寻鉴会拍卖的依旧是“奇”宝一类的法器,只是自紫南离走了之后,方才还一副花钱不会心痛作风的齐世勋也老实了下来,也不知是因为失去了竞拍的对手,还是因为被那寻情公子抢了风头,总之这位齐家的二公子在也不出价了。 而之前一出手就是二万枚白玄的寻情公子,露了一次脸之后,也没了动静,可急坏了那些等着在一观其貌的小姐夫人,本来心中窃喜不已的云坤元这时也有些开心不起来了。 刚才被紫南离和齐世勋这一番搅和,寻鉴会的气氛被这两二世祖推向了高潮,这本该是在“仙”字类藏品拍卖时才会有的气氛,托了紫南离与齐世勋的福,后面几件“奇”类法器也卖出了不错的价格,只是这两位互看不顺眼的公子哥不在叫价以后,没过几轮,这叫价的豪门贵胄没,也在没了先前那股子热情,之后的两件藏品本比那纳海方壶要高出不少品级的,可却之拍了个低价。 竞拍价不高,那大境堂这头便拿不到多少甜头,而且跟那卖主那里也不好交代,想到这里云坤元不由得往三楼望去,心底暗暗着急道:“你倒是出价啊!你不出价,齐世勋孥寻情都没了动静,这竞拍还怎么做下去啊”老头苦着脸,一脸的不悦 这时,“奇”类珍宝最后的一轮藏品也被人抬了上来,五名身材略显瘦弱的小厮,每人捧着一盘盖着红布的托盘走了上来,大境堂这时又有不少议论之声传出,先前的诸多宝贝,不论造型再奇特,功能再诡异,也都没有这般分开让人拿到展台上的,而且也不是这些瘦弱的小厮取出来的,找的都是些孔武有力的大汉或搬或抬的。 可这轮要出售的物件,居然分成了五份,莫非是类似于仙家飞刀或者银针之类成套的暗器?还是某个厉害的“神工巧匠”又独创了某种从未现世的神兵利器,堂内的一众买主一下子就被勾起了兴趣,尽皆直勾勾的盯着那红布托盘,心中满是好奇,那红布下的究竟是什么。 云坤元似乎对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他点着头,捋了捋胡须,指着那些红布托盘,朗声说道:“诸位,容我介绍一下接下来的这件奇珍,首先大家看到的这件宝物,都是一种甲胄” 人皇说到这里,台下的许多人,包括二楼不少富商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甲胄这东西说起来在厉害,在豪门眼中也值不了多少银子,就是天国时期的鱼鳞甲,那般的厉害,专门克制修士的各种功法,可还不是叫“忘归”利箭给洞穿了!在厉害的护甲,在这些人的眼中,也比不上一件稀有的天才地宝。 老头扫了扫众人,心里一阵冷笑,“这些个短见薄识,吃父辈余阴的无能之辈,那类能转变中洲格局的奇物,也是你们这些货色能够开明白的? 幸好,健陀罗还是有几位大人物能指望的上的”云坤元望了望三楼正中处的三间雅阁,心底隐隐有几丝激动,自他成就人皇境以后,这般情绪的波动便在没有过了。 云坤元深深的吸了口气,左手放在那红布托盘上轻轻一拂,五条鲜红的丝布如仙霞一般飘浮在空中,漏出了放在托盘上的宝物,大境堂一楼的“稀客”们看的都是一愣,只见那五个托盘内,整整齐齐的摆着一块块黑色铁片,那铁片照耀在阳光下,隐隐透着一丝霞光。 与一楼持“平步函”的稀客们一头雾水的样子相比,二楼持有“火犀函”的嘉客和三楼拿着“丹鸟函”的贵客们的反应则强烈了许多,只见那红布被掀起的一刹那起,便从二楼数间雅阁中传来了阵阵惊呼,只是三楼的贵客们反应更是强烈,其中靠近齐世勋的一座雅间里,更是有一老妪沉身说道:“云老哥,这东西你不需拍了,卖主多少玄晖肯出,老身在多加他三倍便是” 老人家这话一出口,大境堂内不少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老媪实谁?居然连底价都不听,就开出了这样的条件,那.....这看似平平常常的黑色铁片岂不是又莫大的价值。 正当众人震惊于老媪的豪绰时,从那老妇隔壁的雅间里有一须发皆成红色的老者,猛的拍在了那护栏之上,这座由掘海古龟的残甲,打造的大境堂都不由晃了一晃,老头瞪着双目,斜横了隔壁一眼,瓮声说道:“云老弟,这件宝贝,无论文老妇出价多少,我无定门都愿意多出价一倍” 红发老头话音刚落,被老头称作文老妇的老媪手持一蛇头拐杖,从先前那暗淡的雅间里走了出来,老媪将重重的拐杖顿在地上,方才还有一丝晃动的大境里立马止住了摇动,那老媪探头向隔壁忘了一眼,面漏不屑之色,冷哼一声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无定门的金面地君那,怎么?你们无定门躲在天武国这么多年后,有底气了?居然敢在寻鉴会上露头?不怕隐宗再寻上门去,杀了你们这一届宗主?” 老妇这话刚一出口,那边的红发老头勃然大怒,声如惊雷一般吼道:“文妙珠,你不要倚老卖老,当年若不是你们无业堂中途退出,我家掌门怎会糟了隐宗毒手,这笔账我无定门迟早要跟你们讨回来” 文妙珠虽自称老身,可看其样子也只不过年过四询,只不过声音确实格外的苍老,她伴着少女的做派,一手持着那蛇头拐杖,一手拿袖口掩着嘴巴,扑哧的笑出了声:“想讨债啊!用不着择日了,就今天吧,也好让老身瞧瞧,你这停滞了百年的金面,有没有能耐冲一冲那红谱的境界” 文妙珠话音刚落,那红发老者便须发皆张,一身黑袍鼓荡不已,大境堂内隐隐有虎啸龙吟之声,人皇云坤元目光一冷,右手一扬,一古色令牌突现手中,之前还哮声大作的大境堂里顿时没了半点声音。 那本就脸色赤红的老者这时,脸底隐隐透出一股青气,老人冷哼一声,左手一甩,便退回了雅间里。 云坤元又望了望那老媪一眼,那老妇目光一凝,死死地盯着云坤元右手的令牌,似乎有些忌惮的点了点头,小声说道:“上清天令,月明楼把这东西都给了你,惹不起!”老妇说完这话,便也如那老者一样,退回到了雅间里,先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下来。 云坤元抱着拳,对那无定门老者所在的雅间里拱了拱手,歉声说道:“杨老哥,小弟职责所在,还望老哥不要见怪,等这里的琐事一了,小弟自当登门谢罪!” 那雅阁里久久无声,云坤元叹了口气,终究因为还在主持这寻鉴会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环视了众人一眼,淡淡的道:“拍卖继续,此物名为黑铁玄甲,有诸多妙用,本该为大家一一展示,奈何卖主不让,只许展示一处这宝物的神威,诸位有意的贵客看好了,我只演示一次!”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五十二章 人杰鬼雄(三)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只见云坤元挥手一招,其中一块黑铁玄甲便嗖的一声落在他的掌间,已至人皇境的云坤元唇齿微动之间,那黑铁犹如活物一般,居然在他掌心处跳动了起来。 一片惊呼声才刚刚从四周传出,下一刻只见那黑铁玄甲腾空而起,转眼间便落在一名小厮身上。 那小厮看样子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个头却长的极高,放在后世当有一米九的样子,只是这般大的个子,人却似有些面黄肌瘦,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那黑铁玄甲正巧落在那小厮胸口,那孩子神色一慌,大惊失色间便要伸手去拽下胸前的黑铁, 这时,只听云坤元轻喝一声:“凝”,那小厮胸前的黑铁霎时间放出一阵异彩,那光芒分外夺目,直晃的大境堂里的众人不由的眯起了双眼。 好一会那强光才渐渐隐去,众人这才瞪大了双眼向那小厮瞧去,只见那展台左近处哪还有什么高瘦少年,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全身披着黑色甲胄的壮硕健卒。 那少年此刻已被那黑铁玄甲,从头到脚包了个严实,连面部都隐藏在了那甲胄之下,方才还稍显瘦弱的身形,此刻看上去却分外健硕。 有些机敏的买主,已然惊呼道:“莫不是这铠甲还有提升穿者体质的功效?” 云坤元默不作声,一脸深不可测的表情,只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先前说出这话的几位买家不由色变,急忙招来家中的仆役,小声交待着什么,看那样子,估计十有八九是要找家中的长辈尊者来了。 方才跟那赤发老者起过冲突的文妙珠轻哼一声,似是挑衅一般的说道:“这面甲到跟无定门真如有几分类似,以后谁得了这甲胄,只需将这面甲剥下来,往脸上一遮,便可冒充无定门的弟子了,我说的对吧!……杨老哥哥” 大境堂里的众人本没想到这层,可经过这文妙珠一番似是好心的提醒,大伙儿不由都觉得她的在理,真要是将那隐隐有华光流出的面甲罩在脸上。 那岂不是跟无定门的真如显化一模一样,那这以后无定门该如何自处?遇到心怀鬼胎恶意想要挑动无定门跟其他宗门关系的,只需戴着这面甲,随意伤几个别宗弟子,那无定门这黑锅便算是背定了。 众人这时不由的都将目光投向那杨老者所在的雅间,遇到这样很可能决定到他们无定门,还能不能在这世间立足的大事,身为无定门的金面,他该如何处理此事? 一时间有些心思缜密者不由怀疑到,这趟寻鉴会莫非来错了,这黑铁玄甲如若真能剥落掉其中的面甲,岂不是要逼得无定门倾家荡产也要将这甲胄买下,要是买不到……那这位无定门的高手……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即便云坤元手握上清天令,恐怕这位老者也要以命相博了,想到此处的几位买家,已经开始准备悄悄的离席而去了, 这时,那云坤元突然说道:“这黑铁玄甲乃是后创,是一位才取得神工意匠称号的一位师傅,送去的开山之作” 云坤元这句话说的十分突兀,似是没头没脑一般,聪明的人一听这话,便觉得要遭,心底直骂着云坤元的祖宗十八代。 他这话一出,算是断了那杨姓老者的生路了,这黑铁玄甲即便这次无定门全买了,那位工匠师傅还能接着造,这不是逼着杨姓老者来个自断神魂,连自己带着这大境堂一起炸了。 因为一般这类拍卖,那意匠师傅既然要卖掉自己得意的作品,那是肯定要跟到大境堂的,也好遇到一些吹毛求疵的买主时,大境堂应付不了,便需要意匠师傅亲自出面了。 只不过这类情况极少发生,毕竟一位神工意匠的开山之作,是代表着这件作品得到了匠祖山中那群老头的认可,由匠祖山亲自为其正名。 匠祖山都为其正名过的高人,是想会有几个人竖挑鼻子横挑眼的找不痛快,只不过万一遇到了那一根筋的人呢,一样米养百样人,总有几个不上道的嘛! 于是这历届的寻鉴会都有这样的俗例,但凡有新的法器或是兵器面世,那这锻造者必须得在场,至于打造的师傅需不需要露面,则要看当时的环境了。 参加过几次寻鉴会的老买家们都知道这条惯例,此刻都是惊惧到了极处,生怕那杨姓老者来个玉石俱焚。 正当大境堂内的气氛冷到了极致,云坤元突然一把拽下了那小厮脸上的面甲,只见那小厮身上的黑甲似乎是被那面甲吸引住了一般,只一霎那间,便随着那面甲的剥落而全部又聚在了一起,化为了先前黑铁的样子。 这时,大境堂内顿时响起无数议论声,显然似这般神器的铠甲,之前众人还没见过。 “云叔叔!我家老祖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云叔能否破一次例,跟那卖主联系一番,看看能不能让我家老祖多问一件事!”说这话的女孩,便是之前紫南离等人在进七瘴山前见过的颖夕姑娘。 女孩甜甜的笑着,模样说不出的好看,她额头微垂,轻咬着嘴唇,一脸惶恐的神色,好似生怕云坤元拒绝似的。 已至人皇境的老者似乎对这女孩也没什么脾气,他有些为难的捋了捋胡须,瞧着颖夕一脸不安的样子,最后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二楼这时又有不少买家跟着说道:“云师傅,这黑铁玄甲即为新创,如不叫那位意匠师傅说个清楚,我们也不敢轻易下手啊!要不您通融一次,跟那位大师说说,别只介绍一项了,多说些这铠甲的妙处,也方便拍个好价钱嘛!” 一个身材臃肿,一脸富态的中年富商,冲着云坤元拱手道:“云老叔啊!您就问一次吧,这每回有新创的法器问世,这大师傅都得详详细细的介绍一番的,我也知道这黑铁玄甲不是以往那些法器能比的,单单就是这手可大可小的本事,就不是一般的奇珍,我们大伙也不奢望能一睹这位神工的尊荣了 可是好歹您帮大伙问问,这就不能多给大伙说说这黑铁玄甲的妙处嘛,我们就是买不到也算开了眼嘛,日后我们这些人免不了要东奔西走的满中洲跑,到时候也可以帮这位大师傅做做宣传那” 那中年富商说完又对着云坤元行了一礼,神态舒为恭敬,那云坤元想了片刻,本来那颖夕开口后,他便有些意动,想跟那卖家商议一番,看看这奇怪的规矩能不能改改,这时又有不少买主都抱着这番心思,老人家便从善如流,拱着手冲着四下说道:“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意思,那老夫便厚颜问问那位神工师傅,不过丑话先说在前面,要是那位师傅不肯,那老夫便也没办法了,诸位到时可不要怪老夫啊” “那是自然,只要云师傅能帮忙问上一问就行,至于成或不成,都看那位神工师傅的意思,我等哪敢责怪云师您呢”众人纷纷附和道。 云坤元点了点头,默默的闭上了双眼,只是一会,只见他脸上一喜,抚掌笑道:“卖家说了,与其说的再好,不如试穿一次看看,这里五百件黑铁玄甲,便由我大境堂分发到每一间雅阁里,让诸位贵客远朋们试穿!”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五十三章 人雄鬼杰(四)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试穿?云坤元话音刚落,大境堂再次喧闹了起来,有的买家压低声音跟一旁的熟人说着,这位意匠真是妙人一个,居然想的出试穿这种花样。 有的买主则是眼前一亮,似乎从云坤元的话里受到了某种启发,总之人们这下不但对那黑铁玄甲有了极大的兴趣,就是对能有这般天马行空想法的工匠师傅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由于这次来到寻鉴会的买主远远多于往年,为了不耽误太多的时间,云坤元跟大境堂里的另外两位管事商量了一番,最后决定,一楼的众多“稀客”里,每一个家族只能有一个人试穿,至于二楼的“嘉客”则是每一个雅间给两个名额来试穿这玄甲。 而那三楼的那些“贵客”,这些人才是大境堂最为看重的,不但每一间雅阁里给予三套试穿的名额,更是尽可能给这些“贵客”足够多的时间,来感受这黑铁玄甲奇妙之处。 坐在三楼雅间里的吴酒仙等人,先前还因紫南离心事重重样子而对这寻鉴会失了兴趣,可当云坤元那句试穿一出口,不但吴酒仙一脸吃惊的往楼下瞧去,就是一向沉稳的聂停城都顿时来了兴趣。 天武国聂家的富少爷,揉着下颌,微微笑着,嘴里小声嘀咕道:“试穿?这人可真有意思” 坐在不远处的紫南离肩头一动,轻轻扫了他一眼,长长的出了口气,他坐直了身子,望了望还扒在红木护栏上往下瞅着的吴酒仙,轻笑一声说道:“吴九弟,一会那玄甲来了,就由你和聂停城还有南宫邪试穿吧!” “吴九弟”这个称呼一开始只限于他和聂停城南宫邪三人之间流传,后来在那无定山上,聂停城拿这名字打趣了他一回,便叫紫南离记下了,在这之后,只要紫南离心情不错,便会叫他吴九弟,也不知有多长时间紫南离不这样叫他了,今天紫南离这样猛地一换称呼, 可把吴酒仙乐坏了,“诶呀,南离旗使这是不生我的气了”吴酒仙顿时心花怒放,得意忘形之下,一个没扶稳,差点从那护栏旁掉下去。 一旁的南宫邪猛地抽了他一把,一直愁眉不展的南宫邪见紫南离不知为何心情转佳,自己不由的也心情大好,这次出奇的没有训人,而是对着吴酒仙打趣道:“小心点,摔破你这酒鬼的脑袋到是无所谓,可要是你跌下去,砸到了别人,还不得累的大人破费银子陪给人家啊!” 聂停城也是轻轻一笑,先前有些沉闷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 这时,轻轻的敲门声传来,众人不由都是回头望去,只见一头发花白的老者推门而入,笑脸吟吟的冲着众人拱手说道:“诸位公子,老朽奉了我家主人之命,特意带那黑铁玄甲来给诸位公子试穿” 老头说完这话,望了望紫南离几人,又抱拳接着讲道:“诸位公子虽是贵客,可这名额也只有三个,还请诸位公子商议一下,有哪三位来试一试这玄甲” 几人不由回头向紫南离望去,后者随意的点了点南宫邪,聂停城和吴酒仙三人,淡淡的说道:“就他们三个吧” 吴酒仙这段时间跟陶勇走的极近,见那陶勇一脸遗憾的样子,想到这段路上,要不是有陶勇这活宝时常跟他拌嘴,那这日子岂不是太过无聊了。 他拍了怕陶勇的肩膀,颇为义气的说道:“兄弟,我这件给你试穿了!” 陶勇听到赶忙摆手拒绝道:“那哪行,这可是公子要你试的”说罢,他偷偷的瞄了一眼紫南离。 只见紫南离正靠在那红木横栏上,打着哈欠,似乎有些无聊的左顾右朌着,丝毫没听到吴酒仙的话。 陶勇心头不由觉得有一丝失落,像这等铠甲,估计他这一生,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能穿在身上了。 吴酒仙此刻已然看出,要是紫南离不首肯,怕是在借给陶勇几个胆子,这家伙也不敢接受自己的好意。 于是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吴酒仙觍着脸,一脸谗魅的对着紫南离说道:“公子,要不我那套铠甲,让陶……让俺兄弟试穿算了” 紫南离占了陶勇的名字,这雅间里又进了外人,吴酒仙差一点便说漏了嘴,好在他及时改了口,就是这样,只说了一个陶字,也叫吴酒仙紧张的不得了,生怕小肚鸡肠的紫南离因此而生他的气。 那边的紫南离到没有因为这小小的口误而大动肝火,只是却也不如吴酒仙预料中的那般爽快的答应下来。 只见紫南离用手指敲击着那横栏,好一会才摇头说道:“不行,他境界比起你们差的太远,那黑铁玄甲他穿上试不出什么的” 紫南离这般直截了当的当面拒绝,直叫吴酒仙吃了一惊,换了以前,紫南离就是要拒绝某事,也会长篇大论,含蓄委婉的说上半天,似今天这样开门见山的一口回绝,却还是头一回。 吴酒仙不由的愣在了当场,他一旁的陶勇神情甚是尴尬,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坐在一旁的聂停城与南宫邪也不知道这时该说些什么,到是那推门而入的老者,一副浑然未觉的样子,他抱着拳冲紫南离等人拱了拱,朗声说道:“既然已决定是这三位公子试穿,还请三位贵客上前一步,站到老夫这里来” 听到这话后,聂停城当先向那老者走去,南宫邪略微一想,怕那吴酒仙被紫南离当众折了面子,下不了台,犯起牛脾气,不肯试穿这黑铁玄甲,那岂不是又要得罪了紫南离。 想到这里,南宫邪也不管吴酒仙一脸的不情愿,直接拽着他的胳膊走到了那老者面前。 老人家微微颔首,也不多言,只是大手一挥,只见从那袖中飞出三道黑影,只一瞬间,便附在了南宫邪等人的身上。 那黑铁贴在前胸,虽隔着衣服,南宫邪也觉得有些冰冷,这时那老者口中轻喝一声“凝”,那黑色铁片便已化为了一副铠甲 ,将南宫邪三人牢牢的罩在了里面。 那黑铁玄甲一旦穿到身上,先前那种冰冷的感觉立马被一股炙热的暖流所替代,南宫邪试着握了握拳,他可以明显感觉到身体周遭都充斥着滚滚暖流,似乎此刻的他有无穷的力量可以使出。 只不过唯一不方便的就是,那黑铁玄甲上自带了一副面甲,只有双眼部分是镂空的,脑袋罩在里面,略微有些气闷。 在他身旁的聂停城不住的点着头,口中称赞道:“这位神工师傅真是好本事啊!这种玄铁甲胄穿在身上居然如此轻盈,看来这铠甲里定是铭刻了羽化之类的篆文,要不然玄铁铠甲不会这样轻的”聂停城说道后半段已然向那老者瞧去。 大境堂派来的这位老头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聂停城说的很对。 南宫邪和聂停城对着黑铁玄甲都极为满意,唯有吴酒仙这时却轻哼了一声,小声嘀咕着:“也没见多好,把人捂的跟粽子似的,这面甲也罩的太牢了,感觉都透不上气了,这要是日后让我穿着这玩意上战场跟霸下狗搏命,估计还没见到对面人影呢,我就得先昏过去” 那老者听到这话猛地目光一凝,深深的瞅了吴酒仙一眼,而素来机警的南宫邪和聂停城这时都暗中叫了声不好。 他两一个哈哈笑着,搂住了吴酒仙的肩膀,一个将吴酒仙挡在身后,冲那老头拱手道:“敢问老前辈,这黑铁玄甲要如何才能脱下” 那老者淡淡一笑,缓缓说道:“三位贵客只需要心中想着脱下铠甲便可” 搂着吴酒仙的南宫邪一听这话,赶忙一试,那铠甲果然便化为了先前黑色铁片的样子,此刻依旧安静的贴在他的胸前。 “说话注意一点,这里不是……”脱去铠甲的南宫邪话说了一半,猛地顿住了,他似是警告的瞪了吴酒仙一眼,又撇了一眼那老者,就是个傻子此刻也该当明白他的意思。 那吴酒仙本来还想吵吵两句,此时才意识到先前说错了话,立马闭上了嘴。 收回那黑铁玄甲,老者依旧客气的对着雅间里的几人拱了拱手,只是聂停城却看出,老人的笑脸上似乎多了一层说不清的意味。 待到那老者走后,聂停城还特意的贴着木门听了一会,确定那老者确实已走远了之后,聂停城才急急走到吴酒仙身边,一脸不悦的低声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这口无遮拦的臭毛病能不能改改,我们几个贱命一条,怎么样都不要紧,可要是连累了公子,你吴九弟再多十条命也赔不起” 南宫邪赞同的点着头,他冷冷的看了吴酒仙一眼,轻哼道:“以后再要这样,你就自己回幽荧军团吧!免得因为你而误了公子” 聂停城教训他时,吴酒仙还没怎么当回事,不过南宫邪这话一出口,吴酒仙立马便认了怂 先不说他们三个人的私交如何,就是叫他独自回幽荧军团这一条,他就接受不了。 天武帝国所有出外勤任务的将士,最后都得带着任务已完结的手令才可回到天武,似他这样两手空空的回去,最不济也要按照任务失败了来处理,真要闹成那样,他那想当副旗使的理想,恐怕一辈子都实现不了了。 在说了他们三个十岁时便时常在一起厮混,后来又一起从军入伍,刀山火海了这么多年,要他抛下南宫邪和聂停城两人独自回去?那纯属天方夜谭。 所以南宫邪一说这话,先前一脸不悦的吴酒仙立马就蔫了,他耸拉着脑袋,小声认错道:“两位大哥,兄弟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那南宫邪生怕吴酒仙心底还不服气,本想在说上两句,好好敲打敲打这酒鬼一番,另一边紫南离却是挥了挥手,淡淡的说道:“算了,酒仙这人就是这个样子,心直口快的,这种直爽的人让他扭捏造做岂不是难为他,以后你们两个多提醒着他点便是了” 紫南离说完这话便不再理这几人,而是转过头去,趴在那横栏上,直愣愣的盯着对面雅间的齐世勋,嘴里小声念叨着:“齐家的二公子,小爷我是一朝暴富,还是依旧一贫如洗,就全看你的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五十四章 从此人间是坦途(一)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紫南离直愣愣的盯着齐世勋,对面的二世祖正巧也将目光投了过来,两人四目一对,一股火药味便从彼此的目光里透了出来。 在那云海上的闻不害此刻好似看戏一般的瞅着那苍穹,他都是透过这里看外面的世界的。 “这齐家公子看模样比你强太多了吧”闻不害躺在云海上头枕着胳膊,随口说道。 “他比我长的好看又怎么样,一会还不是得乖乖拿钱给小爷花”紫南离在外面撇着嘴,一副要让齐世勋破财的嘴脸。 闻不害赞同的笑了笑,可这笑容还没持续一会,老头便又苦着脸嘀咕道:“铸器坊、战将营、神机阁、药师殿、洛口仓还有那山丹马场,紫南离这些东西你真想在云海上再造一遍?” 紫南离默默点着头,目光依旧死死的盯着那齐世勋,闻不害叹了口气,从云海上坐了起来。 “这些可得花不少银子,就那些铠甲,够吗?”闻不害语带担心的问道,在他看来,紫南离从阳晁里带出去的这些铠甲,根本就值不了几个银子,可他跟紫南离的关系总算是比起以前缓和了许多,最起码不用像过去似的,两人表面上一团和气,可实际上都在暗自算计着对方,有些伤人的话,他实在是不愿意说出口。 紫南离似乎是猜到了闻不害的担心一样,他掩着嘴,小声说道:“闻老头,你小瞧了这黑铁玄甲的价值,你看看这些人的反应,我敢保证,这些黑铁玄甲这次一定会让我们赚个富埒陶白” “可是……你就是手里有了足够多的玄晖,我也不知道如何重建之前的那些建筑啊!要是你猜错了,这些玄晖白花了可如何是好?”闻不害说到这里停了停,他想了一会,跟紫南离商量到:“要不,你在多分点给我,万一你要是失败了……我这也好有翻盘的本钱嘛” 紫南离暗啐了一声,这闻不害总想着从他这里多弄些玄晖,打的什么主意他还能不知道吗?真要是把那些玄晖给了这老判官,估计没过两天,这些玄晖进全进了他的肚皮,到时候连点渣子都不会剩下。 “闻老头,你要是故态复萌,别怪小爷翻脸无情,不就是一死吗?跟谁没死过似的,你信不信你在勒索我,我立马从这三楼跳下去”紫南离威胁道。 那闻不害在云海里翻着白眼,甩着袖子说道:“成成成,你厉害,好心当成驴肝肺,如果一会在云海里你陪的倾家荡产,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闻不害还在云海喋喋不休的说着,这时大境堂里拿着黑铁玄甲叫诸位来客一一试穿的仆从,也都陆续回到了一楼的展台上,五百块黑铁被整整齐齐的堆放在上面。 先前进过紫南离雅阁的那位老者对着云坤元行了一礼,缓缓说道:“云老,五百件黑铁玄甲已收回,您可以开始了” 云坤元冲着老者微微颔首,转过身来冲着众人抱拳说道:“想必诸位都试过这玄甲了,老夫也不废话了,这黑铁玄甲不单独出售,五百件黑铁玄甲起拍价五百黄玄,每次叫价最少一百!” 云坤元话音刚落,大境堂里顿时便如炸了锅一般,不少自认家底殷实的富商,此刻都如石化了一样,惊在了当场。 五百黄玄,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家能拿的出手的,白黄紫红,玄晖的四种品级,每一种都要比下一品级多出千倍的价格,也就说一千白玄才能换一枚黄玄,那纳海方壶先前被紫南离和齐世勋炒成那样,最后也只不过二万白玄成交。 换成黄玄也只不过是二十枚玄晖的价格,而此刻这黑铁玄甲起拍就要五百黄玄,就是平摊到每一件,也要一枚黄玄,这一件铠甲的价值就已经远超了纳海方壶的起拍价了,而且这铠甲还只是“奇”字类的珍宝,可价格却已经接近“仙”字类神兵,这叫众人如何不惊。 只是对于大多数人而言的天价,却在一些豪门眼中只不过是九牛一毛。 大境堂三楼的“贵客”就是这种人,先前还叫嚣着出双倍价格买下这黑铁玄甲的文妙珠,此刻已没了动静,她在的那间雅阁似有一层水雾罩在外面,旁人看不清里面的动静,好些等着看好戏的富商不由有些失望。 按理来说无业堂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应当是财大气粗的主,怎么五百黄玄的价格就把她们给吓住了,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暗暗思忖着。 倒是这几年日渐式微的无定门却还有着大宗豪门的底气,那杨姓老者从那雅阁里走到横栏处,先是对着云坤元微微颔首,似是告知云坤元之前的事就此作罢,然后那老者转过头还特意的往文妙珠这面瞅了瞅。 眼见着对头方才还飞扬跋扈,如今却噤若寒蝉没了半点动静,老人不禁冷哼了一声,这才朗声说道:“云老弟,愚兄先向你道声对不住了” 老人说完又冲四下的雅阁里拱了拱手,神色平静的说道:“诸位,这黑铁玄甲对我无定门来说意味着什么,想必不需老朽多言大家伙也清楚的很,今天这五百副玄甲,我无定门全要了 ,但凡是我无定门的朋友,就不要在出价了,诸位的人情我无定门必然铭记于心,日后只要是有用得着我无定门的地方,我无定门上下一定倾尽所能,已报诸位今日这恩情” 杨姓老者说完这话,便躬身行了一礼,他修为极高,比那人皇云坤元只差了一丝境界,这样的高手宗师居然对着一干富商行了大礼,可见他意志之坚决,心意之诚恳,大境堂有多一半人都站起还礼,可还是有一些人只是微微拱了拱手,那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杨姓老者虎目一扫,那些不曾起身还礼的,都是往日跟无定门没多大交情的,不过要是换了前些年,这些人也不敢如此行事,怪只怪如今宗门势弱,已远不如往昔了。 老人咬了咬牙,长长的出了口气,这才接着说道:“老朽先谢过诸位了,云老弟,我无定门出价一千黄玄”老人说罢,便退回了雅阁里,看其样子无定门是一次给了个实价,要是比这一千黄玄还多,估计老者就做不了主了。 方才杨姓老者说前面一番话时,紫南离就气的差点提刀子找那老头拼命,那黑铁玄甲是他从那三千铁卫身上扒下来的,事后还被闻不害挖苦了半天,老判官眼瞅着云海上这道能刺瞎双眼的风景,可也只是大呼有辱斯文,却不见有半点实际的行动。 最后紫南离只得一名铁卫一个白玄,给老判官打了欠条,闻不害这才不情不愿的将那五百名赤条条的大汉弄到了他看不着地方去了,要不然这五百名赤身裸体的壮汉杵在云海上, 紫南离看一回就得吐一次。 还没拿那玄甲赚到钱,就先被闻不害坑了一笔,在加上之前答应楚红叶的分成,还有闻不害的提成,紫南离这还没赚到银子,却先欠下了不小的一笔外债。 这叫紫南离如何能受得了,本以为惹了个二世祖,到时候来场张飞打岳飞,杀个满天飞,好好提提这玄甲的价格。 没曾想到这无定门的金面居然来了这么一手,可把紫南离气了个半死,好在他一直暗中瞅着那齐家二少爷,只见齐世勋不屑一顾的横了那老者一眼,连做做样子抱拳还礼他都不愿意。 紫南离暗暗看在眼中,不由一喜,“这二世祖就是牛气,看样子不会屈服在那老头的淫威之下,就是先前那文什么珠的也太没水准了吧,这恶人做了一半就怂了?你赶紧露头叫价啊,你不出头喊第一嗓子,小爷我怎么好跟着抬价呀,枪打出头鸟的”紫南离自顾自的在一边嘀咕着。 那闻不害听到后,一拍大腿跟着说道:“就是,这黑铁玄甲要是不卖个万八千枚黄玄,怎够填饱老夫肚子的” 紫南离听得闷哼一声,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 那边杨姓老者报出一千黄玄的价格之后,先前还有些窃窃私语之声的大境堂里,立马便寂然无声,杨姓老者先拿无定门压了压众人,紧接着又给了这般的天价,有些本来逸动的买主,权衡一番之后,也就打消了跟价的念头。 云坤元刚才见杨姓老者冲自己微微颔首并且致歉时,以为说的是早先跟文妙珠起了争执的事,到那杨老头说了番无定门如何如何之后,云坤元这才明白,老头那句对不住了指得是什么了。 敢情杨老匹夫这是明目张胆的已势压人啊!云坤元气的直搓牙花子,可是杨姓老者说那些话时他并未制止,此刻在说什么都是迟了。 云坤元瞅了瞅四周,居然没有一个人跟价,他又等了一小会,会场里依旧鸦雀无声。 人皇云坤元只得摇着头长叹一声说道:“如果没有其他贵客叫价,那么我宣布这五百副黑铁玄甲便由无定门拍……” “我擦,一帮怂包,靠人不如自己”紫南离眼瞅着云坤元就要宣布那玄甲,以一千黄玄的价格成交了,他又瞧着大境堂里的一群人还是如老僧入定一般默不作声,不由的拍着桌子,一边喷着市井粗语,一边准备撸袖子叫价。 哪料到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徐徐传出,紫南离闻之如天籁之音,那感觉跟头前他叫了九千玄晖之后,有人出两万白玄帮他买单了的感觉一样,实在是乐不可言。 “云叔你也太着急了吧”说话的女子正是之前带家祖询问云坤元的颖夕姑娘,小丫头此刻正皱着没,拉着脸,嘟着小嘴,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五十五章 从此人间是坦途(二)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紫南离探出头,心花怒放的往那姑娘所在的雅阁望去,眼见那颖夕姑娘虽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皮肤粉嫩粉嫩的,仿佛掐一把就能捏出水来,圆圆的眼睛,弯弯的眉毛,嘟着小嘴,贝齿微漏,明明一副小丫头的样子,却非得装出副老气横秋的样子,看着十分可爱。 紫南离不由心道:“人长的可爱,声音又甜,在等个两三年,到是可以考虑将来娶进门,就是不知道脾气怎么样啊!要是人前矜持,夫前奔放,那可真当是妙不可言了” “你这小子也太不要脸,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就想着祸害人家黄花闺女了,就你这抠出老婆本的德性,谁跟了你谁完蛋” 紫南离还在心底幻想着如何才能跟这颖夕姑娘来一段流芳百世的佳话,附着在他体内的闻不害毫不客气的就揭起了他的伤疤。 做了几百年阴差的紫南离顿时就火了,连身后站着南宫邪几人也不顾忌了,咬着牙骂道:“我在不要脸,能比的上你?我未娶她未嫁的,怎么就不能擦出点火花了,好歹小爷我现在光棍一个,打哪家姑娘的主意都天经地义,总强过某人偷别人的媳妇,忒的无耻” 闻不害闻言大怒,正要破口大骂,紫南离没好气的打断了他,“你先闭嘴,小丫头要出价了,要吵等出了这鬼地方,小爷跟你炒个够” 这次黑铁玄甲的售卖,关系重大,今后无论是整顿那云海,还是探查那九界,没有银子,都是举步维艰,闻不害表面上一副云淡风轻,一切随缘的样子,可内心里实则比紫南离还紧张,他一听这丫头要出价,都不需要紫南离吩咐,生生将那一肚子脏话给咽了回去,一双耳朵竖的老高。 “地藏保佑,小丫头你可千万要出个好价钱啊”闻不害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 身处大境堂的紫南离此时也目光炯炯的盯着那颖夕姑娘,只见那丫头冲着无定门那杨姓老者微微福了一礼,眨着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翠声说道:“杨叔叔,不是小女无礼,只是我家老祖说了,这黑铁玄甲,颇为殊妙,对我苏家炼器一途很有帮助,这次竞拍恐怕不能答应杨叔叔的请求了” 那杨姓老者听得脸色一僵,暗叹一声,苦笑道:“没想到,苏老仙工也来了,也罢,这黑铁玄甲落在你们苏家人手里,怎么也强过落到一些鸡鸣狗盗之辈的手上” 老头说到这里顿了顿,冲那颖夕所在的雅阁里拜了拜,接着才缓缓说道:“只要最后是苏家得标,我无定门便不参与竞价,只是……” 赤发老者犹豫了片刻,向身后望了望,众人不由都好奇的看去,只见那雅阁里面如文妙珠所在雅间一样,似有阵阵水气,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但明眼人都知道,看来无定门还来了比这杨金面更尊贵的人物。 许是那雅阁里的人叮嘱了些什么,杨姓老者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来,朗声说道:“要是还有别的朋友出价,那苏老仙工可别怪我无定门跟着叫价了” 小丫头微微一笑,冲着杨姓老者又福了一礼,似有些俏皮的说道:“我家老祖说,要真有人也想要这玄甲,就各凭本事吧!” 小女孩说完这句,有从身后取出一翠绿酒壶,对着那杨姓老者摇了摇,满脸童真的说道:“杨叔叔,颖儿这里有碧光,这可是我父亲藏了许多年的呢,一会等寻鉴会结束了,颖儿请你喝酒”说罢,小丫头还特意朝云坤元望了望。 老头目光慈祥的微微一笑,哪知那女孩似乎还在生着气,一点都不领情,冲着云坤元吐了吐舌头,小脸一扬,学着方才杨姓老者出价的样子,对着坐在大境堂里的诸多客人们拱了拱手,声音清脆的说道:“我苏家出价一千五百黄玄” 直到此刻,紫南离提着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里,他嘿嘿一笑,冲着对面的齐世勋喂了一声。 那齐家的二公子此刻正目光灼热的盯着那苏颖夕,紫南离看到不由大为光火,这齐家的二世祖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还勾搭那舒小馨,这会看样子又盯上了苏颖夕。 “小爷叫你在看,老子这次非叫你倾家荡产不可”紫南离在心底暗暗发着狠,可脸上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瞅了瞅回头看他的齐世勋,又大有深意的扫了眼那放在展台上的黑铁玄甲,寻衅似的挑了挑眉,不等齐家二公子做出反应。 紫南离便拍着那红木横栏,站起身高声说道:“云师傅,我出价二千黄玄!”说罢,紫南离便坐回木椅上,翘着两郎腿,冲着齐世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那齐家二公子冷哼一声,正要跟着叫价,这时站在他身后的一壮硕男子出声劝阻道“公子不可” 齐世勋皱皱眉,神情不悦的说道:“怎么了小五,你莫非想拦着我,不让我出价”齐世勋说到这里时目光渐冷,已然动了怒气。 那被叫做小五的男子,微微躬身,神情不变的说道:“公子,那苏家不比孥家,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齐世勋抚掌大笑,点了点小五,站起身来,走到那横栏边上,沉声说道:“苏孥秦张,健陀罗这四大家族,也该换换了,就从苏家开始吧” 齐世勋说完这句,回头冷冷的讲道:“你要是还要阻我,就回我爹身边去,以后都不要在跟着我了” 那名叫小五张了张嘴,终是没在多言,低着头退到了一旁。 紫南离话音刚落,大境堂里的人无不为之侧目,苏家都发话了,居然还有人敢叫价,这靠山是得多硬呀。 一些好事者这会正仰着脖子,努力的往紫南离所在的雅间瞧去,只是等到他们看清出价的是紫南离时,不由的都是略感失望。 这位富家公子,方才跟齐世勋竞拍那纳海方壶时,便有不少人打发家丁去打探他的虚实了,只是紫南离用的是陶勇的名字,这些好奇他背景的人自然是打听不到什么。 众人虽然感到好奇,不过健陀罗的名门望族也就那么几家,族内的后生晚辈也早就名声在外,众人多都认得。 而紫南离年纪轻轻的就这般张狂,大境堂里的豪门望族也就全当他是别国的二世祖,既然不是本国人士,那好奇他家族背景的人也就没几个了。 只是还没等人们从那两千黄玄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那齐世勋又跟着说道:“陶兄,两千黄玄便想买下这黑铁玄甲?你这想法也未免太天真了吧,我齐家出三千黄玄” 齐世勋说完这话,也照着紫南离先前的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此刻紫南离内心跟乐开了花似的,他强忍着笑意,脸上装出一副冷酷的样子,轻哼一声,这回他都懒得站起身,只是神态随意的靠在那横栏上,抬了抬手,冲着云坤元喊道:“三千五百枚” “四千枚”齐世勋不甘示弱,接着叫价道。 紫南离挑着眉,看着齐世勋说道:“五千枚”说完,他还拿手点了点齐家的二公子。 那齐世勋翘着嘴角,又露出了他那招牌似的假笑,淡淡的说道:“六千枚黄玄” 大境堂里不少人这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六千黄玄,也就是六枚红玄,这已经是一些大氏族一年的贡银收入了。 这种价格买一“奇珍”回去,怎么想都是亏啊! 紫南离还要跟着叫价,那颖夕姑娘却娇叱一声:“你们两个,哪有你们这般胡乱出价的,一个一次叫五百,一个一次喊一千,还让不让别人出价了” 小丫头说着说着,似是里亏了一般,声音渐不可闻,本来竞拍这种事情,只要每次喊价高过会场规定的最低出价即可,至于叫多少,那都看买主心意。 小丫头本来是气不过紫南离和齐世勋这般胡乱抬价的,原本这玄甲已有八成落在他们苏府囊中,可没想到紫南离张口就喊出二千玄晖的价格。 接着那齐世勋又不依不饶的跟价,志在必得的宝物就这样被两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一路抬到了六千黄玄,小丫头能不气吗? 她原以为自己这般仗义执言,这会场内毕竟会有许多人为她撑腰叫好,哪料到居然有不少人在掩嘴偷笑。 这一下可伤坏了小丫头的心,先前还一副小大人模样的颖夕姑娘,立马变回了孩童模样,只见她嘟着小嘴,眼圈一红,委委屈屈的便转过了身子,语带哭泣的喊道:“爷爷” 紫南离颇为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心中暗道:“媳妇你可千万别怨恨我啊,要怪就怪这齐世勋太可恶,处处跟小爷作对,你要是找人帮你出气,可得瞅准了对头在下手” “怎么,怕了?不就是一仙工嘛,找准机会抓到阳晁里来,以后就不愁没有神兵利器可卖了”闻不害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还在紫南离心底挑唆着。 一向自愈为除死无大事的紫南离却出奇的摇了摇头,小声嘀咕着:“当然怕了,这可是我媳妇的祖父,老人家收拾孙女婿那是天公地道,他要是揍我,我也只有挨着的份” 闻不害顿时翻了翻白眼,对于紫南离能这般无耻,老判官是深感佩服。 就在小丫头找她家老祖告状之时,那齐世勋的随从小五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公子,这玄甲已被您叫到六红之数了,要是再多,恐怕老爷那边……” 齐世勋皱了皱眉,略微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自有分寸”说罢,只见他冲着云坤元抱拳喊道:“云师傅,要是在没有人出价,这玄甲可就归我齐家了” 紫南离一听这话,顿时便要接着给价,没曾想手臂刚刚一动,就被人死死的按了回去,他不禁转头一望。 只见南宫邪,聂停城,还有那吴酒仙都是脸色惨白的看着他,三人额角还隐隐有汗渍流出,紫南离顿时乐了,这三个怂包,这就被吓到了? “陶勇,你干什么呢?我又不是你家凤儿,抱这么紧做什么,松开松开”紫南离一脸嫌弃说道。 那陶勇一边死死的拽着紫南离的右臂,一边神情惨然的道:“南离大人,您可在不要出价了,不说六千黄玄了,就是六枚黄玄,您把我们几个都卖了也凑不齐啊!” “正是啊公子,过过嘴瘾就行了,现在谁都知道您财大气粗,气宇轩航,乃当世奇男子,您见好就收吧”吴酒仙语已然语无伦次的胡言论语起来。 就连最为沉稳的聂停城也接嘴道:“公子,您眼界也开了,风头也出了,乘着没人主意,咱们还是走吧!我实话跟您说,我那钱袋里也就剩两枚白玄了,这要到大宛,路还长着呢……这……这得省着点花呀” 到是南宫邪一直默不作声,直到几人七嘴八舌的都说完了,他才慢慢走到紫南离身边,低声问道:“公子,您给我透个底,芳儿姑娘是不是被您转着法子给卖了,要不,您哪来的底气,敢这么叫价的?” 紫南离听得一愣,这他娘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五十六章 横空出世的蛮族(一)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紫南离捂着额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卖了芳儿能有六千黄玄?哪家的金枝玉叶值这个价的,南宫邪估计这辈子都没见过几个女人,才会有这么不着边际的想法。 “你去,把芳儿找回来,给她头上插根草,带去卖卖看,你要是能把那丫头卖出三枚白玄,小爷我日后跟你姓了”紫南离板着脸,神情不悦的说道。 南宫邪愣了愣,听紫南离这意思,根本就没打过芳儿的主意,可紫南离兜兜里有几个子,他们几个都很清楚,既然没当那奴贩子,那紫南离究竟哪里来的底气,敢跟对面的齐世勋叫板的,南宫邪有些想不明白。 摆平了南宫邪,紫南离又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总算哄的陶勇松开了他,他眼瞅有机会,正要高声出价,没想到却被人捷足先登。 那二楼坐着的“嘉客”中,居然有人出了六千一百枚黄玄,众人不由都往二楼瞧去,想看看到底是谁这般豪气,敢在这时候出价的。 只见那二楼翠绿色的横栏后,站着一高大男子,一身大袖公袍,除了脚上的乌皮靴,一水的绿色行头,紫南离这时也定睛瞧去,要不是这男子未有续须,他都要当成是关二爷在世了。 “这人是谁?”紫南离好奇的向南宫邪等人问道。 回复他的是一众白眼,都是初来乍到,你南离旗使不认得,我们几个就识得这人了? 紫南离没好脸的瞪了四人一眼,这几个家伙还真叫闻不害说中了,一点都靠不住。 形似关公的男子身后站着一容貌淑丽的女子,紫南离扫了一眼,顿时发现那女子有几分面熟,他又仔细瞅了瞅,瞧着那女子越发眼熟。 “这女的我在哪里见过?”紫南离暗道,他努力的回想着,在他体内的闻不害听到这话也透过那苍穹望了望,老判官记别的都有点早衰的倾向,唯独对美女那是过目不忘。 他瞪着不大的眼睛只瞅了一会,便一眼认出了这女子。 “你小子什么记性?这不是那什么古玩店里的侍女吗?” 紫南离听得一愣?古玩店的侍女?莫非是…… “岐云轩的那对孪生子啊!你忘了,当初人家可没少给你小子抛媚眼”闻不害语带艳羡的说着。 “岐云轩”紫南离暗暗嘀咕着,心里隐隐有一丝担忧,这二楼的“嘉客”身份远比不上三楼的“贵客”尊贵,那男子如此堂而皇之的出价,丝毫不忌惮惹怒苏齐两家,他依仗的是什么? 正当紫南离对此疑惑不解时,云坤元一口便道破了那男子的身份,大境堂的人皇此时面无表情,淡淡的抱拳说道:“原来是霧若城的尤旗本,不知道尤旗本方才的出价,是代表你们石城主呢,还是代表军务处呢?” 云坤元说出这话,可是极为不客气,这寻鉴会举办多年,各国皇权跟月明楼一直都有种默契,只要是寻鉴会上拍卖的物品,绝不能有武将染指,各国皇族也会约束好部将,不叫他们参加这寻鉴会。 这样做一来可以防止外放的将领实力急剧扩大,二来也杜绝了居心叵测之人,借着大会拉拢培养亲信。 如果月明楼不这么做,恐怕这寻鉴会也开不起来,现在云坤元冷冷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可是直接将尤啸咏推到了风口浪尖,但凡跟他有嫌隙的人,借着这事告去军务处,尤啸咏最轻也得致仕还乡。 而且云坤元说这话时,隐带轻蔑之意,他先提了石城主,又点了军务处,唯独不说他尤啸咏的名字,显然云坤元不认为他尤家有财力可以出的起这笔银子。 换了一般人听到人皇这话,即便不敢当面发作,也定然脸色难看,谁知这尤啸咏到只是哈哈一笑,抱着拳回道:“云老误会了,鄙人这次只代表尤家而来,跟石城主和军务处都没任何关系,更何况今早我已向石城主递了辞呈,我已不在城卫军任职,现在只是山野村夫一名,来这寻鉴会,想必没犯什么忌讳吧?” 在这霧若城里只有这么一个靠山的尤啸松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堂兄请辞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半点口风都没漏?老叔怎么会同意的” 尤啸松本想上前质问,那旗本的位置,可是尤家下了血本才争到手的,失了这依仗,他尤家还怎么在霧若城里立足。 不行,得赶快找人给家里捎个信,估计老叔他们还不知道堂兄致仕了呢。 尤啸松想到这里,招了招手,将跟在身边的婉云唤了过来,他轻声叮嘱了一番,便挥手叫婉云赶紧回府。 这边尤啸松还在应对着他堂兄致仕所带来的冲击,那边,云坤元听到此处却是点了点头,脸色也不似先前那样冰冷生硬。 他拱了拱了手冲着尤啸咏说道:“既然尤兄弟不在担任旗主一职,那这寻鉴会尤兄自然是可以进得的”说罢这话,人皇又四下里扫了一眼,朗声讲道:“尤家出价六千一百枚黄玄,还有更高的出价吗?” 大境堂里安静了片刻,许多买主还在思忖着这尤啸咏从何处找来的这比巨款,要知道尤家在霧若城里虽然是一等一的大户,但放眼整个健陀罗,他尤家连中等氏族都算不上,六千多枚黄玄,已经远远超过了尤氏的家底,莫非他是攀上了什么高枝?交到了什么贵人? 云坤元见没人出价,又复声问了一遍,先前出价的齐世勋冷笑了一声,不咸不淡的说道:“拍这玄甲,远不如看戏有趣,什么魑魅魍魉都跳出来了,本公子还是先等一等,等到一些跳梁小丑演完了,耍够了,本公子在一定乾坤” 整个会场里都静默无声,只有紫南离鼓着掌,似乎大为赞同的说着:“齐公子高见啊!小爷我等你出价,看看一会你怎么个定法” 紫南离这话音刚落,文妙珠那间雅阁的水幕突然从中间分了开来,两鬓斑白却长了副妇人模样的文妙珠现身而出,老妇人依旧拄着那蛇头拐杖,只见她冷冷的瞪了齐世勋一眼,寒声说道:“齐公子还是积点口德的好,谁是跳梁小丑,谁又是魑魅魍魉,总得等到最后才知道,不要到了含沙射影的说别人,却骂了自己,徒添笑柄,堕了齐老侯爷的威风” 紫南离听得一乐,捡钱的他前世总能碰到,可这捡骂的他还是头一回遇到,尤其是捡那齐世勋的骂,搞不好,还得被这飞扬跋扈的富二代冷嘲热讽一顿。 果不其然,那齐世勋满脸惊愕的表情,冲着那文妙珠拱手道:“文老媪何处此言?想你无业堂上比不过无定门,下赶不上七魄宗,但怎么也算是一名门大派了,做事何其光明磊落,似那种见不得人的肮脏手段,你们从不屑为之,魑魅魍魉这词断然用不到你们身上,至于那跳梁小丑嘛,本公子说的另有其人,文老媪不必杯弓蛇影” 齐世勋这番指着和尚骂秃子,直气的那文妙珠脸色通红,尤其是这二世祖话音刚落,那杨姓老者便抚掌称好,附带着大境堂里不少人也跟着笑了出来。 无业堂贵为中洲十大修真巨擎之一,比起无定门来也不遑多让,可在齐世勋嘴里,却排在了无定门之后,这叫文妙珠怎么不气,而且那七魄宗排名垫底,齐世勋居然口口声声说无业堂赶不上七魄宗,这更叫文妙珠气愤填胸。 尤为可恨的是,那一番光明磊落的言论,听在文妙珠耳中,比之前那些话还难以入耳,她无业堂的名声可不算好,文妙珠自己心知肚明,齐世勋明摆着说她宗门行事龌龊,她又怎能听不出来。 最为过分的是,她虽自称老身,可却恨极了别人提她一个老子,知道她脾气的人,哪一个不尊称一声文夫人,何人敢这么狂妄称呼她为老媪的。 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真想一把抓死这可恶的少年郎。 文妙珠咬了咬银牙,似笑非笑的盯了盯齐世勋,又瞅了一眼齐家二少爷身后的跟班,冷笑一声说道:“牙尖嘴利,今日老身不跟你逞口舌争,来日老身倒要好好见识见识,齐老侯爷调教出的小公子到底有何本事” 老妇人撂完狠话,便不再理会那齐世勋,她顿了顿手中的拐杖,对云坤元说道:“我无业堂出价八千玄晖,这玄甲我们要定了” 众人皆是一惊,这无业堂看来志在必得,一下就加到了八千枚,这般价格,等闲的仙器都够买两件的了,一时间既然没人在跟价了。 尤其是跟文妙珠素有嫌隙的杨姓老者也是一副吃惊的模样,显然无业堂能拿的出这么多黄玄,这实力隐隐约约间已是超过了无定门。 云坤元暗自点着头,心道:“这黑铁玄甲,最多也就是这价格了,卖的在高,反到会影响到接下来的拍卖” 人皇想到这里,顿了顿首,朗声说道:“无业堂出价八千黄玄,还有没有更高的出价了?” 八千应该没有人会在给价了吧!云坤元暗自嘀咕着,“如没有人出价,那这件……” 老头话说了一半,那尤啸咏居然又叫了价,不多不少,八千一百枚! 云坤元先是一愣,既然勃然色变,这尤啸咏莫非在搅局不成。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五十七章 横空出世的蛮族(二)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面对人皇云坤元饱含敌意的目光,尤啸咏面色不改,做过城卫军旗旗主的他很清楚云坤元的实力,他到现在还记得,他上任之初时,从那本中洲纪要上看到的军务处对云坤元的评价, “人皇以下,不可力敌”。 比起其他势力或者国家的成名高手,云坤元的介绍要显得简洁的多,面对这位月明楼的宿老,即便健陀罗费劲了气力,也只不过能确定他的修为已至人皇巅峰,至于生平师承之类的人生经历,无论他们私底下做了多少努力,也搜寻不到半点信息。 这位气度不凡的儒生老者,即没有耀眼的过往,也没有显赫的背景,唯一可以算作依仗的便是那月明楼。 执掌霧若城的月明楼五十余载,光这城主一职便换过三位将领,唯独那月明楼的掌柜还是这云坤元,无论是谁,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拜会这位老者。 可见这位人皇的能力绝非一般,要不是逼不得已,尤啸咏是真不想跟这位高深莫测的老者有任何冲突,只是…… 想起在军营里见到的那位男子,尤啸松本有些犹豫的内心又坚定了下来。 修为停滞不前,家族也是指望不上,这些年他颇有些独木难支力不从心的感觉,按照俗例,再有四年他便要调离这霧若城了。 没有显赫的战功,没有强力的靠山,一旦离开这生养他的故土,尤啸咏觉得他恐怕这一生都要困死在旗主的位置上。 等到过了不惑之年,衰劫一至,在想搏一搏那兵主境,也只是痴心妄想,眼前到是有条坦途,只是跟月明楼修好多年的关系,恐难保全。 尤啸咏笑了笑,富贵险中求,亘古如此,没有点代价就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真是痴心妄想。 他毫不畏惧的注视着云坤元,即便人皇眼神越发冷傲,他也全然无惧,他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藏在袖间的那块腰牌,有此物在,月明楼里谁都别想动他。 “云老,我出价八千一枚黄玄”尤啸咏又朗声说了一遍,似乎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云坤元隐含震怒的目光。 “这个尤啸咏有点奇怪啊”闻不害在紫南离的心底有些担忧的说道。 紫南离饶有兴致的望着那尤啸咏,点头说道:“估计这人是抱上了什么大腿,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有恃无恐” “他要搅局?”闻不害疑虑道,他跟紫南离穿越至这异世也有一段光景了,这月明楼主办的寻鉴会也有人敢来添乱,这不是耗子啃菜刀——死路一条嘛。 紫南离没有回答他,只是扒在那横栏上,嘴里念叨着:“楚红叶,你这么大的本事,怎么就救不了楚人王呢” 闻不害听得一愣,楚红叶?这事跟那丫头有关。 月耆山上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真想知道,只不过当时他被那片青叶废去了一身修为,送走紫南离后,他只惊鸿一瞥的见到那丫头出现在紫南离房里。 至于两人说了什么,他都记不全了,作为器灵而存在的他,本来要维持这阳晁正常的运转就很吃力,加上那天他手握承影剑拼尽全力的劈斩而出,更是伤到了好不容易复原几分的元神。 而那紫南离可以说是毫发无伤的从阳晁里脱身而去,此消彼长之下,他能强提精神看到那丫头出现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至于具体他俩谈了些什么,老判官可就真没记住多少了,唯独他还能有印象的,就是紫南离和那楚红叶达成了某种交易。 姓楚的丫头狮子大张嘴,一下就要紫南离一半的利润,似紫南离这般将钱看的比命还重的人,又怎么会答应。 不过那个时候,紫南离还只不过是一油嘴滑舌的小无赖,还没有今天这般身手。 臭架子动手不行,指桑骂槐的挤兑人的本事到是不小,只可惜他对的是楚红叶,那丫头嘴皮子吵不过紫南离,可动手揍人的本事却比紫南离强出去太多了。 一番拳打脚踢,带着紫南离鬼哭神嚎般的惨呼声,两人之间,某种不平等条约就此达成,每每想到这里,闻不害都会美美的笑上一阵。 那个素来死占便宜不吃亏的紫南离,也会有吃瘪的时候,还是那丫头厉害。 闻不害在心里感叹着,不管那晚楚红叶对紫南离说了什么,亦或者两人做了何种交易,总之看这小子成竹在胸的样子,想必局势再乱,最后这玄甲也还是能拍个好价钱的。 老判官想到这里便笑了笑,不再多言,他甩着袖子,从幽冥大殿里拖出一黄花梨的木椅,翘着二郎腿坐在上面,兴致盎然的昂着头,望着那片苍穹。 “看戏看戏,谁叫人生如戏啊”闻不害摇头晃脑的嘀咕着。 那边出完价的尤啸咏满脸堆笑的望着云坤元,两人对视了半响,无论是境界还是道行都远胜这城卫军旗主的云坤元却率先败下了阵来。 “尤家……出价八千一百黄玄……”云坤元说道这里,重重的出了一口气,目中泛着寒芒,冷冷的又扫了那尤啸咏一眼,眼见那位前旗主依旧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似乎丝毫不受他的目光影响。 贵为人皇的云坤元才接着问道:“还有没有更高的出价?” “老祖,这尤家都出手了 要不……”之前一楼跟云坤元提议过的那位富商,此刻正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老头身旁,神情恭顺的说道。 那老人白面微须,看其样子只有五旬出头,可声音确实异常苍老,老头假装咳嗽了两声,压着嗓子说道:“蠢猪,现在谁还有胆趟这摊浑水?那尤家不过是老鼠拉木锨,真正厉害的是那尤家背后的人,那尤啸咏做了这么多年的旗主了,能说服他跟月明楼对着干,那得下多大的本钱!” 穿戴的异常富贵的商人点头称是,只是还没一会,胖商人又满脸疑惑的问道:“可是跟月明楼对着干,恐怕连命都得搭进去,钱给的再多没命花还不是白搭?” 老头一愣,颇为赞许的看了富商一眼,皱着眉想了一会,脸色突然一变,他贼眉鼠眼的望了望四周,二话不说,扯了扯胖商人的袖子,起身便走。 那富商只迟疑了一会,便快步跟了上去,身后几名家丁打扮的下人正要跟随,被那老人一个眼光便赶了回去。 老头直到出了那大境堂才似稍有安心的喘了口气,他看了看那富商一眼,点头说道:“敬儒,以后古家在健陀罗的生意就都交给你了” 富商先是一愣,转瞬间便又大喜若狂,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向他家这位老祖拍胸脯说一番漂亮的堂面话,就被他这位老祖接下来的一席话给惊住了。 “这霧若城是不能呆了,你马上回山黎去,只要天家和月明楼没分出胜负,这座边陲重镇就不能再来,如果天家胜了,那霧若城里的产业你就全都卖了” 老人说到这里停了停,皱着眉头想了片刻后又接着说道:“要是月明楼胜了,那健陀罗便要保不住了……你……你就回都卢去,老祖我怎么也能给你安排一体面的差事” 吃的肥头大耳的富商眨了眨眼,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老头显然没有那心思在跟这家伙耳提面授的解释一遍。 只见他神色一变,对准那富商硕大的脑袋上就是一巴掌。 “还不快走?”老头看着愣在当场的富商心中顿时一急,他扬起手来,准备再给这家伙来一爆栗,那富商已经抱头鼠窜,跑的没影了,老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老人和富商的离去丝毫没有影响到黑铁玄甲的拍卖,像他们这类的“稀客”也很难引起大境堂的注意。 尤其是当玄甲在被拍到八千一百枚黄玄后,居然还有人出价。 “八千五百枚”淡淡的声音自颖夕姑娘所在的雅阁传出,说话之人声音低沉,听起来似乎是名中年人,可有不少人一听此声便惊呼道:“苏神工!” “苏神工在亲自出价……这玄甲要不得”众人心中想到。 只是那尤啸咏不知为何,依旧在出这价,不多不少,还是只多给了一百枚黄玄。 尤啸咏望了望颖夕姑娘的雅阁,轻叹一声:“八千六百枚” 云坤元脸色渐冷,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众人知觉得会场的气氛一凝。 下一刻所有的人都向这人皇望去。 只是,尤啸咏对着云坤元微微露出了袖间的令牌,老人便如受了某种刺激一般,脸色一白。 先前还犹如山岳一般磅礴的气势,顺间便烟消云散了一样。 人皇之怒不可承,其势如山,其威似海,只是尤啸松只用了一块令牌,便如投鞭断河一样,生生打断了一位人皇境高手的蓄势。 云坤元喉头一甜,脸色顿时变的煞白,他死死的盯着尤啸咏,重重的点着头。 老人声音沙哑的说着:“尤家出价,八千六百枚” 又一声叹息想起,只是这次出自那颖夕的雅间,先前还似云山雾罩一般的雅阁里,骤然一亮,布置的舒为精致的雅间里已空无一人。 看样子那苏神工已带着颖夕离去,只是,不知这声叹息是对着那云坤元,还是那尤啸咏。 人皇云坤元望着空空如也的雅间,惨然一笑,他正要宣布那玄甲被尤家所得。 一直未曾露面的孥寻情却突然划开了他雅阁前的水幕,少年郎一袭黑衣,脸白如雪,眸似皓月,纤细的手指抚在那横栏之上,轻声道:“一万枚黄玄,云叔,无论尤旗本出多少,我出价比他就多一百枚便是了” 少年郎说完这句时,对正一脸异色望着他的紫南离笑了笑。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五十八章 横空出世的蛮族(三)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孥寻情展颜一笑,发乎于心,一点不矫揉造作,可看在紫南离眼中却是遍体生寒,这哪里是什么男人,简直比女子还要妖艳。 两人刚一对视,紫南离便狼狈的转过了头去,要是对面是一花颜月貌的美女,这般含羞带怯的回眸一笑,他自然是觉得艳福无边。 只是那孥寻情虽长的几近妖孽,可怎么说也是实打实的的纯爷们一名,被一大男人甩了一媚眼,紫南离可开心不起来。 紫南离咧了咧嘴,嫌弃的模样一目了然,对面的孥寻情显然没预料到紫南离会有这般反应。 孥家的大公子,寻鉴会上一众名门闺秀眼中的俏郎君,此刻脸色一僵,好一会才没好气的瞪了紫南离一样。 那眉眼,那神态,看的紫南离又是一阵恶寒,相比紫南离这般抵触的模样,大境堂里看似秀外慧中的千金们早已抛掉了矜持沉稳的一面。 家风严苛的少女还顾及着名声,只敢偷偷的眉目传情,可有些作风彪悍,自小便不惧流言蜚语的姑娘,此时已然高声呼喊了起来。 “寻情公子,寻情公子,我是王老令公的侄孙女,去年灯会你还见过我的”一身翠烟衫的俏丽少女激动的喊道。 俏丽的少女开了头,其余的富家千金自然不甘示弱,不就是自报家门嘛!谁不会啊! “孥公子,小女乃是曹伯爷的三女儿,初春你和孥大人还来过我们府上内”打扮淑丽的另一位少女喊道。 “寻情公子,奴家是许将军的胞妹,家兄时长在府中称公子乃人中龙凤,今日有幸得见公子,才知家兄浅薄的很了,公子何止是龙凤之姿,简直是神人转世,不知公子今日有无时间,可否到寒舍一叙”一身红色宫衣,广袖飘飘的女子大胆又直接的邀请起了孥寻情,丝毫不在意四周仇视的目光。 眼见这俏公子这般抢手,紫南离不由有几分庆幸,要是舒小馨也在这会场,十之八九也要变成这般花痴的模样。 对于这样喧闹的气氛,云坤元非但不予以制止,反倒一脸有趣的看起了热闹,好像之前那八千六百枚黄玄的出价一点都不重要。 尤啸咏自孥殉情说出那一番不留情面的狠话后便不在出声,直到四周的富家千金们开始扰乱起了寻鉴会的秩序时,这位城卫军的前旗主才似稍显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云老,要是没人出价,那这黑铁玄甲便归我尤府了!”尤啸咏对云坤元喊道,后者一脸诧异之色的向他望来,指了指孥寻情讲道:“方才孥公子说了,出价一万黄玄,莫非尤旗主未老先衰,已听不清了?” 云坤元说这话时,那孥寻情不禁朝尤啸咏望去,虽说之前孥寻情说的那番话极不客气,但贵为孥家的大公子,基本的礼数还是有的,他冲着这位高大汉子点了点头,只是神情却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尤啸咏抱拳回礼,神情显得不卑不亢,他盯着孥寻情看了半响,好一会才缓缓说道:“孥公子,一万黄玄,便是十枚红晖,雾若城七万驻军,半年的军饷也不过八枚红玄,公子虽然贵为孥帅的长子,可这么大笔的花销,您真不需要回府问问令尊?” 先前还神情自若得的孥寻情脸色瞬间一变,他父亲虽然是健陀罗的元帅,可每年的奉银也只不过区区六十枚黄玄而已,孥家到是还在经营别的产业,不说富可敌国,但也算是家境殷实,这十枚红玄他还是出的起,只是众口铄金,似他这般不痛不痒的掏了这笔银子,外人会如何评价孥家? 孥寻情本跟云坤元有旧,那云坤元对他而言,亦师亦友,他本意是看不惯尤啸咏一副有恃无恐的嘴脸,想帮他这位老友出头,哪知道尤啸咏一席话,便说中了他的忌惮之处,死生事小,名节事大,孥家数代维持的清誉,断不能因他一时的义愤而留下瑕疵。 孥寻情一张脸涨得通红,他看了看云坤元,淡淡的摇了摇头,人皇默默颔首,抱拳拱了供,有些话,不需说出口,那意思便已清楚,孥寻情已然尽了全力,至于接下来,这寻鉴会还能不能继续下去,全看人皇自己的本事了。 老头振了振精神,对着四下说道:“尤家出价八千六百枚黄玄!还有没有更高的出价了” 紫南离闻言对着齐世勋投去一挑衅的目光,只是这回齐府的二公子全然一副没看到的样子,紫南离见齐世勋显然是不会再接着叫价,便又往那文妙珠处望去,先前气焰嚣张的老妇人,此刻居然一副慈眉善目的扮相,端坐在那木椅上,一边小口品着侍女端上来的茶水,一边还时不时的往齐世勋那处望两眼,看样子,紫南离不跳脚起来狠狠地羞辱这老妇一番,就别想叫着老媪看别人一眼。 “雷声大雨点小,果然靠不住”紫南离暗暗对二人腹诽了两句,便准备起身亲自叫价,这一万黄玄看似是一笔巨款,可面对那如无底洞一般的阳晁,还是显得太少。 “我也不贪心,在有一万黄玄就够了”紫南离心中暗道,只是他刚要起身,那云坤元猛地向他投来一道异常严厉的目光。 那神情分明是在告诫自己,不要出价,老头很清楚这玄甲的来历,先前没有阻止自己抬价,此刻却神色紧张的不让自己出价,想来想去,一定是因为这尤啸咏。 “连月明楼都惹不起,会是谁呢?”紫南离在心底极速思忖着,一个念头猛然从他心底涌出,会不会是…… “要真这么倒霉,别说去大宛了,能不能好胳膊好腿的离开这鬼地方都难说”紫南离一边暗骂自己晦气,一边努力想着应变的法子。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健陀罗好歹也是一大国,人家能这么不要脸惦记你的铠甲”闻不害一语道破了紫南离心中的隐忧。 “越是大国,越是会巧取豪夺,要是换了龙山,就是心里垂涎极了,也不敢跟月明楼撕破脸皮对着干,可健陀罗国力强盛,现在我们天武又跟霸下打的不可开交, 没有了他国制肘,健陀罗现在有足够的底气跟月明楼叫板,这玄甲一旦被他们摸透了,想要批量的装备,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紫南离越说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如果背后支持尤家的真是健陀罗的皇室,那不但这批玄甲他拿不到分毫报酬,就是自己也别想在离开这个国度。 因为楚红叶找上月明楼时,明确的说了,这黑铁玄甲是他紫南离造的。 试问健陀罗又怎会放他这位神工意匠离去呢? 计划的再好,也改不上突如其来的变故,紫南离心烦意乱的想着对策,放弃这批玄甲现在就开溜? 恐怕大境堂外早就布满了健陀罗国的隐卫,这时候仓皇出逃无异于自投罗网。 死撑着呆在这大境堂里?可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谁能保证穷凶极恶的健陀罗人不会冲进这会场拿人? 等着月明楼保护自己?商家逐利忘义,只要对方开能开出足够的价码,月明楼把自己当肥羊卖了也就是旦夕间的事。 “要不,我在阳晁里躲个一年半载的?”紫南离试探的问道。 这话明显是对他心里猫着的闻不害问得,老判官当即回绝道:“不可能,本来这云海青岚里的元气就够稀薄的了,你要是进来长住了,那只能加速阳晁的分裂,很有可能,某一天你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虚空里飘着,至于我和阳晁则化为了无数残骸在你身边飘着,那场景,啧啧啧……” 紫南离无趣的撇撇嘴,闻不害这番骇人听闻的言论固然有很多注水的成分,不过按照目前他体内那神器诡异的表现,如果得不到丝毫献祭,又突然多了一位住客,估计那阳晁十有八九又会变些鬼魅来害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看来是不能打那阳晁的主意了。 “还能怎么办啊……”紫南离在心头焦急的思索着,这时,整个大境堂猛地一颤,一声沉闷的号角声传了进来。 大境堂里众人徒然色变,二楼的一名中年男子猛的站起,失声喊道:“蛮族,这是蛮族的号角声?蛮族来了?” 蛮族,一个中洲人挥不去的梦魇,躲不掉的噩梦。 相传在天国初建时,神机阁的工匠奉命对第一块界域进行勘察,哪知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的天国,好不容易破开了界域,却挖出了人族的生死大敌,蛮族。 一个子孙后世出生后,便将骨肉血亲献祭给一种奇花的嗜血民族。 他们有着比中洲人还要强健的体魄,更加高大的身形,即便不穿任何铠甲也刀剑难伤的身体,还有天生便会驾驭妖兽恶鬼的邪魅天赋。 天国末期,虽然各路起义的军队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的向着神都进发,可据传当时蛮族五位大公联手破开了中洲北面的昆朝界域。 天国的卫戎大军连夜开拔跟蛮族生死相搏,这才造成神都空虚,被后世的九大国破开了城门,杀光了皇族。 当时的九路起义军元首,终日枕戈待旦,就等着北面分出胜负的敌人。 哪知一个多月过去了,北面居然一点消息都没传回,五十万“卫戎军”,难道尽数战死在了北方? 九路起义军在又等了月余后,终于向着北方开拔,派出去的探子没有一个回来,如同那五十万天兵一样,消失在了北方。 士气如虹的起义军面对如此诡异的遭遇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一路小心翼翼的向着北方推进。 昔日颇为繁华的北方城镇都化为了一座座修罗地狱,每一座城池里都充斥着蛮族与天国武卒的尸骸。 不少地方都堆叠累积了犹如小山一般的尸体,路过的大军看的心有余悸,显然在这样的地方,蛮族与天国人爆发过异常血腥的争斗。 一处要道被敌方夺下,便会马上有对方的十数名战士前来搏杀,周而复始,永不停息,直到双方的血都流干了,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人时,杀戮才会停止。 这时候,九路义军的首领才明白,并不是他们顺应了天意,赢得了民心,才将统治中洲千年的巨人扳倒的,是更为强大的对手帮了他们。 没有蛮族的入侵,卫戎军平叛这次规模空前的民乱,不会花费太大的力气。 高举承天顺意大旗的义军已经没有离开神都时的士气,浩浩荡荡的队伍还在向北面进发只为了一件事,五十万卫戎军是生是死?蛮族的大军是否已占领了中洲北方的一角? 这些总得要搞个清楚才行。 抱着这样的目的,义军一路急行,越走越快,直到黑色的大海挡住了去路。 极北处有神山,名不周,神山接天,飞鸟难渡,只是名为不周的神山现在却陡然消失,不周神山以前所在的那块地方,已变为了一片大海。 海浪拍打着岸边,荡起阵阵水雾,水雾升腾的瞬间,便会有人看到阵阵奇景。 有战士在绝望的嘶吼,有武将在愤怒的咆哮,有蛮族人在阴沉的尖笑,有大山在倾倒。 大海无情,挡住了去路,幻海之明,自此传出。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五十九章 横空出世的蛮族 (四)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霧若城的总督府内,齐风海一身戎装的站在一处沙盘前,偌大的沙盘上犬牙交错的插满了各色小旗,尤其是标记为月耆山的模具旁边,一黑色旗帜格外显眼,那黑色小旗此刻正泛着淡淡的亮光,空中浮现起如水波般的涟漪,飘飘荡荡的四散而去。 在那沙盘中,离着黑色小旗不远处,摆放着一城池样子的木雕,上面写着一个雾字。 此刻的齐风海正神情复杂的盯着那城池,脸上隐隐有几分忧色。 一阵秋风吹来,齐风海不禁回头看去,外貌威猛的中年男子,在数名健卒的簇拥之下推门而入。 齐风海,这位霧若城的督军,掌管着七万驻军的封疆大吏立时拜倒在地,对着那中年男子语气恭顺的叫道:“孥元帅” 推门而入的男子正是健陀罗的元帅孥煞天,掌控健陀罗西北全部驻军的男人。 “起来吧风海,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礼的”孥煞天淡淡的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齐风海垂着头,双拳紧握,身体也在隐隐颤抖。 孥煞天刚靠在椅背上便发觉了齐风海的异常,只是片刻,他便明白了齐风海这般反常是因为何事。 他素来倚重的这位督军摘下了头顶灰蓝色的军帽,郑重的放在了他面前的桌上。 孥煞天抬头看了齐风海一眼,他一边轻轻的敲着桌子,一边语气平淡的说道:“准备逃了?” 齐风海闻言惊骇莫名,逃?元帅怎能这样羞辱自己?血气猛地上涌,他觉得一身的精血都似烧着了一般。 齐风海颤抖的更加厉害,他的脸色殷红,似乎是喝醉了一样,他张了张嘴,才发现声音已经沙哑的吓人,“元帅,您……您这是何意?” 孥煞天望着他,眼神中不但一丝色彩,好像面对的不是霧若城的督军,而是一无关紧要的无名小卒,“你不是要走吗?在这个时候,哼,在蛮族两位大君即将破开界域的时候,在霧若城即将不保的时候,这不是逃?是什么?”孥煞天语气出奇的平静。 齐风海脸色变得惨白,眼神中透着一股疯狂,他近乎叫喊着说道:“不,不是的,元帅,下官犯下大错,我……我没有预料到蛮族会突然更改计划,隐卫也没从蛮荒之地里传出新的消息,所以我才天真的以为……” 齐风海又一次垂下头去,一袭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年轻的督军,摇着头,语气低沉的说道:“不,不愿旁人,这都怪我,要不是我太过狂妄,就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吞星和平乱两个师团很可能回不来了……” 孥煞天盯着齐风海看了半响,缓缓的说道:“所以,你要走?” 齐风海抬起头,惨然一笑:“是的,我要去月耆山下,已死谢罪” 孥煞天笑了,魁梧的男子似乎是听到了极为有趣的事,那笑声越来越大,整间屋子都在那笑声中震颤着,屹立在孥煞天身边的两名亲卫脸色渐渐变得有些难看,只瞬息间,两人便已满额的大汉,指关节也因奋力握着手中的长枪,而变得苍白。 不消一会,两名亲卫便跪倒在地,这时,那笑声渐止,孥煞天猛地一张击在身前的长桌之上,名贵至极的檀木四角方桌顿时四分五裂,点点木屑擦着齐风海的脸颊飞溅而过。 霧若城的督军羞愧的望了孥煞天一眼,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孥煞天在屋内来回踱步,犹如一头盛怒的雄狮一样,他呼吸粗重,脸上青筋供起,跪在他脚旁的两名亲卫已然跪的更低,将头死死的贴在冰冷的石板上。 至尊一怒,山河色变,浮尸万里,跟随孥煞天多年的亲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盛怒。 过了许久,静默无声的屋内才传出一重重的出气声,孥煞天脸色依旧铁青,只不过不似先前那般杀气凛然而已。 他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齐风海,寒声说道:“这就是你要走的理由?找蛮族拼命?死在那界域前,便是你齐风海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齐风海缓缓的抬起头,望着孥煞天,点了点头,健陀罗的这位元帅,曾经将紫衣悼君赶回了赤雾要塞的这员悍将,眼中一痛。 他在不似先前那样雷嗔电怒,他扫了齐世勋一眼,淡淡的说道:“好吧,你意已决,我便不再拦你,你走之前,帮我把这件东西带去城西外迷竹林便可” 齐风海艰难的站起身,垂着头从孥煞天手中接过一长匣,他不敢抬头,他自觉无颜面对孥煞天。 要不是他妄自尊大,目空一切,总认为永不陷落的霧若城,能抵得住一位大君的来犯,不肯向南面奎岗城求援,也不会落到今日的田地。 之前血影楼传来的消息居然有误,虽然自己隐卫这面也没有新的军情传回,但似这类对蛮族的作战,本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先将最坏的情况全部打算到了,才是一名合格的将领,他常听孥煞天将这话挂在嘴边,可他何曾做到过? 齐风海接过孥煞天给他的木匣后,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督军府,一路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向着西面奔去,沿途有不少他相熟的旧部本想跟在他身后,都被他恶狠狠的骂了回去。 “你不配,你不配做督军”齐风海形似疯癫的奔跑着,风吹乱了他的长发,隐约间可看见他那对已变得赤红的双目。 守在西门的城卫军一脸惊恐的看着霧若城最高的将领跑出城去,要不是孥煞天带着一队亲卫赶到了城门,恐怕这支守城的血衣小队就要四散逃命去了。 连督军都跑了,谁还能认为这霧若城守的住? 孥煞天命人在城内传令,从此刻开始,霧若城实行宵禁,全城封闭,谁也不能进出,同时他还下达了九部血令,他要征调全城的壮丁,跟蛮族做生死一搏。 “元帅!可……可现在……那寻鉴会还……”亲卫战战兢兢的说着,他本不想开口,只是那寻鉴会上有太多健陀罗的权贵名族,一下子将这些家族的男人都抓来冲了兵丁,即便这仗胜了,那之后孥家也必然要陨落在这些氏族豪门的手里。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正派的家族内,总会有一两名其身不正的子孙,何况孥家里这类的不孝子还有不少。 孥煞天虎目圆瞪,什么时候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卫都敢质疑其自己的命令了? 亲卫不敢再言,急急说了声领命,便转身离去。 过了一会,似是想到了些什么的孥煞天又唤来另一名亲卫,将别在腰间的令牌丢给了他:“你领着我的秀子营将那大境堂团团围住,要是有不服从九部铁令者,便就地格杀” 那亲卫浑身一颤,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时,凄厉的号角声再一次从霧若城外传出,孥煞天极目远眺,远方,离月耆山不远处,正有滚滚雾气从缓缓涌来。 健陀罗北方最高统帅孥煞天咬了咬牙,在那雾气中,是蛮族破开的界域,还有从里面降临到中洲的蛮族大军。 本来只要健陀罗这面能集中兵力,在界域破开的一瞬间,先杀尽那蛮族的先锋部队,然后再由军中的镇魂师施法,封闭住界域即可。 数百年来,中洲各国都是如此对付那凶悍的蛮族的,只是不知这次天机阁为何会算错那界域破开的地点,百年来,这还是头一次,尤其是自号“纳天”的那位先生坐镇天机后,关于蛮族的爻算就从来都没有错过…… 不但蛮族从何处破开界域天机阁算错了,就连这次蛮族带队的大君,天机阁也搞错了,大君,蛮族至尊的称号,一名蛮族大君就已不是他孥煞天可以吃的下的。 何况现在来的还是两名蛮族大君,即便他能狠下心,将霧若城一半的驻军都填进去,用人命堆死那异族将领。 可这之后呢?蛮族那数万名的虎狼之师,又要他拿什么才能挡的住? 先前说的是七万蛮族部队,可现在决计不是只有这点兵力,是十万?还是更多?孥煞天不知道,他只知晓,驻扎在月耆山腰的那神度营如果在不调回城内,那一旦蛮攻城,这些人说不定会一路南下,逃进那十万黑水鬼山里面。 从此帝国的南面将再无宁日,孥煞天握了握拳,又命人急调神度营回城协防。 但愿那些奴兵还没有逃走的打算,孥煞天知道他这想法有几分天真,只不过他只能寄希望与那些神度族能看在往昔帝国待其不薄的份上,进到这霧若城里。 如果他们逃了……孥煞天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要是这最坏的结果也发生了,只要自己不死,那健陀罗就不会再有一名活着的神度族。 号角声徐徐传来,从那浓厚的雾气中还有不少嘶吼之声传出,这是蛮族驯养的战兽,一直以来,蛮族的先锋都是先用这类异兽率先破出界域的。 每回跟蛮族作战,也是这些凶兽最为致命,有些年头没有亲自动手了,孥煞天暗暗想到,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把三尺来长的利剑。 那剑锋处隐隐泛着红光,好似饱尝了鲜血后,再也洗不去了一样。 霧若城的城头处,此刻已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兵丁,一件件守城的器械被将士们从城内搬上了城墙。 在内城脚下,每五十步便有六名身形魁梧的兵卒摇动着一巨大的木制轮盘,铁链拉扯的声音从墙内徐徐传出。 城墙上一座座黝黑的铁炮从暗阁中升起。 炮名“破煞”,专为屠戮蛮族而造,孥煞天看了眼架起的巨炮,转身望着那渐渐逼近的迷雾,沉声说道:“装填好破煞,满足攻城的先锋,我要他们未到城脚,先死一半”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六十章 蛮族 神度 天国神都(一)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雾若城外,隆隆的战鼓声已经敲响,浓重的雾气从北面奔涌而来,像是忌惮那城头的“破煞”一样,浓雾并没有将雾若城淹埋,反倒是好像有人操控这雾气一样,大雾停在了北门外一里处。 雾锁云笼,蒙蒙的大雾之下,没人能看得清里面有多少蛮族,如若不是浓雾中不时传来阴沉的笑声和那异兽的嘶吼,谁也不会想到,在那雾密云浓之下,藏着的是致命的杀机。 早就等候在城墙上得将士们神情凝重,老兵们还能压制的住心底的不安,年轻的士卒们则稍显惶恐的望着不远处的云雾,毕竟蛮族像这般大张旗鼓的攻打中洲人的城池,已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雾若城内的百姓在各级官员的督导下,将靠近城墙的民屋拆去,早就准备在墙角的巨大水缸被督战官一遍又一遍的检查着,年轻的劳力则向城门处推送着一车车的军需物资,忘归箭,玄天雷,陨魔弩,似这类造价高昂的利器,也被源源不绝的送到了城头,肃杀之气直冲云霄,霧若城已准备好了应对那蛮族的大军,只是那云雾中的蛮族却迟迟不动。 相比雾若城内紧张至极的气氛,隐藏在月明楼小界域中的四方城,却显得极为平静,城内的商贾们还在出售着从各地搜罗来的天材地宝,即便早早就有蛮族来袭的消息传入,这些人也没有丝毫慌乱的表现。 四方城隐没在七瘴峡内,这一方小世界乃是天机阁的私产,几百年来从没有听过天机阁在蛮族的入侵下,损失过一处界域。 那宏伟的月明楼明为楼阁,实则也是件神器仙兵,能破开那虚空,远遁万里之外。 蛮族真要是杀进了霧若城,攻陷了健陀罗人的这座要塞,月明楼自然会离开这北方重镇,他们又何须慌乱呢,比起死亡还有更可怕的事情,那便是贫穷,这些商人总要借着着寻鉴会的机会,赚个盆满钵满才行。 打着这样主意的人不在少数,有天机阁做他们的依仗,这些商贾什么都不怕,买到了心意法器的修士们也不着急离去。 对他们而言,蛮族即便攻陷下霧若城,将满城的百姓屠戮一空,他们也不会有半点愤怒之情。 这些年来九国之间相互攻伐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每每都有城破家亡的惨剧发生,躲在群山之中的这些修士们,已看的麻木了。 留在此处,便是为了历练自己的心魔,要想得道成仙,便需抛下凡人的情感,没有了七情六欲的拖累,才能问及长生,他们需要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来验证道心。 这样的修士有很多,他们在隐隐期盼着蛮族攻下这霧若城,将这里变为一处人间炼狱。 孥煞天派来四方城的亲卫,孤身一人闯进了这方小世界里,城内的百姓好奇的打量着这名年轻的士卒,不少人对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不时的指指点点着,奚讽讥笑的声音传入了这名士卒的耳中。 年轻人只迟疑了片刻,便将军帽压的更低,神色匆匆的往那大境堂赶去,这本就是权贵之人才能来的地方,像他这样的普通士卒,即便倾其一身,恐怕也很难凑钱买的起入城的那张信函。 四方城里的人纵情肆意的笑着,他们忘却了,要不是像这年轻人一般的少年郎拼杀在边疆,将那天武大月之类的强国挡在了边关,他们哪有这般逍遥快活的生活。 年轻的将卒不顾门外阻拦的小厮,硬生生的闯进了会场,寻鉴会里的人比外面的商贾还要冷漠,那眼神中尤带着上位者挑剔的目光,少年郎愣了愣。 他虽跟在孥煞天身边时日尚短只有几年,可每回见到的高官都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似这等鄙夷嫌弃的眼神,今日他是第一次见到。 还好接待他的老者虽然神情不悦,但那眼眸中清澈如水,不似楼中的那般人一样,冷漠而又鄙夷。 “不知将军突然闯入寻鉴会是所为何事?”老者客气的说道。 少年因老人那句将军而红了脸,他心头一热,眼中不知为何有泪珠在其中转动,他强忍着心绪,对老者抱拳行了一礼,隐晦的传达了孥煞天的将令。 老人神情为难的四下看了看,年轻的将卒甚是机灵,他明白老人的难处,孥煞天可以不管不顾,不计后果的强征这些男子守城,可月明楼却不能这样做。 年轻人想了想,跃过老者,站在了大境堂展台的最中央,他吐了口气,似是将胸中的激荡都吐露了出来:“九部铁令已下,城中所有男子即刻起,立即出城,协助御北军守城,如有不从者,国法 论处” 年轻的士卒说完后,对着老人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这处地方他一刻也不愿多呆。 等到那士卒走了许久,大境堂里的众人,才似后知后觉般的惊恐起来。 “云老,孥煞天来真的?他敢叫我们去守城?”说这话的中年人语气不善,一身子爵的贡袍彰显着着他的身份。 “孥煞天连九部铁令都搬出来了,寰宇兄不会以为我们的元帅是在闹着玩吧”一名富家公子不冷不热的说道。 “孥煞天疯了!有御北军还要我等守城,莫非孥家要反,借着蛮族入侵,乘机铲除异己,只等到蛮族一退,便挥军南下,直捣山黎”更有甚者,乘着人群慌乱,出言腹诽着孥煞天。 “九部铁令……哼,这种作古的东西也那敢拿出来现眼,老子就不去守城,看他孥煞天敢怎么着”一名做富商打扮的男子大声叫嚣道,他说完这话,一把将身上的长袍扯下,内里居然还有一件明晃晃的金色软甲。 站在男子身边的好几个人此刻正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指着那软甲说道:“琉璃铠,您……您是皇族……” 男子神情倨傲的四下望了望,挺着胸前的软甲,冷冷的道:“哼,只要我们都不去守城,孥煞天就不敢把我们怎么样,效死疆场,保境安民,本就是他大元帅的责任,他手里的御北军要是连蛮族都挡不住,还谈什么踏平天武,扫平大月的,大家伙都听我的,我们就不出这大境堂,看他孥煞天能耐我们何” 男子正情绪激动的鼓噪着大境堂的众人,要说身份之高,显然这寻鉴会上肯定还有比他更尊贵的人,只是此时此刻没有一个人出来“振臂高呼”,所以这男子一站出来,众人便尽皆附和,嘴里全都念叨着死都不出这会场。 坐在三楼“贵客”们已有不少悄悄的离开了各自的雅阁,那无定门杨姓老者此刻正紧锁着眉头,望着楼下慌乱的人群一脸的不屑。 而那齐世勋是为数不多还留在雅阁里的,看似纨绔作风的齐家二公子,没有甩胳膊走人,到是大出紫南离的预料。 只是,他身边的南宫邪和聂停城此刻都神情凝重的低头不语,显然这横空出世的蛮族是一个颇为棘手的麻烦。 “我说,阿邪啊,九部铁令是什么东西?”紫南抠了抠头,看似随意的问道。 还在想着对策的南宫邪闻言愣了愣,他长叹一口气,徐徐说道:“九部铁令,是当初推翻天国的九路义军共通颁布的法令,是为了对付蛮族而立下的血誓, 据说当年天国的卫戎军在北面消失的无影无踪,九路义军在追缴残余的天国余孽时,一路打到了北方,只是北面原有的神山不周居然也消失了,只留下了那片幻海” 南宫邪说道这里停了停,神情显得有些复杂,紫南离眨了眨眼,好奇的问道:“接着呢?” 南宫邪脸色渐白,眼神空洞,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一旁的聂停城摇了摇头,拍了拍南宫邪的肩膀,轻声道:“还是我来说吧” 南宫邪歉意的一笑,神情还是有些不自然,暗中将这些看在眼里的紫南离并没有张口询问显然南宫邪在那幻海有着一段不愿提起的往事。 “大人我们也是听人说的,至于真假,恐怕没人能知道,大人您就纯当听个乐呵吧”聂停城对着一脸好奇之色的紫南离说道。 紫南离点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显然这幻海之事,对他而言,颇为吸引。 “九部铁令是在九路义军抵达幻海后才颁布的,传说当年幻海上时常有诸多幻象浮现,其中最多的,便是蛮族屠杀天国大军的场景,之前我们在缘起店里,看到的一本初古图录,里面就有画作描绘了当时的场景,只不过这是真是假,确实是无从考证了, 但是有一点能确定,当年九路义军首领的确颁布了这么一条法令,一旦蛮族入侵中洲,无论蛮族出现在何地,当地的男丁,不管是否已从军入伍,只要是高过车轮的男子,都要上阵跟蛮族作战” “高过车轮?”紫南离一边嘀咕着,一边站起身来瞅了瞅自己。 他张了张嘴,好半响才说道:“那岂不是说,十一二岁的小屁孩也得抄家伙上了?” 聂停城点了点头,轻叹道:“是的,九部铁令还规定,无论后世中洲并存有多少国度,只要有蛮族侵入,即便是两国正在进行灭国大战,也有止息兵戈,共伐蛮族,另外……”说到这里聂停城似乎犹豫了起来。 “另外什么?”紫南离探着头问道,这般吞吞吐吐的,很不像聂停城一贯的作风。 “九部铁令中还明确写着,当蛮族入侵到一个国度时,不但其余各国有义务帮其抵御蛮族,被蛮族入侵的国家中,只要是军务处再册的将领,上将以下,尽皆受其调遣”聂停城犹豫了好一会,才缓缓说道。 紫南离听得一呆,他转头看了看南宫邪,又望了望一旁的吴酒仙,就连那陶勇也瞅了瞅,三人都是一个样子,脸色难看的点着头。 紫南离一脸吃惊的样子,指着自己的鼻头,不可置信的冲着聂停城问道:“这么说……老子被强征入伍了,还他娘的入的是健陀罗的军队,这……是要杀人啊”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六十一章 蛮族 神度 天国神都(二)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霧若城本就傍山而建,南北长,东西短,当初建这雄城时,便是为了防备天武从赤雾城出兵南下,但凡要南行的队伍都要经过月耆山下的这条官道。 在这山脚下建造一座半军事半民生的大城,不但可以遏制住天武人的野心,而且只要有朝一日,健陀罗人找准机会,便可以从这里调兵 直扑遥望霧若城的赤雾要塞。 所以当初的健陀罗君主为建这座巨城,可没少下本钱,城墙高就要四十尺,墙厚达二丈八尺,可以让八个人并肩而立,所以那墙头上才会安置的下如此多的守城器械。 名为“破煞”的铁炮正犹如狰狞的凶兽一样,静静的屹立在城头,那漆黑如墨的炮口正死死的瞄着城外的迷雾。 先前还有些胆怯的新兵在见到这样的兵器后,不禁都是精神一振,蛮族在凶狠,也还是肉体凡胎,在那钢珠铁蛋之下,他们不会比中洲人活的更久。 城墙上每隔十步的箭孔旁,则早就安放好了那陨魔弩,弩分子母,母弩较大,专为破除敌方的剑楼所设,子弩相比较小,但那连着的箭囊却格外硕大,专门负责攒射接近城墙的敌人。 还有那形似铁球的玄天雷,也早早的被架设在城内的投石车上,一列列射手腰间的箭壶里也换上了名叫忘归的箭羽,似这类专门破除修士一身先天罡气的利箭,据说对付那蛮族也颇有奇效。 站在城头的孥煞天满意的点着头,不得不说,御北军常年跟天武人作战,论战力已然当属帝国北面最能打的一支劲旅了,这还是有一半的老兵被换防至山黎的结果。 “要不是顾梵宇这老贼从中做梗,生生扣下了我一半健卒留在了帝都,我又何惧那两名蛮族大君”孥煞天在心头暗自怨道。 无论身处哪个国度,为将者总免不了碰上政敌的制肘,尤其是统御一方的大将更是如此,紫衣悼君身为天武的元首,每回大战前都要小心算计,以平衡各方势力,更别说他孥元帅了。 权势不仅会带给人无法想象的奢华生活,同样也会带去普通人没有的隐忧,孥煞天此时已顾不得在为没有将那尽半御北军带回北疆而烦恼了。 那大雾深处传出一阵诡异的叫声,城头的将士们不由都往那迷雾中望去,只霎那间,本来厚重的浓雾居然毫无预兆的消失的干干净净,霧若城北门外的大地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蛮族的大军。 蛮族天生好战,族内以杀戮为荣,这百年间中洲人每年都会跟蛮族交手,一旦快要入冬,中洲浩土之上便会有某处的界域被蛮族强行破开,起先跟中洲人交手的蛮族几乎是赤身裸体,不着寸缕的从那界域中杀出。 这是一个茹毛饮血的氏族,但战力却出奇的强悍,几乎是武装到了牙齿的中洲军队,面对这类原始氏族一般的蛮族,却是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的结果,便是国土的沦陷,臣民的丧失。 但凡被蛮族侵占过的土地,即便是打退蛮族之后,也很难恢复旧貌,原本肥沃的土地,再也不适合中洲人居住,就好像蛮族嗜血的本性一样,连带着他们踏足过的地方,也变得杀人如麻。 回归故土的人们,会在睡梦中送了性命,等到天明时,只剩下一具已经僵硬的干尸,烈日高悬之下,便会有人突然暴毙,死时身体冰冷彻骨,好像被冻僵了一般。 没人知道这是因为何故,也不会有人去关心那失而复得的土地上,怎会有这般妖异的事情发生。 能击退这般强悍的死敌,便已然能让当权者甚感幸慰了,至于这类奇异的怪事,全当是蛮族污染了这片土地吧! 在没有那镇魂师之前,中洲人面对蛮族的大军还想不出好的办法,只能依靠着人数的优势,不计代价的用人命将蛮族赶回那界域之中。 在这之后是更为惨烈的厮杀,一方是想再从界域中杀出的嗜血异族,另一面是以命相博的中洲士卒,界域被破开起七日后,才会逐渐合拢,这七天对中洲人而言,是末日一般的景象。 无数年轻的生命都死在了那界域前,即便是百战老卒,也有随时送掉性命的风险。 好在蛮族作战,一向没有什么军阵队列之说,他们穿戴的如原始的部落,行军打仗也是一种原始落后的法子,全凭个人勇猛,奋力冲杀,要不然中洲人绝不会是蛮族的对手。 只是这次霧若城面对的蛮族,却不似以前的模样,高大壮硕的蛮族士兵居然穿起了皮甲,手中也不在是以往那简陋的铜器。 大雾散去之后,一缕缕阳光透过那朵朵白云,洒在了霧若城外的这片大地上,蛮族战士手中的武器,迎着那阳光反射着阵阵寒芒。 孥煞天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些异族手里的兵器,脸色一片铁青。 那分明是置地上好的铁器,要不是御北军将士们手持的长矛上,还有镇魂师加持的法咒,光兵器一样,健陀罗人就占不到半分便宜了。 孥煞天在向远处望去,高头大马之上两名一身重甲的蛮族将领正对着赤雾城比划着什么,他愣了愣神,什么时候开始蛮族也开始饲养战马了。 他望着那两人座下的军马,惊骇莫名,蛮族只有步卒,绝没有骑兵,这是百年来中洲人用血得来的经验。 往年蛮族也会劫掠走不少战马,可是这百年间,从不见蛮族有骑兵出现,为何今日这两名大君会骑在战马之上。 浓雾散开的一瞬间,孥煞天便觉得如芒在背,有两道异常强大的神识,死死的锁在他的身上。 除了蛮族的大君,不会有人在带给他这般危险的感觉,只是他没有预料到,以往都冲在蛮族队伍最前沿的大君,居然会如人族的将领一样,居中观察着霧若城的情况。 尤为令他心惊的是,这两人还骑着战马,更不提两名蛮族大君那一身闪着异芒的铠甲。 蛮族不似之前那般愚昧古老了,他们在进步在学习,这是孥煞天怎么也不愿看到的。 健陀罗的北部元帅面若沉水,站在他身边的将士们明显感觉到了自家元帅身上那摄天的杀意。 隆隆的鼓声急急传来,蛮族队列中一阵鼓噪,骑在战马上的一名大君抽出手中的利刃,仰天长啸:“巴萨卡” 数万蛮族的将士同声呼喝,叫着那中洲人听不懂的词汇,孥煞天明白这话的意思,百年来,被俘的蛮族屈指可数,这个好战的民族视做俘为耻辱,每每都会血战到底,只是总会有几名伤重昏迷的蛮族,当了中洲人的阶下囚。 虽然语言不通,但中洲人这面的镇魂师有的是办法撬开这些异族的嘴巴,尤其是那位月明楼的“纳天”先生。 只需为他提供一名奄奄待毙的蛮族,他便能从那濒死之人的口中,得出许多有用的消息。 这句“巴萨卡”便是纳天通译过来的,死战不退,便是这句话的意思。 孥煞天长长的吸了口气,他握着腰间的长剑,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迎敌” 在他身后站着的几名旗主闻声点头离去,其中一名旗主手持令旗,仰天一挥,口中喊道:“弓手准备,投车装填” 城墙上的射手们弯弓搭弦,城墙后几座隐藏在民居中的投石车也已装填上那厚重的巨石。 第一轮攻防大战,只不过是攻守双方的试探,没必要一开始便用上那玄天雷,至于城墙上已然装填了玄天雷的投车,只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才会对蛮族降下它的怒火。 大战,一触即发。 正当蛮族已然露出他的獠牙时,在那大境堂里,中洲人却自己先起了争疑。 孥煞天派来的秀字营,已经将整个大境堂团团围住,除了三楼几位有先见之明的“贵客”已早早的离去,包括紫南离在内的一众买家都被困在了这里。 之前来过紫南离雅间的那位老者作为大境堂的代表,还在跟孥煞天的亲卫们做着交涉,紫南离推开窗户,往下面望去,身着蓝甲的健陀罗士卒将大境堂围了个水泄不通,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四方城里的人群依旧还有乌泱泱的一大片,看来蛮族入侵的消息,并没有对这里的人有一丝的影响。 打着跳窗而逃的紫南离见楼下站满了士兵,便有些丧气的关上的木窗,他似乎有些任命般的说道:“算了,不就是打仗嘛,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死在城头” 南宫邪听得神情一暗,羞窘一般的涨红了脸,卓千凡可是将紫南离托付给他了的,足智多谋的聂停城紧锁着眉头,显然面对那九部铁令,他也没有好的办法。 到是吴酒仙一脸坦然的望着紫南离,翁声说道:“大人,如果真到了那般田地,我老吴第一个陪着大人您死” 紫南离翻着白眼,这番表忠心的话实在是让他听得浑身不自在,他兜兜里的钱还没花光呢。 人身在世,最悲惨的莫过于,人在天堂,钱在银行,他还有好大一笔银子被那楚红叶拿去了呢。 “还有那黑铁玄甲啊!最不济也能卖个八千黄玄啊,就是躺着花下半辈子也足够了,可惜啊……”紫南离心中暗道。 这时,咚咚的敲门声传来,众人回头望去,那敲门之人不请自入,紫南离看到来人不由一愣,张口问道:“土豪!你这是……” 踏进门来的魁梧汉子听得一呆,土豪?这是什么称呼…… “陶公子,在下尤啸咏,不知能否跟公子一叙呢?”尤啸咏呵呵笑道。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名貌美绝伦的女子,唯独不见了那岐云轩的掌柜,尤啸松。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六十二章 蛮族 神度 天国神都 (三)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偌大的雅阁里只剩紫南离和尤啸咏两人,这位霧若城的前城卫军旗主说是一叙,果然只愿跟紫南离独处,南宫邪几人都不愿紫南离跟这位财大气粗的尤大人私下接触,尤其是在眼前这般紧张的气氛下。 只不过紫南离到是很好奇这位尤大人的来意,南宫邪几人便不好在多说什么,四人领着那对孪生子出了门,便一个个的杵在了门口。 吴酒仙本想故技重施,在上演一遍听墙角的戏码,只可惜两位俏丽的美人儿,手足无措的正站在一旁,吴酒仙也不好意思这样明目张胆的听自个大人的墙角。 几人就这样百无聊赖的站在门外,他们心底都十分好奇,那尤啸咏找紫南离到底所为何事? 大境堂里嘈杂之声渐渐多了起来,好像有不少参加寻鉴会的客商跟守在门外的士卒起了冲突,只不过南宫邪几人的心思都放在紫南离身上,实在没那闲情雅致出去看这热闹。 屋内的两人先是客气的寒暄了两句,那尤啸咏便看门见山,一句话便道破了紫南离的身份:“星远公子别来无恙啊!” 坐在他对面的紫南离听得肉跳心惊,内心里如翻江倒海一样,一直以来,知晓他身世的人也只限于南宫邪几人,至于元老院和军务处里的那些人,想必也只有几个位高权重者清楚他的身份。 这些人肯定不会随意将他的身世四处宣扬的,守着他身份的秘密,在关键的时候,说不定可以利用他,对付他那便宜老子,这才是他在那些人眼中的价值,没有足够的好处,谁会冒着跟紫衣悼君翻脸的风险,来寻他的晦气? 那要不是这些人说的,也只有一位当事者知晓他的身份了,松雪道人,那位亲自施展起祀之法的老道士了。 只是紫南离不清楚,松雪是故意将他的消息透露给的对方,还是尤啸咏这面抓住了松雪,从老道士嘴里威逼利诱出来的这些情报。 他在心里急速的思索着,两种情况都有站不住脚的地方,将他的秘密透露给健陀罗,松雪能得到什么?一位失势的贵公子,被远远的放逐到异地,健陀罗在他身上投入再多,到最后都很可能血本无归,他头顶还有两位哥哥呢! 楚红叶那天说的很对,只要他的那两位亲兄弟还健健康康的活在世上,就不会有人太过热衷打他的主意,要让天武内乱最好的法子莫过于继承人之间的相互征伐,只是他没穿越前,这位星远公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 他早就失去了在天武国内培植自己势力的时机,跟他那两位兄长比起来,他就像没有功名的白丁一样,他拿什么争那元首的位置? 健陀罗在强大,也远没有强到可以左右天武帝国内政的程度,事实上两国国力对比下来,天武还要隐隐的压着健陀罗一头,他在天武国内可以说是没有丝毫根基,在他身上下赌注,扶持他上位?借此以达到变相控制天武的目的? 紫南离不认为健陀罗有这份能耐,那对方这是想做什么?像他这样的不良资产,就好比后世快跌破发行价的股票一般,谁碰谁倒霉,稍微聪明一点的人,也只会在他那二哥星修身上下赌注的。 紫南离一面揣摩着尤啸咏的来意,一面假意道:“什么星远公子的,尤大人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尤啸咏淡淡的一笑,从怀里取出一张信函,轻轻的放在紫南离的面前。 紫南离看了他一眼,又扫了扫那桌上的信函,一脸疑惑的问道:“这是?” 尤啸咏神情自若的望着他,笑着说道:“星远公子一看便知” 帝国历374年,天武历337年,菊月初三卯时,在无忧别院,紫衣星远的贴身侍女秘见了警备司令部陆升,辰时,紫衣星远似疯疾发作,打伤别院内护卫六名,辰时三刻冲撞霸下送亲车队,被霸下护国将军楚人王亲手擒下。 午时据说被秘密送回元首府(无法接触,情况未知)。 化名松雪的隐卫中彦在半个时辰后进入元首府,申时中彦从渠月湖秘道逃离(后并未返回中都吞虎堂,下落不明,只留书一封,说明其已用起祀之法,将大宛国剑修屈子博面皮移植在紫衣星远身上,至于七魄原主为谁,信中并未交代,目前吞虎堂还在寻找中彦下落,怀疑其已逃离天武……) 同时天武中都实行宵禁,我堂有三名暗卫失手被擒,已当场殉国。 酉时,士司师统领卓千凡夜拜元首府,戌时离去,期间怀疑其与紫衣悼君进入镇魂殿(我堂内应无法进入此地,两者具体交谈何事,未知)。 注:堂主决意将暗卫殇送去卓千凡身边,已替代殉难的原暗卫峭。 菊月初四,有传闻元首府有紫衣悼君远亲在府内疗伤,名紫南离(极大可能为已改头换面的紫衣星远,已遣派内应接触,目前未有进展) 菊月初七,寅时,元首府南苑翠竹轩外有马车停留,当日内应确定紫南离已离开元首府(马车最后驶入城南乌衣巷,鉴于近卫军常驻此处,隐卫未敢跟随) 良月初二,卓千凡疑似护送一辆马车从乌衣巷走德胜门离开中都,期间疑似有三人加入护送队伍(其三人身份不明,多番查找天武军务处资料,皆是查无此人)卓千凡等人出城后行至无定山脉附近,路遇乔装伏击的霸下绣衣使,其只出一剑,便将整支绣衣小队歼灭(观其修为,很可能已至人皇境),后卓千凡西行,派去跟踪的暗卫便跟堂内失去了联系,至今已有一月有余,恐已遇害。 葭月初六,跟随紫南离几人进入无定山脉的隐卫传回消息,紫南离实为天武国旗使,此番目的地为东龙大宛帝国,至于到大宛所为何事,未曾探知,跟随他的三人,分别叫做南宫邪、聂停城、吴酒仙(此人原名吴九弟),三人以前均在天武幽荧军团任翼长衔,随行还有一名车夫,姓陶名勇,中都人士。 后经暗卫多方查证,除陶勇身份可以核实以外,其余三人资料疑似已被天武销毁。 葭月初七,紫南离等人进入赤雾要塞,住宿在月明楼内,当夜紫南离参加了国战台(观其言行,此人多为油嘴滑舌之徒,似乎对兵者一道颇有见解,跟之前判断的紫衣星远的身份多有不符) 紫南离神色平静的看着信笺里的内容,当那句油嘴滑舌映入他的眼帘中时,他不由的笑出了声,比起之前尤啸咏一语到破他身份时,这份信函反到带不给他太大的冲击。 他最怕的是天武方面故意将他的身世暴露给了健陀罗,一旦如此,那便代表着天武国内已然变天,说不定他那位便宜老子此刻已殒命了多日,而他的那个挂名大哥,恐怕早就坐上了元首的位置。 而这封密函帮他打消了心头的担忧,不就是健陀罗人安插在身边的细作嘛,连他便宜老子的府邸都有健陀罗的隐卫,他身边跟着一两个别国的探子,也实属正常,只是他想不通为何健陀罗人会这么看重他。 紫南离扫了尤啸咏一眼,这位尤大人正毫不客气的给自己沏了杯茶,头也不抬的在那细细的品着。 信函还有好几页未读,紫南离到是很想知道,健陀罗人还知道些什么,尤其是一件事他最为关心,在月明楼时,南宫邪四人曾见过的那次异象。 果然,他顺着刚才的看的内容往下翻去,一行红字格外醒目。 葭月初八寅时,紫南离突然在月明楼内消失,至辰时又凭空出现在房内(疑似此子身上携带有芥子之类的法器) 紫南离看到这里虽早知道身边有了健陀罗的细作,可还是内心底一阵失落,无论是南宫邪,还是聂停城,亦或者是吴酒仙,就是那寡言少语,心心念念想回中都陪他那凤儿的陶勇,这一路上,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跟这几位有了一定的感情。 前世活着的时候他也有几位生死之交,可国难当头时,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友谊,便随着他的遇害而逝去了,他本以为他的那几位兄弟,最起码会在他的坟前洒上几滴眼泪,说几句酸掉他牙齿的肉麻话, 可谁知他的那几位挚友,居然到了出殡那天都没见半个人影,昔日车水马龙,访客不绝的刘府,随着他的死去瞬间就没落了,他当年不怪他的那些朋友。 谁叫他死前打了败仗,断送了数万将士的性命,死后还被政敌污蔑,说其狂妄自大,轻敌冒进,这才使的跟蒙古人作战失利。 所有的脏水,一股脑的全泼在了他的身上,当时刘雷还在想,反正人死求朝天,老子都嗝屁了还在乎这些? 可是随着那头七一过,七七那天,他坟前只有一名家中的老奴前来时,刘雷才渐渐感觉到心痛,生前战功赫赫又怎样,百战百胜又如何,还不是被人翻手云复手雨的玩弄在了股掌间! 往日里出生入死的刎颈之交,居然为了自己的仕途,连祭奠一下自己都不肯来,已化作幽魂的刘雷满腹的怨怒,什么八拜之交,什么意气相投,在利益面前全是狗屁。 直到到了这异世,他遇到这几个人,这几个他全然不熟悉,可却甘愿为他搭上性命的几人。 那陶勇在还不知道他身份的情况下,居然鼓起勇气,冲向那三个镇魂师,那快至而立之年的陶勇当时不怕吗?紫南离估计是个人都会怕吧,可那老实本分的汉子还是那样做了,因为他是公子,而陶勇是车夫,陶勇在尽忠,为了他这个公子。 当在四方城里,那看似万难匹敌的阿七,像是将他一拳轰杀在了缘起店前时,南宫邪与聂停城那般准备舍命的样子也做不得假。 而他们两人,同样也是在尽忠,只是在他死后,这份忠义并没有随着他的死亡而逝去,当时他说真的,是有点感动的。 可是,美艳动人的女子不可信,貌似忠良的男子,现在看来也不可信。 健陀罗的细作,就在这几人之间。 紫南离内心一乱,随手翻着那信函,从他到了霧若城之后,那信函里的内容就更为详细了,连那尤啸松邀他进入岐云轩的密室,这等事情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唯独没有记载的,便是他和吴酒仙在那白云寺内过的一夜,这信函里只有寥寥数语,吴酒仙,那嗜酒如命的酒鬼连做细作的资格都没有吗?还是对方暗布疑阵,故意没有写上去的? 紫南离心乱如麻,谁忠谁奸,他看不清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六十三章 蛮族 神度 天国神都(四)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霧若城外,大战终于爆发,没有一丝先兆,蛮族大君仰天怒吼一声,刺耳的号角声徐徐传来,城外早就渴望着鲜血的蛮族士兵悍不畏死的向着眼前的霧若城冲去。 “终于来了”孥煞天眼中杀意一现,他猛的挥了下手臂,早就引弓待射的箭手们松开了弓弦,漫天的箭雨遮天蔽日的向那蛮族大军射去,忘归利箭落下的同时带起了一阵阵血雾。 即便是蛮族也抵挡不住那忘归箭的神力,自喻肉身强悍的蛮族战士,在一波波的箭雨中倒下,尽在咫尺的霧若城宛如饕餮一般吞噬着蛮族将士的生命,短短一瞬间,霧若城外的土地上就布满了蛮族的尸体。 只是相比那望不到头的蛮族大军而言,这些许的折损根本不能阻挡住这些异族的脚步,反到是族人的阵亡,让这彪悍的民族更加疯狂,一些蛮族战士嘶吼中撤掉了身上的皮甲,古铜色的身体上布满了伤痕,这是他们在莽荒之地跟那些妖兽搏杀过的证明,一处处伤痕都预示只一头异兽的死亡。 在那布满死亡的异域中成长起来的蛮族将士,又怎么会畏惧健陀罗人的强弓劲弩。 “巴萨卡”蛮族将士齐声呼喊着,冲向那霧若城。 箭雨依旧在倾泄,蛮族不时有人倒在血泊之中,五百米,三百米,即便那忘归利箭在锋利,也万难挡住舍生忘死的异族。 霧若城的脚下,终于还是有蛮族踏了上去,有新兵好奇的往城下望去,他不明白,没有登云梯,没有冲车,没有云梯,也没有那与城墙齐高的箭楼,蛮族要怎么样才能爬上这座雄城。 他的这番念头刚从心底闪出,嗜血的异族便给出了答案,只见最先抵达城脚的那些蛮族身上闪过一丝异芒,显得诡异而又古老的刺青,顿时遍布了这些蛮族全身。 年轻的士兵微微一错愕,那蛮族身上的刺青骤然一亮,一根根如水桶般粗细的黑色石柱,骤然间从那些蛮族体内窜出,一下子便钉进了那城头处。 这便是蛮族攻城的方法?新兵暗自在心里想着,又好奇的透过那箭孔往下望了一眼,之前看到一身刺青的蛮族战士,已化作了一滩黑水,地上只有一根令他心颤的黑色石柱。 一支铁箭擦着他的额头划过,年轻的士兵后怕一般的缩了缩头,站在他一旁的翼长正扯着嗓子冲他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看不到陨魔弩上的射手死了吗?你去补他的位置” 士兵慌乱的点着头,快步跑到箭孔旁,一具被那黑色石柱劈成两半的尸体正倒在墙头,尸体胖是一架半人高的陨魔弩,年轻的士兵还未来得及拿起那弓弩,一名身材魁梧的蛮族便已攀上了城头。 “巴萨卡”蛮族怒吼着,眼中赤红一片,士兵下意识的举剑一挡,一股巨力传来,他已横飞而出。 那蛮族又吼了一声,举刀向他扑来,只是一道寒芒划过,令他胆寒的蛮族士兵也身首异处,同样身材魁梧的健陀罗士兵只出了一斧,便杀掉了这名蛮族,听到有武将在高声呼喊着:“鬼斧营,将蛮族杀去,准备金汁,杀死这些杂碎” 手持巨斧的武卒们挥舞着手中的长斧,向登上城头的蛮族劈砍而去,那些利斧之上闪烁着阵阵红光,这是被镇魂师加持过的武器,远胜过蛮族手中简易的铁器。 城头的血战并未持续多久,冲上霧若城的蛮子便已死伤殆尽,蛮族的战法依旧原始,没有弓手在城下攒射,这些冲上城头的异族,便不会对霧若城造成太大的冲击。 名为金汁的黑色液体被健陀罗人整坛整坛的洒下,一支火把突然从城头飞出,落入那黑色的金汁里,熊熊大火在霧若城脚下燃气,聚在城下的蛮族终于发出了哭嚎之声。 手持巨锤的战士们将那恰在城头的黑色石柱一根根敲碎,蛮族在这时又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霧若城城头上,士卒们在欢呼,在疯狂的叫喊,跟普通武卒兴奋的样子相比,孥煞天脸色依旧一副冰冷的表情,只是那眉间的隐忧又似浓重了几分。 他只交代了一句整备器械,准备再战,便带着几名侍匆匆的离开了城头。 正当健陀罗人在跟蛮族殊死拼杀之时,大境堂外围着的健陀罗军卒也已失去了耐性,在一两名贵胄说出了尖酸刻薄的风凉话后,这些孥煞天的亲卫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 不愿前往城头的富商们被一个个拿下,似囚徒一般的背锁着双手,二楼身份相对尊贵的“嘉客”中有人高声喝骂,站在他身旁的一名武卒反手就敲断了他的鼻梁骨。 盛气凌人的权贵们何曾受过这般屈辱,有人唤来功法高强的仆从,指着那动手的将士喊声说道:“给老子宰了他” 有所依仗的奴仆顿时飞身探起,如厉鬼一般,扑向了那名近卫,只是看似道法高声的仆役还未及落地,在空中便被数道长枪刺中。 作为北方战区元帅的近卫军,不但每人都有着巨像的修为,连身着的铠甲也铭刻了专门针对修士的篆文。 除非对方已至兵主境,不受“符皇”的制约,否则再强的修士对上这些近卫,也与普通人无异。 殷红的鲜血还在从那具尸骸中流出,一名武卒抽出利刃,一剑便砍下了男子的头颅。 大境堂里,女人在尖叫,男人在怒吼,只是无论那些富贵骄人的贵胄们如何叫骂,一旦对上了那些武卒无情而又冰冷的双眼,这些人只能束手就擒。 先前还叫嚣着死也不出这会场的众人,如同囚犯一般的,被押出了这大境堂,曾经“振臂高呼”的那名皇族,在看到地上的那具尸体时,也收起了之前那副骄横的嘴脸,即便他心中恨急了那孥煞天,他也不敢在这时发难。 随着二楼的一众“嘉客”被押出了会场,刚才稍显混乱的大境堂里,已恢复了它本该有的秩序。 女眷们没有受到任何刁难,只要登记过自己是何人府中的内眷后,这些近卫便会放她们离去,至于男人们,则要前往那北门,协助御北军守城。 云坤元站在那展台上冷眼旁观着,蛮族入侵的一霎那,孥煞天便执掌了霧若城里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作为北方最高级别的将领,一旦遇到外敌入侵,出身再显赫的人也只能对他俯首听命,月明楼如若此时介入到这场纷争里,云坤元估计这位健陀罗的元帅很可能将这座四方城都会扣下,到那时,在想置身事外,就绝不可能了。 即便是阁主在此,恐怕也不会为这些人出头的,只是三楼还有些“贵客”并未离去,这些人孥煞天也敢动吗?人皇云坤元在心底想着,那里可可还有你的儿子呢! 三楼孥寻情所在的雅阁里,这位孥家的大公子正一脸平静的坐着,孥煞天抬头忘了孥寻情一眼,长相俊俏的孥家公子冲着微微颔首,神情中没有一丝慌乱。 终于,孥煞天的近卫们举步往三楼走去,之前还坐无缺席的大境堂里已人去楼空了大半,那些“稀客”,“嘉客”们都已被带出了这座木楼,唯独还剩下的,也只有三楼的这些“贵客”们了。 只是之前还神情严肃的一众蓝铠武卒刚踏上了三楼,便在一声惊呼中,如同潮水一般,又退了下来。 领头的那位武将一直领着这些健卒退到了一楼大厅处,这才一脸惶恐的跪倒在地。 云坤元正感诧异,是谁能令这些只听命孥煞天的亲卫们跪伏在地,一个念头刚从他心底窜出,他便急急的否定了那答案。 离开山黎,来到这霧若城,那人是疯了吗? 他是知道蛮族要入侵此地,而特意来的?这显然太过儿戏,他的安危比这霧若城还要重要千倍万倍,山黎中的那些阁老大臣们怎么会容忍他以身犯险? 那他来这大境堂是为了什么?健陀罗要对月明楼动手,也不需要那位亲自作证啊,失去了他的健陀罗马上便会陷入内乱之中。 那又是什么诱惑的那人离开的山黎,来到这霧若城呢,云坤元正想离开这里,他需要马上跟阁主取得联。 不管他的猜测对与不对,他都需要将这消息传递出去,只是有着人皇修为的老者微微一动,那跪在地上的武将便的猛地站起。 依旧是那无情而又冰冷的目光,只是那隐藏在眼底的那厮狂热,却瞒不过云坤元的眼睛。 武将未言一语,只是对着他挥了挥手,还留在大境堂里的近卫们便手持长枪,将云坤元团团围住。 月明楼的人皇无奈的摇了摇头,就此打消了离开这会场的念头。 楼下的人皇境高手失去了离开大境堂的机会,三楼的一间雅阁中,却有人给了紫南离告别这里的机遇。 看完信函后的紫南离久久无声,他不知该说什么,对方对他的一切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就差把他体内的闻不害也扒出来了。 可他对这尤啸咏却一无所知,他不知道这位魁梧汉子揭穿他身份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的开诚布公对紫南离来说,太过吃亏了,所以他打定主意,对方要是不吱声,那他也乐于这样干坐着。 总强过到那北门上阵杀敌吧。 只是这样的沉默没有持续多久,尤啸咏将那喝了许久的茶杯放在了桌上,缓缓的说道:“星远公子,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了吧!”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六十四章 蛮族 神度 天国神都(五)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紫南离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谈?尤啸咏想谈些什么?他称呼自己星远公子,明显是想跟天武帝国的三公子谈的,只是可惜,他连姓都被紫衣悼君改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紫衣星远这个人已经死在了帝都,他,现在叫紫南离。 “尤大人,如果您真想跟紫衣星远谈什么的话,恐怕您会很失望的,这上面那隐卫暗卫那么神通广大,难道他们就没告诉你?紫衣星远是个傻子!您准备跟个低能儿谈些什么?”紫南离挥了挥手中的那封密函,神情自若的说道。 “星远公子,如果我们不是确定了你的身份,又何必花这多心思,从那楚红叶手里买下那把承影剑呢?”尤啸咏语气平淡的说道,似乎对于紫南离有这番说辞,也早已预料到了。 尤啸咏,这位看似粗犷武将实则颇具心机,他也清楚,仅凭那封隐卫的密函,是不可能让紫南离直截了当的承认自己就是紫衣星远的。 自从这位紫衣悼君的小儿子换过七魄以后,这位中洲其余诸国眼中以前的废物,便越发变得奇货可居了,尤其是那黑铁玄甲的出现,更令健陀罗这面感到吃惊。 天国时期一条只留于书面的禁法,居然塑造出了一个“怪才”,这才是健陀罗真正感兴趣的地方,紫南离除了会锻器之外还会些什么?那天武帝国的紫衣悼君,是不是因为早就发现了他身上起的变化,这才将紫衣星远远送往他国的,连带着将那一部分传承也注入到了他的身上? 天武这些年越发的强大了,不过最坚不可摧的要塞,往往总是从内部先被攻破的,尤啸咏至今耳边还回想着那位年轻人对他说的话,紫南离很可能就是那把能打开天武帝国的钥匙,你们要善于利用他。 已然对某位权势滔天的大人物夸下过海口的尤啸咏,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相信紫南离一定会给他满意的答复。 “楚红叶?谁啊?这名字我可没听过”紫南离好奇的问道,一脸迷茫的神色。 尤啸咏轻笑一声:“星远公子,能让你看的,都已经让你瞧见了,不过不能让你看的那些,我倒是可以口述给你,就是不知公子你有兴趣听不” “当然有兴趣了,反正现在我哪也去不了,全当听故事了,尤大人请吧”紫南离嬉皮笑脸的说道。 “起祀,施法之歹毒,亘古为有,最先发明这法术的,便是天朝的神机阁”尤啸咏话音刚落,紫南离马上瞪着眼睛,好奇的问道:“不是吧,尤大人,你不会是随口胡诌的吧,神机阁不是只是造些兵器的地方吗?居然也能自创法术,这话是不是扯的偏了” 尤啸咏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星远公子不知这些陈年旧事也实属自然,知道这些秘闻的,也只限于当年冲进神都的九部亲卫们了, 当年天国曝政不得人心,西南大旱,颗粒无收,当时的天国皇帝居然在这种时候还下了一道懿旨,要每人加赋一钱,已阔军资,当时西南各地,易子相食已成常态,素有天国粮仓之称的西南诸地都成了这个样子,星远公子,可想而知天国其他各地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尤啸咏义愤填膺的说着,那样子好像他曾受过那天国的欺压一般,可是,天国距今已过了几百年的时光,紫南离搞不懂,他这般愤愤不平是为了什么。 “当时天国九部氏族眼见天下苍生都……”尤啸咏还满腔义愤的说着官腔,便伸手打断了他。 “尤大人,这没外人,您长话短说,直切要害行不行?”紫南离干笑道。 尤啸咏愣了愣,似这般“快人快语”的另类,他还是头一回遇到,尤旗主强压了下怒意,依旧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星远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那尤某人便长话短说,当年冲进神都,毁了神机阁的,有三部人马, 每一部都从神机阁中抢到了不少天国遗秘。又过了十数年,其中一部已全族尽灭,只有两部人马活了下来,靠着当初那神机阁中得到的神兵法咒,两部氏族很快便在中洲称霸一方, 一部因传承了天吴大神的神迹,便定国号为天武,一部得到了神机阁中的神兽血脉,便定国号为霸下,两国都想得到对方手中的遗秘,所以总是相互征伐,不死不休” 紫南离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嘟囔道:“我就说嘛 霸下总是念念不忘的要灭了天武帝国,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 “至于那覆灭的一部,只是从神机阁中劫掠了些禁法,随着那支氏族的陨灭,许多禁法也已失传,不过还是有不少被其余几国得到了,那起祀之法,有两国得到了残本” 尤啸咏说到这停住了,他好像故意要卖个关子,似乎是想勾起紫南离的兴趣。 只是紫南离显然不想在跟他啰嗦下去,他笑呵呵的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尤啸咏满满的添了一杯,徐徐说道:“不就是你们健陀罗和那大宛嘛,至于欲言又止的吗?” 尤啸咏闻言一愣,他怔怔的看了紫南离半响,好一会才慢慢道:“起祀果然神妙,要不是早就知道了你身份,谁能想到你就是紫衣星远呢!” “之前也有人这般夸过我,不过尤大人您这话比她说的漂亮多了”紫南离嘿嘿笑着,他抠着下巴,慢悠悠的讲道:“尤大人说了半天了,你到底要跟我谈什么?” “起祀绝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个世上也只有我们健陀罗有把握根除你的病根”尤啸咏神情一肃,缓缓的说道。 病根?莫非是那法诀还有什么不良发应?可是没感觉哪里不合适啊!紫南离一边在心底思索着,一边装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毕竟事关自己的生死,谨慎些总没错的。 紫南离没有说话,只是脸色一惊,立马又换成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那尤啸咏看在眼中,不禁冷笑一声:“有起祀这把柄攥在我们手里,你紫衣星远还不乖乖的俯首听命?” “只要星远公子能将那天武那部分传承交出来,我们是有办法治好你的” “传承?什么传承?”这次紫南离倒不是装傻充愣,他是真不知道尤啸咏嘴里的传承到底指的是什么! “天武帝国得到的那部分天吴神迹啊!紫衣悼君就跟你没有提过?”尤啸咏急急问道。 紫南离眨着眼,吃吃的看了尤啸咏好一阵子,一直到那尤旗主脸色渐渐铁青之后,紫南离才作恍然大悟状:“元首能将那么重要的玩意交给我?尤大人您别逗了吧!我就是他一远房亲戚,沾点亲带点故,本以为到了中都能借着元首的名声混个一官半职的, 没想到人家嫌弃我没见识没文化,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了,说让我去大宛深造,等学有所成了,在回来报效国家,别的就没多说什么了” “紫衣悼君” 大境堂二楼的申字号雅间里,岐云轩的掌柜尤啸松正皱着眉头,神色焦急的往门外望着,轻盈的脚步声从屋外响起,尤掌柜脸色一喜,只是他一见那来人,只是两名端着各色瓜果的侍女,尤掌柜便略感失望的叹了口气。 他似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在进来了” 两名侍女神色一黯,盈盈转身告退,阖门的一霎那,才略感不甘的往那雅间里瞅了一眼,亭亭玉立的两位美人,肤如凝脂,螓首蛾眉,即便是女子见了如此绝色的美人也会不禁多瞧两眼,各何况还是一对孪生子。 像他们这样的侍女本可借着寻鉴会的机会,跟尤掌柜这样的富商独处上一阵,小丫头们自幼便学了些狐媚的手段,自问对付男人还是有几分把握,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只等着欢好一场之后,哄的这些富贾开心,好被赎了身,自此脱了奴籍,离开这大境堂。 尤啸咏似有深意的望了望身后的姐妹二人,尤掌立马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嘴角处浮起一丝诡异的微笑,探着身子,小声问道:“要不,哥你现在试试” 尤掌柜说道这里,也转过头来,望着婉云婉吟两人,那眼神如若在看待宰的羔羊一般。 尤啸咏上下扫视了姐妹二人两眼,深深的吸了口气,似乎将内心中蠢蠢欲动的想法强行压了回去。 他摇着头,神色淡然的说道:“不必了,既然要送给那渠国公子,没必要在采她们的元阴,要攀上这条线,总得下些本钱的” 尤啸松似是赞同般的点了点头,可内心里却明白的很,那鲛珠可激发女子情欲,待到极乐之时,放在女子小腹处,受那鲛珠一激,女子的元阴便会不受控制的被男子采去。 这样一来,采得元阴的男子顿时便受了极大的裨益,对那修行有着莫大的好处,只是那失了元阴的女子,要不了多少日子,便会疾速老去,到最后犹如老妪一般,失了一身精血,凄楚而死。 要是采了婉云婉吟两姐妹的元阴,在将这对佳人送给那陶勇,那出不了几日,这富硕公子便会察觉出二女的异常,到那时岂不是因小失大,不但攀不上渠国这条长线,反到是将人家给得罪了。 可他这堂兄骨子里也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对丽人,他这堂兄私底下也没少染指过,只不过每回都是叫他迷晕了送去府中的。 “看来今个还得破费些银子,一会得去姻满楼寻上两名姿色绝佳的女子送去,要不然依着他的性子,送了鲛珠,却没送美女,又得小心眼的记恨起我来”尤啸松正在心底盘算着,如何才能哄的这位手握兵权的堂兄高兴。 眼神一撇,无意中望见三楼正遮着嘴巴,自言自语的紫南离,尤掌柜顿时一惊,不由的叫出了声:“坏了……这小子……怎么也来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六十五章 蛮族 神度 天国神都(六)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不知是因为紫南离气色不佳的缘故,还是源于他们几人是从大境堂请来的“贵客”,比起被束着双手的稀客和嘉客们,孥煞天的近卫们并没有将他们像囚犯一般对待。 那名带头的武将只是冷冷的扫了紫南离几人一眼,便带着这些蓝铠武卒离开了大境堂,当紫南离经过云坤元身边时,月明楼的这位人皇趁人不注意,将一纸条塞到了他的手中。 紫南离顾不得看其中的内容,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还是离那尤啸咏越远越好,他刚才体内涌出的那可怕人脸,很明显跟尤啸咏手中的青铜令牌有着莫大的联系。 这时四方城内的街道上已没有了多少人影,连大境堂里的客人都被御北军带走了,谁能保证孥煞天不会神经错乱下,将这城内其他的男子也拉到霧若城的城头上呢,城内的百姓如见鬼魅一般,都远远的躲着这些士卒,许多店家干脆打出了歇业的招牌,心中算计着如何才能躲过这次劫难。 四方城里,先前还有恃无恐的人们终于因为一则消息而忧心了起来,孥煞天已然下令,打开了护城大阵,那霧若城的护城大阵名为九幽显阐,据传为天国时期,西北重镇葵兰的护城阵法,几经转折之后,为健陀罗人所得,这阵法自然是比不得山黎的十方大圆满神阵, 可这九幽显阐能辟一切鬼魅,可阻一切阴煞,放在中洲浩土之上,也是一等一等的护法大阵了,自从建好这霧若城后,健陀罗人便将这法阵布置于此,借着这大阵的神力,抵御天武人的南侵。 只是多年来,这神威莫测的大阵从未开启,一些人早就忘了这法阵的威力,谁能料到当年专门为天武人准备九幽显阐,居然会用在蛮族身上。 九幽显阐不但将一切妖邪挡在了阵外,就连那城外的天地都隔绝住了,失去了中洲天地元气的指引,再强的破界法器也是凡铁一块,没有“符皇”灵力的加持,在昂贵的符咒也只不过是白纸一张。 先前一些豪门贵胄准备逃命用的这类法器符咒,顿时便没了用场,自认为局势在坏还能远遁他方的权贵们,突然发现自己已成了瓮中之鳖,这叫他们如何能不惊惶。 只是四方城里在显赫的氏族也比不上月明楼请来的客人,此刻,那参加寻鉴会的显贵们正被一列列的压往城外,城门口盘桓的丹鸟如此醒目,那无形的压力,正慢慢的压在四方城里每一个人的心上。 比起进入这座藏在小界域中的四方城,紫南离他们出去可没花多少时间,那巨大的丹鸟羽翼一展,没一会的功夫,紫南离就觉得眼前一亮,待到他抬头一瞧,自己已然身处那月明楼之中。 身后名为柔兆的雅间中正不时有人神情慌乱的从里面猛地飞出,只是从那小界域中脱身的人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早就等在柔兆外的御北军便会压着那人离去。 紫南离和跟在他身后的南宫邪几人,是为数不多没有被绑着双手从那雅间里走出来的客人,门外的几名御北军一脸的犹豫之色,不知该如何处置几人。 这时,那带兵将大境堂一锅烩了的武将走了过来,他看了紫南离几人一眼,冷声说道:“孥帅有令,给你们这些贵客们半日的时间处理家事,只有半日,今晚亥时之前如果在北门上见不到诸位,就别怪本将找上门去了,到时候,国法无情” 那武将说完这句,便示意紫南离几人可以走了,南宫邪几人见紫南离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血色,神情萎靡似乎更甚之前,早就心急如焚的想离开这月明楼,一听那武将这话,立马千恩万谢的溜了。 此刻的紫南离脸色发白,唇角发青,浑身冒着冷汗,南宫邪几人一番合计,这时候蛮族来袭,城内纵有名医也十有八九被御北军强征入伍了,再说了,即便还有医术精湛的大夫,可是只有半天时间,即便是请来了,就这么点功夫便能让紫南离药到病除? 诸人中最有主张的聂停城最后拍板决定,先去陶勇那相好的家,将紫南离安置下来在想办法。 错把陶勇当成自己夫君的妇人,单名一个凤字,跟陶勇念念不忘想娶的那女子倒是一个名字,当初紫南离听楚红叶介绍起那妇人时,还着实调笑了陶勇许久。 “上苍还是看老陶你挺顺眼的,天武的凤儿娶不到,便立马给你在安排一个,连洞房都省了,女儿都蹒跚学步了” 陶勇面薄,为这事可没少给紫南离白眼,一听要回那凤儿的住处,陶勇的脸皱的跟包子似的,要不是他们在这霧若城里实在没有个落脚的地方,就是打死他,也别想在踏进那院里一步。 出门时,一番软语温言,虽然那妇人听不懂,可陶勇真是将肚里不多的情话都倒出来了,在配上他那“情真意切”的眼神,和芳儿一旁声情并茂的翻译,总算是说动了那妇人许他离开,走时娘俩眼泪横飞的那场景,他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这才脱了虎口,在外面打了转又得送门去,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跟着众人走了没一会,陶勇越想越气,难不成就没别的法子了? 一道倩影从他那脑海中冒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陶勇,急急喊道:“糟了,芳儿姑娘还……还在月明楼里吧” 只是几人当中,只有吴酒仙停下了脚步,一脸为难之色的望了望他,那南宫邪头也没回 还搀扶着紫南离往那凤儿住处行去。 而那聂停城也只是转头说了一句:“御北军不会为难女眷,在月明楼等不到我们,芳儿自会去那妇人家中,此刻还是先顾公子要紧” 陶勇犹豫了片刻,做着最后的努力:“现在兵荒马乱的,要是遇上个歹人,那一姑娘家家的……” 聂停城听到这话才停下了脚步,他只犹豫了一会,便安排道:“酒鬼你去,要是两个时辰后还等不到芳儿,你自回来便是,陶勇你得跟我们一起去,没了你,那妇人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也被聂停城一句话戳灭,陶勇顿时面若死灰。 那吴酒仙本就十分担心那芳儿的处境,一听这话,立时心花怒放,要不是紫南离气色不佳,他恐怕就要欢喜的笑出声了。 这时依旧一副病怏怏的紫南离强打着精神,将吴酒仙唤道身边,从怀中掏出了那丹鸟函,交到了他的手里。 “你在月明楼外等着,要是时候到了,还没等到芳儿,你先别着急回来找我们,你在进一趟四方城,去缘起店里,把那云纹铜禁给买回来” 说出这番话后,紫南离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一旁扶着的南宫邪顿时神色一急,冲着吴酒仙吼道:“还不快去,铜禁拿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吴酒仙平日里还敢跟紫南离顶几句嘴,可对着他的老上司南宫邪,“赛张飞”连多的一句话都不敢说,立马撒开了丫子,往月明楼跑去。 几人在不多言,急急搀扶着紫南离往那凤儿住处奔去,跟在他们身后的婉吟瞧着几人走的远了,目中闪过一丝异芒,一把便拉住了还在紧跟众人的姐姐婉云,小声说道:“姐,我们……逃吧” 婉云被妹妹一拉,脚下一绊,差点摔了个踉跄,紫南离神色不佳,眉宇间那丝颓败之气愈发浓重,南宫邪几人还看不出来,可小姑娘却瞅的一清二楚,本就对紫南离芳心暗许的婉云,一见心上人这般模样,心里早就跟着了火一般。 她恨不得现在就能找一僻静之处,好亲自给紫南离疗伤,这时猛地被婉吟一把拽住,婉云立时心中一怒,正要训斥她几句,谁知听到的是这样一句话。 小丫头立马呆住了,逃?逃去哪里?天下虽大,可谁能逃的出血影楼的追杀,她们被尤啸咏转送给紫南离的消息才转回楼内,之后血影楼会如何安排她俩姐妹,是继续给某个权贵之人为奴为妾,还是经过一番精心设计的意外之后,退回内庭,做某一个元老功勋的禁脔。 这些,她连想都不愿多想,要是紫南离有莫大的价值,那说不定血影楼还会借着这次机会,顺水推舟的将她们姐妹安插紫南离身边。 只是,在她看来,连化一境界都没有的紫南离,血影楼又怎会在这样的人身边放上两名“仙姬”呢! 眼下,能多见他一面,小丫头便觉得于愿足矣了,至于婉吟抱的那份奢念,婉云连想都不敢想。 她生怕性格倔强的妹妹做出某种傻事,俏脸一寒,冷声说道:“吟儿,这种话以后提都不要提,不,这种想法以后都不要在有,你听到了吗?” 她死死的抓着婉吟的胳膊,要从婉吟眼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先前还绽放出无限魅力的婉吟,在她说完这话之后,如同即便枯萎的花蕊一般,眼中那明亮的色彩顺便变黯淡了下午。 婉吟轻笑着点了点头,疾言厉色的婉云突然感觉到内心中有什么要命的东西随之化为了乌有。 她正要张口在解释两句,不远处的聂停城却在这时冲她们喊道:“两位姑娘,这边”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六十六章 蛮族 神度 天国神都(七)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聂停城挥手示意,叫婉云婉吟快点跟上,免得在这霧若城里走散了,南宫邪闻言转过头,一脸不悦的说道:“你叫上她们干什么,这两女子明显是尤啸咏故意安排在大人身边的” 聂停城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望了望紫南离,慢慢道:“正因为是那尤啸咏安排的,才不能随意打发了她们” 南宫邪见那两名子已然快步跟了上来,便急急低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聂停城架起紫南离的另一条胳膊,边走边说道:“你在那大境堂也看见了,尤啸咏明显是来搅局的,可月明楼居然默许了他的行为,这说明什么? 要嘛是月明楼和这位尤大人达成了某种协议,要嘛便是,尤啸咏是月明楼都惹不起的人,不过我看那云坤元的反应,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聂停城说到这里,发觉紫南离的身体越发的沉重了,先前这位旗使大人好能自己使上几分力气,现在却如瘫软了一般,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他和南宫邪的身上,他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两人走了一会,南宫邪忍不住问道:“尤啸咏不就是一旗主嘛,月明楼会怕他?” 聂停城摇了摇头:“月明楼自然是不会怕尤啸咏的,我的意思是,月明楼畏惧的是替尤啸咏撑腰的人,阿邪你想想看,一个旗主能有多大的本事?就是在咱们天武,一年到头有多少旗主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消失的无影无踪的, 可看尤啸咏在大境堂里的表现,他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吗?很显然在这健陀罗有位顶天的大人物在给他撑腰,他这才敢在寻鉴会上让云坤元下不了台,不管那玄甲最后拍了多少黄玄,后面的拍卖都是办不下去了, 一件奇宝都卖出了天价,那最后压轴的那些仙器该出什么价?底价过高就不会有买主出价的,起价要是低了,最后拍了一个不高不低的价钱,你让月明楼的脸往哪搁?奇珍的价值超过了仙器,这不是赤裸裸的打月明楼的脸吗?以后这寻鉴会还会有人来吗?” 聂停城说的似乎很有道理,只是南宫邪听了半天还是没闹清楚,这跟身后的两名女子有什么关系。 “尤啸咏既然背景这么深,我们更不该把她们留在大人身边,尤其是大人现在的状况”南宫邪狠狠的横了他一眼,语气冰冷的说道。 聂停城这时特意回头看了那两名女子一眼,眼见那对孪生子离得还远,这才继续对南宫邪解释道:“正因为他有所倚仗,连月明楼都不愿惹他,我才非得留这两名女子在大人身边,阿邪你好好琢磨一下,他当着大人的面送出这两名女子,是为了什么?” 南宫邪闻言翻着白眼,现在他一提起那尤啸咏便觉得一股无名之火会涌上头来,他冷哼了一声,不高兴的说道:“我又不是那王八蛋,怎么清楚那孙子想的什么!” “你好歹也是名翼长,能不能冷静下来,尤啸咏这般毫无顾忌,就是明着告诉大人,别奢望一走了之,而且他打的什么主意,我都想到了,这家伙就是想看看,我们会怎么处置这对孪生子 要是我们将这两丫头赶跑了,你信不信,明天尤啸咏就会带着这两姑娘的尸首找上门来,到时候他定会质问大人,为何送来的侍女会横尸他处。” 南宫邪一脸的不屑之色,他看了聂停城一眼,摇头道:“你多虑了,明天这时候,我们都跟着大人在北门守城呢!尤啸咏在狠还能闯到孥煞天眼皮子底下拿人不成” 聂停城听到这里,不由的停了脚步,他脸带忧色,低声说道:“怕就怕……孥煞天惹不起这位旗主” 南宫邪听得一愣,孥煞天都不敢招惹的主,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他不禁看了聂停城一眼,后者对他微不可觉的点了点头,南宫邪顿时觉得背脊一凉。 真要是这个样子,他们怎么可能离开的了这霧若城呢! 身后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两人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对孪生子跟了上来,南宫邪叫陶勇走到前面,赶快去到那妇人家中,让那女子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出来。 眼前还是先等紫南离情况好转后,在做别的的打算吧,天武国的两名翼长搀扶着紫南离忧心忡忡的继续走着,那妇人住在城西,离那城北虽不算远,却也不近。 这时霧若城里随处可见戴甲的士卒在往城北赶去,几人不好容易刚见到那妇人的院门,一颗燃火的巨石从天而降,一下子砸进不远处的一户人家当中。 大火顿时便从那户人家中烧了出来,四周有专门巡视的百姓立时便敲打着铜锣喊道:“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 扶着紫南离的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心头都是一惊,他们之前在幽荧军团时也跟蛮族交过手,尤其是蛮族每年冬初都会攻打雄叶城,但从没见过蛮族有投石车之类的攻城器械, 可不远处那还燃着烈火的大石,分明是从城外射进来的,那便是说,如今那蛮族也会使用投车这类的器械了,这霧若城能守的住吗? 早就侯在门口的陶勇见两人愣在了当场,还以为南宫邪和聂停城被那落石吓到了呢,他不由向两人跑去,边跑边喊道:“我的两位大哥啊,杵这干嘛,还不赶紧把大人弄进去” 此时紫南离的情况跟先前比起来更加的不堪,整个人已然昏死了过去,脸色也越发的青紫,三人合力才将紫南离抬进了院里。 那妇人也不知怎的居然毫无准备,南宫邪一见这屋内还是他们离去时那般拥挤的样子,不由勃然大怒,他梗着脖子冲陶勇喊道:“跟你交代的事情怎么没办” 陶勇苦着脸解释道:“南宫祖宗,我说了老半天,这婆娘也没反应啊,你忘了……她……娘的她听不懂官话的” 南宫邪猛的转头,神色不善的向那妇人看去,不知是先前的落石吓到了这对母女,还是南宫邪怒目圆瞪的模样惊到了这娘俩,名叫凤儿的女子正紧紧的搂着怀里不大的幼女,神情不安的躲在一旁。 聂停城拉了拉脸色难看的南宫邪,摇了摇头。 “陶大哥,麻烦你带这位嫂嫂先到隔壁屋里躲躲,我和阿邪看看有没有法子能让大人醒过来”聂停城向陶勇交代道。 屋外又是一声巨响传来,那妇人吓得抱着孩子蹲在地上,娘俩此刻都呜呜的哭了起来,陶勇眼见南宫邪的脸色越发铁青,不由担心他在迁怒于这对苦命的母女,二话不说,连拉带拽的将那妇人拖往了别屋。 屋外百姓慌乱的叫声不时传来,南宫邪担忧的说道:“一会我们俩帮大人行功运气的时候,万一……” 聂停城知道他是担心几人运背,被那落石砸死,他淡淡一笑,说道:“那多好啊,黄泉路上便不愁寂寞了” 南宫邪听了这话多少嫌有些晦气,他翻了翻了白眼,再也不肯跟聂停城多作哆嗦。 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将紫南离身上的黑袍脱去,略显瘦弱的身板上毫无伤痕,只是在胸口一处不大的位置上,紫南离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灰白之色。 “嘶”指尖刚碰到那灰白之处,南宫邪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摩挲着手指,神情显得格外凝重。 一旁的聂停城急急问道:“怎么了?” “大人这里……冰的吓人” 聂停城一听这话,不由伸手试道,入手处一片彻骨的寒意顺着他的指尖传来。 他不由的缩回了手脸色难看的说道:“怎么会这样? 南宫邪脸色煞白的摇着头,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 紫南离体内,在那云海青岚之上,闻不害正在拼命一般的摇晃着躺在云海上的男子,老判官咬着牙,神色焦急的喊着:“小王八蛋,小畜生,你倒是醒醒啊!” 眼瞅男子没有丝毫的反应,闻不害似要哭出来一般,苦着脸,讨饶似的说道:“小祖宗,你是我亲爹行了吧,你……你倒是醒一醒啊” “我……我可生不出你这么难看的……儿子”男子幽幽的醒来,调笑道。 闻不害一见那男子醒了,立马欣喜若狂:“紫南离,你小子什么时候嘴上都不肯吃亏”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紫南离从云海上扶起。 一座无比雄伟的巨城出现在了紫南离的眼前,霧若城高达四十尺的城墙跟眼前的雄城比起来,似乎便沦为了土堆一般。 之前还遍布云海青岚上的那些断壁残垣也消失的一干二净,望不到头的云海之上,只有这一座巨城。 紫南离揉了揉眼睛,似乎很难相信眼前的一切,什么时候阳晁里多出了这么一座雄城?为何闻不害之前没有提过半句。 紫南离张了张嘴,他正想问问闻不害这巨城的来历,这阳晁的器灵似乎早就知道他张嘴想要说什么,老判官看着他,眼神中透着古怪的意味:“这玩意是刚冒出来的,就在你出现在云海上之后” “这怎么可能?”紫南离惊呼道。 “咳……咳,还有更不可能的呢,你别说话,仔细的听一听”闻不害干咳了一声,指了指头顶的苍穹,小声说道。 紫南离皱了皱眉,他不明白闻不害在搞什么鬼,他要自己听什么? 云海上短暂的宁静之后,如惊雷一般的声音自头顶的苍穹上传来,说话的是南宫邪。 “卓千凡当初到是留了些疗伤的圣药,只是,大人现在这情况这么古怪,吃那些东西能顶用吗?” “死马当活马医,如今没别的办法了,先拿那些灵药给大人吊着命,我去一趟御北军那,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了,我也要抓一个名医回来。” 说这话的人是聂停城,紫南离一下子便认出了他的声音。 一阵倦意涌来,紫南离脑袋一晕,那响如惊雷般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紫南离抓着闻不害的肩膀,好半天那眩晕的感觉才渐渐隐去。 这时,他才逐渐反应过来,在阳晁里,他居然听到了南宫邪和聂停城的声音,他转头望向闻不害。 老判官苦着一张脸,神色难看的说道:“你小子十九八九这次要完蛋了,你身体这回还在外面呢,灵魂穿进来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六十七章 蛮族 神度 天国神都(八)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霧若城外,蛮族再一次发起了攻势,预警的号角声已然吹起,只休息了半个时辰的御北军将士,操刀提盾,再一次站在了那巍峨的城头。 陨魔孥在翼长的们的指挥下又一次对准了那咆哮中的蛮族,只是这一次,嗜血的异族们再没有仰天长呼那血战到底的誓言,狂躁的蛮族们出奇的静默。 守在城头的一位旗主定睛望去,在那密集的蛮族军阵中,一辆辆箭楼正从蛮族的大军里缓缓驶来。 这名旗主脸色一变,四周的将士都在不安的低声惊呼,那蛮族居然使用了攻城的器械,这在之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纪律森严的御北军里已有不少武卒在惊慌的四处观望,孥煞天的离去,这时终于被有心人发觉了,这名旗主一边将身边的几名亲卫唤来身旁,交代他们无论如何也得找到孥帅,一边指挥着附近的旗使和翼长们将“破煞”对准那徐徐驶来的箭楼。 震天的战鼓隆隆敲响,蛮族的军阵中传出一阵骇人的嘶吼声,那名旗主不禁放眼看去,从那蛮族的军阵之中涌出无数身着铁甲的战士,那闪烁着奇异色彩的灰甲,肩甲处向外延伸的尖锐长角,还有那头盔护颊两侧雕刻的狰狞的兽面。 这一切在他眼里都显得那么荒诞,什么时候蛮族已有了这般精良的装备,这些身着铁甲的蛮族战士尽皆手持长斧,像极了鬼斧营中的斧手。 鼓声突然间变的格外急促,蛮族们嘶吼着,其声直入云霄,那一列列身着铁甲的蛮族,手中长斧扬天一挥,向着霧若城飞奔而来。 “陨魔孥准备”先前的那名旗主高声呼喊着霧若城头上隐藏在箭孔后的神弩对准了那些铁甲异族。 五百……三百……两百,城头的旗主在默默的计算着蛮族的距离,直到那些身着铁甲的蛮族战士冲进了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他才下令那陨魔孥攒射。 “放,射死这些畜牲”他大声的怒吼道,他仿若看到了这些嗜血的妖邪死在那忘归利箭的场景,只是期盼中的血雾并没有升腾而起,无往不利的忘归利箭居然如风中的败絮一般,居然连那铁甲都未击穿,金铁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那些铁甲蛮族毫发未伤,一些愣在城头的士卒晃眼间便被一支支利箭射中,连惨呼声都未及发出便跌落而下,摔进那异族的军阵里。 蛮族有了弓手,就藏在那些铁甲士卒的身后,身为霧若城旗主的男人眼角在不由自主的抽动,身边不时有惨嚎声传来。 蛮族,已不似以前那般饮血茹毛了,他们学会了使用工具,造出了这些攻城的利器,如今他们还学会了训练射手,男子心底不禁开始深深的质疑,霧若城能守的住吗? 包裹在严密铁皮之下的冲车正直逼城门,一架架云梯已然立在了城头,半个时辰之前蛮族还需要血祭自己族人的生命,才能将那为数不多的几根黑色石柱定在城头。 如今,只是短短的弹指之间,健陀罗人变觉的在跟天武人作战一般,什么时候蛮族也有这么多攻城的器械了。 城头西北角处骚动了起来,两名率先爬上城头的铁甲蛮族正挥舞手中的巨斧,将一众御北军砍翻在地,包围着他们的是十数名御北军战士,只是被视为军中翘楚的御北军,居然奈何不了这两名蛮族。 当又一名鬼斧营的斧手被其中一名蛮族劈成两截之后,北城的这名旗主大人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破煞开炮”他怒吼着,狂叫着,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像那名蛮族质朴而去,身后惊天的炮声久久不绝,似乎在为他壮行一般,男子长啸一声,一剑劈落。 已连杀数人的蛮族只来得及举斧一挡,断斧滑落,连带着的是一颗大好的头颅。 “弟弟”另一名蛮族惨呼着,说的居然是官话。 男子微微一愣,电光火石之间,改刺为劈,一剑斩下了那蛮族的右手。 先前还似杀神一般的蛮族转眼间便一死一伤,站在他身边的御北军们不禁呼喊道:“明尊,明尊,明尊” 只有最为英勇的战士才配的上这个名字,可是男子却恍若未闻,“将这头畜牲压下去”男子冷冷的说着,他们从不称呼蛮族为人。 已经因失血而昏死过去的蛮族被几名御北军抬了下去,只是城头上又有数名蛮族爬了上来,男子将手中的长剑狠狠一甩,剑身上的滴滴血痕洒满了城头,他举着剑呼喊着:“鬼斧营 将这些畜牲杀下去” 名为破煞的巨炮还在咆哮着,从那炮口中每倾泄出一枚明亮的光球,都代表着有数十名蛮族将要横尸在这城下。 大地在这炮声中震颤,将夜的长空因这些巨炮而一次次的滑亮,蛮族的攻势在破煞的神威中一次次瓦解。 男子此时一身是血,右手小臂的伤口深可见骨,这是一名将死的蛮族在他手上留下的,这些身着铁甲的蛮族居然是中洲人,那被他砍为两半的面甲下,是一张稍显稚嫩的脸,黑色的眼瞳,漆黑的长发,这不是那些灰白肤色的蛮族。 就是那一瞬间的惊讶,让那少年伤到了他,他将长剑换到了左手,习惯性的武出了一道剑花,只是这时,天色猛地一暗,余晖还未撒进的残阳像是被人伸手笼住了一般,城头上由镇魂师篆刻过的符咒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强光。 有着引魂行为的男子在那刺眼的光芒下依旧能看的清楚,长尾双翼,人面蛇身,此物名为血蛭,以生人血肉为食,只有蛮荒之地才有这般吃人的妖物, 从符咒上射出的强光如同一道光波一般,四散而去,被那光束照在身上的血蛭,如被烈火焚烧了一般,顷刻间便成了一块焦炭,只是那光波虽然可将这血蛭杀掉,却无法阻挡住那血蛭悍不畏死的猛扑。 遮天蔽日的血蛭尖声厉啸着不断的飞来,那光波渐渐淡去,最后华为了一片涟漪,轻轻的扫在了那些血蛭的身上,张着獠牙的妖物迷惑的摸了摸前胸,发觉没有受到丝毫伤害后,露出了那狰狞的嘴脸。 霧若城上,镇魂师刻篆的符咒化了了阵阵灰飞,“符皇”赐下的神法耗尽了,人力总有穷尽之时,可那妖邪却似无穷无尽。 血蛭如厉鬼一般,贪婪的撕咬着御北军的将士,这些妖物刀斧难伤,蛮族已经攻上了城头,男子绝望的惨笑,他眼中决绝的神色一闪而过,腹海中的真元在疾速的转动,北城一失,霧若城便再也守不住了。 他要引燃一身精血,看看这些妖物,能不能挡住引魂修士的决死一击。 正当他要做这拼死一搏时,一道光幕自城内急滑而出,肆虐在城头的血蛭只一瞬间便化为了阵阵残影,冲上城头的蛮族倒飞而出。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六十八章 蛮族 神度 天国神都(九)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大战过后,霧若城的城头上,这次再也没有将士再高呼万岁,幸存下来的士兵们茫然四顾,有人在尸山血海中如若丧魂的僵尸一般翻找着自己的断臂,有的则渐渐跪倒在地,对着长天摇摇拜去,像是感激神明护佑了自己。 而有些人则永远长眠在了这处城头之上,他们终将随那异族和那些妖物一起,被扔进那烈火之中,每逢大战,活着的人不但要忍受骨肉至亲的分离,还要在战后接受不能将亲人埋葬的痛苦。 一具具破损的尸骸被御北军从城头抬了下来,而对于蛮族,恨极了他们的御北军则直接将这些异族的尸体从城头上扔了下去,就连负责收敛尸体的城内百姓也不愿多碰一下这些蛮族的尸身。 要不是怕瘟疫爆发,这些百姓恐怕会将这些蛮族尸体永远的留在这里。 早就挖好的深坑内叠满了蛮族与那血蛭的尸首,撒上金汁之后,只需一根火把,就能将这些嗜血的妖魔烧为灰烬。 夜色降临,城内有一些身形魁梧的壮汉正三三两两的往北门走来,男子目光中一寒,守在北门的御北军中,已经有士兵在高声呼喊,让这些人表明身份,刚因蛮族撤退而放松下来的将士们,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 这些大汉们身材魁梧,背上负着奇形怪异的兵器,眼中华光内敛,这明显是些道行不弱的修士,男子不由将手中的长剑握紧,虽然从未听闻有中洲人投靠蛮族,但今天那茹毛饮血的异族已带给他太多的冲击,要是这些人意图破开北门放那些蛮族入城,他也不会觉得稀奇。 “报,大人,这些人说奉了孥帅亲命,前来协助守城”一名询问过这些壮汉的士卒返身来报,只是士卒的话并没有打消他心头的疑虑,他挥手调来一支血衣小队,将这些修为不弱的修士们团团围住,长枪架起,弓弩上弦。 那群壮汉明显躁动了起来,有人大声呼喊着,是来替家主守住,有人则神色不善的望着周围的将士,眼神中透着阵阵寒芒。 快马疾行,孥煞天的亲卫们骑在战马上,自城内南面而来,人群不由的给这些健卒们让开了道路,健陀罗的元帅,西北军最高的统领孥煞天回来了,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孥煞天显得神情略微憔悴,他翻身下马,守在北门的御北军将士们半跪在地,齐声呼喊着:“孥帅” 孥煞天一言不发,在亲卫们的簇拥下快步走到城头,城墙上还残留的碎尸在无声的向他讲述着刚才大战的惨烈状况。 男子犹豫半天,还是觉得有件事得向元帅汇报,那些隐藏在铁甲之下的战士,居然不是蛮族。 “元帅”他走到孥煞天身后,恭敬的行着军礼。 孥煞天此刻正半蹲在地,手里拿着的是一件已裂为两半的头盔,他神情凝重的看了那面甲半响,好一会才站起身,转过头来看着男子,语带欣慰的说道:“侯高,我不在的时候你能守住此处,很好,真的很好” “元帅过奖了,下官只是尽职而已,如果没有您早先的布置,没有兄弟们的拼死效命,这平武门恐怕早就丢了”名叫侯高的男子抱拳说道。 “你也不必自谦,韩禹勤,赵君盛还有你魏侯高在加上……”弩煞天说到这里停了一停,魏侯高知道孥煞天将说未说的那个人是谁,齐风海,那个有着木皇体质的男人,曾经凌驾于他们三人之上,最有希望成为帝国少将的男子。 只是他听闻前程似锦的齐督军好像是疯了,又好像是傻了,当时蛮族即将来袭,他正忙着统领手下的弟兄们防备蛮族,对那流言也没放在心上,现在看这孥帅的反应,齐风海很有可能是出事了。 侯高暗叹一声,齐风海作为督军还是很称职的,只是这等事关帝国存亡的大战,他居然不见了人影,即便之后几仗胜了,蛮族被赶回了那莽荒之地,御北军上下都会因此而受到陛下的嘉奖,可齐风海却恐难回到督军的位置上了。 城头寂静无声,城外偶有几声虚弱的哀嚎回荡在暮色之中,蛮族不会救治受伤的士兵,耳中听到那些残喘之声的侯高心底不知为何一阵酸楚,交战时在心狠,战后也万难在做到那铁石心肠,即便他将蛮族看为畜牲,也受不了那凄楚的呼喊。 “给他们一个痛快吧”孥煞天望了一眼城外,语调平平的说道。 侯高微微一愣,深深的行了一礼,他不知为何,竟有几分感激,他特意吩咐了亲兵挑选一些机警的武卒出城,还反复叮嘱了几遍,叫他们务必小心,直到他看见孥煞天已走下城头,他才赶忙追了上去。 “元帅”侯高急声呼喊。 走在队尾的一名亲卫转身向他行了一个军礼:“侯大人,刚才元帅开启那九幽显阐耗费了不少真元,您要是没有要事,还是不要打扰元帅了”挡在他面前的亲卫小声说着。 “你这孩子拦着他干什么,让他过来”已骑在马上的孥煞天勒住了马缰缓缓的说着,这些亲卫都是孥煞天收养的孤儿,他一向称呼他们为孩子的。 那名亲卫面带不甘的让开了道路,侯高冲着那年轻的士兵歉意的一笑,他不知将要向孥煞天提起的算不算要事,只是如果不说,他总觉得心头难安。 铁甲之下,那黑色的瞳孔,漆黑的长发,跟健陀罗人如出一辙的肤色,战事结束后他还反复翻找过其他的尸体,那身着铁甲的蛮族,分明都是中洲人,只不过属于一个卑贱的民族。 他将这些都没有遗漏的告诉了他的元帅,只是骑在战马上的男人听完后,居然没有一丝的惊异。 侯高默默的注视着孥煞天,好一会,他才从这位西北军最高统领的口中听到了一句话“侯高啊,陪我走走吧” “那这里……”侯高不禁有些担忧,其他两位旗主都各自镇守在东西两门,此刻平武门要是没了他,万一蛮族乘着夜色来袭…… 孥煞天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慢慢地摇着头:“不会的,九幽显阐在夜晚才最具威力,蛮族下一次进攻,最快也要等到天亮了” 孥煞天的话在侯高心底掀起了滔天的骇浪,他差点失声惊呼出来,城头上那上万名御北军的目光阻止了他,大战初使,军中的将士们就感觉到了蛮族的异常,只是那时,双方都在做着你死我活的搏杀,许多人还没有细细考虑这事 便成了那蛮族刀下的冤魂。 这时,蛮族的攻势已停,劫后余生的士卒们定会想起这事,那以一当十的铁甲蛮族,那于城其高的巍巍箭楼,那包满铁皮的冲车,还有那残暴食人的血蛭,这一切都显示出了这些蛮族的不同。 人心惶惶之时,最忌蜚短流长,他不敢在这些将士面前有半分失态,他骑上一名亲卫牵来的战马后,便跟着孥煞天往城内而去。 夜空中回荡着的,是他走时喊出的军令,“警戒”,城头上自有旗使和翼长们忠诚的执行他这条将令,只是这一晚,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 就在霧若城又恢复了宁静之时,在这健陀罗人所建的雄城之中,西北角的一户院落里,吴酒仙正不安的在不大的院子中来回踱步,一扇闭合的木门外,一左一右站着的是脸色铁青的南宫邪,和那正苦笑摇头的聂停城。 而那马夫陶勇正一脸歉意的冲着院内一端丽冠绝的女子打着招呼,只是那女子身旁身材矮小的男孩却似乎很讨厌陶勇的示好,正微眯着不大的双眼,冷冷的望着陶勇。 “芳儿,你把门打开”南宫邪一脸怒气的举着拳头,只是身为翼长的他似乎很忌惮那木门,那扬起的拳头举了又举,终是没有敢冲着木门落下。 就在不久前,他和聂停城刚给紫南离喂下一颗疗伤的圣药,这时候本该由他替紫南离行宫运血,以便让那药力更早的发挥作用,只是那久未露面的芳儿却在这时闯了进来。 素来巧笑嫣然的芳儿,这次却如傲雪怒绽一般,肤如白梅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冷的让人心寒。 “这无赖怎么了?”芳儿语气冰冷的问道,好像躺在那床上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聂停城微微的移了下身子,挡在了芳儿和紫南离之间。 没有发觉聂停城异常的南宫邪还对着芳儿微微笑着:“没事的,大人他就是有些不舒服,我们俩也没别的事,就想在这守着大人,芳儿姑娘恐怕今晚得委屈一下你……” 南宫邪还笑脸吟吟的说着,只是名为芳儿的丫鬟用一个眼神便将他后面的话挡了回去,那眼神异常冰冷,南宫邪只有在那些百战老兵的眼里看见过, 那是只有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才会有的一种冷漠,人命,在这些人眼里,只是一缕草菅。 “不舒服?”芳儿低声重复着这句话,语气依旧是那般冰冷。 南宫邪缓缓的站到聂停城身旁,两人如临大敌一般的紧盯着面前的女子,明明那月白黄绸裙下的女子是那般的俏美动人。 “出去”芳儿冷言说道,简单的两个字,似乎有着不可抗击的意味。 “她是会太阿舞的”南宫邪的脑海里闪过了当初卓千凡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这样的女子,他和聂停城联手也万难匹敌,他正要在说两句好话,只是芳儿却不肯给他张嘴的机会。 看似柔弱的女子长袖一舞,两名化一境的翼长便横飞而出,四仰八叉的摔在院内。 木门沉沉的一关,将他和聂停城拦在了屋外。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六十九章 蛮族 神度 天国神都(十)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躺在地上的聂停城愣了片刻,他有些惊讶的望了眼南宫邪,有些搞不懂为何芳儿的修为会如此之高,想要将两名跟他身材一般的壮汉甩出屋内,他自问也做得到,可是要像芳儿那般轻松写意,只是甩甩袖子就将人抛了出来,恐怕唯有到了那巨像境,他才有几分把握。 跟他一样闹了个灰头土脸的南宫邪脸上怒气一现,只见他翻身而起,举掌便向那木门打去,那略显破旧的木门上荡起一阵亮光,南宫邪便又如先前一般,翻到在地上。 “你们要想紫南离死的快一点,就不妨在硬闯看看”屋内传出芳儿那冰冷的声音。 犹不死心的南宫邪刚从地上爬起,一听这话不禁怒吼道:“芳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木屋内在也有没有一丝动静。 “阿邪,我想……应该没事”站在他身旁的聂停城淡淡的说道。 南宫邪闻言一愣,转头道:“怎么可能,你看她刚才的那副样子” 聂停城轻轻一笑:“我先前是不清楚这丫头的修为会这么高,要是早知道我也不会故意拦着她的” 聂停城说完这话后,又拍了拍南宫邪的肩膀,劝慰道:“这一路上有多少下手的机会,芳儿要是想要大人的性命,何必等到现在呢?我看她八成,是想帮大人疗伤” 听完这些,满面怒容的南宫邪才脸色稍霁,只是他似乎还是有些不大放心,在那门外走走停停,时不时还侧起耳朵,想听听屋内的动静。 屋外的南宫邪此刻正吐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屋内的紫南离也不好受,楚红叶刚将两人扔出木屋后,便脸如凝霜一般的看着紫南离,那目中的愤怒与不甘,清清楚楚的映在了云海青岚上方的苍穹中。 站在紫南离身边的闻不害捋着胡须,若有所思的说道:“臭小子,这丫头好像很在意你嘛” 紫南离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在意个锤子,这丫头什么心思我能不清楚?还不是怕我一命呜呼后她的那笔银子没了着落” 闻不害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他仔细瞅瞅了紫南离,小声的嘀咕了几句。 老头说的又急又快,紫南离一句也没听清,“老无赖,你刚是不是在私底下骂我着呢?” 闻不害脸带鄙夷的说道:“骂你这小流氓还需要藏着掖着?当你面我骂的你少了?” “诶呦,你骂一句试试,小爷今天要是能饶了你,以后跟你信了” “紫南离,你这个废物”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瞅了半天,齐齐抬头往那苍穹上望去,那楚红叶此刻正红着双眼,作咬牙切齿状,口中兀自还叫骂着。 “废物,废物”泣下沾襟的楚红叶哭红了双目,闻不害瞅了一会,便啧啧的说着怪话,“小流氓好福气哇,这女娃子对你芳心暗许了,看看,这梨花带雨的样子,我见犹怜那” “放你的呼啦屁”紫南离低声骂道,“这丫头在给我哭丧,你看不出来嘛” 闻不害跟紫南离之间这样的相互调笑也有许多次了,可这次老判官明显感觉自己这玩笑开过头了。 一旁的紫南离脸色铁青,望着那楚红叶的眼神中异常复杂,似怒似恨又带着些许怨恼。 “杀了你,他一定会恨我,不杀你,你却注定要害死他,紫南离,你这个废物,你为什么不死” 美艳绝伦的楚红叶朱唇轻启,她的语气已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冰冷,轻声细语间的那份柔情,远胜那娇媚入骨的婉云。 闻不害听得一头雾水,楚红叶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你和这丫头,没什么暧昧关系吧”闻不害忍不住张口问道,对于他和楚红叶之间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老判官到是很感兴趣。 紫南离怔怔的望着那长天,好一会才说道:“你和她搞暧昧的机率都比我大,这丫头有恋父情结,不信你出去显身试试?” 老判官略感无趣的吧唧着嘴,这时,那楚红叶已恢复了之前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在帮你一次,要是你还要连累他,我就亲手杀了你”楚红叶缓缓的说道,眼神中的那丝决然,连闻不害看了都是背脊一凉。 可紫南离却是冷冷一笑,明明那楚红叶听不到他的话,可他还一本正经的答道:“好啊,下次我要是还拖累着他,你只管动手好了,小爷也不想这样废物般的活着” 楚红叶那芊细的双手猛地按在了紫南离的胸口,这时,在那阳晁神器内部,云海青岚之上,从那片洁白的云海中突然窜出一肤色惨白的男子。 那男子披散着头发,口中厉啸不绝,尽然直奔那阳晁九界飞去,湛蓝如镜的长空上,猛地划过一道闪电,没有丝毫的先兆,那怒闪的雷霆,一下子击打在男子的身上。 那人在半空中猛地一僵,枯瘦的右手似是不甘的向那长空抓去,雷霆再起,电闪雷鸣之间,紫南离看清了那男子的容貌。 他如受重击一般,猛地坐到在地,那男子也化为了一阵尘烟,消失在了这片云海之上。 闻不害吃惊的张着大嘴,颤着双手,指着那男子消失的地方,“我见过他” 坐到在一边的紫南离闻言立马站起了身,他拽着闻不害的胳膊,一脸肃容的问道:“这人是谁?你在哪里见过的,是在这阳晁里,还是咱们那神州浩土上?” 闻不害张了张嘴,好一会才断断续续的说道:“是在……是在这阳晁里……他……我看着他……建了那战将营” 老判官话音刚落,横在他们眼前的那座雄城一阵晃动,连带着这片云海青岚都摇晃了起来。 城墙上许多破损开裂的地方,居然在缓缓的闭合 ,那巨大无比的城门上,有些许石块掉落,苍劲古朴的两个大字,显露了出来。 “耀灵”闻不害低声念着那城头的古体篆字,脸色时而殷红,时而惨白,他摇着头,嘴里喃喃的说着:“完了,坏了,再多的钱也没用了,救不了了” 漆黑如墨的城门缓缓而开,那门内站着密密麻麻的黑甲铁卫,紫南离一眼便认出了这些武卒,那是当初在英灵界,阳晁作为补偿,赏给他的三千铁卫。 那密密麻麻的人潮中,还有一些身无寸缕的身影,就是那三千人,不会错的。 此刻那些铁卫正迈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向他走来,长枪上寒芒烁烁,三千铁卫不消一会,便走到了他面前。 之前这些还只会听命行事的黑甲铁卫们,好似有着灵魂一般,居然缓缓的跪在了他的面前。 “神王”三千铁卫齐声呼喊,那嘹亮的声音,回荡在云海青岚之上,久久不绝。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七十章 阳晁认主 神王现世(一)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耳中听着那荒谬绝伦的称呼,紫南离居然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神王?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见过这般狂悖之人,既已成神,还要尊其为王,凌驾于众神之上,到底是什么样的“疯子”才能让人这样称呼他。 可刚才那三千铁甲的高呼声依旧萦绕在他的耳边,他不知这神王意味着什么,心底有太多疑问,可站在他身旁的闻不害也一脸惊诧的表情,看那样子,这位阳晁的挂名器灵,显得比他还要震惊。 耀灵城的城门已然打开,没有丝毫先兆,紫南离便觉脚下一轻,转瞬间便已身处这雄城之中。 即便以他两世为人,阅遍人间阴冥的雄伟壮丽之景,当看清眼前那绚光万道壮观景象时,也不由的失声低呼。 此刻,他的脚下是一条长长的白玉石阶,这石阶直通远处的巨大平台,平台之上竟然是一片拔地而起,连天入穹的雄伟宫城。 那巍峨壮丽的城楼殿宇,那触目皆是的流檐飞瓦,绵延雄矗于白玉石台之上,气势磅礴,雄起瑰丽,如泰山压顶一般,直看的紫南离目眩神迷。 郢都鬼城也没这般雄阔,凌霄宝殿也无这般气势,那凡间帝王的宫阙就跟没法跟眼前的这座宫城相比,是何人建了这座宫楼?是那神王吗? 他强压着心底的那丝震慑,那份骇异,好奇的沿着石阶往上走去。 城楼雄伟,殿宇连天,紫南离走了许久,那悬挂在宫门上的巨匾,上面的几个大字闪闪灼目:九界万世宫。 紫南离顿时一怔,直愣愣的呆在了当场,心底不禁想着:“万世宫?好大的口气,是已立万世,还是要统御万世?那九界,莫非说的是阳晁九界?还是指的他处?” 他心头举棋不定,不知该不该走上这座白玉石台,可他思忖了再三,还是决定上前看看。 来到这异世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论武艺也只学会了一式巧夺天工,论修为到现在连登堂入室都还没有达到,统兵征战,建功立业,没有相应的武艺修为,一切都是空谈。 这里不是神州,也不是宋朝,斩将夺旗光凭智谋远远不够,这里的普通士卒,也要远远强于他当年的近卫,中洲人身来体魄强健,就是那些看似瘦弱的孩童,也有着宋人无法比拟的体质,如果他还是之前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白丁,他要如何才能驾驭住这样一支劲旅? 之前那般细细筹划,巧秘的安排,可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五百件黑铁玄甲不但拿不回来了,自己恐怕也会失陷在那霧若城里,蛮族不留男子,只要女人,健陀罗北方的这座雄城一旦失守,那他也定然也要成为那蛮族刀下亡魂。 他想了许久,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如果这九界万世宫是他紫南离的殒命之地,那他也愿欣然受之。 一步踏出,石阶已尽,映入眼帘的,是九只石雕的银鳞狻猊,或蹲或卧,栩栩如生。 在这些狻猊背后,则是那雄丽巍峨的九界万世宫,站在这大殿前,紫南离才感觉到这殿宇的巨大,连那铜门上的兽头门环都要比他本人高出去不少,就更别提那被八重金锁紧紧闭拢的铜门了。 铜门触手冰冷,带着丝丝寒意,紫南离皱着眉头,望着这横在眼前的巨门,心中苦苦思索着要如何才能进去。 “本源传不是被你收去了嘛,那就是进入这万世宫的钥匙”略显苍老的声音突兀的说道。 紫南离如受惊一般,猛地转过了身,一袭红色袍服的闻不害正安静的站在他身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老无赖走路没点响声,你要吓死小爷啊?”紫南离一边抱怨着一边试着推了推那铜门。 如山岳一般的门扉纹丝未动,紫南离咧咧嘴,喃喃道:“门都建的这么重,里面的好东西应该不少吧” 一旁的闻不害微笑道:“整座大殿都是以玄冰铁建成的,你说里面会有些什么?” “玄冰铁,没听过”紫南离小声嘀咕着,他站在大殿前思索了一会,试探着向闻不害问道:“那本源传,是不是那片青叶” 老判官面带微笑,微微颔首。 紫南离作恍然状,只是他长长的哦了一声,便又脸色苦恼的摩挲着下巴,轻轻说道:“可是……那玩意怎么弄出来啊?那片青叶子可任性的很了,一般打死不现身的” 老判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眼神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意思,直瞅的紫南离有些恼羞成怒时,闻不害才伸手遥遥一指。 紫南离顿觉眉心处一痒,那碧翠的青叶便已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青叶翠绿,泛着淡淡的柔光,只是这次他并没有环绕在紫南离身旁,相反到萦绕在闻不害左右。 紫南离心底一惊,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闻不害,干笑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往后面挪了挪,背后处一片冰冷,身后的九界万世宫挡住了他的退路。 笑脸吟吟的红袍判官收起了笑容,他左瞅右瞧的看紫南离好一会,突然有些恼怒的问道:“哪里漏了破绽,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紫南离紧紧贴着身后的铜门,此刻已然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退无可退了,眼前这冒牌货看来也不是什么凶悍的主,说不定可以讲讲道理, 紫南离一般在心底思忖着,一边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说道:“闻不害可没你这本事,想当初他可被这青叶给好好收拾过一次,您这手指一点……这小家伙就出来了,还跟您这么亲热……” “闻不害”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自己看走了眼,你一个焦夫也能识破我的假身了” “焦夫?”嘿嘿笑着的紫南离好奇的问道:“老前辈?什么是蕉夫呢?” 自觉语气恭顺的紫南离没想到这话刚一出口,头顶处便挨了一掌,霎时间他觉得眼前一黑,幸好他靠着那铜门,才没一头栽倒在地上。 头顶处一片火辣,他下意识的张口欲骂,但脑海中猛地记起,这里可不是那云海青岚,此时自己正身处九界万世宫中,那到了嘴边的脏话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紫南离抱着脑袋,努力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老前辈,您这是……” 这话刚说了一半,那“闻不害”又提掌欲打,紫南离顿时悲愤的想道:“入他老母,虐待狂啊” 天武帝国的南离旗使,紫衣氏族的星远公子,无论他的身份如何显贵,在这阳晁里也没半点作用,紫南离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等着头顶的巴掌落下。 四下无声,好一会他发觉闻不害并没有在下毒手,他才偷偷睁眼瞧去,这白玉石台上哪还有闻不害的半点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亭亭玉立的妙龄女子,看其样貌似乎比紫南离大上两岁,二八年华,容貌绮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荧光,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明波流慧,眉间隐然有一股孤傲之气。 此刻,那女子正掩嘴轻笑,眼神中露出一丝狡黠之意,这时紫南离才明白,自己为何会挨了一巴掌。 他冷冷的瞅了女子一眼,缓缓的站起身,没好气的说道:“你一个毛丫头,扮什么不好,非要装成一老头” 那女子闻言欲打,紫南离慌忙跳到一旁,一脸怒色的说道:“你别动手动脚的啊,小爷我一身人皇修为,发起飙来,天崩地裂,你要不信,咱们出去比划比划” 到了外面老子三千打手,在加上一个地头蛇,怎么也能收拾掉你一个小丫头了。 紫南离想的倒好,可那女子听后,似笑非笑的瞅了他半天,像是在强忍着笑意,好一会才吟吟说道:“好啊,本仙子到是要看看,你一个焦夫是如何发飙的” 女子巧笑嫣然的说着,看样子对于紫南离的虚张声势全然都不在意。 “我之前还叫了你几声老前辈呢,讲道理是你占了我便宜,我没让你这丫头叫回来就不错了,你反到还打我,这不合适吧” 女子这样有恃无恐,让紫南离泛起了嘀咕,三千铁甲叫他一声神王,就真能叫这些家伙唯命是从?他可没有这么天真。 那群家伙先前可是从这耀灵城里出溜出来的,这丫头又这么古怪,没有实践过,他还真不敢颐指气使的使唤那些人,眼下放狠话后对方没被唬住,那就只有讲道理,说好话了。 那女子听后浅浅一笑:“谁叫你不但没什么本事还奴颜婢漆的,历来阳晁的主人还没出过你这么不抵事的” 紫南离指了指自己,哑然失笑道:“敢情还怪我了?” 女子秋波一转,笑吟吟的瞟了一眼面前的大殿,清澈无邪的妙目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 她又从头到脚扫了眼紫南离,笑容一收,颇为认真的道:“自然是怪你,空守宝山而不自知,放着这么大的一福源也不知好好利用,阳晁跟着你也有数百年的时光了吧,到现在还是这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废物一样,打你,这都算轻的了,焦夫” “欺负人是吧,敢不敢告诉我焦夫什么意思?”紫南离大怒,这词明显不是什么好话,他又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气的快咬碎了银牙。 女子美目一眨,咬着朱唇,似乎颇为同情紫南离一样。 “爱说不说小爷走了”紫南离转身便向那石阶下走去,嘴里兀自叫骂着:“他娘的,这阳晁里全是怪物,没一个正常人,闻不害是老个疯子,现在这耀灵城里又冒出来一个小疯子,这就是处疯人院,老子就是死也在不进来了” “焦夫,就是那些先天不能修行的人,中洲的玄门都是这样称呼山下的凡人的,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废物” 身后冰冷生硬的话语徐徐传来,紫南离的身子猛的一颤。 先前还似受尽委屈的孩子一般,负气要离开此地,此刻却如怒吼的雄狮一样,紫南离快步走到女子面前,近乎咆哮着说道:“老子要是有的选,能愿意当个废物?” 女子指了指那铜殿,轻声说道:“打开这铜殿,这片世界都会臣服在你脚下”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七十一章 阳晁认主 神王现世(二)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碧绿的青叶似乎在回应这女子先前的话,绿光柔柔,慢慢的洒在那巨大的铜门上,金色锁链霎那间化为一股铁水,铜门缓缓开启。 铜殿内格外空旷,二十四跟雕龙刻凤的金色铜柱支撑着这巨大的殿堂,凤鸣龙吟之声徐徐传来,这绝非是人力所能建造的殿宇。 殿宇正中放着一巨大的洪炉,此刻正姹紫嫣红光芒夺目的闪着异芒,那炉盖之上还封印着四道黄色符咒,符纸上红光烁烁,如水纹一般慢慢在殿宇中荡去。 即便是紫南离也能感觉到这炉鼎的不凡,心情激荡之于,他不禁往前跨出一步,洪亮的钟声乍然响起,紫南离不由抬头望去,那大殿的穹顶之上如深夜一般漆黑如墨,上面星罗满布的镶嵌着无数银光烁烁的珍珠,这番景象像极了那恒河星雨。 穹顶正中则是一口古朴的青铜巨钟,钟身上刻满了奇异的篆文,每当钟声想起,那些篆文便会散发出淡淡的余光,将那漆黑的穹顶点亮。 “我听过这钟声,它救过我的命”紫南离怔怔的望着那穹顶,低声说道。 跟在她身后的女子也抬头望去,铜钟轻鸣,似在倾诉着什么,女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明的异色。 紫南离并未察觉女子的异常,他指了指那大殿中的洪炉,轻声问道:“那是什么” 女子低头看去,霞光阵阵的炉鼎正向四周激荡着五色神光,女子眼中浮起一抹柔情,只是语气中却带着难掩的失落:“此物为天地洪炉,据说有融熔天炼地的神威,只是没有无念之火,如今这洪炉也只能用来熔兵炼药了” 女子说到这里站到了紫南离一旁,她上下打量着紫南离,沉吟道:“你身上的囊,还是要修一修的” 女子奇怪的话语令紫南离心头一紧,囊为何物?他从来都没听过这般古怪的说法,他皱着眉头,刚要出声询问,女子素手一指,他顿时觉得如受雷击,浑身如僵化一般,再也无法动弹一下。 “前辈,大姐,你……你想干什么”紫南离语带惊恐的问道,即便是他早已想开,愿意用这条贱命搏一个未来,可真当异变突生之时,他还是会紧张万分。 女子好奇的看了他两眼,似乎他不该有此一问,“我说过了,你身上的囊,该修一修了” 那女子说完这话后,玉手一挥,那天地洪炉底下便有火焰冲天高窜,烈火熊熊,没一会,那洪炉变通壁发红,好像要融化了一般。 “没有无念,只能用燧人氏的始火了,聊胜于无吧”女子低声自语。 “囊?什么囊?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一穷二白的,也没什么要修的,你快放了我”紫南离慌张的喊道,他隐隐约约觉得这女子是要将他扔进那洪炉之中,此刻那炉内正有丝丝白烟涌出,要是丢个活人进去,那还不一下就烫熟了? 女子恍若未闻,她拖着紫南离缓缓向那洪炉走去。 “我靠,我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相信你这么个小娘皮,当初闻不害也是这德性,表面上处处为我着想,暗地里却想进法子坑害小爷,我怎么不长记性啊,又上了贼船了”紫南离哇哇乱叫着,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不用看也知道离那洪炉不远了。 女子只是轻轻一点,洪炉上的四道黄色符咒便带着炉盖缓缓升起,紫南离望着那黑黝黝的炉口,不禁哀叹道:“前辈,您行行好行不?给我个痛快的,别这么变态,我这小胳膊短腿的,煮熟了也不好吃的” 女子依旧一言不发,比她还略微高出一些的紫南离,居然似小鸡一样,被那女子提着脖领举了起来。 脚下便是那洪炉,眼看自己便要被丢进里面,横竖都是个死,兵痞的性子一上来,紫南离也就求个死前的痛快了,当即便破口大骂道:“我*了你祖宗十八代,你个死变态,丑八怪,你爹你娘生前是不是没事就给你煮两人尝尝,搞的你现在要煮了你爷爷我,你父母泉下有知……” 脖颈间的素手一松,他一下便落进了那天地洪炉中,预想中的皮开肉绽,痛彻心扉居然一丝都没有,屁股挨着的地方居然还有阵阵冰凉,紫南离顿时愣在了当场。 那女子脸色平静,似乎刚才紫南离一番说娘道老子的市井粗语一点都没有传进她的耳中。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女子才朱唇轻启,缓缓道:“这始火比不得无念之火,天地洪炉恐怕还要烧一阵子,一会当你痛苦难当时在骂不迟” 紫南离脸色一白,不禁摇头说道:“我算看明白了,反正今个怎么着你都是打算煮了我” “不,我只是要修一修你的囊,否则就是阳晁认主,你也承受不起,这等天大的机缘,要是没有好的天魂来配,到最后你就只能像前几位阳晁的主人一样,落个凄惨悲凉的下场”女子语气平淡的说道。 “囊到底是个什么?我求你了行不,说点我能听懂的词?”紫南离苦着张脸,近乎哀求的说道。 “囊就是那紫衣星远的躯壳”女子淡淡的解释道。 紫南离听后,不由一阵大笑,好一会,他才激动的说道:“那您弄错了,我现在是刘雷,不是紫衣星远,您要修的那副躯壳,还躺在霧若城里头呢,您也不信就放了我,我带你出去瞅瞅,绝对没骗人” “谁告诉你修囊就一定需要那躯壳的?”女子一脸好奇的看着紫南离。 “来来来,你煮吧,我在多废话一句,我就是你生的”面对这软硬不吃的女子,紫南离真的有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 “我叫孟舒雅,希望你能记住这名字”容貌绮丽的女子说完这话后,便转身离去。 紫南离憋了好一会,终是没有忍住,大吼道:“小娘皮你给我等着,我家乡有句老话,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到时候我就把你先奸……啊呸,就你这丑若无盐的样子,上你吃亏的是老子,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一副从那穹顶缓缓落下的黑色棺木打断了紫南离的叫骂。 孟舒雅走到那棺木前,双手一推,从那棺木里取出两个闪着蓝光的圆珠。 “能不能魂化神形,就看你紫南离的造化了” 两道蓝芒一前一后的滚入这洪炉之中,之前还漆黑的炉壁内,瞬间便尽是蓝茫茫的一片,紫南离还未张口询问,这两个圆珠是何物,他头顶上的炉盖便重重的扣下。 洪炉之内再也不复之前的冰冷,滚滚热浪从那炉底喷涌而上。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七十二章 阳晁认主,神王现世(三)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天地洪炉外蓝色的火舌正在疯狂的摇曳烧舔着炙紫的熔炉,大殿内密不透风,热浪 逼人,二十四根铜柱上篆文闪烁着耀眼的异芒。 穹顶之上的铜钟嗡嗡作响,大殿内的黑色石棺在那钟声中渐渐虚化,好一会尽融为一缕青烟,飘摇间向这那洪炉飞去。 “祖龙棺,真君魂,可惜没有神兽血,要不然这伏祭之法也应当有些天地异象才是”孟舒雅喃喃说道,望着洪炉打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炙热。 青烟在那洪炉外滴溜溜的打着圈,像是迷途的孩子一般,孟舒雅对着那洪炉摇摇一指,已然烧的通红的炉盖便微微抬起,那缕青烟便嗖的一声窜入炉内,洪炉外火光冲天,似要冲上那穹顶一样。 这时炉内渐渐传出了紫南离的惨嚎之声,只是片刻那声音就越来越沙哑虚弱,此时的紫南离血人似的正蜷缩在炉内,剧烈的抽搐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晃眼功夫,他已遍体鳞伤,经脉断毁,浑身剧痛的几尽麻木,就连手指也不能动弹丝毫,洪炉内那灼热的气浪好似利刃一般,不但割裂着他的全身,连体内的经脉似乎也被根根割断。 明明是已神魂之体被放进这洪炉内,可周身那痛彻心扉的感觉,那从伤口中流出的汩汩鲜血,还有那全身骨骼上火烧火燎的痛感,这一切都说明此刻他的肉身正遭受着巨大的折磨,为何会这样? 难道这女子在弹指间便将自己的肉身拘禁在了这洪炉之中?如若真是如此,他该如何跟南宫邪和聂停城解释?万一那两名孪生子也知晓了这事?岂不是坐实了那尤啸松的怀疑? 他已经被那热流折磨的头脑昏昏沉沉,喉喽里也似要冒出烟来,连那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清,就连那彻骨锥心的疼痛也渐渐感觉不到了,迷糊中脑海里晃过舒小馨那如花的笑靥,他不禁悲怒苦楚的想道:“冥王,你这次算得偿所愿了,小爷我这回是真要死了,就是这鬼地方有地府,也十有八九不是你这老王八当权了,就是可惜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心动之人,连句喜欢她都没说出口呢……满天神佛,保佑她能嫁个好人家吧” 先前被那孟舒雅放入这炉鼎内的枚蓝光圆珠,此时正滴溜溜的围绕在他的身边,炉内的气浪每炙热一份,那两枚圆珠便会向紫南离靠近几分,直到这炉内也渐渐通红之时, 那两枚圆珠才似极不情愿的帖在了紫南离的胸口,一声惨然绝望的笑声突然发出,即便紫南离已气若游丝,也被这声凄厉的惨笑惊的浑身一紧。 “没想到我老祖今日竟然要和你这妖道一同升天,明尊在上,老祖我不甘心那” 略显沙哑的狂笑声从另一边响起:“老妖怪,道爷我还没嫌弃你业果缠身,你在这还敢大放厥词,今日你这老魔伏诛在这神炉里,可以说是报应使然,想想那些被你屠戮的道门仙侠,劝善度人的正派豪杰,老妖怪你今日这般死法,也算便宜了你” 紫南离迷迷糊糊之中被这两道声音吵得脑中嗡嗡作响,此刻的他七窍已渗出道道血丝,通红的皮肤伤痕遍布,浑身泛着白气嘶嘶蒸腾间,整个人仿佛都要融化开来。 那争吵之声依旧未停,自称老祖的那道声音此时已然斥呵辱骂起来:“你们无定门全是一群男盗女娼之辈,师恋徒,徒奸师,这世间什么龌龊事你们无定门没干过,只不过你们玉阳夫人掩饰的好,明明收的徒弟是自己的面首,可在外人面前还不是装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我隐宗虽是邪魔外道,门内也不会出这等污秽肮脏的事” “老妖怪,休要在这恬不知耻的大放厥词,玉阳夫人固然不是什么好货色,可你隐宗又是什么东西?一群阴沟里的老鼠罢了,居然在此大言不惭的指摘起我无定门了,当年要不是隐宗弟子故意勾引,玉阳夫人最后怎么会行差踏错,落得个身败名裂的结局?”沙哑的声音激怒悲愤的说道,紫南离都可以感觉到那话里恨入心髓的敌意。 “哈哈哈哈,就算是我隐宗弟子故意勾引,那又如何?中洲九派哪一家没有我隐宗的弟子潜伏其中,为何只有你无定门出了这天大的丑事?还不都是你们祖师当年就其身不正,勾搭门下的女弟子,你们这些徒子徒孙自然有一样学一样, 只是可惜了,当年的红面罗刹也算手底下有几分真本事,可你们这些后辈没学到他一成的道法,到是学足了他偷香窃玉的本事,今日老祖就是死在了这里又有何方?无定门没了你这红面,就是我隐宗不出手,你无定门千年基业也要折损在其他八派的手中,老祖我这次稳赚不赔呀” 那自称老祖的声音说完这话后便似疯癫了一般,狂笑不止,那尖锐的笑声直震的紫南离气血一阵翻涌,天地洪炉已渐渐烧的透亮,紫南离几乎可比透过那炉壁看到外面火光乱舞的景象。 “老妖怪,贫道这次就是身陨道消,也要先灭了你的三魂七魄” “妖道,你肉身已毁,还有什么本事?老祖就在这等着,看你能奈我何?” “魂化神形,万道归一” “魂化神形?牛鼻子,你疯了不成?”那自称老祖的声音,再也没了先前睥睨天地的气势,那语调不带甚为紧张,还带着几分惊恐之意。 紧贴在紫南离胸口的两枚蓝色圆珠先后腾挪而起,略小的一颗蓝芒闪烁了七下,便自他胸口直透而入,紫南离顿觉胸前一阵彻骨的寒意涌上脑中,他还未及惊呼,另一枚蓝色圆珠,却从他的口中滑入,这一次子紫南离顿时感觉犹如置身地府,正受那千刀戮身的极刑。 周遭都是那熊熊的烈火,焦烤着他的躯体,内里却如裸身置于寒冬之中,那股冰冷的寒意,直透心底。 他也不知这般非人的折磨持续了多久,耳中突然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其声如歌,仿若仙声神语,那话音里的意思,略显晦涩。 “内观之道,静神定心,妄想不起,诸邪不侵,周身及物,闭目思寻,表里虚静,神道微深……” 那道声音徐徐的说着,不消一会,紫南离便感觉不到那灼骨嗜心的痛苦了,片刻功夫他便觉得眼前一亮,自己体内的骨骼脏腑完完全全的映现在眼帘,就连血脉的流动都瞧得一清二楚。 只是在头顶识海和小腹丹田处有两道蓝芒,每当他内视至这两处,都会被那蓝光拒之门外,蓝光里那隐含的敌意,他感觉的分外清楚。 眼前的景象一转,入目的尽是金光闪耀,他好像置身在高山之颠,俯瞰那红日照耀下的茫茫云海一般,金光四射此起彼伏,蔚为壮观,之前他一直不懂的那段金色篆文,那被闻不害推崇备至的本源传里的含义,他居然隐隐有了几分明悟。 他的心中又是激动狂喜,又是伤感悲凄,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紫南离了,也绝不会在成为别人口中的累赘了。 这时,他的经脉已然尽复,体内真气循环不息,他没有修为,不会道法,可那自丹田中源源不绝涌出的浩瀚真元正畅意的游走在他的体内,他不知那化一境是何种感觉,只是他知道自此之后,他便正式踏入了修士的行列。 耳廊边的那仙歌妙语已渐不可闻,眼前那金光闪耀的奇景也已消失,他依旧身处在那铜殿之内。 只是那天地洪炉不知何时早已熄灭,那响彻不绝的青铜巨钟也正静静的悬于穹顶之上,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仿若黄粱一梦一般。 要不是他体内流转不息的浩然真气在提醒着他,他真的要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而已。 “你还是紫南离吗?”身旁的女子巧笑嫣然的问道。 紫南离抱着拳,对女子郑重的鞠了一躬。 “前辈,大恩不言谢,您的的确确是帮了我,这份恩情我紫南离记下了” 女子掩嘴一笑,她上下打量着紫南离,好一会才说道:“然后呢,你莫不是要说什么赴汤蹈火之类的空话吧” 紫南离摇头苦笑,他思索了好一阵子才回道:“我只能说但有驱使,我绝不推辞” 女子听后妙目一转,素手摇摇一指,在那天地洪炉之后,缓缓升起一金色铜台,上面正中处摆着一白玉座椅。 “坐上去,做这九界万世宫的神王”女子似有几分激动,她目中闪着难以言明的异色。 “神王”紫南离低低的重复着这个称呼,缓缓向那铜台走去。 玉椅雕琢的略显朴素,通体白透的椅身上全无半点花纹。 紫南离伸手轻抚在那座椅之上,在那一瞬间,他居然有了一丝血脉相连的感觉,整个云海青岚都似乎在他的脚下,他能看到闻不害正一脸焦急的徘徊在耀灵城外。 以前闻不害还能凭借道法驱使的三千铁卫,此刻正拦着他的去路,紫南离甚至能听到闻不害在心底正暗自叫骂着这些铁甲卫士。 心念一动,他便看清了这耀灵城,一望无际的巨城,东南西北都仿若延伸至了天堑,不知边界的巨城里,只有这座闪着神霞的万世宫了。 只是一瞬,当他略显诧异的收回手臂,眼前的一切又恢复了常态。 紫南离不禁回头向女子望去,名叫孟舒雅的绮丽女子,正对着他摇摇的跪倒在地。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七十三章 阳晁认主 神王现世(四)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这一拜,我跪的是九界万世宫的主人,从今日起,你,紫南离,便是这一方世界的主宰”孟舒雅脆声说道,眼中的那丝炙热分外明显。 铜殿之外,从远处徐徐传来阵阵呼声,紫南离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在那耀灵城外,三千铁卫正在齐声高呼,神王之名响彻在那云海青岚之上。 他缓缓的坐到在那白玉座椅之上,头顶处那漆黑如墨的穹顶一下子从当中分了开来,穹顶上的耀眼明珠,如若璀璨的繁星,发着柔和的白光,九座一般大小的云洞缓缓浮现在他的眼前。 孟舒雅盈盈站起,指着穹顶上那围在铜钟左右的云洞,嫣然笑道:“神王,你既已入主九界万世宫,便应该知道这神殿的来历, 阳晁在你的故土也被称为元阳神灯,取意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神王您知道这是何意吗?” 紫南离隐约觉得这句话应该是出自《易彖》的乾卦条,可他对这话的理解也仅限于此,他活着的时候也只是随手翻了翻那卦书,死后做了阴差,每天都在奔波忙碌,哪有时间在看这些凡间著作,所以当孟舒雅向他问起时,他只得老实的摇了摇头。 孟舒雅对于紫南离一问三不知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只见她嫣然一笑,面如春花绽放一般,凝视着紫南离柔声道:“神王不知也不奇怪,阳晁本就在神州浩土上未传承多久,自然不会有太多神迹显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说的便是阳晁里的乾元之气,作为万物创始化生的真元生生不息,他流转于整个天道的运行之中” 孟舒雅说到这里,两靥晕红,双目亮晶晶的极是明亮,神情显得越发的兴奋:“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神王,你既已得了这阳晁,这中洲迟早是要臣服在你脚下的” 孟舒雅神情亢奋,一脸红晕,紫南离的心底却在暗暗打鼓,孟舒雅的这状态怎么像极了那后世的传销啊,他干笑了两声,不知该说什么好。 跟孟舒雅激动的神情比起来,紫南离表现的不温不火,来历神秘的女子如花的笑靥顿时烟消云散,她柳眉一蹙,嗔怒道:“神王莫非不信?” 紫南离见孟舒雅满面怒容,她那娇嗔薄怒之态虽楚楚动人,可眸中那分难掩的失落,却让紫南离面色一红。 在加上这女子来历神秘,这九界万世宫比那云海青岚不知强出去多少,当初闻不害功力未失之前,便可以随意拿捏他紫南离,这孟舒雅跟那老判官比起来,给人感觉只强不弱。 之前那一番炉烹火烤得,又令他心有余悸,他着实不敢惹这女子生气,赶忙呐呐道:“前辈息怒,我怎么会不信呢,只是你说这阳晁里有乾元之气,可……我一点也感觉不到啊” 孟舒雅听后脸色稍霁哼了一声冷冷道:“那还不怨神王你自己?” 紫南离吧唧着嘴,一脸无奈的苦笑道:“怪我?” “不错”孟舒雅点着头指着紫南离认真的道:“自然是怪你,这阳晁在你身边也有些时日了吧!” 紫南离尴尬的笑了笑,这阳晁在他身边何止有些时日,掐指算来,少说也有数百年了,可当时他只当这阳晁为引魂神灯,似这类法器,冥界还有不少,他哪知道这阳晁里还内有乾坤的。 “时间是不短了”紫南离干笑两声。 孟舒雅神情肃然,脸色认真的说道:“那便是了,就算是神器,如果无法接纳到天地元气,以此来补元自身,那只有损耗神器本身的灵识,久而久之年复一年,神器内部的灵气自然会虚耗一空,长年累月之下,就是那天帝手中的苍穹剑也会变为一块凡铁, 你呆的那冥界,又自成一方天地,里面哪有灵气真元,尽是些鬼魅阴气之物,阳晁神灯不但得不到丝毫的天地灵气,相反还得紧锁神识,以此来抵御那绵绵不断的阴气侵腐, 另外你又真是好逸恶劳,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就从未见你修行过,那神洲虽比不上中洲这样元灵充沛,可那修真问道的环境却胜过此处数倍,你又有接引使的身份,可你……” 孟舒雅喋喋不休的说着,起先那态度还算和蔼可亲,可紫南离没曾想到,没过一会,这位来历神秘的前辈高人,便长篇大论起来,先是指摘他作为阴差不思进取, 放着那冥府的修行功法不练,每天只知道浑浑度日,最爱胡侃乱吹,后来又说他不经世故,总是异想天开,将他那些赚钱的法子,一通数落。 “尤其是你不知轻重,居然将阳晁赠予你的黑铁玄甲放在那寻鉴会上,要不是你道行低微,那玄甲神威已远远不如往昔,就凭你拿出这些东西,今后就不要想有一刻安宁” 她说到这里,目中一片迷离之色,似乎回想起了过往。 “历来得到这阳晁着,哪一个不是天纵奇才,风流卓绝的人物,可到最后有几个善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这样浅显的道理,想必你还是懂的” 孟舒雅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缓缓的踏上那铜台,一步一步的走到紫南离面前,咫尺距离,女子探手摸来,指尖轻柔的滑在紫南离的脸上。 此刻她嘴角噙笑,双靥酡红,眼中尽是痴迷之色。 自喻为风流倜傥,当世第一美男子的紫南离,在怎么孤芳自赏,也绝不会蠢到以为这女子看上了自己。 她那憧憬而又迷醉的眼神,那般痴迷眷恋的模样,分明是将他当成了别人。 紫南离绷着身子,僵着脖子,好似泥人一般,动也不敢动一下,直到过了许久,孟舒雅眼中又变回之前的清凉透彻,那摩挲在他脸上的纤纤玉手,才如受电击一般的缩了回去。 自觉失态的孟舒雅双颊通红,她先是愣了一愣,柳眉一蹙,那香软滑腻柔若无骨的素手便猛的抬起。 紫南离脸色一紧,看这女子的架势,明显是要赏他一个耳光,紫南离立马惊呼一声:“又来?” 孟舒雅咬着唇角,好一会才幽幽轻叹一声,那高高抬起的手臂,终究是没有打在紫南离的脸上,两人许久无话,这般暧昧怪异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好久。 “前辈是这阳晁的器灵?”紫南离抠着下巴,试探的问道,他受不了这般古怪的气氛,那丝丝的暧昧好像还弥漫在这空气中一样,尤其是那女子先前还将自己放在天地洪炉中蒸烤了一番,当时孟舒雅可不是现在这般妖艳如花的模样。 他可不是色迷心窍的糊涂蛋,这孟舒雅为何会出现在这耀灵城里,又为何会帮他打开这九界万世宫的铜门,进到这殿宇之后,又怎么似换了个人一般,将他丢进那洪炉里,她手中扔进来的那两枚蓝色圆珠到底是何物? 这女子身上有太多的谜题等着他解答,他可没那闲功夫,玩那些怦然心动的无聊游戏。 当紫南离问出那话后,孟舒雅的神情终于不像之前那样羞燥,只是她柳眉一扬,似有些嗔怒道:“你是装傻还是真傻,刚才不是跟你说了?阳晁神识已锁,现在没人能见的到那糟老头子” 紫南离狡狯的眨了眨眼睛,做出一副惊愕的表情,“那前辈您说这九界万世宫俸我为主,这……”他故作惊讶的问道。 孟舒雅柳眉紧蹙,嗔道:“上古至今,只要亲自打开这神宫大门的人,便会被这万世宫尊为主人,这是铁令,谁都改变不了” 紫南离听得心中一跳,蓦的一惊,这次可是真吓到他了,他可没有亲手打开这万世宫,开启这宫门的,是那片碧绿的青叶。 他张了张嘴,那孟舒雅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一句话便将他的满腹疑云堵了回去。 “你命好,先拿到了本源传,这万世宫跟那本源传本就是一脉相承之物,只有神王可以修行那功法,本源传在你身上,万世宫自然认你为主” “原来如此,还有一事,想请教一下前辈”紫南离轻声问道,神情有几分紧张。 孟舒雅点头道:“你尽管问,我知道的都可以讲给你听” 紫南离轻轻瞟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既然前辈您不是这阳晁的器灵,可为何我感觉您对这阳晁格外熟悉,就是闻不害跟你比起来,好像也远远不如您知道的多啊” 孟舒雅笑道:“闻不害自然是不能跟我比的,我自然不是这阳晁神灯的器灵,我是这神灯的灯芯” 紫南离瞠目结舌的望着孟舒雅,闹了半天,眼前这清丽绝伦的女子,也不是人…… “那您为何要?”紫南离指了指自己咧着嘴小声嘀咕着。 “为了离开这里呀”孟舒雅瞪着美目,想也未想的说道。 “我擦,这话我听过啊”紫南离在心底腹诽着,当初那闻不害也是这般回答他的,只不过一个说是要回去,找他那被城隍抢去的老婆,这一个就更为言简意赅,就说一句要离开此地,可那意思都一样啊! “不会又是一肚子的坏水,挖空心思想利用小爷的主吧” 他被闻不害骗怕了,一听那孟舒雅这话,不禁感觉背脊有些发凉。 “那您之前把我丢到那天地洪炉里?”紫南离吞了口涂抹,怯生生的问道,对眼前这女子,他已然有几分怕了。 “自然是帮你呀,没有那两道神魂,你现在还能这样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七十四章 阳晁认主 神王现世 (五)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霧若城内,凤儿那不大的院落里,吴酒仙正低耸着脑袋,愁眉苦脸的听着那南宫邪的训斥。 “你这酒鬼,哪回交代的差事你办好过,叫你拿那云纹铜禁回来,你到好,把这两对姐弟带回来做什么?” 吴酒仙无辜的瞅了瞅那端坐在院中的舒小馨,女子端庄优雅娴静脱俗,挂在院里杏树上的一盏灯笼昏黄摇曳,明暗不定之间映照在那女子脸上,舒小馨眉宇间那丝隐忧就显得尤为明显。 从吴酒仙见到舒小馨时,她便是这副样子,那柔媚如水的眼里满是凄惶无助之色,四方城内高高挂起歇业匾牌的店铺比比皆是,吴酒仙在大境堂外鬼鬼祟祟的徘徊了尽一个时辰,一直到那大境堂也紧锁了店门,他才不甘心的离去。 一看到那热闹非凡的四方城转眼间便没了半个人影,吴酒仙这才急急向那缘起店奔去,幽静的小巷内,缘起店里烛火如豆,姐弟两没有向其他人一样闭门谢客,到是让吴酒仙大感意外。 他掂了掂紫南离给他的钱袋,估摸着剩下的玄晖怎么也够买来那云纹铜禁了,这才踏进缘起店内。 小厮扮相的舒衣衣正慌忙的收拾着细软,看那样子这对姐弟是要出远门了,可一旦有战事爆发,那霧若城岂能容百姓四散逃离?吴酒仙在心底暗暗想着。 跟舒衣衣那副慌张的模样相比,舒小馨到显得沉稳的多,缘起的店老板还对着他微微行了一礼,询问他这么晚来到店内,可是有什么急事? 喜欢直来直去的吴酒仙张口便说明了来意,舒小馨略微沉吟,就将那云纹铜禁递给了他,入手沉甸甸的铜器周侧雕了两条形似蛇似龙的异兽,双双交缠,栩栩如生,在那云纹的映衬之下,好似正要迤俪飞舞,雕刻的如此惟妙惟肖的铜器,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想到那钱袋中那所剩不多的几枚玄晖,他不禁泛起了难,这物件光看品相就不似凡品,要想花几枚白玄就想将这铜禁买下,恐怕是痴人说梦。 吴酒仙一脸为难之色,他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不好意思的问道:“掌柜,这云纹铜禁多少银子?” 舒小馨并未答他,反倒是秋眸一转,轻声向他问道:“不知是哪位公子叫壮士您来买这铜禁的?” 哪位公子?吴酒仙在心里泛着嘀咕,看样子这玩意还挺抢手,打它主意的人不少嘛。 “我家公子姓紫”吴酒仙心直口快的说到,只是这话一出口,他便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这一路上,紫南离一旦对着外人,那绝对是装神弄鬼连哄带骗,不是顶着聂停城的名字招摇撞骗,就是改名换姓的自称陶勇,何曾告诉过旁人他的真名。 现在倒好,他这一不留神,便将紫南离的姓氏道了出去,万一自家大人对着这容貌绮丽的女掌柜也用的是假名,那岂不是告诉人家,紫南离是个大骗子? “天吴大神在上,求您保佑小人,但愿大人用的是真名,要不然南宫邪这冷夜叉又得找我的麻烦”吴酒仙一边向那天吴大神祈求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缘起女老板的反应。 只见舒小馨柳眉一蹙,满面疑惑之色,吴酒仙立马苦着一张脸,看这掌柜的样子,紫南离明显是用的假名。 “赛张飞”摩挲着脸上的大胡子,一脸痛苦的问道:“那……我家公子姓南?” 舒小馨听后差点没笑了出来,这满面胡须的汉子看似粗犷,却没料到说话这般有趣,她强忍着笑意,淡淡的摇了摇头。 “那就是姓聂”吴酒仙笃定的说道。 舒小馨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略带歉意的摇摇头。 吴酒仙满面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臊的,他拍着大腿,虎吼一声:“那铁定是姓陶,要在不是,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 舒小馨看着这虎背熊腰的汉子,拍完了大腿又拍康子,将那胸膛拍的嗡嗡作响,打着包票说话的样子着实有趣,她天南地北的客人见过不少,但像这般傻大黑粗的汉子,却真没瞧见几个。 “这家奴到是看起来品性不错,怎么那家伙却那么讨厌,贼眉鼠眼也就罢了,居然还没一句实话”舒小馨对吴酒仙的印象倒是不错,可一想起那自称陶勇的家伙,娴静脱俗的女子,心中便有几分着恼。 “可惜齐家的二公子不曾派人过来,以齐家的权势应该是能护的住衣衣的”舒小馨望了眼还在一旁收拾细软的舒衣衣,心底暗暗叹道。 蛮族大军来袭,护城大阵已启,诸如此类的消息还是不久前才传进她的耳中,缘起店里到是还有几张用剩下的破界符,可那九幽显阐已开,“符皇”的界法传不进这霧若城里,再强的符咒也不过是白纸一张。 也许是命数使然,一向喜欢厮混在那闹市的舒衣衣,就因为她训戒了几句,便跑进房内,在也不肯出来,可当时那齐世勋被陶勇打发走时,她这弟弟还不知轻重的在拍手叫好。 齐家此时权势滔天,她们姐弟连个靠山也没有,又如何斗的过权侵朝野的齐家,暗箭伤人这种龌龊的勾当想来齐家也不会用在她们姐弟身上,可是齐家只需要稍稍在抬一抬那店铺的供银,那她们姐弟就只能流落街头四海为家了。 到那时候,恐怕只有委身于那二世祖,才能给舒衣衣寻一块挡风遮雨的落脚之处了,可是,自己一旦离开了舒衣衣,她这弟弟又总是口无遮拦心直口快的,没她在身边耳提面授时常提醒,万一惹出点乱子,那该如何收场? 齐世勋摆明不会明媒正娶的让她过门,能做房妾侍,都算是最好的结果了,齐家又怎会给一小妾的弟弟收拾烂摊子? 齐氏一族里,没有能力修行的齐家子弟都得整日提着小心的做人,像齐世勋这样的纨绔子弟,整个齐府也就他一个,这还是他有着“木皇”的体质,如若不然,似齐家这等家风甚严的官宦人家,又怎能容的下这么一个有损门风的家伙在外面风扬跋扈。 所以当舒衣衣眉开眼笑的拍手称快时,她才那般恼怒,寒着脸痛斥几句,舒衣衣便一头扎进了房里,也错过了第一时间知道那蛮族来袭的消息。 缘起店铺本就开在一幽巷之中,平日上门的客人本就没有几个,最近这段时间因那齐世勋时常上门骚扰,就更没几个客人了,所以门外冷冷清清的场景,一点都没引起她的注意。 直到一位世叔上门,特意告诉了她蛮族大军已在攻打霧若城后,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孥煞天那疯子打开了九幽显阐,这下咱们谁都出不去了,闺女,你听老叔的,就躲在这四方城里,哪也别去,蛮族真要攻破了城门,你就带着小衣躲进大境堂去,蛮族在凶,还凶的过天问阁吗?”老头交代了几句便急急离去。 舒小馨傻傻的愣了片刻,便将舒衣衣从房内拽了出来,已在房内扒着门扉听了半天的衣衣不用舒小馨吩咐,便慌慌张张收拾了起了东西。 舒小馨蹙眉问道:“衣衣,你在干吗?” 舒衣衣头也不抬,撅着屁股,一边将地上的古玩装进一银白丝囊中,一边说道:“收拾东西走啊,姐,万一蛮族打进来了,这缘起肯定是保不住了,但这些珍宝咱们还可以带在身上啊,等到了山黎,咱们开一间比缘起还大的店铺……”舒衣衣还在一旁憧憬着。 全然未觉舒小馨眼中已泛起了泪光,她一想到舒衣衣要跟着自己,过那背井离乡颠沛流离的生活,她便觉得一阵心痛,要是有人能带走舒衣衣该多好啊! 她正暗暗在心底期盼着,体壮如牛的吴酒仙便进到了店里,膀大腰粗的汉子张口就要那云纹铜禁,舒小馨立马就意识到十之八九是那陶勇的仆人过来买这异宝了。 “原来是陶公子让你来的,陶公子还好吗?”舒小馨嫣然道,她都从吴酒仙的嘴里知道了紫南离的姓氏,可却绝口不提。 吴酒仙挠了挠脸颊,随口回道:“公子好的很那,就是叫我来买这铜禁,也不知这玩意有什么用” 端庄婉约的舒小馨这时突然双靥一红,似娇羞一般的怯声回道:“也许是陶公子想留个纪念吧” 吴酒仙听后瞬间一呆,舒小馨这般羞窘不已的样子,那眉宇间羞怯暗喜的神情,都在提醒这他,眼前这气质淑华的女子,跟他家的旗使大人,绝非一般的男女关系。 吴酒仙立马换了副嘴脸,谄媚的说道:“掌柜的需不需要让我给我家公子带个话,这阵子蛮族闹的挺欢实的,公子恐怕一时半会来不了这四方城了” 在他想来,这兵荒马乱的,两人要真有点什么,可不得互相牵挂,互诉衷肠之类的?可紫南离一会要去守城,他帮着这俏掌柜带去些隐晦的情话,岂不是一下子就能令紫南离大为欢喜,说不定连那病怏怏的样子,都会好起来几分。 可谁料到,舒小馨却是轻扯着衣角,含羞带怯的说了句:“那还是我亲自去见他的好” 吴酒仙一听顿时愣在了当场,这……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七十五章 阳晁认主 神王现世(六)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看似一根筋的吴酒仙其实满肚子的鬼心眼,舒小馨忸怩不安的模样,秋波流转的眼神,这分明就是情窦初开的少女,遇见了分流倜傥的公子才会有的神情。 在他看来紫南离的长相虽远不上孥寻情那般妖孽,可好歹也算得上唇红齿白了,风流倜傥跟他老吴是沾不上什么边的,可自家的大人还是可以道一声玉树临风的嘛。 互生情愫的两人会不会也似世间的凡桃俗李一般,已然相思入骨思念成疾了?看着眼前一脸期许的舒小馨,他不由的想到了中都城内涟漪街里的老相好,本着成人之美助人为乐的心思,吴酒仙略略犹豫了一会,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反正大人身边还杵着两个都快滴出水的小妖精了,多她这么一个,估计也没什么打紧的”吴酒仙自我安慰着,全然忘记了那一向喜欢多管闲事的南宫邪。 舒衣衣这时好不容易将店里的贵重物品装进了那银丝囊中,小男孩折腾了大半天累的小脸红彤彤的,看上去甚是可爱,一向神憎鬼厌不招小孩喜欢的吴酒仙也不知犯了哪门子神经,从怀里掏出一发着怪味的汗巾笑道:“小家伙挺能干的嘛,来擦擦” 舒衣衣瞧着那已然泛黄的汗巾,不禁一阵恶寒,这玩意糊到脸上估计能把他给膈应死。 他本想含沙射影的挖苦这汉子两句,可一想起紫南离那凶悍嗜血的表现,他对着这熊背虎腰的汉子就不敢表现的太过失礼。 舒衣衣干笑了一声,急忙摇头道:“不用,我平常不用汗巾的” 小家伙一边说着一边还那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姐,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快点出发吧,我估计在晚会,城门就关了”舒衣衣很担心这黑傻的汉子在对他表现出其他的关心,连忙转移话题,向舒小馨提醒道。 吴酒仙听后心虚的挠了挠头,这个时候,想必霧若城早就紧闭了城门,这姐弟俩又从何处出城呢? 他倒是有心提醒,可万一他道明实情,舒小馨心急之下,将他撵出店去那该如何是好?这缘起的掌柜可没说过那云纹铜禁分文不取的,就他口袋里的那些玄晖,还真买不回这件珍宝。 想到这里一向嘴长的“赛张飞”很自觉的闭起了嘴,打定主意,除非到了那妇人的院中,否则这一路他绝不张口。 舒小馨关了店门,带着舒衣衣跟在吴酒仙身后,小男孩期间还好奇的向她问道:“姐姐,既然咱们都没打算回来了,锁那店门干嘛?” 容貌俏丽的舒小馨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舒衣衣也就没有在多说什么?在他想来,无非是故土难离,姐姐又在这缘起店中住了这么多年,恐怕终究是不忍这店铺被那蛮族糟践。 岁数不大的舒衣衣想到此处,不由暗中感慨:“书上说女子皆多情善感,果然没有骗人,这银芥袋中装的宝贝才是缘起,没了这些,那里顶多就只算一个破旧的木屋而已” 小男孩摸着胸口藏着的银芥袋,幻想着去那山黎开一间更气派的古玩店,至于去见那令他有些胆寒的陶勇,舒衣衣全当是姐姐想借着这机会在交好一名熟客罢了,毕竟到了山黎,总要有些客源才好开门营业嘛。 只是当他出了月明楼后,才猛然惊觉自己刚才的想法恐怕有些幼稚了,空中不时有吐着火舌的巨石砸落,街上全是一身铁甲的蓝铠士卒,还有那北面震天慑地的厮杀之声。 即便是大岁数不大,也知道了这个时候恐怕霧若城早就四门紧闭,全城宵禁了,哪还有出城的机会呢? 他正自惶恐不安,稚嫩的小手被一柔荑紧紧的攥住,他抬头望了眼一脸镇定自若的舒小馨,本有些害怕的内心突然平静了下来,只要能跟姐姐在一起,纵是去那黄泉幽罗我也不怕,还未及第的舒衣衣在心中默默的说着,同时紧紧握住了舒小馨的素手。 月明楼离那寿春巷不远,三人转过街角便来到了这霧若城最为繁华的街道,只是往昔人潮攒动的寿春巷此刻却如炼狱一般。 街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石块,倒塌的木梁,有不少城内的百姓正提着水桶在城卫军的指挥下,试图浇灭那沿街的烈火,还有些妇孺正目光空洞的瘫倒在地,身边躺着的是早已殒命的亲属,空气中弥漫着人肉被烤熟的怪味,那味道闻之令人作呕,也不知有多少百姓葬身在那烈火之下。 蛮族此次攻城,不但使用了投石车,连那机巧中填充之物,都不是普通的巨石,形似石块的巨 物在空中划过后便会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天外的陨石一般,落入城内,那石块上燃烧的火焰极难扑灭,许多城内的百姓没有死在那巨石之下,反倒是被那烈火生生烧死。 那雕栏玉砌的奢华楼阁,那些红墙黑瓦的高亭大院,都在那熊熊大火中化为了飞灰,蛮族在城北没占到多少便宜,却另有方法让健陀罗这座雄城痛苦难当。 舒衣衣一站到这里,便被空气中那股怪味呛的干呕了几声,就连吴酒仙也是皱了皱鼻头,一脸的怒容,即便是他这样久经战阵的铁汉,见了这般惨烈非人的景象也不由心底一怒。 中洲九国相互攻伐百年,可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卑劣的手段,百姓何辜,为何要屠戮他们?天武帝国的吴翼长头一回生出了同仇敌忾之心,打定主意一会便去北门守城,不杀上些蛮族异类,誓不为人。 吴酒仙此刻怒意难平,在他一旁的弱女子舒小馨却出奇的平静,她将舒衣衣拉到怀中,素手紧紧遮在他的眼前,她不愿自己年幼的弟弟这么早便看见这鬼烂神焦的惨状。 要不是她和舒衣衣躲在四方城里,天知道这遍地的焦尸中会不会有她和舒衣衣的身影。 “花再大的代价,也要让他将小衣带走”舒小馨在心底暗暗想着,一边快步跟在吴酒仙身后,一边低声问道:“壮士,还有多远?” 她语气急促,声音低颤,听在吴酒仙耳中不禁以为她被这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给吓到了呢,“赛张飞”便柔声安慰道:“掌柜的莫慌,有我在保证你们姐弟无恙” 只是他这话音刚落,还有些余晖的天空猛的一暗,四下里顿时陨入了黑夜,一阵尖锐的嘶嚎声从北门传来,周围立时便传出阵阵惊慌哭喊的叫声。 “血蛭,是血蛭” 吴酒仙目不能视,眼前一片黑暗,即便周围烈火熊熊,却没有一点亮光,好像有人遮住了他的双眼,耳中那血蛭一词,令他心胆具颤。 在幽荧军团时,他们没少跟蛮族作战,但凡有斥候来报,有那血蛭现身,万人的师团也会折返回营,急速避开那鬼魅的邪物,血蛭,刀枪难伤,水火不侵,如若没有镇魂师们刻篆的符咒,在多的人在那些妖邪面前,也只不过是一顿血食而已。 有着翼长修为他当即气走全身,被他依仗为看家之宝的瓮金云龙锤也从他的识海中飞转而出。 只是他刚握紧了手里的铜锤,一道极亮的白光骤然而现,犹如一道涟漪一般,从城中四散而出,同时,一阵洪亮的声音自城内徐徐传出。 “九幽显阐,万法不侵” 四下里又恢复了明亮,那极度的黑暗如潮水一般的涌出城去,白光没扫到那黑暗之处,都会有阵阵惨嚎之声传出。 吴酒仙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景象,他怔怔的愣在那里,死死的盯着那片黑影。 “是孥帅,孥帅打退了血蛭”有些蓝铠士卒在激动的喊叫着,周围全是百姓欢呼之声。 可吴酒仙却面如沉水,口中低声自语着,他的声音极低,站在她身后的舒小馨听了好一会,才听清这体壮如牛的汉子在嘀咕这什么。 “这不是血蛭,这是蠪蚳鬼影” 残阳已落,余晖散尽,当那皎月高悬时,吴酒仙才似回魂了一般,打了个冷颤,他急急回头说道:“快走,这里不能久呆” 舒小馨忙不迭的点头,要不是刚才吴酒仙脸色白得吓人,手中的铜锤亦在嗡嗡作响,她早想提醒这汉子,赶快去找陶勇要紧。 三人一路无话,风急火燎一般的向那凤儿的院落奔去,直到跨进那院门,吴酒仙悬着心才算放了下来。 只是不知为何,南宫邪和聂停城犹如门神一般,一左一右的站在那木屋外,他们不陪着大人,在这院里做什么,吴酒仙刚在心里泛着嘀咕。 见他回来的南宫邪先是一喜,当看到他身后的舒小馨和舒衣衣后,他的这位老上司立马脸色一垮,神色顿时变得有些铁青。 吴酒仙顿感情况有些不对,“难道大人出了什么意外?”他刚要张口询问,那聂停城却冲着他微微摇头。 几人相交多年,有些话不用明言,只需一个眼神,对方便会心领神会,他一下就明白了聂停城的意思,此处人多眼杂,叫他不要多问,吴酒仙只好强压着心底的那份担心,将南宫邪拉倒一旁,从怀里取出那云纹铜禁交到了他这位好友的手中。 “公子可……”吴酒仙低低的问道,他这话只说了一半,但南宫邪却明白他的意思。 “公子好着呢”南宫邪冷冷的回了一声,眼光不善的看了舒小馨一眼,低声说道“他们来干什么?” 吴酒仙脸色为难的犹豫了一会,眼见南宫邪神情越发冰冷,他只得如实相告。 南宫邪听后冷哼了一声,扫了眼吴酒仙,一言不发。 虎背熊腰的吴酒仙被他看的心虚,顿时觉得之前的决定是不是有些孟浪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七十六章 阳晁认主 神王现世(七)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南宫邪口气不善的向吴酒仙质问道,为何交代的事他总办不好,吴酒仙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紫南离所在的那间木屋,忽然绽放出万千绚光,仿佛无数霓箭冲天怒,已被夜幕笼罩的霧若城霎那间红橙碧紫,流丽万端,就连那昏暗的灯笼也镀染了缤纷颜色,像是七彩的至宝一样,随风遥曳。过了片刻,那霓光才渐渐收敛黯淡。 院中的几人都是张大了嘴,怔然直立,心中尽皆惊骇莫名,尤其是岁数不大的舒衣衣,望着那消失在长夜中的彩芒,心中一阵痴迷,他自小便听其父提过,只有天地间数一数二的异宝现世时,才会有霞光放出。 “莫非这间木屋里有什么天地至宝?”舒衣衣在心底思忖道。 院落中的南宫邪和聂亭城,还有那吴酒仙三人已如石化了一般,为何紫南离房中会有这般彩光射出,即便光芒甚为祥瑞,可三人心底还是舒为不安,生怕紫南离有什么意外发生。 在隔壁小屋陪着凤儿母女的陶勇此时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跟在他身后的凤儿正惴惴不安的望着那木屋,而陶勇则是一脸茫然的向三人问道:“刚……刚才……那是……什么?” 没人回答他,院落里鸦雀无声,好一会后,名叫婉吟的女子掀开了小屋的门帘,从里面怯生生的探着脑袋,似是害怕了一样,连那小屋都不愿踏出,连声音都有点发颤:“公子……没出什么事吧” 三名翼长具皆浑身一阵,彼此对视一眼,齐齐向那木屋奔去,只是当他们离那木门只有咫尺之遥时,紧闭的房门忽然打了开来,目如明珠,面若夹桃的楚红叶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神色平静,唯独眼中带着些许困惑之色,南宫邪在她身边停了一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到了却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当先冲进了房内。 几人极为怪异的行为,已经引起了舒小馨的注意,她默默的注视着从那屋内走出的女子,明眸皓齿,雪肤樱唇,姿容清丽绝伦,这般貌美的女子却一副丫鬟的打扮。 舒小馨不由在心底忖道:“这女子是谁?是他的禁脔吗?可为什么他们看这女子的目光那么怪呢?” 南宫邪走过楚红叶身边时,眼神中流落的那丝忌惮被她瞧了个清楚,她见过那男人以命相博时的狠厉,舒小馨搞不明白,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男子怎么会惧怕一个女人。 她的衣角被人拉了一拉,舒小馨不禁转过头去,困惑的看了眼身后的舒衣衣。 “姐,那姓陶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还是走吧,你看看,这丫鬟眉目含春的样子,他俩刚才准没干什么好事”舒衣衣撅着小嘴满脸鄙夷之色。 舒小馨听了先是双靥一红,而后顿时羞恼至极:“住嘴,小孩家家,你懂什么,在胡说……我就揍你” 舒衣衣听得一乐,这番恐吓可对他没有半点威慑,他才不信舒小馨舍得揍他呢,小男孩望了眼楚红叶,暗暗想着,要是将来也能讨一个这么貌美的媳妇就好了。 舒衣衣咬着小嘴,一脸痴迷的望着楚红叶,可把舒小馨气的不轻,女子正要抬手,给她这不学好的弟弟一记爆栗,美目流转时,无意间扫到了那小屋,不禁发现两名模样一般的貌美女子,正在那门口争执这什么。 两名女子都是一样的打扮,只是一人满面忧色,正在急急的说着些什么,另一名女子却似全然不在乎一般,眉头紧蹙,一脸不耐的神情,只是那名女子眼神中流落出的些许冷意,叫舒小馨看的心底一惊。 她突然发现,带着舒衣衣来这里,好像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紫南离这里的情况,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复杂的多。 小屋内,婉云正苦口婆心的劝着婉吟:“吟儿听姐姐一句吧,赶快断了那念头” 婉吟蹙着眉头,似乎颇为困惑的问着:“姐姐这是何意?妹妹要断了什么念头”那声音清脆婉转,似怨似艾。 婉云听在耳中,心中不由一软,柔声说道:“我们姐妹自小便心意相通,自打进了这院里,你想要做什么,还能瞒得了我吗?”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满脸忧色的问道:“你是不是想要杀了紫衣星远?” 婉吟这时嫣然一笑,似狂喜似兴奋的一般,猛地拉起了婉云的双手,秋水明眸间闪着阵阵异芒,她压低声音,连语气都有些发颤:“你也猜到了对不对,在大境堂里我就有些奇怪,明明这公子姓陶,可为什么尤啸咏却叫他星远公子, 我想了一路,直到见到了楚红叶,我才明白了,这位陶公子根本就是紫衣星远,紫衣氏族的三公子,天武帝国紫衣悼君的亲生儿子, 姐姐,要是我们杀了他,拿着他的首级,回到血影楼,那楼内会给我们怎样的奖赏呢?” 婉吟神似疯狂了一般,那目中嗜血的杀意,看的婉云心底一阵颤抖,她慌忙摇着头,急急劝道:“你别乱来,他不在斩尽榜上,你就是杀了他也没有半点用处” 婉吟语笑嫣然,秒目凝注,她痴痴的望着婉云,可目中却无婉云的半点身影,好像她已瞧见紫衣星远死在她手里的场景一样,低声急道:“谁说没用的,天武帝国元首的儿子,他的一条命得值多少玄晖,杀了他,我们姐妹就可以脱离血影楼了,只要姐姐你能绊住楚红叶,他身边的那三个废物,根本拦不住我” “够了”婉云面若寒霜,咬着牙甩开了婉吟的双手,冷声道:“没有买主出价,斩尽榜上就不会有他的名字,你这样做非但帮不我们,还会惹来泼天的祸事,紫衣星远一死,尤啸咏第一个不会放过我们” 婉吟掩着嘴痴痴的笑了,花枝乱颤之间,那眉宇间的兴奋更似添加了几分,她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尤啸咏?他不来找我们那便算了,如果他还想着来寻我们姐妹,那便是他自己找死,引魂境而已,我们又不是没有杀过” 婉云瞧着婉吟那如若疯魔一般的样子,心头顿如被人揪扯住了一样,曾几何时那天真灿烂的妹妹居然视人命如草菅。那血影楼将她们姐妹荼毒成了什么样子。 “那楚红叶呢,几年前她好像就是兵主境了,如今你能保证她没踏过天阶,得入帝王,要从她手里杀掉紫衣星远,根本不可能”婉云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竭力在劝说婉吟不要打紫衣星远的念头。 可她这妹妹却如着魔了一般,只见她摇着头,一脸决绝的说道:“这些年我攒了不少玄晖,她要是挡我们的路,我便在杀绝榜上填上她的名字” 婉吟口气决然,婉云知道这件事再无一丝商榷的余地,她不禁透过窗户,向那木屋望去,里面躺着的那个男人曾让他怦然心动过,可如今,她必须学着忘掉这个男人。 什么都没有婉吟重要,婉云在心底默默的告诫着自己。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七十七章 阳晁认主 神王现世(八)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阳晁内,云海青岚之上,一身红衣判官服的闻不害忐忑不安的望着眼前的耀灵城,横在他面前的三千铁卫如若山岳一般,无论他是好言相劝,还是恶语相向,这些黑甲铁卫都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要不是失了一身道法,老判官此刻真想将这些铁卫力毙于掌下。 刚才他眼睁睁的看着紫南离被一道白光摄去,身影消失在那耀灵城中,他一边惊呼着一边向紫南离追去。 可是那些称呼紫南离为神王的甲士,却挡住了去路,长枪上寒芒烁烁,闻不害站在这些甲士面前都可以感觉到震天的杀意。 当年强闯英灵界时他没少吃这些甲士的亏,没有灵魂的黑甲铁卫不知死为何物,他们只听命于一人,那人兵锋所指之处,便会是血雨腥风。 已然得到这些甲士效忠的紫南离,又会在这耀灵城中得到哪些机遇,闻不害不愿去想。 千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雄城,比英灵界还要雄伟的城池,闻不害心里隐约中有一丝预感,一旦紫南离从那城内出来,恐怕那个一脸无赖像的小痞子就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云淡风轻的苍穹上此刻居然黑云滚滚,不一会便天昏地暗狂风怒舞,寸草不生的云海上竟然有飞沙呼号,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唯有那耀灵城,在这昏天暗地之中泛着柔和的白光,闻不害怔怔的望着这雄城,心头不禁在想着,云海青岚这般诡异的变化会不会是因为紫南离而产生的呢? 一道怒雷划过长空,将幽暗的云海照的雪亮,恍然间,闻不害看到一个巨大的漩涡浮在那耀灵城上空,里面九道亮光藏在其中,正四射着淡淡的霞光。 耀灵城里,孟舒雅秋波凝注之间,好奇的看着紫南离,她不明白为何那邋遢的老头,会单单选中紫南离做那传承者,七百年的时光她都在默默的关注着紫南离。 这个男人身上有太多的毛病,除了最后在那宋地带着尽万宋兵殊死的一搏还有些气节,在那亮眼的表现之后,对于这个男人,只能用乏善可陈四个字来形容。 她看过太多的丰神俊貌,天资卓越的天才接手了这阳晁神灯,可每一个到头来,都只落了个悲惨的结局,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没有过人的修行天赋,二没有震天慑地的血脉体质,这样的男子顶多算得上中规中矩, 除了那堪比毒蛇的伶牙俐齿,她实看不出紫南离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她想不通为何这天大的福缘会落在紫南离的头上,而且一落就是七百年。 在以往,每逢阳晁有新的继任者,都会由她来详尽的介绍这阳晁的神妙之处 ,一旦第一座祭神塔建起,她还要负责训练那继任者,以免那阳晁的主人因为自身修行太弱,而过早的夭折。 要不是紫南离这百年来心慵意懒,整日混吃等死,自身的修为没有半点长进,从而断了那阳晁的供给,不但令这神器差点崩毁,就连她也受其拖累,虚弱到了极致,又怎么会轮的上闻不害在那边胡言乱语。 哪些事紫南离是该知道的,哪些事是万万不能让他知道的,这些都是记载的清清楚楚的,进不到耀灵城,看不见那封王碑,全凭着自己的臆测,那老家伙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连那接天桥如何断裂的,都让紫南离瞧了个清楚。 孟舒雅想起来,便气的要死,还好那叫尤啸咏的男子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居然能唤醒紫南离体内的怨魂,受过起祀之法的紫南离可能还不知晓,他的三魂七魄并不像闻不害说的那样只是残缺不全, 当初那名道士本就施展了一道不算完整的法术,打入紫南离体内的魂魄也并不是采自一人,三魂七魄中居然没有一道魂魄是同一个人的,还好他两世为人,天魂本就强于旁人,才能震慑住那些没有主魂的灵魄, 如果换了其他人,就是修为在高深的修士,恐怕在受过这法术后,也会精神失常,从此浑浑噩噩的了此残生了。 可以正因为他的天魂格外强健,死死的压制住了其他魂魄,使得那些被拘役的残魂,只得潜伏在他的周身大穴之处,一直未跟他神魂合一, 才使得他无法修行一点法术,最多也只能练练那类似巧夺天工的取巧功夫。 幸亏那大境堂里的尤啸咏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将潜伏在紫南离体内的一道残魂逼了出来,那怨魂的灵气之强,远超孟舒雅的想象。 怨魂刚一露头,饥肠辘辘已有几百年的阳晁就一口将其吞下,那献祭的过程虽只有一霎那,可却一下滋补了这神器,来带着居然唤醒了这万世宫, 紫南离也因祸得福,从而能够见到了她,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常态,那魂化神形之后,紫南离自此便可以开始修炼了,只要等他过了化一境,阳晁自会开启那天地宝库,战将营也好,药师殿也罢,神机阁、军马场像这类的奇妙楼宇,将会陆续出现在那云海上,等到最后的万世塔建成,她便有机会离开这阳晁神灯。 想要这里,孟舒雅不禁笑脸吟吟的对着紫南离说道:“改日我在给你详细的解释,总之我没有半点害你的意思,那天地洪炉里你也得了莫大的好处,这些本来就是神王继位前该走的一步,不烧尽你身上的凡俗之气,万世宫里的这把太清道祖椅,你又怎么坐的上去” 紫南离迟疑了许久,他总感觉孟舒雅的这番话好像说的不那么真实,可眼前这女子,眸中清亮如水,他瞧不出半点骗人的痕迹,只等慢慢的点了点头。 孟舒雅笑靥如花,两抹绯红浮上脸颊,那吹弹可破的小脸上一旦挂上了那浓浓的笑意,这万世宫中便如云开雪霁,阳光明媚了一样,晃的紫南离心中莫名狂跳起来。 孟舒雅素手一招,穹顶上的云洞居然缓缓在向这大殿压来,其中一道泛着蓝光的云洞就这般轻飘飘的落在了那大殿的铜砖之上, 耀眼的蓝光缓缓退去,空挡的大殿里忽然多出了一座木制的城池模子,紫南离眯着眼,仔细的瞧去 那微小的城楼上,赫然雕刻着英灵界几个字。 他不禁困惑的向孟舒雅望去,女子嫣然一笑,娓娓向紫南离介绍到这云洞九界的用处。 “这是英灵界,想必我不用多说你也清楚了,英灵界只收世间英豪,无论是神州浩土上的英雄,还是中洲大地上的剑侠,只要是故去的豪杰,都会被英灵界收录在其中,花一些代价,便可得世间豪杰相助,你这么精明的人,应该算的来值不值得” 紫南离默默的听着,当孟舒雅说完后,他才轻叹了一声:“值肯定是值的,就是那里面的人看不上我,上次闻不害代我体验过了” 孟舒雅淡淡一笑,柔声道:“那时候的你肯定没有英灵愿意跟随,现在你在进去试试,结果自然会不一样的!” 紫南离眉头一皱,他怔怔的望着女子,不解的问道:“现在的我?什么意思?” 孟舒雅点了点他的识海和气府两处,徐徐说道:“魂化神形之后,你体内有两道那么凶猛的神魂帮你守着,还怕无法修炼吗?” 紫南离听得一头雾水,孟舒雅这番答非所问,说跟没说一样,他根本没听懂对方到底讲了些什么。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七十八章 阳晁认主 神王现世(九)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穹顶上的云洞缓缓飘落,一座接一座的降临在这大殿之内,铜殿里华光四射,紫南离被那四射的彩芒晃的眯起了双眼,待到那万紫千红的霞光隐去,他才能细细端详那诡异莫测的云洞。 除了先前被孟舒雅挥手揽于铜殿的英灵界已化作了一座城池的样子以外,剩下的八座云洞依旧是那云雾的模样,在那飞转不停的云海之中,闪烁着各色彩霞。 孟舒雅显然没有兴趣在继续刚才的话题,明波流慧,文秀清雅的女子,指着英灵界左边的一座云洞缓缓说道:“这是苍灵界,闻不害也带你去过,此处乃是建立不休霸业的根基,最受历代阳晁持有者的重视” 闪烁着青光的云洞正绽放着柔和的青芒,紫南离此刻的思绪还放在那魂化神形之上,对于这苍灵界,他提不起多少兴致。 “不就是万物生长嘛,闻老头说过了”紫南离不以为意的说道。 他这话音刚落,自称灯芯的女子柳眉一蹙,嗔道:“你莫要听那老滑头的鬼扯,他对这云海九界也不过一知半解而已, 云海也罢,耀灵也好,两处的界灵绝不能有丝毫的接触,闻不害乘着阳晁器灵自封,居然敢强闯九界,迟早有他受的,你要是不知好歹,对他说的话偏听偏信,倒头来害的可是你自己” 孟舒雅一脸正色,神情严肃,看那样子,要是紫南离还是先前那副无所谓的嘴脸,恐怕等不到闻不害受难,他就得先受些皮肉之苦了。 “我早就猜到那老无赖不靠谱,前辈您接着说,晚辈绝对不在插话”,想来是察觉到了女子目中那丝不善的冷芒,紫南离立马见风使舵的转变了口风, 只是,论容貌眼前这女子顶多大他两岁,他却一口一口前辈叫的起劲,居然没有一丝丝的汗颜在在紫南离看来,光听孟舒雅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就可以明显感觉到这女子有着远超常人的年龄,他坦然的叫着对方前辈,也是理所应当,就即便是对方扮猪吃老虎,占了他的便宜,他都认了,嘴头上吃吃亏,没什么大不了的, 谁叫人家只是素手一指,便能将他扔进那天地洪炉里一顿蒸烤呢,他一向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来日方长嘛,总有能找回面子的时候。 紫南离一面在心底暗暗思忖着,一面谄媚的笑着,他那副样子像极了他曾经分外鄙视的老判官。 听完紫南离这番话后的孟舒雅才脸色稍霁,嫣然道:“这苍灵界觉没有闻不害说的那样简单,你且随我来” 孟舒雅话音刚落,便右手一扬,之前还身处在九界万世宫的紫南离顿时发觉自己已站在那苍灵界内。 脚下还是那片漆黑如墨的土地,只是从那黑色土壤中正有丝丝白烟冒出。 孟舒雅望着这片大地,脸上划过一抹黯然,她俯下身子抓起一把那黝黑的土壤,轻轻的说道:“苍灵界居然变成了这样……都怪你” 孟舒雅娇嗔薄怒的看着紫南离,后者一阵心虚,他干笑两声,讨好道:“前辈别生气啊,这这这……我现在人就在这,总有能解决的法子不是吗?” 他之前也来过这苍灵界,当时这片黑土之上哪里有这些白烟的踪影,可现在放眼望去,那诡异的白烟遍地都是,在看孟舒雅的神情,显然这苍灵界也出了不小的问题,在回想之前孟舒雅说过的话,女子会迁怒与他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就因为他的心慵意懒,阳晁才会残破不堪,百年时光也没有一点神迹显露,这苍灵界既然身属阳晁九界,不管他紫南离认或者不认,这比烂账最后都得赖在他的头上。 与其被这女子横眉冷目的一顿臭骂,还不如早早的认了算了。 紫南离的这番想法到是没错,那孟舒雅听后,脸色果然好了许多,她微微颔首,说道:“还算你识相,要是你刚才在信口开河,我非把你再扔进那洪炉里不可” 一回想起在那天地洪炉里的遭遇,紫南离便不由的打了个寒颤,他干笑了两声,一脸谄媚的样子:“前辈大能,总有办法解决的,对吧!” 拍马屁是门学问,讲究的便是润物无声,他做了几百年阴差,自喻已深窥其道,果不其然,这番不露痕迹的吹捧之后方一出口,对面的孟舒雅便一脸受用的点着头,颇为自信的说道:“那是自然,要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把你带进来” 言罢,只见她双手掐着法诀,脚踩禹步,似彩蝶起舞一般,一边在这苍灵界中左踩右踏,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孟舒雅话音极低,紫南离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居然一个字都没听清。 他悄悄的向着孟舒雅挪了两步,想听听这女子究竟在嘀咕什么,只是他这边才偷偷的移了几步,那面孟舒雅忽然轻呵一声:“天地同根,九界长生,玄玄令,起” 耀眼的金芒随着孟舒雅的这句话陡然而现,待到那金光掩去,紫南离突然惊觉,长空上飘着的,居然是之前被闻不害要回的那块玄玄令。 只见孟舒雅掐着法诀,摇摇对着那玄玄令一指,然后又冲着这片黑黝黝的大地急急一点。 之前还静浮于长空上的玄玄令便一头扎进了这片黑土之中。 只听“噗”的一声,犹如巨石滚入深潭一样,一道巨大的水幕拨地而起,水波流转之间,白眼汹涌而出。 这时,只见那孟舒雅双手一扬,那玄玄令便从那水幕中飞溅而出,金光闪烁之间,已然充斥在这苍灵界中的白烟居然在渐渐淡去,不消一会,略显诡异的白烟居然便消失的一干二净,一眼望不到头的黑色大地上,只剩下那接天的水幕了。 直到这时,那孟舒雅才松开法诀,那玄玄令就好像通灵了一样,缓缓挂在了她的腰间。 容貌俏丽的女子眉梢间有晶莹的汗珠缓缓滴落双靥上的那一抹淡红,不知是因为施法而劳累的,还是因那白烟尽去,而兴奋所至。 总之紫南离从没见过哪一个女子的神情有她这般动人,紫南离怔怔的望着不远处的佳人,心头莫名又是一阵狂跳。 等到他还不容易宁心静气下来,那孟舒雅已然站在了他的身旁,女子素手一招,悬挂在她腰间上的那枚玄玄令,便落在了她的手掌之上。 “这块玄玄令,本来就该由神王掌管,也不知闻不害使了什么法子的了去,现在正式交给你了,也算是物归原主”孟舒雅轻轻掂着那令牌,柔声说道。 紫南离不知为何,不敢跟她对视,只得游目流转,向着四周瞅去。 “我看,这玩意还是前辈您保管好了,放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处的,跟着您,这青铜令牌些许还能派些用场” 孟舒雅听后微微一愣,动人的笑靥上浮起两个深深酒窝,嫣然道:“你真的不要?你不是那么爱钱的嘛,玄玄令要是放出去,肯定比黑铁玄甲要值钱哦” 孟舒雅像是诱惑紫南离一般的说着,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闻到这股芬芳的紫南离顿时觉得骨酥肉麻,险些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的天呐,小娘皮你要是在靠近小爷几步,我可就忍不住了”紫南离咽了咽口水,努力的保持这脑海中的清醒。 不知何故,他这时情欲旺盛,脑子都是些肮脏龌蹉的想法,眼中也是些肉体横陈的恶心画面,要不是跟前这女子绝对不能忍,已然被情欲快冲昏理智的紫南离,恐怕真不敢保证,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只不过片功夫,紫南离便声如老牛,脸似红炭,在一旁喘着粗气。 站在他左近的孟舒雅忽然闻到一股子淫靡之味,顿时脸色一变,在看紫南离迷瞪着双眼,满头大汗,脸色绯红的模样,孟舒雅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自称阳晁神灯灯芯的女子向长空望去,那碧蓝的长天上,忽然浮现出一女子的容貌,要是紫南离现在还能保持头脑的清醒,他定能认出这女子正是那化名芳儿的霸下国副统领——楚红叶了。 “多事”孟舒雅柳眉一蹙,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喘着粗气的紫南离脑海中最后的画面便是一只素手向他斩来,之后则是无尽的倦意涌了上来。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七十九 阳晁认主 神王现世(十)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九界万世宫中,紫南离再一次不醒人事,睡梦之中,他感觉到自己仿佛在颤抖中蜷成了一团,牙齿在咯咯乱撞,体内一会儿冰寒彻骨,一会儿灼烧如裂,明明意识格外清醒,双眼却似被人强行按住一般,怎么也醒不过来。 在迷迷糊糊中,他好似听到了孟舒雅在他耳畔低语轻叹:“你还真是个麻烦” 身体不知为何猛地一冰,脑海中那股情欲妄念愈发猛烈,迷乱中,他只觉得精疲力竭,头脑昏昏沉沉,这时,他那识海与丹田内有一团温热的暖流缓缓地融化开来,全身竟倏地感到一阵难以言明的畅快。 背后似有人将他环环搂住,他依稀之间,似乎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芬芳,耳畔那道低语之声再次响起来:“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持而盈之,功遂身退,此天之道也..................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阴阳推而变化顺矣.........乃为本源传也。” 这是当初他在阳晁九界中被那青叶附体后,识海内浮现出的一段话,其中深意晦涩难明,他从未跟人提起,闻不害到是略略说过,这是本源传的总纲,老判官说这话时,一副垂涎三尺的样子。 而此刻孟舒雅居然在他耳畔清清楚楚的念着那本源传的总纲,即便他此时昏沉不醒,可内心里却一阵骇异茫然,“她不是说过只有神王才能修行这本源传吗?为何她自己知道这总纲”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寥寥几句依旧在他耳畔回绕着,直到那些似曾相识的金色篆文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耳畔那低吟婉转的声音才停了下来。 先前从识海与丹田处涌出的两团暖流,突然在他的心房处,砰的一声,彼此撞到了一起,紫南离好像看到了在他的胸口,此刻正炽光大盛,光芒乱舞。 紫南离顿时觉得心房处一阵剧烈的绞痛,此刻如若他能看到自己身体的状况,定然会大吃一惊。九界万世宫内,一道道耀眼的银光正从他体内怒射而出,整个铜殿都化为了一片银白之色。 心房处的剧痛依旧猛烈,紫南离不由失声大叫,他本已经沉沉昏去,可意识却格外清醒,在这般情况之下,那从心底传来的痛楚,又显得分外的明显,他似这样昏又昏不过去,醒又醒不过来,直到连那神识都渐渐模糊之时,那两团暖流才如水乳 交融了一般,渐渐合二为一。 他只觉得一股炽热狂飙轰然席卷全身,穿过三田三关、奇经八脉、十二经络,又沿着脊椎直贯泥丸、最后汇聚在那识海。 所过之处仿若火烧火燎一般,又似裂焰焚身一样,剧痛中带着无以言喻的淋漓快意。 这时,在他脑海中轰然一亮,万千幻象扑面而来,无数笑声、话语交叠如排山倒海,在他耳边轰鸣震响,许多从没见过,又似曾相识的面容在脑海中急速闪过。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无穷的幻象、声音才渐渐消退,身上的灼灼痛意才慢慢散去。 紫南离眼皮微微一动,缓缓睁了开来,游目四扫之下,发现自己依旧身处在那万世宫里,站在身旁的还是那孟舒雅。 女子嫣然一笑,如春华绽放,明媚动人,那一抹柔嫩到了极致的神情,令紫南离心中突突狂跳。 “糟老头还是有几分眼光的,你气运如此之好,只怕是世间之人都争不过你啊”孟舒雅柔声说道。 她的这一席话,依旧如云山雾罩一般,紫南离一丝一毫都听不懂,眼见紫南离呆呆发痴的模样,孟舒雅不由轻笑道:“还赖在地上做什么?有了归窍的修为,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紫南离呆若木鸡的在地上躺了半响,对孟舒雅的一番话充耳不闻,此刻的他心中如怒潮翻涌一样,已没有言语能描述他心头的那种震撼。 他只是耳廊微微一动,居然能听到极远处那闻不害喃喃自语的声音,在凝神倾听,居然连那老头的呼吸声,心跳声,都无一遗漏的钻入了他的耳中,就连那三千铁卫整齐划一的轻喘声他都能辩识的一清二楚。 他又惊又奇,双眼凝神之时,震伢更甚,视线所过之处,这铜殿内所有的一切无不历历了然。 那四散霞光的天地洪炉,那铜锈般般的巨大铜钟,还有那太清道祖椅中隐隐在流动的阵阵白芒,甚至是那孟舒雅皮肤下的血脉经络,都被他瞧得一清二楚,清晰的难以想象。 只是那曼妙的身材正要纤毫毕现的呈现在他的眼前时,女子素手一张,纤细的小手急速落在了他的头上。 这一巴掌,势大力沉,只打的紫南离耳中嗡嗡作响,他抱着脑袋,张大了嘴,一脸茫然的望着孟舒雅。 “刚学了点本事就要使坏?跟那老鬼一样,心术不正”孟舒雅轻轻的说着,脸上狡黠的神情一闪而逝。 紫南离犹如后知后觉一般,这时才龇牙咧嘴,浓眉紧皱的搓着脑袋,满面苦相的说道:“这里前辈,您能不能不动手,我要是被您敲傻了,对这神灯可没什么好处” 孟舒雅淡淡的一笑,不知是戏言还是发自真心的说道:“傻一点好啊,太过聪明的都活不久,阳晁的历任继承者都是越聪明便死的越快,从无例外” 紫南离闻言愣了一愣,一股不详之感从心底涌起,他看孟舒雅的样子绝非调笑,那她说这番话有何用意?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自己为是?还是另有深意? 正当他惊疑不定之时,那孟舒雅手指微微一勾,紫南离便觉得有股柔和之力,将他从地上缓缓托了起来 ,眼前依旧是那九座色彩各异的云洞。 只是之前那泛着青芒的苍灵界看上去却变大了几分,这时那孟舒雅指了指那代表着苍灵界的云洞,徐徐的说道:“本来我还打算,附赠你一点宝物,也好让你能好好领略一下这苍灵界的奇妙,可现在看来大可不必了,刚才在外面,那位姑娘将一股极热的真气灌入到了你的心房, 我想她原本是想帮你的,只不过适得其反,你受了魂化易形,这时只需要宁神安魂,三五日之后,被你容纳入体内的两道神魂,便会慢慢跟你的神识相容,到那时候,我再帮你几分,这祭末之法便算是成了, 只是那女子却不知你的状况,以为你阴邪入体,想要强灌一道真气,帮你消糜了身体里的寒意,殊不知那玉轮老祖身前便是一个好色无厌之辈,她那道真气一经入体,那本已迷失在你识海里的玉轮老祖居然又清醒了过来……” “然后呢?”紫南离好奇的问道。 可那孟舒雅却未答他,女子这时神情猛地一愣,有些不悦的想着宫殿望了一眼,喃喃说道:“没多少时间了吗?那道怨魂看来快消耗光了啊” 紫南离听不清她在讲什么,不禁探过身去,问道:“前辈,你说清楚啊,那什么老祖醒来之后呢?” 孟舒雅莞尔一笑,轻轻道:“然后,你就色迷心窍,想入非非了呀!” 紫南离听得一傻,怎么每到紧要关头,这小娘皮就不正经起来呢?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八十章 气凌三军 勇而多智(一)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初冬七日,异域蛮族袭我霧若城,敌寇共计七万余众,声势甚大,我御北军旗下迦比沙师团孤悬城外,音讯全无,城内只有守军三万,蛮族于末时申时先后攻打我霧若数次,皆被我御北军将士击退,怜我健陀罗人虽奋勇杀敌,奈何此次蛮族大异寻常, 有披甲铁士攀城强攻,亦有域外妖物血蛭突然袭扰,最为忧虑者当属蛮族军阵之中,尽有云梯拱车,投石箭楼,敌寇已渐习我中洲技法,只初七半旬,御北军秀字营自旗b以下全部战死,鬼斧营折损过半,三军上下士气低迷,元帅孥煞天已强启九幽显阐,誓于霧若共存亡, 奈何城内豪门林立,贵胄极多,恐有外恭而内欺者行内怯而不忠之事,强闯城南曲径门,一旦南门开启,霧若便无险可守,下官虽人微言轻,此生死存亡之际,亦愿夙兴夜寐,查其奸,伺其祸,然城南危机不除,恐城内豪族皆不愿戮力同心,以身殉国……” 御北军旗本侯高手中紧攥着一张信函,神情悲愤,双眼赤红,眸中闪着嗜血的寒芒,那油皮信封上满是鲜血,猩红的血水正顺着那封皮滴滴洒落在这片城墙上。 此刻霧若城城北的墙头上,遍处都是断臂残肢,在那略显黯淡的火把之下,血水几尽汇流成河,插着健陀罗帝国旗帜的旗台上,层层叠叠堆满了尸体,断裂的巨斧,破碎的长剑,还有随处可见被劈为两截的铁盾,那惨烈的景象 令许多老卒都忍不住胃中一阵涌动。 空中弥漫着尸体蕉臭的腥味,几名身着道袍的镇魂师,正一脸疲惫的在尝试着熄灭城墙上最后几处火源。 侯高脚下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有御北军的,也有蛮族的,只是相比那布满城头的御北军将士的尸身,蛮族这次留在城北上的尸首却是少的可怜。 本来陪着孥煞天前往总督府的他,一听到城头的预警,便风驰电掣一般的向着北门赶去,而帝国的元帅,此刻霧若城的精神支柱,西北军团最高的指挥官孥煞天却头也不回的,策马向着总督府飞驰而去。 蹄声急急,战马嘶鸣,他似疯癫了一般,狂挥马鞭,抽打着座下的战马,要不是那九幽显阐开启,隔绝了这片天地,以他引魂境的修为,本可以御空而行,转眼间便可到达那北门, 只是现在那咫尺之遥的城北,却似在海角天涯一般,就是胯下的战马跑的再快,也似遥不可及一样。 转过街角,是一片笔直的青石直路,平武门抬眼可见,侯高绷紧的神经分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 城头上惨呼阵阵,喊杀之声不绝于耳,那蛮族口中的誓死不退,已在城头响彻起来,侯高钢牙紧咬,腰间的长剑已拔鞘而出。 象征着健陀罗帝国的婆娑伽蓝旗从城头跌落,似驮山的巨人疲倦了一般,重重的栽倒在侯高身旁,那旗帜上的蓝底伽蓝神面上,已被血污染的赤红一片,皎月高悬,柔亮的月光正映照在城头, 一面黑底大旗已然树立在城头的旗台处,黑旗之上,那显眼的破晓花图案在这月色中格外醒目。 城外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蛮族的战旗插在了霧若城的城头,两军对垒之时,没有比这更能激发士气的了。 侯高脑中嗡嗡作响,他慌乱中只有一个念头,即便是死也不能让蛮族踏上城头,他双腿猛的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便向平武门冲去。 这时,一声决绝的怒吼自城头响起:“推到金坛,烧死他们” 侯高目眦尽裂,喉头处似有烈火在烧灼一般,他想叫,想怒吼,想长啸,可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快马加鞭之下,平武城近在眼前,忽然那城头上迸发出一道巨大的火墙,火光极大,似要将那苍穹都烧尽了一样。 热浪四射,那股热流之强,甚至将他都扫于马下,那绣着破晓花图案的蛮族战旗在这烈火中,化为了一阵青烟,侯高单膝跪地,一手拄地,梗着脖子,脸上青筋尽起,望着那城头的大火,似是呆住了一样。 熊熊的烈火还在残忍的收集着城头的生命,那冲天的火光之中,已渐渐没有了起先的惨烈呼救之声,守在城头的御北军将士眼见蛮族势大,城头即将失守,便推到了装满那黑色金汁的金坛。 烈火无情,无论是彪悍的蛮族,还是忠勇的御北军,尽皆倒在了那炙热的烈焰之中,侯高知道这是万不得已的法子,但凡是城头还有能守住的一线希望,留守在平武门的御北军将士断不会用这与敌同亡的惨烈之法。 没有孥煞天压阵,也没有侯高留守,只有几名旗主看护的北门在这岌岌可危之时,断然选择了这条极端的法子,平武门上的七千将士只在一瞬间便化作了飞灰。 侯高心痛如绞,悔恨不已,孥煞天说过蛮族不会来袭,可那是取自以往的经验,但眼前的这支蛮族大军绝非以前的蛮族。 他们战法多变,器械充足,连攻城的法子都跟中洲一模一样,即便是月正当空,九幽显阐威势正浓,可谁能保证这样一支兵锋正盛的蛮族军队,不会乘夜急攻? 九幽显阐挡得住那些魑魅魍魉,拦的下那些妖邪鬼魅,可那些铁甲下的蛮族士兵,却是那神度族人,九幽显阐不会阻拦这些留着中洲人血脉的弃族登城。 侯高恨不得引颈就戮,他怎么单单就忘了这点,滔天的大火还在肆虐,平武门下是一支不足千人的留守队伍,这些人本来是负责搬运军械器材的,那烈火燃起之时,将这些扛着资重器械的御北军逼下了城头, 此刻这些目光空洞,脸色惨白的兵卒都自发的围在了侯高身旁,一名领翼长衔的汉子声音颤抖的冲他问道:“大人……现在……现在该怎么办呀” 侯高恍若未闻,周边只有劈啪作响的烧灼之声,好一会他才咬了咬牙,强撑着站了起来,几名侍卫想要过来扶他,也被他一把推开。 “灭火,救人”侯高淡淡的说着,周遭尽千人才似回魂了一样,找来水桶木盆,向着城头冲去。 这时异变突生,皎洁的月光忽然黯淡了下来,转瞬间四周便一片黑暗,那极暗之中,唯独可见的是那在半空中的腾腾来烈火。 除了那熊熊大火以外,四下里一片黑暗,好像连那火光都撕不破这极暗的场景。 黑影幽幽,像一座擎天的山岳一样,向他扑来,侯高心念一动,已然清楚了这遮天蔽日的黑影来历,据传蛮族有一种秘法,以人的生魂为引,以蛮族死侍的生魂为体,在附着上几十道凶狠异常的蛮荒妖兽的兽魂,在秘法的加持之下,便成了那蠪蚳鬼影,鬼影所过之处,人畜皆无。 鬼影肆虐之后,留下的只是一片焦土,这要是为何蛮族所占之处,中洲人便如凭空失踪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些鲜活的生命,都在那黑影涌来之时,化为了一滩血水,融进了那鬼魅的黑影之中。 可这几百年来,从未听过蛮族用这等恶毒的妖法攻城,蛮族,真的是变了,侯高在心底哀叹着,手中的长剑闪烁着寒芒,他遥指那道黑影,飞扑而去。 “九幽显阐,万法不侵”略带苍老的声音自城内响起,白光如电,转瞬滑过,白芒四扫之下,黑影当中鬼叫连连,惨嚎之声此起彼伏,一张张人面自黑影中张着大嘴哀嚎着想要逃去,只是在那白芒的照射之下,那些人脸刚一露头,便化了一股股白烟。 黑影终于如潮水一般褪去,本就幸存不多的御北军将士遭此一役之后,就更加少的可怜,有年轻的士卒茫然的摇着头,嘴里兀自胡言乱语的念叨着什么,有的老兵则似哭似笑的瞅着那城头的大火,如若疯癫了一样。 而更多的士卒,则在惊恐中丢下了手中的长矛,嘶吼着想要逃离这吃人的地方。 此时的侯高已然咬破了嘴角,他强忍着心头的悲怒,默默的捡起脚边的一个水桶。 “灭火,救人”侯高喃喃的说道。 可他身边已然没有了一个人影。 御北军开始逃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八十一章 气凌三军 勇而多智(二)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时间回到蛮族夜袭时,吴酒仙刚刚跟南宫邪几人见过面,面对南宫邪满含失望的目光,吴酒仙顿时感觉有些后悔,凑巧的是,一心想要让紫南离带舒衣衣离开这霧若城的舒小馨也是追悔莫及。 她清楚的瞧见了小屋内婉吟那冷冷的目光,还有婉云那苦苦哀求的神情,她没有料到这名连姓氏都隐瞒着的公子,身边的状况居然会这么复杂。 没有丝毫的修为,可眼力过人的她一眼便瞧出来,这对孪生子修为惊人,紫南离身边的几名仆从,恐怕都不是这两女子的一合之将。 那婉吟冰冷的目光之中带着不加丝毫掩饰的疯狂杀意,那暴虐的眼神此刻正死死的盯着紫南离所在的木屋。 舒小馨没兴趣知道婉吟为何会如此,可紫南离身边居然有这样对他敌意浓浓的高手,那她留下舒衣衣岂不是要在害他。 缘起的女掌柜心乱如麻,她很想离开此处,可是当那扇木屋打开之时,一道冷冷打的目光,又将她的那份念头冲的一干二净。 如果说婉云婉吟两女子只是令她有几分不安和想离开此地的冲动,那从木屋内素面寒霜推门而出的楚红叶,则是让她背脊猛的一紧。 美艳如花的女子本应该温婉可人,可她面前这女子却如出鞘的宝剑一般,闪烁着令人胆寒的白芒。 前半生都呆在四方城里,打点着缘起小店的女老板,还未曾在一个女子眼中瞧见过这样锐利的眼神。 楚红叶只是冷冷瞪了她一眼,她便觉得身上的一切秘密都被这女子看透了,十魅惑天,这般绝不能让人知道的妖媚体质,仿佛一下子就让这英气勃发的女人看出来了。 楚红叶微翘嘴角,脸色已不似之前那般冰冷,带着几分玩味似的瞅着她。 四目相对,只一霎那,舒小馨便败下阵来,她低垂着脑袋,再也不敢多看楚红叶一眼。 霸下铁臂军的副统领嫣然一笑,有意无意的撇了隔壁小屋中的婉吟一眼,还满面兴奋,血脉喷张,幻想着杀掉紫南离的婉吟顿时噤若寒蝉。 有那么一瞬间,这位姿色诱人的女子隐隐中有一丝感觉,只要自己一不留神,哪怕只是动一动手指,屋外那一袭黄衫的女子,便会立刻将她击杀在这昏暗的小屋中。 她甚至都能预料到还紧紧抱着她的婉云会有什么下场,黄衫女子那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最后停留在了婉云的身上。 血影楼不计代价培养出来的绝顶杀手,竟在这满含深意的眼神之下,拼命的摇着头,脸色哀求的望着楚红叶。 楚红叶轻哼一声,缓缓向院外走去,被那妇人紧紧抓着胳膊的陶勇,好不容易才挣脱了妇人的纠缠,一见楚红叶要离开这里,顿时急道:“芳儿姑娘要去哪?最好还是留在这……” 在帝国厮混多年的陶勇说到这里渐渐的没了声音,一路上乖巧依人,恬静婉约的芳儿似乎已换了一个人,那道背景居然带给了他一丝压力,连说话的底气都没有了。 身着月白黄衫的楚红叶就这样离开这处院落,院子里那杏树上的灯笼依旧在忽明忽暗的飘摇着,外面呼喊求救之声还在继续着,可这院子里却安静的吓人。 南宫邪和聂停城还有那吴酒仙,都不知道楚红叶只是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光,就将紫南离身边最大的杀机,消糜与无形之中,他们几个此刻更关心的是,这位玩世不恭的长官是否还健在人世。 略显简陋的木床上紫南离安静的躺在上面,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聂停城当先轻轻摇了摇躺在上面的紫南离,连语气都有些颤抖的说道:“大人……大人” 脸色苍白的紫南离微微睁开了双眼,三人顿时大喜过望,吴酒仙似在安慰自己一般,呐呐道:“我就说大人肯定会没事的” 几人中最为坚强的南宫邪紧紧摇着牙齿,似乎在强忍着某种情绪,他怔怔的望着醒过来的紫南离,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扶我起来,这木板太硬了,也他娘的不放个软点的枕头,硌死我了”依旧是那招牌式的无赖语气,换作往日,三人定会在心底腹诽紫南离几句。 可此时此刻,南宫邪几人却觉得这几句话听起来格外的亲切。 紫南离在三人的搀扶下,半躺半靠的依在木床上,心思细腻的聂停城预料到,接下来的谈话肯定会又不是禁忌的地方。 尤其是南宫邪那藏不住事的性子,定然是要好好问问紫南离的,他出了木屋,先是跟已然像是丢了魂似的舒小馨客气了几句,说了些紫南离此刻还有些事情要跟他们交待,一会在见小姐,请舒掌柜在稍后片刻之类的门面话。 然后又将陶勇唤来身旁,叮嘱他守着这木屋,谁也不要让进来,之后聂停城才走进屋内,将那木门沉沉的关上。 房内吴酒仙给紫南离倒了碗水,喝了几口清水的紫南离面色好了几分,虽然还是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可比之前那好像死人一般的灰暗气色,已是强了不少。 屋内安静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不出聂停城的预料,南宫邪整了整衣襟,忽然对着紫南离行了一个帝国军人标准的军礼。 躺在床上的紫南离被南宫邪这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弄的一头雾水,他呆呆的看着南宫邪,不明白对方是要做什么? “长官?恕下官冒昧,请问那位尤大人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您为什么从出了雅间以后,就好像受伤了一样,是不是他对您不敬了?”南宫邪一字一句的说着。 紫南离在心底哀叹一声,幸亏他不是一个女人,否则南宫邪这话说出来,还不晓得会产生多大的误会。 语言是门艺术,会说话的人总是更容易让人亲近,紫南离很想回一句,我又不是个娘们,你阿邪翼长就不要异想天开的以为那位尤大人把我爆了菊,可这些话,他现在没什么心思讲出口了。 每回从那阳晁里出来以后,他都是担忧多过欢喜,他常常在想,是不是冥君其实知道这阳晁到底有什么用处,所以才故意甩在他身上的,以此来报复他。 这回,那孟舒雅作为这阳晁的灯芯,已经将那云海九界,和那耀灵城里的九界万世宫跟他说了个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要说起来,这阳晁帝的确算得上是比拟上古神器的无上法器了,以前在闻不害那一知半解的介绍下,他总以为那云海九界虽然神妙莫测,但论起用途,根本比不上那些云海上曾经耸立过的建筑。 现在,在孟舒雅可为是谆谆教诲之下,他终于知晓了那九界和那万世宫的作用,心底那丝激动,那份被他强压下的兴奋,还有那挥之不去的隐忧,几种截然相反背道而驰的情绪正深深的折磨着他。 他还哪有心思挖苦南宫邪呢。 .神机阁 、铸器坊、战将营 、药师殿、洛口仓、军马场、祭神塔,光是这些曾经屹立在云海上的楼阁广厦就有扫平这片中洲的神力了。 那神机阁是专司开发各类战争利器的地方,据孟舒雅所说,随着他的修为渐深,从那神机阁里开发出来的器械就会威力越大,种类越多,就是现在他只是刚刚突破到了归窍的境界,那神机阁里已然就有名为武侯神弩的强弓问世, 当那黑黝黝的劲孥漂浮在他的眼前时,就是已几百年没有在踏上战场的他,也觉得全身的热血好似在沸腾着一样。 当他还沉浸在武侯神弩带给他的震撼中时,万世宫里的铜殿内,漂浮在大殿中,铸器坊三个金色的大字里,一件漆黑如墨的战甲嗖的一声,从那金色文字中飞溅而出。 他一眼便认出了那战甲的来历,“黑铁玄甲”紫南离吃惊的叫道,他永远忘不了,那铠甲浮在他眼前时带给他的震撼,那黑铁玄甲黑芒一闪而逝,居然化作了一个古篆体的甲字,附在他的手臂之上。 紫南离这才意识到,原来在大境堂里,这甲胄并未展示完全,这件铠甲居然可以化成刺青的模样,附着在人的身体上,这岂不是意味着,在将来的某一天,他可以派出这样三五千的将士,早早的潜伏在对头的城池里,在月黑风高的夜晚,这样的一群人忽然从城内杀出,在固若金汤的城池都有沦陷的可能。 他此刻已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极度的想试一试这战甲还有那些秘密,只是大殿里那代表着战将营的几个金色大字骤然而亮,五百名身无寸缕的大汉,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一幕对他而言,着实有些辣眼,就连一旁孟舒雅当时也一副羞窘难堪的模样,俏丽的美人急急挥了挥衣袖,那五百名壮汉便一下从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孟舒雅的解释之下,他才知道,这战将营是专门幻化出士卒的地方,而且战将营提供的兵员,其无论体质,素质,都远远强中洲任何一个民族。 只不过他修为不高,归窍境每月这战将营也只能提供五百名士卒而已。 紫南离强忍着心底的那份震撼和狂喜,这代表着以后他将有源源不绝的兵源补给,要不是孟舒雅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他真想抱起这女子,狠狠的亲上两口,不是贪图人家的美色,而是真正发乎于内心的感激。 可他没料到,跟更让他感觉到震撼的还远不止这些。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八十二章 气凌三军 勇而多智(三)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代表着药师殿的金色大字骤然一亮,一座殿宇的幻影便浮现在他的眼前,孟舒雅徐徐的向他介绍这着大殿的用处。 名为药师殿的地方,居然可以令那些战死的士卒转死为生,当时他便一脸惊诧的望着孟舒雅,久久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话。 直到女子再三向他确定之后,紫南离才神情复杂的合上了嘴,他心念急转,已经很难平复下激动的心绪了。 孟舒雅当时并未给他多少时间,来消化这些消息,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急急的接着向他继续说着,像是非常焦急一样,紫南离当时并未注意到孟舒雅的异常,事实上他认为自己已经比普通人强太多了。 换了一个定力稍差的男子,恐怕此刻已不知得意忘形成什么样了。 药师殿这般逆天的能力只对特定的人群有用,那就是从战将营里出来的士兵武卒,而从外面进入到阳晁里的战士,顶多能在药师殿里快速的治愈身上的伤势,而一旦身故,便绝无救活的可能。 孟舒雅说到这里时,还特意的看了他几眼,现在他回想起来,便多多少少明白了几分女子的意思。 这阳晁不单单是可以让他进入的,很有可能也允许其他的人进到里面,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限制,或者说是不是凭借他的意志,来筛选进到阳晁里的人呢? 可惜的是,他当时并没有开口询问,孟舒雅也没有说的清楚,两人之间的话题,就从那药师殿跳到了洛口仓。 浮现在眼前的金色文字清清楚楚的写着洛口仓三个大字,可从那金色的文字之中演化出来的场景,居然是一座小山的模样,紫南离呆了呆,一脸不解的望着孟舒雅。 后者嫣然一笑,徐徐向他说起这洛口仓的作用,原来这山岳真真切切便是这洛口仓的外貌,巍峨的山体中,内部全是中空的,无论在普通的谷物,还是世间极难寻觅的名贵草药,但凡放进这洛口仓中,便会永远被封存其中。 只要阳晁不毁,无论时光如何流转,就是世间已过了千载岁月,这洛口仓里存放的物品,都不会有半分变化。 曾经做过宋朝将领的紫南离,立刻便意识到了这洛口仓的珍贵,一个帝国就是在强盛,那粮库里存放的余粮,都不能无限期的保存下去,要是太平年间,每过一段时间,旧粮就会被启出,换成新的粮食。 要是换了战时,那粮草的消耗便会已一种惊人的速度展现出来,并且看这中洲的情况,很类似与神州大地战国时期的状况,那一场仗还不得打个一年半载的? 战后不但各国都会折损不少的劳动力,就是粮库里的存粮也不会剩下多少,可现在他紫南离有了这洛口仓,那岂不是在存粮一项上,他便已经站在了中洲九国的前面了! 紫南离已经开始在心底规划着如何很好的利用这些功能各异的楼阁了,听孟舒雅说到这里,他已经渐渐明白了,闻不害为何会说,阳晁曾经创造过一个征服了整片大陆的奇人。 事实上,闻不害口中的那位霸主和那个屠夫,让现在的他看来,显然前者走的道路更对,这云海上的这些奇伟建筑,十足就是为了战争而准备的,那补充兵源的战将营,那能够打造各种战争器械的神机阁,还有那专司锻造武器铠甲的锻器坊,还有那活死人生白骨的药师殿,和那可以无限存储粮草灵丹的洛口仓,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战争而服务的, 有了这些,他只需要找一片不大的无主之地,便可以旦夕间占山为王了,至于后面的军马场,他都已经将其功能猜出来了,只不过那山丹军马场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厉害, 九界万世宫的大殿上,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牧场正幻化在他的眼前,绿草悠悠,一望无际,他好像已经看到了战马在上面嘶鸣, 只不过,孟舒雅提起这军马场时,脸色却猛的一黯,好一会,那军马场上也没有瞧见一匹战马,紫南离困惑的望着孟舒雅,女子一脸的歉意,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傻傻的看着孟舒雅,好一会,女子才徐徐的接着讲道:“在这阳晁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要付代价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没头没尾的,很是随意的从孟舒雅的口里蹦了出来,紫南离顿时有些无奈 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孟舒雅这样突然转移话题,或者是这样说了一番他压根听不懂的话。 只不过这回,女子并没有向以往那样,顾左右而言他,很快紫南离便明白了,那代价指的是什么。 云海青岚上的这些楼阁殿宇,都跟他的修为有着密切的关系,只不过要使得这些古老的建筑重新耸立在那片云海上,却必须有个先觉的条件。 那就是英灵界中,有对应的英豪愿意永驻在那栋建筑里。 孟舒雅将这条件娓娓道来,紫南离心中刚腾起的那雄心壮志,便顿时被浇灭了一半。 他进过那英灵界,清楚里面是什么德性,就即便是孟舒雅之前信誓旦旦的跟他提过,他再去那英灵界结果定会不一样的,他也没法乐观起来。 他隐隐中觉得,即便是那座巨城中住满了豪杰,那城里也没几个英灵会瞧得上他的,满腹的欢喜被无穷的失落所替代,他摇着头苦笑了半天,本以为这已经算是最坏的消息了,没想到还有他更不愿听到的内容正从孟舒雅嘴里说出。 战将营、神机阁、药师殿、锻器坊、洛口仓、军马场、祭神塔这些看似能在中洲给予他无穷帮助的宏伟楼阁,不但需要他的修为境界达到一定程度才能开启,而且还要那玄晖兑换才能起到作用。 铜殿内,每一行金色大字下面,都清清楚楚的标记着那对应功能的价钱,紫南离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样。 他仔细的瞅着那一行行金色的小字,顿时觉得一阵头大,就是那战将营里,对于产生的士卒,其划分之详尽,内容之复杂,都令他倍感吃惊。 四类提头的金色小字,标明了其中的分类,凡尘、无往、神鬼、鸿蒙。 四个大分类之下,则对应的是各自小的类目,紫南离先是瞧了瞧凡尘和那无往,只是瞧了两眼,就觉得这玩意确实太过负责。 那凡尘下面写着的第一个小的分类,便是下级战士,在往旁边看去,上面清晰的标注着,需要献祭四十枚白玄,他往下瞅了瞅,名目换成了中级战士,那献祭的金额则提升为了六十枚玄晖,在下面的高级战士、上级战士和最后的精英战士,每提升一个档次,则那后面备注的献祭金额,便会相应的提升二十枚白玄。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才确定那精英战士的价格没有标错,一百二十枚白玄,这玩意可以买六个云纹铜禁了。 凡尘旁边无往上对应的第一个叫浴血强卒,后面标注的献祭金额居然是二十枚黄玄,他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当看清那需要兑换的金额时,心底是怎样一阵抽搐的感觉,什么样强悍的士卒需要这般夸张的价格了,他急忙往下望去,在浴血强卒下面,分别是陷阵死侍、饮血义从、万夫之长。 只不过后三类的献祭金额居然没有标明,他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会便明白了,是他修为不够,所以没法兑换这几类兵将了。 至于最右边的神鬼和鸿蒙,更是灰蒙蒙的一片,连让他瞧清楚其中的分类都不可能。 光凭这些还不至于让他心灰意冷,只是此刻紫南离在向其他几处金色大字瞧去时,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所有建筑的名字下面,都密密麻麻的浮现除了无数的细小分类。 在那神机阁的下面,那武侯神弩也清楚的写明了需要献祭的金额,不多不少十枚白玄,对于这样的天价,已经受过战将营洗礼的紫南离,还是能够接受的了的,只是当他在向锻器坊瞅去时,不禁感觉后牙槽一阵生疼。 那黑铁玄甲,一副居然就要三十枚白玄,也就说他要给最为普通的凡尘下级战士,配齐了武侯神弩,和黑铁玄甲,就需要六十枚白玄,那方才出现的五百人,岂不是得要三万枚玄晖。 这已经不能按照天价来计算了,此刻他连往后看那药师殿和洛口仓的勇气都没有了。 紫南离脸上的肌肉在不由自主的抽动着,好一会,万世宫里才缓缓的传出他的声音:“前辈……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孟舒雅轻笑一声,她指着代表着英灵界的云洞,缓缓说道:“从这里带走英灵的代价更大,闻不害说的两枚白玄是进到这云洞中的代价,要从里面带走英灵,可是需要一枚红晖的” 紫南离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看样子只有十四出头的他,轻抚着额头,显得十分老成:“那您这不是跟我扯淡嘛……红晖……好好好,您慢慢等哈,等我凑齐了,我在进这耀灵城找你” 他抬起手,狠狠的拍了一下那太清道祖椅,玉白的椅子之上闪过一道流光,他顿时觉得右手一阵剧痛,“好的很,连这么个破凳子都欺负我,红晖,他娘的,拿命赚都换不来”紫南离一边甩着手,一边神情激愤的向着殿外走去。 这时,在他身后孟舒雅淡淡的说了句:“要是没有玄晖,也有别的法子,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什么?”紫南离似乎没听清这话一样,扭头问道。 孟舒雅朱唇轻吐,语气冰冷的说了句:“献祭,你亲手向英灵界献祭人命,献祭的生命越多,就越有可能使得英灵跟随你” 紫南离听后又笑了,他望着头顶的苍天,突觉这世间在跟他开着莫大的玩笑一样,心底中忽然明白了,闻不害说的那屠夫,十有八九跟他一样,是个穷光蛋啊!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八十三章 气凌三军 勇而多智(四)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离开大境堂时,御北军特意向几人交代过,他们最多只有半天的时间,时辰一到,就是天大的事都得放下,前往那平武门协助守城。 此刻明月西悬,距离那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们本应该现在就动身前往那平武门,可南宫邪正襟危坐的样子,摆明了不可能随随便便叫紫南离离开。 “该怎么应付他呢?”紫南离在心底思忖着,这几个人里,看似最为忠心的南宫邪和聂停城都有着自己的秘密,尤啸咏那份透露给他的密函,几乎将这几人的身份都给暴露了。 那位霧若城的前旗本为何要这样做呢?他到现在一没心思二没时间去思索这些问题。 摆在他眼前的,是如何才能从那英灵界里弄出几位豪杰出来,最不济也要想办法激活那战将营。 在大境堂里,五百黑铁玄甲最后居然卖出了八千黄玄的天价,那等于是说每一副玄甲都价值十六枚黄玄,换算成白玄要一万六千枚,这么多玄晖,他可以敞开了花,就是兑换那凡尘类里最顶级的精英战士,在给他们配齐武侯神弩和那黑铁玄甲,全部算下来,每一个人只需要一百四十枚白玄。 一件玄甲的卖价就够他兑换一百名全副武装的精英战士了,而且还会有盈余,现在看来,他只要能将这些铠甲卖掉,那自身的实力便会越发的强大。 无论是在神洲也好,还是这异界的中洲也罢,枪杆子里出政权是绝对适用的。 可惜,紫南离想到这不禁在心底苦叹一声,要不是尤啸咏横空出世,故意扰乱了寻鉴会,现在的他何须为那黄白之物发愁。 三千套黑铁玄甲,足够作为他起家的本钱了,想起那打了水漂的八千黄玄,紫南离就顿感郁闷,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提着刀子找那尤啸咏拼个你死我活的。 木屋内南宫邪站的笔直,聂停城和吴酒仙也静默无声,三个人好像有几分默契一样,都在等着紫南离的说辞。 靠在木床上的他感觉气力渐渐回复了几分,孟舒雅临别前特意嘱咐过,那祭末之法,虽然补全了他体内起祀留下的遗患,可魂化神形之后,被孟舒雅连哄带骗才潜进他体内的两道生魂,却还没有完全融入到他的魂魄之中。 这七天之内,他都会时不时有浑身无力的感觉,有时甚至会有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突然从脑中浮出。 这一切都实属正常,七天以后,那魂化神形才算大成,这类小小的隐患,也就不足为虑了。 孟舒雅当时说的轻松,可他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分明是将其他人的魂魄强行摄入了他的体内,他不但凭那两道生魂补全了起祀之法的遗患,也算间接的继承了两者生平和记忆。 他当时便有些啼笑皆非,他还算是紫南离吗,还是那两位和他的结合体。 只不过当他向孟舒雅问起那两道魂魄的身份时,孟舒雅却绝口不提,紫南离问了两次,换来的都是对方冰冷的眼神。 对方既然不愿意多说,他便也不在自讨没趣,耀灵城烁烁的闪着异芒,在这雄城中,孟舒雅最后跟他说的话却令他心底一惊。 从头到尾,闻不害危言耸听般的说这阳晁即将毁灭原来都是真的,孟舒雅要去云海九界之内,尽可能的拖住那崩毁的速度。 而这段时间,她拜托紫南离,务必要想尽办法激活一两座云海青岚上的楼阁,只要有玄晖献祭给阳晁,这盏神秘莫测的神灯,便会慢慢的平复如故。 比起闻不害那坑蒙拐骗似的手段,他更能接受孟舒雅这般的坦诚布公。 只是,他还有几分疑惑,为何不能将那玄晖直接撒在这耀灵城里呢,或者说这阳晁这般通灵,难不成就不能直接给这神灯注入这玄晖吗? 满腹的疑惑还未问出口,他身旁的孟舒雅便似水中的倒影一般,渐渐消失在万世宫中。 穹顶上的铜钟骤然而响,在那轰鸣的钟声中,他便悠悠的醒了过来。 身边是已经无法完全相信的下属,体内是诡异莫测的阳晁,还有谁能比他穿越的更悲惨呢? 他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张口说道:“那位尤大人手里有件法器,算是掐着了我的命门吧” 南宫邪几人面面相觑,尤啸咏手里有什么?能让紫南离这么忌惮的,三人都未说话,只是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他的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有些话还是现在挑明的好,只不过他又不是个处,心里非常清楚,有些事可以讲给这几人听,有些则必须烂到肚子里。 “我接下来说的话,恐怕有些吓人,说不定日后我还会因为这件事杀人灭口,你们三个先想清楚,听,还是不听”他淡淡的说道,语气平平不带一丝的情绪。 南宫邪和聂停城两人都是一脸肃色,看样子他们已然有几分明悟,像是猜到了紫南离接下来会说什么。 到是“赛张飞”吴酒仙略微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当他看到南宫邪和聂停城两人,那坚毅的目光时,在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满面肃容的端立一旁。 “好,既然你们都不怕,我便讲给你们听”紫南离长长的吸了口气。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飘渺起来,眼神中带着一丝伤感的意味。 “你们几个不是对调离幽荧军团而耿耿于怀吗?其实当初我本以为我父亲是许给了你们一份前程的,但现在看,老爷子谋划之深,是我完全没有料到的,跟着我,估计你们活不长久啊!” 南宫邪和聂停城依然神情如旧,只有吴酒仙一人听到这话后,脸色一变,他微微扫了两人一眼,眼见故朋旧友没有丝毫的反应,便强压着心底的不安,接着听了下去。 紫南离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淡淡的说道:“你们一开始跟着我是军务处的安排,但后来我发现事情原没有这么简单,我叫紫衣星远,天武不会随便将一个底细不明的人放在我身边的,卓千凡也不会不调查你们,就坦然的接受你们的调令,这些是我早早就想通了的,可没料到,还是被老头子阴了,那个老人家还真是厉害啊!” 他说完这番话后,聂停城长长的出了口气,脸上居然隐隐有几分心喜,南宫邪因为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到是表现的极为平静,只有吴酒仙一人张大了嘴,似乎是大了舌头一样,指着紫南离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星远……公子” 好不容易憋出最后两个字的吴酒仙,此时已然涨红了脸,他吃惊的看着紫南离,又望了望南宫邪和吴酒仙,对于他这样的表情,南宫邪瞧都未瞧一眼。 到是聂停城忽然转过头来,对着他笑道:“小九你活回去了?这就把你吓着了” 虎背熊腰的汉子听后,立马梗着脖子辩解道:“谁说我吓着了?我就是有些吃惊……毕竟……大人是星远公子的话,那为什么跟画像上是另外一个……样子呢……” 说话瓮声瓮气的吴酒仙说到最后,便渐渐的没了声,如果紫南离说的是真的,那他这般容貌的改变,绝不是什么好事,民间盛传的紫衣氏族骨肉相残的传闻,立马便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顿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木屋内短暂的沉默之后,紫南离才缓缓的说道:“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有些话我也不方便透露给你们,总之我被人阴了,就是这么简单,不过也因祸得福,甩掉了那白痴的帽子, 家父请过一名道士,对我施展了一种名为起祀的法术,我醒来以后便是现在的这番模样了 不过也因为这法术,所以尤啸咏只是摇了摇他手里的法器,我便成了这副奄奄待毙的德性,哎真是福祸相依啊,古人诚不骗我啊”说完这话他一脸感叹之色。 那南宫邪此时眉头紧皱,一脸疑惑的问道:“公子……那起祀是?” 紫南离还未答他,站在南宫邪身边的聂停城反倒是一脸忧色的徐徐说道:“那是天国时期开发的禁法,因为从未施展过,连发明出这法术的人也不知道这法咒会不会成功……元首……太大意了” 紫南离一脸赞许的看了聂停城好久,好一会他才头枕着双手,整个人靠在墙上,神情轻松的说道:“家父大意了?你停城是三人里最机敏的,你说的这番话自己信不” 聂停城猛然一愣,片刻后苦笑着摇了摇头,紫南离这才接着说道:“连你聂停城都知道起祀是什么,我不信老爷子会不清楚,在他眼里,什么都比不上大哥重要,为了老大,他这么做……也说的过去, 说的远了,言归正传吧,这一路上我们也算同甘共苦过了,只不过这才刚刚开始,往后的路还长着呢,今后有的是血雨腥风等着我们,有些事我就挑明了讲吧,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们几个是在帝国郁郁不得志的小将领, 一没靠山,二没背景,所以才会被挑中送我去大宛的,可我昨天才知道,原来几位兄弟靠山都硬的很那……说实话我是有点失望的” 南宫邪神色一惊,聂停城脸色惨白,吴酒仙不敢在抬头望着紫南离了。 三人中南宫邪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紫南离挥手打断了他。 “阿邪,你不需要说什么的,我只是失望而已,没有别的意思,我在这个世上没什么朋友,这段时间,我是真心将你们看成我的朋友的,想要在这个乱世活下来,我明白有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你们对我,我也明白是发呼真心的,缘起店外,你们两个那么舍生忘死的护着我,这份恩情,我紫南离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他声音低沉的说着,语气分外的真诚,没有一丝揉捏造作,南宫邪涨红着脸一句话也说不来,聂停城惨白的脸上已没了一丝血色。 站在最后面的吴酒仙突然低声说道:“家父姓吴,复名铁狮,星远公子,不知您听没听过这个名字”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八十四章 气凌三军 勇而多智(五)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溪川总督吴铁狮,这个名字在天武帝国可谓是毁誉参半,当年羽花十五部族联兵一处,一直打到了天武帝国的绥山,失去了西面绥山那天然的壁垒,天武的西部可以说已经落在了羽花人的手里。 身为溪川总督的吴铁狮为了抵御强敌,居然生生的决开了崇河,奔腾的河水冲垮了拥进溪川行省的羽花大军,天武人乘机又将羽花人赶到了绥山以西。 这场大战虽已天武的取胜而告终,可最后整个溪川行省,却也死伤无数,不计其数的百姓被滔滔的河水淹没了故土,数以万顷的良田也悉数被毁去。 整整半年,溪川遍处都有因为饥荒和瘟疫而死去的百姓。 在天武帝国的元首府内,紫衣悼君每天都能收到请求处死吴铁狮的谏函。 那个在危难时期拯救了整个天武的男子,不知是因为内疚,还是出于其他的原因,他最后的结果便是自缢在了家中,群情激愤的民众并没有因为吴铁狮的死,而选择原谅了他。 至少在失去了无数至亲的溪川人眼中,吴铁狮的双亲还活着,他的独子也依然安静的生活在中都内,这些人又怎会善罢甘休。 吴家一十三口,都在某夜惨死在了家中,坊间甚传吴家人死相及其凄惨,连尸首都被人剁碎了,负责验尸的仵作也在酒后曾提过几句,他曾为见过如此残忍的杀人手段。 正当所有人都在猜测吴家人是死于何人手中时,中都的警备司令部却没过两天便结了案,几名据说是羽花国鬼方氏的余部杀害了吴铁狮的亲属,这是官家最后给的说法。 在刑场上,几名早就被打的面目全非的死囚,连狠话都没放一句,便被行刑官砍下了脑袋,这件曾经震惊了整个中都的大案,便就此了结。 没有人会相信羽花人会不远万水千山的来中都杀几名吴铁狮的亲属,中都位高权重的官员比比皆是,哪一个遇害带给天武的冲击,都远强过杀死几名已没了靠山的普通百姓。 只不过官家发话后,这事便不会有人再去提起。 紫南离慢慢回想着曾经在元首府内读到过的,关于吴铁狮的记载,说实话,他心底既佩服又鄙视这男人的。 在那种危局,他杀伐决断的便决了崇河,他自问做不到吴铁狮这么果断,可在他的内心里,对吴铁狮最后的自缢,也着实的是看不起。 既然做了,就不要怕之后的疾风暴雨,要换了是他,想让他死的人,都别想好过,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反正老子就是要苟活于人世,气死你们这帮目光短时的王八蛋。 可惜,吴铁狮不是他,亦或许他那便宜老子也想叫吴铁狮死呢…… 紫南离在心底飞速的盘算着,吴酒仙方一开口,他便有些明悟,那传言已经死在中都的吴铁狮的独子,居然一直就呆在他的身边。 跟他有一样想法的,还有聂停城和南宫邪,前者满脸惊讶的正望着吴酒仙,而南宫邪亦是吃惊的张大了嘴,怔怔的盯着吴酒仙。 体壮如牛的吴酒仙在问完紫南离后,便又垂下了头,一向性格爽利的汉子,似是等待宣判的囚徒一般,惶恐不安的站在那里。 “我记得他,那个人,很了不起”紫南离一脸正色的望着吴酒仙缓缓的说道。 身形魁梧的汉子猛地抬头,神色复杂的问道:“公子……说的……是真话?” 紫南离重重的点了点头,“真的,你的父亲曾经扛起了整个天武,这样的男人真的是了不起” 满脸络腮胡的粗犷男子颤抖着身子,眼中已满是泪水,好一会,双眼通红的吴酒仙才急急喘息了一声,用袖子一把抹去了脸上的泪痕。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家父就将堂弟从乡下接到了家中,对外都声称堂弟才是他的孩子,那时候我还小,曾经因为这事问过父亲, 老头话都没多说一句,吊起我来打了一夜,不论娘亲怎么哀求,他都还是拿鞭子狠狠的抽我,最后还是祖父看不下去了,亲自将我从梁上放了下来, 那回是我头一次见父亲生气,我不知道父亲最后是怎么跟祖父祖母说的,从那以后,家里就再也不说我是父亲的儿子了,就连一向最疼我的祖父也对我冷淡了许多, 反到是我那堂弟越发受家里的宠爱了,我自己便渐渐的当我老爹死了,到我及第那年,父亲收到了行政处的调令,要他远赴溪川任职,我还记得那天全家人都兴奋的不得了,尤其是祖母,前前后后不知道跑了多少躺祖祠,上了多少柱香,唯独父亲一直都没有笑容, 那天晚上,我便被父亲改了名字,送进了幽荧军团,自那以后,我便在没有登过吴家的门” 吴酒仙喃喃的说着,木屋内的几人都静静的看着他,尤其是紫南离听后,忽然对那那吴铁狮又多了几分佩服。 很明显这人早早的就在为了后人而谋算着,他这般对待吴酒仙,那便是说明,他一早便做过些,或是知道些,他不该做也不该知晓的事。 狡兔三窟,他没有为自己着手准备后路,只是一门心思的想将吴家这独苗留住,他心底居然这么害怕,整个天武能叫一名封建大吏这般畏惧只有一人。 那个答案呼之欲出,紫南离不用多想便能猜到了。 “看来我家的老爷子还是蛮厉害的,既能让人死心塌地的给他办事,又能叫人不生出一点背叛的心思,啧啧啧手段真是高明”紫南离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孟舒雅的影响,他也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所以你答应了别人,到我身边做探子?为的什么?有朝一日报仇雪恨?酒仙,说实话,杀了我没有一点用处,我家老爷子比你父亲能生,我死了,他还有两儿子呢,更何况,哎,你们家人多半不是我家老爷子找人动的手,你别脑子一热,报错了仇”紫南离嬉皮笑脸的说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一旁的南宫邪和聂停城都神色复杂的对视了一眼,两人眼光刚一接触,便都转过了头去。 吴酒仙摇着头:“我知道不是元首下的令,溪川当年死的人太多了,想要我父亲偿命的人也太多了,我要报仇,恐怕得杀不少的人才办的到” 吴酒仙低声说到这里,猛地抬头看着紫南离,“公子,的确有人叫我跟在你身边,但那也是军务处的命令下达以后的事了,这之前我不知道您就是星远公子的,我……我没做过对不起您的事……” 一根断指随着吴酒仙话音的落下而飞舞在空中,淡淡的血水随着那截断指激射而出。 紫南离没料到吴酒仙会这出这般举动,他说着话,突然并指为刀,将左手的小指砍了下来。 南宫邪和聂停城都是一惊,他们慌乱中刚想上前搀扶住吴酒仙,却被后者决然的眼神挡了回来。 “公子,漂亮话,我老吴不会说,我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如若违誓,要我犹如此指”那滚落在地上的断指被他狠狠一脚踩的稀烂。 紫南离心里猛地一痛,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不该揭穿这几人的身份,无论是吴酒仙也好,还是聂停城和南宫邪也罢,这三人必然是因为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做那叛离之事。 只是他们身后的背景,以及投靠的靠山,他那便宜老子和那没了踪影的卓千凡,肯定是早早便调查清楚了的。 只有那些既对他感兴趣,又不会轻易伤害他性命的人,紫衣悼君才会留在他的身旁,至于那些居心莫测的人,恐怕早早就被卓千凡打发了。 他又何必苦苦相逼呢,紫南离轻轻摇了摇头,话已到了嘴边,木屋却被人猛地推了开来,紫南离只得将想好的话,又收了回去,来日方才,现在霧若被围,他最不缺的便是时间了。 进来的人是那陶勇,只见这三十出头的汉子,神情紧张的望了众人一眼,语带慌乱的说道:“御北军的人来了,说是有人要见公子……” 紫南离心底一愣,暗忖道:“有人通过御北军找我?会是谁?” 他心念急转,仔细的考虑着,谁有这般能耐调动御北军找人的,还是在蛮族大举压境的节骨眼上。 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几名身着蓝铠的士兵便已不请自入。 “你就是陶勇”看似几人中主事的健卒问道。 南宫邪冲着紫南离微微摇了摇头,他却好似没看见一样,点头道“回大人的话,小的便是渠国人氏陶勇了,不知道大人找在下有何吩咐” “有人想见你,走吧” 士兵回答的极为简单,像是不愿多等一样,手指轻轻一指,他身后的几名兵丁便架着紫南离向屋外走去。 这时南宫邪脸色骤然一紧,慌忙说道:“几位军爷,我家小爷今晚身体有些不适,我们三人能否跟在我家少爷身边伺候呢” 那士兵闻言转过头来,淡淡的说道:“这你们随意,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想见你家公子的人,可不好惹”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八十五章 气凌三军 勇而多智(六)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霧若城的富春巷,本是这座边陲重镇最繁华的地方,此刻却遍处都是断壁残垣,那散落在青石路上的碎瓦和木匾,好像在无声的诉说着这条小巷往昔的荣光。 御北军的一支血衣小队封住了小巷的入口,领头的小将拿眼神示意着紫南离,要见他的人便在这富春巷内。 跟随在他身边的南宫邪几人都是面色一紧,已然断去了一根手指的吴酒仙只是草草包扎了一下伤口,便也跟了过来,三人望着那黝黑无光的深巷,都是一脸紧张的望着紫南离。 聂停城双拳紧握,身形并不壮硕的他,此刻衣襟居然渐渐鼓涨了起来,化一修为的他提劲运气,目光灼灼的盯着紫南离,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十几名蓝铠武卒这时也已注意到了聂停城的异常,那之前领头的小将满脸鄙夷的看了眼南宫邪三人,右手已放在了腰间的剑鞘之上。 这短短的一截路上,南宫邪他们已不止一次想要出手将紫南离从御北军手中抢下,只是每回当他们都要动手之时,迎上的都是紫南离回绝的目光。 他很想知道,在眼前这紧张的局势下,是谁这么急急的想见他,至于危险嘛,他到真是没有想过太多,蛮族大军压境,一旦霧若城被攻破,那这满城上下能走的了几个活人?早死晚死都是死,还需要怕些什么? 唯一叫紫南离心情有些郁结的,可能便是从木屋内出来的那一刻,两边御北军的战士形似押送犯人一般,将他从木屋里架了出来,一出门口,他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舒小馨。 那气质高雅,绰约多姿的缘起老板当时正小嘴微张,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两人显然都没料到,彼此之间的第二次见面,会是这般尴尬的样子。 舒小馨才被那楚红叶那锐气逼人的气场给威慑了一番,还自惊魂未定之时,院外又忽然有几名御北军闯入,身着蓝铠的士卒目光闪烁的扫了一遍院中的几人,这才冷声问道谁是陶勇。 先前想叫楚红叶留下的中年男子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贼眉鼠眼的就钻进了那木屋内,然后舒小馨就瞧着几名御北军便手握利刃的跟了进去。 缘起的店老板当时便觉得那个连姓氏都隐藏了的公子,十有八九是要凶多吉少了,她还在紧张的猜着,那故意说自己叫陶勇的公子究竟犯了什么事,都惹得御北军杀上门来了, 她和舒衣衣会不会受到牵连,因此被御北军关起来,或者不经审问的就处死在这里,舒小馨正自提醒吊胆的胡思乱想着,却没料到,只是转瞬功夫,那油嘴滑舌的家伙居然就出来了。 一左一右两个护法依旧死死的拽着他的胳膊,紫南离只是略微试了试便放弃了抵抗,任他们这样像囚徒一样的架着自己。 只是,对面那佳人是他紫南离到这世上,第一次动了心想娶进门的女人,此刻他自己这副德行,实在是没脸见人,更何况是见他自己心仪的女人了。 还好,那舒小馨除了满面的惊色,那眼神中到没有一丝一毫的鄙夷藐视的意思,紫南离这才在心底安慰自己,现在他虎落平阳,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跟他动手动脚,等到将来他飞黄腾达的那一天,一定要舒小馨瞧瞧自己玉树临风,八面威风,丰神俊貌的样子,到那个时候,才子佳人珠联璧合,就是水到渠成。 紫南离刚在心底暗暗的给他自己打着气,那舒衣衣却死性难改,一句奚落的话说出口,瞬间便将他打回了原型。 “陶公子好走,陶公子保重,陶公子被抓了壮丁,心里的滋味不好受”舒衣衣哼哼唧唧的对着紫南离说道。 他这话一出口,当即将紫南离气了个半死,小男孩不但现编了小曲调侃他,还在没人注意时,冲他扮了个鬼脸,那样子别提多得意了。 小家伙虽然不好对付,可是弱点却非常明显,紫南离看着小家伙冷笑了一声,当在两名御北军的搀扶下即将跨出这小院时,他猛地一下回过头,冲着舒小馨喊道:“小馨,这趟我回来咱们就成亲,你可别见异思迁嫁给了隔壁的狗剩子” 紫南离说完这话后,已被御北军带离了这院落,唯有他的声音还在徐徐的传来,他好像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将这话一字不改的说了三遍。 此刻因为蛮族的攻城,周遭许多人家都是彻夜难眠,紫南离的这番话摇摇的回荡在夜空中,不知一下子被多少人听了去。 好一会,舒小馨才眨了眨眼,脸上神情由白变红,在那灯笼的映衬下,正应了那句面若桃花,一张小脸红扑扑粉嫩嫩,显已忸怩不安到了极点。 坐在她身旁的舒衣衣张着小嘴,小眼微瞪,好一会,这不大的男孩才大叫了一声,扯着稚嫩的嗓子吼道:“陶勇,你个王八蛋” 紫南离想到这里,不由的轻笑一声,在这幽暗如深渊的富春巷内,那笑声徐徐远去,似乎远处的道路永远没有尽头一样。 他手中燃着的火把也只不过能照亮三米开外的距离,忽然一道声音自那幽暗的深巷中传来。 “南离公子,为何而笑呢?” 即便被人一句话就道破了身份,他也没有一丝慌乱,连尤啸咏这类小虾米都能知道他的底细,估计这霧若城里,他紫南离究竟是谁,恐怕已经街知巷闻了。 他神情自若的将火把向前探了探,借着那莹莹的亮光,他终于瞧清了那躲在远处的人。 一袭白衣,风度翩翩,那比起女子也不遑多让的面容,紫南离瞧了好一会才敢确定,想要见他的人,居然是孥煞天的大公子,孥寻情。 只不过,在这位寻情公子旁边,还跟着一位头戴兜帽的男子,紫南离左瞅右瞧,看了半天,总觉得那身影有些似曾相识。 “寻情公子,不是我说你,这深更半夜的,你这白花花的往这废墟里一杵,有点吓人了吧!” 紫南离撇着嘴说道。 那孥寻情轻笑一声,那举手投足间透出的那股子柔嫩,只瞅的紫南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南离公子说笑了,您这身份如此尊贵的人,都敢只身犯险,只带着几名随从,就要远赴大宛,还有什么事是能吓到您的” 紫南离嘿嘿一笑,说道:“孥公子这话到说的没错,我这胆大天生的,想改都改不了,要不然我也不会来见你” 他这话方一出口,就见那人比花娇的孥寻情摇了摇头:“不是我要见你,是他” 白衣公子说完这话后,便悠悠而去,往着那夜色中渐行渐远。 孥寻情没说几句,便消失在了暮色之中,弄得紫南离一时摸不着头脑,这贵公子告什么鬼? 他刚在心底暗忖道,那头戴兜帽的男子这时已然摘下了兜帽,紫南离瞧清这人的的长相后,不禁有些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摇着头说道:“我说云师傅,你这样鬼鬼祟祟的至于嘛!” 原来这男子便是大境堂的人皇,云坤元,他本来在紫南离离开大境堂时,偷偷将一团指条塞到了紫南离的手中,在去凤儿小院的路上,紫南离还清楚的瞧见了上面写的字,“明日卯时,月明楼见” 可为何这位人皇却突然要这个时候着急的要见他,不但请了孥寻情调集了御北军找他,而且还挑了这么个隐蔽的地方,最夸张的是,身为人皇境的高手,云坤元居然将自己兜了个严实。 这分明是他不想叫人知道,他云坤元和他紫南离私下里有任何接触,连人皇境的高手都这么小心,紫南离顿时觉得自己的处境很不乐观。 果然,那云坤元略带歉意的拱手说道:“神工师傅还不知道吧,关于你跟那位大人的关系……哎,总之这事已经传遍了霧若城,幸亏蛮族大军压境,我们天问阁才有机会布置,要不然现在你恐怕已经落到了隐卫的手里” 紫南离在心底一阵苦笑,那什么隐卫早就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一直没动手,恐怕是在暗中观察,看看还有那些见不得光的势力在打他的主意。 等到他这鱼饵将那些臭鱼烂虾的都从阴沟里诱惑了出来,对方在一兜网,那收获远强过只调上来他这么一个小虾米。 不过这些浅显的道理,云坤元不可能不知道,至于这位老人皇这么说,多半是演戏的成分居多,他便很识趣的配合着云坤元的话,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很想听听云坤元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紫南离脸色突然一变,又马上强装镇定似的轻咳了一声,说道:“云师傅说的什么啊?哪位大人?我也就是天武帝国的一个小旗使罢了,认识的大人,顶天去了也就是个旗主,不知道云师傅讲的是哪位大人呢!” 云坤元定定的看着他,好一会,这位大境堂的人皇才轻叹了一声,说道:“神工师傅,你在我这认与不认都不重要,关键是健陀罗人认定了你是紫衣星远,你就绝对离不开这座死城, 而我们天问阁对你的身份一点都不感兴趣,只要您是神工意匠,我们就能将你从这霧若城里弄出去,就是不知道……” 云坤元欲言又止,贵为人皇的他脸上浮过一抹羞愧之色,就是这短短的一瞬间的神情变化,就令紫南离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老人皇话未说完,紫南离已然懂了他的意思,天问阁愿意出手相助,帮的也是那位会锻造黑铁玄甲的神工意匠,要是紫南离只是天武的紫衣星远,那估计这千年楼阁也就对他没什么兴趣了。 “你们想要锻造玄甲的法子?”紫南离直白的问道。 云坤元老脸一红,好一会,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要是不给呢?” 云坤元长叹一声,缓缓的说道:“那恐怕……星远公子是无法活着离开霧若城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八十六章 气凌三军 勇而多智(七)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无法活着离开霧若城,紫南离在心底默默将这话嘀咕了一遍,突然觉得云坤元说的这番话似乎还真像回事。 孥寻情既然都知道了他的身份,那孥煞天就更不用说了,对于现在的健陀罗人而言,一旦无法在他身上换来最大的价值,那将他顺手除掉,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而且云坤元这个时候出现,很明显的在告诉他紫南离,霧若城朝不保夕,号称健陀罗最能打的孥煞天和那御北军显然顶不住蛮族疾风暴雨般的攻击了, 如若不然,天问阁也不会冒着跟孥煞天翻脸的危险,派云坤元来试探他,要是他真有神工意匠的本事,那对方就会不计代价的将他从这霧若城里带走。 至于天问阁会用哪种方式,他大概都可以猜的到,九幽显阐已经开启,在强的空间法器也无法破开界域远遁他处,要想从御北军把守的霧若城里出去, 天问阁的人无非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不管不顾召集好阁内的高手强行杀出去,只不过这样势必跟健陀罗彻底撕破了脸,无论最后他们从哪一处杀出,本就捉襟见肘的御北军,一定会在跟天问阁的厮杀中折损不少的兵力,到那时蛮族就可以更早的攻陷这座重镇, 他只是简短的想了想就很自然的放弃这条强闯的路子,天问阁的人不是傻子,就是折损了霧若城里的月明楼,天问阁也断不会选择这条几尽于跟健陀罗宣战的方式。 剩下的唯有买通守城的士卒,乘人不备时,鬼鬼祟祟的偷摸出城,现在蛮族的大军都集中在城北,唯有东面的通谷,西面的安定,和南面的曲径三处可以逃离。 他只是在心底略微想了想,便断定了天问阁会选南面的曲径门出城,背靠月耆山的曲径门无疑是最为安全的选择,蛮族在强悍也不可能横空出世在月耆山上,要是蛮族真有这本事,霧若城恐怕早就已经易主了。 “曲径门是处不错的选择,但你们能想到的,孥煞天能猜不着?”紫南离随意的说着。 云坤元猛的一愣,好一会,人皇境的他才一边点着头,一边看着紫南离,眼中带着似赞许又似惋惜的眼目光,缓缓说道:“星远公子因祸得福,心思居然如此缜密,连我们一早的布置都看出来了,真是后生可畏,这样也好,从此这大好人间你都尽可去得,是做富甲一方的豪门显贵,还是在中洲某国中宦海沉浮一展所长,甚至是……重回天武执掌大权,星远公子,这些我们天问阁都是可以帮你做到” 云坤元终于将这最后的筹码抛了出来,百年帝国千年阁,紫南离早就听说过这千年楼阁不会轻易的许诺,可一旦天问阁对某人承诺了某事,就一定会将诺言实现。 重回天武,执掌大权,坐到那元首的位置,这份诱惑不可为不诱人,可他紫南离却不愿回到现在的天武。 紫衣悼君看似牢牢的把控这那庞大的帝国,可那平静的局势下,却是暗潮汹涌,从他被骗去袭击霸下国的车队起,紫衣悼君的政敌们便已在跟这天武帝国的巨擎交着手, 光是已经浮现出身影的元老院就掌控着不朽军团这样强大的力量,更不要说那些依旧潜伏在暗处,等待着紫衣悼君最虚弱时,补上最致命的一刀的暗敌,那些人还不知道拥有怎样惊人的实力呢。 就好比眼前代表着天问阁的云坤元,像这类人间少有的高手,居然只能在健陀罗的边陲之地,做一大境堂的小小管事,他们口中宣称的能帮紫南离重掌天武,可见就不是什么虚言了。 天问阁要帮他重掌大权即便他紫南离没有任何人脉根基,天问阁都敢夸下这般海口,那天武真的是铁桶一块嘛,扶他上去,那紫衣悼君自然得跌落神坛,自古政变的路子就那几条,可每一条路都得有些强大的实力做保障。 他那便宜老子手里握着多少筹码……他紫南离现在想都不愿意多想。 紫衣悼君斗不过天问阁,这是肯定的。他在心底暗叹了一声,这样暗潮汹涌的天武帝国,他打心眼里是不愿意去接手的。 “回天武?云师傅,老爷子既然将我赶出来了,我便不会回去,换个条件在试试”紫南离淡淡一笑,缓缓的说着。 云坤元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脸上到是没有特别失望的表情,显然紫南离的回答,在他的预料之内,只见他略略沉吟了一会,便慢慢说道:“既然公子这么决绝,老夫也不好在说什么了,眼下霧若城岌岌可危,星远公子,容老夫说句交浅言深的话,凭你神工的本事,出了健陀罗,这中洲你在哪里都可以混的风生水起,千万不要意气用事,趟这滩浑水,只有留着命在,想做什么,才有机会实现” 云坤元看似随意的说着,但却一下子戳到了紫南离的要害,做过宋将又当过鬼差的他,看过太多人间的惨剧了。 每一次战争的发起,都有无数的无辜百姓,被那战争的巨轮拉扯进去,妻失夫,夫失子,嗷嗷待哺的幼 童因为失去了双亲,而饿死在荒野之中,本该颐养天年的老人因为失去了独子而自悬于横梁之上。 身为宋将他有守土安民之责,那时他做的并不好,有时为了战争的胜利,他甚至会亲眼看着流民死在敌寇的手里,义不守财,慈不掌兵,每回当他心软时,他都会暗暗劝诫自己,眼前的这些惨死在贼寇之手的百姓,他们的死是值得的,敌人在追的深一点,抢的狠一些,他就有把握,将他们全部杀尽。 这样的想法一直到他当了阴差才有所转变,每回大战,奈何桥上总是有震天的喊冤声传来,那凄厉的惨叫,呼唤亲人的哭嚎,总叫他们这些自认为铁石心肠的阴差彻夜难眠。 那时他便在想,要是能回去,回到那宋土,哪怕是做一名马前卒他也愿意,不为了那赵家皇帝,不为了什么大宋江山,只为了这些流民,这些在权贵眼中的蝼蚁,他也愿意洒尽身上的鲜血。 可哪还有那样的机会,直到他穿越到了这异世,去往那妇人的小院的路上,那时迷迷糊糊的他又听到了那呼啸的巨石砸落的声音。 还有那操着健陀罗口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本就不是天武人的他,自然不会像南宫邪那样,对这些惨遭横祸的黎民视若无睹。 那痛彻心扉的哭喊声,拉扯着他的心房,不管这些人是不是天武的百姓,就是他那便宜老子的死敌又如何,他打定了主意,要帮着那孥煞天守城。 尤其是在知晓了云海青岚上,那些楼阁有何作用之后,这样的念头更像是扎根在他心里一样,守城,杀敌。 借着蛮族的血,说不定可以打动一两名躲在英灵界里的老怪物,守住那平武门,也许健陀罗的援军不久便会赶来,到那时这满城的百姓,便也会得救。 只是他心底这份自认为藏的很深的念头,居然被云坤元,一个跟自己只有寥寥数语交谈的老头给识破了。 他怔怔望着老者,久久未言。 此刻已然快到了那御北军的约定的时间,云坤元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明月,本想张口在做最后一次努力,可当他望向紫南离那张稍显稚嫩的脸庞时,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以前那玩世不恭的脸上,此时已换上了跟他年龄极为不符的坚毅之色,云坤元在心底暗暗叹息了一声,自古以来,都是这般懵懂无知的少年最为热血。 可……他不是健陀罗人呐,又何必为了这里的百姓舍生忘死呢。 老头想不明白,追寻天道长生的他,已慢慢的摒弃了不少人世间的感情。 “你我虽然相见时短,但老夫还蛮喜欢你这性子的,要是换了两甲子前,说不得我也会留下来了,现在嘛……”云坤元长长的吐了口气,似是要挥去什么臆想一样,甩了甩手,接着说道:“星远公子,老夫能帮你的不多,我们天问阁最重践诺,当时你那玄甲卖了八千黄晖,要不是那尤啸咏搅局,这笔钱你早就拿到手了” 老头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集掏出一银丝钱袋,他轻轻将那钱袋交到紫南离手里,缓缓说道:“老夫不才,自作主张,你那玄甲算我们天问阁买了” 紫南离愣了愣,好一会,一股狂喜涌上心尖,他有点不敢相信一样,瞅了瞅那手里鼓囊囊的银丝钱袋,又看了看眼前的云坤元,好半响才咽了咽吐沫,声音都已颤抖了起来:“这……云师傅……这,我不敢收啊” “有何不敢,你卖我买,天公地道,而且我们天问阁没能懒下尤啸咏,已是我们不对了,星远公子没有丝毫责怪我们的意思,光这份气度,就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了得,你这朋友我们天问阁交定了,所以啊这钱,你就放心拿着” 老头似是豪气干云的说着,话里话外,还有都是有人授意他这样做一样,他越是想要给紫南离这种花钱买朋友的感觉,紫南离越是能断定,云坤元是在背着天问阁做的这事。 不离开霧若城,在天问阁的眼里,他跟死人已经无异,往死人身上砸钱,就是个傻子也不会干这事,更何况那已存在了尽千年的天问阁了。 老头这样图什么?图心里的爽快?还是为了那一诺千金的大境堂的金字招牌,还是单纯看他紫南离顺眼,想要帮他? 有了这么笔巨款,就是花钱砸,也能将那曲径门砸开了,莫非云坤元是在变相的劝他离开。 种种猜想刚在紫南离脑海中飘过,云坤元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将那兜帽重重的扣在头上。 “将来……有机会的话……小友可以到雄叶找我”留下这句的云坤元在说完这话后,便隐没在富春巷里幽暗之中。 紫南离手里托着那沉甸甸的钱袋,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八十七章 气凌三军 勇而多智(八)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平武门上,魏侯高手里紧握着那张已被血水浸透了的谏函,他牙关紧咬,脸上神情悲愤莫名,他脚下横卧着一具已经冰冷了许久的尸身,上面居然有十数处刀劈斧砍的痕迹。 一柄残破的断剑,依旧握在那具尸体的手中,好似在默默的向魏侯高讲述着它的主人之前是如何的殊死抗敌。 这具已被蛮族砍得血肉模糊的遗骸,正是霧若城里的一名隐卫,那一身如墨般的长袍,裹边上那淡淡的一丝金边,这正是健陀罗隐卫特有的装扮。 曲径门那处隐患不除,这霧若城恐怕无法死守,他默默的回忆着那份谏函中的内容,一时间心痛如绞。 即便这人字字珠玑,将这最要害的地方都看透了,可他却没有一点办法。 他此刻拿什么去守那曲径门,一旦这城头上大火燃尽,蛮族再来攻城,他手里将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的住那些嗜血的异族,踏进这座城池。 之前本就不多的御北军,在士气最为低落之时,又遇上了那蠪蚳鬼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驻守平武门的御北军开始逃了,没一会的功夫,这偌大的城门上只剩下他和自己的几名亲卫,还有的便是那所剩无几的镇魂师。 直属孥煞天率领的御北军也只有一个血衣大队的镇魂师,他们大多数都被这位健陀罗的元帅安排在了平武门,就在刚才那一场时间虽短,但及其惨烈的攻防战中,被中洲各国视为最为宝贵的镇魂师们,居然旦夕间便死去了数十人。 要不是此刻霧若城依旧还在御北军的手中,魏侯高恐怕已经引颈就戮以死谢罪了,折损了如此之多的军中修士,就是孥煞天都难逃山黎的雷霆之怒。 执掌健陀罗五十余载的伽蓝平邦将孥煞天调到山黎北面的霧若城,本意就是为了稳定朝局,压一压健陀罗那楚楚欲动的宵小。 魏侯高还记得当初孥煞天在引兵前往霧若城的路上时,曾经隐晦的跟他们提过,此行不但要震慑住天武,而且在必要时,还需三军齐出,就是不能踏平赤雾要塞,也要取得一两次大胜。 当时他的这位元帅还笑称,他要用天武人的头颅搭一座金顶,以此来作为陛下七十岁的贺礼。 当时韩禹勤还在他耳畔小声嘀咕过,陛下看到那堆积如山的脑袋,会不会恶心的吃不下饭呢。 现在想想孥煞天当时便意有所指,随着伽蓝平邦年事已高,他膝下的那十几个儿子已经开始楚楚欲动,为了那健陀罗的帝位,明争暗斗了起来。 他们几个一直随军远征,终年不是驻守边陲,就是辗转塞外,可那来自山黎的消息始终不曾断绝。 每过一个月,来自帝都山黎的消息中都会透漏出一两名帝国要员被杀或失踪的信息,不是跟随荆王的朝廷要员死在了家中,就是跟燎王走的近的大官没了人影,在要嘛就是宸王的心腹要员被刺客杀死在了内室里。 最令他们心惊的还是毣王的娘舅居然带兵埋伏在了七宝殿外,要不是隐卫们诛杀了首恶,将恒月将军一弩钉死在了战马上,那山黎城内少不了要有一场腥风血雨。 现在伽蓝平邦余威尚在,而那天武国又咄咄逼人的在赤雾要塞驻守了大量军队,有这些因素制约的健陀罗,都已经为了那帝位斗成这样,魏侯高不敢想象要是霧若城失守,御北军尽皆战死在这边陲重镇里,失去了御北军的伽蓝平邦还能不能压的住那列王近乎明火执仗的觊觎之心。 而这次那折损最重的镇魂师,又是三军最为重要的兵种,这类能呼风唤雨的战士,本就极难培养,自古以来,方外之士追寻的便是天地大道,最忌讳身陷世俗之中。 中洲那群山之中,有那么多的修士寻仙问道,何曾有人见过那些能飞天遁地的大能,会屈尊于一个小小的帝国之中,他们要的凡间给不了,但他们会的,却又令中洲九国极度渴望, 那毁天灭地的能力,那与天同齐的寿元,还有那破碎虚空,踏入仙界的机遇。 只是从有文字记载开始,便嫌少有修士介入到列国之战中,那些凭着一己修为,强行跻身于朝局之上者更是闻所未闻。 修士,对中洲人而言,就像那长天上的艳阳一样,只存在于那片青冥之中,断然不会陨落到世俗之间。 可修士手中所掌握的力量,却令中洲九国垂涎三尺,各国殚精竭虑终于让他们在远古战场上窥视到了修士的秘密。 靠着一两本残破的典籍和一两册破碎的古卷,镇魂师,这个有别于普通的士卒的兵种,这种介乎于修士与凡人的异类便就此诞生了。 只是,以天武那强大的国力,也只能勉强凑齐三百镇魂师,跟天武相比略逊一筹的健陀罗才会只有两百多军中修士。 实在是培养一名镇魂师花费过巨,沉迷在凡俗的这些人,既要每日冥思苦修,又要在战时放开杀意,用本应该锄强扶弱的一身修为,去肆意的屠戮普通的百姓。 这本就违背了潜心苦修,济世救人的修士本意,道心不稳的结果只能拿不计其数的天材地宝来弥补,这也是为何中洲各国财力雄厚却也只能培养出数量稀少的镇魂师了。 而在霧若城的平武门上,一下子死伤了如此之多的镇魂师,叫他魏侯高如何能够不悲愤不伤心。 健陀罗的一根支柱断了,他在心底近乎泣血般的悲叹着。 驻守在东面通谷门的韩禹勤和在西面安定门值守的赵君盛在先前的蠪蚳鬼影袭击之下,也遭受了不小的损失。 但庆幸的是由于霧若城傍山而建,蛮族不会蠢到向这两处发动奇袭,东面通谷和西面安定两门外,曲折羊肠的小路,注定了这里只能容得下极少的士卒攻城。 他们面对的压力远小过魏侯高把守的北门,此刻两人已将手头能抽调的所有人马都派到了平武门。 在东西两门有惊无险度过了一夜的御北军将士,何曾见过平武门上这般犹如修罗的场面。 那些已被烈火烧成一团黑炭的遗骸,那些还保持着劈砍姿势,却被钉死在墙头的袍泽,还有那旗台上堆积如山的尸骸,这一切的一切,已无法用惨烈来形容。 如果人间有地狱,那地狱便是这平武门了。 平武门上处处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味,已经有不少新入伍的兵丁因受不了这臭气熏天的气息,而趴在城头呕吐不止,恨不得将腹中的苦胆都吐出。 魏侯高面面无血色,冷冷的扫了一眼那些呕吐不止的士卒,眼中那一抹心痛一闪而逝。 孥煞天放在平武门上的可谓都是百战老卒,七千将士,一战陨尽,他要拿什么守住这平武门。 霧若城内,一群虎背熊腰的大汉正慢慢的向这里围了过来,大战刚过,四下里满是惶恐不安的御北军,一些眼尖的士兵已经发现了这些大汉的异常。 一些士卒已经开始高声呼喊周围的同僚赶紧过来,城头上顿时骚乱了起来。 魏侯高这时才注意到不远处的一群壮汉,他只是略略扫了一眼,便在心底思忖道:“是他们……” “放他们过来”他淡淡的向身边的亲卫交待道。 这些之前口口声声说是替家主守城的壮汉,居然在蠪蚳鬼影袭击过后都还没离去。 很显然这批人是被人下了死令,即便是将命填在此处,也要协助御北军守城。 想到这里,魏侯高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群壮汉,“不错,有不少都有化一的修为,要是能凑齐一千人,兴许,兴许这平武门就还能守下去” 他一边在心底思忖着,一边传令亲卫将书记官找来。 他的目光缓缓划过这座霧若城,眼中带着一丝执拗的异芒,“这平武守不守的住,就看你们这些世勋贵胄的家底了” 正当魏侯高打着这霧若城里那些豪门的主意时,紫南离已带着南宫邪几人,急急的向着那平武门赶去。 一路上,南宫邪几次苦劝,紫南离就是不听,在南宫邪看来,御北军在凶悍,也不会挨家挨户的抓壮丁找人,他们大可以找处地方藏起来。 更何况这本就是健陀罗人的战争,他们身为天武的子民,实在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淌这滩浑水。 这霧若城里死在对的人,都跟他们四个无关,他搞不明白紫南离在想什么,非要去那平武门。 聂停城也跟着劝了几句,他路上都打听到了,参加了寻鉴会的那些人,可以指派家奴前往守城,他,还有南宫邪和吴酒仙,完全可以顶替紫南离前往那平武门, 已紫南离的身份,根本不需要亲身犯险,他也搞不清楚紫南离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只有吴酒仙一人一路默不作声,自这魁梧的汉子砍下了小指后,他便像是紫南离的影子一样。 紫南离停,他便停,紫南离走,他便走,自始至终,吴酒仙没有说过一句话,好像是在践行他那誓言一样,这条命便真的交给紫南离了。 而此刻紫南离的心中里正欣喜如狂,他恨不得马上就赶到那平武门,有了云坤元给的八千黄玄,只要那战将营和神机阁重现在云海青岚上,那他便会立马拥有一支只属于他,只听命于他,只为他紫南离而搏杀的私人武装。 这叫如何能平静的下来,眼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还需要从那英灵界中找到至少两名豪杰。 孟舒雅向他提过那法子,无非献祭玄晖,或者是人命。 八千黄玄虽然不少,可是要组建一支雄狮劲旅,这点钱估计砸在阳晁里,连点水花都溅不起。 唯有将这些玄晖,全部投入到那战将营和神机阁中,才有可能锻造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大军。 所以他决不能用这些玄晖来换取英灵界中豪杰的加入,那眼前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那条嗜血而又危险的献祭之路,他要用蛮族的生命和鲜血,为自己搏出一个未来。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八十八章 气凌三军 勇而多智(九)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后世的史官在研究霧若之战时,曾经不止一次的提出过质疑,为什么当年带队的两名大君在放出蠪蚳鬼影后没有趁势攻城,要知道,这时已是御北军最为虚弱之时。 那城头的熊熊烈火固然将蛮族的先锋烧死了不少,可付出更大代价的明显是健陀罗人。 有人归结于蛮族不得民心,霧若城里没有他们的内应,嗜血的蛮族并不知晓原先驻守在平武门的御北军将士已经死伤殆尽,否则已当时平武门守军的状态,蛮族只需派出一支千人小队,就可以攻陷健陀罗的这座重镇。 只是无论后人如何推演,霧若城的结局早就在千载前已有了定论,蛮族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攻城,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嗜血的异族像是略感疲惫了一般,选择匿伏在了城外。 而已经快被蛮族人放干鲜血的御北军则获得了一次绝佳喘息的时机,在后世兵家眼中,霧若之战的前半段,健陀罗人几乎没有打出过一场像样的反扑。 霧若城上的守城器械远先进于蛮族,可即便这样,平武门也几乎几度易主,要不是当时负责防守平武门的守将魏侯高突然狠下了心,假借当时健陀罗元帅孥煞天的命令,从全城大族中,强征了不少身手不凡的壮汉,恐怕就是神王紫南离和他的忠孝军,也无法再将蛮族赶回那蛮荒之地了。 只不过历史终究是过去的事实,至于后世无论是史官还是兵家,都对那霧若之战尤为热衷的原因,只是因为在健陀罗的这片大地上,中洲神王紫南离的横空出世。 那个如春晖一般耀眼的男子,在健陀罗的土地上带着他日后驰骋中洲的忠孝军,将蛮族硬生生的赶回了那片蛮荒之地。 至于紫南离是如何带领他那当时不足万余的忠孝军隐藏在霧若城里的,后世的文豪墨客们极尽之想象,以至于流传出许多光怪陆离的传说。 但是,无论后世的传说如何离奇,杜撰的故事多么奇异,各种版本的坊间传说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神王紫南离的忠孝军,是在那霧若城的战场上初现锋芒的,也是从那时起,一个被天武放逐的男子,将在日后令整个中洲大地都诚服在他的脚下。 时间回转至千年前,此刻的紫南离还不可能知晓他未来的命运,这时的他还带着南宫邪几人,默默的跟随在一群衣着古怪的大汉之中,在他眼前的不远处便是那平武门。 “平武门,健陀罗的本事没多大,口气到是不小”南宫邪面如沉水,只是望了一眼那城头刻的文字,便冷笑着说道。 在他左近的聂停城微微后手肘捣了一下他,眼神扫过周围,那意思分明是叫南宫邪谨言慎行。 走在最前面的紫南离听到后却是嘿嘿笑了笑,转过头来冲着南宫邪说道:“你这家伙也忒小心眼,人家打又打不过我们,还不能想想啊,你要是不服气,等你当了赤雾要塞的统领以后,你把咱们的南门也改个名字嘛,嗯……就叫……绝罗门” 南宫邪对着紫南离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聂停城则是一脸紧张的冲着紫南离小声说了句:“大人,小心隔墙有耳” 紫南离撇了撇嘴,转过头来,他望了望左右,在他身旁的全是些奇装异服的壮汉,看那打扮,这些人里多数都不是健陀罗人,不知道聂停城紧张个什么鬼。 这时,默默前行的人群突然停了下来,在那平武门上,一个高大的身影渐渐显露了出来,此刻已至卯时,初冬的太阳依旧懒散的还未升起,在那城头火把的映照下,站在平武门上的男子却显得格外高大。 一张国字脸,浓眉之下是满含坚毅神采的目光,白面无须的男子看起来只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可那蓝铠盔甲上铭刻的军衔却显示出此人已官至旗主,整个霧若城除了那孥煞天和已不知所踪的齐风海,便应当属此人为尊。 此刻平武门下少说也聚集了数百人,这些身形壮硕的大汉,都仰着头默默的注视着那城头的男子。 “我叫魏侯高,是负责守卫平武门的旗主,对于你们,想必我不用多说废话,你们也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我知道你们中不少人都不是心甘情愿来守卫这平武门的,你们不是限于自己的身份,就是跟你们的主人家签订死契,你们还有些人一定在心里怨恨,为什么跟蛮族玩命的这活要我来干,他御北军是做什么吃的” 魏侯高说到这里缓缓的扫视了一遍人群,平武门下鸦鹊无声,数百双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正在冷冷的注视着他,他长长的吸了口气,紧紧的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他的目光一凝,语气尽皆凝噎的说道:“那是因为曾经驻守在这里的御北军们已经全部战死了” 他说的很轻,但是城门下却因他这句话而引起了轩然大波,之前静默无声的汉子们面面相觑,有不少人已在私下小声咒骂了起来。 “妈的,老子就知道那老畜牲没安好心,说什么只要替他儿子守城,他家跟我签订的死契便一笔勾销,原来是叫老子来送死的”一个身形极为高大的汉子正咬着牙咒骂道。 人群因这男子而顿时骚乱了起来。 “老子也是被东家逼的,钱家扣着我儿子,老子不来,他们……他们就要……” “娘的,这群杂碎自己惹了孥帅,却叫我们兄弟来顶缸,这蛮族是好对付的吗?御北军都快死完了,居然还叫我们来守城,草他祖宗,爷我这就回去,跟他姓宋的拼个你死我活,也好过在这平武门上憋屈死” 短短一会,人群便渐渐激愤难平,站在城头上的魏侯高等了好一会,直到有些汉子抄起了背着的兵器,一脸肃杀之意的转头想要离开时,他才冷冷的说道:“回去?你们的死契握在别人的手里,你们的家人也握在别人的手里,回去?是让你们的父母妻儿看着你们惨死在你们家主的手上,还是你们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的亲人横死在你们的眼前” 魏侯高的话徐徐传来,之前还躁动难安的人群瞬间便安静了下来,数百名魁梧的壮汉神情冰冷的望着这位御北军的旗主,那眼神中的恨意直冲云霄。 人群久久无声,站在人群正中的紫南离一边点着头,一边一脸赞赏之色的望着魏侯高。 站在他身边的南宫邪先是听到紫南离轻声的嘀咕了一句:“这情绪一下就被调动起来了,高手啊,啧啧,可惜没安排个捧梗的,这戏就演的不完美了” 南宫邪还没闹明白紫南离这番奇怪的说辞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见这位天武帝国的三公子,指着那城头的男子,冷着脸喊道:“那小爷我问问你,我们该怎么办?守城也是个死,不守也是个死,那还不如在临死前,图个痛快,老子们憋屈了一辈子了,到死前还不能活出个人样?杀家主,夺死契,反正霧若城保不住了,兄弟们先杀个痛快啊!” 南宫邪张大了嘴,这般粗鄙且无丝毫道理的话,居然就这样从紫南离嘴里蹦出来了,他瞬间便傻眼了。 “公子这是在干嘛!这是……这是不想活了?……蛮族大军在外,他居然还煽动这些人……莫非……霧若城乱了,他就能趁着乱局逃出去?这也……太天真了吧” 当他还胡乱揣测的时候,在他左近的聂停城突然放言大声喊道:“这位兄弟说的对,横竖都是个死,倒不如图个痛快,反正他娘的就是守住了这破城,也跟爷们没有丝毫的关系,到头来老子们还不是得受那些狗日的欺负,杀家主,夺死契” 被魏侯高一句话便震慑住的人群再一次狂躁了起来,就犹如那滚油中注入了冰水一样,人群尽皆转身,杀气腾腾的向着内城而去,唯有紫南离几人纹丝不动。 “煽忽的差不多了,成不成就看你魏侯高的本事了”紫南离喃喃的自语着,神情冰冷,眼中却一片炙热的望着那城头的男子。 长剑出鞘,划过了身旁的火把,似乎也照耀了这片夜空,魏侯高手中的利刃摇摇的指着即将离开的人群,高声的说道:“守城则活,不守则死,我,御北军的旗本,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你们后半生都挺起胸膛做人的机会,一个再也不受这城内豪门贵胄欺辱的机会,一个可以令你们的家人,你们的妻儿受益无穷的机会” 他的声音远远传来,眼中已满是杀意的人群,脚下只是微微一顿,便又徐徐向城内走去,只不过这次不像先前走的那般决然。 “他娘的,你到是直奔主题啊,给好处啊”紫南离咬牙切齿,一边跺着脚一边低声喊道。 “只要杀掉一名蛮族,就可以成为我御北军的奋击,杀掉三个就是武卒,你们这些人里只要有人能杀掉五个蛮子,他就能做我御北军的翼长,杀掉十个就是旗使,杀掉五十个,就能做旗本,要是你们够狠,够不要命,能干掉他蛮族一百个战士,我这旗主的位置,就让给他了” 杀气滔天的队伍,忽然间便如石化了一般,壮硕的汉子们一个接一个的转过头来,向那城头望去,他们眼中是难以言喻的神色。 那目光中有深深的质疑,也有浓浓的惊异,还有那一丝丝的狂喜,只是这点发自内心的狂喜之情,很快便被猜疑与疑惑取代。 中洲九国,自立国以来,军中将官的任免都是以个人的修为来评定的。 身体健壮的普通人,只能做军队里最卑微的奋击,在历经无数大战的洗礼之后,能够带斧带剑,身着重甲半天走一百里的士兵,才会晋升为武卒。 可如若还是肉体凡胎,没有丝毫可能修炼军中传下来的特殊功法,那便只能做一辈子的武卒了。 唯有那些能够突破凡人与修士的鸿沟,修炼至化一境的极少数,才能成为一支军队中的翼长。 在这之后的旗使、旗本、旗主、督军乃至准将、少将、上将一直到那元帅,每一次军衔的提升,都必须有对应的修为境界。 这是一条约定俗成的铁律,从没有人打破过,可在今天,在霧若城内,小小的一个旗本,居然向他们夸口,只需要砍下蛮族的脑袋,便可以得到那普通人一身都不会有的机遇。 这叫他们这群饱受欺辱的人们,怎能不质疑? “你说的可是真话”问出这话的依旧是紫南离。 魏侯高目光一凝,一缕断发徐徐从城头飘下。 “如有半句虚言,让我便如这断发一样”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八十九章 气凌三军 勇而多智(十)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那他们呢”紫南离指着那站在城头的御北军,大声问道。 魏侯高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好一会才点着头说道:“我之前说的话,对他们也一样作数” 望着城门下久久无声的人群,魏侯高加上了最后一句:“只要杀掉一个蛮族,就能加入我们御北军,想想吧,想想那些曾经欺辱过你们,奴役过你们的人,要是你们依旧愿意过那暗无天日的日子,那便回到内城去” 魏侯高手中的长剑轻轻一挑,剑锋摇摇对着那夜色笼罩的霧若内城。 数百名壮汉头都未回,只是依旧怔怔的望着那城头的男子,那个叫做魏侯高的男人。 “要是你们还想为自己搏上一搏,那便去拿着蛮族人头来换这一身铠甲,穿上它之后,无论你之前的身份多么低贱,我都能向你保证,从那刻起,再也没有人可以肆意的欺辱你们” 魏侯高近乎声嘶力竭般的讲出了这些话,平武门上,不知是何人起的头,站在上面的御北军将士尽皆将手中的长矛高高举起,口中大声呼喊着:“御北军,御北军,御北军” “好,小爷就信你一次,这杀蛮族赚功名的事,小爷干了”紫南离在人群中吼道,说完这话,只见他头也不回的第一个走上那通往平武门的长阶,从早就等候在那里的军需官手中接过了一把长剑。 聂停城紧随其后,吴酒仙也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古有名言,万世开头难,当这些受尽苦难的奴仆们放下了心中对这些达官贵人的芥蒂之后,那守住这平武门便不是一句空话了。 有了紫南离打头,还在观望的人群里顿时有不少人跟在了他身后,没一会的功夫,那数百名壮汉便井然有序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登记造册,领取那寒芒芒的利剑。 这数百人的队伍,本不需要多长时间便能登上那巍峨的城墙,只是,不知是谁将那杀蛮族赚功名的口号传了出去,卯时刚过,那平武门上依旧有长长的队伍在向着城头聚集。 平武门内是一眼望不到边的人潮,有至垂暮之年的耆耆老者,亦有刚刚及冠的瘦弱孩童,负责登记军籍的书记官,不得不调来了数十名士兵,才将这些老叟孩童劝了回去。 霧若城内,那些豪门大户毕竟是少数,真正支撑着这座边关重镇的,还是那些食不果腹的泥腿子们。 此刻已至辰时,除过韩赵二人为平武门增派的三千士兵,平武门上居然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便又汇集了尽万于衣着古怪的青年壮汉。 只是此刻的魏侯高来不及在对这些还从未跟蛮族交手的壮汉们多做交谈,那尖锐的号角声已然响起,迎着那初升的太阳,蛮族再一次杀了过来。 此刻守在平武门上的御北军中还有不少翼长旗使,即便蛮族已经吹响了进攻的号角,这些人也未有丝毫的慌乱,他们依旧在做着最为正确的事,将这些初登上城头的汉子安排在那些老卒的身旁。 力大者持盾,善射者操弩,这些面容紧张的汉子们被明确的告知了一个命令,他们需要做的事并不多,一旦有蛮族攀上这城头,便用手中的武器保护住身边的老卒。 至于那直面蛮族的风险,便交由御北军将士来做了。 没有人对这样的安排有丝毫的疑义,在蠢笨的人都清楚,连御北军都讨不到好的蛮族,明显不是他们这些初登战场的人能杀的了的,只有经过一次次惨烈的血战之后,他们才有可能砍掉蛮族的脑袋。 至于现在,乖乖的保住自己的小命,帮那身旁的老兵尽可能的挡住蛮族的袭击 ,做到这些便够了。 紫南离和聂停城几人是最先登城的,他们被安排到了平武门正中央的位置,奇怪的是,他们没有被安排在任何一名老兵身边。 魏侯高将他们四个直接调到了左近,在他们几个周围,是手持巨斧身着重甲的魁梧士卒。 才十四出头的紫南离站在这些高大的士兵身边,就好像一个还未长大的孩童一般,手里握着的更似一跟大号的长针。 南宫邪一脸紧张的向着四周瞅了瞅,他惊讶的发现,他们几个居然隐隐的被这些士卒包围了起来。 此刻的紫南离早就没了登城时的那副笑脸,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满。 “娘了个腿的,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要不是老子跟你唱双簧,你个狗屁旗主能忽悠这么多人帮你卖命!王八蛋” 紫南离说这话时声音很大,好像故意的一般,南宫邪听到这话后顿觉背脊一片冰凉,他攥了攥手中的长剑,急急思索着,这时要是周围的巨斧同时劈开砍而下,他要如何才能护的住紫南离的周全。 奇怪的是,身边的持斧士卒们对紫南离的话充耳不闻,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目不斜视,只是冷冷的注视着渐渐逼近的蛮族。 “对我不满?那等你有命活过这次蛮族的攻势后,尽可以找我单练”在他面面不远处站着的魏侯高头也未回的冷冷说道。 “切,我现在被你护的跟铁桶似的,你死我都未必会死,单练?你还是想想万一一会你被蛮族砍断了手脚,怎么拿牙齿跟小爷拼!” 紫南离好像浑然未觉自己的处境一样,近乎挑衅的说道。 这次魏侯高却没有回话,那一身蓝铠的他此刻正微眯着双眼,紧紧的盯着那飞奔而来的蛮族大军。 “三百步,玄天雷,放”魏侯高冷声传令道。 一阵机扣扭动的声音急急传来,紫南离看到,在他身边的一辆投车“噌”的一声,便将一黑黝黝的铁块抛了出去。 铁块砸落在蛮族的军阵之中,只一瞬间,那被铁块砸落的地方便有阵阵电光窜出,将亮未亮的长天上,一下子犹如白昼,数十道闪电在蛮族军阵中划过,鲜血和断肢随即激飞而起,平武门上顿时传来一阵欢呼之声。 只是相比于那些欢呼雀跃的壮汉们,御北军的将士们却表现的极为平静,投车复位,玄天雷再一次被放置在投车上。 不重要魏侯高在下令,平武门上的投车便再一次将那天雷抛出。 又是一片鲜血翻涌的景象,平武门上再一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庆声。 只是紫南离的脸色在这时却有些难看,蛮族的军阵居然未见丝毫的散乱,只是短短的两次齐射,蛮族居然便将阵列推进到了离城头只有一百步的距离。 这份近乎变态的爆发力,绝不是中洲人能比拟的。 “子母弩齐射”魏侯高冷静的指挥着,他手下的这些御北军,便立马舍弃了那投车,操持起了那城头的巨大弓弩。 忘归箭组成的箭雨如若一道巨浪一般,将那些悍不畏死的蛮族钉死在了霧若城外的平地上。 箭雨急急,没有丝毫的停顿,蛮族在一个个倒下,可却还有更多的蛮族士兵一边在嘶吼着那句“巴塞卡”,一边继续向霧若城冲来。 紫南离的眼皮微跳,这是他第一次见中洲的军队跟人交手,那御北军娴熟操作各类机巧的能力,早就远超了他的想象。 即便是他当年最为得意的魁字营,也没御北军这般训练有素,可即便是这样的一支军队,在他的眼里,也远不及那些肤色灰白的蛮族。 他们好像根本不惧怕死亡,即便身边的袍泽惨死在眼前,这些异族都不会有丝毫的迟疑,好像人类固有的本能与恐惧,在这些蛮族的身上都是不存在的。 在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之后,蛮族终于冲到了霧若城的成角,一道道钩锁从城下抛了上来,死死的钩入了城头的石缝中。 此刻不需要魏侯高在下令,城头上便有许多士兵在来回的奔跑着,不断挥刀斩断那抛上来的钩锁。 这时的紫南离不知为何略略有些心安,蛮族虽然如此凶悍,可这攻城的法子还是没有超出他的预料。 只是他这边刚觉轻松之时,那魏侯高却是语音一转,急声命令道:“盾甲兵防御,鬼斧手准备,蛮族要上来了” “上来了?怎么上来的”紫南离刚在心底嘀咕了一句,就见一道黝黑的石柱居然破开了城头的巨砖,直射而出。 他不由的惊呼道:“我擦,这什么东西?” 他的话音刚落,便见到了那彪悍的蛮族,上半身近乎赤裸,手中是一柄闪着寒芒的长刀,红色的瞳仁中透着摄心的杀意。 他本以为身旁的持斧士兵已经够魁梧的了,可跟眼前的蛮族相比,却还要矮上一头。 “巴塞卡”冲上来的蛮族怒吼一声,长刀劈落,一名手持巨盾的壮汉咬牙顶了上去,只是转瞬间,巨盾断为了两截,壮汉也被劈成了两半。 “这……就是蛮族……”紫南离喃喃自语着,这样强悍的士兵,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拿这玩意献祭阳晁?这是要我的命啊!”他只来得及在心底腹诽一句,那名蛮族便手持着长刀向他这处扑来。 身边的持斧士兵们终于出手了,长刀磕碰在巨斧上,一阵金铁相击之声,蛮族退后了一步,那手持巨斧的士兵却是坐到在地。 这时一阵弩射之声划过,给了紫南离极大震撼的蛮族胸前钉满了长箭。 跟蛮族交过手的御北军已然找到了跟蛮族士兵进站的方法,在鬼斧手力战之时,手持子弩的士兵早就盯住了这名蛮族,当两人互砍了一刀之后。 子弩乘机攒射而出,那箭囊内的忘归箭顷刻便倾泄在了蛮族的身上。 冲上城头的蛮族终于一头栽下了城去。 只不过这时,有更多的蛮族从那石柱上跳了下来。 平武门上注定是一场惨烈的血战。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九十章 气凌三军 勇而多智(十一)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尖锐的号角声在霧若城外徐徐的传来,受到那军号声的激励,蛮族的攻势变的更加凶猛,紫南离吃惊的望着城下的蛮族,他从没想到过,这个世上居然会有这般攻城的办法。 那一根根粗大的黑色石柱居然是幻化而生的,一个个满身刺青的蛮族战士口中念着不知明的古咒,就在那城墙下,化为了一滩滩黑色的血水,之后那黑色的石柱便激射而出,转瞬间便钉在了城头。 身手矫健的蛮族士兵顿时踩在那石柱之上,挥舞着手里的长刀,面目狰狞的向着城头冲来,蛮族的先锋中已有不少士兵借着那黑色石爬上了霧若城的城头。 惨烈的白刃战随即爆发,那耸立在平武门上的投车,强弩顿时便没了多少作用。 魏侯高一剑劈开了一名向他冲过来的蛮族士兵,转头冲着周围命令道:“放绞车” 一阵刺耳的机扣声响起,紫南离惊奇的发现,在城墙内,每隔十步左右的地方,那原本贴着一张张符咒的地方,居然突兀的冒出了一架架绞车,绞车上系着拇指粗细的铁索,中间是一根直径一尺,长约一寸的圆木,圆木上露出密密麻麻长约五寸的长钉。 两名御北军的将士抬着那圆木往那黑色石柱上一抛,站在石柱上的蛮族顿时传来一阵惨呼之声,然后两人摇起绞轮,又将那根圆木绞了回来。 这看似笨重的守城器械,却在对付起那些站在石柱上的蛮族时格外管用,每一次那插满长钉的圆木被抛出时,都会有不少蛮族士兵从那石柱之上跌落。 趁着这片刻功夫,一个个手持铁锤的孔武壮汉,将那手中的大锤高高的抡起,重重的砸在那镶嵌在城头的黑色石柱上。 只是那石柱却好像格外的坚硬,任那铁锤落下时多么用力,也需要敲击十数次后,才能将那黑色的石柱击碎。 一根根利箭呼啸着钉在城头,蛮族的军阵中大批的弓箭手在不断的向着城头射箭,以此来掩护他们那些正在攀爬的士兵。 城墙上的御北军也在不断的发箭还击,但是那冲上平武门的蛮族士兵给御北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已有不少射手惨死在了蛮族的刀下。 城头上到处都是来回奔跑的士卒他们指挥着先前的那些壮汉,一旦发现那些徒手攀爬城墙的披甲士兵,便将擂石抛掷下去。 直到这刻,紫南离在内心中才终于肯承认,这异世远比神洲要强大的多,在他活着的的那个朝代,普通的民状在见到这般惨烈的战况时,早就会惊慌的不知所措。 可眼前那些穿着怪异的壮汉们却没有丝毫的慌乱,同样是全然未受过任何的军事训练,两者的表现有着天绕之别,蛮族固然有着远超御北军的单兵素质,可城头的这些普通百姓却也表现的极为骁勇。 有些汉子明明看到过之前的盾牌手被蛮族一刀砍成了两截,可依旧会大吼着冲向那片刀影,而有些手持弩箭的射手当那箭囊中的利箭全都射光了以后,便会捡起地上的长剑,嚎叫着向那蛮族冲去。 这些人都不是御北军,他们甚至不是那些身形壮硕,打扮古怪的健壮汉子,这些只不过是些普通的百姓。 紫南离突然觉得,即便是在阳晁的帮助下,他真的能令这方世界诚服在自己的脚下吗? “报,魏旗本,廖旗主战死了”一名浑身带血的士兵半跪在魏侯高的面前,急声说道。 此刻的平武门上到处都是厮杀之声,魏侯高已经亲手斩杀了几名蛮族士兵,只是此刻的他,好像注意力并未放在城头之上,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那蛮族的大军。 他头都未回,先是一剑砍死了一名刚刚爬上城头的蛮族士兵,然后才近乎用着暴怒的口气吼道:“廖旗主死便死了,赶过来报什么丧,旗主死了,找旗使顶上,要是旗使也死了,就找个翼长指挥” 那名士兵低低应了一声,便又返身向东北角跑去,紫南离顿时向那处望去,在那里,已有十数名蛮族士兵登上了城头,此刻正挥舞着手中那慎人的长刀,向着周围杀去。 在这些蛮族脚下躺着的,是两倍于他们数量的御北军将士的尸体。 “魏侯高,你在不派人去支援,你这平武门就要保不住了”紫南离环视了一眼依旧团团围住他的鬼斧营后,冲着魏侯高大声喊道。 那平武门的守将身子一顿,猛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只要你不死,我就能拿你换回十座霧若城”魏侯高冷冷的说道,手中的长剑猛的挥出,又是一名蛮族死在他的剑下。 “我呸,做你的春秋大头梦,你信不信,到头来你连个门板都换不回来,小爷我可是被放逐的,放逐你懂什么意思吗?”紫南离撇了撇嘴,冷笑了一声。 爬上城头的蛮族越来越多,可魏侯高却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一样,聚集在平武门上的健陀罗人虽然有尽万于众,可毕竟大部分都是普通的百姓。 战事一旦僵持住,他们的缺点便迅速的暴露了出来,御北军的士兵们有守土之则面对蛮族,他们会宁死不退,那是因为有军法挡在后面,不得不为之。 可这些百姓是受了那魏侯高军功的诱惑,才协助守城的,在名利与生命面前,多数人只会选择后者。 人数众多的健陀罗人渐渐的处于了下风,紫南离此刻心急如焚,眼前可能是他为数不多可以给阳晁献祭的机会了,已经有了化一修为的他,至少还是能做到在背后捅蛮族士兵一刀的,有御北军和健陀罗人顶在前面,他还是有机会给那阳晁丢进去一两个蛮族士兵的灵魂的。 可一旦这霧若城被攻陷了,那别说给那神器献祭了,就是自己也很有可能死在这霧若城里,在蛮族的刀下是不会给男人留活口的,只有年轻的女子,才会在这嗜血的异族手里讨到活路。 “他娘的,不能在干看着了”紫南离在心底暗道一声,身形一闪,便犹如鬼魅一般,从那围着他的鬼斧营中窜了出来。 一柄长剑隔空划过,一下子钉在了他的脚下。 “星远公子,要去哪?”魏侯高冷冷的说道。 紫南离摇了下头,脸色铁青的回道:“我他娘的去找死行不行?” 魏侯高伸手一招,那柄钉在地上的长剑居然一下子便飞回了他的手中。 “不行,你的命我要留着”御北军的这位旗本冷冷的说着,语气冰冷至极。 紫南离跺着脚,近乎跳了起来,涨红着脸吼道:“你是猪脑子是吗?我说去死你就信啊,老子还没活够呢,你看看那里,多少蛮族上来了,在去派人去守,你别说留着我的命了,你自己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我要是连这点蛮族都应付不了,也不配做御北军的旗本了,你还是乖乖的呆在鬼斧营里”魏侯高淡淡的说道,眼神中是不容紫南离抗拒的目光。 “我呆你娘的个大铁锤”紫南离留下了一句恶毒的脏话,人已经向着那平武门的西北角跑去。 魏侯高手中的长剑举起又放下,最终,这位平武门的守将咬了咬牙,高声向周围命令道:“破煞准备,装地火雷,将蛮族的军阵炸开” 说完这话,便见他身形一闪,已急快的速度,向着紫南离追去。 霧若城上,那高耸的城墙在魏侯高说出这话后便猛的一震,比那绞车更外刺耳的机窍声轰然作响。 那巍峨的城墙内,居然露出了一个个三尺见方的长孔,此刻从那孔内,有一口口黝黑的炮筒伸出。 空中那尖锐的号角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城下的蛮族不进反退,居然急急的向这远离霧若城的方向跑去。 大地在震颤,空气在颤抖,连那苍穹都似被点燃了一般,藏在霧若城墙内的破煞轰然而响。 那蛮族的大军便在一片惨呼声中被截为了两半,在他们中间的则是一道近乎十尺高的绿色火焰。 这时的霧若城守军已不需要魏侯高的指挥,便知道应该在这时做什么,那投车中被放上了一坛坛绑在一起的金汁,操作投车的射手狠狠挥舞起手中的木锤,狠狠的砸向那固定杠杆的套索。 装有金针的黑坛重重的落在了蛮族的军阵中,一根根火箭随之而来,那靠近霧若城的一侧,在那绿色的大火后面,是冲天而起的赤红火焰,蛮族士兵在凄厉的惨叫着,那声音直冲云霄。 而这时的紫南离已经冲到了平武门的西北角,失去了退路的蛮族给外可怕,这些已经被困在城头的蛮族士兵比起之前还要嗜血。 他亲眼看见手中长刀断裂的蛮族,居然将一名御北军活活的给咬死了,那神情,那嗜血的眼神,几于野兽无异。 在这里守护的鬼斧营士兵已没剩下了几个,蛮族向着四周疯狂的冲杀着,而紫南离正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巴塞卡”蛮族在狂吼着。 紫南离沉沉的吸了口气后,暴喝道:“巴你大爷”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九十一章 气凌三军 勇而多智(十二)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蛮族士兵手中的长刀在空中滑出一道银芒,迎上那刀光的是一片剑影,“叮”的一声,紫南离手中的长剑倒飞而出,刚一照面他便吃了暗亏。 即便心中早有准备,他也没有料到这异世的蛮族居然有这般强横的臂力,此刻他右手虎口处居然在隐隐作痛。 “你大爷的”紫南离虎吼一声,心中猛的一怒,要是连眼前这蛮族他都杀不掉,又何谈用这些蛮族的鲜血献祭那阳晁神灯呢? 双眼赤红的蛮族在劈飞了他手中的长剑后,狰狞一笑,那长刀自下往上向他划来,看那样子,这蛮族似乎想将他当胸抛开。 “巧夺天工”,这一招紫南离学自无间法界的功法,被他再一次使出,只见他整个人居然化为了一阵虚影,在那致命的刀光中不进反退,诡异的出现了蛮族的眼前。 灰白肤色的蛮族显然第一次遇到这般诡异的身法,那蛮族战士微微一愣,紫南离乘机猛地双手一探,死死的掐住了蛮族战士的脖颈。 用尽了全身气力的他,想一下子掐碎这蛮族的喉管,可却惊觉这蛮族居然连脖颈都硬的出奇,入手处好像掐在了顽石一样,无论他怎么用力,那指尖都休想在递进分毫。 这时那蛮族战士居然丢掉了手中的长刀,双手一环,将紫南离的腰间死死的围住。 蛮族战士咆哮着,嘴里说着紫南离听不懂的话语,他的腰部传来一阵剧痛,这蛮族战士已经将他拦腰抱起,散发着腥臭味道的大口居然向着他的脖颈处咬来。 蛮族嗜血好杀,战到极致时,有不少蛮族士兵会生饮敌人的鲜血,看这样子,这蛮族士兵很明显想咬断紫南离的脖子,尝一尝他的鲜血。 “我去你娘的”紫南离叫骂一声,眼神中凶悍之色一闪而逝,他掐着蛮族的脖子,头往后仰,鼓足了全身的力气,对着那蛮族士兵的额头撞去。 一阵极致的眩晕感顿时传来,眼前金光四射,腰间那被牢牢围住的双臂终于松了开来,紫南离跌倒在地,眼中含着泪光,双手捂着额头骂道:“他娘的,你这王八吃锅盖长大的不成,头这么硬” 此刻那蛮族士兵也好不到哪去,额上一片红紫,那蛮族战士像是迷瞪了一般,倒在了地上,双手后撑着身子,摇了摇脑袋。 当看到正揉着脑门的紫南离时,那蛮族士兵立马大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向紫南离扑了过来。 “你给老子死”紫南离怪叫着,也冲了上去。 赤手空拳的两人顿时撕打到了一起,蛮族士兵身形高大,臂力又远强于他,两人这般撕打,紫南离又怎能讨到半点好处。 刚一交手,他便被这异世的蛮族人揍的不轻,胸口上不但挨了几拳,肚子上也被踹了一脚,要不是他知道这时决不能倒下,否则便是白刃加身的命运,恐怕他早就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即便当过宋将又做过鬼差,可毕竟他转世后投身的是一十四岁的少年,中洲人的体质本就远不及蛮族强壮,更何况他还是这般年纪。 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的紫南离,此刻也只有挨打的份,所谓一力降十会,即便他自认为技艺远强过跟他交手的蛮族,可也架不住对方的力大无穷。 脑袋上又不知道挨了几拳以后,他眼中已经有些模糊了。 恍惚间,他的识海中浮现过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从阳晁里的闻不害和孟舒雅,到最早跟随他的南宫邪几人,和之后便是那四方城里的缘起老板舒小馨和舒衣衣,就连走出小院时望着他背影怔怔出神的婉云与婉吟,都一个接一个的涌现在他的眼前。 最后定格在他眼中的,是楚红叶在那富春巷的那间小店里,霸下铁臂军的副统领那鄙夷的眼神。 “你不配”耳边充斥着的是他当宋将时,兵部尚书那近乎污辱的话语,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意难平的朝代,做回了那个处处受人制肘的大将军。 “你们都得给我死”紫南离嘴里满是鲜血,仰天长啸,巧夺天工再一次使出,只是这回没有那诡异的身法,他好像又站在了缘起店外,在跟那位齐世勋的仆从小七交着手。 蛮族士兵狠狠的挥出一拳,他看的出眼前的这位中洲男子已然成了强弩之末,可能在补上两记老拳,他就能要了这男子的性命。 只不过,人身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那看似如败絮一般的男子,居然一下子攥住了他的拳头,之后他便觉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正从他的手臂处传来。 男子手里此刻握着半截断臂,双眼血红一片,满脸青筋暴起,蛮族士兵诧异的低头瞧去,这才发觉自己的右臂居然已经齐臂断掉,那伤口处,血如泉涌。 当紫南离从那鬼斧营的包围中突然冲出以后,不但是魏侯高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就连跟他一起的南宫邪几人也没有料到,紫南离会有这样近乎寻死的举动。 只不过万幸的是,也许因为他当时的身法太快,这些手持巨斧的披甲士兵,并没有挥斧砍在紫南离的身上,身旁的这些御北军战士只是在惊呼一声后,便将目光投向了魏侯高。 此刻这位平武门的守将正牢牢的握着天武三公子的性命,这位旗本大人只需一声令下,已经跑出不远的紫南离,还是会死在那强弓劲弩的箭下。 事实上当紫南离脱离了鬼斧营后,已经有不止一名射手在瞄着他的背影了。 也许是天吴大人保佑,也许是他紫南离命不该绝,在南宫邪看来必死的局面下,那位魏侯高却没有下令将紫南离射死在城头。 这位御北军的旗本只是双手一挥,指了指那些还在城墙上负隅顽抗的蛮族士兵,手持巨斧的鬼斧营便舍下了他们,提着手中的利斧,扑向了那些嗜血的蛮族。 南宫邪几人只是微微一愣,下一刻,便都手持长剑,向着紫南离追去。 平武门的城头上,唯有西北一角的战事最为胶着,虽然那破煞点起的幽绿鬼火切断了蛮族的大军,使得这些冲上城头的蛮族士兵成为了一支孤旅,可也正因为已置之死地,这些蛮族战士表现的就更加凶悍嗜血。 一个接一个的御北军士兵惨死在了蛮族战士的长刀之下,而反观蛮族这里,只是几名士卒受了些皮外伤而已。 此刻那未经训练就将民状拉倒城头的隐患,终于在蛮族近乎疯狂的反扑中暴露了出来,已然被那惨烈景象吓得胆寒的民夫们开始四散逃避,他们冲散了为数不多的御北军的阵型,绊住了这些能跟蛮族士兵一战的将士们的手脚。 蛮族士兵在这些民夫身后疯狂的收割着人命,而御北军的将士们却要先处理这些人的阻碍。 往往当一名御北军的士兵费劲气力才刚刚推开了一名民夫,抬头看到的第一眼便是一抹刀影。 局势在进一步的恶化,要不是此刻蛮族失了外援,这平武门只怕已经挂上那面黑旗。 南宫邪近乎疯狂的在人群中寻找着紫南离的踪迹,即便有蛮族战士冲来,他也顾不得跟对方血拼,如果紫南离死在了这城头,他要如何跟卓千凡交代。 “你们都得给我死” 紫南离的那句长啸声传进了他的耳中,他急急的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那一幕,恐怕会让他终身都难以忘记。 跟蛮族比起来,显得尤为矮小的紫南离一把便攥住了那蛮族士兵的拳头,在嘶吼中近乎残暴的便将对方的手臂扯了下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连那蛮族战士都显得有些迷惑 此刻正诧异的望着自己的右臂。 他看到紫南离又是一拳递出,那拳头快若闪电,晃眼间,便洞穿了那蛮族的胸口。 “死死死,都给我”紫南离还在嘶吼着,拳如雨下,一拳一拳的打在那蛮族的脸上。 “紫衣……星远”南宫邪大叫一声,他心底隐隐有种不好预感,如果让紫南离保持这样几乎癫狂的状态的话,只怕之后会引来天大的麻烦。 在心底的那份不安的驱动下,他只得用这法子来叫醒已经陷入癫狂的紫南离。 他不敢走到那身形瘦弱的男孩身边,他内心竟然有几分惧怕这样的紫南离。 天武国的三公子紫衣星远,在南宫邪的那声叫喊声中,停下了抽打在蛮族脑袋上的拳头,紫南离猛地转头,那鲜红的双眼死死的盯住了他。 这样的眼神南宫邪从未见过,除了冰冷的杀意,他从里面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其他的感情。 瘦弱的男子伸手一招,蛮族战士掉在一旁的把柄长刀便飞到了他的手中。 南宫邪从未见过这般诡异的身法,只是一瞬间,紫南离便出现在了他的头顶,手中是那柄放着寒芒的大刀。 “公子”   “大人” 传入南宫邪耳中的,是聂停城和吴酒仙的两声惊呼,至于他,眼中只剩下了那抹刀光。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九十二章 气凌三军 勇而多智(十三)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公子要杀我”南宫邪在心底悲凄的想到,举剑格挡,亦或者夺路而逃,这两种保命的法子他都不想干,从天武的中都一直追随紫南离到了霧若城的南宫邪,在这生死之间,唯一做的居然是轻轻向紫南离道了声:“珍重” 已然腾空而起,如若力劈华山一般高高举着长刀的紫南离又是身形诡异的一闪而逝。 “小心”南宫邪身后传来两声急呼,他不禁转头望去,一名身材魁梧的蛮族士兵正凶神恶煞的冲着他做着劈砍的姿势。 只不过这蛮族此刻仿若石化了一般,那大刀始终不曾冲着他的脑袋落下。 一阵慎人心魄的骨肉断裂之声缓缓传来,那蛮族士兵居然在南宫邪的眼前,从当中裂成了两半。 而在那蛮族身后,是半跪在地上的紫南离,他的这位南离旗手中的大刀已经被鲜血染的绯红的一片。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这些蛮族打发了”紫南离已到杵地,略略喘息了几下,便没好气的对着三人说道。 好像他刚才那嗜心夺魄的一刀,本就不是奔着南宫邪去的。 三人愣了片刻之后,吴酒仙当即虎吼一声,操起手中的长剑,便向那些蛮族冲去。 聂停城微微看了南宫邪一眼,后者淡淡的摇了摇头,聂停城便也舞了舞手中的长剑,向着那些蛮族杀气。 已经在生死边缘徘徊过一场的南宫邪向紫南离望了一眼,他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可当看到紫南离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时,又什么都讲不出口。 “公子……小心”南宫邪对着紫南离轻声说道。 言罢,便瞅准了那些蛮族士兵的位置,挥了挥手中的三尺青锋,目光一凝,杀气凌然的冲了过去。 只是他还未跑出几步,便听到身后的紫南离大声喊道:“阿邪……谢谢了” 南宫邪脚下一顿,略微愣了愣神,他本想回头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眼下还是先除掉这些碍眼的蛮族要紧。 紫南离浑身颤抖的喘着粗气,当南宫邪几人冲过去跟那些蛮族生死相搏之后,他才彻底压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跟那蛮族士兵的一场殊死拼杀,居然耗尽了他全身的气力,尤其最后使出那巧夺天工之后,他的识海中竟然充斥着挥之不去的杀念。 好像只有让手中的那柄长刀饮尽了鲜血才能够舒缓心头那无边的愤怒。 要不是南宫邪的那声珍重,让他一霎那间想起了那卓千凡,那个即便在走后,还依旧留了一道残影在他体内,关键时刻替他当下了闻不害全力一击的那位卓统领。 恐怕他此刻已经将南宫邪劈成了两半,这般情绪的失控,甚至可以说是神志的迷失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心乱如麻的他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原因,就是他体内的阳晁神灯。 正当他想尝试联系一下潜伏在他身体里的孟舒雅时,猛然间他的眼前一花,他好像又置身于那耀灵城内,只不过此刻他不在那九界万世宫里,而是在那大殿之外的白玉石台上。 一座略显古朴的木塔乍然而现,绿瓦红柱上雕龙刻凤,那一层的红木大门之上,龙飞凤舞的写着祭神塔三个大字。 这时,一道红色的光影,自长天之上向着那木塔飘去。 红色光影之中,赫然是方才跟他交手的蛮族,红木大门缓缓的开启,里面漆黑一片,紫南离正要定睛瞧去,那红色光影便凄厉的长叫了一声,“嗖”的一下,便飞入了那木门之内。 漆黑的木门内,猛的一亮,紫南离眼前一花,他揉了揉双眼,在向四周瞧去,哪里还有什么古塔,他还身处在霧若城的城头上。 “难道之前的都是幻觉?”他正在心底暗忖道,他脚下的那具蛮族身体当中,又是一道红色的光影徐徐飞出,这一回他瞧了个真切,那红影之中,赫然便是这名蛮族的面容。 红色光影滴溜溜的在空中徘徊了一圈,好似在寻找着什么,未几,那红色光影便冲着北方急急飞去,只不过这时异变突生,那团红影还未飞出多远,便突然凄厉的怪叫了一声。 整团红影便向着他的胸口冲来,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光影没入他的胸口却无能为力。 在那团红色的光影向他冲来时,他浑身都好像木住了一般,竟然使不出半分力气。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万古祭神,谁先启之” 曾经在那英灵界内,那贡院里有道苍老的声音,用方才那句话的前半段将他折磨的死去活来,这时这话突然在他耳畔响起,直惊的他一身冷汗。 只不过这一回,他的胸口在没有过往那般灼心的痛苦,反到浑身都澎湃着一股暖流,之前那因为耗尽了气力而颤抖不已的全身,此刻也尽复旧官,就连脸上那好几处因被蛮族暴打而疼痛难忍的伤口,都好似痊愈了一样。 紫南离张着嘴,愣了当场,“难道说,之前我看到的真是那什么祭神塔?” 他在心里急急的想着,孟舒雅在那九界万世宫内,的确有提到过这名字,可是比起战将营,神机阁这些云海青岚上的楼阁,这祭神塔是那自称灯芯的女子,唯一不曾做过任何解释的建筑。 这古朴的木塔究竟有何用处?它为何会吸取那些蛮族的魂魄?自己又怎么会在那光影没入胸口后,有中浑身舒畅的奇怪感觉。 此刻的平武门上,惨烈的战事依旧在进行着,不论是蛮族,还是御北军,都在奋起余力,想将对方置于死地,而紫南离恍如已战死了一般,一直保持着半跪的姿势。 在这犹如修罗一般的战场上,每人会注意到他的古怪,也只有南宫邪他们三人,会尽量将蛮族引往紫南离相反的方向。 天武帝国的南离旗使,一直这样半跪着,直到了战事的结束。 冲上平武门的蛮族,终究寡不敌众 失去了外援之后,在凶悍的士兵也没有无尽的力气去以命相博,这场战斗已健陀罗的惨胜而告一段落。 城外那幽绿的鬼火还在肆虐着,这些将蛮族大军一分为二的绿色火焰,是孥煞天早早从山黎运来的,鬼火无情,焚天裂地,这本该是用在那赤雾要塞的,只不过当平武门上的七千御北军选择了跟蛮族先锋同归于尽之后。 魏侯高就不得不改变初衷,他相信他的元帅能够体谅他的苦衷,虽然孥煞天在跟他分别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平武门上出现过。 蛮族撤退的号角声终于徐徐传来,平武门上的还活着的人们没有欢呼没有雀跃,有的只是默默包扎伤口的麻木,和挥之不去的疲惫。 鬼火外的蛮族,尽然眼睁睁的看着城头的蛮族全军覆没之后才缓缓退去。 那份冰冷的没有一丝人性的味道,好像都漂浮在了长天上,飘进了这霧若城里。 这一刻,城头的民夫也好,那已然折损过半的壮汉们也罢,终于明白了魏侯高说的那些话。 蛮族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对他们的同族他们都这般绝情,那对他们这些异族又怎么会手下留情。 绝望之后的人们,在心头涌起的便是近乎似疯狂般的求生欲,这一回不需要再有御北军指挥这些百姓如何守城了。 没有受伤的民夫们,匆匆的奔下城头,第一时间冲向了武备库,忘归箭、玄天雷、开山斧,子母弩,还有那金汁,长枪,铁盾,一切可以阻止蛮族攻城的器械,都被这些民夫们一样一样的运往城头。 既然蛮族没想过要他们生,他们便要让这些蛮族死。 望着眼前这一切的魏侯高才长长的出了口气,这一刻,他才感觉到有守住这平武门的希望了。 这时的准备工作已不需要他在过分的操心,他还有别的要是急需处理,那位天武国的贵公子,那个可以改变天武与健陀罗格局的关键之人。 他将目光远远投去,没一会,便在城墙的西北角找到了紫南离的身影。 他慢慢踱步到紫南离身旁,先是扫了一眼围在他身边的三名汉子。 “这三人应该是他的护卫吧”,魏侯高在心底暗道。 “我要跟呀单独谈谈”魏侯高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 南宫邪和聂停城都是眉头一皱,这话听着似曾相识,那大境堂里也有人对他们这般说过,只不过那次的结局很不好。 吴酒仙面无表情的横跨了一步,一下子挡在了魏侯高和紫南离之间。 “你还是让开的好”魏侯高语气平平的说着。 吴酒仙攥了攥手中的长剑,聂停城向南宫邪投去了一个眼神,两人顿时死死的盯住了这位御北军的旗本。 “哼”魏侯高冷哼了一声,看样子不给这三个家伙一点教训,他们还以为自己身处在天武国内。 当他的右手刚握向腰间的剑柄时,一直如泥雕木刻一般,半跪在地上的紫南离终于开了口。 “没事的,你们下去吧” “公子……”南宫邪一脸急色。 只不过他看到紫南离微微摇了摇头,缓缓站起了身,明明十四岁年纪的紫南离却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做多,脸上是从没有过的成熟与坚韧。 “他打不过我的,放心吧”紫南离嘿嘿笑道。 虽然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可目光中却透着认真的意味。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九十三章 紫南离的忠孝军(一)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魏侯高笑了,紫南离的那句话是个人都知道错的离谱,可这小子却好似浑然未觉一样。他点着头,扫了一眼如临大敌的南宫邪三人,学着紫南离口气说道:“对啊,我又打不过你们星远公子,你们怕什么呢?” 只是那句星远公子提醒着南宫邪几人紫南离真实的身份,吴酒仙恍若未闻,如同门神一样,依旧挡在他和紫南离之间。 已经有点失去耐心的魏侯高皱了皱眉,他身上的蓝色甲胄无风自动,一阵鼓荡之间,南宫邪三人顿时闷哼了一声,不禁齐齐后退了一步。 南宫邪脸色苍白,这一瞬间,翼长与旗主之间那修为上的巨大的差距一下子就体现了出来,他们三个化一境的修为在对上引魂境的魏侯高时,根本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原本魏侯高身体鼓荡起来的气浪是对着吴酒仙而去的,至于南宫邪和聂停城只不过是受了池鱼之殃罢了。 那鼓荡的气浪端端的击中了吴酒仙的胸口,体壮如牛的吴酒仙脸红筋暴,一双虎目死死的盯着魏侯高,只是依旧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的忠诚放用错了地方”魏侯高冷声说道,这位御北军的旗主在说话时,已然一掌挥出,这次他动了真怒,既然对方软硬不吃,那便还是受些苦头好了。 只不过紫南离那略显瘦小的身形突兀的出现在了吴酒仙的前面,在他眼里根本还是个男孩的紫南离也是一掌递出。 肉掌相击,魏侯高犹如山岳一般纹丝未动,而紫南离却是急急后退了两步。 “公子”南宫邪和聂停城同声惊呼。 站在紫南离身后的吴酒仙翁声喊了一句:“大人” 紫南离甩了甩右手,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看着魏侯高缓缓说道:“健陀罗的旗主都有你这本事?还是你本身就强一点?” 魏侯高看了紫南离好一会,才笑道:“愿意跟我私下谈谈了?” 紫南离点着头说道“我本来就想跟你聊聊的,只不过你这人官架子太大,太唬人了,要不然我这几位兄弟也不会这么紧张” 魏侯高的眼光从南宫邪和聂停城两人身上淡淡的扫过,最后停留在了吴酒仙身上,意有所指的说道:“你这几名护卫很不错,忠心的很” 听到这话的紫南离摇了摇头,一脸严肃的回道:“魏大人你搞错了,我们是义气之交,他们不是我的护卫,我也不需要什么人来保护,我跟他们是兄弟” 望着紫南离极为认真的样子,魏侯高轻轻一笑,朋友?兄弟?自从踏入了这官场,他的朋友到是多了不少,可是能够交心的兄弟却在也找不到一个,像紫南离这样的人,恐怕就是他付出真心,也换不来实意,朋友?兄弟?真是个笑话。 “那……三位朋友,我想跟你们这位小兄弟聊聊,只不过我说的有些话,确实不方便旁人听了去,还请三位移步他处可好?” 魏侯高一反常态,语气居然不再那般倨傲,他这一客气,南宫邪和聂停城反到不好在多说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对着魏侯高拱了拱手,向着一旁走去,到是吴酒仙依旧握着拳头,目光不善的盯着魏侯高。 “我说酒仙啊,行了,这家伙动起真格的来咱们几个还真讨不到什么好,你也别凶神恶煞的瞪着他了,他要是想动手,你们也拦不住的,放心吧,御北军的旗本不会使什么龌龊的手段的,毕竟人家的身份放在那呢!” 眼见吴酒仙还是一副水泼不进的样子,紫南离只得亲自劝说道。 吴酒仙这时才缓缓的点了点头,好一会才将目光从魏侯高身上收了回来,他看着紫南离,小声叮嘱道:“大人小心” “放心吧,他要动歪心眼我们一起操家伙揍他”紫南离嬉皮笑脸的说道。 也许是受了紫南离那玩世不恭的态度的影响,一直绷着张脸的吴酒仙在这时终于忍不住嘿嘿一笑,一向爽朗的汉子那眉宇间的那丝阴霾也好像被那笑脸驱散了几分。 等吴酒仙也走远后,那魏侯高才神情古怪的冲着紫南离问道:“你这朋友,我之前见过?” 紫南离撇了撇嘴,这魏侯高莫不是打仗打傻了,你们两个见没见过我怎么会知道的。 他翻着白眼,一脸无趣的说道:“魏大人不会没话找话说吧,你不是要聊聊吗?那就聊呗,至于你见没见过谁,你问我是不是有些多余……” 魏侯高摇了摇头,紫南离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很难让人跟那位打的周边四国都喘不过气的紫衣悼君联系起来,他真的是那位大人的儿子吗?魏侯高在心底暗暗想道。 只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该谈的还是要谈,他想了一会,便决定开门见山的跟这位天武国的贵公子好好商量一下,毕竟对方的命可值钱的很,轻易的交代在这霧若城里,可就有点暴遣天物了。 “孥帅曾经交代过,不能让你死了,所以星远公子能不能合作一点,老老实实的呆在鬼斧营里” 紫南离背靠城垛,手里还攥着从蛮族那里抢来的长刀,他吸了吸鼻子,又吧唧了一下嘴,那副样子,像极了魏侯高见过的那些兵痞子,这类人最是难对付了,果不其然,从紫南离嘴里蹦出来的话一点都不客气。 “你们家孥帅也一把年纪了,这么大岁数了,做到了元帅也算挺不容易的,蛮族来势汹汹,摆明了要把这霧若城一口吃掉,他老人家这节骨眼上还操心别人家的事,也怪难为他的,别劳心费力的弄得晚上吃不下去饭,第二天起不来床,那我这做小辈的,可不得折煞死了” “星远公子误会了,我们御北军上下对公子没别的意思,只是不希望看到星远公子在这霧若城里有什么闪失,到头来成了别人对付孥帅的理由” 魏侯高淡淡的解释到,只不过这般官方的说辞,紫南离又怎么会信。 他啧啧怪叫一声,说道:“我擦,魏大人这记性差的很嘛,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就刚才,那些蛮子最嚣张的时候,您可是说拿我紫南离能换好几座霧若城的,这才多久的功夫,您就忘了?” “星远公子,有多少人想要你的性命不用我说想必你也清楚吧,从你还没进这霧若城,我们孥帅便知道你要来了,你看,你在这城里也住过几日了,可曾遇到什么糟心的事吗? 像你们这几位随便换个打扮,就在别人地头上装神弄鬼的主,这霧若城里每年都有那么好几批人,最后这些家伙总要被这里的地头蛇搞的灰头土脸的, 可你们呢?你不但逛了岐云轩,跟那尤啸松聊的火热,还去了趟七瘴峡,进了那四方城,在那大境堂里好好的威风了一把,要是没有我们御北军帮你把一些心怀鬼胎的人给打发了,星远公子,你觉得你能在这霧若城里过的这么自在? 受人恩惠,总是要回报的,更何况是救命的大恩呢,以你星远公子的性命,换几座城池还是不过份的吧!” 魏侯高将他最近的做过的事一样样的徐徐道来,其详细的程度,比尤啸咏让他看的那张密函还要细致。 这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作为健陀罗最为骁勇善战的御北军,要是没有自称一套的情报体系,想要百战百胜,那真是痴人说梦。 只是魏侯高说的轻巧,可鬼知道在这霧若城里有哪些人在打着他的算盘,想要叫他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就承下这份人情?那也是绝不可能的。 紫南离抠了抠下巴,一副满不在乎的嘴脸,“魏大人,没人说过要你们帮忙的,牛鬼蛇神哪里都有,自己要是没本事,走到哪都会被人欺负,我信奉的是求人不如靠自己,你们御北军权势再大,也只不过是这北方的土皇帝而已,出了这北境,一到山黎,你们还能保的住我? 再说了,即便你们御北军私下做了这好事,可你们做人不地道啊!那齐世勋在四方城里可是准备要我的命的,他那手下叫什么阿五阿六的很凶的要死,出手就是杀招,要不是本公子还会两下子,你魏大人这时恐怕得在我的坟前说这些话了, 那个时候怎么没见你们帮我挡下这麻烦呢?所以像是救命之恩这类的玩笑话,魏大人可不要再提了,免的损了你们御北军的面子” 魏侯高淡淡的一笑,眼光投向了那城外的迷雾之中,口气也没了先前的平和,变得冰冷了起来。 “四方城是法外之地,基本上不受我们健陀罗的管束,想要在那里做什么事,帮什么人,的确很难,不过星远公子方才的话有一句说错了,齐公子断不会取了你的性命的,最多是毒打一顿罢了,在四方城里,他没那个胆子要人的命的” 紫南离长长的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我应该去谢谢云坤元啊,或者直接去月明楼谢那店掌柜的,说来说去,还是人家天问阁本事大嘛” 两人久久无声,像是紫南离最后的这番话引起了什么禁忌,魏侯高神色铁青的站在他面前,好一会,这位御北军的旗主才轻叹一声说道:“星远公子,你是孥帅点名要保的人,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这滩浑水你都不要在掺进来了,没有你和你的这几位……兄弟协助守城,我相信对霧若城不会有什么影响, 反到是你星远公子死在了蛮族的手里,那麻烦可就大了” 魏侯高说道这里探过身子,在紫南离的耳畔小声加了一句:“星远公子,如果真到了事不可为的地步,我可以像你保证,我会在蛮族杀掉你之前,先砍下你的脑袋,你死在我的手里,只不过会是天武跟健陀罗交恶,我们两国本就互相敌视,所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你要是死在了蛮族手中,孥帅便会有很大的麻烦,到时候整个健陀罗都要乱了,你还是好好的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吧” 紫南离愣了愣,这般赤裸裸的威胁,他还是头一回遇到,只是他心底很是困惑,怎么自个的死亡,会带来这么多的变数。 死在蛮族的手中,健陀罗便会内乱,这是什么狗屁说法。 他嘿嘿一笑,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我说魏大人,那按你的说法,我作为天武人,是不是这时候就应该跳下城去,往蛮族的大刀上出溜啊?”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九十四章 紫南离的忠孝军(二)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南宫邪和聂停城还有吴酒仙三人远远的站在一旁,他们三个的目光始终没有从紫南离的身子离开过片刻。 而站在他们南离旗使对面的那魏侯高,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时而愠怒,时而冷漠,有时又显得心事重重,有时又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一个人居然在短短的时间里能有这么多表情的变化,直叫他们几个暗暗称奇,不用说他们三个也知道,能让魏侯高这般失态,想必他们的南离旗使的嘴里估计就没蹦出来过一句好话。 紫南离和魏侯高交谈了很久,时间长到魏侯高的贴身侍卫已经在他们三个眼前晃过了两回。 直到那年轻的侍卫又一次愁容满面的在三人眼前走过时,南宫邪终于忍不住张口说道:“小兄弟,要是有什么急事,还请早早通传你们旗主,别耽误了正事” 那年轻的侍卫先是一愣,接着便对南宫邪微微颔首,算是谢过了他的好意,可是这士卒的脚下却是一动不动,只是远远的望着那魏侯高。 南宫邪方才说话时刻意提高了嗓门,那魏侯高闻言转了转头,看到要找他的人是他的贴身侍卫之后。 这位平武门的守将先是微微皱了皱眉,然后才又向紫南离小声嘀咕了几句。 南宫邪几人看到紫南离耸了耸肩,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那魏侯高好似还不死心,这时霧若城内一骑着高头大马的披甲武卒,从内城急急奔来,马背上的男子神情焦急,满头大汗,一看到魏侯高,连军礼都未行,猛的一拉马缰,便高声喊道:“孥帅有令,请魏大人即刻前往总督府”说完这话,那汉子便又拍马向这东门而去。 看那样子,显然孥煞天还有一道帅令带给那东门的守将,只不过那道军令是什么,就不是旁人能够知晓的了。 有了之前的教训,这回魏侯高却不敢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离开平武门,他先是召集来了还活着的两名旗本,仔细的安排好了城头的防务,然后又亲自指挥着平武门上还所剩无几的镇魂师们,亲眼看着这些道法高深的军中修士,将那破煞一个个装填完毕。 做完了这些,魏侯高才领着侍卫跨马而去,当然这位平武门的守将也没有忘记跟那鬼斧营交代一声,当他走后,那些一身铠甲,手握长斧的彪悍兵将就将紫南离几个隐隐的围了起来。 几人中素来最为沉稳的聂停城见了这架势也不由重重的哼了一声,皱着眉头的说道:“看来公子跟这位魏大人谈的不是很愉快呀” 南宫邪点了点头,接话道:“这样最好不过,就是不知道……”他这话还未说完,紫南离便走了过来。 三人顿时抱拳行礼道:“公子” “大人” 叫紫南离公子的是南宫邪和聂停城,称呼他为大人的,是吴酒仙。 这是三人第一次有了分歧,而且是在面对紫南离时。 “别叫什么公子了 以后统一口径,就叫我大人吧,毕竟我这公子的身份已经被人给撸掉了,到是旗使的官职是实打实的” 南宫邪张了张嘴,在他旁边的聂停城不动声色的拽了拽他的袖子,微不可觉的摇了摇头,这位天武国的翼长微微一愣,先是扫了聂停城一眼,又瞅了瞅紫南离,最后轻叹了一声,抱拳说道:“是,下官记下了” 紫南离一边满意的点着头,一边盘膝而坐,手里的长刀也被他随意的放在了一旁。 “都坐下吧,被那家伙骚扰了半天,聒噪的我头都大了,还好他们家那老东西把他叫去了,也不然还得烦小爷一会”紫南离双手抚在膝盖上,得意的说着。 那聂停城这时四下里瞅了瞅,眼见那些鬼斧营的士兵虽然将他们四个团团围了起来,可却离的老远,当下便学着紫南离的样子,也来了个席地而坐。 “不知道,大人可否向下官透漏一二,究竟那魏侯高跟大人您谈了什么”聂停城凑到紫南离身旁,小声的问道。 他问得这话,立马勾起了南宫邪和吴酒仙的兴趣,两人当下便也围着紫南离盘膝而坐,四个人这下子便围成了一圈。 紫南离左瞅右瞧,那目光从聂停城身上跳到了南宫邪脸上,又从南宫邪脸上,落在了吴酒仙身上,好一会,才卖着关子似的说道:“想知道啊?可你们这……打探上官的事情,是不是有点不上道啊!” 南宫邪怔了怔,聂停城也是一脸傻眼的模样,到是吴酒仙捂着着偷偷的轻笑了两声。 “我的南离大旗使,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对我们藏着掖着的,兄弟几个命都卖给你了,你现在说这话……这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不讲义气?卸磨杀驴?你们两个可搞清楚啊,吴酒仙可算是把命卖给我了,你和聂停城嘛,还有待观察”紫南离一副无赖的嘴脸。 这一下子可把南宫邪气的不轻,这位正值的汉子,点了点头,右手并指为刀,就要学着吴酒仙的样子,将那左手小指齐根斩下。 不就是砍指头嘛,要是这便算递了投名状,他南宫邪也是能做到的,南宫翼长在心下一发狠,便要来个断指立誓。 只不过紫南离比他的动作更快,一把便将他的手腕牢牢的抓住了。 “行了行了,你阿邪翼长一片赤胆忠心,我是知道的,不要动不动就学那酒鬼自残伤身,留着你那小指还能玩玩女人啥的” 紫南离恶狠狠的瞪了南宫邪一眼,又冲聂停城也投去了一个威胁的目光,脸上虽是凶神恶煞,可嘴里却还是那般流氓论调。 只是此刻的南宫邪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微微张着嘴,有些吃惊的望着紫南离。 在到这平武门之前,他的这位旗使大人,还只不过是个需要他来保护的赢弱男子,没想到这般短短的功夫,居然就已经这么厉害了。 他刚才那一下,虽没有用尽全力,可也使出了五成的功法,可紫南离却似云淡风轻一般,就将他的右手抓住了。 这叫他怎能不惊,在他看来先前紫南离跟蛮族的那般搏杀,十有八九是那起祀之法在作祟。而且当时紫南离的精神状态也几位反常,那鲜红的双目,那诡异的身法,之前的一切都绝不是平日的紫南离可以做得到的。 可这时的紫南离眼神清明,没有半分癫狂的样子,可却依旧随手便拦下了他的一击,这叫他怎么相信。 “好了阿邪,你这目瞪口呆的样子够恶心的,口水都快流出来”紫南离装出一副厌恶的样子,捣了捣南宫邪,后者才似回魂一般的回过了神。 他张着嘴,正要问问他的这位上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只是紫南离挥手拦住了他。 “我说过了,我老家有个老头整天就念叨着,该吃饭吃饭,该睡觉就睡觉,该杀人的时候嘛,便杀人好了 现在嘛,该谈某些事情的时候变谈好了,只是丑话说到前头,这次可真没有回头路了,听完后悔,不跟小爷一条道走到黑的,我可真要杀人灭口哦” 一直未说话的吴酒仙当先说道:“大人这话就不要反反复复的念叨了,您还是坦诚一点吧,命都卖给您了,您要还是遮遮掩掩的,就不厚道了” 紫南离闻言,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豪气干云的说道:“好,酒仙这话说的在理,我就一条一条的来,好吧,首先呢,魏侯高刚才其实一直在劝我,叫我老老实实的呆在这城头,也不需要咱们兄弟几个出手,就在这城头看热闹就成, 要是他们打赢了蛮族呢,皆大欢喜,他们御北军个个加官进爵,完了还能借着我讹诈一下天武, 要是输了呢,那就不好意思了,他们要是逃不掉,我也甭想着活,他死前呢,还得带着陪葬,就是这么个事了,额,不对他威胁我呢,我要是在这么上赶子的帮着他们守城,他魏侯高不介意提前送我上路”紫南离一边说着,一边做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他那滑稽的模样,就连南宫邪看见了,也差点没笑出声。 “其实,方才蛮族攻城时我便觉得奇怪,跟着咱们登城的这数百人,唯独只有我们没有被分派到任务,而且魏侯高身后的鬼斧营战士,明显比城头上其他的刀斧手要强壮的多,光是站在他们身边我便觉得背脊发凉,可城头的局势都乱成那样了,他居然还没有派这些人守城 反倒是看着我们,那个时候……”聂停城皱眉头缓缓说道。 这是紫南离插嘴道:“那时你便猜到了,人家知晓了我的身份,觉得奇货可居对不对?” 聂停城点了点头,接着讲道:“只不过,我最好奇的还是……大人,那个时候魏侯高已经点破了您的身份,可您还是要找蛮族拼命,这……这是为何?” 聂停城这话说罢,南宫邪和吴酒仙都是一脸好奇的像他看过来,谁都不是傻子,有些事他们早就满腹疑虑了,只不过之前每每想要堆心置腹的跟紫南离谈谈时,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打断了他们的计划。 这次,蛮族一时半会不会再来攻城,四周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势力暗中窥视,聂停城他们三个觉得,实在是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紫南离身上的秘密好像有很多,不知道他会不会如实相告呢。 三人在心底都是一样的想法,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紫南离,后者好一会,才抠着下巴说道:“这个嘛,啧,怎么说呢,我那不靠谱的……不对……应该是家父,家父看在我是他的亲骨肉的份上,在我卷铺盖滚蛋的时候,还是给了我件傍身的宝贝的,就这玩意,有个缺点,总得见血之后才能用的,所以嘛,眼下还有比杀蛮族更好的机会吗?” 紫南离信誓旦旦的说道,他这般真真假假的说法,是早在心里盘算好了的,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无论是聂停城,还是吴酒仙,就是南宫邪,此刻都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 “大人……元首给您的……不会是群仙戮妖图吧”吴酒仙此刻不知为何,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大着舌头冲紫南离问道。 群仙戮妖图?天武还有这玩意?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九十五章 紫南离的忠孝军 (三)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群仙戮妖图,光听这名字紫南离便觉得这是件了不得的法器,他狡黠的转着眼珠,心中暗暗想道:“这玩意光听名字就霸气的很嘛,群仙,我的乖乖” 聂停城在说完先前那话后,好似也被吓到了一般,他咽了咽涂抹,半响才缓缓的问道:“大人,元首给您的,是群仙戮妖图吗?” 这种时候,最好的回答便是语焉不详含糊其辞的应付两句,即不承认,也不否认,只管叫他们去臆测好了,反正将来就是被拆穿了,他也不怕,他可从来没有说过,紫衣悼君给了他什么图,至于别人怎么猜,可不是他能管的着的事了。 想到这里,紫南离笑了笑,习惯性的抠着下巴,说道:“这个嘛,停城呀,给的是什么,我可真就不能告诉你了” 紫南离装出副言不由衷的样子,南宫邪三人顿时便将那心底的猜测当了真。 他那话音刚落,南宫邪和吴酒仙竟然都异口同声的低呼道:“真的是群仙戮妖图?” 紫南离干笑了两声,那聂停城这时突然紧皱眉头,满脸忧色的说道:“元首将国器都交给公子你了,那……天武怎么办?” 国器?听到这两个字后的紫南离脸皮抽了抽,能担的起这名字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法器了。 “大人,元首竟然将戮妖图给了您,可为何还要您离开天武前往大宛呢?”南宫邪一脸急色的问道。 他这话刚刚说完,紫南离还未来得及张口回答,一旁席地而坐的吴酒仙猛的一拍大腿,惊呼道:“莫非……都卢真准备对我们动手了” “很有可能,要不然元首也不会叫三公子带走戮妖图的”聂停城言之凿凿,好像已经确定了整件事来龙去脉,他摩挲着双手,眼光盯着远方,那神情显得极为专注。 “一定是这样的,元首定然是早早便知晓了都卢会发兵,都卢一动,龙山定然会出兵相助,那东面的雄叶城便危险了”聂停城缓缓的说着。 紫南离轻咳了一声,他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将那祭神塔的一项妙用,随口编了出来,居然能引的三人这般天马行空的想象。 都说现代人想象力丰富,在此时的他看来,无论哪个地方古人都有今人难以企及的幻想能力。 “有没有可能,这个……世间还有别的法器,有这种功能的?”紫南离开始尝试纠正之前的错误。 因为他发觉南宫邪几人的脸色已经开始从铁青变的苍白。 他的话音刚落,没想到聂停城没有说话,南宫邪到是跳了出来,将头摇的似响铃一般。 “这断无可能,整个中洲也就只有群仙戮妖图需要血祭后才能使用,这正因为戮妖图有着血祭的能力,我们天武才能隐隐压制住周边这么多的国度” 南宫邪说到这里,猛地站了起来,他神情不安的紧皱着眉头。 “不行,我要给卓大人写封信,群仙戮妖图既然在公子手里,我们还去什么大宛,回天武” “啊”紫南离顿时张大了嘴,他没想到南宫邪的反应会如此强烈,给卓千凡写信?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你疯了?”聂停城也站起了身,满面怒容的将南宫邪拉了回来,他先是扫了一眼四周,发觉不远处的鬼斧营的士兵们被没有注意到他们几个人异常后,才压低声音说道:“这种事情你告诉卓大人?你不知道戮妖图对于天武意味着什么吗? 我们天武自立国以来,只有历任的元首,才能掌有着仙图,你觉得元首会将这消息告诉卓大人吗?万一……我是说万一卓大人起了异心,那南离大人除了死,绝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南宫邪张了张嘴,好一会,才重重的坐到在地,脸色苍白的点着头。 “你说的对,这件事除了我们三个,再也不能告诉旁人,不然的话,南离大人恐怕活不了多久” 紫南离看了看聂停城,又瞅了瞅南宫邪,此刻的他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一巴掌。 这他娘叫什么事嘛,胡编乱侃的瞎诌了一句,居然牵扯出这么要命的东西。 可他咋心底对着什么破鸡 巴妖图没一点印象呢。 他歪着脑袋还在努力的回忆着,那吴酒仙这时冷冷的说道:“既然元首大人将仙图交给了南离大人,那正说明,元首是打算让大人接掌天武的” 南宫邪和聂停城猛地向紫南离看来,三个人都目光灼灼的望着这位天武国的三公子,那眼神中闪着不加掩饰的狂热之色。 “可要是这事传了出去,只怕第一个要死的,便也是大人了,我吴酒仙什么都没有,只有烂命一条,我说过我这条命以后便是大人的了,可那是之前,现在,大人既然将这事都说给我们听了,随口的誓言便做不得数了,我看,我们还是立下一道死契的好” 吴酒仙的这话刚一说完,南宫邪立刻脸色一红,神情激动的说道:“不错,眼下也只有我们才会走漏了消息,立下死契,主死奴亡,这样最为稳妥” 聂停城看了两人一眼,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时紫南离才知道,之前他忽悠众人时,口口声声说的那死契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主死奴亡,这岂不是说,以后南宫邪和聂亭城,还有吴酒仙三人便成了他紫南离的奴仆了吗? “要不要这么……狠啊”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紫南离好一会才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到是想学着神洲浩土的那些枭雄们,大吼一句什么万万不可,千万使不得之类的客套话来。 可是他本就不是那脸厚心黑的性格,厚黑学那一套,他当阴差时也从好几个阴魂那里学过,可惜,这人世间的成功之道,根本不对他的胃口。 他每每看见那些古籍中,有这类义正言辞的做派后,都会大骂几声,因为到了最后,这些主人公都会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属那犹如傻叉一样的决定。 可他紫南离却做不到这样既当了*子,又立了牌坊。 不说吴酒仙,光是南宫邪和聂停城两人的背景就狠不安静,还有那看似忠良,实则也绝不老实的陶勇,外加上一个他猜不着摸不透的楚红叶。 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两名妖媚的健陀罗探子,身边有这么多别人的耳目,可他自己一个能帮衬的心腹都没有。 这样的处境之下,他紫南离想平平安安的到大宛,那真是痴心妄想,他的心底是十分愿意这三人立一道死契的,可他又不愿意吃相太过难看。 这才冒出了这么巨不伦不类的话来。 “大人,您是否还记得,当初咱们在无定山里打的赌?”南宫邪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紫南离不假思索的回道:“我记着呢啊!你们不是输了嘛” 南宫邪看了聂停城一眼,后者点了点头,他又向吴酒仙望去,虎背熊腰的汉子啧了一声:“你倒是痛快点,说啊” 南宫邪淡淡的一笑说道:“当时我还记得,大人说过,要是我们输了,后半生就得跟您长相守了,看来您这辈子,是甩不掉我们了” “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我南宫邪(聂停城、吴酒仙),今以吾之神魂为誓,终其一身,誓死效忠紫衣星远,纵是阴冥地府,亦愿生死相随,但有不忠之举,天道罚之,人道唾之,鬼道厌之,永坠三界之外,万世不得轮回” 没有一丝的先兆,南宫邪三人突然半跪在地,右手横于胸前,嘴里齐齐念着那古朴威严的誓词,紫南离本想挥手打断他们,可望着三人那无比肃穆的神情,他便又缓缓放下了手臂。 随着三人那誓言的结束,自南宫邪三人的心房处,都有一滴猩红的鲜血从他们衣襟中窜出,那三滴鲜血在紫南离眼前上下起伏了三次,好似在对着他稽首一般,之后便窜进了他的眉间。 这一刻,他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眼前这三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只要他动一下念头,便能了然于心。 “大人,终其一生,我等都将誓死相随”南宫邪一边说着,一边对着紫南离顿首道。 在他身旁的聂停城和吴酒仙亦学着他的样子,冲着紫南离重重打的拜了下去。 “其实……大可不必的……就我这德性,哪用的着你们立个死契啊”紫南离磕磕巴巴的说着,他这时真想如实相告的,可看南宫邪他们的样子,估计要是他说,之前都是胡诌的,那什么破图,他连见都没见过,估计眼巴前这三位吃了他的心都用。 “大人莫不是嫌弃我们本领低微,瞧不上我们几个吧”南宫邪神色黯然的说道。 紫南离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道:“嫌弃你们,我会跟你们这么推心置腹?麻溜的赶紧起来,这半跪在地上跟那啥似的,隔应死我了,起来起来,还有很多正事没说完呢” 也不知为何,紫南离这般流里流气的嘴脸一露出来,南宫邪顿时爽朗的一笑,三人相视一眼,都是喜形于色。 紫南离左瞅右瞧了半天,忽然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当务之急,还是得想法子离开这霧若城”聂停城眼瞅着紫南离目光不善的在他们身上扫来瞄去的,赶忙一本正经的抛出了这个话题。 “那还不简单,等蛮族下次攻城,我们找机会溜便是了”吴酒仙瓮声瓮气的说道。 “下次?要是下次蛮族攻破了这平武门,你们就跟着本大人一起死吧,人家魏侯高可说了,要是事不可为,他可是要杀人的,瞧见没,你家大人的脑袋,城破前他一定先砍下来” 紫南离拿手比划着自己的脖子,阴阳怪气的说道。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请假条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到现在还未归家,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欠的章节,明天双更补上,实在抱歉《南离传奇》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九十六章 紫南离的忠孝军 (四)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吴酒仙瞪着虎目,一副彪悍的神情。 “他敢,老子先砍了他的狗头”一听到紫南离说起了魏侯高曾言之凿凿的那番话后,吴酒仙立马像要吃人似的说道。 紫南离望着这位好像患有短时记忆障碍的好汉,无奈的撇了撇嘴,就在刚才人家魏侯高只是鼓了鼓衣襟,他们三个便如受雷击似的,齐齐后退不止,指望吴酒仙给他撑腰保驾?那跟指屁吹灯没什么两样。 “敢不敢的就不提了,可对方人多势众,我们得智取,不能力敌” 顾及着三人的面子问题,紫南离很委婉的表达了对方实力强劲,他们根本不是对手的事实。 沉吟许久的聂停城顿时颔首说道:“大人说的极对,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硬碰硬咱们没一点胜算,我们唯一的机会,也就只有等到蛮族再次攻城了” 南宫邪对聂亭城说的话极为认可,他点着头说道:“不错,咱们现在被御北军看的死死的,想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唯有等到御北军跟蛮族交手的时候,只有那时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不是我泼你们冷水,照我估计,下一次两面交手,这平武门十之八九是要守不住的?”紫南离哀叹一声,一脸无奈的说道。 吴酒仙听后,凑过脑袋来,好奇的问道:“怎么会,我看这群健陀罗人士气高涨的很嘛,蛮族也就那样,一时半会这平武门还是能守上几个来回的” 南宫邪和聂停城都未多言,只是神情严肃的望着紫南离,既然紫南离这么说了,定然不是无的放矢,空穴来风般的随口说说。 果不其然,紫南离摩挲着下颌,看着吴酒仙,沉声说道:“那是你错误的以为蛮族已经将手里的底牌都打光了,可实际上呢?蛮族只是动用了些最底层的实力,他们这支军队的中坚力量根本没有派上来” “大人说的可是蛮族的夜魔?”南宫邪猛地抬起头,惊呼一声,在他一旁的聂停城也是一脸严肃的点着头。 “夜魔号称是蛮族的不休军团,每次大战时,蛮族都是靠那些怪物打先锋的,这次……” 紫南离似乎有些头疼的拍着脑袋,龇牙咧嘴的接着聂停城的话说道:“这次,应该是那些穿着铁甲的家伙们,给了健陀罗人一种错觉,论战力战法,两者都近乎一样,只不过装扮不同而已,夜魔们穿的是黑甲,那些士兵穿的是铁甲,乍一交手,的确会给人一种错觉,好像这些难缠的铁甲战士,就是蛮族的夜魔, 可真实的情况呢?恰恰是蛮族没有派上他们最能打的士兵,而是派了些炮灰上来!等到健陀罗人大意的时候,他们在出其不意的给上致命的一击, 先用铁甲士兵猛冲一波,同时,又将夜魔们隐藏在攻城的大军里,等到御北军好不容易将那些铁甲士卒赶下城头时,在将这些夜魔集中起来,做最后一击, 你们想想,要是换了我们天武人在守这霧若城,当我们好不容易以为自己已经取胜了的时候,我们的对手却突然说,他刚才是绑住了双手,现在嘛,他要全力以赴了,这得让人多绝望啊!换了是我的话,恐怕连最后一丝抵抗的信心也会没有了” 紫南离一点一点的分析着,南宫邪三人虽然军械低微,可也是跟随幽荧军团的百战老卒,从紫南离口中说出的这番话,在他们听来,不是很可能会发生的是,而是一定会有这样糟糕的情况出现。 只不过三人此时也是满心的疑惑,他们不明白紫南离是如何知道那些铁甲战士就不是夜魔的,事实上,他们几人也只是在先前的那数百人的队伍中,听到了一些关于守城战的流言而已。 毕竟直到刚才,他们还都没有跟那些曾经给过御北军巨大伤亡的铁甲战士交过手。 “大人,下官并没有质疑您的意思,只是……大人您是从何处得知,那些铁甲士卒不是夜魔的”心思缜密的聂停城小声问道,既然已经给紫南离替了死契,他便不再像以前那样顾忌重重了,有些话,还是当问则问吧。 “你们不会这么天真吧?真的以为老爷子……额不是,是家父只给了我镇国神器,却没有安排其他人手供我驱使?”紫南离装出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怔怔的望着三人说道。 “我就说元首做事,已向谋而后动,再小的事情,也会安排的妥妥当当,更何况是仙图这样的宝物交到大人手里,又怎么会只派我们三人护送大人呢”南宫邪一副了然的模样,似乎是猜到了紫衣悼君的,心思,这位沉稳的年轻人显得有些激动,连脸颊都有些红润之色。 听到紫南离暗中还有另一批可堪驱使的人手之后,聂停城没来由的心底泛起一丝失落 他本以为他们三个,会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能帮到紫南离的人,可没想到…… “不过,那些人手,只是奉了家父的命令,暂时听我安排而已,你们三个才是我真正的心腹” 紫南离似乎是看出了聂停城的不自然,立马安慰起了下属。 果然,那聂停城在听完这话后,脸色顿时好了许多,眉间的那丝淡淡的沮丧,转眼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大人,不知道在这霧若城里,元首给您安排的是哪些人呢?是士司师的,还是军务处的?莫不是近卫军的楚魁们吧”一向好奇心最重的吴酒仙一脸兴奋的问道,在他看来,那些人才是真真正正能够保护到紫南离的,他们三个,只不过是白面上的摆设而已。 “这个嘛……”紫南离随口胡诌的应付了一句,没想到真会有人要打破砂锅的问到底,原本他的这些消息就根本不是什么天武留在这里的密探暗谍告诉他的, 事实上他知道的这一切都是从阳晁里换回来的,就在他劈砍死了之前的那两名蛮族之后,自他体内那神秘莫测的祭神塔现身之后,便有一大段的文字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当时的紫南离以刀杵地,一个是确实耗尽了全身的气力,在那休养生息,一个则是急速在心底消化吸收着那些文字中表明的信息。 在他识海之内出现的那些文字,赫然便是这次攻打霧若城的蛮族的兵力配属以及军队构成,所以他才会这么清楚蛮族的夜魔并没有被派上战场,事实上这次蛮族的夜魔整整有五千人,到现在蛮族这五千夜魔居然还是满编,那可想而知,之前那些铁甲士兵根本就不是夜魔。 可是这些消息,叫他如何说给三人听呢?总得有个合适的情报来源吧! 只不过,像这类事情,放在神洲的封建王朝里本是一件很有默契的事,上峰愿意讲的,便会直言不讳的说出来,上峰不愿意透露的,哪有人像吴酒仙这般不开窍的,还会当面问出来的? 只是这里是异世,很多事都跟神洲故土不太一样。 “这些人,没什么正式的名字,我也只是有家父给的一道手谕和这里领头人的联系方法而已” 反正都是编慌,紫南离觉得既然已经开始编瞎话了,那所幸骗到底算了,反正他们三个也没那本事回天武中都去调查。 在说了,天武国的士司师是赫赫有名,可这样人尽皆知的情报组织,真的就适合干这谍报工作吗? 自古以来都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你这机构名气这么大,那中洲各国还是死死的盯着你的动静啊,士司师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都很难做的密不透风,他才不相信他那便宜老子没有暗中在扶持几个藏在沟沟坎坎里的秘密机构呢! 像这类见不得光的部门,不给个正式的名称,也是实属正常的嘛。 紫南离一边暗暗的在心底想到,一边观察着三人的表情,没料到他这番有些一厢情愿的想法,却让南宫邪三人大为赞同。 本来他们三个在幽荧军团时,就时常听人提起,紫衣悼君和元老院都有几个直属于他们的情报组织。 只不过全天武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元首暗中培养了不少监视各地封疆大吏和帝国重臣的机构,可谁都不知道这些机构到底叫什么名字,至于人员构成,有多少人,那就更说不上了。 看着三人深信不疑的样子,紫南离这才有些放心的长长的吸了口气。 这时那吴酒仙又开口问道:“那南离大人,既然咱们手里有这么一批人可以用,干嘛不叫他们里应外合,咱们一鼓作气的拿下一处城门,那这样,不就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吴酒仙说这话时,声音压的极低,眼中闪烁着浓浓的兴奋之色。 他这话音刚落,紫南离都还没有想倒搪塞他的理由,一旁的南宫邪和聂停城齐齐变色说道:“万万可不” 南宫邪看了聂停城一眼,示意后者好好给那蠢才开开窍。 聂停城摆着脸,望着吴酒仙说道:“亏你想的出来,你知不知道咱们天武要在这霧若城里安插进一个自己人进来得有多难,你看看这满城的百姓,你就听听他们的口音,这些都是土生土长的健陀罗人那, 要培养一名能在这里站的住脚的自己人,得花帝国多少心血?这些人对帝国有大用, 这霧若城要是被蛮族攻破了,咱们万事休提,可要是有一丝机会,健陀人在蛮族手里守下这霧若城,那咱们放在这城里的这些人,在将来可是能派上大用场的,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就暴露了呢” 南宫邪点着头,也是素面寒霜的看着吴酒仙,冷冷的说道:“停城说的不错,更何况我们跟健陀罗人打生打死,那都是我们中洲人的事,他蛮族是什么?是异族异类,这个时候我们天武人要是抢下了一处城头,岂不是在帮蛮族的忙嘛,这要是传了出去,我敢保证,健陀罗定会借题发挥,整一个讨伐我们天武的九部铁令出来,到那个时候,你吴酒仙就是整个天武的罪人” 两人神情激动的一番狂喷,直接将吴酒仙说的脸白如纸,膀大腰粗的汉子满头大汗,神色惶恐的辩解道:“我就随口一说,两位大哥勿怪勿怪啊” 南宫邪和聂停城都是冷哼一声的撇过头去,对于这样说话不用脑子的家伙,两人都是打心底里不愿意待见他。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九十七章 紫南离的忠孝军(五)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如果说蛮族的夜魔是令紫南离投鼠忌器的主因,那蛮族手里掌握的另外一支力量便是让他感觉如鲠在喉的缘由。 此次率领这支蛮族部队的两名蛮族大君,他们的境界实力在祭神塔上只显示了四个字——高深莫测。 连阳晁对那两人都是这般评价,可见这两名蛮族的大君拥有着怎样强悍的实力。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从心里感到这霧若城实难久守。 就在紫南离四人还在为怎么脱离这霧若城的死局而绞尽脑汁之时,在这霧若城的总督府内,魏侯高终于见到了久未露面的孥煞天。 一袭正统健陀罗帝国军装的孥煞天此刻正脸色疲惫的瘫坐在一把木椅上,此时虽已入冬,可气温却并不怎么寒冷,但奇怪的是,孥煞天所在的这间屋子里,却摆满了炭盆。 屋内热气腾腾,就连魏侯高都感觉到有些炙热难耐时,孥煞天才声音沙哑的说道:“侯高,平武门上还有多少我们的将士” 魏侯高听到这话,立时心中一痛,他单膝跪地,惶恐的低头答道:“回孥帅,现在还能守城的士卒,已不满三千” “三千人嘛……比我预料的要好的多”孥煞天抬头望着屋檐,目光空洞而又疲倦,像是已然困顿至极的人,说不上下一秒便会沉沉的睡去一般。 “孥帅……下官督战不力,连累的我御北军损失如此之大,还请孥帅降罪”魏侯高低声说着,他的头垂的更低,身子伏的更加的卑微。 这个还在之前顶住蛮族进攻的男人,此刻已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在孥煞天面前,请求这一份他自认为是应得的报应。 “起来吧,这事不怪你,要怨,也应当怨我”孥煞天虚手一扶,魏侯高便顿时觉得有一股暖流将他托了起来。 “孥帅……”魏侯高脸色苍白,他刚张了张嘴,便被孥煞天挥手打断了。 “要不是我将你从平武门上叫走,兴许伤亡会小的多,本帅也是没有料到,蛮族居然敢在月正当空的时候强闯九幽显阐,一步错,便是步步错,这霧若城恐怕是守不住了”孥煞天语气平平,声音里除了那股难以掩饰的倦困之意,就再也没有其它的情绪,好像那平武门上死去的七千御北军将士,根本无关痛痒一样。 “孥帅,这是何意?下官已强征了城内豪族的死奴卑仆,这些人有不少都有着化一的修为,比起咱们御北军的普通士兵还要强上不少,另外城内也有不少民夫自愿前来守城,就在刚才,下官还带着这些人打退了蛮族的进攻……” 魏侯高急急的说着,在他心底虽然没有成功的把握,可是他却早就有了成仁的决心。 他从没想过要活着离开这霧若城,他身为御北军的旗主,守土安邦本就是他这类军卒的天职。 可现在他不用听孥煞天说下去,他便知道这位御北军的老脊梁恐怕是要撑不住了,霧若城守不住? 那便如何?弃城而逃?离开这里能去哪?失去了北方这座屏障,蛮族可以一路南下直扑山黎,到那时,便是有着亡国的风险。 就即便是可以退守帝都,在王城跟蛮族一决胜负 可这一城的百姓该如何安置? 一支为数不多的军队,在加上几十万普通的民众,一旦失去了高墙坚城的地利,有着野战无敌之称的蛮族,可以像饿狼一样,轻易的将他们在荒野上撕碎。 到那时这数十万人里,还能剩下几个活口。 孥煞天久久未言,魏侯高越说声音越低,连这位御北军最高统领都有了弃城的想法,他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可一想到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便又想在做最后一次努力和尝试,他强压着心中那份几乎快将他逼疯的愤懑,沉声问道:“孥帅……您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已经不是旗主对元帅该有的口气了,之前魏侯高的惶恐与自责,好像都在孥煞天那声守不住了的感概中烟消云散了。 “可以守的下去的,孥帅,可以的,我早早的就派人求援了,说不定现在黑龙王已经带着大军从山黎日夜兼程的向咱们这里赶来……只要……只要我们能够……” 孥煞天疲惫的抬了抬手,那困倦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别的表情。 似欣慰,似痛心,还有一些愤懑,和一丝难言的震怒。 “你手里就三千人,你口中的那些民壮和什么化一境的高手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这不是擂台比武,战场厮杀仅凭这着一腔热血是持续不了多久的,侯高,没有兵源……你拿什么守住平武门?” 孥煞天将魏侯高好不容易建起的虚假楼阁就这样粗暴的拆掉了。 那建立在自由的身份和决不会兑现的军功上的士气,也顶多可以帮他撑过之前的难关,他之所以在心底还隐隐对这场战争的胜负还有着几分妄念的唯一理由,就是眼前这肩章上镶嵌着伽蓝图案的老者。 只是他内心里最大底气的来源,此刻正摧毁他心中那仅存不多的一点斗志。 只是,魏侯高依旧不肯服输,他像个倔强的孩子一样,紧咬着嘴唇,双拳紧握了许久,好一会,才沉声说道:“要是……孥帅……要是我能解决兵源的问题,是不是这霧若城就可以守下去” 在他对面瘫软坐着的孥煞天怔怔的注视着他许久,直到眼中的那抹惋惜也被那无尽的困倦取代之后,这位御北军的最高统帅才淡淡的说道:“你要是有办法,就尽管放手去做吧” 魏侯高心底一愣,他不明白孥煞天竟然对守住这霧若城这般心灰意冷,可为何又这么痛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放手去做,这句话可大有深意,只要是他认为可行的法子,便都是可以一试的。 他还想在张口请示几句,哪怕从孥煞天这里要到一张手谕也行,只是御北军的最高统领挥了挥手,他便觉得一股巨力来,自己便已身不由己的退出了那屋内。 一枚紫铜色的腰牌随着他从那屋内倒飞而出,孥煞天吃惊的望着手里那雕刻着一个御字的腰牌。 有了这块令牌,他可以号令整个御北军跟蛮族血战到底。 魏侯高重重的跪倒在地,沉沉的叩首在那冰冷的石阶上。 “大帅,我代全城的百姓谢您了” 屋内无声无息,仿若万籁俱寂,魏侯高神情复杂的最后看了一眼那屋内幽暗的烛光,转身便向总督府外走去。 屋内,一道身影如同水波一般,渐渐的出现在了孥煞天的面前,那道身影站立的位置,巧之又巧的便是之前魏侯高跪过的地方。 “孥叔” 如同水雾笼罩的身影渐渐显出了实体,那是一名年轻的少年,看其样貌也只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锦衣锈服,腰间是条嵌玉腰带,脚踩蛟靴,只看这一身行头,便知这人身份极为尊贵。 只是这样身份显赫的少年,却神情恭敬的称呼着孥煞天为叔叔。 “龙王何必惺惺作态呢,你要我办的事,我都做完了,难不成,你连这几日都等不住了,非要现在就让老夫上路?”孥煞天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 “孥叔误会了,我是见这魏侯高着实不错,所以才想劝劝您,似这类忠勇难得的下属,还是不要让他去送死的好”少年淡淡的笑着,只是神情却格外诡异。 孥煞天双手撑在木椅上,努力的坐直了身子,好像这样简单的动作都费尽了他全身的气力,他轻咳了两声,眼中那抹困倦越发的明显。 “我御北军不都是奸妄下作的小人嘛,哪来的什么忠勇之士?”孥煞天冷冷的盯着少年,寒声说道。 少年郎哈哈一笑,摇着头回道:“孥叔何必这样小肚鸡肠呢?吴老只不过是在朝堂上随口的戏言而已,孥叔何必当真呢,谁忠谁奸,父皇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既然陛下知道,那为何要牺牲掉我御北军一半的将士,为什么要毁掉这霧若城?难道陛下不明白吗,没有这月耆山上的这座重镇,天武人可以随时将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孥煞天脸色潮红,神情激愤的说道。 “父皇知道的,只是孥叔不需要在担心天武人了,这个时候想必赤雾要塞也落在蛮族的手里了”少年郎探过身来,低头附在孥煞天的耳畔,低声说道。 “你……你们……究竟在做什么?”孥煞天哆嗦着双手,指着少年郎,厉声问道。 “孥叔还是不要这么激动,要不然那无欲发作起来,您又得受苦了”少年一脸关切,可嘴角那抹笑意却更加的明显。 “你们……你们疯了……你们居然勾结蛮族起入坑……健陀……”孥煞天声音渐气若悬丝,不一会,这位御北军最高的统帅便彻底的瘫软在座椅上。 少年郎将身上的披风脱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盖在了孥煞天身上。 他望着那老人的面孔,轻声说着:“不舍了这霧若城,不丢了这御北军,又怎么能跟天问阁斗呢,孥叔啊,您叱诧沙场一辈子,怎么就不明白,有时候为了彻底的打败你的敌人,一些小小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呢”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九十八章 紫南离的忠孝军(六)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十月初八,大雾,霧若城的城头已遍插火把,即便是这样,站在城头的御北军士兵们也看不清城下三米以外的情况。 此刻,无论是久经战阵的御北军将士,还是那已经跟蛮族交过一次手的民壮村夫,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站在这平武门上,都能感觉到掺杂在那寒风中的凛冽杀气。 蛮族隆隆的战鼓声不时从浓雾中传出,可紧绷着神经的健陀罗人却始终听不到那震天的喊杀声传来。 每一回鼓声响起,城头便会慌乱一阵,负责警备的几名御北军旗本紧张的传达着一个又一个命令。 那一直藏在城墙之内的破煞巨炮,早早的便伸出了那漆黑的炮身,黝黑的炮口端端的指向那浓雾深处,城头的子母弩也早已蓄势待发,就等着蛮族现身。 此时,魏侯高还未从总督府返回,为保万无一失,几名旗本商量了一番便当机立断,将那库存不多的玄天雷全都搬上了城头。 已被城内工匠修复后的五架投车上,此刻也已装填上了这威力巨大的炮弹。 万事俱备,健陀罗人在心底鼓着一口决死相拼的狠劲,就等着蛮族到来。 可是,风中的鼓声虽然响彻不绝,可浓雾中却看不到一丝蛮族的影子。 那些嗜血好杀的异族,仿佛在不久前的一场战斗失利后,便对这霧若城失去了兴趣一样。 平武门上的射手们在几名旗本的号令下,一遍又一遍的拉满强弓,又一遍又一遍的收起了劲弩。 鼓声不绝,可蛮族未至,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好久,直到魏侯高再一次的登上这城头后,提心吊胆的健陀罗人才镇定了几分。 “怎么回事?”远在城内就听到蛮族鼓声的魏侯高,这一次在没有半点犹豫,他舍了战马,将一身的引魂境的修为发挥到了极致,人如光似影一般,转瞬间便跃上了城头。 可预料中的蛮族却没有攻杀而来,魏侯高眉头紧皱,他望着城下的迷雾,耳中听着那震天的鼓声,不由的张口问道。 他手下的一名旗本冲他行了个军礼后回道:“大人,不知为什么,蛮族一直在敲着他们的战鼓,却没有派兵攻城” 魏侯高一边听着手下的回答,一边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准备金坛,给我往五百步开外射,我倒要看看蛮族在搞什么鬼”魏侯高冷冷的说道。 周围的御北军将士顿时领命而去,不消一会,城头的投车上便卸下了那玄天雷,取而代之的,是三个为一组的黑色金坛。 “放”随着上官的一声令下,操控投车的战士,麻利的扳下了投车上的机扣,九座金坛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圆弧,最后消失在了城外的浓雾中。 金坛射出后没多久,便是破煞响起之声,装填着地火神雷的破煞巨炮,向城外射出了一枚地火神雷。 晃眼之间,霧若城外不远处,以是火光滔天,站在城头的御北军将士们此刻都伸张了脖子,向那火光之中望去,他们都急切的想知道,蛮族到底在打着什么样的鬼主意。 只是除了御北军中修为已至归窍境的旗使们,普通的士兵在怎么极目远眺,也无法在这雾色中看清城外的动向。 借着那冲天的火势,魏侯高终于知道蛮族此刻在做什么了。 离着霧若城两里之外的一片空地上,蛮族居然在那里修建起了一座军寨,说是军寨其实都有些勉强,在魏侯高眼中,那东倒西歪的拒桩,那高低不平的木拦 ,这样的木寨只需要他带着御北军进行一次冲锋,那便可以将其夷为平地。 他真正心惊胆颤的,是这件事背后代表的意义。 蛮族从来没有在中洲建立过城寨,他们每次前来都是住在那帐篷里面,牛皮帐里住着最底层的士兵,蜥皮中住的是百夫长,狮皮帐里一般只有千夫长才有资格享用,而那龙鳞帐则是万夫长的象征,至于蛮族带队的大君,是住在那最大最为显眼的金顶主帐里。 往日跟蛮族交手,他们通过清点那颜色各异的帐篷便能清楚对方冲出界域的会有多少人,可如今,蛮族居然学会了建立城寨。 这不但使得健陀罗人了解对方虚实的手段少了一个,而且还代表着蛮族打算常驻中洲,他们想要在中洲打下一块落脚之处。 可是这些还不是给他触动最大的感受,蛮族居然学会了他们中洲人的把戏,在这浓雾之中虚张声势了起来。 他们明明忙着修建军寨,根本无暇再来攻城,健陀罗人即便是发现了他们的行动,也没有余力从这霧若城里杀出,来破坏他们建城的举动, 可蛮族还是敲着战鼓,佯装是要攻城,虽然没有小鼓部队的配合,这出诡计上演的不伦不类,可对于一向只会大开大合,正面强攻的蛮族来说,这已经是不小的进步。 这还是他魏侯高一直认为的只有蛮力而无头脑的蛮族吗?他在心底反复的问着自己。 “军需官”魏侯高大喊一声,一名身着蓝铠的军官立马跑了过来,他冲着魏侯高行了一礼,说道:“大人,您有何吩咐” 在外人眼中,魏侯高此刻正脸色惨白的望着那浓雾中的耀眼火芒,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看到的是什么。 “你马上派人将府库里的玄晖全部搬到平武门来,另外给我统计一下,库房里还剩下多少玄天和地火,还有金汁,我们还有多少库存” 那军需官听完后一愣,清点那些玄天雷和地火神雷他还能理解,可将府库里的玄晖搬到平武门他却没有些疑惑。 即便是犒赏三军,激励士气,也用不着玄晖呀。 “魏大人,那府库里的玄晖下官可没那本事给您弄来,这需要孥帅的帅令的”军需官一脸为难的说道。 他这话音刚落,一枚刻着御字的紫铜令牌,便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啊!孥帅”军需官吃惊的叫道,但看清那令牌果然是孥煞天的帅令时,他立马单膝跪到在地,神情极为恭敬。 “拿着这个,去府库将城内的玄晖都给我运来,你做不做得到”魏侯高冷声问道。 “还请魏大人放心,既然有孥帅的令牌,一个时辰,我便能将府库里的玄晖都给您运到这平武门上” 听到军需官的这番回复,魏侯高才脸色稍霁。 “去吧,我给你一支血衣大队,路上要是有人为难你,我允你先斩后奏” 魏侯高说这句话时,语气格外的冰冷,那军需官听到耳中,顿时浑身一颤,他在不敢多言,急急领命而去,带着一队御北军,直奔府库而去。 “你们想要落地生根?好?老子给你们机会”魏侯高喃喃自语,没人注意到他在说着什么,只有不远处的紫南离在暗暗的观察着他。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九十九章 紫南离的忠孝军 (七)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自从在天地洪炉里经受过那般非人的折磨之后,紫南离的五感便大异常人。 他只是远远的看着魏侯高,便能清楚的听到对方在嘀咕着什么。 “停城,玄晖除了能当钱使以外,还有什么作用?”紫南离怔怔的盯着魏侯高,听清楚对方的安排之后,不由疑惑的向身旁的聂停城问道。 聂停城几人本来还在冥思苦想着,如何才能从这霧若城中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去,这时紫南离忽然向聂停城问起这玄晖的作用,只搞得这位天武帝国的纨绔子弟一头的雾水。 “大人的想法怎么总是这么天马行空……”聂停城一边在心底腹诽着紫南离,一边回忆着那玄晖的作用。 “玄晖还有其他用处?没听说啊!”聂停城皱着眉头缓缓答道。 “没有?你在想想啊,都说千金万银一铢晖,这玩意这么值钱总不能就是因为好看吧”紫南离用胳膊倒了倒他,神情不悦的说道。 “大人,玄晖这么值钱,那是因为其中蕴含的天地灵气极为纯正,山中的修士们最需要的便是这玄晖了,有许多玄门正宗都会在各国的帝都里开设专门收集玄晖的商铺,他们手里有不少天材地宝,都是世间罕见的宝物, 用多少灵宝换白玄,多少珍宝换黄玄,都是从他们那里订下来的”聂停城想了想说道。 紫南离摩挲下颌,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然后呢?那帮藏在深山老林的家伙,一天不问世事的,可对这玄晖这么感兴趣,难道你们就不好奇吗?” “这有什么好好奇的,他们不就是拿这玄晖练功用嘛,这……人尽皆知的呀”聂停城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南宫邪愣愣的看着紫南离当先答道。 听到这话后,紫南离干笑了一声,似这类众所周知的事,他一般都是不晓得的,谁叫他是穿越过来的呢。 “我知道啊,我就是想问问除了拿去练功,还有没有其他的用处了?” “这个嘛!真没有了”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行,我明白了”紫南离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四下张望着。 南宫邪好奇的看了他两眼,问道:“大人,您这是找什么呢?” “我想找个阳光好点的地” “干嘛啊” “挺尸啊”紫南离很自然的回答道,南宫邪几人顿时便愣住了。 虽然此刻霧若城外还是大雾弥漫,可这城头却是日照极足,那浓雾好像在忌惮着什么,亦或者是那九幽显阐的作用。 总之以平武门为界,城内是一片风轻云淡,艳阳高照,城外则是愁云惨雾,浓雾丛生的怪异景象。 似这般泾渭分明的奇怪场景,恐怕也只有在这霧若城里才看的到了。 紫南离说了一句挺尸,便当真在城头找了一处干净的地界,也不顾及南宫邪几人诧异的目光,就这样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我小憩一会,你们没什么事,也赶紧休息一下,过了今天,在想这样轻松的躺在地上,恐怕便是种奢望了”紫南离枕着手臂,一脸享受的样子。 “大人,您……您不是吧”南宫邪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他强忍着怒气说道。 “怎么了?” “这关头您还睡得着?”说这话的是吴酒仙,连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不睡觉干嘛?等着御北军管饭啊!” 南宫邪翻着白眼,他被紫南离这话给气的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聂停城不知为何往四周望了望,还好,没什么人看见,他在心底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走到紫南离身旁,蹲下身子说道:“大人,咱们还是想想如何脱身的好,现下嘛……” “现在嘛,还是休养生息的好,不是都定下来了吗?唯有等到蛮族攻城,咱们才有机会脱身,现在不好好休息一会,等到蛮族杀上来,连跑的力气都没了”紫南离没好气的说道。 他一看聂停城依旧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急急挥手打断了他。 “你们听我的行不行?都赶紧找地方眯一会,等小爷我醒了,自然就有法子从这刀山火海里逃出去了” 南宫邪重重哼了一声,摇了摇头,负气似的转头便走,聂停城欲言又止,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紫南离。 这时,他这位已经收下了他们死契的主子,居然已经闭眼睡去,聂停城只得轻叹一声,拉起还傻愣在一旁的吴酒仙,向着南宫邪追去。 直到三人走的远了,紫南离才眯着眼睛,偷偷向着三人望了一眼。 “兄弟们对不住了,小爷我得赶紧搬救兵去,你们可别怨我啊,谁叫他娘的这阳晁非得长眠了在能进去呢”紫南离在心中苦叹一声。 他闭上双眼,意沉识海,当在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然身处阳晁内。 只不过往昔他都是会在云海青岚上醒来,这次却是站在了那九界万世宫外。 铜殿辉煌如故,那巨匾上的九界万世宫几个字依旧熠熠夺目,只不过这白玉石台上,此刻不单单有那宏伟的殿宇,还有一古朴的高塔耸立其上。 紫南离望着那高塔,喃喃说道:“果然是真的,这应该就是祭神塔了,就是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用?” 他这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声音便自他身后传来,直把他吓得怪叫了一声。 “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能召唤出祭神塔了” 紫南离拍着胸口,望着身后的女子,没好气的说道“我说孟大姐,你走路不带响声的,是要吓死人啊” “我是这神灯的灯芯,在这神灯里,我想去哪只需动一下念头便可,还真不会有一点响声的”孟舒雅淡淡的说道。 紫南离被她这话一呛,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战将营和神机阁呢?是不是也已经献祭出来了”两人间的沉默并未持续多久,孟舒雅当先开口问道。 紫南离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这个嘛……还没有” 即便他自喻为脸皮贼厚,说完这话时,也有些面红耳赤。 “那这就奇怪了,你命主兵家,可为什么先出来的是祭神塔”孟舒雅喃喃自语道。 紫南离听得一愣,不由问道:“命主兵家?什么意思?” 孟舒雅神情怪异的望了他一眼,说道:“你要是想听故事呢,就麻烦你将云海九界上的宝阁都凑齐了,到时候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现在嘛,还是麻烦神王说说你的来意吧” 紫南离心虚的笑了一声,孟舒雅不同于闻不害,这女子直来直去的性格,令已经习惯了和那老奸巨滑的老判官打交道的紫南离很不适应。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现在遇到些麻烦,还挺棘手的,不知道孟前辈能不能……”紫南离满面堆笑着说着。 只是他这话还未说完,孟舒雅便一脸冷漠的打断了他。 “不能”女子回绝的干脆利落。 “为什么”紫南离尤不死心的问道。 孟舒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第一,我只是一缕幽魂,没有实体,连这阳晁都不出去如何帮你, 第二,眼下云海九界异变丛生,我耗尽了全部的心力才能勉强护那九界不让它们崩碎,哪还有能力在帮你呢?” 紫南离嘿嘿一笑,说道:“前辈误会了,我可没说让您出去当我的打手啊,就是您肯,我也舍不得啊,我是想让您帮我进躺英灵界,那钱我凑齐了,别说一座战将营了,就是十座都没问题,就是那群英灵好像不太待见我,上次就整的跟个鬼城似的,一个鬼影都没有, 您这身份高贵,地位尊崇,指不定那些英灵看您的面子,能出来呢,那到时候,咱们这阳晁里的燃眉之急也解了,我外面那些小麻烦也被顺手打发了” “不行”孟舒雅断然回绝道,连语气都跟之前一样。 “又不行?那大家一起等着完犊子吧”紫南离威胁道。 “英灵只会因为宿主而现身,即便我能看得见他们,我也不能影响他们丝毫,这是那邋遢老头订下的规矩”孟舒雅淡淡的说道。 “好,行,这回妥妥的死定了” “祭神塔既然出来了,你何不如进去看看呢!”孟舒雅突然向紫南离提议道。 “进去?进去干什么?那塔我看见打开过,里面黑糊糊的,没什么看头”紫南离没好气的说道。 “每一任阳晁的主人,都会祭炼出一座祭神塔,可里面究竟有什么,就是我这灯芯也不清楚,只是我能确定一件事 从那神塔里出来的宿主,都会有不同寻常的变化 言尽于此了,进还是不进,全看你自己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一百章 紫南离的忠孝军 (八)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祭神塔内漆黑如墨 伸手不见五指,紫南离听从了孟舒雅的建议,他也很想看看这名为祭神的古塔里究竟有些什么,只是当他推开塔门,步入这古塔之内时,却顿感失望。 “这黑漆麻糊的,什么都看不见”紫南离大声嘀咕着。 这时,一道白光自远处一闪而逝,在那白芒中,他看到一盏闪着耀眼光芒的油灯缓缓向他飞来。 他心中一惊,这场景诡异至极,他在心底暗道:“这破塔里该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做过鬼差的他,深知那些厉鬼游魂的厉害,在看着那闪着白芒的油灯,不由在心底担心道。 只是他这份惊恐还未持续多久,那闪烁着白芒的油灯骤然间白光大炙,整个祭神塔在那白芒中亮了起来。 紫南离这时才看清了他身处在何处,看起来不大的祭神塔,内里却是内有乾坤,青草依依,绿水幽幽,这似乎又是一方世界,只不过他抬头望天时能发现,在那苍穹之上,飘摇的是一盏白芒芒的油灯。 紫南离好奇的四下张望着,他此刻似乎正站在一座山顶之上,极目远眺之下还能看清远处群山环绕。 只不过这里虽然像极了一番小世界,却出奇的安静,莫说什么鸟语蝉鸣,流水溪溪,四周就连那清风徐来的声音都没有一丝一毫。 “哼哼,又是这么个鬼地方,故弄玄虚”紫南离在心底腹诽着,他正要举步离开此处,瞅瞅能不能下到这山底去,这时却突然发现,在那绿草之中,居然有一灰色蒲团。 “我擦,这什么?”紫南离打量了那蒲团两眼,好奇的走了过去。 灰色的蒲团看起来极为普通,上面没有任何前人坐过的痕迹。 “莫不是要坐到上面” 紫南离左瞅右瞧的看了半天,没有瞧出这蒲团有任何奇特之处,便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坐了上去。 这时,他脚下的大山猛的一颤,一阵眩晕之感顿时涌了上来,在这奇异的小世界里,在那长天极远之处,一座大山拨地而起,呼啸着便向他这里飞来。 紫南离惊呼一声:“我靠,泰山压顶啊” ,慌乱中他下意识的想站起身来,可这时才吃惊的发现,他居然已经提不起半点力气,整个人都似乎处于一种僵硬的状态。 “孟舒雅,你这小娘皮坑我” 眼瞅着那大山呼啸而至,巍峨的山体向着他当头罩来,紫南离不由惊恐的大吼了一声。 这时,那从长天处急飞而至的大山却突然停在了半空之中,就在他眼前诡异的化为了一中年男子。 “神王”男子就似那神洲故土的仙人一般,漂浮早空中,一身墨绿色长袍无风自动,那仙风道骨的样子,到是让紫南离看的心安了几分。 事实上当那巍峨的巨山转瞬间便化身为了一成年男子之时,紫南离便在心底暗道了声不好,自古以来,草木成精者最为稀少,但凡能练就出人形的草石之妖,都极为难缠。 一则天性所致,这类妖修都性格执拗,稍有言语不顺,便会大打出手,二来这中妖修都是道法极高之辈,就是放在神洲浩土之上,都是一方强人至尊。 他就曾经听闻,有名顽石成精者曾强闯地府,一双肉掌之下,不知打死了多少判官城隍,即便是冥君也不是其对手,要不是释迦摩尼亲自出手,将那妖修赶出了地府,恐怕那阴曹早还不知被糟践成什么样子呢。 所以他眼瞅着那中年男子,立马就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语气恭敬的请教着,“请问,前辈您是?” 对于眼前这绝对不是人的存在,他表现的极为谦顺有礼。 “神王言重了,小人并不是什么前辈高人,我只不过是这祭神塔的引灵而已”中年男子淡淡的一笑,缓声说道。 “引灵?这……什么……什么意思啊”紫南离听得一头雾水,不由的张口问道。 中年男子拱了拱手说道:“回禀神王,在这阳晁里,引灵便指的是神灯内各个宝阁的显化之身,由于我等无法修行,一身的本事全靠神灯所赐,所以只能成为引灵,宿主在各个宝阁内的献祭,也都是由我等负责引导的,故而阳晁命我等自称引灵” “哇,这不就是简化版的器灵吗?这阳晁这么厉害,肚子里还能整出其他的器灵来!” 紫南离一边在心底啧啧称奇道,一边向那男子问道:“那敢问老哥你如何称呼啊!” 一听到这中年男子的真实身份是这祭神塔的器灵之后,紫南离立马不客气的称兄道弟了起来。 “神王毋须客气,小人无名无姓,只是神王初进这祭神塔,所以才现身一见,您对这神塔有何不解之处,可尽管问我,这次相见之后,除非神王进格九品凡胎,否则按阳晁的规矩,你我是在不能见面的。”那中年男子神色平静的说道。 “一定是孟舒雅嘴里的邋遢老头订的规矩,他娘的闲的没事干,尽弄些狗屁条款坑老子”紫南离虽然依旧满面堆笑,可在心底却默默的说着那阳晁神灯的坏话。 这番可谓过激的言论,他可没胆子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即便对这阳晁神灯有一万分的不满意,也只能在心里腹诽几句。 “那就说说吧,这祭神塔是干什么的?”紫南离盯着中年男子,好奇的问道。 “祭神塔是神王日后提凡胎和俗骨的主要宝阁,在这里您可以通过献祭的方式来兑换凡胎和俗骨的品格!”中年男子简单的回复道。 他这话刚一说完,便引起了紫南离极大的兴致,就即便是在神洲浩土上,要想脱胎换骨也是件成本极高,风险又极大之事。 可他听这男子的意思,只要是出的付的起代价,那想要什么肉身都是可以换的! “这么变态啊……不是说错话了,是这么霸道的吗?连体质都可以改?”紫南离满眼放光的问道。 中年男子点头说道:“自然是可以的,只是神王不但要出的起价,还要吃的了苦才行” 一听要吃苦,紫南离顿时打了个寒颤,他目前吃过的苦头里,最让他心有余悸的莫过于那天地洪炉里的一番蒸烤了,那次非人的折磨,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现在但凡有人跟他提起吃苦两字,他都会下意识的想起那次遭遇。 “好吧……老哥你具体说说吧!”紫南离沉吟了一会后,犹豫了再三还是张口问道。 “以神王目前的资质,祭神塔只能为您提供凡胎和俗骨两种类别的兑换,等到您的凡胎和俗骨都达到一品凡胎的境界之后,才会有别的新的类目出现,这点还请神王见谅” “没事,我不贪心,只要能把我弄得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的就行,至于以后嘛,还是等我先活过了眼前这段时间再说”紫南离吧唧着嘴说道。 中年男子淡淡的一笑,只见他长袖一挥,紫南离的眼前顿时浮现出了无数金色小字。 他定眼瞧去,一行行一类类关于这肉体的分类顿时映入眼帘,什么凡胎之躯、凡胎之骨、贵人之躯、贵人之骨、达官之躯、达官之骨、公卿之躯、公卿之骨、王孙之躯、王孙之骨、皇亲之躯、皇亲之骨、帝胄之躯、帝胄之骨、先贤之躯、先贤之骨、圣人之躯、圣人之骨。 他数了数,这些才九个分类,还有许多都好似被遮住了一般瞧不清楚。 “就这些吗?还有些瞅不着啊!我现在是几品啊”紫南离一边看着眼前的小字一边好奇的问道。 那男子抱拳回道:“禀神王,您目前属不入品的凡夫之躯,凡夫之骨” “不入品?你有没有搞错?”紫南离一听这话,顿时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一百零一章 紫南离的忠孝军 (九)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不入品,紫南离老脸一红,他生为紫衣悼君的亲身儿子,论出生讲血脉可谓是正经八百的根红苗正,紫衣悼君更是人中翘楚,能在中洲称霸一方的男子,怎么会生出个不如品的儿子,这不科学啊! 紫南离苦着一张脸在心底哀叹着,他想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莫非他不是紫衣悼君亲身的。 这样的念头刚在他的心底冒了出来,他便立马摇着头笑出了声,对于这样荒诞的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紫衣悼君可是在成就了霸业之后才生的他,那时候他这位便宜老子可谓是意气风发,站在了人生的巅峰上,有谁会嫌命长,在这时候给他那便宜老子戴顶绿帽子呢? 善于投机者有,而且为数众多,可是似这类伤风败俗,被男子视为奇耻大辱的事情,恐怕是没有几个人会冒着十死无生的风险去干的。 在他那朦朦胧胧的记忆里,紫衣悼君可是个权势欲望极重之人,而且中洲跟他穿越来的神洲浩土又极为相似,尤其是在民俗风情之上。 女人的地位丝毫没有因为这里是异世而有所改变,相反比起神洲浩土,这里女子的社会分工更加不堪。 除了相夫教子,有些女人终其一生恐怕都无法跨出夫家一步,说直白点,这时候的女子充其量也只不过是男人们生育的工具而已。 试想一下,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他那位母亲怎么可能有机会染指到一丝一毫天武的权利呢? 那些利欲熏心者又怎么会对这样的女子感兴趣呢? 他们要的也是那些豪门贵胄的千金独女,为了便是对方的家族背景而已。 排除了他不是紫衣悼君的亲身儿子之后,紫南离又不由联想到了,会不会是他那位便宜老子的修为境界出了问题。 而他那位便宜老子修为怎么样,他可确实是不清楚,事实上整个天武国恐怕也没人说的上紫衣悼君现在的修为境界。 谁叫人家自打登上了元首的宝座后,就一直没有亲自出过手呢!身份地位达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即便是功参造化的紫衣悼君,也不能在快意恩仇了,身为天武帝国的元首,他的一言一行早就不代表他各人了。 还要像那些剑修们一般仗剑天涯,不说别的,光是跟着他那位老子混饭吃的手下们就得第一个翻脸。 会不会是紫衣悼君在坐上天武国元首的位置时,便修为渐退了?所以才会生下他这样不入品的子嗣。 抱着这样的想法,紫南离试探的问道:“我那便宜老子是几品” 中年男子抱拳回道:“神王,您要是想知道令尊的凡胎和俗骨是几品,还需要像祭神塔献祭才可” “需要多少玄晖,你说个数便是了”紫南离豪气干云的说道,他现在从云坤元那得到了一笔巨资,连说起话来都底气十足了。 中年男子淡淡一笑,说道:“不多,只需一枚黄玄即可” 祭神塔的这位引灵的回答令紫南离意识到,紫衣悼君很可能不似外界传闻的那般众横六合无敌手,现在的他对于这阳晁的兑换,也有了几分心得。 要是紫衣悼君真的有外界传闻的那般厉害,那眼前的这位引灵不是会面露为难之色,便是会给出一个惊人的献祭价格,绝不会像现在这般轻松的回复,而且要价还这般低廉。 他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枚黄沾沾的六菱石块抛向了男子。 只是那黄色的玄晖并没有落到男子手中,质地坚硬,刀斧难伤的玄晖居然在空中化为了阵阵粉尘,一缕黄芒在长空上一闪而逝。 中年男子似乎极为满意的点着头,脸上那抹淡淡的笑意已被心满意足的神情所取代。 只见他先是对着紫南离拱了拱手,告罪了一声,然后便手掐着法诀,低声吟咏了起来。 紫南离正竖着耳朵,想要听清楚这男子在嘀咕着什么,这时,他猛的觉得手心一痛,一滴指尖大小的鲜血顿时从他的心中飞出。 那滴鲜红的血液漂浮在空中,跟之前的黄玄一样,只一瞬间,便隐没在长天之上,下一刻,一道极亮白芒一闪而逝。 紫南离面前顿时出现了几列金色的文字,从左至右,依次是紫衣悼君的名字和他那便宜父亲的凡胎和俗骨的品级。 “紫衣悼君,肉身九品,泛泛级,凡胎之躯,凡胎之骨” 眼前的金色文字并不多,一眼便可瞧个清楚 即便是这样,紫南离也反复看了几遍,才能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了。 他拍着脸颊,似牙疼一般的措着牙花子,说道:“我说大哥,你这会不会弄错了” 中年男子抱拳说道:“神王,阳晁虽不能算是世间最厉害的神器,但也绝不可能推算错一名市井之徒的肉身,您这说法,也太过不妥了” “你嘴里的市井之徒,可是统御着万里河山的天武元首,他要是肉体凡胎,能驾驭住那庞大的帝国吗?”紫南离冷着一张脸问道。 不知为何,他一听到那市井之徒四字,心底便有一股无名之火涌起。 “神王既然向阳晁献祭过了,那这结果是断然不会错的,至于统御万里山河,神王,又是谁告诉您的,没有惊世骇俗的修为,就不能主宰一个国度呢”中年男子神情平静的说道。 “是啊,神洲浩土上的开国皇帝们,的确没有一个是能够修行的,有些甚至连平常人的体质都不如,可唯独这些人问鼎了江山,打下了一片大大的疆土”他在心里暗暗的想到。 只是,这里毕竟不是神洲,没有着一身过硬的本事,紫衣悼君绝对在那些明枪暗箭之下活不到现在。 “有没有可能,他以前修为不错,我是说以前,因为一些原因或者变故,他现在的修为倒退了,连带着连肉体也衰败了”紫南离将心头的猜测说了出来。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想未做片刻的迟疑,便回答道:“神王,不是可能,是一定如此,按这方世界的天地法则来说,大部分的人从生下来便是不入品的品级,只有那些少数有着强横血脉的后代,才会生而便为天骄,不过,那些人毕竟少之又少, 就好比神王您,您自己便是不入品,可只要您能通过后天的勤修苦练,将修为一点点的提升上去,您这凡胎和俗骨的品级,也会随着您修为的增长而逐渐变化的, 天资是上限,能不能达到这个上限,便看后天的努力,有些天才穷其一生,也只不过发挥出了半数的潜能,还有一半,永生都为企及, 更何况,您和常人本就不同,他们终究只不过是这世间的过客,而您注定要统御这中洲的!” 如果换了一个人说出这番话来,紫南离只会淡淡的一笑,转头就会将这些话忘个一干二净,可说出这些近乎吹捧他的话的人,是这祭神塔的引灵,他就不得不格外重视。 阳晁里的每一人都不简单,这是他在吃了那么多苦头之后,才悟出来的道理。 “这话怎么说?”紫南离神色如常的问道,他那副平静的样子,连那祭神塔的引灵都吃了一惊。 这阳晁的主人不知已换过了多少,可当他这番话说出口后,还能似紫南离这般不为所动的,也就只有两个人。 一个屠天灭地,差点将万界杀尽,一个驰骋纵横,统御了无数世界。 他突然发现,眼前这位肉身资质最为差劲的宿主,似乎有着旁人没有的潜力。 “神王您既开启了祭神塔,那您这天资便已没了上限,只要您能给这祭神塔献祭,这世间就是在强横的血脉天赋,对您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价格罢了”中年男子平静的说道,可他的眼中却闪着异芒。 “没有上限嘛……,那便试试看吧”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一百零二章 紫南离的忠孝军 (十)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引灵大哥,我之前看的那些躯骨的介绍,好像看名字都不怎么样啊,你这就没有那种威武霸气,听名字就知道可以制霸天下的那种圣体或者宝体之类的吗?”紫南离近乎厚颜无耻的问着。 中年男子微微一愣,似乎对于紫南离的这番话有些错愕,事实上,这无数的岁月里,像紫南离这样能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的,还真没几个。 “神王,修行一途,最忌好高骛远,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无惛惛之事者,无赫赫之功,凡事都得循序渐进” 中年男子虽然说这番话时语调平平,可那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却让紫南离有些无语。 他翻着白眼在心底腹诽道:“这老哥莫非活着的时候是教书的,怎么还教育起人来了” 可对方也是一片好意,他总不能因为不爱听这些说教之词 便拂袖而去吧,眼下的他可没什么选择。 孟舒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德性显然是指望不上了,找闻不害嘛 他到是有这想法,可惜,现在一睁眼便来的是这九界万世宫的地界,想回到那云海青岚上? 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那耀灵城的城门自打他进来后,就在没开启过,为了这点小事再去麻烦那孟舒雅。 讲真话他可着实没有那胆气,事到如今,也只有这祭神塔给了他这么一个能使自己变强的机会,虽然那什么凡躯凡骨的听起来作用有限。 可有总比没有来的强吧!死马当活马医吧! 想到这里,紫南离干笑一声说道:“引灵大哥说的极是,可小弟也不是让逼的没法子了吗?你是不知道啊!阳晁外面可是有乌泱泱上万人想要小弟的性命呢,我要是不赶紧想办法弄个万人敌当当,恐怕这就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 从孟舒雅那里,紫南离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按那孟舒雅的话来说,她的地位明显是高于闻不害的,可是在云海青岚上的闻不害却能察觉到紫南离的一举一动,就来心里发发牢骚,那老头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孟舒雅却似乎没有这样的能耐,按他的估计,十之八有是因为他成就了这神王的位置,所以孟舒雅对他离开阳晁后的举动无法探知,照这样看,眼前这位什么祭神塔的引灵 多半也没本事知道他说的这些话的真假,所以他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装可怜博同情。 可他没有料到,眼前的中年男子一点点都不吃他这一套,只见男子微微一笑,脸色怪异的瞅了他两眼说道:“小人没有想到神王居然如此勇猛,竟然能一下子结下数万名仇家,想必神王早有妙极脱身吧,否则也不能在几万人的眼皮子底下进到这阳晁里来吧,神王还是不要调侃小人了,您的本事如此之大,看来这祭神塔您也用不上了,小人这就告辞,神王您多多保重” 男子说完这话,冲着紫南离郑重的行了一礼,看那样子,真的是要舍他紫南离而去。 这一下子,紫衣氏族的这位天资最平凡的公子哥立马傻了眼。 “别别别,大哥大哥,我错了,说实话,我跟你说实话好吧”紫南离苦着脸慌忙说道。 在他心里此刻真是五味杂陈,后世的网络小说及其发达,就是他们这些阴差,也没少在阳间偷顺两本到地府里看。 那上面的主角开挂般的人生,让他们这些人艳羡的不得了,他身边好多同事都受了玄幻小说的荼毒,偷偷摸摸的进入到那六道轮回,做那异世界的种 马去了。 他紫南离也没少做这样的白日梦,可一来没那胆子,二来他还存有几分理智,没有那些得天独厚的法器亦或者系统傍身,穿越到了古代或者异世又能做些什么? 万一走了狗屎运,穿到了五胡乱中华的年代,那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可如今,他是正儿八经的穿越了,还混了个不错的出身,虽然点背了点,没能抖几天富二代的威风 可也算是运气不错。 有件神器随身,只不过现在看来,这神器也太不靠谱了,那些书上描述的金手指,哪有这般古灵精怪的性格,还有这么多的废话和说教呢。 一上来不是给钱给装备,就是给秘籍给功法的,就是那种最不济的系统类小说,也会先给主人公一个大礼包,然后附带各种奖励丰厚的新人任务。 可他紫南离得到的是些什么? 一个时时刻刻都想阴他的老无赖,一个初次见面就将他烤个外焦里嫩的女流氓,现在还多了一个心高气傲的中年老男子,连说两句善意的谎言,都要撂挑子走人的主。 那种对宿主嘘寒问暖有求必应的金手指,他咋就遇不着呢,紫南离在心里苦叹着。 可他脸上却不敢表现出丝毫的委屈之意,他还得厚着脸皮,满面笑容的冲着那中年男子说道:“老哥,我是真错了,外面的确是有几万人等着杀人呢,只不过不是特意冲着我来的,他们自称蛮族,嗜杀成性的,我走霉运,撞在人家刀尖上了, 我在外头呆的那座城,被蛮族围了个水泄不通,我进来前刚跟蛮族打完一仗,我估摸着守城的那班兄弟顶多在跟蛮族玩一次,就得集体嗝屁, 我是不怕死的,大不了在这异世滚回去当阴差啊!可是那满城的百姓怎么办呢?您总不能眼瞅着那满城的老头也来一句子孙阵亡尽,焉用身独完吧,那是不是也太惨了呀” 紫南离搜肠刮肚了半天,也只能想到这么一句略带悲壮意味的古诗来忽悠眼前这位了,听话听音,比起闻不害和孟舒雅来,他总觉得这位中年男子好像还多几分烟火气息。 果然那男子听到紫南离这番话后,脸色顿时一暖,他先是冲着紫南离拱手行了一礼,然后才说道:“没想到神王年纪虽轻,竟然还有这般心胸,要是之前那几位也有您这般体恤黎民的心境,最后也不至于落个惨淡的收场,算了,小人便破一次例,帮神王一次” 紫南离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只不过他这般得意忘形的样子还没持续多久,便瞬间因为这男子接下来的话,而打回了原形。 “照着阳晁的规矩,您这天资,这次最多只能提升六个品级的肉身,而且附带的练魄要求,也得加倍,只不过考虑到神王您还要跟那些蛮族做生死相搏,我就将您这肉体提升到红尘三品的境界,也就是帝胄之躯,帝胄之骨,至于那阳晁规定的练魄,我却是没有办法,红尘三品需要的练魄,也不知道神王你受不受的住。” 紫南离瞪着他那双不大的眼睛,瞅了男子半响,他此刻在心里连骂娘的心思都有了,怎么自己这般声情并茂的讲了半天,对方居然还这么死心眼,依旧在跟他玩这出矬子里头拔将军的戏码呢。 “算了,红尘三品就红尘三品吧,总比不入品强的多吧”他吧唧着嘴,一脸不爽的样子。 那中年男子看到紫南离的样子,不由摇着头轻笑一声,说道:“神王您莫要小看这帝胄之躯,就说那公卿之躯按照这异世的分类,就已经抵得上那些督军的肉身了,更何况,阳晁游离万界,搜罗了无数古代帝王的躯体,将那些远古君主的肉体,也尽数划入了这红尘三品的分类,只要神王您付得起代价,什么样的帝王肉体您都是可以兑换到的” 紫南离听先是愣了片刻,好半天才咽了口涂抹说道:“大哥,这阳晁这么牛皮的啊,啥也不说了,给我先弄个十位帝王的肉身玩玩,我看这次那些蛮族还敢不敢跟小爷龇牙咧嘴” 中年男子摆了摆手说道:“神王,帝胄之躯和帝胄之骨,你只能选的一位帝王的肉体来晋升,龙蛇混杂的结果,便是画虎不成反像猫” 眼见这位有着教书育人潜质的大叔又开始了那套孜孜不倦的说教精神后,紫南离立马双手合十,讨饶般的说道:“大哥我错了,啥都不说了,我能不能兑换蚩尤的肉体” 中年男子微微闭目,过了半响,只见他睁开双眼,点着头说道:“可以,还请神王准备好七千黄玄” “我擦,多少?七千?这是神灯还是饕餮啊!一下子要老子九成的家产,小爷不换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一百零三章 紫南离的忠孝军(十一)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在这异世紫南离也算是想明白了,手里没有点能力,说句想活下去都是种奢侈,齐世勋当初见了他为何敢那般目空一切,还不是他们齐家现在是这健陀罗的新贵。 手握重权的齐世勋才敢一见了他紫南离就喊打喊杀的,在那大境堂上,明明众人都知道那黑铁玄甲对于无定门来说关系重大,可还是有许多人敢跳出来出价,无外乎是无定门日渐式微,势力已大不如往昔了。 自古以来,都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昨天他才从云坤元那里得了八千玄晖,这比巨款,他早就在心底算计好了如何利用。 阳晁给他的三千黑甲铁卫,这是完全效忠于他的一支部队,当初闻不害又是作法,又是念诀的,可还不是拿那些士兵无可奈何,最后要不是老判官恼羞成怒,不知羞耻的使用了秘法,将那些铁卫封存在了不知明的地方。 恐怕到现在云海青岚上,那三千铁甲还在长跪不起呢。 现如今他得到了耀灵城,坐上了那太清道祖椅,成了那九界万世宫的主人,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自己的力量,他正打算好好砸些钱在那些铁卫身上,也不说天下无敌,最起码能保证他到了大宛之后,能杀出一片天地。 可如今命运却似乎在作弄他一般,兑换一个红尘三品的肉身,居然要七千黄玄,这跟杀了让没什么分别。 紫南离冷着一张脸,久久不语,祭神塔的这位引灵也是一脸正色, 沉默不言。 两人就这般大眼瞪小眼,大叔看少年,四目相对了好半响,到最后还是紫南离沉不住气了。 对方耗的起,他却耗不住,鬼知道外面的蛮族会不会失心疯犯了,突然攻城,蛮族虽然在建军寨,可要是能拔下眼前的霧若城,岂不是什么都有了。 还有那魏侯高,紫南离一想起这人就有点发杵的感觉,这位御北军的旗本摆明了是想跟蛮族来一出同归于尽的戏码。 要不然魏侯高也不会叫人将府库里的玄晖都搬来平武门。 紫南离一听聂停城说这玄晖能助人修行之后,心中便已经摸清了几分魏侯高的打算。 只不过那时他只是猜测而已,可自打他在这祭神塔里见过玄晖献祭的过程之后,他便料定了魏侯高是动了跟蛮族同归于尽的骚念头了。 玄晖中蕴含着极为纯净的天地元气,祭神塔吸收玄晖的过程中闪过的耀眼白光就是最好的佐证。 霧若城作为健陀罗的边陲重镇,本就是为了抵御天武帝国而建,这样的军寨一到岁末便会有大量需要用饷银的地方,更可况霧若城还养着健陀罗的精锐御北军,他早就听闻御北军的待遇是全健陀罗里最好的了。 连每月的俸禄都是健陀罗军队里最高的,可想而知在这霧若城的府库中,得收纳多少玄晖才能养的起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 将这么多的玄晖堆在平武门下,魏侯高想干什么?御北军的这位旗主总不能幻想可以靠扔玄晖打退蛮族吧,唯一的解释,也只有魏侯高想着将这些玄晖中的灵气都释放出来。 这么多的天地灵气一下子充斥在平武门的城头,定然会产生极为庞大的力量,到时候莫说这霧若城了,估计健陀罗的那座月耆山都会被余波荡平。 到那时候他紫南离还有什么活路?能不能留个全尸都是未知之数,即便是口头对着闻不害和孟舒雅都叫嚣过几次不活了之类的话语。 可打心眼里他还是想活下去的,毕竟来这异世还没多少功夫呢,这几个月来都是可劲的吃苦了,古代纨绔子弟那醉生梦死的生活,他可是一次都没有享受到。 要他现在就这么去阴曹报道?估计他心头的那份怨念能直接让他变成厉鬼。 紫南离低眉顺眼的瞅了中年男子两眼,努力从脸上挤出了几分笑容,说道:“大哥,您行行好,给便宜点成不” 当了不知道多少岁月英灵的男子,一听这话,差点没被气晕过去,眼前的这小破孩当这里是集市不成?还带搞价的…… 中年男子很想拂袖而去,可他职责所在,这祭神塔本就是为了提升宿主的修为和能力而存在的,献祭的方式又有很多种,阳晁可没规定,一定得拿玄晖来换,他要是不交代给清楚,就这样走了…… 男子一想起那邋遢老头的手段来便一阵头痛,他冷冷的瞟了紫南离两眼,似是极不情愿的说道:“神王既然囊中羞涩,那便只能换条献祭的法子了” “还有别的方法,大哥快说”紫南离听到这话,眼前一亮,一脸兴奋的说道。 “简单,我这里有柄残刀,你用这柄刀来对抗蛮族,只要杀一人,便算你向阳晁献祭了一枚黄玄了”中年难男子说完这话,只见他股掌翻转之间,一柄长刀便赫然出现在紫南离的面前。 长刀悬浮半空,看那神乎其神的样子,到有几分神兵利器的做派,只可惜待到紫南离定睛瞧去,这位九界万世宫的主人不由惊呼道:“大哥你开我玩笑是不是?” 紫南离一看清这长刀的样子,顿时便傻了眼,长刀无锋,刀身上处处锈迹斑斑,更夸张的是那刀柄处还缺了一角。 靠这玩意跟蛮族拼命?那还不如空手跟蛮族交战来的靠谱。 “神王,您想要帝胄之躯,就只有这两条路可以走,要嘛,您拿七千黄玄来换,要嘛,您就拿着这把永夜,用蛮族的鲜血来填”中年男子语气冰冷的说道。 “永夜,这名字可真是贴切,带着你这么个玩意,老子真是看不到一点光明”紫南离自嘲的一笑,伸手握住了那刀柄。 入手处是一片冰冷,似是寒冬中冰水一般,他刚握着刀柄便觉得浑身一冷,手臂上才一用劲,便惊觉这柄长刀忽然刀身一沉,居然把他带了一个踉跄。 “我擦,这么重?”紫南离惊讶的说道。 中年男子像是幽魂一般的,漂浮在他的身旁,先是瞅了瞅紫南离,之后又俯下身子,伸出两指轻轻敲打在刀身上。 “神王,这柄永夜长刀上的神力早就尽数封印了,此刻它只不过是把吹毛断发的利器而已,这要是您还舞不动,那……您还是想想办法,凑一凑那七千黄玄吧” 紫南离听的两眼一番,指着那长刀说道:“我说大哥,你好好看看,这刀身上连刀锋都没有,你还好意思说吹毛断发?” 中年男子一脸肃色,不发一言,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紫南离撇着嘴,本想在说上几句怪话,占占嘴上的便宜,可一瞅对方那脸色,顿时便没了胆子。 谁叫他现在有求于人呢。 “好好好,你说这是神兵利器那就是神兵利器了,本神王认栽了,我听你的,用这把永夜收蛮族的人头去,这总行了吧”紫南离苦着脸说道。 “那小人先祝神王旗开得胜,早日登顶红尘三品”中年男子抱拳说道。 “先等等”紫南离一听男子说出这话,立马急声说道:“我能不能先换个低几品的躯体,然后在用这永夜去收人头?” 男子微微一笑说道:“这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神王您身上有这么多玄晖吗?一个品级便要多出来一千黄玄的” 紫南离先是用大腿吃力的抵着那永夜长刀,这才从怀里掏出一银丝钱囊,说道:“这里面有五千黄玄,先给本神王来个王孙之躯试试” 中年男子接过那钱袋后,嘿嘿一笑,那笑容令紫南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不知道神王是要丹霄境,还是景霄境,亦或者是那玉霄境的?”男子笑容满面的说道。 “啥意思”紫南离傻傻的问道。 “丹、景、玉是这红尘诸品中的三个大境,就拿那凡胎之躯,凡胎之骨来说,也分丹宵境还是景霄境的,大多数人都在这两个境界徘徊,天道很少会给凡夫俗子以玉霄境的根骨,这得需要在一出生时,就拿一些少见的灵丹仙草来补遗” “然后呢?” “玉霄境为红尘诸品中最少见的,那这献祭的价格自然也会不同,丹霄一千,景霄两千,玉霄三千,都是黄玄,价格也不太高,不过要对换那玉霄境的,前一红尘品级中的丹霄和景霄境都需要献祭完毕后,才可开启” “那你之前说的那七千……” “那是丹霄境的价格,神王自然可以兑换的,只不过,跟景霄境比起来,自然是天壤之别,更别说那玉霄境了” 紫南离笑了,他将那永夜长刀一脚踢翻,抚着额头哈哈大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TM的,这阳晁就是个坑,专门坑老子的,你,赶紧的,钱拿来,小爷我不买了” 中年男子一脸为难之色的说道:“这个恐怕不行,玄晖既已被祭神塔收下,就绝不能退回,神王,还是考虑要兑换哪种境界品级的吧” “我兑换你妈”紫南离破口大骂道,同时挥拳向那男子打去。 只不过那漂浮在空中的中年男子只是伸出了一个手指,便接下了他这一拳。 “神王您看,我身前只是那公卿之躯的肉身,修行了若干年之后,便有如今的这境界,您要是能够将帝胄之躯的肉身也兑换成玉霄境的境界,那何愁不能一统中洲呢?” “我统你大爷,就你们这群 奸商骗子,一天到晚挖空心思坑老子,老子还一统中洲呢,迟早被你们这群王八蛋给坑死,还钱,要不然小爷跟你没完”紫南离红着双眼,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哎神王还是不能体会小人的一片空心啊,罢了,既然这样……”男子沉吟了一会说道。 “诶呀良心发现了!我就说强扭的瓜不甜,你把钱还给我,老老实实在这祭神塔里等着,等我砍够十万八万个蛮族,那玉霄境的帝胄之躯也不就有了”紫南离感觉到男子的话,有所松动,当即大喜过望的说道。 只是他那份喜悦还没持续一会,转眼间,那男子便开口道:“我还是代为做主,帮神王您选了吧” 他这话方一开口,紫南离一句:“我日……”都未来得及骂出,便觉的胸口一痛,一道白光自那穹顶直射而下,将他团团笼在当中。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请假条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到现在还未归家,请假一天。感谢支持谅解,感谢支持!欠的章节,明天双更补上,实在抱歉《南离传奇》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请假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一百零四章 紫南离的忠孝军 (十二)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霧若城的平武门城头,此刻已至正午,城内迎宾楼的老板特意宰了五头大白猪给御北军的将士们加餐。 说是加餐,那猪肉也不是人人都能吃的到的,毕竟此时的平武门上,少说也有尽万人,这还不算在城门下负责搬运资重的民壮呢。 要是老老实实的去分,恐怕每个人到最后连根猪 毛也落不上。 负责守备城门的魏侯高想到既然要跟蛮族来个同归于尽,便也不再计较那么多了,他命人将军需官叫来,头一次违背自己一贯的原则,将那价值万银的玄晖拿来采购了许多肉食。 御北军的普通士卒自然是大喜过望,要知道即便是按照御北军的待遇,要想吃上一顿荤的,也是极为不易。 可魏侯高的行为放在那些翼长旗使眼中却显的极为怪异,要知道现在才不过是蛮族攻城的第三天,即便是前两日战事那般惨烈,也没见旗本会做出这种举动,而现在……一丝不详的预感在这些中层军官之间弥漫了开来。 城外浓雾依旧,大雾遮掩住了两日前那人间地狱一般的战场,城头的民状们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人们专注于碗中的肉食,没人在意那一个个被搬上城头的巨大木箱。 唯有醒来的紫南离看着那一口口木箱,眼中绽放着犹如艳阳一般的光芒。 “大人,吃点吧” 眼见紫南离醒了过来,早早领到肉食的聂停城端着一大碗肥猪肉走了过来,恭声说道。 “哇,这么肥,看着我就饱了,你自己吃吧”紫南离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说着。 眼前的猪肉在鲜美也比不过那箱子里的玄晖来的诱人,他眼下心里打着一份算计,如果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魏侯高,那么关于肉身境界的禁锢,将再也不是什么问题。 而且不说定他脑海中对那三千黑甲铁卫的谋划,也能落在实处,一想只要搞定了魏侯高,许多难题便能迎刃而解,他便再也按耐不住性子,急急向这那位御北军的旗本走去。 “大人,您做什么去?”聂停城在他身后疑惑的问道。 他停住脚步,转头看了聂停城一眼,一脸正色的说道:“我去找个富埒王侯的家伙,跟他谈谈如何做大做强的问题” 聂停城听的一头雾水,做大做强,这是什么新奇的说法。 当他抬头再向紫南离望去时,哪还有对方的半点人影。 “站住,你是什么人” 魏侯高身旁的近卫很不客气的拦住了紫南离。 “咦,小兄弟,你不认得我了?我可是你们旗本重点保护的对象”紫南离一副自来熟的嘴脸。 可惜,拦住他去路的近卫根本不吃这套,年轻的战士面如寒霜的从头到脚的扫了他两眼之后,将手里的长枪一横,抵在紫南离的胸口。 “往后站,在不说你是什么人,信不信现在就把送去水牢” 不远处的魏侯高依旧似雕塑一般目视着远方,紫南离低头瞅了瞅架在他胸前的长枪,又望了望还在眼巴前扮酷的魏侯高,懒洋洋的说道:“魏大人,小爷这有一桩买卖,准保让给赚的盆满钵满,比你那两败俱伤的法子,强一万倍,你要不要听” 魏侯高不为所动,甚至连一丝反应都没有,要不是这城头冷的要命,紫南离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然睡着了。 “你自己眼见要赔个血本无归了,就想着法子的带别人下水,这也忒不厚道了吧,你这下家好歹十几万人呢!”紫南离隐晦的提醒着对方,魏侯高是个聪明人,紫南离知道他能听得懂自己在讲什么。 “让他过来吧” 如同雕塑一般的魏侯高终于有了反应,只不过他语气冰冷,显然兴致不高。 紫南离冲着拦住他的小兵得意的一笑,趾高气昂的向着魏侯高走去。 “紫衣氏族是真没落了,族内居然会生出你这么个丑类恶物” 当紫南离走到魏侯高身旁时,御北军的这位旗本连头都未回的就说出这番话来。 紫南离听后先是挑了挑眉,然后又探头探脑的瞅了魏侯高半天,好一会才哈哈笑道:“魏大人这就说错了,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的, 更可况,像我这样的真小人总比某些伪君子强吧,有些人明明做着杀人的勾当,却偏偏要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这才真的是丑类恶物呢” 魏侯高终于将目光放在了紫南离的身上,他眼中无悲无喜,好似看破世事的高僧一般,紫南离很不喜欢这样的眼神,这类人最难被说服,也极难被打动。 “他们不会白死,有万千蛮族给他们陪葬的”魏侯高语气平平,不带一丝情感。 “谁说的?你能保证眼巴前这些蛮族死了,后续就没有蛮族在来了?”紫南离一脸正色的说道。 “不能” “那你这算不算胡吹乱侃” “不算,但我能帮帝国赢的不少时间,蛮族没有根基,在中洲呆不久的” “人都死了,还能谋算到将来的事,你也真是厉害,不过我觉得你的算盘打的不够好,估计十有八九是要落空的” “怎么说?” 紫南离嘿嘿一笑,他跳上箭垛,面对这魏侯高,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说道:“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从蛮族来的那刻起,你们那位孥帅就应该传讯给山黎那面了吧,这都几天了?为什么到现在一点援军的消息都没有呢?” 魏侯高冷哼一声,有些戏谑的看了紫南离一眼,淡淡的说道:“援军早已开拔,在过几日便至,南离公子的消息有些闭塞了” 紫南离撇着嘴看了魏侯高两眼,说道:“魏大人不地道啊,我当你是聪明人,可你却拿我当个傻子看,我们天武又不是没打过仗,我在家父那里也看过不少兵书了,按理来说,这种援军已发的消息,本该是传的街知巷闻的,可你们健陀罗却好奇怪呀, 到目前为止,我也只从您魏大人嘴里听到了这个消息,难道不应该将这种既能振奋士气,又能安定民心的好消息告知百姓们吗? 在说了,你们健陀罗就是动员能力再强,也不可能短短两日就选好统军的将领吧,我们天武被我家老爷子掌控的那么深,每回挑兵挑将的时候,都要磨叽好几天呢, 张三家小家伙不能派了,他跟王五家的老东西最近走的太近了,李四家的老将军也不能掌军了,他们家小女儿嫁给里了刘六家的老表叔了, 这种错中复杂,影响朝局的宗亲关系你们健陀罗没有吗?不会吧,伽蓝一族好像本身就不太团结嘛,这两年为了那皇位,好像还闹的挺凶的嘛” 魏侯高静静的看着紫南离,直到紫南离说完这些话后,他才点了点头,那绷着的脸上,居然有了一丝笑意。 “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就宰了你” 魏侯高满脸笑容的说着,但眼神中的杀意却分外明显。 “干嘛?至于吗,就因为我说了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所以你恼羞成怒,暴跳如雷的要取我的性命? 别逗我了魏大人,能看出这些事来的,在御北军中就有很多,不信你悄悄看看你那些手下的神情,一个个跟死了亲娘似的, 只不过我这人百无禁忌,什么都敢讲,他们顾虑重重的,想到什么,也不敢说罢了, 再说了,我这种货色,在健陀罗少说也能找出十万八万人,没必要的,我要是能耐了,会被赶出天武?”紫南离对于魏侯高的威胁似乎浑然未觉,他慵懒的坐在城头,抠着下巴说道。 “南离公子一点没有阶下囚的觉悟,这样很不好”魏侯高收起了笑容,神情冰冷的说道,只不过他眼中的杀意,却是淡了许多。 “我不觉得我是阶下囚,讲道理我们应该是……嗯,怎么说呢,合作共赢,互利互惠的关系”紫南离一本正经的说道。 魏侯高淡淡的一笑:“就凭南离公子你手下的那几个侍从,你就想跟我们御北军合作共赢?” 紫南离从箭垛上跳了下来,他站到魏侯高面前,望着比他高出一个头的魏旗本,仰头说道:“当然不能,只不过我那老爹虽然不待见我,可好歹我也姓紫衣啊,你知道的,做父亲的,在怎么心如铁石,也是关心子女的吧, 我都跟天武元首的位置没啥关系了,他还不得补偿我一点?对不对,我要去的那地方,又山高路远的,这一路上总有些不安分的人想打我的主意,家父好不得给我安排一批人手?” “哦?这么说在这霧若城里,还有你们天武的战士?”魏侯高挑着眉问道。 紫南离顿觉后背一凉,他赶忙摊着手说道:“你别误会啊,你们御北军又不是吃干饭的,就是你们的隐卫都是些废物,可你魏大人不是啊,城里除了我们几个,还有没有天武人,你比我更清楚吧!” “不多了,士司师留的那些人手,虽然无碍大局,但是眼下我还是不愿意有外人在霧若城里,此刻,能活着站在霧若城里的天武人,就只有南离公子和你的几位侍从了” 魏侯高的言语中带着一股嗜杀的味道,紫南离偷偷的咽了口涂抹,同时默默的为那些已经慷慨就义的士司师战士默哀了半响。 只不过此时他的心头对魏侯高一点怨愤的情绪都没有,要换了是他守城,恐怕手段会更为狠辣。 “攘外必先安,魏大人不愧是当世名将”紫南离干笑一声,近乎无耻的拍着马屁。 “南离公子,还是说正事吧,既然你的人不再城内,那就是在城外了,你觉得你们天武的战士能在平原上赢的了蛮族?”魏侯高语带讥讽的问道。 蛮族极擅野战,平原之上,即便是面对骑兵,蛮族亦能轻易的取胜。 紫南离自然是清楚这些的,他嘿嘿色一笑,自信满满的说道:“目前是铁定赢不了的,但是,要是有人能够慷慨的贡献一下钱囊,别的不敢保证,光说那些半裸着上身的蛮族般,我的人杀他们,跟砍瓜切菜没什么分别”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一百零五章 紫南离的忠孝军 (十三)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如砍瓜切菜?魏侯高在心底一阵冷笑,健陀罗跟天武虽算不上什么生死大敌,可两国之间也是三年一小仗五年一大打,御北军和天武国的边卫没少交过手,对方实力固然强悍,可也没有凶悍到视蛮族如无物的地步。 紫南离的这番话听在他的耳中显得极为荒谬,只见魏侯高悠悠的吸了口气,眯起眼睛道:“南离公子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要是都卢人说出这番话来,魏某还能信上几分,你们天武嘛,断然没有这个本事的” 紫南离嘿嘿一笑,清了清喉咙说道:“谁告诉你我手底下的是天武人?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天武的那栋高墙早就让那些蛀虫们凿的千穿百孔了,在隐秘的事,也能让他们嗅出些蛛丝马迹出来” “哦?这么说令尊另辟蹊径,给南离公子你找了些异域人事?”魏侯高故作好奇的问道,他其实对紫南离说的这些话根本不放在心上,一个朝不保夕的落魄公子能有什么作为? 要不是现在紫南离的身份还没有被拆穿,之前这位天武国的公子哥又在人前帮了他一不小的忙,就冲着紫南离方才口无遮拦,语带威胁说的那些话,他真想一剑劈开这位二世祖的脑袋。 “那天问阁树大根深,这世上他们什么买卖不做?只要有人能出的起价,就是帮金主训练死侍这样的活他们都会接的”紫南离笑眯眯的说道,那副嘴脸到是有几分贵公子的模样。 魏侯高听后,沉默不语,心中暗自筹算着紫南离这番话的真假,紫南离看到魏侯高这副的神情,心中顿时一喜,他总算是勾起了这位魏旗本的兴趣。 “你不信?那你派个心腹去血影楼打听打听,我手底下的这批人就是血影楼帮忙训练出来的,这批人跟蛮族一对一的接上手,少说也有七成的胜算, 这还是我底子薄,没钱给他们折腾什么五龙,鱼鳞之类的铠甲,要是有人能够出够玄晖,我再从大境堂买些玄铁过来,只要给我这些手下穿上那黑铁玄甲,就是那些裹着铁皮的蛮族,我也敢说能打的赢他们”紫南离有恃无恐的说道。 他才不怕魏侯高派人去血影楼打听呢,现在整个霧若城兵荒马乱人人自危的,那血影楼做为天问阁的下属分支,说不定早就做那鸟兽散了。 即便是那群杀手胆肥到不把蛮族放在眼里,还傻傻的呆在这霧若城里,他紫南离也不怕魏侯高去查。 这些人既然是紫衣悼君准备的,那他紫南离怎么知道他家老爷子是从哪个国度的血影楼里买的呢? 中洲九国城池数千,鬼知道紫衣悼君是从那个国度搞来的这批人,再说了血影楼的交易是想查就查的?如果这么轻易血影楼就交代了买主的交易,那传出去这血影楼日后也别指望在接到一笔买卖了,商业机密这种事,可不是现代社会才有的 就算是最后他魏侯高神通广大,真向血影楼去打听了,那结果对健陀罗人来说也绝不是什么好事,健陀罗人刚搞完大境堂,就去招惹血影楼,这霧若城想要守下去都不可能了。 暇眦必报,心胸狭窄这类词可一向是跟血影楼挂勾的,他孥煞天不怕大境堂的报复,那是吃定了那批生意人自喻和气生财,轻易不会舞枪弄棒的。 可血影楼都是些什么人?那可是一群连一国的皇帝都敢行刺的疯子,他魏侯高会没有顾忌?尤其是现在,这位旗本大人可是打算带着城外的蛮族一起下黄泉的。 这个时候要是横生枝节 惹怒了那群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他魏侯高是不怕死,可他那满心带着蛮族下黄泉的打算可就要落了空。 孰重孰轻,紫南离觉得魏侯高还是能分的清楚的。 魏侯高眯着双眼,好一会才徐徐问道:“你那有多少人?” “成了”紫南离在心头暗道,他心中甚是欢喜,可却也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只见他抠着额头,似乎在回忆一般。 “大概有个一两千吧”紫南离狐疑的转着眼珠说道。 魏侯高冷哼一声:“南离公子要是没有诚意就不要在说了,少了你那些人,这霧若城就守不住了?” 紫南离似乎被他看破了心事一般脸上一红,赶忙说道:“魏大人这话说的,我那也没多少,就三千人” “只有三千”魏侯高眯着眼睛,神色不善的问道。 “你咋这样呢,真只有三千,骗你不得好死,”紫南离梗着脖子吼道。 魏侯高盯着紫南离看了半响,好一会才点头说道:“先锋死侍一般都是三千之数,南离公子是很聪睿,可惜,平日里甚少读书吧,要不然,也不会说出一两千这么荒唐的话来” 紫南离吧唧着嘴,一脸的不爽,在心底更是将魏侯高祖上的十八代都问候过了,这种冷嘲热讽挖苦他没文化的话,他一般都是忍不了的。 要不是看在那一箱箱玄晖的份上,他真想召唤出阳晁里的三千铁卫,将这位御北军的旗本凑的连他亲娘都认不出来。 “我念书少,你读书多,也没见你中过状元,当个文官之类”紫南离在一旁小声嘀咕着。 他这番话魏侯高又怎会听不到呢,只见这位御北军的旗本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估计试一试吧,南离公子需要多少玄晖?” 还站在一旁暗暗不爽的紫南离听到这话后,神情猛的一振,讶然道:“你这就答应了?” “怎么?嫌我答应的太痛快了?”魏侯高淡淡的说道。 紫南离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满面堆笑的说道:“哪有啊,只想我原本以为你要……” “怎样?对你的建议嗤之以鼻?还是义正言辞的拒绝?莫说你是天武人了,你就是隐宗的魔头,只要你能帮我守住着平武门,我都敢跟你合作” 魏侯高恨恨的说道,脸上掠过一丝决绝的神情。 紫南离看在眼中,心头莫名的一酸,曾经他也有过这样的遭遇,只不过时过境迁,他再也不会让自己在落到那样的险地。 “魏大人,您能给我多少?”紫南离直截了当的问道。 “哼 就是府库里的玄晖都给了你,南离公子你能花的出去吗?”魏侯高冷笑道。 “就是魏大人你肯给,我也不敢拿啊,这个我算算啊!”紫南离干笑一声,在心头盘算着。 红尘诸境的肉身要全部达到玉霄境总共需要五万四千枚黄玄,他之前已经被那祭神塔强行灌体至了丹霄境的贵人之躯,手里还有一千黄玄的盈余, 也就是说他光想肉身成就红尘满境,还需要四万七千枚黄玄,在加上三千铁卫也需要晋升,还有铠甲兵器,最为关键的是那战将营的开启,这般算下来,他觉得最起码得要一万黄玄才够。 只是……这般狮子大张口,他担心魏侯高会一剑活剐了他。 “这个,恐怕得需要十枚红玄……”紫南离小声嘀咕着。 魏侯高先是吃了一惊,他回头望向紫南离,见后者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不由失笑道:“南离公子不必紧张,十枚红玄我御北军还是拿的出来的,只是南离公子你三言两语的就要走这么多玄晖,总得有些抵押才是,令尊训练的死侍要是不济,城外那些蛮族又破城而入了,你南离公子在来个人去楼空,我魏侯高岂不是要死不瞑目了?” 紫南离一听这话,心头一紧,不禁问道:“抵押?你要什么抵押?我可是一穷二白的” 只见魏侯高手掌一翻,之前空无一物的手心处,忽然冒出了三根明晃晃的长针,那长针泛着寒芒,有手臂长短,却只有半根手指的粗细, 魏侯高将那长针在紫南离眼前晃了晃,说道:“此针名为离人,乃当年天国专门为修士所设,对普通人也有颇多妙用,可以尽封人的七魄,受过此针的人,三五日内还没有什么影响, 可这日子一长,四肢便会渐渐麻痹,五官也会逐渐退化,到最后要是不将这长针拔出,就会变成一个有目不能看,有口不能言,有耳不能听,有手不能动,有脚不能用的人棍,在等个上二十七天,连鼻子都无法呼吸了, ”南离公子,只要你愿意拿你的性命做抵押,区区十枚红玄,我魏侯高还是可以做主给你的” 紫南离看着那长针,暗暗的咽了口吐沫,心道:“我X你老母的,王八蛋,看着一脸正气,怎么这么狠,这跟慢性自杀有什么区别” “怎么?南离公子怕了?” “怕个毛线,我是想问问,之前可能计算错误了,我觉着怎么也得一百红玄了” 魏侯高淡淡的一笑,摇着头说道:“你不值这个价的” 紫南离狠狠的盯着魏侯高,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我擦,你半天是按照我的人头算得?” “交易是你先提出来的,愿不愿意,你自己决定”魏侯高说完这话,便转过身去,恢复那般木雕的样子,又目视起远处的浓雾起来。 “行,成交了”紫南离淡淡的说道,语气中已没有了之前的波动。 魏侯高这才转头看了他一眼,手里的长针缓缓浮在了半空中。 这时,紫南离摇着手加了一句。 “魏大哥蛮烦你下手轻些……我怕……我怕疼”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一百零六章 紫南离的忠孝军 (十四)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被叫做离人的银针在紫南离的注视下,缓缓的向他逼来,紫南离暗暗的咽了口涂抹,内心虽然紧张万分,可脸上却装的极为平静。 他在心底暗自安慰着自己,活着的时候什么尸山血海他没趟过,死后又是什么阿鼻地狱自己没有看过,眼前这长针只不过尺寸吓人了点估计就是扎在身上跟好痒痒没什么分别。 离人长针上寒芒一闪而过,就在紫南离眨眼的功夫,已然消失不见,紫南离错愕的张大着嘴,正想在身上摩挲着,看看那长针扎在了何处。 这时,猛然间觉得自己锁骨和后颈两处传来了一阵钻心的剧痛,他闷哼了一声,眼前一黑,下意识的赶忙伸手抚在了墙头,这才没有瘫倒在地上。 “离人已没入了你的肩井和天柱两处,这点疼痛很快就会过去,南离公子,我要提醒你,你不要异想天开的找些外道旁门来帮你拔出离人, 离人神针本就不是什么隐秘的法器,世间会这操持这法器的人比比皆是,可每个人修行的功法不同,打入离人的力道便不会一样,所为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你要是找个对这离人一知半解的人强行帮你拔出,那最后的结果便是离人存存碎裂在你的体内,到那时,可就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魏侯高似乎是善意的提醒着紫南离,只不过他的样子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似乎料定了天武国的这位二世祖会铤而走险,找旁人拔出这离人神针一样。 “劳魏大人费心了,我一向惜命紧呢,这种傻事我是不会做的”紫南离扶着墙头,喘息着说道。 “那就好”魏侯高淡淡的一笑,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向值守的护卫交待道:“将他们带上来吧” 紫南离神色一凝,他们?魏侯高指的是谁,该不会是…… 走在最前面的陶勇脸色惨白,本就被洗的泛白的灰布长袍上不知何故,多出了不少口子,右手上还缠着厚厚的麻布,从当中还能看到一抹鲜红。 在他身后是神色慌张满面惊恐的妇人和她那咿呀学语的女儿,母女二人到是衣裳整洁,看来没遭什么罪, 在她们母女身后跟着的那对孪生姐妹,两人都是朱唇紧咬,眼神中透着浓浓的不安。 紧随其后的便是那缘起店的老板,舒小馨,还有她那岁数不大的亲弟,舒小馨到是显得格外平静,脸上无悲无喜,只不过她的弟弟却是双眼通红,看样子之前定是狠狠的哭过一回。 紫南离的目光顺着人群往下走,当看清那队尾之人时,不由勃然大怒,化名芳儿的楚红叶满面血亏,一身黄白月绸裙早就残破的不成样子,手腕和脚踝上还戴着沉重的镣铐。 众人里只有楚红叶身边是有侍卫跟在一旁的,四名穿着怪异的士兵,人手一根手臂粗细的锁链,锁链另一头牢牢的套在了楚红叶的身上。 紫南离怒道:“魏侯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将自己的命押给你了 难道这还不够吗?” “南离公子误会了,我并没有想过要拿这些人要挟你,这些人原本就是我要请到平武门上来的”魏侯高淡淡的说道,他的眼神扫过人群,最后落在了楚红叶的身上,这位御北军的旗本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异芒。 “请?魏大人的家学真是渊源啊,请人都是要动粗的”紫南离嘲弄道。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陶勇这几人显然是被人强行押送过来的,抛开楚红叶不论,就单单是陶勇那灰败的脸色,就足矣说明他之前跟人动过手,紫南离用脚都能猜到魏侯高的请是怎样的一种方式。 “哼,我健陀罗虽不是什么底蕴深厚的大国,可比起羽花来说,还自问能算得上是个礼仪之邦了,要不是南离公子你身边藏龙卧虎的人这么多,我派去的手下,也不会被伤到那么多人,瘦些皮肉之苦,只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罢了”魏侯高冷哼一声,意有所指的说道。 紫南离自从见过那尤啸咏之后,便知道他身边跟着的人,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只不过陶勇居然能伤到御北军的将士,这到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那她呢!对男人出手狠辣也就算了,对个弱女子犯不着拳脚相向吧”紫南离指着队尾的楚红叶,寒声问道。 “她?南离公子不会不知道这女子的身份吧”魏侯高冷笑一声,神色怪异的看着紫南离。 “她能是什么身份,这丫头只不过是我身边的丫鬟罢了”紫南离一边皱着眉头回复道,一边在心底急速思忖着,听魏侯高的弦外之音,他定然是知晓了楚红叶的身份, 可究竟这惹事精是怎么暴露的,按理来说,已她那高的吓人的修为,想要从这霧若城逃出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的, 可现在呢,不但被人擒住了看那样子还被人伤的不轻,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孥煞天吗?那老头还有这闲功夫?蛮族都火烧屁股了,他还有精力去捉一个根本跟健陀罗没有丝毫厉害关系的铁臂军副统领? 紫南离不信,那会是谁呢? 紫南离还在脑海中推演着各种可能,一旁的魏侯高这时看着他说道:“南离公子,不是只有你认识血影楼的,我们御北军跟他们也打过不少交道,就连你也知道那些人为了钱什么都肯干的, 那眼下这个时候,要是遇上了你这丫鬟般难缠的对手,我们也只得请那般满身铜臭的混蛋出手摆平了” “哦?抓我身边的丫鬟都需要花钱雇人了?魏大人,你们这御北军也不过如此嘛”紫南离兀自嘴犟道。 魏侯高淡淡的一笑,眼光又落在了楚红叶身上,笑着说道:“她要真是你南离公子的丫鬟,又怎么能在在南门伤的了那么多人,逼得我兄弟没办法,才去找的血影楼呢, 南离公子,你身边跟着的,可是楚人王的女儿,你不会真不知情吧” “多新鲜啊,我要是知道她是楚人王的姑娘,我早就把她先X后杀,再X再杀了,谁缺心眼留着个仇家的女儿”紫南离撇着嘴说道。 魏侯高嘴角浮起一抹怪异的笑容,他点着头道:“好,那既然南离公子也想除掉这个麻烦,那本将就帮你这个忙” 说完这话,魏侯高举起右手猛地一挥,只见楚红叶身边的四名士卒,同时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向着楚红叶刺去。 “等一等”紫南离大吼一声,猛的攥住了魏侯高那即将落下右手。 “你到底什么意思?”紫南离面如寒霜,冷声问道。 “我倒是想问问南离公子是什么意思,那人明明是你的仇家,你还要这么护着她?你就不怕,她一旦有机会,便会要你的命吗?”魏侯高讥笑道。 紫南离咬了咬牙,知道他和楚红叶那诡异单位关系终究就无法瞒住眼前这男子了,便张口说道:“这是我和她的事,跟你跟这霧若城和你们健陀罗都没什么关系,我和她的私人恩怨,只得我们两私下解决,你要是现在把她杀了,我得背着负罪感过一辈子” “负罪感?有趣,南离公子,我带他们上来,是让你看看,就即便是楚红叶这样的修为,还是要栽在我们御北军手里,所以你就不要动其他的心思了”魏侯高神情冷漠的说道。 紫南离长叹一声,说道:“那是自然,你魏大人手眼通天,我哪敢在范糊涂啊,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觉得这买卖我确实是亏了” “哦?你还想要些玄晖?” “我没那么蠢,知道适可而止,要钱你肯定是不给了,那就要人吧,城内的什么死囚啊,重犯啊,还有那些偷鸡摸狗,作奸犯科的,这些人霧若城里应该有不少吧,都给我呗” “没有”魏侯高光棍似的回答道。 “没有?”紫南离瞪大着双眼,不可置信的问道。 “霧若城不比别处,在这里犯事的人,是要押回山黎的”魏侯高说道。 紫南离扶着额头,瞠目结舌的问道:“这是什么鬼规矩?” “你不要问我,本将也不清楚,总之霧若城的牢房里,只关两种人,一种是天武人,另一种嘛,便是天朝的那些余孽了” “天朝余孽”紫南离心头一动,赶忙说道:“那这些人,你手头还有没有?” 魏侯高冷冷的看了紫南离一眼,语气冰冷的道:“你要那些人做什么?” “做什么?跟蛮族玩命啊,我在城外就三千人,那蛮族少说得有好几万吧,这是一比多少不用我在给你算了吧,要是还不搞批死侍搏上一搏,能打赢蛮族?” 魏侯高听得一愣,片刻过后却是长笑一声, “你想用那些天朝余孽当先锋死侍?好,可以,神度营就在月耆山上,出了南门,翻过孤老峰,半山腰上就是他们的营房所在,不过南离公子你要快一些了,本将之前已经下过令了,神度营上下一个活口都不留,全部要坑杀掉, 你要是脚程够快,说不定还能捞着几个活口,要是去的晚了……” “那我的这些朋友呢”紫南离略显担忧的问道。 “城在,人在”魏侯高淡淡的说道,那语气中的寒意,连紫南离听了都觉得心底一凉。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一百零七章 紫南离的忠孝军 (十五)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押送陶勇几人的御北军战士很快便将人带到了城头,紫南离望着不远处神情萎靡的几人,不禁向魏侯高说道:“魏大人,不知我可否跟我这几位朋友说上几句话呢?” 魏侯高默默的点着头,他微微摆了摆手,押解几人的御北军战士便都退到了一旁,就连楚红叶身边跟着的那四名穿着怪异的士卒,也都还剑入鞘,只不过他们手里依旧牢牢的攥着铁链。 陶勇满面愧色的低着头,就连紫南离走到身边后,这位已至而立之年的男人依旧搭拉着脑袋。 “怎么了?被人捶了一顿之后心情郁结了?连头都抬不起来了?”紫南离笑道。 “公子……我”陶勇微微抬头看了紫南离一眼,便又垂下头去。 紫南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哎,这事都怨我,我就是个扫把星,谁跟着我谁倒霉,连累了你,实在是不好意思” 陶勇那气色灰败的脸上猛的泛起一阵潮红,他抬起头来紧张的说道:“公子这说的是什么话,能跟着您本来就是天大的福缘,小人是恨自己本领低微,护不住几位姑娘,累的她们也被这群混蛋给抓了起来,小人真没有半点埋怨公子的意思” 紫南离点着头说道:“我知道,咱们这几个人里,也就你小心思少一点了,放心吧,我跟魏大人都谈好了,他不会在难为你们,只不过这几日恐怕还得委屈你们呆在这平武门上,不过应该要不了几天,等我忙完了他交待的事后,他自然会放了你们的” “公子,健陀罗人一向心狠手辣,无论他们答应了公子什么事,公子都还请三思而后行,切莫轻信他人”陶勇焦急的道。 紫南离点头道:“我又何尝不知道他们靠不住,只不过谁骗谁还不一定呢,你呀,就放宽心在这等着,我一准回来接你们” 紫南离说完这话,又拍了拍陶勇的肩头,目光便跳过陶勇向他身后望去。 在陶勇身后站着的,是那位错把陶勇认成夫婿的女子,紫南离自然不会跟她多啰嗦什么,她只不过是带人受过,只要他能帮魏侯高打退了城外的蛮族,到时候他们离开了这霧若城,想来堂堂的御北军旗本也不会为难这对苦命的母女。 到是紫南离走到舒小馨面前时,却犯了难,讲道理他和眼前这缘起的老板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没想到魏侯高这家伙居然连她们姐弟两个都给抓来了,紫南离略感歉意的冲着舒小馨微微一笑,女子便神情淡然的还了一礼,只不过紫南离看到舒小馨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心里头不由有几分难受。 “舒掌柜”紫南离抱着拳说道,他想了好一会, 嘴里也只能蹦出这三个字。 舒小馨先是望了一眼站在远处的魏侯高,眼神中的愤懑之色一闪而逝,之后才瞧向紫南离,朱唇轻吐道:“公子能否跟那位大人说说,你我本来……” 舒小馨欲言又止,虽然因为紫南离的缘故,她们姐弟才落到了如今这样的险地,可她还是不愿将话说的太过了,这是为商的本能,只要不是到了最后的关头,商人一般都是不会轻易的得罪旁人的,尤其是那些难缠的小人,而紫南离早就被这位缘起的掌柜划分在了卑鄙无耻、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那类人里。 “我明白的,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这次牵连到舒掌柜的,我也是抱歉的很了,只不过……”紫南离回头望了一眼那不远处的魏侯高,接着说道:“就算我现在跟那二货说,你我毫不相干,只不过萍水相逢,我估计那小心眼的家伙也是不会相信的” 舒小馨素手紧握,好似强忍着怒气一般,双唇紧咬,过了半响才脸色稍霁,幽幽的叹了口气道:“那如今该如何是好呢” 紫南离歉疚的说道:“舒掌柜的被带到这里,全因我紫某人而起,我当然会负责到底了,请小姐放心,多则三日,短则一日,紫某定能带让魏侯高放了小姐和令弟” “原来公子姓紫,不信陶,就是不知这次公子你说的话,算不算数”舒小馨一脸正色的望着紫南离,冷咧咧的道。 紫南离被她这话说的一羞,脸皮子一阵抽动,干笑两声道“自然是算数的” “那好,小女子便安心的呆在这平武门,等着看紫公子如何让御北军放了我们姐弟了”说完这话,舒小馨便撇过身去,看她的样子,显然是不愿在跟紫南离多说些什么。 紫南离哭丧着脸,好一会才将目光投向舒衣衣,一向不怎么待见他的小男孩,这次干脆甩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紫南离只得摇着头,冲着这对姐弟两拱了拱手。 “公子”说话的女子,语气轻柔,如若黄莺鸣啼,紫南离不必回头都知道,定是那对孪生子里的一位。 那婉吟看到紫南离在前面跟旁人啰嗦了半天,好一会也不见他过来,不由的轻声唤道,这次被御北军带到这里,旁人恐怕心中多是惶恐,可她心底却是暗自狂喜。 在那小院中,她忌惮楚红叶的修为,一直没敢对紫南离动手,可现如今,那令她心悸的女人,已成为了别人的阶下囚,她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满城的御北军在她眼中,也只不过是些土鸡瓦狗,就是现在她一掌击杀了紫南离,她自己也可以从容而退,唯一需要费些心思的,便是平武门这里出不去了。 城外的蛮族可不是好对付的,东西两面城门外道路狭窄崎岖,御北军又在城外布设了不少暗桩陷进,从这两处走多半是要被御北军追上的, 唯有南门直通月耆山,翻过孤老峰后,便是崇山万里,她只要往那大山里面一钻,就是在厉害的高手,也休想抓的到她。 想到这里婉吟感觉全身的血脉都似乎在跳动一般,她眼见紫南离向她们姐妹走来,不禁暗自运气,一身的劲力都放在了右手上。 “这个距离应该可以一掌拍死他了”婉吟在心底暗暗想到,那纤细的右手正要挥出,一道她熟悉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公子,这是奴家亲手秀的平安符,还望公子不要嫌弃”婉云冲着紫南离微微行了一礼,素手轻拖着一白丝手帕,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包了什么似的。 婉吟眼见婉云横在他和紫南离之间,不由心头大怒,这时周围又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们,她要是挑这个时候暴起伤人,恐怕很难将紫南离当场格杀,有些时候,机会都是稍纵即逝。 婉吟轻轻拉了拉婉云的衣袖,低声唤道:“姐姐” 婉云似乎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妹妹一样,亲密的搀着婉吟的手臂,对着紫南离嫣然笑道:“公子,手帕里的平安符是我亲手做的,可这手帕呢却是我妹妹熬了两个晚上才绣好的,原本她是打算送给我的,但吟儿之前对我说过,公子要来守城,定然是要碰上很多危险的,可惜没有金丝银线,要不定然是要给公子做出一副轻便的护心甲的, 我当时就想,我们姐妹两个也帮不上公子什么忙,日后还要跟在公子身边叨扰公子,所幸便将这手帕和平安符做成了一套平安符扣,也算是略尽了我们做奴婢的责任,还望公子能够收下” 平安符扣?紫南离低头瞧着婉云手上的白丝手帕,他跟这对姐妹花也只不过见过两次,打心眼里,他还是蛮同情这对姐妹的。 当初在岐云轩,那尤掌柜的那番做派,很明显没把这对姐妹当做人看,跟了这样的主子,紫南离还替她们惋惜过好一阵子。 可在大境堂里,尤啸咏将这对孪生子送给他时,他又觉得两人的身份绝不会是普通的侍女那样简单。 所以当御北军上门老找他时,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这对姐妹一眼,他早就在心底盘算好了如何安置两人。 等离开了霧若城,他便打算让聂停城送两人去偏远一点的庄户人家里,在给她们一笔傍身的银子,总之他是不会将两人带在身边的。 可现在,紫南离瞅着婉云手中那做工精细的白丝手帕,在瞧着对方那柔媚如水的眼神里的倾慕之色,他又有些不忍。 “那……多谢两位姑娘了”紫南离含含糊糊的笑道,同时伸手接过了那白丝手帕,将其揣在了怀里。 那婉云这时面上一些,又对着紫南离盈盈一拜,在她身边的婉吟也只得巧笑嫣然的冲着紫南离行了一礼。 紫南离拱了拱手,还礼道:“那两位姑娘还请多多保重,鄙人处理完一些事后,魏大人自会放两位姑娘离去的” 婉云展颜一笑,娇声道:“那奴婢先谢过公子了” 紫南离淡淡的点了点头,未再多言,转身冲着楚红叶走去,他虽然觉得这婉云有些奇怪,但也说不清楚怪在何处,他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婉云从开始便死死的搀住婉吟的胳膊,还不时的挡在他和婉吟之间。 “他走了,你满意了”婉吟挣脱了婉云的手臂,颤声道。 “妹妹,你不是答应了我,要断了那份念头吗?”婉云近乎哀求的说道。 婉吟望着紫南离的背影,用力的捻着衣角,直到指尖都泛白时,才冷冷的道:“不可能,姐,杀了他,说不定我们就可以脱了奴籍……” 一道没有丝毫遮掩的杀意直冲她而来,婉吟低呼一声,目光不由向楚红叶看去,手脚皆被铁链锁住的女子,正如嗜血的猛兽一般,恶狠狠的看着她。 婉吟心底一颤,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连手脚都冰冷了起来,她慌张的转过头去,竭力躲避着那道滔天的杀意。 “看什么呢?跟你说话呢,你能不能尊重我点”紫南离瞪着双眼,又急又怒的说道。 就在刚才,他自问语气已经极尽的温柔了,楚红叶现在这副凄惨的模样,他看在眼里便觉得心有不忍,便嘘寒问暖般的问她有没有什么要求,譬如向魏侯高递个话,讨个人情之类的,求那位魏大人不要在这样锁着她了。 可没曾想他这面问了几遍,那边的楚红叶却似灵魂出窍了一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紫南离顿时大怒,当即向楚红叶吼了起来。 霸下国的红叶将军,这才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脸带不屑的说道:“紫南离,你怎么还是那副德性,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有屁就赶快放,本姑娘没那闲情雅致在这跟你扯淡”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一百零八章 紫南离的忠孝军 (十六)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紫南离先是上瞅下瞧的看了楚红叶两眼之后,才不以为然的道:“我总得安抚人心吧,要不然我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拍屁股走了,他们几个还不知道得怎么胡思乱想呢!” 楚红叶冷笑一声,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冷咧咧的道:“就这些跟你离心离德的家伙,用的着你收买人心,他们的心思又何曾放在你身上” 紫南离抠着下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知道的,只不过,不到最后关头,人总是要努力一下试试,说不定日后这里面的几人,有愿意跟着我颠沛流离的呢?” 楚红叶一脸不屑的说道:“痴人说梦,是不是蛮族士兵又把你给吓成白痴了,说这样的蠢话” 紫南离眨了眨眼,侧着头认真的想了想 说道:“不会啊,你不是现在就愿意为我生为我死嘛” 楚红叶闻言大怒,娇斥道:“放屁,你再敢胡言乱语一句,我就……” 她试探的向着紫南离扑去,换来的是身上的一阵剧痛,那束缚在她身上的铁链犹如被烈火炙烤一般,转瞬间便通红一片。 楚红叶不禁轻哼一声,似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紫南离看到她那副痛苦难当的样子,不由心头火起,斥责道:“我说你真是有病,还病的不轻,堂堂铁臂军的副统领,居然栽到了御北军的手上,这要是传出去,可不是打我们天武人的脸吗?” 此时的楚红叶脸色苍白,犹如大病初愈之人一般,眉梢上布满了冷汗,只见她幽幽的睁开双眼,依旧是那不屑的眼神和倔强的神情。 她扫了紫南离一眼,嘴角一撇,说道:“紫南离,本姑娘栽了,你们天武人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紫南离听了心头更怒,低声斥道:“一派胡言,我们天武人办不到的事,他们健陀罗人办成了,这不是变相的说我们天武无能嘛” “有紫衣悼君这样的畜牲做你们天武的元首,天武人无能也是必然的了”楚红叶冷笑道。 “过分了啊,虽然老头不厚道,可好歹他也是我父亲,当着我这做儿子的面,你就不能注意下措辞?”紫南离清了清喉咙,肃容说道。 “呦生气了?那你倒是打我啊,蠢货” 望着楚红叶那倔强的神情,他的心头猛的一酸。 “为了他,至于嘛”紫南离低声道。 楚红叶眼中的神色一脸,转过头去说道:“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我说,为了卓千凡那个王八蛋至于吗?”紫南离近乎怒吼道。 这一次,楚红叶没有做任何回答,已然血污满面的女子凄楚的一笑,沉默不语。 四名负责看守楚红叶的士兵都是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两人在说些什么。 也唯有紫南离和楚红叶二人,知道这短暂的对话究竟有着何种含义。 楚红叶既然能做了铁臂军的副统领,那修为定是已达到了兵主境,像她这样的大能,想要离开霧若城,是费不了多大功夫的。 那九幽显阐阻拦的,不过是那些破界的法器,霧若城内的豪族旺门众多,这些人族内子弟不计其数,想要在战时离开这边陲重镇,唯有借助那些遁逃千里的破界法器才可行。 而楚红叶孤身一身,来去何其自由,没有任何牵绊,可她却失陷在南门处,紫南离不用花费多少心思,都能猜到楚红叶为何会失手被擒。 这位铁臂军的副统领无非是在给他紫南离铺路时出了意外,归根结底也是为了让他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霧若城,他一想到这,便怒火中烧。 眼前的这个女子,为他做的这一切,全然不是因为他紫南离在对方的心里有多重要,而是因为那个在无定山下与他们分道扬镳的男子。 那个天武帝国,士司师的统领,卓千凡。 “你不觉得可笑吗?令尊可算是间接死在了他手里的” 紫南离近乎残忍的向楚红叶表明了现实的残酷。 只不过楚红叶好似没有听到一般,目光中带着一抹柔情的望着远方。 “你真是没救了”紫南离怒道,说完这话,转身便要离去。 “有……他的消息吗”身后传来楚红叶那略带颤抖的声音。 紫南离停住了脚步,好一会,才缓缓说道:“有,不过我就不告诉你,你要想知道,就好好的给小爷活着”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向魏侯高走去。 此时正午已过,早就用罢昼食的御北军将士们都已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之上,即便此刻蛮族没有攻城,平武门上的士兵和民壮们依旧在紧张的忙碌着。 每多搬上一捆弩箭,或者多安放好一口金坛,对这些守城的人们来说,便会在心底多一份勇气。 而身为御北军旗本的魏侯高,已如枯木一般,站在那旗台上许久了,从日出至日中,魏侯高滴水未进,只是那样死死的盯着城外的浓雾,脸上的神情忽悲忽喜。 此刻,紫南离已来到了他的身后,经过之前的一番对话,魏侯高的近卫们这次并没有阻拦他。 他就这样学着魏侯高的样子,做默默不语状,也目视着远方,似乎在瞧着什么一样。 “想说的都说完了”还是魏侯高先开口说道。 紫南离摇着头,回道:“我废话一向很多,还有许多要交待的事情没好意思说呢” 魏侯高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脸上挂起一丝笑意说道:“无妨,蛮族眼下也不会来攻城,你还有些时间,要不在回去交待一番,这点耐心我还是有的” 紫南离回绝道:“不需要,我在耽误一会,恐怕那什么神度营就该全死完了,魏大人,我走之前你是不是有些东西要先给我的?” 魏侯高轻笑一声,指了指身后的一口红木巨箱,说道:“玄晖早为你准备好,只不过我还有一事明,想要请教一下南离公子你” “什么事啊?”紫南离歪着脑袋说道。 魏侯高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指着城外淡淡的道:“既然你的那些死侍埋伏在城外,你又如何将这些玄晖变成铠甲,又怎么样将铠甲送出城去,又如何能在蛮族不知情的情况下,交到你那些死侍手里” 紫南离眨了眨眼,做恍然状,“哦,闹了半天,我把命都压给你了,你还是不信我啊,行,不露一手,恐怕你魏大人是不放心啊” 紫南离说罢,便转身向那木箱走去,只见他脚踩禹步,口中振振有词的念叨着什么,看他的样子 好像在施展这某种法术 只不过,此时要是有后世穿越到这里的神洲人士,定然能听懂紫南离此刻在嘀咕着什么。 他居然说着神洲各地的方言,嘴里念叨的也不是什么晦涩高深的法诀,而是那市井中骂人的粗语,三句话不离别人的爹娘老子。 紫南离就这样装神弄鬼了半天,好一会,他觉得火候应该够了,便急呵一声,“收”只见一道金光一闪而逝,那装满玄晖的红木巨箱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魏侯高见状,双眉一挑说道:“芥子纳须弥,令尊真是舍得” 紫南离得意的一笑说道:“现在该相信我了吧” 魏侯高摇头道:“这好像跟我之前说的没什么关系吧” 紫南离听了脸色一僵,急道:“怎么没关系,我既然身上有这须弥法器,自然能将玄晖换成的铠甲带出城去,到时候,我在城外攻击蛮族后方,魏大人从城内呼应,我们两个内外夹击,要赢蛮族甚少有八成打的把握” 魏侯高听后,看了紫南离半响,说道:“那你要的那些神度族呢?如何带出城去?” “这个我也有办法,他们不再霧若城里,想要运些人到蛮族的后方,还不容易”紫南离洋洋得意的道。 魏侯高想了片刻说道:“那,你那铠甲找谁去换?月明楼吗” “这个嘛,估计他们凑不出来,反正蛮族一时半会也不会攻城,只要月明楼能提供材料,搞上这么几千副战甲,我觉得问题还是不大的”紫南离想了想说道。 “好,既然南离公子心中有了计较,我便在此静候佳音了”魏侯高此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 “怎么听着这么不舒服呢,算了,不跟你啰嗦了,不过你是不是还少我一样东西啊”紫南离一边冲魏侯高伸着手,一边说道。 魏侯高眉头一皱,问道:“玄晖不是给你了吗,还要什么” 紫南离撇了撇嘴,说道:“给个手令,或者腰牌什么的吧,要不我去了神度营谁认识我啊,你不是派人去坑杀那批天朝余孽了嘛,我可不想刚到那地方被人误当成神度族给活埋了” 魏侯高淡淡的一笑,点着头说道:“你倒是心思缜密,这个给你” 他从腰间解下一块铜牌,递给了紫南离。 “这是我的官令,你去了神度营,那里的御北军将士自然认得此令牌的” 紫南离瞅了眼手里的腰牌,看那做工,远不及当初闻不害当初给他的玄玄令,也懒得吐槽健陀罗工匠的手艺了,眼前还是先收编了那支奴军为上,于是便抱拳向魏侯高说道:“那我这就去了” “南离公子保重,别忘了为本将还等着你破敌于城外呢”魏侯高淡淡的说道。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一百零九章 神度营的真相(一)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越过月耆山上的孤老峰,在那巍峨的高大山脉之上,有一处人工开凿的广阔石台。 当初健陀罗人在修葺好霧若城后,摆在他们面前的第一道难题,便是如何处置人数众多的神度族奴隶。 这些人当时正值壮年,放任不管的唯一结果便是会让神度族取得为数不多的喘息之机会。 伽蓝皇族的当权者们并不关心这些神度人的死活,要不是当时爱惜羽毛,将名誉看的比帝国未来还重的光明帝执意要这些天国遗民继续苟活下去的话,恐怕现在的孤老峰下早就遍地是神度族的枯骨和亡魂了。 光明帝一槌定音决定了神度营的未来,活下去是他给予这些人的最后怜悯,但如何活着,以怎样的方式活下去,却不再这位健陀罗帝王的考虑范围之内,事实上光明帝自问已将心底的那份慈悲用的太过了。 至于之后,偶有传闻神度营的奴隶们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他也不会在去关心半分,北面的天武,东面的渠国,还有西面的大月都好似吃人的恶鬼一般。 他们早早的就盯上了健陀罗肥美的土地,一旦光明帝犯下一丝一毫的错误,亦或者健陀罗的军队在某一次看似不要紧,实则却要命的战役上折损了太多的战力,那么这三个强大的帝国便会非常有默契的将军队指派到健陀罗人的土地上。 他真的没有太大的余力去关心一批,已经亡国了几百年的遗民们是如何活下去的了。 光明帝保下了神度族之后,这种爱莫能助的态度令历任霧若城的城主们都明白了该如何对待这些天国的遗民。 让他们卑贱而感恩的活着,这是流传在霧若城守军中最响亮的话语。 一旦霧若城有战事爆发,神度营必须做为先锋冲在最前,健陀罗的将军们称这种行为是向神度族收取供银,虽然中洲九国的将士们都是不需要缴纳任何供银的,可在这份权利面前,神度族显然是被刨除在外的, 他们是天国的遗民,是罪人之后,能在这片天底下继续活下去便是对他们最大的慈悲,至于免除赋税这种恩赐,不能够给予这些罪人的。 如果不是神度族身无恒产,没办法在从这些衣不蔽体的可怜人身上压榨出一滴油水,健陀罗的将军们到是很愿意让这些神度族人拿金银之物来自赎。 只不过这种以钱换命的法子早在几百年前,便被中洲九国的先贤们用过了,经过几百年的盘剥与勒索,神度族就连自己的生命都是属于别人的,对于这样的人,想从他们身上搜刮出一块铜板都是奢望。 至于上了战场,神度营会否阴奉阳不听调遣,或者更为严重的临阵倒戈诸,健陀罗的将军们根本不会担心有这种情况发生。 健陀罗战士手中的巨斧早早就架在那些奴隶亲属的脖子上了,神度族奴兵的父母、妻儿、弟妹这些人在战事爆发的初期,便会被健陀罗从神度营中带出来。 他们是那些神度族壮年能悍不畏死的冲在前线的最好保证。 残留在月耆山上的神度族就在这样一场场的战事中,渐渐耗尽了鲜血,就像是一个一直不停的受伤流血,却得不到半点救治的死侍一样,在强壮的身躯,在这样的折磨之下也会渐渐虚弱下去。 如今神度族只有三万余众,其中大部分还是些瘦弱的老人和妇女,即便是这样,齐风海还要心心念念的想着如何借助蛮族攻城的机会,将这些神度族人一劳永逸的埋在黄土之下,抱着这样想法的健陀罗军官们不再少数。 就连在紫南离看来,有着果敢忠诚睿智冷静种种优点的魏侯高,恐怕在内心深处也对这神度营没有半点好感。 否则这位霧若城的旗本大人就不会在战时要将这些神度营尽数坑杀掉。 紫南离心知肚明,他要去接手的神度营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烂摊子,可他依旧愿意铤而走险的试上一试,他在心底自问跟这些神度族有些相似的地方。 中洲九国的臣民们恐怕除了羽花外,没有一处的人民们不希望神度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内,而他紫南离现如今也上了健陀罗除之而后快的榜单,至于天武,他估计也只有他的那位便宜老爹会关心一下他的生死,至于其他的高官大将们,恐怕不会给他半点庇护。 尤其是紫衣星睿坐上元首的宝座之后,他的那位哥哥肚量在大,也不会愿意在让他踏上天武的土地,而在其他几国权贵者的眼中,他紫南离只不过是可以左右天武朝政的一块棋子罢了。 他的身份已然曝光,一旦落到这些人手里,恐怕他的下场不会比神度族好到哪去,要是等到哪天,紫衣星瑞的屁股已经牢牢坐稳了天武元首的宝座,恐怕他的下场会更为凄惨,不是被那些急于向他那位兄长表忠心的人给宰了,就是被那些老谋深算的阴险家们幽静起来。 等到有一天,隐藏在天武上空的那朵乌云在藏匿不住时,或者他的那位兄长横生意外死在了某处阴暗的角落里, 他紫南离便会以紫衣氏正统的身份,被人推到台前,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布,这两种情况跟眼前比起来,收编掉神度营的风险便可忽略不计了。 带路的两名健陀罗士兵极不情愿给走在前面,嘴里时不时的在咒骂着什么,即便两名岁数不大的健陀罗战士在抱怨着这孤老峰后的那条羊肠小道,紫南离在心里也清楚,这两位真正在叫骂的是谁。 在付出了两名白玄的代价之后,问候他全家女性的恶毒之言便被祝福和奉承之词所取代。 紫南离在心底冷冷一笑,虽然御北军看似战力极强,可从这小小的一个细节便不难看出为什么健陀罗人一直无法抗衡天武的南下。 连军纪这么严厉的御北军都被腐化成了这般模样,健陀罗的其他军队是什么嘴脸,他不用亲眼去看都能猜出个大概。 “大人,前面不远便是神度营了,您瞅,就在那处石台,小人先帮大人您去通传一声,免的之前来的兄弟们都将这些贱民们活埋了,坏了大人您的好事”身着蓝铠的御北军士兵满脸谗笑,做着一副是男人都懂的表情。 紫南离愣了愣,才恍然明悟,原来这两个家伙把自己当成了霧若城里的那些衣冠禽兽,他冷冷的点了点头,挥手打发了这名小兵。 小卒离开时点头哈腰的嘴脸,令紫南离心里才对御北军生出的那不多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大人,神度族恐怕没剩几个漂亮的女子了”站在他身后的另一名御北军士兵声音低沉的说道。 紫南离回头望了一眼,冷笑道:“你们家魏大人就没跟你们交代过我来这神度营是要做什么的吗?” 岁数不大的士兵淡淡的扫了紫南离一眼,低头说道:“蛮族来势汹汹,魏将军有守城重任在身,哪有这闲功夫管公子你这艳事” “艳事?公子?”没有军衔,大头兵一个的御北军战士语气不满的一番话把紫南离逗笑了。 他停下脚步,靠在一颗大树下,双臂抱胸,说道:“你袍泽叫我大人,可你却称呼我为公子,你这眼力见就比他差远了” “拍马屁的话不是每一个御北军战士都会的”士兵语气生冷的说道。 紫南离点着头,一脸欣赏的神色,他瞅了小卒两眼讲道:“有道理,不过你这么有气节,不会说拍马屁的话,那为何要收我的钱呢?” 小兵脸色一红,梗着脖子辩解道:“收你们这些公子哥的钱又怎么了?你们这群人去神度营不就是为了那初夜权吗?每回你们糟蹋完那些女人,还不是我们御北军跟你们擦屁股,那些贱民白天不敢跟爷们造次,可晚上也没少给我们添麻烦,巡城的兄弟们没少受他们暗算,你那钱就算给兄弟们汤药费了” 紫南离听的来了兴趣,歪着脖子问道:“哦,神度族还敢杀人?” “我呸”小兵不屑的吐了口浓痰,说道:“给他们把刀,让他们试试?就是挖陷阱,使绊锁的活没少干” “就这样?”紫南离略感失望的问道。 “他们能活下去已经是万幸了,还敢怎么样,以前他们又不是没反抗过,结果是什么,他们不清楚”小兵神情冷漠的说着。 紫南离摸索着下巴,一脸有趣的瞅着眼前的小卒,好一会他竖起耳朵听了听远处的动静后抬头说道:“行了,你回去吧,你在不走估计一会你也得在这长眠了” “长眠?什么意思”年轻的士兵很明显没有听懂紫南离这番古怪的话语,他好奇的问着。 这时,紫南离指着他身后,淡淡的说了句:“小心” 年轻的士兵顿觉脖颈一紧,整个人已经拨地而起,一个粗大的麻绳端端的套在了他的脖上。 “都说了让你小心的”紫南离憋着嘴,望着被吊在树梢上的御北军士兵,一脸无辜的嘀咕着。 “杀”略显稚嫩的呼喊声陡然从紫南离身侧传出,跟随呼喊声急急而至的是一柄耀眼的黑色长矛。 紫南离只是略微侧了侧身子,便躲过了那一抹寒芒。 只是这时,周遭又是数道寒光闪过,胯下、两肋、背脊,几道刺向他的寒光同时向这些要命的地方扑来。 寒芒极快,似乎持矛的几人都是含恨出手一样,用尽了力道。 在这间不容发的功夫,紫南离依旧笑了一笑,他早就不是那任人宰割的紫衣星远了,经过了孟舒雅在九界万世宫里的一番折腾,在加上从祭神塔里兑换的肉身。 他的身手虽比不上魏侯高这样的高手,可也算是远超常人了,那闪烁着白光的长矛在他眼中就跟顽童刺出的一样,如若蜗牛一样,正缓缓的向他逼近。 两指随意的一剥,脚下一退,向他刺来的几支长矛便撞到了一块,紫南离低头瞧去,持矛的几人,最年长的也不过跟他差不多的岁数,只不过略显漆黑的肤色下,带着一抹疲惫的神情。 “唉唉,有话好好说,别上来就要杀要打的行不行”紫南离摇着双手,笑道。 趴在地上的一名男孩大喊了一声:“燎,你在等什么” 随着男孩的呼喊,紫南离觉得后背一紧,他本能的侧了一下身子,后心处顿时一阵火烧一般的疼痛。 他来不及回头,下意识的在地上一滚耳边是一阵疾风呼啸之声,显然有什么东西刚从脑袋上飞驰而过。 紫南离心头微微有些动怒,眼前袭击他的人,他就不用脑子都能猜到是那些神度族,之前他凭着他那异于常人的六感便早早的闻到了那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看来魏侯高派来坑杀神度族的士兵将差事给办砸了,他当时还在心底有些幸灾乐祸。 之前的带路的那名小卒要去通传一声,他也没有丝毫阻拦,对于那位指娘到老子骂他的大头兵,他很乐意让对方死在神度营的怒火之下。 只是超出他预料的唯有一件事,神度族的反应太快了,他还在心底盘算着如何已一种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在神度营时,对方居然便找上门来了。 他不想跟这些可怜人交恶,事实上,他早就为这些人准备了一份厚礼,只要神度族答应他的要求,他完全可以给予这些天国遗民一处安身立命的好去处。 可没想到,初次跟神度族见面,对方居然就要下死手。 “来真的,小爷我翻脸了啊”紫南离手掌在地上一拍,顺势而起,口中刚说完这话,脚下便觉一紧。 “我擦”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一百一十章 神度营的真相(贰)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通往神度营营地的道路比起之前的孤老峰那条小路还要曲折难行,紫南离被人五花大绑,犹如山猪一般的绑在一根粗壮的木棍上,由两名跟他差不多的男孩抬着他,就这样近乎屈辱一般的被扛往了神度营的营地。 对于不用自己步行在这样几乎不能称作道路的山间小径上,他还是很满足的,只不过跟在他一旁,被这群娃娃兵称呼为燎的男孩,会时不时在他偷瞄四周环境时,给他的脑门上来那么一下。 看似岁数不大的男孩下手还着实不轻,紫南离在心里盘算着对方好几次只是想将他打晕过去,可是眼瞅着自己手中粗重的木棍敲了好几下了,紫南离却依旧饶有兴致的左瞅右瞧,小男孩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喀嚓”一声,手臂粗细的木棍砸在紫南离的头上应声而断,木屑四射之间,扛着他的两个男孩和周围的娃娃兵们都是一愣,这支神度营的队伍立马停下了脚步,众人的目光都不由的投向了名叫燎的男孩身上。 “燎,下手轻点,别敲死了,长老需要一个活口”一个岁数稍长的男孩皱眉说道。 燎举起手中的木棍看了两眼,随后丢在一旁,小家伙穿着一身对他而言,略显肥大的蓝色铠甲,他抽出手中的短剑,冲着紫南离比划了两下,说道:“不会的,这家伙耐揍的很,这两下子要不了他的命” 燎俯下身子,贴在紫南离的耳畔接着说道:“就是不知道你这家伙挨不挨的住我这一剑”,说罢他还舞了两朵剑花。 紫南离冷冷的望了对方一眼,即便是被人倒吊着,好像猎物一般绑在木棍上,他也没觉得这有多羞耻,早年间他那个时代的人们看重的那些荣耀名誉诸如此类的东西,在他成为阴差后便被他抛进了忘川河里。 连人都不算了,面子上的这些又要来何用呢?可即便是不知羞耻为何物,浑浑噩噩虚度人生几百年的他,也无法容忍一个小屁孩连续往他脑门上敲这么多下闷棍。 “你叫燎是吧,在动下手信不信我把你打的连你老娘都认不出你来”紫南离冷笑着威胁道。 燎眼中一寒,一言不发,手中的短剑狠狠的便向紫南离的咽喉处刺去。 一道寒芒这时架开了燎手中的短剑,之前提醒过燎的男孩手持长矛,满脸怒容的说道:“你疯了,长老说了要活口” 燎非常凶狠的瞪了紫南离一眼,岁数稍长的男孩顿了顿手中的长矛,燎才不甘心的还剑入鞘。 “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你这位健陀罗的公子哥下半辈子就只能趴在床上玩女人了,长老虽然需要活口,但我想只要不伤及你的性命,他是不会介意我们带回去一个没有双脚,或者没有双手的俘虏的”岁数稍长的男孩眼中闪着寒芒,威胁似的将目光投向紫南离的双腿处。 “小兄弟,你瞅瞅我现在的样子,我想不老实也没这个能力啊”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紫南离依旧不会改变他那近似调侃的说话方式。 周围的几名神度营的娃娃兵们脸色一冷,紫南离顿感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凝滞,他还不清楚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脸上便一阵钻心的疼痛。 长矛在他的脸颊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手持长矛的男孩,面如寒霜,眼中闪烁着嗜人的目光。 “我们永远不会跟健陀罗人做兄弟,在敢这么称呼我,我就阉了你”男孩咬着牙说道。 紫南离冷冷望了他一眼,说道:“你们会后悔的” “是吗?等到了长老那里,你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后悔”男孩一边狠狠的踢了他一脚,一边用这命令的口吻向周边的几人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回营地,长老还在等着呢” ———————————— 神度营孤悬在孤老峰后的石台上 往下便是深藏在群山里的万丈深渊,通往神度营的道路也被修葺的崎岖难行,健陀罗人有意将路造成这样,便是为了防止神度族在某一日血性迸发之下,攻打霧若城。 即便神度族连样趁手的兵器也没有,历任霧若城的城主也不愿在自己当差时,有这样不光彩的事情发生。 至于为何会对神度族防范如此之深,被绑在木棍上的紫南离也能猜个大概。 中洲九国为了彻底断绝神度族那近乎逆天的血脉,居然想出了初夜权这样极尽龌龊的法子。 神度族的每位女子当成年时,她的初夜都只属于当地的城主或者总督,这两类当权者可以在这天享用这个女人的身子。 这夜过后,如果被城主或总督带来的白绢上没有那一抹鲜红,女子将要面对的便是健陀罗人的火刑,他们会将她献祭于伽蓝火神,以火神的烈火来洗涤掉她的罪孽。 这样荒诞而又 残忍的初夜权居然还被健陀罗人写进了律法,而自认为对神度族善心一片的光明帝也并没有丝毫的阻止。 这使得那些总督和城主们更加的无所顾忌,他们在玩腻了神度族的女人后,会将自己的初夜权卖给其他同僚、好友、亲属。 甚至是将初夜权交给自己府内的心腹仆从,以此来显示对自己手下的恩赏和慷慨。 而已然国破家亡的神度族,只能在长夜中默默的承受这一切,他们期待一丝光明能够越过那群山,降临刀他们头上。 可惜这般吃吃的期盼已落空了数百年,直到最近蛮族进攻霧若城的消息传进了神度族的耳朵里。 在这片月耆山上的神度族人才发觉以往至暗的人生突然有了一丝光亮。 必死之人一旦发现了一点生机,便会搏命似的将其牢牢抓紧。 紫南离很清楚神度族现在的想法,他闭起双目,不再向先前那般左右环顾,即便是脸上被破了相,他也没有丝毫的愤怒。 他的内心格外平静,眼下就等见到那位神度族的长老了,在这之后,周遭的几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将会明白什么叫后悔。 他还没有那般做帝王的大度,即便是此刻他成为了阳晁的神王,他也没有丝毫做帝王的气量。 在中洲这片世界里,他还只不过是个被放逐了的二世祖罢了,帝王的胸襟了气魄,得等到他制霸了这片天地之后他才会拿出来。 耳边的风声渐渐停歇了下来,紫南离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烟火味,还有掺杂在其中,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他已然到了神度族的营地,可他却依旧不曾睁开双眼,他还在等,等那位神度族的长老现身。 他的脸上猛的一疼,好像有什么东西粘在了他的脸颊上,耳畔边突然传来了无数怒吼和咆哮的声音,还有几道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都散开,长老需要这个俘虏”紫南离听到那位岁数稍长的男孩在扯着嗓子嘶喊着。 “暮,我向你保证,这个健陀罗人要是死的话,一定是你由来挖出他的心脏” 这是燎的声音,紫南离闭着双眼在心底暗道。 “爷爷受伤了,伤的好重,三大说爷爷快不行了” 稚嫩的声音哭喊着说道,紫南离觉得说这话的孩子恐怕也就七八岁的年纪,可这话音里的那丝绝望却绝不该出现在这般年岁的孩子身上。 “快走,快走,别愣在这了”岁数稍长的男孩急忙说道。 紫南离顿觉扛着他的两人加快了脚步,在脸上又挨了不知几下之后,他觉得四周嘈杂叫喊的声音终于安静了下来。 “恩,这里的气味好闻多了”紫南离耸着鼻头,在心底暗道。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国最后的平乱侯(壹)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放开他吧”苍老又不失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随着声音的落下,扛着紫南离的两人很随意的便将他扔在了地上,到了现在他好像又显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紫南离微微的睁开双眼,落入眼帘的是一间不大的石屋,屋内甚是寒酸,如果一张菱角不全的石盘可以算作桌子的话,那这间石屋里便再无其他的陈设了。 说话的是名老者,须发皆白,岁月在老者脸上刻满了时光的烙印,那深浅不一的皱纹和那双黯淡的目光,好像都在对外诉说着老者已时日无多的事实。 老人静静的席地而坐,目光平静毫无一丝波澜的目视着他,紫南离很不喜欢这样无悲无喜的目光。 绑缚在他手脚上的麻绳已被人解开,紫南离活动着略感酸麻的手腕缓缓的站起了身。 “跪下”押送他到此处的男孩厉声喝道,男孩那冷硬的表情,在石屋内那幽暗的烛光下,透着几分狰狞。 紫南离挑了挑眉说道:“凭什么?” 男孩脸上一怒,咬牙说道:“该死的健陀罗人,我叫你跪下” 男孩手中曾经阻止过燎的长矛狠狠的戳在了紫南离的小腿上,只不过看似锋利的白芒“叮”的一声便断为两截,矛尖飞溅而出,射在了石屋顶部,激荡出一片不小的火星。 石屋内的气氛一下子紧张到了极致,之前扛着紫南离的两个男孩立马慌乱的抽出了腰间的短剑,持矛的男孩却飞快的舍弃了手中的长矛,就地一滚,挡在了老者的面前。 “我只想谈谈”紫南离摊开双手,一脸诚意的说道。 石屋内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那岁数略长的男孩张了张嘴,似乎想高声急呼,召唤同伴进来,紫南离啧啧两声,摇晃着手指,威胁似的瞅了瞅老者,轻声道:“哦哦,年轻人,别冲动哦” 没有一丝声响,仿佛风声都被这间石屋所隔绝在了外面一样,一柄利刃悄无声息的便架在了紫南离的脖颈处。 利刃快速而狠辣的滑过了他的脖子,可本该喷涌而出的鲜血却无半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火星的窜出,和金铁相击的声音响彻在这间石屋内。 自始至终紫南离都没有做出丝毫的反应,好像刚才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象一般,他的目光始终投注在老者身上。 一道黑影一闪而逝,落在了老者身旁,紫南离这才淡淡的扫了黑影一眼。 肤如凝脂,肌如玉雪,弯眉若画,双瞳更似盈盈秋水,只可惜在那明眸之下,女子的半张脸都被黑纱遮掩住了。 女子那皓白如雪的手上此刻正紧紧的攥着一把短剑,剑刃上不知为何如火烧一般通红一片。 紫南离先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之前在他脖颈上划过的短剑,又撇了女子一眼,脸上浮起一抹笑意,说道:“神度族的女孩子都这么彪悍吗?那我这趟还真是来对了” “勇,白,你们退下吧”老人缓缓的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味。 赤手空拳挡在老者面前的男孩吃惊的回过头,“长老……” 老人摆了摆手,看着紫南离说道:“下去吧,你们拦不住他的” 紫南离点着头,脸上依旧挂着那淡淡的笑容,指了指勇说道:“你叫勇是吧,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男孩脸色一下变得雪白,他不甘心的咬了咬牙 可对上老人无声的目光,服从是他能做的唯一选择。 “长老要是掉了一根汗毛,你将会尸骨无从”男做过紫南离身边时 低声威胁着。 紫南离怂了怂肩膀,笑道:“我很尊老爱幼的” 手握短剑的另外两名男孩面面相觑,他们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比那小家伙厉害?”紫南离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说道。 两名男孩看了老者一眼,老人默默的点了点头,两人才倒退着躬身离开了石屋。 至于那名被老人唤作白的女子,却始终如最忠诚的侍卫一般,始终横在紫南离与老者之间。 女子手中的短剑已不再通红一片,上面寒光烁烁,如蠢蠢欲动的野兽一般。 “在试一次结果还是一样的,不过,我不喜欢抹脖子的感觉,你要是不死心在来一回,我可是要还手的” 紫南离淡淡的看了女子一眼,随意的说着。 “下去吧孩子”老人语气平淡的说道,只不过这回紫南离注意到,老者说这话时,语气终于有了波澜,好像那看破一切的老人,对着女子时,终于从云端落回了人间,不再是那般虚无缥缈的状态。 “我要你的保证”面纱下透出的靡靡之音格外动人,只不过女子语气中的那份冰冷却也分外明显。 紫南离撇着嘴,一脸无趣的说道:“你们神度族还信这套?赌咒发誓要是管用,你们能落到这个下场?” 女子眯着眼睛,纤细洁白的右手缓缓举起,手中的利芒闪着寒光。 紫南离抬起手,做着讨饶的姿势,“行行行,怕了你了,我向满天神佛保证,我对你身后那位风烛残年的老头绝没有半点恶意,要是他老人家掉了一根汗毛,我不介意你们剃光我身上所有的毛发补偿他” 这般毫无诚意又极不正经的话音刚一落地,女子手中的短剑便急挥而出,只不过老者伸出枯槁的右手在空中一揽,那把柄飞剑便在一阵呜鸣声中隐没在暗处。 “厉害,老人家没看出来深藏不露啊,比这些张牙舞爪的绣花枕头强多了”紫南离挑衅似的望了女子一眼,笑眯眯的说道。 “长老……”白急呼一声,老者抬手打断了女子。 “出去吧,孩子,如果他是我的命运,那我只能接受”老者缓缓的说着,又恢复了之前荣宠不惊的语调。 紫南离摩挲着额头,吧唧着嘴说道:“我的确是你的运命,不过,范围要大一点,确切的说,我是神度族的命运,而且还是好运哦” 老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之后老人转头望向女子,名叫白的女子最终垂下头去,俯身对着老者行了一礼,就跟她之前出现时那般一样,转瞬间便消失在石屋内,那诡异的身法就连紫南离都没看清对方是如何离开的。 石屋内此刻只剩下了紫南离和老人,老人抬头看着紫南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紫南离四下瞅瞅,发觉石屋内居然连把木椅都没有,只得学着老者的样子,盘膝坐在地上。 “年轻人,还请你不要介意,健陀罗人不允许我们在屋内坐着,按照他们的说法,我们这些贱民只配跪在地上”老人语调平平,缓声说道。 紫南离微微一笑,说道:“规矩都是强者制定的,不过神度族要是能忍下当前的屈辱,卧薪尝胆,说不上有一天能够拨开云雾见青天呢” 老人淡淡的一笑,脸上沟壑在烛光的照耀下,透着几分凄楚和悲凉。 “卧薪尝胆,年轻人,我们神度族隐忍了数百年了,可换回来的是什么?你可曾知道”老者说起的笑脸,混浊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愤怒。 紫南离叹了口气,点着头说道:“我知道,是生不如死的绝望,是痛不欲生的失落,是饥寒交迫的现状,还有任人凌辱而毫无办法的悲凉” 老者神情一愣,他没有料想到紫南离会有这般说辞,眼前的少年郎将神度族这百年的屈辱尽数道了出来。 “那你还想跟我谈什么?”老者的吃惊错愕转瞬即逝,转眼间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神色平静的问道。 “不是跟你谈,是跟神度族谈”紫南离深深的看了老者一眼,像是在纠正某种错误一样说道。 “老夫不才,虽说没什么本事,但却可以代表神度族的”一股威严之气从老者身上发出,好似即将枯萎的轻松突然遇到了甘露,又恢复了那蓬勃矫健的身姿一般。 紫南离瞅了老者两眼,心底突然有种感觉,眼前的老人定是见证过天国的辉煌璀璨。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天国最后的平乱侯 (贰)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好,老人家快言快语,我也不多废话了,既然你能做的了神度族的主,那我便跟你谈”紫南离双手后撑,脸上挂着那淡淡的笑脸,神情轻松的说着。 “老夫听着呢,少年郎”须发皆白的老者目光深邃的望着紫南离,平静的说道。 “跟着我,从这片月耆山杀出去”紫南离猛的直起身子,指着石屋外,微眯着双眼,那指尖死死的指着远方。 老者向屋外望了望,他的目光好像穿过了石屋,穿透了月耆山那厚重的山岩,越过了那浓云密布的长空,落在了霧若城上。 “年轻人,你不会是要我们神度族跟着你,杀进霧若城吧”老人收回了那凝望的目光,盯着紫南离认真的问道。 紫南离歪着脑袋,一脸认真的看着老者,好一会才淡淡的回道:“老人家说笑了吧,我说的什么意思,您会不懂” “不懂”老人干脆的回答到,像是没有经过任何考虑一样。 紫南离挑了挑眉,双手抚在膝头,探着身子说道:“如今杀进霧若城,只有一个结果,霧若城破,神度族亡,健陀罗人伤不了经,动不了骨,你们能掀起的波澜,冲不跨伽蓝皇族的根基,眼下……不是你们报仇的机会” 老人抚掌大笑,那笑声苍凉而又幽远,好似划破了月耆山上空的苍穹一样,整间石屋都在震颤,就连紫南离如今这副有着蚩尤血脉的肉身,也在老者的笑声下颇感不适。 “小友,莫不是异想天开,想要劝说我等,帮助健陀罗人守住那霧若城吧”老者在笑,可在紫南离的眼中,那笑容分外怪异。 “有何不可”紫南离侧着脑袋一本正经的说着,“帮了健陀罗这一次,他们会给你们自由的。” 老人缓缓站起,紫南离这才发现形似枯槁的老者居然身形格外高大,一身已残破不堪的灰袍,好似不堪承受老者这简单的举动一样,竟如秋叶一般,噗噗的落下,四散在这石屋内,化为了一缕缕飞灰。 鱼鳞铠甲,伏龙腰带,紫南离只是略略扫了一眼,便已认出老人身上的这副行头,这是天国时期,位列侯爵之人才能穿戴的战甲。 “小友,你是光明帝的什么人”老人目视着紫南离,语调平平,脸上无一丝波澜,可紫南离却感觉到一股寒意直犯心尖。 他摩挲着下巴,光棍的答道:“不认识” “那……你是在戏谑老朽了” 老人只是简单的说了这么一句,紫南离顿觉脊梁上似有千斤压下,要不是他此刻体内有蚩尤血脉,称得上是皮糙肉厚,恐怕已然在这重压之下,吐血而亡。 “哇哇哇,有话好好说啊,不认识光明帝又怎么了啊?他很厉害吗,干嘛非得认识他呀”紫南离一阵怪叫,脸色涨的通红一片。 老人冷冷的看了他半响,好一会才将目光从身上收回,“那小友可是认识什么伽蓝的皇族”老者淡淡的说着,依旧是那副无悲无喜的表情。 紫南离长长的出了口气,他抬手拭过额角,将眉间上涌出的冷汗不着痕迹的擦去,这才抬头望着老者,说道:“也不认得啊,我刚到这健陀罗没多久,不过,要是老前辈觉得有必要认识一些伽蓝的皇族,晚辈到是可以想些办法,跟他们套套近乎” 紫南离一脸真诚的说着,只不过老人脸上那副荣宠不惊的表情已然被阴云所取代。 老人微微皱眉,目光渐冷,他哼了一声,说道:“你既不认得光明帝,也不识得伽蓝皇族,就敢到我们神度营来,大言不惭的说什么给予自由之类的空话,少年郎,人一辈子,只能死一次的,有些话,还是考虑周详在说出口的好” 老者的弦外之音不言而喻,这番威胁的话语,其实已经很客气了,紫南离不得不佩服老人的涵养功夫真是厉害,他本意是想激怒老者,最好能令这位深藏不露的老人含怒出手,那他便可以将老者摄进阳晁之内。 可眼下看来,想要逼这位老人出手,难度实在太大,既然不能请君入瓮,那只得另谋他测了。 “老前辈,我这人说话比较直,还请你别见怪,在我看来,什么光明帝呀,伽蓝皇族啊,根本不会在乎你们的死活的,说真的,神度族还没那个资格引起他们的注意,要想给你们恢复自由之身,很简单,只需要……霧若城一位旗本的默许便可以了”紫南离踌躇了一番之后,缓缓的说道。 老者愣了愣神,像是心有所悟一般,脸上神情忽暗忽明,好一会才颔首说道:“小友这番话虽然难听,不过确实实情,我们神度族,的确没那资格令光明帝多关注一分,就是那霧若城的城主,恐怕也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不过,老朽心底还有些困惑,如果闹不明白,只怕老朽是无法带着神度族跟你去霧若城的” 老人话峰渐转,紫南离听得出来,只要他能尽解老人心中的疑惑,那有些事便可以谈了。 “老前辈有什么顾虑尽管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满足你们的,我绝不还价”好像老者已然答应了跟他守城一样,紫南离满面兴奋神气十足的说道。 老人淡淡的一笑,那挺拔的身躯缓缓的坐到在地,他看着紫南离的双眼,缓声说道:“健陀罗人,可信吗?” 紫南离没有一丝犹豫的回道:“当然不可信了” 老人点了点头:“那健陀罗人做的承诺,能兑现吗?” “自然是不能的”紫南离一脸严肃的说道。 “那小友拿什么给我们神度族自由,你的空口白话还是健陀罗人的一番虚言”老人平静的说着。 “前辈,这么跟你讲吧,如果说霧若城里的健陀罗人是豺狼,那只要你们跟着我,那神度族便是虎豹,他们许下了诺言,便足够了,我从来没有天真的以为,他们会信守陈诺,只不过,我不怕他们秋后算账罢了”紫南离笑着说道,眼神中满是自信的目光。 “小友又开始拿老朽寻开心了,你一个化一巅峰的小修士,有什么依仗,可以防的住御北军翻脸无情的”老人微眯双眼,语带不屑的说道。 “我修为低,可我兄弟多啊,不但多,而且还很厉害那”紫南离诡异的一笑,抬手在空中一扬,老人目光一寒,这时,神度营外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在了神度营外。 “敌袭,敌袭”刺耳并且尖锐的叫声划破了神度营中的宁静。 老人死死的盯着紫南离,“少年郎不会是以为神度营软弱可欺吧” 老者平静的说着,紫南离感觉脊背上又是一沉,只不过这回他早有准备,将一身的劲力全集中在了背部,那千斤的重量,便好似没那么难扛了。 “你们要真是待宰的羔羊,小爷我也不会到你们这浪费时间了,眼下不过是坦诚布公的跟你挑明了说,你不愿意跟着我去霧若城,还不是觉得本公子本领低微,身份也轻贱的很,害怕我忽悠你们往那死地上送人头, 老前辈,现在出去瞅瞅看,看看我紫某人是不是一个只会说大话的窝囊废”紫南离盯着老者,缓缓的说道。 只一瞬间,石屋便四分五裂,滚石四射而出,朝着神度营外击飞而出,金铁相击声此起彼伏。 神度营所在的石台上尘烟滚滚,老人缓缓站起,极目远眺,那如亘古磐石一样,没有半点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动容和不解。 “这些是……”老人喃喃自语。 紫南离一边站起身,一边拍着身上沾染上的石屑,淡淡的说道:“这些是我的亲卫,我的死侍,是我敢跟御北军叫板的底气” 随着紫南离的话音落下,神度营外的烟尘渐渐散去,三千黑甲铁卫,露出了真容,三千铁甲,三千寒芒,在那冬日暖阳下,煞气逼人。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天国最后的平乱侯(叁)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神度营外的围栏有水桶般粗细,里里外外共有三层,紫南离只是挑了挑眉梢,三千黑甲铁卫就犹如破开枷锁的洪荒猛兽一般,齐齐往前踏出一步,层层围栏便崩碎断裂飞溅在空中。 阵阵木屑激荡在营地内,倾泄在那些手握兵器,神情紧张而又惧怕的神度族面前。 老人淡淡的斜视了紫南离一眼,以此来表达着心中的不满,而生为这三千黑甲铁卫的主人,紫南离对于老者不善的目光,好似浑然无惧一般,他又杨起了手臂,手掌在空中一翻,三千铁甲便声呼喊,那声音好像划破了月耆山上的迷雾,荡开了长空上的层层云朵,犹如熊咆龙吟似的,连那不远处的孤老峰都在震颤。 “神王” 寒矛矗立,单膝跪地,三千黑甲铁卫齐齐半跪在地,虽然离着紫南离很远,可在场的神度族人都能明白,眼前这些煞气冲天的士卒,是在向谁行着这半跪的礼仪。 “有此强兵,小友还需要我神度族帮你守那霧若城吗?”老者看向紫南离的目光复杂难明。 “前辈无须自谦了,神度族天生善战,横行中洲几千年,也只不过这几百年来时运不济,才弄的族运不振,要是能够韬光养晦,休养生息这么二十载, 虽说不一定能够再现天国时期的辉煌,但是在这中洲浩土之上,打下一片安身立命,不受滋扰的地方,还是做的到的”紫南离淡淡的笑着,一边环视着周遭,一边说道。 老者惨然一笑,目光中又闪过了之前的那丝悲凉之色,“连小友你都能看出来,只要给我们一次机会,那我们神度族东山再起便不是空话,中洲九国豪杰无数,智者千万,他们能想不到吗?哎,只怕这世间,已没有能容得下我们神度族的幽静之地了?” “也对,祖宗太强势,对后人也不一定全是好事,当年天国实在是太强大了,所以九部建国之后,对你们是能杀的就绝不留着,就连一向自喻仁善治国的光明帝也对你们防范甚深”紫南离点着头,缓缓的说着。 一身鱼鳞铠甲,腰间缠着伏龙腰带的老人指了指营地内西南一角,说道:“保住那些人,老朽愿随公子前往霧若城” 老人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舍,还有一丝决绝的意味,紫南离不由的往那西南角望去,衣衫褴褛的妇人,虚发皆白的老者,还有些赤着双脚,只穿着件残旧薄衣,未有胫衣,露着双腚的孩童。 他在这些孩子身上看不到天真烂漫,也瞧不出一点点的憨状可掬,有的只是无助和惊惧的目光,紫南离心中猛的涌上一股酸楚,他望了眼跪伏在地的三千铁卫,又瞅了瞅那些胆怯而又惴惴不安的孩童。 他抬起手,往空中一挥,一阵寒风吹过,那些令神度族栗栗危惧的黑甲铁卫便犹如烟尘一般,消散在了空中,如若不是空气中还充斥着那煞气逼人的气息,恐怕谁都无法相信,刚才在这里出现过一群令月耆山都震颤不已的强兵悍卒。 老人再一次向紫南离望去,目光中那丝忌惮畏惧之色又浓重了几分。 “小友身揣异宝?”老人试探的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异。 “异宝?”紫南离仰天一笑,他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微翘着说道:“小爷我就是异宝” 老人望了紫南离半响,一语未发,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神度营又恢复了紫南离来时的平静,只不过这一次,这份宁静中带着奇怪的味道,神度族的你男女老少,都已从营地内那些简陋寒酸的木屋中走出,一双双目光不安而又畏惧的投注在紫南离身上。 “小友……老朽刚才的提议……小友可感兴趣” 在见识过紫南离那些士气冲天的士卒之后,又看过了少年只是挥了挥手,就令那些黑卫消失一空的手段以后,老人再也无法按住心中的波澜,回复以往的那种无悲无喜的心境。 眼前的男孩虽然年岁不长,看起来颇有些玩世不恭的味道,可举手抬足之间的那种有别于他岁数的老成,以及镇定自若的气度,都无法让老人将他当成一个男孩来对待。 更何况之前在他看来,紫南离那荒诞不经的提议,现在却也有着能够实现的机会,老人又怎么平复下激荡的心情。 “保下那些人,给他们一世的安宁,就换您一个?这笔买卖怎么都不划算啊!”紫南离习惯性的抠着下颌,沉思一番后说道。 老者淡淡的一笑,那略微弯曲的脊梁渐渐挺拔,“只要孥煞天不出手,宰掉满城的御北军,老夫一人足矣” 这番话语说的平淡至极,没有一丝豪气干云的味道,可紫南离听在耳中却觉得犹如惊雷在耳畔炸响开了一样,老人身上那分份有我无他的巍巍气魄,似乎都盖过了之前的三千黑甲铁卫。 “这么厉害?那老前辈为何不在将要求提高一点呢?光护住那些人你便满足了?那他们呢” 紫南离目光扫了扫那些手握长矛,看起来已过及冠的少年们。 紫南离的话令老者浑身一颤,那巍峨的身姿似乎在这寒风中都有了些摇摆。 老人张了张嘴,又静默无声,如此反复了三次之后,老人才低声说道:“公子能护的住我们神度族这么多人?” “那是当然,没有这分本事,小爷也不敢在前辈面前夸下海口”紫南离点着头,一脸肃容的说道。 自从天国灭亡之后,向紫南离这样曾经对神度族做出个保证,又许下过诺言的人亦有不少,只是现实总是屈服在强者的脚下。 那些曾经庇佑过神度族,或者承诺过给予神度族保护的人,总是会因另一个强者的出现,而放弃他们。 还有些窥视天国遗宝和散落在民间财富的小人,会无所不用其极的骗取他们的信任,当得到了这些人垂涎已久的事物后,神度族面临的都是凄惨的结局。 或是被杀死在荒野上,或是被坑埋在黄沙下,姿容较好的女子会被卖掉,成为某一处高墙大院里男人宣泄的玩物,而姿色一般的女子,便连呼吸都是错的, 过着猪狗不如,生不如死的生活,连最卑贱的奴仆都要比她们高贵, 而神度族里那些身强力壮的男人,则会被卖给各国的奴军,战时成为死侍,战后,则充当强健的劳力,一生不是为他国舍生忘死的厮杀,便是在帮异邦修葺高城巨墙。 偶有不堪忍受着,或逃亡,或反抗,可等待这些人的都只是死亡。 老人所在的神度营来时九万,短短数载,便已只剩三万余众,那一多半人,早就尸骨无存,蛮族来袭,他内心里并为妄想过,能够借着蛮族得拖升天,逃离这噩梦一般的地方。 在御北军和蛮族激战难分时,他打算赌上自己的性命,带着残存不多的神度族,狠狠的将致命的长剑插在御北军的背后,只要能毁了霧若城,令蛮族可以长驱直入,一路南下,他便是死上一万次,也是愿意的。 可是,那早就被现实一遍遍摧残后,埋在心底的那分野望,却在紫南离的出现后,又躁动了起来。 护住全部,所有的人,紫南离的话在他耳边尹绕不绝,老人不由的环视了一番这熟悉又令他痛恨的营地,那一张张鲜活而又憔悴的面容,即便已瘦弱骨柴,眼神中依旧透着对生的渴望,他没办法回绝这最后的希望。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天国最后的平乱侯 (肆)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没有人能永远护的住我们,没有人……”老人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又悲凉,这番话不仅仅是在劝说着自己,也是在告诉身旁的紫南离,神度族面对的现实不是什么人都能背负的起的。 似乎是因为在心底强压着某种情绪,老者脸上的神情已有些扭曲,在紫南离看来,跟之前的老者对比起来,这位一直表现平静的老者此刻脸色显得格外的狰狞。 至于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紫南离的心中也能够猜的出来。 他口口声声说要庇护住神度族,可他能将这些人安置与何处?这是老者心中最大的顾虑,天国的覆灭,标志着这群遗民已被这片天地所遗弃,就是羽花那片部族林立的“方寸”之地,也容不下神度族。 谁要是敢私下收容神族人,那便是九国的共敌,神度和蛮族,早就被中洲九国划归在了同等的位置。 紫南离无论出于何种目的,这般形似跟全天下为敌的举动,在老者看来,都是虚假多过真实,冒着举世为敌的风险,收纳一批已没有多大利用价值的神度族,这样的做法,让老人无法相信紫南离可以兑现自己说过的话。 “前辈,凡事总是要试一试才知道真假”紫南离猜中了老者心中的顾虑,他神色坦然的对老者说着,目中一片通亮。 老人很快压制住了心底那翻腾的思绪,从他那渐渐平和下来的神情中紫南离便能看的出来。 “你打算将我们安置在何处?”老人抛出了心底最大的疑虑,向紫南离问道。 “一片世外桃源,一片洞天福地,一片只要我活着 ,就可以让神度族永存的乐土”紫南离淡淡的说着。 老人脸上浮起一抹失落,这样的答案在他听来,既荒谬又虚假,对方哪怕说出大月这样极尽西边的遥远国度,他都会心安几分,可是福地乐土,这样的地方显然是神度族无福消受的。 “小友看来是连欺骗我等的心思都没有了吗?”老者淡淡的说着,那伟岸而又挺拔的身姿又佝偻了下去,那直逼三千黑甲铁卫的摄人气魄,已消糜在了这冬日的寒风中。 “老前辈看来挺失望的啊?怎么?感觉我在骗人?我刚才那批手下都不能安你们的心?”紫南离笑着说道。 老人一言未发,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目中满是疲惫之色。 “我说的可是实话,真有这么一处地方,能容得下你们神度族,只不过……”紫南离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老人久久未语,好似石化了一般,直到寒风渐急,冬日西行,老人才缓缓抬起右臂,一只枯槁的右手印在了紫南离的胸口。 “年轻人,神度族已没有什么宝物给你,也没有娇嫩欲滴的少女来换取你的褔地,我们只有这条贱命,但即便这样,老朽也不能在容忍受人欺骗了”老人这话说的极慢,好似在讲述某处的古老故事一般,只不过他那只印在紫南离胸口的右手,随着话音的截至而猛地一亮。 神度营内望着紫南离和老者的众人此刻正在惊恐的尖叫着,妇人们抱着脑袋惊慌失措,年轻的男子们则惊呼连连,他们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老人连同那位少年在一阵异芒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劲力吞吐间,老者已经一身道行运到了极致,他自问即便眼前站着的是御北军的某位督军,也万万接不住他这一击,少年郎会有怎样的下场,他不需多看一眼都能知道。 肠穿肚烂,四肢飞溅,他估算着跟他侃侃而谈的年轻人会死相极为凄惨,可那死时的痛苦却不会多出半分,这算是他给这位少年郎的一丝回馈,即便这位年轻人給他们编制的梦境太过虚假,他也愿意给对方一个痛快。 要知道已经有许多年了,中洲人渐渐看淡了神度族的生死,连占占他们这一族的便宜,这般无耻的念头,都很少有人能提的起兴致了,他们像是被遗忘的一族一样,多他们不多,没他们更好。 神度族就像那黄沙中已死胡杨一样,仅剩的也唯有那空壳罢了。 而紫南离无论是打着怎样的目的,至少这世间还有人在惦念着他们,虽然这份关注并不是什么善意,但他还是愿意给这年轻人一份解脱。 只不过……老人预料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血肉横飞,胫骨断裂的惨剧并没有发生,时间好似凝固了一般,他的手掌依旧牢牢的贴在紫南离的胸口,而对方也还是之前的表情。 唯独改变的,只是周遭的环境,湛蓝的长天,如脂的白云,还有那一望无际的云海。 这里不是月耆山,也没有什么孤老峰,老者恍惚的向四周张望着,这时,紫南离轻轻向后退开一步,长出了一口气后说道:“我也真是服了前辈你了,说实话你下死手,早知道一开始就跟你和盘托出了,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小友身上的异宝还当真不少啊,老朽猜的不错的话,这里应当是某件破界法器的界域了”老者没有丝毫的慌乱,神情平淡的说道。 “额,这么专业的说法,我听不太懂,姑且算是吧,瞅瞅,这就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地方,还不错吧”紫南离挠了挠头,满面堆笑的说着,对于之前老人的痛下杀手,他没有丝毫的介怀,能将老者带到这里,他已经很满足了。 在他想来,只要搞定了这位苦大仇深的老者 那之后阳晁外面的神度族,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小友又在说笑了,老朽虽不知小友家承何处,可即便你家为帝王之后,也断然没那能力在此处安置下我们那么多人的”老者徐徐说道,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哇,老前辈,别给我说你岁数大眼花了啊,这一望无际的云海,还容不下你们那万把号人了?我那三千死侍可是成天猫在这里面的”紫南离撇着嘴说道。 老者抬头望了他一眼,目光扫过这片云海,缓缓道:“自古以来,能收纳下活物的破界法器不是没有,只不过在其中开辟出一番天地,另成一界的法器却是少之又少,这类法器已不能再算作是人间之物,里面往往都有灵智以开的器灵,这类神器,不是少年郎你能驾驭的了得……” 老者还在这娓娓而谈,紫南离却不耐烦的吧唧了几下嘴,老人丝毫没有停下他话头的意思,紫南离只得转过头,冲着身后云海上那孤零零的幽冥大殿处喊道:“闻不害,死了没,没死出来接客了” “我入你老母,小王八蛋你总算是想起老夫了,哇咔咔咔”尖锐而夸张的笑声响彻在云海上。 转瞬间,就在老者吃惊的注视下,一袭红色判官服的闻不害,就如同鬼魅般的出现在了紫南离身边。 “让老夫瞅瞅,你进了那耀灵城后,身上有没有少什么部件”闻不害嬉皮笑脸的在紫南离身边绕着圈,左瞅右望的说道。 紫南离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脸嫌弃的说道:“你老大不小了,有没有一点眼力见,没看见来稀客了吗?” 闻不害努力的瞪着他那双绿豆大的眼睛,瞅了紫南离半响,才转过头四处望了望,当见到神度族的老者时,催命判官闻不害原地蹦哒起三丈,指着老者,跳脚喊道:“你个老货,如何进来的”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天国最后的平乱侯(伍)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神度族的老者绷紧着脸,他目不斜视的死死的盯着闻不害,好似想要确定眼前这一袭红衣,身形消瘦的中年人的身份。 只不过任凭他如何运转体内的真气,在这云海之上,他一身的神通功法都好像泥沉大海一样,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跟体内紫府处那积攒了一辈子的浩瀚真元失去了联系,老人第一次在脸上流落出了一丝慌张的神色。 跟老者惶恐不安的神情相比,闻不害那双绿豆般大小的双眼,好似看穿了一切一样,催命判官嘿嘿一笑,手指冲着老者一点,云海之上荡起一片涟漪,一道黯淡无光的异芒从碧落上直射而下,投射在了老者身上,这位神度族内威望最盛的老人立刻匍匐在了地上。 “老妖怪,本判官问你话呢?你是如何进到这云海青岚上的?”闻不害眯着双眼,冷冷的冲着老者说道。 老者那张刻满了岁月印记的脸上,此刻已然挂满了汗珠,汗水顺着老者脸上的沟壑慢慢淌过,滴落到了这片云海之上。 “你……你是……器灵?”老人迟疑片刻后,结结巴巴的问道。 “不错,老夫便是这阳晁的器灵,人称催命判官闻不害是也”闻不害得意的一笑,说话间他身上的那一袭红袍无风自动,鼓荡间好似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在他身上涌出。 只不过催命判官的这种唯我独尊的气场并未持续多久,在他身旁的紫南离在狠狠的向他甩去一记白眼后,年轻的天武国公子便高高的抬起了左腿,冲着老判官的腚上便是一脚。 “猪鼻子插大葱,你装什么象呢?”紫南离一脸鄙夷的说道,同时腿上的劲力又加重了几分。 老判官顿时怪叫一声,双手掩在臀上跳了起来, 还未等他落地,紫南离又是一脚踢去,之前还一副世外高人模样的闻不害立马成一个大字一样,躺展在了这片云海之上。 闻不害张大着嘴,瞅了瞅紫南离,又瞧了瞧匍匐在地上的老者,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脸色时而紫红,时而青黄,好一会,闻不害才尖叫了一声,出溜一下便从地上跳起,指着紫南离骂道:“小王八蛋,你要造反不成,连老夫都敢打?” 紫南离撇了撇嘴,在空中打了个响指,那碧落之上又是一道异芒落下,正巧不巧的将闻不害罩在了其中。 异芒阵阵,那道光芒看上去似乎极其柔和,可身处其中的闻不害却知道这光束的厉害,在阳晁中修行了许多岁月的他,能明显感觉到这段时日积攒的真元,在渐渐的脱离他的这副躯壳。 闻不害心中一阵慌乱,他想不明白紫南离是何事有这分本事的。 —————————— 阳晁外的月耆山上是一派宁静祥和的场景,这座横断了中洲南北的巨大山脉,不但挡住了天武帝国南下的野心,也同样将世间的纷乱嘈杂隔绝在了山脉以北。 即便是蛮族来势汹汹的攻城掠地,也无法撼动山中的那份幽静安宁,只不过在月耆山的孤老峰下,在那块破败而简陋的神度营营地内,那里空气中弥漫的慌乱情绪,却惊扰到了这片古老的山林。 随着老者诡异的消失,神度营内四处充斥着绝望和不安,就连那些已看过太多生离死别的神度族老人,都无法在强装镇定,他们四处奔跑寻觅,哪怕自知这样的行为极其荒诞,也无法驻足抚平心绪。 那位老人对神度营而言是病入膏肓者的良药,是绝境路上的柳暗花明。 可如今那份神度族人心中隐藏最深的那份底气和依仗居然没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天国最后的平乱侯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死,无望,这世间所有的负面情绪一下子就占据了神度族人的心房。 无论是嗷嗷待哺的幼 童,还是那已至风烛残年的老者都陷入了癫狂,找不到平乱侯,神度族该何去何从,这世间还能否容得下他们? “不要慌,大家都不要慌,长老一定是……”勇强装镇定的高声急呼,可是当一双双无助而又渴求的目光向他投来时,他就再也编不下去了。 不知隐没在何处的白陡然现身,她虽然肤白如雪,可让脸上的那份惨白却依旧格外惹人注目。 “就该……就该杀了他的……”白的声音很轻,似在喃喃自语一样,可落在这鸦雀无声的神度营内,却犹如惊雷一般。 每个神度族族人都听得真真切切,一位佝偻着身躯的老者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近乎咆哮的喊道:“那人是谁?你们把谁领到侯爷面前了” 寒风凛冽,空中只有那呼啸的风声,没有人回复老者的话。 勇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也不知何时,他腰间又别上了一把断剑,他缓缓的冲出了那腰间的利刃,抱恙的向四周望了一眼,一声叹息,绝望中透着浓浓的歉意。 寒芒正要在脖颈上狠狠划过时,他却觉得手腕上一麻,那架在脖子上的短剑横飞而出,掉落在了远处的杂草之中。 勇哆嗦着双唇,好一会才抬头望了一眼将他手中短剑磕飞之人。 “燎,对不起呀,照顾好族人,我……”话音渐歇,语带哭音,勇脚下猛的一踏,转身便想向石台下飞扑而去。 石台下是万丈的深渊,健陀罗人处死的神度族,都是将尸首丢弃在那山涧之下。 “不要”两声急呼,带着惊慌与无助的语调,燎和白两人飞扑而至,想将勇救下。 可是那身形瘦弱的男孩已然身处半空,犹如扑火的飞蛾一般,向着那云雾萦绕的山崖下落去。 这时,一道蓝光一闪而过,即将陨落山崖的勇神奇的回到了石台之上,跟他一同出现的还有那之前消失的老者。 “侯爷,侯爷”神度族在狂呼,在尖叫,在兴奋的高喊。 很少有人注意到,老者身旁还站着一位少年。 少年此刻正一脸鄙夷的望着勇,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着:“看着挺生猛,内心这么脆弱啊,一言不合就自杀,真他妈没出息” —————————— “这什么?” “帐篷” “这个呢?” “磨盘” “……那……这兽皮里面包的什么?”紫南离黑着张脸,语气不善的质问道。 他眼巴前的小男孩害羞似的四下瞅了瞅,发觉周围没几人能看到后,才献宝似的打开了紧紧搂着的兽皮,献宝似的举到了紫南离面前,小声说道:“俺娘留给俺娶媳妇的,小哥哥你要喜欢,你就拿去” “是神王”站在紫南离身旁的平乱侯语气温柔的说道。 小男孩重重的点着头:“恩神王,是神王,神王喜欢吗?给你” 小男孩将那一包兽皮往紫南离胸前蠕了蠕,天武国的二世祖努力的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轻轻的摸了摸男孩的小脑袋瓜子,说道:“真乖 ,小爷……啊不是,本王不需要,小家伙自己留着吧” “神王娶不到媳妇吗”男孩天真无邪的问着,紫南离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 紧紧跟在平乱侯身后的勇、白、燎几人不经都笑出了声。 老人宠溺似的抚在男孩头上,说道:“去吧,去找你祖爷爷,叫他快点,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带上” 男孩瞅了瞅已然石化的紫南离,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抱着他那堆宝贝,一溜烟的向着营地深处跑去。 好一会,紫南离才回魂似的吸了口气,冲着身边的老者说道:“我说平乱侯,你这有些过分了哈,我可没说要查你们带了些什么东西,你这故意弄这一出,是干吗?你不知道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吗? 你这好几万人,我这一个个看过来,等你们进到阳晁里,恐怕蛮族都打到山黎了” 老者捋了捋稍显凌乱的胡须,笑眯眯的说道:“神王如此看重我神度族,我族自然要拿出自己的诚意来,要是有人带了些什么忌讳的物品,触怒了神王,那怎么使得,还是查看仔细些好” 紫南离听的一窘,半响才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心道:“这个老货,得了便宜就卖乖,还有这么恶心人的,” “算我怕了你们了行不行,许你们带着家当进云海青岚”紫南离脸皱的跟包子似的说着。 老者脸上的喜悦之色一闪而过,紫南离看在眼中不由又是一阵火大。 “不过,就只给半个时辰,时间一到我可不管你们准没准备好,都要给我吞了这颗净髓丸,没吃进肚子里的,就留在这喝西北风吧” 说罢这话,紫南离便将袖子一甩,自个跑到那崖边望风去了。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国最后的平乱侯(陆)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神度族内,之前那弥漫在空气中绝望而又慌乱的气息,都随着平乱侯的出现而一扫而空,此刻在这座简陋而又残破的营地内,居然有那么一丝喜悦与激动的氛围。 紫南离站在崖边,不时将目光投向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身上。 他在心底隐隐有些嫉妒神度族对于老者的爱戴,或者,说的更具体些应该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平乱侯的陡然消失,之后的突兀出现,居然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上前询问老者,究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事。 紫南离不禁会想起之前在那赤雾要塞里,他也是这样凭空出现时南宫邪几人的反应。 紫南离在心底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什么时候,在这片天地里,也能有人这般无所保留的信任他呢,恐怕终其一生,他都没法拥有老者那么高的威望,平乱侯在神度族内,已然身处不言而信的地位,没有人会质疑他,没有人会猜忌他。 从老人出现后,只是简简单单的介绍了一下紫南离的身份,便令神度族上线尽皆信服这一点,紫南离就对老者在神度族内取得的这份威望艳羡不已。 平乱侯随口胡诌,说他是上仙神使,因怜悯神度族命运多舛,故而这次是特意来搭救他们脱离苦海。 这番说辞听在紫南离的耳中,显得荒诞而又滑稽,一个上仙会被人五花大绑的抬回来?这算的上什么狗屁神仙。 只不过,老头这话方一落地,神度族人望向他的目光就变得敬畏而又崇拜。 一言便可左右人心,一语便可颠倒黑白,这是领袖才拥有的天赋和权柄,紫南离突然觉得,将神度族这样带进阳晁之内,会不会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还好,这里是异世,凡事不可以用常理度之,他的身上还有一件逆天的神器,说不上可以查漏补遗。 抱这样的心态,他急急在心底呼唤那祭神塔中的男子,自从这祭神塔出现之后,他便发觉自己在不用像往昔那般,必须肉身进入到这阳晁之内。 如今,他只需在心底默默呼唤一下那阳晁的名字,整座九界万世宫便会浮现在他的意识里,至于为何会出现这等变化,他还没有时间去询问那孟舒雅,眼下还有更紧迫的事情等着他处理。 紫南离向祭神塔中的男子言简意赅的道明了来意之后,男子便微微一笑,捋了捋胡须,大手一挥之后,几行金色篆字便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是……?”他在心底欲言又止道,净髓丸,看这名字,这似乎是洗髓净脉之类的物品,这显然不是他需要的东西。 “神王勿急,这净髓丸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龙母遗魂”男子说罢这话之后,挥手在空中一抓,那一行行金色文字便化作了一枚药丸,被他牢牢的攥在了手心里。 “龙母遗魂?这玩意有什么用?”紫南离微微皱着眉头问道。 男子含笑不语,只是拿眼神向紫南离示意,同时手中暗自用力,只见他手中的那拇指大小的赤色药丸突然四散而开,药块飞溅之下,内里居然有一团白色雾气。 “我擦……这什么东西……”紫南离王望着男子手中那团白雾,不由惊呼道。 他此刻目力大异常人,那白雾里的东西他瞧的真真切切。 看上去似乎有仙家意味的白雾里,居然有一条游走不息的肉色小虫,瞧那样子似龙非龙,似虫非虫,不时还轻鸣几声,那声音虽是悦耳动听,可那小虫嘴上四颗尖锐的獠牙却格外的触目。 男子瞧着紫南离越发难看的脸色,不由轻轻一笑,只见他大手又是一挥,那团白雾便又变作了药丸的模样。 紫南离望着那赤色的药丸,顿时觉得背脊上一阵寒意。 那虫子一看就不是善类,这玩意要是让神度族吞下去…… 当鬼差的那些日子里,人间的那些电影小说他可没少染指,那小虫怎么瞧着都像西方恐怖片里的异形,前世那些血腥吓人的画面一下子全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拉长着脸,一副嫌弃的模样,指着那净髓丸说道:  “我只是说需要一个可以控制他们的法器,你给我搞出来这么个玩意是几个意思?” “神王,古有名言,人心隔肚皮,更何况你打算带进来的人,可不是一两个,祭神塔里虽然也有可以一次控制上万人的仙家至宝,可那也得持宝人拥有人皇的修为才可驾驭的了, 如今您修为不过尔尔,那类神器,即便是小人给您取出来,也不是神王您现下能用的上的,在说了,这类法器,本就有悖天道,用的多了,对神王您日后的修行也极为不利, 可这龙母遗魂不同,此物乃龙母天养,乃世间本有之物,不碍天道,不受天罚,神王您只需要服下这颗祖龙胆,待到外面的那些神度族吞下了龙母遗魂,日后但凡这些人里有人对您起了异心,便决绝瞒不了您” 男人的手中似变戏法一样,大手翻转之间,便有一颗金灿灿的药丸显现了出来,那金色的药丸在男子的手中还兀自转动不停,内里也有一阵悦耳的声音传出。 他望着那金色药丸干笑了两声,开玩笑,吃这玩意,除非打死我,否则没门,紫南离在心底暗道,只不过这话却不好直白的说出口。 他望着男子,试探的问道:“这里面,是不是也有一条那种虫子?” 男子闻言点了点头,这回毋须男子在捏开药丸,一道细小的龙影居然透过那要包裹的药块显露了出来。 比起之前紫南离看到的肉 虫模样,金色药丸内显化的龙影,光论卖相确实要比之前的小虫强上去不少,最起码那道龙影跟他见过的龙族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尺寸上小了许多罢了。 “这便是祖龙胆,内里的祖龙真魂,可以统御一切龙母遗魂,神王您只要服下他,那批人您便可牢牢的掌控住”男子微微欠身,抱拳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激动。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非要吃这玩意?”他拿手捏住那金色的药丸,放在眼前仔细的瞅着。 那男子直起身子,摇头道:“眼下也只有这龙母遗魂效果最好,普通的法器到是有几件可以试探出有没有人心怀鬼胎,但是那类法器一旦遇上道行高深之辈,恐怕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小人思来想去,也唯有这龙母遗魂能解神王您当下的这燃眉之急, 而且龙母遗魂一旦进入人的体内,那藏在其中的蚀心便会自主的游走到神道穴上潜伏下来,放在这个世界,即便是人间至尊的修为,也绝难察觉” 男子徐徐说道,可紫南离听的越多,内心里却越发有些抵触这龙母遗魂,这种给投诚者下药的手段,实在是有些下三滥,虽然对方反复强调,这龙母遗魂绝不会被发现,可紫南离的内心里却总有些犹豫。 “神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眼下只不过是你人生道路上的第一道坎,如果这时候您还举棋不定,那老实说,您……十有八九是步上之前几位的后路” 似乎看穿了紫南离的不忍和犹豫,男子轻声的劝道,他说话的语调很低,语气中透着一股冰冷的意味。 前几位,这三个字似一根刺一样,深深的扎进了紫南离的心里,闻不害提起的那几个消失在云海青岚上的猛人,那几个曾经也持有阳晁的主人,他们就好似那陷入流沙中的可怜虫一样,到最后连点涟漪都未曾泛起。 唯一能够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的证据,只有那片云海上已然残破至极的断壁残垣,他不想活成那个样子。 “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有一天,服下这净髓丸的人,要是背叛了我,会有什么结果”紫南离的声音低沉的可怕,这话说出口后,连他自己都被他那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男子眼中划过一道异芒,似是赞许一般的点了点头,他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到那时,对方的生死,只在神王您的一念之间,您要他生,他便能安然无恙的活着,您要他死,蚀心便会凿穿他的脑子” 紫南离闻言脸上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这玩意果然恶毒,他不禁张口问道:“那这枚祖龙胆呢,我服下后,谁又掌控着我的生死?是阳晁的器灵那个邋遢的老头,还是她孟舒雅,又或者……是你” 紫南离说到最后,几乎厉声质询道,只不过面对他的疾言厉色,对方却没有一丝慌乱。 祭神塔显化成的男子这回又是欠了欠身子,抱拳说道:“神王多虑了,祖龙胆只有阳晁的主人才能服用,没有人能操控神王的生死” 男子淡淡的说道,紫南离死死的盯着他,想从对方脸上瞧出些端倪,可是他瞧了许久,男子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不由长长的出了口气,好一会才缓缓问道:“这阳晁里面,什么都要等价交换,你给我的这东西虽然其貌不扬,可说实话,作用却着实有些惊世骇俗,似这类物品,难道不需要付出些带价的吗?” 男子点着头,抚掌笑道:“神王问得好,只不过那龙母遗魂小人这里却是没有,唯有等您服下祖龙胆后,您只需心念一动,这龙母遗魂,要多少便会有多少, 至于那祖龙胆嘛,祭神塔里到是藏有一枚,只不过这价钱可不便宜,一枚红玄,才能够换的到” 一枚红玄,这样的天价将他心头的那份隐忧打消了几分,祖龙胆这般的价格,也算是能配的上它那种逆天的能力了。 嘈杂的喧哗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在递给男子一枚红玄之后,一枚拇指大小的金色药丸便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指尖。 他摩挲着手里的祖龙胆,眼神复杂的看着那些欢呼雀跃的神度族人。 站在不远处的平乱侯还冲着他颔首示意,神度族的众人已经做好了迁徙的准备,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净髓丸。 他在换到了祖龙胆后便跟平乱侯说过,想要进到这阳晁里,必须服下一枚净髓丸,用这药力清除神度族人体内的烟火气息,神器内里是容不下一丝人间气味的。 当时的平乱侯想都未想便点头称是,似乎紫南离的这番说法很有道理,现如今,神度族人便排起了长队,翘首以盼的向他望来。 捏在指尖的祖龙胆被他随意的丢进了口里,那金色的药丸入口即化,他能感觉到一股暖流瞬间游走便全身,想必那蚀心也潜伏在了他的神道穴吧,他在心底暗暗叹息了一声,只不过平乱侯并没有给他多少悲春伤秋的时间,老人整了整衣襟便缓缓向他走来。 紫南离抬头望了老者一眼,随即便伸手探入怀中,贴身放着的那银丝钱囊,在他心念一转之下便瞬间变的鼓鼓囊囊起来,这银丝钱袋囊是那祭神塔幻化的男子交给他的,说当他服下那祖龙胆后,心念转瞬之间,龙母遗魂便会出现在这钱袋之内,如今看来那男子还真没有骗他。 紫南离手拖着银丝钱囊,神色复杂的看着走来的平乱侯,后者却一脸平淡之色,瞧着紫南离手中的钱囊,脸上闪过一丝激动的神情。 “神王,想必这里面装的就是那净髓丸了吧”平乱侯拱手问道,语气恭顺,那看向紫南离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的欣慰之色。 “不错,这里面便是净髓丸了,只要服下这枚丹药,神度族便可在阳晁里自由的生活了”紫南离轻声回道,这番话他自觉听着中都有些刺耳。 “只不过……这净髓丸……哎怎么说呢……是药三分毒,这玩意多少有些伤身子的,比如……”紫南离吞吞吐吐的说着,他总觉得就这样骗着神族人将这龙母遗魂服下,是不是有些卑鄙无耻,哪知道平乱侯微微一笑,便抬手打断了他之后的话。 老人接过钱囊,往手心中一倒,一枚赤红色的药丸便滴溜溜的滑落在了老者的掌心里。 紫南离顿时觉得背脊一紧,连呼吸都好似停滞住了,这时,老人便将那药丸猛的丢入口中,站在老者面前的紫南离还能听到老人嘴里发出的咀嚼的声音。 半响服下龙母遗魂的平乱侯才长长的出了口气,那佝偻的身躯都好似挺直了一般,老者转身将那钱囊交给了跟在他身后的白,同时叮嘱道:“你将这净髓丸发下去,此药对服用者大有裨益,都盯紧些让他们服下去,别叫有些眼睛小的人偷偷的藏了起来,当成什么传家宝的想福泽后人,不吃了这药是进不到阳晁里的” 站在平乱侯身后的白、勇、燎三人赶忙恭敬的接过那银丝钱囊转身离去,只不过平乱侯这话看似是向这三人交代一样,可紫南离却始终觉得眼前的老者方才说的那番,好似意有所指一般。 “老前辈大不可必服下那净髓丸的”紫南离站到老者身旁,望着分到净髓丸的神族族人,缓缓的说道。 “不服下这药,我恐怕心中难安”老者沉吟了一番,许久后说出了这句另紫南离困惑不已的话来。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紫南离满脸不解的望着老者,疑惑的问道。 “多少年了,自从离开天都以后,我们都在四处的漂泊,有时候还不容易找到一人迹罕至的地方,还没等我们落下脚来,就有人提着刀子找上门来, 自从天都的禁军们全死在北面的幻海后,神度族就在没有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 神王,我老了,对于数着日头过日子的我来说,有人能给我一个盼头,就足够了,我要是不服下你给的药丸,那神度族在阳晁里,恐怕住不安稳的,服下它,我才能安心” 冬日的寒风凛冽而又刺骨,在这孤老峰下的这片石台上,那寒风更加肆虐,冬风呼啸间,紫南离恍惚间好像看到老者似乎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 安心,老人要安的是他紫南离那颗躁动不安的内心,是要打消他内心深处的顾虑和忌惮,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是他到了异世后,为数不多的几次感觉到歉疚。 他的脸上不知是被寒风吹的,还是由于羞愧难当,总觉得脸上火烧一般的疼痛。 “前辈,我说过无数的大话,也编过不少的谎话,但是只要是我紫南离答应的事,我就一定会做到,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只要神度族对我不离不弃,我紫某人便绝不会对神度族的事置之不理,若有半点虚言,叫我紫南离永坠无间地狱,万世不得超生”紫南离神情肃穆的说道。 老者转过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的含义晦暗难明,远处,惊雷穿破云霄,不知何时,长空上已铺满了浓厚的乌云,也不知为何,在那厚重的滚云间,居然有一道亮光穿过了那密布的云朵,好巧不巧的正好洒在了紫南离的身上。 石台上的神度族人望着那被笼在光亮里的紫南离,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还真对得起神王的称呼。 ———————————— 自从被紫南离一指降伏在地上之后,催命判官闻不害就一脸落寞之相,即便是当初本源传选择了紫南离,老判官内心都没有现在这般失魂落魄。 阳晁内虽然秘密众多,可这片云海青岚一向是以他为尊的,无论有多少岁月流逝,这里迎来送往了多少位所谓的阳晁的主人,他都是这片云海的主人,他虽不算是阳晁的器灵,可怎么也称得上是半个阳晁的主子。 可没曾想到,只不过短短几日,一个根基、天赋、气运怎么看都算是下乘的愣头青居然可以踩到他的头上了,进了趟耀灵城,就一步登天,鱼跃龙门了?这叫他如何能接受的了。 老判官想死,可是,死!做不到,想活又不可能,直到今日,闻不害才明白以前的老城隍为何老是望着皎月,长叹生不如死的话了。 生,不如死,死,亦不能。 当判官时从没想过人生有何意义的闻不害,此刻满脑子想的就是自己到底算个什么?这神灯将自己摄进来放在这云海青岚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日你老母的,王八蛋不会是把老夫当成看门狗了吧!”闻不害喃喃自语,脸上青筋尽起,神情说不出的狰狞。 “阳晁,老夫入你亲娘,你究竟要老夫做什么?”闻不害仰着头,望着云海上空的那片无尽苍穹,犹如咆哮的老猫一样愤怒。 电闪,雷鸣,长空上划过一道闪电,来的如此突兀,连闻不害都是一愣,下一刻,那道惊雷便劈在了他的身上。 在云海青岚上逍遥了无数岁月的闻不害,应声倒地,身上还带着一阵阵黑烟。 “娘,我怕”稚嫩的童声从远处传来,闻不害在云海上抽搐着,脑海中闪过的第一道念头便是让这道怒雷给劈出了幻觉。 “石头不怕,娘在这呢,他大,你快去叫族长来瞅瞅这是……这是啥呀” 妇人的声音很细,中气却很足,那声音极响,闻不害听在耳中,猛的打了一个激灵,顾不上浑身的酸痛,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眼前是乌泱泱的一大片人潮,云海青岚上何时这般热闹过,老判官眨了眨眼,似乎是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一般,他又使劲的揉了揉蕉黑一片的眼圈,直到确定了眼巴前的这片人山人海不是自己的幻觉之后, 老判官才眼睛眉毛一阵乱跳,蹦起三尺多高,大吼道:“紫南离,你个小王八蛋,你给老夫滚进来” 阳晁外在用意念吸纳神度族人的紫南离,这时猛的打了个喷嚏,虽然站在一旁的平乱侯是怎么也听不到闻不害那句叫骂声的。 可彼时阳晁里面已经被他送进去了不少人,饿死事小,名节事大,堂堂神王被一糟老头这般辱骂,他在神度族面前以后还能摆起来什么臭架子。 念由心生,紫南离在心底只是一道念头划过一记怒雷又是冲天而下,先前还咆哮怒骂不止的闻不害立马出气多进气少的扑倒在了云海之上。 “叫你在骂,跟小爷斗的没一个好下场,哼”紫南离在心底望着闻不害那碳黑一般的模样,不由在心底一阵得意。 “神王,已经确认过了,收容进来的神度族共计三万三千七百人,其中妇人共有两万四千人,不及六岁的孩童三千人,六到十二岁的男童七百人,女童两千人……另外……” 只是这片异世似乎分外见不得紫南离流露出一丝得意的情绪,他刚在心底乐呵了一会,祭神塔所幻化的男子便在他的识海内向他汇报起了神度营的真实状况,三万三千多人,一大半都是妇孺孩童。 靠这些人解除霧若城的危机?那跟指屁吹灯没什么区别,眼下该怎么办?本以为好歹多多少少能从神度族这里挖出一些可战之人,谁曾想到居然有接近三万人是吃闲饭的,这个局面令他心中一阵烦闷。 “另外什么?何必吞吞吐吐的,说”这摊子都烂成这样了,那句另外也遭不到哪去了。 祭神塔所幻化的男子,报了抱拳,微微欠了一下身子,接着讲道:“另外,还有一百多位老翁,小人已经用神通探寻过了,这百位老人本身都修为最不济的也有巨像的境界,还有七位甚至有过达到兵主境的痕迹,只不过,他们体内有一记霸道的药力,生生将他们的修为境界给压制下去了” “那有没有办法解?”紫南离赶忙在心底问道,阳晁神妙莫测,估计肯定是有法子解除这些老者身上的药力的,想想看兵主境的打手一次带出来七个,那是什么概念。 兵主,可在中洲军队中任督军衘,带着七个督军去往大宛,这安全问题也就在不用考虑了,更何况还有个比这七个更狠的平乱侯呢! “祭神塔内,有一株破晓奇花,可解这百人身体里的毒素,只不过破晓花开,一开一衰,每一次只能治愈一人,这之后,非得等到十二个时辰之后,这奇花才能再次开放”男子躬着身子徐徐说道。 紫南离听得不由一阵苦笑,这摆明了说了跟没说一样,眼前蛮族大军压境,莫说是七天了,就是两天的时间恐怕都没有,在说了那七个最能打的单挑还行,千军万马里面,这七位蹦进去,估计连血花都溅不起来,就要被蛮族踏成肉饼了。 主要还是这一百人如何能恢复往昔的功力,这才是当务之急。 “大哥,你靠点谱行不,眼前什么处境你不是不清楚,给点有用的建议成不成”紫南离没好气的说道。 “神王勿急,办法还是有的,只是这法子只能让他们恢复一半的功力,并且带价还不低”男子轻声说道。 “代价?要什么?玄晖吗?你尽管开价便是了”紫南离摩挲着下颚说道。 “玄晖,恐怕还不够哦” “那还需要什么?” “他们……一半的……阳寿”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一百一十七章 血不流干 死不休战(壹)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初冬十七日的晌午刚过,霧若城外那凝聚不散的大雾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便突然散去,笼罩在城外的那片迷雾消失的如此突兀,不单单惹的城头的民壮们一阵骚乱,就是训练有素的御北军们都是心底一慌。 那浓雾不但隔绝了凶狠嗜血的蛮族,同样也遮蔽掉了前几日那惨烈厮杀的惨状,可如今在那冬日的映照之下,几日前蛮族的悍不畏死,霧若城上健陀罗人的拼死相抗,这一切又赤裸裸的浮上了人们的心头。 不论是戴着旗本军衔的高官,还是最为普通奋击,在这一刻都是紧绷着心弦,似乎连大口的喘气都有些忌惮了。 呜呜慎人的蛮族号角徐徐的传来,不需要有人高声呼喝,但凡是能拿的起武器的男子,都不由自主的攥紧了长枪,人们一列列一排排的站在霧若城的城头,望着那犹如泰山压顶般的蛮族军阵。 平武门上今日注定要血映长空。 站在城头的魏侯高看着那忘不到头的蛮族大军,脸上却分外平静。 他的脸上无悲无喜,鹰眉之下的那对虎目中好似无尽的深渊一般,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不需要魏侯高多言,等在一旁的副将早早的高声急呼,“准备迎敌”。 这句话好似划破了雾若城内那死一般的宁静,藏在城墙内侧的民壮们在御北军将士的指挥下,急切的推动着城头的机扣。 一架架子母弩,一座座投石车,还有那名为破煞的铁炮,在那机巧的控制下,缓缓的升起到了城头。 装满了金汁的金坛被民壮们整齐的码放在了箭垛下,这个时候雾若城内的所有人都明白,这次定然是不死不休的最后一战了。 城头的健陀罗人在做着最后的准备,为了那不多的活下去的机会。 反观蛮族这边,往日里呼喊着“巴萨卡”口号的异域蛮夷这次却格外的沉稳。 冲车在前,弓手在后,周遭还有许多提着怪异盾牌的盾手,再往后是与城齐高的箭楼,箭楼周围则是手持长刀的蛮族士兵,阵型最后则是一片戟林。 “终于肯拿出来了?”魏侯高轻声低语着,他的目光定格在了那些持戟的军士身上。 从一开始跟眼前的这支蛮族军队交手之后,他便觉得这支蛮族大军跟以往的蛮族军队有着本质的区别。 那铁甲强兵,那游射的弓手,还有那远坡上骑马的将领,这一切都跟以前的蛮族军队有着极大的不同。 蛮族还有什么变化?这才是这位御北军旗主所担心的,当看到那持戟士卒之后,他心底的那份隐忧却消散了几分。 戟,中州各国早已舍弃了制式装备,它虽是具备了矛与戈的优点,可是能克制这类武器的方法也早就被中州各国所掌握。 更何况长戟在面对重骑兵时那微弱的破甲能力,注定了这类武器早早便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可如今蛮族居然配备了这类早已过时的兵器,魏侯高心中突然对守住这雾若城有了几分信心。 “传令下去,鬼斧营抽调出一半的将士,让他们换上钩箱,我倒要看看蛮族怎么拿着长戟攻进雾若城”魏侯高头也不回的说道。 很快,得令的鬼斧营士兵便有半数收起了手中的巨斧,换上了那形状怪异的钩箱。 一颗火球呜呼呼的越过了平武门的城头,落在了城内一处民居的屋檐上,即便此刻冬日高悬,那火光依旧夺目。 大战终于拉开了帷幕。 蛮族战士体格强健,远超中州各族,那笨重的冲车在蛮族士兵的推动下,居然飞速的向着城门撞来。 城外的陷马坑和拒马桩根本阻拦不住冲车那庞大的身躯,大战初始,就有一辆冲车撞上了平武门的城门。 红松木制成的城门在冲车强大的冲力之下,发出了一阵呜呀呀的声响,连那城门上外包的铁叶子都凹陷进去了一大块。 冲车不断的冲撞着平武城门,跟随在冲车左右的蛮族弓手则猫着腰小心翼翼的向城头射去一支支冷箭。 蛮族天生为战而生,即便此前从未在蛮族军阵中出现过弓手的身影,可这支蛮族大军的弓手却好似历经百战的射手。 平武门上但凡有敢露头的身影,立马便会有一支铁矢呼啸而至,很快城头的御北军便被蛮族的弓手压制的抬不起头来。 要不是藏在箭垛后的子母神弩还在不停的向着蛮族军阵中倾泄着箭囊中的忘归箭,只怕战争的天平便会在大战初始便倒向了蛮族。 “轰轰轰”一阵密集而又摄人心魄的炮声响彻在这片大地之上,雾若城上的破煞铁炮终于咆哮而出。 每当一颗玄天雷落在蛮族军阵中,便会有一朵血肉而做的红花四散而开,只是一轮齐射,蛮族的大军与冲到雾若城下的先锋中间,便被撕开了一道布满残肢断臂的缝隙。 守城的御北军这时赶忙将早就备好的金坛砸下,一坛坛装满金汁的瓦罐敲打在了冲车那庞大的身躯上。 包满铁皮的蛮族冲车上此刻已然洒满了那易燃的金汁,一支火把落下,只是一丝火星掉落在了那黑色的粘液之上,冲天的大火便呼啸而起。 其中还伴着蛮族士兵凄惨至极的尖叫,即便是最铁石心肠的人在听到那叫声后 也会经不住心头一软。 只不过满城的御北军和健陀罗人都没有收起手里的长弓,箭矢依旧在无情的落下。 破煞还在响个不停,玄天雷在蛮族的军阵肆意的收割着这些异族人的生命,可惜,蛮族大军如同幻海一般,望不到头。 一个方阵的蛮族士兵全部倒下之后,便会有另一个方阵的蛮族士兵接踵而至,战鼓在急切的敲打,号角在呜呜的吹响,蛮族在这样的强弓重炮之下居然没有半点后撤。 城头的御北军射手中有不少已拉断了手中的弓弦,连那子母神弩都有十数架损坏到了机扣,可蛮族依旧不退。 雾若城下已成了阿鼻地狱,断肢,残躯,还有满口污血想要爬起的蛮族战士,即便已损伤了尽万人,蛮族的攻势依旧没有半点停歇。 四道成人身体粗细的钩锁挂在了那兀自燃烧不停的冲车身上,蛮族战士喊着整齐的口号,只一下便将平武门下的冲车残骸拉了出来。 道路一旦被清理了出来,蛮族军阵中便有一辆冲车再一次向着城门驶来。 雾若城北的那扇松木大门还能经受的起几次那样的撞击? “轰掉它,轰掉它”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御北军将领们在高声的呼喊,在这之前便已有不少炮手将破煞对准了那庞大的冲车。 火线已经点燃,玄天雷也早已装填完毕,只不过,在付出了这么多人命之后,中州的神明似乎都站在了蛮族这边,轰隆一声,一朵火云在平武门上绽放而开。 伴着火云的腾起,十数道人影四散而飞,当中还有一口漆黑如墨的炮身溅射而出。 一直都镇定自若的魏侯高猛的向那处火光望去,在那里,先前还倾泄着火舌的破煞已然没了踪影,此刻那里只剩下了一处漆黑的大洞还数不清的碎屑石砖。 站在那里的炮手连尸身都没留下,一直急射不断的破煞铁炮终于承受不住这般强度的大战,在这一刻炸了膛。 即便是百炼之法锻造的破煞,也无法无休无止的发射那玄天雷。 望着那触目惊心的大坑,剩下的十九口破煞周围的幸炮手们都不由的停了下来,谁知道下一炮会不会也炸膛。 有熟知锻造工艺的士卒将一桶清水倒在了破煞上,一阵水雾顿时腾起,那名士卒连忙向身边的将官回道:“将军,不能在开炮了,要不然这炮身还会炸的” 这句话像是某种信号一般,蛮族在这时高喊了一声巴萨卡,那之前的铁甲士卒,便踩着整齐的脚步,提着那渗人的长刀,怪叫着向着城头冲来。 “咚、咚、咚”没有破煞的阻拦,蛮族的冲车又一次撞上了平武门的城门,松木大门上外包的铁叶在一次次撞击下脱落而下,露出了那一抹红木,那艳红的大门上已然遍布了裂缝。 高耸的云梯,黑色的石柱,这些蛮族用来登城的器械又一次落在雾若城的城头上。 没了破煞那恐怖的炮火,御北军的强弓劲弩再也无法挡住蛮族的脚步。 提着长刀的蛮族战士又一次冲上了城头,平武门上的伽蓝旗,还能不能屹立在雾若城的城头? 没有人知道答案,也不会有人会在这时有时间发出这样的疑问,还活着的健陀罗人正不顾一切的想将蛮族赶下城去。 而登上了城头的蛮族,则是搏命一般的想在城头站住脚跟。 一边是退无可退的御北军,一边是已死为荣的蛮族,长刀对上了利剑,铁甲碰上了巨斧,惨烈厮杀声在这一刻响彻了九天。 第一卷 云深不知归处 第一百一十八章 血战(贰) - 南离传奇 - 匣里龙吟 鬼斧营的战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即便是健陀罗最为优异的精锐,也抵挡不住蛮族这般潮水一样的攻势,那架设在城头的云梯背后,好似有无尽的蛮族战士在等待着踏上霧若城的城头。 魏侯高没有等来那些持戟的武士,反倒是那些寒芒烁烁的长刀士卒当先登上了城楼。 钩箱对付长戟到是十分顺手,可面对长刀却无半分优势,鬼斧营这些万里挑一的精锐一下子因为手中的武器而折损了一半的战力。 举剑,格挡,左手乘势击出,在魏侯高面前的那位蛮族铁甲战士瞬间便倒飞而出。 魏侯高又是一剑横扫,三颗蛮族战士的人头像是放飞的风筝一般,高高的跃起,连带四溅起了一片血雾。 眼见魏侯高如此神勇,在他身边的御北军不禁都是一声虎吼。 只是,当魏侯高举目四望之时,才发现短短几个时辰,平武门上的战局已到了岌岌可危之时。 鬼神难挡的鬼斧营战士被那些身披铁甲的蛮族武士绊住了手脚,御北军的其他士卒虽然在健陀罗也数百战老卒,可面对身形体魄各方面都更加优异的蛮族,这些战士跟蛮族一交上手便处在了下风。 再加上镇守曲径门的韩禹勤已派来三波人马告急,显然曲径门那里也遭受到了不小的压力,要不然同为旗主,韩禹勤也不会向他这里求援。 这样看来,战局似乎已经注定,霧若城即将易主,这座健陀罗人行举国之力建造的雄关,难道在今日便要成了蛮族的囊中之物? 他不甘心。 “孥帅在哪里?”这个时候魏侯高本能的想起了御北军的脊梁,那位真正的明尊。 蛮族的血蛭未出,九幽显阐早早便已开启,虽然那大阵需要一位功参造化的大能坐镇,可眼下这局势,孥煞天要是还死守那处镇眼,即便能挡得住血蛭的突袭,只怕他们这些人也拦不下这些悍不畏死的蛮族了。 长刀无情,带着嗜血的杀意掠过了他的眉梢,只是一霎那的分心,一个铁甲蛮族差一点便要了他的命。 魏侯高勃然大怒,满腔的怒火好像要破体而出一样,他手中的寒芒一闪而过,下一刻,那怪叫嘶吼着的蛮族,像是石化了一般,高举着长刀,保持着下劈的姿势。 寒芒再闪,身披铁甲的蛮族,在一片骨裂肉碎的身响中,从头顶处分为了两截。 一个手持长刀的蛮子刚巧在这时攀上了城头,只一瞬间,便被溅的满脸的血污,那蛮族愣了一愣,望着魏侯高如同见到了鬼魅一般,手头一松,又从城头跌了下去。 眼见主将如此悍勇,御北军上下不禁都是齐声高呼:“明尊,明尊” 平武门上被压制着的御北军在这片喊声中,居然又将蛮族压了回去,可无论健陀罗人如何生死相搏,始终无法将蛮族彻底赶下城头。 惨烈的战事还在持续,唯有死者才能见到战争的结束。 杀声不绝,鼓声不歇,这场大战从晌午一直打到了日暮,霧若城外的蛮族军阵中已有火把点燃。 火把不但照亮了蛮族军阵中的黑色大旗,也同样点亮了霧若城上那面伽蓝旗帜。 只不过,霧若城的城头上,此时却无丝毫的火光,唯有不时闪过的寒芒能证明那里还在进行着一场殊死的搏杀。 相较与霧若城上那好似地狱一般的厮杀生,城外的蛮族军阵中却是出奇的安静,偶有一两声“嚯嚯”的脚步声传出,那也是蛮族军队在想向着霧若城挺进。 越过那漫无边际的蛮族大军,往北的一处山坡上,两名骑马的武将正凝望着这座健陀罗的雄城。 “都罗杰人,陌乞人的血要流尽了,你还不动手?”左首的那名骑士操着生硬的中洲语说道,他一身的血红铠甲,左脸上还有一道从眉梢至唇角的血色刺青,细细看去居然刺刻的是血蛭的模样,让人远远望去,好像这人是刚从尸山中爬出来的一样。 “卫慕野利,你是什么时候学会陌乞人的话的,你们卫慕氏不是最讨厌陌乞人吗?”右首边的骑士淡淡的说道,他的样貌看似只不过二十出头,肤色跟中洲人更加接近,尤其是顶盔下那一缕滑出的黑发格外引人注目。 “如果连陌乞人的语言都学不会,又怎么能打下这片肥沃的土地”卫慕野利脸带不屑的看着身旁的都罗杰人,冷声说道。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都罗杰人淡淡的一笑,他紧了紧了手中的马缰,惹的那马儿喷出了一连串的响鼻,好一会才缓缓的说道:“打下了这片土地又能如何,到最后还不是要拱手让给嵬昊氏” “我呸”在他身旁的卫慕野利冲着地上狠狠吐了一口恶痰,连带着他座下的战马好似都感受到了主人那愤懑的情绪,在那正兀自不安的滑动着马蹄。 “要不是必勒格执意要将王铠传给嵬昊氏,就凭他嵬昊查干也配做众王之王”卫慕野利脸色狰狞的说道,那模样像极了吃人的恶狼。 “这都是……佛母的旨意”沉默许久的都罗杰人好一会才从嘴里吐了这样的一番话,只不过这位貌似中洲人的蛮族神情异常的冰冷,也许在他的心底也埋藏着深深的不满。 “哈,真是笑话,佛母认得他嵬昊氏?别忘了当初大白高国可是你我两族共建,他嵬昊氏的祖上不过是兽人杂交的畜牲,要不是白湖之水洗尽了他们身上的长毛,他们现在只怕还在跟野狼骞狐争食呢”卫慕野利眼中闪着异芒,神情怪异的说道。 在他一旁的都罗杰人脸上划过了一丝不满,他皱着眉头说道:“够了,你这般污嵬昊氏又有什么用处,你我两族可是让嵬昊氏赶出度厄洲的,过度的诋毁你的敌人,只会显现出自己的无能,真正的强者都是用手中的长刀来说话” 都罗杰人的这番话好像触动了卫慕野利深埋在心底而不愿被人提起的往事。 这位一身红色铠甲的蛮族大君突然拔出了腰间的长刀,那柄长刀通身漆黑如墨,刃口处还泛着红芒。 长刀向着远空虚砍了一刀,长天上顿时有一阵罡风凛冽的吹过。 卫慕野利神情复杂的仰望着苍穹,好一会,才高举着手中的弯刀,指着远处的残阳嘶吼道:“早早晚晚有一天,我要带着卫慕氏杀回度厄洲,到那时,车轮以上的嵬昊氏男子都得死” 好像是舒缓了胸中的抑郁,卫慕野利的神情平和了不少,他拉转马头,背对着都罗杰人说道:“都罗杰人,你别忘了,你们都罗氏半数族人的头都被嵬昊莫干砍了下来,你的阿布、额吉、伊吉、欧沃还有你的阿哈、一督、额可都,全都被嵬昊莫干砍了脑袋,他们的尸首现在还挂在白塔下, 都罗首领部现在就剩下你一个人了,你要是忘掉了这个仇恨,就算你将来踏平了中洲,做了陌乞人的王,你也不能下葬进白河。” 卫慕野利的话像一根沾满毒剂的刺一样,一下子使得都罗杰人的脸色变的苍白一片。 同样制式的长刀离鞘而出,比起卫慕野利手中的黑色刀身,都罗杰人手中的弯刀在黑色的刀身中不时有一丝丝红芒划过。 “我没忘,我永远也忘不掉这血海深仇,不杀嵬昊莫干,我誓不为人”都罗杰人同样的举起了手中的弯刀,冲着西垂的落日狠狠的劈去。 像是要印证他的誓言一般,霧若城上的余晖今日格外的鲜红,犹如落日在血海中浸透过一样。 “都罗的勇士们,度厄洲容不下我们,嵬昊氏也容不下我们,那片天地容不下我们”都罗杰人一把拉转马头,在那不高的土坡背后,是一匹匹黑色的骏马,骑在马背上的,是都罗人隐藏了许久的骑兵。 都罗杰人的胸口在剧烈的起伏着,似乎刚才的一番话勾起了他的某种思绪。 在他面前的是一万都罗骑兵,黑色骏马一匹接一匹的喷着响鼻,那骏马们呵出的白雾连成了一片,向着苍穹腾去。 这样的场景在度厄洲是几乎见不到的,那片白水之地,虽然能养育佛母的后代,能滋润世间万物,可唯独养活不了战马。 那片草场,那处高原,好像是马匹的绝境,无论佛母的后人们如何努力,都无法在那里抚育出战马。 度厄洲的诡异难倒了无数佛子,也难住了无数的修士大能,没有人知道白水之地为何会对马匹如此抵触。 没有战马,蛮族征伐的路途将变得崎岖无比,没有战马,蛮族开疆扩土的进程便将会变得无比漫长。 多少年来,无数蛮族的人杰英豪,都在想方设法的要在那白水之畔处饲养战马,可过了多少代人,这份夙愿已然变成了奢望。 而如今,他,都罗杰人,居然做到了前人从未办到的事。 战马,一万匹。 都罗氏有人用白河的水养育出了战马的消息在大白高国不胫而走。 他的阿布狂喜,为他的成就而欣慰不已。 都罗氏在一天天的壮大,都罗氏的战马在一匹匹的增加,要不了多久,佛母定然会降下御旨,那件旁落他人之手的王铠,那个众王之王的称号,终将再次回到都罗人的手中。 只是在都罗氏全族上下忙着祭祖那天,嵬昊氏突然率领着大批战士杀到了都罗氏的族地。 没有一丝斡旋的余地,没有半点商讨的机会,半数的都罗人被赶尽杀绝。 蛮族十九部,除了已然式微至极的卫慕氏在绝境处向他们伸出了援手。 其他诸部更多的是跟随着嵬昊氏的脚步,向他们举起了长刀。 要不是眼前的这一万名都罗骑兵,都罗氏恐怕要成为度厄洲上的又一个死族。 都罗杰人猛的吸了口长气,他指了指身后那依稀可见的霧若城,接着高声说道:“打下这座城,杀尽里面的陌乞人,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便会是你们的牧场, 那片天地容不下我们,我们就在这里繁衍壮大,迟早有一天我们都罗氏要杀回去,白河河畔上终将要插上我们都罗人的旗帜。” “萨利暮黑,萨利暮黑”都罗骑兵们高呼着旁人听不懂的话语,长刀出鞘,战马嘶鸣。 都罗杰人扬起手中的弯刀,冲着远处的霧若城一挥,一万骑兵,便绝尘而去,霧若城已危在旦夕。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