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魅影 第一章 瓦尔德拉兹堡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瓦尔德拉兹堡位于特蕾西亚半岛的中心地带,北面丛林密布的山脉阻隔了其与内陆的联系,南面则是汪洋大海。 于是,在人类还没有掌握快速飞行以前,乘船便是来到此地较为理想的交通方式。 卡洛斯姐妹无疑最出了最佳的选择。 「哇哦——!姐姐你看你看,是风车哎!」船还没有靠岸,妹妹安娜·卡洛斯便在甲板上激动得手舞足蹈。 「你又不是没见过。」贝拉·卡洛斯淡然地说道。 「可是姐姐,你知道吗,这是用来发电的哎!是风力发电哎!」 「噢。」 「好想爬上去看看!」 「你会摔下来的。」 「我抱得紧紧的!」 「你会触电的。」 「我可以带橡胶手套!」 「回去会被爸爸骂的。」 「我不怕!」 「还会被关小黑屋。」 「没问题!」 「然后每天下午,再让特丽莎小姐增加半个小时的朗读练习。」 「呜……」 安娜委屈巴巴,楚楚可怜地望了望眼前轻盈旋动的桨帆,回想起特丽莎小姐冰冷的戒尺,终于咬了咬嘴唇,打消了和风车共舞的念头。 不过很快,移船靠岸之后,安娜又恢复了往常的状态,蹦蹦跳跳地跑下甲板。 刚刚的沮丧情绪早已拋到了九霄云外,仿佛不曾发生过一样。 贝拉不似妹妹那般活泼。 也许是身为长女的缘故,虽然同样接受特丽莎小姐的教导,姐姐的举止言谈却更像大家闺秀。 她小心翼翼地走下甲板,姿态尽显优雅端庄。 刚踏足岸边青灰色的石板路,贝拉便感到有些微的异样。 一时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但总觉得有种奇怪的不协调感。 环顾四周,芳草如茵的田野生机勃勃,几架四桨风车很有考究地排列着。 白色的浪花时不时地漫过海滩,拍打着岸边的几块礁岩。 脚下蜿蜒平坦的石板路曲折延伸,将来访者引向古朴典雅的瓦尔德拉兹城堡。 在远处秀丽山景的衬托下,饱尝岁月洗礼的古堡,更平添了一股神秘的沧桑感。 一切都是如此悠然,也暂时没有任何危险的迹象。 「也许是我多虑了。」贝拉缓缓舒了一口气。 安娜已经跑出了十几步,还时不时地张开手臂,来回奔跳,抚触着路边的花花草草。 跑着跑着,安娜倏忽停了下来,蹲在石板路边,盯着一株白色的蒲公英凝视出神。 贝拉不紧不慢地走着,但由于安娜停下了脚步,她便很快赶上了妹妹。 「怎么啦?」贝拉抬起戴着蕾丝手套的右手,隔着宽沿遮洋帽抚摸着安娜的脑袋。 「危险,」安娜喃喃自语道,「不要去。」 贝拉迟疑了片刻。 她知道妹妹具有读懂花语的能力。 如果这是蒲公英的花灵想要传达的意义,那么之前的不协调感或许不是贝拉的错觉,此行恐怕难以顺遂。 然而,就算知道确有危险,她也不得不进往面对。 正当贝拉即将陷入沉思之际,安娜又轻声嘀咕了起来—— 「救救……可怜的孩子……」 就在这时,又一艘客船靠岸了。 还未见来者登陆,便有一股清幽的沁香之气随风袭来。 走出舱门的是位衣着华丽的——应该说是青年——贵妇。至少从相貌上看,年龄不算很大,却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成熟女性所特有的气质。 不过比起「贵妇」,倒是「少妇」听起来更加涩情一点。 随着对方的逐渐靠近,香味的层次也不断产生变化。 「初次见面,艾琳娜·德·美第奇。」贵妇轻提裙摆,很正式地行了个礼。 「午安,贝拉·卡洛斯。」姐姐依礼回敬,同时左手拽了拽旁边蹲着的妹妹,「舍妹安娜。」 「午安。」安娜只好不情不愿地站起身,也算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 「原来是卡洛斯家的冰雪姐妹花啊,久闻大名!」艾琳娜笑眼如花,看起来十分高兴,「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邂逅。」 「过奖啦,见到您才是万分荣幸。」贝拉还是比较谦逊的。 卡洛斯家族常年居住在北方,不常与内地来往,平时行事也比较低调,因此除了少数几个业内世家,外界知晓的人其实并不多。 说起来,美迪奇家族的势力主要在大陆南部的佛罗伦萨一带。该家族擅长火系魔法,所以炼金术的造诣颇为深厚,难怪能够拥有如此独特的香水。 从刚刚艾琳娜登岸到现在,至少变化了七种不同的味道。 「莫非是传说中的『天使七重缚』?」贝拉问道。 每层香味就像一道锁链,七层锁链牢牢地束缚男人的心,甚至连天使都会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故而得名。 「哎呀,区区小玩意,不值一提。姑娘若是不嫌弃,回头送你几瓶。」艾琳娜也是毫不吝啬。 出门前父亲就曾叮嘱过,要结交一些有实力的朋友。送礼也务必慷慨大方,一定展现出美第奇家的气度来。 两人相谈甚欢,便结伴同行。 安娜只得恋恋不舍地告别了蒲公英,乖巧地跟在姐姐身后。 三人沿着石板小径,一路走到了城堡的正门。 一位西装笔挺,衬衫洁白的年轻管家正在恭恭敬敬地迎候。 验过名帖后,身旁的两位女仆接过三人的行李。 管家在前方引路。 穿过古色古香的大门,充满时代气息的正厅便映入眼帘。 华丽的波斯地毯古朴而雅致,金色的吊盏壁灯熠熠生辉,来自东方的精美瓷器淡雅脱俗…… 一切陈设,都在彰显主人的眼光与品味。 大厅里已经到了不少人。 晚宴还没开始,大家都在这里等待。 经过管家的介绍,贝拉大致了解了与会者的情况。 右边倚靠着楼梯扶手的青年,是来自奥地利王室的霍尔德·洛林·哈布斯堡王子。他独自举着一杯红酒,在悠闲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中间两位聊得火热的,一位牧师模样,是来自罗马教廷的保罗·伦纳德;另一位教师打扮,时不时还用手帕擦拭金框眼镜,是索邦神学院的教授安东尼·菲利纳。 左侧有位坐轮椅的白发老妇人,是来自伊比利亚的伊莎贝尔·塞戈维亚。尽管岁月的流逝在额头上留下了清晰可见的痕迹,却没有带走雍容华贵的气质。那对面无表情的双眼,仿佛看尽了世间的人心险恶。她身后站着的年轻丽人,据说是她的养女安琪拉。 还有一位络腮胡大叔,是来自英格兰的詹姆斯·弗朗兹·斯图亚特公爵。他已经独自坐在了晚宴桌前的椅子上,表情严肃地闭着眼睛。 除了两位神学爱好者在悠闲地探讨上帝,其他几人都无意和彼此发生太多接触。 这么看来,东南西北四大家族都已经到齐了,加上罗马教会和巴黎的神学院,再算上不列颠,差不多欧洲大陆最有影响力的七股势力都派出了自己的代表。 贝拉她们算是最后到场的几人。 「喂,我说,堡主什么时候出现啊?」公爵已经开始不耐烦了,「让体面人等这么久,已经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就是啊,现在人都已经到齐了,宴会也该开始了吧。」教授用手推了推金框眼镜,「我都饿半天了,什么时候开饭?」 「饿了?我看你是等不及了吧?」公爵斜睨了教授一眼,「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找秘密。」 「这……我是真的饿了呀……」教授尴尬地用手帕擦了擦额头。 「不用掩饰了,」王子插话道,「试问在座的,有哪位不是冲着秘密来的?」 「好了好了,大家稍安勿躁。」牧师打了个圆场,「就算要找什么秘密,也要先吃饭对吧?说实话我也有点饿了。」 「就是就是,先吃饭嘛。」教授转脸望向刚刚回来的管家,「请问尊家老爷什么时候出来啊?」 「回禀先生,」管家鞠了个躬,十分礼貌地回答,「主人可能不会来了。」 古堡魅影 第二章 消失的堡主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不知从何时开始,世间就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特雷西亚半岛隐藏着禁忌魔法的根源,而探寻这个秘密的重要线索,就隐藏在历史悠久的瓦尔德拉兹堡中。 因此,当各大势力接到来自古堡的邀请函后,便纷纷派出了代表。 而此间来意,当然不言自明。 「真是岂有此理!」詹姆斯公爵仿佛忍受了侮辱,「这是极其傲慢的轻蔑行为!」 众人也感到颇为意外,只有伊莎贝尔仍然面无表情。 「告诉我他在哪里?」公爵愤愤不平,眼神中燃着怒火。 「对不起,先生。」管家仍然恭恭敬敬地回答,「在下也不知道主人的信息。」 「什么?」公爵一拳捶在桌子上,震得碗碟叮当作响,「你是管家,你会不知道?」 「真是不好意思,」对方再次鞠了一躬,「在下也未曾得见主人的真容。」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霍尔德王子察觉到了不对。 「是这样的……」接着,管家将事情原委大致介绍了一下。 尤利·邦尼拉先生经营着一家家政服务公司,在业界的口碑还算不错。尽管谈不上闻名遐迩,但在西海岸地区也是小有名气。就在不久前,尤利接到了一封匿名的订单,说瓦尔德拉兹堡的主人想要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持续三天,希望能够交给一家值得信赖的公司。并且还随信附赠了古堡各处的钥匙,以及数目可观的订金支票。 虽然有点来路不明,但是有关宴会的具体流程,大到主要活动的安排,小到晚餐每一碟菜式的选定,信中都有着详尽的说明。加之尤利先生有意拓展海外市场,觉得这是在此树立公司形象的绝佳机会。于是他就在几天前带着团队来到这里,不仅打扫了积满尘埃的门窗家具,而且还主动修整了周围的庄园草坪,希望能够让客户相信,他们就是信中所提到的「值得信赖的公司」。 尤利说着,从西装内衬的口袋里掏出信件,借此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公爵暴力地抢过信件,匆匆扫视了一遍,然后无奈地朝众人点了点头,将信还给了尤利。 「既然如此,那你就照计划执行吧。没准儿等他自己忍不住了,会突然出现呢?」霍尔德王子饶有兴致地说。 「就是啊,快快,也该到上菜的时间了吧?」教授仿佛真的饿了。 「是。」尤利管家回复道,「请诸君入席。」 大家纷纷落座。 伊莎贝尔由于行动不便,就用轮椅取代椅子,让安琪拉推到了自己的位置。 霍尔德王子坐在公爵和夫人之间。其他人则坐在了对面——从右向左依次是教授,牧师,艾琳娜,贝拉和安娜。 本来贝拉这边是五个人,那一侧是四个人,但是伊莎贝尔的轮椅较宽,占据了两个位子的空间,旁边的安琪拉正好坐在安娜的对面。 大家坐定之后,管家很专业地打了个响指,女仆们开始上菜。 刚开始用餐的气氛,很难称得上愉快。 然而不久,大家便逐渐熟络起来。 牧师和教授还在热烈地讨论神学,对面的公爵难得和异国的王子推杯换盏,艾琳娜正在向贝拉推荐几款自己深爱的香水,只有伊莎贝尔夫人独自安静地用餐,脸上始终保持面无表情。 这时,贝拉留意到,妹妹的刀叉停了下来。 安娜似乎盯着对面的安琪拉看得出神。 「这样很不礼貌。」贝拉小声提醒。 安娜只好收回了视线,回头冲姐姐撇了撇嘴。 用餐结束后,大家一言不发地望着管家,等待接下来的安排。 「那么,请各位先回自己的房间。」尤利说道。 「什么?」詹姆斯公爵瞪大了双眼。 「是的。」管家重复道,「请各位先回自己的房间。」 公爵还想斥责一番,却被身旁的霍尔德止住了。 「那么,烦请带路吧!」公爵没好气地说。 管家点了点头。 在女仆的指引下,大家纷纷离席。 除了卡洛斯姐妹俩住在一起,夫人及其养女一起,其他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房间。 而且位置都在二楼。 「我说安娜。」回到房间后,贝拉问道,「你刚刚在看什么?」 「嗯?」 「就是吃饭的时候,为什么盯着人家?」 「哦……」安娜若有所思。 「有什么问题吗?」贝拉继续问道。 因为她知道,妹妹虽然顽皮,但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失礼。 「安琪拉小姐她……」安娜停顿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姐姐,「感觉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怎么说呢……」安娜用食指点着下巴,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辞藻,「她看起来样子和姐姐差不多大吧?」 「嗯,应该差不多。」 「可是,她的眼神好空洞啊。」 「眼神空洞?」 「呐……比如说,安娜喜欢甜食,看到桌子上有糕点,当然会眼睛放光啦!」 「那你可真是贪吃啊。」 「姐姐你喜欢花草,看到外面美丽的田野,心情自然会变好吧?同样地,艾琳娜小姐喜欢香水,又和姐姐一见钟情,当然会和你分享自己的喜好。」 「那叫『一见如故』!」 「总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恶。可是,安琪拉小姐却不太一样,她好像看什么都不带任何感情。」 「也许是受到养母的影响吧?」贝拉回想起伊莎贝尔夫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 「不会。」安娜摇了摇头,「伊莎贝尔夫人看似很孤僻,其实也只是讨厌和陌生人打交道,而不是像安琪拉小姐那样,对什么都很漠然。」 贝拉大致明白了安娜的意思。 也许是席间受到了艾琳娜的影响,她并没有过多留意桌子对面的情形。 不过安娜虽然贪玩,但观察力却十分敏锐。倘若她如此判断,应该八九不离十。 可是这就很不可思议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对身边的事物毫无所动呢? 就算是表情冷漠的伊莎贝尔夫人,贝拉也曾不经意间看到她把大蒜挑出餐盘。 对事物的喜爱与否是人类最直接的感情体现。 就在姐妹俩闲聊之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两位还没睡呀?」 来访者是艾琳娜小姐。 「你不也没睡嘛,再说,天色都还没黑呢。」 贝拉侧身让艾琳娜进屋。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打算进来。 「要不要去探险呢?」艾琳娜颇有深意地眨了眨眼睛。 「探险?」贝拉一时不明所以。 「是啊,难道你不好奇吗?——关于这座城堡。」 「好欸!安娜最喜欢探险了!」妹妹开心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可是,私自乱跑会不会不太好?」贝拉有些担忧。 「放心吧,我问了管家小哥。他说主人信中提到过,『如非必要,不用限制客人的行为』。」 「可是,我还是觉得……」 「哎呀,没事儿啦,难得过来一趟。」艾琳娜不由分说地牵起贝拉的手臂,「而且,听说秘密都是误打误撞才会发现的哦!」 古堡魅影 第三章 地窖的魔灵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说是探险,其实三人也就简单地参观了一下城堡的一二两层,一楼是刚刚吃饭的会客厅,还有书房等基础设施,二楼主要是客房,再往上的第三层是储物用的阁楼。 「好无聊啊!」回到贝拉的房间后,艾琳娜失落地抱怨道。 本来以为会有什么新奇的发现呢,结果大失所望。 「如果那么容易被发现,就不叫秘密了呀!」贝拉打趣着说。 「我不甘心。」艾琳娜嘟着嘴,「一定是时机不对,咱们晚上再去!」 「……」贝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无法阻拦艾琳娜强烈的好奇心。 不过临走的时候,父亲也曾交代过,留意一下古堡的情况。 虽然卡洛斯家族对于所谓的秘密,并不怎么关心。但是既然已经接到了邀请,出于礼貌,还是参加一下为好。 于是便让姐妹两个,代表家族前去赴宴。顺便历练一番。 「一定要注意安全呀!」 父亲最终只强调了这么一句。 此刻,三位女士姑且决定留在房间休息。 贝拉从行李中拿出一本奇幻小说『提亚玛特战纪』,打开书签的位置,开始了阅读。 安娜则捧着刚刚路过厨房时,从女仆那里得来的曲奇,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可是,没过多久,艾琳娜就坐不住了。 「不行,继续待着我会憋坏的。」艾莉娜不耐烦地站起身。 她本就是活泼爱动的类型,加上主修的又是火系魔法,静静地待着可不像她的风格。 「你不是说要等到晚上吗?」贝拉放下手中的书本。 「可我实在受不了啦!周围这么安静,一点热闹的东西都没有。到底是谁想的,在这种鬼地方建城堡?」艾琳娜皱着眉头,用两只手抓着头发,像是要把自己拎起来一样,「实在是太无聊了啊啊啊——!」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地面和墙壁都有些颤动,不知发生了什么。 艾琳娜却像是闻到了惊天喜讯一般,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贝拉也只得收起书本,把书签压好,和安娜一起跟了上去。 爆炸来自负一楼的地下室。 由于强烈的响动,大家都被吸引了过来。 「有……有魔灵!」詹姆斯公爵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先生,身为管家我不得不提醒您,在室内使用爆破术,是非常危险的行为。」尤利一边扶起地上的公爵,一边说道。 没想到詹姆斯公爵人长得这么粗壮,胆子却着实有点小。 「哎?有魔灵吗?真的假的?」艾琳娜反而来了兴趣,「在哪里?在哪里?」 「那……那边……」公爵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指着前方的杂物间。 众人闻言,立刻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艾琳娜抑制不住强烈的好奇心,自告奋勇地想要上去查探,却被霍尔德挡在了后面。 「这种危险的事情,还是交给男士来做比较好。」王子很有绅士风度地说道, 艾琳娜想了想,觉得此话有理。 「好吧,那你小心一点。」 霍尔德拿起墙上的一盏油灯,小心翼翼地推开被炸成碎片的门扉残渣,十分谨慎地搜索前行。 杂物间里面静悄悄地。 大概几分钟后,霍尔德退了出来,很郑重地向大家摇了摇头。 「不可能,我明明看见的!」公爵有点不敢相信,「难道被我的爆破炸散了?」 「如果真的是魔灵,简单的爆破术不可能对其造成致命伤。」王子认真地回答。 「会不会是躲起来了?」牧师分析道。 「可是里面没有丝毫迹象。」 「有没有可能,刚刚趁我们进来的时候,借机逃走了呢?」教授提出了另一种可能。 「不可能,」管家开口说道,「刚刚我正巧走下来,打算取明天早餐用的红酒,听到爆炸声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途中并没有遭遇魔灵之类的东西。」 「这……这怎么可能。」公爵还是不肯相信。 「哼,区区魔灵就被吓成这样,真是没用的男人。」沉默寡言的伊莎贝尔夫人,一开口就非常犀利。 「什么?你说谁胆小!」公爵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从未遭到过如此轻视,「刚刚只是不小心,吓了一跳而已。现在那玩意估计是被我震慑到了,才不敢出现!」 「好了好了,大家先冷静一点。」牧师调解道,「看在上帝的份上,咱们先回到上面去吧。总在这里待着也不是事儿。」 于是,大家又回到了一楼大厅。 众人就刚刚的事故,商讨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 「不过话说回来,你去地下室做什么?」王子好奇地问。 「哼,当然是去寻找秘密了!」詹姆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倒是直言不讳啊。」 「那当然了。有什么好隐瞒的,反正在座的,不都是为了这个来的吗?」 霍尔德不置可否。 「有没有可能,是堡主故意躲起来,吓唬咱们?」牧师推断说。 「笑话,区区魔灵,也就吓一吓胆小鬼。」伊莎贝尔喝着女仆端上来的红茶,冷冷地说。 「你!」公爵气得站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再次受到了侮辱。 「先别动怒。」牧师安抚道,「不过夫人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要吓唬我们,不可能单单依靠魔灵这种东西。」 「没错,在座的都不是一般人,对付小小的魔灵,的确是轻而易举。」王子抿了一口红茶,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而且就算如此,也没有相应的动机吧?这位堡主大老远的请我们过来,难道只是为了恶作剧?——这种趣味也未免太低级了吧?」 「就是就是。」教授插嘴道,「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会用这种方法掩人耳目。」 「会不会……和那个秘密有关?」公爵问道。 大家面面相觑。 很明显,无论那位堡主出于何种目的把大家邀请过来,都应该预料到,大家的目的肯定离不开那个传闻中的秘密。 「总之,聚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进展。」霍尔德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就算魔灵去而复返,我们这么多人,它也不敢轻举妄动。也许分开行动会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大家觉得王子的话很有道理,加上天色也已经不早了,于是决定各自回房。 除了管家和女仆们留下来收拾,其他人都离开了大厅。 艾琳娜也打算上楼休息,回头却发现贝拉还停留在原地,目光好像注视着管家。 「怎么啦?」艾琳娜不解地问。 「啊,没什么。」贝拉回过神来,莞尔一笑,便和安娜一起跟了上去。 艾琳娜道别了卡洛斯姐妹,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本来以为事情会暂时告一段落,然而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艾琳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回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她愈发难以入眠。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还是起身来到隔壁,敲响了卡洛斯姐妹的房间。 此时贝拉还在继续阅读白天那部奇幻小说,而安娜则趴在床头仔细品尝着刚刚从餐盘里顺来的马卡龙。 「嗨,两位还没睡呢?」艾琳娜笑盈盈地问候。 「请进。」贝拉侧过身,让艾琳娜进屋。 窗外的月亮已经高高挂起。 白天喧嚣的大海,夜晚倒是颇为宁静。 田间的几座风车缓慢地转动,在星空的照耀下,别有一番意境。 「呐,我说贝拉,你刚刚是怎么了?」艾琳娜回想起上楼前,贝拉发呆的样子。 「嗯……」贝拉若有所思地咬了咬嘴唇,「你有没有发现,尤利先生有点怪怪的?」 「啊?」艾琳娜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你还记得在地窖的时候吗?——詹姆斯公爵遭遇了魔灵后,尤利先生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 「记得啊,当时他说自己正要下去拿红酒,所以才离现场那么近吧?」 「准确地说,是拿明天早餐用的红酒。」 「有什么区别吗?」艾琳娜不明白贝拉的意思。 「下午我们参观这里时,我记得,一楼的厨房好像没有保鲜用的冰柜之类吧?」 「嗯,我也没有见到。」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是明天早餐所用的红酒,现在就取出来,又没有保鲜措施,到了明天早上,怕是已经不新鲜了吧?」贝拉说出了自己的疑虑,「尤利先生是个谨慎的人——从晚宴时随身携带着信件就能够看出——那么,如此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出现这种差错呢?」 「额……会不会是,尤利先生明早另有安排,所以提前把酒准备好?」 「就算如此,他也可以事先交代手下的佣人,明早再下去取的吧?」 「这……」 艾琳娜无言以对。 听贝拉这么一说,她也觉得管家的解释有些蹊跷。 就在两人谈话之际,门外走廊传来一声尖叫。 古堡魅影 第四章 阁楼上的人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啊——!」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于是乎,三人又急匆匆地离开房间,来到了走廊上。 其他客人也都纷纷走了出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叫声就来自不远处。 在走廊的尽头,通往三层阁楼的阶梯前,一名女仆静静地躺在地板上。 餐盘和饭菜散落一地。 「没什么大碍,只是受到了惊吓。大概是从楼梯上面摔下来,才会昏倒过去。」牧师检查后,对众人说道。 接着,他摘下自己胸前的十字架,放在女仆的额头。 十字架散发出金色的光芒,照耀着伤者全身。 没过多久,对方就缓缓睁开了双眼。 女仆名叫玛丽,是尤利家政服务公司的员工。 「刚刚发生了什么?」牧师问道。 「有……有幽灵。」玛丽战战兢兢地说。 「是幽灵,还是魔灵?」 「我……我也不知道,」玛丽摇了摇头,「是一团……灰白色的影子。」 「大概长什么样?」 「太……太吓人了,我……我没有看清。」玛丽似乎不愿回想起刚刚的遭遇。 「一点点也好,有什么特征?」霍尔德追问道。 「不……不知道……我没敢看……」同时害怕地用双手抱着脑袋,拼命地摇头,「太可怕了!」 「不用害怕。我们这么多人,不会让她伤害你的。」牧师安慰地说,「上帝也会保佑你的。」 「幽灵吗?」霍尔德王子若有所思,回头问向公爵,「和你遭遇的那个一样吗?」 「我都说了,我遇到的是魔灵!」公爵斩钉截铁地回答。 「会不会是你惊恐之余,看错了?」 「怎么可能,如果是普通的幽灵,我还不放在眼里!」詹姆斯愤愤不平地说。 大家面面相觑,觉得公爵也没有必要撒谎。 毕竟,害怕魔灵和害怕幽灵在本质上没多大差别,只不过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罢了。 「不过,这大晚上的,你去阁楼做什么?」霍尔德疑惑地问。 「我……」玛丽犹豫了一下,抬头望了望众人,不知该不该说。 「只有相信我们,大家才能够保护你。」牧师说。 「是……是尤利先生让我去的。」 听到这里,艾琳娜和贝拉相互对视了一眼,看来刚刚的担忧是对的。 「麻烦说得具体一点。」霍尔德继续问道。 「大概从几天前开始,尤利先生就让我每个晚上带着餐盘,把饭菜送到阁楼上。」玛丽说着,还看了一眼地上的餐具和饭菜,「而且他说不要进去,把盘子放在楼梯的顶端就可以了。」 「你从来没有进去过吗?」 「没有,」玛丽摇了摇头,「上面黑漆漆的,怪可怕的。」 「白天也没进去看过?」 玛丽依然摇了摇头。 霍尔德蹲下身来,检查了一下地上的饭菜。 是普通的面包和配菜,大概够一个成年男子晚餐的分量。 「管家去哪儿了?」教授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 「尤利先生他,刚刚说出去打扫庭院,就离开了。」 「大晚上的,去打扫庭院?」 「这……他的确是这么说的。」 看玛丽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谎。 「哈哈哈——!」伊莎贝尔突然大笑起来,「看来,大家都被耍了啊,哈哈哈哈——!」 夫人的笑声铿锵有力,仿佛能够击穿地板一样,在夜晚的瓦尔德拉兹堡回荡,许久才散去。 贝拉注意到,轮椅后面的安琪拉仍然毫无所动,仿佛习以为常。 正如安娜所言,眼神很空洞。 「那么,」夫人停止了笑声,「要去找找看吗?」 大家决定兵分两路。 教授和牧师带着其余的佣人去搜寻管家的踪迹,玛丽和剩下的人留在这里,准备查探阁楼的情况。 「我……我……我害怕……」玛丽哆哆嗦嗦地说。 「你不用上去。」霍尔德安慰道,「留下来陪着夫人就好。」 于是,霍尔德提了一盏油灯走在前面,贝拉和艾琳娜跟在后面。三个人小心翼翼地走上了楼梯。 阁楼的确很暗,虽然有窗户,但是月光所能照射的范围有限。 如果不是霍尔德手里的灯光,真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咚——咚——!」 不远处有敲击地面的声音。 借着油灯的光线,对方的轮廓呈现在眼前。 ——尤利先生! 「他被施了『禁声咒』。」霍尔德说着,从怀里掏出魔杖,在眼前比划了一下,然后一颗萤火虫般的光点,从魔杖的尖端飞向尤利先生的咽喉。 「咳咳——!」尤利咳嗽了两下,终于开口说话了,「那个人,是假的!」 玛丽看到尤利先生被搀扶着下来,吃惊得捂着嘴巴。 「天哪,这是发生了什么?」玛丽关切地查看尤利的状况。 还好尤利虽然被锁在阁楼,但是除了绳子的勒痕,好像没有什么大碍,整体还算精神。 「都怪我,居然没有发生上面是尤利先生。我真是该死!」玛丽自责道。 「这不是你的错。」尤利安慰她说,「多亏了玛丽每晚送来的食物,我才能活到今天。」 牧师和教授他们无功而返,看到眼前的「尤利先生」这副惨状,也是颇感意外。 「岂有此理,到底是什么人?」詹姆斯公爵感觉自己又又又被侮辱了。 「应该是伪装术。」霍尔德王子推断道,「因为我们事先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尤利先生,而其他的佣人又不懂魔法,自然没有发现。」 「千万别让我逮到他!否则——」公爵恨得咬牙切齿。 「我们着急也没办法。」牧师提议道,「还是先回房间吧,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大家今晚还是不要乱跑比较好。」 众人表示没有异议。 「你们也回房休息吧,今晚就不要忙别的了。」 尤利和玛丽他们也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回到房间后,贝拉对安娜说,「安琪拉小姐确实有点与众不同。」 「嗯。」安娜点了点头。 「不过,话说你这又是哪里来的?」贝拉指着安娜手中的奶油可丽饼问道。 「玛丽姐姐说,刚好有多余的食材,就做了一些。」安娜说着,咬了一口在嘴里,感觉很美味的样子。 「会发胖的。」 「我还能长个儿。」 「会长蛀牙。」 「我还会换牙的。」 贝拉有些无语了。 比起安娜奇葩的思维模式,贝拉对她随时随地都能够找到食物的能力,更加感到不可思议。 与其说是她找到食物,毋宁说是食物在等着被她发现更为贴切一些。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安娜就能够在家里的任何角落变出吃的来。 无论是晨间的阅读课,还是下午的钢琴练习,只要稍有休息的间隙,安娜的手中总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一块蛋糕或者甜点。 这曾经一度让贝拉怀疑,家里的房子是不是糖浆做的。 而且,安娜怎么吃都不见长胖的体质,更是让好多人羡慕不来。 贝拉不像妹妹那么贪吃,不过偶尔也会接受妹妹的分享。 只是,在吃过几次之后,贝拉就感到自己的体重开始明显上升,之后不得不控制糖分的摄入。 毕竟处在身体发育和塑型的关键时期,绝对不能因为贪吃而后悔半生。 安娜倒是无所顾忌,用她自己的话说,「我还要长个儿呢!」 古堡魅影 第五章 夜晚的哭声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朦胧之中,贝拉仿佛听到一个女子在啜泣。 那声音听起来并不剧烈,却显得格外伤心。 就好像是已经恸哭了许久,最后没了力气,但又止不住地流露悲伤。 贝拉缓缓的睁开眼睛,瞅了一眼窗外。 月亮还在当空。 四下寂静无人,只有那深切的哭声,透过黑夜传来。 贝拉小心翼翼地起身,尽量不打扰熟睡中的妹妹。 借着从窗户洒下的月光,她轻轻地推开房门,来到了走廊上。 卡洛斯姐妹都有着特殊的能力。比如安娜能够和花草的精灵沟通,倾听它们诉说自己的心事;而贝拉则能够感知周围的魔力。这种感知不仅针对事物本身的魔法元素,也包括生命的气息,人类的情绪等等。 也因此,从小姐姐就比妹妹显得更加乖巧一些。并非是贝拉有多么地老实,只不过她能够及时察觉父亲或特丽莎小姐的情绪变化,进而采取妥当的应对措施。 不过有的时候,贝拉也会给安娜使眼色,让她注意特丽莎小姐就要发火了。然而妹妹却依然我行我素,结果还是免不了受罚。 也许安娜顽皮的性格,注定成为不了一个乖乖女。 贝拉循着声音走下楼梯,穿过晚宴的大厅,来到了一楼的书房。 安琪拉小姐独自一人蜷缩在书架前的角落,双手环抱膝盖,埋着头,不停地颤抖。 贝拉悄悄地走了过去。 她觉得应该发出点声音让对方察觉,以免受到惊吓。 可是又感到不合时宜。 安琪拉小姐没有穿鞋,赤着双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四月的天气还没有那么温暖,现在又是晚上。 这让人不禁怀疑,这孩子该不是因为寒冷才会发抖。 贝拉觉得原因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正当她犹豫该如何搭话时,一丝人类的气息出现在楼梯口。 敏锐的直觉让贝拉立刻提高了警惕。 「谁?」 贝拉快步走回书房门口,隔着黑暗,望向通往二楼的阶梯。 一个黑影惊觉了一下,随即消失在夜幕中。 贝拉判定对方已经离开后,便转身回到了书房。 安琪拉小姐斜躺在地板上,已经昏了过去。 即使隔着夜色,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张年轻少女的面庞上,呈现的憔悴与哀伤。 贝拉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安琪拉搀回到二楼,敲响了伊莎贝尔的房间。 夫人坐在床上,用「吟风咒」打开了房门。看到安琪拉被扶着回来,稍显意外,却没有过分吃惊。 「她偶尔会梦游。」伊莎贝尔解释道,「谢谢。」 「不客气。」贝拉小心翼翼地把安琪拉扶到床上,盖好被子。 「如果下次再遇到,让我过去就行。」 「不要紧的,我也刚好没事儿。」 虽然伊莎贝尔夫人腿脚不便,但是塞戈维亚家的风系魔法可不是浪得虚名。据说魔力大成者可以移山填海,搬运一个人的重量还是绰绰有余的。 尽管如此,让一个老人家去麻烦,贝拉还是会有些过意不去。 「请问……」贝拉想起安琪拉小姐在书房抽泣的样子,本想问一问缘由,但是看到夫人警觉的眼神,又觉得暂时不便多问,「有没有暖水袋?」 「稍等。」夫人从行李中,取出了一个呢绒包裹的暖水袋。 贝拉装了些热水,拧紧后,放在了安琪拉小姐的脚边。 「希望她不会着凉。」贝拉关切地说。 「真是个善良的孩子。」伊莎贝尔那张严肃的面孔上,难得展现出一丝笑容。 尽管夫人平时面无表情,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微笑起来,却显得格外慈祥。 离开伊莎贝尔母女的卧室,贝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安娜仍在静静地安睡,嘴边还时不时地「吧唧」两下,不知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贝拉躺在床上,回想着刚刚的遭遇。 除了安琪拉小姐的状况,楼梯上的黑影也令人很在意。 根据当时的情形推断,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对方不可能走远。 如果有使用魔法的迹象,贝拉也绝对会察觉。 那么最有可能就是,对方躲进了二楼的房间之一。 如果除却安娜和伊莎贝尔夫人,那么就是詹姆斯公爵、保罗牧师、安东尼教授、霍尔德王子和艾莉娜小姐几人之一了。 首先可以排除艾琳娜小姐。通过白天的接触,贝拉觉得艾琳娜不会是那种偷窥的人,而且身上的香味也没那么容易遮掩。 其次,牧师也可以排除。保罗先生的体型较大,踩在地板上不会没有动静。而且神职人员在夜间行动会有圣环加持,不可能悄无声息。 其他几个人嘛……贝拉一时间也无法断定。 不过,对方虽然鬼鬼祟祟,但也并未表现出明显的敌意。 「还是明天再说吧。」 贝拉决定不再劳神。 放松下来之后,渐渐地,再次进入了梦乡。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宁静的特雷西亚海滩上时,贝拉就已经醒了过来。 望着古堡房间的天花板,贝拉似是而非地想着心事。 直到安娜被窗外的光线吵醒,伸出慵懒的小手拽了拽贝拉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 看着安娜天真无邪的小脸,她有时还真的羡慕这样无忧无虑的妹妹。 两人洗漱之后,走出房间。路上刚好遇到艾琳娜小姐,三人便一起下楼,来到了一楼大厅。 伊莎贝尔母女已经在大厅喝着早茶。 其他人都还没有到齐,尤利先生正带着女仆们在布置餐具。 看尤利的气色,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脖子上的勒痕也已经褪去,几乎看不出来了。 这让人有点惊讶于他的康复能力。 安琪拉平静地坐在餐桌前,眼神比昨天稍微有了一丝光泽。 伊莎贝尔夫人仍然面无表情,只是在看到贝拉时礼貌地点了点头。 看来她并没有将昨晚的事情告诉安琪拉小姐。 也许安琪拉小姐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有梦游的习惯。 贝拉一边思索着,一边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昨晚睡得怎么样?」艾琳娜问道。 「还好。」贝拉只能这么回答。 她在犹豫,一会儿要不要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艾琳娜。 不过当着安琪拉小姐的面,肯定是不大方便。 就在贝拉思考之际,几位男士也陆陆续续走了下来。 早餐进行中。 贝拉有意识地观察右边几个人的动作,回想着夜里遇到的黑影。 教授和牧师的话题还是围绕着上帝,公爵和王子言语并不多,只有偶尔地相互寒暄两句。 似乎都没有什么异样。 回忆当时的情形,对方八成已经识破了贝拉的身份。现在这种场合,估计早已有了防备,恐怕很难露出马脚。 不过转念一想,虽然摸不清对方的目的,但是显然和这个古堡有关。 只要秘密不断浮出水面,那个人自然会再次出现。 想到这里,贝拉便不再苦恼,安心地享用早餐。 古堡魅影 第六章 贝拉的担忧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早餐结束之后,艾琳娜提议出去走走,卡洛斯姐妹欣然接受。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草叶间还残留着一些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晶莹剔透。 卡洛斯姐妹从小生活在北方,春夏季节比较短暂。难得看到如此宜人的风景,心情自然愉悦。 而艾琳娜常年居住在佛罗伦萨地区,受地中海季风的影响,亚平宁半岛就没有那么寒冷。夏季干燥的气候更有利于香料的保存,也因此美第奇家族的香水生意遍布欧洲大陆。艾琳娜自创的「天使七重缚」更是享誉各国,甚至远销海外。 走着走着,贝拉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啦?」艾琳娜也停下了脚步。 只有安娜自由自在地和路边的花草嬉戏。 「你有没有注意到。」 贝拉说着,用手指了指田野间的风车。 她忽然想起昨天刚登岸的时候,那种奇怪的不协调感。 「怎么了吗?」艾琳娜不解地问。 「那是用来发电的吗?」 「应……该吧。」 自从前些年电力被开发利用以来,一些有条件的家族,纷纷开始修建各自的发电设施。熔炉、水坝和风车是最常见的几种类型。 虽然风车自古就有,但是以前大多用于推动机械,在工业革命之后,才开始被用于发电。 因为这里的风车,下面没有配置灌溉设施,或者其他复杂的构造,自然容易让人联系到发电的用途。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吗?这么大一座城堡,却只有大厅和客房用的是电灯,其它的设施,包括厨房的炉灶和地窖的照明,都是用的传统火焰。」 「也许是城堡主人的生活习惯吧?毕竟,电力的推广不过是最近几年的事情。」 「可问题就在这里。诺大一座城堡,改造起来其实并不容易;而电灯又确实很方便,所以只修了照明线路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里建造了足足七座风车,如果只是用于照明,那也有点太浪费了吧?」 「会不会是,一开始想要大规模改装城堡,但是后来因为什么事情,计划搁浅了呢?」艾琳娜试着提出一种解释。 「就算是整个城堡都装上电力,最多三台风车,已是绰绰有余。」 贝拉仔细地分析着。 艾莉娜望着眼前七座旋转的风车,觉得贝拉的话有些道理。 就算是美第奇家的香水作坊,像这种大功率的发电装置,一个厂区最多四台也就足够了。 如果不是大规模用电,根本不可能需要这么多风车。 「除非……」贝拉想到了一种可能,又觉得令人难以置信。 「除非什么?」艾琳娜追问道。 「这些风车不是发电用的——或者至少不全是发电用的。只是大家看到它们,习惯性地这么认为罢了。」 「可如果不是发电用的,又为什么会建这么多呢?」艾琳娜更加想不通了。 「那就不知道了。」贝拉笑了笑,「毕竟,一切只是我们的凭空猜测。」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贝拉不敢妄下断言。 随后,贝拉向艾琳娜讲述了昨天晚上的遭遇。 「看来,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呢!」艾琳娜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 尽管贝拉也有些好奇这些事情的真相,但还远没有艾琳娜那么热衷。 感觉艾琳娜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搞事情,如果风平浪静地度过这几天,她反倒会失望而归吧? 「你觉得会是谁呢?」贝拉问道。 「这个嘛,感觉谁都有可能。」艾琳娜回答,「毕竟啊,男人骨子里都是色胚。哈哈哈——!」 说着说着,她自顾自地狞笑了起来。 「额……不会吧。」贝拉感到头皮发麻,「我觉得不会是你想的那样。」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嘛。」艾琳娜用扇子遮住嘴巴,强忍住笑声,「但是啊,这话可一点都不假哦!」 贝拉不置可否。在这方面,她自觉没艾琳娜那么有见地。 「不过呀,半夜做出偷窥这种事情来的,一定是个胆小鬼。」艾琳娜调侃道。 「我觉得吧,对方的目的应该是安琪拉小姐。」贝拉分析道,「我也是听到书房的动静才下来的,对方不可能事先就料到我会出现。」 讲到这里,贝拉停住了脚步,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那安琪拉小姐会不会有危险?」 「嗯……应该不至于。」艾琳娜想了想,语气认真起来,「你刚刚也说了,对方没有明显的敌意,又不像是见色起意,想必不会轻举妄动。而且,伊莎贝尔夫人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也对哦,但愿是我多虑了。」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是贝拉依旧放心不下。 就算白天人多,众目睽睽之下,对方不敢贸然行动,但是天黑以后呢? 如果安琪拉小姐独自一人,就像昨天晚上那样,伊莎贝尔夫人又没有察觉,如果当时我也不在,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总之,在尚未弄清楚对方的目的之前,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三人沿着石板路一直散步到了海边,才折返回去。 就在回到城堡的时候,看到安东尼教授正独自一人伫立在大门旁边,目光也在凝视着风车,好像在思考什么。 「呀,这不是安东尼教授嘛。怎么,就您一个人呐?」艾琳娜率先打了声招呼,「保罗先生呢?」 说话的同时,她还东张西望地瞧了瞧,仿佛在捕捉牧师的身影。 「我们又不是连体婴儿。」教授尴尬地笑了笑。 「可是你们看起来,关系好好的样子呢!」艾琳娜迷着眼睛坏笑道。 「啊,我们只是对神学的见解有些义气相投罢了。」 「那就更不得了啦!」艾琳娜露出了夸张的表情,「共同的爱好可是进一步发展的基础哦~!」 「呃……啊?」 安东尼教授被艾琳娜的话搞得一楞一楞的。 贝拉似乎发现了艾琳娜身上某种不得了的属性。她甚至有点同情安东尼先生了。 「哎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哟!」艾琳娜临走时,还不忘回头鼓励两句,「要加油啊!」 剩下一脸懵逼的教授,独自在风中凌乱。 三人回到了大厅,只有伊莎贝尔母女和霍尔德王子正在喝茶。 贝拉独自一人来到书房,想看看安琪拉小姐昨晚昏倒的地方,试着能否发现什么线索。 刚走进书房,就见到管家在整理书架。 「尤利先生气色真好呢。」贝拉打了声招呼,「昨晚睡得怎么样?」 管家迟疑了一下,拿着书籍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大概一秒钟,接着很快恢复了动作。 「还好,」尤利转过身来,面带微笑地回答,「多谢关心。床上的确比地板舒服多了。」 「真是辛苦啦。」 「哪里。其实除了不能自由行动和说话,倒也没遭什么罪。」 「我说的是,您一上午还要整理书房。——这也在业务范围吗?」 「啊,不,主人倒是没有交代。只是我觉得这里有些凌乱,便忍不住打扫一下。」 「还真是细心呢。」 「您过奖了。只有让客人满意,我们才称得上『值得信赖的公司』。」 「哎?昨晚那位也说过类似的话呢!」 「哦?」 「还真是很凑巧呀。」 「是啊。没想到,世上竟还有和我长得那么像的人。」 「应该是用了『伪装术』吧。」 「是吗……我对魔法不怎么了解。」 「不过除了外表,就连气质和神态,包括说话的语气,也模仿得很像呢。」 「那还真是厉害啊。」 尤利的表情有些吃惊的样子。 贝拉倒很在意他刚刚放上去的那本书。 「能借我看看吗?」贝拉指着书架问道。 「当然可以。」 古堡魅影 第七章 艾琳娜的发现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吃过午饭后,贝拉就一直呆在房间里,阅读刚刚从楼下借来的书籍。 安娜则趴在床上,一边啃着不知哪里来的蔓越莓松塔,一遍读着童话故事。 「呐,我说安娜。」贝拉合上书本,转身问道,「你记不记得,父亲有一个去过东方的朋友?」 「啊?」安娜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待咽下去之后,才继续说道,「是马尔克斯叔叔吗?」 「嗯。」贝拉点了点头。 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到了敲门声。 「呀,都在读书呢?」艾琳娜兴冲冲地走了进来,「这么好的天气,不去探险,真是太可惜了。」 「又去探险?」贝拉不大感兴趣的样子。 「别这么冷淡嘛。」艾琳娜拉起贝拉的手,不由分说地就往外面走,「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贝拉是文静的类型,对于冒险并没有那么热衷,除非必要,她可不会自寻烦恼。 反倒是艾琳娜的性格,让她有点应付不来。 如果说贝拉是平静的湖水,那么艾琳娜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好像随时随地准备蔓延一般。 两人手牵着手,一路走到了负一层的地下室。 「这不是昨天爆炸的地方吗?」贝拉不解地问,「来这里做什么?」 「过会儿你就知道了。」艾琳娜神秘兮兮地说。 这反倒有点勾起贝拉的兴致了。 这个不安分的家伙,没准儿真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艾琳娜小心翼翼地走进储物用的地窖,贝拉也跟了进去。 「昨天霍尔德先生不是检查过了吗?」贝拉问道。 「他是检查过了。」艾琳娜说,「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放心霍尔德先生吗?」 「如果概括地讲,是这样的。」 「可是,他看起来不像很可疑的样子呀。」 「我不是怀疑他的人品,只是啊……」 「只是什么?」 「男人嘛,总是粗枝大叶的。」 「霍尔德先生吗?」 「嗯。」 「艾琳娜好了解呢!」 「了解什么?」 「霍尔德先生呀。」 「不,我昨天才认识他。」 「那为什么?」 「因为……我了解男人啊。」 「哎?」 「男人嘛,都是一个样。」 「这么肯定?」贝拉感到不可思议。 「嗯。」艾琳娜点了点头,「男人这种动物,只会用下半身思考。平时好吃懒做,关键时刻又靠不住,一看见美女就犯花痴,好色又胆小……」 艾琳娜说着说着,逐渐握紧了手中的折扇,好像和男人有着天大的仇怨一般,恨得咬牙切齿。 「这……这是经历了什么……」贝拉有点哭笑不得。 她后悔不该提起这些。 「不过呢……唉。」艾琳娜叹了口气,「我爸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勉强还算个好人。」 「啊?刚刚说的是令尊吗?」 「你以为呢?」 「额……没什么,我也没见过他老人家。」 「还是不要见的好,我不希望你纯洁的心灵受到污染。」 「有这么严重吗?」 「那当然。」 「可是……」 贝拉本来想说,既然艾琳娜的母亲会选择了他,总该是会有些优点的吧? 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对于事情的真相并不了解,指不定又会踩到什么雷区。 还是不要继续追问的好。 「话说回来,艾琳娜在这儿有什么发现?」贝拉转换了话题。 「啊,那当然。」艾琳娜又恢复了激情满满的状态,「你看!」 她蹲下身来,把手里的灯光照向地面。 「就是这个。」 青黑色的地板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纹路。 「这是……」 「你见过吗?」 贝拉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见过。」艾琳娜说道,「但是可以肯定,这不是火系的法阵。」 艾莉娜来自美第奇家族,对火系魔法了如指掌。既然她如此肯定,大概不会有错。 贝拉来自卡洛斯家族,掌握水系魔法。她也没有见过,应该也可以排除。 「我想,应该也不是土系的。」贝拉推断道。 「为什么?」艾琳娜不解,「你还精通土魔法?」 「那倒没有。」贝拉再次摇了摇头,「只是,昨天霍尔德王子前来查看过。如果是土系相关的法阵,他不会毫无察觉吧?」 「那可难说。」艾琳娜不以为然,「我说过,男人都是粗枝大叶的。又或许,是他学艺不精呢?」 「艾琳娜对霍尔德先生的印象是有多糟!」 「我可没有针对他,我说的是所有男人。」 「霍尔德先生好可怜。」 「是男人就不可怜。」 「艾琳娜对男人成见也太深啦!」 「无所谓,这是事实。」艾琳娜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两人讨论了半天,贝拉还是坚持让霍尔德先生过来确认一下。 「这不是土系魔法。」霍尔德仔细察看后,认真地回答,「其实昨晚我也有留意到,只不过地上灰尘较多,又被东西挡住了,我以为是刮痕,就没放在心上。」 「我就说了嘛,男人是靠不住的。」艾琳娜吐了吐舌头。 本来只是扮个鬼脸,却莫名地有些可爱。在霍尔德看来,反倒像是在卖萌。 「好了好了。」贝拉生怕两人会吵起来,「这么说,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风系魔法了。」 「要请伊莎贝尔夫人过来吗?」霍尔德提议道。 「那你去请吧。」艾琳娜回答,「我可不想和那位『雕像』沟通。」 「这样说夫人太失礼啦!」贝拉觉得,伊莎贝尔虽然不苟言笑,但还算和蔼。 「那有什么关系,她又不在这儿。」艾琳娜双手叉着腰,「再说,都一大把年纪了,整天板着个脸,跟谁苦大仇深似的,说她『雕像』再合适不过了。」 「那还真是荣幸啊,能得美第奇小姐如此谬赞。」身后传来一个气势雄厚的声音。 安琪拉小姐推着伊莎贝尔夫人缓缓走了下来。 在风系魔法的加持下,轮椅行走在阶梯上面,却如履平地。 「夫……夫人……」艾琳娜尴尬地笑了笑,「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像我这种严肃的『雕像』,一般的风可吹不动。」伊莎贝尔调侃着,语气却没有丝毫不悦。 「您……您真是太客气了……」艾琳娜说着,突然灵机一动,「啊对了,霍尔德先生有事找您。」 说着,她一掌把身旁的霍尔德推到了前面。 霍尔德感到有些无语,然而此时再不解围,怕是有失绅士风度。 「是这样的,夫人,有件事情可能要麻烦您……」 紧接着,霍尔德把事情的经过大概向伊莎贝尔解释了一下。 夫人听完之后,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帮忙。 三人散开一些距离,让出空间给伊莎贝尔的轮椅。 夫人仔细端详了地板上的纹路,随即瞪大了双眼,好像看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一样。 平时不善言谈,表情也波澜不惊的伊莎贝尔夫人,竟然露出了如此神情,这令在场的几人感到非常意外。 「这……这是……」夫人的声音有些颤抖,完全不似往常那么平静。 「您认得吗?」贝拉问道。 伊莎贝尔夫人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地上的法阵,过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是降灵式。」 夫人说道。 古堡魅影 第八章 禁忌魔法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目前欧洲大陆主流的魔法体系,是由几千年前的「智者」们建立的。 在这套体系中,魔法元素被划分成风、土、水、火四种。 卡洛斯姐妹的家族,就以水系魔法为主。因为常年居住在北方,靠近雪山,纬度较高,每年有不少时间被冰雪覆盖,因此水系中又以冰雪魔法最为擅长。贝拉和安娜即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素有「冰雪姐妹花」之称。 南方亚平宁半岛的美第奇家族,则专注于炼金术和火系魔法的研究。炼金过程中对火焰温度及强度的控制有着严格的要求,可谓相辅相成。艾琳娜从小在家族的熏陶下,不仅掌握了复杂的火系魔法,在炼金术方面也颇有造诣。她自创的「天使七重缚」,更是在佛罗伦萨的贵族女士们中间博得了一片好感。 东边的哈布斯堡家族势力主要在多瑙河中上游一带,周边被群山环绕,擅长土系魔法。不过,比起魔法方面的造诣,这个家族似乎对政治更加情有独钟。家族的主要成员几乎都身居高位,有的甚至是一国之君。就像美第奇家族在经济贸易方面的地位一样,哈布斯堡家族在政治领域可谓翻云覆雨。 西面的伊比利亚半岛上则居住着塞戈维亚家族,这个世家以咒术和风系魔法著称。伊莎贝尔夫人不知因何故失去了双腿,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面,但是凭借其风系魔法的强大造诣,日常活动几乎一点不受影响,平时上下楼梯也没有丝毫障碍。至于咒术方面,容我们以后再讲。 「降灵式?」艾琳娜有些惊讶,「难道是传说中的,可以召唤亡灵的魔法?」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 「降灵式,」夫人继续说道,「顾名思义,是可以将逝者的亡灵从彼岸召唤至此岸的魔法仪式。但是,生老病死本为人类的正常生理过程,强行召唤亡魂,不仅违背自然规律,更是对死者的不敬,让其无法安息。因此,被列为禁忌。」 众人听后,都有些愕然。 虽然,这几个人都是各家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但毕竟少经世事,只有伊莎贝尔夫人,见惯了大风大浪,对这方面反倒不那么忌讳。 「不用那么害怕。」夫人安慰着眼前几个受惊的孩子,「既是禁忌魔法,当然没有那么容易发动。而且,这个法阵是使用过后所残留的部分。」 众人听后,稍微松了口气,但仍然感到心有余悸。 「可是,」贝拉问道,「昨天晚上那个魔灵,究竟是哪里来的呢?」 「你指的是,昨天把那个胆小鬼吓得不轻的东西吗?」 「嗯。」 「如果真如他所言,是魔灵而非幽灵,那么很有可能是这座城堡的守护灵。」 「守护灵?」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哎?你们不知道吗?」 几人摇了摇头。 「看来,你们对灵物方面的知识有些盲区啊。」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年轻人的教育还是不到位。」 其实,这几位来自东、南、北方三大家族的孩子,从小接受正规的教育,知识储备还是相当丰富的。只不过,基于每个家族不同的特性和专长,一般都会重点培养相应的方向。比如艾琳娜的火系魔法和炼金术,霍尔德的土系魔法和政治才能等等。然而,对于其它领域,就往往只是略有涉猎的程度而已,尤其是像灵物这类,不被纳入传统魔法体系中的东西,长辈们甚至都很少提及。 「你们知道,这座城堡存在多久了吗?」伊莎贝尔抬头仰望着地窖的天花板,仿佛看到了整个建筑的外形。 「听说,五百年前就存在了。」霍尔德王子回答。 「五百年啊……可不止。」伊莎贝尔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很久以前的往事一般,「我也是听上一辈的人说的。很久很久以前,瓦尔德拉兹堡就存在了,具体有多久,没有详细的记载。之所以会有五百年一说,是因为这座城堡的最后一位主人——确切地说,是原主人瓦尔德拉兹家族的最后一任当家——在五百年前离奇死亡。」 「哎?」艾琳娜越听越起劲,完全来了兴趣,「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夫人摇了摇头,「因为没有见证者存活下来,也没有任何的文字记载。人们只知道,这个神秘的家族——带着传闻中禁忌魔法的秘密——一夜之间消失了。就这么突然地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那……守护灵又是怎么回事?」霍尔德问道。 「你有没有听过,在遥远的东方,有这么一种说法。相传一件器物被主人使用九十九次之后,就会成为精灵。如果遭到遗弃,或者放置不理一百年,便会吸收天地精华,人间灵气,而化为妖怪。他们称这种妖怪叫做『付丧神』。不过啊,我更愿意把它们称为守护灵。也许,它们只是承载了器物对主人的思念,才会弥久不散的吧。」 「这么说来,昨晚那个应该就是这座城堡的精灵咯?」艾琳娜说道,「可惜詹姆斯公爵把它当成了恶灵,还进行了攻击,会不会……」 艾琳娜不敢往下想了。 「不用担心,」伊莎贝尔安慰道,「如果真是城堡的精灵,不会那么容易消散。像这种器物所诞生的精灵,除非是它的原型——也就是整座城堡——毁灭,否则它是不会消失的。」 艾琳娜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贝拉想起下午从书房借来的那本书籍,也是一部关于东方的游记。书中描述了一些异域的风土人情,还包括远东地区的一些古老传说。 「请问一下,夫人对东方的魔法了解多少呢?」贝拉问道。 「哦?卡洛斯小姐对东方秘术感兴趣?」伊莎贝尔眼前一亮。 「只是略微好奇而已。」 「这样啊……」夫人想了想,「其实,我也不是非常了解。只是听说,在远东地区,生活着一些古老的种族。和我们的魔法体系不同,他们将世间的物质归为木、火、土、金、水五种元素,并且根据事物特征的不同,划分为『阴』和『阳』两种属性,而能够掌握并驾驭这些规律的人,被称为『阴阳师』。」 听到这里,贝拉终于想起来了。马尔克斯叔叔曾经提到过,东方有一些擅长「阴阳之道」的人,能够不使用魔杖进行施法,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符咒和法器。 「更详细的,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嘛,我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伊莎贝尔略表歉意地望着贝拉。 「已经很感谢了。」贝拉微笑着说。 古堡魅影 第九章 残缺的手稿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晚餐过后,贝拉决定再到书房寻找线索。 安娜则拿着一块杏仁蛋糕先行回了房间。 艾琳娜决定留下来帮助贝拉。其实,她对那个法阵也十分好奇。 霍尔德王子倒没那么执着,不过也留了下来。 「不能把烦恼都丢给女士。」 他是这么说的。 三人分工合作,在书架上面搜寻了起来。 不得不说,原来的堡主还真是热爱学问,光是陈列在这里的书籍,就涉及了历史、地理、占星、炼金、药物等等,甚至还有一些冷门的学术文献。就连从小在维也纳皇家图书馆长大的霍尔德王子,都啧啧称奇。 「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霍尔德不禁感叹道。 「切,没见过世面。」艾琳娜丝毫不以为然。 想来也是,美第奇家族擅长海外贸易,艾琳娜自小就接触了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商旅,其中也不乏到过东方的航船。有些在贸易之余会送上异国他乡的奇珍异宝,当然也有书籍之类的。 看着两人拌嘴,贝拉只好笑而不语。 「这是什么?」一本陈旧的手稿引起了贝拉的注意。 「好像是堡主的日记。」艾琳娜好奇地瞧了瞧,「打开看看。」 「这……不大好吧?」毕竟涉及个人隐私。 「看这样子,已经尘封了几百年,堡主早就不在人世了。」 「可是那也有点……」 「哎呀,没关系啦。」艾琳娜一把抢过手稿,迫不及待地打开。 「看看也好。」霍尔德王子说道,「没准儿堡主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呢?说不定我们还能够帮得上忙。」 于是,贝拉不再有异议。 艾琳娜翻看了半天。 「有什么发现吗?」霍尔德问。 艾琳娜摇了摇头,随手把书稿扔给了他。 「太旧了,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更别提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霍尔德接过手稿,小心翼翼地打开,一页一页地查看。 由于年代久远,上面的字迹大多已经模糊不清,纸张也有些褪色了,只有部分单词还能隐约辨认。 「这是……」霍尔德的手指停在了某一页上。 艾琳娜和贝拉凑了上来。 泛黄的底色上面,有一行用拉丁文写就的小字。 「为拯救所爱之人,愿以西方之禁术交换东方之秘法。」 霍尔德小声读了出来。 何为西方禁术?什么是东方秘法?所爱之人又是谁? 霍尔德继续往后翻,但是后面一页被撕掉了。 「西方禁术,难道指的是降灵式?」艾琳娜推测。 「应该不会。」贝拉分析道,「虽然按照伊莎贝尔夫人的说法,降灵式的确属于禁忌魔法,但貌似并不是什么稀世罕见的东西。如果要换取所谓的『东方秘法』,应该是更为珍贵的东西才对。」 「会不会是什么稀有的魔法道具呢?」 「这个也有可能,不过,我觉得应该更加特别。」 「何以见得?」霍尔德好奇地问。 「从这份手稿的前面来看,虽然大部分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还是有少量的单词能够依稀辨认。从这些内容推测,笔者大概是周游了世界各地,为了寻觅『拯救』的方法,最后终于在东方找到了某种『秘法』。但是这种『秘法』可能没那么容易获得,以至于他甘愿用自己的『禁术』与之交换。这样看来,那一定是某种不为人知的强大魔法。」 「那所谓的『东方秘法』会是什么呢?」艾琳娜疑惑地问。 贝拉摇了摇头。 「不过……」贝拉继续说道,「我想,可能也是某种咒术类的东西。」 「哎?」艾琳娜不解,「为什么?」 「我曾听父亲的朋友提起过,在远东地区,有一些擅长阴阳之道的人——也就是伊莎贝尔夫人所说的阴阳师——他们施法不用魔杖,而是使用是一些符咒或者法器,也就是类似咒术之类的魔法。」 「咒术师吗?」 「也不完全,应该是更为复杂的魔法体系。」 「原来如此……贝拉还真是博学呢!」艾琳娜感叹道。 「没有啦,只是小时候听家里大人们聊天,有提到过一些而已。」贝拉笑着说。 「不过话说回来,这里『所爱之人』指的是谁?最后成功了没有呢?」艾琳娜继续提出了疑问。 「可能是至亲或者恋人之类的吧?」霍尔德先生猜测道,「至于最后有没有成功……」 「那是不可能的。」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安琪拉小姐不知何时来到了书房,竟然连贝拉都没有察觉。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睛呆呆地望着三人,目光却好像凝视着远方。 「谁也无法违背命运的安排……那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说着说着,她逐渐虚弱下来,然后便昏倒在地板上。 三人把安琪拉小姐送回房间的时候,伊莎贝尔夫人正在写日记。 「给大家添麻烦了。」夫人略表歉意。 「哪里。」霍尔德说道,「请问令嫒这是怎么了?」 「唉……」夫人叹了口气,「我当年收养她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有请过大夫吗?」 「医生也无能为力,只说她可能是因为记忆缺失,才导致的精神恍惚。」 「记忆缺失?」艾琳娜吃惊地说,「那是怎么回事?」 「她记不起自己的过去。包括自己是什么人,从哪里而来,要到哪里去。」夫人望着窗外,像是回忆起了往事,「我在海边发现她的时候,她昏倒在沙滩上,虽然极度虚弱,但是没有生命危险。我看她孤苦伶仃,便把她收为养女。」 「是这样啊……」贝拉感到有些悲伤。 艾琳娜和霍尔德心里也不是滋味。 夫人伸出手,和蔼地抚摸着熟睡中女儿的额头,眼角流露着一丝心疼。 「无论如何,今天多亏了你们。」伊莎贝尔转过身来,「尤其是卡洛斯小姐,昨晚也多亏了你。」 「您过奖了。」贝拉有点不好意思了。 「为表谢意。」夫人说着,从行李箱中取出一本红色封皮的书籍。 「这是……」 「我知道你们在寻找城堡的秘密。这个借给你们,说不定会有什么帮助。」 贝拉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东西。 「那就却之不恭了。」贝拉微微鞠了一躬,表示感谢。 「我已经老啦,像这种探险解密的活动,还是留给年轻人吧。」伊莎贝尔微笑着,仿佛已经看透了人世的沧桑。 古堡魅影 第十章 家谱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三人回到书房。 艾琳娜和霍尔德继续在书架上面寻找有价值的线索,贝拉则开始研究伊莎贝尔夫人的红皮书。 「这居然是一本家谱。」贝拉翻着书页说道。 「什么家谱?」艾琳娜问。 「是几百年前,这座城堡的主人——瓦尔德拉兹家族——的家谱。」 「哎?真的假的?」艾琳娜离开书架,凑了过来。 上面记载了十几代瓦尔德拉兹家主的生平概要。他们有的在某国担任要职,有的曾富甲天下,有的甚至领导过战争…… 「还真是人才辈出啊!」艾琳娜不禁感慨道。 的确,瓦尔德拉兹家族曾经盛极一时,在欧洲大陆拥有不小的影响力。地位和今天的美第奇家族或哈布斯堡家族有的一拼。 只是,五百年前,这个神秘的家族突然偃旗息鼓,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之后逐渐被人们淡忘。 而这本家谱的记载,也截止在最后一任家主埃里奥·瓦尔德拉兹的身上。 埃里奥是一个航海家,喜欢钻研和探索,同时精通占星术和炼金魔法,对植物学和矿物学也颇有研究。他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女儿,但是没有儿子。 不过,根据前面的记录,历代的当家不一定都是男性,只要是家族血脉的后人,都可以继任堡主。 「会不会是埃里奥的女儿没有结婚,因此也就绝嗣了呢?」艾琳娜推测道。 「不对,」贝拉提出了疑点,「就算埃里奥的女儿没有后人,那么照常理来讲,最后一任当家也应该是这个女儿才对。然而,此后的事情却没有任何记录。除非——」 贝拉没有继续往下说。 「除非,这个女儿早年夭折,在埃里奥之前就离开了人世。」霍尔德先生接过了话茬儿。 「照这么看来,那个『所爱之人』,八成就是埃里奥的女儿咯?」艾琳娜说道。 「不无可能。」贝拉回答。 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如果说末代堡主为了拯救自己的女儿,寻访世界各地,想要找到可行的方法。也许是医术,或者魔术。总之,最后在遥远的东方,他找到了一种办法。尽管代价比较大,他还是愿意一试,并不惜以自己家族世代相传的禁术作为交换条件。——那么手稿上的那句话,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可是,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贝拉还是有些疑虑。 毕竟,现在的证据不足,无法做出准确的断言。 不过她感觉,似乎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继续往后翻,后面的纸张都是空白。直到最后一页,出现了这么一段—— 「纵使我化身恶魔,也要拯救纯洁的你。 即使我们都已不复存在,她也可以继续生活下去。 不知这是恩赐,还是诅咒。」 贝拉不解其意,却感到有一种莫名的悲凉气息,从字里行间流露出来。 就像是在万物复苏的春季,却看到了草木枯萎凋零的景色。 孤单而无奈。 这是在何等的心情下,所写出的话语。 透着绝望,还有一股不甘放弃的倔强。 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水面漂浮的一根稻草。明知希望渺茫,却仍然忍不住去奢望。 也许,这就是宿命。 「这是什么?」霍尔德先生似乎有所发现。 艾琳娜和贝拉转身望去。 只见霍尔德先生用手抚摸着书架后面的挡板缝隙,时不时地左右敲一敲。 「是空心的。」霍尔德说着,把这一层的书都挪了下来。 他继续用手摸索着,找了半天,好像摸到了位置,紧接着,打开了一个暗格。 里面放着一个绛紫色的匣子。 「这是……」霍尔德盯着手中的东西。 周身没有多余的纹饰,但是材料质地却显上乘。 「打开看看。」艾琳娜提议道。 霍尔德尝试了一下,结果失败了。 明明没有上锁,却牢不可动。 「让我看看。」 贝拉接过匣子,把一只手轻轻放在上面,然后闭上眼睛。 她拥有的感知能力,可以洞悉魔法的构成。 「有封印,」贝拉说道,「貌似是指向性的,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够打开。」 「能不能破除呢?」艾琳娜问道。 「很难。」贝拉回答,「上面施加了十几层防御魔法,如果想强行破解,恐怕需要魔术师级别的法力才行。」 「啊?那怎么办呀……」艾琳娜皱着眉头,撇了撇嘴,「搞得这么神秘,更让人好奇了。」 「不用着急嘛。」贝拉微笑着说,「没准儿时机到了,就有人主动帮我们打开它呢?」 贝拉总觉得,这次赴宴的几个人中,有不少隐藏的身份。 或许,其中就有能打开这个匣子的人也说不定。 「好吧。」艾琳娜也只能暂时放弃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抑制不住强烈的好奇心,时不时地拿起匣子摇晃两下,试图通过声音来推测里面的东西。结果都是徒劳。 霍尔德看着艾琳娜像小孩子对待玩具一样苦恼的神态,不觉哑然失笑。 贝拉对匣子倒没什么兴趣,只是坐在书桌前,把那份泛黄的手稿和伊莎贝尔夫人的红皮书放在一起进行比照,看看能不能有点新的发现。 不知不觉,月亮已经从海平面升了起来。 三人又在书房里研究了一会儿,实在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于是决定今天先到此为止。 道别了艾琳娜和霍尔德,贝拉没有立刻回去,而是拿着匣子,敲响了伊莎贝尔的房间。 夫人还在书桌上写日记。 「这个先放在您这里,可以吗?」贝拉把东西递上了前去。 「没问题。」夫人接过匣子,拉开桌子的抽屉,放了进去。 「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什么事?」 贝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地凑近伊莎贝尔的耳边,十分谨慎地说了几句。 「这倒不难。」夫人回答,「你稍等片刻。」 「您不问我缘由?」贝拉感到意外。 「如果你想说,到了合适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伊莎贝尔微笑着说。 「很感谢您,这么信任我。」贝拉真诚地鞠了一躬。 「我的眼光不会错的。」说话间,夫人把一个信封样的东西递给了贝拉,「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不过有的时候,善良可未必是件好事。」 「哎?」贝拉接过信封,表情有些不解。 「以后你就知道了。」伊莎贝尔点了点头。 既然夫人都这么说,贝拉也不再多问。 「再次感谢您。」 贝拉道谢后,便拿着信封离开了。 「这孩子啊……」伊莎贝尔喃喃自语,「倒是有几分像我年轻的时候呢。」 贝拉回到房间时,安娜正在和一大块法式蒙布朗战斗。 她强忍住想要支援妹妹的冲动,走到窗户边,拉上了窗帘。 接着,贝拉把信封递给安娜,并简单交代了两句。 「噢。」安娜头也不抬地回答。 「可千万别出差错啊。」贝拉再次叮嘱道。 「放心吧,没问题的。」安娜轻松地说,「姐姐要不要来点?」 「我不吃!!!」 古堡魅影 第十一章 公爵的遭遇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当太阳再次跃出海平面的时候,贝拉已经早早地起床了。 今天的早晨,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如果说一定要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就是今天艾琳娜一大早就来到了卡洛斯姐妹的房间。 当时贝拉才刚换好衣服。 「早上好!」艾琳娜还是一如既往地元气满满。 「啊,早安。」贝拉回应道。 「昨晚有想到答案吗?」 「什么答案?」 「就是那个呀,昨天晚上的问题。」 「你是说,关于末代堡主的事情吗?」 「嗯呐!」 「没想。」 「哎?」艾琳娜看起来十分惊讶的样子,「你怎么睡得着啊?」 「就照常睡咯。」贝拉轻描淡写地回答。 艾琳娜顿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失去了人生的目标。 她昨晚可是烦恼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不过很快,艾琳娜就再次鼓起了干劲儿。 到早餐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回复了活力。 这不禁让贝拉感到,她和自己的妹妹或许有的一比。 话说,我们可爱的安娜跑哪儿去了呢? 尤利先生正在布置早餐用的碗碟,突然感到有一只小手在拽他的衣服后摆。 「怎么啦?小家伙?」管家转过身来,望着眼前可爱的小姑娘。 「那个……请问还有杏仁蛋糕吗?」安娜奶声奶气地说道。 「要先吃饭哦。」 「呜……」安娜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好吧,」尤利不忍拒绝,「厨房还剩一点,我让玛丽拿给你。」 「谢谢。」安娜瞬间展现出感激的目光。 早餐顺利地开始了。 「先吃饭。」贝拉夺下安娜手中的蛋糕,「吃完再给你。」 「哼。」安娜气呼呼地瞪了姐姐一眼,只好乖乖地回到了座位上。 贝拉把蛋糕放在艾琳娜这边,然后一面想着接下来的计划,一面开始用餐。 「哎,我说贝拉。」艾莉娜悄悄地凑偎了过来,「你有没有发现,公爵今天好像怪怪的?」 贝拉顺着艾琳娜的眼神望去,桌子对面的詹姆斯公爵,一副疲劳困倦的样子。 「您的气色好像不大好。」霍尔德王子问道。 「唉,别提了。」公爵有些烦躁地回答,「昨天晚上我去了趟森林,结果竟然迷路了,直到今天早上天亮以后,才回到这里。」 「您一个人去森林,的确有点危险啊。」 「关键不在这里。我跟你说啊——」公爵停下了手中的刀叉,转过身来,很是认真地说,「我本来是打算在附近搜索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关于秘密的线索。结果呢,一转身就找不到路了,还是怎么找都找不到的那种。我来回走了好多圈,就是找不到回来的路。结果,我只能在树林里等啊等,直到太阳升起来后,你猜怎么着?——就在身后!」 「就在身后?」 「没错,回来的路就在身后。而且,借着早晨的阳光,都能看到这座城堡的外观。可当时我是怎么找都找不到,就好像进了迷宫一样,始终在原地打转。」 「哎?真的吗真的吗?」艾莉娜也好奇地把脑袋探了过去,差点把桌子上的高脚杯碰倒。 「千真万确!」公爵坚定地说。 「有意思。」霍尔德先生似乎也来了兴致。 「呐呐——」艾琳娜回头拽了拽贝拉,「你怎么看?」 「不知道。」贝拉摇了摇头。 听公爵的描述,事情应该是真的。 至于为什么嘛——哪儿那么容易知道啊? 这两天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艾莉娜还又那么积极,啊真是添乱…… 等等,也不一定,没准儿——是条新的线索呢? 于是,贝拉提议一会儿大家过去看看。 艾琳娜和霍尔德也正有此意。 本想拉上詹姆斯公爵一起,但他执意要回房间去补一觉。 于是,三人只好按照公爵指示的方向,自行前往探索。 瓦尔德拉兹堡后面的森林,和特雷西亚山脉连成一片,覆盖到视野的尽头。 一眼望去,满是崇山峻岭。 「不知什么时候,能在山里开辟一条道理。」贝拉感慨道。 「那可不容易呦!」霍尔德说道,「听说这特雷西亚山脉绵延数百里,而且山上密林丛生,又有悬崖峭壁,峡谷沟壑,纵横交错。要想穿过这片大山,除非有十分充足的保障,否则一般人不敢轻易尝试,更不用说铺设道路,建造桥梁了。」 「霍尔德先生懂得可真多啊。」 「哪里哪里,只是来之前做了点功课而已。」 「切,尽知道一些没用的。」艾琳娜不屑一顾地说。 贝拉扯了扯艾莉娜的衣袖,示意她有点过分了。 「我说的是实话。」艾莉娜依然不依不饶,「除非,你来破解公爵的迷题,或许可以证明一下,自己不是那么地没用。」 「艾莉娜,」贝拉又拉了拉艾琳娜,「这样会不会太为难人家了,现在都还没有任何线索。」 「好,我接受挑战。」霍尔德自信满满地说,「还请卡洛斯小姐为此做个见证。」 「啊?」贝拉有些不知所措,「怎么连霍尔德先生也跟着胡闹?」 「谁胡闹了呀?」艾琳娜气呼呼地说,「贝拉,我跟你说,我这是为了让你看清楚,男人都是废物!」 「卡洛斯小姐,我也并非胡闹,而是为了证明男人并非美第奇小姐所说的那么没用。」霍尔德先生也郑重其事地说。 「这……」贝拉左右为难。 说实话,她真的不想趟这摊浑水。 她无意改变艾琳娜的性格,可是霍尔德先生这次看起来也很认真。 事到如今,好像不掺和不行了。 「好吧。」贝拉无奈地说,「那两位就开始比赛,谁先破解詹姆斯公爵的迷路问题,即为优胜之人。」 「如果你输了,」艾莉娜用扇子指着霍尔德的鼻子,「就乖乖拜倒在本小姐的裙下,让本小姐狠狠踩上几脚,还要大喊三声自己是个废物!」 「艾琳娜——」贝拉想要拦住她,「这样真的有点过分了。」, 「卡洛斯小姐不用担心,」霍尔德彬彬有礼地说,「哈布斯堡家族的男人可没那么无用。只不过——」 霍尔德说着,把目光移向了艾琳娜,「如果是美第奇小姐输了呢?」 「笑话,我会输给你?」艾琳娜不屑一顾,「如果本小姐输了,任凭处置。」 贝拉感觉到一股浓浓的火药味。 真不该让她们俩一起过来的。现在可好,变得剑拔弩张了。 古堡魅影 第十二章 谜题的解开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三人沿着森林小径,来到了詹姆斯公爵所描述的地方。 沿途除了树木和花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造设施。 「森林里的空气,还真是新鲜啊。」贝拉不禁感慨道。 随着太阳的升起,林间的晨雾已经散去,空中弥漫着植物的气息。 霍尔德发现了一处脚印,大概是之前詹姆斯公爵留下的。于是他蹲下身来,仔细研究地上的泥土。 艾琳娜则在检查附近的草丛。 「这是——」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了惊呼。 「怎么了?」贝拉还在欣赏林间的风景,就被两位的声音拉回了现实,「有什么发现?」 「草叶上面有郁金香的残留。」艾琳娜认真地说道,「这种提取液弥散在空气中,可以产生致幻效果,是许多幻术的施法道具之一。」 艾琳娜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 「土壤中有汗渍和曼陀罗花粉。」霍尔德仔细分析后说道,「曼陀罗有麻痹作用,公爵可能是被人偷袭后,在这里躺了一段时间。」 霍尔德捻着一撮尘土,也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不对,公爵是中了幻术,才会迷失方向。」艾琳娜小姐强调道。 「不不不,他一定是被人麻醉了,倒在这里,才会流那么多汗水。」霍尔德先生也不甘示弱。 「我说是幻术!」 「应该是麻醉!」 「以美第奇家族的名誉起誓,在药剂和幻术上面,我不可能看错!」 「以哈布斯堡家族的尊严保证,对于土壤的分析,我有绝对的把握!」 「是幻术!」 「是麻醉!」 「幻术!」 「麻醉!」 …… 两人吵了起来。 「啊——够了!」贝拉脑袋都快炸了,「公爵是先被麻醉倒地,然后中了幻术!」 这两个二货。 贝拉真的感到无语了。 「哼!」艾琳娜和詹姆斯像小孩子一样地赌气着。 「既然两位同时发现了线索,」贝拉调解道,「那就算打平了好不好?」 「不好!」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明明是我的发现比较有价值。要不是幻术的作用,公爵怎么会找不到路?」艾琳娜语气坚决。 「如果不是先被麻醉了,小小的幻术怎么可能困住他?应该是我的发现更有价值!」霍尔德也毫不示弱。 两人又吵了起来。 贝拉现在不想搭理他们。 既然公爵的难题既然已经解开了,那么剩下的就是—— 等等,好像遗漏了什么。 贝拉不禁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什么人袭击了詹姆斯公爵?动机又是什么? 他没有受伤,说明对方没必要下手,可是又让他在森林里迷失了方向。 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贝拉忖度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公爵倒下的位置。 她回头望了望,的确能够看到不远处的瓦尔德拉兹堡。 而且,透过林间树叶的间隙,不仅是城堡,就连几座风车,也都能够隐约地窥见。 就算是到了晚上,借着月亮和星光,也应该能轻而易举地判断出大海的方向。 如果说遭到偷袭后,又被施加了幻术,那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公爵在天亮之前无法回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不好。」贝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快点回去!」 艾琳娜和霍尔德看到贝拉认真的表情,也停止了争吵。 三人迅速原路返回,赶到了城堡。 大厅里面空无一人。 正在三人不知所措之时,楼上传来一声巨响。 贝拉,艾莉娜和霍尔德迅速冲上二楼。 众人聚集在伊莎贝尔夫人的房间门口。 「果然是你。」伊莎贝尔冷冷地说道。 贝拉等人凑上前去一看。 房间里面,安东尼教授右手执着魔杖,左手钳住安琪拉小姐的脖子。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教授厉声问道。 「呵。」伊莎贝尔冷笑了一声,「还记得第一天到这里的时候,你和管家的对话吗?」 「嗯?什么对话?」 「你当时问了一句,『尊家老爷什么时候出来』?」 「这有什么问题吗?」教授不解。 「如果你真的是第一次来这里,为什么那么肯定堡主是位『老爷』,而不是位『夫人』或者『小姐』?」伊莎贝尔不紧不慢地说。 「真是个老狐狸。」教授更加提高了警惕。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写信让尤利公司来这里举办宴会的人,其实就是你吧?目的是引我们到此,好帮你找出瓦尔德拉兹的秘密。」 「不错,我就是如今这座城堡的所有人,也就是现任堡主,安东尼·菲利纳。我的曾祖父从拍卖会上买下了这座废弃多年的古堡,为的就是解开瓦尔德拉兹家族的秘密。只可惜,历时三代人都徒劳无果,最后才传到了我这里。我绞尽脑汁,才想出这么一种方法。我知道,一但发出邀请,几大家族肯定不会视而不见。」教授说道这里,终于露出了奸佞的笑容,「不出所料,你们果然没有令我失望。」 「那还真是荣幸。」伊莎贝尔依然语气平淡,面无表情。 「怎么,你难道就不怕,我把你女儿——」安东尼说着,左手掐得更近了。 安琪拉小姐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艾琳娜想要冲上去,却被伊莎贝尔夫人拦了下来。 「不要乱动!」教授威胁道。 众人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你想怎样?」夫人平静地问。 「我要你们帮我拿到『克洛诺斯之石』。」教授回答道。 「这就是你的目的?」 「怎么,不愿意?别忘了,你女儿可在我手上。」 「可是,我们怎么知道那个什么石头在哪里?」艾琳娜急切地说,「你先放了安琪拉小姐。」 「哈哈哈——」安东尼教授放声大笑了几声,「你问问她。」 说着,教授用魔杖指向轮椅上的伊莎贝尔。 「我调查过了,你应该就是五百年前那个瓦尔德拉兹家族的后人。」 「什么?」众人都吃惊地望向伊莎贝尔。 「你知道的,」教授接着说,「只要我打开封印——」 「你疯了吗?」伊莎贝尔夫人突然紧张起来,情绪有了明显的波动,「没人能够阻止……」 「我不管!」教授咆哮着,「所以才让你们去取!你们可都是各大家族数一数二的精英。」 不仅贝拉、艾琳娜和霍尔德,就连詹姆斯公爵和保罗牧师也为难起来。 虽然相处不久,但身为贵族和神职人员,见死不救绝对是一种可耻的行为。 也许,他就是算准了大家的反应,才会挟持安琪拉小姐。 「说吧,要我们怎么做?」公爵问道。 「还算识相。」教授说,「等我打开封印——」 「不要听他的!」伊莎贝尔再次打断,「如果解开封印,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可是,安琪拉小姐……」艾琳娜不明白夫人为什么这么坚决。 「你可想好了,老太婆!」教授厉声喝道,「只要我再稍一用力——」 「我想,你搞错了两件事情。」伊莎贝尔又恢复了平静的语气。 「什么事情?」 「首先,我不是瓦尔德拉兹家族的后人。」伊莎贝尔说道,「我的祖先,当年只是在这座城堡做佣人,和尤利他们的工作差不多。我的身上,并没有瓦尔德拉兹家族的血脉。」 「这不要紧。」教授回答,「反正问题已经解决了。」 「其次,你伤害不了安琪拉。」 古堡魅影 第十三章 封印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啊——!」 随着一声尖叫,安东尼·菲利纳的左手变成了焦黑色,然后「砰」的一声化为齑粉,只剩半截上臂在滴着鲜血。 艾琳娜等人惊愕地捂住嘴巴。 安琪拉小姐已经昏倒在地板上。 「是『安特拉尼亚』的诅咒。」伊莎贝尔面无表情地说。 安东尼教授强忍着剧痛,纵身跳出了房间的窗户。 「不好,快拦住他!」伊莎贝尔出声叫道。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赶到窗边时,只见安东尼教授仰躺在外面草坪上。 他右手举着魔杖,吟唱已经结束,一道光束射向天空。 霎时间风驰电掣,乌云密布。 紧接着,七道巨大的闪电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城堡前的七座风车上。 随着地面一阵颤抖,几座风车悉数倒塌。 待尘埃散去后,四周恢复了短暂的宁静。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有安东尼教授,一个人躺在草坪上面,兀自大笑着。 「唉。」伊莎贝尔夫人叹了口气,「来不及了,大家快想办法避难吧。」 「到底是怎么回事?」艾琳娜不解地问。 「他打开了克拉肯的封印。」伊莎贝尔解释道。 「什么?」众人感到惊诧不已。 海妖克拉肯,是传说中海神波塞冬手下的魔兽,五百年前曾经肆虐过一段时间,后来突然神秘消失,原来是被封印起来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霍尔德问道。 「因为……」夫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克洛诺斯之石』——又称『时间宝石』——其实就是克拉肯的头冠。」 「什么?」霍尔德有些意外,「那岂不是……」 「除非打败克拉肯。但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仅凭我们这几个人。」 「可是,就这么逃走了,实在不甘心啊!」艾琳娜不服气地说。 「我也不赞成逃跑。身为王室贵族,临阵脱逃是懦夫所为。」霍尔德说道,「再说,我们又能够逃亡何处?」 特雷西亚半岛三面环海,只有北部是森林覆盖的山脉。然而那里也不是退路。 「年轻人,不要意气用事!」伊莎贝尔说道。 「夫人,」贝拉站了出来,「我觉得,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嗯?」伊莎贝尔望着面前这个小姑娘,虽然年纪轻轻,眼神中却透着坚定,「你有什么想法?」 「既然克拉肯曾经被封印过,那么,我们有没有可能故技重施呢?」贝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伊莎贝尔有些迟疑。 「对,既然前人可以成功,我们又何尝一试?」艾琳娜也赞成,「我正想见识见识那个传说中的魔兽呢!」 也许后一句才是艾琳娜的心里话。 她真是迫不及待地想大闹一场。 伊莎贝尔望了望其他人,又回头看到贝拉坚定的眼神。 「好吧,也许是我真的老了,变得胆小了。」夫人叹了口气,「不过封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具体怎么做,我也不了解,只是以前听先人们提起过,那是一种东方的古老法阵。」 「哎?连您也不知道吗?」艾琳娜皱了皱眉头。 夫人也摇了摇头。 「我想,有个人应该会知道。」贝拉说着,望向了窗外。 「你是说,安东尼教授?」艾琳娜问道。 「没错。」贝拉点了点头,「她既然能够解开封印,肯定掌握了一些情报。」 「但是,他会帮我们吗?」霍尔德担忧地说。 「那可由不得他了。嘿——」艾莉娜邪魅地一笑。 霍尔德突然感到脊背发凉。 这位小姐姐,该不会是个腹黑吧? 众人把安东尼教授拖回大厅的时候,他已经因失血过多休克过去了。 「让我把她烤醒。」艾琳娜十分积极地掏出魔杖。 「别别别。」贝拉赶紧拦住她。 让你动手,他还有命吗? 「那怎么办?」 「先找找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 「让我来吧。」霍尔德说着,蹲下身来,开始摸索教授的口袋。 昏迷中的安东尼毫无抵抗能力,只能任由霍尔德搜身。 「哎呦,你该不是在趁机揩油吧?」艾琳娜意味深长地说道。 霍尔德不想理他,只专注于翻找线索。 「这是……」霍尔德从教授上衣内衬的口袋里,取出了一张泛黄的纸张。 「是手稿的残页。」贝拉想起在书房找到的那份手稿,后面刚好缺了一页。 看这质地和颜色,应该就是从那上面撕下来的。 众人打开纸张,发现上面绘着阵法图示和说明。 「果然,这应该就是封印克拉肯的法阵。」贝拉分析后说道,「那七座风车,就是封印用的阵眼。」 原来,昨天夜里,安东尼教授就是在布置引雷用的魔法阵,怕被公爵发现,才会让他在森林里迷路的。 「我说,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要把风车复原?」艾莉娜问道。 「没那么简单,」贝拉看着残页继续说着,「至少要有强大的魔力制服克拉肯,而那几座风车,只不过相当于最后加上的几把『锁』。」 「什么?」众人感到不可思议。 「那岂不是说……」公爵的声音有些颤抖,「比打败它还要困难。」 「理论上,是这个样子的。」贝拉点了点头。 「我的上帝啊……」公爵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总之,就是先把它打趴下呗?」艾琳娜合上手中的折扇,一副摩拳擦掌的气势。 「开……开什么玩笑?」公爵颤颤巍巍地说,「那可是……」 「不就是魔兽嘛?」 「说的倒轻松,就凭咱们这几个人?」 「你要是害怕,可以自己躲起来。」 「卡洛斯小姐,你有什么计划吗?」霍尔德问贝拉。 贝拉摇了摇头。 「正如艾琳娜所言,确实只能暴力解决了。不过……」贝拉停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有什么问题吗?」艾琳娜问道。 「我在想,五百年前,瓦尔德拉兹家族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 「根据昨天得到的线索,当年瓦尔德拉兹堡只有末代堡主埃里奥及其妻女,就算加上其他佣人,包括夫人的先祖在内,也不过屈指几个魔法师,究竟是如何将强大的克拉肯封印起来的呢?」 「这个嘛……」霍尔德也想不出解释,「夫人您知道吗?」 伊莎贝尔也摇了摇头。 「管他呢,既然暂时想不出来。」艾琳娜再次张开了折扇,「就用我们的方法解决!」 古堡魅影 第十四章 海妖克拉肯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平静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 外面开始地动山摇,不知是海啸还是地震。 天上乌云密布,不见日光。 刚刚还是风平浪静的大海,现在已经波涛汹涌。 伴随着肆虐的狂风,就连后面的特雷西亚森林也被吹得哗哗作响。 附近的海鸟云雀早已不知所踪。 各种蛇虫鼠蚁都从海岸逃离,迁往深山。 保罗牧师配合伊莎贝尔夫人在忙着布置防御结界,詹姆斯公爵则帮助霍尔德王子努力修复受损的风车,艾琳娜和贝拉在研究牵制的方法,安娜正捧着一大块奶油苹果派为大家加油。 尤利管家带着女仆们留在城堡里面,照顾昏睡的安琪拉和教授。 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天气越来越恶劣,海上掀起了一层层巨大的波浪,而且一次比一次高。 每一次的冲击都扬起大量的水花,让人分不清是海水还是雨水。 其实,到目前位置,天上并没有下雨,只是场面宛如暴风雨来临一般。 众人在风中艰难地操作,其中霍尔德先生最为辛苦。虽然有詹姆斯公爵的帮忙,但是风车修复所需的魔力消耗非常之大,就算是哈布斯堡家族的精英也感到吃力。 而且这样的修复要完成七次。 突然,随着一道巨大的嘶吼声,海面上出现了一座如同巨山,被海水包裹的庞然大物,缓慢地向着特雷西亚半岛移动。 上面的海水不断奔流而下,就像一道道行走的瀑布。 待身上的海水渐渐褪去,克拉肯那恐怖的身形终于显露出来。 整个外貌犹如一只巨型章鱼和乌贼的混合体,高达两百英尺。 周身有八根巨大的触手,正在拍打着水面缓慢前行。每前进一步,都会给岸边带来一阵强烈的海浪冲击。 在巨大的海洋魔兽面前,人类显得十分渺小。 克拉肯的头部,有一双赤红色的眼睛,额头(大概相当于人类的额头位置)镶嵌着一枚海蓝色的宝石。 那就是传说中的「克洛诺斯之石」。 据说在五百年前,克拉肯曾是海洋的霸主。无论海里的生物,还是大小船只,一旦遭遇这只巨兽,基本上有来无回。 据说只有岸边灯塔的引航人员,在陆地远远地瞧见过他的轮廓。而近距离观摩的人,没有一个能够存活下来。 「难道他要我们从那只庞然大物的头上,取走那枚蓝宝石吗?」霍尔德真实地感受到,若不是安东尼教授疯了,就是他们几个疯了。 克拉肯发出一阵巨大嘶吼,强烈的声波向四面八方传开,震得人头皮发麻。 詹姆斯公爵吓得两腿哆嗦,手中的魔杖掉落在地上。 就连霍尔德先生,心里也有些惊慌。 他重重地深呼吸几次,才勉强让自己暂时平静了下来。 尽管两人拼命努力,风车也只修复了四座。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霍尔德望着远处不断逼近的魔兽,「会来不及的。」 「我去拖住他。」艾琳娜说着,跳上了岸边的岩石。 「小心啊,美第奇小姐!」霍尔德担忧地说道。 「没问题。」艾琳娜回答,「我正想领教一下,这只奇怪的大章鱼。」 艾莉娜站在岩石上面,把绢丝折扇换到左手,右手从身上掏出魔杖,开始默念咒语。 霍尔德拉起地上的詹姆斯公爵,安抚了他一下,然后开始修复第五座风车。 克拉肯仍然继续拍打着水面,每一击都是足以引发海难的强度。 艾琳娜将左手的折扇伸向前方,右手的魔杖架在扇子上。 吟唱结束。 就在这时,大章鱼的动作突然放慢,然后逐渐停了下来。 岸边的海浪也减弱了不少。 克拉肯的周身,凭空出现了七道巨大的锁链,将它的身体,包括触角,都牢牢地锁住了。 这是「天使七重缚」的具象化施展。 「成……成……成功了!」詹姆斯又惊又喜地说道。 霍尔德也向艾琳娜投来了钦佩的目光。 不仅仅是魔法的实力,更是面对魔兽毫不畏惧的胆气,让霍尔德自叹不如。 伊莎贝尔夫人望着艾莉娜婀娜的身姿,也赞许地点了点头。 「把你变成章鱼烧!」艾琳娜将魔杖在空中挥了几圈,然后再次指向了目标。 七层锁链化身为七道灼热的烈焰,在克拉肯的周身燃烧了起来,同时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 克拉肯再次发出了强烈的嘶吼,震得岸边的地面颤抖不已。 火链在表皮不停地炙烤着,随着火势越来越大,克拉肯接连发出一连串巨大吼叫,然后挣扎着没入了海里。 「不好!」贝拉意识到了问题,可是已经晚了。 当克拉肯再次浮出水面时,身上的火焰已经熄灭,就连锁链也有些松散。 艾琳娜的魔法以火系为主,配合炼金术才将「天使七重缚」具象化。然而,既是火系,便与水系相克。 这家伙是水中魔兽,若其魔力较弱,自然会受火系所制;但是其魔力强大,便可反制火系。 克拉肯挥舞了几下触手,将身上的绳索尽数剥离,只有少许烧伤的痕迹残留。 紧接着,伴随一声巨大的嘶吼,克拉肯喷出一团黑墨般的液体,向艾琳娜所在的位置飞射而来。 「危险!」贝拉失声叫道。 艾琳娜一时间难以防御,躲闪也来不及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霍尔德挥舞魔杖,一面巨大的土墙瞬间从岸边升起,挡在艾琳娜的身前。 黑色的液体撞击在盾墙上,腐蚀了一大半的厚度,最后和剩余土壤一起,浸入了海水中。 「谢……谢谢。」艾琳娜的脸颊有些羞红。 「不客气。」霍尔德说着,身体有些站立不稳,幸好被身旁的詹姆斯公爵及时搀扶住。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施法,他有些消耗过度。 「我没事儿,」霍尔德站稳脚跟,「得赶紧,还有两座。」 说完,两人继续进行修复工作。 「让我来吧,」贝拉走到艾琳娜身旁,「你去休息一会儿。」 「可是……」艾琳娜还想继续战斗。 「去看看那边,他们可能也需要帮助。」贝拉指了指霍尔德和詹姆斯。 「好吧。」 刚刚的施法,也的确消耗了艾琳娜不少的魔力。 火系魔法虽然爆发力强,但是对魔力和体力的消耗也是相当大。 贝拉站在岸边,海风吹动着裙摆。 她想起了小时候跟随父亲在雪山修行,曾经遭遇过各种毒禽猛兽,父亲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应对。 「魔法的力量,来自于你的内心。」父亲经常这样教诲,「你想要守护的东西,便是力量之源。」 贝拉取出魔杖,开始吟诵咒文。 伊莎贝尔夫人看着岸边的小姑娘,再次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在比利牛斯山中的经历。 当年她的双腿还是完好,曾经独自追踪一只野兽到深山,最后将其擒获。 「怎么了,夫人?」保罗牧师问道。 「没什么。」伊莎贝尔回答,「只是突然觉得,年轻人的时代似乎已经来临了。」 「哦?」牧师也抬头望了望,「看来,我们都老了啊!」 两人布置完结界,便在一旁闲聊了起来。 古堡魅影 第十五章 克洛诺斯之石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我还有个疑问,一直没想明白。」伊莎贝尔夫人问道,「什么时候教会也对禁忌魔法感兴趣了?」 「我想您可能误会了。」保罗牧师说,「我虽然在罗马教廷任职,但此行是以个人身份参加的。」 「哦?」夫人凝视着牧师深邃的双眸,试图从眼神中读出对方的意图。 「唉。」牧师叹了口气,「我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 「一位来自远方的故人。他告诉我,有人正忍受着名为『永恒』的折磨,也就是你方才所说的『安特拉尼亚』的诅咒。」 「你是如何得知安琪拉的身份?」 「我并不知道。」牧师摇了摇头,「我只不过,从那位故人的口中得知,如果瓦尔德拉兹堡发生什么事情,那么这位身负桎梏之人,必定会出现。」 「所以你就来了?」 「上帝不会放弃一只迷途的羔羊。」 牧师在胸前双手合十,非常虔诚的样子。 经过刚刚的战斗,克拉肯只是受了一点小伤,似乎并没有力量上的削弱。 贝拉用魔杖在身前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伴随着淡蓝色的光芒,周围的温度开始急速下降。 在吟唱结束的时候,海面上已经凝结了淡淡的霜花。 附近的水汽不断聚集,在克拉肯的周围形成了白色的雾障。 很快,一座巨大的章鱼冰雕出现在海面上。 克拉肯还保持着刚刚的姿态,前方的触手还停留在拍打水面的那一个动作,如经已被冰雪覆盖。 确切地说,它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冰山。 由于冰水密度的差异,此时克拉肯的身躯已经有十分之九没入海水之中。只有三根触手和镶嵌着蓝宝石的额头露出水面。 坚固的冰层,甚至让它的嘶吼声都难以传出。 「还有多久?」贝拉回头望向霍尔德他们。 「只剩最后一座了。」霍尔德说道,「再坚持一下。」 虽然得到了艾琳娜的协助,但建筑修复毕竟是土系魔法的范畴,主要工作还是得由霍尔德来完成。 贝拉知道克拉肯的冰封持续不了多久,而且继续僵持下去,魔力的消耗也是非常大的。 不一会儿,海面就传来「咔——咔——」的声响。 贝拉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这种不祥的预感,很快就应验了。 随着冰块碎裂的声音传来,那只巨大的章鱼,再次浮出了水面。 不过此时克拉肯身上的触角,已经断了四五根,剩下的也都伤痕累累。 虽然没能按预期完全困住,但至少起到了压制效果。 照目前来看,只要继续牵制,等霍尔德他们把法阵复原,胜算还是很大的。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伊莎贝尔和保罗在内,都感到十分震惊。 海妖克拉肯,这只传说中的魔兽,象征着恐怖、黑暗与吞噬的怪物,是绝望与恐惧的缔造者。 它的出现,只会带来死亡与离别。 传说它具有毁天灭地的能力,虽然不能登上陆地,但是在海洋中居于霸主地位。 传说它的怒吼可以穿透深海,强韧的触手可以瞬间将坚固的装甲舰船撕成碎片。 传说它可以免疫四大魔法。 传说它有无穷无尽的魔力。 传说它可以死而复生。 …… 传说,一切都只是传说,没有人亲眼见过,因为见过的人都没能活下来。 如今这只巨大的海怪,超出常规的恐怖魔兽,开始展现出它真正可怕的地方。 就在克拉肯再次浮出海面的时候,它那对来自地狱般的赤色双眼,变得更加血红。 额头上那枚蓝色的宝石,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片光芒很快覆盖了克拉肯的全身。 就像在黑夜中指路的灯塔。 然而,灯塔是为了迷航者引路,但这道光芒却只会将人引入绝望的深渊。 过了没多久,光芒散去之后,这只硕大无比的魔兽,以毫发无伤的姿态再次亮相。 不见断肢得到了修复,就连被艾琳娜灼伤的痕迹也消失无踪。 它就像此时才刚刚登场一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紧接着,一声前所未有的怒吼向四面八方传开,震得海面掀起一层层巨大的波浪。 岸边的几人用双手捂住耳朵,仍能感受到那份强烈的能量冲击。 那是一种直达心脏的恐惧和压迫感。 「快回来。」伊莎贝尔夫人说道。 贝拉只好退了回去。 此时霍尔德还在努力修复最后一座风车。 「看来,咱们一把老骨头了,也不能闲着啊。」伊莎贝尔夫人自嘲道。 「神与同在。」保罗牧师也跟了上去。 「保护好孩子们。」 牧师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伊莎贝尔举起魔杖,指向天空,随着一串急速的咒文吟唱,天上的云彩开始变换。 原本只是肆虐无章的狂风,如今有了统一的方向。 一阵阵强烈的气流,在特雷西亚海滩形成了一股逆时针的旋风。 巨大的低气压卷起地上的沙土岩石,混杂着各种不明物体,让柱状的螺旋风暴越变越大。 幸好孩子们在保罗牧师的屏障下,才能够安然无恙。 很快,旋风覆盖的空间体积已经超过了瓦尔德拉兹城堡,甚至与克拉肯的身躯不相上下。 由于剧烈的气体摩擦和空间震动,这股旋风内部不断出现一道道雷电的闪光。 克拉肯察觉到威胁,迅速射出一团黑色的墨汁,但是没飞多久就被旋风卷入其中,变成了它的一部分。 这只大章鱼又尝试了几次,可是没有一次能够射到岸边。 能量蓄积得差不多了,伊莎贝尔魔杖一挥,这股强大的龙卷风,裹挟着巨浪,像一条庞大的蛟龙,朝着大海奔泻而出。 蛟龙与魔兽正面相撞,激起了数百英尺高的海浪。 岸边仿佛下了一场暴雨。 待潮水褪去之后,大家向海面望去,克拉肯被推出了数英里的距离。 由于离得比较远,看不清楚对方有没有受伤。 不过就算有损失,也会被「克洛诺斯之石」修复吧? 最重要的,是已经为法阵的修复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然而,这段时间并不宽裕,最多也就几分钟。 所幸的是,霍尔德终于完成了任务,七座风车完好如初。 剩下的,就是发动法阵。 但是,要怎么发动呢? 贝拉从之前开始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根据手稿残页上面的指示,发动法阵需要利用瓦尔德拉兹堡。 可是,要怎么利用? 贝拉想不出来,伊莎贝尔也没有头绪。 「可算安全了。」詹姆斯公爵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终于可以歇会儿。这可比对付魔灵困难多了。」 一直协助霍尔德先生修复风车,他也着实累坏了。 「魔灵?守护灵?——对了!」贝拉突然想到了。 她迅速奔向城堡。 如果没猜错,城堡的精灵应该知道方法。 可是,怎样才能找到瓦尔德拉兹的精灵呢? 贝拉站在大门前面思考着。 「时间不多了,看来只能试一试。」 她走到墙边,将右手掌张开,贴在了城堡的墙壁上。 贝拉从小就有独特的魔力感知能力,如果利用守护灵的特性,应该可以找寻得到。 她闭上眼睛,静下心来,集中精神力,感知着整座城堡的结构。 每一个层楼,每一个房间,每一个家具和设施,甚至每一块砖瓦…… 作为不同的物品,它们是各自分离的;但是作为结构基础,它们又都是这座城堡的一部分。 换言之,或许来自不同的地方,却有着相同的归宿。 然后—— 「竟然在那里。」 古堡魅影 第十六章 诅咒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尤利先生带着佣人们正在一楼收拾家具。 贝拉径直穿过大厅,然后沿着楼梯走上二楼,来到了伊莎贝尔的房间。 安琪拉小姐静静地躺在床上,旁边坐一个身着古典衣裙的美丽女士。 确切地说,是一位美丽的精灵。 就像童话故事中出现的那种,身形有些透明,宛若没有实体。 只是衣着更像一个贵妇。 「她还是这么让人不省心。」精灵坐在床边,温柔地望着安琪拉小姐的睡颜。 房间的气氛此时格外的宁静,仿佛外面的战斗丝毫没有对这里造成影响。 「可能是经历得太多,太辛苦了。」贝拉平静地说,「五百年的彷徨,谁都会累的。」 背负的太多,需要忍受的太多。 「或许吧。」精灵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安琪拉小姐的面庞,「可怜的孩子。」 贝拉静静地看着,感觉眼前这一幕格外地温馨。 她想起了小的时候,自己发高烧,母亲也曾日夜守候在身旁的场景。 那是一种独特的慈爱,一种不掺有任何杂质,最纯粹,最温暖的母爱。 「你是想来问封印的方法吧?」过了一会儿,精灵转过脸来,对贝拉说道。 贝拉默默地点了点头。 尽管她只是凭借推测,前来寻求帮助。 精灵站起身,移动到了窗前。 「五百年前,的确是我封印了他。」精灵平静地说,就像在讲述一件寻常的小事,「不过很遗憾,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做到了。」 「哎?发生了什么吗?」 「因为啊……」精灵抬起头,望向窗外的天空,这一瞬间的神情,倒是和伊莎贝尔有几分相似。「也许,这就是宿命吧?」 贝拉不解,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方似有难言之隐,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克拉肯很快就会回来,如果不能完成封印,大家都会命在旦夕。 「不过,倒是可以结束这一切了。」精灵如是说道。 贝拉不明就里。 只见她缓缓地转过身,轻盈的灵体没有任何阻力。 「问你个问题。」对方的眼睛直视着贝拉。 「什么问题?」 「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最重要的?」这个问题猝不及防,贝拉从来没有想过,「我……不知道。」 贝拉只能这么回答。 重要的东西吗?也许有很多,可是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如果从中取舍,可能会有一个答案,但很多事物,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 精灵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再次望向了窗外。 两人就这样静默了片刻。 「好吧,至少没有随便讲出一个。」精灵转过身来,继续说道,「换言之,你暂时还不知道。不过那样东西一定存在,可能你只是没有意识到而已。但不管你有没有发觉,它都存在着,会令你牵挂。所以,请一定要守护好它。」 贝拉不置可否。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却无法守护。」精灵的眼神中,流露着淡淡的哀伤。 「可能有的时候,会感到无奈吧。」贝拉大致能够理解那种心情。 「无奈吗……又或许只是不甘心。」精灵轻轻地回到安琪拉的床边,「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带来解脱。」 说话间,精灵的身上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就像在黑暗的丛林中亮起的点点萤火。 渐渐地,那光芒越来越强烈,照亮了整个房间。 很快,精灵的身体完全化为一些星星般的光点,随后附着在了安琪拉小姐的身上。 然后,光芒慢慢消逝。 安琪拉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母亲大人……」 她似是在喃喃自语。 而精灵已经不在了。 贝拉试图帮助安琪拉从床上坐起来。 「没关系,」安琪拉小姐婉言谢绝,「我已经没事儿。」 她轻轻地从床上下来,行为举止已经完全像是个正常人了。 紧接着,她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取出了那个绛紫色的匣子。 「走吧。」 于是,贝拉陪着安琪拉小姐,一起离开了房间。 两人下了楼梯,穿过大厅,走出城堡,来到了艾琳娜他们战斗的海边。 伊莎贝尔看到养女的神情,不禁有些诧异。 不过很快,她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曾经预感的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临了。 安琪拉望着夫人,眼里充满着不舍。 她想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任何语言都难以表达此刻的心情,她只能弯下腰,张开双臂,深深地拥抱养母的肩膀。 伊莎贝尔抬起双手,迟疑了片刻,还是放到了安琪拉小姐的背上。 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但多年的养育之情,也同样难以割舍。 夫人回想起了多年以前的那个下午,也是在海边,她发现了这个孱弱的姑娘。 这个没有姓名,没有记忆,没有过去和未来的孩子。 她发现她的时候,就像天使降临到自己的身边。 伊莎贝尔膝下无子,便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并给她起了「安琪拉」这个名字,意为天使。 她就是自己的天使。 虽然伊莎贝尔为人严厉,却唯独对这个养女疼爱有加。 她还经常想着,自己百年以后,可以让这个孩子继承自己的家业。 毕竟这个孩子还很年轻,应该会比自己更有前途。 后来伊莎贝尔逐渐上了年纪,这个孩子便主动承担起了自己的起居。 其实她早就应该意识到,这个孩子身上的不同寻常之处。 二十年间,容貌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一种诅咒,一种来自命运的诅咒。 一种超出人类承受能力的诅咒…… 两人相拥了良久。 「谢谢。」 最后,安琪拉只能说得出这一句简短的道别,便放开伊莎贝尔,转身离去了。甚至不敢回头再望一眼,生怕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敌不过难舍的情绪。 夫人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要抓住离去的女儿。 可是,她没办法从轮椅上面站起来。 失去的东西,已经失去了。 或许她早就知道,该离开的,总会离开。 就像相遇是那么地突然,离别也是那么地匆忙。 那一天,是在海边;这一天,也是海边。 夫人颤抖地收回双手,那张雍容华贵的脸庞上,第一次显出了苍老的痕迹。 岁月,终究还是战胜了倔强。 随着不断翻滚的海浪,克拉肯再次逼近了特雷西亚。 这只凶猛残暴的海上巨无霸,在腐蚀海水的同时,也侵蚀着人们的希望。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他挥舞着触须,仿佛要吞噬掉眼前的一切。 然而,却毫无理智,就像发了疯的野兽。 或者说,他本来就是狂化的怪兽。 渴望摧毁一切的妖魔。 安琪拉伫立在岸边,注视着眼前逐步逼近的克拉肯,没有一丝惊慌。 反倒像是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她轻轻地打开手中的匣子,取出了一个泛黄的卷轴。 好像早已下定了决心,没有一丝犹豫。 安琪拉默默地展开卷轴,然后咬破食指,将一滴鲜红的血液滴入其中。 宛如一颗炽热的火苗,在接触卷轴的一刹那,迅速蔓延开来。 顷刻之间,化为灰烬。 「回家吧,父亲大人。」 古堡魅影 第十七章 解脱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克拉肯的全身散发出白色的光芒,动作也倏忽停了下来。 就像是疯癫了许久的狂人,突然间恢复了理智。 不再发出怒吼,不再拍打水面,不再挣扎着前行。 此时的他,反而有点像是闹腾一阵之后的婴儿,疲惫了便沉寂下来。 很快,巨大的身形开始不断消解。 四周的狂风也慢慢平息。 天空的乌云随之散开,一缕温柔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 海鸥再次出现在岸边,盘旋着迎接暴风雨后的宁静。 那副巨大的身躯,在太阳的照耀下,逐渐变得模糊。随着一阵温柔的海风吹过,化作了成千上万洁白的蒲公英,乘着海风飞往陆地。 岸边的大家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场面。 待蒲公英散去之后,海面上只剩下一颗蓝色的宝石。 仔细看的话,其实是半颗。 安琪拉小姐转过身来,对着伊莎贝尔夫人,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紧接着,她的身体逐渐消失,留下了另一颗宝石。 两颗宝石汇聚在一起,合成了完整的一块,然后,飞到了伊莎贝尔的轮椅前。 夫人有些犹豫。 「既然这是安琪拉小姐的意思。」贝拉说道,「看来,她希望托付给您。」 其他在场的人,也都没什么意见。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黑影闪过。 众人猝不及防,回过神来时,尤利先生出现在不远处,手里拿着那颗宝石。 「不好意思,我收下了。」 像是配合着身上的管家制服,他面带微笑,礼貌地微微鞠了一躬。 「夫人——」贝拉向伊莎贝尔使了个颜色。 伊莎贝尔点了点头。 此时,尤利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感到身体无法动弹。 伊莎贝尔举起魔杖,轻轻一挥,宝石便飞了回来。 「可恶,什么时候?」尤利发现自己中计了,有些不甘,「难道是今天早上……」 他斜眼瞥向贝拉身旁的安娜。 安娜啃着手中的苹果派,冲着他天真地笑了笑。 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我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管家望着轮椅上的伊莎贝尔问道。 「这个问题嘛,我可回答不了。」夫人说着,把目光移向了贝拉。 「其实,你一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贝拉说道,「当我们第一天刚到这座城堡的时候,虽然没有见到堡主,但是听了你的介绍,并没有什么怀疑。第一次出现问题,是公爵在地窖受到惊吓的时候。」 「我没有被吓到,只是遇到了魔灵而已!」詹姆斯公爵在一旁不服气地说。 「总之,当时你的解释是,自己正要下来取红酒——这种说辞很明显不合理。不过我猜,你自己也意识到了吧?」 「没错。」管家说,「其实几天前我就发现了地窖有问题,但是反复检查都没什么进展。那天我看出詹姆斯先生有意四处搜寻秘密,就暗示他地窖可能藏着什么。果然,他当天就迫不及待地想去一探究竟。」 「原来你利用我!」公爵愤愤不平地说。 「我悄悄地跟在后面,的确也看到了那个灵物。我觉得可能是城堡的精灵,或许对这里的秘密会知道些什么。只可惜,这个蠢货居然把它当成了恶灵,还在地下室使用爆破术这么危险的魔法。」 「你骂谁是蠢货!」公爵愤怒地举起魔杖,「看我不把你……」 「等等。」霍尔德急忙拦住了他,「先让他说完。」 「哼!」公爵放下魔杖,眼神还依然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就像你所说的,我也觉得当时的说法经不起推敲,所以才会利用金蝉脱壳。本来只是以防万一,却没想到第一天就用上了。」管家望着贝拉,继续说道,「不过,我最想不通的,还是后来。你到底怎么怀疑到我身上的呢?我自认为伪装得不错,这两天也没有什么破绽吧?」 「的确,你伪装得很好,而且计策也不错。毕竟,洗脱过嫌疑的人,很容易被想当然地排除,何况是大家亲手营救的『受害者』呢?」贝拉说道,「然而,你的破绽在之前就已经出现了。」 「什么破绽?」 「那天晚上,女仆在阁楼前昏倒。我想,应该是你利用幻术惊吓她,借此让大家上去发现你的吧?」 「不错。」 「那天霍尔德先生检查过地上的饭菜,只够一个成年男子一顿饭的分量,如果是尤利先生这样的人,一天只吃一顿饭,肯定无法果腹。但是那天的你,尽管看起来很狼狈,却并不像是饿了几天的样子。而且你脖子上的勒痕,也是第二天就基本消失了,如果被囚禁了几天,淤血不可能这么快消散。」 「是我大意了。」 「最重要的是,你刚下来时,对女仆说的那句话。」 「什么话?」 「你说『多亏了玛丽每晚送来的食物,我才能活到今天』——这就是最大的破绽。阁楼上那么昏暗,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即使白天也要点着灯才能够看清。而女仆每天送饭的时间都是傍晚。并且据她所言,每次都是放在楼梯顶端,从来没有上去过。既然她始终没有露面,你又如何得知每天送饭的人就是她呢?那么最大的可能,你就是每天吩咐她这件事情的人。」 「唉……」管家叹了一口气,似是对自己的失误感到惋惜。 「我还确认一件事情。」贝拉问道。 「什么事情?」 「那天夜里,楼梯上的黑影……」 「也是我。」管家本想点头,却因为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用嘴巴说话,「没想到你的警觉性那么高,我只能慌忙藏到了阁楼上。本以为你会每个房间进行搜查,我还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我可没那么鲁莽。」贝拉摇了摇头,「时间太晚了,大家都在休息。我又无法确认是谁,可能的人有很多。而且,当时我也没有感受到敌意。」 「好吧,我应该庆幸吗?或许,这样的结果也不坏。」 「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霍尔德先生问道。 「这个嘛……」管家微微一笑。 这时,他的右手突然拜托了定身术,随着一个响指,地上升起一片烟雾。 众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拿着魔杖在原地防御,以免对方偷袭。 「卡洛斯小姐,我们后会有期。」 待烟雾散去,那位「管家」已经不知所踪。 只有伊莎贝尔夫人的符咒,静静地飘落在地上。 馥郁名门 第一章 鲜花之城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佛罗伦萨位于亚平宁山脉中段西侧的阿尔诺河谷地区,是连接亚平宁半岛南北部的交通枢纽。 这里是文艺复兴的发源地,是艺术与鲜花之城。 从车厢的窗户向外望去,随处可见的蓝紫色鸢尾花和红色的屋顶,展现着独特的风土人情。 随着蒸汽的轰鸣声,列车缓缓驶入站台。 卡洛斯姐妹刚刚迈出车厢,就看到不远处,艾琳娜·德·美第奇小姐正在热情地朝她们挥手。 自从几天前接到艾琳娜的来信,贝拉和安娜就动身前往佛罗伦萨。 本以为路上会耽搁一些时间,没想到这种新式的交通工具比预想中要快上许多,让人越来越惊叹于科学技术所带来的便利。 艾琳娜则是迫不及待地跑上前,给了姐妹俩一个大大的拥抱。 「让你久等了。」贝拉略表歉意地说。 「没有啦,时间刚刚好。」艾琳娜开心地说,「走,我带你们先去参观一下。」 「啊?」贝拉有些猝不及防,「要不,还是先去府上拜访一下令尊比较好吧?」 「哎呀,不用管那个老头儿了,他每天忙的很。」艾琳娜斩钉截铁地说,「吃饭时再去应付一下就行了。」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紧接着,艾琳娜转过身对旁边的女仆说道,「米莉安,把她们俩的行李带回去,就放在之前准备好的房间。」 「是。」女仆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接过贝拉和安娜的手提箱。 「还是先去——」 「我说没事就没事了啦,快走吧。」艾琳娜不由分说,拉着贝拉的手就往站台外面走去。 安娜也只好乖巧地跟在后面。 走出站台,穿梭在车水马龙的街道,贝拉才真正感受到这座城市的艺术气息。 随处可见的街头艺人,有给路人绘像的画师,忙于建筑设计的创作者,在阶前弹唱的音乐家…… 他们都用各自不同的方式,表达着对身边事物的情感。 「我们要去哪里呀?」贝拉很想停下来看看街边的风景,可是艾琳娜好像一直在往前走。 「就快到了。」艾莉娜头也不回地说道。 穿过热闹的人群,走过两三条繁华的街道,来到了阿尔诺河边的一片商业区。 从位置上看,应该算是市中心了吧。 「就是这里。」艾琳娜终于停下了脚步。 贝拉抬头看了看,招牌上面写着「馥郁名门」的金色拉丁文,旁边还要黄底红球的纹饰。 ——这是美第奇家族的香水品牌。 透过巨大的玻璃橱窗,可以看到五颜六色的瓶子闪耀着晶莹剔透的光泽。 「进来吧。」艾琳娜招呼道,「随便挑,随便选,都记在我账上。」 「原来是大小姐的朋友。」一个衣着整洁的店员上前迎候,「请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啊……这……」贝拉有点不好意思。 她很少来这奢侈品商店。 「没关系,说好要送你们的呢。而且……」艾琳娜凑到贝拉的耳边,悄悄地说,「其实啊,成本没你想的那么高,主要是工艺和配方。」 「……」 「放心吧,不会亏本的。」艾琳娜拍着胸脯,慷慨地说。 看她如此热情,贝拉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可是,我对香水一窍不通啊。」 贝拉从小生活在北方,卡洛斯又家族向来比较孤僻,像香水这一类的东西,不怎么容易接触到。 而且,贝拉也并不觉得十分必要。 不过,架不住艾琳娜实在是盛情难却。 「没关系,我来帮你介绍。」艾琳娜转身对店员说,「这里交给我吧,你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是。」店员应了一声,随即便走开了。 艾琳娜领着两姐妹,在展架上面逛了起来。 「这是四叶玫瑰。」艾琳娜拿起一瓶红色的香水,「是利用四叶草和玫瑰的提取液加工而成。四叶草象征友情,而玫瑰代表爱情。所以这瓶香水的主题是『友情以上,恋人未满』,适合许多日久生情的男女,尤其是青梅竹马,在佛罗伦萨受到不少年轻少女们的追捧。据说用上它后,在向暗恋的男生表白时,成功率会高很多哦!当然了,也有不少男士,会买来送给心仪的女生当作生日礼物。因为它既可以表达友情,又能够隐喻爱情,是一种朦胧的暧昧关系。」 「不过说句实话,」艾琳娜压低了声音,「其实都是噱头啦,爱情关键还是得靠自己。」 贝拉不置可否。 她没有什么需要表白的青梅竹马。 「这款是梦幻紫罗兰。」艾琳娜又拿起一个紫色的瓶子,「虽然主原料只有紫罗兰,但是经过数十道工艺的萃取和加工,已经让它的成分超凡脱俗。许多王公贵族就特别钟爱这一款,因为它象征着一种高贵典雅的气质。而且它的香味特别稳定,无论是头香,中香,还是尾香,都能保持几乎不变的浓度,让人感受到一种持久和永恒的气质。尤其在许多宴会的场合,各种味道繁杂,它依旧能够独善其身不受影响,非常适合交际应酬。」 贝拉觉得自己也没多少需要应酬的场合。 「看这个。」艾琳娜又拿起一个绿色的瓶子,「这个叫做奇异百香草,并非某一种植物,而是利用上百种花草提炼而成,充满着春天的生机与活力。因为它更贴近大自然,所以对一些小动物的亲和性特别好,适合喜欢养宠物的孩子。当然了,男女生都可以用。」 安娜倒是很喜欢小动物,不过看样子,她对香水也没什么兴趣。而且安娜天生就能够和小动物相处得很好,不需要其他手段来辅助。 「这瓶蓝色的,」艾琳娜来到另一侧的货架,「名为爱琴海之诺。它的原料都来自大海深处,包括珊瑚、贝壳、珍珠等等,由于提炼起来比较困难,因此产量非常稀少。就像爱情的忠贞,不能随随便便地许下承诺。一但决定了在一起,就要经受住时间的考验。所以,不少男士会把它作为婚姻的誓言,赠送给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性。现在,只要是在佛罗伦萨举办的婚礼,基本上都少不了它的身影。」 「不过,」艾莉娜突然话锋一转,「我跟你说啊,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什么忠贞不渝,一瓶香水就打发了?——你可千万别上当!」 贝拉尴尬地笑了笑。 「哦,对了。」艾琳娜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拉着贝拉走到了最里面的架子。 「这边都是有魔法效果的类型。」艾琳娜介绍道,「有治愈型的,有增强施法的,还有辅助精神力修炼的。不过嘛,主要定位还是香水,如果需要专门的药剂,得去另一个店。而且,『天使七重缚』一般是不会展出的,那个需要订制才行。不过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过了,肯定会送你几瓶的。」 「啊,那个太贵重了,再说我也实在用不上。」贝拉想要婉拒。 她想起之前在特雷西亚半岛,艾琳娜所展示的魔法。 美第奇家主修火系魔法,而卡洛斯家是水系,可以说完全相反。 「我跟你说呐,香水只是作为施法的辅助道具。而且这种东西啊,最开始的目的,就是用于幻术,比如将男人困在温柔乡里面。当然咯,更重要的是,可以拿出去炫耀呀,啊哈哈哈——!」 说着,艾琳娜得意地大笑了起来。 看得贝拉在一旁哭笑不得。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馥郁名门 第二章 领主宫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总之,我的帕齐喝了你们家的香水,就一病不起,洗了好几遍胃才稍微缓和一点。」说话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怀里抱着一只棕毛贵宾犬。 「阿尔比奇小姐,恕在下直言,香水是不能够喝的。这是常识。」店员彬彬有礼地回答。 「我不管,反正归根结底就是美第奇家的东西有问题,差点害死我的小帕齐。」说话间,她还用手摸了摸怀里名为「帕齐」的小狗。 「不好意思,这不在我们的服务范围。」店员略表歉意。 「什么?这难道不是你们店里卖出的东西吗?」 「这……」店员有些为难了。 「难道美第奇家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帕斯缇娅,你又来干什么?」艾琳娜怒气冲冲地走上前去。 「哟,这不是美第奇家的大小姐吗?」帕斯缇娅突然换了一副表情,「这么巧呀。」 「是啊,真是不凑巧呢。」 「既然你在也这里,那就由你来负责赔偿吧?」 「好啊,让我来赔你几拳。」艾琳娜抡起袖子就要冲上去,却被身后的贝拉拦住了。 「呀,美第奇家的大小姐竟然这么粗鲁,对客人暴力相向。」帕斯缇娅一副受惊的样子,语气却略显夸张。 「好啊,我不动手。既然你是来理论的,我就陪你讲讲道理。」艾琳娜收起拳头,展开了手中的折扇。 「刚刚你应该也听到了,我的宠物因为你们店里售出的产品中毒了,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不好意思,香水本来就是外用的东西,谁能想到,会有人笨到让自己的宠物误食的?」 「你!」对方皱了皱眉头,「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不生产可以饮用的香水?」 「那是我们的事情,不喜欢你就别买啊?」 「哎呦,还有做生意把客人往外赶的呐~!」 「呀,你在说谁呢?我只不过日常打扫时驱赶一只苍蝇罢了。」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吗?」帕斯缇娅的神情明显有些动怒了。 「我看你才是存心找茬儿!」艾琳娜也毫不示弱。 「明明是你们家香水的问题,现在想要逃避责任吗?」 「笑话,难道你刺绣时被针扎了,还要控告工匠的技艺太过精湛吗?」 「你说的对,我现在就要控告你。」 「好啊,我今天就陪你玩玩。」 两人怒目相对,商店里散发着浓浓的火药味儿。 贝拉和安娜在一旁看着,不知该如何应对。 反倒是刚刚的店员,此时像是松了口气,仿佛已经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了。 「艾琳娜,没问题吗?」贝拉轻声问道。 「没问题,不过我们得改日再来看了。今天遇到个碍眼的家伙,连逛街的心情都没有了。」艾琳娜回过头对贝拉说道。 「会不会很麻烦?」 「没关系啦,不过就是去领主宫溜达一圈,正好你也过去玩玩吧?」 「啊?」贝拉显得有些意外。 这是要诉诸法庭吗? 不过看到艾琳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不成问题。 于是,帕斯缇娅带着随从,和艾琳娜她们一起,离开了店铺,向着领主宫走去。 一路上,街道两旁的居民们,见到这两个大小姐剑拔弩张地走在一起,都饶有兴致地议论起来,似乎这种场面是家常便饭。 「呀,两位小姐又打官司呐?」一个鞋匠停下了手中的锤子。 「嚯,难得安分了好几天,这会儿两人终于开始了。」一个裁缝悠闲地坐在自家店门口。 「快快快,买定离手,赔率还是和往常一样。」一位酒馆老板赶紧开了一局赌盘。 …… 贝拉算是开了眼界,合着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安娜倒是一点都不关心,她总会被街边的小摊吸引,没走两步就要停下来瞧瞧,不一会儿手上就多了好几样吃的。 领主宫位于市区的中心,也是佛罗伦萨的政治中心。 各大世家和贵族占据着领主宫的参议职位,一般的问题皆由商议和投票决定。包括重要的政治决策、经济税率、军事行动、司法仲裁等等。 像这种民意纠纷,也在领主宫的日常事务范围。 不过,看艾琳娜的样子,早已轻车熟路,像是经常光顾。 参议的人员大致分为两类,一种是美第奇和阿尔比奇等家族控制的资本势力,另一种是隶属教会的神职人员。 领主一般不会直接表态,大部分时间交由台下的人各自演讲和辩论,必要时维持秩序和做出最终判决。 换言之,几个大家族掌控着这座城市实际的权力和财富。其中尤以美第奇家族和阿尔比奇家族势力最大。 美第奇家族和罗马教廷也有着密切的关系,而教会征税所依附的便是美第奇银行,因此许多神职人员也都会站在这一边。 于是,美第奇家族的影响力在一定程度上是超过阿尔比奇家族的。 「总之,」领主摇了一下铃铛,「帕斯缇娅·德·阿尔比奇控告艾琳娜·德·美第奇,要求赔偿其宠物的医药费用。现在开始表决。」 随后,助手端着一个装有黑白石子的盘子,依次走过每个议员。 每人会自行选择一枚石子投入圣杯之中。 最后,所有的投票汇集到领主席上。 「投票结果,驳回。」领主宣判。 情况几乎可以说是意料之中,票数具有明显的优势。 「艾琳娜,你又出来胡闹了。」一个蓄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哼,我才没有胡闹,是她自己没事找事。」艾琳娜别过脸去,好像不愿意见到这个人。 「这两位是……」对方把目光投向贝拉和安娜。 「我的客人,不用你管!」 「那想必就是卡洛斯姐妹吧?」络腮胡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喜悦的表情,「不好意思,小女比较任性,给两位添麻烦了。」 「初次见面。」贝拉和安娜十分优雅地行了个屈膝礼。 对方微微颔首。 科西莫·德·美第奇是艾琳娜的父亲,也是当今美第奇家族的掌舵人。 「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先走了。」艾琳娜似乎不想再多待一秒钟。 「晚上将设宴为两位接风,如果有需要的地方,请尽管提出来。」科西莫慷慨地说道。 「真是叨扰了。」贝拉很有礼貌地回答。 「好了,你忙你的去吧。」艾琳娜拉起贝拉,「我们走。」 她这风风火火性格,让贝拉和安娜只能匆匆向长辈道别,就被拽出了领主宫。 「不要跟他那么多废话,整天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艾琳娜赌气地说。 「可是,令尊看起来不像是那么差劲的样子。」贝拉想起在瓦尔德拉兹的时候,艾琳娜谈及自己父亲时的神情。 好像有多的大仇怨似的。 「我跟你说,可千万别被他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给欺骗了。」艾琳娜气不打一出来。 贝拉只能笑了笑,也不便置喙。 馥郁名门 第三章 晚餐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三人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回到美第奇家的宅邸。 由于两人的行李已经提前让米莉安送过来了,所以姐妹俩就跟着艾琳娜直接来到了正厅。 其他人都已经在餐桌前等候了。 艾琳娜为两姐妹介绍。 坐在正中央的是科西莫·德·美第奇,下午已经在领主宫见过一次了。 旁边坐着一个青年男子,看起来比艾琳娜稍微年长一些,是艾琳娜的哥哥洛伦佐·德·美第奇。也是家里的长子,美第奇银行现在的负责人。 然而却没有见到艾琳娜的母亲。 初来乍到的贝拉也不方便多问。也许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吧? 三人入席后,进行过简单的祷告,就开始用餐了。 「我时常听艾琳娜提起,你们在瓦尔德拉兹的经历,她对卡洛斯小姐的才情可是赞不绝口啊!」科西莫似乎很赏识贝拉。 「您太客气了,倒是艾琳娜的气魄让我很是敬佩。」贝拉也谦虚地回答。 「不知卡洛斯小姐是否已配良人?」 只听「当——」的一声,贝拉还没来得及回话,艾莉娜就用手中的叉子重重地敲了一下盘子,然后一双锐利的眼睛,狠狠地瞪着自己的父亲。 科西莫看到自己女儿的反应,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身旁的儿子也不禁皱了下眉头。 贝拉有点不知所措。 她的确没有订婚,可是看美第奇先生的意思,难道是想为她说亲? 「贝拉,回头我带你去工作室看看,你一定会感兴趣的。」艾琳娜巧妙地岔开了话题。 「嗯。」贝拉也只好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米莉安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禀告老爷,我知道不应该在用餐时打搅……」 「没关系,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科西莫问道。 「索菲娅她——」 「索菲娅怎么了?」旁边的洛伦佐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刀叉,看起来十分紧张的样子。 「从今天早上开始,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一天都没有出来。我以为她只是身体不舒服,就没有打扰。可是刚刚去喊她吃晚饭,却发现房间被锁上了。不管我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回应。我担心会出事,就赶紧过来禀报了。」米莉安也十分担忧同伴的安全。 听完她的叙述,科西莫还没做出任何指示,洛伦佐就立刻起身离开了餐桌。 「去找乌戈拿房间的备份钥匙。」洛伦佐对米莉安说着,然后迅速离开了大厅。 「不行,我也得去看看。」艾琳娜也站起身来。 贝拉放下刀叉,向科西莫微微行了个礼,然后跟着也艾莉娜一起离开了。 只有安娜还在桌子上大快朵颐。 美第奇家的宅子虽然很大,但是并不奢华。这或许和家族世代崇尚简朴的风气有关。 当贝拉和艾琳娜来到索菲娅的房间时,洛伦佐正慌张地敲着门。 可是无论怎么呼唤,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 没过多久,米莉安就带着乌戈管家过来了。 管家手中,还拿着一串大大小小的钥匙。 尝试了几把之后,才终于找到正确的匹配,打开了房间的锁。 就在房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大家快退后!」 洛伦佐说着,用衣袖捂住口鼻,迅速冲到里面,打开窗户,关掉煤炉,把索菲娅抱了出来。 「索菲娅!快醒一醒!」 然而,无论他怎么摇晃,怀里的女生都没有丝毫反应。 「唉,已经来不及了。」管家拍了拍洛伦佐的肩膀,安慰着说。 「索菲娅……」洛伦佐紧紧抱着索菲娅的身体,不顾自己在众人面前的形象,痛苦的泪水顺着面颊流落下来。 贝拉静静地站在艾琳娜的身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美第奇家的大少爷,竟然对一个女仆如此的深情,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关系。 米莉安也难过地捂着眼睛啜泣,毕竟是相处多年的姐妹。 只有艾琳娜,眼神中充满着复杂的情绪。 她紧紧地攥住拳头,一股怒火涌上心头,然后转身冲回了大厅。 「都是你的错!」 艾琳娜一拳砸在科西莫面前的餐桌上,吓得安娜手中的一块牛肉掉回了盘子里。 科西莫并不说话,只是不紧不慢地继续用餐。 艾琳娜狠狠地嗔视着自己的父亲,仿佛已经积累了多年的怒火,此刻就要爆发了。 赶来的贝拉迅速拦下了艾琳娜,生怕局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让卡洛斯小姐见笑了。」科西莫平静地说。 贝拉笑而不语,只是把艾莉娜拉回到了位子上。 可事到如今,谁也没有胃口。 当然,除了安娜,一边茫然地望着她们,一边重新叉起刚刚的那块牛肉放入口中。 之后艾琳娜什么都没有吃,只是喝了几杯红酒,便离开了餐桌。 卡洛斯姐妹的房间被安排在艾琳娜的对面。 天色还很早,而且贝拉也放心不下艾琳娜,于是就敲响了她的房门。 当艾琳娜前来应门的时候,贝拉看到她的眼角有些轻微的红肿。 「你还好吧?」贝拉关心地说。 「我没事,先进来吧。」 艾琳娜侧身让贝拉进屋,然后顺手关上了房门。 这间闺房的装修十分精致,所有家具摆设也都非常考究,但仍然让人感觉不到奢侈。 「贝拉,你知道吗,」艾琳娜说道,「哥哥他……」 声音有些颤抖,才刚说两句就停了下来。 贝拉看到艾琳娜伤心的表情,心里也不是滋味。 「哦对了,你要喝点什么?」艾琳娜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啊,不用……」贝拉本想谢绝,可是看到艾琳娜的神情,如果什么都不做,此刻眼中就只有悲伤了,「那……来点红茶吧。」 「嗯。」艾琳娜点了点头,起身走向了壁橱。 过了一会儿,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就端了过来。 然后,艾琳娜就向贝拉讲述了自己哥哥和索菲娅之间的故事。 洛伦佐是家中的长子,从小接受父亲严格的教育,为了将来能够继承家族的产业。这不仅需要掌握各项技能,还要熟悉家族的各种人脉。就像大多数王公贵族的命运,他的婚姻也注定成为家族扩张势力的筹码。然而,世间的缘分总是如此地奇妙,偏偏让他在情窦初开之时,就已经不可救药地坠入了爱河。两人的关系,就如同许多话本小说里面的青梅竹马,在最初懂得爱情为何物的时候,便已经拥有了它。或许前方的道路充满艰难险阻,但是恋爱中的人,又岂会感到畏惧? 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素来思想开明的父亲,这次却一反常态,坚决不承认两人的关系。这也让艾琳娜为自己的哥哥感到不平,从此和自己的父亲势同水火。 「我不明白。」艾琳娜说,「母亲也是出身平民,当年祖父在世的时候,并未多加阻拦。可是现在轮到哥哥,他竟然如此不近人情!」 馥郁名门 第四章 小屋里的怪人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贝拉听着艾琳娜的倾诉,深表同情。 「也许,科西莫先生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贝拉试着安慰她。 「什么苦衷?能比自己儿子的幸福更重要?」艾琳娜红着眼睛,愤愤不平地说。 贝拉不置可否。 但是她觉得,科西莫不像是那种古板守旧的人。 从今天领主宫的事件就可以看出来,他并不会拘泥于顽固的礼法,更不会在乎他人的眼光,否则今天肯定会把艾琳娜重重处罚一顿。 「不过话说回来,索菲娅小姐真的是自杀吗?」贝拉突然问道。 艾琳娜听后一愣。 「什么意思?」 「开煤炉自杀,的确解释得通。可是,」贝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刚刚看了那个房间的炉子,型号并不是很大,而且那间屋子的空间也不小,如果是想要自杀的话,浓度不见得能够达到阈值。」 「这……」艾琳娜有些惊慌,「难道是父亲他——」 「别这么早下结论。」贝拉打断了她的话,「科西莫先生不像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而且你想一想,人在自己家里出事,传出去的话,怎么都会对家族的名声有所影响吧?」 如果真的要下手,绝不会这么草率。 「那为什么……」艾琳娜像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虽然她对自己的父亲有些成见,但还是不希望他成为杀人凶手。 「事情还是一团迷雾。」贝拉摇了摇头。 「那该怎么办啊?」艾琳娜焦急地问。 「嗯……」贝拉仔细想了想,然后说,「首先,我们要确定索菲娅小姐的死因。」 「怎么确定?」 「她的遗体放在哪里?」 「目前安放在哥哥的房间里,他正陪着她。之后会请牧师前来颂祷。」艾琳娜说道。 虽然身份有些不合礼节,但是事到如今,谁也不敢劝阻洛伦佐先生。 「附近有没有精通解剖和检验的医师?」贝拉问道。 「有的。」安琳娜立刻肯定地回答,「就在不远处的作坊。」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贝拉说着站起身来。 两人拎着油灯,离开了府邸。 夜晚的佛罗伦萨虽然褪去了白天的繁华,但是依旧很热闹。 许多茶楼酒肆,此刻才真正迎来营业的高峰。 穿过几条街道,跨过一座石桥,右拐进入沿岸的街区,来到了阿尔诺河边的一家手工作坊。 艾琳娜上前敲了敲门。 一个样貌俊朗的青年男子出来应门。 「请问,韦罗基奥先生在吗?」艾琳娜彬彬有礼地问道。 「您是……?」青年男子疑惑地望着眼前的两人。 「艾琳娜·德·美第奇。」 「师傅有事出去了。」 「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呢?」艾琳娜继续问道。 「他去威尼斯谈生意,已经离开了大概一周的时间。」年轻人回答,「你们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这……」艾琳娜有些为难了,不知道该不该说。 「家里有个病人,希望他能出诊一趟。」贝拉回答。 「这样啊,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对方略表遗憾。 「不过……」看着两位苦恼的女士,青年又继续说道,「虽然师傅不在,但我师兄的医术也很不错,要不要让他过去看看?」 「哦?令兄也精通医术?」艾琳娜诧异地问道。 「那当然,师兄的医术可一点不比师傅差。只不过,他最近整天沉迷于机械研究,不怎么出名罢了。」 「能否帮忙引荐一下?」 「没问题。」青年让开道路,请两位女士进屋,「先进来吧。」 刚踏入这家作坊,贝拉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到处都是绘画和雕塑的用具,以及各种精致的手工艺品。 听了艾琳娜的介绍,贝拉方才知道,这位韦罗基奥先生,是远近闻名的画家、雕刻家,同时还是技艺精湛的金银首饰匠。并且,在医术和解剖学方面也颇有建树。 「还真是一位多才多艺的人物啊。」贝拉不禁感叹道。 三人穿过繁忙的工作室,来到了里边的一个小房间。 「嘘——」青年没有敲门,而是轻轻地把门推开,同时示意两位女士不要发出太大的声响。 昏暗的房间里面,只有一盏油灯,静静地照亮着一张书桌。 一个青年男子——看起来比引路的小伙稍微大个几岁——正专心致志地伏在案桌上面绘着什么东西。 「有客人?」对方头也不抬地问道。 「师兄,有时间吗?」 「你看我像是闲着没事儿的样子吗?」男子仍然继续埋头工作,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放缓。 「这两位想请师傅出诊,可是师傅不在。」 「真的吗?」男子还是没有抬头,「两位不像是家中有病人的样子啊。」 「哎?」青年有些诧异,「师兄为什么这么说?」 「你问问她们。」男子回答。 虽然嘴上在答话,可是手中的笔却一刻也没有停下过,就像是已经设定好了的动作,双手只是自然而然地操作着。 贝拉感觉这个人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场,仿佛能够看穿世界的真相。 「不瞒您说。」贝拉决定不再隐瞒,「想请您给一位女士检查身体。这或许是她留在这世上的最后线索。」 听到这里,男子手中的笔突然停了下来。 他第一次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两位不速之客。 深邃的双眸,似乎隐藏着智慧真谛的光芒。 「好吧,请稍等一下。」男子把手稿和绘图工具整齐地放好,然后拿起房间角落的一个箱子,熄灭油灯,跟着他们走出了工作室。 「已经多久了?」男子问道。 「嗯……应该就是今天白天的时候吧,具体还不清楚。」艾琳娜回答。 「多大年纪。」 「不到二十。」 「结婚了吗?」 「还没有。」 「家里人……」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家里人介意吗?」 艾琳娜叹了一口气,「如果我能算得上家人的话,我会希望查明真相,这样才能够让她安息。」 男子不再多问。 「对了,不知怎么称呼……」 「叫我莱昂纳多。」男子头也不回地说。 三人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美第奇家的宅邸。 艾琳娜正惊叹于这个家伙的方向感。在晚上行走,居然不用张灯,也不用带路就可以找到目的地。 「是这里吗?」莱昂纳多问。 「没错。」艾琳娜点了点头。 三人来到洛伦佐房间的时候,艾琳娜的哥哥正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床边,紧紧握着索菲娅的左手。 他好像是在祈祷,又好像在回忆往事。 总之,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仿佛灵魂已经随她而去,只留下一个躯体的空壳,脸色竟和床上的索菲娅一般无二。 「哥哥……」艾琳娜走上前,伸出右手放在洛伦佐的肩膀上。 对方像是没有听到,或者已经听到了,但没有力气回答。 经过艾琳娜的悉心开导,洛伦佐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再次望了一眼床上那张美丽而又安静的「睡颜」,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间。 馥郁名门 第五章 父女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是中毒。」莱昂纳多简单明了地说。 接着,他将遗体复原,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中毒?」艾琳娜感到十分意外。 「没错。煤炉只是障眼法,真正的死因是药物中毒。而且从解剖的结果来看,应该是某种生物提取的毒素。」 「能不能查出具体是什么毒?」贝拉问道。 「需要时间。」莱昂纳多回答,「而且,还需要工具。」 「什么工具?」艾琳娜问,「只要能够买到。」 凭借美第奇家族雄厚的财力,再贵的东西也不在话下。 「买不到。」对方摇了摇头,「因为这样东西,世上并不存在。」 「哎?」 是什么东西,这般罕见吗? 「因为我还没有把它造出来。」 莱昂纳多说着,从箱子里取出了一张手稿。 这是一份精细的设计图纸。 无论是结构还是线条,都十分地优美。与其称它是一份设计图稿,不如说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一件精美的画作。 就算将来有一天,它出现在了巴黎卢浮宫的展柜上,贝拉也丝毫不会感到惊奇。 「可以完成吗?」艾琳娜看着图纸问道。 「只要材料齐备,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莱昂纳多自信地说。 如同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就像平时泡一杯咖啡那么简单。 「好,美第奇家会资助你,请务必尽快完成。」艾琳娜认真地说。 「那好,我会把材料的清单留下。待采购完成后,就把东西送到韦罗基奥老师的工坊,我会在那里完成。」 艾琳娜明白地点了点头。 「毒素样本我已经提取过了,可以安葬这位女士。愿上帝早日引她进入天堂。」 莱昂纳多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洛伦佐依然回到床边,继续守在索菲娅的身旁。 贝拉陪着艾琳娜回了房间。 艾琳娜的心情十分复杂。 「你说……」艾琳娜欲言又止,像是左右为难的样子。 「你还是不放心伯父吗?」贝拉看出了她心里的纠结。 或许科西莫先生和艾琳娜之前的确有些矛盾,可都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艾琳娜也只不过对父亲处理自己哥哥感情的做法感到不满。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艾琳娜晚餐的时候,在还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情况下,就向自己的父亲兴师问罪,的确有点不妥。 太冲动了。 而且当时说话的语气,就像是要把索菲娅的死,直接归咎于科西莫先生的身上。 艾琳娜也的确有点后悔。 贝拉建议她去向科西莫先生道个歉。 艾琳娜一开始很不情愿,可是在贝拉的反复劝说下,她终于勉强答应,去给科西莫先生送杯红茶。 艾琳娜来到父亲的房间,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敲响了门扉。 父亲正在和管家商量事情。 看到大小姐进来,乌戈很识趣地退出去,并且顺手把门带上了。 「咳咳——」艾琳娜清了清嗓子,「那个,听米莉安说,你最近嗓子不太舒服,她特意给你泡了杯红茶。不过嘛,她突然有事来不了了,我……我怕红茶会浪费,就……就……就顺便给你带过来了。」 说着,艾琳娜把红茶塞到了桌子上。 「谢谢。」做父亲的当然了解自己女儿的性格。 「那……那个……我今天的确有点失仪,不该……不该对你乱吼,可是谁叫你那么冷漠呢?索菲娅这么可怜,就算你不赞成她和哥哥——」 「艾琳娜。」科西莫出声打断了女儿的话,想要说点什么,却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辞藻。 过了一会儿,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还在为了那件事情耿耿于怀,」科西莫的声音有些无奈,「但是请相信,父亲是为了你们好。」 「好了好了,这话我听得已经够多了。要不是贝拉非要让我过来……」艾琳娜转身就要离开。 「艾琳娜,」科西莫语气认真地说,「不是我。」 艾琳娜并没有回答,只是停顿了一下,便开门走了出去。 乌戈再次回到了老爷的房间。 「小姐好像懂事了呢。」管家微笑着说。 「唉。」科西莫又叹了口气,「我也从来没有说过她不懂事啊。这孩子总小就比较倔强,也不知道是遗传的谁。」 「行事风格也越来越像夫人了。」 「是啊,毕竟艾琳娜的身上,留着她的血液。」 科西莫仰起头,像是回忆起了往事。 「真的不用把那……」 「不用。」科西莫说道,「知道了,只会让他们更加痛苦。现在要怨,就让他们怨我一个人吧。」 艾琳娜回到房间,看见贝拉还在等她。 「怎么样了?」贝拉关心地问。 「就那样呗,还能怎样。」艾琳娜回答,「不过,他亲口跟我说,不是他做的。」 「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还行吧,虽然那老头不是东西,但勉强还算个好人。」艾琳娜心里像是放下了块石头。 贝拉想起之前艾琳娜在古堡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跟科西莫先生的矛盾这么深?」 贝拉觉得,应该不止洛伦佐先生这一件事情。 「我母亲……」艾琳娜平静地说,「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 「……」贝拉沉默不语。 「只是不在了。但是,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如今是否还在人世。」 「……」 「每次我向父亲询问,他总是用各种理由搪塞我,从不正面回答。后来我和哥哥渐渐长大,觉得能够承担起一些事情了。哥哥就参与了家族的银行事务,而我则负责香水工坊的运作。等到我们都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我想,他也应该向我们坦白真相了吧?所以我才这么努力,可是……」 艾琳娜说着说着,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我想,科西莫先生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吧?」贝拉抚摸着艾琳娜的肩膀,安慰道。 「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找出真相。」艾琳娜终于重新鼓起了气势,「无论是母亲的事情,还是索菲娅的死因,我都要要查个水落石出。」 看到这样的艾琳娜,贝拉才终于放心了一些。 「唉。」过了一会儿,艾琳娜又叹了口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有先等莱昂纳多先生确认毒素的种类,我们才能继续追查了。」 「不过,」贝拉开口说,「我们倒是也可以先从其他方面入手。」 「其他方面?」 馥郁名门 第六章 奇怪的日记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第二天清晨,贝拉就早早地起床了。 虽然艾琳娜为她们姐妹俩准备的房间非常舒适,但是贝拉在陌生的环境总是不容易睡得很熟。 之前在瓦尔德拉兹堡的时候,她的睡眠就比较浅。因此,当时楼下稍有动静,她就很快醒了。 这也许和贝拉的性格有关,尽管她知道,在美第奇家的宅邸里面,安全绝对会有保障,但是警惕性并非那么容易就可以放松的。 尤其是,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发生了意外事件。 虽然她和索菲娅小姐素不相识,但是看着生命在眼前消逝,总是会令人感到世间苦短。 反观身旁的安娜,倒是睡得很香。 一副纯真无邪的小脸,嘴角还含着几丝口水。 也许正是因为在姐姐的身旁,她才能够如此放松地入睡。 贝拉伸出右手,轻轻地捏住妹妹的鼻子。 安娜下意识地摇了摇脑袋,甩开贝拉的手,然后「吧唧」两声,舔了舔嘴唇。 看着妹妹可爱的反应,贝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美第奇家就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卡洛斯姐妹刚刚起床,女仆就过来打扫了。 待梳洗完毕,走出房间,艾琳娜就扑过来送上了一个晨间的拥抱。 似乎所有人都有早起的习惯,这得益于家族良好的教养。 早餐照例在正厅进行。 科西莫先生已经坐在桌前享用美食。 他一会儿还要去领主宫参加会议。 看科西莫先生的气色,心情好像不错。不知是不是因为昨晚和女儿的关系得到缓和,今天看起来仿佛年轻了几岁。 艾琳娜却一如既往地不在父亲面前多言。 旁边的座位是空着的,没有见到洛伦佐先生。 贝拉大概能够猜到个中原委,所以并没有多问。 待科西莫先生离席后,艾琳娜才开始聒噪起来。 吃完早餐,三人就来到了索菲娅的卧室。 昨天比较匆忙,贝拉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这个房间。 虽然索菲娅的身份是佣人,但是这个卧房看起来并不简陋,尺寸也不比艾琳娜的闺房小多少。 生活物品一应俱全,还有书籍和梳妆用具。 「索菲娅有读过书,因此很得父亲的赏识。」艾琳娜解释道,「家里许多细致的活计,会交给她来负责。陪伴我和哥哥读书,则是她的主要工作。」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她才能够和洛伦佐朝夕相处,进而萌生爱意。 索菲娅的房间也的确很有股书香气质。 桌案上面放着一本精装的诗集,旁边还有几页手抄的诗稿。 昨天索菲娅被发现的时候,就趴在这张桌子上面,手中的羽毛笔倾倒在纸上。 贝拉拿起那本诗集,大概翻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桌子上的手稿,大多是一些情诗。不过索菲娅的字迹非常娟秀,应该接受过良好的教育。 如果不知道她的身份,还以为是某位贵族小姐的笔迹。 艾莉娜打开抽屉,发现了一个木制的盒子。 里面放着一些零散的小物什。 「这是……」艾琳娜自言自语道,「爱琴海之诺。」 昨天贝拉在店里听她介绍过,是最近很畅销的一种香水款式。 「这个批号我记得,是之前哥哥问我要的。」艾琳娜点了点头,「看来,这里放的都是哥哥送给她的礼物。」 不过,这房间里的空气并没有很浓郁的香水味道。看来她不像是个爱打扮的人。 也可能,正因为是心爱的东西,所以更不舍得用吧? 「洛伦佐先生对索菲娅小姐真是一往情深啊!」贝拉感慨道。 「唉,只可惜……」艾琳娜欲言又止。 贝拉明白她想说什么。 昨天听艾琳娜的描述,索菲娅和洛伦佐情投意合,如果不是科西莫先生的阻挠,两人就可以终成眷属了。 只不过,两人应该算是日久生情,可以称得上青梅竹马,按说送香水的话,四叶玫瑰应该更加合适一些。 可是,洛伦佐先生却选择了更为贵重的爱琴海之诺。 所谓爱琴海之诺,象征一生一世的誓言,一般只有婚礼上才会出现。 不仅仅是物品价值问题,而其中蕴含的意义,索菲娅在美第奇家待了那么久,不会不知道。 难道,两人的关系,已经进展到了谈婚论嫁?或者更干脆地猜测,洛伦佐已经向索菲娅求过婚了? 贝拉向艾琳娜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如果真是这样。」贝拉总结道,「索菲娅小姐应该更没有理由自杀了呀。就算科西莫先生极力阻挠,她也不会退缩才对。」 自杀需要勇气,而努力活着追求幸福,同样需要勇气。 无论如何,索菲娅都不像是脆弱的人。 看来,事情没有并那么简单。 贝拉注意到抽屉里面还有一个本子,于是拿了起来。 「看来这是索菲娅小姐的日记。」贝拉翻了一下后说道。 里面的文字和桌子上的手稿一样,整洁而美丽。 贝拉感觉,擅自偷看逝者的日记似乎不大好,但是除此之外又没有其他的线索。 于是大概地翻了一翻。 在翻到某一页的时候,贝拉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吗?」艾琳娜问道。 「你看,」贝拉说道,「这一页是不是有点奇怪?」 「哎?」艾琳娜凑了过来,「上面写了什么?」 「并不是日记的内容,而是……你这样看。」贝拉轻轻地合上本子,然后把它放平,示意艾琳娜从顶端往下瞧,「是不是有点鼓?」 「好像是哎。」艾琳娜眨了眨眼睛。 「这种状态,不会是正常闭合造成的,应该是之前里面夹了什么东西。」 「夹了东西?」 「嗯,也许是书信一类的。」 「会不会是哥哥的情书呢?」艾琳娜推测道。 「有可能。」 「那情书去哪儿了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夹在日记本中,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并且不希望被别人看到。 如果说是洛伦佐写给她的情书,倒也符合。但是为什么会不翼而飞了呢? 无论是自杀,他杀,还是意外,都没有理由—— 等等! 如果是他杀,凶手就可以带走它。倘若真是这样,被带走的东西,一定是非常关键的线索。 这样看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那么剩下的问题,就是找出凶手和作案动机——如果这真的是一场他杀的话。 不过,还是要等莱昂纳多的检验结果出来,才能够进一步核实。 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贝拉从不妄下断言。 「小姐。」就在这时,米莉安突然走了进来。 「什么事情?」艾琳娜问道。 「请您过去工坊一趟。昨天莱昂纳多先生要求的东西,出了一点问题。」 馥郁名门 第七章 缺少的材料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卡洛斯姐妹跟随艾琳娜,和米莉安一起离开了宅邸。 「正好,我带你们去参观一下,我们家的香水工作室。」艾琳娜得意地说。 沿着阿尔诺河岸往下游一直走,大概到了市区边缘的位置,来到一座大型的生产工坊。 走进正门,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接待宾客的大厅和服务台。 一位美丽的女士很有礼貌地前来迎候。 穿过大厅,来到工作区,一条宽阔的走廊出现在眼前。 米莉安在前面带路,艾琳娜则向贝拉和安娜介绍起了这里的情况。 「由于香料具有很强的挥发性,所以不同的加工阶段,会放在不同的隔间进行,然后通过特定的通道交互。」艾琳娜介绍道,「并且,墙壁和门窗的密闭性都有严格的要求,以免气味相互干扰,影响成品的质量。」 贝拉看到两侧的房间,都装有玻璃制作的门窗,从外面可以轻而易举地看清每一道工序。 「因为木材本身就是一种原料,而普通的金属也容易对气味产生作用。所以,用玻璃作建筑材料,是最佳的选择。」艾莉娜解释道,「而且,隔音效果也很好。」 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每个房间都有不同的功能。 有负责粉碎材料的机械,有提取原料精髓的装置,有过滤和反应用的容器……每个过程都有专业的炼金术士进行操作,形成了一种流水式的生产线。 看来,美第奇家的产业之所以这么发达,是和高效的组织能力分不开的。 难怪昨天艾琳娜说,真正贵的不是原料成本,而是工艺和配方。 像这样严谨的生产工序,是需要很大的财力投入的。也许正因为如此严格的要求,生产出来的香水,才能够配得上「馥郁名门」的招牌。 三个人跟着米莉安一路走到了里面的辅料间。 一位身穿黑袍的炼金师,戴着金丝眼镜,正手执一张订单在认真地核对货物。 「诺顿先生,」艾琳娜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诺顿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这份清单上面所列的东西,大部分都没有问题。几件缺货的,附近商铺也都可以买到。唯独有一样材料,目前实在是有些困难。」 「是什么东西?」 「破魔石。」诺顿回答。 「嗯?那不是很常见吗?」艾琳娜有些不解。 破魔石,又名魔力反应石,是一种在炼金魔法中经常会用到的催化介质。它可以破除各种材料自身天然的魔法屏障,并促进元素之间的相互融合。是一种十分重要的炼金材料。 「话虽如此,但这上面特别注明,要用纯天然的破魔石。」诺顿说着,把莱昂纳多的单子递了过来。 艾琳娜接过单子看了一眼。 果然,在其中一项的后面,标注了一个单词,而且还特意用笔在上面圈了一下,看来是十分重要之处。 「现在普遍使用的破魔石,基本上都是由人工合成的。人工破魔石用在一般的炼金术当中,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有一些质量好的,纯度甚至可以超过天然的破魔石。」诺顿解释说,「不过,既然客人特别有要求,我也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就请小姐过来商议。」 听到这里,艾琳娜也感到有点为难。 这份订单,是昨晚让米莉安连夜送过来的。 只有备齐了所列的材料,交给莱昂纳多先生,才能够让他完成毒素的鉴定。 如果是普通的单子还好,但是莱昂纳多先生看上去是位非常仔细的人,既然他做如此要求,想必是有一定道理的。 考虑再三,还是觉得应该按照要求进行准备比较好。 「现在哪里可以找到天然的破魔石呢?」艾琳娜问道。 「嗯……让我想想。」诺顿思考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也许,奥兰德的店里会有。不过也得碰碰运气。」 「好,我马上过去看看。」艾琳娜说道,「你先把这些东西打包好,送到韦罗基奥先生的工坊,交给莱昂纳多先生。」 「是。」 诺顿应了一声,便开始继续核对,同时让手下把确认过的部分包装起来。 艾琳娜等人随即离开了工坊。 奥兰德是佛罗伦萨黑市的负责人,经常收购一些来路不明的东西。 当然咯,不一定是非法所得,有些只为了逃避关税,或者是被禁止贩卖的产品,甚至有些军用物资也在其中。 而美第奇家族黑白通吃,在两边都有很高的威望。因此,要找到奥兰德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这个嘛,」奥兰德捋了捋长长的胡子,「的确有一个符合您的要求。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艾琳娜问。 「现在可能有些困难。」 「多少钱,请尽管开口。」 「啊,不不不,不是钱的问题……」奥兰德急忙摆了摆手,「当年您的祖父乔凡尼老爷对我有恩,就算是白送给您都没有问题。只是,这块破魔石暂时还没到我的手上。」 「什么意思?」艾琳娜不明白。 「不瞒您说,」奥兰德挠了挠头发,很是无奈的样子,「我半个月前就订下了那个单子,预计两周便可以抵达。可是,就在几天前,卖家突然送来口信,说是中途遇到了点麻烦,可能无法如期送到。结果,到现在都没有音讯。」 「那么现在东西到了哪里?」 「应该在威尼斯。」奥兰德回答。 威尼斯? 贝拉最近好像听到过一次,是在哪儿听到的来着? 对了,韦罗基奥先生也是去了威尼斯。 「可不可以让我过去看看?」艾琳娜说道。 「啊,您要亲自去吗?」奥兰德问。 艾琳娜点了点头。 「那好吧。」奥兰德说着,从账本后面撕下一页,用炭笔写上了地址,让后从身旁柜台的抽屉里面,取出了一枚金色的印章,一并交给艾琳娜,「您拿着这个,前往威尼斯的奥特莱斯酒馆,去找一个叫做哈里曼的人,他会告诉您详细的情况。」 艾琳娜接过东西,道了声谢,便带着贝拉她们一起离开了。 「现在就要出发吗?」贝拉问道。 「不着急。」艾琳娜回答。 忙了一上午,她和贝拉都有些饿了。 倒是安娜,感觉嘴巴一直都没闲着,路上见到什么好吃的,都会跑过去买下一些。刚刚米莉安离开前,还给了她几块饼干。 艾琳娜提议在外面吃午餐,贝拉没有意见;安娜这个大胃王,也很积极地赞成。 馥郁名门 第八章 水上城市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三人走进一家环境优雅的餐厅,选了一桌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卡洛斯姐妹对于佛罗伦萨的美食并不是很了解,于是让艾琳娜推荐了一些当地特产。 艾琳娜也比较慷慨,基本上把店里最贵的几样都点了一遍,还专门给安娜上了几道甜点。 酒足饭饱之后,三人便回到了美第奇宅邸。 「小姐,已经准备妥当了。」米莉安说着,递上了一个信封。 里面是领主宫签发的文件。 有了这个,一路上可以畅通无阻。 从佛罗伦萨到威尼斯,如果乘马车可能需要数日的时间,然而现在有了火车这种新式的交通工具,估计半天就可以抵达。 说不定傍晚就可以回来。 临走之前,艾琳娜还特意叮嘱管家要时常派人去洛伦佐的房间看看,留意哥哥的情况,不要让他做傻事。 刚刚失去恋人,此刻正是意志最脆弱的时候。 艾琳娜安顿好家里的事情,便和卡洛斯姐妹一起出发了。 本来贝拉想让安娜留在佛罗伦萨,可是安娜却听说威尼斯的墨鱼面很好吃,执意要跟着去。 贝拉只好把她带上了。 火车大概行驶了四五个钟头,穿过亚平宁山脉,最终抵达了威尼斯。 这座建在水上的城市,素有「亚得里亚海明珠」之称,据说是世界上最浪漫的城市之一。 威尼斯同样是一座充满艺术气息的城市。 但是不同于佛罗伦萨的风格,这里的情调围绕着「水」而展开。 蜿蜒的水巷,流动的清波,就如同一幅梦中的精美画卷。 站在岸边,能让人感到一种仿佛置身于童话故事中的奇妙错觉。 这里的主要交通工具便是小船。 室内的房屋就像建在水上,宛如一座座小岛,数百架桥梁把它们彼此相连。 根据奥兰德所写的地址,艾琳娜一行人来到了一座河边的小酒馆。 门上黑底白字的招牌写着「奥特莱斯」。 「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士走出柜台。 「请问哈里曼先生在吗?」艾琳娜开门见山地问。 「我就是。」男子回答。 「是奥兰德托我们来的。」说着,艾莉娜把印章递了过去。 对方接过印章,翻到底部查验了一下,然后立刻瞪大了眼睛。 「请问几位贵客有什么要求?」 对方深深地鞠了一躬,态度变得更加恭谨。 看来,这枚印章在业内所代表的意义非同寻常。 奥兰德在这一行里的身份地位,如此可见一斑。 「我们来咨询那件货物的情况。」艾琳娜说道。 「这样啊,请跟我来。」 对方说着,便邀请艾琳娜她们进入了商铺的后厅,并吩咐手下服务员今天打烊。 确认四周绝对安全后,哈里曼把事情的经过向艾琳娜三人大致介绍了一下。 原来,负责送货的斯蒂芬一周前就抵达了威尼斯,本来打算在这儿休息一晚,第二天就出发前往佛罗伦萨的。可是,正当他在奥特莱斯喝酒的时候,突然见到几个卫兵闯入,说是有人偷运「巴鲁斯」。 巴鲁斯,一种由矿物提炼出的特殊液体,点燃后具有很强的爆炸威力,是制作新式滑膛枪和火药的关键性材料,属于军用物资,在亚平宁半岛的几个城邦,都受到严格管制。 顺便一提,破魔石并不在禁运之列。因为天然的破魔石尽管比较稀缺,但很少用在武器制作上面,即使在军方设立的炼金工坊,也经常可以用人工合成的破魔石替代。 「他还有接其他的生意吗?」艾琳娜问道。 「我想应该不会。」哈里曼回答,「没有听奥兰德提起过。」 「会不会是其他的买家?」 「不可能。」哈里曼非常肯定地说,「您知道的,干我们这行,都是把脑袋提在裤腰带上面,指不定哪天就去见上帝了。奥兰德是这一带的头儿,像『巴鲁斯』这种重要的军用物资,是不可能不向他汇报的。不然哪天进了老鼠夹子,都没人救我们。如果奥兰德知道这事儿,也肯定会提前和我打招呼,做好接应工作的。」 「会不会是他自己偷偷接的私活?」 「我看也不像。那天他就在这里喝酒,正到兴头上,卫兵就突然闯入了。看斯蒂芬的反应,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袋子里面有『巴鲁斯』这种东西。」 「那卫兵是怎么知道的呢?」 「说是接到了匿名的举报信。」 「接到举报信?」 「是的,我也觉得蹊跷。按说这附近的黑白两道,我们都打过招呼了,也没有人不给奥兰德面子。如果真的发现军用物资,应该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少会先来找我们周旋。直接调动卫兵的情况,还是很少见的。」 哈里曼似乎熟谙此道。 「看来,像是有人栽赃陷害。他有什么仇家吗?」 「嗯……据我了解,斯蒂芬还算是个厚道的人。虽然有时候会喜欢占点小便宜,但都不会太过分,不至于结下什么仇家。」 「我觉得,应该不是故意栽赃。」贝拉开口说道。 「哦?您为何如此肯定?」哈里曼诧异地望着她。 「『巴鲁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弄到的东西,用这种方式去陷害,代价实在太大。而且,反过来想,如果始作俑者是个能够轻而易举弄到『巴鲁斯』的人,那么想必地位也非同一般。凭借他的财力和权势,如果想要对付一个普通的商贩,应该会有更加简单直接的方法。」 「的确有道理。」哈里曼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对贝拉投来钦佩的目光。 「如果不是栽赃,又会是什么呢?」艾琳娜疑惑地问。 「嗯……让我想想。」贝拉用手指摸着额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如果犯人有即使动用卫兵也要行动的理由,肯定和『巴鲁斯』有关。那么很有可能,这袋『巴鲁斯』是意外落到了斯蒂芬先生的手上。刚刚你也说过,奥兰德是这一带的负责人,如果有人背着他偷偷交易这种军用物资,是不合规矩的。如果直接找斯蒂芬交涉,事情恐怕就无法遮掩了。」 「这么说,的确有可能。」哈里曼说道,「可是,如果『巴鲁斯』落到了卫兵手上,那结果不一样竹篮打水?」 「如果——」贝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是刚好落在卫兵的手上呢?」 「您的意思是……犯人就在总督府里头?」哈里曼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馥郁名门 第九章 意外的重逢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这可不得了。」哈里曼先生惴惴不安地说,「可能要出大事了!」 「斯蒂芬先生现在在哪里?」贝拉问道。 「目前被关在总督府的牢房。」 「可以去探视吗?」 「理论上是禁止的。不过嘛……」哈里曼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说,「三位既然带着金章前来,自然是贵客。如果想去的话,我可以安排。请问什么时候——」 「越快越好。」贝拉很干脆地说。 「请稍等。」哈里曼说完起身走了出去,片刻之后又回来,「三位长途跋涉,想必很辛苦了。小店已经备好饭菜,希望不要嫌弃。」 一听到有东西吃,安娜就兴高采烈地跑了出去。 …… 在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个年轻店员走了进来,在哈里曼旁边耳语几句。 「已经安排妥当了。」哈里曼对艾琳娜她们说。 「谢谢。」 艾琳娜说完,三人便跟着哈里曼的手下离开了奥特莱斯。 太阳已经倾斜,傍晚的威尼斯蒙上了一层梦幻的面纱。 炽热的晚霞与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微波粼粼的水面,显得分外悠闲而又浪漫。 贝拉不觉沉浸于眼前的景色,竟是如此地绚丽。 她感受到自己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之中。 无论是古典的哥特式建筑,还是新兴的巴洛克风格,甚至还有古罗马和拜占庭的遗韵,都汇聚在这座梦幻般的水上世界中,融洽地呈现了出来。 随处可见的轻舟小艇,自由地穿梭在大街小巷。 城市的居民,悠然地享受着傍晚的恬静。 只可惜,此时的贝拉几人,来不及欣赏身旁的诗情画意,就匆匆赶到了总督府。 带路的店员名叫托里,他和监牢的守卫打了声招呼,便带着艾琳娜三人走了进去。 昏暗的牢房里,一股刺鼻的污浊气息扑面而来,艾琳娜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无论是外表多么繁华的城市,总会有一些阴暗的角落,是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冰冷的铁栅栏后面,一个憔悴的身影,意志消沉地坐在地上。 「斯蒂芬先生,有人来看你了。」托里叫醒了他。 斯蒂芬木讷地抬起头,瞥了一眼随后走进来的几人,发现他并不认识。 「这几位是从佛罗伦萨过来的,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说出来。」托里介绍着。 「没什么好说的。」斯蒂芬有气无力地吐出了几个单词,「我没有犯错。」 「我们相信你。」艾琳娜说,「希望你可以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讲述一下,兴许可以帮助找出犯人。」 斯蒂芬漠然地盯着眼前这几个不速之客,看起来有些犹豫。 「放心吧,斯蒂芬。」托里说着,把艾琳娜带来的印章拿给他看。 见到信物,斯蒂芬终于松了口气,开始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发生在一周前。 那天,斯蒂芬来刚刚抵达威尼斯,按照以往的习惯,准备去城里的奥特莱斯酒馆落脚。可是还没进城门,就被一个游商打扮的人拦了下来。 「尝一尝吧,上好的甘糖水。」对方拿着一杯液体让斯蒂芬品尝,「不好喝不要钱。」 斯蒂芬做的是跑腿的生意,有时在路上耽搁点时间,就很难按时抵达下一个村落,经常在野外露宿。饥渴难耐的时候,甘糖水是最有效的补充体力的药剂。平时他也都会备上一些,这次路途比较辛苦,刚好已经用完了。他想着早晚都要去买,就尝了一口,觉得还可以,于是便让那人包上十来瓶。付过钱后,他就直接拿着包裹进城了。 「守城的卫兵没有检查吗?」贝拉问道。 「没有。因为交易的时候,刚好就站在城门口。卫兵也在旁边看到了,就直接放行,没有再打开查验。」斯蒂芬回答。 看来,对方就是巧妙地利用了这种心理,然后偷梁换柱,瞒过了卫兵的搜检。 「你还记得那个人的特征吗?」 「听口音有点像奥地利人,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对了,左手背上有一块疤痕,像是刀伤。」斯蒂芬尽可能地回忆,把能想到的线索都告诉了几人。 「现在怎么办?」托里问道。 「先去见总督。」艾琳娜回答,「向他说明情况,看能不能安排人手去追踪。」 说完话,几人便离开了监牢。 来到总督府的大门前,艾琳娜把之前米莉安准备好的信封递给卫兵。 对方看到火漆封缄上面美第奇家的徽章图案,惊愕地瞪大了双眼。 「请您稍等片刻。」说完,他立马冲进去禀报。 随后很快,就跑回来放行。 看来,美第奇家族的声望,在威尼斯也有不小的影响力。 艾琳娜等人来到总督议事大厅,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好久不见啊,三位美丽的小姐。」霍尔德·洛林·哈布斯堡先生,正从在贵宾席上站起身,向她们打招呼。 旁边还有一个中年男子,正是昨天失之交臂的安德烈·德尔·韦罗基奥。 「霍尔德先生,韦罗基奥先生,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艾琳娜困惑地问。 「啊,因为一点公事,正好路过威尼斯。」霍尔德微笑着回答,「没想到,能和美第奇小姐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是吗,我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艾琳娜的表情看起来却没有丝毫不悦。 「呵呵。」霍尔德倒也不大计较,「话说三位到这里,也是来度假游玩的吗?」 「要是那样就好了。」艾琳娜说着,转身面向主席台上的总督,「关于斯蒂芬先生的事情……」 接着,艾琳娜把事情的经过大致向总督讲述了一下。 「这么说,有人故意利用斯蒂芬把东西偷运进来?」总督说着,向旁边的梅尔森助理挥了挥手。 助理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议事大厅。 「看来,我是来对地方了。」这时,霍尔德先生突然开口说道。 接着,他向艾琳娜一行也讲述了自己到此的目的。 原来,帝国发现有一批军用物资不翼而飞,可能没有经过正规的手续出境,其中就包含一批「巴鲁斯」。由于现在欧洲大陆的政治环境比较紧张,在这种关键时刻,如果出现非法军火倒卖的情况,将会影响到政治外交的局势。因此,帝国当局十分重视。 霍尔德先生身为奥地利的王位继承人,便义不容辞地被指派为这项任务的负责人,受命追回这批军火。他顺着线索,一路来到了亚平宁半岛,终于在威尼斯有所收获。 原来,盛放「巴鲁斯」的瓶子,需要特殊的制作工艺,才能够维持内部元素的稳定,以防止意外爆裂。而能够承担这项生产任务的工匠,整个大陆屈指可数,其中就包括韦罗基奥先生在内。而神圣罗马帝国所丢失的这批「巴鲁斯」,其瓶子就是出自他手。 所以,他来威尼斯并不是谈生意,而是接到委托,前来帮助鉴定刚刚缴获的「巴鲁斯」,判断它们和霍尔德所追的是不是同一批。 「经过韦罗基奥先生的确认,这些『巴鲁斯』的瓶子,正是当初维也纳向他订购的那批。」霍尔德总结道。 旁边的韦罗基奥先生,也确认地点了点头。 馥郁名门 第十章 事情突变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当总督的助手梅尔森带着那天值班的城门守卫回到议事厅后,便证实了斯蒂芬的说法。 「这么看来,斯蒂芬在这件事情上面并没有撒谎。」总督说道,「现在宣布,将他无罪开释。」 旁边的侍卫收到命令,便前往监狱传达。 「请问总督大人,我是否可以将那批『巴鲁斯』带回去?」霍尔德问道。 「既然是帝国丢失的东西,理应物归原主。」总督说着,让梅尔森助手拟定了一份交接文书。 「请问斯蒂芬先生的破魔石,是否也可以还给他?」艾琳娜问道。 「既然是合法的个人财产,自然归其所有人。」总督认真地回答,然后向梅尔森示意。 「谢谢。」 说完,艾琳娜等人就和和霍尔德先生一起,跟着梅尔森助理前往库房。 「不知三位小姐打算下榻何处?」刚刚离开总督府的议事大厅,霍尔德就开口问道。 天色也已经不早了,看来今天她们三人也会在威尼斯过夜。 「美第奇家在这附近有宅邸,我已经让米莉安前去安排了。」艾琳娜回答,「怎么,霍尔德先生还没着落呢?」 「额……」霍尔德用手挠了挠后脑勺,好像很为难的样子,「本来嘛,总督为我安排了住处。可是啊,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讨厌官场上的应酬了。他一准儿会安排什么宴会之类的,我可不想参加。」 看着霍尔德苦恼的表情,贝拉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思。 「不如让霍尔德先生和我们一起吧?」贝拉说道,「艾琳娜你觉得呢?」 「真的可以吗?」霍尔德明显很开心的样子,「美第奇小姐会不会不高兴?」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艾琳娜撇了撇嘴,「虽然我个人看你不爽,但如果你一定要过来的话,美第奇家也不是不可以展现出平日里的好客之风。」 这在艾琳娜的语言里面,已经算是同意的意思了。 众人聊着天,不知不觉来到库房。 梅尔森向门口的守卫出示过总督的文件,便打开了铁门。 里面密密麻麻地放了各种东西。 「哎?去哪里了?」梅尔森困惑地说。 「您指的什么?」守卫问道。 「就是斯蒂芬一案的证物。」梅尔森说道。 「刚刚克里福德先生来过了,说是案子还有几个疑点,他要重新调查,就取走了。」卫兵回答。 「什么?克里福德?」梅尔森不禁皱了皱眉头,「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就在一个小时前。」卫兵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说话的语气明显有些紧张。 「快,通知总督。」梅尔森说着,兀自跑了出去。 霍尔德先生也紧跟着追了上去。 「其他的东西还在吗?」艾琳娜问道。 「在,」卫兵回答,「克里福德先生只拿走了一袋药剂。」 「我们要去帮忙吗?」贝拉问道。 「应该不用。」艾琳娜回答,「我想,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们就可以了,毕竟这是他们自己的事务,我们不便插手。」 从艾琳娜的立场来讲,这属于威尼斯内部的问题,霍尔德先生也只是追踪军火才会参与进来。 目前破魔石安然无恙,她们便没有理由再牵扯其中。 「说的也是。」贝拉觉得艾琳娜的话有些道理。 而且,她们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 「既然破魔石没有丢失,就让斯蒂芬和托里带回奥特莱斯,明天送往佛罗伦萨。」艾琳娜说道,「忙了一天,都还没有好好休息一下呢。」 难得来一趟威尼斯,也没能带着卡洛斯姐妹尽情游玩一番,就为了各种事情东奔西跑。 三人来到美第奇家的别墅,米莉安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现在总算尘埃落定,明天可以好好玩一玩了。」艾琳娜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 虽然这栋别墅在每年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空着的,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专人过来打扫,因此丝毫没有陈旧的感觉。 米莉安只是简单地布置了一下卧室,并没有太多繁重的工作。 「呐……我说艾琳娜,」贝拉突然说道,「你有没有觉得,事情还有一点问题?」 「哎?还有什么问题?」艾琳娜伸着懒腰问道。 「记得哈里曼之前说,斯蒂芬是到达威尼斯的第一天就被捕了的,也就是距今一周前。这么长的时间,如果说那位叫做克里福德的人想要取走这批『巴鲁斯』,那么他有充足的时间。按照常理来说,应该越早越好才对。为什么等了这么久,直到霍尔德先生追踪过来,才匆忙到库房取走呢?」贝拉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会不会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耽搁了呢?」艾琳娜揉了揉自己的眉棱骨,感觉最近有点用脑过度。 「可是,这么危险的东西,又是什么事情会重要到让他推迟行动呢?」 「有没有可能,是什么原因让他一时间来不来了?」 「这就很难说了。」贝拉陷入了沉思。 「一定是什么特殊的理由,让他实在脱不开身,除非……」 贝拉突然想到了什么。 「除非怎么样?」 「除非,他是今天才得到的情报。」 「什么意思?」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那位叫做克里福德的人,本来接到的消息是另一个?换言之,他并不知道东西已经进了总督府。又或者,他甚至根本不知道斯蒂芬这件事情。」贝拉分析道。 「你是说,他们的信息交接,出了问题?」 「嗯。」贝拉点了点头,「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我亲爱的贝拉,」艾琳娜站了起来,「可是你的每一次猜测,都那么地准确无误!」 「啊?」 「我有时甚至怀疑,你是不是有预知的能力?」艾琳娜打趣着说。 「艾琳娜说得太夸张了!」贝拉的脸颊有些微红,「我只是根据得到的线索,稍微推断了一下而已,并不一定都是准确的啦!」 「总之,等霍尔德先生过来,我们问一问他,兴许就有答案了呢?」艾琳娜说着,拉起贝拉的说,「走,我们去洗个澡。安娜也一起吧?」 「哎?」安娜咬了一口手中的奶酪,这是刚刚从米莉安那里要来的,「我还没吃完呢。」 「回头再吃,我带你们去体验一下这里的浴池。」艾琳娜神秘地说,「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馥郁名门 第十一章 浴池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美第奇家的浴池是一种露天的设计,建筑整体采用大理石构造,材料质地皆选上乘。四周墙壁上面绘有各种美丽的画作,旁边还有精致的雕像。 两侧有独立的沐浴室和蒸汽室,分开设置,并且还配备专门供活动身体用的健身房。 池边有三座喷泉,汩汩清流不停地汇入中间的椭圆形浴池当中。 另一侧还有出水口。 持续不断地流动,让池里的水始终保持在一种活力充沛的状态。 这样豪华的设计,估计只有一千多年前的古罗马大浴场才能够与之相媲美。 然而,这里的浴场是美第奇家所独有的私人财产,供水设备也采用了更加现代化的东西。 不得不说,虽然艾琳娜的家族素来崇尚节俭的风气,但是在某些保养和娱乐的花销方面,倒是比较注重享受。 卡洛斯姐妹从小生活在北欧地区,靠近雪山地区,倒是也有不少温泉,对泡澡比较习惯了。不过,那些多是天然形成的泉水,只经过轻微的改建,便可以使用了。 像眼前这种纯粹人工建造的沐浴设施,还是第一次接触。 米莉安已经将沐浴用的热水准备妥当。 艾琳娜热情地邀请两姐妹进入体验。 三人走进更衣室,褪去华美的衣裙,彼此的身材显露出来。 安娜暂且不论,用她自己的话说,还要继续发育呢! 贝拉的身形算是比较匀称的,无论是各个部位的比例,还是身高和三围的搭配,都是十分地恰到好处。 艾琳娜简直对贝拉的身体看得着了迷。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身材……」艾琳娜惊叹着自言自语,「简直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亲爱的贝拉,你是维纳斯的化身吗?」 贝拉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有些绯红。 比起艾琳娜的赞美之词,倒是那对炽热的目光让她感到害羞。 不过,艾琳娜的姿色也绝非寻常之辈,尤其是胸前那对傲人的双峰,真是夸张得不合常理。 简直太犯规了! 「哇哦!艾琳娜姐姐,让我揉一揉。」安娜说着,一个机灵扑了上去,把艾琳娜推倒在地。 「呀,不要,啊——」艾琳娜不由自主地发出一连串销魂的声音。 安娜则顾不了这么许多,自顾自地把玩着那两团柔软的脂肪。 「比姐姐的还要大哎!」 「快,快,快让她下来……」艾琳娜向贝拉求救着,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不一会儿,她就面红耳赤地,只能发出奇怪的呻吟,声音也断断续续。 贝拉尴尬地站在不远处,只能静静地看着。 她感觉没法拦下正在行头上的妹妹。 而且,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加入安娜的行列。 毕竟,艾琳娜夸张的尺寸,不是一般人能够具有的级别。 在安娜极具热情地「抚摸」了一番后,终于恋恋不舍地被贝拉从艾琳娜的身上拉了起来。 只剩下艾琳娜,艰难地躺在地板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白里透红的肌肤,渗出微微的香汗。 如果说没有看到之前发生的事情,现在这幅画面,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微妙的情节。 事实上,安娜的单纯有时候真是一件的麻烦的事情。 在三人胡闹了一番后,终于不太顺利地进入了浴池。 「嗯——啊!」 艾琳娜感受着被热水浸没身子的快感,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串忘我的声音。 贝拉也觉得这里的浴池,和家乡的温泉有很大不同。 安娜倒是没有在乎那么多,「扑通」一声跳进池子里,没在水中闭气了一会儿,再腾地一下冒出水面,然后仰着脑袋在浴池里游来游去。 「这水……」贝拉泡在池子中,捧起一汪,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 「没错。」艾琳娜闭着眼睛,仰靠在池边的石头上,「这可是美第奇家族的秘密配方哦!」 说着,还竖起了右手的食指。 「独此一家,绝无仅有。」 「也是一种香水吗?」贝拉问道。 「嗯……」艾琳娜睁开了眼睛,稍微想一下后回答,「你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如果真的给它的分类的话,应该算是一种药浴吧?」 「哎?药浴吗?」贝拉吃惊地问。 「嗯。」艾琳娜点了点头,「据说是我的祖父,乔凡尼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曾经周游世界,从远东地区带回来的。在东方,他还遇到了许多新鲜的事物。」 「哦?」贝拉突然来了兴致,「东方是什么样子的?」 「东方啊,」艾琳娜抬起头,望着夜晚的星空,像是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往事,「我很小的时候,祖父还在世。那时他经常向我讲述自己年轻的经历。比如,近东地区有些住在漫天遍野的沙漠地带的人们,他们出门是用骆驼作交通和运输的工具;如果穿过伊朗高原,继续向东走,就会遇到一些驯养大象的人;如果一直向北,天气就会越来越冷,在遥远的东北方向,有一大片被称为西伯利亚的区域。那里的人们,多半以狩猎为生,每家都会驯养猎犬,而且还有专门负责拉雪橇的犬类。贝拉的家乡是不是也有类似的风俗?」 「嗯……我们那边的气候确实偏冷一些,雪橇也不少。」贝拉回答。 「是吗。」艾琳娜继续说道,「如果从图兰平原一直往东,就会经历漫长的荒漠地带。但是,倘若走得足够远,穿过被当地人成为『河西走廊』的地方,就会到达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 「没错,是和我们这边完全不同的,另一片天地。也就是伊莎贝尔夫人所说的远东地区。」 「我也曾听父亲的朋友提起过,那里的人们,无论样貌还是生活习惯,都和我们这里完全不同。」 「可能是因为环境隔绝的原因,发展成了不同的社会结构。不过嘛,随着科学科技不断发展,尤其是最近几百年间,我们和远东地区的往来也逐渐得频繁。不像祖父当年开拓的时候,如今已经建立起了固定的贸易商路,而且,从海路也是可以到达的。」 「原来如此。」贝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的确,火车这种东西的发明,让陆地上的交通便利了许多。如果像以前,想要穿过亚平宁半岛,可能需要几天的时间,现在只要半日就能够抵达了。而蒸汽轮船的使用,让海上的交通也变得更加快捷。 「东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贝拉问道。 「东方啊,我也没有去过。」艾琳娜说,「不过听祖父讲,那里的社会结构比较复杂,无论是语言还是魔法体系,都和我们这里截然不同。」 「那个我听说过,他们的体系是一种叫做『阴阳』和『五行』的法术。」 「没错。但魔法只是一小部分。」艾琳娜继续讲道,「这种理论,与其说是魔法体系,更像是一种世界观。他们把世间万物,大到占星术和地理勘探,小到生活中的寻常琐事,都用这种『阴阳』和『五行』的理论来解释。其中,就包含医术。」 馥郁名门 第十二章 往事(一)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医术?」贝拉有些不解。医术也能用哲学体系来解释吗? 「没错。」艾琳娜解释道,「他们把人的身体按照这套理论进行剖析,并把常见的疾病也进行归类。而且,根据所谓的『生克制化』原理进行用药。」 「那是什么?」 「听祖父的解释说,在他们的阴阳五行体系中,各种元素相生相克,而且可以相互制衡和转化。」 「好神奇的样子。」贝拉听得津津有味。 「不仅如此,它们用的药物,大多是来自天然的动植物。」 「哎?」 「当然啦,也会进行一些简单的加工。不过,很少有想我们这样提取和炼制特定的药剂。」 「是吗。」 「而且呢,在他们的医学体系中,有一种叫做『养生』东西。」 「那是什么?」贝拉疑惑地问。 「嗯……怎么说呢……」艾琳娜想了想,「听祖父的意思,大概是说,在生病之前,就调养好身子,以避免生病。这样就比生病之后再进行医治要好得多。」 「这样啊,确实很巧妙。」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生病,自然是最好的。 「所以啊,他们就有许多用于『养生』的方法。」艾琳娜继续说道,「祖父在那里呆了一段时间,学到了不少东西。后来,他就把几种比较喜欢的配方带回了佛罗伦萨,并根据他自己的领悟,结合我们的炼金术,进行调整和改进,于是,就诞生了我们现在正在泡澡用的药浴了。」 「原来如此,老乔凡尼先生还真是个了不起的前辈呢!」贝拉不禁感叹道。 「还好吧,」艾琳娜用毛巾擦拭着胳膊说道,「其实,美第奇家的先祖们,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自夸。」 「哎?能跟我讲讲吗?」贝拉兴致勃勃地坐起身,靠在池边的石头上。 「你知道,我们家的徽章,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吗?」艾莉娜说着,望向墙上的黄底红球的家徽。 「不知道。」贝拉摇了摇头。 「据说在大概一千年前,法兰克王国的查理曼大帝,为了开疆拓土,将军队推到了伦巴迪亚区,也就是现在亚平宁半岛。传说当时有一个巨人,在附近肆虐,威胁着居民们的安全。美第奇家的先祖,就带着盾牌,来到佛罗伦萨附近的穆杰洛河谷地区,去挑战那个巨人。当时那个巨人非常凶猛,一见面就抡起手中的狼牙棒砸了过来,正好被先祖的盾牌挡了下来。后来经过艰苦的战斗,先祖终于战胜了那个巨人。由于这个英勇的壮举,给查理曼大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他就赐予这个勇者骑士的荣誉,并允许他把当时战斗受损的盾牌,当作个人的勋章,英勇行为的见证。于是,这枚带有凹痕的盾牌,演变至今,就成了美第奇家族的家徽。」 「原来如此,艾琳娜的先祖还真是位英雄人物。」 「其实,先祖之后的很长一段,这个家族并没有多么兴旺,无论是农业种植,还是经商和手工业,都没什么太大的成就。直到乔凡尼·迪比奇·德·美第奇,也就是乔凡尼一世出现,才真正发展起来。他建立起了美第奇银行,并首次和教会合作。从那以后,罗马教宗的什一税都交由美第奇银行负责。后来,他的继承人科西莫一世,投资了圣母百花大教堂。要知道,当时的那座教堂,已经停工了很久,除了资金的问题,还有一个技术上的难题。」 「什么难题?」 「昨天路过市中心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吧——就是那个『穹顶』。」 「嗯。」贝拉点了点头,「的确很特别。」 「在当时,封顶是个很大的难题,没有人赶打包票能够建好。后来,科西莫一世任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建筑设计师——也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菲利普·布鲁内莱斯基。他受到罗马万神殿的启发,独创了一种『蛋壳』型的建筑思路,出色地完成了封顶工作。要知道,当时的天主教会,把这种古罗马式的穹顶建筑视为异端。虽然当时的天主教,在佛罗伦萨的势力还比较薄弱,但这种公然对抗教会的行为,仍然需要很大的勇气。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后来鼠疫流行期间,这座圣母百花大教堂,反而成了病人们的避难所,拯救了许多无辜的生命。从此,美第奇家族在佛罗伦萨才真正得到人们的拥护。」 只有做真正有价值的事情,才能获得相应的回报。这一直是美第奇家族世代相传的行为准则。 「其实,教堂建设,也并非那么一帆风顺的。」艾琳娜捧起一些热水,从脖子泼洒下来,流经美丽锁骨,然后回到池子里,「就在科西莫一世刚刚投入资金后不久,他本人就被领主宫驱逐了。」 「哎?这是为什么?」 「也许是政治吧,谁说得清楚呢?」艾琳娜继续说道,「不过,无可辩驳的是,当时美第奇家族,借着修建的理由,动用了教宗的什一税。」 「动用了税款?」 「没错。就在那年饥荒的时候。其实是为了解决众多难民的食宿问题,而开始建造的圣母大教堂。这样既解决了人们的就业问题,又能让停滞多年的建筑工程再次启动。而领主宫的其他贵族,就借机抨击诋毁美第奇家,并且煽动人们妨碍工程进度。本来科西莫一世是要被判死刑的,但是他的弟弟,带来军队将佛罗伦萨团团围住,在强大的军事压力面前,领主宫不得不改判流放。于是,科西莫就来到了威尼斯,建造了这座别墅和浴池。直到一年后鼠疫肆虐,佛罗伦萨的人们危在旦夕,人们以为是他们自己对不起美第奇家,继而惹怒了上帝,于是让领主宫撤销了对科西莫的流放决策。」 讲到这里,艾琳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讽刺啊。」艾琳娜接着说道,「本来是想借着上帝的名义拯救世人,却被人们因为自己的私欲而污蔑。在他们遭遇不幸的时候,却又跑回来向上帝忏悔。多么戏剧性!」 贝拉沉默不语。 也许,正如艾莉娜所说,人类总是自私的。在接受恩惠时不懂得感恩,只有遭遇不行时才会有所醒悟。 「无论如何,」艾琳娜往下挪了挪,让水面没过自己的肩膀,「美第奇家族的每一分钱,都是凭着自己的辛苦劳动挣来的。每一代人都问心无愧。就算是上帝,也不会无端指责的吧?」 馥郁名门 第十三章 往事(二)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安娜在池子里游来游去,一会儿潜入水中,一会儿又爬到岸上,好不自在。 看来,她把浴池当成泳池。 「哦对了,」艾琳娜突然说道,「难得泡一回药浴,你冥想一下试试?」 「哎?」 贝拉不知道艾琳娜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这种药浴,据说祖父在里面加入了帮助魔法修行的成分,对精神力的强化是有一定作用的。」 「是吗?」 这样倒是和贝拉家乡的天然温泉功效有些相似。 既然艾莉娜这么说,贝拉也不妨一试。 她闭上眼睛,静下心来,很快就感受到了水中充分的魔法元素。 热水中的成分非常活跃,仿佛是已经提炼过的魔力精髓,在刺激着身体表面的肌肤。 不仅能够缓解疲劳,而且似乎对体内的魔法回路就有一定的滋养和按摩作用。 「怎么样怎么样?」看到贝拉睁开眼睛,艾琳娜激动地问。 「嗯。」贝拉点了点头,「的确很特别。」 「我就说嘛。」艾琳娜得意地笑了笑,「不过,我们家主修的是火系魔法,而贝拉你和安娜是擅长水系的,会不会感到有些不适?」 「这倒没有。」贝拉摇了摇头,「里面的魔力元素比较充沛,而作用主要是恢复精神力和锻炼魔法回路,对魔法的种类倒是没有什么依赖性。」 「那就好。」艾莉娜开心地说道,「安娜也来试一试吧?」 「昂?什么事?」安娜正坐在岸边,来回摆动双脚踩着水面,听到艾琳娜的叫唤,才茫然地望着她。 「下来锻炼一下呀,这药水可是对魔法修行很有帮助的哟!」艾琳娜回答。 「哎?真的吗?」安娜扑通一声跳了下来,「可以喝吗?」 「额……」艾琳娜皱了皱眉头,「按理说,喝倒是可以喝,只不过……」 艾琳娜话还没有说完,安娜就咕咚一声钻入水里。 然后,很快又呼啦一声冒出水面,趴在岸边的石头上面「喀喀」地又呕又咳。 「好苦呀!」 安娜皱着眉头,委屈的脸蛋儿都要哭出来了,引得贝拉和艾琳娜一阵大笑。 「米莉安姐姐——!」 安娜凄惨地叫道。 不一会儿,米莉安端了一杯蜂蜜过来,安娜喝完之后,才稍微恢复了一点。 「其实啊,我小时候也这么干过。」艾琳娜说道。 「哼。」 安娜还在赌气,不想说话,拿起盘子里的饼干就开始吃了起来。 也许,只有甜点,才能够抚慰她那受伤的心灵。 「不知道,艾琳娜的祖父,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贝拉问道。 竟然能够制作出这么厉害的药水。 根据艾琳娜刚刚的描述,老乔凡尼先生,是从东方带来的基础配方。但是东方的魔法体系,和我们这里截然不同,想要改造成适合欧洲人体质的效果,想必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啊,应该算是个性格古怪的老头吧?」 「哎?性格古怪吗?」 「嗯……怎么说呢……」艾琳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记得我小的时候,他曾带我去河边钓鱼。但是,结果每次都会空手而归。」 「啊?一条都没钓到吗?」 「不是。」艾琳娜摇了摇头,「应该说是恰恰相反。祖父的技术特别好,每次都能够钓到很多。只不过呢,后来都被他放掉了。」 「都被放生了吗?」 「没错。而且,他每次都有不同的理由。比如说,如果钓上来的是一条小鱼,他就会说,『啊,你还太小了,什么都没有经历过,鱼生的酸甜苦辣,一定要去尝一尝。』接着,就把它放回河里了。如果钓上来的是条大鱼,他就会说,『你活了这么久了,一定很不容易,辛苦了一辈子,就这么被吃掉,多可惜啊,好好回去安享晚年吧?』然后也放了。如果钓上来的是条不大也不小的,他就说,『哎呀,你年轻力壮,家里肯定上有老下有小,我就这么把你掳走,圣母玛丽亚一定会伤心的,快点回去吧!』最后也放了……总之,一条都没能留下来。」 听到这里,贝拉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真是位有趣的人。」贝拉说道。 「是啊。」艾琳娜继续讲着,「他还经常说,礼仪是做人别人看的,在没有别人的时候,就不用让自己保持那么辛苦啦,想怎么走路就怎么走路——这和我父亲的教导刚好背道而驰。而且,他的格言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好厉害的样子!」 「话虽这么说,但他其实一点都不懒,在晚年还经常忙碌于香水工坊的炼金室里,『天使七重缚』就是他留下的半成品,我是在他的基础上,才完成了剩下研究。」 看来,艾琳娜和祖父的感情非常深厚。 「我所有炼金方面的知识,几乎都是祖父传授给我的。父亲忙于政治,哥哥负责银行,所以炼金工坊就只能由我来继承了。不过祖父对我很是照顾,从来不让我接触一些危险的实验,到他生命的最后几年,已经把所有可能出现危险的工作都妥善处理好了。所以,我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都会想起祖父那张和蔼又调皮的笑脸。他老人家,一定是在天上静静地守护着我,我又怎么舍得让他失望呢?」 艾琳娜望着头上璀璨的星空,像是看到了祖父的面容。 贝拉仿佛也陷入了思绪。 这座浴池的露天设计,刚好可以用来欣赏夜晚的星星。 安娜似乎也发现了这个用途。她独自躺在岸边的大理石上,手里拿着吃剩的半块饼干,挡在眼前,似乎要把月亮也嵌入饼干中一起吃下去。 「贝拉,一会儿要不要去看星星?」艾莉娜突然问道。 「哎?」贝拉疑惑地说,「我们现在不是正在看吗?」 「不一样哦!」艾琳娜解释道,「是用特别的仪器。」 「特别的仪器?」 「当年比萨的科学家伽利略留下的,后来被祖父买到手的,一架天文望远镜。可以看到月亮表面的山川轮廓哦!」 「真的假的?」 「过会儿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馥郁名门 第十四章 星空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望远镜的架子被设置在楼上的天台。 平时很少使用,所以主要的镜身被收在箱子里。 在米莉安的帮助下,艾琳娜除却灰尘,终于把零件从箱子里面取了出来。 虽然很久没有打开了,但是艾琳娜却十分熟练地把它们组装了起来。 「祖父在世的时候,就非常喜欢占星术。」艾琳娜一边拼装镜头,一边说道,「有时兴致上头,他能够在天台呆上一夜。」 这座别墅比周围的建筑物要高上一些,天台的设置让视野比较开阔,四周又没有过于强烈的灯光,加上今晚又是晴天,在这里观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了。」艾琳娜说着,把镜身固定在了架子上,然后开始调节目镜和物镜的距离。 待一切准备就绪后,艾琳娜让贝拉凑过来观看。 透过玻璃制作的镜头,月亮表面的构造,被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真是不可思议。」贝拉赞叹道。 「不错吧。」艾琳娜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可是当年伽利略先生亲手制作的,世界上只有三台。这是他最后完成的一个,也是技术最成熟的。不过,近些年来,技术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发展就是了。」 「不过嘛,」过了一会儿,艾琳娜又开口说道,「科学总是在进步的。之前韦罗基奥先生就曾提起过,他想制作一台更加先进的仪器,希望可以看到更远的星星。」 「是吗?」贝拉说着,起身把位子让给安娜,「如果可以看得更远,是不是就会有许多新的发现了呢?」 「也许吧。不过,祖父也曾说过,再先进的望远镜,也只能穿越空间的距离,而无法跨越时间上的障碍。」 「时间上的障碍?」 「换言之,人类无法看到自己的未来,因为未来总是不确定的。虽然,伽利略先生也曾认为,世间万物有其自身的规律,但太多的不确定性,导致我们无法对未来作出一个准确的预测。永远有太多的意外和突发事件,让我们打乱原本的既定规划。」 「说得没错。」贝拉深有同感,「其实,就算是发生过的事情,有时也难以确定。」 「哎?」艾琳娜反倒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所谓的历史,其实,只有在它发生的那一刻,才是真实的。之后,我们就只能凭借自己和他人的『记忆』,以及历史所留下来的所谓『证据』,尽可能地去还原事实的真相。然而,实际上,人们的记忆是有偏差的,很难做到百分之百准确,或者说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因为每个人的性格和习惯,甚至当时的心情,都会影响他记下来东西。简单地说,人们只是记下了他们想记的内容。而所谓历史的『证据』,或者说遗迹,只是事情发生过所残留下来的痕迹,它们或许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证明其确实存在过,但并不能还原历史真正的面貌。」 艾琳娜静静地听着贝拉的话,似乎明白了一点她的意思。 「例如,特洛伊战争。」贝拉接着说道,「我们只是在荷马史诗当中,听到有关希腊联军攻陷特洛伊城的故事。至于历史上是否真的发生过这场战争,特洛伊城是否真正存在,都尚未可知。就算将来某一天发现了特洛伊城的遗址,也无法呈现出历史本来的面貌。阿伽门农和阿克琉斯是否真的为了争斗海伦,帕里斯和赫克托尔又如何坚守了十年,甚至木马屠城的事件是否真实发生,这是都是难以确定的。我们只能通过历史所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去窥测当年画面的一二。而所谓的真相,其实早已湮没在风云变化的历史长河当中。」 「那既然如此,我们又如何确定历史呢?」 「无法确定。」 「那岂不是很虚妄?」 「也许吧,但历史的确存在着。因为我们的存在,就是对历史存在最好证明。」贝拉用手指了指架子上的望远镜,「虽然不知道伽利略先生是如何产生的灵感,但是这样东西却真真切切地存在着。也许将来有一天,会被更先进的技术所替代,但人们会永远记着它,记着伽利略先生曾经做过的贡献。」 三人悠闲地聊了一会儿,直到米莉安再次来到天台。 「小姐,」米莉安说道,「刚刚梅尔森先生派人捎来口信,说霍尔德先生要连夜赶回奥地利,今晚可能不会过来了。」 「哎?」贝拉惊讶地问,「有没有提到是因为什么事情?」 「不知道。」米莉安回答,「对方并没有说。」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等他了呗。」艾莉娜打了个呵欠,「时间也不早了,咱们下去睡觉吧?」 于是,米莉安把望远镜收回了箱子里,贝拉和安娜跟着艾琳娜走下楼去。 第二天早上,艾琳娜一行人便坐着火车回到了佛罗伦萨。 一下车站,她们就接到了诺顿派人送来的消息。 原来,昨晚斯蒂芬连夜赶到佛罗伦萨,奥兰德便将破魔石拿了过来。今天早上,诺顿已经把它送到了韦罗基奥先生的工坊。 于是,艾琳娜等人决定直接前往莱昂纳多先生那里看看。 「这个……」开门的还是昨天那个年轻人,「不好意思啊,师兄昨天突然接到家里消息,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已经连夜赶回去了。他让我向几位致歉,说是办完事马上就回来。」 「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艾琳娜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看样子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年轻人回答。 「米开朗基罗,」一个中年男子从艾琳娜等人的身后走了过来,「你师兄怎么了?」 原来,韦罗基奥先生和她们坐的是同一辆火车,路上居然没有留意到。 「啊,师傅您终于回来了。」看到韦罗基奥先生,米开朗基罗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如果您再不回来,我就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昨天师兄的家乡派人传来消息,让他赶紧回去,好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米开朗基罗看起来很是担心的样子。 「韦罗基奥先生。」艾琳娜开口说道,「要不,我们一会儿过去看看?莱昂纳多先生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麻烦,兴许我们还能帮得上忙呢?」 「真的吗?」米开朗基罗激动地说,「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担心师兄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 「那……就有劳几位了。」韦罗基奥先生深深地举了一躬。 本来他想自己亲自过去看看的,可是现在才刚回来,工坊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处理,实在脱不开身。 「请问莱昂纳多先生的家乡在哪里?」艾琳娜问道。 「就在城郊的芬奇镇。」米开朗基罗回答。 馥郁名门 第十五章 小镇的怪兽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芬奇镇位于阿尔诺河谷的靠山地区,是一座悠闲的乡村小镇。 从佛罗伦萨的市区出发,乘坐马车不到一个小时,便到达了这里。 田地屋舍错落有致地分布在阿尔诺河畔。 艾琳娜等人向村民们打听之后,才终于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莱昂纳多小的时候,曾经有个村民做了一块盾牌,然后请莱昂纳多的父亲梅瑟·皮耶罗先生在上面作画。而年轻的莱昂纳多自告奋勇,在上面了一只吐着火焰的怪兽。这只怪兽面目狰狞,栩栩如生,令人望而生畏,结果那位村民因为害怕不敢使用。于是,皮耶罗先生就把这块盾牌转手卖了出去,然后用赚来的钱,给这个村民买了一块新的盾牌。 这件小事曾一度被镇子上的村民们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都称赞莱昂纳多的绘画天赋。不过后来,莱昂纳多离开了镇子,去了佛罗伦萨,大家就很少再提及,甚至逐渐淡忘。 就在昨天上午,镇子附近出现了喷火的怪兽,烧毁了一些庄稼和田舍。人们又再次想起了当年小莱昂纳多的那副画。一些流言蜚语开始流传,有人甚至妄加揣测,怀疑是不是什么邪恶的诅咒。 皮耶罗先生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便写信给自己的儿子,让他也从佛罗伦萨赶了回来。 艾琳娜一行人来到了皮耶罗先生家时,莱昂纳多正在和父亲商议对策。 「我不觉得这会是盾牌的诅咒。」莱昂纳多说道,「这都过去多少年了,除非有人故意利用,否则怎么会突然出现?」 「这不重要。」皮耶罗先生说,「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制服这只怪兽,挽回村民们的损失。」 皮耶罗先生在佛罗伦萨担任法律公证人的身份,这次也是接到消息才匆匆赶回来。 其实也就比莱昂纳多早到了半天时间。 「如果真是那块盾牌,只要找到它,然后毁掉就可以了。」莱昂纳多说道,「可如果不是,就麻烦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啊,原来是你们。」莱昂纳多略表歉意,「实在不好意思,因为家里有点急事,就匆忙赶回来了。我处理完就会回去。」 「没事儿。」艾琳娜说道,「听说您遇到了点麻烦,我们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点什么?」 「原来是美第奇小姐。」皮耶罗先生也走上前来,「很抱歉让您远道而来。」 「听镇子里的人说,附近出现了火龙?」艾琳娜问道。 「是啊。」皮耶罗回答,「有人推测可能和莱昂纳多小时候的一幅画有关。不过得到尚未证实。啊,请进来坐。」 说着,皮耶罗先生做出了邀请的动作。 「要喝点什么?」莱昂纳多问。 「啊,不用太麻烦,随便一点清茶就可以了。」艾莉娜回答。 「好,请稍等。」 莱昂纳多说完,就转身去了厨房。 「请问火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呢?」艾琳娜问道。 「就在昨天上午。」皮耶罗回想着,「我也是听村民们说的。当时我还在佛罗伦萨,接到消息就马上赶了回来。」 「有目击者吗?」 「不少村民都看见了,应该不会有错。不过,他们每个人的描述都不太一样,可能是当时太过惊恐,记忆有些差错,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后来我去查看了受灾的现场,粮食被踩得一塌糊涂,地上还有烧焦的痕迹,看来是和火焰有关这一点应该没错。」 「有没有人员伤亡呢?」 「这倒没有。村民们看到怪物出现,就马上吓得四散而逃。就连怪物什么时候离去的,也没有人注意。大家躲了很久才敢出来。」 「这么看来,目前的情况,还算是比较乐观的。」 「是啊,现在还只是损失点庄稼。不过,若是不能够及时解决,后面会发生什么,就很难预料了。」皮耶罗担忧地说。 「事不宜迟,得赶紧想办法。」艾琳娜说道。 莱昂纳多先生端了清茶过来,递给几位客人。 「请问美第奇小姐有什么主意吗?」皮耶罗问道。 艾琳娜出身火系魔法世家,对使用火焰的生物应该比较了解。 「嗯……」艾琳娜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会用火的生物有很多,据我所知的,亚平宁山上面就有不少。但是它们多半都生活在深山,一般很少出来。除非感受到明显的威胁,否则不会主动袭击人类。就算是比较凶猛的怪兽,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攻击村庄。因为,大部分的魔兽,都不吃庄稼,袭击这里,对它们来说,没有任何的益处。」 果然不愧是专业人士,艾琳娜很详细地分析了火系魔兽的特征。 「不过,」艾琳娜又继续说道,「这种情况仅限于野生的魔兽。」 「什么意思?」皮耶罗疑惑地问。 「如果是有人豢养的,就另当别论了。有些人会专门饲养一些特殊的生物,以供自己驱使。就算是比较凶猛的类型,只要掌握了相应的方法,也可以将其驯化作为战力使用。其中更以捕猎风、土、水、火四大元素的魔兽,以及擅长毒液攻击类的蜥蜴最为流行。不过这些怪兽,尤其是其中魔力较为强大的,基本都生活在山脉深处,往往需要组建专门的狩猎队一同前去,才能够制服。」 「这么说,难道是有人故意所为?」 「目前还不能够确定,能不能再带我们去现场查看一下?」艾琳娜提议道。 「没问题。」 艾琳娜一行便跟随皮耶罗父子来到了村子的东边,阿尔诺河的上游。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肥沃的耕田,还有一些粮堆草垛。 路边的庄稼有一些踩踏的痕迹,两座草堆被损毁了一角,从边缘的焦黑色残留可以看出,的确是火焰燃烧过的痕迹。 「奇怪……」贝拉看着眼前的现场,喃喃自语。 「怎么了?」艾琳娜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 「看这场面,的确容易让人联想到火龙的袭击。可是,如果真的是喷火的怪兽,那火焰应该顺着草堆蔓延开来才对。可是你看——」贝拉指着草垛边缘的焦痕说道,「像这种残留,应该是只烧了一点就熄灭了吧?难道说怪兽会自己灭火吗?」 「这……」艾琳娜若有所思,「的确不合常理。」 难道是有人专门处理? 她蹲下身来,查看被踩踏过的的庄稼。 「这是……」艾琳娜用鼻子嗅了嗅。 「有什么发现?」贝拉问道。 「这个味道,是美第奇家的药剂。」 「哎?」贝拉感到有些意外。 「不会错的。」艾琳娜说,「一定是出自美第奇家的炼金工坊。而且,这种味道,是含有郁金香成分的致幻剂。」 馥郁名门 第十六章 调虎离山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致幻剂,是一种配合幻术施法所用的辅助药剂。在瓦尔德拉兹堡的时候,安东尼教授就曾经利用这种东西让詹姆斯公爵在森林里面迷了路。 「这么看来,」艾琳娜又接着说道,「是有人利用幻术,故意制造出了怪物的假象。」 「可是……」皮耶罗先生有些不解,「如果是幻术的话,为什么会对田里的庄稼造成损坏呢?」 幻术只是一种视觉效果,如果没有人看到,也就没有任何作用了,更不可能对实物造成损坏。 「这很简单啊,」艾琳娜回答,「你刚刚说过,村民们一见到怪兽,就立刻吓得逃走,躲藏了起来。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人看到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 「而且,」艾琳娜又指着草堆上的烧痕说道,「如果是这样,也能够很好地解释,为什么火焰没有蔓延开了。」 「为什么?」 「如果是普通的像火龙之类,喷火的怪兽,根本不会主动让火势停下来。而且最近也没有下雨,如果想要灭火,必要人为才行。不过,若真是有人刻意而为,只要手动施法,稍微控制火焰的强度就可以了。对于一个熟练的火系魔法师来说,想做到这种程度,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那……又是什么人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不知道,」艾琳娜摇了摇头,「贝拉有什么头绪吗?」 从刚刚开始,贝拉就沉默不语,像是在思考什么。 「嗯……怎么说呢?」贝拉皱了皱眉头,「刚刚艾琳娜的分析,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我深也有同感。只不过,比起对方是如果行动的,我更好奇的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是啊,你想一想,」贝拉说道,「正如你刚刚所言,一般的怪兽不会主动出来袭击人类,因为那样做对它们还有没有必要,而且也没什么益处。可是呢,如果是有人刻意而为,造成了这起事故,其目的又是什么呢?虽然造成了一点庄稼的损失,但并没有大面积破坏。就连草堆,也只是烧毁了一角。换句话说,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破坏。」 「你的意思是,对方其实并无恶意?」 「嗯。」贝拉点了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目前不是也还没有任何的人员伤亡吗?」 「没错。」皮耶罗说道,「虽然有几个村民受到的惊吓,但是并没有受到攻击。只有一个人在逃跑的时候摔了一跤,扭伤了脚踝,其他人都安然无恙。」 「这么看来,真的是有人恶作剧吗?」艾琳娜说道。 「我觉得,不像是简单的恶作剧。」贝拉回答,「如果是恶作剧的话,根本用不着那么大费周章。而且,会喷火的怪兽,很明显是冲着莱昂纳多先生来的。」 「冲着我来的?」莱昂纳多先生说道,「可是,我好像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 「不一定是得罪过了什么人。但目前可以确定的是,对方肯定知道莱昂纳多先生的往事——其实,这也算不是什么秘密吧?整个小镇的人,不都知道您小时候曾经画过的那副画吗?」 「果然和我的画有关吗?」 「嗯……要说有关,也不算错。」贝拉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艾琳娜疑惑地问。 「对方可能是从哪里听说了莱昂纳多先生小时候的事情,也知道村民们都了解这件事情,然后就故意利用幻术,制造出了这么一个喷火的怪兽,让村民们想起当年那幅画。如此一来,莱昂纳多先生,肯定定会被牵扯进来。这样的话,很能合理地解释,为什么怪兽会出现,却没有造成实际太大的损失。因为犯人的目的,只是冲着莱昂纳多先生而已。」 「原来如此。」艾琳娜明白地点了点头。 「可是,为什么是冲着我来呢?」莱昂纳多问道。 他只是个普通的手工匠,平时喜欢摆弄机械,偶尔给人画画像,目前也并没有什么重大的成就,更不用说得罪什么人了。 是谁不惜大费周章,也要让他过来呢? 「等等——」贝拉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继昨日上午之后,火龙有没有再次出现过?」 「没有。」皮耶罗摇了摇头。 「今天也没有?」 「也没有。」皮耶罗再次摇了摇头。 「糟了。」贝拉蹙着眉头,神情有些紧张。 「怎么了?」艾琳娜不安地问。 「看来,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什么意思?」 「那个人知道,如果这件事情和火龙扯上关系,村民一定会想到莱昂纳多先生当年的画。于是,不管真假,莱昂纳多先生都得回来一趟。这就是他的目的。」 「为了让莱昂纳多先生回来?」 「确切地说,应该是让莱昂纳多先生离开佛罗伦萨。」 「哎?」艾琳娜感到有些意外。 「莱昂纳多先生,最近有接到什么重要的任务吗?」贝拉问道。 「嗯……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订单。要说重要的任务,只有前提晚上,几位请我去——」讲到这里,莱昂纳多好像突然明白了,「难道,是不想让我检验出毒素的来源?」 「恐怕是的。」贝拉点了点头。 虽然这只是推测,但她总感觉,这一切的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而这只手的主人,肯定和索菲娅的死脱不了干系。 说罢,几人立刻动身赶回佛罗伦萨。除了皮耶罗先生留下善后。 他们一进市区,就直奔韦罗基奥先生的工作室。 白天的佛罗伦萨一如既往地热闹非凡。 韦罗基奥先生是位远近闻名的人物,每天来找他订做艺术品的人络绎不绝,今天也是如此。 工坊里面聚集了大量的客人和艺术家,绘画和雕刻用具不计其数,各种金银首饰在弟子们的手中逐渐成型。 莱昂纳多一进门,就直奔自己的小房间。 「韦罗基奥先生呢?」艾琳娜问道。 「师傅出去了。」米开朗基罗回答。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今天早上。你们离开后不久,领主宫就派人过来传话,让师傅过去一趟。」米开朗基罗不知发生了什么,看着眼前几位表情严肃的样子,自己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不见了。」莱昂纳多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设计图纸,找不到了。」 「什么图纸?」米开朗基罗问道。 「就是昨天临走前,我放在桌子上的,要组装仪器用的那张设计图纸。」 馥郁名门 第十七章 天才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难道就是,要检验毒素用的那个仪器吗?」艾琳娜问道。 「没错。」莱昂纳多点了点头,「看来,卡洛斯小姐猜得没错,他们果然是故意把我支开的,为了阻止我进行鉴定工作。」 「听师兄你这么一说,我想起了。」米开朗基罗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今天上午,的确有个奇怪的客人来过这里。他只说自己随便看看,不像是来订货的。而且,他对金银首饰好像也没什么兴趣的样子。因为平时就有许多业余的艺术爱好者,慕名而来,只为瞻仰老师的作品。所以我们都习惯了,也就没有太过在意,各自忙于手头的工作。现在想来,的确有点可疑。」 「那个人有什么特征?」莱昂纳多问道。 「嗯……让我想想……一身黑色的袍子,脸上着面纱,看不太清楚样貌。」米开朗基罗努力回忆道。 「这打扮不是一看就很可疑吗?」艾琳娜感到不可思议。 「话可不能这么说哦。」米开朗基罗回答,「您要知道,有些沉迷于艺术创作的人,可能会有着一些与众不同的习惯,穿着古怪点,也是很正常的。甚至还有喜欢裸奔的人呢!只为追求不受约束的自由思想罢了。」 「裸……裸……裸奔?!」艾琳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是真的。」莱昂纳多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嗜好,这是很正常的,可能在世俗眼中觉得难以理解。但是在艺术家们眼中,只有创作,才能够带来真正的不可思议。」 「好吧。」虽然艾琳娜还不是很能理解,但是她觉得应该尊重别人的权利。 「对了,莱昂纳多先生。」艾琳娜突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您好像不是很担忧的样子啊?」 「嗯?」莱昂纳多疑惑地问,「担忧什么呢?」 「您的手稿不是被偷了吗?」 「那有如何?」 「您不担心?」 「为什么要担心?是作品被人利用吗?如果有人真的喜欢的话,又能够帮助到他,我并不会反对。」 「可是,您自己怎么办呢?」 「我吗?再画一幅不就行了。」莱昂纳多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 「哎?」 「东西在这里。」莱昂纳多先生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才是创作的源头。」 「那……画一遍要多久呢?」艾琳娜问道。 「嗯……第一次设计的时候,大概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吧。」莱昂纳多回答。 「三……三个月!」艾琳娜嘴角有些抽搐,「那岂不是要等很久。」 「当然不用啦,」莱昂纳多轻松地拜了拜手,「我说是初次设计的时候,现在它已经完成了,只要把它复制一遍就可以,最多一两个钟头吧。」 「这么厉害!」 「没有那么夸张啦。要知道,已经完成的作品,复制起来是最容易的。对于艺术家来说,最重要的是,创作不存在的东西。」 「创作……不存在的东西?」 「是的,无论是机械设计也好,还是艺术绘画也罢,照着模特或者轮廓来复制,只是入门练习的基本功。而真正体现个人价值的,是在创作新事物的时候。」 「新事物?」 「就像我们学习读写,都是从必要的基本单词和语法开始,不断地重复,为了让我们能够更加熟练地掌握它们。而只有把这些内容地充分消化吸收,创作出新的文学作品时,才能够展现一个作家真正的才华。无论是文学创作,还是绘画和雕塑,包括机械和建筑设计,都是每个人心血的结晶。也许成果会被盗走,但是这份创作能力,可是别人盗不走的哦!」 「你们放心吧,」米开朗基罗说道,「给师兄一点时间,他很快就能够完成了。」 艾琳娜点了点头,便告别两人,和贝拉姐妹一起离开了韦罗基奥先生的工坊。 吃完午饭,艾琳娜决定前往美第奇家的药剂店铺查看一下,试着能不能找到有关致幻剂的线索。 也许,希望从这方面着手能够有所收获。 贝拉和安娜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便陪着她一起去了。 索菲娅的葬礼之后,洛伦佐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艾琳娜担心哥哥的安慰,便吩咐米莉安留下来,注意房间的动静。 「不过说起来,对方恐怕也没有料到,」走在路上,艾琳娜对贝拉说道,「莱昂纳多先生可以轻而易举地再绘一张图纸。」 「话虽如此,」贝拉回答,「我想,这也可能那个人能够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为什么这样认为?」 「因为,要想阻止莱昂纳多先生进行毒素鉴别,就算把本人支开,也只是暂时的。如果把材料毁掉,我们还可以再找,就算把标本偷走——可能要麻烦一点——但也能够再次取得。只有带走图纸,才会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只不过,或许正如你所说的,他大概也没有料到莱昂纳多先生是个天才,能够轻轻松松地复刻一幅。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是,如果是我的话,选择那块天然的破魔石,不是应该更加保险吗?」 破魔石虽然常见,但天然的破魔石就比较稀少了。 「你说的对。」贝拉点了点头,「那么,对方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 「为什么呢?」 「如果说,那个人根本不知道破魔石的事情呢?」 「哎?」 「你想一想,我们昨天早上,到达香水工坊,听了诺顿先生的说明,才知道缺少一块天然的破魔石。后来去找了奥兰德,接着动身前往威尼斯。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芬奇镇的事件。换句话说,那个时候,破魔石还没有拿过来。而且,知道破魔石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在这种前提下,对方能够想到的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盗取设计图纸了吧?」 「原来如此,是我们的视角让推测产生了偏差。」艾琳娜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照这么说的花……犯人会是谁呢?」 「首先,肯定是个一个精通幻术的人,而且很有可能擅长火系魔法。其次,对佛罗伦萨附近比较熟悉,甚至对我们身边最近发生的情况,包括索菲娅的事,我们去找莱昂纳多先生的事,以及莱昂纳多先生需要制作工具的事情等等,全都了如指掌。这么看来,范围就缩小了很多。」 「你的意思是,我们身边的人?」艾琳娜感到颇为吃惊。 馥郁名门 第十八章 水落石出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艾琳娜带着卡洛斯姐妹来到了市区另一条街上的药剂商铺。 这家店也是美第奇的产业之一。 和香水店铺一样,都由艾琳娜负责经营。虽然定位不同,但都是产自同一处的炼金工坊,也就是前两天,艾琳娜带着她们参观的那个。 药剂店也在阿尔诺河边,位于领主宫附近不远的商业区,和香水店只隔了两条街。 都位于繁华的市中心地带。 不过,这条街上的店铺多以魔法道具为主。从战斗用的魔杖及武器装备,到辅助修炼用的道具,应有尽有。 美第奇家的这个店是附近唯一售卖高级魔法药剂的店铺。其中就包括致幻剂这类不容易买到的东西。 经过对账目进行详细地核查,艾琳娜排除了各种可能性。 「怎么会没有呢?」艾琳娜苦恼地说。 最近致幻剂卖的也不是很多。不过幻术这种东西,顶多对付一般人,遇到比较专业的魔法师是很难奏效的。 如果想要发挥得好,那么辅助药剂是必不可少的。 「会不会是来自其他地方的药剂呢?」贝拉问道。 「不可能。」艾琳娜摇了摇头,「我可以肯定,那种气味一定是美第奇家的配方。」 「你想一想,有没有谁,可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调动家里的物资呢?」 「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吗?」艾琳娜思考了一会儿,「除了我和哥哥,就只有父亲和乌戈管家。哥哥应该是不大可能的,至于父亲……」 「之前科西莫先生好像说过不是他做的。」 「我该相信他吗?」 「额……那是你父亲呀。」 「可是,乌戈管家在我们家工作了那么久,从祖父的时候就在这里了。他一直都忠心耿耿,从小也对我们兄妹俩特别好。除非是受到了我父亲的指示,否则我绝不相信他会背叛美第奇家。」 「到头来,你还不是信任科西莫先生吗?」 「我……我也不知道……」艾琳娜感到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这样,」贝拉说道,「那我们直接去问一问他吧?」 「哎?问我父亲吗?」艾琳娜问道。 「不,是乌戈先生。」贝拉回答,「既然你这么信任他,那不如干脆开门见山地,把你的想法和疑虑直接说出来,看他如何回答。如果真的如你所言,他是个忠心耿耿的人,想必不会埋怨你的。」 「那好吧。」艾琳娜也只好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回到美第奇家的府邸,贝拉和安娜先行回了房间。 艾琳娜来到账房,乌戈管家此时正在处理账目。 「乌戈先生,请问可以耽误您一点时间吗?」艾琳娜很有礼貌地问。 「有什么能帮得到小姐的?」乌戈停下手头的工作,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嗯……」艾琳娜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决定按照贝拉说的,开门见山,「您知道芬奇镇出现火龙的事件吗?」 乌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给出了一个令艾琳娜意想不到的回答。 「是我做的。」乌戈摘下了金丝眼镜,「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查到了。」 虽然事先只是有所怀疑,可艾琳娜怎么都没有想到,对方就直接承认了。 「为……为什么?」这突如其来的场面让艾琳娜有些手足无措。 没想到真的是他。而且他一点都没有含糊。 直截了当的回答实在是艾琳娜预料之外的发展。 「其实我很高兴,您能够当面来问我,而不是采取什么其他的措施。」乌戈用手指揉了揉眉心,似乎一上午的工作让他的眼睛有些疲惫。 「可是您……我不敢相信真的会是您。」艾琳娜声音有些颤抖,「我父亲也知道吗?」 「事先并不知道。」乌戈回答,「不过现在已经知道了。」 「为什么这么做?难道索菲娅小姐的死,也是……」艾琳娜不敢往下说了。 「小姐。」乌戈打断了他的话,「索菲娅的确是自杀。」 管家的双眼中,透着坚定的目光。 「那天我过去的时候,他就已经服毒了。」乌戈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忏悔一样地双手交叉,「我为了美第奇家的声誉,才伪造成了煤炉事故,这样传出去,很容易让人相信只是一起意外。就不会追究索菲娅的死因了。」 「可是……」 「您是想问,索菲娅为什么会自尽吗?」 艾琳娜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您可能要去问老爷了,我做不了主。」乌戈略表歉意地望着艾琳娜。 艾琳娜不在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账房。 「无论如何,现在事情总算是有些进展了。」艾琳娜回到房间后,贝拉安慰她说。 「可是,我还是不敢相信。」艾琳娜说道,「索菲娅怎么会想不开呢?」 「乌戈先生不是让你去找科西莫先生吗?」 「可是……」艾琳娜的表情显然有些不情愿。 如果和父亲当面对质,她总是担心会控制不住情绪。 虽然贝拉觉得,这种担忧不无道理,但是她又不能越俎代庖。 毕竟,这是美第奇家的私事。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科西莫突然来到了女儿的房间。 「那我先……」贝拉正打算起身离开,却被科西莫先生挽留了。 「卡洛斯小姐不用回避。」科西莫说着,拿出了一封信,递到艾琳娜的面前,「乌戈都告诉我了。你不要怪他,他也是为了家族着想。」 「这是……」艾琳娜小心翼翼地接过信件。 「本来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让你们知道的好。但事已至此,继续瞒着已经没多大意义了。我也确实低估了年轻人的能力,你们查出真相,也是早晚的事情。至于这封信嘛……」 科西莫踌躇了片刻,继续说道,「要不要交给洛伦佐,你自己斟酌着办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艾琳娜怔怔地望着父亲的背影,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手中的这封信,并没有封缄,好像已经被打开过了。 「要看看吗?」贝拉问道。 「嗯。」艾琳娜点了点头。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质地上乘的信纸。 光从手感就能够看出,这绝不会是街边的普通商店里能够买到的便宜货。 很像是祖父在世时用过的那种纸张。 而打开信件后,映入眼帘的字迹,更加印证了艾琳娜的想法。 这种洒脱不羁的斜体字母,正是祖父当年常用的笔法。 馥郁名门 第十九章 遗书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亲爱的索菲娅: 如果你允许我这么称呼你的话。 我知道自己已经时日不多了,无法看到你长大成人。也许,这是上帝为了让我偿还当初所犯下的罪孽,剥夺了我守护你成长的权利。我知道自己并没有资格去要求什么,我更加没有想到,你那天真无邪的双眸,和她当年是如此地相似。 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初没有去过那里,也许就不会邂逅那个可怜的孩子,更不会把她带回来,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那样的话,上帝可能会让米迦勒给你选择一个更好的去处,让你更加无忧无虑地成长。然而,历史没有如果,已经发生的事情,便成了无法改变的历史。尽管过去无法改变,但是未来却依然可期。我希望你能够摆脱这不行的『诅咒』,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我会让科西莫给你请最好的老师,让你接受和他们同样的教育。虽然无法给你真正的地位和身份——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作为代价。 等你长大之后,一定会出落成一个美人,就像你母亲当年那样。到时候,就让科西莫给你物色一个好的丈夫。或者,那时你的心目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我想,你肯定会像你的母亲一样,也有着自己的想法。无论如何,美第奇家都会满足你的要求,你的哥哥——如果你愿意这么称呼他的话——科西莫将会代替我,挽着你的胳膊,把你送上教堂的绒毯。 我不祈求能够得到你的原谅,我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这样做。你可以怨我,但是请不要记恨你的母亲,她并没有任何过错。她就像一张纯白的纸,纤尘不染。也请不要迁怒任何人,因为没有人值得你那么做。 所有的罪孽由我一个人承担。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永远不要看到这封信。我会把它交给科西莫,让他妥善保管,如果他先你而去,就交给洛伦佐或者艾琳娜……直到有一天,你也回到了上帝的身边,就让我的孙子或者重孙,也就是你的侄子或侄孙,把它付之一炬。 愿圣母玛丽亚的慈爱伴你一生。 你那不称职的父亲,乔凡尼·德·美第奇。」 ——信的内容到此为止。 读完之后,艾琳娜一时间感到恍惚迷离,宛如置身梦境。 她把信递给了贝拉。 贝拉看过之后,也受到不小的震撼。 「这……索菲娅小姐是乔凡尼先生的女儿?」贝拉感到不可思议。 这么算来,也就是艾琳娜和洛伦佐的姑姑了。 若真是这样,就能够解释索菲娅自杀的动机了。 本来,老乔凡尼先生,只是希望索菲娅小姐能够平凡地度过一生。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毕竟,私生女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无论是对美第奇家族,还是对索菲娅小姐本人。 可是,命运总是这么爱开玩笑,偏偏让绝对不可以相爱的两个人,无法抗拒地坠入了爱河。 难怪一向思想开明的科西莫先生,也会一反常态,极力阻止两人的关系了。 身在其中的人,全然不知,他们也的确很无辜。但是科西莫先生,无论是身为父亲,还是作为兄长,都不能够坐视不理。 尽管如此,爱情的种子,一但萌发了,就会疯狂地生长,如同蔓延的火焰一般,将两人卷入痛苦的深渊。 如果不是这种特殊的关系,他们肯定会成为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或许,科西莫先生也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有把老乔凡尼的临终信件拿了出来——这封本该永远沉寂在箱底,直到化为灰烬的遗书。 当索菲娅得知自己的爱人变成了亲人,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心理过程? 没有人能够知道。 贝拉无法体会,艾琳娜也无法体会。 大概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真正明白那种滋味吧? 从结果来看,索菲娅应该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洛伦佐,而是选择自己一个人结束这一切。 带着父亲的遗志,自己的身世,以及对爱人割舍不下的感情,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了却了这段,注定不会有结果的爱情。 「索菲娅好可怜……」艾琳娜喃喃自语,「哥哥也好可怜……」 贝拉默默地把信折好,重新放回了信封里。 「接下来……」贝拉把信递还给艾琳娜,「要给洛伦佐看吗?」 艾琳娜皱了皱眉头,雪白的贝齿紧咬着下唇,似乎很纠结的样子。 「这……贝拉你觉得呢?」 「我也不知道。」贝拉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她也没有遇到过。 「以前遇到无法抉择的事情,你都是怎么决定的呢?」贝拉问道。 「我……会去教堂。」艾琳娜回答。 说完,两人一同离开了宅邸。 穿过两条街区,来到了市中心的圣母百花大教堂。 红色的穹顶傲然屹立在建筑物顶端,像是连接着天堂与尘世的阶梯。 走进布道大厅,来到十字架前,一名神父正在颂祷。 今天不是礼拜日,教堂里只有他一个人。 见到两位女士进来,神父礼貌地点了点头。 艾琳娜伏在祷告用的椅子上,双手交叉。 神父用右手在自己的胸前画了个十字。 「我不确定,应不应该让一个人知道真相。」 「如果神认为他需要知道,那么他总会知道。」 「可是知道了会让他痛苦。」 「人活着总是受苦的。」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选择在你,神会引导正确的道路。」 「我感到迷惘。」 「那就聆听神的教诲。」 …… 最后,艾琳娜决定把信件交还给自己的父亲,由他来做决定。 莱昂纳多先生送来了毒素检验的结果——是毒芹。 艾琳娜想起祖父曾经提到过这种东西,于是就到祖父生前的房间去寻找。果然,装药剂的瓶子少了一个。后来,她和贝拉在索菲娅的房间发现了剩下的半瓶毒药,就放在之前装着零散物品的小盒子里——那瓶「爱琴海之诺」的旁边。 当时艾琳娜以为也是香水之类的,就没有细看。 安娜整个下午都在房间里面睡午觉,直到晚餐的时候,才突然出现在大厅。 贝拉觉得安娜除了吃东西,睡觉的本事也是非比寻常。而且不管白天睡了多久,晚上也总能够很轻松地睡着,从来不会失眠。就像平时无论吃了多少零食,正餐的时候也能够毫不客气地消灭一大块牛排。 「真是个令人羡慕的家伙。」贝拉偶尔会这么想。 百年鹰堡 第一章 音乐之都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维也纳位于多瑙河上游,是奥地利公国的首都。 这里的风景充满着自然与人文的气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早已习惯了与音乐为半。 建筑的设计风格包含了古罗马和哥特式,以及新兴的巴洛克式。有些时候,你能够在一栋建筑上面同时看到这三种风格,并不是设计者有意标新立异,而是历代人不断翻修的成果。 当地人们习惯保持着一种充满创新的精神,时刻能够展现出那种融入骨子里的艺术细胞。 维也纳是一座音乐之都,是歌剧的故乡。 自从弗朗兹·约瑟夫·海顿在这里奏响了第一支交响曲,维也纳就成为了古典音乐学派的发祥地。 在纵横交错的街道,随处可以看到大大小小的剧院。 无论是歌剧还交响乐,只要是和音乐相关的活动,无不成为维也纳居民的日常爱好。 市中心的广场是为自由创作者们即兴发挥的舞台,成群的白鸽经常在这里聆听人类的乐章。 从地理位置上看,这座三山交汇的地区,是一座天然的堡垒。 从几百年前,鲁道夫一世被选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哈布斯堡家族就开始将这里作为根据地。 历代的王室掌权者不断为这座城市增添自己的想法。 时至今日,它已经成为欧洲公认的几大都市之一,丝毫不比巴黎逊色。 不过比起巴黎那执着于引领世界时尚最前沿的追求,这座多瑙河畔的城市则更努力把自己打造成歌剧和交响乐编制的舞台。 为了避开巍峨的阿尔卑斯山,铁路的修建在东边绕过了一个弧形。 卡洛斯姐妹和艾琳娜坐了两天的火车,才终于抵达了维也纳。 工业革命所带来的成果,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人们的生活,也带来了不少新兴的娱乐设施。 然而,比起嘈杂的蒸汽和机械,人们更青睐于传统的乐器和女高音的歌喉。 列车伴随着新时代的轰鸣声,缓缓驶入维也纳车站。 贝拉叫醒身旁睡了一路的安娜。 这位单纯又可爱的小不点儿,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够把吃和睡作为自己的主要任务。 比起剧院里的演出,她似乎更在意维也纳有什么特色的美食。 艾琳娜还是一如既往地活力四射,元气满满的脸上好像永远不会和疲惫一词有任何的瓜葛。 就在不久前,艾琳娜还带着贝拉和安娜在佛罗伦萨游玩,科西莫·德·美第奇就接到了来自维也纳的邀请函。 名义上是为了庆祝奥地利大公玛丽亚·特蕾莎的小女儿——十四岁的玛丽·安托瓦内特——出嫁法国,实际上是为了向所有人显示,欧洲大陆上最有势力的两个帝国已经达成同盟。就像哈布斯堡家族向来的行事风格,利用联姻而非战争,以保持自己在各城邦和神圣罗马帝国中的利益。 奥地利和法兰西争斗了几个世纪之久,在地图上能够看到的几乎所有重要的或不重要的战场,为了争夺欧洲的霸权殊死拼杀。直到有一天,时任奥地利女大公、匈牙利国王和波西米亚国王的玛丽亚·特蕾莎女皇,以及另一方的法王路易十五,两人同时意识到了世界格局的变化。 在这欧洲大陆最有政治影响力的两大家族——哈布斯堡家族和波旁家族——相互争斗不休的时候,周边的一众小国,乘着文艺复兴和工业革命的浪潮迅速发迹。北方的普鲁士蠢蠢欲动,东方的奥斯曼帝国虎视眈眈,就连英吉利海峡另一边的不列颠也开始觊觎内陆的丰富资源。 在周遭势力日益膨胀的威胁下,这两个国家的掌权者,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剧烈,终于在某一天清晨痛下决心,抛弃了祖辈们的恩怨情仇,分别派出了各自的使者进行以和平为目的的谈判。 最终的商议结果,让奥地利和法兰西得到了久违的和平以及宝贵的同盟。 两国的政治家们,心里都很清楚地明白,所谓的盟约都是非常脆弱的一张薄纸。为了能够让这份同盟稍微持久一些——至少在他们的有生之年不用再劳累奔波,于是,这些老谋深算的狐狸们想出了巩固联盟的老掉牙的馊主意。 那就是建立血缘关系。 哈布斯堡家族颇擅长此道,他们曾用这种手段笼络了大半个欧洲。几乎每个国家的王室都有他们的近亲或远戚。 路易十五年事已高,而膝下的三位公主早已出阁,他依然坚持想要迎娶一位奥地利公主。然而,这位上了年纪的鳏夫是欧洲公认的老色鬼,平时的私生活糜烂不堪,特蕾莎女皇和他的丈夫——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弗朗兹一世说什么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推入火坑。最后,众人把希望寄托在了路易十五的孙子,也就是未来的王太子身上。而哈布斯堡这边,则选中了当时最小的公主,年仅十一岁的玛丽·安托瓦内特。 但是由于重重原因,这桩「买卖」在双方讨价还价了三年之后,才终于达成一致。 而利用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两国当然会宴请欧洲各大家族中的显要人物,为日后下一步的政治筹谋作打算。 考虑到自己的长子还处在失去恋人的悲痛之中,科西莫决定派遣自己的女儿——十七岁的艾琳娜·德·美第奇——赴邀参加这场半个世纪以来最盛大的婚礼。 「如果她能早日为人妇,是不是能够收敛一点呢?」科西莫这么和乌戈商议着。 「其实,小姐现在这样也并非什么坏事。」管家诚恳地回答。 「唉,至少希望她能够成熟一点吧。」 科西莫无奈地叹了口气。 至于我们的艾琳娜小姐,对于自己父亲和管家的谈话内容一无所知。她只是听说维也纳有一场盛大的宴会,就兴高采烈地接受了这个光荣的任务。 能有机会出去游玩,这位生性好动的姑娘怎么可能错过? 卡洛斯姐妹本来就是艾琳娜的客人,此行也并没有什么特定的目标,索性就陪同艾琳娜一起,前往风景秀丽的奥地利游玩一番。 而维也纳方面,听说卡洛斯家族的人也会一同赴宴,更是高兴得不得了。 这个神秘的北方世家,很少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甚至特蕾莎女皇想要发出邀请,也不知道该把请柬送往何处。 百年鹰堡 第二章 美泉宫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走出火车站后,还要转乘马车才能够到达城市西郊的美泉宫。 微风拂过发梢,让人感到夏日的空气,也并非总是那么炎热。 黑色的马车穿行在教堂与剧院之间。 不同于佛罗伦萨那种被鲜花和绘画装点的城市,也不似威尼斯那般水上世界的悠闲情调,维也纳的街巷里回荡着音乐的魅力。 碧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倒映在清澈的多瑙河中。 美好的天气似乎让车夫的心情也变得愉悦了许多。 他用德语哼着当地流行的民谣小调,双手有节奏地操纵着马匹。 顺着石头铺就的路面,穿过一座座喷泉广场,路过一尊尊青铜雕像,终于看到了美泉宫的大门。 卡洛斯姐妹和艾琳娜一走下马车,就看见霍尔德·洛林·哈布斯堡先生正彬彬有礼地站在宫门前等候。 「三位美丽的小姐赏光,能够莅临寒舍,真是万分荣幸。请容我尽地主之谊。」霍尔德礼貌地举了一躬。 三位女士也优雅地回了屈膝礼。 「威尼斯一别,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美第奇小姐。」霍尔德微笑着说,「难道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吗?」 就像这场重逢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哦,看你好端端的,任务完成了?」艾琳娜说道。 「美第奇小姐这是在关心我吗?」 「嘁~,别自作多情了。」艾琳娜翻了个白眼,「毕竟多少和我有点关系,只是好奇罢了。」 「不用担心。」霍尔德回答,「东西已经追回来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等一下,我们先进去再聊。」 说罢,霍尔德在前面带路,几人一道走进了美泉宫。 宏伟的宫殿和华丽的门扉,都在向人们彰显着哈布斯堡家族雄厚的财力。 整体的建筑结构以巴洛克式为主,内部的装饰却采用了洛可可风格,这种奇妙的搭配在奥地利显得别具一格。 「那天晚上啊,」霍尔德先生说道,「我的确把那批『巴鲁斯』追回来了。而且,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因为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克里福德先生就已经丧命了。」 「死……死了?」艾琳娜吃惊地望着他,像是在确认他没有开玩笑。 「是的。」霍尔德认真地点了点头。 「东西还在?」贝拉问道。 「没错。」霍尔德回答,「东西就放在他的书桌上。」 「的确有点难以置信。」贝拉蹙了蹙眉头,「死因是什么呢?」 「伤口在喉咙,应该是一枪毙命。」 「喉咙?」两位小姐都惊愕地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霍尔德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我想,对方大概是把枪管伸进了他的口中,然后『砰』地一声!」 霍尔德说着,还把右手食指伸进自己的嘴巴,做出开枪的动作。 「真是匪夷所思。」艾琳娜说道。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在他身上,找不其它的伤口了。」 「没有反抗的痕迹吗?」贝拉问道。 「我想,他也许是害怕到无法动弹。」霍尔德说道,「从死者面部的表情,还能够看出些许恐惧的痕迹。」 「排除自杀的可能?」 「现场没有找到凶器。」 一般吞枪自杀的人,是没有余力处理现场的。 「这么说来,很有可能是被灭口了。」 「我也这么认为。」霍尔德点了点头。 「可是,你刚刚提到,『巴鲁斯』还好端端地放在桌上?」 「没错,这也是最奇怪的地方。如果是杀人灭口的话,那很有可能是同伙所为,目标应该也是这批货物才对。但是,对方却没有把东西拿走,这就很奇怪了。」 「梅尔森先生怎么看?」贝拉想起来,那个总督的助手是和霍尔德先生一起追出去的。 「他和我差不多一起到达的现场。他也感到非常惊讶,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霍尔德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连夜赶回来呢?」艾琳娜问。 「因为我在他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封来自维也纳的信函。」霍尔德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信纸,「我看过了,意思概括来说,就是『一切准备就绪,只待雪绒花绽放的时刻。』」 「这是什么意思?」艾琳娜不解。 「我也不是很明白。上面没有说清楚。但是,我担心这事儿和帝国的内部高层有关,所以就立刻赶回来向母后禀报。」 「原来如此。」 霍尔德认为,事情还没有结束,后面可能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毕竟现在奥地利和法兰西刚刚达成同盟不久,关系还很脆弱,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什么意外,恐怕会使三年来的努力前功尽弃。 虽然霍尔德先生不喜欢政治,但是面对战争可能带来的灾难,他还是不忍心让无辜的国民陷入危险。 「不过,话说回来,能够同时邀请到美第奇和卡洛斯两大家族,美泉宫真是蓬荜生辉啊。」霍尔德微笑着说。 「哦,我们可不是为了你来的。」艾莉娜说道,「听说维也纳的歌剧很出名,我才过来看看。」 「既然如此,三位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就请先休息一下吧。等到晚上,我再来邀请三位参加宴会。」霍尔德说着,道别了三位女士,便起身离开了。 贝拉正打算整理行李,艾琳娜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我们走。」 「哎?去哪里呀?」贝拉看着干劲满满的艾琳娜,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不会是又要——」 「提到维也纳,当然就会想到音乐。那么市中心的大剧院是一定要去瞧一瞧的。听说这里的歌剧很出名哦!每天都有不同的表演。」艾琳娜似乎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做了些准备工作。 「可是,霍尔德先生说,晚上还有宴会。」 「不用担心啦。」艾琳娜轻松地说,「你看天色还那么早。难得过来一趟,不出去溜达溜达,总是在屋里闷着,该有多无聊啊!」 总是闷在屋里吗?可是贝拉觉得,她们才刚到这里呀。 「这……」贝拉倒是无所谓,艾琳娜这风风火火的性格,她也算是习惯了,「安娜你累不累?」 「我吗?」安娜眨了眨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只要有好吃的!」 好吧,询问这货的意见纯粹是浪费时间。 于是,三位小姐就这样离开了美泉宫,前往市中心的歌剧院。 百年鹰堡 第三章 剧院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维也纳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古罗马时期,然而直到距今几百年前的巴本堡家族掌权时,才成为独立的城市。巴本堡家族的亨利二世受到那时的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一世授予的特权,才让奥地利脱离巴伐利亚变成一个独立的公爵国,维也纳也因此成为奥地利的首都。 后来时任德意志国王的鲁道夫一世,打败了巴本堡王朝的奥托卡二世,哈布斯堡家族这才得已统治奥地利。在大约三百年后,匈牙利和波西米亚也被哈布斯堡家族收入囊中,维也纳自此成为神圣罗马帝国的首都。 由于地处连接东西欧的交通要塞,几百年来,这座城市曾经两度被奥斯曼帝国围攻。尽管最后都侥幸存活下来,但是建筑物却屡遭损毁。每次重修,人们都会加入新的元素,这也是为什么维也纳的建筑风格比较多样化的原因了。 除却战争的因素,这座三山交汇的堡垒地区,是四面八方商贸往来的必经之路。 频繁的贸易,促进了相应的文化交流,使得这座商业城市,成长为德意志的文化中心。 无数的青年才俊,为了追求梦想来到这座城市,在多瑙河畔谱写出一篇篇动人的乐章。 他们的才华和成就沉淀下来,便化为了维也纳的一部分。 贝拉一行人来到大剧院的时候,正好赶上节目刚刚开演。 使用霍尔德先生临走之前留下的通行证,可以免费入场。 剧场里面坐满了观众。 贝拉从未参加过这么多人的场合,此刻稍微有些不适应。安娜倒是没有这种感觉,自从路上买了一些奶油可颂,她就一直沉迷于口中的食物。 反观艾琳娜倒是开心地左顾右盼。如果不是演出中要保持安静的礼节,她很可能会激动地叫出声来。 歌剧的内容背景设定在十六世纪的东方小亚细亚,故事讲述了一位来自西班牙的贵族贝尔蒙特为了救出情人康斯坦丝,来到土耳其王宫所发生的事情。剧中利用铜钹、短笛和三角铁营造出了别具一格的异域风情。 台上的女高音歌唱家正在倾情献唱。 巧妙的剧情安排,搭配华丽的咏叹调,凸显出每个角色各自鲜明的特征。 贝拉对歌剧不是很了解,但对故事的内容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艾琳娜看起来也不是很擅长此道,但却十分积极。也许她只是爱凑热闹罢了。 大家都在安静地欣赏节目。 就连安娜也逐渐被舞台上的故事所吸引。 剧场里的观众都对表演看得聚精会神。 直到第三幕结束,人们才意识到时间已经悄然流逝。 当台上演员谢幕的时候,贝拉还没反应过来,演出已经结束了。 就在三人准备离场的时候,却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霍尔德先生正带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儿坐在前排。 女孩儿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青涩而华美的衣裙。 他们没有马上要离开的样子,像是在等候什么人。 没过多久,有一位身着燕尾服的少年从幕后走了出来。 这种奇妙的场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公主与王子的童话故事。 遗憾的是,少女是公主,少年却不是王子。 这种命运的重逢,总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泛起一种悲伤的情绪。 只见少年十分优雅地吻了一下女孩儿的手背。 霍尔德暂且回避,转过身时刚好看到艾琳娜她们准备离场,便热情地迎了过来。 「三位小姐真是精力充沛啊。」霍尔德礼貌地鞠了一躬,「本想让你们先休息一下。」 「难得来到这座传说中的音乐之都,怎么能过宝山空手而归呢?」贝拉说道,「想必那位就是公主殿下?」 「没错,正是舍妹安托妮。」霍尔德回答。 安托妮是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小名。 「我们先出去吧。」霍尔德接着说道。 贝拉三人也觉得在此打搅很不解风情,便跟着霍尔德一起离开了演出厅。 「那个少年是……?」刚刚走出大门,艾琳娜就抑制不住强烈的好奇心。 正值花季的公主殿下,和风度翩翩的少年,的确是故事中经常出现的搭配。 「是安托妮童年的好友,阿马德乌斯。这次他随乐团回到维也纳,难得两人能够见上一面。」霍尔德说到这里,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妹妹即将远嫁他乡,做哥哥的,心里怕是也不好受。 而且,这还是一桩纯粹的政治婚姻。 在哪些当权者眼中,个人的幸福永远敌不过家族的荣誉和帝国的利益,这大概也是霍尔德异常厌恶政治的原因。 因为看过了太多的勾心斗角,他从小就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无论如何,只要身在哈布斯堡,都不得不面临这样艰难的前途。 霍尔德虽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但迟早也会作为政治筹码,被放上外交的谈判桌。 就像自己最小的妹妹,现在所经历的一样。 也许,这就是他们一族的宿命。 但是霍尔德明显不甘心受人摆布,尤其是为了家族利益,牺牲个人的幸福。 然而,现在的他,去无能为力。 他也曾极力反对这桩婚事,因为那无异于把妹妹未来的一生都置于风口浪尖。 自从那群狡猾的政治家们选定安托妮作为这场政治联盟的牺牲品,他就开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且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 仿佛已经看到了妹妹将来所受的委屈,饱尝各种心酸和磨难,甚至都没有一个亲近的人能够诉说。 纵使作为高贵的太子妃,未来的王后,君临法兰西的国母,她也可能无法感受到真正的幸福。 从小在家人的陪伴下长大,马上却要背井离乡,到那遥远孤寂的深宫大院。 那冰冷无情的凡尔赛宫,并不会成为她的新家。因为只有家人在的地方,才会真正有着家的温馨。 虽然,霍尔德曾经不止一次地祈祷,希望自己的妹妹将来能够平安。可是理智又偏偏让他无法忽视这么多年来的亲身经历,他所亲眼见证过的各种残忍与冷漠。 所谓政治,就像一个冰冷的恶魔,可以毫不犹豫地吞噬掉人性的善良和温柔,把贪婪和自私暴露在阳光之下。 而哪些无辜的受害者,只是弄权者们手中大小不一的棋子而已。 百年鹰堡 第四章 剧院的少年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真正的联盟,是建立在共同的利益基础上的。」霍尔德说道,「两国的共同敌人是普鲁士和奥斯曼,联姻只是向他们展示同盟的决心,但我并不觉得这是必要的。」 霍尔德的语气中透着怨气,还有一丝无奈。 法兰西和奥地利争斗了几百年,现在才终于明白,谁也无法在综合国力上面完全碾压对方。彼此之间的连年战争,不仅害得生灵涂炭,而且让其他国家从中牟利。这是双方都不愿看到的结果。 既然大家都明白这一点,化干戈为玉帛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为什么还要牺牲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她还是一个天真的孩子啊!就要在这豆蔻年华,承担起大人的重责。 那群自私自利的政治家们,居然要让一个无辜的少女,来为他们的罪孽买单。 「不过,无法否认的是,我们的家族几百年来,的确通过联姻的手段解决了一个又一个困难。」霍尔德继续说道,「但我觉得那根本称不上是什么光彩的行为。而且这种软弱无力的外交,纵然能够奏效,也恐怕会成为后世的笑柄。」 「也不一定哦。」艾琳娜说道,「后人往往只会以结果来评论。也许正如你所言,他们偶尔会采取一些不光彩的行为,但毋庸置疑的是,哈布斯堡家族今天的地位,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得到的。」 就像当年美第奇家的先祖,为了巩固自己在佛罗伦萨的势力,也曾利用联姻的手段笼络贵族,才得以实现后来的成就。 这些方法无所谓是非对错,都是每个人不同的选择。 无论是做出决定的特蕾莎女皇,还是选择遵从安排的玛丽公主,皆是身不由己。 贝拉不了解这些,更不懂政治。但她也能够理解霍尔德先生的心情。 倘若将来哪一天,自己的妹妹安娜被迫远嫁他乡,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素未蒙面的人,贝拉肯定也难以接受。 没有比牺牲至亲的终身幸福,更加令人痛惜的了。 可以看出,霍尔德先生对自己的妹妹有着很深的情谊,否则也不会带着她出来相会同年的玩伴。 这样一个纯真无邪的妹妹,马上就要踏上异国的旅途,而前方道路很可能荆棘密布,他又怎么能够忍心呢? 然而,这种政治婚姻,从来都不会顾及个人的感情。 在家族利益面前,感情这种东西是多余的存在,个人的意愿也只不过会给任务带来阻碍。 所有不能变成利益的东西,都是不被需要的。 这种事情,从人类社会出现分化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说话间,玛丽公主已经从剧院里面走了出来,那位少年把她送到了门口。 「我先带舍妹回宫。」霍尔德说完,便领着安托妮上了马车。 车夫熟练地挥动缰绳,马车缓缓离去。 贝拉姐妹和艾琳娜并不急着赶回住处,她们打算在市区闲逛一圈。 但是维也纳这么大,又没有向导,该从哪里开始呢? 刚刚那位少年依然伫立在剧院门口,目送着公主的马车直到从视野中消失。 本来打算转身离去,回过头却发现三位女士还立在门前,便主动走上前打了声招呼。 「请问,三位是殿下的客人吗?」少年很有礼貌地问道。 「嗯……算是吧。」艾琳娜回答。 「看来几位是想游览维也纳的风景?」 「有这个打算,只是初来乍到,不知该从哪里开始。」 「若不嫌弃。」少年恭敬地举了一躬,「沃尔夫冈·阿马德乌斯·莫扎特,愿意为您效劳。」 三人也优雅地回礼,并报上了各自的姓名。 「听说,阿马德乌斯先生是公主的童年好友?」走在路上,艾琳娜又一次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啊,算是吧……」阿马德乌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事情要更微妙一些。」 「哦?」艾琳娜来了兴致。 「记得我六岁那年,第一次跟随父亲到萨尔兹堡参加演出。我在众人面前演奏了自己最拿手的曲目,当时幸得女皇赏识。演出结束后,女皇问我有什么心愿,我就随口说了一句,『希望将来能娶您最小的女儿为妻』——也就是玛丽·安托瓦内特公主。女皇当时就笑得前仰后合,大家也都当作童言无忌。只不过玛丽公主,好像至今还记得这件事情。」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机缘啊!」艾琳娜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这时,贝拉拽了拽艾琳娜的衣袖,示意她不要继续追问了。 公主即将嫁于他人,想必阿马德乌斯心里也不好受。 「后来啊。」阿马德乌斯语气平静地说道,「我跟着父亲在欧洲各地巡回演出,很少再回奥地利了。这次听说公主要和法兰西联姻,便故地重游,希望能够在送别的宴会上献奏一曲,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 同年的时光,只能停留在过去的回忆里。 就算没有这场政治联姻,他们两人的地位悬殊,也是很难有什么结果的。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要和公主在一起吗?」艾琳娜问道。 阿马德乌斯沉默不语。 贝拉觉得艾琳娜的问题有些唐突,便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她适可而止。 可艾琳娜是个自由奔放的女孩子,从来不会顾及这些。她认为,如果真的相爱,就算再多的困难都可以克服。 当初,她也是这么支持自己哥哥的。 美第奇家也是平民出身,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先祖们曾经为了巩固势力,也曾不止一次地和贵族联姻,借此提高家族的身份。 但是,这种事情,很快就招致了恶果。因为并不是所有的先辈,都甘心接受摆布的。 到了自己祖父那一辈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想要拥有真正的实力,必须依靠自己不断地努力。 所有的盟约都只是基于现实利益的买卖,一但利益不在,所有承诺都是枉然。 从这种角度来看,玛丽公主的婚姻本身也是一场交易。法奥两国,用一个小姑娘的终身幸福作为筹码,企图换来一场和平的盛世。 正如交易本身所依赖的价值,这场贸易是建立在两国都能够从中获利的基础上的。 因此,倘若有一天,这种基础被颠覆,盟约也将失效。 到那个时候,玛丽·安托瓦内特公主的牺牲,也就没有意义了。 然而,事实上,这样的牺牲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百年鹰堡 第五章 往事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三人来到多瑙河畔,阿马德乌斯望着脚下缓缓流动的河水,仿佛看到了时间的流逝。 水面倒映着岸边光怪陆离的街灯,一切显得迷离而又梦幻。 从那年第一次跟随父亲到萨尔兹堡演出算来,已经过去七个年头了。 当年他们都还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儿,女皇也曾心血来潮让他担任玛丽公主的钢琴教师。 那年的萨尔兹堡,有着不同于维也纳的特殊气氛。 仿佛空气中都飘荡着无忧无虑的音符。 每天和公主的相处,变成了美妙的日常。 公主很聪明,总是很快就能掌握基本的指法和大部分的练习曲。 阿马德乌斯把无限的创作灵感,转化为一篇篇旋律欢快的乐章。 他用五线谱记录下两人美好的回忆。在春天来临的时候,用长笛迎接大地复苏的脚步;在夏季炽热的骄阳下,挥洒自由的琴声;当秋天的草木开始凋零,他用低音提琴铭记每一片落叶;当第一场雪降落在阿尔卑斯山脚下,他已经完成了一曲冬日的乐章。 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当初第一次来维也纳的时候,也是对什么都感到新奇万分。而今故地重游,附近的建筑物都有了不小的变化,宁静的多瑙河却还是一如既往地缓缓流淌着。 蓝天白云映照在水面,让脚下形成了和头顶相似的景色。 虽然是同一片天空的模样,但宛如一个是过去,另一个才是现在。 过去的记忆就像水中的倒影,虽然也在描绘这个世界的景色,但色调上却要暗淡许多,显得那么地虚幻而又遥不可及。 水面泛起的层层微波,如同一个个跳动的音符,诉说着多年以来,这座城市的盛衰兴替。 如果水中的倒影代表过去,那么什么才能够映照未来呢? 他想知道,未来的公主,能否得到幸福? 未来的自己,又将何去何从? 也许,过去和未来都是虚幻的,只有现在——此刻的天空——才真实地出现在头顶。 「她是一国的公主,」阿马德乌斯说道,「而我只是一个拉琴的。无法担负起那份重任。」 即使不和法国联姻,身为公主的她,恐怕也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 「我不这么觉得。」贝拉难得强烈地表现出反驳的情绪,「无论是金钱还是地位,都只是人生短暂的修饰而已。千百年之后,都将化为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尘沙。但是你不一样,你的才华和作品这么出色,一定可以流传后世,让千百年后的人们仍然记住你。」 就像『伊利亚特』与『奥德赛』。 阿马德乌斯不置可否。 艾琳娜觉得贝拉的话非常道理,也决定帮眼前这位意志消沉的少年打打气。 「是啊,刚刚的演出就很精彩。」艾琳娜说道。「请问作品叫什么名字呢?」 「『后宫诱逃』,」阿马德乌斯回答,「不过我只是负责谱曲的部分。」 「真的是很了不起,连我这种第一次接触的人都被深深吸引了。」艾琳娜由衷地称赞,「而且没想到,德语竟能够和歌剧搭配得如此恰到好处,真是令人意外。」 「其实,在初定剧本的时候,曾经为了内容采用德语还是意大利语产生分歧。不过我始终坚持使用德语,是为了让歌剧能够进一步走进德意志文化圈。」阿马德乌斯说道。 「这个选择是明智的。」 「也许吧。虽然从艺术的角度来看,还算成功。」说着,阿马德乌斯叹了口气,「可是到头来,也只不过成为上流社会的消遣物而已。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醉于权势与利益的斗争。而这种斗争,是以牺牲众多无辜者的幸福为代价的。」 这种牺牲,自古皆然。 剧中的每个人都有着鲜明的特点,而且其中有许多隐喻的成分。 虽然故事的场景设置在东方,但是很明显,影射的是当今欧洲社会的政治腐朽。 几人顺着多瑙河散步了一段路程,然后折返回到了市中心的歌剧院。 太阳已经落山,时候也不早了。 道别阿马德乌斯,贝拉等人回到了美泉宫的住处。 「感觉他们好可怜。」艾琳娜感概地说。 贝拉沉默不语。 对于这种事情,她一向不妄加评判。毕竟,只有当事人才清楚个中滋味。 从旁观者的角度,即使同情,也没有什么帮助,只能祝福他们各自安好吧。 不久,霍尔德先生过来邀请她们参加晚宴。 按照既定的日程,在玛丽公主出嫁前的这几天,每晚都会有大型的宴会在美泉宫举行。 奥地利王室的投入可谓是空前巨大,由此能够看出,特蕾莎女皇对于此次联姻的重视程度。而凡尔赛方面,听说也是倾注了巨资进行大规模的修缮和豪华的布置工作。 两家简直就像是在比赛一样。 虽然名义上是政治联姻,但实际谁也不愿意在气势上显得略逊一筹。 哈布斯堡和波旁这两大家族都极尽奢华地举办庆典,搜罗海内外的大量珍宝作为嫁妆和聘礼。而且对于婚礼的每一个环节都锱铢必较,听说光是关于送亲和迎亲的步骤,双方的礼仪官就讨论了一年之久。 这场奥地利公主和法兰西王子的婚礼,变成了两大家族斗富和向欧洲各国展现雄厚实力的舞台。 艾琳娜和卡洛斯姐妹也是借了这个光才应邀来到维也纳的。 在此之前,贝拉和安娜感觉每到一处,都会被卷入奇怪的事件。 这使得让艾琳娜时不时地会调侃她们,说她们该不会是被诅咒的「冰雪姐妹」吧? 尽管如此,艾琳娜还是很乐意和她们俩一起旅行。 「如果跟着你们,总能碰到有意思的事情,那就再好不过了。」艾琳娜这么总结道。 不过这次来到奥地利,公主的婚礼那么大阵容,又有各国的精英汇聚,总不至于再出什么岔子了吧? 然而,就在她们来到维也纳的当天晚上,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件就应验了贝拉的担忧。 事情总是那么地巧妙。巧妙到甚至让贝拉怀疑被诅咒的不是她们姐妹俩,而是艾琳娜的那张嘴。 像是得到了诺查丹玛斯的真传一样。 百年鹰堡 第六章 晚宴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美泉宫是哈布斯堡家族的王宫,也是奥地利公国的行政中心,一般来说,安保是绝对严密的。 尤其是在这样的庆典期间。 进入宫门之前,男女都要分开进行严密的搜检。除了必要的物品和随身防御用的魔杖,所有具备杀伤性的武器和任何危险性的魔法道具,都必须统一收缴,以确保宴会的顺利进行。 总的来说,安保级别是相当高了。 整个大厅的照明,皆采用最新式的电力供应。而食物的烹饪方法,则保留了传统厨艺的必要步骤。 新旧技术的结合,让这场宴会既融合了现代科学进步所带来的便利,又保存了古典风俗的习惯与格调。 所选的肉质皆由维也纳郊区的牧场当天下午送来,宫廷御厨进行烹制。而所有的红酒都在宴会开场前的半个小时,才命人从冰窖取出。 所有赴宴者的随行人员也都有妥善的安排。 这时贝拉才发现,像她们三人这样直接受邀住进美泉宫的人,其实并不多。 看来多半是因为霍尔德先生的关系,才会有如此殊荣。 不过哈布斯堡皇室其实也很想和这两大家族搞好关系就是了。 毕竟,南方美第奇的雄厚经济实力,能够给他们带来不少的贸易收入。而北方的卡洛斯家族,在魔法界具有非同一般的影响力。 想到这里,贝拉倒是很好奇伊莎贝尔夫人会不会也出席这样的场合。 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有见到坐着轮椅的人物。 伊比利亚的代表只是几个年轻人。 「也不知道,安琪拉小姐离开后,伊莎贝尔夫人过得怎么样。」贝拉自言自语道。 艾琳娜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居然和安娜在旁边一起吃了起来。 宴会由考尼茨亲王主持开场。 他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带着白色的假发,站在台上向大家致意。 经过简短地发言之后,便让身居奥地利大公与国母,匈牙利国王王和波西米亚国王的玛丽亚·特蕾莎女皇上台致辞。 女皇身着华丽的礼服,头戴金色的桂冠,打开手中的稿子,开始宣读由秘书团队花了数个月时间所写出的发言词。 首先感谢了各位与会的嘉宾,并向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致敬,然后表达了自己身为母亲的企愿,最后以恭祝法奥同盟的永存而结尾。 稍后,杜尔福公爵作为法兰西王储派来的求亲特使上台致辞,以宣布两国深厚友谊的确立。 贝拉只是在人群中安静地听着,她对政治方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安娜则自顾自地在旁边吃个不停。只有艾琳娜,实在受不了这种严肃的场合,无聊地把桌子上的火腿切成小块累了起来。 众人也认真或随意地听着,偶尔相互耳语两句。 就在杜尔福公爵讲完话,端起侍者送上来的红酒,邀请大家一同举杯庆贺的时候—— 突然,四下一暗,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所有的灯光在同一时间熄灭,一定是供电系统上的问题。 只听「砰」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传来。 众人开始骚动。 考尼茨亲王呼吁大家不要紧张,可是黑暗中他的声音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不过很快,不到一分钟,照明就得到了恢复。 「大家不用紧张,刚刚只是短路了。」考尼茨亲王安慰大家。 在场的人,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看来这种断电的事故还是比较常见的。 可是正当大家把目光移回到舞台上时,惊人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刚刚还热情满满的杜尔福公爵,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地板上,手中的高脚杯碎裂在地,剩余的红酒洒落一地。 于是,宴会被迫暂停。 考尼茨亲王急忙传唤宫廷医馆。 经过简单的诊断,杜尔福公爵被解释为因劳累过度而导致的暂时休克,只要安心静养一下就好了。 大家面面相觑,将信将疑。 考尼茨亲王吩咐侍者好好照料求亲特使,并马上让人清理了台上的污渍。 宴会继续进行。 阿马德乌斯担任宫廷乐队的总指挥,负责今晚的所有曲目。此时他正在舞台上面带领着团队开始演奏。 来自欧洲各国的贵族男女,在悠扬的音乐声中,开始了今天的晚宴。 贝拉有点在意刚刚发生的事情,便向艾琳娜说明了自己的担忧。 「我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贝拉说道。 「虽然这事儿显得有点荒谬,」艾莉娜回答,「但我也觉得,你的预感总是很灵验。」 「哎?有吗?」 「不管有没有,我们问问就知道了呗。」艾琳娜说着,站起身,向不远处的霍尔德先生招了招手。 霍尔德正在和特蕾莎女皇聊天,看到艾琳娜的招呼,便告别了母亲,朝这边走来。 「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霍尔德走了过来,殷勤地鞠了一躬。 「好啦好啦,别这么客气了。」艾琳娜说道,「说说看,刚刚是怎么回事?」 「刚刚?」 「别跟我打马虎眼,就是那个叫杜尔福的使者,真的是累昏过去了吗?」 「啊,这……医官是这么说的。」霍尔德挠了挠后脑勺。 「啊呸,这话你信?」 「额……」霍尔德压低了声音,「说实话,我也不大相信。」 「那不就行了。」艾琳娜说道。 「可是刚刚母后说,让我不要过问。」 「你就……这~么听话?」艾琳娜故意加重了语气,用眼角斜睨着霍尔德。 「额……」霍尔德皱了皱眉,「那倒也没有。不过,就算我们想要调查,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啊?」 「线索有两个。」艾琳娜说道,「首先,那个叫做杜尔福的人,是喝了红酒之后才倒下去的吧?」 「嗯,应该是的。」霍尔德点了点头。 「那么,红酒里面会不会是被人动了手脚呢?」 「很有可能。」 「再者。」艾琳娜咬了一口火腿,咽下去之后,继续说道,「刚刚突然停电,总让人觉得很不爽。」 「你的意思是,难道是有人故意切断了电源?」霍尔德问道。 「说不定呢?」艾琳娜反问道。 百年鹰堡 第七章 政治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总之,」艾琳娜总结道,「你想办法弄点刚刚地上洒落的红酒。」 「啊?」霍尔德皱了皱眉头,「我要去翻垃圾堆吗?」 「那就交给你了。」艾琳娜表情微妙地笑了笑。 霍尔德先生感到非常委屈。 可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能让两位小姐去干这种粗活吧? 再说了,他其实也很想搞明白事情的真相。 看来没办法,只好委屈一下自己了。 霍尔德走后,艾琳娜向贝拉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从刚刚的情况看来,很有可能是被人下了药。」艾琳娜说道。 「被人下药?」 「没错。」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对法国来的使者下药呢? 「这个嘛,可就复杂了。」艾琳娜用手帕擦了擦嘴,「现在的政治局势微妙得很。」 「哎?」贝拉也放下了刀叉,仔细聆听艾琳娜所说的话。 「现在奥地利的公主要嫁给法兰西的王储,也就意味着法奥同盟的建立。那么你想一想,最受威胁的是谁?」 「普鲁士或者奥斯曼吗?」贝拉试着猜测。 「没错。」艾琳娜点了点头,「奥地利和法兰西相互斗争了那么久,周边的小国都借此机会发展了起来。一但日后这两个大国达成和解,甚至建立同盟,之前坐收渔翁之利的那些家伙,自然就会感受到威胁了。如果在婚宴上面,让其中一方的代表出事,这可就是很严重的外交事故,甚至有可能重新挑起战争。」 「那岂不是很麻烦?」 「的确如此。所以特蕾莎女皇很有可能会隐瞒事情的真相。」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还有一点我不太明白。」贝拉说道。 「哪里不明白?」艾琳娜问。 「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特使一但出事,直接受损的自然是想要促成联盟的双方,而其它小国,才是真正的受益者。那么,反过来想的话,最不希望出事的,不恰恰正是奥地利和法兰西吗?我想,凡尔赛方面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艾琳娜又叉了起一块火腿熏肉,「可是你要知道,政治这种,可是相当复杂的。光是美泉宫这里,就有主战派和主和派之分。凡尔赛那边就更复杂了,听闻至少有三个派系。简单地说,不是所有人都赞成这桩和亲的。就算不谈别的国家,仅仅是奥地利内部,也并非一条心。敌人往往就隐藏在身边。」 政治这东西,还真是盘根错节,听得贝拉都有点头大。 「美第奇小姐所说的,一点不错。」只见霍尔德先生拿着一个脏兮兮的抹布回到了这里,「你要的东西。」 「呀——!离我远点,你这个蠢货!」艾琳娜急忙缩着身子往后躲,「我在吃饭呢!」 「啊啊,不好意思。」霍尔德略表歉意地把东西收了起来。 「所以说,你有什么发现?」艾琳娜问道。 「额,我大概看了一下,好像只是普通的红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霍尔德回答道。 「噢。」艾琳娜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怎么,美第奇小姐不亲自检验吗?」 「不用了,我相信你。」艾琳娜满意似的点了点头。 「啊?啊啊啊?」霍尔德先生愣了愣,「您不是不相信我的判断吗?」 「哦,你是说之前在瓦尔德拉兹的时候吗?」艾琳娜说道,「我的确说过,男人都是粗枝大叶的。可是,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那就真成废物了。」 「额……」霍尔德先生尴尬地笑了笑,「那您又为什么让我把东西带过来?」 「我只是让你去找线索,可没让你把它拿回来。」艾琳娜撇了撇嘴,「果然男人做事都是一根筋。」 「……」霍尔德先生满脸黑线,嘴角微微有些抽搐,似乎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不要生气,霍尔德先生。」贝拉想要缓和一下气氛,「你知道的,艾琳娜就是这么个性格。不过至少说明,她现在已经开始对您有所信任了啊。」 「我可真是荣幸呢,美第奇小姐。」霍尔德没好气地说。 「知道就好。」艾琳娜心情愉快地继续用餐。 「刚刚霍尔德先生也赞成艾琳娜的看法,」贝拉说道,「也就意味着,可能对杜尔福特使下手的人有很多咯?」 「是的。」霍尔德说道,「虽然我也不想让妹妹嫁到法兰西,但是如今现在木已成舟,为了大局着想,我也会努力保证这桩婚事不出意外。我觉得,大部分的反对派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也就是说,尽管有人不赞同联姻,但是事已至此,也不会再蓄意破坏了?」 「可以这么理解。」 即使是不赞同联姻的主战派,也不至于公然决裂。 「这样的话,范围就可以缩小了吧?」贝拉思考了一下,然后突然问道,「会不会和霍尔德先生之前追踪的军火案有关呢?」 「我刚刚也在想这个问题。」霍尔德回答道,「如果他们的目的是想要破坏法奥同盟,那么在这场婚礼上下手是最好的机会。可是,我一直都没想明白的是,为什么军火会流向威尼斯?」 听到这里,艾琳娜突然停下来手中的刀叉。 「难道,事情牵扯到……」 艾琳娜欲言又止。 如果那批军火真的流向了亚平宁半岛,那么威尼斯、佛罗伦萨和罗马这几个最大的城邦,必定会牵扯其中,美第奇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霍尔德继续分析道,「假如威尼斯只是个中转站,那么真正的方向可能是冲着巴尔干半岛——目标是奥斯曼帝国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但是另一方面,想要通过重重关卡把东西运出去,绝非是件容易的事情,我想,奥地利国内一定有人接应。」 这才是霍尔德最担心的事情。 就像艾琳娜所言,敌人很可能就隐藏在身边。 「既然如此,特蕾莎女皇打算如何处理?」艾琳娜问道。 「母后说要静观其变,让我继续暗中调查。」霍尔德回答。 「看来,女皇很信任你呀。」 「其实,主要是因为我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啦,换句话说,就是最闲的。之前也是因为家里的几个王兄都很忙,才会派我去赴瓦尔德拉兹堡的邀请。」 「那不是很好吗?」 「并不好啊,照这样下去,几个王兄都有相应的职位,搞不好到最后,奥地利的王位只能由我来继承了。那就真的是太悲惨的命运了!」 「哎?霍尔德先生这么厌恶吗?」贝拉都有些同情他了。 「那当然,到时候什么都不能做,婚姻也不自由,终其一生只能为了家族的事业服务,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怎么想都是晦暗的前途啊!」霍尔德的语气中明显透着一股悲伤的调子。 「噗哈哈哈——!」艾琳娜发出了愉快的大笑,「别人争抢不来的王位,你却弃若敝屣,还真是讽刺啊!」 「美第奇小姐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呀?」 「没有啦,只是突然觉得很搞笑。」艾琳娜喝了口红酒,润了润喉咙,「人生还真是充满戏剧性呐!」 百年鹰堡 第八章 不速之客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一开始大厅的断电事故,以及杜尔福公使突然的昏倒,似乎都没有影响大家的心情。 阿马德乌斯的音乐很有感染力,很能够调动人们的情绪。 大家愉快地用餐,热情地跳舞。 宴会还算是比较顺利地结束了。后来也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 贝拉,安娜和艾琳娜三人准备回房休息。 美泉宫还真是大得离谱,光是从正殿走到她们所住的客房,就有好几分钟的路程。 刚回到房间,贝拉敏锐的直觉就发现了屋里有一个不速之客。 艾琳娜警惕地掏出魔杖,贝拉打开了照明的吊灯。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出现在眼前。 「你是……」贝拉看着面前这个眼熟的年轻少女,「玛丽公主?」 若不是下午在歌剧院匆匆见过一面,贝拉真的很难相信这个女孩儿就是奥地利的公主玛丽·安托瓦内特。 虽然生长在王室,却一点都没有淑女的气质。 与其说是风格不搭,毋宁说根本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虽然从相貌上看,也有十四五岁的样子了,可是行为举止却颇为鲁莽。 先不论她私自潜入客人的房间,就是刚刚见到贝拉她们时所行的屈膝礼,都不像是经过正统教育的结果。 看来,每个家族的小女儿,总是最容易成为被骄纵的那一个。 此时此刻,贝拉甚至都有点同情法国的王室了。 将来这样一位女孩儿要是成了国母,会是什么样子的吗? 「那么,」艾琳娜说道,「公主殿下有何贵干呢?」 贝拉沏了几杯红茶,端了上来。 「我……额……本宫听闻你们是哥……是王兄之友人,所以……嗯……故而前来探望一下。」玛丽吞吞吐吐的,似乎很不习惯官方的措辞。 贝拉和艾琳娜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感到非常地棘手。 「哎,你正常说话就行了。」艾琳娜感觉耳朵实在累得慌,「这又不是在什么正式的场合。」 「你们是哥哥的朋友吧?」玛丽恢复了正常的用语。 「勉强算吧。」艾琳娜松了口气。 终于可以正常交流了。 「请问哪位是哥哥的心上人呀!」 噗——! 艾琳娜差点把红茶喷了一地。 这小姑娘怎么一开口就那么肆无忌惮? 「没有人!」艾琳娜声色俱厉地说道。 「哎?真的吗?」玛丽眨了眨眼睛,「奇怪啊,哥哥就这么死脑筋的吗?」 「为什么这样说他呀?」艾琳娜问道,「虽然我也挺赞同你这句话的。」 不过若是采用艾琳娜的说法,所有的男人都是死脑筋。 「哥哥他呀,可是早就想要逃走了的。」 「逃走?为什么要逃走呢?」 「哥哥很讨厌家里给他安排的事情,他说他天生就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那种能够为了家族牺牲一切的觉悟。」玛丽看起来很了解自己自己的王兄。 「这么说,他之前提到自己不喜欢和政治打交道,看来是真的了?」 「哥哥为了逃离家族,曾主动提出要去特雷西亚半岛参加宴会。本来想趁此机会溜走的,可是最后却没能成功。」 「哦?还有这种事?」艾琳娜顿时起了好奇心,「之后为什么回来了呢?」 「因为,我要出嫁了。」玛丽说着,情绪低落了下来,「哥哥放心不下我。要不是因为我,他就可以自由了。」 「……」 没想到霍尔德先生,还是个妹控。 「谢谢,我吃过了……」玛丽婉言谢绝了安娜递过来的点心。 于是,安娜就坐在沙发上自己开始吃了起来。 「哥哥不希望我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人。」玛丽继续说道,「他说过,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那个粗枝大叶的男人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这倒是让艾琳娜有点对霍尔德刮目相看。 「那么你呢,」艾琳娜问道,「公主有意中人了吗?」 玛丽沉默了。 她自己也不清楚,那能不能算得上爱情。 「今天下午,你在剧院见到的那个少年,是叫阿马德乌斯吧?」艾琳娜继续问道。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玛丽回答。 「好到什么程度呢?」 「很好很好的那种。」 「你喜欢她吗?」 「我……我也不知道。」玛丽用小手捏着袖口的蕾丝边,唯唯诺诺地回答。 「听说,你们从小就认识了?」 「嗯。」 「能和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吗?」 玛丽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红茶,才开始娓娓道来。 「我从小在宫里长大。」玛丽说道,「以前在萨尔茨堡的时候,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偶尔有人会陪我玩,但也只是简单地应付我。他们说,公主需要掌握读写和歌舞,将来嫁个王室贵胄,就可以成为家族的荣誉。因此,朋友什么的是多余的,也是不需要的。」 玛丽的声音很平静,似乎已经对这些失去了情绪。 「阿马德乌斯是我的第一个朋友。」玛丽继续说道,「也是我唯一的朋友。他和我年纪差不多大,还比我小一岁,但是已经可以演奏一首完整的曲子了。不,不止一首,是好多首呢!他甚至可以自己创作出新的谱子。于是,母后就让他当我的钢琴老师。也许母后只是一时兴起,因为我从来都对钢琴毫无兴趣。可是,阿马德乌斯却不同,他不会让我背长长的五线谱,也不会逼我记复杂的大小和弦,而是让我用心感受去旋律中所传达的情绪,抚摸象牙琴键的质感,聆听来自每个音符不同的心跳。他总能用意想不到的方法,让我情不自禁地沉浸在音乐魅力之中。」 玛丽抬起头,但是目光却望着远方,像是看见了童年记忆中的画面。 「他会陪我一起玩,而且不是随随便便应付的那种。他的听觉非常灵敏,每次捉迷藏都能够很快地找到我。后来,他就用棉花把耳朵塞上,说这样才公平。他可以利用双手能够碰触到的任何东西奏出曲子来。有一次,他拿了十几个高脚杯,倒上不同量的清水,用手在上面轻轻地抚摸,就演奏了一首完整的『小星星』。他甚至教我通过脚步声去判断来客的身高和体重,把拉丁字母转换成音符进行对话,在雪地里堆出海顿先生的头像并用弓毛做出胡子的样式。」 玛丽的眼中,闪烁着幸福的目光。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有他愿意听我倾诉。可是后来……后来他跟着自己的父亲离开了,为了演出在欧洲的各地奔走。这次回来,本以为可以相处得更久一点,可是……可是……」 玛丽说着,眼睛渐渐湿润。 百年鹰堡 第九章 兄妹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人生充满了太多未知的事情,也许今天觉得无比珍贵的东西,明天转瞬即逝。 有时候都没来得及多看一眼,它们就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中,只留下一点淡淡的回忆,让你记得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命运总是如此地不近人情,像是一个冷血的长者,居高临下地操纵着每个人的命运。 而我们身在其中,只能做出无谓的挣扎,尽管知道那是徒劳,却仍然固执地不肯放弃。 因为,这是我们唯一可以证明自己活着的方式。 「呐,公主殿下,既然他对你这么重要,你有没有告诉他,你的心意呢?」艾琳娜亲切地问。 「我……我该说什么呢?」玛丽似乎感到有些茫然。 「见不到他的时候,你会想他吗?」 「会。」玛丽用力点了点头。 「那就告诉他,你很想他。」 「可是……可是……」玛丽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听说,他可是曾经向你求过婚的呢!」艾琳娜微笑地说道,「男子汉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这话简直不像是出自艾琳娜的口中。 根据以往留下的印象,贝拉甚至惊异于艾琳娜居然会说出肯定男性的词汇。 不过,根据贝拉的观察,阿马德乌斯先生的确是个认真的人。而所谓的『求婚』一事,也确实是他亲口说的。 虽然当时他们只是六七岁的小孩子,但两人都没有忘记这件事情。 「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的……」玛丽语气低落地说。 「为什么这么想呢?」 「如果我这么做了,会令他很为难的。」玛丽回答,「如果是他,一定不肯为了一己之私而任意妄为。我也不能为了自己,就让整个家族陷入危机。如果真的那样做的话,也会让阿马德乌斯背上罪恶的名声。他是个出色的音乐家,将来一定会流芳百世,我不希望给他的人生,沾染上任何的污点。」 玛丽的声音虽然很软糯,但是眼神却异常地坚定,这让贝拉和艾琳娜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搭话。 身为王室的公主,无可避免地背负了家族的命运,在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就被强行推上了政治舞台,卷入了大人们勾心斗角的腌臜世界。 也许,她更想成为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儿——事实上,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儿。 有着普通的心灵,普通的愿望,普通的情愫。 拥有一切普通女孩儿所拥有的美好向往…… 若不是公主的身份所带来的重担,她可能永远也不用背负这种前途未卜的命运。 在这样美好的豆蔻年华里,辞别祖国和家乡,去往那未知的世界。 小小的声音,显得那么地苍白无力;孱弱的身体,仿佛盈盈一握就会破碎。 再华丽的服饰,再珍贵的珠宝,也弥补不了内心的空虚。 不知道未来的路将通向何方,也不知以后的命运会几经沉浮。 到头来,当权者的争名逐利,牺牲的却是无辜者的幸福。 而玛丽·安托瓦内特,在这众多牺牲者中,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 甚至都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 她想要的,或许只是一个平凡女孩儿的,再平凡不过的夙愿。 尽管如此,也是奢望。 贝拉和艾琳娜沉默了良久,不知是该安慰她还是该鼓励她。 如果是往常,艾琳娜肯定会积极地支持她追求自己的幸福。 可是眼前这个孩子,有着自己的想法,有着这个年龄所不该有的责任感和觉悟。 她理解自己的身份和位置,也明白可能将要面临的命运,并且已经做出了决定。 这其实根本称不上是决定,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可选择的余地。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而未来,也不见得会有。 「我会听从母后的安排,因为我没有选择。」玛丽说道,「可是,我希望霍尔德哥哥可以拥有选择的机会。」 玛丽的语气非常认真,像是在做出某种郑重的宣言一样。 「我希望,哥哥他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也不用背负家族的桎梏,而是可以堂堂正正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娶一个和自己相爱的妻子,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玛丽的话语情真意切,仿佛把自己的幸福,也寄托在了哥哥的身上。只要哥哥能够幸福,她也就没有遗憾了。 家里其他几个兄长都已经成家立业,或者更准确地说,都选择了屈从于各自的命运。 只有霍尔德,至今还不愿低头。 在众多家人当中,也只有这个哥哥和自己最为亲近。玛丽希望看到他获得幸福,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幸福一样。 「这算是你愿望了吧?可是,你又怎么知道,霍尔德不是同样地希望你也能够幸福呢?」艾琳娜说道,「我们和他认识的时间不算很长,远没有你们俩之间相处得久。所以,你应该比我们更了解他的性格吧?」 「我……」玛丽欲言又止。 正如艾琳娜所说的,她了解自己的哥哥,正如哥哥也了解她那样。 她希望哥哥能够得到幸福,哥哥肯定也希望她能够嫁个好人家。 若非如此,霍尔德之前也不会放弃千载难逢的机会,回来维也纳送她出阁。 既然回来了,就不得不再次面对家族的宿命。 自从两次西里西亚战争以来,他们的母后就深刻地意识到,想要巩固哈布斯堡家族在欧洲大陆的势力,强大的合作伙伴是必不可少的。而要想巩固这种不稳定的同盟关系,建立血亲是唯一快速有效的方法。 在特蕾莎女皇那冷酷无情的表哥——腓特烈二世——的带领下,普鲁士已经不断成长,变成了一个让各国必须重视的威胁。就连路易十五,也不敢让法兰西单独与之对抗。 在共同的利益驱使下,法奥两国才结成了同盟。 玛丽·安托瓦内特即将成为法国的太子妃,未来不久便会成为一国的王后,到那时候,就能够在各种方面为自己的家族提供帮助。 如果霍尔德继承了家族在奥地利的势力,那么他的这位妹妹就将成为他坚实的后盾。 也因此,玛丽才愿意接受母亲的安排,这不仅仅是为了哈布斯堡家族,为了奥地利,也是为了她最心爱的哥哥。 即使他在将来某一天,不得不屈从于自己的命运了,她也可以尽一点绵薄之力。 百年鹰堡 第十章 调查结果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第二天一大早,霍尔德先生就过来汇报那边的调查结果。 听说杜尔福公爵依旧昏迷不醒,医官们束手无措。 不过特蕾莎女皇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情看得太严重,而是继续专心于婚礼和庆典的筹办。 其它的宾客倒是议论纷纷,很多人都猜测特使被人故意投毒。 毕竟,法兰西和奥地利交好,很有可能威胁道周边小国的利益。 只有两虎相争,他们才有机会坐收渔利。 霍尔德先生昨天回去之后,对那块抹布进行了仔细的研究,甚至都查出了酿造时所用的葡萄产地,却没有发现任何有害的毒素。 「真是奇怪。」霍尔德感到苦恼。 最后,他只能将得出的结论,告诉了艾琳娜她们。 而三位女士也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惊讶。 艾琳娜也难得没有嘲讽他的「无用」。 这让他稍稍感到些许的安慰。 「至于照明电路的问题。」霍尔德说道,「也没有被人刻意侵入的痕迹,电路全都完好。」 「闸门那么呢?」艾琳娜问。 「电闸是有专人守卫的,我想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霍尔德回答,「难道真的是场意外?」 「从目前的证据来看,你这么认为,也没什么不妥。」 「可是,杜尔福公爵好像还昏迷不醒。」 「那你再去调查看看喽?」 「我……」霍尔德皱了皱眉头,「好吧。」 艾琳娜还真是会使唤人。 当霍尔德听说昨天晚上自己的妹妹曾来过这里时,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她总是喜欢乱跑。」霍尔德说,「从小就被娇生惯养。父王和母后都拿他没有办法。」 这种情况,贝拉她们昨天晚上已经看出来了。 「不过,小公主看起来也没有那么顽皮嘛。」艾琳娜说道。 「咦?」霍尔德此刻非常吃惊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件,「美第奇小姐,你可是第一个这么夸奖她的人!」 「哎?有这么严重的吗?」 「那当然了,你可不知道安托妮的名声有多大啊!」霍尔德说道,「她曾经在一个月之内,就连续赶走了三个钢琴老师和两个舞蹈老师,就连教他法语的最有耐心的艾梅小姐,也没能够坚持到两个星期。而且,她还总能找到一系列看似合情合理,但实则毫无根据的原因。比如罗德尼先生有口臭,塔西娅小姐的手太粗糙,布兰琪夫人分不清牡丹和芍药等等,尽是些稀奇古怪的借口。后来整个奥地利都知道了她的恶名,再没有人愿意担任这种可怕的工作,于是母后和父王不得不到国外去给她请家庭教师。」 「……」艾琳娜小姐表示无言以对。 从这些黑历史可以看出,的确已经不是一般级别的刁蛮任性了。 「不过,」霍尔德又继续说道,「尽管如此,她绝对是个善良的孩子。而且宫里的人也都认为她有着极强的天赋和罕见的聪明才智,只是不愿意努力罢了。她能够只学一遍就掌握了德语和法语的基本语法,但是从不喜欢背诵动词变位。对待舞蹈课程,也经常把老师们哄得团团转,她能够灵活地在花园里奔跑而不伤到任何花卉,却记不住基本的交际舞步。她还很善于使用撒娇的技巧,能够让长辈们对她发不出火来。大家就算被捉弄了,一看到她可爱又娇嫩的表情,也生不出气来。如果不是现在非要逼着她嫁人,就我想这种快乐的时光一直持续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呢?」艾琳娜问。 「如果我们可以左右自己的命运,又何尝不想去追求幸福呢?」霍尔德无奈地说道。 言语之中透着淡淡的悲伤。 三人正在闲聊,只见安娜拿着一块巧克力甜甜圈走了进来。 结果,就被贝拉一手夺了下来。 「说过多少次了,要吃完早饭才可以吃甜点。」 「呜……」安娜委屈地撇了撇嘴。「这是刚刚玛丽姐姐给我的。」 「哎?公主来了吗?」贝拉疑惑地问。 「不应该呀,」霍尔德皱了皱眉头,「这个时间,她正接受维尔蒙神父的早课才对。」 突然,大家都意识到了真实的情况。 从霍尔德方才的描述来看,玛丽公主又逃课了。 还真是家常便饭。 「我去把她捉回来。三位先去用早餐。」 霍尔德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呐,贝拉你说,杜尔福公爵是怎么回事?」艾琳娜说道,「真的只是劳累过度吗?」 「根据霍尔德先生调查到的线索分析,的确很像意外。」贝拉回答,「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其它的可能性。」 「不排除其它的可能?」 「虽然说,因为和亲的事情会比较忙碌,但是大部分的内容早就已经拟定好了日程。我想,剩下的工作即使再繁琐,也不至于让他倒下。因为他可是法国派来的求亲特使,换句话说,所要负责的只不过是把公主——未来的太子妃——平安地接过去就可以了。而这边的大部分具体的工作,还是由维也纳方面负责的。加上现在又是和平时期,两国都尽力向对方示好,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压力,不大可能让他过度劳累。」 「那么,被害的可能性比较大咯?」 「从霍尔德先生的调查结果来看,如果想要在杯子里下毒,就必须要接近美泉宫的厨房,但是并不能确定对方会用哪一个杯子,而控制电闸则需要通过守卫,无论哪一件事,实施起来都不会很容易。不过,话说回来,我们是因为昨天的断电了杜尔福公爵的倒地发生在同一时间,才想当然地把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的吧?」 因为同时发生,就把它们视为相互关联的事件——这是人类的偏见。 「哎?这是什么意思?」艾琳娜困惑地望着贝拉。 「我们假设,有人在杜尔福公爵的红酒里下了毒。那么,只要他喝下红酒,目的不就达到了吗?为什么还要切断照明呢?」 「这……」 「或者换个角度来看,如果有人故意切断大厅的照明,让整个宴会陷入短暂的黑暗,那么目的最有可能的是掩饰行动者的身份吧?只有采用枪击或者锐器刺杀才需要这样做的吧?」 「你的意思是说,下毒根本用不着切断照明,而切断照明则不会采用下毒的手段,对吧?」 「没错,两件事情如果分开来发生,都很好理解。但是放到一起,就很奇怪了,不是吗?」 实在是不合情理。 百年鹰堡 第十一章 霍尔德的委托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那……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说,有两拨人,都想对法国的公使动手?」 艾琳娜试着提出一种解释,可是很快她自己也否决了。 「不,应该不会。」艾琳娜摇了摇头,「所有人入场的时候,都经过了严格的搜检。无论是枪械还是锐器,都会被收缴。而如果有人利用魔杖施法的话,周围的人也不可能毫无察觉的,那么切断照明,也就失去意义了。」 「没错。」贝拉说道,「而且在黑暗中动手,失手的风险也很大。因为很难保障所有人都待在原地,一但失误,必然会暴露自己。」 「这么看来,趁着黑暗往杯子里下毒也不大可能了。」艾琳娜说道。 当时瓶子中剩下的红酒,没有检测出任何问题,所以才会怀疑问题出在公使手中的那个杯子。 「应该说是根本就不可能。」贝拉说道。 「啊?」 「记得昨天晚上,杜尔福公爵是举起酒杯正要喝的时候,大厅才突然断电的吧?你想想,如果你手中的东西喝到一半,四周突然陷入一片漆黑,那么你会怎么做呢?」 「我……应该停下来吧。」 「没错,人类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本能地提防周围可能出现的危险。在这种情况下,很难想象他还能够镇定自若地喝酒。」贝拉继续分析道,「而且,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对方就更没有时间下毒了吧?」 因为照明恢复后,杜尔福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这么说,酒里没毒是自然的结果咯?」艾琳娜说道。 「嗯。」贝拉点了点头。 可怜的霍尔德先生! 「那……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艾琳娜还是想不通。 此时,贝拉只是笑而不语。 今天美泉宫的守卫,比之前加强了许多。 卡洛斯姐妹和艾琳娜饭后一起出来散步,不知不觉走到了维也纳市区。 在路过剧院门口的时候,看到阿马德乌斯先生正在广场上喂鸽子。 清晨的阳光照耀着广场中心的汩汩清泉,让夏日的空气感觉不那么浮躁。 轻风拂过路边的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阿马德乌斯蹲在地上,一群白色的鸽子环绕在他的周围。 撒完手中的食物,他缓缓地站起身来,从身旁的手提箱里取出了一把古朴的小提琴,搭在肩上。 经过稍稍调试,阿马德乌斯站在一群鸽子中间,开始演奏了起来。 悠扬的声音在广场上空飘荡,不仅吸引了鸽子,也有不少行人驻足欣赏。 音乐乘着微风,四散而去。穿过街道与人群,绕过建筑,最后汇入了多瑙河清澈的流水中。 一曲终了,他才注意到不远处的贝拉几人。 阿马德乌斯挥舞着手中的弓弦,热情地向她们打招呼,大幅度的动作惊飞了身边的鸽群。 「没想到你和它们相处得这么好。」贝拉说道。 「不只是人类懂得音乐的真谛。」阿马德乌斯回答,「动物也是有灵性的。」 「哎?它们也听得懂吗?」艾琳娜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阿马德乌斯说,「不过,音乐这种东西,其实本身就存在于大自然之中,我们人类只不过把它利用起来罢了。既然是大自然的产物,那么动物理应同人类一样有欣赏的资格。」 「看来,他们很喜欢你的琴声呢。」 「至少不讨厌吧,因为我刚刚才喂过它们呢。」阿马德乌斯笑了笑,「其实,我们的身边时刻存在着许多没有注意的乐器。」 「身边的乐器吗?」 「比如,清风吹拂的树叶,激流碰撞的水花,以及各种飞禽走兽的鸣叫,都是大自然天生的乐章。而我们人类最初的乐器,就是通过模仿自然的声音而创造的。你们仔细听——」 就在这时,一辆运货的马车从路边驶过。 「车子和马匹缰绳的拉扯,轮轴之间的摩擦,以及轮子和地面之间的碰撞,都有着各自不同的音阶。它们组合在一起,就像是一个行走的交响乐队。」阿马德乌斯说道,「而且,在不同的状态下所发出的声音也是不同的。就像刚刚过去的这辆车,调子偏低,声音厚重,一定是载满了沉甸甸的货物。」 贝拉等人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思考着阿马德乌斯先生的话。 「可是……」艾琳娜说道,「看车上的标识,那好像是刚刚给美泉宫送过酒水的货车呀?」 刚刚卸完货,怎么会沉甸甸的呢? 「艾琳娜,」贝拉说,「我们还是将这件事通知霍尔德先生比较好。」 晚上的宴会依旧在美泉宫的正殿举行。 还是一如既往地由考尼茨亲王主持,然后玛丽亚·特蕾莎女皇致辞。只是,这次少了杜尔福公爵的出场。 阿马德乌斯依旧指挥着乐团为大家助兴。 直到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霍尔德先生才匆匆赶来。 「怎么样了?」艾琳娜迫不及待地问。 「先让我喝口水。」说着,他端起一杯白兰地就灌了下去,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礼节了。 「你们猜的没错。」稍微缓和一会儿后,霍尔德开口说道,「那辆马车的确有蹊跷。」 「这是阿马德乌斯先生的功劳。」贝拉回答。 「我带人跟着他们,一路追到了郊外森林里的一个小房子。为了防止打草惊蛇,我不敢轻举妄动,就然人在四周埋伏,直到傍晚的时候,重要的人物出现了。」 「什么人物?」艾琳娜问道。 「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左手背上有一块刀疤。」 「手背上的刀疤?难道是……」 「没错,我也想到了,很可能就是当初在威尼斯,扮成游商向斯蒂芬兜售药剂的那个黑衣人。」 当时艾琳娜带着贝拉姐妹,为了调查破魔石的事情,在威尼斯解救了被人陷害的斯蒂芬。而根据斯蒂芬的描述,犯人就是一个左手背部有刀伤的黑衣人,而且奥地利口音这一点也很符合。 「后来呢?」 「后来我们突袭而出,打算把它们一举拿下。可是没成想,那个家伙实在太狡猾了,放了一阵浓烟,就不见踪影了。」 霍尔德感到非常可惜。 「东西追回来了吗?」艾琳娜问。 「嗯。」霍尔德点了点头,「那个房子其实是个仓库,里面正是最近丢失的东西。除了『巴鲁斯』,还要一些枪械和金银珠宝。真是好险!」 「居然能够从守卫森严的美泉宫盗取东西,看来对方也不是一般人。」艾琳娜说道。 「可恶,没能把他逮住!」霍尔德气愤地锤了一下桌子。 「不过东西既然已经追回,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贝拉安慰道。 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三位小姐。」霍尔德突然站起身,很郑重地鞠了一躬,「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们。」 百年鹰堡 第十二章 离别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美泉宫就开始了送行的仪式。 这是玛丽·安托瓦内特作为奥地利的公主,在维也纳所度过的最后一个早晨。 太阳才刚刚升起,周围的花草还未完全苏醒,可以看到零星的露珠从绿叶间轻轻滑落。 此时的人们就已经早早地起床,来到了城市西郊的美泉宫门口,为他们的公主——象征和平的大使——进行饯别。 在大殿举办完辞行仪式后,玛丽·安托瓦内特,这位年仅十四岁的少女,最后一次拥抱了自己的父母,然后登上了由鲜花与珠宝装饰的马车。 ——也从此踏上了自己的宿命。 这支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除了由上百名骑兵和守卫担任安全保障工作,还有各种女侍和随从、医生、理发师、忏悔师、宫廷秘书等等,以及一些送行的贵妇和官员。 安全卫队的长官由公主的兄长,霍尔德王子亲自担任。 他今天的穿着格外正式,一丝不苟地指挥着队伍的行进。 考尼茨亲王和杜尔福特使骑着马紧随其后。 卡洛斯姐妹和艾琳娜则乘坐一辆霍尔德先生专门为她们安排的马车。 本来艾琳娜是很想骑马的。 「这很不淑女。」霍尔德坚持让她们三人坐车。 「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艾琳娜很想发火,可还是却被贝拉拦了下来。 毕竟,安娜还没到骑马的年纪。贝拉和艾琳娜也不好把它一个人丢在车里。 「呐,我说贝拉。」艾琳娜望着车窗外绵延的队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杜尔福公爵安然无恙的呢?」 「这其实没什么难的啦。」贝拉回答,「是我们自己把事情想复杂了。」 「嗯?」 「那天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有些不自然,就像是故意演的一场戏。」 「演戏给我们看的吗?」 「确切地说,是演给那些潜在的『行动者』们看的。」 「潜在的行动者?」 「就像你所说的,想要对法国特使动手的人,不在少数,无论再怎么提防,进行更加严密的安保措施,也难免会有漏网之鱼。于是,他们就想出一个优先下手的策略。说白了,就是一种『伪装』的伎俩。」 「伪装?」 「没错。你试想一下,假如你正打算要除掉某个人。先不管基于什么原因,但是在你行动之前,就有人先一步下手了。那么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 「我……」艾琳娜想了想,回答道,「既然已经有人动手了,那我就不用再多此一举了把?」 「没错。」贝拉继续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不用担心被刺杀的人,就是已经被杀了的人。」 「可是,这样的话,也无法排除威胁啊?」 「不,事实上,威胁已经不在了。」 「哎?」 「你也知道,政治这种东西,是非常微妙的。没有绝对的朋友或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换句话说,不管是谁想要对求亲特使下手,只要他没有行动,或者说没有成功,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在这种情况下,对方是谁都无所谓,因为主要的目的就是让公主平安地出嫁,以巩固两国的同盟,那么保障对方使者的安全也在职责范围之内。其它的,就无关紧要了。」 「所以,他们才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 难怪霍尔德先生怎么调查,都没有任何线索。 其实没有线索,本身就是最大的线索。 「看来,特蕾莎女皇的确是个杰出的政治家。」贝拉说道。 「那又如何?」艾琳娜说道,「就算你说的没错,身为一国的领袖,她或许做得很好。但是身为一个母亲,她却非常失败!」 没有任何一个称职的母亲,愿意把自己的女儿推入火坑。 即使是为了家族的利益。 「你说的对。」贝拉并不打算否认艾琳娜的观点,「她身为女人,在选择成为一个母亲之前,首先选择了成为一个君主。这可能也是政治的残酷之处。」 她们现在逐渐开始理解霍尔德先生的想法了。 队伍缓缓地穿过上奥地利和巴伐利亚。巍峨高耸的阿尔卑斯山脉,始终陪着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丘陵和森林。 每到一处,当地的城市和乡镇居民都会用鲜花和庆典来为他们送行。 就这样,他们一路跋山涉水,来到了法奥边界的斯特拉斯堡。 两国的卫队将在这里完成新娘的交接任务。 他们在莱茵河畔建造了几间木制的房屋。两侧是供双方随行人休息和处理事务的接待室,中间是一个宏伟的大厅。 简短的仪式结束后,这位十四岁的少女,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自己的哥哥,同时也告别了祖国。 然后,缓缓走入中间的大厅。 在这里,玛丽·安托瓦内特将完成从奥地利公主到法兰西太子妃的转变。 任何故国的东西,无论是珠宝首饰,还是衣帽鞋袜,包括与她相处多年的宠物犬,都不能够留下。 这位稚嫩的少女,就在这间阴暗的房间里,当着所有奥地利侍女们的面被脱得一丝不挂,然后由法兰西的贵妇代表为她由内而外穿上从巴黎带来的新衣裙。 没有任何东西被允许作为纪念保留下来。 从此,她将与奥地利的一切诀别,与自己的过去诀别。 让后踏上异国的土地。 霍尔德王子代表的是奥地利的军队,因此不能够跨越国界。后面的护卫将全部交由法方负责。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消失在莱茵河的另一边。 队列中的所有马车都不能跨域这条界线。 然而,只有一辆除外。 卡洛斯姐妹和艾琳娜是国宾,不属于任何一方,可以不受约束,自由跨越国境,以客人的身份踏足任何土地。 路易十五也很乐意邀请这两个家族参加自己孙子的婚礼。 因此,在特殊的通行许可下,三位女士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这也是霍尔德先生,为什么要委托她们的原因。 霍尔德希望,艾琳娜三人可以代替自己,将妹妹平安地送往巴黎。 虽然安全方面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走在异国的领土上,身边都是一群陌生的人和事物,难免会感到不安。艾琳娜三人虽然和安托妮只相处了几天,但也算是比较亲近的人了。 「舍妹就摆脱你们了。」霍尔德情真意切地说。 咒术之家 第一章 奇怪的乘客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伊比利亚半岛位于欧洲大陆的最西端,比利牛斯山脉目前还没有铁路通行。所以卡洛斯姐妹和艾琳娜一行三人,需要先乘船前往圣塞瓦斯蒂安。 从北部登岸后,转乘火车穿过坎塔布连山脉,来到了梅塞塔高原。塞戈维拉就位于杜罗河沿岸。 「为什么我也要跟着一起来呀?」艾琳娜用手撑着下巴,倚靠在车窗边,对着贝拉抱怨道,「我可不想去和那尊『雕像』相处。」 回忆起之前在特雷西亚的经历,艾琳娜就打不起精神来。 「伊莎贝尔夫人信中特意提到的嘛,说美第奇小姐也在巴黎,就非常欢迎一同前来。」坐在对面的贝拉,正在练习刚刚学到的针织手法,「看来,夫人很欢迎你呢!」 「嘁。」艾琳娜撇了撇嘴,「不过我还真没到过卡斯蒂利亚,就算是来旅行的吧。」 没错,旅行而已! 贝拉笑而不语,继续专注于手中的针线活。 伊比利亚半岛具有非常曲折的历史。 首先是被摩尔人占领,后来被阿拉伯人征服,好不容易取得了光复战争的胜利,又陷入了持久的内战当中。直到两百多年前,卡斯蒂利亚的女王伊莎贝拉一世与阿拉贡王国的费尔南多二世联姻,才奠定了西班牙帝国统一的基础。 虽然现在伊比利亚半岛整体归属西班牙帝国的统治,但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依然拥有独立的自主权。 而塞戈维亚家族就位于卡斯蒂利亚地区,和阿拉贡王国也有姻亲关系。 天然的地理环境,让世代的塞戈维亚家族成员,致力于风系魔法的研究。同时,丰富的文化结构和复杂的种族问题,也促使了咒术方面的进展。 所谓咒术,就是以诅咒施加影响的一种魔法类别。不同于大陆主流的元素魔法和召唤魔法,咒术以其独特的隐蔽性,和对人的特异性,经常被用于复仇和暗杀方面。 一般来说,正面的魔法对抗,主要依赖个人的魔力强度和施法熟练度才能够取胜。但是使用咒术的人,只要掌握技巧,实现一定的条件,就可以成功。 换句话说,它就像一把黑暗中的匕首,可以隐藏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然后趁其不备,突然杀出。 也就是所谓的咒杀。 很适合刺客使用。 也因此,其它各国,对于精通此道的塞戈维亚家族,多少都会有些忌惮。 因为这种咒术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历代塞戈维亚家族的当家,都是十分正派的作风。 或许是凭借自身强大的实力,他们不屑于采取那些令人不耻的行为。 当然,也并非都是致命性的咒法。像之前在瓦尔德拉兹,伊莎贝尔利用符咒给冒充的尤利先生施加的定身术,就是比较寻常的一种。 不过这种咒术虽然强力,但也有局限性。正因为需要满足特定的条件,所以想要解除,只要破坏其中的一种条件,法术便无法生效。 可能那个假尤利也是利用这点脱身的。 特伦斯·塞戈维亚是伊莎贝尔的哥哥,同时也是塞戈维亚家族的现任当家。 却在前不久,突然逝世。 这也是伊莎贝尔邀请贝拉她们的原因。 「我觉得事情可能会有些麻烦。」她最后在信中这么说道。 想必是之前贝拉在瓦尔德拉兹的表现,给伊莎贝尔夫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这次夫人才会委托贝拉她们帮忙。 ——为了调查特伦斯的死因。 伴随着蒸汽的轰鸣声,火车疾速行驶在广阔的原野上。 透过玻璃车窗,可以看到外面的草原与山川。 安娜正在躺在贝拉的旁边睡觉。她还是一如既往,吃完了就睡。 睡醒了恐怕还能吃。 贝拉依旧忙着手里的活儿,艾琳娜则无聊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就在这时,包厢传来了敲门声。 「打扰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穿着一身标准的西班牙军装,肩章上面绣着阿拉贡的军徽。 他摘下帽子,笔直地站在门口,十分礼貌地问道,「请问这里还有空座吗?」 艾琳娜把身子往窗边挪了挪,示意他可以坐下。 青年感激地鞠了一躬。 虽然不是旅游旺季,但这列火车上的乘客还是不少。 因为是从圣塞瓦斯蒂安发的车,所以走贸易的商人比较多,军人反而比较少见。 「几位也是去萨戈维拉的吗?」青年男子问道。 「嗯。」艾琳娜只是简短地应了一声,眼睛却继续望着窗外。 「那可真的太巧了,我们刚好顺路。」默里微笑着,表情非常开心的样子。 「哦。」艾琳娜还是没有回头。 其实心里在想,这不废话吗,同一列火车难道还能分两截? 贝拉仍然悠闲地织着毛衣。安娜则时不时地在梦中「吧唧」两下嘴。 男子又试了几次,想要打开话匣子,可是都以失败告终。 艾琳娜总是不冷不热,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外面突然响起枪声, 紧接着过道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站住!」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可是脚步声却没有停下来。 随后「砰——!」地再一声枪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音。 「该死的,又打偏了。」 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贝拉等人的包厢门口经过。 然后又过了几分钟,外面开始骚动起来。 一位身穿制服的中年乘警敲响了贝拉几人的包厢。 「打扰了。」对方首先致歉了一声,「麻烦——」 刚想继续说什么,看到旁边穿着军装的男子,他顿时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莫非您是……默里中尉?」 「您好。」默里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没想到您在这里,真是太好了!」中年警官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样,「刚刚发生了一起案件,如果您不嫌麻烦的话,可以帮忙解决一下吗?」 「我……只是个乘客。」 「您这话说的,我可是经常在报纸上看到您呐!年纪轻轻就升到了中尉的职衔,曾经独立破获十几起走私案件。凭借聪明的才智,独自一人就解决了巴塞罗那的盗窃案。」乘警越说越激动,「我可是您的粉丝啊!」 这个年轻军官有那么大的来头吗? 贝拉不禁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艾琳娜也转过头来略显意外地望着他们。 就连安娜也被身旁的喧哗声吵醒,用肉乎乎的小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茫然地瞧了瞧眼前的场面。 「嗯?到站了吗?」安娜望了望姐姐和艾琳娜,然后看了看旁边的两个陌生人。 咒术之家 第二章 列车上的事件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这位名叫杰弗逊的中年大叔,是这列火车的乘务警长,他向默里几人简单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刚刚另一节车厢发生了一起盗窃案。 一位名叫阿诺德·斯坦森的商人,正坐在位子上面看报纸,突然一个蒙面的黑衣男子撞了他一下,身旁的皮包掉在了地上。一向十分谨慎的阿诺德先生,立刻感到有些不对劲,就赶紧捡起地上的皮包打开查看,就发现里面的钱袋不见了。 他立刻大声呼叫。而刚刚那个蒙面男子已经朝着另一节车厢跑去。 这时正在此处巡岗的尼克警官,马上开始追赶。 对方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尼克就一直追达到了贝拉他们所在的这间车厢。 蒙面人回头开了两枪,尼克急忙躲避,接着很快也反击了一枪,但是感觉没有打中。 可是对方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尼克急忙跑过来查看,有一间紧锁着房门的包厢。 他立刻用暴力破门而入。 包厢地板上躺着的蒙面男子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背部的血迹染红了衣服,身旁放着阿诺德先生丢失的钱袋。 「案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杰弗逊警长总结道,「我们怀疑是窃匪逃离的过程中,被尼克警官打中了要害。按说对方是率先开的枪,所以尼克反击属于正当防卫,没有任何过失。可是,尼克警官却始终坚称自己没有打中。」 如果他就这么承认了,也算是立功一件啊。 可是这个耿直的小伙儿,却坚信自己的枪法水平。 还真是够实诚的。 「我也想打中。」尼克警官说道,「可是不能欺骗自己,没打中就是没打中。子弹撞在了铁门上,不知道弹到哪里去了。」 「能带我去看一下现场吧?」默里站起身来。 贝拉和艾琳娜也觉得很有意思,便一起跟了出来。 只有安娜还留在包厢里面。 醒了自然要吃东西。 现场附近聚了不少的乘客。 正如杰弗逊警长所言,一个黑衣男子,静静地趴在地上,血迹还没完全干。 「死者身份确定了吗?」默里问道。 「已经确定了。」杰弗逊回答,「是一家借贷公司的老板,名叫科波尔·亚摩斯。那位是他的秘书黑兹利特。」 说着,警长大叔指了指旁边一位年轻的男子。 「案发时你在哪里?」默里问道。 「我……去了厕所。」黑兹利特回答。 「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半个小时前吧。他突然说有急事要出去一下,就离开了包厢。我一直在这里等他。直到刚刚,我突然感到肚子不舒服,去上厕所。之后就听到了枪声。我回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聚了好多人。」 「这么说,你并不知道自己的老板是去干什么了吗?」 「科波尔先生经常特立独行,我只是他的秘书,很多事情也不敢过问。」 「默里中尉。」尼克警官插嘴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包厢里的确只有死者一个人。」 默里不置可否,只是继续检查现场。 包厢的门是双向打开的,推拉都可以。从里面能够轻易上锁,但是从外面则必须要有钥匙。 包厢的窗户紧闭着,如果想跳窗逃离,是非常危险的行为,更何况有人在后面追击。 不过情急之下,铤而走险,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跳窗还能够回头把窗户关好,这就很奇怪了。 尸体旁边的钱袋,的确是阿诺德先生所丢失的,这点已经得到了证实。 难道科波尔先生真的就是窃贼? 「我们刚刚已经了解过了,科波尔先生的公司出了点问题,有很大一笔财务空缺。为此进行盗窃,也算是充分的动机。」杰弗逊警长说道。 「可是我确信自己那枪没有打中。」尼克警官还是如此坚持。 默里又查看了一下隔壁的两个包厢。 右边的包厢坐着出来旅行的一家五口,一对父母和三个孩子。 左边的包厢是空着的。 「尼克警官。」默里突然出声问道。 「在。」警官回答。 「你为了那么确定,犯人就躲进了这间车厢呢?」 「这……因为对方把右边包厢的房门拉开作掩护,而左边这间又空空如也。」 这三间包厢在车厢的尽头,一间满员,一间空着,那么肯定只有另外一间了。如果犯人进入了下一节车厢,那么肯定会引起其他乘客注意的。 根据其他人的证词,下一节车厢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进来。 这么看来,犯人只有可能进入中间那个包厢了。 从目前呈现的局面来推测,犯人偷走了阿诺德先生的钱袋,在逃跑途中被尼克警官射中了一枪,然后匆忙躲进这间包厢,刚把门锁上,就气绝身亡。 这样的解释,似乎看起来很顺利。 可是,仔细一推敲,却发现有很多疑点。 首先,对方为什么要先开枪?盗窃这种事情,并不是死罪,警官也不会轻易狙杀犯人。而他却主动开枪挑衅。如果只是单纯的盗取财物,就未免太过了。 其次,如果真的被子弹射中要害,是不可能顺利完成锁门的动作后再趴倒在地板上的。一般人会倚靠着门才对。反之,如果伤得不重,就不会这么快死亡。 最后,就算科波尔先生真的想要盗取财物,为什么选择会在车上动手呢?要知道,这列火车相当于一个封闭的空间,如果阿诺德先生发现自己丢了东西,那么警方势必会进行排查,那样很容易暴露。正常来说,等到场面较为混乱的下车时段动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看来,整件事情就显得特别别扭,就像是有人故意演的一场戏。 假如有人事先杀害了科波尔先生,然后再利用盗窃行为洗脱嫌疑,那么最有可能的犯下这起案子的,就是身为科波尔秘书的黑兹利特。 可是,究竟如何做到的呢? 黑兹利特说他自己刚刚一直在厕所,听到枪声才跟着大伙儿一块儿过来的。虽然没有人证明,但尼克警官赶到这里的时候,包厢里的确只有科波尔先生的尸体。 不对,如果科波尔先生是事先被人杀害的话,那么阿诺德先生的钱袋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不可能在放入钱袋之后,还能有时间把门锁好。 但是这封闭的车厢,又如何把钱袋放进来? 「呐,贝拉我说的没错吧?」艾琳娜对贝拉说道,「你看,男人都是废物。」 咒术之家 第三章 先入为主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默里皱了皱眉头,嘴角有些抽搐。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数落,而且还映射到了所以「男人」。 多么严峻的形势! 「请问这位小姐,」默里转过身来,盯着这位刚刚一直冷落他的冰山美人,「您有何高见呢?」 「呀,高见谈不上。」艾琳娜闭着眼睛,别过脸去,颇为不屑地说,「只是觉得这么明显的伎俩,居然会有人蠢到看不出来。」 「还请阁下赐教。」 「哦?这是同意我的观点了吗?」艾琳娜狡黠地冷笑了一声,「也罢,你们去找找这个包厢的钥匙在哪里。」 于是,默里和杰弗逊他们,仔仔细细地检查了科波尔先生的尸体,然后又翻找了整间包厢,都没找到门的钥匙。 「看吧,」艾琳娜说道,「只要事先把门锁上,然后把钥匙丢掉就行了。多么简单的手法。」 「好吧,也学您说的没错。」默里说道,「可是犯人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钱袋藏进死者的身体下面,然后把门锁好,之后消失不见了呢?」 「额……」艾琳娜还没有想到这里。 「谁说犯人一定要在短时间内做那么多事情呢?」贝拉开口说道。 「哦?」默里感到不解,「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贝拉说着,走到旁边的阿诺德先生面前,「请问这位先生,您当时是怎么发现钱袋丢失的呢?」 「我……」阿诺德先生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有个蒙面的男子撞了我一下,把我的包撞掉了地上。因为包里放着钱,我以防万一,就立刻打开查看,结果就发现钱袋已经不见了。」 「好。」贝拉说道,「大家知道,那节车厢两侧座椅之间距离,和这里的包厢距离差不多。换句话说,中间的过道都还算比较宽敞的。那么对方为什么会撞到阿诺德先生呢?自然会让人想到,肯定是为了盗取包里的钱袋对吧?但这也只是推断罢了,你们有谁亲眼看见了吗?」 「可能……是对方动作太快,我们又都没注意。」 「话虽这么说,但实际上,你也只是看到钱袋被偷的结果,才反过来猜测刚刚撞你的那个人就是小偷吧?」 这是被先入为主的观念所影响的。 「……」 「总而言之,并没有充分的证据。」贝拉继续说道,「不过,阿诺德先生的钱袋丢失的确事实,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而已。那么这样就很好理解了:犯人其实早已事先盗取了阿诺德先生的钱袋,然后杀害了科波尔先生并把尸体同钱袋一起放在包厢,锁上门后把钥匙丢掉,这样就完成了现场的布置。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冲撞阿诺德先生,让他发现自己的钱袋不见了,继而引起车厢的乘警尼克先生注意,追着他来到这个早已布置好的现场。然后回头冲着尼克警官开枪。彼时尼克警官一定会下意识地躲避再还击。对方就抓住这个时机藏匿起来,等待尼克警官过来发现科波尔先生的尸体和阿诺德先生的钱袋。」 「所以,尼克坚持说自己没有射中是真的喽?」杰弗逊警长说道。 「没错。」贝拉回答。 「可是,犯人究竟是怎么消失的呢?」杰弗逊问道。 「这个道理很简单。」默里中尉开口说道,「只要躲在左边的包厢里就可以了。」 「左边的包厢?」尼克惊讶地说,「可是,我当时看过了,这个包厢是空的。」 「是吗。你说看了,是怎么看的呢?」 「额……」 「你应该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吧?」默里说着,把包厢的门向里面推开,「这里的包厢门都是双向开关的设计,换句话说,只要把门向里推开,然后躲在门后面。当时尼克警官那么匆忙,肯定不可能仔细检查。因为隔壁紧锁的房间太过显眼,自然而然会引起注意。」 「原来是这样!」尼克恍然大悟,「我当时的确没有想到,犯人竟然会躲在门后!」 「那么,犯人究竟是谁?」杰弗逊警长问道。 「这个嘛,我想,最有可能行凶的,」默里说着,转过身来,望着科波尔先生的秘书,「就是你吧,黑兹利特先生。」 「……」黑兹利特沉默不语。 「不过,我只是怀疑,你也可以否认。但是我想,证据应该可以找到。」默里继续说道,「现在虽然不是旅游热季,但乘客依然很多。我在订票的时候,发现所有的包厢都已经没了。于是不得已,才买了张站票,然后四处寻找合适的空位。这才邂逅了那三位小姐。而这间车厢里,却没有一个人,我猜,应该是被你订下的吧?只要让列车长查询一下……」 「不用查了。」黑兹利特叹了口气,「是我做的。情况也和几位推断的差不多。」 杰弗逊警长挥了下手,尼克警官上前把他扣上了。 黑兹利特并没有想要反抗的意思。 接着,其他的乘客也陆续散去了。杰弗逊和尼克押着黑兹利特离开了。 贝拉和艾琳娜回到车厢,安娜正在嚼着水果糖。 默里先生走了进来。 「还没自我介绍,」默里礼貌地鞠了一躬,「我叫默里,在阿拉贡任职陆军中尉。」 几位女士也礼貌回应了一下。 「原来是南北两大魔法世家,真是久仰大名。」默里说道,「三位难道是去塞戈维亚家吗?」 「嗯,」贝拉回答,「因为受到了伊莎贝尔夫人的邀请。」 「哎?那还真是凑巧啊。」 「怎么,默里先生也认识伊莎贝尔夫人吗?」 「说起来,伊莎贝尔夫人算是我的姑姑吧。」 「哎?」艾琳娜感到颇为意外,「难道你是……?」 「特伦斯·萨戈维亚的私生子。」默里微笑着说。 「额……」艾琳娜蹙了蹙眉头。 用不着特意强调「私生子」这个词吧? 「不过话说回来。」艾琳娜说道,「默里先生为什么不问一问,刚刚那个犯人的动机呢?」 「嗯?为什么要问呢?」 「你不好奇?」 「不好奇。」 「……」 「反正无非就是什么谋财害命啦,感情冲动啦,复仇谋杀啦……这些乱七八糟的。只有在解不开谜题的时候,才会想到从动机着手。既然案子已经解决,剩下就是警察和法官的事情了。我才不感兴趣呢。」默里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咒术之家 第四章 塞戈维拉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塞戈维拉位于卡斯蒂利亚的中心地带,在腓力二世将王宫迁到马德里之前,这里曾经是西班牙共主的政治中心。 而古老的塞戈维亚家族,则一直坚守在这里,并继续通过不同的方式,影响着卡斯蒂利亚,乃至整个伊比利亚半岛的方方面面。 如果说美第奇家族侧重经济,哈布斯堡家族热衷政治,那么塞戈维亚家族则在综合性的文化方面有着独特的成就。 由于地处欧洲大陆最西边,大西洋的东岸,航海上的便利,为这个地区带来了丰富的外来知识。 几百年的文化交流,让塞戈维亚家族在四大元素体系之外,发展出了与众不同的咒术魔法。 而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也在很大的程度上保留了传统的建筑风格。 三面环绕的护城河,让塞戈维拉看上去像是一个湖中的小岛。 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在战乱时期,能够成为坚实的堡垒。 这也是塞戈维亚家族几百年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随着蒸汽的轰鸣声,火车缓缓驶入塞戈维拉的车站。 周围的建筑物,让人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上个世纪的感觉。 尤其是一座古罗马时期修建的水渠,让人们感受到这座城市的悠久历史。 根据伊莎贝尔夫人信中的地址,贝拉一行人很快找到了塞戈维亚家族的府邸。 「不过话说默里先生,你不知道自己家族的地址吗?」艾琳娜问道。 「额……毕竟是私生子嘛,我其实没怎么回来过。」默里尴尬地笑了笑,「这次是姑姑让我来参加葬礼。至于地址嘛,她好像也有写。不过反正大家都得找,我就不用再烦恼了呗!」 「你还真会省事儿。」 「呵呵……」 塞戈维亚不愧是伊比利亚的名门望族,连大门的设计都非常的气派。 贝拉把名帖交给门口的守卫。 对方立刻进去通报了一下,然后回来为他们引路。 伊莎贝尔正在大厅等候。 这是一间富丽堂皇的会客大厅,四周都是经过悉心打磨的石壁。光洁无瑕的玻璃,搭配经典的深红色窗帘,烘托出一种沉稳大气的感觉。 脚下是和窗帘底色相同的深红色波斯绒毯,铺设平坦的大理石地板上,从精美的绣工可以看出它的价格一定不菲。 几盏巨大的琉璃吊灯,均匀地分布在天花板上。 正厅北面的请闭上墙壁上,是一幅巨大的油画,上面绘着神祗和天使。 两边各有一个小门,是通往后院的走廊。 几个月不见,夫人还是一脸的严肃,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只是额头上好像又多了几道皱纹。 花白的头发,仍然遮掩不住雍容华贵的气质。深邃的眼眸似乎可以洞察一切人性的罪恶。 夫人平日里沉默寡言,不过看到贝拉她们的到来,脸上还是浮现出了一丝微微的笑意。 「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夫人居然会主动和人打招呼,这让旁边的佣人感到非常惊讶。 「承蒙挂念,祝您安好。」 贝拉优雅地行了屈膝礼。 艾琳娜和安娜也随着一起行了礼。 夫人欣慰地点了点头。 自从上次瓦尔德拉兹匆匆一别,这还是第一次再见伊莎贝尔夫人。 夫人一如既往地严肃认真。 此前卡洛斯姐妹和艾琳娜刚刚参加完奥地利公主与法兰西王子的婚礼,本来想在巴黎多逗留一段时间,却接到了伊莎贝尔夫人的委托。 根据信中所描述的情况,贝拉大概能够明白到夫人的意思。 伊莎贝尔夫人的哥哥特伦斯·萨戈维亚,在前几天不幸离世,而且死因非常地古怪。 用夫人的话说,就像是被人「下了诅咒一样」。 可是,夫人却坦言,她并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诅咒。就算有,也很难对她这个的哥哥——塞戈维亚家族的当家——下手。 因为,事实上特伦斯比伊莎贝尔在咒术方面有着更高的造诣。 如果说,有什么能够杀死特伦斯的诅咒,那么只有可能是他自己施下的。 相对地,伊莎贝尔则更擅长风元素的魔法,对咒术方面,虽然也掌握了不少,但是还远不及哥哥那般炉火纯青。 毕竟,伊莎贝尔夫人的性格,是属于那种比较刚毅果敢的类型。她对咒术这类总觉得有些「偷偷摸摸」的魔法不是很喜欢。 但是哥哥的突然离世,让伊莎贝尔感到很棘手。她不仅要处理家里的各种事情,还要维持卡斯蒂利亚的稳定。 才外,对于哥哥死因的存疑,让她怀疑有人在暗中对家族不利。 于是,她就想起了在特雷西亚遇到的几个年轻人。 虽然也想过邀请霍尔德先生,不过还是作罢了。 就这样,卡洛斯家的两姐妹,美第奇家的艾琳娜,被邀请来到了塞戈维拉。 「听说哈布斯堡家那小子把妹妹嫁给了波旁家族的人?」伊莎贝尔问道。 她指的是奥地利和法兰西联姻一事。 「是的。」贝拉回答,「霍尔德先生还摆脱我们把玛丽公主护送到巴黎。」 其实当时奥地利王室也有向塞戈维亚家族发出邀请。只是不巧,这边发生了一些事情,加上路途遥远,就没有参加。 「居然利用孩子来巩固同盟,哈布斯堡家暂且不说——他们一向善于此道——现在就连凡尔赛宫也只剩下一群软蛋了。」 完全没有了当年路易十四时期的荣光。 「只是可怜了玛丽公主。」贝拉对政治不是很关心,但是和小公主相处了一段时间,也算是建立了一段友谊。 「那也没办法,谁让她生在一个那样的家庭呢?」伊莎贝尔说道,「现在的波旁家族已经日薄西山,子孙们却丝毫不求上进,这样下去,统治根基动摇,早晚会被取而代之。到时候,那小子的妹妹,恐怕也会成为无辜的牺牲品。」 夫人的说字字珠玑,像是已经看到未来的画面。 「没想到默里也一起到了。」 伊莎贝尔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穿着军装的默里先生。 「接到姑姑的信函,便立即赶来,未敢耽搁片刻。」默里摘下帽子,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路上偶遇三位淑女,这才结伴同行。」 「嗯。」伊莎贝尔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贝拉她们说,「几位舟车劳顿,想必辛苦了,房间已经准备妥当,请先稍作休息。希里亚——」 说着,她向旁边的女佣挥了下手。 「是。」女佣应了一声,走过去为三位客人带路。 「默里,你随我来一下。」 伊莎贝尔夫人对默里说道。 于是,贝拉,安娜和艾琳娜三人,跟着希里亚离开了大厅。 默里先生则留了下来。 咒术之家 第五章 海洋帝国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萨戈维亚家的宅邸很大,而且装饰了各种奢华的艺术品。 从大厅到走廊,每一处的墙壁和天花板上几乎都附有不同的画作,看起来还都是出自大师之手,绝非一般俗品。 画作的内容多以宗教题材为主,还有几幅萨戈维亚家族先祖的遗像。 走在这家府邸中,就像是参观了一座艺术博物馆。 每走几步,墙边就有一个精美的雕塑或手工艺品。 其中,尤其以走廊拐角处一尊精致的帆船模型最为耀眼。 贝拉驻足观摩了下。 无论是船舷甲板,还是风帆缆绳,都制作得栩栩如生。 不过看这船体的型号,应该是比较久远的船种了。 「听说西班牙的兴盛起于海上贸易。当年哥伦布之所以能够出海远航,就是受到了西班牙王室的资助。不过哥伦布本身却是意大利出身。当时欧洲的其他国家都忙于内地贸易和相互征伐,只有西班牙率先把目光投向了海外市场。在频繁的海外贸易中不断发展壮大,甚至一度称霸海洋,拥有的无敌舰队更是所向披靡。」艾琳娜解释说道,「我想这艘船,应该就是为了纪念当年鼎盛时期的西班牙帝国吧。」 「是吗……」贝拉认真地听着艾琳娜的介绍,她对这段历史并不是很了解。 「不过嘛,西班牙的迅速发迹,很快就引起了其他国家的注意,尤其是英国和法国。大家看到海外贸易带来的强大利润,纷纷投入进来,想要分一杯羹。后来,在都铎王朝的童贞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统治下,英格兰迅速崛起兴起,并组建起了一支强大的海上舰队,逐渐开始和西班牙相抗衡。在距今大约两百年前,升任英格兰海军中将的弗朗西斯·德雷克,率领船只击败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从此为英国夺得了海上的霸权。不过,西班牙虽然战败了,但海军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贝拉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帆船模型,一边聆听着艾琳娜的讲解,脑海中想象当年大海上激烈拼杀的场面。 时至今日,海上航行多被新式的蒸汽轮船所取代。 像这种依靠帆桨推动的船只,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海上力量的主宰,而现在却只能静静地躺在室内的展柜上成为纪念品。 也许,将来人类还会造出更加先进,更加强大的工具,取代我们身边现在的某些东西。 人类文明的进步,就是历史前行的脚步,我们永远不知道未来会出现什么,因为未来,往往比过去更加难以琢磨。 晚餐的时候,贝拉才第一次接触到萨戈维亚家的其他成员。 伊莎贝尔夫人目前是家族中最为年长,也是地位最高的存在,理所当然坐在桌子的首席位置。 长长的餐桌分两排,贝拉等人是客,坐在伊莎贝尔的左手边。其他家族成员则坐在右手边。 一位身着黑色衣裙,发髻高绾的中年贵妇,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样子,是特伦斯·萨戈维亚的遗孀,詹妮弗·萨戈维亚。 之前听默里先生提起过,特伦斯是伊莎贝尔的胞兄,至少伊莎贝尔至少大个两三岁,怎么说也有六十多岁了。而他的夫人之所以如此年轻,是因为,这其实是第二任妻子。 据说这位夫人出身军武世家,有一个担任皇家骑士团团长的表兄雷克特·韦伯斯特,也是和特伦斯生前交往密切的好友,经常来家里做客。 看来两人的婚姻有一定的家族因素。 原以为,丈夫的离世会给这位未亡人带来不小的打击,但是通过贝拉的观察,这位尚未历经更年期的女性,脸上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情色彩。也许眼神中渗透出了有一些低落,但是还没有达到普通人痛失伴侣的那种程度。可能夫妻两人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和谐吧?如果是这样,也还勉强说得通。 但是事情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既然伊莎贝尔会委托她们过来,贝拉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大家族的利益纠葛总是错综复杂。无论是塞戈维亚家族还是哈布斯堡家族,包括美第奇家族,都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这也是卡洛斯一脉不愿意主动和其他世家打交道的原因之一。 太多的因素需要考虑,太多的束缚令人不能够凭借自己的意向做事。 人类,总是活在痛苦之中,却往往还要自找麻烦。 真是—— 有够悲哀的。 詹妮弗的旁边坐着她的儿子,西里尔·萨戈维亚,大概二十出头。 这个年轻人比自己的母亲更像特伦斯的家人。从苍白的神色就可以看出,父亲的离世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打击。虽然坐姿和操作刀叉的手法,依然能够体现出贵族具备的教养,但是时不时颤抖的指尖,以及偶尔停顿的动作,加上眼神中无法掩饰的哀伤,都能够让人感受到他的心情。 他应该很爱特伦斯先生吧?毕竟是抚养了他二十年的父亲。 据默里先生所言,特伦斯·萨戈维亚和第一任夫人,曾经育有一子,而且已经成家立业。 可是就在十年前,突然出了一场意外。长子夫妇双双葬身火海,只留下了一个年幼的女儿,就是现在坐在西里尔旁边的年轻少女莉迪雅·萨戈维亚。 莉迪雅是特伦斯长子的遗孤,也就是特伦斯的孙女。这位年仅十七八岁的姑娘,行为举止却显得非常稳重,有着一种超出年龄的成熟感。 这份成熟和艾琳娜那种身材上的成熟不同,更多的是一种精神上的成熟。 就好像虽然年纪轻轻,就已经饱尝了人生的离合悲欢,眼中透着些许看淡世俗的表情。 这种表情尽管没有达到安琪拉小姐那种漠然的地步,但是却给人一种非常忧伤的感觉。 幼年丧失父母,现在稍微长大了一点,又失去了自己的祖父,这种伤痛可想而知。 更何况,她看起来和自己继任祖母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多么融洽。 反倒是西里尔对自己的这位侄女还算关心一点。 也许是年龄相仿的缘故,两人看起来更加熟络些。 默里先生并没有坐到对面,而是以客人的身份坐在了贝拉她们这边,这让贝拉感到有些意外。 咒术之家 第六章 餐桌上的异样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难道除了伊莎贝尔,其他人都还不知道默里先生的身份吗? 不,看样子也不像。 因为桌子对面的詹妮弗,经常用提防的眼神注视着默里先生。这种警惕性,一定不是普通的主客关系需要保持的。 很明显,她应该知道默里的身份,并且也很清楚他对自己的威胁。 按照常理来说,私生子并没有合法的地位,也就不具备相应的继承权。但是,如果有人担保,就另当别论了。 现在特伦斯先生刚刚去世,伊莎贝尔就把默里先生叫回来,很明显是有意而为。 只要伊莎贝尔愿意,完全可以让默里继承特伦斯的财产和爵位。这恐怕就是詹妮弗一直对默里保持高度谨慎的原因。 不过,按照法定的顺序,现在西里尔应该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才对,就算是伊莎贝尔也不大可能一意孤行。 不,也不好说。凭借伊莎贝尔夫人的影响力,如果她的真想要做什么,怕是也没有什么人敢阻拦。 就算是特伦斯在世,也得忌惮三分。 连阿拉贡的斐迪南四世,都是她的学生。 更何况这个老太太性情古怪,经常翻云覆雨。只要她动一动手指,整个伊比利亚都得变天。 珍妮弗算是这张餐桌上最焦虑的一个人了。 反观默里先生倒是十分惬意,他并没有把对方的敌视放在心上,而是专心地品尝盘子里的美食。 用餐的过程中大家也都不怎么说话。 不知是因为伊莎贝尔夫人的影响,还是他们平日里就是这种习惯,总之,整个餐厅比较安静。 贝拉和安娜倒是无所谓。 贝拉并不会把这些外界因素放在心上,只有她自己的情绪才会影响胃口。 而安娜呢,只要食物摆在眼前,她的眼里就只有食物了。 然而,这可闷坏了我们的艾琳娜小姐。本来就是非常活泼好动的一个女孩儿,怎么忍受的了这么枯燥乏味的用餐环境? 可是在别人家里做客,又不好说些什么,还得始终保持着端庄优雅的姿态。 ——她几乎是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我发誓,」回到房间后,艾琳娜对着贝拉抱怨道,「这是我这辈子吃的最痛苦的一顿饭。」 「哎?有这么糟糕吗?」贝拉不明白艾琳娜意之所指。 「是的,非常糟糕。」艾琳娜坚定地说,「简直就像最后的晚餐。」 「可是,我觉得味道还可以呀。」贝拉困惑地问,「安娜你觉得呢?」 「布丁很好吃!」安娜回答道,「我还能再吃两大盘!」 「啊,我不是指食物的味道。」艾琳娜委屈地说道,「你不觉得,晚饭吃得很痛苦吗?」 「有吗?」 「当然了!感觉就像是在冬天刚下过雪的原野上吃的一顿,连个鸟叫的声音都没有。」 「额……」 「我真后悔,早知道就留在巴黎,去参加罗兰夫人的沙龙了。」 「也许……是他们的家人刚刚过世,气氛凝重点也可以理解。」贝拉安慰她道。 「我知道啊,我也没指望他们欢天喜地。可是刚刚实在是枯燥得有点过分了!」 艾琳娜用手挠着自己的头发,像是要把刚刚的经历从大脑的记忆中擦除一样。 贝拉感到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有些同情艾琳娜的。 毕竟以艾琳娜的性格,能够安安稳稳吃完这顿饭,完全依靠的是身为淑女的礼仪和素养。 就在这时,伊莎贝尔派人过来,请贝拉去书房一趟, 在希里亚的带领下,贝拉来到了伊莎贝尔夫人的书房。 这是一个从装修到配饰都非常古朴的房间,充满着浓浓的哥特气息。 墙边有好几个黑色的胡桃木书架,上面摆放着各种文字的典籍。 伊莎贝尔夫人伏在案桌上面写着什么东西,看到贝拉进来后,便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笔,招呼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晚餐吃得还习惯吗?」夫人亲切地问道。 「还好,」贝拉如实地回答。「就是艾琳娜有些不适应。」 夫人轻笑了两声。 「那个孩子啊,可以理解。」夫人说道,「美第奇小姐可能更喜欢热闹一点。」 「您说的没错,她就是比较活泼。」 「年轻人嘛,精力充沛是件好事。」 「夫人也不见老啊。」 「唉,现在不行了,年纪大啦。」伊莎贝尔摆了摆手,「自从安琪拉离开后,我就感觉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 「算了,不谈这些了。你说说看,今天有什么发现?」 「我吗?」 「大可直言不讳。」 「嗯……」贝拉想了想,然后组织了一下语言,「从刚刚的情况来看,莉迪雅小姐和珍妮弗夫人的关系,看起来好像不大好,但是又似乎和西里尔先生相处得不错。」 「嗯。」伊莎贝尔点了点头。 「还有就是……感觉珍妮弗夫人似乎对默里先生有些敌意,就像在提防他一样。」 「看来,你观察得很仔细。」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如此防备默里先生呢?」贝拉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贝拉,」夫人说道,「你对詹妮弗这个人怎么看?」 「额……」突然被这么问到,贝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描述。 「没事儿,尽管实话实话。」 「我……从她的眼神来看,好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隐情?」 贝拉点了点头。 「不过,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我也不是很了解,只是有种预感罢了。」贝拉说道。 「嗯……」伊莎贝尔若有所思地用食指敲击着桌面,眼睛望着房间的灯光。 贝拉也沉默不语。 「你跟我来。」过了一会儿,夫人开口说道。 贝拉跟着伊莎贝尔,离开了书房。 虽然夫人坐着轮椅,但是却不需要贝拉帮忙推动,轮椅就自动地前行。 即使在下楼梯的时候,也没有任何颠簸的样子,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下来了,仿佛阶梯的凹凸不存在一样。 倒是贝拉还要拎着裙摆,反而落后了一点。 大概走了五分钟的样子,两人来到了一间黑色的房门前。 「这是特伦斯的房间。」伊莎贝尔说着,挥舞手中的魔杖。 房门发出淡淡的光芒,然后自动打开了。 伊莎贝尔再次挥动魔杖,房间里的灯逐个点亮。 贝拉跟在夫人身后,一起走了进去。 咒术之家 第七章 初步调查(一)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贝拉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遗体。 不过说起来,她其实也没讲过几次。 但是眼前这种怪异的情况,的确很难发生。 至少正常情况下是如此。 伊莎贝尔夫人挥舞着手中的魔杖,掀开了特伦斯·塞戈维亚身上覆盖的白布。 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静静地躺在石床上面。 那张苍老的面孔,看起来比伊莎贝尔大了不止两三岁。应该说特伦斯先生比较显老,还是伊莎贝尔夫人保养得好呢? 不过,这都不重要,没有人会怀疑他和伊莎贝尔的血缘关系。并不是依赖于两人五官样貌上的相似,而是那副严肃认真的神态,和伊莎贝尔简直毫无二致。 遗体经过一定的防腐处理,又被伊莎贝尔夫人施加了风魔法的屏障,基本上保持了原貌。 特伦斯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若不是事先已知,很有可能会误以为他还活着,真的只是睡着了而已。 然而,就算如此,他胸口的那种状况,也能够让人很快察觉并且重新判断,得出「是的,他已经死了」这个结论。 就在胸口偏左的位置——也就是心脏的所在——插着一根木质的魔杖。 没错,不是利剑或长矛,也不是什么怪兽的巨齿或爪牙,而是一根魔杖——他自己的魔杖。 一个人,竟然死在了自己的魔杖之下,还是被深深地刺穿心脏的那种。 有人会这么做吗? 姑且先不管有没有人会这么去做,如何能够做到这种事情,首先就是一个问题。 魔杖不是匕首,甚至都算不上锐器,尽管头部也是尖尖的,但是材质并没有金属那么坚固,也没有针刺那么尖锐。 一般的木制魔杖,都不会造得太细,因为太细的话容易断裂;当然了,也不会做得太粗,太粗了不方便携带和使用。 所以,正常魔杖的形状和大小,会保持在一个便于且耐于应用的范围,达到一个平衡。 如此看来,想要把这样一种物件,硬生生地插入心脏,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何况还要穿过胸前的肋骨。 因为心脏是人体器官的「中心」,是人类血液循环的枢纽,如此重要的部位,当然会被肌肉和骨骼包裹。而我们通常判定一个人的生死,首当其中就是测量他的心跳是否还存在。 只要心跳没有停止,就意味着生命还没有结束,那么就有希望可以救活。 正因为心脏是如此重要的一个地方,才会受到层层保护,也是人类在战斗时,重点保护的对象之一。 所以,想要刺穿心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而且所用的还是一根魔杖。 如果非要这么做,就得具备一定的速度和力道。 用速度和力道来弥补工具上的劣势。 其中重点是速度。因为仅凭力道的话,魔杖很容易断裂。只有速度足够,才能够顺利刺入胸膛。 说起来,只要速度足够的话,甚至连纸张都可以伤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魔杖本身并不尖锐,是因为其主要的价值在于帮助施法。明明使用魔杖,却采取物理攻击,怎么想都会很奇怪吧? 简单地说,如果真的想要使用魔杖自杀,完全可以采取施法的方式;反之,倘若一定要执着于刺穿心脏,那么可以选择的利器有很多,为什么非要用魔杖这种不顺手的工具呢? 同理,就算是他杀也一样。 若是有人想要致特伦斯先生于死地,那么肯定要选择更加有效的措施才对。 把对方的魔杖夺下来,然后再刺入对方的胸膛吗?特伦斯先生不可能毫无反抗。 那么,会是意外吗? 难道特伦斯先生,正在忙什么其他的事情,然后一个不小心把魔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是得有多么不小心! ——更离谱了。 贝拉苦思冥想,实在找不到一种合理的解释。 「你觉得这像什么?」伊莎贝尔夫人问。 「不知道。」贝拉回答,「的确有些难以置信。」 「没错。」伊莎贝尔说道,「这种状态,看起来比较奇怪,很难按照常理来解释。」 「常理?」贝拉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是……」 「你想说诅咒是吗?」 「嗯。」贝拉点了点头。 夫人沉默了一会儿。 「据我所知。」伊莎贝尔说道,「的确有一些是针对心脏的。」 「有这种可能么?」 「具体的,我并不是很清楚。」夫人摇了摇头,「不过,家兄倒是在咒术方面颇有造诣。」 「特伦斯先生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就是一个精通咒术的人,却死在咒术之下?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卡斯蒂利亚,甚至整个伊比利亚半岛,都没有人能够望其项背。」伊莎贝尔继续说道,「而且他一向谨慎小心,就算被人偷袭,应该也还来得及防御才对。」 「排除自杀的可能?」贝拉问道。 夫人再次摇了摇头。 「我认为,他绝不是那种会想不开的人。」伊莎贝尔回答,「就算是在进行什么新的研究,也一定会提前做好防范工作。他一向都是那么小心谨慎的。」 「新的研究是指什么?」 「咒术和其他的魔法不同。既不像元素魔法那么直观可见,也不如召唤魔法那样立竿见影,而是一种非常隐秘或者慢性的作用。有时为了判断施法效果,需要亲自进行检验。」 「这么说,的确很危险啊。」 「没错,所以历代先祖在检验新的研究成果时,一般会采取动物实验。就算不得已必须用在人体上,也会提前准备好保护措施。」 特伦斯是这方面的专家,应该不会在这方面疏忽才对。 「有没有专门破坏心脏的咒法呢?」贝拉问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一点我也想到过。」伊莎贝尔回答,「的确有一些施加于心脏的诅咒。但是,据我所知,一般都是引起心脏衰竭,或是破坏心率稳定,影响心肌自律性之类的作用。基本上都是通过生理性破坏,来达到损伤心脏的效果,没有这种会直接产生物理伤害的方法。」 「这么说,把魔杖插入心脏,通过咒术是很难实现的了?」 「至少我从来没听说过。」 既然通过诅咒也很难做到,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使用蛮力,把魔杖直接刺入了特伦斯先生的胸膛。 可是,什么人会这么做呢? 咒术之家 第八章 初步调查(二)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准确地说,是什么人做得到呢? 特伦斯先生是萨戈维亚家的当家,位阶大魔导师。如果论及实力,除了伊莎贝尔夫人,恐怕整个伊比利亚半岛,都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伊莎贝尔肯定不会这么做。 难道是外来的人? 「我已经命人调查过了,最近没有什么魔力强大的人物到过卡斯蒂利亚。」夫人像是看出了贝拉的想法,「而且,阿拉贡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原来,下午的时候,夫人把默里先生单独留下,是让他汇报那边的调查情况。 默里先生是伊莎贝尔夫人的侄子,又在阿拉贡的军方任职,想要调查海关记录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了,不排除对方隐匿行踪的可能性。」伊莎贝尔接着说道,「不过,实力能够达到大魔导师级别的,整个欧洲大陆也就那么几个人。而且岁数都不小了,应该也没有哪个和家兄之间存在深仇大恨。」 就算其他人有什么恩怨,一般也很难请得动他们。 何况那些大法师出手,都有各自不同的习惯,没听说过谁会直接用魔杖扎心脏的。 利用的还是对方的魔杖。 这种行为,比起魔法师,更像是骑士或者剑客所为。 不对,如果是骑士或者剑客,无论刀剑还是长矛,都比魔杖好用。 而且,用这种细小木棒一样的魔杖刺穿心脏,就连「欧罗巴剑圣」也不一定能够做到。 因为要面对的不是一个孱弱的普通人,而是身为大魔导师的特伦斯·塞戈维亚。 总而言之,至少在实力对抗上面,是没有人能够造成这样的死因的。 就算有,也只有可能是一个人,而这个人现在正躺在贝拉和伊莎贝尔面前的石床上。 自杀暂且不作考虑。 贝拉继续检查特伦斯先生的遗体,试着从其他地方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特伦斯先生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据伊莎贝尔夫人所说,并没有对遗体进行过梳理的工作。 看来应该是特伦斯生前保持的习惯,就连衣服也是比较整洁的。 只是—— 「怎么了?」伊莎贝尔问道。 「这里……」贝拉仔细观察了一下特伦斯衬衫的领口,「好像是汗渍的痕迹。」 「汗渍?」伊莎贝尔表情有些困惑,「这么明显吗?」 「是的。」贝拉确认道,「看样子,好像流了很多汗的样子。」 「这就奇怪了。」伊莎贝尔说道,「家兄生前非常喜欢干净,如果汗水浸湿了衣襟,他应该会及时更换才对。难道说,是他临终之前,经历过什么剧烈的运动?」 「可是,看他的衣服,还算比较规整,并没有过打斗的痕迹。」 无论是衬衫还是外套,都没有出现什么褶皱,更不用说损坏了。除了胸口那里被魔杖刺穿以外,几乎可以认为是完好无损。 如果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战斗,就算没有受伤,衣服应该也会有些凌乱才对。 但是除了心脏部位伤口上的血渍,其他地方的衣服都很干净整洁。 特伦斯先生的双手和袖口,倒是有沾染一些灰尘,虽然不是很明显。 「特伦斯先生经常洗手吗?」贝拉问道。 「是的。」夫人点了点头。 贝拉把新的发现指给夫人看。 「这……」伊莎贝尔皱了皱眉头,「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了?」 「家兄是个特别注重卫生的人,可以说是近乎洁癖了。只要弄脏一点,就会立刻清洗干净。」伊莎贝尔说道,「不仅如此,家里的每个角落,都会经常打扫。有时不满意佣人的工作,甚至会亲自动手清洁。」 特伦斯本人也是风系的魔法师,对付灰尘应该轻而易举,怎么会弄脏手部呢? 「奇怪,这会是在哪里沾到的呢……」伊莎贝尔喃喃自语。 不过除了手掌和袖口外,其它地方倒还是很干净的。 贝拉继续检查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了。 「可是,怎么感觉……」贝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有哪里不对劲呢?」 「还有什么问题?」 「啊,不,没什么。」贝拉回答,「我们先回去吧。」 伊莎贝尔夫人点了点头,挥动魔杖,把白布覆盖回特伦斯的遗体上,然后恢复防御法阵,和贝拉一起离开了。 「请问,」回去的路上,贝拉开口问道,「特伦斯先生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啊,算是个合格的家长吧。」伊莎贝尔夫人说道,「特伦斯和他的第一任夫人——已故的莉迪雅小姐——是非常相爱的。虽然莉迪雅是阿拉贡王室的公主,但是这段婚姻是没有政治因素的。当年在先父的安排下,我们两人都去了比利牛斯山修行。就在那里邂逅了莉迪雅·德·阿拉贡。她是个非常温柔,而且特别善良的孩子,善良到对受伤的小动物都会伸出援手。当时在山里,她只愿意采集野果充饥,不愿意猎杀动物。每次捉住怪兽,她也只会割下一点毛发作为标志,然后就把它们放了。」 听到这里,贝拉想起在威尼斯的时候,艾琳娜曾经提起过她的祖父,好像也有类似的轶闻。 「我主修的是风魔法,倒没有什么,但特伦斯主修的是咒术。你知道的,诅咒这种东西,杀伤性非常强。几乎可以说,诅咒本身就是为了暗杀而发明的魔法。」伊莎贝尔接着说道,「对于莉迪雅的行为,特伦斯就很为难。因为他一出手,猎物往往非死即伤。这也是可以预料的。尽管莉迪雅无意针对特伦斯,但是每次看到猎物在眼前奄奄一息,那个善良的小姑娘,就会十分伤心,哭得泪眼婆娑的。这就让特伦斯感到非常内疚,最后没办法,甚至拜托我来施治愈魔法。」 看来,特伦斯也是个善良的人。 「后来嘛,特伦斯就开始学着控制施咒的强度,尽量采取一些限制行动,或者干扰神经之类不易致命的魔法。于是,莉迪雅就非常感激他。因为他本不必这么做的。咒术是塞戈维亚家族的专长,历来追求强度与杀伤性。而特伦斯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孩子,改变传统的修行习惯,这可是很不容易的。」 咒术之家 第九章 困难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后来,就像大多数老套的爱情故事一样,他们两人很快坠入了爱河。在修行结束后不久,就在塞戈维拉举行了婚礼。」伊莎贝尔夫人继续说道,「可惜,好景不长。在他们的孩子,尼格尔·塞戈维亚出生后不久,莉迪雅就去世了。」 夫人说到这里,一向冷静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忧伤。 能够让伊莎贝尔夫人如此动容,想必除了兄妹之情,还有珍贵的姐妹之情。 「自从莉迪雅离开后,特伦斯就一个人担负起了尼格尔的教育工作,全心全意地把他抚养成人。直到尼格尔成家立业之后,他才娶的詹妮弗。」 「那尼格尔后来……」贝拉刚想提问,却又停了下来。 她担心这可能会勾起夫人的伤心往事。 「没关系。」伊莎贝尔说道,「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我早就看淡了。」 「听默里先生说,尼格尔夫妇是死于火灾?」 「准确地说,是在火灾之后,发现了两人的尸首。」伊莎贝尔回答,「由于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只能勉强通过特征判断出身份。至于真正的死因,恐怕还是个谜。」 尼格尔是特伦斯先生的长子,未来塞戈维亚家族的继承人,肯定从小就接受了风魔法的研习,修行等级想必也不低,应该不会在火中坐以待毙。 况且,一般的火,只要稍微操纵气流,就可以脱离险境。 就算没有伊莎贝尔夫人那样的实力,一般的风系法师也能够做到。 「尼格尔夫妇去世后,留下了一个七岁的女儿,继承了她祖母的名字,也就是现在小莉迪雅。她也是个善良的孩子,但是由于从小就经历了失去双亲之痛,导致心灵上可能稍微有些悲观的倾向。尽管特伦斯也很悉心地照顾她,但毕竟祖父的爱,代替不了父母。不过她的叔叔西里尔,也就是特伦斯和詹妮弗所生的孩子,只比她大了两三岁,两人的年龄比较接近,还能够说得上话。西里尔也算是比较照顾他这个可怜的侄女。」 「詹妮弗夫人,好像和莉迪雅的关系不是很好的样子?」 「谈不上好不好的吧。毕竟是前妻留下的血脉,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从女人的角度来看,也不好对她苛求什么。」 如此一来,也能够理解她为什么会对默里先生抱有敌意了。 莉迪雅虽然是长子的遗孤,但毕竟是女孩儿。相比较而言,倒是默里先生更具威胁性。 告别了伊莎贝尔夫人,贝拉独自走回了房间。 刚一进门,艾琳娜就兴致勃勃地上前询问情况。 安娜则悠闲地躺在沙发上吃着蛋奶甜点。 「你的意思是,有人把魔杖刺进了特伦斯先生的心脏?」听完贝拉的叙述后,艾琳娜总结道。 「从结果上来看,是这样没错。」贝拉说道,「可是刚刚也提到了,想做到这种事情,其实是很困难的。至少说从概率上讲,就不在正常的范围内。」 「没有人能做到吗?」 「先不说用魔杖穿过胸骨有多么困难,就算可以,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对特伦斯先生下手把?」 对方的实力应该不在特伦斯之下。 「会不会是偷袭呢?」 「偷袭倒是可能,但是特伦斯先生也不会坐以待毙吧?」 从遗体检查的结果来看,并没有经历过激烈打斗的样子。 「如果对方先盗取了他的魔杖,然后出其不意。咻——」艾琳娜挥动着手臂,比划着自己想象到的姿势,「在特伦斯先生反应过来之前,就刺了过去。」 「嗯……」贝拉思考了一下,然后还是摇了摇头,「也许这样说得通。可是为什么要用魔杖来刺啊?如果说,盗取魔杖是为了让他不能及时反击,那么丢掉就好了呀,也不用特意拿来当做凶器吧?」 「这……」艾琳娜停下了手臂的动作。 贝拉说得没错,用魔杖来「袭击」,的确很不利。 就像拿斧头来削苹果一样。 如果要进行刺击,无论是细剑还是长矛,都比魔杖要好用得多。 「艾琳娜,你觉得,有没有可能会是幻术?」 「幻术?」 「除了诅咒,幻术是不是也可能做到呢?」 美第奇家族不仅擅长火系魔法,对炼金术也颇有研究,其中就有专门用于致幻的香水和药剂。之前在瓦尔德拉兹的时候,艾琳娜就通过树林里残留的郁金香,推断出詹姆斯公爵被施加了幻术。后来贝拉在佛罗伦萨做客的时候,艾琳娜也曾向她介绍过,大部分的香水,最初的用途就是作为迷幻的药剂。 如果是艾琳娜的话,应该会了解其中的缘由。 「你的意思是,有人对特伦斯先生施加了幻术,让他陷入无法反抗的状态,再动手刺杀吗?」 「有这种可能吗?」贝拉问道。 既然幻术可以干扰人的感官,那么也就可以令对方露出破绽,届时乘虚而入。 可是,艾琳娜却很快摇了摇头。 「不可能。」艾琳娜回答,「幻术虽然可以起到类似的效果,但适用的对象,只能是一般的魔法师,或者意志薄弱的普通人。对于精神力比较强,尤其是经过专业修炼的高级魔法师,就比较困难。像当初对付詹姆斯公爵那样。虽然他不是很强,但也好歹是受过正规教育的法师,当时安东尼对付他都得先用麻醉剂削弱其意志,然后用致幻剂加以辅助,才让他在森林中迷路的。即使这样,也有一定的环境因素,而且太阳一出来,法术就失效了。」 「这么说,想要对特伦斯先生这样的大魔导师动手,是近乎无法实现的咯?」 「嗯,几乎可以肯定。因为幻术的局限性,就算是搭配美第奇家专业的魔法药剂,也很难困住一位大魔导师。除非那个人自己也是大魔导师级别的实力。不过至今为止,整个欧洲大陆,我还没有听说过,谁能够在幻术方面达到那种境界。」 「是吗……」贝拉再次陷入了沉思。 「而且,」艾琳娜又接着说道,「就算是有人能够利用幻术把特伦斯先生压制住好了,那样还是无法解释为什么要用魔杖当凶器呀?」 到头来,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咒术之家 第十章 决斗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所谓历史,可以理解为已经成为过去的人或事物。 既然已经沦为了过去,为什么人们还要去探寻它呢? 人类对于历史的求知,或许是来源于对当前的迷惘,又或者对未来的担忧。当然了,也可能只是单纯地出于好奇。 有位哲人曾经说过,未来的种子埋在过去。人们相信,只要掌握了历史的真相,结合当前的现实,就能够在一定程度上预测未来的发展。 但是,不仅未来是虚无缥缈的,就连已经发生的过去,都是朦胧而模糊的。 换句话说,除了现在是真实存在的,过去和未来都是不可知的。 尽管如此,人类依然抵抗不了强烈的好奇心与求知的欲望。 所谓的真相,往往只是人类为了解释当前的结果,而假想出的一种尽可能合乎逻辑的理由。 真正的事实究竟如何,只有在它发生的那一刻,才是真实可见的。 我们姑且把臆想出的「真相」,也称之为「真相」。 如果把真相比作一幅「拼图」,那么所有的线索和证据,就是这张拼图上面不同的「碎片」。只有集齐了一定的「碎片」,才能够尽可能地还原「拼图」原有的面貌。 贝拉觉得,目前的「碎片」尚且不足。 第二天早上,塞戈维亚家来了两位客人。 其中一位是个身穿锁子甲,戴着头盔,腰间佩着细剑的男子,他是西班牙皇家骑士团的团长,也就是詹妮弗的表兄雷克特·韦伯斯特。具有典型的旧贵族特有的气质,举手投足间都彰显着身为骑士的优越感,行事风格古板而守旧,并且善于隐藏自己。从外表上观察,很难窥视他心里真实的想法。那对看起来并不十分有神的眼睛,似乎总是在盘算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计谋。 他的身旁跟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用黑巾蒙着面的随从,看体型应该是个身材中等的青年男子。 雷克特和伊莎贝尔在会客厅谈了一段时间,主要的对话内容是关于特伦斯·塞戈维亚的爵位继承问题。 身为詹妮弗表亲的他,当然全力支持西里尔。 可是,伊莎贝尔却始终都不表态。 无论雷克特怎么费尽口舌,想要诱导这位老太太,对方都不为所动。 这令雷克特感到很是憋屈。 最后,他只能带着随从郁闷地离开了。 因为刚刚碰了一鼻子灰,雷克特的心里窝了一肚子火。走在路上,看什么都不顺眼。 就在这时,有一群孩子正在嬉戏。 一个顽皮的小姑娘,在追逐的过程中,很不幸地撞到了这位心情不好的骑士长。 他正愁没有地方发泄,这下可算是点燃了火药桶。 身为皇家骑士团团长的他,怎么能够允许自己被卑贱的平民如此冲撞呢? 于是,他二话不说,拔出剑来就刺了过去。 可怜的孩子,此时早已被吓得惊慌失措,哪里还有力气逃走,怔怔地在原地不敢动弹。 眼看恐怖的剑刃袭来,小小的生命即将凋零,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魁梧的人影闪过,挡在了小姑娘的面前。 女孩儿仍然惊魂未定,战战兢兢地望着眼前宽广的后背。 她觉得这一定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她现在甚至有些后悔,上周跟着外婆去望弥撒的时候却在下面睡着了。但是上帝好像并没有怪罪她。 事实上,默里先生并不喜欢空手接白刃,但是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多加思考。 作为皇家骑士团的团长,所用的佩剑一定是相当锋利的那种。虽然谈不上削铁如泥,但是对付血肉之躯,还是不在话下的。 此刻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默里先生指间有红色的液体流了下来。 不过身为职业军人的素养,让他没有产生丝毫退缩的意念。 雷克特还在气头上,一剑不成,此时又多出来一个毛头小子,就感到更加恼火了。 可是看到对方穿着军装,肩上还有阿拉贡的徽章,又觉得不能轻举妄动。 「小子,这不管你的事。」雷克特试着用言语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他觉得,就算是阿拉贡的军官,在卡斯蒂利亚应该也会有所忌惮。 「哼。」默里冷笑了一声,「你就是皇家骑士团的人?」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不赶快闪开。这可不是在你们阿拉贡的领地。」雷克特语气非常强硬。 毕竟,这里可是他的地盘。 「怎么,我就是个路过的,还会分是谁的领地吗?」 「既然只是路过的,就不要多管闲事。」 「是吗,你觉得这是闲事?」默里说着,把受惊的女孩儿从地上扶了起来,「没事吧,小妹妹?」 「我……我……我没事儿……」女孩儿仍然惊魂未定,声音哆哆嗦嗦。 「不要怕,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 「叔……叔叔,你受伤了!」 「啊,一点小伤而已,不要紧的。」默里把受伤的左手背到了身后,然后用右手摸了摸女孩儿的脑袋,「你先回去吧,不然家里人会担心的。」 「小子,我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雷克特感觉自己被无视了,「你是想决斗吗?」 「哦?」默里转过身来,「如果必要的话,我乐意奉陪。」 雷克特不禁皱了皱眉头。 本来只是面子上的问题,才随口一说,没想到对方竟然毫不畏缩。 明明已经受了伤,却还敢应下挑战,这让他不敢掉以轻心。 虽然他自信在剑术上不会输给一般人,但是眼前这个青年的身份还不明确,万一是某个世家贵族的子弟,事情就麻烦了。 「卡斯蒂利亚皇家骑士团团长,受十字勋章,雷克特·韦伯斯特。」雷克特把剑立在肩侧。 「阿拉贡第三集团军,陆军中尉,默里。」默里也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小子,我看你已经受伤了,要不要等你先养好伤,我们再继续?」雷克特问道。 「不用。」默里很干脆地回答。 「既然如此,我也让你一只手。」说着,雷克特也把左手背到了身后。 周围的人群向后散开了一些,让出了一个圆形的场地。 两人站在中间,将剑刃交叉了一下,然后各自后退了三步。 正当两人正跃跃欲试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 咒术之家 第十一章 默里的身世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哎呀,原来这里的骑士都是这么欺负平民的吗?」一个娇媚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艾琳娜言辞轻松,眼神却非常犀利。 她身旁还有两个女生,正是贝拉和安娜。 本来今天上午,她们和默里先生一起出来逛街,偶然路过此处,就刚巧遇到了这么件事情。 「你又是什么人。」雷克特警惕地望着艾琳娜。 「我也是个路人。」艾琳娜回答。 雷克特心里有些没底。 从穿着上看,这位明显不是普通人。可附近的贵族他都有所接触,好像没有见过此人。 难道是从外地来的? 无论如何,眼前的这种局面都比较尴尬。只有一个青年军官还好说,如果再牵扯到某个贵族世家,就比较棘手了。 现在正是敏感的时期,需要尽量获得他们的支持。 可是,现在这情况,如果收手的话,面子上又过不去,毕竟身边围了那么多人。 就在雷克特犹豫不决的时候,身旁的蒙面男子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摇了摇头。 雷克特只好无奈地收回了剑。 「看来,今天很不凑巧啊!」雷克特说道,「我们改日再会吧?」 说完,他和身后的蒙面男子一起离开了。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贝拉似乎陷入了沉思。 「怎么了?」看着贝拉的神色,艾琳娜疑惑底地问。 「嗯……我好像觉得,那个人有点眼熟。」贝拉回答。 「哪个?」 「就是那个蒙着面的。」 「在哪里见过吗?」 「不知道。」贝拉回答,「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对方遮住了脸,也看不清容貌。 「你受伤了?」艾琳娜望着默里血迹斑斑的手掌说道。 「啊,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默里故作轻松地说,「战场上,可要比这残酷多了。」 虽然嘴上这么讲,但是他受伤的左手,明显有些不稳。 在艾琳娜的一再坚持下,他终于同意回去,让希里亚包扎一下。 经过默里先生的介绍,她们才知道,刚刚那个人就是詹妮弗的哥哥。 「太过分了。」艾琳娜气愤地说,「身为骑士,居然对着平民挥剑,而且对方还是个手无寸铁的孩子!」 骑士的意义,应该在于守护。要保护他人,而不是张扬跋扈。 「我想,他一定是心情不好。」默里说道。 「我管他心情好不好了?」艾琳娜说道,「难道心情不好,就可以随意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吗?」 「这……我没有为他开脱的意思。」默里尴尬地笑了笑,「看他们来时的方向,应该是刚刚离开塞戈维亚家。」 「哎?他们刚才来过这里吗?」 「是的。」希里亚一边帮默里上药膏,一边回答。 「为了特伦斯先生的事?」 「如果没有猜错,他一定是想让自己表妹的儿子,也就是西里尔继承爵位,才会来找姑姑商量的。」默里说道。 「这么说,他一定是没能得逞咯?」 所以才会那么暴躁。 「我想,姑姑肯定一如既往地不表示任何态度。」 这倒是很符合伊莎贝尔夫人的性格。 伊莎贝尔夫人在卡斯蒂利亚的影响力很大,只要她一开口,事情基本上就算决定下来了。 而她迟迟都不表态,其他人也就没有办法。 现在特伦斯先生也不在了,那么塞戈维亚家就只剩下伊莎贝尔夫人可以主持大局。 谁能接任下一任家主,对于整个卡斯蒂利亚,乃至整个伊比利亚半岛,都是非常重要的。 而这个时候,伊莎贝尔保持沉默,让很多人心里忐忑不安。 雷克特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 身居皇家骑士团团长,手中握有兵权,如果接任的人对自己不满,那么肯定会威胁他的地位。 而这个时候,若是让自己的表侄接任,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种想法不难理解。 「默里先生,问你个问题。」贝拉突然说道。 「卡洛斯小姐请讲。」 「你有没有想过,继承特伦斯先生的爵位?」 既然这次伊莎贝尔写信让默里回来,就不排除夫人有这种打算的可能。 而且,如果只要想的话,她也的确做得到。 「你们知道吗,我的母亲,曾经是梅瑞迪斯小姐的侍女。」默里说道。 「梅瑞迪斯小姐是……?」 「就是尼格尔大哥的夫人。」默里回答道,「我母亲是跟着梅瑞迪斯小姐,才来到塞戈维亚家的。当时尼格尔夫妇健在,这个家族还算是比较和谐。听说后来父亲娶了詹妮弗,事情才开始转变。」 毕竟是续弦,不像原配那么容易融入家庭。 「不过,一开始倒还好,并没有发生什么明显的冲突。后来关系就开始恶化了,尤其是在西里尔出生后。詹妮弗一直对尼格尔夫妇比较排挤,后面就连父亲都看不下去了,多次和詹妮弗发生争吵。后来,尼格尔夫妇就搬了出去。从那以后,父亲经常夜不归宿,但又不好在外面久留,容易引起流言蜚语,于是,他就躲到了佣人的房间。不知经历过怎样的发展,总之,母亲怀上了我。」 看来艾琳娜说得没错,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会用下半身思考。 贝拉第一次如此赞同她的观点。 「这件事情被詹妮弗得知后,曾一度想要除掉母亲,还有腹中尚未出生的我,为此不惜动用了骑士团的力量。」默里接着说道,「最后,还是姑姑出面,保下了我们。虽然没法给我母亲什么名分,也不好责怪自己的兄长,但是她很同情我们,就把我母亲送到了她的学生——当时还是阿拉贡的王储——斐迪南那里。所以,我是在阿拉贡的王宫里出生的。」 看来,伊莎贝尔夫人也是很开明的。 「斐迪南不仅给我母亲安排了合适的工作,还把我收为养子,让我和其他贵族子弟一起接受教育,学习剑术。并在他即位后,给我委任了军职。我想,这一切可能都是姑姑的意思。」 可以看出,默里先生对伊莎贝尔夫人非常感激。 难怪这次一接到消息,他就马不停蹄地赶来,即使火车没有座位也要购买站票。 咒术之家 第十二章 火灾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从默里先生的叙述来看,贝拉大概能够理解,詹妮弗为什么对默里先生这么抱有敌意了。现在默里是最有可能取代西里尔,继承特伦斯的爵位的。 而且从另一方看,伊莎贝尔夫人对默里也很是照顾,这就更加增添了詹妮弗的担忧。 这也是雷克特为什么那么着急的原因。 「对于尼格尔夫妇之死,你了解多少呢?」贝拉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卡洛斯小姐的意思是……」默里迟疑了一下,「难道和珍妮弗有关?」 贝拉不置可否。 「好吧。」默里回答,「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毕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年我才十一岁,第一次从阿拉贡回到这里。当然了,也是姑姑让我来的。他觉得我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和生父见上一面,就安排了一次宴会。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让我一个人过来。」 默里的母亲并没有同行,看来伊莎贝尔担心詹妮弗会对她不利。 毕竟她们的立场属于「情敌」。 「姑姑的考虑也是很周全的。她是为了我母亲的安全,才没有让她一起回来。」默里继续说道,「不过,母亲也很想念梅瑞迪斯小姐,毕竟相处了那么久,她便让我带了礼物给尼格尔夫妇。当时莉迪雅的年纪比较小,西里尔和我差不多大,我们三个人倒是能够玩到一起。就这样,我在塞戈维拉待了大概半个月,直到尼格尔夫妇家里发生了火灾。」 「哎?是在他们自己家里吗?」 「没错。」默里回答,「听说火势很大,整栋房子都燃烧了起来。当时还是夜里,大半个塞戈维拉都被照亮了。可怜大哥他们可能还在睡觉。」 默里说着说着,声音有一点嘶哑。 「是晚上起的火?」 「嗯,」默里点了点头,「幸好莉迪雅当时和我们一起,住在姑姑那里,才会幸免于难。」 「起火的原因是什么?」 「不知道。」默里摇了摇头,「当时火势很大,足足烧了一整夜,直到清晨才被扑灭。天亮之后,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我们只能通过烧焦的遗体上所残留的特征,判断出他们是尼格尔夫妇。这件事情当时轰动了整个卡斯蒂利亚,父亲也调查了很久,但是却没有任何进展。现场被烧得面目全非,几乎找不到什么线索。最后官方只能以意外事故结案。」 「那片废墟还在吗?」贝拉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得去问一下姑姑。」默里说道,「咦?包好了吗?」 「是的。」希里亚说着,把剩余的纱布和药物收了起来,「您活动一下看看。」 默里抬起裹着纱布的左手,试着稍微活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微微蹙了蹙眉头。 「怎么了吗?」艾琳娜好奇地问。 「啊,没什么问题,包扎得很好,只是……」 看样子有点不适? 「不舒服吗?」艾琳娜问。 「不,也不是不舒服。」默里再次感受了一下,「好像触觉有点不大灵敏的样子。」 「应该是镇痛剂的效果吧?」艾琳娜推测。 「哎?我没有放镇痛剂呀?」希里亚说道。 「不不不,也不是镇痛剂的那种感觉。」默里接着说,「怎么形容呢……有点像是被麻醉了一样。」 「我也没有用麻醉药呀?」希里亚回答,「会不会是绑得太紧了呢?」 血液不畅,也可能会导致麻木。 「啊,不,没事儿,也不是特别明显。」默里说道,「你做得很好,就这样可以了。」 希里亚想要帮默里重新包扎一下,可是默里坚持让她不用麻烦了。 之后,贝拉和默里去见了伊莎贝尔夫人。 夫人正在案桌上面写着什么。 「你们想调查十年前那场火灾?」伊莎贝尔放下手中的羽毛笔说道。 「只是想去看一下。」贝拉回答,「但是不知道现场还在不在。」 「在的。」伊莎贝尔回答,「一会儿我让希里亚带你们去。」 「谢谢。」 「哦,对了,听说你们和雷克特发生了点冲突?」夫人望了一眼默里裹着纱布的左手。 「额……可能稍微有些误会。」默里说道。 「不是误会。」贝拉很干脆地回答,「雷克特想要伤害一个无辜的孩子,而默里先生救了那个孩子。」 贝拉觉得,这完全是对方的责任。 伊莎贝尔仍然面无表情,显得十分平静。 「无论如何,你们都要小心一点。」夫人说道,「那个人所做的,可不一定都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言下之意,要提防克雷特·韦伯斯特。 贝拉和默里再次道了声谢,便离开了伊莎贝尔的房间。 「卡洛斯小姐觉得,我大哥的死会是一场意外吗?」回来的路上,默里问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贝拉说道,「不过,身为风系魔法世家的长子,居然会死于火灾,这多少有点令人难以置信。」 「额……我对风魔法不是很了解。」 默里从小生长在阿拉贡,虽然也是塞戈维亚家的血脉,但毕竟是私生子,没有接受这个家族的魔法传承。 「如果是一般的火灾,利用风魔法的屏障,可以不让火焰近身。」贝拉解释道,「当然了,只要是修炼四大元素的魔法师,都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操控或者抵御火势的威胁。就算是在睡梦中,也会被惊醒。所以,如果不是存在什么其他的因素,他们至少应该有办法逃脱才对。」 「原来如此。」 「而且,就算不是魔法师,只要是正常的人,都不会坐以待毙。」 「你的意思是,有人先对他们下手,然后焚尸灭迹?」 「不排除这种可能。」 「会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和大哥他们有仇吗?」 「这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是意外还是谋杀,都已经很难判断了。」 「那我们现在去现场,又有什么作用呢?」 「这个嘛,至少去看一下吧。」贝拉说道,「也许会有什么发现,又或许还是没有任何线索。总之,只有去了才知道。」 咒术之家 第十三章 废墟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自从很久很久以前,人类学会了用火,文明就得到了飞速的发展。 火的用途非常广泛,不仅可以烹饪食材,照明取暖,还可以用于炼金术,甚至作为武器使用。而火系魔法,也是四大元素魔法之一。 但同时,这也是一把双刃剑,一但管理不好,就会酿成大祸。 因此,人类不得不在享受火焰带来的成果的同时,时刻提防它失控肆虐。 然而,从古至今,人类总是不断地遭受火灾的威胁,而且几乎每一次都是灾难性的。 卡洛斯姐妹、艾琳娜和默里四人,在希里亚的带领下来到了当年的火灾现场。 时隔十年,这里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 可以想象,当年尼格尔夫妇在这里生活的时候,一定是非常幸福美满的。从现场残留的痕迹来看,院落,正厅,厨房等各个设施一定都曾经存在过,只是如今已经面目全非。 人所生存的空间,在大自然中只占有这么一小部分,并且只是一段时间。 一场大火,就将它们焚烧殆尽。 由于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件,没有人愿意在这里建造房屋。于是,这里就成了一片荒地。当然,还处在塞戈维亚家的名下。 只不过,它们又像是回归了大自然的状态。 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日晒,这些断壁残垣已经朽败不堪,地上长满了杂草,时不时有些啮齿动物穿梭其间。 看着眼前这副寂寥的场景,默里先生颇为感慨。「记得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尼格尔和梅瑞迪斯很热情地招待了我,并没有因为我是私生子而有所偏见。和莉迪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在这个院子里,那时她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非常怕生,我给了她一块儿牛轧糖,我们才开始成为朋友。」 默里摘下了头上的帽子,像是在向故人致敬。 通过一些石头的痕迹,可以大概还原房屋的结构。 从现场遗留下来的烧成焦黑色的木炭,也还能够隐约看出一些家具的轮廓。 「这里,就是发现遗体的地方。」 希里亚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身边一圈的范围。 根据默里先生的回忆,结合现场残留的痕迹推测,这儿应该就是卧房的所在地。 贝拉大概目测了一下,此处距离大门的位置并不是很远。 如果想要逃离的话,应该不是很困难。 地上碎石和沙土掩盖了大部分的灰烬,已经完全看不出卧房的特征了。 贝拉试着清理了一下地上的灰土,把残破的家具和倒坍的墙壁移开。 大家努力了半个小时,终于让房间的地板显露了出来。 卧房是大理石铺就的地板,在经历过大火的灼烧之后,依然比较牢固,只是表面完全变了颜色,看不出原先的花纹了。 「记得当初,地上还铺着精美的波斯地毯,现在估计也已经化为灰烬了。」默里先生说道。 还有数不清的家具和工艺品,多少工匠日日夜夜辛苦创作的成果,一场大火就全部摧毁了。 不禁让人唏嘘。 贝拉蹲下身来,把手贴近地面,然后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周围的魔力。 这是贝拉特有的能力,魔力感知的能力。能够洞察魔力因子的流动。 所谓的魔力因子,或者叫做魔法元素,并不是人们创造出来的,而是自然界本身就存在的。 自然界中充斥着各种不同的魔法元素,最常见的有风、土、水、火四种,而不同的元素,可以产生不同的效果。 只不过,自然界中的元素,大部分都是杂乱无章地混合在一起,以不规则的状态分布着。虽然也能够形成山川河流,刮风下雨,但是比较难以掌控。 而先贤所创造的大部分魔法,实际上只是把自然界中的元素重新组合,让它们成为具有一定规律的集合体。 换句话说,没有认为的干预,大部分的魔力因子只不过是混沌的存在。 当然,也有极个别例外的。那些我们暂且不提。 贝拉拥有的可以感知的能力,是主要通过精神力分析身边的元素变化。她试着从这片荒芜的废墟中,寻找一些可用的线索。 起初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不过,就在她把感知的焦点向下移动的时候,发现大理石地板下方的魔力构造,有一丝波动。 这种轻微的魔力异常,并非是什么强大的魔力结晶,而是具有一定规律的元素流动。 这种规律性的流动,应该是由人为干涉所造成的。 换句话说,有人在下面隐藏了什么东西。 「把这个掀开。」贝拉干脆利落地说。 「啊?」艾琳娜愣了一下,「把这个吧?」 脚下是两三英尺见方的大理石。 「没错。」贝拉点了点头。 「这……这是地板呀?」 「我知道。」贝拉回答,「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具体有什么,只有打开看了才知道。 「让我来吧。」默里先生说道,「这种粗活怎么能够让女生来做呢?」 默里在四周搜索了一下,试着寻找一些趁手的工具,最后找到了一个形状很想铁锹的东西。 只不过木制的手柄已经不在了,只剩下金属的前端。 默里小心翼翼地把铁锹插进地板的缝隙中,那姿势就好像是要给土壤翻松一样。 而且姿势还挺专业的。 紧接着,他调整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用力一撬。 只听「咔——」地一声,铁锹断了。 由于常年经受日晒雨淋,铁质早已锈蚀,根本无法承受多大的力道。 「额……」默里先生皱了皱眉头,「好像没那么容易的样子。」 默里先生站起身,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可是,佩剑的剑刃本身比较柔软,虽然也能够插进地板的缝隙,但是却没有办法再施力。 他需要一把更加牢靠的工具。既能够插进大理石间的缝隙,又坚固到可以把地板撬起的程度。 默里又在周围搜索了一下,试遍了现场所有能够找到的工具,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不是材料的硬度不够,就是厚了了无法挤进缝隙。 「用这个吧。」 听到贝拉的声音,默里抬起头来。 只见一把三英尺长的冰剑出现在眼前,剑刃宽而厚实,周身散发着淡蓝色的寒光。 默里看着它都感觉有些冷。 先不管这把剑的锋利与坚固程度如何,就单从外形上看,都称得上是一把精美的艺术品。 这是贝拉凝结了空气中的水气塑造而成。 塑型是冰(水)系最常用的魔法之一,只要熟练掌握了基本的原理,可以造出任意想要的形态。 当然了,能够塑造出多么精美的作品,就需要依靠个人的修炼了。 咒术之家 第十四章 咒术(一)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谢谢。」 默里接过这把寒气逼人的冰剑,看着晶莹剔透的剑身,都有点舍不得使用了。 不过握在手中的感觉的确十分冰冷,他甚至冻得有些哆嗦。 踌躇了片刻,他还是将这把剑刃插入了地板的缝隙中。 前端所散发出的寒气,让接触到的大理石附近温度疾速下降,甚至周围已经凝结出了一些冰霜。 默里握紧手中的剑柄,由于左手受伤,不能双手持握,他把腰身的重量也压了上去。 随着一阵「轰隆」的震动,大理石地板被缓缓地撬开了。 果然这冰不是一般的坚固! 在希里亚的帮助下,大理石板被掀倒在地。 露出的地面发出了白色的光芒。 待光芒褪去后,一个黑色的盒子进入了视野中。 居然真的有东西! 默里把盒子从土壤中取了出来,轻轻地掸去表面的灰尘,然后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贝拉。 接过盒子,贝拉简单地打量了一下。 上面并没有特别的花纹修饰,所用的也不是什么名贵的材料,看起来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盒子。 只不过,盒子表面却被施加了一层风元素的结界。 这种结界可以保护内部的东西不被外界袭扰。在储存酿酒之类的物品时,也偶尔会用到。 结界的强度并不是很大,也许是经过了岁月的流逝,魔力已经消散了不少,贝拉轻易地就解开了。 打开盒子后,里面放着一张写有文字的纸。 确切地说,是印有文字的纸张——感觉就像是从某本书籍上面撕下来的一页。 事实上,正是如此。 经过确认,这是『圣经·旧约·何西阿书』中的一页。而且无论是纸质还是印刷,都是非常普通的一种。 「这……」艾琳娜感到不可思议,「什么情况啊?」 为什么会有一张圣经的残页,还被埋在了地板下面? 如果是什么藏宝图之类的东西,艾琳娜还比较能够接受。 毕竟,那样才比较有意思嘛。 可是,藏这么一张经文是什么鬼?难道是特别的仪式之类的吗? 贝拉不是基督徒,对这张残页的意义并不很了解,便把它带回去交给了伊莎贝尔夫人。 而夫人在看到残页的时候,突然皱了下眉头。 那种表情,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人的秘密。 如果是一般人,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可是伊莎贝尔夫人一向严肃冷静,这种表情就更令贝拉感到诧异了。 「夫人您怎么了?」贝拉问道。 「贝拉,如果我跟你说,不要再调查下去了,你会听我的吗?」伊莎贝尔说道。 「……」贝拉不明白她的意思,不知该作何回答。 看来,伊莎贝尔夫人应该是明白了什么。也许是涉及到一些比较隐秘,或者危险的事情,才会对贝拉说出这种话来。 以贝拉对伊莎贝尔的了解,她一定会优先考虑别人的安危。 就这样两人,沉默了片刻。 「唉。」伊莎贝尔叹了口气,「你跟我来。」 说完,她便推动轮椅,向外走去。 贝拉也跟着离开了房间。 「你还记得吗,在特雷西亚半岛的时候,我曾经说过,我的先祖,以前在瓦尔德拉兹待过。」走在路上,伊莎贝尔开口说道。 「嗯。」贝拉回答,「好像是五百年前吧?」 「没错。」伊莎贝尔接着说道,「五百年前,瓦尔德拉兹家族覆灭的时候,其实还有部分存活的佣人和管家,后来都纷纷离开了特雷西亚半岛,其中就包括我的先祖。先祖来到了伊比利亚半岛,在这里安家落户。」 贝拉认真地听着。 「起初,这里并没有现在这么安宁,因为各种宗教和种族的冲突,再加上连年的战乱,社会动荡不安。各方势力割据,四分五裂,过了很久才形成了几个国家,其中最大的两个就是卡斯蒂利亚和阿拉贡。为了对抗外族势力,几个国家组建了联盟。直到收复失地运动结束,伊比利亚才真正进入和平的时代。而塞戈维亚家族,正是凭借着战争时期卓越的战功,以及对城市安定建设的支持,才赢得了今日的荣耀。」 伊莎贝尔只是平静地叙说着,并没有用多么自豪的语气。 「所谓的咒术,其实最初就是在战争时期,用于暗杀敌军指挥官而使用的一种锁定性的魔法。因此,尽管这种魔法不太正统,但是由于战争时期的特殊用途,人们也就接受了它的存在,并没有将其作为邪术而进行打压。当年的瓦尔德拉兹堡,和东方有一定的联系,所以接触到了一些远东地区的法术。而我们的先祖,也是借鉴了东方魔法的一些原理,并结合本土巫术的部分技巧,才创立了今天的咒术魔法。所以,塞戈维亚家的咒术,也是不需要借助魔杖进行施法的。」 这也是咒术不同于四大元素魔法的特征之一。 的确有点像东方的魔法。 「不过,诅咒这种东西啊,虽然效果比较强,而且指向性好,但是也有缺点,那就是必须要建立起一定的『关联性』。这种关联性分为两种,其中一种是取得对方的随身物品,比如说经常穿戴的衣物、首饰,或者发丝指甲之类的东西。也就是说,要和被施术者建立强烈的相关性。只穿了一次的新衣服,或脱落了很久的头发,都是没什么效果的。而另一种,就是让对方携带特定的物品。」 之前在特雷西亚,伊莎贝尔之所以能够对假冒的「尤利」施加定身术,就是借助了一张符咒,附着在对方的身上。 「总之,实现诅咒的前提,是一定要建立一种关联性。而且这种关联性越强,施术的效果也就越好。反过来,如果想要破解诅咒,只要破坏这种关联性就可以了。」 之前「尤利」能够逃走,应该就是想办法摆脱了符咒,才让法术失效。 「但是,其他擅长咒术的家族,听说塞戈维亚家拥有一种特别的秘法,可以不用建立关联性,就可以完成施法。」伊莎贝尔说道。 咒术之家 第十五章 咒术(二)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哎?真的吗?」贝拉问道。 「呵。」伊莎贝尔轻笑了一下,「如果真的是那样,岂不是想杀谁都可以随随便便去做了?」 「说的是啊……」 「不过,他们却都这么认为。也就从一定程度上,令他们对塞戈维亚家忌惮三分。因为假如真的不需要任何道具建立关联性,就可以完成诅咒的话,也就意味着,没有破解的办法。——当然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传闻呢?」 「这个嘛,我想,可能是因为在战争时期,塞戈维亚家族的表现,让他产生了这种误会吧。不过呢,也的确是有一种比较接近的魔法,只是看起来不需要任何的道具而已。」 「那是什么样的呢?」 「听说,有一次在两军僵持的时候,塞戈维亚家的一位法师,就让第一次见面的敌方指挥官从马上跌落下来,不省人事。明明之前两人从未接触过,也没见动手。这就让敌军乱了阵脚。」伊莎贝尔说道,「我们就快到了。」 此时两人已经离开了宅邸的后院,穿过一个小树林,来到了后山的一个石门前。 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墓穴的入口。 「那种的咒法的秘密,就藏在这里。」 伊莎贝尔说着,把手放在门上。 石门发出了淡淡的光泽,然后慢慢地打开了。 走进石室,里面是一个空洞的房间,大概几十英尺见方。 中间放着一面镜子。 「这是……?」 「如你所见,是一面镜子。」伊莎贝尔回答道,「而且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贝拉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你在镜中可以看到了什么?」伊莎贝尔问道。 「可以看到夫人和我,还有身后的景色。」贝拉回答。 「嗯。」伊莎贝尔说道,「没错。我们可以通过镜子,看到自己的样子。于是,我们就会认为,那就是我们的样子。但实际上,我们只不过是看到了镜子中所映照出的影子而已。真正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恐怕是很难认识的。当然了,别人或许可以告诉你,镜子里的影像,和你本人一模一样。但是,如果没有别人帮忙呢?那样的话,我们只能把镜子中样子,就权且当成自己的样子。换句话说,镜子所反应的内容,会影响我们对于自己的认知。」 「难道是……干扰知觉吗?」贝拉好像明白了一点。 「嗯。」伊莎贝尔点了点头,「除了外形,我们还有很多需要借助别的工具来认知的东西,最后才形成我们对于整个世界的概念,其中也包含对自己的认识。」 「对自己的认知?」 「打个比方,如果你告诉一个陌生人,他已经病入膏肓了,那个人不一定会相信。但是如果所有的医生和牧师,甚至他身边的亲朋好友,都这么跟他说的话,那么他相信的概率就会提升。而这个时候,倘若身体再出现什么不适——可能只是因为劳累或者晚上没睡好造成的——但是他就会和疾病联系起来,最后,可能真的一病不起了。」 「是错误的认知造成的吗?」 「也不能说错误还是正确的问题吧。可能从那个人的角度来看,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正如照镜子一般,我们眼中所看到的,就是这副样子,所以我们才会认为自己就是如此。你知道的,使用魔法主要依靠精神力,那么只要向对方暗示,他无法使用魔法,那么他可能就会对自己有所怀疑。无论当时认同与否,他的心里就已经种下了这个种子,一但出现一些异常,他就会想起这件事情,怀疑自己的魔法是不是真的出现了什么问题。如果在持续不断地给他暗示,达到一定的阈值,诅咒就算完成了。」 「看起来的确是一种厉害的魔法。」贝拉说道。 「其实没有那么夸张啦。」伊莎贝尔说道,「这种方法并不是对所有人都管用的。要说适用的范围,那些偏激又带有执念的人,或者做过什么亏心事的人,最容易中招。但是相反,对待什么事情心态都比较平和,并且心胸坦荡的人,就几乎没有什么效果了。毕竟,魔法是来源于内心的力量。」 只要意志足够坚定,为人光明磊落,就不用惧怕任何威胁。 「也许,正因为这种独特的『施法』方式,让人们误以为不需要任何道具作为关联的介质。但实际上,通过影响认知来施加作用,本身就是建立关联性的方法。或者说,这本身就已经建立了关联性。所以,并不存在所谓的不需要任何介质。否则,作为咒术最重要因素之一的指向性,岂不就毫无道理可言了?」 如果那样的话,无法将施法对象锁定到一个人身上。 这也是魔法适用的基本原理。人们平常施法所使用的魔杖,除了在一定程度上增强魔力强度的作用外,更重要的一点是,控制魔法元素,让魔力向着特定的方向流动。 这也是魔法释放的矢量性。 除此之外,几乎所有的魔法道具,也都是建立在这种基本原理构建的基础上,才发挥作用的。 「可是夫人。」贝拉说道,「这应该是您的家族秘密,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告诉我真的好吗?」 伊莎贝尔莞尔一笑。 「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夫人说道,「甚至算不得什么秘密。只不过是先祖们留下的启示,让子孙后代时刻认清自己,不用被浮华迷失了本性。而我自己本身也不是很擅长咒术,所以对这些并不在意。加上咱们俩比较有缘。说实话,你颇有一些我年轻时的风范。」 「哎?」听到这里,贝拉的脸颊有几分微微的红晕。 「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解开了真相?」伊莎贝尔突然问道。 「我……」贝拉犹豫了。 虽然现在她能够猜出个大概,但是没有十分的把握。 尽管线索已经很明显了,却没有掌握充足的证据。 「有些时候,事情并不一定能够做到十全十美。」伊莎贝尔说道,「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就要勇敢地去验证,生活往往不会给我们充分准备的机会。」 「可是,我担心,万一出现……」 「不用顾虑,一切有我在。」 伊莎贝尔的声音坚毅果断,眼神中充满了信任。 「夫人,其实您也已经知道了吧?」贝拉问道,「就在刚刚给您看到那张残页的时候。」 「你果然有我年轻时的风采,哈哈哈——!」伊莎贝尔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咒术之家 第十六章 真相(一)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两天后,雷克特·韦伯斯特再次来到了塞戈维拉。 然而这次,他并非只带了一个随从,而是率领着一支全副武装的卫队。 无论从装备还是从气势上看,都是一群严格经过专业训练的正规军。 人数大概有五千左右,足以将整座塞戈维拉夷为平地。 他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控制了这座城市。 在走进塞戈维亚家的大厅的时候,雷克特依然携带着武器。 「你终于来了?」伊莎贝尔坐在轮椅上面,仍然面无表情,十分平静,「我还以为你会更加有耐心一点。」 除了塞戈维亚家族,其他几位客人也都聚集在大厅,包括卡洛斯姐妹和美第奇小姐。 「看来你也已经等候多时了吧?」雷克特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目的。」 「皇家骑士团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吗?」伊莎贝尔显得波澜不惊,说话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笑话,骑士团只不过是一支军队而已。如果不能发挥其应有的价值,那么和摆设有什么关系?」 「骑士团的职责应该是守卫王宫。」 「那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存在而已。我手下所培养出来的骑士,各个都是骁勇善战的,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看家护院的工作?」 「所以,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要让他们发挥应有的价值。现在伊比利亚半岛名义上遵从一个共主,但实际各据一方。无论是卡斯蒂利亚还是阿拉贡,明明有着强大的军事实力,却都喜欢独善其身。只有建立真正同一的帝国,才能够让西班牙重新夺回海上的霸权。我做得一切,都是为了伊比利亚的未来。」 「你太自负了,根本不知道战争有多么残酷。现在却要破坏先辈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吗?」 「你错了,我正是为了将来更加永久的和平,才不得不这么做。」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样会给人民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吗?」 「只要能够建立强大的帝国,就可以组建更加强大的军队。到那时候,区区不列颠之徒,根本就不在话下。」 「一个国家的强大,不是单靠武力就可以实现的。当年帝国的无敌舰队之所以溃败,更多的是社会问题所积累的结果。而伊比利亚的问题,更不是单靠一直强大的军队就能够解决的。你这样做,不仅会把卡斯蒂利亚推进深渊,更会把整个伊比利亚卷入战火。」 「我是骑士,也是军人,只有在战斗中,才能够发挥价值。」 「无论是骑士还是军人,其存在的意义都在于守护。看来你至今还是没能明白。」 「少废话,快把戒指交出来。」雷克特抽出了手中的剑。 「不用那么着急嘛。看你已经胜券在握的样子了,难道不是吗?」伊莎贝尔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这只老狐狸,我可不敢掉以轻心。」雷克特握紧了剑柄。 「是吗?我再怎么样,也只不过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罢了。你带来那么多人来,我顶多也就能自保。而我的家人和百姓都在这里,所以你目前还是占据优势的。」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我嘛,的确有很多疑问。但是呢,毕竟岁数大了嘛,还是让年轻人代我问话吧。」 伊莎贝尔说着,把目光投向了贝拉。 贝拉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前面来。 「这位想必就是卡洛斯小姐吧?」雷克特问道。 「正是。」贝拉十分优雅的行了个礼。 「这件事情和阁下没有关系。包括美第奇家。」说着,雷克特望了一眼旁边的艾琳娜,「你们大可自行离去,我不会阻拦。这是我们卡斯蒂利亚内部的事情,我想两位家族也不愿意牵扯不必要的麻烦吧?」 「很抱歉,」贝拉回答,「我们是接受了伊莎贝尔夫人的委托,前来调查特伦斯·塞戈维亚先生的死因。」 「那你就调查你的,何必惹上多余的麻烦呢?」 「因为凶手已经找到了。」贝拉伸出手指着雷克特,「就是你,雷克特·韦伯斯特先生。」 雷克特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哦?有意思……」雷克特把剑收回了鞘中,「阁下凭什么这么断言?」 「你想听吗?」 「愿闻其详。」 「我们就先从特伦斯先生的遗体开始说起吧。」贝拉不紧不慢地讲着,「首先,我们检查过特伦斯先生的遗体。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心脏被一根魔杖刺穿,而且那是他自己的魔杖。死因是心脏损伤。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明显的外伤。换句话说,特伦斯先生应该是被一击毙命的。」 「这么说,凶手的实力应该在他之上才对吧?」雷克特说道,「我可不是他的对手。而且还要从他的手中抢夺魔杖。」 「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觉得特伦斯先生位阶大魔导师,不是一般人能够对付的。正常情况下,想要做到一击必杀,需要在实力上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否则,特伦斯先生不可能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凶手至少也是大魔导师吧?」 「那可未必。我刚刚说了,那是在正常的情况下,也就是要有公平对战的前提。但是,倘若特伦斯本身处于毫无防备,甚至无法反击的状态呢?」 听到这里,雷克特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刚开始,我一直在思考两个问题。第一,就是对方到底是怎么对特伦斯先生下手的。如果单就实力而论,整个欧洲大陆都没几个人能够胜过特伦斯先生。而最善于暗杀的咒术,又偏偏是特伦斯先生自己最为拿手的魔法。简而言之,没有人能够通过魔法,如此直接地致他于死地。第二,就是犯人为什么要使用魔杖来当凶器,而且用的还是特伦斯先生的魔杖。」 「怎么说,凶手都应该是一个实力非常强大的法师吧?」 「是吗,或许这就是凶手的目的。」贝拉说道,「凶手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么认为,才会采取这种方法。」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既然要在实力上面胜过特伦斯·塞戈维亚,那么至少也要达到大魔导师级别。我自知没有那么高的水平。」 「可是,想要杀死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在实力上胜过对方呀?」贝拉摊了摊手。 咒术之家 第十七章 真相(二)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方法有很多,」贝拉说道,「比如塞戈维亚家擅长的诅咒,就是可以诛杀比自己实力高出的很多的对手。」 「但是你刚刚自己也说了,特伦斯本身就是咒术方面的专家。」雷克特说道,「而我可是对咒术一窍不通啊!这一点,伊莎贝尔夫人应该可以作证。」 「当然了,咒术只是诸多手段之一。」贝拉接着说道,「特伦斯先生虽然是咒术方面的专家,但是在毒物研究方面,就没有那么高的造诣了。」 「难道说,特伦斯是被毒死的?那又是什么毒呢?」 「不不不,我刚刚说过了,特伦斯先生,是死于心脏损伤。」 「到底什么意思?」 「很简单,特伦斯先生被下了药,但并不是致命的毒药,而是为了限制他行动和使用魔力的麻醉药。」 特伦斯的眼皮稍微有些抽搐,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并没有逃过贝拉的眼睛。 「正因为被下了药,所以特伦斯先生无法反抗,你才趁机出手,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贝拉说道,「因为你是珍妮弗夫人的表兄,平时又和特伦斯关系很好,所以他对你没有防备,你能够轻易得手。」 「可是,你之前也说过,特伦斯是死于自己的魔杖之下。」 「我说的是,死于心脏损伤,并没有说死于魔杖。因为魔杖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施法用的,把它当作钝器来使用,并不是多么明智的选择。所以这就很容易让人误解,凶手是具有多么强大的实力,才可以用魔杖刺穿人的胸膛。但是后来我们发现,这其实是一种障眼法。我们只是看到了魔杖插在特伦斯先生的伤口上,才自然而然地认为,这就是致他于死地的凶器。但是实际上,你是用细剑刺穿了他的心脏,然后再用魔杖来掩盖之前的伤口。因为魔杖比你的细剑要粗上一些,所以只要把伤口撑大一点,就可以很轻松地达到遮掩的效果。」 「或许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谁都有可能做到吧?」 「不错,使用这种方法,只要是能够熟练使用细剑的人,都可以做到。但是,还有两个条件,并不是所有人都满足的。」 「哪两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是能够在特伦斯先生的茶水里下药。而第二个条件,也是我们把目标锁定在你身上的关键。」 「哦?」 「还记得那天在路上,你差点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吗?」 「哼,是她自己不长眼。」 「我们姑且先不对你的人品作什么评价。那天默里先生为了就那个孩子,徒手接下了你的一剑。」 「没错,虽然我还是很生气,但也不得不佩服那小子的勇气。毕竟,敢和我正面对抗的人并不多。」雷克特说着,瞥了一眼旁边的默里先生。 默里的左手还缠着纱布,正是那天所受的伤。 「默里先生左手被你的细剑划伤,溜了不少的血。后来经过希里亚细致的包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是,有一点却很奇怪。默里先生,你说说看?」 「我……」默里先生抬起左手,稍微活动了一下,然后说道,「那天受伤之后,我就一直感觉到有些异样,伤口几乎没什么感觉。也许是身为军人的习惯,我对疼痛并没有那么敏感。可是这次确实有点奇怪,因为不仅伤口处,就连整个手掌,都有一点麻木。」 「不错。」贝拉继续说道,「这是这种异样。我们询问过希里亚,她并没有使用任何的镇静或者止痛用的麻醉药,而且包扎的松紧程度也刚刚好,正常来说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默里先生的手掌却感受到近乎麻痹的感觉。那么解释只有一个,就是你的剑刃上面,带有一定量的麻醉剂。」 听到这里,雷克特身边的骑士们开始骚动起来。 「什么?骑士长居然往剑上涂毒?」 「真的假的?这可是违背骑士道的。」 「没想到骑士长竟然是这种人。」 …… 大家窃窃私语。 「你胡说,我绝对没有在剑上下毒。」克雷特情绪激动地说,「对着祖先的荣誉起誓。」 「好吧,这一点我倒是可以相信。毕竟以你的剑术,没有必要采取这种行为。」贝拉说道。 「那当然,我才不屑于这么做!」雷克特自信地说。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麻醉药物,是什么时候跑到你的剑上的呢?」 听到这里,克雷特突然睁大了眼睛,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没错,就在你刺杀特伦斯先生的时候,他的血液沾到了你的剑上。」贝拉接着说道,「你虽然能够洗掉剑刃上的血迹,但是却洗不掉麻醉药物,因为这是特伦斯先生死前所留下的诅咒,为了证明你罪行的线索。」 雷克顿慌了,握着佩剑的手有些颤抖。 没想到,一个濒死的人,居然还能够做到这种事情。 「不仅如此,他还用最后一口气,把你想要寻找的戒指,隐藏了起来。」贝拉说着,掏出了一枚金色的戒指,上面镌刻着塞戈维亚家的家徽,是颁布重要文件时加盖在火漆封缄上的印章。 有了它,就能够以塞戈维亚家族的名义颁布法令和调集军队。 贝拉走到伊莎贝尔夫人身边,把戒指递给了她。 「你是从从哪里找到的?」雷克特问道,「我搜遍了他的房间,都没有发现。」 「这个嘛,就有一点点运气了。可能是你的运气不好吧。」贝拉微笑着说道,「我们在检查特伦斯先生的遗体时,发现他的手掌和袖子沾上了一层灰尘。据说特伦斯先生本人非常喜欢干净,甚至到了洁癖的地步,他的房间更是会经常打扫,就连地面都是一尘不染的。所以我就很纳闷,这灰尘是从那里沾到的呢?于是,通过仔细观察,发现在他的房间里面,有一个最有可能出现灰尘并且不被清理的地方。」 「什么地方?」 「那就是壁炉的烟囱。」贝拉回答道,「因为现在还没到冬天,所以不需要炉火,那里处于闲置的状态,佣人们也就不会天天打扫。而特伦斯先生平常没事儿也不会过去,因此烟囱的内壁才会积上一层灰尘。而他就把这枚戒指藏在了烟囱里面。」 「这个狡猾的家伙。」雷克特拔出腰间的佩剑,「好吧,我承认,特伦斯的确是我杀的,那么现在——」 「别这么心急嘛。」贝拉淡淡地说道,「我还没讲完呢。」 咒术之家 第十八章 真相(三)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刚刚提到,如果完成这个手法,至少需要满足有两个条件。现在只分析了一个。」贝拉说道,「还有另一个呢!」 「还有必要吗?」雷克特说道,「我都已经承认了。」 「不不不,」贝拉用食指在面前晃了晃,「这个还挺重要的。」 「让她说下去,」伊莎贝尔说道,「你不是已经胜券在握了吗?还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雷克特只好把剑又收了回去。 「另一个条件,就是要在特伦斯先生的茶水里面下毒。」贝拉说道,「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真正实施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就算是雷克特先生,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跑过去亲自给特伦斯先生沏杯茶吧?这样怎么想都不合理。那么,下药的人,可能另有其人。这个人跟你的关系密切,并且言听计从,不会出卖你;同时,还得和特伦斯先生非常亲近,能够很自然让他喝下自己端来的茶水且没有任何防备。所以,综合这两点,能够做到的人——也就是你的帮凶——只有特伦斯的现任妻子,珍妮弗夫人。」 众人把目光聚集在了詹妮弗的身上。 「不……不可能,」西里尔先生吃惊地说,「母亲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詹妮弗帮助雷克特杀害了自己的丈夫? 「有什么不可能的?」贝拉说道,「他们的关系不是一直都不是很好吗?」 而且还有了默里先生这么个私生子。 「不,就算这样,我还是不能相信,母亲怎么可能会害父亲呢?」西里尔拼命地摇头。 「但是如果说,特伦斯先生,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呢?」 「什么!」西里尔像是遭到了晴天霹雳一般,表情瞬间凝固了,「怎……怎么可能……?」 「不信你问问她。」贝拉指着詹妮弗说道。 「告……告诉我,她讲的不是真的?」西里尔声音颤抖地问道。 詹妮弗沉默了。 她并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反对。 很明显,这算是默认了。 「这是真的,西里尔少爷。」希里亚开口说道,「我可以作证。而且,默里先生的母亲也知道这件事情。」 「不……不——!」西里尔痛苦地跪在地上,表情因情绪的波动而扭曲了。 「我想,当初尼格尔夫妇应该也发现这件事情。」贝拉说道,「他们查出了你并非塞戈维亚家的血脉,而是珍妮弗和她的表兄雷克特所生,因此才会遭到灭口。而他们在临死之前,所留下了的圣经残页,正是在暗示珍妮弗出轨的事情。」 「没错。」雷克特说道,「不过就算他们俩没有发现,我迟早也要除掉他们。因为只要他们活着,西里尔就无法成为第一继承人。」 「可是,有一定我还不大明白。」艾琳娜问道,「既然尼格尔夫妇已经不在了,那么西里尔继承爵位也只是迟早的事情,为什么雷克特还要动手除掉特伦斯先生呢?」 只要静静地等待就行了吧? 「我想,父亲他可能已经有所警觉了。」默里先生说道,「对吧?」 「嗯。」贝拉点了点头,「因为特伦斯先生,这十年来一直都在追查尼格尔夫妇的死因,估计他已经对詹妮弗和雷克特的事情有所察觉了,只是证据不足。又或者,雷克特只是单纯地等不及了。这就得问问他了。」 「哼,」雷克特冷笑了一声,「你说的都没错,特伦斯突然开始怀疑我和詹妮弗,而我也的确等得太久了。」 说着,雷克特再次抽出了手中的剑。 「两位卡洛斯小姐,还有美第奇小姐。我再说一次,这是我们卡斯蒂利亚的事情,只要你们袖手旁观,我绝对不会为难你们。我还不想一次得罪南北两大家族。但是如果逼不得已的话,我也没有退路。」 「我说雷克特啊,」伊莎贝尔突然开口说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让默里过来只是省亲的吧?」 「什么?」 就在这时,有一个卫兵跑到了雷克特身边。 「报告长官,城外突然冒出了大批军队,目测大概两三万的样子。」卫兵说道。 「什么旗帜?」雷克特问。 「好像是阿拉贡的军旗。」 「可恶。」雷克特眉头紧锁,「好你个老狐狸,居然算计我。」 「其实只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伊莎贝尔依然面无表情地说道,「因为家兄一死,难免有人趁机作乱,我只不过使了个万全之策。」 「可是你别忘了,就算外面有千军万马,我的队伍可是控制着城里的百姓,难道你会不顾其他人的死活吗?」 他似乎抓住了伊莎贝尔的弱点。 「要不这样吧?」默里先生站了出来,「既然大家现在僵持不下,继续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不如就由我来代表阿拉贡和塞戈维亚家,和你进行决斗怎么样?」 「你?」雷克特看着默里先生。 「没错,你害死了我的父亲和兄嫂,我也有资格向你发出挑战吧?」默里眼神坚定地说。 雷克特想了一下,就算能够控制整座塞戈维拉,外面的军队也的确毕竟麻烦。而且伊莎贝尔的深不可测,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即使人多,也未必十足的把握。 毕竟,伊莎贝尔也是大魔导师的级别。 「好。」雷克特说道,「就让我们来完成之前没有结果的那场决斗吧!」 默里望向伊莎贝尔夫人,征求她的意见。 夫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众人退后,雷克特也吩咐自己的手下原地待命。 「既然你的左手还没有康复,那么我还是照例也让你一只手。」雷克特说着,把自己左手背到了身后。 「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默里说道。 「什么问题?」 「在珍妮弗嫁给我父亲之前,你们就已经计划好这些了吗?还是后来才萌生的想法?」 「这有什么区别吗?」雷克特问道。 「也许结果没什么差啦,」默里回答,「你就当是我个人的好奇心吧。」 雷克特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开口说道—— 「其实……」 巴黎事件 第一章 失踪(一)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罗兰夫人在巴黎是一位远近闻名的人物,她的沙龙汇集了不少当世著名的戏剧家、小说家、画家、音乐家、诗人、哲学家、评论家和政治家等等。 在这里,那些名流学者可以自由地畅谈任何观点。无论是专业的学术问题,哲学思想,政治观点,甚至是一些流言蜚语和八卦丑闻,都可以在这位名媛贵妇的客厅里自由地交流。 贝拉比较喜欢倾听一些奇闻异事。 安娜则对每次丰富多样的蛋糕和茶点更感兴趣。 而艾琳娜那么爱凑热闹,当然是对什么事情都非常上心啦! 这一天,弗里达夫人就诉说了自己最近遭遇的一件怪事。 「最近真是够倒霉的呀!」弗里达夫人抱怨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艾琳娜好奇地问。 「我丈夫失踪了。」 「哎?真的假的呀?」艾琳娜一脸诧异。 「当然是真的了,这种问题怎么可能拿来开玩笑嘛?」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唉,说来话长了。」弗里达夫人喝了一口红茶,开始娓娓道来,「记得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应该是……额……让我想想……大概两三个月前吧。」 「啊?都这么久了吗?」艾琳娜感到不可思议。 「你这一说,好像的确是有点久了呢。」 「你都不担心的吗?」 「现在的确有点担心呀。他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那可不吗。不过话说你这担心得也太晚了吧?」 「哎?有吗?」弗里达夫人用一种很无辜的眼神望着艾琳娜,这表情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丈夫失踪那么久,你都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吗?」 「是有一点点啦。」 「只是一点点吗?」 「因为他经常夜不归宿呀。有时候十天半个月没见到人,我都习惯了嘛。」弗里达夫人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心平气和地说着。 「那他临走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你,要去什么地方呢?」艾琳娜问道。 「额……」弗里达夫人用手揉了揉脑袋,努力从存储不多的脑海中,搜寻相关的记忆。 艾琳娜蹙了蹙眉头。 「好像说过。」过了好一会儿,弗里达夫人才回答道。 「说了什么?」 「他说他要出去一下。」 「去哪里?」 「不记得了。」 「呃。」 「不过应该不重要啦!」弗里达夫人眯着眼睛,满不在意地说。 「可是弗里达先生失踪了哎!」艾琳娜瞪大了眼睛。 「是的呢。」弗里达夫人淡然地说道,「下个月要去参加德罗丝家宴会,如果他不在就有点麻烦了哎。」 只有派上用场时才想到他的吗? 「家里的佣人有什么线索吗?」艾琳娜问道。 「嗯……好像不是很清楚呢,我都问过了。」弗里达夫人回答道。 「这样啊……」艾琳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那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呢?」 「额……让我想想……前段时间,家里好像有过小偷闯入。」 「哦?」 「不过,好像没丢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就没太在意。」 「是吗……」艾琳娜点了点头,然后随即又摇了摇头,「那也该在意啊!」 多么严重的事情呀! 「啊,真是有够烦恼的。」弗里达摸着自己的额头,「下个月的宴会要怎么办?」 你倒是担心一下自己的丈夫呀! 艾琳娜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呐呐,我说,贝拉你怎么看?」艾琳娜戳了戳一旁正在看书的贝拉。 「啥?看什么?」贝拉说道,「我在看书呀。」 「不是,」艾琳娜说道,「是弗里达夫人的事情。」 「哦。」贝拉倒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就是失踪了嘛。」 反应好冷淡! 「呐呐,你就不好奇吗?」艾琳娜又戳了戳贝拉。 「……」 「呐呐,我们去看看呗?」再戳戳。 「……」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继续戳戳。 「我们又不是侦探。」贝拉冷漠地回答,「找人这种事情,应该交给警察吧?」 「那多没意思呀!」艾琳娜真是元气满满,「走嘛走嘛。」 「唉。」贝拉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 「你们愿意帮我吗?」弗里达夫人说道。 「尽力而为吧。」贝拉回答。 「真是太好了!」弗里达夫人的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如果能够快点把他找回来,我就可以参加德罗丝家的宴会了!」 可怜的弗里达先生,还是被当成了工具人。 「好吧,我们走!」艾琳娜站了起来,「先去你家看看。」 弗里达夫妇的家是位于西城区的一栋别墅,距离罗兰夫人这里并不是很远,乘坐马车大概十几分钟的路程。 安娜要留在沙龙继续享用点心,就没有跟她们一起出来。 弗里达夫人很热情地招待了贝拉和艾琳娜。 「怎么样?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红茶呢!」弗里达夫人自豪地说道。 「嗯,的确很不一般。」艾琳娜仔细品了品,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不仅香醇可口,而且浓郁深长。 就算凡尔赛宫御用的水准,怕是也不过如此。 「喜欢的话,一会儿可以带点回去哦。」弗里达夫人慷慨地说。 「那怎么好意思呢。」艾琳娜说道。 「不用客气啦,反正我还有好多。」弗里达夫人似乎并不在意。 「我说,咱们是来干什么的呀?」贝拉放下手中的杯子,突然问道。 「啊?呀,对哦!」艾琳娜突然反应过来,「我们要来调查您丈夫的失踪事件!」 怎么在这里品起茶来了? 「诶?是噢,不说我还真忘了。」弗里达夫人尴尬地说道。 这也太漫不经心了。 「嗯哼!」艾琳娜清了清嗓子,「总之,可以先带我们到您先生的房间看一看吗?」 「没问题。」弗里达夫人说着,起身为她们带路。 顺着木制的楼梯上楼,右转第一间便是弗里达先生的房间。 这是一间中规中矩的卧房,没有太多奢华的装饰,但是看起来却比较整洁而严肃。 「最近有打扫过吗?」艾琳娜问道。 看这情形,不像是闲置很久的样子。 「佣人会定期整理的。」弗里达夫人回答。 「很频繁吗?」 「嗯……以前的话,应该会每天打扫。」弗里达夫人说道,「但是最近没有人住,所以一周会整理个一两次吧。」 艾琳娜皱了皱眉头。 这样的话,就很难找到什么线索了呀。 巴黎事件 第二章 失踪(二)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这是什么?」贝拉发现地板上有一些白色的粉末。 「这是……」弗里达夫人歪着脑袋,看起来一脸困惑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诶……」 「之前刚打扫过的时候是干净的吗?」艾琳娜问道。 「应该……是吧。」 随后,弗里达夫人便把负责打扫的佣人叫了过来。 「梵妮,这是什么呀?」弗里达夫人指着地上的粉末问道。 「这……」名叫梵妮的女佣看到地上的白色粉末,也显得颇为意外,「我向圣母玛丽亚保证,之前打扫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东西!」 「你上次打扫是什么时候?」贝拉问道。 「是……是上周三。」 「哎?都过去一个多星期了呀!」弗里达夫人显得有些惊讶,「不是说每周至少要打扫一次的吗?」 「是!我这就打扫。」 「先等等,」贝拉说道,「我们再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你先下去吧。」弗里达夫人吩咐道。 梵妮应了一声,就离开了房间。 贝拉继续搜查着。 衣柜里面的衣服比较整洁,像是刚洗好,并没有放很久的样子。但是床铺却很平整。 艾琳娜倒是很在意地上的粉末,于是用餐巾纸擦了一点,然后靠近鼻子闻了闻。 「这是——」艾琳娜不禁皱了皱眉头。 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有什么发现?」贝拉问。 「感觉,有点像是硝石的味道。」艾琳娜回答。 硝石的粉末,为什么会出现在弗里达先生的房间里呢? 「请问,弗里达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呢?」艾琳娜问道。 「额……让我想想。」弗里达夫人思考了一会儿后,回答道,「我不知道呢。」 「啊?」艾琳娜被惊得目瞪口呆,「那可是你的丈夫呀!你怎么会连他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呢?」 「这……我只知道他在巴黎大学工作,具体是干什么的,就不了解了。」弗里达一脸无辜地说。 「好吧。」艾琳娜表示无话可说。 贝拉又继续检查了其它的角落,并没有再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不过,从空气中的气味,可以判断出,这间屋子的确有段时间没住人了。 「还是没有办法吗?」弗里达夫人担忧地问,「他会不会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 「没办法,线索太少了。」贝拉回答。 只有这么点碎片,根本没办法拼凑出完整的图案。 「那该如何是好。」弗里达夫人苦恼地说,「过几天就是德罗丝家宴会时间了呀!」 你倒是担心一下自己的丈夫啊! 「现在怎么办?」艾琳娜问贝拉。 「嗯……」贝拉仔细想了一下后,说道,「我们去巴黎大学看看吧。」 紧接着,三人就启程出发了。 巴黎大学由索邦神学院改建而来。虽然当年这所学校初建时主要教授神学,但是经过几百年来的发展,它已经成长为一所综合性的大学。不仅囊括了数学、物理、历史、天文、地理等等各大领域,而且还革新了学校构造。因此更名为巴黎大学,改组为一所综合性的高等学府。 经过多方打听,贝拉她们终于找到了弗里达先生所在的科学研究室。 然而,这里的其他同事都不知道弗里达先生去了哪里,甚至有些新来的实习生都没有见过弗里达先生这号人。 「怎么会这样呢?」艾琳娜疑惑地说,「难道是人间蒸发了不成?」 不,依照目前这个状况,确实已经可以算得上人间蒸发了。 然而研究室里的人们似乎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仿佛对这种同事缺席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 而反观办公室里的座位,至少有十几张桌子是空着的。 经过询问,找到了弗里达先生平日里办公所用的位子。 桌子被收拾得整整齐齐,表面却并没有积落灰尘。 桌面上的右前方,放着一个月历,在明天日期的地方被人用红笔画了一个圈。 而桌子上却找不到羽毛笔和茶杯等日常会用到的物品。 「有意思……」贝拉喃喃自语。 「啥?」艾琳娜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有头绪了吗?」 贝拉笑而不语。 三人离开研究室后,先回了一趟罗兰夫人的沙龙。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艾琳娜问道。 刚刚看到贝拉的表情,觉得她一定是有了什么打算。 「等。」贝拉简短明了地说。 「等?」艾琳娜不解,「等到什么时候?」 「不会太久。」贝拉回答。 于是,三个人坐在罗兰夫人的客厅喝茶。 就这样坐了一下午。 「走吧。」就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贝拉起身说道。 「去哪里?」弗里达夫人问道。 「再去您家里一趟。」贝拉回答。 就这样,三个人坐着马车,又回到了弗里达夫人的家。 「现在过来要做什么呢?」艾琳娜不解地问。 「之前弗里达夫人不是说过,最近家里来了小偷吗?」贝拉说道。 「哎?」弗里达夫人说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我们现在过来是……」艾琳娜说道,「难道要抓小偷?」 「差不多吧。」贝拉回答。 「可是,你怎么知道小偷今天会再过来呢?」艾琳娜不解地问。 「这个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弗里达夫人,」贝拉说道,「您很快就可以见到您的先生了。」 「哎?真的吗?」弗里达夫人开心地说。 「我还是不大明白。」艾琳娜摇了摇头,「难道那个小偷就是弗里达先生吗?这样说不通啊,他回自己家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呢?」 「小偷可能不会是弗里达先生。」贝拉说道,「不过,他应该会带我们去见弗里达的先生。」 「嗯?」艾琳娜一脸的问号。 「总之,我先等着吧。」贝拉说道。 于是乎,贝拉,艾琳娜和弗里达夫人三人,就躲在了弗里达先生的房间里。 并且没有开灯。 就这样守株待兔。 大概八九点钟的样子,楼梯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男子。 在进入房间后,他径直走到了衣柜前。然后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了几件衣服。 「打扰一下。」贝拉说着,打开了房间的灯。 巴黎事件 第三章 失踪(三)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对方似乎受到了惊吓,手中的衣物掉在地上。 「瓦尔特先生?」弗里达夫人惊讶地说道,「怎么会是您呢?」 「我……我……」瓦尔特吞吞吐吐,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哎?弗里达夫人,您认识他吗?」艾琳娜疑惑地问道。 「嗯,」弗里达夫人点了点头,「瓦尔特先生,和我丈夫是多年的好友,他们俩也在同一个研究室工作。」 「是吗……可是今天在研究室的时候,好像没有见过他呀。」艾琳娜努力回想着白天的事情。 可是她也只是有些许印象,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毕竟不是特别的帅哥,就很难给艾琳娜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想,您应该可以带我们去见见弗里达先生吧?」贝拉问道。 「我……」瓦尔特先生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一样,「算了,我带你们去见他吧。」 「您真的知道我丈夫在哪儿?」弗里达夫人感到又惊又喜。 「是的。」瓦尔特回答,「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一起,还有其他人。」 说着,他把刚刚掉落的衣服重新拾起来,装进了一个小箱子里。 「走吧。」 于是,瓦尔特先生带着三人离开了弗里达家。 瓦尔特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采取步行的方式。 就这样,一行人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来到了郊外的一所小木屋。 从外面就可以看到里面亮着的灯光从墙壁的缝隙透出来。 「弗里达先生,」瓦尔特一开门就说道,「你看看谁来了?」 小屋里有十几个人,都身穿着研究员的实验服。 此时弗里达先生正带着眼镜,手中拿着两个镊子,伏在桌上专心致志地理着什么东西。 听到瓦尔特先生的声音,他才抬起头来。 「吉……吉安娜!」弗里达先生看起来有些激动,「你怎么来了?」 「我……」弗里达夫人一时间也有些恍惚,「我来请你参加德罗丝家的宴会。」 「啊,这……额……我知道了,我会陪你去的。」弗里达先生说道,「能不能麻烦你和你的朋友们,先到里屋等一会儿?」 「嗯,好。」弗里达夫人乖巧地应道。 瓦尔特先生把她们三人带到了里面的房间,然后沏上了几杯清茶,就出去了。 「贝拉,我还是不大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艾琳娜感到一头雾水。 「我想,这应该是弗里达先生刻意而为的。」贝拉回答。 「什么意思?」 「首先,弗里达先生并没有失踪,只是忙于什么事情,暂时离开了家而已。」贝拉说道,「弗里达夫人不是也曾说过,她丈夫临走之前打过招呼吗?」 「嗯,好像是的。」弗里达夫人点了点头。 「但是却没有说去哪里对吧?」 「嗯。」 「可是,这消失的时间也太久了。」艾琳娜问道,「怎么都会让人起疑的吧?」 「是吗。」贝拉淡淡地说道,「真的是这样吗?」 「哎?」艾琳娜还是不明白贝拉的意思。 「弗里达夫人跟我们说的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丈夫是在两个月前,——并不是失踪了两个月对吧?」 「有什么区别吗?」 「很简单。这两个月来,弗里达夫人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哪里呢?当然是和我们在罗兰夫人沙龙啦。」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哦。」 「这么算下来,她每天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时间不在家,就算弗里达先生回来了,也见不到她对吧?」 「可是,弗里达夫人说她问过家里的佣人,他们也都不知道弗里达先生的去向啊?」 「那请问,弗里达夫人是怎么问的呢?」 贝拉转向了旁边的弗里达夫人。 「我想想……」弗里达夫人回忆了一下,「我问梵妮,老爷去哪里了?」 「啊?」艾琳娜感到哭笑不得。 「所以嘛,这么问的话,对方当然回答不知道咯。」贝拉说道。 「可是,弗里达夫人说的,最近家里的小偷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和瓦尔特先生有关呢?」艾琳娜问。 「这个嘛,还是弗里达夫人个人的想法。」贝拉继续说道,「我想,情况可能是这样子的。之前弗里达先生还有时间亲自回去拿换洗的衣服,但是最近越来越忙,于是就让瓦尔特先生代劳。而瓦尔特先生可能也是有些急性子,到了那里才发现没有钥匙,于是就翻墙进去了。」 「这……他跟佣人们打声招呼不久好了吗?弗里达夫人也认识他的吧」 「这个嘛,搞学术研究的人,有时候可能脑筋比较直,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研究室的人为什么会不知道弗里达先生的去向呢?明明有十几个研究员都来了这里,应该不是什么秘密了吧?」 「这个嘛,可能是弗里达先生打过招呼了,让他们不要告诉自己的夫人。而且,某些研究可能会有点危险,不适合在学校里做。」 「哎?到底是什么研究呢?」 「这个嘛,最好还是由弗里达先生亲自向他的夫人解释比较好。」贝拉意味深长地说道。 「和我有关吗?」弗里达夫人一脸茫然。 就在这时,弗里达先生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弗里达先生略表歉意,「吉安娜,我很抱歉,让你担心了。」 「啊,不,没事儿。只要你记得参加宴会就好。」弗里达夫人说道。 「那个不着急。」弗里达先生说道,「亲爱的,请跟我来。」 弗里达夫人起身,跟着丈夫走了出去。 「我们也走吧。」贝拉说道。 「嗯。」艾琳娜应了一声,也和贝拉一起出去了。 外间的屋子已经空无一人,刚刚这里的十几个研究员,现在都已经不知去向。 走出小屋,才发现,大家原来都在外面。 「准备好了吗?」弗里达先生问道。 「没问题。」瓦尔特先生回答。 「可以开始了。」弗里达先生说道。 「点火。」瓦尔特指挥道。 话音刚落,几位研究员就点燃了地上的引线。 火星在黑夜中移动了几秒钟后,引燃了后面的物体。 伴随着一阵「嗖嗖嗖」的声音,一串串火光飞上天空。 它们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光束,然后「砰」地炸裂开来,分散成五颜六色的烟火。 然后又是一连串的火光和烟花,将整个郊外的原野照射得如同白昼一般。 「亲爱的,记得你曾经说过,想再看看这样的烟火。」弗里达先生说道,「我查过许多资料,还请教了从东方来的朋友,努力了两三个月,才好不容易把它们做出来。明天是你的生日,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哎?明天是我生日吗?」弗里达夫人困惑地问。 「是呀。你这个小迷糊,整天只知道宴会,怎么记得住那么多事情呢?」弗里达先生说道,「有我记得就好了。」 说着,他用手抚了抚妻子的脑袋。 「啊,别忘了德罗丝家的宴会。」弗里达夫人说道。 巴黎事件 第四章 初恋的味道(一)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罗兰夫人的沙龙每天都很热闹。 「呐呐,听说爱尔莎小姐新开了一家不错的蛋糕店,我们过去瞧一瞧吧?」一大清早,艾琳娜就兴致勃勃地说道。 「蛋糕!!!」一定到有好吃的,安娜的眼中立刻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嗯嗯,听说生意还不错呢。」 「我要去!我要去!」安娜跃跃欲试。 「呐,贝拉,你也一起去尝尝吧?」 「啊,我看到了。」 此时贝拉正坐在沙发上阅读今天早晨的报纸,虽然头条还是最近卢浮宫发生的一起盗窃案,但是侧栏就有刊登爱尔莎小姐蛋糕店的广告。 「给你如同初恋的味道,留下甜蜜的美好回忆。」 ——简洁明快的广告词,充满着诱人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蛋糕的美味。 「这广告的确很有感染力呢,可是……」艾琳娜突然问道,「初恋真的有那么美好吗?」 「这个嘛……」贝拉也很伤脑筋,「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呀。或许是吧……」 「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要和『初恋』连起来。」 「可能,是想给人一种很怀念的感觉吧?」 「咦?是吗?可爱尔莎小姐这是新开的店吧?为什么要有怀念的感觉呢?」 「这个……这个……或许是味道比较特别?」贝拉尝试着提出一种解释。 「嗯……」艾琳娜努了努嘴,「也罢,管它是什么初恋晚恋的,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在艾琳娜的心血来潮,以及安娜的大力支持下,贝拉只好表示赞同。 三人一起离开了罗兰夫人的沙龙。 爱尔莎小姐的蛋糕店是位于塞纳河畔的一个小商铺。店面虽然不大,但由于风景优美,地理位置优越,还是花了不少的成本。 贝拉她们到这里的时候,店里就已经有了不少的顾客。 爱尔莎小姐看到三位好友前来,马上从柜台后面跑了出来。 「真没想到,你们会亲自过来。」爱尔莎开心地说,「我正打算给沙龙的大家也送一点过去呢。」 「听说新店开张,我们就过来捧捧场。」艾琳娜微笑着说,「怎么样,有没有很辛苦啊?」 「其实还好啦,有克雷斯先生帮忙。我基本上只是负责一些轻松的收银工作。」 「克雷斯先生?就是你之前提到的新招的蛋糕师?」 「嗯,没错。」爱尔莎点了点头,「克雷斯先生的烘焙手艺非常好,你们一定要尝一尝。快,里面坐。」 说着,爱尔莎邀请三人进入了店里。 「不过话说爱尔莎,你为什么想要开个蛋糕店呢?」艾琳娜好奇地问,「你又不缺钱。」 「那是因为,这是我从小就有的梦想啊!」爱尔莎说道。 「哦?从小就有了吗?」 「是的呢,」爱尔莎点了点头,「这还要从十几年前的一件小事说起。」 艾琳娜突然来了兴趣。 「记得那年,我才五岁,还和父母住在里昂老家。」爱尔莎开始娓娓道来,「当时我的家庭教师维拉小姐是个非常严肃的人,对我的要求也相当苛刻。每天除了读写就是练琴,一点玩耍的时间都没有。后来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了,就趁她打瞌睡的时候,偷偷溜了出来。本来只是因为赌气,就独自一人跑出家门,躲到了附近的树林里。于是,很容易地就迷路了。你想啊,本来只是五岁的孩子嘛,又很少出门,一个人迷失在树林里,又孤独又害怕,然后肚子也饿得咕噜咕噜叫,我就委屈地坐在树下哭。不停地哭,那叫一个伤心啊,真后悔不该私自乱跑,不该不听维拉小姐的话。就在我快绝望的时候,有一个少年出现了。」 「哇!什么样的少年?」 「啊……样貌我记不太清楚了。不过他穿着比较朴素,而且非常整洁,手里拿着一块栗子蛋糕。『给。』他就这么简单地说了一句。我当时饿坏了,顾不了那么许多,接过蛋糕就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之后他就带我走出了那片树林,离别时还对我说,『蛋糕是能够带给人幸福的东西。如果你以后再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可以吃一点,这样就可以开心起来啦!』然后他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后来呢?」艾琳娜急切问。 「后来啊,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爱尔莎回答道。 「哎——?」 艾琳娜瞬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挺感激他的。」爱尔莎说道。 「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初恋的味道』?」艾琳娜想起了之前在报纸上看到的广告。 「只是为了招揽顾客嘛。」爱尔莎害羞地说道,「这样听起来比较浪漫,不是吗?」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初恋往往都是苦涩的,一般都没什么结果的吧?」艾琳娜说道。 「应该说是『青涩』才对吧?而且,我不觉得初恋一定会无果而终。」 「这么说,爱尔莎你一直不肯让家里人安排亲事,难不成就是为了等当初的那个少年?」 「嗯呐,正是。」爱尔莎认真地点了点头。 「可是爱尔莎,你想开店的心情我是理解了。可是,要等你的初恋,我可真的不敢赞同。」艾琳娜摇了摇脑袋,「没准儿人家早就把你忘了呢?」 「怎么会?」 「你想想,当年他的年纪比你吧?」 「嗯,看起来好像是比我大个几岁。」 「所以啊,他现在估计得二十多了,正常的男生都该成家立业了。没准儿人家早就已经有妻室了呢?」 「这……这……」爱尔莎感到有些受挫,「不……不会吧?」 「超级会的哦!」艾琳娜自信满满地说,「不然的话,如果他还是单身,为什么不来找你呢?」 「这……也……也许是他忘了呢?」 「与其说是忘了,不如说人家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艾琳娜振振有词地说,「你有告诉过他,你在等他吗?」 「我……没有。」 「所以啊,综上,只是你一厢情愿,人家压根儿就没把你当一回事儿。」艾琳娜总结道。 「可……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啦,面对现实吧爱尔莎,不要再抱着那种不现实的幻想了。」 巴黎事件 第五章 初恋的味道(二)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艾琳娜,你说得太夸张了。」贝拉现在有点同情爱尔莎小姐。 「我哪里夸张了呀,」艾琳娜不服气地说,「只是为了让这孩子尽早面对现实而已。」 「可是,这也太残酷了。」贝拉担忧地说。 「啊,不,没事儿。」爱尔莎说道,「艾琳娜说的很有道理。其实,我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单纯。可是,就这么放弃又实在不甘心……」 「呜——」安娜鼓着嘴,发出了委屈的声音,「什么时候可以吃到蛋糕呀?」 「啊,光顾着聊天了。」爱尔莎站起身,「我这就让克雷斯端上来。」 说完,她就离开去了后厨。 「唉,为什么这些少女总是喜欢抱着无谓的幻想呢?」艾琳娜叹了口气,感概地说。 「咦?艾琳娜,你也是少女啊,不也经常幻想的吗?」贝拉说道。 「我那可不是幻想哦,是理想,是努力的人生目标!」 「还不是都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呢?」 「有区别吗?」 「当然啦。」艾琳娜愤愤不平地说,「我才不会像这样,抱着些没有意义的期待。」 「是吗,在我看来都差不多。」 说话间,爱尔莎小姐端了三碟蛋糕上来。 「快尝尝。」爱尔莎热情地说。 安娜首先迫不及待地拿起叉子,从中间切下一大块儿,送进了嘴里。 「怎么样?」爱尔莎期待地问。 「嗯,」安娜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吼次——」 随后,贝拉和艾琳娜也相继拿起了叉子。 当贝拉把叉子插进蛋糕时,感觉到了有一些阻力。 她稍微用了用力气,但还是没能轻松地贯穿盘子里的蛋糕,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挡住了。 「怎么了吗?」爱尔莎看到贝拉的动作,奇怪地问。 「好像……有什么东西。」 贝拉迟疑了一下,然后拿起另一把叉子,把蛋糕剥开了。 一个明亮的金色物体出现在蛋糕中。 「这是——」爱尔莎吃惊地瞪大了双眼,「金法郎?!」 的确是一枚金币,上面还刻着路易十四的头像。 艾琳娜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只有安娜还在心无旁骛地吃着蛋糕。 「咦?为什么里面会有金币呢?」艾琳娜问道,「难道是什么抽奖活动?贝拉你可真幸运啊!」 「不,不对。」爱尔莎摇了摇头,「我没听说过这种事情。」 「会不会是克雷斯先生自己的创意呢?」 「我想也不会,」爱尔莎说道,「金币可不是一般的物品。」 「你要不要去问一下?」贝拉说道。 「嗯。」爱尔莎点了点头,便起身向后厨走去。 过了一会儿,一位看上去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跟着爱尔莎一起回来了。 「这位是克雷斯先生。」爱尔莎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我大概和他说过了,」 「对不起,」克雷斯深深鞠了一躬,「这是我的工作失误,给小姐的朋友添麻烦了。」 「啊,也不算是什么麻烦啦。」贝拉安慰道,「这是你的吗?」 说着,贝拉把那枚金币从蛋糕中剔了出来。 「不,不是我的。」克雷斯回答。 「嗯?真的不是你的?」贝拉再次确认。 「不是我的。」克雷斯又鞠了一躬,「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有检查好。马上再给您做一份新的。」 说完,他就快步走回了厨房。 「那……这枚金币该怎么处置呢?」艾琳娜问道,「是你的吗,爱尔莎?」 「应该也不是我的……」爱尔莎回答。 既然她没有安排过什么抽奖活动,自然也不会把金币放进蛋糕里。 「这就怪了。」艾琳娜用手摸了摸下巴,「不是克雷斯先生,爱尔莎也不知道,到底会是谁呢?」 比起如何处置这枚金币,她更好奇事情的原因。 贝拉则一言不发,像是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儿,贝拉突然开口说道,「我们去后厨看看。」 于是,除了安娜留在座位上继续吃蛋糕,其他三个人都来到了店铺的后厨。 克雷斯先生已经将蛋糕送进了烤箱,正在等待时间。 「麻烦再等一等,马上就好了。」看到贝拉她们进来,克雷斯说道。 「请问,蛋糕的制作流程是怎么样的呢?」贝拉说道。 「哦?您也对烘焙感兴趣吗?」克雷斯问道。 「啊,只是好奇而已。」贝拉回答,「方便的话,可以麻烦您简单介绍下大致的流程吗?」 「没问题。」 紧接着,克雷斯亲自向她们演示了一下烘焙的步骤。 由于前台又来了些客人,爱尔莎便出去招呼了,只剩下了贝拉和艾琳娜。 艾琳娜可是一个好奇宝宝,尤其是对蛋白打发的过程非常感兴趣,很积极地想要动手尝试一下。 贝拉则认真地观察每一步材料所在的位置,试着找出可能混入金币的地方。 「最后要把面糊过筛一下。」克雷斯说着,把筛子架在了磨具上。 「哎?要过筛的吗?」贝拉突然问道。 过筛的话,如果之前混入了太大的东西,肯定会被发现的吧? 「是啊,这样可以让口感变得更加细腻。」克雷斯说道,「当然了,也要注意控制好不会消泡,否则就膨胀不起来了。」 「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啊!」艾琳娜兴致勃勃地说道。 「那当然了,」克雷斯说道,「因为蛋糕是可以带给人幸福的东西呀!只要你用心烘焙,那么吃的人也会感受到你的心意的。」 「是吗……」艾琳娜感到很是神奇。 只听「叮——!」的一声,烤箱的灯熄灭了。 「哦,差不多了。」克雷斯说着,双手带上了厚厚的隔热手套,「两位离远一点,可能会有些烫。」 他打开烤箱的拉门,小心翼翼地把烤盘取了出来,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需要让它晾一会儿才能开始装裱。我们先把准备好的面糊放进去吧。」 克雷斯说着,把刚刚做好的面糊,连同磨具一起放入了烤箱。然后关上拉门,重新设定了时间和火力。 「火候也是非常重要的。」克雷斯先生说道,「不过现在有了这种电烤箱,已经方便很多了。不像以前我在里昂的时候,还要依靠传统的炉子来烘焙。」 看来,工业革命所带来的便利不只是交通方面的。 「贝拉,你怎么了?」艾琳娜发现贝拉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 「你看。」贝拉指了指头上的天花板。 「咦?有道裂缝?」 顺着贝拉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天花板上面,有一道不是很起眼的裂痕。 「哦?」克雷斯也好奇地抬头望去,「奇怪,前几天还是好好的呀。」 「难道说……」艾琳娜似乎联想到了什么,「金币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有意思……」贝拉意味深长地说。 巴黎事件 第六章 初恋的味道(三)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呐,我说贝拉,」艾琳娜裹着一件披风,躲在塞纳河边的大树旁说道,「为什么我们大晚上的,要跑来这种地方呀?河边怪冷的。」 贝拉也穿上了一件风衣外套。 晚上的气温,比白天要稍微低上一点。 不远处就是爱尔莎小姐的蛋糕店。只不过,这个时间段已经没有客人了。 不只是蛋糕店,这一片的商铺全都已经打烊了。 四周的房屋一片漆黑,只有塞纳河畔零星的微弱灯光。 月亮当空,时间大概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嘘——!」贝拉示意艾琳娜不要出声。 就在这时,有两个人影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屋顶上。 身形看起来比较矫健,在一排商店的房顶穿梭,最后停在了爱尔莎小姐的蛋糕店。 他们没有走正门,而是透过窗户,直接爬进了店铺楼上的阁楼。 「我们走吧。」贝拉说着,拉起冻得哆嗦的艾琳娜。 「真想快点进到屋里暖和暖和。」艾琳娜一边抱怨,一边跟着贝拉走进了蛋糕店。 「打扰一下。」贝拉刚走上阁楼,就打开了里面的灯光。 两个蒙面的男子,正在阁楼的地板上,忙着把金币捡进麻袋。 突然暴露在灯光下,他们明显受到了惊吓,来不及再捡剩下的金币,就马上拽着麻袋跳下了楼。 而在楼下,克里斯托弗警官早已带着人手埋伏多时了。 就这样,两个在逃的窃匪落网了。 「非常感谢两位小姐的帮助。」克里斯托弗警官恭敬地鞠了一躬,「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随时听候调遣。」 说罢,克里斯托弗就带着人手回去了。 贝拉和艾琳娜走回店里,爱尔莎和克雷斯已经把阁楼打扫好了。 「贝拉,你是怎么知道那枚金币是失窃的东西呢?」艾琳娜忍不住问道。 「这个嘛,其实很简单。」贝拉回答道,「每个法兰西的国王上台后,都会发行带有自己头像的货币。而这枚金法郎上面,却印着已经过世的路易十四。从时间来算,经过了快半个世纪的流通,尤其是在这比较繁华的巴黎,几乎不大可能遇到这么久远的货币了。这些货币被回收后,并没有全部被重铸,而是选择了一部分留存下来,保留在卢浮宫的博物馆中。最近卢浮宫发生的盗窃案,丢失的正是这批金法郎。」 「可是,劫匪为什么会把东西藏在爱尔莎小姐的蛋糕店呢?」 「这个就有些巧合了。」贝拉说道,「爱尔莎小姐,你是什么时候买下这家店铺的呢?」 「让我想想,大概……一个多月前吧。」爱尔莎回答。 「那么,为什么直到今天才开张呢?」 「这个嘛,因为东西还没有齐备,加上刚刚才装修完没多久,室内需要通风。」 「这么说,阁楼的窗户也是开着的咯?」 「没错。」 「可是,把东西藏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吗?」艾琳娜说道,「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这个嘛,的确是有一定的风险,但是总比带在身上好吧?因为最近城里各处的卫兵,都在仔细盘查可疑的人物,一但被发现,又说不出金币的来源,就暴露了。」贝拉说道,「而且你看,爱尔莎小姐和克雷斯先生,最近因为要开业的事情比较忙,所以把装修时所剩的一些杂物都堆到了阁楼上,几乎把入口都堵住了。一般情况下,是不是就像不大可能会上去人的样子?」 「贝拉说的没错。」爱尔莎说道,「如果没什么特别需要,的确不会往阁楼上跑。」 「不仅如此,如果生意好的话,他们那么忙,就更没有时间上去了。」 「是这样吗?」艾琳娜还有些疑惑,「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爱尔莎小姐的生意会很好呢?」 虽然生意确实不错。 「首先,克雷斯先生的手艺很出色,这一点毋庸置疑。然而,如果新店开张,大家都不知道,也就很难在一开始就有生意,所以爱尔莎小姐才登了广告吧?」贝拉继续说道,「可是,最近劫匪案的新闻占据了大部分的头版,导致爱尔莎小姐的广告只能刊登在侧栏了。这样的话,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了。可是今天我们已经看到,店里虽然没有到人满为患,但客流几乎就没断过。而这么多客人,也不大可能都是早上刚看到报纸就赶过来的。换句话话,他们从别的渠道得知了,甚至可能是被推荐过来的。」 「谁会这么……」艾琳娜恍然大悟,「该不会是,劫匪帮忙宣传的吧?」 「嗯。」贝拉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那爱尔莎小姐算是幸运了吗?」 「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贝拉回答,「不过,我知道克雷斯先生的手艺的确很出色,就算没有劫匪的帮忙,要不了多久,爱尔莎小姐的蛋糕店一定也会门庭若市的。」 「啊,您真是过奖了。」克雷斯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一点都不过分哦。」爱尔莎小姐说道,「我也觉得,克雷斯先生一定会出类拔萃的!」 「是……是吗。」克雷斯望着爱尔莎的眼睛,表情微微有些动容。 「时间不早了。」贝拉说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说完,她就拉着艾琳娜离开了。 「贝拉,」走在回去的路上,艾琳娜忍不住又问道,「你刚刚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想说的?」 「哎?没了呀?」 「真的吗?」艾琳娜不信,「你一定也注意到了对吧?」 「注意到什么?」 「就是爱尔莎和克雷斯啊!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好像不一般的样子。」 「是吗,你又发现了什么?」 「不知道啦,但我总觉得,刚刚克雷斯先生看向爱尔莎的眼神有些……」 「有些什么?」 「呐,你说他会不会就是……?」 「你不是不相信的吗?」贝拉打趣地说道。 「话虽这么说,但……真的有可能吗?」 「哦吼~!」贝拉不置可否。 「爱尔莎小姐知道吗?」艾琳娜问道。 「我想,她可能还没发现。」 「那克雷斯先生岂不是……要不要告诉她呢?」 「这个嘛,」贝拉说道,「就不劳我们费心了。」 「哎?」 「我们只是来吃蛋糕的。」 巴黎事件 第七章 宝藏(一)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呀嚯~,我又赢了!」艾琳娜开心地把剩余的手牌摊在了桌子上。 她已经连续赢了好几局了。 「艾琳娜总是在某些奇怪的方面有着了不起的天赋。」贝拉吐槽道。 不过也许只有艾琳娜这种独特的性格,才能够在娱乐和消遣的游戏上面这么擅长。 「这个嘛,除了依靠我个人的智慧,当然还有很大的运气因素哦!」艾琳娜得意洋洋地说道。 那表情就好像已经参透了世间的法则。 「你这运气还真是好到让人嫉妒呢。」罗兰夫人羡慕地说。 在整个沙龙,艾琳娜的牌技甚至可以说是无人能敌。 也许有一定的运气因素,但艾琳娜本身的实力也的确非同寻常。 更特别的是,她经常会露出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这点甚至连罗兰夫人都感到自愧不如。 令人怀疑,这小妮子该不会是隐藏的腹黑吧? 「玛格丽特小姐好像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啊?」 贝拉注意到了旁边的玛格丽特·普莱斯,今天从一大早开始就好像郁郁寡欢似的。 「是不是有什么烦恼?」罗兰夫人关心地说。「不妨和我们说说。」 罗兰夫人一直很照顾这里的伙伴们,经常为她们排忧解难,因此深得大家的信赖。 「唉。」玛格丽特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的祖父前不久去世了。」 「呃……真是抱歉。」艾琳娜感到有些惭愧。 「啊,不,没什么。」玛格丽特倒是不那么在意,「祖父今年八十多岁了,生前也没有什么病痛,走得很安详。」 「那应该是喜丧呀,可不要整天意志消沉的了。」罗兰夫人安慰道,「看到你这副样子,他老人家在天堂也会无法安心的。」 「不是因为这个啦……」玛格丽特摇了摇头,「祖父临走之前,把一栋巴黎郊区的别墅留给我了。」 「哎?」罗兰夫人这下更不理解了,「那不是挺好的嘛?」 继承了偌大一笔遗产,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贝拉和艾琳娜也不明就里。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玛格丽特喝了一口红茶,然后开始讲述,「我的祖父埃尔索普·普莱斯,曾经是个海员。在他年轻的时候,特别喜欢冒险,曾经跟随舰队一起环游过世界。他到过许多地方,见识过各种不同寻常的事物。后来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张藏宝图。根据他自己的描述,那应该是当年挪威海盗留下的一笔财宝。你们知道的,以他那种性格,怎么可能放着不管呢?然而,其它同事对此都没有什么兴趣。大家都觉得,到这个年代了,如果真是什么宝藏的话,没准儿早就被别人找到。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寻找还不知是否真的存在的东西,实在得不偿失。可是祖父却说,解谜冒险的过程才是最有意义的。于是,他就自行筹备船只和物资,招了曾经共同航行的几个海员水手,一起前去寻宝。就这样,前前后后出海了十几次,可是到头来,全都一无所获。直到十年前,他最后一次远航,结果一去就是三年。这三年间杳无音讯。就在大家都以为他可能已经遇难的时候,他却驾驶着船只回来了。」 「是不是带回了许多金银珠宝啊?」艾琳娜急切地问。 结果,玛格丽特却摇了摇头。 「船上什么财宝都没有,只有一个破旧的小箱子。」玛格丽特接着说道,「当时为了支付船员们的工资,还是由父亲掏钱帮忙才解决的。不过,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出过海了。甚至后来把船只也卖了,然后用换来的钱,在巴黎郊外建了一栋别墅,在那里安度晚年。」 「就是你刚刚继承的那栋别墅吗?」艾琳娜问道。 「嗯。」玛格丽特点了点头。 「那你又为什么而发愁呢?」罗兰夫人问道。 「因为,祖父临终的时候,把我叫到了床边。他告诉我说,这栋别墅里面,藏着他当年带回来的宝藏,希望我继承这栋别墅之后,可以解开他所留下的谜题,找到那些宝藏。」玛格丽特说道。 「哎?是什么谜题呀?」一听到有谜题,艾琳娜立刻来了兴趣。 「关于宝藏,他只说了一句,『追寻罗盘的指引,到达光明的彼岸。』然后剩下的,就让我自己在别墅里寻找了。」玛格丽特回答。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艾琳娜感到不解。 「不知道。」玛格丽特说道,「我也想了很久,可是仍然毫无头绪。」 「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伤神啊。」罗兰夫人说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呢。」 这种事情可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话可不能这么说哦!」艾琳娜却不赞同罗兰夫人的看法,「老人家临终的嘱托是需要被重视的。而且,宝藏啊,谜题哎,不是很有意思吗?」 当年带回来的宝藏,临终时留下的谜题,无论哪一项,都足以让人感到好奇的了。 尤其是遇到艾琳娜这样活力充沛的女孩子。 「宝藏什么的我倒不在意,只是感觉祖父临终前,好像把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似的,解不开的话就等于辜负他老人家了。」玛格丽特失落地说。 「让我们来帮你吧!」艾琳娜信誓旦旦地说道。 这种事情,她可最积极了。 「哎?真的吗?」玛格丽特感激地说,「你们愿意帮忙吗?」 「那当然,有我和贝拉在,什么谜题都能够轻松解开!」艾琳娜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和贝拉的肩膀。 「哎?我也要去吗?」贝拉感觉自己无辜地遭受到了牵连。 每次遇到这种事情,她好像总会被艾琳娜拉进去。 难道静静地坐在沙龙里,喝着红茶看着书,这样的日常不好吗? 「那我就不去了。」罗兰夫人说道,「我还是留下来陪小安娜吃蛋糕吧。」 此时,安娜正在一旁品尝刚刚从爱尔莎小姐的店里送来蛋糕新品。 听说这是克雷斯先生结合自己的创意试做的新样式,如果不错的话就上架销售。 说起来安娜也只会回答好不好吃,关键还是要靠罗兰夫人她们。 希望可以得到一些有建设性的意见。 于是,贝拉和艾琳娜跟着玛格丽特一起离开了沙龙,坐车前往巴黎郊外的别墅。 巴黎事件 第八章 宝藏(二)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维京人,又被称为北欧海盗,是公元8世纪到11世纪在欧洲沿海和不列颠岛屿肆虐的海上势力。他们不仅劫掠海上的船只,还经常袭击沿海的港口和岛上的村镇,甚至时不时还沿着河流向上游的内陆地区侵入。他们不仅控制了波罗的海沿岸,而且还远航到了地中海地区。据说,他们的军事实力非常雄厚,其中尤其以挪威人的舰船最为强大,在各国的海军力量崛起前,曾经一度控制了大半个欧洲的海上贸易。几乎所有的过往船只,都要向他们缴纳所谓的「赎金」。 后来,不知是各国海军实力的发展,还是海上贸易的衰退,他们逐渐地销声匿迹了。有人说是被英格兰联合几个沿海强国消灭了,也有人说是因为无船可劫而在内陆定居了,又有人说他们是和其它沿海的民族融合了……总之,在大航海时代来临前,就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踪影。而真假莫辨地,有一些传说留存下来,其中就包括所谓的藏宝图。 至于玛格丽特祖父所说的宝藏到底存不存在,至今尚未可知。 「请问玛格丽特的祖父普莱斯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贝拉问道。 「他啊,应该算是个充满冒险精神的风趣老头儿吧。」玛格丽特说道,「他在年轻的时候,经常喜欢出海冒险。上了年纪后,虽然不再远航,但依然喜欢四处探索。尤其喜欢解谜。在我还小的时候,他就经常把我最心爱的玩具藏起来,然后画上一张藏宝图,或者留下一些提示暗语,让我去寻找。他也特别喜欢让我藏东西给他找,而他几乎每次都能够找到。」 「看来,老普莱斯先生一定是个非常热血的人。」艾琳娜说道。 「用他自己的话说,只有不断地探索未知,生活才会有趣。」玛格丽特说道。 这一点倒是和艾琳娜的喜好有些相似。 闲聊之际,马车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这栋别墅隐藏在丛林深处,除了连带的庄园设施外,还有一栋高高耸立的灯塔样建筑。 房屋的整体设计属于巴洛克风格,墙上和门窗则有一些桅杆的装饰纹路,就像一艘巨大的豪华邮轮。 旁边的塔楼估计也是为了配合这钟设计,才打造成灯塔的样式。 因为在航行之中,灯塔总是能够给船只以指引,是一种安全感的象征。 只要点亮灯塔,就不会迷失方向。 走进别墅的正门,大厅的景色让人眼前一亮。 装饰并不算豪华,但绝对非常考究,可以看出设计者的用心。 洛可可风格的墙壁花纹和波斯地毯,配合着金黄色的吊顶灯光,让人感到一种世界正在变化的感觉。而内部楼梯的设计则稍微带有一点哥特风。 大厅的中央有一个地球仪,旁边放着一个放大镜可以随时取用。 当贝拉还在打量四周的装饰时,艾琳娜已经好奇地拿起放大镜开始把玩地球仪了。 「祖父虽然不再出海,但仍然保留着一些当年的习惯。」玛格丽特解释说道,「这间大厅就是他亲自设计的。」 贝拉看到墙壁上挂着一幅世界地图,上面标注了许多星星点点。 艾琳娜玩腻了地球仪,也放下放大镜走了过来。 「难道这些都是普莱斯先生当年去过的地方?」贝拉问道。 「没错。」玛格丽特回答道,「他还经常给我讲自己以前的见闻,旅途中各种有趣的经历。」 「真是太厉害了。」艾琳娜感慨道,「他居然还去过远东。」 记得艾琳娜的祖父也曾经到过远东,不过当时是从陆路过去的。 「我们去书房看看吧。」 玛格丽特说着,便带着两人从楼梯走上了二楼。 书房位于二楼东边的一个房间。 一进门,贝拉就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船长室。 书桌前还有一个巨大的船舵,上面镶嵌着一些亮闪闪的水晶,旁边放着望远镜和罗盘。另一侧的墙边放着一个帆船模型。 不仅如此,透过巨大的落地窗,还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而周围郁郁葱葱的森林,就如同一片翠绿色的海洋。在这种背景的衬托下,那座塔楼尤其明显,真的就像是这片「大海」中引航的灯塔一般。 「看来,普莱斯先生真是煞费苦心啊。」贝拉不禁感慨道。 「可是,宝藏到底藏在哪里呢?」艾琳娜忍不住问道。 她还是比较关心宝藏的问题。 「这个嘛,就得看看这里有什么暗藏的玄机之类了。」贝拉说道,「玛格丽特有什么头绪吗?」 「我来了几次,可是都没什么特别的发现。」玛格丽特说道。 「嗯……」贝拉摸着下巴开始思索。 从这栋建筑的风格来看,普莱斯先生的生活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航海的影响。因此,留下的谜题,也有很大的可能是和航海有关。如果把这栋别墅比作船只的话,这里就是船长室,那么外面的森林就是大海了,宝藏有可能是隐藏在森林中吗? 可是,那样的话,森林的范围也太大了吧。 「那座灯塔,可以点亮吗?」贝拉指着外面的塔楼问道,「上面好像有空间的样子。」 「那个啊,应该可以。」玛格丽特回答,「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上去。」 「哎?什么意思?」 「你们跟我来。」 玛格丽特说着,带着贝拉和艾琳娜走出了别墅,来到了外面的塔楼前。 这座塔楼大概四十多英尺高,南面有六个窗户,但是都没有打开。 塔楼的入口在西面,有一扇上了锁的铁门。 玛格丽特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锁。 进门后,可是看到左手边向右上方延伸的旋梯。 由于内部比较昏暗,玛格丽特提了一盏灯,带着贝拉和艾琳娜沿着旋梯走了上去。 随着不断地右拐,她们左边经过了一个又一个紧闭的窗户。 与其说是紧闭,不如说是被封上的更为贴切,因为每扇窗户都从内部被钉上了好几块木板,根本没办法打开。 走过了六扇窗户,她们来到了旋梯的尽头——一个平台。 然而,这并不是从外面所看到的露台,而是一个封闭的空间。 「没有办法上去了。」玛格丽特说道。 巴黎事件 第九章 宝藏(三)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如果要点亮上面的灯光,必须要到达顶端的露台。」玛格丽特说道,「但是,梯子却只能到这里。」 三人在梯子尽头的平台摸索了一会儿,找不到什么机关可以操作,只有原路返回了。 「话说普莱斯先生为什么要造这么一座塔楼呢?」贝拉说道,「如果不能够点亮顶端的灯光的话,不就失去了灯塔的意义了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玛格丽特说道。 「会不会在老先生的日志中有提到呢?」艾琳娜问道。 普莱斯先生既然是一位老船员,那么一定有写航海日志的习惯吧? 「这个嘛,我也想过。」玛格丽特回答,「可是祖父的航海日志很多,我也大概翻了一下,记录的内容基本上都是以前的经历,没有关于这里的描述。」 三人又回到了二楼的书房。 「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在这栋别墅里面找找线索吧?」艾琳娜说道,「毕竟,藏东西一般要藏在大一点的空间里嘛。」 玛格丽特也赞同艾琳娜的主张。 于是,三人开始在别墅里面寻找机关,可是这么大的地方,找起来真的很麻烦,而且普莱斯老爷子的性格古怪,设计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少看起来像是按钮的样子,却只是装饰品而已。 「真是有够打击人的。」艾琳娜泄气地在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无聊地转着地球仪。 「当然没那么容易了。」贝拉说道,「如果那么容易就解开,岂不是很无趣?」 「真是的,祖父到底藏了什么在这里啊……」玛格丽特也无精打采地,和艾琳娜一块儿摆弄地球仪。 「呀,我们来比赛,谁拨的圈数多怎么样?」艾琳娜突然想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好啊,我可不会输给你!」玛格丽特自信地说道。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轮流转地球仪,同时数圈数。 「我说你们俩啊,这样会把东西弄坏的。」贝拉说道。 「没事儿啦,哪儿那么容易坏呀!」玛格丽特说道,「哎?现在是几圈来着?」 「七圈半吧?」艾琳娜回答。 「不对,应该算八圈。」玛格丽特说道,「你看都到爱琴海了。」 「不对不对,从大西洋开始的,至少要到伊比利亚才能算八圈。」艾琳娜说道。 「差不多嘛,就隔了一个地中海而已。」 「差远了好嘛,有四十多度呢。」 「我说你们俩啊,幼不幼稚?」贝拉无奈地说道。 「贝拉你来评评理。」艾琳娜说道。 「我不想评。」贝拉很干脆地拒绝了。 「我说,就算八圈好了,反正也没差多少嘛。」玛格丽特说道。 「一次是不多,可是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多次加起来,差的就不少了啊!」艾琳娜说道。 「等等。」贝拉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是吧 ,贝拉也赞同我的观点吧?」艾琳娜说道。 「贝拉你可不能偏心呀。」玛格丽特说道。 「不是,」贝拉回答,「我好像明白了。」 「明白什么?」艾琳娜疑惑地问,「难道是宝藏的事情?」 「差不多吧。」贝拉莞尔一笑,「我们走吧。」 「去哪里?」艾琳娜问道。 「先去书房。」贝拉回答。 说完,三人又来到了二楼那间「船长室」一样的书房。 贝拉拿起了桌上的罗盘和望远镜,然后说道,「我们现在再去一趟塔楼。」 紧接着,三人又走出别墅,来到了外面的塔楼下。 「我说贝拉,你拿着这些是做什么呢?」艾琳娜不解地问。 「你们看,外面的这些窗户,是不是都没有打开?」贝拉说道。 「是啊,」玛格丽特说道,「而且都从里面封上了。」 「其实,没有打开是真的,但封上的,并不是这些窗户。」贝拉水平拿着罗盘,小心翼翼地顺着旋梯往上走。 在经过第一个窗户时停了下来,然后继续往前走几步。在确认罗盘指针的方向后,贝拉将手放在墙壁上,然后用力一推。 只听「轰隆」一声,墙壁开了一个大洞——准确地说,是打开了一面窗户。 艾琳娜和玛格丽特感到不可思议,惊诧地望着贝拉。 「其实,外面的窗户的确被关上了,但是并没有封死。」贝拉解释道,「而里面这些被木条封上的,只不过是伪装的『假窗户』而已。」 「假窗户?」艾琳娜还是不大明白。 「你想想,我们刚刚在里面的时候,看不到外面的情况,那么该怎么计算自己走过的层数呢?」贝拉接着说道,「这里唯一可以作为路标的,就只有这些被封上的窗户。我们会想当然地认为,这些就是外面的那些窗户。所以每经过一扇,我们就会认为自己转了一圈。而刚刚我们上来的时候,走过了六扇所谓的『窗户』,就以为自己已经走到顶了。实际上,这里内部所谓的被封上的『窗户』,并没有严格按照一圈一个,而是巧妙地缩短了『间距』。简单地说,就是每六分之五圈,有一个『窗户』,当我们数过六个『窗户』的时候,实际上,只转了五圈。也就是说,我们并没有走到真正的第六层。」 「可是,你怎么知道,真正窗户的位置呢?」艾琳娜问道。 「那当然是利用罗盘啦。」贝拉回答,「每一扇窗户都是朝向正南方向的,只要按照罗盘针的指示,找到准确的位置,就可以了。」 说着,贝拉依次打开了五扇窗户,就在打开第五扇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像是启动了什么机械,然后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一道梯子从天花板上降了下来,接在了旋梯的尽头。 三人来到了真正的第六层。 贝拉打开了第六扇窗户,然后又一道梯子垂了下来。 终于,她们来到了灯塔的露台。 贝拉把提灯放在中央的位置,四周的几面镜子把光线反射到了书房的方向。 贝拉拿出望远镜,确认了一下,然后带着艾琳娜和玛格丽特回到了书房。 从灯塔射来的光线,正好照在了书桌前的船舵上面。 贝拉缓慢地转动船舵,让带有水晶的地方对着光线。 光线经过水晶的折射,照到了旁边的帆船桅杆上。桅杆连同船帆和缆绳,在墙壁上形成了一个类似箭头的标志。 从箭头的位置,用力一按,墙面凹陷了进去。随后,书房的天花板上打开了一个缺口,一个船锚缓缓地垂了下来,上面挂着一个箱子。 「想必,这就是普莱斯先生所说的宝藏了。」贝拉说道。 巴黎事件 第十章 手帕(一)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这一天清晨,贝拉和艾琳娜正在罗兰夫人的沙龙里下棋。 安娜则在一旁喝着牛奶,吃着早点。 「你听说了没有,最近巴黎大学举办了几场公开课?」艾琳娜说道,「好像是关于最新的电学发展报告之类的。」 「他们不是最近半年经常举办什么演讲之类的吗?」贝拉说道,「有什么可好奇的?」 「那可是关于工业革命的最新技术成果啊!」 「怎么,你还对科学感兴趣吗?」贝拉调侃道,「我怎么记得,你只喜欢奇人轶事和绯闻八卦的呀?」 「哎?难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么没有格调的形象吗?」 「嗯呐。」贝拉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好悲伤!」 艾琳娜流露出了明显的委屈表情,这反而让贝拉看得非常开心。 「再继续悲伤,你的后就没了哦!」贝拉微笑着把车移动到了中间。 「太过分了,」艾琳娜不服气地说,「为什么不追我的王呢?」 「现在又将不死,为什么要追呢?」 「吃不到我的王,你就要欺负我的后吗?」 「你的后那么厉害,只有她欺负人家的份,哪有人家欺负得了它啊?」 「可是你调动了那么多人,还不是为了欺负它?」 「就因为那么多人,才不叫欺负呀,这叫配合。」 「我不管,你不能吃它!」艾琳娜要开始耍赖了。 明明打牌那么厉害,下棋却一塌糊涂,几乎就没赢过贝拉。 就在这时,玛格丽特来到了沙龙。 「嗨,三位美女,你们早啊!」玛格丽特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各位看起来心情都不错。」 「你的起色好很多了嘛。」艾琳娜说道。 「那当然啦,祖父的谜题解开了。而且,今天的天气这么好。」玛格丽特说道,「不过,我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他留下来的东西。」 玛格丽特的祖父临终之前给她留下了一栋别墅,说是里面藏着他当年得到的财宝。 在贝拉和艾琳娜的帮助下,她终于解开了祖父留下的谜题,找到了别墅里所藏的宝藏。 虽说是宝藏,但其实并不是什么金银财宝之类的东西,而是一大堆的设计图纸和技术资料。其中就包括有舰船设计,农作物耕种,冶金和手工品制作技术的说明等等。 玛格丽特的祖父还留下了一封信。信中大概的意思是说,当年挪威海盗意识到了一直劫掠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只有掌握真正的生产技术,才能够永远生存下去。因此,他们把自己所拥有的知识以文字和图示的形式记录下来,留给后世的人们以启迪。 「只有自己动手创造,才能够获得真正的财富。」老普莱斯先生最后在结尾写了这么一句。 「虽然祖父的道理我懂,可是这么多技术资料,我现在也什么地方可以用啊?」玛格丽特显得有些伤脑筋。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普莱斯先生留下的遗产,没准儿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呢?」贝拉说道,「虽然现在的科学技术日新月异,但是也有很多实用方法和传统的技艺在逐渐消失。说不定将来有一天,那些绘在纸上的图示和说明,会成为重要的历史记录呢?它们可是过去的见证者啊!」 「好吧,」玛格丽特说道,「我只能权且把它们当作是收藏品吧。」 也算是全了老人家的心意。 「话说你新买了一只手帕吗?」艾琳娜看到玛格丽特受上拿着一只之前没有见过的绢丝手帕,「不过看这款式,应该是上个季度流行的吧?」 「啊,这个,我差点忘了。」玛格丽特把手中手帕放在桌子上,「不是我买的。」 「不是你买的?」 「嗯,」玛格丽特回答,「是我在来时的路上捡的。」 「捡的?」 「是的,看起来好像是谁不小心遗落的。」 「原来如此,」艾琳娜说道,「难怪上面绣着一个『S』。」 而玛格丽特的名字开头字母是『M』,姓氏开头字母是『P』。 「就因为上面绣着某人名字的首字母,所以我才觉得,这对那个人应该是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我怕它会被别人捡去,才拾了起来。」玛格丽特解释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找到失主的呢?」 「要找失主的话,应该送到警局比较好吧?」艾琳娜说道。 「可是,警局也没什么特别的方法寻找失主吧?」玛格丽特说道, 「这倒也是。」 警局的效率实在太低了。 上次克里斯托弗警官破获了卢浮宫的金币失窃案——其实在是贝拉和艾琳娜她们的帮助下——结果,整个警局都为此庆功了好几天。 「所以我才带到这里来,看看沙龙里的伙伴们有没有认识『S』开头的人丢了手帕的。」玛格丽特说道。 「如果对方没有意愿找回去的话怎么办呢?」艾琳娜问道。 「那样的话……」玛格丽特着实有些为难,「就没办法了。可是,我觉得应该不会那样。」 「为什么?」 「除了绣了字母缘故,这只手帕上面,还带有一点淡淡的紫罗兰香水味道。」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艾琳娜不解地问,「香水我倒是了解,可是这和失主会不会找回去,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喜欢紫罗兰的人,不会轻易舍弃心爱的物品。」玛格丽特回答道。 「这……」 对于玛格丽特的这种逻辑,艾琳娜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她真的舍弃了,我也不能说些什么。」玛格丽特继续说道,「可是,现在权且当作是意外丢失的吧,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失主吗?」 「那我们登个广告?」艾琳娜提议道。 「那样太麻烦了,而且对方还不一定会看报纸。」玛格丽特说道,「这和送警局有什么区别?」 「这……那你打算怎么办?」艾琳娜问道。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才来找你们商量的呀?」玛格丽特说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直接确认失主的身份呢?」 「这……也太难了吧?」艾琳娜蹙了蹙眉头,「贝拉你觉得呢?」 「嗯……的确有些难度。」贝拉开口说道,「不过,也并非全无可能。」 「哎?」艾琳娜感到有些意外,「有什么办法?」 「真的吗?」玛格丽特也期待地望着贝拉。 「这个嘛,只能试一试了,但我可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找到失主。」贝拉说道。 接着,贝拉拿过绢丝手帕,然后仔细观察了一番。 巴黎事件 第十一章 手帕(二)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从外形上看,这应该是一般的贵族少女会配置的那种类型,上面也的确有些淡淡的紫罗兰香水味。如此看来,失主十有八九是某个贵族千金,这一点应该可以确定。 手帕的主体材料呈香槟色,用粉紫色的花纹装点,左下角绣着一个花体字母「S」,正如她们刚刚所言,很有可能是对方的名字或者形式。 但是「S」开头的人实在太多了,这样几乎无法成为线索,只能权作辅助参考。 手帕的材质所用的是上等的绢丝,成本不菲,并非一般人可以承担得起的。 「有什么头绪吗?」看到贝拉认真思索的样子,艾琳娜急切地问道。 「从材料和手工成本上看,对方的家境一定颇为殷实。」贝拉回答道。 「这么说来,如果家境殷实,丢了一个小小的手帕,应该也不会太在意的吧?」艾琳娜说道,「看起来对方是不大可能会回来寻找了。」 「那也不尽然。」贝拉说道。 「哦?」 「你想想,如果家里条件非常好的话,少了一个手帕,的确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甚至有很多贵族小姐,会经常更换手帕,有时仅仅是因为有了一点点磨损或褪色,有时是不再流行,甚至只是自己用腻了,都有可能会马上买一个新的。但是这位失主明显不是这种情况。」贝拉说道。 「这怎么看出来的呢?」艾琳娜问道。 「首先,这个手帕的款式是上个季度才流行的吧?」贝拉说道。 「没错,我记得……好像是两三个月前的时候。」艾莉娜回答。 「既然如此,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如果对方真的不想要了,为什么到现在丢弃呢?」 「也许……是现在才想起来的?」 「不会。」贝拉摇了摇头,「你看,这个手帕不仅很新,而且还很干净,好像才只用了那么几次,折痕却很明显,就好像是一直舍不得用一样。再说了,就算要丢弃,也不会随随便便丢到路边就算了,因为上面还有自己的名字的字母啊,那样就更加不合适了。何况,这手帕的表面有一层淡淡的香水味,说明最近一直在贴身携带。像这种情况,恰恰说明了对方并没有要丢弃的意愿,反而很重视,重视到从不离身的那种。」 「没有丢弃的意愿我是明白了,可是,怎么看出来很重视的呢?」 「你想啊,这个手帕的款式明明已不再流行了,为什么她还要继续使用呢?刚刚已经分析过了,她应该是个家境优越的贵族小姐,也就是说,随随便便可以买一只当下最流行的最新品吧?那么她为什么没有这么去做呢?」 「难道,这只手帕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艾琳娜推测道。 「应该是的,」贝拉点了点头,「可能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让她舍不得丢掉,以至于即使不再流行了,她还在继续使用。」 「可是,为什么会如此珍视这只手帕呢?」艾琳娜感到不解。 「如果是你,什么东西会一直保留着?」贝拉问道。 「我吗?让我想想……嗯……一般会是一些具有纪念价值的东西吧?」 「没错。」贝拉说道,「也就是说,价值不在物品本身,而是在于和它相关的人或事物。比如玛格丽特小姐,你的祖父给你留下的那些『财宝』,对你来说,现在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途,但你应该不会随便把它们丢掉吧?」 「那当然啦,」玛格丽特回答道,「因为那些是祖父留给我的嘛。虽然感觉没什么用,但毕竟是他老人家的心血。」 「难道说,这只手帕也是别人赠送的吗?」艾琳娜问道。 「很有可能。」贝拉回答道。 「可是,会是什么样的人赠送的呢?」 「这只手帕看起来没用过几次,说明失主很有可能舍不得用,那么送她的人,对她来说一定也是个非常重要的人。」 「非常重要的人吗?是亲人?朋友?还是恋人?」 「这个就很难说了。而且,还有一点不能忽视。」 「哪一点?」 「如果这个手帕的失主平时舍不得用,那么今天为什么又要拿出来呢?」 「额……难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艾琳娜问道。 「那么今天又是什么日子呢?」贝拉反问道。 「呃,今天……好像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啊。」艾琳娜回答。 「是啊,今天对我们来说,的确是非常普通的一天。」贝拉说道,「可是,对这只手帕的主人来说,却可能是个特别的日子。」 「难道……是去和恋人约会吗?」艾琳娜问道。 「不无可能。」贝拉回答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得通了。我们先假设,这只手帕是两三个月前,她的恋人赠送给她的。在当时,这还是最流行的款式。但由于是心爱的人送的嘛,处于小女生的心思,她就一直舍不得用,而是贴身珍藏着。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时候需要拿出来呢?——那当然是和恋人相会的日子啦!」 「原来如此。」艾琳娜似乎明白了一些,「在约会的时候,带上对方所赠的礼物,是一种非常重视的象征。」 「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们要怎么样才能够确定失主的身份呢?」玛格丽特再次问道。 「这个嘛,还要从这块手帕上面寻找线索了。」贝拉说道。 「哎?手帕上面还要什么线索?」艾琳娜问道。 「你再仔细看看。」贝拉说道,把手帕递给艾琳娜。 艾琳娜用手轻轻摸了摸,面料很柔软,也很光滑。 「在这里……」贝拉指着手帕表面的一块地方说道,「这儿是不是有什么不同之处?」 艾琳娜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发现表面有一处的颜色比其他地方稍微白了一点。 她用手指在上面抚摸了两下,好像有什么白色的粉末沾了下来。 「这是……」艾琳娜把指尖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粉笔末吗?」 「没错,」贝拉说道,「应该之前沾上去的。」 「难道,失主是个教师?」艾琳娜推测道, 巴黎事件 第十二章 手帕(三)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粉笔的话,的确能够让人联想到教师。」贝拉说道。 「是家庭教师还是学校的教师呢?」 「你觉得的呢?」 「据我所知,巴黎的几所学校,没有什么贵族少女会去任教的呀。」 「可是,家庭教师一般也不会用得到粉笔吧?」 一般需要在黑板上面演示的时候,才会用到粉笔一类的东西。 「说的也是啊……」艾琳娜想了想,「可是除了教师,还有谁会接触到粉笔呢?」 「会不会是裁缝呢?」玛格丽特推测,「裁缝需要在布料上面划线,有时候也会用到粉笔的。」 「对,裁缝也是有可能的。」艾琳娜说道。 可是,贝拉却摇了摇头。 「不大可能。」贝拉说道,「虽然说,裁缝也会用到粉笔,但是绝对不会沾到手帕上的。」 「哎?这又是为什么?」艾琳娜不明白。 「根据我们刚刚的分析,这只手帕的材质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那么对方的家境一定非常优越。后来我们又通过推测,得出了有可能是别人赠送的结论。尽管如此,我们依然可以通过上面残留的香水味道来判断,这位小姐也绝对身份不低。艾琳娜应该有发现吧?」 在香水的研究方面,艾琳娜可是专家级的。 「这倒是没错。」艾琳娜说道,「上面的香水确实也不是普通货色。可是,如果手帕是别人所赠,那么香水也有可能是送的吧?」 「不会。」贝拉说道,「从玛格丽特捡到手帕到拿过来这么久,上面的味道还没散尽,说明香水已经萦绕很久了。也就是说,对方一定经常使用香水。而手帕虽然带在身上,却舍不得用。如果那也是恋人所赠,和手帕相比,香水可是消耗品,肯定更加舍不得用才对吧?」 「有道理。」艾琳娜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另一方面,」贝拉继续说道,「先不管巴黎的贵族小姐中有没有做裁缝的,就算是裁缝,一般在工作的时候,也是不会喷香水的。因为那样会让味道沾到材料上面。而喷香水的时候,也就不会去工作了。换句话说,粉笔和手帕的香水是无法共存。既然这个人那么重视这只手帕,应该不会专门拿它去擦粉笔末吧?」 「可是,既然不是裁缝,又会是谁呢?」艾琳娜说道。 「从这粉笔末的细致程度,可以看出,其品质也不会太低,这附近应该只有巴黎大学用得起。」贝拉说道。 「难道,是巴黎大学的教师?」艾琳娜问道,「可是,巴黎大学的教师大部分都是男的啊,就算不是贵族小姐,女教师也就那么几个,好像也没有『S』开头的吧?」 「一定要是教师吗?」 「哎?难道是学生?」艾琳娜惊讶地说,「师生恋?」 「我觉得,应该也不大可能是学生。」贝拉解释说道,「如果是学校的学生的话,岂不是每天都可以见到老师吗?怎么会需要在见面的时候特意带上呢?」 「既然如此,那究竟会是谁呢?」 「我们来重新理一下思路。」贝拉说道,「首先,是我们现在拥有的线索。这块手帕质地很好,材料和绣工都属于上乘,因此我断定,购买或定制它的人,家境一定非常好。从上面所残留的香水味道,可以判定,使用者也一定是个显赫的贵族小姐。而根据手帕的新旧程度,我们又推测对方可能非常珍视这只手帕,虽然过时了,但仍然不肯遗弃。那么,这也许是心爱之人所赠的礼物。从上面的粉笔末,我们又推断对方很有可能是从事教育行业,或者至少是能够接触到粉笔的。而这种细末的粉笔目前只有巴黎大学在使用,那么换句话说,失主很有可能就在巴黎大学。」 「那么失主到底是什么人呢?」 「这个嘛,我觉得,应该不大可能是老师或者学生。」贝拉说道,「虽然,一般的学校里会让人联想到老师和学生,但是最近可不只有这些人。」 「你的意思是……最近有公开课,所有人都可以去?」 「没错,」贝拉说道,「而且这种公开的演讲,是会定期举办的。我们试想一下,一位贵族小姐爱上了一个大学教授,每次有机会,就想要去看他上课。久而久之地,教授也爱上了这个小姑娘。后来呢,他就在女孩儿生日的那天,或是其他什么重要的日子,总之送了她一个绣着名字首字母的手帕。女孩儿很开心,一直都贴身带着,却舍不得用。直到有一天上完课,她看到他脸上沾了些粉笔末,就拿出这条手帕给他擦一擦,所以手帕上面就沾上了粉笔。而今天恰巧又是举办公开演讲的时间,于是女孩儿急急忙忙地赶过去,路上不小心遗落了手帕,才被玛格丽特捡了回来。」 「这样啊……」玛格丽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些都只是我们的凭空臆测而已。没准儿真的是哪个富家小姐,用腻了不想要了,或者丢了也不心疼,而事实上也没什么特殊意义。只不过是我们在这里胡思乱想罢了。」贝拉无奈地笑了笑。 「是这样吗?」艾琳娜还有些不想放弃,「真的就没什么办法了吗?」 几个人在这里研究了半天,却无果而终,以艾琳娜的性格,怎么样都觉得不甘心。 她又拿起手帕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结果还是想不出什么更有价值的结论。 就在这时,罗兰夫人走了进来。 看到贝拉她们聚在一切闲聊,她也凑过来瞧了瞧。 「咦?这块手帕,」罗兰夫人突然说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哎?您认得吗?」艾琳娜吃惊地问道。 「嗯。」罗兰夫人点了点头,「记得是两个月前,巴黎大学的帕斯卡先生让我帮忙挑选的。当时他正在学校准备一场公开的演讲,可是突然接到信件,说家乡的表妹要来看望他。于是,就问我送点什么礼物比较好,我就帮她选了这个手帕。当时这款可是非常流行的呢!由于他表妹叫苏珊娜,所以上面才会绣了一个『S』。不过他表妹很快就回去了。话说帕斯卡先生今天好像也有演讲,是不是苏珊娜也过来了呢?……我说你们,为什么用这种讶异的看着我啊?」 「贝拉,」艾琳娜淡淡地说道,「我觉得你应该少读一点言情小说。」 巴黎事件 第十三章 礼服(一)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巴黎是座著名的时尚之都,几乎在所有的流行领域都赶在时尚的最前沿,包括服装、珠宝、首饰和工艺品等等,都可以说是引领整个欧洲大陆的存在。 许多顶尖的设计师和手工业者,也汇聚在这里。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的设计理念和流行趋势出现,从而让整个法兰西追随其后。 而生活在巴黎的贵妇和小姐们,基本上每隔一段时间,也就要购置一批新的服装和首饰。有的时候仅仅是因为出了新品,就让上一个时节流行的东西显得有些过时了。 贝拉并没有这种对流行元素的执着追求。艾琳娜其实也不是那种虚荣的人。 然而,这并不妨碍艾琳娜养成喜欢逛街和购物的习惯。 就像季节的变化不会影响安娜对于甜品的热爱一样,艾琳娜把这种逛街和购物的行为,视作只要是女生,就应该具备的觉悟。 并且,她还把这种奇怪的思维逻辑,强行灌输给贝拉和安娜两姐妹。 与那旺盛的精力和强烈的好奇心并存,贝拉称她这种情况叫「啄木鸟行为」。 不找点什么就不安生。 这一天,卡洛斯姐妹和艾琳娜一起出来逛街。当然了,这是在艾琳娜的强力鼓动下才促成的活动。 如果依照贝拉的性格,现在应该会像往常一样,坐在罗兰夫人的沙龙里,一边喝着红茶,一边阅读昨天才看到一半的小说。而安娜肯定是只要有点心,就能够安静地吃上一上午——确切地说,是吃和睡一上午。 「听说最近奥利维亚服装店推出了一些新款式,我们过去看看吧?」艾琳娜如是说着,「感觉好久没有出来购物了呢!」 「可是我记得,你上周不是才刚刚买过一条裙子吗?」贝拉说道。 而且那条裙子还只穿了一次。 「这都已经过去一周了呀!」艾琳娜露出了相当夸张的表情,「一周了都!」 话说一周的时间有那么久吗?才七天而已,如果用安娜的标准来衡量,连塞纳河南岸的一排点心铺子都吃不过来。 「你每周都要买新衣服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嘛。」 艾琳娜说得好像理所当然似的。 那副教科书般的表情,就仿佛是在阐述一个人尽皆知的常识一般。 艾琳娜闲着没事儿就会出来购物,以贝拉的角度来看,真的很难理解这种特别的思路。 「话说美第奇家族勤俭节约的优良品德呢?」贝拉试着让艾琳娜回想起自己家族的祖训。 「哎呀,反正这里又不是佛罗伦萨。」艾琳娜摊了摊手,「而且,我爸也不在,搞得那么简朴给谁看啊?」 「难道只是为了做样子给科西莫先生看的吗?」贝拉觉得,艾琳娜真是一点觉悟都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贝拉你为什么会不喜欢购物呢?」艾琳娜则瞪着一双充满疑问的大眼睛,盯着贝拉看。 这种视线,反而让贝拉有一种,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的感觉。 「我觉得没有什么需要买的啊?」贝拉觉得自己真的不缺什么东西。 「这种想法可要不得啊,」艾琳娜语重心长地说,「购物这种事情嘛,可不是因为需要买什么东西才去做的。而要单纯地为了购物而购物。」 「啊?」贝拉表示不理解。 「购物本身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啊!就像是下棋一样,重要的是下棋本身,没有人会为了取胜而去下棋的吧?」 「可是下棋不就是以输赢作为目标而行动的吗?」 「差不多啦。」 「差多了好嘛。艾琳娜是因为总是下不赢,才会有这种想法的吧?」 「这个不重要啦!」艾琳娜眯着眼睛说道,「总之,不是因为缺少什么东西才要去买,而是买东西本身,就是购物。」 贝拉实在想不通购物和下棋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真的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呀。」 「不行,我必须纠正你这种歪门邪道的想法!」艾琳娜义正言辞地说道,「今天你必须,至少要买一件衣服。安娜也要买一件。」 「哎?」安娜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是,我想买好吃的。」 「吃的固然要买,但是衣服也不能少。」艾琳娜语气坚定地说道。 这次就连安娜也不能幸免了。 「没事儿跑出来买东西才是歪门邪道吧?」贝拉说道。 「不不不,你要体会购物的乐趣。」艾琳娜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可是,如果买了用不上的东西,那岂不是很浪费吗?」 贝拉觉得没必要花费多余的钱,去买那些不大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比如艾琳娜上周买的裙子,上上周买的遮阳帽,上上上周买的手包……感觉家里都快塞不下了。而她们三人在巴黎的住处本来就不是很大,现在艾琳娜还要继续给空间的安排增加负担。 「怎么会浪费呢?」艾琳娜说道,「我又没把她们丢掉。」 「可是,放着不用,跟丢弃也差不多了吧?」 「那怎么能一样呢?我只是,『暂时』没有用到它们而已。」艾琳娜特意在「暂时」这个副词上面加重了语气。 「可你什么时候会用到它们呢?」 「那就是后话了。」 「也就是说,现在还是没用了呀!」 「那好吧,我今天就不买了,给你和安娜买。」艾琳娜用一种好像是终于同意了的语气。 可是贝拉怎么觉得自己才是被强迫的一方呢? 「我们也没什么缺的东西啊?」贝拉说道。 「都说了嘛,缺不缺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购物的过程。」艾琳娜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强调道。 「可是……」 「哎呀,别总是可是可是的啦!」艾琳娜拉起贝拉的手就要往前走,「反正你又不缺钱。」 「话是这么说,但总觉得那样做太过奢侈了。」贝拉并不喜欢铺张浪费。 「不要那么多担忧啦。」艾琳娜的态度显得非常强硬,「今天就听我的,你们俩,每人至少得买一件!」 看来这下是真的逃不掉了。 「唉。」贝拉叹了口气,只好跟着艾琳娜来到了巴黎市区的商业街,「那我们说好了,最多只买一件。」 倒不是因为钱的问题,只是贝拉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面花费太多。 比起买衣服,她倒是更想要买几本书籍。 巴黎事件 第十四章 礼服(二)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奥利维亚服装店。 这是一家同时经营日常服饰和宴会礼服的店铺,紫色的招牌上面,用金色的法文花体写着商店的名称,旁边还有一个简笔绘制的服装标识,画得非常生动形象。 透过巨大的玻璃橱窗,可以看到店内陈列的各种身材姣好的模特模型。 从少女系列到成熟丽人,这家店的风格都应有尽有。 推开红木雕花的门扉,头上响起了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声音。 听到有顾客上门,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儿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青年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 「咦?女装店的男服务生,还真是不多见呢。」艾琳娜稍感意外。 「啊,是吗……其实,这个店是我母亲经营的。」青年毕恭毕敬地回答道,「也是有女服务生的。只不过,她方才刚好有事出去了一下,所以我才暂时替她看店。」 「原来是这样啊……」 「如果几位要看的不是贴身衣物,我都可以为你们介绍。」青年礼貌说道,「不过若是想看内衣之类的话,可能就要麻烦几位稍等一会儿了,蕾妮很快就会回来。」 「啊,不着急,我们就先随便看一看吧。」艾琳娜说道,「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叫我克利夫兰,就可以了。」青年说道,「请问三位喜欢什么风格的款式呢?」 「这个嘛……你看她们俩。」艾琳娜回头指了指贝拉和安娜,「给她们每人选几条裙子。」 「艾琳娜,我真的不用了……」贝拉还是想要试着推辞,「要不,先给安娜买一件吧?」 「不行不行。」艾琳娜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们说好的,你们俩每人都得买一件。」 艾琳娜这次看起来相当执着。 「可是,我真的不缺衣服啊!」 「我跟你说噢贝拉,身为一个女生,不能等到没有衣服穿的时候才想起来去买。确切地说,是根本就不能够让那种情况出现,你知道吗?」艾琳娜振振有词地说道,「所以啊,这叫做未雨绸缪,懂了吗?」 「可是,我的衣服已经够多的了。」 「有我的多吗?」 「那倒没有。」 怎么能跟你比呢? 「那不就行了。」艾琳娜说道,「连我都会经常觉得没衣服穿了,你的衣服又更少。」 「可是,我从来没有觉得缺衣服穿啊。」 「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我们是出来购物的,当然要买衣服了。这和缺不缺的没关系啦!」 「呃……好吧。」贝拉感觉实在说不过艾琳娜。 如果继续争辩下去,她肯定还会讲出一大堆歪理。 「这样才对嘛。」艾琳娜露出了胜利的微笑,然后转过身对克利夫兰说道,「给她挑几件性感些的!」 「啊,不!」贝拉表示强烈反对。 虽然在购物这件事情上面妥协了,但是贝拉还是有必要坚持自己的穿衣风格。 「贝拉你知道吗?身为一个女生,要学会性感与可爱并存。」艾琳娜用说教似的口吻说道,「你的身材那么好,穿的衣却服却都太过保守,这样岂不是暴殄天物?听我的,先把锁骨露出来!」 「绝对不要!」贝拉坚持不肯让步,「不然我就不买了。」 艾琳娜又努力劝说了一番,可是贝拉却始终表现出一种坚守阵地的气势。 在这件事情上面,贝拉有着超乎寻常的意志力。 「好吧。」艾琳娜终于放弃了,「给她挑些正常的淑女一点的吧。」 「好的,没问题。」克利夫兰说着,带着三人向展柜走去。 虽然克利夫兰是男生,但是对于当季的流行趋势和衣服的材料品质都十分了解,看来还是有一定专业水平的。 贝拉先后试了四五条裙子,艾琳娜都感觉不满意。 「其实,我觉得都挺好的。」贝拉说道。 以贝拉的评判标准来看,只要尺寸合适,材质不错,风格正常,看得顺眼就好了。 说到底,她可不像艾琳娜那么苛求。 「不行不行。」艾琳娜连连摇头,「还不到我能觉得满意的程度。」 那你什么时候能够觉得满意啊? 贝拉都感到有些累了,真想回去坐着喝茶看书。 「如果不满意,可以再看看其他的。」克利夫兰说道,「这些礼服都是限量款,纯手工制作,比现在的机械生产可要精细得多啊!」 自从蒸汽和电力被应用以来,越来越多的生产过程被机械所替代。不过,目前的机械还是没有人工制作的精细度高。 「让我想一想……」 艾琳娜环顾四周,眼睛在店里搜索。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件紫色的礼服上面。 「那件。」艾琳娜指着橱窗那边说道,「可以拿过来试一试吗?」 「那件紫色的吗?」克利夫兰稍微皱了皱眉头。 「嗯。」艾琳娜说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呃……那件的话……」 克利夫兰有些犹豫,似乎是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一个女生从外面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一支金毛的小狗。 「啊,我回来了,克利夫兰。对不起时间有点久。」蕾妮说道,「店里有客人了吗?让我来吧。」 说着,她把怀里的小狗递给克利夫兰。 「没事儿,其实我可以应付。」克利夫兰接过小狗,「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大夫说就是吃坏了肚子。」蕾妮说道,「给它喂点牛奶,应该就可以了。」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克利夫兰说着,抱着小狗走去了后台。 「请问,几位看中哪一件了?」蕾妮礼貌地向艾琳娜她们询问道。 「那件可以试一下吗?」艾琳娜指着橱窗旁一件紫色的礼服说道。 「啊,这……」蕾妮看起来有些面露难色。 「有什么问题吗?」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蕾妮略表歉意地说,「那件衣服,是被『诅咒』过的。」 「被『诅咒』的衣服?」艾琳娜感到不解,「什么意思?」 「不瞒您说。」蕾妮解释道,「那件紫色的礼服,其实已经被卖出去两次了。」 「已经卖出去两次了?」艾莉娜惊讶地问,「可是为什么还在这里呢?」 「就是这件事情。」蕾妮说道,「虽然之前是卖了出去,客人也的确把它带了回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第二天的时候,它又自己回到了店里面。」 巴黎事件 第十五章 礼服(三)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哎?竟然有这种事情?」艾琳娜顿时来了兴趣。 「不仅如此,客人买的时候是付过钱的。但是衣服回来后,当时所付的那些钱,也如数回到了客人那里,而且就出现在放衣服的地方。」蕾妮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卖出去的衣服,却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店里;而客人所付的钱,也回到客人那里。是这样子吗?」艾琳娜总结道。 「是的。」蕾妮回答道,「而且连续出现了两次。所以那件衣服,才会被称为受到『诅咒』的衣服。」 「有意思……」艾琳娜露出了兴趣上头时特有的表情,「那件衣服,我买了!」 「哎?」贝拉吃惊地望着她,「你不是说不买了吗?」 「我是说,不买我穿的了。」艾琳娜狡辩道。 「……」贝拉感到无语。 「可是,这件衣服是被『诅咒』的呀?」蕾妮担忧地说道。 「没关系,我正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神奇的『诅咒』。」艾琳娜说道,「再说了,按照你刚刚所讲的,如果『诅咒』真的出现了,它自己跑回了店里,我的钱不是也会回来的吗?这样看来也不亏吧?」 「这……的确是这样没错。」 「总之,你们到底卖不卖呀?」 「请稍等。」蕾妮说着,便把衣服从架子上面取了下来,开始包装。 「可是,艾琳娜,你买回去要做什么用呢?」贝拉问,「咱们俩的尺寸好像都不大合适的样子。」 「无所谓啦,」艾琳娜满不在乎地说,「这不重要。」 艾琳娜还是对这种『诅咒』之类的奇闻异事更感兴趣。 看到她这么有干劲,贝拉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不过还好艾琳娜的心思都在这件被『诅咒』的衣服上面了,倒是没有再对贝拉过分苛求。 于是,贝拉就从刚刚试过的几件裙子当中,挑了一件比较合适的。 安娜的身材则比较娇小,穿什么都显得非常可爱。 在回去的路上,艾琳娜就在盘算着之后的打算。 「贝拉,你说我们该怎么准备呢?」艾琳娜说道。 「准备什么?」贝拉问道。 「就是这件礼服啊。」艾琳娜回答道,「既然是被『诅咒』的,应该有什么防备的措施吧?」 「可是,你真的相信,这是『诅咒』所为的吗?」贝拉有些怀疑。 说到『诅咒』,之前在伊比利亚半岛的时候,曾经听伊莎贝尔夫人介绍过。所谓咒术,是为了暗杀特定目标而进行的。换句话说,一般都是为了对特定的人实现某一种特定的效果,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对一件衣服下诅咒的。就算有,应该也是为了加害某个人而借助的道具。可是,从刚刚店员的描述来看,这件衣服只是回到了店里,并没有对任何人造成伤害。 而且客人还拿回了应有的钱财,想想都觉得很奇怪。 「无论如何,我都想看看,它是怎么回到店里的。」艾琳娜说道。 「与其相信『诅咒』,我更怀疑可能是有人刻意所为。」贝拉说道。 「人为的啊……」艾琳娜似乎也想到了这点,「也有可能。如果是人为的话,那我们放在家里就不安全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呢?」贝拉问道。 「我打算……放在罗兰夫人那里。」艾琳娜说道。 「不带回去吗?」 「嗯。」艾琳娜点了点头,「如果是人为的话,一定会趁着夜色前来把它盗走,我们放在家里实在不安全。如果放在罗兰夫人那里的话,对方就算想要盗取,应该也找不到地方才对。」 艾琳娜似乎对自己的计策非常自信。 于是,她们先去了一趟罗兰夫人的沙龙,把衣服交给罗兰夫人保管。 之后,才回到了她们在巴黎的住所。 第二天一大早,艾琳娜就早早地起床,拉着贝拉和安娜来到了罗兰夫人这里。 「什么?衣服不见了?」艾琳娜感到非常震惊,「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罗兰夫人说道,「昨天你说要好好保管,我就把她放到了书房的箱子里。结果今天早上过去查看,就发现已经不见了。」 「能带我们去看看吗?」贝拉说道。 「好的。」 说罢,罗兰夫人带着她们来到了书房。 书桌旁边有着一个箱子,打开之后,里面放着三十法郎。 「这是……昨天买那件衣服的钱。」艾琳娜把钱从箱子里面取了出来,不多不少,刚好三十法郎。 「可恶。」艾琳娜感到很不服气。 贝拉蹲下身来,检查箱子的状况。 「箱子有上锁吗?」贝拉问道。 「没有。」罗兰夫人说道,「因为书房是上锁的,所以就没有再给箱子加锁。」 「这样啊……」 贝拉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 她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箱子的周围。 「这是……」 贝拉看到地上有几缕金色的丝绒状物体。 「好像是什么动物的毛发。」艾琳娜说道。 「难道说……」贝拉似乎想到了一种可能,「艾琳娜,我们再去店里看看吧?」 「哎?现在吗?」 「对,就现在。」 于是,贝拉和艾琳娜又来到了奥利维亚服装店。 「欢迎光临。」蕾妮看到艾琳娜她们,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衣服又回来了吗?」艾琳娜问道。 「是的。」蕾妮略表歉意地回答道。 「请问,克利夫兰先生在吗?」贝拉问道。 「在的。」 蕾妮说完,向后台唤了一声,克利夫兰便从里面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昨天那只金毛的小狗。 「克利夫兰先生,请您看一下。」贝拉说着,把那缕金色的毛发递了过去,「是您的宠物身上的吧?」 克利夫兰皱了皱眉头,没有答话。 「昨天听蕾妮小姐说,那件礼服每次卖出去,当天晚上都会自己回到店里面,而相应的钱也会回到客人的手里。所以,那件衣服就成为了被『诅咒』的衣服。」贝拉说道,「不巧,我认识一位对『诅咒』比较了解的前辈,她告诉我的咒术知识中,并没有这种能让衣服回来的方法。所以我就猜想,会不会是人为的。可是,在这之前,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有想明白,就是对方每次是怎么找到衣服的呢?」 克利夫兰仍然沉默不语。 「直到今天早上,我们在衣服失踪的地方,找到了这缕毛发。」贝拉继续说着,「犬类的嗅觉比人类要灵敏许多,可以识别人类不易察觉的味道。如果我没猜错,是你利用这只宠物,找到了衣服的所在地吧?」 「真的是你吗?克利夫兰?」蕾妮紧张地问。 「唉。」克利夫兰叹了口气,「没错,是我。」 「为什么要这么做?」蕾妮不理解。 「因为,我不希望这件礼服被别人买走。」克利夫兰说道,「我想把你送给你,蕾妮。」 「哎?」蕾妮感到有些惶恐,「为……为什么?」 「当这件礼服第一次出现在店里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看它的眼神。我知道,你一定很喜欢它。」克利夫兰说道,「可是,我现在还没有足够的钱可以把它买下来。所以我才积极在店里工作,希望可以用自己双手,挣到足够的钱,然后把它买下来送给你。」 「可是,这家店不是你母亲的吗?」艾琳娜说道,「你只要和她说一声不久好了吗?」 「那怎么可以呢?」克利夫兰表情认真地说道,「我是一个男人,要靠自己的努力,把它名正言顺地买下来。只有这样,才有资格向她求婚。」 巴黎事件 第十六章 父子(一)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作为之前贝拉陪同艾琳娜一起去买衣服的条件,艾琳娜这次要和贝拉去趟书店。 前不久新开的一家书店位于塞纳河南岸的艺术街区。 这里之所以被成为艺术街区,不仅因为附近有许多售卖画具和乐器之类的商铺,而且还有各种形形色色的艺术品聚集在这里,例如雕塑和壁画。 沿着河岸步行,一路上可以见到正在很多写生的艺术家们。 她们有的首支炭笔,有的拿着调色盘,都在努力将眼前的景色纳入自己的画布之中。 看到这幅盛况,贝拉想起之前在佛罗伦萨和维也纳的时候,也曾看到过类似的场景。 看来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有一些追求艺术的人存在。 书店的皮克尔先生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大叔,蓄着一脸黑色的络腮胡子。尽管看起来比较粗犷,但实际上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把店里的书都收拾得整整齐齐,还经常打扫卫生,维持着环境的整洁。 书店门口有一颗巨大的梧桐树,看起来至少有上百年的树龄了。 茂密的枝叶生长在苍劲有力的树干上,体现出大自然的蓬勃生机。 梧桐树下聚集了几个绘画爱好者,他们拿着画笔在支起的画布上面描绘着各种线条和色块。 有一只百灵鸟停靠在树干上,和树木的景色融为一体。 画师们也将它纳入了自己的取景框中。 贝拉对绘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研究,不过她倒是对那只百灵鸟居然会乖乖地待在原地这么久感到非常意外。 四周的环境比较清幽,几位画师都在专心致志地作画,贝拉不便冒然打扰,于是蹑手蹑脚地从傍边经过,然后右拐进了皮克尔书店。 「欢迎光临。」皮克尔热情地上前打招呼,「原来是卡洛斯小姐啊,这次想找些什么书呢?」 看来虽然刚开业不久,贝拉就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 「有没有关于百年战争的书籍?」贝拉问道。 「哦?卡洛斯小姐想了解英法之间的历史吗?」皮克尔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具体想了解哪些方面的呢?」 所谓百年战争,指的是十四到十五世纪,发生在英格兰和法兰西之间的一系列战争。当时统治法国的是瓦卢瓦王朝,统治英国的是金雀花王朝,两个国家断断续续地大了一百多年,主要战场在法国的中北部。在这这场持续一个世纪的军事对抗中,欧洲的战斗思想模式逐渐产生了变化,最典型的就是由战争初期的锁子甲发展后后来的板甲,而在战争后期,法军之所以取得优势,凭借的便是火药的大规模使用。这些新型的武器在科技上具有领先世界的地位。 「有没有关于技术方面的资料呢?」贝拉问道,「武器装备或者机械发明之类的。」 「技术方面啊……」皮克尔想了想,然后回答道,「好像还真的不多。虽然那段时间,武器装备和战争技术都有很大的发展,但是目前还很少有人去专门研究这方面。也许未来会有,不过现在还未出版相关的书籍。」 「这样啊……」贝拉若有所思。 艾琳娜对这些历史题材不感兴趣,反倒是咨询皮克尔有没有推荐的故事书之类的。 就在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急急忙忙地冲进店里。 「皮克尔!皮克尔!」克里斯托弗警官慌慌张张地喊道。 「您这是怎么了,克里斯托弗警官?」 看到克里斯托弗紧张的样子,皮克尔觉得一定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快给我一本咒术大全!」克里斯托弗说道。 「啊?您别开玩笑了?」皮克尔惊讶地说道,「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咒术本来就是魔法当中比较冷门的领域,除了伊比利亚半岛的塞戈维亚家,几乎很少有人研究,更不用说编撰相关的科普资料了。 「总之,快给我找找有关诅咒的书籍。」克里斯托弗看起来非常焦急的样子。 「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艾琳娜好奇地问道。 「啊,原来是美第奇小姐和卡洛斯小姐。实在抱歉,我太着急了没注意到两位。」 「刚刚听您提到了诅咒,请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呢?」 「实不相瞒,有人对我儿子下了诅咒。」克里斯托弗警官回答道,「现在他正卧床不起。」 「有这种事?」 「是啊,我也不敢相信,可是事情的确很奇怪。」 紧接着,克里斯托弗警官向贝拉和艾琳娜介绍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就在昨天晚上,克里斯托弗警官照常巡查完之后,一回到家里,就发现他的儿子丹尼尔在床上昏迷不行。据保姆梅丽所说,他从昨天下午开始就这个样子了。从外表上看,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并没有发烧,所以医生也没有什么办法。而在他的手臂上,却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图形符号,像是什么看不懂的文字。因此克里斯托弗就觉得,自己的儿子很有可能是受到了什么人的诅咒。 「谁会对令郎做出这种事情呢?」艾琳娜问道。 「唉,要说这个,可能就多了去了。」克里斯托弗无奈地说道,「我当警察这么多年,抓过的犯人不少。其中难免会有几个怀恨在心的,也很正常。可是,有什么事情应该冲着我来啊,为什么要连累无辜的丹尼尔呢?」 克里斯托弗看起来非常痛苦的样子。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贝拉安慰他说,「正好我对咒术之类也稍微有些了解。不如让我们过去看看,或许会帮得上什么忙呢?」 「真的吗?」克里斯托弗像是看到了救星,激动地说道,「那真是太好啦!」 「不过,如果真的是诅咒,我也不见得能够解开。」贝拉谨慎地说道。 不过,也有可能像之前那间礼服一样,是人为因素,然后伪装成诅咒的样子。 毕竟,想要让诅咒发挥效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没关系,总比我这种门外汉要好多了。」克里斯托弗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吧。」 说完,他就雇了辆马车,与贝拉和艾琳娜离开了书店。 巴黎事件 第十七章 父子(二)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克里斯托弗的家位于巴黎的近郊,距离他平日里上班的警局还是不近的。这次从商业街出发,但是反而在路程上要显得近一些。 「除了刚刚所说的症状,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异常的情况呢?」贝拉问道。 「异常的情况吗?让我我想想……」克里斯托弗思考了一下,然后遗憾地说道,「不好意思,我还的真没有注意过。因为平时的工作比较忙,总是早出晚归的,家里的事情全都交由梅丽小姐负责。看来要问问她才行了。」 「好吧。」关于这点,贝拉也不好随便指摘什么。 可是,艾琳娜就没有那么委婉了。 「我说克里斯托弗警官啊,」艾琳娜直率地说道,「你一个做父亲的,儿子出了事,自己竟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想用工作来当借口,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我……我很抱歉。」克里斯托弗看起来也很内疚的样子。 「抱歉这种事情,不应该对着我们说,而是应该对您的儿子讲。」艾琳娜继续说道,「恕我直言,虽然您作为一个警官,姑且还算是挺称职的,但是身为人父,实在是有些不合格啊!」 艾琳娜的话虽然尖锐犀利,却着实一针见血。克里斯托弗警官现在也是满脸的惭愧。 要说平日里忙也就罢了,连休息的时候,他也很少陪陪儿子。要说对丹尼尔的了解,他可能还不如身为保姆的梅丽小姐熟悉。 马车驶出了商业街,又经过两个十字路口,再继续行进了大约五六分钟,终于抵达了克里斯托弗警官的家。 这是一座比较普通的居民住宅,看起来并不华丽,却很牢固。 身为巴黎警局里面数一数二的人物,克里斯托弗先生算得上是一位出色的警官。 本身的办案能力暂且不说,克里斯托弗警官在追捕盗贼和缉拿凶手的时候,从来不会有一丝犹豫。而且,他总是会身先士卒,给手下的人树立了一个好榜样。 记得在前段时间的卢浮宫失窃案中,他就亲自带着手下严查巴黎城郊的各个角落。后来接到贝拉她们的消息,他更是冒着感冒的风险,和属下在塞纳河边埋伏了几个小时。最后终于将窃匪擒获。 可以说,作为警官,他是深得市民们的信赖。 而克里斯托弗本人,不仅在工作上,就连在生活中,也是个一丝不苟的人。这一点从他家住宅的情况就可以看出来。 从事这个行业的人,由于常年和犯罪分子打交道,难免地会得罪一些人。比如那些被抓进监牢里的罪犯,总有那么几个怀恨在心。因此,如何保证警官家人的安全,一直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常规的保护措施,能够防范正常的威胁。比如克里斯托弗警官家的房子,门窗都有防盗设施,可以说是刀枪不入。贝拉甚至觉得,就算是在战争时期,除非敌人使用重型武器轰炸,否则的话,这座房子就如同铜墙铁壁的堡垒一般,不会轻易陷落。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是只能防范正常的威胁,那么遇到一些比较麻烦的情况,比如说「诅咒」之类的问题,就显得比较棘手了。 因为不是魔法世家,所以并没有设置结界的习惯。 「贝拉,你觉得会是什么诅咒呢?」艾琳娜问道。 「这个还不好说。」贝拉回答道,「我记得伊莎贝尔夫人曾经说过,所有的诅咒,都是要建立在一定的『关联性』基础上的。听克里斯托弗警官的描述,我估计,能够造成这种结果的方法有很多种。可是,无论那种,都总得有人施法,并且存在相应的介质来建立关联性。换句话说,破除诅咒的关键,只要找出其中的媒介,或是解决掉施法者就可以了。」 「但是,警官的仇家看起来好像有不少的样子。」艾琳娜担忧地说道。 「是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多少人。」克里斯托弗无奈地说道。 身为警官,这也是很无奈的事情。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先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出其中的媒介。」贝拉说道,「只要把媒介处理掉,关联性就会消失,那么诅咒自然也就可以解除了。」 当然了,前提是,这真的是由诅咒造成的。 三人走进了客厅,梅丽小姐出来迎接。 梅丽小姐是克里斯托弗家的专职保姆,主要负责日常事务和照顾丹尼尔。说起来,丹尼尔和梅丽相处的时间,比和克里斯托弗这个做父亲的还要多。这也难怪,克里斯托弗警官每天忙于警局的工作,很少在家,而丹尼尔的母亲也不在,这样就只剩下梅丽小姐可以陪陪他了。 说起来,贝拉和艾琳娜好像从未听克里斯托弗警官提起过关于他夫人的事情。 「情况怎么样了?」克里斯托弗急切地问。 他期待能够听到什么好消息。 然而,梅丽小姐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克里斯托弗看起来有些失落,「我过去看看。」 说完,他就径直往丹尼尔的房间走去。 贝拉和艾琳娜暂且在客厅等候。 梅丽小姐沏了两杯红茶,端了上来。 贝拉和艾琳娜接过茶杯,道了声谢。 随后,梅丽把茶壶放回了原处,并且把壶嘴转过了一个角度,停在特定的方向上。 一切显得井然有序。 「梅丽小姐真是个细心的人。」贝拉说道。 「啊,您过奖了。」梅丽说道。 「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请说。」 「最近,这附近有没有出现什么可疑的人物?」 「可疑的人吗?」梅丽想了想,「好像没有见过。」 「那丹尼尔有没有出去和什么人接触过呢?」 「丹尼尔少爷啊……他平时也很少出门的。」梅丽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只是最近,好像去过一趟巴黎的艺术街区。」 「哦?他对艺术很感兴趣吗?」 「我想应该不会。」梅丽回答道,「以前也给他请过钢琴和绘画的家庭教师。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学不下去了。」 「这样啊……」 贝拉陷入了思绪。 巴黎事件 第十八章 父子(三)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就在这时,克里斯托弗警官回来了。 「两位也过去看看吧。」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 贝拉和艾琳娜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警官一起向丹尼尔的房间走去。 这是一间精致优雅的小卧室,没有过分浮夸的装饰品,也没有各种猎奇的玩具,和同龄的男孩子相比,有着明显的区别。 因为丹尼尔的年龄才六七岁的样子,比安娜还要小上一些,现在正该是最顽皮的时期。可是从房间里的家具和陈设来看,好像并没有什么娱乐的设施。 这附近应该也没什么其他的玩伴,艾琳娜甚至无法想象,这孩子平时究竟是怎么度过每一天的空闲时间的。 此时,丹尼尔正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层丝绒薄被,样子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除了昏睡,有没有出现什么其他的症状呢?」贝拉问道。 「嗯……好像还没有。」克里斯托弗警官犹豫了一下,然后望向旁边刚刚进来的保姆,「是吧,梅丽小姐?」 梅丽点了点头。 「哦,对了,奇怪的符号在手臂上。」克里斯托弗说着,把丹尼尔的左手臂抬了起来,捋起袖子,一排红色的字符映入眼帘。 「这是……」艾琳娜表示从未见过,「贝拉你见过吗?」 贝拉也摇了摇头,「世间的文字那么多,我们怎么可能都认识呢?」 「这会是什么字母呢?」艾琳娜想不出来。 「还不能确定就是文字,也有可能是什么图腾之类的。」贝拉说道。 至少可以看出来,不是采用拉丁字母书写的。 「等下!」贝拉突然出声说道,「这行符号……」 「您读懂这上面的文字了吗?」克里斯托弗问道。 「啊,不,没看懂。不过嘛……」贝拉接着说道,「我好像大概能猜到是怎么个情况了。」 「哎?是真的吗?」克里斯托弗激动地说,「可以救救丹尼尔吗?」 「这个嘛……」贝拉用手摸了摸下巴,「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请您和梅丽小姐先出去一下吗?」 「我们在这里会影响施法是吗?」克里斯托弗问道。 「额……差不多吧。」贝拉回答道。 「那好。」克里斯托弗说着,站起身来,「犬子就摆脱了。」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贝拉可以感受到,这个动作包含着一个父亲的责任与期望。 待克里斯托弗警官和梅丽小姐都走出去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了贝拉和艾琳娜,还有躺在床上的丹尼尔。 贝拉走到床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是醒着的。」 艾琳娜感到非常诧异。 但是贝拉的表情好像很认真的样子。 「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起来了。」贝拉接着说道,「我们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信任我们。」 大概迟疑了几秒钟,丹尼尔像是犹豫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哎——?」艾琳娜着实吓了一跳。 不过不止艾琳娜,丹尼尔也很好奇。 「请问,您是怎么发现的?」丹尼尔说道,「我觉得自己演的挺好的。」 「这个嘛……」贝拉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你的确演得很到位,听说连医生都瞒过去了。你父亲自然也没有怀疑,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假的毕竟是假的,经不起推敲。」贝拉说道,「首先,你可能不了解咒术这类的东西,所谓『诅咒』,往往是有着单纯的作用目标和相应的目的,因为注重的是隐蔽性和有效性,所以一般不会留下像你手臂上那么明显的痕迹。再者,我听梅丽小姐说,你以前学过一点绘画,有一定的基础,所以你手臂的上图案,应该是你自己画的吧?因为右手拿笔,所以画在了左臂上,而从图案的位置和方向可以看出,从内侧拿笔才会画出那样的笔锋。」 「原来如此,看来我还是考虑得不够仔细。」 「不过,这些其实都可以伪造,但是有一个证据,是可以直接证明你没有昏迷的。」 「什么证据?」 「你看看。」贝拉指了指丹尼尔床前地板上凌乱的鞋子。 「这……」 「如果过我没猜测,当克里斯托弗警官回来的时候,你有过去偷窥了吧?听到他说要过来看你,才匆忙地跑回床上。你知道的,梅丽小姐是个非常仔细的人,如果看到鞋子这么凌乱地放在地上,她一定会忍不住把它们摆放整齐。而你的鞋子这么凌乱,又不大可能会是克里斯托弗警官造成的,那么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你刚刚才穿过它们,情急之下没来得及放好。」 「好吧,我无话可说。」丹尼尔反而像是松了口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艾琳娜说道,「你知不知道,克里斯托弗先生很担心你啊!」 「我……」丹尼尔欲言又止。 「我想,他应该是想引起自己父亲的注意吧。」贝拉说道,「这样做的话,克里斯托弗先生就不得不留下来陪他。」 丹尼尔沉默不语。 「我明白你的心情。」贝拉接着说道,「母亲不在,父亲又每天早出晚归,你一定很寂寞。为了得到父亲认可,你拼命地读书,连普通小孩儿空闲的玩耍时间都没有。可是就算这样,每天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几次,你一定会很失落吧?」 「我……我知道……」丹尼尔的声音有些哽咽,「爸爸是巴黎的警官,是为了守护大家才努力工作的。我也很崇拜爸爸,每次听到大家夸赞他,我都感到很自豪,可是……可是……」 丹尼尔抑制不住,眼泪滴落下来,打在身前的丝绒被子上面。 「既然如此,你应该好好告诉他啊。」 「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让他为了我一个人,而放弃守护大家的职责。」 「那你现在所做的事情,不是也很自私吗?」 「我……」丹尼尔显然已经有些后悔了。 「这样吧,我们可以不告诉克里斯托弗先生。」贝拉说道,「但是,你要答应我们,自己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可以吗?」 「嗯。」丹尼尔点了点头,用胳膊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答应你们。」 「还有,把刚刚和我们说过的话,也告诉他。」贝拉说道,「你要告诉他,在你心里他是多么重要,又多么伟大。明白了吗?」 「明白。」丹尼尔再次郑重地点了点头。 巴黎事件 第十九章 二十问(一)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啊啊啊!我不玩了!」艾琳娜赌气似的靠在身后沙发的靠背上,「连续输了六局了,贝拉你就不能让一让我吗?」 桌前的棋盘上,艾琳娜的黑色国王已经被白棋逼到了角落。 换句话说,马上要被「将死」了。 而艾琳娜现在还有好几个棋子可动,所以想「和棋」也是不大可能的了。 翻盘则更是无望。 (作者注:在国际象棋的规则中,当一方的「王」被逼入了绝境,在可行走的范围内,无论选择走哪一步,下一回合都会被对方吃掉,但是停在原地不动的话是安全的,而此时这一方又没有其他可动的棋子时——因为「王」不能被送吃,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会被认为回合无法进行——该局最终将以和棋收场。这一点和中国象棋有所不同。因此在许多精彩的对局中,处于劣势的一方,就算不容易反杀,也可能凭借精妙的战术,把结果扳成和局。) 「其实你刚刚如果王车不易位的话,或许能够好一些。」贝拉说道,「至少边线的防御不会那么容易被打破。」 (「王车易位」是国际象棋中的一种特殊行棋方法。如果一方的「王」和其中一侧的「车」从开局以来从未动过,并且这「王」该「车」之间的所有格位都是空的,没有其他棋子阻挡,那么此时就可以进行「王车易位」,让「王」躲进「城堡」(即「车」)里面,把「车」挡在外面。这一步又被成为「入堡」。是对局中常用的一种方法,而「王车易位」又分为「长易位」和「短易位」,取决于所用的哪一侧的「车」。但是无论采用哪一种,都有个前提条件,就是「王」在易位前和易位后都必须处于安全状态。通俗点讲,当对方「将军」时,己方的「王」不能够「易位」,反之也不能在易位之后让「王」处于被「将军」的状态,换句话说,「王车易位」不能作为「应将」的手段,也不能因为易位而让「王」去「送吃」。艾琳娜就是在觉得「王」可能会受到威胁的时候,让它和「车」进行了易位,结果反而导致边线上的「兵」被吃掉。) 「就算不那么做,你的士兵已经逼近底线了,一但升变,我也是死路一条啊。」 (当一方的「兵」行进到另一方的底线时,可以升变为除了「王」和「兵」之外的任何一种棋子,升变之后按照新棋子的规则进行行棋。) 「那样至少可以有机会和棋的嘛。」 「嘁,我才不要那么委屈求全呢。」艾琳娜撇了撇嘴,「我就不信,每次都能被你看透我的战术。」 「那是因为艾琳娜你的意图太明显了呀。」 毫无战术可言。 贝拉实在不愿意点破,艾琳娜那两下子技俩真的有些太幼稚了。只要一眼就能够看穿。 「我觉得自己隐藏得很好啊。」 「可是全写在脸上了呢!」 「过分……」艾琳娜嘟囔着说道,「贝拉你太过分了。」 「我……也没怎么样啊?」贝拉才觉得冤枉呢。 「总之,你就是倚仗自己的棋艺来欺负我!」 艾琳娜真的开始闹别扭了。 每次都要和贝拉对弈,输了还又不服气。 「我没有啊……」贝拉感到委屈。 「可是,你好像每次都是胜券在握的样子。」艾琳娜说道。 「哎?有吗?」贝拉可不这么认为,「是你太过敏感了啦。」 也许艾琳娜连续输了那么多盘,心里受到些打击,这一点贝拉倒是可以体谅。 「既然如此,我们来做个游戏吧?」艾琳娜说道,「看看你是不是每次都能够猜得那么准确。」 「啊?」贝拉倒不绝得自己有那么会猜东西,「什么游戏呀?」 「这个游戏叫『二十问』。」艾琳娜解释道,「简单地说呢,就是一方在纸上写下一个单词,然后另一方通过提问的方式来推断对方所写的内容。而所提的问题,只能采用一般疑问的形式,也就是通过肯定或否定的回答,来不断地缩小范围。如果在二十个问题之内,提问者猜出了词语,即为胜利;否则便是另一方获胜。」 「这……听起来好复杂的样子。」 而且还很麻烦。 「总之,你只管提问就可以了。」艾琳娜说道。 「哎?是让我来猜吗?」 贝拉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下套了, 「那当然咯。」艾琳娜说着,从旁边拿过一支笔和一张纸。「让我想想噢……」 「那个,艾琳娜,我觉得我不太擅长猜谜。」贝拉想要推辞。 这种事情,能躲就躲,不然艾琳娜肯定会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啊,有了!」艾琳娜邪魅地一笑,然后拿起笔蘸了点墨水,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单词。 那种气势,还是一如既往地,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好了。」艾琳娜说着,把写有单词的字条反扣在了棋盘上,「开始吧。」 「那个……我没说要玩啊。」贝拉还想把握最后可能的机会推脱。 「哎?怎么可以这样呢?我都写好了。」 艾琳娜突然一副遭到了背叛的样子。 这下反而让贝拉有些为难。 「额……那好吧。」贝拉无奈说道,「我可不一定能猜到啊。」 说实话,她还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 不同于平时遇到的问题,可以顺着线索去寻找答案,现在要自己进行提问来确定答案。 也就是说,要提什么问题,这本身就是个问题。 通过不确定的问题去锁定一个已经确定了的答案。这不像填词游戏或者知识问答,一切都只取决于问题的组织形式了,以及答案是否容易被想到。 而且,如果是艾琳娜的话,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贝拉可以确定她是个腹黑,那么就很可能会设下一些陷阱进行误导。 真是个麻烦的家伙。 而此时看到艾琳娜一脸邪魅的微笑,贝拉就感觉到自己仿佛已经掉进了陷阱。 这种感觉,在游戏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应验了。 「慢着,光是玩这个有些无聊,」艾琳娜突然打断道,「我们加点赌注吧?」 果然! 巴黎事件 第二十章 二十问(二)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哎?还要赌注吗?」贝拉有种不祥的预感。 艾琳娜则表现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这表情,就好像她已经赢得了游戏的胜利,丝毫不像是刚刚输掉了好几盘棋的人。 不对,正因为是艾琳娜,接连输了那么多次,现在才想要在游戏上面一雪前耻,当然会露出这种表情。 而且,她肚子里的鬼点子也绝对不止那么少。 「那当然了,不然该多没趣啊!」艾琳娜表现出理所当然的态度。 越刺激越好玩,没意思就自己找点意思,这一直是艾琳娜平日里的行事风格。 「那你想要赌什么呢?」贝拉说道。 「这个嘛,让我想想……」艾琳娜稍微思索了一下,「哦,对了,要不这样吧?如果我赢了,你就跟我上街去买衣服。」 艾琳娜露出来意味深长的微笑。 「啊?又买衣服?」贝拉有些不解。 前两天不是刚买过吗? 可是看到她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贝拉就觉得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这次嘛,我选什么,你就得穿什么,怎么样?哦哈哈哈——!」艾琳娜发出了一阵得意的笑声,引得沙龙里的不少人往这边看。 没想到,她还在执着于改变贝拉保守的穿衣风格。 「那……如果是我赢了呢?」贝拉问道。 「那我就不逼你买衣服了。」艾琳娜说道。 「哎?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会亏呢?」 这个小婊砸! 「那这样好了,如果是我输了,你就可以随便提要求,让我做件什么事情都行,怎么样啊?」 艾琳娜看起来对这游戏非常有把握。 「这样啊……倒还算公平。」 可是,贝拉似乎没有什么想要让艾琳娜去做的事情啊? 想想还是艾琳娜更占便宜。 「那好,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艾琳娜伸了个懒腰,自信地仰靠在了沙发的靠背上,「只有二十次机会哦!」 二十次机会,也就是说,要提二十个问题,然后把答案确定下来。 不能够随便地问,要尽量能达到缩小范围的效果,这样才有意义。 可是,世界上的事物那么多,从看得见到看不见的,过去的未来的,具体的抽象的……实在太多了。这样的话,该从何着手呢? 而且,还不一定保证是名词,就算是名词,也有可能是专有名词,那么就更麻烦了。 不过艾琳娜说,只要意思符合,也可以算对。 尽管如此,可贝拉觉得艾琳娜这么有把握,一定是写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 既然是可以写下来的单词,至少应该是已经存在了的。那么—— 「第一个问题,」贝拉仔细思考后,开口说道,「是具象化的吗?」 「是。」艾琳娜简洁地回答道。 是具象化的事物,也就是说,并不是什么抽象的概念。如果她写了什么「恋爱」啊、「成长」啦、「理性」之类的东西,就更难猜了。可是,具体的事物也有很多,我们身边的一切都有可能,甚至还可以是过去发生或存在的事件或物品。 「第二个问题,是可以看得见的吗?」贝拉接着问道。 「可以。」艾琳娜回答。 那么就能够排除过去的事物了,包括一些历史人物和事件,过去存在但已经不见了的东西。像一些靠听觉、触觉、嗅觉、味觉感知到的东西也不用考虑了。音乐之类的虽然也可以排除,不过歌剧这种带有视觉效果的暂时还不好说。 然而,就算是能够看得见的,大到日月星辰,山川河流,小到身边的各种物件,范围还是很大。 「第三个问题,是人类社会的吗?」 「是。」 可以排除自然界先前已经存在的事物,只需要考虑和人相关的东西了。可是,人类社会是存在于自然界之中的,那么就有很多东西会被人类加以应用的。比如说火,自然界本身早已存在,但是人类社会也需要它,所以不能排除。同样的,只要是人们用得到的木材、矿石、珍珠这些,也应该要考虑在内。有些是自然界虽然存在,但是经过人类社会改造的。比如粮食,只有人类才会种植。又或者说狗,是被人类驯化之后,才成为今天的物种。 「那么这个东西,是在我们身边吗?」(四) 「在。」 好吧,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我们身边的某一种事物。不过,这范围也还是太大了点。我们身边的衣食住行,每天要接触许许多多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人类社会的产物,包括食物、衣服、住宅、车辆、宠物、教堂……还有一些概括性的文字、图表、家徽、雕塑等等。抑或是一些人类活动,像舞会、庆典、婚礼等等。 「是有生命的吗?」(五) 「是。」 我们身边有生命的事物,排除各种家具和日常用品,那么就剩下人类和动植物了。可是有生命的东西的话,吃的水果蔬菜,饲养的猫狗牛羊,路边的梧桐,房间里的盆景……都应该算。 「可以移动的吗?」(六) 「可以。」 排除植物。 「是动物吗?」(七) 「不是。」 那么,就只剩下人类了。 可以确定是人类自身相关的,可是人类自身相关的单词啊……还是太多了。光是包含人类这种要素,就已经能够组成一本厚厚的百科全书了,需要进一步缩小范围才行。 「是一种身份或职业吗?」(八) 「是。」 好了,到目前为止,八个问题,范围已经被缩小了许多,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单词,是有关人类的某种身份或者职业。即使如此分析,能够想到的东西还是不少。现在人类社会这么发达,常见的职业有教师、裁缝、医生、牧师、铁匠、农民、伐木工……还有一些尊称性质的,例如画家、诗人、作家、音乐家、圣人、科学家等等。除此之外,人类本身的社会属性,还包括父亲母亲、儿子女儿、兄弟姐妹、同僚、学生、恋人、配偶、情人…… 如果想要继续缩小范围,就必须能够把常见的身份和职业划分开来,又不至于造成混淆。而提问也只能以「是/否」的形式进行,的确有点麻烦。 巴黎事件 第二十一章 二十问(三)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是神职吗?」贝拉继续问道。(九) 「不是。」艾琳娜回答。 不是神职,那么牧师、主教之类的就不用考虑了。不含有宗教性质的东西吗?这样范围似乎也没有缩小多少。 「是贵族吗?」(十) 「是。」 现在欧洲的贵族主要是公爵、侯爵、伯爵、子爵和男爵。此外,还有亲王、大公、从男爵、骑士等等。每个国家都有所不同。而且,就算身份是贵族,也可能担任总督、法官之类的政府要职。所以,单凭贵族这一点并不能明确区分具体的职责。 然而,就算是贵族,也不见得就一定会担任什么具体的工作。有一些单纯地只享有封号,不承担任何具体工作的人也是存在的。凡尔赛宫就有不少。 问题进行到了一般,从进展上看,能够把范围缩小到这种程度,应该不算太坏。可是,接下来才是最麻烦的地方,因为身份职业这种东西,实在太多了,有很难用一分为二的方法进行划分,也就没办法一般提问的方式进行确定。如果一个个排除,十个问题估计肯定不够。 艾琳娜这个家伙,还真是够狡猾的。 「需要王室任免吗?」贝拉接着问道。(十一) 「需要。」 虽然有些贵族历史比悠久,甚至在王国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了,但那些毕竟站少数,现在大部分的贵族,都是由分封得到的。而在文艺复兴之后,许多新封的贵族是没有领地的,所以至少就可以排除一些世家大族。 那么需要考虑的,就是能够进一步限制在更小的范围。 「是巴黎有的吗?」(十二) 「是。」 巴黎是法兰西的首都,光是凡尔赛宫有名有姓带爵位的贵族就有上百人。不仅如此,许多在外打仗的将军,也会回到巴黎述职,那么是不是应该也要算上呢? 「在这个沙龙里吗?」贝拉问道。(十三) 「在。」 贝拉环顾四周。罗兰夫人的沙龙里面有不少人。算起来至少有十几种身份,到底应该怎么确定呢? 等下,贝拉感到有点不对劲,为什么连续那么多问题都是肯定的回答? 这样的进展是不是太过顺利呢? 以贝拉对艾琳娜的了解,她不可能让自己那么容易进行下去才对。 如果是继续这样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够锁定目标了。 可是,看艾琳娜一脸奸笑的表情,一定是有什么小算盘,难道自己已经掉入了她的陷阱。 还剩七个问题,只要继续排除并缩小范围,应该很快就能够得出结果了。 毕竟,罗兰夫人的沙龙里面就这么几个人。 「怎么了呀,贝拉?」艾琳娜戏谑地说道,「还有七个问题呢。你要一个个猜吗?」 那表情,出现了! 那种得意的表情,活脱脱小恶魔的化身!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够着急,否则就完全落入对方的全套了。 先来整理一下——某种「具象化」的事物,可以「看得见」,是「人类社会」特有的,在我们身边,是「有生命」的,可以「移动」,不是动物,是一种「身份或职业」,却并非神职,是贵族,需要「王室任免」的,不仅在巴黎,而且就在这个沙龙里。 就在这个沙龙里…… 「是……世袭的吗?」贝拉问道。(十四) 「嗯……」艾琳娜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道,「不是。」 「哎?」 不是世袭的?这可就少见了。大部分的贵族爵位都是可以世袭的,虽然往往要由国王来颁布封授令,但实际上还是由继承得到的,一般国王也不能随便任免。而一些因为功勋而被授予的爵位或荣耀,例如骑士,就是不能够世袭的,其荣耀仅伴随一生,子女则不能够继续享有。另外,有些贵族会在宫廷任职,其官衔也是由王室任免,但是不能够世袭。 虽然明确了是贵族身份,但还并没有限定是具体的爵位还是某一种官职。 等下,一般要由王室任免的,不都是不能够世袭的吗?这样其实已经排除了大部分的选项。可是,刚刚艾琳娜为什么要犹豫呢? 难道还有什么疏漏? 「额……限定性别吗?」贝拉问道。(十五) 「限定。」 王室任免的身份,限定性别,而且不能世袭,那么就很有可能是颁给某个人的荣誉。 她再次环顾四周。 可是,现在沙龙里并没有哪个人是因为成就而被授予荣誉的贵族,那么艾琳娜所写的究竟是什么呢? 「是特定的某个人吗?」(十六) 「不是。」 「……」贝拉陷入了沉思。 不是特定的某个人吗?也就是说,不止一个人拥有这种身份,或者至少不是同时拥有。 这时,贝拉注意到,艾琳娜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 这种微笑,是奸计即将得逞的时候,艾琳娜所表现出的状态。 等等,是不是从之前的哪里开始,思考的方向就出现了问题呢? 艾琳娜这么腹黑,一定是写了一个不容易想到,或者具有迷惑性的词语。 也就是说,她一直在误导自己。 可是,问题都是贝拉自己提出了,为什么会被带入一个全套呢? 「是我们认识的人吗?」贝拉问道。(十七) 「认识哦!」艾琳娜调皮地闭起一直眼睛。 现在重新捋一下,是贝拉和艾琳娜认识的人所具有的身份,一种不能世袭的贵族身份,需要王室任免,却又不是只有某个特定的人才享有,关键还是在这个沙龙里,会有这种身份吗? 「是……具有唯一性的吗?」贝拉问道。(十八) 艾琳娜迟疑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然后淡淡地说道,「是。」 这时,贝拉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我知道了。」贝拉说道,「答案是——王后。」 是一种贵族身份,并非神职,需要王室任免,在巴黎,却不能世袭,还限定性别。虽然不止一个人能够成为这种身份,但是又具备唯一性,即一次只能有一个人享有。 最重要的是,王后虽然不在沙龙里,但是她们面前的棋盘上,却有着「王后」的棋子。 艾琳娜这是耍了个小心机啊。 「过分!」艾琳娜气呼呼地把字条翻了过来,的确是「王后」这个单词。 巴黎事件 第二十二章 百年战争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巴黎大学的图书馆,据说目前是全法国藏书最多的地方。 因为巴黎大学雄厚的财力和学术成就,加上贵族和王室的支持,图书馆的藏书每年都会扩充很多新的资源。 不仅如此,馆内还有许多珍贵的科研资料和历史文献,是其他地方所找不到的。 因此,贝拉决定去巴黎大学寻找一些有关百年战争的书籍。 与此同时,作为之前输了游戏的「惩罚」,艾琳娜也要陪着贝拉一起去。 从某种程度上讲,让艾琳娜这种生性活泼,又喜欢热闹的人去图书馆这种安静的地方,确实算得上是一种「惩罚」了吧? 「艾琳娜,你知道百年战争是为了什么而打起来的吗?」贝拉问道。 「不是因为王位的继承问题吗?」艾琳娜说道。 据说当年爱德华三世和腓力六世都声称自己有继承法兰西王位的权利,双方的王位之争最终演变成了武力冲突,战争也就爆发了。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确切地说,只是表面的原因。」贝拉说道,「要知道,英国是个岛国,自然资源不是很丰富,当时经济命脉主要依赖于羊毛贸易。在中世纪后期的时候,英国人就开始大力发展畜牧也,生产羊毛进行出口。而羊毛贸易的中心则是弗兰德斯。弗兰德斯位于法国北部的沿海地区,英国人将大量的羊毛在这里售卖,之后再将呢绒之类的成品带回英国。而羊毛原料的出口和呢绒成品的进口,都需要向英王缴一定的税款。也就是说,只要贸易不断,英国王室的收入也就会源源不断。可是,当时的弗兰德斯伯爵是一个法国人,他想要让法国独自享有弗兰德斯的财富。这样以来,不仅会断了英国人的财路,还会削弱英国在欧洲大陆的控制势力。所以,尽管名义上是爱德华三世和腓力六世的王位之争,实际上却是两个国家由来已久的利益冲突。」 「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会打上一百多年呢?」艾琳娜问道,「既然是利益的问题,那么打了这么久,无论是哪一方,都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吧?这样岂不是得不偿失吗?」 「当局者可不会像我们这般考虑问题。」贝拉说道,「他们只会计较通俗的利益。只要英国能够取胜,就可以收回弗兰德斯的控制权,并且掌握大部分的法国领土。而法国也一样,只要把英国人赶出欧洲大陆,就可以完全掌控各地的税收和财政。所以,双方都不肯退让。就算英国不先开战,法国也迟早会动手的。」 「这样啊……」艾琳娜从没对历史进行过这么细致的分析,她只是单纯地觉得,为了那么点破事儿打上一百多年,实在是有够荒唐的。 不过,历史有时可不就是那么荒诞不羁的吗?因为,现实往往比幻想更加离奇。 「还记得我们之前所说的北欧海盗吗?」贝拉突然问道。 「就是玛格丽特小姐寻找祖父遗产的时候,所提到的维京人吗?」艾琳娜回答。 据说玛格丽特的祖父就是通过藏宝图,找到了北欧海盗留下的宝藏,进而将其作为遗产留给了玛格丽特小姐。而实际上并不是什么金银珠宝,只是一些技术方面的设计图纸。 「没错。」贝拉接着说道,「当年的维京海盗不知为何已经销声匿迹了,而其中一种相关的说法,是在加洛林王朝时期,他们得到了法兰克王国统治者查理三世的同意,在北部沿海的诺曼底地区定居了下来。也就形成了后来的诺曼底公国。」 「原来海盗就是这么消失的呀。」 海盗变成了正常的陆地居民。 「不过,这也只是其中一种说法,也有人说现在的挪威就是维京人建立的国家。不过,之所以英国人会在法国拥有领地,主要是因为后来的征服者威廉是诺曼底出身。当威廉一世入侵英格兰后,成功击败安格鲁撒克逊人,并且统治英格兰,建立了诺曼王朝。然而这个王朝只持续了四代国君,到了大概一百年后,亨利二世即位,便开始了金雀花王朝的统治。所以,在百年战争初期,英格兰和诺曼底的统治者,应该都是同一族人。而战争结束之后,诺曼底公国实际上已经被法国王室所掌控。就结果而言,这场持续了一个多世纪的战争,法国所收获的利益似乎要更多一些。」 「这么说,法国算是胜利的一方吧?」 「从某种程度上讲,的确是如此,因为这场对抗外族的斗争,促使法兰西第一次有了国家和民族的概念。也就奠定了今天波旁家族强大帝国的基础。」 「那你想要来图书管查什么资料的呢?」 「这个嘛……」贝拉说道,「除了之前在皮克尔书店没有找到的书籍外,我还想查一查关于『奥尔良的救国圣女』。」 「让娜·达尔克吗?」艾琳娜问道。 「没错。」贝拉回答道,「因为让娜的出现,几乎扭转了整个法国颓废的战局,并率军从英国人手中夺回了失去的领土。」 「这个我倒是有所了解,毕竟,因为这种功绩被天主教封圣的人可不多。」 「是的,就算不考虑宗教方面的因素,让娜本人也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将领和军事指挥官。」 「为什么一个乡村出身的少女,可以成为军队将领呢?」艾琳娜对此感到不解。 「这也是历史学家们一直以来感到困惑的地方。」贝拉继续说道,「也许,当时身为王储的查理七世已经尝试过了各种努力,想要挽回颓废的战局,可是终究都是徒劳。而在这个时候,一个带着上帝指引的人出现,哪怕是根救命稻草,他也会牢牢抓住。不过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对的,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少女,也的确带领法兰西走出了低谷。奥尔良战役也成为整个百年战争重要的转折点,奠定了法兰西反败为胜的基础。」 人类在濒临绝境的时候,总是容易孤注一掷,将渺茫的希望,寄托在看似离谱的微小可能性上。或许这样他们就会觉得,不用为自己的无能承担后果了,这也是人性懦弱的一面。 巴黎事件 第二十三章 图书馆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据我所知,她最后好像是在鲁昂被处以火刑了。」艾琳娜说道。 应该算是个悲剧的收场。 「确实有些不幸。」贝拉说道,「当时让娜在贡比涅城抵挡英格兰和勃艮第人的进攻,为了确保其他队伍能够顺利退回城里,她主动担负起了殿后的责任。可是,就在先前的队伍退回城里后,贡比涅城的守军因为惧怕英军的侵入,没等让娜他们进城,就提前把城门关上了。导致让娜和剩余的部队遭到了勃艮第人的俘虏。」 换句话说,是自己人造成的。 「这不就是相当于出卖吗?」艾琳娜愤愤不平地说。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背叛。 「也许吧,但是战场上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何况贪生怕死是人的天性。」贝拉继续说道,「让娜在战役中被勃艮第人俘虏后,又被转交给了英国人,经过了虚假的审判,最后在鲁昂被执行火刑。其实,很多人认为,当时的法国是有能力营救她的,可是却没有那么做。据说当时的查理七世曾经尝试过,但实际并没有真正投入多少兵力。也许是经过政治的考量,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人而动用太多的战争资源。可能让娜自己也并不怨恨,但是,被自己人出卖是个不争的事实。而几百年来的历史学家,却通常把她的成就更多地归于精神方面的影响力。然而,仅凭精神力是不足以实现战争局势的扭转的。所以我很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贝拉,你之前自己不是也说过,所谓历史的真相,是无法再现的吗?就算我们找到了相关资料,也很难确定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真相吧?」 所谓的真相,只有在它发生的那一刻,才是真实存在的。 过去的事情无法还原,这的确有些令人无奈。 「是啊,就算如此,可我还是很想通过历史所留下的痕迹,尽可能地去追溯一二。」贝拉说道,「无论是诺曼底公国也好,奥尔良圣女也罢,都是百年战争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无可否认的是,在那场长达一个多世纪的战争中,法兰西逐渐地形成了一个同一的民族,拥有了民族主义的概念。而英伦三岛却还长期处于分化状态。也许战争是残酷的,但是却从另一个方面奠定了人类融合的基础。所以我就想,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让欧洲结束这种混乱的局面呢?」 「这个想法很大胆啊!」艾琳娜说道,「真的有这种可能吗?」 要说局势的话,姑且先不谈整个欧洲,仅仅艾琳娜的家乡巴尔干半岛,就有好几个彼此分立的城邦国。这些年来,他们之间虽然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战争,但是矛盾冲突不断。就连天主教宗,也曾不止一次地逃离罗马。 现在的世界,看起来是一派欣欣向荣的面貌,各国之间相互贸易交流,享受着工业革命带来的成果。事实上却暗潮涌动,奥地利和法兰西的结盟就能够很好地说明这一点。 指不定哪一天,战争就会爆发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巴黎大学的图书馆。 走进这所环境清幽的地方,艾琳娜第一次见识到,居然可以在一个有限的空间内,容纳下这么多形形色色的图书。 一眼望过去,视野所及之处,尽是书柜和桌椅。 仿佛这个屋檐下,想要容纳世间所有的知识。 奇怪的是,今天这个时间段,图书馆里竟然没有什么人。 中间是供阅读和休息用的桌椅,周围一排排木制书架贴墙而放。 从书籍的数量上看,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找得完的。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索引的话,等同大海捞针。 「两位是想找书吗?」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男子出现在了入口旁边的登记柜台。 「您好,现在是开放的时间吗?」贝拉问道。 「是的。」男子点了点头。 「请问索引在哪里?」 「索引啊……」男子看起来有些为难的样子,「不好意思,索引不见了。」 「哎?索引不见了?」贝拉感到有些意外。 难怪图书馆里没什么人。 可是没有索引的话,要找起书来,可就麻烦多了。 「这个嘛……说来话长。」男子略表歉意地说道,「不过几位若是想找什么书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吧?兴许我能够找到。」 「你是……?」艾琳娜问道。 「忘了自我介绍,皮埃尔·西蒙·拉普拉斯,现在负责管理这里的图书。」青年礼貌地鞠了一躬。 贝拉和艾琳娜也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 「请问,有没有关于百年战争的书籍呢?」贝拉问道。 「嗯……您是想找法文的还是英文的呢?」 「都可以。」 「法文的在右边一层十七到十九排,英文的在二层右边十五到十六排。」 皮埃尔说着,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书架,向两位女士指引方向。 看到他如此准确地说出了书籍的位置,艾琳娜感到非常惊讶。 「好厉害!您是怎么做到的?」艾琳娜好奇地问道。 居然可以这么快速地在庞大的书库中锁定准确的位置。 「这个嘛……」皮埃尔害羞地挠了挠头,然后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困难的,我整天都带待在这里,自然就比较熟悉了。」 「有您在,看来都用不着索引了呢。」艾琳娜赞叹地说道。 「其实啊……我是觉得之前的图书分布有些不大合理,找起来很不方便,所以才自己稍微调整了一下。这样之前的索引自然就不能用了,而新的索引我又还没来得及制作。」 「原来如此。」 看来这个年轻人有着出色的信息整理能力。 贝拉和艾琳娜根据指示,来到了一层的书架前。 各种新旧不一的书籍相互穿插在一起,比起出版年份,内容的相关性要更加重要一些。 只有把相同类别的书放在一块儿,找起来才更加方便。 贝拉按照书脊上面的名字开始仔细搜索。 每一本书的都经过细致的整理,有些年代久远的,还能够看出修补的痕迹。 虽然这些书籍厚薄大一都不尽相同,但是全都整齐地排列着,一眼望去还是显得非常美观。 巴黎事件 第二十四章 奇怪的书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哎?这是什么?」 贝拉发现了一本没有写名字的书籍。 从书脊上看,似乎有些年头了,但是并没有字迹被磨损的样子,也不像是最近修补的封面。 她小心翼翼地把那本书从架子上面抽下来。 书顶并没有积落灰尘,封面也没有写任何东西。 但是从书的侧边来看,纸张已经有些泛黄。 也就是说,这是一本有些年头的书籍了。 贝拉翻开封面,扉页处夹着一张纸条,上面用花体的法文写着「Sainte Jeanne de France」几个单词。 看起来不像是印刷出来的,应该是某人手写的,而且用的是以前的鹅毛笔。 继续翻阅,却发现里面的纸张都是空白。 从头到尾,书本上都没有一个字——如果不算扉页这张纸条的话。 既没有书名,也没有作者和出版说明,更没有落款和定价。 真是一本奇怪的书籍。 「请问,这本是什么书?」贝拉向着皮埃尔先生问道。 「哪一本?」皮埃尔闻言走了过来。 「就是这个。」贝拉说,把书递了过去。 皮埃尔接过书本,看了下封面,又翻了翻内容。 「这……我好像没见过这本书的样子。」皮埃尔回答道,「是放在架子上的吗?」 「是啊。」贝拉说道,「就在这边架子的第三层,刚好可以顺手取到的位置。」 「这就奇怪……」皮埃尔喃喃自语。 「怎么啦?」艾琳娜也凑过来。「咦,这是什么?」 「好像是一本奇怪的书,」贝拉说道,「里面全是空白。」 「哦?」艾琳娜好像突然来了兴趣,「让我看看!」 说着,她从皮埃尔先生的手中接过那本书。 翻了两下,发现里面全是空白的纸张。 她又把其中的一页拎起来,迎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线看,接过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有意思……」艾琳娜饶有兴致地说道,「这会不会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呢?」 「我想,应该不会。」皮埃尔说道,「看这本书材质,不像是临时起兴可以制作出来的。像这种纸张的陈旧程度,至少是放置了百年以上,才能够呈现出这种状态。」 「也就是说,这本书的的确确已经存在了很久咯?」艾琳娜问道。 「正是。」皮埃尔点了点头。 「可是,这上面好像一个字都没有啊?」 「也不算是一个字都没有吧。」 贝拉说着,把刚刚从扉页取下的那张字条晾给艾琳娜看。 「这是……『法兰西的圣让娜』?什么意思?」艾琳娜不解地问。 「就是这个意思啊。」贝拉说道。 「不是啦,我明白字面的意思。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张字条呢?」 「这个嘛……」贝拉想了想,然后说道,「有可能是某个希望这本书被发现的人,才留下的线索吧。」 「可是,什么人会这么做呢?」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贝拉说道。 我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呢? 「皮埃尔先生有什么线索?」艾琳娜转而问向一旁皮埃尔。 他是这里的图书管理员,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呃……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清楚。」皮埃尔表示遗憾地说道,「说实话,我也是今天到现在才知道有这本书的存在。之前在整理书架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它。」 「难道是,有人在您整理书架之后,把它悄悄地放进来的吗?」艾琳娜猜测道。 「这个嘛……」皮埃尔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我白天的时候,几乎都在这里,晚上走时应该有关好门窗。不过,若是想要趁我不在晚上偷偷溜进来,应该是有什么办法潜入的人才对。」 「钥匙有几把呢?」贝拉问道。 「我这里有一份,然后馆长那里有一份。」皮埃尔回答道。 「应该不会是馆长吧?」艾琳娜说道。 「我想,馆长应该不是那种喜欢恶作剧的人。」皮埃尔说道,「不过若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就不好说了。」 不过比起如何进入图书馆这个问题,贝拉更好奇这本书本身的存在。 为什么会有一本空白的书呢? 是什么人制作了它?目的又是什么?难道只是没来的及印刷吗?或者真的是某人的恶作剧?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皮埃尔在吗?」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 「失陪一下。」 皮埃尔说着,把书本递还给了贝拉,然后向入口处的前台走去。 贝拉把字条夹回书里,然后把书放回了原处,也和艾琳娜一起过去了。 来者是帕斯卡教授,旁边还有克里斯托弗警官。 「请问老师有什么事情?」皮埃尔恭敬地鞠了一躬,礼貌地问道。 「帮我找一本介绍幽灵的书籍。」帕斯卡教授说道。 「好的,请稍等。」皮埃尔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帕斯卡教授,好久不见啊!」艾琳娜热情地向他打了声招呼。 「啊,原来是美第奇小姐,还有卡洛斯小姐。」帕斯卡教授微微鞠了一躬说道,「上次承蒙几位关照,找回了舍妹丢失的丝帕,还没来得道谢呢。」 「您太客气了。」 艾琳娜和贝拉也简单地回了个礼。 「苏珊娜一直想要再到巴黎来玩,并且还叮嘱我,下次一定要介绍给你们认识。」 「那么等她过来,就一起去罗兰夫人的沙龙好了。」 「没问题,我会亲自带她过去。」帕斯卡教授微笑着说道。 「哦,对了,怎么克里斯托弗警官今天也有空出来看书了?」 艾琳娜注意到了帕斯卡旁边的克里斯托弗。 「嗨,您在说笑呢,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啊?」克里斯托弗警官遗憾地说道。 「哎?那您来这里是……?」 不会又是什么案件吧? 「实不相瞒,昨天公园发生了一起灵异事件。」克里斯托弗解释道,「我们警局接到居民报案,说是公园的树林里面,出现了幽灵。」 「幽灵!」艾琳娜立刻表现出了既是吃惊,又是喜悦的表情,「快说说!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巴黎事件 第二十五章 幽灵(一)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中央公园是位于塞纳河南岸的一片绿植区域。 虽说是公园,但其实并没许多的休闲设施,只是这里的花草树木比较繁盛,又经过专门的修剪,逐渐形成了供居民们饭后散步和孩子们嬉戏玩耍的场所。 由于这里在塞纳河畔,不仅风景优美,空气清新,而且还有一些艺术家们留下的雕塑。许多画师也时常来这里协商,气氛丝毫不比另一个艺术街区逊色。 而路易十四时期,还在此修建了一座喷泉,让整个公园显得更加充满活力。 然而就在前不久,王室为了减轻财政赤字的压力,便计划把这座市民公园改建成商业中心,希望可以用此来增加财经收入。 因为,公园本身是不上税的,这也就相当于闲置了一块可用的资源。 而且,由于工业革命后生产力的快速发展,加之各方往来贸易的频繁交流,如果这里被改建成了商业中心,那么就可以利用塞纳河的水利便利,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负责这个项目的人,就是刚刚上任的财政大臣马克西米利安·弗朗索瓦·马里·伊西多·德·罗伯斯庇尔。 他任用了一个旅居巴黎的英国建筑设计师罗伯特·亚当。 根据克里斯托弗警官的介绍,担任这次项目设计的罗伯特先生昨天晚上前来进行测绘的时候,就在公园里面遭遇到了幽灵。 当时他正拿着测量工具在公园的喷泉旁边支起架子,就听到树林中有一些奇怪的声音。 不像是普通风声,而像是有人在山谷中哀号一般。 刚开始,他以为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可是逐渐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于是,他鼓起勇气,拿着提灯过去查看。 结果就在快靠近树丛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巨响,刚刚支起的架子倒在了地上。待他再次回过头来时,就看到塞纳河上有一团白色的火光在空中晃动。 这一带的路灯比较稀少,因此那点光亮显得格外耀眼。 罗伯特先生感觉工作无法进行下去了。 第二天早上,他就向这个项目的负责人罗伯斯庇尔先生说明了情况。 于是罗伯斯庇尔先生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巴黎的警方。 「我们是负责世俗失误的,幽灵之类的超出了我们的职责范围。」虽然克里斯托弗警官很想这么推脱,可是罗伯斯庇尔先生根本不管那么多。 最后,克里斯托弗警官没有办法,只能来巴黎求助这方面的专家。 「不过,话说罗伯特先生为什么要大晚上的进行测绘工作呢?」艾琳娜问道,「白天不是更方便吗?」 「这个嘛,我也有问过。」克里斯托弗警官回答道,「得到的回答是白天公园里的人比较多,会影到效果。」 「要说效果的话,但晚上的,不是更容易出现偏差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罗伯斯庇尔先生只是让我调查关于幽灵的事情。」 「所以,帕斯卡先生对于幽灵之类的有什么看法?」艾琳娜问道。 「这个嘛,我也不是那么专业的啦。」帕斯卡尴尬地说,「要知道,在巴黎大学并没有专门开设幽灵研究的专业,而我也只不过是平时略有涉猎,否则也不会到图书馆来查找资料了。」 由此可见,除了帕斯卡先生,克里斯托弗警官在巴黎大学恐怕找不到别的人可以求助了。 幽灵这种东西的确比较特别,就和诅咒的情况差不多,没有人研究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平时生活中撞见幽灵的概率并不算高,一但遇上,就必定是有什么原因。 不过,很多情况下,都是人的错觉或者误解,要么就是有人恶作剧。因为,幽灵也不会随随便便出现在人类的面前。 人类会害怕幽灵,却不知,幽灵可能会觉得人类更可怕。 过了一会儿,皮埃尔先生带着一本厚厚的书籍回到了前台。 「不知道这本书能不能帮得上忙。」皮埃尔说着,把书递了过去。 帕斯卡教授接过书本,放在桌子上,开始翻阅。 这是一本厚厚的灵异事典,收录了许多有关死灵、怨灵、恶灵、地缚灵……还有一些正常魔法体系内不常见到的东西。并且还进行了分门别类,有些附有图样,可以说是一本灵异方面的百科全书了。非常适合查找。 「怎么样?」看到帕斯卡教授把书默默地合上了,克里斯托弗警官紧张地问。 而帕斯卡教授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有。」帕斯卡教授说道,「这里收录的应该已经算很全了,但是却没有和罗伯特先生遭遇那种相类似的幽灵。」 只有蓝色的火光飘动在水面上,这种场面真的很少见。 「那可怎么办啊?」克里斯托弗警官感到伤脑筋了。 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罗伯斯庇尔先生那里恐怕也很难交代。 「书籍总是人编纂的。」皮埃尔先生说道,「再全面的图书,也可能受到时代的局限性。没有把所有的情况收录在内,这是很正常的。」 所以人类才不断地追求更多的知识,探索更多的未知领域。 「皮埃尔说得对,」帕斯卡教授说道,「也许这次的情况,就可以为这本书扩充一点内容了呢?」 「可是,要怎么确定,罗伯特先生遇到的究竟是什么呢?」克里斯托弗警官问道。 「我们走吧。」帕斯卡教授站了起来,「先去现场看看。」 说完,两人就和贝拉他们道了别,然后离开了图书馆。 「呐呐,我说贝拉……」艾琳娜拽了拽贝拉的袖子。 「你该不会是又想去凑热闹吧?」贝拉说道。 「你真是太了解我了!」艾琳娜微笑着说道,「好嘛好嘛?」 「要去你自己去。」贝拉现在不想理她。 「哎?怎么可以这样!」 艾琳娜苦着脸说道。 「不对,你也得留在这里,」贝拉突然说道,「这可是惩罚哦!」 「呜呜呜——」艾琳娜堵着嘴,就像是被夺走了玩具的小孩子一样。 准确地说,和安娜在食物被贝拉没收的时候所露出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贝拉看着她闹别扭的样子,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这个家伙每天就知道闹腾,这会儿让她消停点也好。 于是,贝拉就再次回到了书架边,开始继续寻找其他的资料。 艾琳娜灰心丧气地趴在桌子上面,歪着头,无聊地数着书架的数量。 她感到无聊的时候总会数东西,可是越数又会越无聊。 皮埃尔先生则继续整理架子上的书籍。 巴黎事件 第二十六章 幽灵(二)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贝拉继续在图书馆里寻找关于百年战争的资料。 艾琳娜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面放空自我。 皮埃尔先生在认真地整理书架。 窗外不时传来几声金丝雀的鸣叫,偶尔会有三两个学生过来找书,不过很快就离开了。 本以为平静的一天会这样度过,然而,就在下午的时候,克里斯托弗警官和帕斯卡教授再次出现在了图书馆。 「皮埃尔,麻烦再帮我找一本有关炼金材料的书。」帕斯卡教授说道。 皮埃尔应了一声,随即离开了前台。 「哎?炼金术吗?」艾琳娜「腾」地一下从桌子上面窜了起来,「这个我熟!」 艾琳娜出身炼金世家,对这些当然比较了解了。 「我们在岸边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粉末。」克里斯托弗警官说着,把沾有粉末的手帕拿给她看,「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艾琳娜接过手帕,看到上面有一些黄绿色的粉末。 她又凑近鼻子闻了闻。 「这是『冷光』。」艾琳娜说道,「在夜空中会发出蓝绿色的火光,而且容易燃烧。」 「冷光」即磷,是德国的一位商人在炼金的过程中发现的。这种物质在黑暗的环境中可以发光。不同于现在的白炽灯,这种光是一种低温的光,不会发热,也不会引燃其他的物质,所以被为「冷光」(其拉丁文Phosphorun即为「冷光」的意思)。 「这么说来,这次的幽灵事件,真的是有人刻意而为的吗?」克里斯托弗皱了皱眉头说道。 「我想,只要将这种物质用鱼竿和钓线拴起来,然后悬在半空中,就可以营造出昨天罗伯特先生在河面所看到的景象了。」帕斯卡教授分析道。 「唉,真是无趣。」艾琳娜叹了口气,「还以为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呢。结果幽灵居然是假的。书本的问题也没有解开。」 「哎?什么书本的问题?」帕斯卡教授疑惑地问道。 「就是今天上午啦,贝拉在书架上面发现了一本空白的书,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写。」艾琳娜说道,「结果皮埃尔先生也不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空白的书?」帕斯卡教授看起来也有兴趣的样子,「能让我看看吗?」 「好的。」艾琳娜说着,站起身来,朝书架走去。 「那我就离开了。」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我还得再去调查一下,究竟是谁搞的这种恶作剧。」 「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再来找我。」帕斯卡教授说道。 「没问题。」克里斯托弗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图书馆。 艾琳娜把那本奇怪的书拿了过来。 「给。」她把书递给了帕斯卡教授。 教授接过那本厚厚的书籍,放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重量不小啊。」 说着,他把书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缓缓地打开第一页。那张写着文字的纸条映入眼帘。 「这是……」帕斯卡教授拿起字条,认真看了一下。 「之前就夹在这里的。」艾琳娜解释道。 「这说的应该是圣女让娜·达尔克吧?」帕斯卡教授说道,「我记得,她应该是百年战争时期,领导法军收复失地的一位奥尔良少女。不久前还被天主教会封为圣人了。」 「没错,」听到他们在聊天,贝拉也走了过来,「应该算是法兰西的民族英雄吧。」 「既然如此,如果有人会写关于她的传记,应该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帕斯卡说道。 「您的意思是,这本书是传记?」艾琳娜问道。 「哎?不是吗?」帕斯卡说道,「一般人都会这么认为的吧?」 不然怎么会夹着这么一张字条? 「可是,这里面一个字都没有啊?」 「嗯……」帕斯卡翻了翻书的内容,「的确是的。」 里面全是空白。 「难道是忘记印刷了?」艾琳娜疑惑地说。 「这怎么可能。」帕斯卡教授说道,「一般的书都是先印刷好后,才装订在一起的吧?」 哪有人会把一堆白纸装订起来? 「可是,现在的出版物,不都是机器运作的吗?从纸张印刷到装订成册,可能都不经过人手的。」 「但是,机器生产也只不过是最近这些年来工业革命之后才有的吧?」贝拉说道,「看这本书的样子,应该至少有一百多年了。」 也就是说,不存在机器生产出现差错的情况。 退一步讲,就算真的是印刷失误所制作出来的没有文字的书,那为什么还会被人放在图书馆里呢? 如果是要捐赠给图书馆,应该会经过仔细核查才对。 而且,这本书连皮埃尔先生都没有见过,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还有一种可能。」帕斯卡教授说道,「这本书,会不会是用了什么我们看不到的方式书写的呢?」 「我们看不到的方式?」艾琳娜不解。 「我知道一个人,他就经常研究一些物质之间的反应和变化。」帕斯卡教授说道,「据他所言,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原本透明的东西,出现一定的颜色。」 「这么说来,如果是有什么人用无色的墨水在上面写了些东西,只要采用特定的方法,就可以让文字显现出来咯?」艾琳娜问道。 「没错,不过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是不是真的有人用此类方法制作了这本书,目前并不能够确定。而且,就算有人这么做了,我们是不是也能够找到相应的方法让文字显现出来,这点也不能保证。」帕斯卡教授说道。 「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确定的呢?」 「这个嘛……」帕斯卡教授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可能要问一问我那个朋友,才能够知道。」 「就是您刚刚提到的那个人?」 「没错。不过他最近好像刚刚当上了包税官,可能会比较忙,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空。」帕斯卡说道,「而且,也不知他的研究进行得怎么样了。」 「可以请您帮忙问一下吗?」 「没问题。」说着,帕斯卡教授向旁边的皮埃尔先生问道,「这本书可以带出去吗?」 「呃……」皮埃尔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可以倒是可以,但是这本书没有造册,要不……请您过来手动登记一下吧?」 虽然不知是哪里来的书,但毕竟是出现在图书馆里,手续还是要办的。 巴黎事件 第二十七章 公园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黄昏时分,太阳渐渐西沉,金色的余晖洒在恬静的塞纳河上,显得一切那么地悠闲而又令人舒适。 贝拉和艾琳娜离开巴黎大学的图书馆,沿着塞纳河南岸的小路缓步前行。打算在回去之前,顺便路过公园,去看看克里斯托弗警官的调查进行得怎么样了。 迎着晚霞的光芒向西漫步,可以看到整个城市都被染上了一层浓浓的香槟色。 这种温暖而又暧昧的气氛,让此刻的巴黎笼上了一层浪漫又迷人的面纱。 岸边的石子路经过人工修整,变得平坦而又宽阔。两岸葱翠的树木和林立的建筑物映照在平静的水面,伴随着晚霞的光泽,营造出了一种梦幻般的奇妙景象。 当微风拂过水面,泛起道道涟漪,这幅迷离的景象又把真实和虚幻再次区分开来。 有不少商铺沿河而建,借着塞纳河的美景招揽顾客。其中还包括几家旅馆,几乎每个房间都开设有河景的窗户,让住在的里面的人能够欣赏到这幅诗画般的图景。 当路边夜灯点亮起来的时候,巴黎才会终于进入了晚间的节奏。此时的晚风比白天相比要稍微强烈一些,徐徐波动的水面,让映照在其中的街灯多了一丝光怪陆离的感觉。 两岸的行人一边欣赏这副黄昏韵景图,一边享受着傍晚的闲暇时光。 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地赏心悦目,以至于身在塞纳河畔,就会情不自禁地陶醉其中。 贝拉和艾琳娜来到公园的时候,这里的人还不是很多。 克里斯托弗警官正在和一个孩子说话。 「怎么样了,克里斯托弗警官?」艾琳娜上前问道。 「是美第奇小姐啊。」警官回答道,「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就是这个孩子干的。」 「哎?这个小孩子吗?」 艾琳娜上下大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小男孩儿,年纪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样子,一眼望过去显得十分平凡,穿着也较为普通,应该是某个巴黎普通市民家庭的孩子。 「是的,他自己已经承认了。」克里斯托弗警官解释说道,「可是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却一直都不敢吭声,这让我有些为难啊!」 虽然「始作俑者」算是找到了,但是克里斯托弗回去还要做记录,就算不向罗伯斯庇尔先生说明,他自己也很想知道动机是什么。 而看这孩子的模样,虽然称不上乖巧,但也绝不像是那种平日里会喜欢恶作剧的捣蛋鬼。 「请问,你的家在哪里?」艾琳娜亲切地问道。 孩子听到声音,抬头望了一眼这位漂亮的大姐姐,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回头望向了西南方向的一片居民区。 那是离这里不远的一片房屋,里面住的大部分都是巴黎的本地人。 「这样啊,原来你住在这附近呀。」艾琳娜接着说道,「是不是经常来这里玩?」 孩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还有其他的小伙伴吗?」艾琳娜继续问道。 孩子再次点了点头。 看来他有些腼腆。 「为什么没有和他们一起呢?」 此时,孩子仍然沉默不语。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失落的情绪。然后他就这样低着头,继续不说话。 「这样啊……」艾琳娜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看来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子。 而且,和孩子沟通也不是艾琳娜的强项。因为有的时候,她会无法领会小孩儿的意思。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场沟通并没有出现什么障碍,只是眼前这个孩子,单纯地不善表达而已。又或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贝拉你怎么看?」艾琳娜问道。 「我觉得啊……」贝拉想了想后,回答道,「克里斯托弗警官,其实可以不用继续追究了。」 「诶?为什么呢?」克里斯托弗警官表示不解。 至少该弄明白缘由吧? 「想让他回去吧。」贝拉说道,「太晚了他家里人会担心的。」 「这……那好吧。」克里斯托弗说着,便示意小男孩儿可以离开了。 「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做了哦!」克里斯托弗警官叮嘱道。 小男孩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公园。 「难道,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克里斯托弗警官问道。 「事情其实很简单。」贝拉说道,「这个公园啊,算是附近唯一的休闲场所了吧?」 从地理位置上看,这里位于市区附近的居民区,周围不是住宅就是商铺,要么就是被工业化的设施所包围着,只有这座公园,勉强算得上是休闲设施。 「您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的。」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附近没有别的公园或者带绿化的露天广场了。可是,这和此事有什么关系呢?」 「这其实就是小孩子的心理。」贝拉说道,「他们可能认为,如果有人发现公园里面有幽灵出没,就没有人敢再对这里进行改建了。」 「这又是为何?」警官还是一头雾水。 「就是因为,这里是唯一的休闲设施,也算是孩子们唯一的游乐场所。」贝拉解释道,「如果被改建成了商业中心,他们也就失去了仅有的一个游戏天地。这对孩子们来说,就是失去了童年。」 「他们就因为这个?」克里斯托弗警官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可是,也不大可能会仅仅因为这点事情,就改变原有的规划吧?」 「话虽这么说,可那也只是大人们的想法。」贝拉说道,「小孩子可不会这么认为。」 小孩子的思想,总是非常单纯的。就像他们自己害怕幽灵,就会认为大人们也会害怕。 当然了,有些大人也是会害怕,只不过,他们处理问题并不会像孩子们那么单纯。 「这可如何是好……」警官着实感动有些为难了。 贝拉肯定也知道,克里斯托弗警官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而把一个小孩子带回警局。可是,如果没有一个更好的解释,他要怎么向罗伯斯庇尔先生交代呢? 「你只要和罗伯斯庇尔先生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贝拉说道,「剩下的,就算作是你们警局的机密好了。那样他也不便过问吧?」 「可是,罗伯特先生要怎么办呢?」 罗伯特·亚当还需要来这里继续进行测绘工作,不向他说明怕是不大合适。 「罗伯特先生啊,你就尝试着和他沟通吧。只要向他讲清楚事情的原委,我想,他应该也会体谅的。」 毕竟,孩子们的想法很单纯,只是不愿意失去仅有的游戏空间而已,并没有恶意加害别人的意思。 之后,贝拉和艾琳娜道别了克里斯托弗警官,顺着塞纳河继续散步。 晚上市区的街灯大部分都已经点亮了。 巴黎完全进入了夜生活的模式。 这座时尚的浪漫之都,即使褪去了白日里的喧嚣,在黑夜中也依然展现出蓬勃的活力。 各种商店酒楼分布在大街小巷,一家家沙龙和俱乐部灯火通明,加上各种剧院演出,呈现出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大都市的人们舍不得繁华的尘世,即使在黑夜降临之后,也依然沉浸于俗物的挥霍与消遣之中。 就像某位诗人所说的那样,「我透过这朦胧暧昧的迷雾,窥见了那红尘浮世的虚妄,纵有千杯醉酒,也难掩内心之殇。」 这种灯红酒绿的喧嚣,是大人们娱乐的世界,却没有小孩子的容身之所。 在他们还没有被这个世界完全染色以前,并不会需要借助酒精和荷尔蒙来逃避人生的苦难。 他们所拥有的,只是一小块儿天地,三两位玩伴,几个简单的小玩具,就可以创造出属于他们自己的童真世界。 而那些,是大人们不再需要,并早已被遗忘的东西。 「艾琳娜,你还在想那个孩子的事情吗?」看到一向活跃的艾琳娜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贝拉关心地问。 「嗯。」艾琳娜点了点头,「你说,他们以后是不是就没有地方玩了呢?」 如果那个公园被改建成了商业中心,肯定是不能再随随便便作为游玩的地方了。而这附近又没有其他类似的场所可供孩子们嬉戏。 看来生长在大都市里的孩子们,也有不如在乡镇的快活之处。 「这个嘛……就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了。」贝拉说道。 这是王室所下的决定,一般人也很难更改。 尽管如此,贝拉倒是觉得,单纯地建一个商业中心,是很难改善国家的财政问题的。一方面是王室的铺张开销以及凡尔赛宫大量的贵族需要供养,另一方面是从路易十四时期起,就出现的国家体制弊端,导致国库连年赤字。农民的赋税也已经不堪其累。而法兰西又频繁地插手他国的战争,就进一步加重了百姓的负担。 孩子们的无奈,也只是繁华背景下问题的一个缩影。 「那他们也太可怜了吧?」 艾琳娜也是个善良的女生。 「不过我想,如果罗伯特先生知道了这件事的话,应该会在设计上面稍微考虑一下这些孩子们吧。」贝拉说道,「毕竟,孩子们才是这座城市的未来。」 巴黎事件 第二十八章 猫和鸟(一)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最近玛格丽特小姐养了一只叫做「拉比」的白色波斯猫,经常带到沙龙里面和大家一起玩耍。 本来大家以为,像安娜这种年纪的小孩子,会很喜欢和宠物一起玩耍。结果,比起猫咪,安娜似乎还是更喜欢甜食多一点。何况这位新来伙伴,还有可能和她争夺食物,这就让安娜对这只白色的毛茸茸的生物时刻保持着警惕感。 其实,拉比还不像安娜那么贪吃。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艾琳娜倒是和拉比玩得火热,不久便就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的确,以艾琳娜的性格来看,是耐不住每天的无聊时间的。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宠物,她巴不得一天到晚逗着它玩。 玛格丽特小姐这几天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忙,所以就把拉比暂时寄放在了罗兰夫人这里。而罗兰夫人白天又都活跃于各种交际琐事,也顾不得照顾这只沙龙的新成员,于是便把它放在客厅里面,让它自由活动。 拉比还算是个比较乖巧的孩子,性格比较温顺,举止又颇为文雅,很易于相处。而且,它和艾琳娜带在一起久了,还学会了各种撒娇卖萌的行为,确实很讨人喜欢。 拉比身形矫健,反应灵敏,能够在各种家具间来回跳跃。有时会爬上人的膝盖,然后在上面小憩一会儿。大家也都很和善地容忍了它这种有些「放肆」的行为。 那副乖巧可爱的表情,配上一身柔软的毛发,摸起来真的能够让人感受到治愈。 艾琳娜还经常喂它一些食物,除了特定的猫粮以外,还有一些随机出现的零食点心之类。 这让安娜感到有些不安。 虽说拉比平时比较安静,但偶尔也会调皮地在客厅里面跑来跑去。有时会蹦到贝拉的棋盘上,终止艾琳娜的「七连败」;有时又会窜到弗朗索瓦·马里·阿鲁埃先生他们的牌桌,这让那几位老人家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处理眼前的突发事件。 不过拉比再怎么胡闹,也只不过是轻度扰乱游戏的程度,倒没有给罗兰夫人造成什么实际的财产损失。 有时候,大家虽然受到了惊扰,但是看到眼前这个小家伙撒娇卖萌的样子,也着实生不出气来。 大家都把它当成了一个淘气的孩子,还都算比较包容。 不如说,正是有了这只可爱的小猫咪,才让整个沙龙更加充满活力。 查理·路易·孟德斯鸠先生比较年长,他也把这只白色的波斯猫当成是位活跃现场气氛的好能手。尽管这小东西的出现,总会伴随一些麻烦,但还不至于会给人造成太大的困扰。这一点,得到了好友阿鲁埃先生的一致认同。 让·雅克·卢梭先生稍微年轻一些,他对这只沙龙的新成员显得更加亲切,有时甚至会丢下手中的牌,开始抚摸拉比身上软绵绵的毛发。这种行为,经常让阿鲁埃先生和孟德斯鸠先生怀疑,他该不会是明知这局已经必输无疑,才故意分开大家的注意力吧? 无论如何,大家都很自然地让小拉比融入到了自己的日常活动中。 马奎斯·孔多塞侯爵养了一只绿色的鹦鹉,名叫「布吉」。它能够模仿人说的话。孔多塞侯爵经常把它放在肩上带着四处走动。 要说这只神奇的鹦鹉,一开始大家都感到十分好奇,因为它总会莫名其妙地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来。 比如,当你和它说「你好呀!」的时候,它却会冒出一句「去死吧!去死吧!……」这种粗鲁的话来。如果你指责它不该这么没礼貌,它可能又会说「太棒了!太棒了!……」 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只把它当作一只很有个性的「毒舌布吉」,并没有计较太多。 甚至有人还挺喜欢和它拌嘴的(这可绝对不是指的艾琳娜)。 而阿鲁埃先生和孟德斯鸠先生对这只绿色的鹦鹉格外有好感。就连孔多塞侯爵有时都觉得布吉有些烦人的时候,阿鲁埃先生却经常说道,「它也应该有自由发声的权利啊!」 但实际上,大家觉得这两位老人家,之所以会那么喜欢这只鹦鹉,主要是因为在他们打牌的时候,只要孔多塞侯爵一抽到「鬼牌」,站在他肩上的小布吉就会不停地重复「要死啦!要死啦!……」,而当孔多塞侯爵拿到「K」的时候,它又会说「啊哈哈!啊哈哈!……」。 经过几次这样的折腾后,其他人就学会了根据鹦鹉的反应来推测孔多塞的手牌。这让孔多塞侯爵感到颇为困扰,经常想要把它放到一边去。可是每次过不了多久,布吉就会自己又飞回到孔多塞侯爵的肩膀上,然后开始继续重复着「要死啦!啊哈哈!我的天!去死去死!……」,把孔多塞侯爵的手中几张重要的底牌依次报个遍。 本来艾琳娜闲来无事,也偶尔会把小布吉借过来玩玩。可是很快,这只不积口德的布吉,就让艾琳娜失去了兴趣,尤其是当它有一次把排泄物掉落在艾琳娜新买的扇子上之后,艾琳娜就再也不想靠近这只腌臜的生物了。 相比而言,拉比就显得乖巧得多了,至少不会随地大小便,从而造成卫生上的困扰。 尽管如此,拉比作为一只纯种的波斯猫,其毛发的脱落效率,实在是对得起这个品种的名声了。 自从它来到了这个沙龙,整个客厅就随处可见白色的毛发,有时艾琳娜无聊之际,可以顺着地上和家具表面的白毛,绘制出拉比今天所走过的路线。 如果把每天脱落的猫毛都收集起来,估计能够团成一个网球的大小。这虽然给打扫卫生的佣人们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却成了艾琳娜每天的一种新乐趣。 艾琳娜会把收集到的白色毛发都团在一起,然后放到拉比的面前,让它自己滚着它玩。 就这样拉比的毛发所制成的「毛球」成了拉比的玩具,而拉比则成了艾琳娜的玩具。 巴黎事件 第二十九章 猫和鸟(二)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不过,自从拉比来到了沙龙,孔多塞侯爵就一直在担心它会吃掉自己的布吉。毕 竟,猫和鸟是天敌的关系。 可是,拉比似乎对这只口吐粗话的双足飞禽一点都不感兴趣,反倒是布吉,经常有事没事儿地过来调戏正在沙发上面午睡的拉比。 这只绿色的鹦鹉,经常一边叫唤着,一边煽动翅膀,在沙发上面盘旋,吵得拉比不得安宁。 然而,拉比并不是那种喜欢斤斤计较的猫类,它通常会把耳朵耷下来,以遮挡周围吵闹的声音。 这天下午,拉比正在壁炉旁边休息,布吉又飞过来叫唤了。 这次拉比可能实在有些受不了,就爬了起来,跑到孔多塞侯爵的牌桌上,然后默默地在纸牌上面趴了下来,搞得大家的牌局进行不下去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阿鲁埃先生说道。 其他人也表示没有异议。 「哎?我的戒指呢?」就在这时,卢梭先生摸着口袋突然说道,「怎么不见了……我马上要向瓦瑟小姐求婚呢!」 说着,它弯下腰来,开始在地上搜索。 「是不是掉在哪里了呢?」孔多塞侯爵说道,「什么样子的?大家也好帮忙找找。」 「就是一枚镶着钻石的戒指,上面还刻着字母。」卢梭先生回答道。 「镶着钻戒吗?那应该不会滚很远的吧。」孔多塞侯爵说着,也弯下身来帮忙一起寻找。 阿鲁埃先生和孟德斯鸠先生虽然上了年纪,但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仔细翻找。 「怎么了呀,几位绅士?」看到四个大男人在牌桌那里上下摸索,罗兰夫人好奇地上前询问。 「我的戒指不见了。」卢梭先生回话的时候,身体还伏在地上左右查看。 「找不到了吗?」罗兰夫人说道,「再买一个呗!」 「不行啊。」卢梭先生趴在地上回答道,「那枚是定制的。且不说上面的钻石非常贵重,就是重新定做一个,也要等好久的。」 「卢梭先生要向瓦瑟小姐求婚了,可不能耽搁。」孔多塞侯爵说话的时候,正伏在地面上往沙发的底面瞅。 「不就是求婚嘛,干嘛非要那么麻烦。还有孟德斯鸠先生,阿鲁埃先生,两位都这么大岁数了,就别跟年轻人那么活跃了。」罗兰夫人说着,把两位老人家从地上扶了起来。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阿鲁埃先生说道,「虽然对我们来说,没什么重要性,但是对卢梭先生来说,那可是他的一片心意啊!」 「是啊。」孟德斯鸠先生也同意,「别看咱们一把年纪了,可也曾经年轻过,知道求婚是多么浪漫的事情。」 「但是,光凭几位这么无头绪地四处乱找,不仅浪费时间,还不一定能够找到啊。」罗兰夫人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孔多塞侯爵从地上爬了起来,看来在沙发底下没有什么发现,「可是,要怎么办呢?」 「嗯……」罗兰夫人想了想后,回答道,「卢梭先生,您仔细回忆一下,今天都去过哪里,最后一次见到戒指是什么时候?」 卢梭也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仔细回忆了一下。 「记得中午从店里取了戒指后,就放进了上衣内衬的口袋里。然后来了沙龙,下午一直坐在这里和大家一起打牌。要说会弄掉的话,应该是刚才从口袋里面取东西的时候,可能不小心带了出来。」卢梭先生说道。 「这样啊……」罗兰夫人若有所思。 如此看来,应该还在这个客厅里面才对。 「几位怎么啦?」看到他们正在聊些什么,艾琳娜也跑过来凑热闹。 「卢梭先生的戒指不见了。」罗兰夫人解释道。 「戒指?」艾琳娜愣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是不一个银色的指环,上面还有一颗亮晶晶的东西?」 「啊 ,没错没错,美第奇小姐见过吗?」卢梭先生紧张地问道。 「这个嘛,我的确刚刚见过了……」艾琳娜的表情似乎有些为难。 「怎么了吗?有话尽可直言,不要紧的。」卢梭先生急切地问道。 「其实,是它!」艾琳娜说着,用手指着刚刚飞回孔多塞先生肩上的布吉,「刚刚就在它嘴里衔着。」 「哎?」孔多塞侯爵惊讶地转过头来,望了望肩上鹦鹉,「难道是被它给吃了吗?」 「啊,这下可就麻烦了!」卢梭先生也皱了皱眉头。 「什么呀!」艾琳娜感到有些无语地说道,「它嘴巴那么小,怎么可能吞得下去?」 「对对对,」卢梭先生也反应了过来,「我真是急糊涂了。」 「如果不是吞下去了,那么应该是被叼到了哪里吧?」孔多塞先生说道,「可是,会放到哪里呢?」 「这个嘛……」艾琳娜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有一个主意,但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什么主意,先说来听听。」卢梭先生说道。 「这只鸟看起来,好像是比较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吧?」艾琳娜问道。 「嗯,没错。」孔多塞先生回答道,「在家里的时候,它就经常把我夫人的耳环啊,项链啊什么的叼走。有时候还要找半天呢!啊,对哦,我刚刚怎么没想到,卢梭先生的钻戒也是亮晶晶的。」 「既然如此,它一般会把东西藏到哪里呢?」罗兰夫人问道。 「这个嘛,可就不好说了。它可能会藏在一处或者几处,我也不是很确定。而且,在这里就更不好说了。」 客厅那么大,就算不飞出去,也有很多角落可藏。 「那这样吧。」艾琳娜提议道,「我们再用一个亮晶晶的东西,看看它会衔到哪里,怎么样?」 「这个主意可以。但是,要用什么东西呢?」孔多塞先生问道。 「就用这个吧。」罗兰夫人说着,取下了自己身上的一只耳钉,放在手心上,伸到了鹦鹉的面前。 上面的钻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闪亮亮!闪亮亮!……」布吉一边叫唤着,一边挥动翅膀,跳到了罗兰夫人的手掌上。然后叼起那枚钻石耳钉,就飞了起来。 它扑动着双翼,穿过客厅,飞跃桌面和沙发,来到了壁炉边,然后一下钻到烟囱里。 孔多塞先生马上跟了过去。 他俯下身子,把头伸进壁炉,向上面望去。布吉正把耳钉放在烟囱内侧的砖缝里,那儿还有另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正是一枚钻戒。 还要好位置不算太高。待布吉离开后,孔多塞先生伸手过去,把戒指和耳钉取了下来,交还给了卢梭先生和罗兰夫人。 巴黎事件 第三十章 银版摄影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从很久很久以前,人们就开始思考如何把看到的画面记录下来。 在远古时期,人类就创造了绘画这种东西。他们最初在地面和墙壁上面作画,有时也会绘在身上。当纸张出现之后,则更多地将绘画的活动转移到纸面上进行。随着时代的发展,不同的绘画材料也应运而生,水墨、油彩、炭笔等等,不计其数的发明,都是为了能够更加真实且快捷地记录现实世界。 而当人们偶然间发现,从砂石中提炼出的一种透明材料,不仅可以装点窗户,还能够对光线进行折射的时候,人们也想到了可以用它把外面的景色映照在画布上,然后通过临摹的方式来更加方便准确地绘制图像。 然而,光是这样,那些以此为业的人还是觉得太过麻烦了。随着工业革命的发展,他们也时常琢磨着,能不能不需要借助手绘,就直接把画面记录下来了呢? 「贝拉,今天报纸你看过了吗?」艾琳娜摇晃着手中的『巴黎晨报』问道。 「嗯,我刚刚已经读过了。」贝拉回答道,「有什么问题吗?」 「听说达盖尔先生在西街新开了一家照相馆。」艾琳娜说道,「广告已经登出来了。」 「哦,我看到了,就是那个远近闻名的画师吧?」贝拉说道,「听说他非常擅长肖像画,前不久好像还开办了一场画展呢。」 路易·雅克·曼德·达盖尔先生,是法国著名的美术家,听说他不仅善于绘画,对科学研究也很有建树,尤其是在光学领域。 「啊,你说的是幻景展吧?」艾琳娜说道,「就是利用灯光的变化让画面产生不同景色效果的展览。」 (作者注:即东方人所说的「西洋镜」。)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儿。」贝拉说道,「不过听说达盖尔先生本人好像还在不断改进这种技术。」 「没错。他经常说,要让画面更快,更准确地记录下来才行。」 「更快更准确吗?」 「是的,听说他受到了约瑟夫·尼塞福尔·尼埃普斯先生的启发,改进了曝光技术。」 「看来艾琳娜对这些事情很了解呢,报纸上有介绍这么详细吗?」 刚刚贝拉只是错略地浏览了一下,并没有阅读得太仔细。 「这个嘛,可不是报纸上介绍的哟!是我听玛格丽特小姐说的。听说这种新型的照相技术,只需要大约半个小时的曝光时间 ,就可以把画面映照下来。」 「怎么,你又想去尝试一下?」 「那当然啦,现在巴黎的小姐贵妇们,都很流行拍照呢!既然可以把自己年轻时的美貌记录下来,为什么不留个纪念呢?」 「可是这和画像不是差不多吗?」 「那怎么能一样呢?这个可是科技的光学所印刻下的痕迹,是最客观而又真实的反应。虽然我也承认,很多艺术大师的肖像画的确比照片清晰而且好看得多,但是相比较,一个是人力,一个是物力,而且拍照只需三十分钟,绘画的话可能要很久。」 「这么说也有道理,但是我听说,现在的技术还只能留下明暗交接的痕迹,都是黑白的影像,好像和素描看起来差不多嘛?」 「不管怎么说,既然现在很流行,我们也不妨去尝试一下怎么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艾琳娜每次都会用这句话来做总结。 这点倒让贝拉无话可说。 「不过,现在既然这么流行的话,达盖尔先生的店里恐怕早就人满为患了吧?是不是要提前预约才可以呢?」 今天肯定是不行了吧? 「嘿嘿嘿——!」艾琳娜露出了狡猾的笑容。 这让贝拉感到一股莫名的脊背发凉。似乎又中了她的全套。 「你该不会是……」 「我早就通过玛格丽特小姐,帮我们提前预约好了哦!」艾琳娜说着,竖起了两根手指,做出胜利的姿势。 这小妮子,原来早有预谋,而且说的还是「我们」? 「贝拉和安娜也一起来嘛。」艾琳娜说道,「我们拍张合照。」 难怪今天出门的时候,她特意让贝拉和安娜穿得华丽一点,看来在这里等着呢。 「那好吧,我倒是没什么问题。」贝拉说道,「只是艾琳娜,你坐在那里那么久,真的没问题吗?」 以贝拉对她的了解,别说三十分钟了,就是让艾琳娜待在原地三分钟,她可能都会受不了。 「没问题哒!」艾琳娜自信地说道,「为了把我美丽的容貌记录下来,再长的时间我也能忍受。」 说着,艾琳娜把正在沙发上面睡觉的安娜摇醒了。 被扰了清梦的安娜缓缓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茫然地望着眼前跃跃欲试的艾琳娜。 艾琳娜给她塞了块糖果,她就立刻没了起床气。 于是,卡洛斯姐妹在艾琳娜的鼓动下,也一起来到了市区西街的达盖尔照相馆。 因为有玛格丽特小姐提前打过招呼,艾琳娜她们便直接走了进去。 此时,达盖尔先生和尼埃普西先生正在处理刚刚完成的一个底片。 看到艾琳娜她们进来,达盖尔先生立刻上前迎候。 三人被安排好坐了下来。贝拉和艾琳娜在两侧,安娜在中间。 达盖尔先生建议她们尽量采取比较舒适的姿势,因为要坐上半个小时,不能够乱动。 贝拉没什么问题,而安娜坚持只要拿着一个马卡龙,坐再久都行。艾琳娜则非要摆出一个自己认为最美的姿势。 就这样,半个小时下来,安娜的马卡龙有些黏在了手上。她只得伸出可爱的小舌头,把掌心的残留一点一点地舔舐干净。 艾琳娜有些脖子不适。不过也亏得她能够坚持这么久,也算是很难得了。 取镜结束后,艾琳娜忍受着肩颈的疼痛,迫不及待地跑过去看照片冲洗的过程。 贝拉怀疑,这才是她最感兴趣的部分。 只见达盖尔先生把作为底片的铜板从暗箱里取了出来。肉眼看上去,黄色的铜板表面还是没有任何痕迹。 紧接着,达盖尔先生把它放在了一个装有水银的小盒子里,然后打开炉子进行加热,让水银的蒸汽不断地熏蒸铜板表面。 「照片的冲洗可能要等上很久,几位可以过些天再来取。」达盖尔先生说道。 而艾琳娜则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旁的尼埃普斯先生,他正在给一块新的镀银铜板进行抛光处理。 「怎么,美第奇小姐也对摄影技术感兴趣?」看到艾琳娜充满求知的眼神,达盖尔先生问道。 「啊,不好意思,这应该是商业机密吧?」艾琳娜感到自己有些冒失。 「没什么,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您讲解。」达盖尔非常慷慨地说道,「我反倒是希望这项技术能够发扬出去,让更多的人享受到科技的成果。」 「哎?这样真的不要紧吗?」艾琳娜惊讶地问。 「没关系的。」达盖尔先生回答道,「我只是期待能给大家记录下生命中的美好瞬间。」 说着,他开始向艾琳娜介绍其中的各道工序。 「约瑟夫在给镀银的铜板抛光。」达盖尔先生解释道,「抛光一定要充分才行,否则会影响画面的效果。」 「那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才算是充分呢?」艾琳娜好奇地问。 「这样的,你看。」达盖尔先生说着,拿起旁边的另一块铜板说道,「当你把它对着一间黑暗的屋子时,它看起来应该也是全黑色的。换句话,就是没有任何的瑕疵会影响到画面了。」 「这样啊……」艾琳娜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可是,好像和我们刚刚所用的又不大一样?」 「您观察得很仔细。」达盖尔接着说道,「其实,镀银的铜板在抛光后,还需要经过碘蒸汽的熏蒸处理,才能够使用。」 达盖尔先生说着,拿起了另一块黄色的铜板。 「可是,为什么从暗箱里取出来的铜板,还是什么痕迹都没有呢?」艾琳娜问道。 「这个嘛,因为表面还是黄色的镀层,所以什么都不会显现啊。」达盖尔说道,「把它房子这个盒子里,当加热水银的时候,产生的雾气会和铜板的表面发生反应,从而让影像显现出来。」 说到这里,刚好有一幅照片显像完成,达盖尔先生便小心翼翼地把它取出来,晾给艾琳娜看。 「哇偶——!」艾琳娜感到不可思议地望着照片中清晰的画面,那是一个身着华服的贵妇。 「不过,水银有毒,所以还是不要过多接触为好。」达盖尔说着,并没有让艾琳娜靠得太近。 「但是,这种铜板,难道不会再次受到的光线的影响吗?」艾琳娜接着问道。 「嗯,你担心得很对。」达盖尔先生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所以,这还不是成品。」 说着,他又把照片放入了另一种溶液中进行浸泡。 「这种定影液可以让画面固定下来。」达盖尔说道,「当然了,因为空气也会让银变色,所以照片在装帧的时候,也要放在特定的盒子里,防止铜板接触空气,以便长时间保存。」 接着,达盖尔先生把几幅最终的成品拿给艾琳娜看。 「三位的照片冲洗好后,也会像这样装好。希望以后可以好好珍惜,毕竟这是珍贵的回忆啊!」 巴黎事件 第三十一章 安娜的一天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晴朗的夜空中布满着点点繁星,一轮皎洁的明月穿行在几朵云彩之间。 安娜趴在桌前,双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望向窗外。 一阵凉爽的夜风吹过,伴随着一股淡淡的香甜气息。当安娜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一位金发的天使出现在她的面前。 飘逸的连衣裙,洁白的翅膀,头上还有一个圆形的光圈。 「啊,是天使吗?」安娜情不自禁地问道。 「你有什么心愿吗?」天使用一种天籁般的声音说道。 「什么愿望都可以实现吗?」 「那当然啦!」 「我要好多好多的甜点!」安娜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好的。」 只见天使张开双臂,一抹金色的光芒洒向四周。 安娜的桌子上面出现了好多好多的马卡龙,地上都是可丽饼,书本变成了杏仁蛋糕,梳子变成了牛角面包,椅子变成了烤布蕾,床变了苹果挞,还有到处都是的曲奇和巧克力…… 「起床了!」贝拉摇晃着睡梦中的安娜,「天都亮了,快醒一醒。」 安娜用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然后伸了个懒腰,艰难地睁开双眼。 房间里还是像平时一样的场景。桌子上面并没有马卡龙和可丽饼,椅子也没有变成烤布蕾,自己身下睡的还是普通的床铺。 安娜鼓着腮帮子,像是赌气似的,委屈地望着自己的姐姐。 贝拉也不知道安娜今天是怎么了,平时早上叫醒她,也没见又这么大的起床气啊? 「快点去洗把脸,艾琳娜姐姐还在楼下等着你呢!」贝拉哄了哄安娜,好说歹说,答应一会儿路过街上时给她买些巧克力甜甜圈,她这才磨磨蹭蹭地起身开始换衣服。 早餐是一杯牛奶和两块三明治。没有看到点心的安娜,很不开心地把它们全部吃光了。 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走在街上都能够感受到夏日的炎热气息。 连拂面而来的晨风都是暖暖的。 安娜跟在贝拉的身后,听着艾琳娜心情愉快地哼着小曲,自己却还在回想着昨天晚上遇到的天使。 在路过圣母院大教堂附近的时候,看着河对岸庄严肃穆的建筑屋顶,安娜忽然想到,天使小姐姐会不会出现在那里呢? 如果她虔心祈祷,或许天使的美梦可以成真也说不定呢? 意识到安娜突然驻足不前,贝拉和艾琳娜也停下了脚步。她们回过头来,发现这个小家伙正凝望着塞纳河对岸的圣母院大教堂,嘴角却流着口水。 她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栋哥特式建筑会让人引起食欲? 不过很快,安娜又重新跟了上来。 天上的太阳越爬越高,气温也随之不断攀升。 在路过一条商店街的时候,有一家甜品店正在推销新出品的,看起来很解暑的可口冰淇淋,安娜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于是,作为甜甜圈的替代品,安娜选择了这种更加适合夏季的甜点。 又穿过了一条街区,走过两个十字路口,再继续步行一段距离,就到了罗兰夫人的沙龙。 其他人都还没有来,只有罗兰夫人正坐在客厅里喝着早茶。 她们向罗兰夫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坐到了平时习惯的位置。 温妮莎端着茶壶走上前来,给她们三位也分别沏上了一杯红茶,然后按照习惯,把今天的『巴黎晨报』拿给贝拉,并给安娜端上了一盘点心。 贝拉拿起今天的报纸,开始浏览上面的新闻。艾琳娜则端着茶杯走到罗兰夫人那里,和她聊了一会儿。 安娜吃完手中的冰淇淋,端起桌子上的红茶喝了一口。当她看到今天的点心是玛德琳蛋糕时,早晨的沮丧感瞬间一扫而空,立刻变得非常开心了。 她此时觉得,温妮莎姐姐才是真正的天使,每次都能够抓住她的喜好。 而温妮莎除了担任每天晚上客厅的打扫工作外,还负责大家日常的接待。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里,其实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工作。其他人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主动找她。 平时没什么事情的时候,温妮莎会偶尔陪安娜玩上一会儿。她算是整个沙龙里面,和安娜混得最熟的人了。 过了没多久,玛格丽特小姐抱着拉比走了进来。 玛格丽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怀里那只白色的波斯猫就「扑通」一声跳了下来。然后蹦到沙发上,在安娜旁边躺了下来。 现在,安娜和拉比已经成为比较要好的朋友了,这得益于她们共同的喜好——这个我们稍后会讲。 安娜也难得愿意把自己的点心分一些给它,可是比起甜食,它似乎对小鱼干更加情有独钟。 也难怪,不是每个人都像安娜这么爱吃甜食的,何况还是只猫呢? 吃了几块儿贝壳蛋糕,安娜打了声呵欠,然后歪倒身子,在拉比旁边躺了下来。 此时,拉比早就已经入睡多时了。 「希望可以继续早上那个梦……」这么想着,安娜也渐渐闭上了双眼。 当安娜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没到午饭的时间。 不过这并不算是一场意外,因为阿鲁埃先生和孟德斯鸠先生总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争吵起来,然后声音越来越大。安娜也就不得不从梦中醒来了。 不仅安娜,就连拉比也被吵醒了。它正用粉色的小舌头舔着白色的爪子,然后往脸上涂抹。 它大概是在洗脸吧——安娜这么猜想着。 然而,大家也早就对阿鲁埃先生和孟德斯鸠先生之间的辩论习以为常了。一开始,罗兰夫人还经常跑过去试着劝架,但终究只是徒劳。 有一次,罗兰夫人看到两位老人家吵得面红耳赤,坐在椅子上面气喘吁吁,她就让温妮莎过去,送上了两杯安神茶。结果,这两位老人家很有礼貌地道了声谢,端过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然后继续开始争论。 卢梭先生偶尔也会加入他们的行列,局面会顿时变成三人互相嘴炮的大场面。 有时罗兰夫人觉得年轻的卢梭先生语速太快了,让两位两位老人家有点跟不上,就试图上前去劝阻一下。结果阿鲁埃先生和孟德斯鸠先生却反过来指她的不是,「您这么可以这样呢?自由表达可是卢梭先生的权利!」——阿鲁埃先生总会这么强调道。 午餐由罗兰夫人的厨师提供,菜式则由温妮莎小姐选定,不过客人们也可以自己特别要求。比如弗里达夫人就对牡蛎情有独钟,而玛格丽特小姐特别不喜欢海带。 除此之外,饭后的甜点基本上由安娜一个人包揽了。大家只是象征性地吃点而已。因为大部分的男士不喜欢甜食,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还有些高血糖;而几位女士又担心会发胖,影响身材,也不敢放松警惕。只有安娜无所顾忌,用她自己的话说,她还要长个儿呢! 午后的时间比悠闲,大家并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当然,除了安娜,还有拉比。 自从拉比来到沙龙之后,这两位整天简直就像是在比赛一样,一有空就会躺在沙发上睡觉。 艾琳娜有时候真的很好奇,到底是安娜比较能睡,还是拉比更能睡一些。 「当然是拉比了。」玛格丽特确信地说道,「你别看它白天睡了那么多,晚上的觉可是一点都没少呢~!」 「天哪!」艾琳娜惊讶地说道,「安娜也是!!!」 最后,关于安娜和拉比的比赛结果,艾琳娜和玛格丽特表示无法评判。 贝拉并不像那两位小姐一样爱凑热闹,也不像两个「睡神」一样无所事事,而是手上会经常捧着一本书籍来阅读。 经过之前的图书馆一行,她更加确切地感受到自己知识量的不足。她觉得,应该要多读书,才能够不断地接近世间的真相。而这一点,也得到了狄德罗先生的一致认同。 德尼·狄德罗先生是沙龙里的另一位喜爱读书的人士。年纪和卢梭先生差不多,但不像他那样经常参加阿鲁埃和孟德斯鸠先生的争论。 尽管如此,狄德罗先生却很喜欢坐在一边旁观他们的争辩。而且还听得津津有味的。 「其实,偶尔听一听,也能够学到不少东西呢!」他经常这么说道。 狄德罗先生也是另一位和安娜相处得比较好的人。他曾经对安娜和拉比的睡眠情况感到十分好奇,也曾经问过安娜,到底是如何做到每天能睡这么多时间的呢? 「为什么呢?」安娜总是会用一双困惑的眼神望着他。 搞得他变成了被问的一方。 听说后来狄德罗先生查了许多资料,还咨询了巴黎大学的朋友,倒是弄明白了猫科动物的睡眠规律,但是对安娜的作息还是一头雾水。 「难道……安娜是猫?」艾琳娜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不……不会吧?」狄德罗先生的理性,不允许他相信如此鲁莽的判断。 安娜倒不在乎这么多,用她自己的话说,「想睡就睡咯!」或者「不睡觉干嘛?」 真是简单而又直接的理由! 巴黎事件 第三十二章 花卉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鲜花是大自然的微笑。」艾琳娜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一天,三人为了装点家里的房间,决定出去买一些花卉。 「话说巴黎这么大,去哪里买比较好呢?」贝拉问道。 要说花店的话,市区应该有不少,但是不知道哪一家的品种比较齐全。就算比较齐全,也不一定就能够找到合适的品种。 「这个嘛,就不用担心啦!我已经向玛格丽特小姐打听过了。」艾琳娜说道,「虽然南岸也有不少花店,但是圣路易岛上有一家特别出名,是玛格丽特小姐极力推荐的。」 说倒这里,位于塞纳河上的西提岛和圣路易岛可算是巴黎的老城区了。 西提岛上面有很多的名胜古迹,其中就包括著名的圣母院大教堂。 这座岛屿位于塞纳河的正中央,早在公元前几世纪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居住了,可以说是巴黎的前身了。到后来,罗马人征服了岛上面的渔民部落,接着便在此地建立了城镇。而这座大名鼎鼎的圣母院大教堂,也是在过去的罗马神庙遗址上修建的。 据说,在当地居民开始信奉基督教之前,这里的第一人主教圣丹尼斯,被当时的罗马人视为异教徒。他们砍下了丹尼斯的头颅,而丹尼斯却只是从地面上把自己的脑袋捡了起来,然后继续前进。这种神迹的传说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基督教后来开始日渐兴盛却是事实。在公元十二世纪的时候,人们便开始修建这座哥特式的大教堂,一共花了将近两百年的时间,才终于竣工。里面供奉着圣母玛丽亚。 从西提岛穿过圣路易桥,就可以来到与之相连的另一个小岛——圣路易岛。 圣路易这个名字,是来源于卡佩王朝的第九任国君路易九世。其实,这座河中的小岛在以前只不过是用作牧场和储存货物的地方,后来在亨利四世和路易十三执政时期,对巴黎进行了改造,这里才被改建成了繁华的绿洲。 现如今,这座特别的小岛已经成为了宁静的住宅区,就像是脱离了巴黎繁华市区的喧嚣,而独立在水中的一座阿瓦隆。 (阿瓦隆:英文「Avalon」,是亚瑟王传说中的一座重要岛屿,也是凯尔特神话中所说的圣地。来源于凯尔特语「Annwyn」,意为「仙女之地」或者「冥间」。据说,阿瓦隆隐藏在沼泽与迷雾之中,只能够乘船前往。岛上有仙女和精灵守护。在这里,没有疾病和痛苦,也没有衰老和死亡,即所谓「遗世独立的理想乡」。类似的还有希腊神话中的「金苹果圣园」,爱尔兰神话中的「提尔纳诺」,犹太神话中的「伊甸园」,佛教梵文中的「极乐净土」,以及东方陶渊明所描绘的「世外桃源」。) 圣路易岛的面积不算很大,甚至比西提岛还要小上一些。岛上面有一条西北到东南走向的主干道,两侧除了各式各样的餐厅和酒馆,还有许多画廊、书店和艺术品商铺。 贝拉她们所要去的,就是这里的一家库雷亚鲜花店。 虽然被玛格丽特小姐极力推荐,但并非是什么远近闻名的品牌——主要是因为店主库雷亚小姐是玛格丽特小姐的远方亲戚。 「我已经帮你们打过招呼啦。」昨天下午在沙龙的时候,玛格丽特小姐热情洋溢地说道,「到时候,她会给你们打折哦!」 不过,除却亲戚推销这层关系,库雷亚小姐的花店的确称得上是一家精致的店面。 里面并没有推挤成山的花草,也没有散乱一地的残枝断叶,所有的花卉都整整齐齐地盛放在各自的容器中。 贝拉她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库雷亚小姐正在修剪一株红色的康乃馨。 艾琳娜向她打了声招呼,并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 「原来是玛格丽特姐姐的朋友哇!」库雷亚非常热情地接待了她们,「我听姐姐说过,你们是想装点家里的卧室是吗?」 「没错,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品种呢?」艾琳娜问道。 看店里的花卉,好像品种还蛮多的样子。 「这个嘛,要看你们喜欢什么样的风格了。」库雷亚说道。 每个人的喜好不同,选择的倾向自然也有所差别。 「嗯……风格嘛?」艾琳娜想了想,然后回答道,「我在佛罗伦萨的时候,基本上主要是三色堇,对其他的接触不多。」 「哎?艾琳娜你不是很擅长香水制作的吗?」贝拉感到奇怪地问道,「提取精油不是需要用到各种各样的花朵吗?」 「这个是没错啦。」艾琳娜说道,「可是,我一般都是从成分提取的角度来考虑的。因为花朵只不过是作为生产用的原材料而已,对于鲜花本身的造型啦,修剪啦,以及插花工艺啦之类的,我可是一窍不通呢!」 原来如此,难怪艾琳娜对香水的味道那么在行,却没怎么见过她接触过新鲜的花卉。 「这样啊,看来阁下至少对香味还是比较了解的呢。」库雷亚大致听明白了一些,「那应该对味道有什么特殊喜好吧?」 「怎么说呢……香水我倒是一直在用,算是有些腻了吧。」艾琳娜说道,「反倒是新鲜的花卉,我会比较好奇一点。」 其实就是新鲜感啦! 「不过话说回来,鲜花的保质期应该不会很长吧?」贝拉问道,「是不是要经常换新呢?」 「的确是这样的。」库雷亚小姐说道,「一般的花束,最多也就能够保存一周左右,像这样炎热的夏天会更短,可能两天就凋谢了。不过,最近也有研制出一种特殊的药剂,可以尽量让植物保持新鲜的状态,像这种天气,三五天应该没问题。虽然如此,还是建议要及时更换,因为时间久了,味道也就不那么纯正了。」 「看来是有些麻烦呢。」艾琳娜思索着…… 「如果不想频繁更换,可以选择栽培品种嘛。」库雷亚小姐说道,「连带着土壤和花盆,可以长久地栽种。」 「啊,这这这……」艾琳娜看上去有些惶恐,「我,我怕……会被我养死掉。」 的确,以艾琳娜的性格来看,这种需要悉心照料的活儿,的确很有可能出差错。 「别那么没有自信嘛。」库雷亚小姐说道,「很多人从一开始也都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要知道,生命可没有我们想的那么脆弱,只要你悉心照料它们,它们就会绽放出相应的色彩。」 不仅能够获得回报,还会很有成就感。 「可是……可是……」艾琳娜显然有些犹豫不决。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其实艾琳娜是很想养的,可是又怕自己做得不好。尽管艾琳娜平时有些冒失,但是如果因此让无辜的生命在自己手中凋零,她也会很内疚的。 「这样吧,我会把相关的步骤和注意事项都写下来,到时候只要照着做就可以了。」 「这……那……好吧。」艾琳娜终于还是答应了。 当艾琳娜和库雷亚在店里进行挑选的时候,贝拉注意到安娜正在一旁望着一盆紫色的鸢尾百合。 「怎么啦?」贝拉问道。 「它说,要下雨了。」安娜回答道,「让我们做好准备,不然会被淋的。」 「哎?是这样吗?」贝拉疑惑地抬起头,望了望外面的天空。 太阳还是那么毒烈,似乎并没有要降雨的迹象。 不过,天有不测风云,既然安娜这么说,还是准备一下为好。 毕竟,植物比人类,更加亲近大自然。 「我们走吧。」艾琳娜抱着一盆粉色的蔷薇走了过来。 看她的表情,还是很开心的。 「请问……」贝拉向后面的库雷亚小姐问道,「附近有卖雨伞的吗?」 「嗯,有的。出门往右走,再过五六家店,就是了。」库雷亚说着,指着门口的道路向她们示意。 「谢谢。」贝拉道了声谢,便带着安娜和艾琳娜一起离开了。 「贝拉,你要买雨伞干嘛?」走在路上,艾琳娜好奇地问。 「这个嘛,好像快下雨了。」贝拉回答道。 「下,下雨?」艾琳娜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大太阳的,开什么玩笑?」 「其实……是刚刚安娜听店里的鸢尾花说的。」 「哎?」艾琳娜疑惑地望了望安娜。 「嗯。」安娜点了点头。 「这个嘛,安娜天生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和花草的精灵沟通。」贝拉解释道,「当初在特雷西亚半岛的时候,蒲公英的花灵就向她发出了请求,我们才顺利解决了瓦尔德拉兹的事件。」 「真的假的?」艾琳娜似乎有些喜出望外,「那你快帮我问问,这盆蔷薇,我要怎么样才能不让它死掉?」 结果,安娜只是摇了摇头。 「都是它们主动找我说话的。」安娜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问它们。」 「呃……」艾琳娜稍微有点意志消沉,不过很快,她又重新振作了起来,「也罢,如果它有什么请求,一定要记得告诉我哦!」 当三人刚刚买好伞,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天空中已经布满了乌云。 没过多久,便下起了不小的雨。 巴黎事件 第三十三章 文森庄事件(一)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亚特伍德先生是玛格丽特小姐父亲的好友,最近在巴黎郊区买了一栋房子。为了庆祝乔迁新居,他准备举办一场宴会,特意邀请了玛格丽特的父亲普莱斯先生前往赴宴。 「父亲最近刚好有些事情要忙,不在巴黎,所以就让我代她去出席宴会。」玛格丽特小姐说道,「亚特伍德先生还特意在信中叮嘱,尽量多带些同伴一起过去,他这个人比较喜欢热闹。」 言下之意,玛格丽特小姐是在邀请贝拉几人一起参加。 「太棒了!」艾琳娜激动地抓住玛格丽特的双手,「你简直就是天使。」 艾琳娜最喜欢宴会舞会之类的了,只要有机会参加,她绝对不会错过。 「贝拉和安娜也一起来吧?」玛格丽特小姐问道。 「这个嘛……」贝拉有些犹豫。 说实话,这两天她本来打算再去巴黎大学拜访一下帕斯卡教授,问问他那本书的破解进度怎么样了。 「那当然了,反正贝拉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艾琳娜抢在贝拉的前头回答了,「安娜自然也没问题。」 「真是太棒了。」玛格丽特小姐开心地说,「亚特伍德先生一定会高兴坏了。只可惜,爱尔莎小姐要忙活蛋糕店的事情,弗里达夫人最近好像也没有空。」 看她这么热情,贝拉反而不好推辞了。 「罗兰夫人呢?」艾琳娜问道。 「她好像有个什么重要的会议。总之,这周都没什么时间。」玛格丽特小姐说着,叹了口气,「真是可惜。」 「不要紧啦,这不是还有我们在吗?」艾琳娜说道。 「还好有你们啦,不然让我一个人过去,得有多尴尬啊!」玛格丽特小姐很感激地说道。 「男士们呢?」艾琳娜接着问道。 「好像只有孔多塞侯爵有时间。」玛格丽特小姐回答道。 其实,阿鲁埃先生和孟德斯鸠先生他们并非没有时间,只是年纪大了,比起这种年轻人的活动,他们更喜欢坐在沙龙里面打牌。而狄德罗先生好像正忙于修订什么书籍,同时也需要卢梭先生帮忙。其他人也都有各自的事情。 到头来,玛格丽特小姐就邀请到了卡洛斯姐妹,艾琳娜和孔多塞侯爵四个人。 第二天下午,他们在巴黎的南郊汇合,一起乘车前往亚特伍德先生的新家。 孔多塞侯爵并没有带着那只会说话的鹦鹉出门。本来艾琳娜还在担心,它会不会再次弄脏自己的东西,看来这次是多虑了。 而孔多塞侯爵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初来乍到,可不能给主人家添麻烦。」孔多塞侯爵这么解释说,「在还没把他调教好之前,不能再随随便便带出来了。」 可是,艾琳娜她们却觉得,那只叫做布吉的鸟,孔多塞侯爵估计是调教不好了。 尽管如此,大家其实也并不太介意,有它和拉比在沙龙里,反而能给大家带来不少欢乐。 亚特伍德先生的新家,位于巴黎的东南边,靠近文森森林的地方,这里距离塞纳河也很近。 「看来亚特伍德先生真是选了个风水宝地呢。」孔多塞侯爵感叹道,「依山傍水,算是个不错的居所。」 「看,是羊群!」艾琳娜指着窗外的原野说道。 此时,外面正好有一群绵羊经过。 「你难道没见过羊群吗?」贝拉疑惑地问。 「见是见过啦。」艾琳娜说道,「只不过在市区待了这么久,很难得出来一趟。外面的风景真的很让人放松。」 这话贝拉也有同感。巴黎虽然繁华,但同样充满着大都市的喧嚣。偶尔出来郊外走走,的确不失为一种散心的好方法。 想必亚特伍德先生也是看中了郊区怡人的环境,才会选择在这里居住的吧。 「话说亚特伍德先生是做什么的呢?」孔多塞侯爵问道。 「嗯……听我父亲说,好像是做水产生意的。」玛格丽特小姐回答道。 「经营鱼虾类的吗?」 「差不多吧,」玛格丽特说道,「其实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 随着马车不紧不慢地行进,通过一座中世纪风格的石桥,来到了塞纳河的东岸。然后继续行驶了一段时间,亚特伍德先生的宅邸便倏忽出现在了视野中。 这栋新式的别墅背靠文森森林,面向塞纳河畔的草坪。 贝拉她们刚刚走下马车,便看到一个穿戴整洁的管家正站在门口迎接。 「您好,请问是玛格丽特小姐吗?」管家礼貌地鞠了一躬。 「我就是。」玛格丽特也优雅地回了个礼。 「敝人佩格,是亚特伍德先生的管家。烦请您先和同伴进去休息,老爷正在处理一些事情,可能要过一会儿才能出来。」管家略表歉意地说道。 「没关系的。」玛格丽特回答道,「我们先去客厅坐一会儿吧。」 说罢,玛格丽特一行五人,便跟着佩格管家来到了别墅大厅。 佩格吩咐佣人端上了一些红茶。 「这里还真是不小呢。」孔多塞先生感慨道,「比我在巴黎的住所大多了。」 「那当然了,郊区的地价比较便宜嘛。」艾琳娜说道,「如果你到乡下去买,就更便宜了。」 「是……是吗……」孔多塞侯爵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话说凡尔赛宫也是在郊区吧?」玛格丽特小姐突然问道,「是不是也因为巴黎中心的地价比较贵呢?」 「这个嘛……」艾琳娜想了想,「我想,王室的资产应该不至于承担不起吧?」 也许,宫殿的选址是基于多方面的考虑。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外面又传来了一阵马车的声音。佩格先生立刻出门前去迎接。 来者是克里斯托弗警官。 「呀嚯,这不是巴黎的大忙人吗?」艾琳娜打趣地说道,「怎么,您的辖区都拓展到这里了?」 「美第奇小姐真会说笑。」克里斯托弗警官摘下帽子,微微行了个礼,「我也是受到亚特伍德先生的邀请,前来赴宴的。」 「啧啧,真是没想到。」艾琳娜摇了摇头,「克里斯托弗警官居然还热衷交际?」 「您说的哪里话,我和亚特伍德先生算是故交了。这次它乔迁新居,我再忙也得抽空过来看看呀!」 「哎?您和亚特伍德先生认识吗?」玛格丽特小姐惊讶地问。 「这个嘛,算是有点交情吧。曾经在外地办案的时候,受到过亚特伍德先生的照顾。」克里斯托弗警官回答道,「几位也是来参加宴会的?」 「玛格丽特小姐受到了邀请。」孔多塞侯爵说道,「我们只是陪同。」 「那还真是不错呢,亚特伍德先生最喜欢热闹了。」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不像我,就一个人单枪匹马地过来了。」 「话说您和丹尼尔的关系怎么样了?」贝拉想起之前警官的儿子丹尼尔的事情,有点担心那个孩子。前几天在巴黎大学的时候,没来得及询问。 「唉,还行吧。」克里斯托弗警官叹了口气,「自从那次事情之后,我尽量每周抽出半天时间,带他出去玩玩。他看起来好像蛮开心的。」 「要知道,您的陪伴对他来说,比任何玩具都要宝贵。」贝拉说道。 就在几人闲聊之际,客厅里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有些贝拉她们见过,有些又比较陌生。倒是克里斯托弗警官,认识的人真不少,超过八成的宾客他都能够叫出姓名来。 真不亏是巴黎警局数一数二的人物,在哪里都吃得开。 人到得差不多了,佩格管家根据宾客的数量,开始安排其他佣人们摆放桌椅和餐具。 就在大家沉浸在相互打招呼和闲话家常之时,楼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是枪声。」克里斯托弗警官下意识地警觉了起来。 「我上去看看。」佩格管家说道,然后回头吩咐了一下佣人,「你们继续摆放餐具。」 紧接着,他沿着楼梯走上了二楼。 大厅里的宾客们还在闲聊,并没有把刚刚的响动放在心上。 没过多久,就见到到佩格先生慌慌张张地跑了下来。 「不好了,克里斯托弗警官。」佩格先生神情紧张地说道,「亚特伍德先生他……」 「他怎么了?」克里斯托弗警官问道。 「您快上去看看。」佩格先生指着楼上说道。 克里斯托弗警官立刻跟着管家上了二楼。 「我也过去看看!」 这种时候,怎么能少了爱凑热闹的艾琳娜呢? 「要不,我们也上去吧?」玛格丽特小姐说道。 于是,贝拉和安娜,还有玛格丽特小姐和孔多塞侯爵,也都随着艾琳娜一起上了二楼。 亚特伍德先生的房间是楼上右拐的第二间。 贝拉他们上来的时候,看到房门大敞着。 克里斯托弗警官和佩格先生正站在进门的地方。 「门是开着的吗?」克里斯托弗警官问道。 「不是,是锁上的。」佩格先生回答道,「我叫了半天没人应门,就用备份钥匙打开了。」 「刚刚没人进来过吧?」 「应该没有。」 艾琳娜很好奇两人在说些什么,便凑上前去瞧一瞧,却被克里斯托弗警官拦了下来。 「不要破坏现场。」克里斯托弗警官干净利落地说道。 房间里面,一个中年男子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一片鲜红的颜色浸染了附近的地板。 巴黎事件 第三十四章 文森庄事件(二)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经过克里斯托弗警官的确认,亚特伍德先生是被一枪贯穿了心脏。 窗户上面有一个清晰可见的小孔,周围的玻璃也出现了一些裂痕。 「看来,很有可能是被人从外面进行射击,一枪命中了亚特伍德先生的心脏。」克里斯托弗警官分析道,「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房门被反锁,窗户也是紧闭的,也就是说,这个一个完全封闭的的空间。」 「不过,从弹孔的高度来看,似乎只是到腰部位置啊。」孔多塞侯爵说道。 「这个嘛,我猜测,当时亚特伍德先生可能是坐着的。」克里斯托弗警官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相应的位置,「如果坐在椅子上,那么高度就刚刚好了。而且从伤口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从背后射击,然后贯穿了胸膛。」 中弹后身体挣扎,才会倒在地上。 这样一来,亚特伍德先生也就毫无防备了。 「可是,有人会那么精确地从窗外进行射击吗?」孔多塞侯爵说道,「这里可是二楼啊!」 「的确有些困难。」克里斯托弗警官也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从这个房间的窗户向外望去,能够看到不远处的塞纳河。阳光,草坪,沙滩,并没有什么可以作为狙击的支持点。 就算射程能够达到,也至少也要处在相同的高度才可以。 「难道是有人在室里射杀的?」孔多塞侯爵猜测道。 既然从外面无法做到,那么就可能是从室内下手的了。 「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克里斯托弗警官并未否认,「可是,如果有人能够在室里射杀亚特伍德先生的话,要怎么脱身才行呢?房间的门窗都是锁上的,只有管家佩格那里有备份钥匙。而当枪声响起的时候,佩格先生一直都待在大厅和我们在一起。」 换句话说,管家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这样啊……」孔多塞先生也明白了其中的问题。 如果想要从在房间里杀害亚特伍德先生,就要先解决这个密室的难题。 有可能先锁上房门,再从里面逃脱吗? 环顾四周,除了门窗外,只有一个壁炉的烟囱可以通向外面。 然而,烟囱的空间似乎容纳不了一个成年人的体积。 小孩子应该也很困难。 「我说,不可能是自杀的吗?」艾琳娜疑惑地问道。 他们好像都自然而然地排除了自杀的选项。 不过,艾琳娜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亚特伍德先生的尸体旁边,刚好有一把燧发手枪。 而且是处于已经发射完的状态,枪管还残留着一丝余温。 「这个……我想应该可能性不大吧?」克里斯托弗警官回答道,「既然他会邀请我们来这里参加宴会,应该不会突然想不开。在我们这么多人都在客厅等他的时候,做出这种事情来。」 这样实在不合情理。 「而且,这次亚特伍德先生邀我过来,除了参加宴会,还有之前委托的一件事情要向他汇报。」克里斯托弗警官继续说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总之,我相信亚特伍德先生是不可能自杀的。」 「我也觉得不大可能是自杀。」贝拉突然说道,「原因有两个。」 「哎?哪两个?」贝拉居然这么肯定,艾琳娜感到非常好奇。 「首先,窗户上面的弹孔,就是第一个疑点。」贝拉说道,「如果亚特伍德先生想要自杀的话,为什么会对着玻璃开枪呢?我们刚刚在楼下的时候,听到的枪声只有一次。也就是说,假设真的是自杀的话,那么必须是亚特伍德先生自己开的这一枪,可是用来自杀的一枪,为什么会同时对窗户造成伤害呢?」 这样不就很奇怪了吗? 「会不会是他背对着窗户,然后往自己的胸口开枪的呢?」艾琳娜推测道,不过很快,她自己就否定了这个观点,「啊,不可能,这样就更奇怪了。」 何况克里斯托弗警官已经验过伤口,子弹是从后背射入心脏的。 「没错。」贝拉接着说道,「那样做的理由姑且不谈,就是真的那么做了,血渍应该也会溅到窗户上才对。但是现场只有地板上面有血。其次,还有一点我很在意,就是亚特伍德先生先生的遗体。」 「遗体?」克里斯托弗先生不解,「遗体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贝拉说道,「警官,您过来看看亚特伍德先生的遗体,是不是已经有一些僵硬了。」 克里斯托弗警官蹲下身来,再次检查了一下亚特伍德先生的遗体。果然正如贝拉所言,尸体不仅已经凉了下来,而且开始呈现一定程度的僵硬。 「这……」克里斯托弗警官皱了皱眉头,的确是他大意了,「可是,地上的血迹并没有凝固啊?」 按照常理来推断,尸体至少要过一两个小时才会出现僵硬。而血液暴露在空气中,以今天的温度推算,最多十几分钟就会凝固了。刚刚他看到亚特伍德先生时,血液还是流体状态,所以就想当然地认为,亚特伍德先生才刚刚断气不久,便没有注意尸体的僵硬状态。 「这确实有点矛盾。」孔多塞侯爵想想也觉得奇怪,「不过,我知道有一种情况,可以加快尸体的僵化速度。」 「你指的是,死前的剧烈运动吗?」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 「没错。」孔多塞侯爵说道,「如果死者刚刚经历过剧烈的打斗,就会导致肌肉收缩,进而加快死后僵硬的速度。」 「可是,亚特伍德先生的衣服是干净的,好像并没有流过汗的样子。」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而且,这个房间里也并未出现明显的打斗痕迹,我们刚刚在楼下的时候,也没有听到上面出来什么特别的动静。」 直到那声枪响的时候。 看来,问题陷入了困境。 「警官,您知道这是什么吗?」就在这时,贝拉指着窗户上一块儿黑色的痕迹问道。 克里斯托弗警官走近查看了一下,玻璃上面的弹孔附近,有一些黑色的污渍。 「好像……是火药。」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难道对方是贴着窗户开的枪吗?可是,这里是二楼啊,外面也没有着力点。」 总不会是浮在空中吧? 克里斯托弗警官打开窗户,向外面探出身子,往四周瞧了瞧。 这里距离地面大概七八英尺,除非是用梯子,否则不大可能上来。 他又抬头望了望屋顶,上面并没有可以悬吊绳子的地方。 「佩格先生,请问这里有梯子吗?」克里斯托弗警官问道。 「有的。」管家回答道。 「放在哪里?」 「就在一楼的仓库门口。」 「仓库在哪里?」 「在北边靠近森林的地方。」 佩格先生说完,带着克里斯托弗警官到下面去查看。 别墅的正门大厅朝南,亚特伍德先生的房间窗户向东,而仓库则位于房子的北边。 梯子就靠在仓库的墙上。 「平时梯子都是这么放置的吗?」克里斯托弗警官问道。 「是的。」佩格管家回答道,「因为房子才刚刚竣工不久,可能会有什么不足的地方需要补修,时常会用到梯子,就没有收起来。」 而且,这种东西应该也没什么人会偷窃。 「这样啊……」 克里斯托弗警官思考了一下,然后把梯子搬了过来,搭在二楼的位置。 他顺着梯子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到达了亚特伍德先生房间的窗户。而玻璃上的弹孔,刚好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孔多塞侯爵,可以劳烦一下吗?」克里斯托弗警官问道。 「没问题。」孔多塞侯爵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然后做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 克里斯托弗警官趴在小孔的位置,向里面望去,刚好可以看到孔多塞侯爵的背部偏左一点的位置。 亚特伍德先生的身材和孔多塞侯爵差不多,如果从这里开枪的话,应该可以命中心脏。 回到房间里,克里斯托弗警官把刚刚的发现向大家简单说明了一下。 「也就是说,利用那个梯子,任何人都可以从外面射杀亚特伍德先生咯?」艾琳娜总结道。 「没错。」克里斯托弗警官接着说道,「这栋别墅的外面有围墙,上面并没有出现攀爬的痕迹,而守门的佣人我也询问过了,之前这段时间,也没有新的客人到达。」 如果有的话,肯定会通知佩格先生前去迎接的。 「您的意思是,行凶者就在这栋别墅里吗?」玛格丽特小姐问道。 「嗯。」克里斯托弗警官点了点头。 按照他的推测,刚刚有人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借助仓库旁边的梯子爬到二楼,然后用手枪射杀了房间里的亚特伍德先生。之后再悄悄地回到这里,混入宾客之中。 「既然犯人可以利用梯子爬到二楼,那是不是也可以利用梯子越过围墙呢?这样也可以不留下痕迹吧?」孔多塞侯爵问道。 「这样的确可以不在墙上留下痕迹。」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但是,梯子要怎么归位呢?我刚刚和佩格先生过去的时候,梯子可是好端端地靠在仓库的墙上。也不大可能从仓库的屋顶跳到围墙外面。」 「这样啊……」孔多塞侯爵也想不到其他的解释了。 于是,克里斯托弗警官开始询问大家案发时的所在地,以及相关的证明。 巴黎事件 第三十五章 文森庄事件(三)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当枪声响起的时候,除了贝拉和安娜,艾琳娜和玛格丽特小姐,孔多塞侯爵以及克里斯托弗警官六人在一起聊天外,佩格管家也一直在视野可及的地方布置餐具。 至于其他人的情况,相对而言就复杂得多了。 不过,大家倒是都很配合克里斯托弗警官的审讯。毕竟这位可靠的警务人员,在巴黎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而且也和大家很熟悉了。 与会者一共有三十二人,大部分都是和同伴一起来的。 虽然亲友作证的可靠性要稍微降低一些,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在克里斯托弗逐个仔细地询问过大厅里面的人之后,除了一个青年男子,其他人都有一定的不在场证明。 而那个尚未洗脱嫌疑的青年男子,是一位来自巴黎大学的学生,名叫路易斯·巴斯德。 「请问案发时您在哪里?」克里斯托弗警官问道。 「如果您指的是枪声响起的时候,我就在大厅里。」巴斯德先生回答道。 「有谁可以作证吗?」克里斯托弗警官接着问道。 「没有。」巴斯德先生很干脆地回答。 「……」这么直接反而让克里斯托弗警官感到有些惊讶,不过,经验丰富的他也并没有急于下结论,「如果有什么人看到你,也可以。」 「我想……可能没有吧。」巴斯德先生说道,「我一向不大擅长交际,所以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坐在角落里,尽量避免和别人接触。」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参加亚特伍德先生的宴会呢?」 如果不喜欢应酬,应该有很多理由可以推脱的吧? 「其实,我并没有收到邀请,而是主动来找亚特伍德先生的。」 「主动来找他的?」克里斯托弗警官稍感意外,「请问您和亚特伍德先生是什么关系?」 「说实话,我并没有见过亚特伍德先生。」巴斯德先生说道,「因为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正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听说亚特伍德先生在这方面有些门路,所以就过来看看,能不能有幸得到他的一封推荐信。」 巴斯德先生说得字真意切,不像是在撒谎。 这下反倒让克里斯托弗警官有些伤脑筋了。 「怎么样,查出凶手了吗?」一看到克里斯托弗回来,艾琳娜就迫不及待地上前问道。 而克里斯托弗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警官现在有什么头绪了吗?」贝拉问道。 克里斯托弗警官再次摇了摇头。 紧接着,他把审讯情况大概和贝拉他们介绍了一下。 「如果巴斯德先生是来请亚特伍德先生帮忙的话,就根本没有理由会杀了他吧?」孔多塞侯爵说道,「就算是请求不成,也不至于恼羞成怒,而且还当着这么多宾客在楼下的时候。就算如此,也不可能在来的时候就带着火枪,难道从一开始就知道事情会办不成吗?这样就更加说不通了。」 从动机上看,巴斯德先生应该没有下手的理由。 「现在有多少人带着火枪呢?」艾琳娜问道。 「一共有五位。都是军职人员,也还算合情合理。」克里斯托弗警官回答道,「我想,如果是犯人的话,在回到大厅之前,应该就可以把枪丢掉了,不大可能还带在身上,所以我就没有仔细查问。」 「有没有可能是犯人觉得您会这么判断,就故意把枪带在身上呢?因为我们都觉得,凶器要尽早处理比较好,这样采取反常的举动,反而会降低嫌疑吧?」艾琳娜说道。 「如果按照美第奇小姐的说法,那犯人是不是也有可能会想到,您会这么推测,索性就按照正常的思路,把枪丢掉,于是你们的注意力反而被『故意』带着枪的人吸引过去呢?」孔多塞侯爵说道。 「这……」艾琳娜觉得也有道理。 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会陷入逻辑的死胡同。 「这个先不谈。」贝拉突然说道,「我很好奇的是另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艾琳娜也很好奇地问。 「刚刚我们在楼下的时候,只听到了一声枪响对吧?」贝拉说道,「那一枪,究竟是谁开的呢?」 「不是犯人开的吗?」艾琳娜疑惑地说,「枪声过后,就发现了亚特伍德先生的尸首了吧?」 「如果按照克里斯托弗警官的推断,犯人是从窗外射杀了亚特伍德先生。」贝拉接着说道,「那么也就是说,亚特伍德先生是背后中弹,子弹穿过了心脏,才导致的死亡吧?」 「没错。」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尽管这只是我个人的假设,但目前似乎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可是,这个假设也有点问题。」贝拉说道,「如果亚特伍德先生是背后中弹,然后倒地的话,为什么死前手边会有一把火枪呢?」 「您的意思是说,亚特伍德先生死前,是有想要反击的意思吗?」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 「如果他看到窗外出现了可疑的人,那么下意识地从腰间或者身边的抽屉里取出手枪,却还没来得及上膛,就被对方率先开枪射杀,那么也能说得通。」贝拉说道,「可是这样一来,亚特伍德先生应该是面朝窗户的才对吧?」 「但是现场的桌椅,都是呈现背对窗户的状态。」克里斯托弗警官明白了贝拉的意思。 这里确实有些矛盾。 「而且还有另一个问题。」贝拉说道,「我们刚刚在查看房间的时候,艾琳娜发现亚特伍德先生的火枪还残留着余温,应该是刚刚发射过不久的状态。」 「您是觉得,那声枪响,是亚特伍德先生自己扣动的扳机吗?」克里斯托弗警官问道。 「准确地说,我觉得刚刚的枪声,应该是出自亚特伍德先生手边的那把燧发手枪。」贝拉说道,「至于是不是亚特伍德先生本人扣动的扳机,就不得而知了。」 「难道说,是有人用那把手枪射杀了亚特伍德先生,然后再把手枪丢在尸体旁边?」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可是这样的话,犯人要怎么从房间里面出去呢?房间的钥匙只有亚特伍德先生本人和佩格管家持有。亚特伍德先生的钥匙就在遗体的口袋里,自然不可能使用了。另一把则一直在佩格先生的身上,而佩格先生在枪声响起的时候,是和我们大家待在一起的。他应该没有撒谎,因为之前也有其他佣人路过亚特伍德先生的房间,发现房门是紧闭着的。」 亚特伍德先生忙碌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搅,所以佣人们也不敢随便闯入。 「这么看来,难道真的是自杀吗?」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照目前的线索来看,只有这种解释了。亚特伍德先生背靠着窗户,坐在椅子上,用枪对着自己的心脏开了一枪,子弹贯穿了胸膛,并且打破了身后的玻璃,飞到了外面,而亚特伍德先生自己倒在了地板上。这样的话,所有的线索都刚刚好。可是,我还是不相信,亚特伍德先生会自杀。」 尤其是在警官还没有向他汇报那件事情的调查结果之前。 「不对,自杀的话,窗户上面的弹孔附近,出现火药的残留又该怎么解释呢?」克里斯托弗警官还是坚持否定自杀这个解释。 「不仅如此,如果要认定成自杀,还有一点也说不通。」贝拉说道。 「还有哪一点?」克里斯托弗问道。 「就是尸体的僵化速度。」贝拉回答道,「血液还没有凝固,尸体就已经呈现僵硬状态了。」 这实在太奇怪了! 「可是,孔多塞侯爵提出的解释已经被排除了吧?」艾琳娜说道。 「嗯。」孔多塞侯爵也点了点头,「确实,我也觉得那种说法有些牵强。而且克里斯托弗警官业已确认过了,亚特伍德先生临死前并没有进行过剧烈的运动。」 其实,就算有剧烈的运动,效果也不会这么明显。 「呐,我说,会不会是有什么药物,可以加快尸体的僵化速度呢?」艾琳娜突然问道。 其他几人都沉默了。 「这……」克里斯托弗警官开口道,「说实话,我办案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听过有这种方法。」 警官摇了摇头,然后又补充道,「当然了,世界之大,也有很多我们没有见过的东西。」 说不定真的有这种方法呢? 在艾琳娜的突发奇问下,几人决定再去楼上的房间看看。 克里斯托弗警官也仔仔细细地,又检查了一遍亚特伍德先生的遗体。 「不行啊,我不是专业的解剖师,也不是医生。」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仅凭肉眼能得到的信息有限。」 如果需要工具的话,同时也需要相应的技术人员。 就在这时,佩格管家走了进来。 「打扰一下。」佩格先生说道,「请问警官大人,调查进展得怎么样了?宾客们都在楼下等候,有些已经想要离开了。」 出了这种事情,宴会怕是无法进行了。 「麻烦让大家再稍等一会儿。」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我会尽快处理。」 佩格先生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管家刚刚离开,巴斯德先生就走了进来。 巴黎事件 第三十六章 文森庄事件(四)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请问,我可不可以进来取回一点东西?」巴斯德先生站在房间门口,向克里斯托弗警官请示道。 看他的表情,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要求有些不妥。 毕竟,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这里还属于案发现场。 「什么东西。」克里斯托弗警官问道。 如果不是什么关键性证据,倒也并无不可。 「是一篇论文。」巴斯德先生回答道。 「什么论文?」 「就在几天前,我曾给亚特伍德先生寄来了一份关于水生动物的研究报告,希望可以借此得到他的赏识。看来现在是用不到了。」 也不知亚特伍德先生读过了没有,但是从目前的情况可以看出,他是没法再给巴斯德先生写推荐信了。 「嗯……」克里斯托弗警官稍微考虑了一下,然后回答道,「行吧,你自己先进来找一下,注意不要弄乱其他的东西就好。」 一篇论文而已,应该没什么影响的吧? 「谢谢。」 巴斯德先生说完,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开始在亚特伍德先生的房间里面寻找。 他还蛮谨慎的,尽量不触碰不必要的物品,让现场最大程度地保持原貌。 很快,他就在桌子上面发现了自己的论文。 一沓厚厚的文稿被压在了烛台下面。 「啊,找到了。」巴斯德先生轻轻地把蜡烛挪开,取出了下面的论文,然后把烛台又放回了原处,「诶?这是……」 他皱了皱眉头,似乎遇到了什么问题。 「找到了吗?」克里斯托弗警官问。 「嗯,找是找到了。」巴斯德先生说着,用袖子擦了擦纸张,「奇怪,怎么擦不掉?」 「怎么啦?」克里斯托弗警官不解,「是不是论文有什么问题。」 该不会是和案件有关吧? 「额,倒也没什么,就是上面沾了些污渍。」巴斯德巴斯德先生回答道,「看起来也不像是墨水,应该是刚刚的烛台底座留下的。」 从这圆弧的纹路来看,也的确很像是烛台底座的模样。 「咦?」贝拉稍微蹙了蹙眉梢,「为什么会有烛台呢?」 她感到有些奇怪。 这个房间里是有安装照明电灯的,正常情况用不到蜡烛。就算是以防万一,需要留着烛火备用,平时也不会放在桌子上才对。 那样不仅很占空间,而且还会一不小心碰到,明显有些碍事。 何况现在还是白天,就更应该收起来了。 难道亚特伍德先生临死之前,是利用蜡烛来做什么事情吗? 又会是什么事情呢? 一般要使用明火的情况,最容易联想到的,就是烧什么东西了。难道亚特伍德先生想要销毁什么文件吗?可是,这房间里似乎并没有纸张焚烧所留下的灰烬。 又或者,他是刚刚写完什么信件,需要用火漆进行封缄处理? 贝拉走上前来,看了一下巴斯德先生的论文。上面的确有一点黑色的污渍。 那形状看上去是一种特别规整的圆弧,就像是只有用圆规才画得出来的那种。 然而颜色又不是特别深,不像是手动画在上面的。 虽然没有妨碍阅读,但是出现在这种白色纸上,就有点儿显眼。 可是放眼望去,整个房间还算比较整洁,亚特伍德先生不像是那种会随意摆放东西的人。 贝拉又把旁边的烛台拿起来,查看了一下底座。 上面还残留着一些黑色的物质。 她把论文放在桌子上,然后将烛台放回到上面的污渍处,痕迹刚好吻合。 看来的确是烛台的底部印上去,这点应该错不了。 可是,这种银质的烛台,为什么底座上会出现黑色的物质呢? 「这是……」贝拉用鼻子闻了闻,「火药?」 又是火药。 为什么烛台的底座,会沾上火药呢? 不仅窗户上面,现在就连烛台的底座也出现了火药。 如果说玻璃的弹孔是由枪击造成了,继而会有些火药的残留,倒还说得过去。 那这上面又为什么会出现火药呢? 难道亚特伍德先生,真的是坐在桌子前,自己开枪自尽的吗? 这种老式的燧发式火枪,需要前装弹药,而火药的用量当然也很重要。而在填装的过程中,靠近火源可是十分危险的行为。 尽管,对于一个打算自杀的人来说,这种危险应该无所谓。但是也不至于会专门去这么去做。 就很不合情理。 那么,烛台的出现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到底是为什么呢?贝拉百思不得其解。 「原来巴斯德先生,是研究水产动物的呀?」艾琳娜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看着巴斯德先生的论文说道,「难怪要来找亚特伍德先生。」 「这个嘛,其实我主要是进行物质研究的。」巴斯德先生解释道,「因为亚特伍德先生是做水产生意的,所以我才投其所好。而这篇论文的内容,就是关于如何从水生动物中提取有用物质的研究报告。」 「提取水生动物?」艾琳娜好像也有些兴趣的样子,「做鱼子酱吗?」 这种思维习惯,她该不是受到了安娜的影响吧? 「呃……这倒不是。」巴斯德先生尴尬地笑了笑,「不是单纯地烹饪,而是物质提取。嗯……怎么说呢……有点像炼金术吧。打个比方,例如,经常食用金枪鱼的人,会很少得血管类的疾病,而且视力也会有所改善。那么,金枪鱼的体内,就一定是含有某些特别的东西,能够对人类的血管或者血液,以及视力方面有些帮助。如果能把这类东西提炼出来,进而批量生产,就可以制成药品,以拯救有这方面困扰的患者。那样不仅能够造福人类,而且还有一定的经济效益。」 「哎?那大家为什么不直接吃金枪鱼呢?」艾琳娜表示不理解。 既然吃鱼可以解决,那就吃鱼呗,干嘛费这么大劲,提取出来之后再吃呢? 「这个嘛……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吃鱼的嘛。而且,如果弄明白了其中的原理,就可以有针对性地,让特定的物质提高纯度,进而提升疗效的吧?」 「虽然还是不大明白,但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艾琳娜称赞道。 姑且算是称赞吧?尽管她还是觉得有点多此一举。 「请问巴斯德先生,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人在死亡之后,加快尸体僵化的速度呢?」克里斯托弗警官问道。 既然巴斯德先生是做相关研究的,或许会知道什么也说不定。 「嗯……」巴斯德先生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很遗憾地摇了摇头,「抱歉,我还真的不知道。因为,尸体僵硬的最直接原因是肌肉失去活力。而与此同时,心脏的泵血功能停止,血液的流动也会停滞下来。一般来说,尸体在死后一两个小时就会开始僵化,大概半天的时间会完全僵硬,之后又会开始软化。这些都是受人体的功能消失所影响的。其实这就跟热水会冷下来是差不多的道理。如果想要让热水保温,我们就可以给它加上盖子,或者继续放在火上烧。但是,如果想要让它尽快凉下来,要怎么做呢?只能让它处于低温环境,或者直接往里面加冰块。而这两类方法,对于尸僵这种情况明显行不通。简而言之,如果说是推迟尸僵的话倒还有些措施,但是想要加快尸僵,我就真的没听过有什么可性的方法。」 「巴斯德先生。」听到这里,贝拉突然开口说道,「那么请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延长血液的凝固时间呢?」 「您是说,想要阻止血液凝固吗?」巴斯德先生反问道。 「嗯……差不多。当血液暴露在空气中后,应该会很快凝固的吧?」贝拉说道,「那是不是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它不那么快凝固呢?」 「这个嘛,倒是有的。」 「哦?真的有方法吗?」克里斯托弗警官也想知道。 「只要加入特定的抗凝物质,就可以让血液在一定时间内维持流体的状态,防止凝固。」巴斯德先生回答道,「而且,具有这种效果的物质还不少。」 「真的吗?」艾琳娜也很好奇地问,「有哪些物质呢?」 「比如说,在我这篇论文中,就有提到一种。」巴斯德先生说着,翻开了那一沓文稿,「在这里。」 说着,他把其中一页晾给大家看。 「这讲的是……」艾琳娜仔细读了一下他所指的那一段,「水蛭?」 「没错。」巴斯德先生解释说道,「众所周知,水蛭是一种淡水生物,而且生命力比较顽强,在河流、湖泊、水田、沟渠、湖沼等地方都可以生存。它们主要依靠吸食其他动物的血液为生。因为动物一旦受伤,其体内的血液就会迅速聚集在伤口处凝固起来,达到抑制出血的目的。而水蛭的体内,就含有一种特殊的物质,可以阻止血液凝固。如果把这种物质提炼出来,就可以帮助治疗一些患有血栓的病人。」 「你的意思是,只要把那种东西提取出来,加入到血液当中,就可以让血液在短时间内不会凝固?」克里斯托弗警官问道。 「确切地说,是在相当一段时间内,血液都不会凝固。」巴斯德先生说道。 巴黎事件 第三十七章 文森庄事件(五)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佩格管家端了几杯红茶上来,让大家休息一会儿。 可是,大家好像都没什么心情。 「按照巴斯德先生的说法,的确有可能实现,让亚特伍德先生的血液延迟凝固。」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可是,如果亚特伍德先生在之前就已经死了的话,那声枪声又该怎么解释呢?」 很明显,这两者是相互矛盾的。也就是说,枪声想起的时间,应该就是案发的时间。否则的话,必须是有什么方法,能够在没有人的情况下制造出枪声。 难道是利用了什么特殊的装置模仿出来的吗? 不,就算有那种装置也不大可能实行,因为亚特伍德先生的手枪的确是刚刚发射过不久的状态。 枪声只有一次,也就是说,可以确定就是利用这把手枪所发出的声响。 可是,房间处于密闭状态,只有佩格管家握有备份钥匙。而在枪声响起的时候,佩格管家正身在楼下,和大家待在一起的,不可能上楼犯案的。而如果是有人从窗外向室内进行射击的话,又如何把枪放进房间里面呢? 不管怎么样都有说不通的地方。 难道,亚特伍德先生,真的是自杀吗? 就算不考虑亚特伍德先生本人是否有这种想法,就是从技术上面,也难以尽释现场留下的痕迹。 尸僵和血液的矛盾,玻璃上面残留的火药,不自然的烛台,巴斯德先生论文上沾到的污渍……这些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克里斯托弗警官陷入了苦思。 感觉自己好像被引入了一个死胡同。 「咦?贝拉你在干什么?」艾琳娜感到奇怪地问。 贝拉在俯身查看壁炉的里面。 「找到了。」贝拉淡淡地说道。 壁炉里的地面也有一些黑色的火药残留。 「找到了?找到什么了?」艾琳娜更加疑惑了,「你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嗯……差不多吧。」贝拉回答道。 「诶?卡洛斯小姐知道凶手的身份了吗?」克里斯托弗警官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个先不管,」贝拉说道,「我们先来实验一下。」 说着,她拿起了地上的燧发手枪。 「克里斯托弗警官,可以麻烦您帮忙装填一下吗?」 「这……」克里斯托弗警官虽然感到不明就里,但看到贝拉认真的表情,就点了点头,接过那把手枪。 他从书桌的抽屉里面取出弹药,然后很专业地进行装填。 这种燧发火枪是前装式的,需要用专门的方法和工具,否则会影响子弹发射的效果。 「只要装好就可以了。」贝拉说道,「不用上膛。」 不一会儿,克里斯托弗警官就弄好了。 「您想用它来做什么呢?」警官说着,把装填好的手枪递给贝拉。 贝拉接过手枪,拿到壁炉里,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靠在了墙上。 随后,她又在桌下面翻了翻,找出一根引线,把它的一端搭在传火孔的位置,另一端固定在壁炉上面。 紧接着,贝拉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然后把烛台也拿到了壁炉里面,放到了引线旁边。 火苗的高度,比引线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因此,引线并没有被点燃。 「警官应该知道火绳枪吧?」贝拉问道。 「嗯。」克里斯托弗警官回答道,「在燧发枪出现之前,曾经是主要的枪械。」 火绳枪是十四世纪诞生的一种枪械,需要靠燃烧的火绳引线来点燃火药进行发射,因此不稳定性很高,装填和发射也都比较麻烦。虽然经过了不断地改进,但仍然不太方便。直到十六世纪中叶,在转轮火枪的基础上,人们发明了用燧石撞击所产生的火花来引燃火药的方法,于是,燧发枪便诞生了。 「火绳枪是靠引线点燃,而燧发枪则是靠燧石产生的火花来点燃。但是归根到底,火药和子弹是分离状态。」贝拉说道,「如果利用传火孔,直接点燃火药的话……」 说到这里,壁炉中的蜡烛已经燃烧了一段高度,火苗渐渐地下降,然后点燃了旁边的引线。火花顺着引线不断地移动,来到了手枪的传火孔。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一发子弹飞射出去,消失在了烟囱中。 而手枪也从地上弹起,残余的火药迸射出来,溅到了地面和蜡烛的灯座上面。 「原来如此,」克里斯托弗警官终于明白了,「只要利用这种方式,任何人都可以设定成自动发射。」 「贝拉你是怎么发现的?」艾琳娜好奇地问。 「这个嘛,其实很简单啦。」贝拉说道。 「嘁,你每次都说很简单,结果都非常不简单。」艾琳娜翻了个白眼。 「只要根据现场的情况,就应该猜到,凶手一定是使用什么方法,干扰了我们的正常思路。」贝拉说道,「一般来说,枪声想起的时候,就是亚特伍德先生被杀的时间,这是很自然的判断。所以,在那时拥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就洗脱了嫌疑。」 这是先入为主的观念。 「但是枪声只有一次,这个房间又是密闭的,而亚特伍德先生遗体旁边的手枪也处于刚刚发射完的状态,这就让人联想到自杀。」贝拉接着说道,「所以,无论警官做出什么判断,对凶手而言,都是有利的。」 「可是,这两种情况,都被排除了吧?」艾琳娜说道。 「没错,正因为两种解释都可以。也就是说,现场的线索可以同时支持这两种观点。这样就反而很奇怪了吧?此时所有的判断依据,都变成了相互矛盾的证据。」 「原来如此,只要接受了其实一种,那么支持另一种的相关证据就会造成困扰。」 「没错,尤其在是听了巴斯德先生的介绍后,我更加确定了这其中的疑点。而且你们看,地板上的亚特伍德先生的血迹,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凝固吧?」 贝拉说着,指了指地上的血渍。 「真的哎!」艾琳娜这次注意到。 从大家第一次上来到现在为止,至少半个小时过去了,血液居然还是流体状态。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种装置的呢?」艾琳娜问道。 「时间的问题解决后,剩下的就是如何发出枪声了。」贝拉继续说道,「因为亚特伍德先生的手枪还残留着余温,所以我觉得,那时的声音,应该是来自这把燧发手枪。但是有一点我一直都没想明白,到底是如何扣动的扳机。直到后来,巴斯德先生进来寻找论文的时候,我才注意到,桌子上的这个烛台很不自然。明明是白天,却把蜡烛放在了桌子上,而且底座部分还沾有火药。」 「所以你就想到了,可以直接利用火焰点燃?」 「没错。因为这种燧发枪的特点,只要点燃火药便可以发射,但这其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 「那就是枪械的后座力。如果随随便便放在哪里,那么开枪后所造成的现场,一定会非常明显。于是,就要找一个不易让人察觉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壁炉是最好的选择。」 「原来如此。」 「可是,房子是前不久才竣工的,但壁炉冬天才会用到,所以里面应该是非常干净的,可是,刚刚我检查的时候,里面就已经有一些火药的残留了,结合这个烛台上面的火药,我就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手法。」 「照这么看来,所有人都有可能行凶咯?」 「不。」贝拉摇了摇头,「虽然这种手法谁都可以用,但是,还得在枪声之后处理现场,至少要把手枪和烛台从壁炉里面取出来,放到不同的位置。能做到这件事情的,就只有手持备份钥匙,可以在第一时间来到现场的管家——佩格先生。」 大家惊异地望着手里端着托盘的先生。 管家沉默不语。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前,亚特伍德先生就已经死了。」贝拉说道,「在看到我们的马车接近后,佩格先生就布置好现场,然后下楼来迎接我们。按照刚刚的手法,只要把握好时间,让枪声及时响起,然后你独自一人上来察看。听佣人们说,亚特伍德先生平日里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大家也都不敢随便过来敲门。等处理完现场后,你就马上回到落下,然后带着大家一起上来查验。玻璃上的弹孔,窗外的视觉死角和仓库的梯子,就很容易产生迷惑效果,让警官误以为犯人是从外面进行射击的。而由于枪声响起的时候,你也在楼下,所以就自然而然地洗脱了嫌疑。」 「佩格先生,真的是你吗?」玛格丽特小姐问道,「是你杀了亚特伍德叔叔吗?」 「没错,是我。」佩格先生平静地说道。 「为什么?」玛格丽特小姐感到不可思议。 「你可能不知道,玛格丽特小姐。」佩格先生说道,「我的父亲,曾经也是一个海员。他和亚特伍德先生是一起共事过的水手,也都曾跟随您的祖父出海远航过,算是共同患难的好友了。可是,就在几年前,一次出海归来,却不见了我父亲的踪影,只有他一个人回来了,身上还带着大量的金银珠宝。大家都传闻,是他害死了我父亲,然后自己独吞了这批财宝。我因为害怕就躲了起来,后来听说,他靠着那批财物,经营水产生意逐渐发迹,我就隐姓埋名,扮成管家潜入了他身边。后来我借着一次谈话,巧妙地询问他,是怎么起家的。他告诉我说,是当年的一个好友,牺牲了自己才赐给他今天的成就。」 「所以,你是想复仇?」 「我只是想替父亲讨回个公道。」 「你错了。」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佩格先生,你真的弄错了。令尊并不是亚特伍德先生害死的。」 「什么意思?」佩格问道,「他自己都亲口承认了。」 「那次他们在海上遇到风暴,漂到了一个荒岛上。当时令尊得了非常严重猩红热,而且自觉命不久矣,就决定把食物和淡水都留给亚特伍德先生一个人。所以,亚特伍德先生才会说,令尊牺牲了自己。」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后来警方去那个岛上看过令尊的遗体,的确是死于疾病。」 「这,这怎么可能?」 「而且,亚特伍德先生也并没有独吞财宝。他知道你还活着,这么多年来,一直拜托警方四处寻找。而那一半的财宝,作为令尊的遗产,一直被保存在巴黎的银行里,从来没有动过。我这次过来,就是要向他汇报最近的调查进展。」克里斯托弗警官说着,从包里取出了一个文件,递到了佩格先生面前,「虽然我还没能找出你的身份,但我已经确定,你人一定就在巴黎附近。」 巴黎事件 第三十八章 礼物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在一年的大部分的时间里,巴黎的天气都是温和湿润的。 即使过了仲夏,也没有感到过分的炎热。 也许,这就是西欧独特的气候环境。 这一天,艾琳娜和贝拉,安娜三人受到罗兰夫人的委托,前往巴黎郊区的圣以诺修道院。 而艾琳娜一旦接受了这个任务,就必然会拉上贝拉和安娜一起。 从巴黎的市区乘坐马车,行驶了大概半个小时,就抵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修建于中世纪的哥特式建筑,虽然没有市中心的圣母院大教堂那么宏伟,但规模也算是不小了。 在罗兰夫人的资助下,这座修道院收养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换句话说,这里同时也是一座孤儿院。 而艾琳娜等人此行的任务,除了将这个月的资金带给修道院的路易莎修女外,还要给孩子们送上一些礼物。 刚刚走下马车,艾琳娜就张开双臂,试图拥抱郊外的新鲜空气。 自从上次从亚特伍德先生的别墅回来后,就接连好几天待在沙龙里面,实在闷得慌。 可能,罗兰夫人也是看出了艾琳娜的心绪,才把这个任务托付给她,也让她出来散散心。 「艾琳娜,注意点形象。」贝拉提醒道。 这时,路易莎修女已经走出来迎接她们了。 彼此礼貌地打过招呼,路易莎便带着三人走进了修道院。 虽然从外面看上去有些庄严肃穆,但是真正走进修道院之后,却发现里面的景色,让人感觉起来更加轻松和悠闲。 庭院里种满了花花草草,脚下的石子路平坦而舒适,通往中央教堂。 西边是宾客接待室,东边是宿舍和餐厅,两边通过中央教堂前面的回廊连接起来。 路易莎修女先把艾琳娜她们带到了左边的接待室休息。 「请几位在此稍候,」路易莎说道,「我去让孩子们准备一下。」 「咦,还需要准备吗?」艾琳娜感到不解。 路易莎只是笑而不语,然后便走了出去。 「你们是从巴黎来的吗?」 路易莎刚走,就有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艾琳娜回过头,发现一个男孩正站在隔壁接待厅的门口,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应该是在向她们搭话。 「你是在问我吗?」艾琳娜斜眼瞥了他一下。 男孩儿意识到有些不礼貌,于是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 艾琳娜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怎么,有什么事情吗?」 「我……」男孩子刚想开口,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犹豫要不要问。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他身后走了过来,旁边还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儿。 「不好意思,犬子给各位添麻烦了。」男子礼貌地鞠了一躬,「卡洛·波拿巴。」 艾琳娜等人也不得不起身回礼。 「犬子一直想来巴黎,所以才会比较好奇。刚刚可能有些失礼。」波拿巴先生说着,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是我冒失了。」男孩儿再次鞠了一躬,「我叫拿破仑。」 「真是的,你就不能像波丽娜那样安分点吗?」 波丽娜指的就是旁边的小女孩儿,看起来像是男孩儿的妹妹。 「你这么向往巴黎吗?」艾琳娜问道。 「嗯。」拿破仑郑重地点了点头,「不仅巴黎,还有维也纳,法兰克福,伦敦……总之,所有的大城市,我都要去看看。」 「不好意思啊,」波拿巴先生尴尬地笑了笑,「这孩子从小在科西嘉岛长大,没见过什么市面。」 「没什么,向往外面是很正常的。」艾琳娜说道,「看这孩子,好像志向不小的样子。」 「您太客气了。」波拿巴先生说道,「这么夸奖他的话,他会得意忘形的。」 闲聊间,艾琳娜她们得知了波拿巴先生一行人正是要前往巴黎。 而当波拿巴先生听说她们正是替罗兰夫人过来探望修道院里的孩子们时,眼神顿时平添了几分敬意。 「让无家可归的孩子们得到庇佑,真是很大的功德呀!」波拿巴先生由衷地钦佩道。 「罗兰夫人的确比较热心。」艾琳娜说道,「她还在巴黎开办了沙龙。如果波拿巴先生以后有空,也可以过去看看哦!」 「我一定会去拜访这位传说中的罗兰夫人。」波拿巴先生说道。 谈话间,路易莎修女已经带着十几个孩子过来了。 在修女的指导下,孩子们规规矩矩地站好队形,就像平时唱圣歌时一样认真。 男生一排,女生一排。紧接着,男孩儿们鞠躬,女孩儿们行屈膝礼,每一排的动作都整齐划一,就好像是训练有素的队伍一样。 「好厉害。」拿破仑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 波拿巴先生瞪了他一眼。他随即安分下来。 接着,按照名单,每个读到名字的孩子走上前来,从艾琳娜的手中接过礼物。 每个人的礼物都各不相同,有的是蘸水笔,有的是布娃娃,有的是八音盒。而每个打开礼物的孩子,脸上都洋溢着惊喜的笑容。 看来,罗兰夫人准备得比较用心,抓住了每一个孩子的兴趣。 然而,读到最后的时候,所有的礼物都分发完毕了,却还有一个女孩儿两手空空。 艾琳娜注意到了这一点,便让随行人员再次检查箱子。 里面没有发现遗漏的。 「美第奇小姐。」路易莎修女凑到了艾琳娜的耳边,小声地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个孩子是最近才来到修道院的,还没来得及向罗兰夫人报告。」 「这怎么可以呢?」 艾琳娜还没说话,耳边就传来了一个男孩儿的声音。 拿破仑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这……的确是我的失误。」路易莎惭愧地说道,「真的很抱歉。」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拿破仑说道,「关键是怎么解决当下的问题。」 「他说的没错。」艾琳娜说道,「现在也不是自责的时候,快想想办法,总不能让这个孩子一个人没有礼物吧?」 话虽如此,路易莎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她也不能拿修道院里的东西当礼物,这样很容易就会穿帮的。 于是,只能寄希望于艾琳娜她们。 可是,由于要帮罗兰夫人带礼物,艾琳娜和贝拉出门的时候就并未携带太多的私人物品,没有什么可以当作礼物的东西。安娜就更不用说了,除了零食,还是零食。 而且,不了解这个孩子的性格,也不晓得送什么东西比较合适。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之际,拿破仑一个人跑到了那个女孩儿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拿破仑问道。 女孩儿看着眼前这个个子和年纪都比她小的男生,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很有礼貌地回答了,「约瑟芬。」 「我叫拿破仑,」男孩儿说道,「拿破仑·波拿巴。」 「拿……拿破仑?」 「你喜欢读书吗?」拿破仑接着问道。 「嗯。」约瑟芬点了点头。 她看起来的确像是受过教育的样子,举止和身边的其他孩子有着明显的不同。 「那……」说着,拿破仑把手伸进上衣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金色的书签,「这个送给你。」 「给……给我的吗?」约瑟芬诧异地问道。 「嗯,是的。」拿破仑说道,「本来她们是准备了一把军刀给你,但是我比较喜欢。所以,能不能把它送给我呢?我用这枚书签来交换。」 说着,他还从腰间抽出了一把佩刀,晾给她看。 那时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寒光四射。 这种东西,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的确没什么用。倒是那枚书签让约瑟芬更喜欢一些。 「好吧。」约瑟芬答应道。 「你可要好好珍惜啊!」拿破仑把那枚金色的书签递了过去,「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了。」 「嗯。」女孩儿郑重地点了点头,接过了礼物,「我会的。」 回到父亲身边,拿破仑就看到自己的妹妹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不……不好意思啦,波丽娜。」拿破仑满脸歉意地说道,「我知道那是你最喜欢的书签。」 波丽娜嘟着嘴,不想理他。 「等到了巴黎,我给你买个新的。」拿破仑说道,「买两个……哦不,三个……买十个!」 「哼!」女孩儿白了他一眼,然后别过脸去。 「事情可算是解决了。」路易莎松了口气。 「要怎么感谢你呢?」艾琳娜问道,「你想要什么东西?」 「我不需要什么。」拿破仑回答道,「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如果不小心帮到了你们,那只是顺便罢了。」 「是啊,美第奇小姐。」波拿巴先生说道,「我们的东西都是上帝赐予的,与人分享是一种美德。如果能够帮到这个孩子,也算是一件好事了。罗兰夫人不是一直都这么做的吗?」 「那好吧。」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艾琳娜也不好强求,「如果将来有什么需要,可以来罗兰夫人的沙龙。」 之后,艾琳娜她们又陪孩子们玩了一会儿,然后和波拿巴先生一行人共进了午餐。直到下午才离开修道院,返回巴黎。 巴黎事件 第三十九章 塞纳美食节(一)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塞纳美食节,顾名思义,是在塞纳河畔举行的一种节日庆典。 每年的这个时候,各家经营餐饮和糕点的商铺,都会聚集到这里,宣传自己的生意。 据说,今年凡尔赛宫的御厨也会参加。可能是为了补贴王室的收入吧,毕竟已经连续好几年出现财政赤字了。 但凡举办这种类型的盛会,安娜一定不会错过。 贝拉和艾琳娜也答应了带这个小家伙前去。 就算没有安娜这层积极的因素,她们也接到了爱尔莎小姐的邀请。 克雷斯先生最近新出了一些蛋糕的样式,打算在美食节上大放异彩,为爱尔莎的店铺招揽生意。 不过说起来,通过这段时间的经营,爱尔莎的蛋糕店早就声名远扬了。 除了刚开业那件事情的影响——毕竟追捕到了卢浮宫的窃贼,上了新闻报纸的头版——克雷斯先生本人的手艺也逐渐展露出来,赢得了顾客们的一致好评,留下了良好的口碑。 其实,除了商业性质的推广目的外,大家更注重的是一起享受美食。 甚至有人提出了,「巴黎的特色就是时尚和美食」——这种不负责的口号。 也罢,既然大家都能够乐在其中,也不失为一种愉快的「调料」。 在节日前一天的时候,塞纳河边就已经能够感受到庆典的气息。 大大小小的商家,在划分好的摊位上面进行准备工作。有的安置货架,有的摆放炉灶,还有的干脆支起了帐篷。大家都在积极地迎接这个一年一度的盛会。 到了美食节的当天,一大清早,安娜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很难得地,这次居然是由安娜叫贝拉起床。就连艾琳娜也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安娜那股热情的劲儿。 在贝拉的坚持下,安娜终于答应了先吃一点东西,再去美食节上大显身手。 早餐还是牛奶和火腿三明治,这次安娜居然一点埋怨都没有,很快就消灭干净了。 三人乘车来到塞纳河边。 由于时间尚早,大部分的商家都还在准备阶段,大概要过半个小时才能够开始。 她们找到爱尔莎小姐的摊位,却只看到克雷斯先生在忙碌着。 「爱尔莎呢?」艾琳娜好奇地问。 「小姐在休息。」克雷斯先生说着,用眼神示意身后的帐篷,「她昨天忙到很晚。」 艾琳娜她们也不方便打扰,便先去别的地方看看。 各种商家分布在塞纳河的两岸,通过河上石桥相互连接起来,就连桥上也有几家摊位。 随着太阳逐渐从东方升起,岸边开始热闹起来。 大部分的店家都已经开始营业,客人们也越来越多。 早上的三明治消化得差不多了,贝拉和艾琳娜都感到有些饥饿。 结果,才稍微吃了一点,她们就又有了些饱腹感。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安娜的胃几乎是个无底洞。刚到这里的时候,他就买了几个苹果挞。之后,嘴巴一直处于忙碌状态,就没有停下来过。 各种各样的马卡龙、可丽饼、甜甜圈、烤布蕾、奶油泡芙……几乎所有路过的店铺,都会被安娜停下来「洗劫」一番。 快到中午的时候,贝拉和艾琳娜已经吃不下了,可是安娜却一点儿都不见饱。而且看她的样子,仿佛现在才刚刚开始,之前的都是开胃菜。 就在这时,有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好久不见。」 尽管语气显得比较成熟,但是音色依然有些稚嫩。 三人转过身来,眼前的面孔让她们有些意外。 「王后?」艾琳娜吃惊地问道,「您怎么在这里?」 自从路易十五驾崩后,路易十六即位,玛丽·安托瓦内特也就由太子妃变成了王妃。 这位昔日的奥地利公主,已经基本适应了凡尔赛宫的生活。 但是,毕竟身处异国他乡,内心的空虚和寂寞还是无人倾诉。 而贝拉和艾琳娜她们也不方便经常去陪她。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里,她只能在宫中无聊地度过,通过补充糖分来稍许弥补一点欠缺的幸福感。 路易十六也算是非常宠爱这个王后了。听说,今年的塞纳美食节,王室之所以会参加,就是国王为了取悦这位王后而进行的。 不过,一般来说,玛丽的身份是不方便抛头露面的。也难怪艾琳娜她们感到意外了。 「嘘——!」玛丽用食指掩住嘴唇,轻声叮嘱道,「不要声张。」 「可是,您的安全怎么办?」艾琳娜问道。 「这个嘛,没问题的,我相信克里斯托弗警官。」玛丽微笑着回答道。 负责这次美食节安全防卫工作的人,正是巴黎警局的克里斯托弗警官。 「哦,对了,你们有没有尝过帕特里克的手艺啊?」玛丽问道。 帕特里克是凡尔赛宫的御厨。 「还没。」艾琳娜回答道,「我们才逛了一半,就吃不下了。」 「我还能吃!」安娜举着手中的松塔酥说道。 「先去看看嘛,没准儿到了那里,你们就又有食欲了呢?」玛丽邀请道。 贝拉觉得,就算有食欲也不见得吃得下。 不过,既然王后如此盛情相邀,她们也不便推辞。再说了,现在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 王室的摊位位于西侧公园前面的一片区域。 在很远的地方,就看到许多客人在排队等候。 「不愧是宫廷御厨,生意这么好!」艾琳娜感叹道。 「没有那么夸张啦!其中有好多贵族,是为了拍王室的马屁,才过来捧场的。」玛丽解释道。 「……」艾琳娜不知该接什么话才好。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旁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一棵桐树下向王室的摊位张望。 「克雷斯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艾琳娜好奇地问道,「您不是在爱尔莎那里照顾生意的吗?」 「我……其实,是爱尔莎小姐啦,」克雷斯先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说我忙活一早上了,怕我累着——其实我还好啊——可是,她坚持让我休息一会儿。而我又没什么事情,就随便出来逛逛。」 「哦?」艾琳娜邪魅地笑了笑,「她可是在关系你呢!」 「是……是嘛……」克雷斯先生有些脸红。 「这位是艾琳娜姐姐的朋友?」玛丽问道。 「啊,忘了介绍。」艾琳娜突然反映了过来,「这位是克雷斯先生,是爱尔莎小姐的……额……嗯……」 艾琳娜想了一下,然后说道,「守护者!」 「哎?」玛丽露出一脸羡慕的表情。 「没有啦,我只是在爱尔莎小姐的店里担任烘焙师的工作。」克雷斯先生尴尬地笑了笑。 「随你怎么讲啦。」艾琳娜无所谓地说道,「这位是王后殿下。」 「哈?」克雷斯先生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玛丽伸出手臂,克雷斯俯身弯腰,捧起手背象征性地吻了一下。 「呐,可不要声张哦!」艾琳娜叮嘱道。 「是。」克雷斯先生应道。 没想到能够在这种地方遇到王后,这的确出乎预料。 「刚刚看阁下的神情,似乎也对那边的店铺感兴趣,不如我们一起同行怎么样?」玛丽提议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克雷斯先生说道。 于是,加上克雷斯先生,他们一行五人,来到了王室的摊位。 主厨帕特里克先生见到王后从人群里出来时,明显有些吃惊。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邀请五个人到后面的茶室。 「不亏是王室,真是大手笔。」艾琳娜赞叹道。 别人都是小摊位,而王室居然在后面搭建了一座茶室。 待玛丽等人坐定后,帕特里克先生便吩咐侍者们将蛋糕呈了上来。 「没想到王后殿下会过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帕特里克先生略表歉意地说道。 「不用特别麻烦。」王后回答道,「我只是带朋友过来看看,他们很想尝尝你的手艺。」 「您真是过誉了。」帕特里克先生谦虚地说道,「有克雷斯先生在,我怎么敢班门弄斧?」 「哎?您和克雷斯先生认识吗?」艾琳娜诧异地问。 贝拉也惊讶地望向了克雷斯。 「师兄你还是那么爱开玩笑。」克雷斯先生说道,「论手艺,还是你技高一筹才对。」 「不,我只是会做现成的东西,但若论创造力,还是师弟你比较厉害。」 「原来两人师出同门。」艾琳娜说道。 「嗯,没错。」帕特里克先生回答道,「当年我去里昂学艺的时候,和克雷斯先生相遇,刚好意气相投。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了吧。」 「是啊,」克雷斯先生也感慨道,「没想到,师兄你都当上宫廷的厨师长了。」 「哪里的话,师弟要是有兴趣,这个位子让给你。」 「别介,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宫里的繁文缛节了。」 「这个我同意。」王后突然说道,「我也讨厌宫廷的礼节,太麻烦了,每天起床都要好几个人伺候,还不能辞退。我想自己穿衣服都不行。」 「您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荣幸伺候您的。」帕特里克先生说道。 「可受罪的是我啊。」玛丽显然有些无奈。 艾琳娜她们也大概能够理解其中的苦恼。 「话说克雷斯啊,你还没结婚吗?」帕特里克突然把话题又转回到了克雷斯先生的身上。 克雷斯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你该不是还在等……」帕特里克似乎意有所指。 克雷斯并不说话。 「唉,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帕特里克先生叹了口气。 巴黎事件 第四十章 塞纳美食节(二)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当贝拉他们从茶室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克里斯托弗警官带着手下匆匆忙忙地穿过人群,往河对岸跑去。 根据往常的经验来看,克里斯托弗警官是个稳重的人,只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会如此急促。 看来,前方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们也过去看看吧?」艾琳娜提议道。 只要是遇到凑热闹的事情,她总是如此积极。就和安娜对于甜点的执着一样。 「我就不去了。」克雷斯先生略表歉意地说道,「我得早点回去。」 出来也有段时间了,不知道爱尔莎一个人能不能忙的过来。 艾琳娜也体谅这位男士的心情,就没有强留。 于是,克雷斯先生告别了几位女生,然后转身离开了。 剩下的三人在艾琳娜的积极怂恿下,穿过石桥,来到了塞纳河的对岸。 克里斯托弗警官已经带着手下,把一家店铺团团包围起来,禁止任何人出入。 「发生什么了?」艾琳娜问道。 「原来是几位小姐。」克里斯托弗警官闻声走了过来。可是看到玛丽王后时,他顿时瞪大了眼睛,「王——」 「我不过出来逛逛。」玛丽打断了警官的话,「今天只是客人而已。」 「是,是。」克里斯托弗警官捏了一把冷汗。 本来今天的任务就毕竟繁重,此时王后出现在这里,可是给他的工作增添了不少的压力啊。 而且,偏偏又碰上了这种事情。 「出了什么事?」玛丽问道。 「回禀殿下,这家店里有人中毒了。」克里斯托弗警官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受害者已经身亡了,我们正在调查事故的详情。」 「是食物中毒吗?」艾琳娜问。 「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克里斯托弗回答道,「不过已经确认,店里其它的食材都没什么问题。所以,被人的下毒的可能比较大。」 「下毒?」 今天可是一年一度的塞纳美食节,下毒这种事情,可不是件小事故。 如果处理不好,影响巴黎警局的名声不说,王都的形象也会受损。 就算只是普通的食物中毒,也会影响到节日的气氛。 根据克里斯托弗警官的介绍,死者名叫吉布森,是一名途径此地的游商,以贩卖布匹为生。同行的还有两人,一位叫做斯坦贝克,另一位叫做韦斯利,都是生意上的伙伴。 昨天他们刚刚来到巴黎,正赶上塞纳河畔举办的美食节,于是就打算过来看看。 今天上午,他们便来到这家店里吃饭。 根据现场的目击者描述,大概在吉布森先生盘子里的牛排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表现了出恶心,呕吐的症状,而且好像四肢无力的样子。很快,他就呼吸困难,口齿不清,然后陷入了昏迷。 「当我们赶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克里斯托弗警官总结道。 「看起来,是一种急性的中毒现象啊。」贝拉说道。 「我们随后对现场的所有食物进行了排查,却发现只有吉布森先生所喝的那杯红酒中有毒素的残留。」克里斯托弗警官补充道,「其他人的食物和酒水都是安全的。」 「知道用的是什么毒了吗?」贝拉问道。 「没有。」警官表示遗憾地摇了摇头,「闻上去好像有一点鱼腥味,在红酒中并不是很明显。」 「鱼腥味……」贝拉思索着。 会是什么毒药呢? 「店家怎么说?」艾琳娜问道。 「这家店的负责人是科斯特尔先生,他坚称自己的食材没有任何问题,还主动把所有打开过的红酒让我们查验。」克里斯托弗警官回答道,「结果,也都没发现什么问题。」 「换句话说,只有死者饮用的那杯酒里是含有毒物的咯?」 「没错。因此我们推测,很可能是有人趁吉布森先生不注意时候,偷偷在他的杯子里面下了毒。」 「这么看来,有机会接触吉布森先生酒杯的人,就是坐在他旁边的斯坦贝克先生和韦斯利先生吧?」 「嗯,确切地说,还有一个服务生。」克里斯托弗警官指着不远处的一位衣着整洁的青年男子说道,「是他把酒水端给吉布森他们的。」 「这么说,嫌疑人有三个了。」艾琳娜说道。 目前从现场的情况来看,三人都有机会下毒。 紧接着,克里斯托弗警官把他们三个人依次叫过来问话。 斯坦贝克先生看起来四十多岁,戴着一顶黑色的皮帽,身上还背着一个深棕色的包裹。 「斯坦贝克先生吗?」克里斯托弗警官一边问话,一边拿出本子和笔进行记录。 「是。」对方回答道。 「请问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克里斯托弗警官接着问道。 「我和吉布森是多年的好友,这次一起出来跑生意。」斯坦贝克说道。 「吉布森先生中毒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就坐在他的右手边吃饭。」 「他出事前,他有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嗯……由于昨天晚上忙到很晚,所以我睡到今天快中午的时候才醒。醒来就发现吉布森和韦斯利都已经起床了。然后我们就来到了这家店里用餐。至于在我起床之前他有没有吃过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斯坦贝克先生回答道。 「可以让我们检查一下你的随身物品吗?」克里斯托弗警官问道。 「这……」 「这样可以洗清你的嫌疑,对吧?」 「那好吧。」斯坦贝克先生说着,把身上的包裹递给警官。 克里斯托弗打开仔细查看了一下,里面有不少金币,难怪他有些紧张。不过除了财物,倒也没有什么类似毒药的东西。随后又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上,也没发现可疑的物品。 警官把包裹递还给了斯坦贝克先生。 韦斯利先生的年纪看上去也是四十来岁,头戴一顶黑色的三角帽,手中拄着一根深褐色的拐杖。 「韦斯利先生对吗?」克里斯托弗警官问道,「请问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我和吉布森先生是经常合作的伙伴。」韦斯利先生说道,「因为我做的是染料的生意,所以偶尔会和吉布森先生的布匹一起销货。这次我也是来巴黎谈生意,所以就结伴同行了。」 「案发时,你也在这里吧?」 「是的,我就坐在吉布森先生的左手边,也就是斯坦贝克先生的正对面。」 「请问,吉布森先生早上有吃过什么东西吗?」 「其实,我们起得也比较晚。在斯坦贝克先生起床后,就一起来这里用餐了。之前并没有吃什么东西,不过……」韦斯利先生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 「嗯?」克里斯托弗警官问道,「怎么了吗?」 「啊,不,没什么。」韦斯利先生又否认道,「应该不大可能……」 「有什么疑问,可以直言。」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 「其实,在早上起床的时候,吉布森先生在酒店前台喝了一杯牛奶。」韦斯利先生说道,「不过我也喝了一杯,所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是吗。」 警官随即吩咐手下去他们下榻的酒店查探。 「为了保险起见,可以检查一下你的随身物品吗?」克里斯托弗警官问道。 「可以。」虽然没有携带什么行李,但是韦斯利很配合地让警方的人搜身。 结果,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剩下的,就是那个服务生了。 「请问,克里斯托弗警官,」艾琳娜突然好奇地问道,「毒物不是被下在红酒里的吗?为什么还要去别处查询呢?」 「这个嘛……因为暂时还不能够确定,就是那杯红酒的问题。」克里斯托弗回答道,「之前我有遇到过,在不只一处下毒的情况。那杯酒也有可能是个幌子。算是以防万一,谨慎点比较好。」 「原来如此。」艾琳娜明白警官的考虑了。 如果酒杯是个障眼法,而真正的毒药下在别处,就很有可能会错估犯人的行凶时间。 「你叫什么名字?」克里斯托弗警官问道。 「约瑟普·洛德维科·拉格朗日亚,现在就读巴黎大学。」年轻的服务生回答。 「你是学生?」 「是的,警官。」 「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科斯特尔先生是家父的故交,曾经对我多有照顾,所以我今天过来帮忙的。」 「这样啊……」克里斯托弗警官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然后继续问道,「这么说,你应该不认识死者吧?」 「嗯。」约瑟普回答道,「只是听他们谈话说,好像是叫吉布森。」 「他喝的那杯红酒,是你送过去的吗?」 「是。」 「这么看来,你的嫌疑可是很大啊?」克里斯托弗微笑着说。 「警官,我觉得自己没有嫌疑。」约瑟普自信地说道。 「哦?」警官稍显惊讶,「为什么这么肯定?」 「首先,不说我认不认识被害人,就算我真的要对他下手,也不可能选择这种方式。」约瑟普说道,「一方面会给科斯特尔先生添麻烦,而另一方面,也很容易暴露自己。因为时间和地点都对自己不利。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选择没人的时候下手,或者用一些慢性的毒药,又或者伪装成谋财害命的现场。不管怎么说,都比这样来得好吧?」 约瑟普说得义正辞严,让克里斯托弗警官感到有些意外。 「无论如何,可以让我们检查一下你的随身物品吗?」警官问道。 「没问题。」约瑟普回答。 巴黎事件 第四十一章 塞纳美食节(三)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调查迟迟没有进展,店里的客人们都等得有些烦躁了。 有个人走过韦斯利先生的身旁时,把他的手杖碰倒在地上,就被他痛斥了一番。也许是久坐之后火气比较大。 而斯坦贝克先生也是紧紧地抱着手中的包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只有约瑟普先生,看起来十分轻松,似乎还很有兴趣地在望着警官他们。 克里斯托弗警官的手下从酒店回来报告,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而针对其他客人,克里斯托弗警官只是稍微询问了一下证词,并没有多做调查。 看来,目前的嫌疑的还是主要在前面的三个人身上。 「呐,贝拉,你怎么看?」艾琳娜问道。 「应该就是那三个人其中之一吧。」贝拉回答道。 「我也这么认为,可是,到底会是谁呢?」 「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我觉得啊,斯坦贝克先生的嫌疑比较大。」艾琳娜说道。 「哦?何以见得?」贝拉问道。 「斯坦贝克先生随身携带着那么多的金币,似乎有些不自然。」艾琳娜说道,「而且,也不能肯定这些金币都是他的吧?」 「你的意思是,他是为了钱财而对吉布森先生下手?」 「嗯。」艾琳娜点了点头,「比如说,这些金币可能是他和吉布森合作拥有的资产,现在生意完成了,就起了歹念,想要独吞这笔财产。应该有这种可能吧?」 「是有些道理。」贝拉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这么做的话,后果会怎么样?」 「后果?」 「没错。既然他和吉布森是多年的好友,那一定也合作过不少次了吧?为何现在突然起意呢?而且,既然是好友,以后肯定还会继续合作,如果现在这么做了,岂不是让未来的生意都泡汤了吗?」 「会不会,是这次赚得比较多呢?」 「如果非要这么认为,也不是不可以。但那不是显得有些牵强吗?」 「……」 「与其臆测这一点,不如相信是有什么意外让某人不得不动手,那样反而更符合常理吧?」 「说的也是……」 「如果先不论动机的问题,单从时机上来看,三人都很大的可能性。」 「不是约瑟普先生最有优势吗?」 「不。」贝拉摇了摇头,「若从合理性的角度来看,约瑟普先生反而是嫌疑最小的。」 「为什么?」 「正如他自己所言,在这里动手实在不合时宜。无论他说的那话是出自什么原因,但内容的确合情合理。而且,即使不管这方面的因素,从动手的方式来看,坐在吉布森身边的两个人不是更有利吗?」 「你是说,他们坐在被害人的旁边,随时都可能往吉布森先生的杯子里面下毒?」 「没错。」 「可是,如果是在餐桌上,那不也随时有可能会被对方发现的吗?」 「这个嘛,就得看毒药是什么类型的了。」 如果是不易被察觉的那种,还是有很多方法实现的。 「但是,无论什么毒药,只要做出奇怪的动作,总是容易暴露的吧?」艾琳娜分析道,「只要对方察觉到,往杯子里添加东西的动作,很容易就会起疑心的啊?这么想的话,在酒杯端上来之前就被下了毒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确实,如果在这种前提下,约瑟普先生是最有嫌疑的。」贝拉说道。 在两人的分析陷入窘境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了围观的人群后面。 「巴斯德先生。」贝拉上前打了声招呼,「这么巧,您也在这里?」 「听说这里发生了命案,我才过来看看。」巴斯德先生回答道。 「您也是来吃饭的?」 「啊,不,我是在隔壁做兼职。」巴斯德先生说着,指了指身后的鲜鱼店,「因为老板从东方新进了一批河豚,这里没有什么人会烹制,就请我过来帮忙。」 「河豚?」 「嗯。」巴斯德先生点了点头,「是一种产自东方的淡水鱼。我们这里不是很常见。」 「是需要什么特别的方法烹饪吗?」贝拉疑惑地问道,「还需要专业人手?」 「是的。因为这种河豚啊,浑身上下都含有剧毒,如果稍不留神,没有处理干净,就会很危险呢!」巴斯德先生严肃地说。 「哎?是一种很毒的鱼吗?」贝拉好奇地问道。 「没错。」巴斯德先生点了点头,「因为这种鱼的体内含有特殊的神经毒素,只要一点点就可以致人于死地。」 「是吗……」艾琳娜好像陷入了思绪。 「这么毒的鱼,为什么还有人要去吃它呢?」艾琳娜感到不解地问。 「呵呵,我也不知道。」巴斯德先生笑了笑,「可能很有营养价值吧?美不美味的我不好说,至少在东方就有很多人吃它。而我在学校的时候听留学生们提起过,加上我也正好是研究这一块儿的,所以就过来帮忙了。不过看这样子,还挺受欢迎的。」 旁边的鱼店,生意确实不错。 也可能是大家都没吃过,都来尝个新鲜。 「请问,这种河豚的血,也是有毒的吗?」贝拉问道。 「是啊,河豚血可是剧毒呢!只要一勺,毒死一个人肯定是轻而易举的。而且不仅是血液,就连内脏什么的也都是有毒的。」 「那么,你们在处理河豚的时候,所去掉的血和内脏,都放在哪里呢?」贝拉接着问道。 「这个嘛,因为有毒,所以不敢随便乱丢,更不能直接扔进塞纳河,所以就用一个铁桶装了起来,打算之后拿到郊外埋起来。」 「那个桶放在什么地方?」 「就在后面。」 巴斯德先生带着贝拉和艾琳娜前往查看了一下。 「话说,巴斯德先生,您认识一个叫约瑟普的人吗?」贝拉问道,「好像也是巴黎大学的学生。」 「约瑟普?」巴斯德回答道,「当然认识了,他是我同学啊。他正好就在隔壁的店铺帮忙。怎么,他也卷入案件了吗?」 「嗯。」 「原来如此……」巴斯德先生似乎想到了什么。 「您是有什么话想说吗?」贝拉说道。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啦,只不过,约瑟普这个人啊,整天只知道研究数学。这次是因为科斯特尔先生忙不开,才让他过来帮忙的。我觉得,他肯定不可能是犯人。」巴斯德先生回答道。 语气十分坚定。 「这个嘛,就得看克里斯托弗警官怎么判断了。」 话虽这么说,其实贝拉也已经排除了约瑟普先生。 她们回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正看到克里斯托弗警官一筹莫展地站一旁。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韦斯利先生不耐烦地说道。 「请问你有什么急事吗?」克里斯托弗警官问道。 「就算没什么急事,在这里耽搁时间,也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吧?」韦斯利先生说道。 「请稍安勿躁。」 为了防止局面进入不可控的状况,克里斯托弗警官命手下记录了其他客人的身份,然后就让他们自行离去。 最后,店里除了几个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就只留下斯坦贝克,韦斯利和约瑟普三个嫌疑人。 玛丽和安娜两人志趣相投,正在旁边的餐桌上品尝刚刚从门口买来可丽饼。看到贝拉和艾琳娜回来,便邀请她们一起坐下。 「你们居然这么悠闲地吃东西。」艾琳娜感到不可思议。 「喏,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抓犯人是警官的事情,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玛丽若无其事地回答道,「你说是吧,安娜?」 「嗯。」安娜点了点头,然后咬了一口手中的可丽饼。 就在这时,外面走过一个吆喝棉花糖的小贩。 「啊,等下——!」安娜匆匆忙忙地站起来,稍微犹豫了一下,「玛丽姐姐,帮我拿一下。」 把可丽饼递给玛丽之后,她就小跑着来到了门口。 不一会儿,就手里拿着棉花糖回来了。 「给。」玛丽把手中的可丽饼还给她。 可是安娜并没有立刻接过来,而是望着可丽饼愣了一下,然后撇了撇嘴。 「哼,玛丽姐姐坏心眼。」安娜气鼓鼓地说道,「明明那块才是我的。」 「哎?居然被你发现了。」 玛丽微笑着,把另一只手上的可丽饼递给她。 「我才咬了一口,你那个都吃一半了。休想骗我!」安娜接过可丽饼,然后扮了个鬼脸。 「真是的,安娜居然在这种事情上面那么敏锐。」玛丽不禁啧啧称奇。 「那当然了,你可不知道啊,前两天在罗兰夫人的沙龙,一大盘的曲奇,二十多个呢,我只吃了一块,就被她发现了!」艾琳娜意味深长地说道。 「哦?这么厉害!」玛丽也露出了惊叹的表情,「那可真是不得了。就少了一块吗?」 「是啊,才一块的说。明明盘子里都看不出什么区别。」艾琳娜继续说道,「贝拉你说是吧?」 贝拉默不作声,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贝拉,贝拉?」艾琳娜摇了摇她的肩膀,「想什么呢?一副走神的样子。」 「嗯?哦,没什么。」贝拉回过神来,「我只是在想,犯人是怎么把毒下到杯子里的。」 「想出来了吗?」艾琳娜问。 「刚刚还没有,不过现在嘛,差不多了。」贝拉说道。 巴黎事件 第四十二章 塞纳美食节(四)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贝拉在克里斯托弗警官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后,便回到艾琳娜旁边坐了下来。 随后,克里斯托弗警官手下仔细检查韦斯利先生的手杖。 很快,便在把手里面发现了残留着河豚血的小瓶子。 在证据面前,韦斯利先生供认不讳。他是为了侵吞吉布森先生的产业,才下此毒手的。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姑且把问题维持在了可控的范围内,美食节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商家也得已恢复了名声。 离开这家店铺后,走在塞纳河边,艾琳娜还是抑制不住的心里的疑问。 「你是怎么发现的?」艾琳娜不解地问。 「刚刚你有没有仔细观察,死者桌子上的情况?」贝拉问道。 「桌子上面吗?」艾琳娜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注意到,吉布森先生是个左撇子?」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 艾琳娜想起死者面前的桌子上,刀叉的位置是相反的。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艾琳娜还是不明白。 「吉布森先生的红酒是放在哪里的?」贝拉问道。 「当然是……啊,对哦,也是放在左手边的。」艾琳娜似乎有些懂了,「韦斯利先生正好坐在他的左手边对吧?」 「没错。」贝拉点了点头。 「可是,就算是那样,如果韦斯利先生往他的杯子里面放东西,总会引起他的注意吧?」 「的确,站在吉布森先生的角度,假如韦斯利先生对他酒杯做什么,肯定会被发现。但是,如果韦斯利先生下毒的并不是吉布森先生的酒杯,而是他自己的呢?」 「他自己的?」艾琳娜再次表示不解。 「你想想,当时三个人都在吃饭。每个人面前都是自己的餐具和食物,倘若韦斯利先生在饮酒的时候,偷偷在杯子中动了手脚,另外两人也不会注意的吧?」 每个人喝酒都有不同的习惯,就算韦斯利先生做了什么,其他人也不会关心。 「可是,那毒药又为什么会跑到吉布森先生的杯子里呢?」艾琳娜问道。 「因为吉布森先生拿错了杯子呀。」贝拉回答道,「确切地说,是韦斯利先生悄无声息地进行了调换,让吉布森先生不知不觉间拿错了。」 「哎——?」艾琳娜惊诧不已。 「你再想想,吉布森先生的杯子是放在左手边对吧?而韦斯利先生也坐在左侧,杯子是放在自己的右手边,也就是吉布森先生杯子的旁边。只要稍微使用一点技巧,比如突然提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同时动作自然地拿起其中一杯。」 之后再用敬酒之类的方式让另外两人也端起杯子,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梁换柱了。 「原来如此。」艾琳娜总算是明白了。 因为两杯酒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要稍微控制一下杯中剩余的量,就很难被发现。而且,河豚血的颜色混杂在红酒之中,也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他们吃的又是牛排,味道还比较重,所以对鱼腥味也没有那么敏感了。 「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那根手杖有问题的呢?」艾琳娜接着问道。 「其实,这就是猜测了。」贝拉回答道,「还记得,之前有人曾不小心把韦斯利先生的手杖碰倒在地的吗?」 「嗯,当时他还发了很大的火。」艾琳娜回忆道。 「自从案件发生后,他就一直紧握着那根手杖不放,只在警官闻讯需要签字的时候,才把它靠在了身旁的桌子上。看手杖的质量,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损坏才对,可是,他却发了那么大的火,实在有些不自然。可以看出,那东西对它来说非常重要,不仅仅是个辅助器具。因为他当时的情绪,并不是珍惜,而是看起来十分紧张的那种。」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够断定手杖就有一定问题吧?」 「你还记得,我们在维也纳的时候,阿马德乌斯先生曾经说过,空心物体和实心物体,在振动的时候所发出的声音音调是不同的吗?」 「嗯,记得,当时他就通过声音,判断出了一辆马车所载的货物量。」 当时还帮助霍尔德先生破获了一起案件。 「那根手杖倒地时的声响音调有些高,说明它里面是空心的。而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便会注意道,在把手附近还要一丝残留的血迹。所以我就猜测,里面可能藏了什么东西。」 「没想到,这么细节的地方你都注意到了。」 「这倒没什么,只要稍微留心一点,就会发现,破绽还有还多。例如,旅居各地的游商,都会把值钱的东西带在身上,所以斯坦贝克先生的行为是很正常的,而相反地,韦斯利就有点奇怪了,既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又没有货物,还很紧张他那根手杖。而他自己虽然回答没什么急事儿,却在店里等候的时候,不止一次地掏出怀里的怀表,说明他很在意时间。因为拖得越久,暴露的风险也就越大。」 「好了好了,我明白啦,你肯定觉得,这次又是很简单的事情吧?」艾琳娜想起了贝拉的那句口头禅。 「那可不是哦。」贝拉说道,「要是没有遇到巴斯德先生,我还真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鱼浑身是毒,连血都可以毒死人。」 而且,这种鱼居然还有人去吃它? 「巴斯德先生的确很渊博,好像知道许多非常专业的知识。」艾琳娜也称赞道。 上次在文森庄的时候,也是巴斯德先生的帮忙,才解开了血液没有凝固的原理。 「玛丽姐姐,你怎么了呀?」安娜正和玛丽一起分享一包马卡龙,却看到玛丽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好吃吗?」 「啊,不,很好吃。」玛丽似乎刚刚走神了。 也许是贝拉和艾琳娜提起了维也纳,让她想起了家乡。 又或者,想起了故人。 就在几人刚刚跨过石桥,回到塞纳河南岸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来到她们面前。 「王后殿下,还请您回宫。」男子鞠了一躬。 「看来,没办法继续陪你们玩了呢。」玛丽遗憾地说道,「我得先回去了。」 她依依不舍地向贝拉三人道别,然后离开了。 「看来,她在凡尔赛宫过得并不快乐啊。」艾琳娜感概道,「是不是,我们刚刚提起阿马德乌斯先生,让她有些感伤?」 「也许,他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了。」贝拉说道,「住在宫墙之内,恐怕身不由己。」 「听说,考尼茨亲王好像来巴黎了。」艾琳娜说道,「奥地利是不是要向普鲁士开战了?」 「特蕾莎女皇和她那位表哥的矛盾那么深吗?」贝拉对政治方面的东西不是很清楚。 明明欧洲的几个王室之间,都或多或少有些血缘关系,却整天相互争斗不休。 「其实,我也是最近在沙龙听孔多塞侯爵他们讲的。」艾琳娜说道,「毕竟,当年特蕾莎女皇即位的时候,可是腓特烈二世率先挑起的战争。而在七年战争期间,奥地利又吃了那么多亏。这次既然法兰西结盟了,女皇肯定要一雪前耻的吧?」 在七年战争的后期,由于俄国的临阵倒戈,最终让奥地利和法国都承受了不小的损失。 如果想要夺回西里西亚地区,特蕾莎女皇就必须联合更加强大的盟友,取得更多的战争资源。 「一旦察觉到自己这个表妹的威胁,腓特烈肯定会先发制人。」艾琳接着娜说道,「这是阿鲁埃先生的判断。」 「话说,阿鲁埃先生以前是不是受邀在柏林担任过宫廷的文学侍从?」 「对啊,所以他才会对这位普鲁士国王那么了解。」 「这样啊……」 「而且,他还推测,战争的导火索,很有可能是围绕巴伐利亚地区展开。」 「哎?这又是为什么呢?」 「根据阿鲁埃先生的分析,目前巴伐利亚的王室维特尔斯巴赫家族没有继承人,那么,作为祖上有关联的鲁道夫一世的后人,哈布斯堡家族肯定会参与王位的争夺。而腓特烈二世非常害怕奥地利会再次称霸德意志地区,所以肯定会率先发动战争。」 虽然是阿鲁埃先生的观点,但艾琳娜说得振振有词,就好像是自己已经看到了事情的结果一样。 说话间,她们又来到了爱尔莎和克雷斯先生的摊位。 两人正在忙着招揽顾客,看起来生意异常火爆。 「你说,爱尔莎知不知道克雷斯先生的身份呢?」艾琳娜问道。 「嗯……我觉得,既然克雷斯先生本身的手艺这么好,不论有没有和帕特里克先生的这层关系,爱尔莎都会聘用他的吧?」贝拉回答道,「或者说,正是凭借着和克雷斯先生相当的手艺,帕特里克先生才能够成为宫廷掌厨的吧?」 「不是啦,我指不是这个。」 「哎?那是什么?」 「我是说啊,爱尔莎知不知道,克雷斯先生就是当年她在树林里面遇到的那个小男孩儿呢?」 「原来你还在在意这个啊。」贝拉表示无语地摇了摇头,「真是有够无聊的。」 「哪有!」艾琳娜不服气地说,「难道你就不好奇吗?」 「不好奇。」贝拉坚定地回答道。 巴黎事件 第四十三章 拉比生病了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今天上午,之前贝拉她们在达盖尔先生那里拍的照片送过来了。 艾琳娜迫不及待地拆开包裹。一副精美的银版照片呈现在眼前。 金色的相框里,三个人的影像清晰地印在了银板上面。 照片经过了专业的封存,只要不出意外,理论上可以保存很久。 「不过……为什么是反过来的呢?」艾琳娜嘟着嘴说道。 当时拍照的时候,她明明坐在右边的,照片上却出现在了左侧,而且帽子的方向也是反的。 总之,整体是一种镜像的效果。 「也罢。」艾琳娜也并没有特别介意,「不管怎么看,我的样子都很美啊!」 她沉浸在了自恋般的欣赏之中。 贝拉只是大概看了一眼,也并未特别在意。 安娜则是对那时自己手中所拿的马卡龙很是好奇。虽然马卡龙本身是粉红色的,但是印在照片上面却变成了灰色。 「要是颜色也能够记录下来就好了。」安娜这么嘟囔着,然后吃了一口旁边的手工曲奇,以示安慰。 因为这种银版摄影的照片不能够复制,所以,这仅有的一张就显得弥足珍贵。艾琳娜自发地承担起了保存的责任。 随之附带一封达盖尔先生的留言,上面除了几句祝福的话语,还有关于保存照片的一些注意事项。 「望自珍惜。」最后这么结尾道。 看来,达盖尔先生对待每一件照片的成品,都是十分用心的。 「今天怎么没有见到玛格丽特呢?」艾琳娜好奇地问道。 如果按照往常的这个时间,拉比应该早就和安娜在沙发上一起睡着了才对。 「不过话说回来,安娜今天没有睡觉才真是稀奇呢!」狄德罗先生打趣着说道。 「你们还不知道吧,拉比生病了。」罗兰夫人突然说道。 「哎?什么时候的事情?」艾琳娜感到有些意外。 前天还好好的说。 「好像是昨天下午。」罗兰夫人说道,「你们不是去美食节了吗?玛格丽特有些事情要忙,就没能及时过去。所以,直到傍晚的时候,才有机会带着拉比去逛逛。后来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回去之后又吐又泄。」 「现在怎么样了?」艾琳娜担忧地问。 「应该还在拉埃内克医生那里。」罗兰夫人回答道。 这一番对话,让贝拉和安娜也有些担心。 于是,三人决定动身前往主宫医院,探望拉比的病情。 安娜也让温妮莎帮忙打包了几块曲奇,准备带过去给拉比吃。 主宫医院位于西提岛上面,圣母院大教堂的旁边。需要通过石桥,越过塞纳河才能够抵达。 三人还算是轻车熟路。 然而,刚跨过塞纳河,就看到克里斯托弗警官正带着西提岛分局的手下正在临检过往的行人。 「出了什么事情?」艾琳娜上前问道。 「原来是你们几位啊。」克里斯托弗警官行了个礼,接着说道,「没关系,你们可以过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艾琳娜继续问道。 「刚刚发现有人走私军火,好像是进入了西提岛,我们正在严密排查。」克里斯托弗警官回答道。 「走私?」 「是的,因为现在欧洲的政治形势非常紧张,法兰西又刚刚和奥地利达成盟约不久,一但发现走私军火的行为,就很可能会影响当前的政局。所以,上面非常重视。」 而克里斯托弗警官也是被临时从巴黎总局调来了这里。 「真是辛苦了啊。」艾琳娜说道,「警官昨天才刚刚忙完美食节的事情吧?」 「唉,没办法,职责所在。」 尽管有些无奈,但他倒不是很埋怨。 在克里斯托弗警官的批准下,贝拉等人顺利进入了西提岛。 主宫医院位于西提岛的中心地带。 经过圣母院大教堂前面的广场,便来到了医院的正门。 勒内·泰奥菲尔·拉埃内克是这里比较著名的医师,拥有自己独立的诊室。 通过前台的咨询,艾琳娜三人顺利找到了玛格丽特小姐的所在。 「没想到你们会过来。」玛格丽特小姐站起来迎接他们。 「拉比怎么样了?」艾琳娜问道。 「拉埃内克先生已经给它洗过胃了,应该没什么大碍。」玛格丽特说道。 而拉比此刻,已经在卧在旁边的椅子上睡着了。 「到底吃了什么东西呀?」 「好像是巧克力。」 「巧克力?」艾琳娜感到不解,「猫不能够吃巧克力吗?」 「嗯……拉埃内克先生是这么说的。」玛格丽特回答道,「而且,他还特意叮嘱,不仅是巧克力,就连咖啡之类的也不行。总之,就是所有用可可制作的东西,都不可以给它吃,否则会中毒。」 「可怜的拉比!」艾琳娜同情地望着正在酣睡中的波斯猫。 就在这时,拉埃内克医生走了进来。 他俯下身子,对椅子上的拉比,仔细查看了一下。 「怎么样了,大夫?」玛格丽特小姐紧张地问道。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拉埃内克先生回答道,「回去之后正常饲养,这两天不要喂一些太过刺激性的东西。」 「真是太感谢您了!」玛格丽特小姐感激地说道。 「没什么,这是我的工作。」拉埃内克说道。 「不,还是要谢谢您。」玛格丽特再次道谢,「我还以为,找不到能给拉比看病的人呢。」 「这个嘛……说来惭愧。」拉埃内克有些歉意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是专门的兽医。」 诊室门口的牌子上面,写的是呼吸科。 「可是,您的确治好了拉比的病。」 「这个嘛,其实是我的一位巴黎大学的朋友教我的。」拉埃内克先生说道,「他是进行物质研究的,却对生物体内的反应特别有兴趣。而猫会对巧克力过敏的事情,也是他告诉我的。」 听拉埃内克先生的描述,贝拉他们总觉得这个人有些耳熟。 「大夫,您说的这位巴黎大学的朋友,该不会是姓巴斯德吧?」艾琳娜问道。 「诶?你们认识路易斯吗?」拉埃内克先生惊诧地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人出现在了诊室门口。 「我说勒内,你这玩意儿还真不错。」巴斯德先生手里拿着一个圆筒状的竹管走了进来,「咦?这么巧,你们几位也在啊?」 「巴斯德先生,您才真是无处不在呢!」艾琳娜说道。 「您说笑了,我只是偶尔会来这里陪勒内大夫聊聊天。」巴斯德先生说道。 「没想到,路易斯你还认识这么多美丽的小姐,真是看不出来啊!」拉埃内克先生调侃地说。 「你太抬举我了。我这小半辈子认识的女士几乎都在这里了——虽然的确都很漂亮就是了。」 这两位年纪相差不小的忘年之交,一看就是臭味相投。 「话说,巴斯德先生,您手里拿的这是什么啊?」艾琳娜指着他手中的那节竹管问道。 「这个嘛……」巴斯德先生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艾琳娜,「可是勒内大夫的最新发明哦!」 「哎?」艾琳娜饶有兴致地接过那节奇怪的竹管,放在眼前瞧了瞧。 「不是用眼睛看的,是用耳朵听的哟!」 巴斯德先生说着,走了过来,把竹管的一端抵在自己胸口偏左一点的位置,然后让艾琳娜从另一端去听。 「仔细听。」巴斯德神秘地说,「有什么发现?」 艾琳娜把耳朵凑近管子的另一端,仔细地倾听。 然后,就听到了「扑通、扑通、扑通……」的声音。 「是——心跳!」艾琳娜惊喜地说道。 「没错,」巴斯德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是不是很清晰?」 「真是太神奇了!」 艾琳娜非常激动,随即把现场几位的心脏都听了一遍。 「这是拉埃内克先生的发明?」贝拉看着这个用竹子制作的听诊工具问道。 「没错,我觉得勒内简直就是个天才,你们说对吧?」巴斯德先生很骄傲地夸赞自己这位好朋友。 「可是,要听心跳的话,直接把耳朵贴在胸口不久好了吗?」玛格丽特小姐问道。 为什么要用这么麻烦的工具,不是多此一举吗? 「这个嘛,可就是有关勒内的一件趣事了。」巴斯德先生说道,「就在几年前的一天,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来到他的诊室看病。那位女士遇到的是心脏问题,好像总是胸闷,心里很不舒服,还经常心率失衡。于是,按照通常的流畅,勒内是肯定要进行心脏听诊的。可是,你知道的,那时的勒内啊,还是个年轻羞涩的小伙子啊!要他把耳朵贴近那位女士丰满的胸部,他是绝对不好意思的!」 「你这话说得,就好像我现在已经老了似的。」拉埃内克先生吐槽地说道。 「没有没有,你还血气方刚呢!」巴斯德先生附和着。 「不过,路易斯讲的也大差不差。」拉埃内克先生解释道,「我当时确实有些紧张。因为,她实在太漂亮了,身材又好,我是真的有些害羞。所以,就临时想到,把身旁的一沓纸卷成圆筒,放在她的胸部来进行听诊。」 拉埃内克先生说着,拿起桌子上的纸,卷成管状,做了个示范。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拉埃内克先生接着说道,「后来,我觉得这种方法可以开发一下,就尝试了各种材料。于是,便有了你们所看到的这个竹管听诊器,而且还可以长期使用。如此以来,我就再也不用担心那种尴尬的场面了。」 巴黎事件 第四十四章 走私案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西提岛位于塞纳河中央,面积不是很大。岛上面除了建有主宫医院外,还有圣母院大教堂和古监狱。 「所以,为什么走私会经过西提岛呢?」 贝拉对此感到困惑。 然而,克里斯托弗警官也说不清楚其中的原委。 或者确切地讲,警官自己也不知道。 「我们接到的命令就是这样的。」警官回答,「虽然我也不是很理解。」 有时候,上头就会下达一些奇怪的任务,他也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过,西提岛的确是一座天然的堡垒。除了一座人行桥和圣路易岛相连,另有几座石桥和两岸连接外,它算是一片孤立的土地了。 换句话说,除了车辆的道路,通过船只走水路也是一种不错的运输方式。 「会不会是从水上进行偷运的呢?」贝拉问道。 「这个我们也想到了。可是,塞纳河的河面那么明显,如果有船只经过的话,一眼就可以看见了吧?」克里斯托弗警官回答道。 「但是话说又回来了,到底是怎么发现走私案的呢?」 「这个嘛,我只是被临时抽调过来的,具体真的不清楚。」 看来,克里斯托弗警官也只是奉命而为。 寒暄了一番后,贝拉他们就离开了西提岛。 为了庆祝拉比身体康复——其实也没有在医院待上多久——艾琳娜提议去西街的一家新开的餐厅吃午饭。 「听说,昨天有一家鲜鱼店的反响不错,我们没来去尝尝呢!」艾琳娜兴致勃勃地说道。 「你该不是在说河豚吧?」贝拉问道。 「不不不,是另一种啦!」艾琳娜神秘兮兮地说。 「到底是什么东西?」 「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于是,贝拉和安娜,还有玛格利特小姐以及她怀里的拉比,三人一猫跟着艾琳娜前往她所言的鲜鱼店。 到达目的地之后,她们才发现艾琳娜说的东西是龙虾。 「为什么会有人吃这种张牙舞爪的东西?」玛格利特小姐表示不理解。 「也许……很好吃?」艾琳娜也没有想过,「听说昨天的生意不输给隔壁的河豚呢!」 「我说,这也是从东方来的?」贝拉问道。 「没错,而且和隔壁的河豚好像还是一起的。」艾琳娜回答道。 「东方人的饮食材料还真是千奇百怪啊。」玛格利特小姐感概道,「先是河豚,又是龙虾,要不是昨天塞纳河举办的美食节,我都不知道天底下有这么多能吃的东西。」 「哎?玛格利特昨天也去那家河豚店了吗?」艾琳娜问道。 「是啊,我因为好奇就去尝了尝。说实话,味道的确和其他的鱼有些不同,可是,我也没觉得好吃到多么令人难忘。」 也许,是饮食习惯的差异吧? 「烹饪起来还那么麻烦。」玛格利特补充道。 「不用管那么多啦,我们也就是吃个新鲜。」艾琳娜说道,「难得有这种机会,不来尝尝就太可惜了。」 昨天的美食节,她们也只是逛了一半,还有好多东西没有吃过。 「两家店开在一起,倒是让人省却了不少时间。」贝拉说道。 「毕竟两家的老板是朋友嘛。」艾琳娜说道。 「话说这种情况,总是让人不由得联想,巴斯德先生该不会也在这家店里打工?」 就像在河豚的店里兼职一样。 「巴斯德先生刚刚才在拉埃内克医生那里和我们道别啊,应该不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吧?」 艾琳娜话音刚落,就看到巴斯德先生从店里走了出来。 「艾琳娜,你可以考虑一下转行作巫师了。」贝拉建议道。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啊!」巴斯德先生和她们亲切地打了声招呼。 「巴斯德先生,您也是在这里做兼职吗?」艾琳娜问。 「我在隔壁的河豚店呀!」巴斯德先生回答道,「不过现在没什么生意罢了,我就来隔壁找约瑟普说说话。」 「这么说,约瑟普先生是在这家店打工咯?」 「啊,不,他只是有个问题想不明白,所以就一边走一边思考,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这里。」巴斯德先生接着说道,「顺便嘛,我就请他来尝尝这里的食物。」 「不知不觉走到这里?」艾琳娜感到不可思议。 还有这种事情? 不过,出乎预料的还不止这些。 当他们走进店里的时候,就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帕斯卡教授?」 艾琳娜吃惊地望着坐在约瑟普对面的人。 「哟吼!这么巧啊,几位也来尝尝鲜?」 「巴黎大学的研究室什么时候迁到了美食街?」 「啊呀,今天刚搬过来,哈哈哈——!」帕斯卡先生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让我猜猜,皮埃尔先生该不会是躲在哪个角落了吧?」艾琳娜说着,还东张西望,做出四下寻找的动作。 「很抱歉,让您失望了。」帕斯卡教授说道,「皮埃尔还在忙着整理书架,没有闲暇过来聚餐。」 「刚刚听巴斯德先生说,他是在这里遇到了一边思考问题,一边闲逛的约瑟普先生?」艾琳娜问道。 「说的倒也没错。」帕斯卡教授回答道,「约瑟普的确经常沉浸于研究课题之中。不过嘛,这次让他苦恼的并不是什么高深的学术难题,而是我们吃什么。」 「哎?是这种问题吗?」 「嗯。」约瑟普先生也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因为我和路易斯快毕业了嘛,就想请老师吃一顿特别的。可是,我们又没什么条件承办宴会,所以就想着能不能在这边找到一家不错的餐厅。而路易斯推荐说,西街新开了几家东方的料理。所以我们才会过来看看。」 果然,巴斯德先生才是「罪魁祸首」。 「既然大家这么巧都在这里,不如一起用餐吧。」帕斯卡教授提议道。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而巴斯德先生那边也没什么工作,便过来这里和他们一起品尝龙虾。 「这种东西要怎么吃啊?」艾琳娜望着面前盘子里的红色生物问道。 「这个嘛,就让见多识广的路易斯来为大家演示一遍吧。」帕斯卡教授说着,把任务交给了巴斯德先生。 而巴斯德先生也很荣幸地为几位作示范。 「味道确实有些不同。」艾琳娜评价道,「不过嘛,吃起来还真是麻烦。」 「说起麻烦,还是河豚更胜一筹吧?」贝拉说道。 「没错,河豚如果处理不干净,可是会中毒的。」巴斯德先生表示赞同。 「对了,帕斯卡教授,听说您以前进行过一些关于流体力学的研究?」贝拉问道。 「以前是有做过一点。」帕斯卡教授说道,「怎么了,您也有兴趣?」 「嗯……您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在水中搬运东西的吗?」贝拉说道,「比如说,在塞纳河里?」 「这个嘛……可能需要人力。」帕斯卡教授说道,「虽然通过流水的压力,可以实现让货物移动,但是如果想要按照特定的路线进行,就算知道原理,就目前科技的手段,也是很难实现的。」 「可是,人在水下是无法呼吸的吧?」贝拉接着问道。 「没错,所以嘛,实际上变成了如何让人在水下呼吸的问题了。而这个问题,就不是我的专业领域了。」帕斯卡教授说着,用眼睛向身旁的学生示意。 很明显,问题被抛给了巴斯德先生。 「人类呼吸是靠肺部,而鱼类呼吸是靠鳃。」巴斯德先生说道,「肺是在空气中呼吸,而鳃是在水中呼吸。但是有些动物,比如青蛙,可以同时在空气和水中呼吸的。当然了,人类做不到。不过啊,据说有一种海草,人吃了之后,能够在段时间内形成一种类似于『鳃』的结构,可以在水下进行呼吸。」 「这么神奇!」艾琳娜的兴趣突然上来了。 「这只都是传说而已,谁也没有见过。」巴斯德先生摇了摇头。 「噢。」艾琳娜又很快丧气了。 「不过,若想在水下呼吸,何必这么麻烦呢?」巴斯德先生继续说道,「如果是塞纳河这种深度,只要带上一根管子,不就可以了吗?」 「这个我也想过。」贝拉说道,「可是,那样不是很不方便吗?而且容易暴露。」 「什么意思?」帕斯卡教授不解地问。 贝拉把克里斯托弗警官他们遇到的事情简单地说明了一下。 「奇怪,巴斯德先生难道没有遇到吗?」艾琳娜问。 「我倒是有被搜身啦。」巴斯德先生回答道,「但是没有多问。」 「咦?难道你不好奇吗?」 就这么乖乖地接受检查? 「反正又不是第一了。」巴斯德先生说道,「最近警方经常临检。」 「是这样子的吗?」艾琳娜感动有些意外。 她们平时都待在罗兰夫人的沙龙,最近也不怎么出门。 「大概是从上周开始的吧。」帕斯卡教授补充道,「尤其是大学里的化学研究室,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好像是为了防止什么文件泄露,经常戒备森严的。」 「难道……是什么机密事件?」艾琳娜问道,「克里斯托弗警官只说是走私案件。可是,如果是走私,怎么会在西提岛呢?」 无论从哪方面的条件考虑,西提岛都不是个理想的据点。 看来,事情还要更复杂一些。 巴黎事件 第四十五章 文件失窃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不久前,从巴黎大学的图书馆回来之后,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再过去了。 而上次在西街遇到帕斯卡教授的时候,贝拉本来想问一问关于那本空白书的进展情况如何。但是由于当时大家都专注于最近日趋紧张的巴黎警备,就没有机会问。 今天,贝拉和艾琳娜再次来到了巴黎大学。 已经时至初秋,路边的落叶已经飘零了不少。塞纳河的两岸,平添了些许哀凉的气息。 在天气转凉之前,巴黎的居民们还趁着夏日残留的暖意,经常出来散步。 尽管天空还是一如既往地晴朗,却少了一丝热情,多了一丝宁静。 正如帕斯卡教授所言,巴黎大学的警卫人员被其他地方还要多一些。 这种严密的规模,甚至可以和国王阅兵相提并论。 而这其中守卫最为森严的地方,就属弗里达先生所在的研究室。 「弗里达先生不是研究烟火的吗?」艾琳娜好奇地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您可真会开玩笑,烟火只算是个休闲的项目啦。」弗里达先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当时,他们为了帮我才那么做的。其实,我们的主要工作是有关火药研究的。」 当时,弗里达先生为了给自己的夫人过生日,可是调动了研究室里面所有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同事们。 「诶?研究火药的吗?」艾琳娜问道。 「没错,因为已经有人证实了膛线在枪管中应用的优势,所以,前装式的燧发枪就显得比较麻烦。」弗里达先生解释说道,「但是,传统的铅弹又很难用于后膛填装。这样以来,就迫切需要研发一种新式的子弹。而老式的火药很难脱离燧石进行引爆,如此,就必须得先找到一种更加安全有效的方法。如今,英国和德国在这方面已经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看这里严密的防卫工作,是已经取得了什么重大的技术突破吗?」 「这个嘛,怎么说呢……我的同事德莱赛先生倒是想到了一种利用击针发射的方法,想要利用强力的碰撞进行引爆。但是,实验了好多次都没有成功。」弗里达先生的语气中也透着一丝遗憾,「而更麻烦的是,关于新式枪械的设计报告,前几天失窃了。」 「设计报告被偷了吗?」 也就是说,研究成果被盗了。 如果是技术上关键性的研究报告,一定会有很大的影响力。甚至改变整个欧洲的政局,都是有可能的。 就像当初奥地利失踪那批军火,霍尔德先生之所以全力追回,就是因为可能会引发大规模战争。 每个国家手中所握有的技术和资源,也决定了其在外交场合中的地位高低。 而武器装备是其中最直接的部分,它会影响各国的统治者在衡量战争代价时所做出的判断。 「是啊,为此还调动了巴黎警局的人手。」弗里达先生接着说道。 「原来如此。」艾琳娜似乎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么看来,所谓的走私案,其实是机密文件泄露了?」 「恐怕是的。」贝拉也赞成,「可能事情比较严重,就把消息封锁起来,而下面的人也只是奉命搜检,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至少起到了威慑作用,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想来,好像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巴黎警方的活动开始变得更加频繁。 「可是,为什么会有人到大学的实验室里来偷东西呢?」艾琳娜提出了一个疑问,「这里又不是兵工厂,一般人只会认为是什么学术或者会议方面的资料吧?」 而且,这里的研究室那么多,怎么会那么准确地就盗走了枪械方面的相关资料呢? 「您的意思是,内部的人员所为?」弗里达先生皱起了眉头。 之前他还真没考虑过这种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就麻烦了,很多机密文件也都可能会被泄露。 「别那么紧张嘛,不一定就是研究室里的人啊,也可能是在这附近活动的。你想想,知道你们工作内容的人应该有不少吧?」艾琳娜补充道。 在巴黎大学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各个研究室的距离位置了。而关于研究进展,通过路边的公告栏就可以大致读到。 「这……说得有道理。」弗里达先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们的确没有做什么刻意的保密工作。」 如果是秘密的研究,应该要适当地封锁消息。也许是巴黎大学开放的学术氛围,让他们自然而然地放松了。 现在上面派遣了那么多警备力量,也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打扰你了,我们还要去找帕斯卡教授。」艾琳娜说道,「没事儿你也多回去陪陪自己的夫人。工作固然重要,可是家庭也不能够忽视啊!」 「您教训的是。」弗里达先生惭愧地说。 贝拉和艾琳娜道别了弗里达先生,便继续前往帕斯卡教授的办公室。 说到布莱士·帕斯卡教授,他在这里可是个名人啊! 不仅在数学和物理方面很有建树,而且还非常喜欢文学,听说经常和文学院的几位同仁一起畅聊诗歌和散文。 这天上午,贝拉和艾琳娜来到他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并没有教授的身影。 从其他的学生口中得知,教授平时这个时间都会出去散步,而且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于是,两人就在校园里面四处打听,幸好大家都很熟悉帕斯卡教授。 最后,在花园里的喷泉旁边找到了他。 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之后,帕斯卡教授就深表遗憾地告诉她们,关于那本「奇怪的书」的情况,还没有任何消息。 「是吗,原来是设计报告被盗了。」听完艾琳娜的描述后,帕斯卡教授认真地说道,「我想,学校里一定有奸细。」 「您也这么认为吗?」艾琳娜问道。 「如果不是内部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情呢?就是看公告也不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还能够找到资料的确切位置,并且偷走后不留任何痕迹。」帕斯卡教授回答道,「如果关键技术被偷了,对将来的欧洲的局势可是有很大的影响。不过呢,前提是德莱赛先生的确已经有了相当的进展。」 「为什么这么说呢?」 听起来,帕斯卡教授好像对德莱赛先生的研究并不是很乐观。 「虽然德莱赛先生本人很有才智,但这种事情,可不是有了才智就一定能够成功的。很多时候,往往还需要一点点运气。」帕斯卡教授解释说道,「不过啊,看他试验了那么多次都以失败告终,居然还有毅力进行下去,也是挺难得的了。」 「哎?失败了很多次吗?」艾琳娜问道。 「是啊,有一次还差点把自己的手给炸伤了。」帕斯卡教授回答道。 「这么危险!」 「尽管如此,如果他还能够坚持下去的话,我相信,」帕斯卡教授接着说道,「上帝也会被他的努力打动的。」 「可是,枪械毕竟是杀伤性的东西吧?」艾琳娜说道,「上帝会允许更多的人遭遇不幸吗?」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哟!」帕斯卡教授表情认真地说道,「要知道,枪械只是工具,而杀人的是人。就像刀剑和斧头一样,在它们诞生之初,本身是并没有什么罪过的。但是,把它们用于伤害他人的,不正是人类自己吗?」 工具是无罪的,动手的是人。 「但是,这种枪械的研发目的,不就是用于战争的吗?」 如果不是为了战争,谁会去研究这种「武器」呢? 「也许统治者是这么打算的。毕竟,经费来源就是如此,那些资本家们不会为了慈善而掏钱。」帕斯卡教授说道,「但是,对于科学家们来说,一种技术上的突破,是没有善恶的之分。换句话说,就算没有枪炮和炸药,该发生的战争也还是会发生。人类的贪婪不会因为技术上的阻碍而得到满足。自从人类第一次学会直立行走,双手得到解放开始,就已经埋下了战争的种子。最开始是用棍棒和石头,后来有了刀剑和斧头,现在用的是枪械和火炮,以后还有可能会出现更加先进的东西。虽然战争也可能循环往复地发生,但是不得不说,这些技术上的发展,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人们的生活。只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人类才能够意识到,自身的罪孽,已经玷污了大自然的馈赠。」 帕斯卡教授侃侃而谈,让贝拉和艾琳娜感受到,仿佛上了一堂哲学课。 「所以,我虽然厌恶战争,但是并不反对技术上的进步。」帕斯卡教授总结道,「没准儿将来有一天,人类会制造出连自己都害怕的武器,顷刻之间就能够让整个世界毁灭。到那个时候,真不知道统治者们会作何感想。」 「您还真是看得开啊。」 「不然怎么办呢?该来的总会来的,有些事情苦恼也是没有用的。真到那时候,上帝自会指引道路。」帕斯卡教授说道,「不说这些了。听说皮埃尔在图书馆弄了些有趣的东西,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巴黎事件 第四十六章 新的索引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皮埃尔·西蒙·拉普拉斯先生最近一直都待在图书馆里,忙碌于书籍的分类和索引的编制工作。 他摒弃了原先按照出版和年代归类的原则,选择了把所有的书籍按照相同或相似的学科和领域进行汇集的方法。把哲学类的书籍放在一起,所有历史类的文献放一起,所有自然科学的研究资料放一起……而每个大类里面,再细分很多小类。比如,历史这一块儿,就根据不同的国别和年代进行区分和排序。 在处理文学类的作品时,他曾经犹豫过,到底是按照文体进行分类,还是按照作者进行分类比较好?在统计了许多师生的借阅习惯后,他发现,作者本身的人格魅力更大一些。很多同学因为喜欢一部作品,可能会连带着来找这位作家的其他著作。所以,他把每个人的作品归到一起,然后把人物按照年代来进行排序。 这样以来,在想找一本书的时候,就有章可循了。即使不清楚具体的书名,如果知道大概的内容是有关什么方面的,也可以直接走到相应的区域,在书架上面进行搜寻。 而且,如果想对某方面进行比较深入地研究,就可以同时在一处书架上面,找到许多相关的资料,既不用各处乱跑,也可以相互比较,从而选择更加合适的书籍。 说起来,这座图书馆位于巴黎大学的主校区,是众多书库当中最重要的一个。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目前它是整个巴黎,乃至整个法兰西藏书最多的地方。 正因为馆内的藏书量如此之大,给图书的分类和查找都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所以,若没有很好的索引供客人们使用,那么想要找到一本特定的书籍,几乎可以说是大海捞针。 一般人可没有皮埃尔先生这么好的记忆力,如果不经常来这里,可能都不知道该按照什么样的规律来进行查阅。 而旧式的索引又比较混乱,光是要在其中找到书籍的名字,就像是一个非宗教人士,在圣经中翻找某个特定的单词一样困难。 即使在皮埃尔先生辛勤劳动了这么久,把书目重新梳理了一遍,要想让读者快速地熟悉并掌握查找的方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既然书库重新整理了一遍,他索性连索引的编制也打算采用新的方法。 「所以,你就做了这么个玩意儿?」艾琳娜好奇地问道。 在进门处的服务台前,矗立着一个状似衣橱的木制小柜子。柜门却不像衣橱那般的设置,而是上面装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按钮,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一排排整齐的格子。柜子的颜色是比较传统的黑棕色,并没有装饰什么特别的花纹,倒是每个按钮上面,都印刻着不同的符号。 「我来说明一下。」皮埃尔先生介绍道,「这上面的十六个按钮,代表是不同的学科领域,有哲学、宗教、文学、历史……比如说,这个有着十字架标识的按钮,就是一些宗教典籍以及和圣经相关著作。」 「这种东西真的可以帮助我们找书吗?」艾琳娜有些将信将疑。 「可不要小看他哦!」皮埃尔先生意味深长地说道,「它能够帮你找到任何你想要找的书籍。」 「哎?真的吗?」 「当然了,前提是这座图书馆里面确有收录的。」皮埃尔先生补充道,「无中生有的功能暂时还做不到。」 「那可以试试吗?」艾琳娜问道。 「当然可以啦。」皮埃尔自信满满地回答,「想找什么书呢?」 「嗯……让我想想。」艾琳娜稍微思考了一下,「有没有关于蔷薇花的书籍?」 「是关于蔷薇方面的植物学研究,还是以蔷薇为题材的文学作品呢?」皮埃尔进一步确认道。 「我想知道,如何栽培才能够让我房间里的那边蔷薇长得更好。」艾琳娜回答道。 「好的,请稍等。」皮埃尔先生说着,开始操作柜子上面的装置。 只见他在第三排第二个按钮上面按了一下。随着「咔哒」一声,柜子的门自动地向两侧打开了。这种双开门的设计让几位观众眼前一亮。 紧接着,里面弹出了一面新的按钮面板。上面所标识的,是一些新的符号,确切地说,是一些单词的首字母缩写,应该代表的是不同的研究领域。皮埃尔先生又选了其中一个印刻着花草图案的按钮,再次按下。 随着「咯咯」的声音,第二块面板缩了进去,然后又一块面板从底部升了上来。这次上面的按钮都是一些单词。 待第三个按钮被按下去之后,机器响起了「叮——」的一声。 就在这时,大厅的天花板上面,三盏新装的灯亮了起来,同时开始旋转。光线掠过书架和过道,在某个位置停了下来。 结果,三盏探照灯都照向了同一个书架。 「我们过去看看吧。」 说着,皮埃尔先生带着他们来到了灯光所照的地方,面前的架子上都是一些关于植物研究和花卉栽培方面的书籍。不仅是蔷薇,还有玫瑰、百合、秋菊等等各方面的资料。 「树木类的在隔壁。」皮埃尔先生指着旁边的架子说道。 上面放着梧桐、松柏、紫衫……一系列相关的书目。 「怎么样?」皮埃尔取下一本蔷薇科图鉴给艾琳娜看。 「啧啧,真是不得了。」艾琳娜赞叹道,「厉害啊,皮埃尔先生。」 先不管功能怎么样,这种机械运转的铿锵风格,真是太帅气了! 「虽然只是试用阶段,但是至少能在一定程度上面,方便大家找书。」皮埃尔先生说道。 四人回到了前台。 皮埃尔先生按下了柜子顶端的一个按钮,随着一阵齿轮传动的声音,之前所有的操作全部都被复原了。眼前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面板。 「我说皮埃尔,你这玩意儿有没有申请专利啊?」帕斯卡教授问道。 「这个嘛,目前还没有。」皮埃尔先生回答道,「因为还存在很多缺陷,目前不够完善,所以需要再改进一些。」 「咦?还有什么问题吗?」艾琳娜不解地问,「是不是白天比较亮,灯光不够明显呢?」 已经用了三盏灯,即使现在是白天,也能够看清位置了呀。 「确实是灯光的问题,但不是光线的强度。」皮埃尔解释道,「刚刚在示范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没什么问题。但是你们想想,如果同时有好多人都想要找书,可是机器只有一个,是不是就比较麻烦了呢?」 如果一个人的书还没找到,下一个人就开始使用了,那么上面的灯光也就会随之移动。 「多装几个不就好了吗?」艾琳娜不以为然地说道。 「没那么简单哦!」皮埃尔先生摇了摇头,「电力的负担姑且不谈,就是在空间占用上面也是个棘手的问题。前台就这么大点地方,天花板上也不可能装太多的吊灯吧?而且,如果真的多装了几组,也就意味着,用来指示位置的灯光不只有一处,换句话说,在寻找书籍的途中,很容易受到其他指引的干扰。」 有好几处指示的话,客人就可能会混淆,不知道自己该去的是哪一处了。 「那是不是可以用不同颜色的光来区分呢?」艾琳娜建议道,「只要记住自己的目的地是什么颜色的光,就不会弄混了吧?」 「这个虽然可以进行区别,但同时也会带来其它的问题。」皮埃尔先生接着说道,「首先,并不是所有颜色的光线,都适合用来阅读的。有些光线会让读者在到达书架的时候,视觉上产生不适应感。因为在远处,还无法随时随地控制这台机器。而它自己也还没有具备,当客人走到灯光下面,就会自动关闭的功能。」 「看来,皮埃尔先生考虑得比较周全啊。」贝拉说道,「那您有没有想过,可以把书籍的位置绘制成图表呢?」 「您的意思是,用图表来记录书目?」皮埃尔说道,「那不是和传统的索引一样吗?找起来还是有些麻烦呀。」 「不,我是说,您可以把自己的创意融入传统的图表索引中。」 「额……融入图表的索引?」皮埃尔先生似乎还是不大明白。 「嗯,怎么说呢……」贝拉停顿了片刻,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描述道,「您这个新颖的发明,可以帮助客人迅速地锁定书籍的位置对吧?然是,位置的指引却是用灯光的方式来实现的。」 「没错。」 「那么,这种便捷的检索方式,我们可以保留。但是,不一定要用灯光来指示位置吧?」 「您的意思是……」 「只要把最终检索的结果,用图表或者编号的形式给出,就像传统的索引一样。而在查找方式上,则采用您这种富有创意的方法,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对啊!」皮埃尔先生恍然大悟,「这样既能够减少空间的占用,还可以同时让多人使用,彼此之间也不会相互干扰。而且,如果只用于查找的话,电力的消耗应该也会节约很多。」 不用大规模的机械运转,只需要小范围的零件传动即可。 皮埃尔先生再次燃起了斗志,决定研制出新的检索机器。 巴黎事件 第四十七章 案件告破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几天之后,报纸上面刊登了走私案告破的新闻。 「看来,克里斯托弗警官他们应该有所斩获吧。」贝拉说道。 「也就是说,丢失的文件找回来了?」艾琳娜说道。 「可能吧。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处理的,但是媒体很明显也配合了官方的说辞。」 就算报社知道内情,恐怕也不敢说出泄露机密的事情。 「无论如何,这两天街上的警备工作的确放松许多。不像前段时期,连过个桥都要检查。」 「其实文件能否拿回来,应该没那么重要。」 「为什么这么说呢?」 「根据弗里达先生的说法,研究内容主要是由德莱赛先生负责的。即使没了报告,他也可以随时再写出一份吧?研究也可以继续进行。而官方之所以那么在意,只是为了防止研究成果被他国窃取。从这种角度来看,加强警卫工作更大程度上起到的是一种震慑作用。只要保证研究成果不外泄,即使毁掉也无妨。」 这和绑架案之类的不同,并没有所谓的「人质」或者「物质」的存在。 「如果真是这样,克里斯托弗警官也能够轻松一点了吧?」 就在两人闲聊之际,沙龙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卡洛斯小姐在吗?」克里斯托弗警官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表情焦急地询问。 「怎么啦?警官?」艾琳娜好奇地问道,「我们刚好聊到您呢,就突然出现了。该不是躲在哪里偷听的吧?」 「啊,美第奇小姐,您就别开玩笑了。」克里斯托弗警官气喘吁吁地说道,「我现在哪有这种心情呀。」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贝拉放下报纸问道。 「您还记得前几天的那起走私案吗?」克里斯托弗警官问道。 「嗯,记得啊。」贝拉点了点头,「怎么了吗?」 「不瞒您说,昨天我们抓到了犯人。」克里斯托弗说道。 「知道,报纸上还登着呢。」贝拉举起刚刚的报纸晃了晃。 「是啊,犯人是抓到了,可是没有见到什么走私的违禁品。您猜怎么着?丢失的是一份研究报告。」 「这个我们也听巴黎大学的弗里达先生说过,好像是有关枪械的研究资料。」 「既然您知道啊,那就好办了。」克里斯托弗警官像是稍微舒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松懈下来,「我们在西提岛埋伏,结果就发现了有可疑的船只靠近——正如您猜测的,他们走的水路。于是,我们就一举截获了那么的东西。」 「这不是很好吗?」艾琳娜不解地问,「好有什么好担心的?」 「看上去的确如此。」克里斯托弗警官皱起了眉头,「但是,怎么说呢?根据我多年的经验,算是直觉吧,总觉得有点……」 「太顺利了,对吗?」贝拉问道。 「对对对,就是这样。」警官连连点头,「后来我不放心,还去了解了一下事情的原委。他们是从巴黎大学的研究室里盗走的文件。我觉得,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如此周密地行动,怎么会在我们警方严密封锁的时候,做出这种大张旗鼓的行为呢?也太不合常理了。」 「您的意思是,他们故意而为?」贝拉问道。 「我也不敢肯定。」克里斯托弗警官回答道,「昨天晚上,我一直心绪不宁,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仔细回忆了好几遍,但没有找出任何破绽。可是,我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忽略了什么细节。」 「所以,你就跑到这里来了?」 「啊,因为卡洛斯小姐曾经帮助我们解决过不少难题嘛。」克里斯托弗警官尴尬地笑了笑,「虽然事情和您没什么关系,但是,凭借您的卓越智慧,应该很快就能够迎刃而解了吧?」 「您说得太容易了。」贝拉说道,「卓越什么的谈不上,我只是运气好罢了。」 「无论如何,这次都希望您能够出手相助。」克里斯托弗警官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让贝拉不大好拒绝。 「就算您这么拜托,现在也还没有充分的线索啊。」贝拉表示遗憾地说道,「迷题的破解就像是拼图一样,只有拿到足够的碎片,才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还原出画面本来的面貌。」 「您是说,现在的线索还不够?」克里斯托弗警官问道。 「是的。」贝拉点了点头。 「还需要什么?」 「嗯……让我想想……」 贝拉思考了一会儿。 艾琳娜让温妮莎给克里斯托弗警官搬了把椅子。 「你们抓到的犯人,是什么样的?」贝拉问道。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看看起来有些暴躁,怀里揣着那份丢失的报告。而前来接应他的人,只是一个中年的船夫,好像是收了钱来才来接人的,对事情并不了解。那个男子倒是很快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克里斯托弗警官描述道。 「两个人都抓起来了?」贝拉问道。 「是的。」克里斯托弗回答道,「虽然那个船夫看起来有些无辜,但是以防万一,我们就决定先羁押一段时间。」 「那份报告检查过了吗?」 「这个嘛……因为他情急之下,把东西扔进了塞纳河,已经无法辨认字迹了。但是从纸张的材质还能够判断出是研究室专用的那种。」 「也就是说,并没有看到完整的东西咯?」 「这……的确如此。」 「那个男子,除了承认自己的罪行外,还有没有说些什么。」贝拉继续问道。 「他一口咬定是自己一个人所为,」克里斯托弗警官回答,「还说出了盗窃文件的过程。」 「哦?」 「根据他的描述,他经常在大学里面售卖咖啡,久而久之,就和研究室的人混熟了。前段时间有人出钱让他盗取那份资料,他才趁大家不注意,悄悄地把东西偷了出来。」 「这样啊……」贝拉陷入了沉思。 「您是觉得那个男子不是犯人吗?」艾琳娜问道。 「呃……这我说不上来,感觉应该就是他偷的才对。」警官说道,「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又总觉得,事情还没有结束。」 虽然看起来圆满收场,但事情太过顺利,往往就会显得不自然。 「你们抓到的那个男子,是不是天主教徒?」贝拉突然问道。 「应该是,他还带着十字架。」克里斯托弗警官回答道。 「警官,麻烦您去确认一件事情。」贝拉接着说道。 「请尽管吩咐。」警官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看看圣母院大教堂里,最近有没有新来的客人。」 「啊?」警官显得有些愕然。 「嗯。」贝拉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去。」警官转身就要立刻。 「等下,」贝拉又突然叫住了他,「还有,把那个船夫放了,然后派人悄悄地跟着他。」 「没问题。」警官应道,「还有什么要求?」 「嗯……暂时没有了。」 「那好,我马上就去办。」 说完,克里斯托弗警官就匆忙离开了沙龙,连口红茶都没来得及喝。 「贝拉,我不明白。」艾琳娜问道。 「不明白什么?」贝拉说道。 「你警官跟踪船夫,我倒是可以理解,应该是为了找出他们的同伙吧?」 「没错,如果那个船夫和他们是一伙的,应该会去联络。反之,若不是他们的人,就可能会被灭口。所以,只要他被放出去,对方总会露面。」 「可是,为什么要去圣母院大教堂呢?」艾琳娜不理解的是这一点,「就算那个人是天主教徒,也不见得同伙就藏在大教堂里吧?」 「并不是因为天主教徒的原因。」贝拉说道,「首先,警官他们听到风声赶去封锁了西提岛,先不管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从后面发生的事情可以推测,被盗的文件应该就在岛上。这么看来,对方可能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才会孤注一掷,一般会这么认为。但是,正如我们之前所谈到的,这份文件对于其他国家可能很重要,但是对于法国当局并没那么必需。换句话说,只要内容不被外泄,那么文件本身完好与否其实无关紧要。而对方居然把东西给毁了,还毁得很彻底,甚至到了无法辨认的地步。一般人会觉得,这可能是由于犯人气急败坏,才进行的发泄行为。但是,结合那种自投罗网的方式,又显得那么不合情理。或许,这也是克里斯托弗警官感到奇怪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说,犯人故意做出来的假象?」 「应该是的,他们故意在警方面前毁掉文件,确切地说,是让警方的人看到『文件』被毁,进而认为事情已然终了。」贝拉继续说道,「现在街上的警卫,不是已经减少了许多吗?」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他们接下来才会转移真正的『文件』咯?」 「他们既然可以从巴黎大学准确地盗取文件,那么肯定是有了充足的准备,至少是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不会想不到,一但事情败露,会无法脱身的。」 「那么,为什么会是圣母院大教堂呢?」 「你想想,过两天是什么日子?」 「过两天啊……圣母升天节?」 「没错,到时候,巴黎几乎所有人都会休假,而警方除了个别留下执勤外,也都不会上班。这就意味着,那一天是防卫最松懈的时候。而与此相反,圣母院大教堂会有活动,人流量反而比较大。」 「这样啊……」艾琳娜恍然大悟。 大概傍晚时分,克里斯托弗警官传来消息,说是跟着船夫捣毁了一个情报据点。而在圣母院大教堂的一个外来神父的行李中,搜出了真正失窃的枪械研究报告。 巴黎事件 第四十八章 圣母升天节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圣母升天节,天主教最重要的日子之一,是为了纪念圣母玛利亚结束在人世的生命而升入天国的节日。 在前一天晚上,巴黎的人们就会自发地聚集在西提岛和圣路易小岛的周围,举行宗教仪式。 而在节日的当天,全市的公职人员都会放假,各大商家和店铺也会暂时歇业。 总之,大部分的区域都比较空闲。 与此同时,圣母院大教堂则会举办盛大的庆典活动。 贝拉不喜欢凑热闹,比较参加人山人海的庆典,她宁愿选择拿一本书坐在沙龙里面,享受阅读的安宁。 安娜也一如既往地,和拉比在沙发上进行睡眠的比赛。 艾琳娜则拉着玛格利特小姐,还有弗里达夫人,一起去了塞纳河看庆典。 阿鲁埃先生和孟德斯鸠先生都已年逾古稀,早已对这些节日活动不再热衷。此时,两人正在客厅里面下棋。 而卢梭先生和孔多塞侯爵都有各自的事情,今天不在沙龙。 狄德罗先生最近忙于编纂百科全书,难得在节日的时候可以休息一天,这会儿也坐在椅子上看书。 「温妮莎,你也去休息吧。」罗兰夫人说道,「今天没什么需要忙的。」 「我不要紧的。」温妮莎回答道。 「或者去看看庆典,参加参加活动也行。」 「其实,我比较喜欢安静啦。」 温妮莎不像艾琳娜她们那样爱凑热闹。 「但是,让你在节日这天还来工作,我实在有点过意不去。」罗兰夫人略表歉意地说。 「没事儿的,夫人,反正我也不是天主教徒。」温妮莎说道,「何况我自己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当是打发时间了。」 听到她们的聊天,贝拉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话说罗兰夫人,你怎么也不去参加庆典呢?」贝拉问道。 「唉,我嘛,今天也不大想出门。」罗兰夫人的语气,好像有些消沉。在贝拉听来,应该是心情比较低落的那种, 「怎么了,是有什么烦恼吗?」贝拉接着问道。 「倒也谈不上烦恼。」罗兰夫人说道,「只不过,我的外祖母,当年就是在圣母升天节这天病逝的。所以,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多少有些伤感罢了。」 「哎?那不就是说,她老人家,是和圣母玛利亚在同一天升入天国的?」 「算是吧,尽管当年我还不到十岁,但还依然能清晰地记得她临走时的面容。」罗兰夫人似乎回忆起了往事,「外祖父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仙逝了,而外祖母却一个人寡居了多年。后来我的母亲出嫁了,便剩下了她一个人。在我出生以后,母亲还经常带着我回去探望她。因此,我的童年有不少时间都是和外祖母一起度过的……」 从罗兰夫人的描述中,可以推想出,那位老人家一定是非常慈祥和蔼的面容。 「可是,现如今,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却没能回去祭奠她一下。」罗兰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若要逝者安息,生者就必须释怀。」狄德罗先生说道,「祭奠什么的只不过是一种仪式罢了,只要你心中记得,就是对她老人家最好的慰藉了。」 「没错,至少你的心中还在思念着她,就说明她在你的生命里留下了不可替代的影响。而作为她血脉的延续,你必须善待自己,才不算辜负她老人家的希望。」贝拉说道。 「唉,你们讲的我都懂。」罗兰夫人说道,「可是,每年到这个时候,我都会忍不住地伤感。」 「既然如此,夫人可以做些事情充实一下嘛。」温妮莎建议道。 「可是,做什么事情呢?」罗兰夫人问,「今天是圣母升天节,几乎所有的商店都会歇业,也没法出去逛街啊。」 「在我的家乡,有这样一种游戏。」温妮莎说道,「当三五好友聚在一起的时候,就可以用编故事的方式进行传递。由一个人先开头,然后下一个人接上,以此类推……如果转了一圈,还没有完结,那么就回到第一个人,然后开始第二轮——这就是故事接龙的游戏。」 「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罗兰夫人说道,「那我们现在……」 她数了一下,客厅里面有贝拉和温妮莎,狄德罗先生,阿鲁埃先生和孟德斯鸠先生,加上自己,一共六个人。 两位老人本来在一旁下棋,听到这种游戏后,也突然来了兴趣。 又或者,他们也是想帮罗兰夫人打打气。 「呐……光是这么玩,还是有些枯燥,我们来稍微变通一下。」温妮莎说道。 「哦?要怎么变通?」狄德罗先生问。 只见温妮莎走到柜子旁边,从抽屉里面取出了一支蘸水笔和几张纸。 在她的安排下,六个人围坐在桌子一周。 「首先,每个人心里都想好一个词语。」温妮莎说着,给每人分发了一张空白的纸,「然后,把它写下来。注意,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看到。」 「什么词都可以吗?」罗兰夫人问道。 「那当然了。」温妮莎回答道,「不过嘛,这个词将会成为故事中的元素。所以啊,要认真写哦!」 于是,温妮莎把笔依次传递给其他人。 在大家都写好后,温妮莎让他们先把字条折起来,然后放到桌子中央的盘子里。 紧接着,温妮莎把盘子翻了过来,将字条压在了下面。 「好了,现在每人抽取一张。」温妮莎说道,「就从夫人开始吧。」 「哎?随便抽吗?」罗兰夫人问道。 「没错。」温妮莎肯定地回答。 「好吧。」罗兰夫人说着,把手伸进盘子下面,取出了一张字条。 随后,大家也都依次抽取了一张。 温妮莎拿了剩下的最后一张。 「好了,现在可以打开来看看。」温妮莎说着,率先打开了自己手中的字条。 大家也都纷纷照做。 「故事一但开始,每个人都得讲出完整的句子才行,故事的情节发展也要合情合理。而且,必须得包含手中的单词哦!」温妮莎进一步解释说。 「啊?可是,我们还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呀!」罗兰夫人说道,「怎么保证能接得上去呢?」 「就因为不确定性,所以才好玩嘛!」温妮莎说道。 「有意思……」狄德罗先生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么,从谁开始呢?」 「这个嘛,既然是我先提出来的,第一局就由我来开头好了。」温妮莎说道。 大家表示没有意见。 「当然了,第一个人是最简单的,因为可发挥的空间比较大。不过,若是一轮没能完结,那么回转过来,第一个人就成为最困难的了。」温妮莎望着手中的字条,开始思考,「让我想想……」 过了一会儿,温妮莎便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儿,它非常喜欢恶作剧,经常给家里人带来不小的麻烦。有一次,他把母亲的针线包藏了起来。这下可好,当有衣服需要缝补的时候,母亲到处都找不到针线包了。她问了孩子的父亲,父亲也不知道。于是,她就想起了这个爱捣蛋的儿子。果然,这时男孩儿嘻笑着拿出了母亲的针线包。母亲想要责备他,可是,想起那么多次训斥都没有效果,这次也懒得和他计较了。不过,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有一天,她和自己的丈夫商议,该怎么办才好。孩子的父亲提出了一个想法,就是让孩子自己出去历练一番。就这样,在父母的安排下,男孩儿一个人踏上了旅途。」 温妮莎说到这里,亮出了手中的字条,上面写着一个单词——旅途。 这是刚刚孟德斯鸠先生所写的。 「那么,下面我来接吧。」狄德罗先生说道,「离开家后,男孩儿就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开始赶路。走过了田野,穿过了树林,来到了一条小河边。就在这时,他发现了前方不远处有一个老人,奄奄一息地倒在柳树下面。男孩儿虽然比较调皮,但心地还是很善良的。于是,他就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了那个老人一点。老人很感激,觉得这个孩子很有前途,便从身后的包袱里取出了一把坚实的斧头,送给了这个孩子。」 狄德罗先生亮出了手中的字条——斧头。 这是刚刚温妮莎所写的。 「孩子接过了老人的礼物,便继续上路。」罗兰夫人开始讲述,「又走了一段路程,来到了一个小村庄。于是,他就利用手中的斧头,到山上去砍柴,然后拿到村子里去买。就这样,他在这个村庄定居了下来,并且自己用木材建造了房子。很快,他就和村里的不少居民成了好朋友,大家也都很热情地接纳了他。」 罗兰夫人亮出了自己拿到的词语——接纳。 这是之前阿鲁埃先生所写的。 「男孩儿在这里辛勤劳动,村民们也都很努力地工作,不久以后,这个村子逐渐壮大,变成了一个城镇。」孟德斯鸠先生说着,亮出了手中的词语——城镇。 这是刚刚贝拉所写的。 「孟德斯鸠先生,您这也太短了。」温妮莎说道。 「诶?不可以吗?」 「呃……倒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太短就没意思了呀。 「下面我来。」阿鲁埃先生说道,「有一天,城镇里来了位吟游的诗人。」 接着,他亮出来手中的词语——诗人。 「您这个更短!」温妮莎说道。 「哈哈哈——!」阿鲁埃先生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下面,就剩卡洛斯小姐了。」狄德罗先生说道,「我还挺期待的。」 「嗯……」贝拉思索了片刻,然后开始讲述,「诗人将沿途的见闻编上了曲调,在镇子中央的广场弹唱起来,引来不少的居民围观。其中有一个年轻的少女,迷上了这位帅气的诗人。于是,两人很快坠入了爱河。诗人决定结束流浪的生活,也在镇子上面定居了下来。后来,在一个海棠花盛开的夜晚,诗人用一枚草叶编织的戒指,向他心爱的少女求婚。于是,两人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贝拉亮出了手中的词语,上面是罗兰夫人所写的——戒指。 「那个,我说,一开始的调皮小男孩儿呢?」狄德罗先生说道,「怎么到最后,连主角都换了?」 「不用在意那么多啦,哈哈哈——!」阿鲁埃先生再次笑了起来。 大家也都发出了愉快的笑声。 巴黎事件 第四十九章 生日宴会(一)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玛格丽特小姐有个姑姑最近过生日,在家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舞会,邀请玛格丽特和她的小伙伴们一起参加。 同行的有卡洛斯姐妹,罗兰夫人,以及爱尔莎小姐。 还有,怎么能少得了一向热衷此道的艾琳娜呢? 玛格丽特的这位姑姑,芙蕾梅亚·普莱斯小姐——权且称作小姐——尽管已经年过三旬了,却仍然还是个单身。 虽然玛格丽特的父亲让诺·普莱斯先生,也就是芙蕾梅亚小姐的哥哥,给这位不谙世事的姑娘安排了不止一次的相亲。可是,最后都没有成功。 而且,失败的原因有很多。例如,两人的性格习惯不合适啦,价值观相去甚远啦,又或者吃饭的口味冲突…… 其实,也不是说芙蕾梅亚有多么挑剔,用她自己的话来讲,「为什么非要找个不对付的人生活在一起,整天让自己的心里添堵呢?」 普莱斯先生对他这个妹妹也算是倍感烦忧。他始终觉得,芙蕾梅亚就是不想嫁人,才会千方百计地找出那些借口来拒绝众多的追求者。 毕竟,芙蕾梅亚的美貌已经沿着塞纳河,传遍了几乎半个法兰西——的确有些夸张啦——然而,这个无论身体还是心灵都已经发育得足够成熟的女子,却从来都不缺少达官贵人的登门拜谒。 如果单单从概率上看,这么大的人口基数,哪怕再苛刻的要求,也总该有一两位幸运儿能够勉强符合吧? 结果,那传说中的幸运儿,一直都没有出现。 也难怪普莱斯先生如此判断了。 而这次芙蕾梅亚的生日舞会,普莱斯先生可是下足了功夫。他不仅推迟了既定的工作日程,还取消了原本要去阿尔卑斯山滑雪的计划,从一个月前就开始筹备这场盛大的宴会了。 普莱斯先生几乎动用了所有的人脉,还联系到了当年玛格丽特的祖父——也就是老普莱斯先生——一起合作过的同事们。他在请柬中特意再三叮嘱,让他们带上自己尚未婚配的儿子或者孙子。 「也许这次行程就能够解决令郎的终身大事。」他总是在信函的最后如此结尾。 于是,这场生日宴会,被普莱斯先生活脱脱办成了一场「招婿大会」。 相对而言,玛格丽特一行六人都是女士,这恐怕是场内唯一真正为了庆生应邀而来的嘉宾。 芙蕾梅亚小姐也很热情地接待了自己的侄女及其同伴。 「所以,父亲还是希望您能早点嫁人啊!」玛格丽特说道。 「唉,我能怎么办呢?」芙蕾梅亚苦恼地说,「让诺总是那么瞎操心,明明你都快到及笄的年纪了。」 「姑姑啊,我才多大呀!倒是您呐,都快三十了哎!」 「你这丫头,是在说我嫁不出去了吗?」 「您再这么下去,可保不齐,真就嫁不出去了哦!」 「我有什么办法呀,你看看让诺找来的那些人。」芙蕾梅亚抱怨道,「不是堕落的贵族,就是浑身铜臭的商人,要么就是阿谀狡黠的政治家,或者呆板木讷的学者……总之,我可不想和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过一辈子。」 「您的评价未免太刻薄了!」玛格丽特知道姑姑向来毒舌,但这次实在有点偏激。 「反正,我是不会屈服的。」芙蕾梅亚信誓旦旦地扬言道,「如果真的嫁不出去,我宁可孤独终老,也不愿意屈尊俯就。」 芙蕾梅亚这种孤高自傲的态度,倒让艾琳娜的心里产生了一些共鸣。 「芙蕾梅亚小姐,我是挺理解你的。」艾琳娜说道,「女人活着就要依靠自己,怎么可以被婚姻这种枷锁束缚住呢?」 「对对对。」芙蕾梅亚连连点头,「美第奇小姐的话正中要害。我们可不能把大好的青春,浪费在无聊的男人身上。」 看来,两位在情感方面达成了难得的共识。 「真是的,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讨厌异性呢?」玛格丽特表示不理解。 而关于这一点,贝拉倒是能够猜到其中一二。 先说艾琳娜吧。自从瓦尔德拉兹相识以来,贝拉就很清楚地知道,艾琳娜的恋爱和婚姻观,极大地受到了科西莫先生——也就是艾琳娜的父亲——的影响。因为母亲不在了,科西莫先生可能对于女儿的感情没有那么直观的表现,所以导致艾琳娜对于男人这种生物一直持否定态度。顺带一提,这点曾让霍尔德先生吃了不少苦头。 关于芙蕾梅亚小姐,根据之前玛格丽特的描述,老普莱斯先生——即芙蕾梅亚的父亲,玛格丽特的祖父——在年轻的时候经常出海冒险。从时间线上来推算,当年他热衷于宝藏的那段日子,正好是玛格丽特的父亲让诺·普莱斯先生刚刚成家立业不久,而彼时的芙蕾梅亚还处在豆蔻时期,大概就和现在的艾琳娜年纪差不多吧,或许还要更小一些,甚至和安娜差不多大。 如此一来,便不难理解,为什么她们俩在对异性的认知方面,会这么意气相投了。 无论如何,贝拉她们是来为芙蕾梅亚庆贺生日的,对于恋爱或婚姻方面的话题,至少名义上不是重点。 「啊哈,几位别来无恙呀!」 贝拉和艾琳娜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认识的人。 「巴斯德,您也是来应征的?」艾琳娜问道。 「啊?应征什么?」巴斯德先生一脸茫然。 「不要理她。」贝拉接过话茬,「巴斯德先生也是被普莱斯先生邀请来的吗?」 「这个嘛,说实话,我是跟着老师一起来的。」巴斯德先生回答道,「帕斯卡教授接到了舞会的邀请,可是不知怎么的,非要带着我和约瑟普。本来皮埃尔也该被拉上的,可是,他最近完全痴迷于研究那个什么什么机器,总之就没来。」 「看来,普莱斯先生的『魔爪』都伸到巴黎大学了。」艾琳娜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巴斯德先生还是抓不着艾琳娜的话头,「这和我们学校有关?」 「巴斯德先生,您先忙别的去吧。」贝拉说道,「不要理睬她就对了。」 「呃……好吧,那我先过去了。」巴斯德先生礼貌地鞠了一躬,「有什么事情的话,去那边找我。」 说完,他就回到了帕斯卡教授身边。 「普莱斯先生还真是厉害,竟然把帕斯卡教授都给请来了。」艾琳娜说道,「看那个,不是阿尔托阿伯爵吗?连王室也来了。还有还有,那些不是俱乐部的那群人吗?啧啧,真是不得了……」 经艾琳娜这么一说,贝拉才发现,这场舞会的大厅里,几乎容纳了小半个巴黎的达官显贵,政界名流和文化精英。与其说是普莱斯先生为自己的妹妹挑选良配,更像是一场各行各业的交流大会。 与此同时,贝拉注意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尽管换了便服,但是依然难以遮掩那股刚毅果敢的军人气质。常年的剑术练习,使得手掌和指节看起来苍劲有力。即使端着高脚杯,也像是握着剑柄一般。 默里先生一个人待在大厅的角落,并不打算和周围的人过多交流。直到贝拉和艾琳娜过来打招呼之前,他都在独自默默地品尝手中的红酒。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贝拉说道。 「我也没想到。」默里回答道,「两位都是来参加舞会的?」 「嗯。芙蕾梅亚小姐是我们朋友的姑姑,所以我们依礼也来为她庆生。」贝拉说道,「默里先生也和普莱斯家有渊源吗?」 「算……是吧。」默里喝了一口手中的红酒,解释说道,「我在任职陆军之前,曾经在海上舰队待过一段时间。在一次出航的时候,有幸结识了老普莱斯先生。」 「哎?这么算来,应该有十几年了吧?」 「是啊,当时我还是个小孩子,只是抱着玩耍的心态,才跟着海军出航的。后来因缘巧合,辗转到了陆军,就没怎么有机会再见到老普莱斯先生。」 「看来,普莱斯先生这次真的是把能想到的人都给找全了。」艾琳娜说道,「连身在阿拉贡的默里先生,都从伊比利亚半岛跋山涉水赶来。」 「其实,普莱斯先生的邀请是一方面。」默里说道,「我也有公事要来巴黎。」 「哎?是外交事项?」艾琳娜问道。 默里先生隶属阿拉贡的军方,又是伊莎贝尔夫人的教子,斐迪南四世的左膀右臂。他如果踏上法兰西的国土,几乎就可以代表整个伊比利亚半岛了。 「嗯……怎么说呢,也不算正式的外交访问吧。」默里回答道,「不瞒两位,现在欧洲的局势比较紧张,奥地利和普鲁士随时有可能再次开战。而法国作为奥地利的同盟国,肯定也会牵扯其中。英吉利海峡对面的不列颠也十有八九会支持腓特烈二世。那么,西班牙就成了法国西线的重要节点。双线作战对法国很不利。因此,那边就接到了凡尔赛宫的邀请。而我只是提前过来探查一下,然后伊比利亚再视情况决定要不要和法奥联盟。」 巴黎事件 第五十章 生日宴会(二)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根据默里先生的推断,一但奥地利和普鲁士开战,法兰西就势必会被卷入。而连带的,不列颠和伊比利亚也不能够置身事外。 加上零零散散的周边小国,可以说,大半个欧洲都会牵扯进去。 「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这些统治者们,没事儿就喜欢打仗呢?」艾琳娜吐槽地说道,「每次有战争爆发,相应的商业活动就会受到影响。」 记得上次七年战争时期,美第奇家的香水生意就缩减了百分之七十。这不仅仅是由于战争的爆发阻碍了贸易交流的结果,还有各地区的消费者水平,也会因军费的消耗而下降。 毕竟,以前可以吃牛排的人,彼时只能啃得起面包了,哪里还有心情享受奢侈品呢? 更何况,各国政府会把大部分的税收都用来购买军火,与此同时,贵族的消费水平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也许正如您所说的那样,他们之所以会打仗,就是因为闲着没事儿干,哈哈哈——!」默里先生愉快地笑了起来。 「伊莎贝尔夫人是什么态度呢?」贝拉突然问道。 「嗯……姑姑没有明确地表态。」默里回答道,「可是,我觉得吧,按照她的性格,应该不会掺和那些无聊的事情。而且,卡斯蒂利亚现在内部有很多问题,根本无暇估计国外的争斗。」 「是要改革吗?」贝拉继续问道。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默里接着说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只要卡斯蒂利亚按兵不动,阿拉贡也会静观其变的。」 「也对,毕竟斐迪南四世是伊莎贝尔夫人的学生嘛。」艾琳娜说道。 「这也是一方面。」默里继续说道,「即使没有这层关系,若是失去了卡斯蒂利亚的支持,单靠阿拉贡也是很难有什么动作的。」 「唉,真不希望发生战争。」艾琳娜叹息道,「每次都是生灵涂炭。」 而且,生意还不好做。 「我想,伊比利亚多半不会插手。」默里分析道,「因为,一但开战的话,这边法兰西和奥地利结盟,那边不列颠出手帮助普鲁士。其他的小国姑且不说,东边的叶卡捷琳娜二世正忙着开疆拓土,不管她的立场如何,应该一时半会儿还影响不了这边。而西班牙和法国之间隔着比利牛斯山脉,无论是征伐还是支援都十分不利。若是走水路,就要和英国的舰队正面对抗。所以,根据我的推断,无论选择哪边的阵营,伊比利亚半岛的诸国顶多就是在物资方面支援一点。而且,进一步讲,由于前述同样的理由,可能物资支援都有些困难,到头来也就言论上面支持一下罢了。」 尽管如此,西班牙的政治态度也很重要。 「还真是作壁上观啊。」艾琳娜说道,「好狡猾!」 「随您怎么说啦。」默里不置可否地微笑道,「政治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的,也没有什么是非对错之分。大家都是站在不同的立场,根据自己的利益做出判断并采取措施。在行动的过程中,也可能会为了达到目的而会不择手段。所以说,政治家才会成为自私与狡诈的代名词。」 「您的这种看法,兴许会和芙蕾梅亚小姐有点合得来啊!」艾琳娜说道,「说起来,您应该不算是个政治家吧?」 「当然不是啦。」默里先生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从来没有,也永远都不想,成为一个政治家。虽然,现在算是一名军人吧,但是,我也并不喜欢战争。尽管战争是军人升迁的重要捷径,但我不想用那种残酷的方式来实现自己的利益。也许正是这种态度,让我注定与政治无缘。政治家都是自私的,可能为了一己之私而舍弃很多东西。这一点,我可做不到。」 几人闲聊之际,普莱斯家的管家给每个在场的男士分发了一只手帕。默里不知是什么意思,出于礼貌,还是收下了。 艾琳娜看到手帕上面印有数字,大概猜到了接下来的事情。 「看来,丘比特的工作要交给福尔图娜负责了。」艾琳娜戏谑地说道。 (丘比特:罗马神话中的爱神,相当于希腊神话中的厄洛斯。 福尔图娜:罗马神话中的幸运女神,相当于希腊神话中的堤喀。) 「这是要抽奖吗?」贝拉问道。 「难为普莱斯先生了,居然想出这么个方法。」艾琳娜说道。 「怎么在说什么呀?」默里感到一头雾水,「后面是有什么活动吗?」 「咦?难道默里先生还不知道吗?」艾琳娜惊讶地问道。 「知道什么呀?」默里更加困惑了,「今天不是来给普莱斯先生的妹妹庆贺生日的吗?」 「啊,对对对,哈哈——」艾琳娜开心地大笑着,拍了拍默里的肩膀,「小伙子,祝你好运了。」 说完,就和贝拉离开了。 剩下默里先生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蒙圈地望着手中的丝帕。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默里先生。」艾琳娜说道。 「哎?就是你们之前提起过的,那个剑术很高的青年?」玛格丽特问道。 「是啊,他可是击败了卡斯蒂利亚骑士团的团长,现在估计整个伊比利亚半岛都没有什么对手了呢!」艾琳娜难得这么称赞一个男生。 「这么厉害的吗?」玛格丽特着实有些意外,「和『欧罗巴剑圣』想比怎么样?」 「呃……」艾琳娜思考了一下,「这还真不知道,他们俩又没比试过。」 说完这句话后,艾琳娜稍微又想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不过我觉得吧,剑圣可能更胜一筹。因为默里先生除了剑术外,好像主修的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兵法。」贝拉补充道,「默里先生行军打仗比较擅长。不过,就他个人的意愿来讲,应该是不喜欢战争的。」 「哦?擅长打仗,却不喜欢战争?」芙蕾梅亚有些不解,「还有这种人?」 「芙蕾梅亚小姐没见过默里先生吧?」艾琳娜问道。 「嗯,没有。」芙蕾梅亚摇了摇头。 「不过说起来,默里先生好像比芙蕾梅亚小姐的年纪小了……」艾琳娜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差不多七八岁吧?」 「姑姑,你介意男生比你小吗?」玛格丽特突然积极地问。 「呃……」芙蕾梅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喂喂喂,咱们在这里热烈地讨论这么多,也不知道默里先生是什么态度吧?」艾琳娜说道。 「那你们再去问问呗?」玛格丽特对这件事情似乎很上心。 「用不着那么麻烦啦。」艾琳娜说道,「过会儿普莱斯先生应该会让你在会场里面选几个舞伴吧?」 「咦?你怎么知道?」芙蕾梅亚疑惑地问,「他说让我挑个中意的,如果不行,就先随便选个号码,他会安排的。」 「那就好,你记住了,默里先生的号码是『XVI』。」艾琳娜叮嘱道,「记好了哦!」 「这……」芙蕾梅亚有些迟疑,「要是不小心闹成尴尬的局面,不会让你们比较难办吗?」 「你放心吧。」艾琳娜说道,「默里先生是个开朗的人,不会那么容易受打击的。而且说起来,他这次本就是到巴黎有事,才会顺道来这里的。所以嘛,他还不知道普莱斯先生的良苦用心。」 「原来如此。」芙蕾梅亚算是放心了,「既然如此,能麻烦他帮我打发其他的人吗?」 「你的意思是……想利用默里先生,让其他的男士知难而退?」艾琳娜问道。 「嗯……说是利用可能有些不大礼貌,但的确是这样。如果他不愿意的话,我当然不会强求。」芙蕾梅亚说道,「既然是你们的朋友,我想,应该会比较方便沟通的吧?」 「可是,普莱斯先生这么劳心费力地为你张罗,你真的就不想找个归宿?」贝拉问道。 「我……」芙蕾梅亚欲言又止。 「虽然,我也不相信男人。」艾琳娜说道,「但是,如果芙蕾梅亚小姐能够找到真爱的话,我倒是乐见其成。」 「就是啊,姑姑,你都老大不小了,还真的铁了心要单身一辈子吗?」玛格丽特也在积极地鼓励她。 就在这时,普莱斯先生走了过来。 「怎么样啦,我亲爱的妹妹。」让诺·普莱斯先生问道,「有能得你垂怜的才子吗?」 「你又嘲笑我。」芙蕾梅亚抗议道,「这么折腾,还真让人家觉得你妹妹嫁不出去了啊!」 「我可爱的芙蕾梅亚啊,你要知道,现在所有饮过塞纳河水的人,都知道你的美貌了。只要你愿意,任何人都会为了你在上帝面前起誓。」普莱斯先生委屈地说道,「可是,你总是那么精挑细选,世间哪有那么完美的人呢?」 「所以你是希望,把你的妹妹随便找个人嫁了?」芙蕾梅亚赌气地说道,「还是说,要想其他的家族一样,把我当作筹码换来一场联姻?」 「圣母玛丽亚作证,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普莱斯先生非常认真地发誓,「我亲爱的妹妹,是我错了,不该说这种话。只要你有一点不满意,我就继续帮你找。哪怕是天使米迦勒,我也要向上帝祈祷,让他下凡来。」 普莱斯先生说得情真意切,看来是非常诚挚了。 巴黎事件 第五十一章 生日宴会(三)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正如艾琳娜所撺掇的那样,开场的第一支舞,是由芙蕾梅亚小姐和默里先生进行的——芙蕾梅亚小姐如约选择了默里先生手帕上面的数字。 艾琳娜和玛格丽特随后也受到了其他男士的邀请。 至于贝拉嘛,此时却没有跳舞的兴致。 她接连婉拒了好几个邀请,然后独自一人离开大厅,来到了别墅外面。 傍晚的光线有些昏暗,但尚不妨碍视觉对事物轮廓的分辨。 贝拉站在门口,四处搜索了一下,很快,就在一棵大树下面发现了自己妹妹的身影。 此时,安娜正一个人坐在树根附近,像是休憩,又像是在等待贝拉。 「蛋糕不好吃?」贝拉走上前问道。 「不是。」安娜回答道,「是树爷爷让我过来的。」 「哦?他说了什么吗?」贝拉好奇地问。 「嗯……他只是让我过来,然后待在这里。」安娜回答道,「好像这里比较安全。姐姐也坐下吧?」 「可是……」贝拉抬起头,望了望眼前的这棵参天大树。 从树龄上看,应该至少有几百年了,远比别墅的修建要早得多。 或许,正是看中了这棵古树的庇佑,才会选择在此地建房子吧? 即使已经入秋,枝叶也丝毫没有脱落的迹象。 这时一棵常青树。 贝拉伸出右手,将掌心贴在了树干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感受到一股浓厚而又纯净的魔力在缓缓地流动。 大概是聚集了数百年的灵气,才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魔力。 「我们也不能丢下艾琳娜她们不管吧?」贝拉说道。 「那边好像有危险的样子。」安娜回答。 「危险?」这让贝拉没有料到。 今天,是普莱斯先生为芙蕾梅亚小姐庆贺生日,按说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吧? 但是,安娜既然得到了树灵的启示,还是重视一点比较好。 就在这时,巴斯德先生也来到了外面。 「哟吼,这么巧呀?」巴斯德站在门口向她们挥手。 「巴斯德先生,您怎么也出来了?」贝拉疑惑地问道。 「啊,这个嘛……老师非要介绍罗伯斯庇尔先生的女儿给我。」巴斯德先生挠了挠头,「我实在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 「所以,你这是逃出来的?」 「嗯,算是吧,哈哈哈——」巴斯德先生尴尬地笑了笑,「两位怎么也不在舞会大厅呢?」 「呃……」贝拉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巴斯德先生,「这附近,好像存在什么东西。」 「哎?」巴斯德先生一怔。 「嗯……我也还不清楚……似乎会带来什么危险。」 贝拉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若是说明安娜的情况,恐怕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 「这样啊……」巴斯德先生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那让我来看看吧。」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长得很像罗盘仪的东西。 但看上去,明显要比普通的罗盘高级得多。 「这是……?」贝拉好奇地问。 「这个呀,可是皮埃尔的发明哦!」巴斯德先生颇为神秘地介绍着,「据说啊,是可以探测到一些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东西?——探测器吗?」 「可以这么认为。」巴斯德先生接着说道,「因为是皮埃尔的发明,所以,姑且把它称作『拉普拉斯探测器』吧。」 「您要用它来找什么呢?」贝拉问道。 「当然是用来探查情况啦。」巴斯德先生回答道,「一些高纯度的东西,比如钻石啦,黄金啦……之类的,在靠近它的时候,都会引起探测器的反应。」 「也就是说,用来寻宝吗?」 「嗯,最初的确是这么设计的。」巴斯德解释道,「当初帕斯卡老师的华表丢了,就是靠它才找回来的呢!」 「是吗……为什么说最初?」 「因为啊,我发现了其他的用途。」 巴斯德先生说着,打开了探测器的盖子,然后旋动旋钮,把感应的范围扩大,同时把灵敏度调高。 「因为许多人工锻造的器物,材料都是经过萃取的,物质的纯度较高。」巴斯德先生一边说明,一遍在附近搜索,「只要遇到……」 就在这时,探测器发出了「嘀——嘀——」的声音。 巴斯德先生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了一枚铂金指环。 「不知道是谁掉的。」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把指环放在一旁,防止它继续干扰探测器。 不一会儿,又传来了「嘀——嘀——」的声响。 这次是一颗珍珠。 「一些特别质地的东西,也可以被发现。」巴斯德先生解释道。 就这样,他又陆陆续续在院子里面找到了三颗钻石耳钉,两枚银质胸针和一颗金牙。 还真是寻宝的利器! 「那个,我说……」贝拉试图拦阻他,「好像是在别墅附近的。」 「哎?是吗。」巴斯德先生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了会场大厅的门口,然后俯下身,在两旁仔细地搜寻。 突然,探测器发出了一串急速的警鸣声。 这是危险的信号。 巴斯德先生皱了皱眉头,他本能地感到有一股不祥的气息从地面传来。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把探测器靠近墙角,探测器的警报声也更加急切了。 「发现了什么吗?」贝拉走过来问道。 「不要靠近!」巴斯德先生厉声说道,「离我远一点。」 贝拉还从未见过他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说话。 看来,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只见巴斯德先生把探测器放在脚边,然后徒手挖开了墙角的土壤。 土质比较松散,看来是今天刚刚被翻过。 「这是……」巴斯德先生轻轻地把一个管状的器物从土壤中取了出来,「起爆器!」 起爆器,是用来引起电流或者启动爆炸的装置。 「果然是雷酸汞。」巴斯德先生把东西放在鼻子前嗅了一下,「探测器正是觉察到了这种高浓度的物质,才会发出那么急切的警报。」 「难道说……」贝拉也感到有些意外。 「有人想炸毁这里。」巴斯德认真地说道。 「什么人会这么做呢?」 「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设置炸药的人,一定就在会场里。因为这种起爆装置,必须近距离启动。换句话说,对方不可能离得太远。」 「要通知普莱斯先生吗?」 「嗯……按说应该要的,」巴斯德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犹豫。 「是怕对方察觉?」贝拉问道。 巴斯德先生点了点头。 「我尽量不让其他人发现。」贝拉说道。 「那好,我先在这里继续探查,看附近还有多少爆炸装置。」巴斯德先生说着,把起爆器的引线拆除后,又放了回去。 贝拉则一个人回到了宴会的大厅。 艾琳娜刚刚跳完一支舞,正坐在椅子上休息,看到贝拉走过来,她热情地招了招手。 「你去哪里了呀?」艾琳娜问道。 「出去透透气。」贝拉回答道,「普莱斯先生呢?」 「在和俱乐部的萨勒蒙先生聊天。」 顺着艾琳娜示意的方向,贝拉看到不远处的普莱斯先生,正在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谈笑风生。 贝拉想要上前,可又有些犹豫。 现在还不知道是谁放置的炸药,若是不小心打草惊蛇,对方可能会提前动手。 目前需要给巴斯德先生争取时间。 「贝拉你去哪儿啦?」就在这时,玛格丽特也走了过来,「刚刚可是有好几个小帅哥过来问起你呢!」 「玛格丽特,你先和艾琳娜出去一下。」贝拉说道,「去门口找巴斯德先生。」 「哎?为什么呀?」玛格丽特困惑地问。 「就是啊,舞会正在行头上呢!」艾琳娜也表示不理解。 贝拉贴近艾琳娜的身旁,低声耳语了一番。 艾琳娜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说着,她拉起玛格丽特的手就往外面走去。 「哎哎哎?怎么了呀?」玛格丽特惊慌失措地问。 艾琳娜却不听她的啰嗦,一路把她拽到了门口。 两人离开后,贝拉来到了普莱斯先生面前。 「请问普莱斯先生,」贝拉先礼貌地行了个礼,「听说玛格丽特小姐的祖父曾经出海寻宝,是真的吗?」 普莱斯先生也微微鞠躬还礼。 「卡洛斯小姐太客气了,先父在世时的确出航过,可没有找回什么值钱的东西。」普莱斯先生说道。 「听说他很喜欢收集一些有趣的东西,可以让我参观一下吗?」贝拉问道。 「这……」 「那我先过去了。」萨勒蒙先生说道。 「好,我们改天再聊。」普莱斯先生举起手中的酒杯,向他致意。 萨勒蒙先生也举杯回敬,然后转身离开了。 「那位是……?」贝拉问道。 「雅各宾俱乐部的萨勒蒙先生。」普莱斯回答道,「罗伯斯庇尔先生最近忙于公事,但他的女儿又很想过来,所以就派萨勒蒙先生作护花使者。」 「这样啊……」贝拉若有所思。 「哦,对了,你是想看先父的收藏吗?」普莱斯先生说道,「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还挺有意思的。」 「啊,东西等等再看。」贝拉说道,「有件事情,要先跟您说一下。」 巴黎事件 第五十二章 生日宴会(四)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岂有此理!」普莱斯先生愤怒地一拳捶在了墙上,「竟然有人敢破坏我妹妹的生日宴会。」 「还不一定是冲着芙蕾梅亚小姐来的。」巴斯德先生说道,「这场宴会上,可是汇集了几乎半个巴黎的政要名流和各界精英,应该早就预料到,想利用这次机会除去政敌或者商业竞争对手的人应该不会没有。」 「话虽如此,这么大费周章,而且一但得手,那么树敌的不仅仅是竞争对手啊。」艾琳娜说道,「难道,对方就这么有把握不被发现?」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普莱斯先生表情严肃地说道,「只要他敢对我的妹妹出手,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他!」 「可是,有一点我还不大明白。」贝拉说道,「既然这些炸药已经被布置好了,应该随时都能够引爆对吧?」 「没错。」巴斯德先生点了点头。 「奇怪之处就在这里。」贝拉接着说道,「请问普莱斯先生,所有的宾客都已经到齐了吗?」 「是的。」普莱斯回答道,「除了因为警局的工作原因推辞的克里斯托弗警官,以及忙于公事的罗伯斯庇尔先生外,其他人都已经尽数应邀而来了。」 「也就是说,今晚不会再有人来了吗?」 「可以这么说。」 「如此,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若是人已经到齐了,炸药也早就准备完毕,那么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引爆呢?」 「您的意思是……」普莱斯先生似乎明白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对方迟迟没有动手,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贝拉说道,「从目前的形势推断的话,最有可能的情况有两种。其一,就是原本计划的目标没有出现。」 如果是这种情况,此间的克里斯托弗警官或罗伯斯庇尔先生应该就是对方想要除掉的目标。 克里斯托弗警官是巴黎警局的重要人物,由于工作上原因,会让某些人怀恨在心,也是有情有可原的。而罗伯斯庇尔先生前不久刚刚升任财政大臣,又是雅各宾俱乐部的领袖人物——地位几乎和罗兰夫人相当——想要除掉他的人,恐怕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这种事情,一般来说确实越早越好,若是拖延下去,难免节外生枝。」普莱斯先生说道,「难道,对方的目标是克里斯托弗警官或者罗伯斯庇尔先生?」 「不排除这种可能。」贝拉接着说道,「因为两人中的不知那位没有如期出现,所以对方就没有立刻动手。」 「那另外一种情况呢?」 「另外一种的话……虽然只是猜测,」贝拉回答道,「有可能正在谈判。」 「谈判?」 「以随时可以炸毁这里的要挟作为筹码,进行谈判。」 普莱斯先生心里一惊。如果是第一种情况的话,对方有可能中止行动,不会引爆炸药;但若是第二种情况,就麻烦得多,完全不知道对方在和谁谈判,以及所交涉的内容如何,也就是说,随时都有可能会进行引爆。 「巴斯德先生,请问还有多少炸药?」普莱斯先生问道。 「已经排查得差不多了。」巴斯德先生回答道,「再给我十五分钟,应该就可以把别墅周围的引线全部拆除掉。」 「十五分钟啊……」普莱斯先生喃喃自语。 他也想过让大家进行撤离,可是,如此以来反而会造成恐慌,而埋炸药的人,很有可能就混在宾客之中。倘若贸然行事,恐怕得不偿失。而芙蕾梅亚作为今天舞会的核心人物,如果不明不白地离席,对方肯定也会引起警觉。 不能为了一己私利,而弃场内那么多人的生命于不顾。至少普莱斯先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话说普莱斯先生,您难道就没有察觉,院子里有什么不对劲吗?」艾琳娜问道,「或者说,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这里呢?」 这么多炸药,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布置完的。 「其实,我平时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面工作,有的时候还会出差好几天,家里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交给管家希拉尔负责,但是最近他刚好有事回老家了。所以,我就委托了尤利家政公司过来帮忙。」普莱斯先生回答道。 「您说什么,尤利家政公司?」艾琳娜看起来非常吃惊的样子。 「咦?这家公司有什么问题吗?」普莱斯先生不解,「我听说,他们家在这一带的口碑还可以啊?」 「呃……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不过,应该没有什么关系。」艾琳娜说道。 当初在瓦尔德拉兹堡的时候,安东尼教授就是委托的尤利家政服务公司。而当时贝拉和艾琳娜她们所见到的那位「尤利先生」,其实是另外一个人假冒的。而且,这件事情应该也不算什么秘密,如果真正的尤利先生安然无恙,那么这两件事情也就没什么关系,或许只是纯粹的巧合。 「这么说来,刚刚招呼大家并分发手帕的就是那个家政公司的尤利先生吗?」贝拉问道。 「是的,尤利先生亲自负责,事情安排得还挺好的。」普莱斯先生对此似乎比较满意。 艾琳娜回忆起在和默里先生聊天时,身旁一闪而过的那个管家,应该不认识她们俩的样子。不,就算认识,也可能会装作不认识。 不过,艾琳娜不觉嘚他和瓦尔德拉兹堡出现的那位会是同一个人。 「贝拉你觉得呢?」艾琳娜问道。 「应该是真正的尤利先生吧。」贝拉说道,「就算是伪装术,也很难做到两种完全不同的气息。除非,还有『假尤利二号』,那就难说了。」 因为瓦尔德拉兹一别,她们也没有见到真的尤利先生。除了已经出现的那位,若还有别人假冒的话,她们也不得而知。 「要不要把他叫过来问问呢?」艾琳娜提议道。 「不行,」普莱斯先生表示反对,「如果真是他的话,一但知道事情败露,很有可能会孤注一掷。」 到时候,不仅自己的妹妹,会场里所有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普莱斯先生说得对。」贝拉说道,「现在还不能操之过急,至少,要先等巴斯德先生处理完炸药,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才能够行动。」 艾琳娜也明白地点了点头。 就在几人一筹莫展之际,大门外有一个穿着黑色外套,带着黑色帽子的人影。 众人下意识地进行防御。 然而,贝拉很快地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克里斯托弗警官?」贝拉感到有些意外,「您怎么会在这里?」 还穿着这身打扮? 「真的是克里斯托弗先生吗?」普莱斯也觉得诧异,「我还以为您不——」 「嘘——!」克里斯托弗警官用手指掩住嘴唇,示意他们不要声张,然后招了招手,让他们过来。 于是,普莱斯先生,以及贝拉和艾琳娜,三人一起来到了大门前。 玛格丽特和爱尔莎则留下来帮助巴斯德先生。 「出了什么事情?」普莱斯先生问。 「的确出事了。」 紧接着,克里斯托弗警官把事情的大概向他们简要说明了一下。 罗伯斯庇尔先生今天下午接到了一封恐吓信。信中要求他放弃援助奥地利的物资,并将它们转交给普鲁士,否则的话,就会让他的女儿今晚葬身火海。 「原来你们已经发现了炸药。」克里斯托弗警官看上去似乎松了口气。 「巴斯德先生正在拆除,应该很快就可以安全了。」贝拉说道。 「这位年轻人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克里斯托弗警官称赞道,「每次都能帮上我们的忙。」 「犯人有头绪了吗?」普莱斯先生接着问道。 「暂时还不清楚。」克里斯托弗警官回答道,「罗伯斯庇尔先生打算先和对方周旋一下。我想,犯人应该不只一个。」 能够在别墅这边埋下炸药并负责引爆,还能和罗伯斯庇尔先生进行交涉,这绝对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 「我们也觉得,对方可能混入了宾客之中。但是又不敢轻举妄动。」贝拉说道。 「你们做得没错。」克里斯托弗说道,「首先要确保大家的安全,这也是我来此的首要目的,至于那边的犯人,米斯特警官正在追查。」 「可是,我们还不知道隐藏在宾客中的那个人是谁。如果不能够及时找出来,之后可能还是会有危险。」艾琳娜说道。 「美第奇小姐所言极是。」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普莱斯先生,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混入宾客之中呢?」 「这……」普莱斯看起来有些为难的样子,「说实话,带您进去是完全没有问题。可是,您这么出名,试问,巴黎还有谁不认识您的呢?」 这话说得一点没错。 而且,就算穿着这么一身黑,刚刚隔着十几英尺的距离,贝拉都能一眼识破他的身份。 不过,真要说起来,这里也就只有贝拉能够认出来了,就像只有安娜能够和花草树木沟通一样。 「要不,我再变装一下?」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 「别介了,可不是我打击您啊,警官。」艾琳娜说道,「再说了,这里可是舞会,穿得太奇怪,反而会更加惹眼吧?」 巴黎事件 第五十三章 生日宴会(五)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普莱斯先生回到会场寻找操控炸药之人,而克里斯托弗警官则留下来帮助巴斯德先生。 又过了一会儿,巴斯德先生终于把所有能够找到的引爆装置全部都拆除了。 「可算是安全了。」艾琳娜松了口气,「不用时刻提心吊胆了。」 「现在高兴还为时尚早。」巴斯德先生说道,「虽然我已经把起爆器都破坏掉了,但是炸药依然埋在这里。想要完全清除威胁,还是得把它们都挖出来才行。」 「克里斯托弗警官,您是一个人来的吗?」贝拉问道。 这么多危险的装置,就连巴斯德先生这种专业人士,仅仅拆除起爆器就用了一个多小时。很难想象,警官若是孤身前来,能起到什么作用。 「当然不会啦,我一个人怎么可能处理得完?」克里斯托弗回答道,「其他的人正在一英里外的树林中待命,得到我的指令,就会立刻赶过来。」 「这样啊……」贝拉若有所思。 克里斯托弗警官还算是有备而来。 「接下来,就看普莱斯先生能不能找到犯人了。」艾琳娜说道,「令尊对邀请来的人都熟悉吗?」 「呃……」玛格丽特小姐微微蹙了蹙眉,「为了给姑姑过生日——其实是挑选如意郎君啦——总之,他是把能够想到的人都给请来了。其中大部分是故交,还有一些是祖父生前的好友,平时并不怎么来往的,这次能请的都请到了。」 「这么说,普莱斯先生也不是对所有人都熟悉的咯?」 「嗯。」 「看来,事情有点麻烦了。」 艾琳娜想起了默里先生之前说过的话。他是在多年前和玛格丽特的祖父老普莱斯先生相识的,这么长时间里并不怎么联系,此次芙蕾梅亚小姐过生日他才接到了邀请。 可见,普莱斯先生也并不熟识所有的宾客。 「不仅如此,还有很多同行的年轻人吧?」贝拉补充说道,「因为要给芙蕾梅亚小姐挑选良配,所以普莱斯先生让他们把家里能带的未婚男士都给带上了。比如巴斯德先生,不就是跟着自己的老师帕斯卡教授才来赴宴的吗?」 「是啊,这样范围就更大了。」艾琳娜也感到了其中的麻烦之处。 就算是和普莱斯先生交情比较好的客人,身边也可能带着一个陌生人。由于不了解实情,就难以排除嫌疑。 「还真是烦恼啊,」玛格丽特苦笑着说道,「难道姑姑就真的注定嫁不出去了吗?」 「不用担心啦,玛格丽特,」艾琳娜安慰她说,「芙蕾梅亚小姐那么漂亮,这里所有的男士对她神魂颠倒的。你说是吧,巴斯德先生?」 「呃——嗯。」巴斯德先生有些木讷,但还是配合着艾琳娜点了点头。 「而且说不定啊,芙蕾梅亚小姐自己已经有心上人了呢?」艾琳娜接着说道。 「哎?」玛格丽特明显有些吃惊,「会是这样子吗?」 「那可说不准哦,你有没有问过她呀?」 「这个嘛……还真没有。」玛格丽特说道,「我还没想过这种情况。」 「说不定啊,她之所以对谁都挑三拣四,是因为自己心目中已经有了一个理想的目标,而他们都没有达到。」艾琳娜竖起了一根手指,意味深长地说道。 「是吗……」玛格丽特突然陷入了思绪。 她好像真的在回忆,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抓到姑姑的心上人。 「我先进去看看。」贝拉说了一声,然后走进了别墅的大厅。 现在舞会已经进行到了高潮阶段,大家酒过三巡,有的伴着音乐热情跳舞,有的和同伴举杯畅谈,所有人都已经融入到欢快的氛围当中。 芙蕾梅亚小姐正和默里先生坐在一旁聊天,看他们俩的神情,倒是和会场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就像是一对同事,在旁若无人地商量着工作上的事情。 罗兰夫人和爱尔莎小姐好像因为什么问题和雅各宾俱乐部的那群人争吵起来,虽然言词比较激烈,但是并没有大打出手,还算是比较给普莱斯先生面子。 而普莱斯先生呢?他穿行在人群之中,借着敬酒的名义,和宾客们挨个地攀谈,希望能够有所发现。 贝拉默默地站在一旁,注视着大厅里的状况,就在这时,有一个青年男子走了来。 「请问,有没有看到路易斯?」来者是巴斯德先生的同学约瑟普·洛德维科·拉格朗日亚。 「您要找他吗?」贝拉反问道。 虽然对方已经那么开口,答案其实显而易见,但贝拉还是略微犹豫了一下。 「因为刚刚一直没见到他,不知去了哪里。」约瑟普回答道。 「他在门口。」贝拉说道。 既然是巴斯德先生的同学,应该没什么问题,姑且可以信任。 「谢谢。」约瑟普道了声谢,然后朝大厅外走去。 又过了没多久,普莱斯先生一脸丧气地走了过来。 「看您的表情,好像不是很乐观呀?」贝拉说道。 「唉。」普莱斯先生无奈地叹了口气,「实在没什么头绪,我也不敢直接问,怕让对方察觉。」 「普莱斯先生,您在进行筹备的时候,是一个一个地分开邀请的吗?」贝拉问道。 「对啊,当时希拉尔还没有回去,是他帮我安排的邀请。」普莱斯先生回答道,「希拉尔绝对是信得过的。」 「那么,知道您会邀请罗伯斯庇尔先生女儿的人,又有哪些呢?」贝拉接着问道。 「这个嘛……我是直接发到雅各宾俱乐部,所以他们几个人的邀请函是在一起的。」普莱斯先生说道,「不过,我邀请的是罗伯斯庇尔先生,至于他因为公事没能抽身,而让萨勒蒙先生带他的女儿过来,这确实是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也就是说,原计划应该是罗伯斯庇尔先生赴约,但是,他却因为公事不能得闲——那么,这件事情有几个人知道呢?」贝拉继续问道。 「您的意思是……」 「简单地说,罗伯斯庇尔小姐原计划不在受邀之列,但结果却来了。而在她到来之前,恐怕连您都无法预测吧?更不用说一般的宾客了。也就意味着,这是个突发事件。那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应该拥有相当灵通的消息渠道;又或者,一定和罗伯斯庇尔先生有着密切的关系,知道必然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这么看来,雅各宾俱乐部的那群人,就是最有嫌疑的了。」普莱斯说道,「萨勒蒙先生就是其中专门负责护送的人。」 「从目前的情报来推测,的确有这种可能。」贝拉说道,「但是还不能够完全断定。我总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那我再过去看看。」普莱斯先生说完,就走了过去。 贝拉则继续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观望着会场里的情况。 普莱斯先生走到了俱乐部那边,此时罗兰夫人和爱尔莎小姐已经去别处了。 莱妮丝·德·罗伯斯庇尔小姐和剩下的几位绅士,很热情地邀请普莱斯共饮,而普莱斯也爽快地举起了杯子。 从贝拉这边的位置,隐约能够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真是可惜,」普莱斯先生用颇为遗憾的语气说道。「罗伯斯庇尔先生没能过来。」 「家父的确比较忙。」莱妮丝说道,「尤其是最近几天,经常忙到半夜,我母亲可是经常抱怨呢!」 「哦?他在忙些什么呀?」普莱斯先生问道。 「唉,都是一些工作上的,我也不是很明白。」莱妮丝回答道,「好像是凡尔赛宫丢了什么东西。」 「宫里丢东西了?」 「是啊,您说这不是巴黎警局的工作吗?他一个财政大臣,掺和这个干嘛?」莱妮丝嘟着嘴,像是闹别扭的样子。 「可能是陛下比较信任他吧?」萨勒蒙先生在一旁安慰道。 「陛下重要,我和母亲就不重要了吗?」 「这怎能一样呢,那是工作啊大小姐。」 「是啊,」普莱斯先生也试图平复她的情绪,「罗伯斯庇尔先生也是为了您和令堂,才会这么努力地工作嘛。」 「真是的,你们居然都帮着他说话。」 看来,两人的安慰给莱妮丝造成了反效果。 为了转换心情,萨勒蒙先生拜托一旁的阿尔托阿伯爵邀请罗伯斯庇尔小姐上去跳了两支舞,才算是终结了刚刚那个不幸的话题。 普莱斯先生则继续和其他几人攀谈。 就在这时,艾琳娜来到了贝拉身边。 「啊,真是无聊死了。」艾琳娜一过来就抱怨道。 「怎么啦?」贝拉波澜不惊地问道,艾琳娜这种情况她早就习惯了,「你不是和玛格丽特在外面,陪巴斯德先生检查炸药的吗?」 「本来是这样的。」艾琳娜说道,「可是,你知道吗?巴斯德先生那个同学啊,好像是叫约瑟普,两个人一见面,就开始讨论什么极大极小,什么坐标曲线,还有什么变分之类的东西。玛格丽特居然还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是吗……」贝拉并不感到意外,就像是意料之中一样,「安娜还在树下吗?」 「哦,对了。」艾琳娜突然又站了起来,「我是进来拿毯子的,安娜在外面睡着了。晚上这么冷,可不能让她着凉了。」 「我去看看。」说完,贝拉也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巴黎事件 第五十四章 生日宴会(六)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安娜静静地坐在大树下面,倚靠着树干,已经进入了梦乡。 贝拉俯下身,轻轻地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安娜闭着双眼,本能地依偎在了贝拉的怀里。 巴斯德和约瑟普见状,把讨论的声音放低了一些,生怕吵醒了这个熟睡中的小家伙。 「可以借客房用下吗?」贝拉小声地问道。 「跟我来吧。」玛格丽特小姐说着,带着贝拉上了二楼。 走进一间客房,把安娜放在床上之后,盖好被子,贝拉就和玛格丽特回到了一楼的大厅。 艾琳娜上前询问情况。 「让她睡一会儿吧。」贝拉说道。 「虽然暂时是安全了,可是不抓到犯人,我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艾琳娜有些担忧地说。 「普莱斯先生有什么进展吗?」贝拉问道。 「还没有。」艾琳娜回答道,「问题似乎陷入了困境。」 「确实有些难为他了。」贝拉表示谅解,「只是,目前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虽然把这件事情压在普莱斯先生身上有些过意不去,但大家在这方面,也帮不上什么忙。 「要是犯人有所行动的话,应该就能够抓到了。」艾琳娜说道,「可是,到目前为止,对方好像都没有任何的动作。」 「是啊,这多多少少有些奇怪。」贝拉也觉得蹊跷。 对方难道已经发现炸药的引线被拆除了吗? 到目前为止,除了他们几个,其他宾客应该没人去过外面啊。 「再过不多久,宴会就要结束了。难道那边的谈判已经妥协了?」艾琳娜猜测道。 如果罗伯斯庇尔先生已经和对方达成了协议,那么对方没行动也是有可能的。 「这还不好说,但是,就算谈妥了,这边也没有接到任何的消息对吧?。」贝拉说道,「不过说起来,宴会开始后,除了克里斯托弗警官外,好像还没有任何人中途来到这里吧?」 「是的。」玛格丽特小姐说道,「如果发现来人的话,佣人们应该会禀报的。」 「难道是没有接到消息,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艾琳娜说道。 「不对,这种事情明显是提前安排好的,应该在没有得到消息的情况下,是默认执行才对吧?」贝拉分析道,「因为谈判的过程不见得能够顺利,那么这边的人就要见机行事。炸药都已经布置好了,若是到宴会快结束的时候,还没有人过来通知谈判完成,那这边的人就会引爆炸药——这样才符合常理。」 等待的不是「执行」的指令,而是「中止」的指令才对。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接到同伴的消息,这边的就会按照原计划引爆咯?」艾琳娜说道,「这么看来,最迟等到宴会结束,对方一定会有所行动对吗?」 「应该是这样的。」贝拉点了点头。 「这么看来,那岂不是很难找到犯人了吗?」 结束之后,大家都要各自回去了呀。 就算计划失败,只有没有露出马脚,权作无事发生,根本找不到犯人。 「我总觉得了,事情还有一点不对劲。」贝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此地位于巴黎的南郊,距离市区大概十几英里,就算是快马加鞭,也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而凡尔赛宫在巴黎西郊,离得更远。如果对方想要让罗伯斯庇尔先生转运物资,那么就必须要经由凡尔赛发出文件,而且还得通过重重关卡。 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些工作。就算罗伯斯庇尔先生暂时答应了对方的要求,他也可以随时在文件离开巴黎之前,就派人阻拦。对方不会考虑不到这一点。而另一方面,罗伯斯庇尔先生一但得到消息,也必定会派人来这边确保安全,事情就会变得对他们不利。 既然能够实现在别墅附近埋下炸药,就说明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而且还没有让普莱斯先生察觉到。如此缜密的布局,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疏漏呢? 「克里斯托弗警官在哪里?」贝拉突然问道。 「好像刚刚去联络外面的部下了。」艾琳娜回答道,「应该会在宴会结束的时候,过来控制局面。」 那么多炸药,也不能够单靠巴斯德先生一个人进行排除。 等等,这么多炸药—— 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到这里的呢? 这种危险的东西,是很难逃过巴黎的重重检查的。 是从外面直接运过来的吗? 利用这么多炸药来威胁罗伯斯庇尔先生,实在有些大材小用。明明还有更多快捷的方法可以劫持他的女儿,何必搞得这么麻烦呢? 这么多炸药,不仅布置起来麻烦,拆除的时候就更加—— 莫非,对方一开始就没想要处理好善后的事宜? 说不定,对方早就决定了要引爆炸药? 在这栋别墅里面,不仅仅是普莱斯先生为自己的妹妹办生日宴会那么简单。几大贵族世家中的年轻一代,工商业界的佼佼者,巴黎大学的文化精英,代表法国王室的部分成员,还有包括罗兰夫人在的内吉伦特派和罗伯斯庇尔势力下的雅各宾派,半个巴黎的重要人物都齐聚一堂。 如果现在除了什么事情,足以震撼整个欧洲大陆。 可是,正因为这里各方势力都有——再加上从伊比利亚半岛而来的默里先生等其他代表——要是真的做了什么事情,就相当于和半个欧洲为敌。 即使是普鲁士和英格兰,也不可能完全不计后果。 不存在主要受益人的话,这种行为就显得没有意义了。 而且,事实上炸药也一直都没有引爆。 难道说,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引爆吗? 想到这里,贝拉快步离开了宴会大厅,来到外面。 克里斯托弗警官刚好回来。 「我已经安排妥当了。」警官说道,「一但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就可以立刻实行抓捕行动,同时进行炸药的排除工作。」 「克里斯托弗警官,可以请问您一件事情吗?」贝拉问道。 「什么事情?」 「您在来这里之前,准确地说,在从罗伯斯庇尔先生那里得知这件案情之前,是在忙些什么的呢?」 「您是说,今天下午的时候吗?」克里斯托弗警官感到不解,为什么突然会问及这个问题? 「听普莱斯先生说,在受邀的人之中,就只有您和罗伯斯庇尔先生没有赴约。而罗伯斯庇尔先生收到威胁信的时间,应该是在那之后才对吧?也就是说,您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才没能前来赴宴的吧?」贝拉进一步问道。 「嗯。」警官迟疑了一下,「您的意思是,难道……」 「当时您在忙些什么?」 「这……」克里斯托弗警官看起来有些为难,不过在纠结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决定据实以告,「不瞒您说,凡尔赛宫发生了盗窃案。」 「凡尔赛宫的盗窃案?」 贝拉隐约地回想起,罗伯斯庇尔小姐好像也曾经和普莱斯先生提起过这事儿。 「罗伯斯庇尔先生是不是也在忙于这件事情呢?」贝拉继续问道。 「没错。」克里斯托弗警官回答道,「当时,我们正在商量接下来的对策呢。」 「能不能请问一下,丢失的是什么东西?」 「地图。」 「什么地图?」 「巴黎的地图。」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准确地说,是巴黎各个分区的防卫以及暗道布局的地图。」 「难道,有人要袭击巴黎不成?」贝拉问道,「可是,就算有了地图,如果没有足够的兵力,也不大可能实现的吧?」 而且,布防情况随时可以变更。倘若有大规模的部队接近近,周围的守军也不可能视若无睹。 「说得没错,想要袭击巴黎,实在有些困难。」克里斯托弗警官接着说道,「但是,只有利用城市的结构,破坏一两个部门还是可以的。等下!如果真是这样……」 克里斯托弗的表情突然变得焦虑起来。 「可是,这也太离谱了吧?」警官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然而,现在的状况不正是如此吗?」贝拉说道,「罗伯斯庇尔先生因为女儿的事情自顾不暇,而您也离开了巴黎市区,带着手下来到了这里。」 换句话说,现在巴黎的防卫异常空虚。 「但是,这里的的确确埋有炸药啊?」 「试想一下,如果没有巴斯德先生,那么您和您的部下,现在是不是都还忙于处理炸药的问题呢?」 不是每个人都有巴斯德先生的技术。而且,光是要找出炸药的埋藏地点,就要花上不少的时间——如果没有皮埃尔先生所发明的「拉普拉斯探测器」的话。 当然了,若不是安娜的提醒,贝拉也可能注意不到。 「对方不惜大费周章,都要把我们引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克里斯托弗警官喃喃自语。 「既然安排得这么周密,还不惜在这里埋下足量的真正的炸药,那么对方的目的一定也值得他们去这么做。」 「可是,如果我现在离开,这里再发生什么事情的话……」 「不用担心。」贝拉说道,「既然巴斯德先生已经拆除了引爆装置,至少短时间内还是安全的。」 「嗯……那好吧,我马上赶回巴黎。」克里斯托弗警官说完,便快步走出大门,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巴黎事件 第五十五章 回到巴黎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芙蕾梅亚小姐的生日宴会终于还算是比较圆满地结束了——如果只是单从庆祝生日这层意义上讲的话。 至于普莱斯先生的期望,并没有能够实现。 也许,芙蕾梅亚小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舞会中进行伴侣的考量。 一个晚上,她就只结识了默里先生一位新朋友。 而普莱斯先生在后半场基本上忙碌于在宾客之中寻找犯人,已经无暇顾及自己妹妹的终身大事。 即使是这件事情,他也没能够如愿。 宴会平安地落下帷幕,普莱斯先生也没能找出犯人。或许正如贝拉所说的,犯人根本就没有出现在宾客中,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引爆炸药的打算。 如果按照贝拉所猜测的,对方可能只是声东击西,真正的目标并不在这里。 但是真相如何,已经不得而知了。 克里斯托弗警官匆忙地赶回巴黎之后,立刻将情况告知了罗伯斯庇尔先生。 紧接着,他们开始了全城戒严,提防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事故。夜间巡逻的警力也增加了一倍,并且封锁各个关卡,防止对方将机密图纸带出巴黎。 这种久违的紧张气息,让巴黎的市民们又些人心惶惶。 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再次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克里斯托弗警官才和同事交接,稍微休息了一下。 这也许是他到目前为止的警官生涯中,最漫长的一夜了。 再说贝拉和艾琳娜她们几人,在宴会结束后并没有立即赶回去,而是留下来帮助巴斯德先生拆除剩余的炸药。 他们一直忙到了下半夜,便在普莱斯先生的家里借宿了一夜。 罗兰夫人还有事情要会巴黎,而爱尔莎小姐店铺的事情也不能全都扔给克雷斯先生一个人忙碌,于是两人就先行离去。 帕斯卡教授要处理实验室的日常事务,也不便久留。而约瑟普则陪着巴斯德先生一起留了下来。 两人一起负责拆除的主要工作。 尽管约瑟普先生对于火药之类的并没有太多深入的研究,但是只听巴斯德先生介绍了一遍,就掌握了基本诀窍和注意事项。 在两位天才般的合作下,别墅范围内能够发现的所有危险和潜在危险都被很快排除了。 「这可多亏了皮埃尔的这个实用的发明啊!」巴斯德先生感慨道,「只是,不知道这些金银首饰该如何处理?」 最初只是寻宝用到,没想到现在用到这种事情上面。用巴斯德先生的话说,还挺顺手的! 在拆除炸药的过程中,他们又不知不觉找到了许多散落的零碎物什。 「话说这个是什么东西?」巴斯德先生捡起起地上的一枚五边形的金属碎片问道,「看起来也不是什么贵重的首饰吧?」 「好像是某种徽章的样子。」约瑟普先生说道。 「徽章吗?」巴斯德先生仔细端详了一下金属表面的图案,上面的纹路已经模糊不清,而且颜色也已褪去,只能勉强从轮廓判断出基本的造型,「怎么会有会有这种东西呢?」 一般徽章都是采用比较坚固的材料制作的,能够磨损到这种程度,可不容易啊! 「应该是从什么物件上面掉下来的吧?」约瑟普先生推测道,「看样子,已经有些念头了呢。」 这种饱经岁月洗礼的状态,至少已经过了上百年的时光。 「普莱斯先生有什么头绪吗?」巴斯德先生把东西递给普莱斯先生看,「在院子里面发现的。」 「这个我也没见过。」普莱斯先生回答道,「说起来,这里是先祖在一百年前购置的产业,并且还重新修建了房屋,至于土地中存在的某些东西,有可能是更早些的人所留下的吧。」 说完,他又把东西递还给了巴斯德先生。 「算了,我明天带回去让皮埃尔查一下吧。」说着,巴斯德先生把碎片装进了口袋中,「哦,对了,这些您打算怎么处理呢?」 巴斯德先生指了指院子里推起来的炸药。 这么多炸药,一直放在院子里面也不是个事儿。 虽然这些有人想要炸毁这里而布置的,但是现在已经被挖了出来。 不管先前是谁埋下的,现在都成了无主之物。硬要说的话,既然出现在普莱斯先生的院子里,如今应该算是归普莱斯先生所有。 至于怎么处理,就看普莱斯先生的态度了。 「明天还是交给克里斯托弗先生吧。」普莱斯说道,「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交给警方的话,说不定能够根据火药的来源追查出犯人的身份呢?」 他是这么打算的,即使不交给克里斯托弗,他也会继续调查。只是通过警方的渠道,应该会更方便一些。 居然妄图破坏芙蕾梅亚的生日宴会,普莱斯先生无论如何都不会轻饶的。 对于这件事情,贝拉和艾琳娜还没有得出一致的结论。 贝拉虽然推断,对方很可能利用这里的炸药吸引警方的注意,而趁机在巴黎有所行动,但是尚没有确凿的证据。艾琳娜则认为对方很有可能留了眼线隐藏在客人之中,就算不是为了引爆炸药,也能向同伴通风报信。 「如果真的潜藏在宾客中,那一定是隐匿许久的间谍了。」艾琳娜如是说道。 总而言之,克里斯托弗警官已经赶回了巴黎,而这边也没有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贝拉和艾琳娜一行人,包括玛格丽特小姐,连同巴斯德和约瑟普先生,一道启程返回了巴黎。 刚进入市区,两位男士便向她们道别,然后转道前往巴黎大学。 其余的人则来到了罗兰夫人的沙龙。 此时,阿鲁埃先生和孟德斯鸠先生,还有卢梭先生都已经到了,狄德罗先生也正坐在窗边看书,却没有见到孔多塞侯爵。 贝拉正准备靠在沙发上面小憩一会儿,却被艾琳娜的旺盛的精力困扰不休。 「贝拉贝拉,你说,昨天晚上巴黎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艾琳娜积极地问。 她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消停? 「你去看看报纸不就知道了吗?」贝拉淡淡地回答道。 「可是,报纸上并没有报道什么重大的事故哎。」 「那就是平安无事呗。」 「可是,会不会是问题比较严重,报社被迫封锁了消息呢?」 「如果真那么严重,克里斯托弗警官回来找我们的。哈啊——!」 贝拉长长地打了个呵欠。 她真的无法理解,艾琳娜也是一起忙碌到了半夜,为什么就一点都不累呢? 看看一旁的玛格丽特小姐的神情,也明显有些昏昏欲睡,可艾琳娜却依然活力充沛。 这种精神劲儿,要是能够分一半给安娜,该有多好啊! 说到安娜,昨天晚上就数她睡得最早,在宴会才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靠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睡着了。在被贝拉抱回房间之后,也一直没有醒来,而是直接睡到了大天亮。在回来的马车上,她还靠着贝拉的肩膀睡了一路。而这会儿,才刚刚吃完点心,就又抱着拉比在沙发上进入了梦乡。 艾琳娜和安娜,这两个人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这种情况甚至让贝拉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该不会是安娜把艾琳娜的觉也睡了,才让艾琳娜不知疲惫的吧? 「如果克里斯托弗警官来了,再把我叫醒吧。」贝拉说完,不想再理会艾琳娜。她从温妮莎那里借了张毯子,盖在了身上,然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剩下艾琳娜一个人,赌气似的撇了撇嘴。然后回过头来时,她就发现玛格丽特也和贝拉一样的状态,只是把毯子换成了抱枕。 不知过了多久,当贝拉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沙龙里面已经变得异常安静了。 她惊奇地发现,不只是安娜和玛格丽特,还有卢梭先生和两位老人家,也都沉沉地睡着了。 狄德罗先生坐在窗边安安静静地看书,偶尔发出翻页的细微声音。 罗兰夫人和艾琳娜不知去向。 客厅里只有温妮莎,正小心翼翼地处理着餐盘,同时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响。 原来,几位男士看到贝拉和玛格丽特她们都在休息,就没有大声争吵,而是压低嗓门小声地惊醒讨论。久而久之,就连他们自己也被气氛所感染,有些困了。 于是,大家就集体在客厅里面午睡。 罗兰夫人本来也打算休息一会儿,却突然接到了什么消息,便起身离开了沙龙。 至于艾琳娜嘛,当然是为了凑热闹,就和罗兰夫人一起出门了。 贝拉起身洗了把脸,然后坐到桌前。温妮莎给她沏上了一杯红茶。 「谢谢。」贝拉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此时,玛格丽特也醒了。 看到周围的气氛,她也不好大声喧哗,便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贝拉的旁边。温妮莎也为她沏了一杯茶。 「多谢。」玛格丽特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看来,事情要比我们想的麻烦得多。」贝拉轻声说道。 「哎?」玛格丽特感到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现在外面是不是还没什么动静呢?」 「什么意思?」 「克里斯托弗警官,到现在都没来吧?」 「这不是说明,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嗯……也可以认为,目前还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但是,换个角度,一但发生了,就注定不会是件小事儿。」贝拉又抿了一口红茶。 「你的意思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玛格丽特问道。 「那要看怎么理解了。」贝拉接着说道,「如果之后还有更大的事情,那么这就只是个前奏。但是不管怎么看,应该都比之前的情况要严重一些。」 能够使用那么多的炸药,花费那么大的心血来精心布置,绝对不只是威胁罗伯斯庇尔先生那么简单。而如果那是个诱饵,那么值得用这么大代价去换的,一定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巴黎事件 第五十六章 岛上的大火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就在她们回到巴黎的当天晚上,位于西提岛上面的古老监狱燃起了熊熊大火。 巨大的火焰,几乎照亮了半个巴黎,就连西郊的凡尔赛宫,都能够隐约望见来自东北方向的光亮。 克里斯托弗警官和米斯特警官连夜组织人手进行扑救。 然而,尽管火灾就发生在塞纳河上,却由于地势险要的原因,无法直接汲水进行灭火。导致大火整整烧了一整夜。 身处主宫医院的拉埃内克先生,正巧这天晚上在急诊室值班。他刚刚送走一个因牙痛而坐立不安的病人,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于是,他躺在诊室里的沙发上,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可是刚刚有了一丝困意,他就被一股强大的热风熏醒了。 巴黎地处大陆西部的平原地带,气候常年受到大西洋暖流的影响,始终保持温和湿润。而现如今,明明已经入秋了,不应该会有这么强烈的热风。 不对,就算是七八月份,也不可能出现这么炎热的气流。 他默默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盏提灯,走出诊室,决定到外面去瞧个究竟。 当他再次打开医院的大门时,就发现自己手中的提灯是多余的。 「仁慈的圣母啊,救救可怜的人吧!」这位看惯了生死离别的医生,此刻依然保持着对于生命的怜悯和敬重。 庞大的火柱照亮了塞纳河两岸的光景,身处西堤岛东侧,当然能够最直接地感受到那股猛烈燃烧的火势。 在拉埃内克先生之后,巴黎警方的人手也很快抵达了现场。 克里斯托弗警官估计这几天都住在警局里面,否则也不会这么快赶过来。 他的同事米斯特警官也紧随其后。 而其他的警员在动身前往现场的时候,脸上都还留有一些睡意。有的人时不时地抱怨几句,责怪这场可恶突发事件,打扰了他们的清梦。 然而,不久他们抵达塞纳河畔时,隔着水面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热的高温。赤色的火焰倒映在夜晚的水面,从岸边望去,宛如一座人间地狱。 看着岛上冲天的烈焰,所有人都瞬间清醒了。 大家不再抱怨加班带来的困扰,也没有谁再留恋温香软玉的眠床,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救灾的工作之中。 米斯特警官主要负责组织人手灭火,而克里斯托弗警官则带着几个身手矫健的部下冲进里面救人。 说起西提岛上的这座监狱,已经有了数百年的历史了,但并非从建成伊始就是监狱。 早在瓦卢瓦王朝的时候,这里就曾经作为王室的皇宫而存在。后来,查理五世将皇宫迁走,接着在这里设立法院,并进行了改造。从那以后,此处才开始作为监狱使用。 后来,随着巴黎的不断发展,也有进行不同程度的修缮工作。 时至今日,这里已经成为重要犯人的关押之所。 而能够被关入这里的人,要么是身份显赫的王室贵族,要么是被判特别罪行的危险人物。 总之,里面都不是一般人。 除了法兰西本国的罪犯,还有他国的一些关键人物,比如在七年战争时所俘虏的部分普鲁士军官。 出于战略价值的考虑,这座建筑本身的地理位置和结构设计就是易守难攻的,所以给救火的工作也带来了不小的阻碍。 在巴黎警局的努力和周围市民的帮助下,这场大火终于在拂晓时分被扑灭了。 第二天早上,当贝拉她们三人照常经过西提岛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原先位于岛上东西两侧形成鲜明对照的哥特式建筑,如今只剩下了一边的圣母院大教堂了。 众多的伤患已经让主宫医院容纳不下,很多人躺在了教堂前面的广场上。 连接西提岛的石桥被暂时封锁,拉埃内克医生正在查看大家的伤势。 而此时的克里斯托弗警官,还在废墟中搜寻可能的生还者。米斯特警官则负责维持秩序和分发救灾物资。 从路人的口中,贝拉她们很快了解到了事情的大概。 「可恶。」艾琳娜咬着嘴唇说道,「这明显是有人故意纵火。」 「看来,我们都没有预料到。」贝拉说道,「他们竟然在这种地方动手。」 虽然知道对方一定会有什么动作,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纵火。 如果能够提前做好准备,就算不能避免,也可以将危害降到最低。 然而,从一开始,大家都把重点放在了卢浮宫、研究室等一些保存重要的东西和信息的场所,几乎没有一个人考虑到,这座关押犯人的场所。 「可是贝拉,他们烧毁监狱是为了什么呢?」艾琳娜对这一点感到不解。 「这个我想,可能是为了劫狱吧。」贝拉回答道。 「劫狱?」艾琳娜皱了皱眉头,「就算是这样,也犯不着把整座监狱烧毁吧?」 「这个就不清楚了。」贝拉说道,「但是到目前为止,也想不到更好的解释了。」 「难道,他们大费周章,不惜用南郊的那么多炸药作为幌子,仅仅就是为了从监狱里面救人吗?」 「是不是救人还不一定。」 「为什么这么说?」 「一般这种情况,的确很有可能是为了劫狱,那么放火就可以理解为是要引起混乱,从而让巴黎的防卫松懈,当大家都忙于救火的时候,再趁机逃走。但是,另一方面,如果是为了杀人灭口,那么火灾就可以遮盖目标的死因,让结果看起来像是一场意外。」 「难道说,里面关了什么人,是需要他们不惜代价也要除掉吗?」 「这种事情,我们就无从知晓了。」贝拉说道,「而且,好像也不便过问。」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就涉及非常敏感的政治问题了。 在这种情况下,卡洛斯和美第奇两家作为局外之人,理应保持中立。除非自身感受到到威胁,否则不便插手。 就像前天晚上,对方险些让整个普莱斯家化为灰烬,她们也不得不采取行动。 至于犯人的目标是否会造成无谓的伤亡,目前还不得而知。 不过此时眼前的景象,就让艾琳娜的个人在情感上无法忍受。 即使监狱中有大奸大恶之徒,也不是所有人都罪及至死,何况还有这么多狱卒守卫,明显都是些无辜的受害者。 这种事情,无关乎立场的问题。 「而且这场灾祸,还偏偏就发生在圣母玛利亚的眼前。」艾琳娜愤愤不平地说道,「真是讽刺啊!是不是将来哪一天,连圣母院大教堂都会被烧掉?」 虽然言辞有些过激,但是艾琳娜这种心情,贝拉还是能够体会的。 毕竟,面对如此哀怆惨烈的场景,谁都会引起恻隐之心。 离开塞纳河,贝拉她们在路上还遇到了巴黎大学一行人。 帕斯卡教授正领着一些学生,带着医药箱,前往西提岛帮助处理伤患。其中就包括巴斯德先生。 来到罗兰夫人的沙龙后,贝拉像往常一样,拿起今天早上的报纸。 媒体更新的速度还挺快的,夜里发生的火灾,今天的晨报就已经登了出来,还放在了头条。看来,应该是连夜赶印的。 不过,报上只介绍了火灾的情况,并没有谈及之后的伤患问题。毕竟,消息的汇总编辑在时间上还是要滞后一些。 「要是将来有一天,信息的分享可以实时就好了。」贝拉这么想着,喝了一口早茶。 安娜拿起温妮莎端上来的修女泡芙,轻轻地咬了一口。 艾琳娜和罗兰夫人聊起刚刚在西提岛见到的情况,罗兰夫人也深表遗憾。 「那座建筑可是有些年代了。」罗兰夫人感慨道,「差不多算和圣母院大教堂一样历史悠久。虽然现在被当作法院和监狱来使用,但是从建筑学上考虑,也是有一定保存价值的。」 一场大火就活活烧毁了,实在是有些可惜。 「是啊,如果能够好好保存下来,说不定,将来哪一天,就可以当作博物馆对外开放了呢。」艾琳娜说道。 「据说在百年战争期间,英国人打到这儿的时候,那里还曾经当作堡垒来使用。」罗兰夫人对历史方面还是比较了解的。 「听说,那里曾经是王室的皇宫,旁边还修建了圣礼拜堂,为什么后来又变成监狱了呢?」艾琳娜疑惑地问。 「这个嘛,原因有很多。」罗兰夫人说道,「虽然从地形上看,那里四面环水,是天然的防卫屏障,就算大军压境,也很难轻易攻下。但是,西提岛毕竟是个小岛,如果遭到围困,也很容易弹尽粮绝。而且面积那么小,想要扩建也是有局限性的。不过这些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至于到底为什么,可能就只有当年的查理五世知道了。」 罗兰夫人在很多事情上面都有着独到的见解,有些时候,就连阿鲁埃先生和孟德斯鸠先生都称赞不已。 过了一会儿,玛格丽特小姐也到了。 从她的口中得知,普莱斯先生本来打算把炸药移交给了巴黎警方,但是现在几乎所有的人手都聚集在西提岛附近,如果放在警局的话反而比较危险,于是此事只好延后。 至于芙蕾梅亚小姐,正如预料的那样,还是没能让任何人填补普莱斯先生的妹夫这个空缺。 孔多塞侯爵依然缺席。 阿鲁埃先生和孟德斯鸠先生对刚刚发生的那场灾厄深表痛惜,大声斥责肇事者的罪孽,卢梭先生也罕见地和两位老人家达成了共识,决定发文声讨这种残忍的行为。 狄德罗先生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并不发表意见。他还时不时地放下书本,抬起头望向窗外,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贝拉放下报纸,想起之前克里斯托弗警官提到的地图失窃案,又觉得有些疑点。 「艾琳娜,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巴黎大学的论文被盗事件?」贝拉问道。 「嗯,记得啊,」艾琳娜点了点头,「那件事情不是结束了吗?」 「可是,这次又发生了凡尔赛宫的地图失窃案吧?」贝拉接着说道。 「是啊,丢失的都是重要的文件。」艾琳娜说道,「难道,你觉得两件事情有关联?」 「如果从功能上来看。枪械的研究报告属于技术性文件,而巴黎的暗道地图属于军事机密。」贝拉分析道,「但是说到底,这都像是敌对方会做的事情吧?」 「有道理。」艾琳娜也赞同这种看法。 「不过,前一件事,从结果上看,应该算是失败了吧?」 「没错,文件已经追回来了。」 「那后一件事情,目的已经达到了吗?」 「哎?你是指西提岛上的大火吗?」 「我刚刚在想,如果只是放火,用得着潜入凡尔赛宫盗取地图吗?」 「会不会是为了运送燃料呢?」 「那么燃料是什么时候运进巴黎的呢?」 「应该是在普莱斯先生家举办宴会的时候吧?」 「可是,当时盗窃案才刚刚发生不久,这么快就拟定好计划把东西运了进来,真的做得到吗?而且,如果那个时候燃料就已经运进来了,为什么没有立刻纵火,而是要等到第二天晚上呢?」 「这……」艾琳娜也想不到合理的解释。 「看来,事情还没有结束。」贝拉说道。 巴黎事件 第五十七章 教授来访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这一天,贝拉和往常一样,坐在习惯的位子上看书。 温和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洒在身上,带着一丝丝暖意,让人不知不觉间,心情也会变得愉悦。 虽然天气已经开始逐渐降温,有时早晚会有些许温差,但并未达到让人增添衣服的程度。即使素来身子孱弱的弗里达夫人,也只需一个披肩就可以抵御路上的秋风。 这种温和湿润的气候,不会出现像北欧那样特别的寒冷。 秋天的阳光,既没有过分地强烈刺眼,也不会让人感觉到消沉。这在草木枯萎凋零的时节,算是保留了一些生气。 在贝拉看来,悠闲的时光,用于阅读再合适不过了。 艾琳娜和玛格丽特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最近新流行的几款服饰。 这两位姑娘在穿衣的品味上面虽然不尽相同,但都是奉行着多多益善的原则。有时贝拉会想,她们谁的衣服会更多一些呢? 以她对艾琳娜的了解,这种对于购物的热衷和时尚的追求,在巴黎应该鲜有敌手。 卡洛斯姐妹俩的衣柜加起来,都没有艾琳娜的一半大。 但是,艾琳娜的这种习惯,在巴黎似乎又很普遍。最典型的就是玛格丽特小姐,贝拉也几乎没有见过她穿几次重复的衣服。 这种现象,比起艾琳娜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娜则一如既往地和波斯猫拉比在沙发上面相拥而眠。 两位执着于高质量睡眠体验的小家伙,至今都没有在胜负上面给出一个明确的结果。狄德罗先生也依然没能搞明白其中的原理。 提到狄德罗先生,最近他给贝拉推荐了一些书目。因为贝拉好像对历史方面的东西比较感兴趣。 狄德罗先生是个知识渊博的学者,这位多才多艺的前辈对于各门学科都有一定的了解,很适合做科普类的工作。事实上,他也确实正在编纂百科全书,希望可以向大众普及一些基本常识。而对于贝拉之前所提到的关于百年战争的历史,他也很有见地。 「虽然后人这么称呼,但也并非是一天到晚,都不停地打仗。」狄德罗先生这么描述,「但是,也的的确确打了有一百多年就是了。」 他根据自己的经验,向贝拉推荐了几本适合的书籍,多是最近这些年出版的。 「要知道,历史研究目前可不是什么主流的领域。」他如此评价道,「尽管意义非凡,但无法提供即时利益,所以研究的人全凭热情和各自的爱好。」 不会像物理和生物学研究那样,很容易申请专利,短时间内就可以获得相当可观的金钱收益。 说起来,贝拉也算是出于兴趣,才想要了解有关的知识。 那段战争发生在几百年前,当时可并没有什么正规的文字记载,也没有专门编写史书的工作人员进行事无巨细的研究。也就是近些年来,启蒙运动兴起,一些致力于理性看待事物的热血青年,萌发了出对于过去故事的好奇心。 狄德罗先生也曾经算是这些青年之一——当然了,他至今有很热血就是了。 帕斯卡教授久违地出现在沙龙里。 罗兰夫人自然非常欢迎,几位男士也比较欣慰,尤其是狄德罗先生,难得地放下手中的书本起来迎接他。 帕斯卡教授最近比较忙,并没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也很少出席什么沙龙俱乐部之类的。 从这种程度上讲,他可能甚至比狄德罗先生还要忙。 狄德罗先生的百科全书已经编了有段时间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就算出版了,后续也要不断地更新,因为世间的知识可是没有止境的。 而帕斯卡教授算是研究室的几个核心人物之一,基本上一些重要的项目都要他来统筹安排,可以说,是左右着当前巴黎最新的科研进展。 也就是说,尽管每次贝拉和艾琳娜去巴黎大学的时候,都看到帕斯卡教授像是在悠闲自得地散步,其实身后的压力比她们都大? 或许是吧,贝拉无从评判。 不过,帕斯卡教授今天之所以会到这里,的确不是因为闲暇才过来游玩的,而是要把当初在图书馆发现的那本空白的书籍交还给了贝拉。 与此同时,还附上了拉瓦锡先生的一封信。 安托万·洛朗·拉瓦锡先生是一位致力于物质研究的科学家,用帕斯卡教授的话说,是经常进行一些稀奇古怪的研究,还了解不少冷门的知识。听说,他曾经把蒸馏水水持续加热了一百天,就是为了证明,水长时间加热不会变成土。 这种对于科学分析的执着和严谨性,很适合做一些有难度的实验。 然而,这次事情的发展却没有那么顺利——准确地说,是非常不凑巧。 本来帕斯卡教授是担心,拉瓦锡当上了税务官,就会因为工作的繁忙,而落下了科学研究,但事实的发展却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拉瓦锡先生的工作并没有多么繁忙,因此无需花太多的时间。可是,最近研究方面没什么进展确是事实。 「安托万结婚了。」帕斯卡教授简洁明了地解释道。 新婚燕尔啊,他们去度蜜月了。 虽然很遗憾,但是为了不耽误帕斯卡教授的朋友所委托的事情,他只好把东西送了回来,并附上了一封分析报告。 信中的内容大概是说,以他目前所掌握的知识和技术水平,似乎无法解决问题。 不过,根据他的研究分析,这本书的存在至少有将近三百年的时间了。而从纸张的质地推断,很有可能是出自十五世纪的奥尔良地区。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该书应该是被保存在一个阴冷干燥的环境之中。 「很抱歉没能帮得上忙。」帕斯卡教授深表遗憾地说。 「您不用自责。」贝拉说道,「本来就是我们麻烦您的。而且,拉瓦锡先生已经给出了不小的帮助。」 虽说不是内容方面的,但至少指出了相应的方向,也算是取得了一定的进展。 「可是,这好像并没有什么价值的样子。」帕斯卡教授说道。 「不,至少可以确定,这不是某人一时兴起的恶作剧。」贝拉说道。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我可是想不到什么头绪。」 「既然是和奥尔良有关,那么就从这里调查好了。」 「从奥尔良?」 「是啊,在百年战争时期,奥尔良应该也有卷入其中吧?」 「嗯……狄德罗先生大概比较了解。」帕斯卡教授说着,把目光投向了坐在窗边的狄德罗先生。 「的确有关系。」狄德罗先生回答道,「而且,关系还很大呢!」 「我记得,奥尔良战役是战争后期的转折点吧?」贝拉说道。 「没错,」狄德罗先生接着说道,「这和那位传说中拯救了法兰西的奥尔良救国圣女(La Pucelle d'Orléans)有很大的关系。正是奥尔良战役的胜利,才扫清了前往兰斯的道路,让查理七世得以在大教堂顺利加冕。」 「狄德罗先生,您觉得,这位来自农村的少女,为什么会成为拯救法兰西的英雄呢?」贝拉问道。 「这个问题啊……」狄德罗先生轻轻地放下了手中书本,用手捋了捋头上灰色的头发,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知道那面旗帜吧?」 「嗯。」贝拉默默地点了点头。 「据说,只要在战场上面,当战士们看到那面挥舞的旗帜时,他们就会从少女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感受到一股神奇的永恒之光(Luminosité Eternelle)。因此,只要旗帜存在,整个军队就会充满士气。」 「原来如此……」 「当然了,个人的领导能力也是很重要的。」狄德罗先生接着说道,「如果不是准确的判断和有效的指挥,光是士气还不足以带来胜利。而且当时的英国人,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毕竟,那可是曾一度占领大半个法兰西的敌人啊!」 「可是,后来又为什么会被认为遭到了背叛呢?」 「那位少女在贡比涅的战役中被俘后,关在了鲁昂的监狱里。要知道,当时俘虏她的可不是英国人,而是法国的亲戚勃艮第公爵。按照当时的惯例,只要支付赎金就可以赎回,但是不知为何,法国方面却一直都没有任何的动静。于是,这位可怜的少女最终被卖给了英国人。后来,为了粉碎她在民众中的形象,当时的英国人在鲁昂地区,还组织了宗教审判——并没有知会罗马教廷——利用无耻而又狡猾的手段,私自给她定了罪,并处以火刑。要知道,当时担任法官的人,可是法国臭名昭著的亲英派主教皮埃尔·科雄。整理一下,法兰西的救世主被法国的亲王卖给了英国人,还被法国的主教诬陷定罪,法国的国王却无动于衷。怎么看都是遭到了背叛吧?」 「这样啊……」 和贝拉之前所了解到的不同——应该说,是更加详细了。 「那么,她本人会是一种什么的心情呢?」贝拉略带伤感地问道。 自己辛辛苦苦所守护的祖国,最终出卖了自己,那种滋味儿,恐怕很不好受吧? 「这就只有她本人知道了。」狄德罗先生说道,「无论是战争也好,政治也罢,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善恶是非也没有那么地明确。因此,无法断然地评判当时法国人的行为对错与否。也许,他们只是基于利益的考虑,做出了自认为最妥当的决定。但从后人看来,忘恩负义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巴黎事件 第五十八章 秋之风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艾琳娜,我们只是去书店而已。」 贝拉对于这位每次出门都要花上一个小时进行梳妆打扮的同伴表示非常不理解。 「去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出门就得拾掇拾掇。」 艾琳娜对贝拉的看法丝毫不以为然。 「说起来,我们也好些时间没去了。」 贝拉记得上次去艺术街区,大概还是一个多月前,那时正好在店里遇到了克里斯托弗警官。 当时警官的儿子丹尼尔因为父子关系的原因,让警官以为受到了诅咒。 也不知道后来的发展有没有改善,从克里斯托弗警官的反馈来看,两人的感情应该至少比之前要好一些了。 最近的天气越来越冷,在沿岸写生的画师没有夏季那么多。 但依然有不少执着于艺术境界的战士,拿着画板和油棒在塞纳河边进行创作。 白天的微风还算和煦,到了晚间就可能会稍微湿冷一些。 「我可一点也不期待。」艾琳娜意志消沉地说道,「这么大好的时光,为什么要浪费在书本上呢?」 要让艾琳娜主动看书,可能比让安娜自行放下手中的甜点更难一些。 而且天气逐渐转冷的同时,安娜的睡眠时间也开始增加。 有时候玛格丽特小姐甚至会好奇,到了冬天的时候,安娜是不是也会有冬眠的习惯呢? 「那是因为艾琳娜没有静下心来呀。」贝拉饱含深意地说道,「只要你用心,就能够感受到字里行间所带来的喜悦。」 阅读是一件摄取知识的事情,在接收文字所带来的信息时,还能够体会到作者所倾注在其中给感情。 「喜悦?」艾琳娜撇了撇嘴,明显有不同的看法,「我觉得呀,逛街买衣服带来的喜悦感更加直接一些。」 心情不好的时候,逛逛街购购物,心情就会有所好转。 而心情好的时候,逛街购物也能够让心情变得更好。 这就是安琳娜一向推崇的生活方式。 「你再这么没有节制下,咱们的房子都塞不下了!」 贝拉还清楚地记得,艾琳娜不止一次地把新买的衣服,放进了她和安娜的衣柜了。 明明艾琳娜一个人就用一个柜子,贝拉和安娜是合用的一个,但艾琳娜却总是被衣柜空间不够的问题所困扰。 「哎?有这么严重吗?」 艾琳娜的表情很惊讶,几乎快让贝拉相信她真的毫不知情了。 「你以为呢?」 贝拉可不相信她真的没有意识到。 「我觉得还好呀。」 艾琳娜眯着眼睛,似是而非地打着马虎眼。 「那我回去之后,是不是应该把柜子中多余的东西处理掉呢?」 「哎呀,就它们都好好地待在原处嘛!」 艾琳娜露出了一副看起来是像是讨好,实际上却是耍赖的表情。 「柜子就快容不下了。」 「那就是说明,暂时还容得下嘛!」 这种歪理,一向是她会用的说辞。 「你还养了盆花。」 「你说的是露露吗?」 露露是艾琳娜给那盆粉色的蔷薇所起的名字。 「你知道吗?自从你把它带回来后,就几乎都是我一个人在照顾。」 浇水,施肥,翻土,除虫,修草…… 「咦?是这样吗?」艾琳娜歪着脑袋,像是在努力思索往昔的回忆一般,「我也教过几次水的吧?」 「为什么你会认为,养花只需要浇水就可以了呢?」 「哎?原来不是吗?」 「算了,我不该提起这个话题。」贝拉后悔了,「还是说回衣服的事情吧。」 「贝拉喜欢什么样的款式?」 「我嘛,还是简约一点……不许岔开话题!」 这小妮子机灵得很! 「不是在说衣服的吗?」 「是衣服。」贝拉语气认真地说,「衣服太多了。」 「那么……」 「你不能再买衣服了。」贝拉感觉,必须在这件事情上面,表现得态度强硬一点,否则她会把客厅都变成自己的衣柜,「我们的住处,都可以开一家服装店了。」 「贝拉想开店吗?」 「我可没那个闲心。」 「那就不用担心了嘛。」艾琳娜微笑着,做了一个像是胜利,但是在贝拉看来,却很傻且很幼稚的手势。 「咱们家的空间是有限的。」贝拉再次强调道。 虽然她们的住所在巴黎来说已经算大的了,但比起艾琳娜在佛罗伦萨的老家还是要小很多。 「放心吧,我只买必要的衣服。」 「我可没发现,它们的必要性在哪里。」 很多衣服艾琳娜甚至一次都没穿过,也就在买的时候,稍微试了一下。 「俗话说得好,要未雨绸缪,以备不时之需。」艾琳娜似乎对自己这个解释很满意,还自我配合地点了点头。 「可你准备得也有点太过了吧?」贝拉可不会被她那么轻易地搪塞过去,「多得都成累赘了。」 「那是因为,你和安娜的衣服太少了啊!」 多和少是相互比较才会体现出来的。 「我们可从来都没有觉得缺过衣服穿。」 「不是缺不缺的问题。身为女生,要时刻提醒自己,每次在穿衣服的时候,都有一定挑选的余地,就像对待男人一样哦!」 「啥?」 「如果只有一个男人追求自己,你不觉得,那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吗?」 「……」 「至少要有足够多的追求者,才能够进行比较,从而让它们意识到自己的不足。」 艾琳娜说得振振有词,仿佛不疑有他。 「这么说的话,芙蕾梅亚小姐还在比较当中?——等下!为什么会从衣服,聊到男人的话题呢?」 「芙蕾梅亚的确是有不少追求者,但是她的问题不在于对方的数量。」 「哦?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芙蕾梅亚从一开始就已经看透了男人的无用,意识到了真实的状况,男人根本不值得依靠。」 「你之前不是还说,她可能已经有了心上人吗?」 当时可让玛格丽特震惊了好一阵子呢。 「那只是一种可能性啦。因为那样的话,事情就会变得很有意思不是吗?」 「哪里有意思了呀?」 贝拉有时真的搞不懂艾琳娜的兴趣点。 「总之,芙蕾梅亚小姐至今都是单身,那么这种真知灼见肯定也是具备的。」 「这叫哪门子的『真知灼见』啊?」 「不然你说说,为什么玛格丽特的祖父,会抛妻弃子那么多年呢?」 「抛妻弃子……」贝拉觉得这词有点严重了,「不至于吧?」 「再者,特伦斯·萨戈维亚先生为什么要续弦?而默里先生又为什么会成为『私生子』?」 「不用特意强调『私生子』子……」 可怜的默里先生! 「弗朗兹身为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却只能靠出卖女儿来换取同盟。」 「其实,主导联姻的应该是特蕾莎女皇。」 「不管怎么说,他无法守护自己的女儿,身为一个父亲,怎么看都很失败。」 「这……」 艾琳娜的话,让贝拉无法反驳。 贝拉也发现,玛丽嫁到法兰西后,过得的确不是很顺遂。 不,确切地讲,不是顺不顺遂的问题,而是根本没有任何的幸福可言。 「还有身为哥哥,却无法保护自己妹妹的人。」艾琳娜继续批判着。 「其实,我觉得霍尔德先生已经尽力了。」贝拉还是挺同情他们的。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如果真想保护她,起码可以带着她远走高飞。」 「可是,艾琳娜,也许你觉得这样做没错。」贝拉不得不在这里替他们辩驳一下,「但是,他们并不是孤身一人,有亲人,有朋友,身后还有家族和祖国。如果就那样抛下一切,岂不是很自私的行为吗?」 「难道,为了那些虚伪的政治利益和所谓的家族荣誉,就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吗?玛丽的年纪只不过比安娜大个几岁,就要在刚刚进入花季的时候舍弃豆蔻年华,失去自己一生的幸福,终身被『困』在冰冷的宫墙之内。」艾琳娜抬头望向远方,视线仿佛能够穿过市区林立的建筑物,看到巴黎西郊的凡尔赛宫,「而霍尔德先生,也是亲手将自己的妹妹,送上了远离故乡的马车。要知道,她有生之年,可能再也回不到自己的祖国。即使再多的荣华富贵,也弥补不了心灵的空虚。」 贝拉注意到,此时的艾琳娜,樱红的唇角微微有些颤抖。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尽如人意。」 贝拉试着安抚艾琳娜的情绪。她没想到,一个衣服的话题,竟会扯到男人身上,最后还激起了艾琳娜对于政治婚姻的强烈反感。 不过说起来,她们也有一阵子没有见到玛丽·安托瓦内特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塞纳美食节的时候。 这位曾经的奥地利公主,如今已身为法兰西的王后,一国之母。实际上,年纪比贝拉和艾琳娜都要小。 当初刚刚成为太子妃的时候,她还是稚气未退的样子,现在已经有了王后的风范和成熟的气质。但在贝拉和艾琳娜看来,却透着一股心酸和无奈。 她和安娜一样喜欢甜食,尤其是对于蛋糕的热爱,可谓是志同道合。 据说,甜食可以给人带来幸福感。 也许安娜只是单纯地贪吃。而玛丽,更多的是在填补内心的空虚。 巴黎事件 第五十九章 书店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当贝拉和艾琳娜来到书店的时候,皮克尔先生正在整理书架。 许久不见,皮克尔先生似乎发福了不少,脸上的胡子更多更密了。 看到两位熟客,他热情地向她们打招呼。 店里面还有另一位客人。 而这位客人,贝拉和艾琳娜也认识。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刚刚来到巴黎的默里先生。 尽管没有穿着军装,但常年的剑术修炼,让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独特的轩昂气质。 和同龄人相比,与其说帅气,他更多是一种稳重的修养。 之前贝拉一行人在前往塞戈维拉的火车,就曾和默里先生一起破解了一桩命案。默里先生在侦破迷题方面,也是有着不少的经验。 不过说起来,之前在伊比利亚半岛的时候,无论是在阿拉贡还是到了卡斯蒂利亚,默里先生好像都一直都穿着军装。 在芙蕾梅亚小姐的生日宴会上,算是贝拉和艾琳娜她们第一次见到了便装的默里先生。 艾琳娜甚至一时间惊讶于,他居然还有除了军装之外的其他衣服。 「毕竟穿着制服来这边有点惹眼嘛。」默里先生这么解释道。 虽说是带着任务过来的,但并不算是正式的外交访问,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 此时,默里先生出现在了皮克尔先生的书店里,正好遇到了前来寻书的贝拉和艾琳娜两人。 「没想到,默里先生也是爱书之人。」艾琳娜感慨道,「我是搞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整天埋在书里。」 难道,愉快地逛街购物不好吗? 「只是偶尔读读。」默里先生微笑着说,「听说皮克尔先生这里有一些不错的书籍,所以就抽空过来看看。反正我在巴黎期间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忙。」 「我还以为,您会在大使馆里面练习剑术呢?」艾琳娜开玩笑地说道。 「哎?我一个人吗?」默里先生似乎没有抓住艾琳娜话语中的内涵。 「那可不吗?」艾琳娜戏谑地说道。 「您真会开玩笑,啊哈哈——」默里先生尴尬地笑了笑。 「默里先生太老实了,艾琳娜你就别欺负他了。」贝拉开口说道,「不知默里先生在这里,有没有找到什么有趣的书籍呢?」 「嗯,这家店里的书的确不少,而且,涉及的领域也算比较全面。」默里先生回答道,「我还找到了一本关于东方剑道的研究。」 默里先生研习的是欧洲的剑法,技术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难怪他会对远东的剑术感兴趣。 「东方剑道?」艾琳娜似乎有些好奇,「东方的剑道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个嘛,我以前有听师傅提起过,在远东地区,所流行的剑术和我们这里有很大的不同。」默里先生说道,「要知道,我们所用的佩剑,大多是比较细长,单手就可以挥舞的。这样行动起来也有利于灵活多变。而在遥远的东方,他们所使用的刀剑大多偏于厚重,有一种单刃的武器,名叫『太刀』。没错,与其说是剑,毋宁更像是刀。而事实上,也的确算是属于刀的品类。然而,他们锻炼挥舞太刀的技巧,仍然被成为『剑道』。」 用刀的「剑道」。 「有这种事情?」艾琳娜顿时来了兴致,「明明用的是刀,却还被成为『剑道』?」 「是啊,的确如此。」默里先生继续说道,「不仅是名字,在技术方面还衍生出了许多不同的流派。」 「哦?」 「比如说,我所知道的,就有一种专注于拔刀的剑术,叫做『拔刀斩』,又名『居合斩』。」 「那是什么呢?」 「因为他们的刀剑,平时都收入鞘中,而在与人对决的时候,要先拔出刀,才能够进行厮杀。这样以来,谁的速度够快,就能够最先拔刀出鞘,使出招数,从而可以占据先机。」 「嗯,确实如此。」艾琳娜似乎听明白了的样子。 先发制人,确实有一定的优势。 「于是,便有人发明了一种利用拔刀的契机,同时进行攻击的方法——拔刀即出刀,也就是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获得先手。」 「原来如此,这不就是相当于,在枪械装弹的同时,就进行射击吗?」 在对方还没扣动扳机之前,就已经射出了一发子弹。 「啊……算是这么个道理吧……」默里先生只能点了点头。 虽然艾琳娜的比喻有些牵强,但是却正好切中要害。 「先发制人,正是『居合斩』的特点。」默里先生总结道。 「可是无论做什么,先手大多会有很多优势的吧?」艾琳娜说道。 无论是剑术对决,枪械对决,抑或魔法对战,皆是如此。 「您这么说,好像还真是。」默里先生无话可说。 明明是这么简单的道理——而已。 三人聊了一会儿。 默里先生谈到最近的经历,似乎颇有感慨的样子。 「这里的变化还真是蛮大的。」默里说道。 「哦?默里先生之前也来过巴黎吗?」艾琳娜问道。 「嗯。」默里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好像……那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情了吧。当时,我刚刚告别海军的体验,在转到陆军之前,曾经跟着师傅出来游历,到过欧洲的不少地方。其中就包括巴黎。」 「这么说来,您和玛格丽特的祖父,应该也在陆地上面有往来吧?」 「不。」默里先生摇了摇头,「当时,老普莱斯先生刚好出海去寻宝了。」 「啊,算起来,好像的确是那个时候。」 艾琳娜想起之前玛格丽特所讲述的,时间上面刚好吻合。 「当时的巴黎,和现在的区别很大吗?」贝拉问道。 「那当然了,我记得……」默里先生想了想,然后回答道,「那个时候,这附近还都是一排老房子,曾经有一家裁缝店,现在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当时的市区也没有今天这么大,而现在,不仅塞纳河的两岸十分繁华,连市区也扩建了不少。说起来,自从工业革命之后,城市发展得真是越来越快了。以前盖一座教堂需要花上数十年甚至几百年的时间,耗尽几代人的心血。并且,那时所用的多半都是石料和木材,进程容易拖拉。而近些年来,钢铁的使用大大提高了建筑的效率。一栋楼房只需几年,快的甚至半年就可以完成。」 建筑水平在某种程度上,也受到了科学技术发展的影响。 「不过城市虽然不断发展的,但是并不一定都会带来美好的东西。」贝拉想起了之前公园里的「幽灵」事件。 正是因为城市规划的需要,才剥夺了孩子们仅有的游戏场所。 人类虽然让文明在不断进步,却同时也在离自然越来越远。 「话说回来,两位来书店是想找什么书呢?」皮克尔先生问道。 「啊,差点忘了正事儿。」贝拉说道,「请问,有没有关于『奥尔良少女』的相关资料。」 「您是指,百年战争时期,拯救了法兰西的那位救国圣女吗?」皮克尔先生确认道。 「没错。」贝拉回答。 「这个嘛……」皮克尔先生捋着他那满脸的络腮胡子,仔细地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好像没有专门的传记。不过,的确有人曾进行过这方面的研究。」 「有人曾研究过?」 「嗯,准确地讲,也算不上是研究吧。」 「什么意思?」 「吉尔·德·莱斯,您听说过吧?」 「嗯,是研究黑魔法的那位吗?」贝拉说道。 「没错,」皮克尔先生点了点头,「他曾经在那位圣女手下担任副官,算是一位出色的将军。」 「可是,历史对他的评价好像不大好。」 「那时因为,在圣女葬身于鲁昂的大火后,他潜心于黑魔法。据说,曾经杀害了数百名儿童,最后被施以火刑。」 「这……」 「好残忍。」艾琳娜皱了皱眉头,「儿童吗?」 「是的。」皮克尔先生说道,「正因为如此残忍,才被称为黑魔法。」 魔法本身并没有正义与邪恶之分,但是使用魔法的人有。 同样的魔法,既可以用于救人,也可以用于害人。 而黑魔法,尽管用于指称邪恶的魔法,但其本身,并不具备善恶的属性。 「据说,他之所以如此执着,是因为想要复活那位葬身火海的圣女。」 听到这里,不仅是贝拉和艾琳娜,就连默里先生,也有些在意。 「死而复生?那可是禁术啊?」艾琳娜吃惊地说道。 「也许,正是禁术,才会让人疯狂。」皮克尔先生接着说道,「又或者,正是近乎疯狂的人,才会染指禁术。」 不能够武断地进行评判。 「那后来呢?」艾琳娜问。 「后来吗?嗯……至少到目前为止,那位圣女都没有复生吧?」皮克斯先生说道。 「也就是说,失败了吗?」 「具体的就无从知晓了。不过,无可否认的是,从某种意义上讲,吉尔·德·莱斯应该算是研究那位圣女的专家了吧?」 「您这么一说,好像有些道理。」贝拉说道,「难道那个人,有著作留下来吗?」 巴黎事件 第六十章 心之殇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按理来说,他在研究的过程中,应该有做笔记才对。」皮克尔先生说道,「至于有没有整理成册,就无人知晓了。」 「是这样啊……」贝拉似乎并没有感到失落,「那么,有没有关于黑魔法的书呢?」 「呃,这个呀……您知道的,黑魔法可是禁术啊。」皮克尔先生说道,「如果出版和贩卖相关的书籍,可是会被魔法协会问罪的。」 「说的也是。」贝拉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唐突了。 「不过嘛,我有一个朋友,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喜欢专门收集一些冷门的东西。」皮克尔先生接着说道,「我想,他也许会有这方面的线索也说不定。」 「真的吗?」 「他就住在塞纳河的对岸。我可以写封信,你们带着去找他。」皮克尔先生说着,走到书店的柜台后面,拿起了笔和纸。 「真是太感谢您了。」贝拉接过封好的信笺,道了声谢。 「正好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默里先生说道,「如不嫌弃,就让我陪两位一起过去看看吧?」 事实上,默里先生就是太无聊了,才会出来逛书店的。 「那就有劳默里先生了。」 说完,贝拉和艾琳娜,连同默里先生一起,三人离开了皮克尔先生的书店。 默里先生原本打算为两位小姐雇辆马车的,但是贝拉和艾琳娜似乎都倾向于步行前往。 「看地址好像不是很远。」贝拉说道,「而且,沿途还可以看看风景嘛。」 「就是啊,我们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艾琳娜也非常赞同。 既然两位都这么说了,默里先生也不便强求。 在艺术街区往东不远处,有一座连接南北两岸的石桥,名为艺术桥。 三人来到桥边,正打算过河的时候,却看到一群身穿巴黎警局制服的人,在岸边忙些什么。 领队的是克里斯托弗警官。 「呀嚯!」艾琳娜非常积极地招手,打了声招呼。 克里斯托弗警官也挥了挥手。 「好像是命案。」默里先生突然说道,「似乎还很严重的样子。」 「哎?」艾琳娜有些诧异。 不过说起来,默里先生在这方面也算是驾轻就熟了。之前在伊比利亚的时候,他就曾经破获多起案件,也算是小有名气,还曾经被报纸评价为「睿智的默里」。 「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呢?」艾琳娜提议道。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那——正好让艾琳娜积极起来。 一听说有案子,她的斗志可就「腾」地一下上来了。 「也好。」贝拉也有些好奇。 克里斯托弗警官看到贝拉她们没有离开,而是向这边走了过来,先是感到有些诧异,紧接着,就像是遇到了救星一般,快步迎了上去。 简单地几句寒暄了之后,克里斯托弗警官便向她们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今天上午的时候,他们照常在巡逻,突然接到了附近居民的报案,说是艺术桥旁边的塞纳河畔,发现了一具尸体。于是,克里斯托弗警官就匆忙带着手下赶来。 「当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具尸体。」克里斯托弗警官说着,把贝拉他们带到了现场。 地上躺着一具女尸,身体有一半浸泡在水中。从外表和穿着看来,应该是个家境普通的平民女子。 这些细节暂且不谈,尸体身上有一处特别明显的伤口——也许称作伤口有些不大恰当——这位不幸的女孩儿胸部,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缺口。 「心脏不见了。」克里斯托弗警官简明扼要地讲解道。 「啊?」艾琳娜蹙了蹙眉头。 的确有点骇人听闻。 「死因是……?」贝拉问道。 「真是惭愧。」克里斯托弗警官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们还没有查出来。」 「嗯?死因难道不是心脏被挖走了吗?」艾琳娜有些不解地望着他们。 「这个可不一定哦,美第奇小姐。」默里先生解释道,「虽然胸前出现这么大个缺口,可以说是必死无疑。但是啊,她究竟是不是因为这样直接毙命的,还尚未可知。」 「什么意思?」艾琳娜还是有些不大明白。 「要知道,如果活人被挖去心脏,那么动脉上所产生的破损,一定会引起大出血。但是看这位死者的面色,虽然比较苍白,但是皮肤的浅层似乎并没有流失多少血液。」 「难道说,她是死后才被人挖去心脏的吗?」 「不排除这种可能。」 「请问这位是……」克里斯托弗警官打量着与两位女士同行而来的这位年轻人。 「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是……」 贝拉迟疑了一下,不知该如何介绍为妥。要说他的军方身份吗?还是称他为阿拉贡的外交使者比较好呢? 「您好,我叫默里,是两位小姐的朋友。」默里先生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并没有谈及官方的身份。 其实,在默里的心目中,这次的巴黎之行,更多的是一场私人的旅行。 他本来就讨厌政治方面的东西,平时也惯常以个人的身份行事。 「默里先生所言不错。」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通过简单地检验,我们发现,尽管死者的心脏已经不见了,但是身上的血液并没有流失多少。所以,很有可能是死后才被人摘去了心脏。又或者,也可能是在挖出心脏的时候,伤口经过了特别的处理。」 「伤口经过处理?」艾琳娜问道,「是用什么方法?」 「这个嘛……还不知道,只是我个人的猜想啦。因为之前见到了能让血液延迟凝固的方法,所以我就猜想,是不是相对地,也有某种可以让血液加速凝固的手段呢?」 克里斯托弗警官所说的,是上次在亚特伍德先生的别墅里发生的那起案件。 「您考虑得的确很仔细。」默里说道,「有没有想过溺水的可能性呢?」 「肺部并没有发现太多的积水。」克里斯托弗警官回答道,「如果是溺水而亡,由于本能的反应,呼吸道应该会吸入大量的水,那么死因实际上是窒息,不仅全身会发白,而且嘴唇一般也会呈现青紫色,皮肤应该还有浮肿的现象。」 眼前的这具尸体,看上去不大符合。 「这样啊……」默里先生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就算是溺死,想要摘取心脏,大概也是比较困难的。」 难道要在水下进行这种操作吗? 「身上还有其他的伤痕吗?」贝拉问道。 「没有明显的外伤。」克里斯托弗警官回答道,「除了心脏位置的缺口外,其他的地方几乎可是说是完好无损。」 「完好无损?」 「就连一点擦伤之类的都没有。」 「哎?」艾琳娜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不是溺死?也没有外伤? 「毒杀呢?」贝拉接着问道。 「啊,如果有的话,一定是我们没有见过的毒药。」克里斯托弗警官回答道。 换句话说,并没有检验出已知的毒物。 「啧啧啧,真是离奇。」艾琳娜摇了摇头。 「谁说不是呢。」克里斯托弗警官也深有同感,「我当警察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蹊跷的死法。」 甚至一时之间,都找不到明确的死因。 「可以让我们看看伤口吗?」默里先生问道。 「这……」克里斯托弗警官稍微有些犹豫,「倒不是对您有什么意见,只不过,画面可能会有些血腥,一般人恐怕接受不了。」 「没关系,我也曾经帮忙解决过一些案件,算是见过类似的场面。」 「哦?」克里斯托弗警官凝视着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似乎想起了什么,「默里……难道说,您是报纸上经常提到的那位,『阿拉贡的智者』?」 「啊,哪些只不过是媒体的炒作罢了,」默里先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其实,我也就是运气好点而已。」 「您真是太谦虚了。如果您能出手相助,我们就太幸运了。」 克里斯托弗警官说着,侧过身,让出了道路。 默里先生走上前去,附身查看尸体的状况。 正如刚刚克里斯托弗警官所描述的那样,死者身体虽然发白,但是和溺水或失血过多的状态还是有所不同。皮肤经过河水的浸泡,也有轻微的发泡现象,但是身上并未出现明显的外伤——除了胸前的那个缺口。 说起胸前的位置,缺口仅有一个拳头大小,可以说是刚好能够取出心脏的尺寸。而且,边缘看起来参差不齐,甚至还有些肌肉撕扯的痕迹。 「这难道是……」默里先生皱了皱眉头。 凭着多年的经验,他直觉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有什么发现吗?」艾琳娜紧张地问。 「虽然听上去有些难以置信。」默里先生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这种伤口,就像是被人徒手插入胸膛,将心脏取走似的。」 「什么?!」艾琳娜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徒手?那可是有一根根肋骨啊!」 「肋骨似乎已经断裂扭曲了。」默里先生继续说道,「我想,对方应该是只手刺进胸口,然后撑大肋骨的间隙,抓住心脏,然后硬生生地将其扯了出来。」 说话的同时,默里先生还伸出右手,大概比划了一下所描述的动作。 巴黎事件 第六十一章 暗黑魔法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一般来说,如果把心脏强行挖出的话,那么与之相连的血管,尤其是附近的几个大动脉,一定会由于破裂导致大量的血液喷涌而出才对。」默里先生进一步分析道,「然而怪就怪在,周围的血管除了和心脏的连接断开外,几乎没有因为血压的影响而产生的迸血痕迹。」 「那是怎么回事?」艾琳娜接着问道。 「暂时还无从知晓。」默里先生无奈地摊了摊手,「这的确很难解释。」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死法。 「您分析得丝毫不差。」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才会猜想,是不是存在什么东西,可以让身体的血液提前凝固呢?」 「那岂不就形成血栓了吗?」艾琳娜说道。 「是啊,可是除此之外,也想不到其他的什么方法了呀?除非是在人死了之后,才挖出心脏。」克里斯托弗警官接着说道,「如果人已经死了,心脏就会停止,周身的血液亦不再流动,那么即使摘取器官,应该也不会产生大出血了。」 「可是,这伤口的状态,明显不是死后造成的样子。」默里先生解释说道,「人死之后,尸体会逐渐开始僵硬。一定时间后,会再次软化。除非是刚刚断气,身体的肌肉和组织还留有活性,才能造成这样的痕迹。可是,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彼时血管里的血液应该也没有失去流动性才对,依然无法避免血液的流失,造成眼前的这种现象。」 死者胸前的伤口,看起来像是生前造成的。而附近血管里内的血液,却并没有流失多少。 真的可以做到,从活人身上取下心脏,而又不引起大出血的吗? 「如此看来,死因的确有些蹊跷。」艾琳娜终于明白他们的困惑之处了,「照这么分析,既无法在生前进行动手,也无法在死后再进行操作咯?」 「各种方面都很难。不过,若是能够找到相应难题的解决方法,死因也就可以水落石出了。」默里先生总结道。 「那么,除了剜心这种手段外,还有什么原因可能造成这位女士的死亡呢?」艾琳娜再次问道,「刚刚所说的溺水和毒杀都已经排除了吧?」 「没错。」 「还有其他什么可能性吗?」 「暂时还不知道。」默里先生耸了耸肩,「要是那么容易弄清楚,案子当然就很简单了。警方也不用那么辛苦了,对吧?」 「对啊,就是因为离奇,才更伤脑筋。」克里斯托弗警官说道,「而且,这种案子最近还发生了不止一起。」 「什么?!」听到这里,默里先生有些震惊,表情瞬间变得更加严肃,「您是说,这种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吗?」 「是的。」克里斯托弗警官认真地回答道,「算上这个,已经有三具尸首了,都是被剜去了心脏。」 「都是最近发生的吗?」 「嗯……准确地说,第一起案件发生在十四天前,第二次是在七天前。」 「前两起在什么地方?」 「也是在水边,状态和这个差不多。」 「难道……是个连环命案?」艾琳娜问道。 「嗯,一般来讲,是很有可能。」克里斯托弗警官回答道,「毕竟,发现尸体之后,我们并没有对外公布死者的详细状况。但是三次的手法却几乎一模一样。」 换句话说,除了警方的人以外,就只有凶手知道行凶的方法——其实就连警官他们,现在也还没搞明白确切的死因。 总之,模仿犯罪应该不大可能。 默里先生又打听了一下之前两起案件的一些细节。 因为贝拉一行人还有别事情,就没有耽搁太久。 他们告别了克里斯托弗警官,通过旁边的石桥,向塞纳河的对岸走去。 根据信封上面所写的地址,他们顺利找到了皮克尔先生的那位故友。 米诺尔·费德里克先生是一位收藏家,除了喜欢珍藏书籍和手稿外,还有不少绘画,雕塑等艺术品。 得知是皮克尔先生介绍来的,他就很热情地招待了三位客人。并邀请他们参观了自己的藏品。 「这么说,你们是想找吉尔·德·莱斯的手稿?」费德里克先生读完信函后问道。 「如果有的话,自然再好不过。」贝拉回答道。 「唉,真是不凑巧啊。」费德里克先生遗憾地说道,「那份手稿最近失踪了。」 「哎?失踪了?」艾琳娜似乎又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会儿事儿?」 「吉尔·德·莱斯的身份我想几位应该都有所耳闻吧?」 「嗯。」艾琳娜点了点头,「他是在百年战争的时候,跟随圣女左右的一位副官吧?」 「没错。」费德里克说道,「当年,那位『奥尔良的圣女』因为法国人的背叛和英国教会的迫害,在鲁昂被处以火刑。当时的吉尔·德·莱斯是什么心情,恐怕没有人能够体会。但是从他之后的所作所为,可以看出,他对那位『圣女』的痴迷程度,几乎达到了一种痴狂的地步。」 「听说,他最后是被以杀童罪,也处以火刑了?」 「是的,因为他企图利用三百多名儿童的生命,想要复活那位不幸的少女。」 「这也太残忍了吧?而且,真的能够做到吗?」 「炼金术您应该了解吧?」费德里克先生问道。 「当然啦。」艾琳娜可是出身炼金世家。 「那想必您也知道,所谓的炼金,其实就是『等价交换』。」费德里克先生说道,「想要得到某种结果,必须付出同等甚至更高的代价。」 「的确如此。可是,还要在平衡体系之内,才能够实现的吧?」艾琳娜说道。 「看来您确实比较专业。」费德里克先生投来了赞许的目光,「不亏是美第奇世家。」 「哪里哪里。」艾琳娜还是比较谦虚的,「我也只是略懂皮毛。」 「正因为要在体系内,所以必须遵循一定的法则,这就是『正常』的炼金术。」费德里克先生接着说道,「但吉尔·德·莱斯想要做的,可是『起死回生』啊!」 「可是,『起死回生』是忤逆自然法则的行为吧?可不仅仅是等价交换那么简单的。」 「所以,才会被成为黑魔法啊!」 「我大概明白了。」艾琳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想要以极大的代价,强行打破正常的法则。」 「从原理上来概况,差不多就是如此。他想用几百甚至上千个儿童的生命,换回那位葬身火海的圣女。」 「既然是法则,那就不会是那么容易突破的吧?这可不只是单纯的数量问题。」 「是啊,强行而为,只会招来灾祸。」 而吉尔·德·莱斯最后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稍微打断一下。」默里先生开口说道,「两位对炼金术,黑魔法什么的,似乎很有见地。但是,我有一点比较好奇。」 默里先生那敏锐的直觉,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请讲。」费德里克先生说道。 「他要那么多儿童来做什么吗?」默里问道,「尽管刚刚两位所讲的什么『等价代换』,我大概能够明白一点。可是,具体要怎么操作呢?」 其实这个问题,贝拉也想知道,只是默里率先提了出来。 「这个嘛……说法有很多。」费德里克先生想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根据那份手稿的记载,当时的那个人——也就是吉尔·德·莱斯——决定采取一种较为『稳妥(凶残)』的方式,就是从儿童的活体中挖出心脏,作为贡品,来启动魔法阵。」 「剜心?!」默里先生的预感似乎要应验了。 「是的。不仅如此,为了能够保持心脏的新鲜度,他还要争取在吟唱前的短时间内,尽可能得到更多的『童心』。因此,他还发明了一种自称是非常『迅速而有效』的方式,甚至可以让对方不感到疼痛,也没流多少血,就『乖乖地为圣女大人献出自己的生命』。」费德里克先生的话语有些耸人听闻,但却不像是信口胡诹的。 「那种方法的具体操作,手稿中也有记载吗?」默里先生表情认真地问道。 这让费德里克先生一时间感到有些讶异。 默里先生也意识到自己问得太过冒昧,于是就把来时所遇到的事情稍微解释了一下。 「原来如此。」费德里克先生皱了皱眉头,「说实话,那份手稿我也没有看得太仔细。不过,印象中,好像有提到过相应的方法。但却是一些看不懂的内容。」 「看不懂的?」艾琳娜问道,「连您都看不懂吗?」 「嗯,倒不是说用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符号,而是描述得太过隐晦。」费德里克先生回答道,「像什么纯洁啦,恩赐啦……净是一些不明就里的词语。」 「这……」 「因为我也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嘛,就没怎么在意。」费德里克先生感到有些惭愧,「可恶,居然有人利用这种手法犯罪!」 「您也不用自责。」默里先生安慰道,「事情的真相还未必如此。目前,这只是我们的猜测。」 「可是,除了那份手稿外,还有谁?能通过什么方式?学会这么残忍的方法!」费德里克先生的情绪稍微有些激动,「如果真是通过别的渠道,那就更可怕了吧?简直就是第二个吉尔·德·莱斯!」 巴黎事件 第六十二章 疑点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费德里克先生向三位客人描述了一下手稿被盗的具体情况。 「本来都是不常用的东西,我一般会把它们封装起来,并不拿出来。」费德里克先生解释说道,「可是,最近已经是秋天了。所以,我就打算在入冬之前,把它们拿出来通通风,晒晒太阳。一方面可以避免发潮,另一方面,还能够防止蛀虫。」 「那份手稿也在其中?」默里先生问道。 「是的。」费德里克回答,「后来,就在晚上清点物品的时候,发现数量不对劲,我才意识到少了东西。」 「只有手稿不见了吗?」 「不仅手稿,还有一份关于黑魔法的研究资料。」 「当时的东西是放在哪里的呢?」 「就在阁楼上。」 紧接着,费德里克先生带着他们来到了自家楼上的阁楼。 这附近的房屋都是相邻的,如果想要从旁边的建筑物攀爬过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 「当时,您没有做什么防盗的措施吗?」默里先生问道。 「没有。」费德里克先生摇了摇头,说道,「因为要通风嘛,窗户就一直开着的。而且,我当时琢磨着,这种东西应该没什么人会偷吧?」 除非是同样的收藏爱好者? 「东西的价值暂且不论,若是有人想要用它来干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可就麻烦了。」默里先生说道。 「您说的没错,我当时就没有考虑过这一点,才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费德里克先生依然认为,这件事情是由于自己的疏忽造成的。 「对了,刚刚您提到过,和手稿一起丢失的,还有一份关于黑魔法的研究资料?」默里先生接着问道。 「是啊,」费德里克先生回答,「那上面也是记载了一些魔法禁术方面的知识。其中主要的篇幅,是关于返老还童的方法。」 「返老还童?」默里先生有些意外。 有人追求长生不老,有人意图永葆青春,自然也有人想要返老还童。 「这两者,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呢?」默里先生继续问道。 「其实,上面所记载的内容,就有使用活人心脏的这种方法。」费德里克先生说道。 「什么?!」默里感到非常震惊。 先不说这种方法到底有没有效,就算可行,也不能用别人的生命作为代价吧? 这简直就是,就是……吸血鬼! 依靠汲取别人的生命力,来维持自己的活性。 离开费德里克先生的家后,贝拉和艾琳娜打算先回一趟罗兰夫人的沙龙。默里先生则根据今天所得到的线索,独自展开了调查。 于是,他们在艺术桥附近分别了。 「默里先生好像很卖力的样子。」走在路上,艾琳娜对贝拉说道,「就像是当成了自己的工作一样。」 「也许,是天生的正义感吧。」贝拉说道,「毕竟,这次的案件如此骇人听闻,不像是正常人能够犯下的。」 「可是,默里先生这样贸然行事,会不会有危险呢?」 「你这么一说……」 「虽然默里先生的剑法了得,但对方可是个痴迷于的黑魔法的人啊!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或许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话虽这么说,默里先生怎么也算是阿拉贡数一数二的高手,而且身负萨戈维亚家族的血脉,应该没那么容易遭遇不测的吧?」贝拉说道,「我想,我们也应该相信他。」 「嗯……好吧。」艾琳娜只是稍微有些担忧而已。 「不过,我们也不能闲着。」贝拉接着说道,「最好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看看能不能提供一些帮助。」 「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呢?」 「比如……」贝拉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你觉得,犯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哎?」艾琳娜一时有点懵,「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为了返老还童吗?」 「这只是根据费德里克先生的介绍,我们直观地做出推测的。」贝拉说道,「因为同时丢失了这两件东西,所以我们自然而然地把它们联系到了一起。可是,你仔细一想,这些都没有得到任何确切的线索进行佐证吧?」 「嗯,的确如此。」 「那么,我们就从一开始的地方进行思考。」贝拉分析道,「首先,克里斯托弗警官到目前为止,接到的三起案件,死者都有共同的特征对吧?」 「没错,尸体都被剜去了心脏。」 「而且,死因还不明。」 「他说目前还没有查出来。」 「根据克里斯托弗警官的描述,案子的详情并未公开,这也就意味着,模仿犯罪的可能型微乎其微。如此一来,几乎可以认定是同一个或者同几个犯人所为。」 「没错。」 「那么接下来,先不管费德里克先生的事情,姑且从案件本身的角度来分析。连续三个案子,都是被害人的心脏被取走,并非是单纯的杀人案件。说明剜去心脏,对凶手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步——甚至可能本身就是目的,或者为了达到目的,而不得不进行的一种手段。」 「是不是可以认为,凶手是为了心脏才杀人的呢?」 「嗯,姑且先这么推断。但是这其中,还有一些不合理的地方。」 「什么地方?」 「首先,根据克里斯托弗警官的说法,第一起案件是发生在十四天前,对吧?」 「是的,大概过去半个月了。」 「而第二起案件,是发生在七天前。」 「没错。」 「加上今天的这一起,也就是每两个案子之间,都隔了有一周的时间对吧?」 「是有这么个规律。」 「这就是第一个疑点。」 「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呢?」 「额……」 「心脏是人体的器官,如果离开了人体,应该就很难保存吧?」 「会不会是,对方短时间内无法……」艾琳娜说到一半,自己就否决了,「不对,如果是那样的话,也无法解释这种规律。」 「是啊,每次之间不早不晚,刚好隔了一周时间,也就是七天,这恐怕不是偶然。」贝拉分析道,「这种情况下,可能性就存在很多了。比如说,其实不需要那么多心脏,只是一次没有成功,所以才进行的第二次,第三次……那么这个时间段,可能和进行操作的步骤有关。」 「嗯,我明白了,就像是很多仪式必须在月圆之夜进行一样。」 「又或者说,对方可能要依靠活体的心脏来维持什么。」 「哎?」 「类似于定期服药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补充相应的营养或者摄取特定的药物。」 「这……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再过七天——」 「嗯。」贝拉点了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必须快点抓住凶手。」艾琳娜默默攥紧了拳头。 「再者,还有尸体状态的疑点。」 「尸体的状态吗?」 「三具尸体都是在水边被发现的吧?」 「警官是这么说的。」 「那么,这是为什么呢?」 「是……都是在河边遇害的?」 「这是一种解释。」 「还有别的?」 「或者说,被抛尸到了河里的呢?」 「的确也有可能。」 「如果案发现场都在塞纳河附近,那么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会不会是偶然呢?——目前还不好说。倘若是被抛尸到了河里,就要解释为什么要选择这么做。一般抛尸的话,应该是越远越好,以尽量拖延被发现的时间,才是正常的思维吧?而这几个案子的犯人,似乎根本不考虑这点。是疏忽吗?还是其他什么理由?目前不得而知。」 「这么看来,疑点确实很多。」 「再者,就是受害人了。」 「受害人?」 「受害人都有什么特征呢?」贝拉问道。 「嗯……我想想……」艾琳娜努力回忆了一下,「受害人都是在河边被发现的,而且都被剜去了心脏——这些刚刚都考虑过了。」 「还有一点,死者都是女性。」贝拉补充道,「我临走前,问了一下克里斯托弗警官,三名被害人的身份。不仅都是女性,而且都是年龄相仿的未婚女性。并且,都是出身普通的市民家庭。」 「这……能说明什么?」 「你想想,为什么平民家未出阁的年轻少女,会浮尸塞纳河上?」 「不是意外?」 「如果说是意外的话,那么每七天一个人,未免有些巧合。要知道,一般家庭的女孩子,在夜晚降临后,都很少出门。」 「这么说,是有预谋的?」 「不管在什么地方,总比在家遇害的可能性要大吧?」 「这是当然。」 「换句话说,犯人是依照什么条件,选择的下手对象?如果解释为随机选择的话,要想让每次的时间都刚刚好,就很困难了。」 「有道理。」艾琳娜似乎明白了,「这些问题,默里先生知道吗?」 「他应该早就想到了。」贝拉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从被害人这方面的线索,开始着手调查的。」 「那我们能做什么呢?」艾琳娜问道。 「默里先生不擅长什么?」贝拉反问道。 「要说默里先生的话……人还不错,头脑也算灵光,擅长剑术,但是对魔法方面好像不太在行。」 「那我们就从这里着手。」 「从哪里?」艾琳娜问道。 「魔法。」贝拉说道,「确切地说,是黑魔法。」 「但是,现在费德里克先生和皮克尔先生,手中都没有相关的资料吧?」 「别忘了,还有一个人,可是掌管着全法兰西藏书最多的地方呢!」 「你是说,皮埃尔先生?」 巴黎事件 第六十三章 拉塔托斯克Ⅱ号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皮埃尔先生是个非常富有创造力的年轻人。 尽管上次那台充满蒸汽朋克风格的机器,并没有得到有效地应用和推广,但是依然是十分难得的一件发明。 这段日子里,皮埃尔先生整天沉浸于机械研究之中,用他充满智慧的头脑,配合自己丰富的想象力,试图创造出方便而又快捷的检索机器。 「所以,这个像牌桌一样的东西,还是请您演示一下吧?」艾琳娜意味深长地说道。 此刻放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张四方形的面板,上面绘着一些纵横交错的格子样花纹,四周还有一排排按钮。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留意到,这是图书馆内书架分布的平面缩影。 「这个东西,就是检索机吗?」玛格丽特小姐俯下身子,好奇地观察着桌子上的图案。 刚刚贝拉和艾琳娜回到沙龙的时候,玛格丽特小姐听说她们要去巴黎大学的图书馆,就很积极地也要一起过来。 因为之前她听艾琳娜说起过,图书馆的皮埃尔先生发明了很有意思的「检索机器」,会「铿卡轰恰」地响。 「什么叫『铿卡轰恰』地响啊?」皮埃尔先生对这种描述的方式有些无语,实在是无力吐槽了,「不过,上次那台『拉塔托斯克』尽管看起来比较帅气,但实际上并不是很好用。不仅步骤繁琐,而且效率低下。」 拉塔托斯克(Ratatösk)是北欧神话中,生活在世界树上的一只松鼠,因为它活泼好动,经常在世界树上来回攀爬跳跃,把住在上面的巨鹰所说的话传递给栖息在下面的巨龙,然后把从巨龙那里听来的话传递给巨鹰。有类似「信使」之类的象征。 「那这台就是『拉塔托斯克Ⅱ号』咯?」艾琳娜问道。 「额……姑且这么称呼吧。」 皮埃尔先生倒不是很在意,不过他取名的方式也颇为新颖。 以贝拉的眼光来看,这种稀奇古怪的命名习惯,事实上是寄托了皮埃尔先生的希望。 他或许企盼着,能够让读者更加便捷地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少顷,皮埃尔先生便开始展示「拉塔托斯克Ⅱ号」的使用方法。 「我把每种不同的书类都编上了序号。」皮埃尔先生说道,「比如说,上次要找的蔷薇,首先是属于生物学一类的,所以是Ⅹ号。」 说着,他在桌子的上面一排,从左数第十个按钮上面按了下去。 「紧接着,植物学的分类是Ⅵ号。」 皮埃尔先生又选中了左面一列,从上往下数第六个按钮,轻轻按了下去。 之后,他又依次在右面一列和底下一排分别按了一个按钮。 在四个按钮都被按下后,桌面上的图案中,有一个书架的位置,突然间发起光来。 看来,这次是把灯光装在了桌子里面。 「只要记住书架的编号和位置,然后再过去找就可以了。这样也不影响下一个人的使用。」 皮埃尔先生说着,在桌子右上角的按钮上面轻轻一按,瞬间所有的操作都恢复了原状。 「看起来的确灵活了不少。」艾琳娜评价道,「可我还是觉得,上次那个大家伙看起来更加帅气一点,『铿卡轰恰』的,多有感觉!」 「呃……是吗。」皮埃尔先生不知道如何回应,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快,让我来试一试。」玛格丽特小姐摩拳擦掌的样子,正跃跃欲试,「你们要找什么书来着?」 「黑魔法。」贝拉说道。 「嗯,黑魔法啊……让我想想,应该属于神秘学范畴的吧?」玛格丽特小姐浏览了一下旁边的列表,「有了,最后一个。」 她找到了对应的按钮,用力按了下去。 「然后是——占卜,元素,召唤,诅咒……应该属于『禁术』吧?也是最后一个。」 玛格丽特说着,按下了对应的按钮。 「咦?后面怎么没了呢?」她感到有些困惑,「是我查找的方式不对吗?」 「如果后面的分类不明,或者是一些不方便进行分类的东西,可以按这里。」皮埃尔先生指着右下角的一个圆形的按钮说道,「它可以显示当前选择所包含的所有类别的书架。」 「是这里吗?」玛格丽特说着,按照指示按了下去。 显示面板上出现了两个亮起的书架。 「应该都在这里了。因为这部分的文献本来就不多,平时也很少有人会找,如果再进行分类的话,不仅麻烦,而且会造成不必要的困扰。」皮埃尔先生说道,「一般一些冷门的学科,我都会把它们放到一起,这样查找起来,才会方便得多。」 倘若本来就那么几本,还要分出好几个类别,那么检索的时候就会变得异常繁琐,反而多此一举。 根据面板上面所标识的位置,大家很快找到了相应的书架。 两处都是位于角落的地方。 「看来还真的是冷门啊。」艾琳娜感概道。 「因为黑魔法一类的东西,本来就属于禁术嘛,是魔法协会严格禁止的。所以,一般人都不敢靠近。」皮埃尔先生解释道,「而且根据规定,这些书也是不能够外借的。不过,你们可以在这里看。」 「那真是太感谢了。」贝拉道了声谢,随即便在书架上面寻找想要的资料。 艾琳娜也从另一侧帮忙开始搜寻。 玛格丽特则跟着皮埃尔先生回到了前台。她还想再玩一玩那个神奇的「拉塔托斯克Ⅱ号」。 皮埃尔先生也兴致勃勃地在一旁陪着玛格丽特小姐。 本来机器刚刚完成,只经过了简单地调试,并不没有严格校对每一类的书目。此时玛格丽特小姐这么积极,正好帮助皮埃尔先生排查漏洞。 根据方才的示范,玛格丽特又接连尝试了好几次,面板上的灯光此起彼伏。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 「咦?」玛格丽特小姐突然停了下来,「怎么不亮了?」 她又重试了几次,还是没有反应。 「怎么啦?」 皮埃尔先生此时正伏在柜台上面抄录最近的借还书记录,听到玛格丽特的声音,才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了过来。 「好像没有反应。」玛格丽特说道,「我试了好几次了。」 「您找的是什么书?」皮埃尔问道。 「『高卢战记』。」玛格丽特回答。 『高卢战记』(『Commentarii de Bello Gallico』)是古罗马著名的统治者盖乌斯·尤利乌斯·凯撒的著作,从题材上来看,应该属于战争类的史书。 「我记得,那本书应该是在B区ⅩⅦ号书架的位置。」皮埃尔先生说道,「您再试一试,让我看下。」 玛格丽特又根据顺序按了一遍四周的按钮。 「嗯,筛选的方法没有问题。」皮埃尔先生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按钮的顺序也对,为什么没有显示呢?」 「会不会是没电了呢?」玛格丽特小姐说道。 「应该不会吧……」皮埃尔先生蹲下身来,查看了一下后面的电源线,「供电正常啊……」 他又站起身,按照别的品类按了一边按钮,相应位置很快亮了起来。 「嗯,还是有点的。」皮埃尔依然在自言自语。 紧接着,他再次按照『高卢战记』的门类操作了一下,还是没有反应。 「难道是线路出了什么故障?」 随后,他又试了其他几本相邻的书。结果,凡是和『高卢战记』在同一个架子上的书籍,对应的位置都没有亮灯。 「看来是需要仔细检查一下了。」 皮埃尔说着,走回了刚刚的柜台处,在下面翻箱倒柜,从里面取出了一把扳手和一包其他的工具,然后回到了「拉塔托斯克Ⅱ号」这里。 他先切断了电源,然后把面板从架子上卸了下来,反扣在地板上,从后面开始拆卸。 在拧掉了十几个螺丝之后,皮埃尔先生终于把后盖打开来了。 「哇偶——!」玛格丽特小姐吃惊地睁大了双眼。 仿佛是看到了神迹显现一般。 数不清的零件和接口暴露在空气中,五颜六色的线路令人烟花缭乱。 「原来『拉塔托斯克Ⅱ号』的内部,居然这么错综复杂。」玛格丽特小姐不禁感叹道。 很难想象,皮埃尔先生究竟是如何把这么复杂的构造掌握得一清二楚的。 而且,这玩意儿还是皮埃尔先生自己发明的! 「显示灯也没坏呀……」皮埃尔继续自言自语着,同时,聚精会神地检查内部的每一个细节。 玛格丽特小姐只是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打扰了皮埃尔的思路。 过了一会儿,皮埃尔先生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原来是线口有些接触不良。」皮埃尔音量正常地说道,「等下我把它重新接一下。」 说完,他就从包里又取出了一大推——玛格丽特小姐一个都不认识的——工具和材料,然后开始捣鼓起来。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皮埃尔先生才终于把盖子合上,拧回螺丝,然后把面板又装回了架子上。 再次接通电源,只见面板上所有的灯光都亮了一下,然后全部熄灭。 重新检索了一遍『高卢战记』,这次B区ⅩⅦ号位置的书架,才终于亮起了灯光。 巴黎事件 第六十四章 特殊的领域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另一边,贝拉和艾琳娜正在书架上认认真真地找书。 根据「拉塔托斯克Ⅱ号」的指示,她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面前的这两个架子上。 虽然黑魔法属于禁术,但是巴黎大学这座图书馆的藏书量大得惊人,连这种见不得光的学科,都有着数目客观的文献和资料。 这里的书籍涉及各个方面,包括贝拉她们之前听说过的和没听说过的,还有一些看上去好像很正常,但其实会用到非常危险的道具的方法,都被列为禁术。 有些方法甚至早已失传了,是后人又经过研究而整理出来的。 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有挑战禁忌领域的人存在。 如果按照传统的观念,黑魔法作为被各大魔法协会和贵族世家所排斥的东西,可以算得上是歪门邪道了。 然而,就像美和丑是相对的一样,天使和恶魔也只不过是对立而存在的。正所谓,如果没有正义的路西法,也就没有邪恶的撒旦。 世人往往站在自认为光明的一面,而把世间所有的阴影部分,都片面地加以否定。事实上,正是阴影的存在,才支撑着光明的一面。 如果没有人从事底层劳动的工作,所有的人类都无法生存,因为最基本的物质资源都无法保障。从某种意义上讲,无论是农工,铁匠之类的平民阶层,还是国王公爵之类的贵族阶级,应该都具有同等存在的地位。 而这种另类的观点,曾是马尔克斯先生在闲聊的时候,与贝拉的父亲提起的。 当时的贝拉还小,差不多就和现在的安娜一般年纪,当时并没有特别的感触。 要说有什么印象,也就是马尔克斯叔叔是个性格古怪的人。 他游历四方,几乎到过世界上的任何角落。那些异国他乡的奇闻异事,给贝拉的童年增添了不少故事,让她对外面的风景充满了好奇。 这么说来,马尔克斯叔叔和艾琳娜的祖父乔凡尼·德·美第奇先生应该会很合得来吧? 或许,他们在旅行的时候,也有彼此相遇过也说不定呢! 「真是荒谬。」艾琳娜正在翻看一本棕黄色封皮的书籍,口中突然念叨着。 「发现什么了吗?」贝拉放下手中的书,回过头来问道。 「你知道吗?这本书上记载了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艾琳娜回答道。 「哦?什么事情?」贝拉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据说啊,在遥远的东方,曾经有一个国君,为了追寻长生不老药,居然让手下带了三千童男童女,出海远航了。」艾琳娜说道。 「有这种事儿?」 「是啊,是不是很可笑?」 「那最后找到了吗?」贝拉问道。 「当然没有啦。」艾琳娜回答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嘛?根本毫无逻辑。」 要真想获得长久一点,研究养生之道才是正常的途径吧? 「你看的是什么东西呀,为什么会记载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 「好像是叫……」艾琳娜又看了看封面和扉页,「『亚尔斯兰游记』。」 「为什么一本游记,会出现在这里呢?」贝拉感到有些纳闷。 这里都是禁忌魔法之类的东西。游记的话,应该属于人文社科,或者名人著作,再不济,也该算是地理考察类的。 「嗯……我想,可能是里面写了一些,在外人看起来比较诡异的习俗吧。」艾琳娜分析道,「比如,里面还讲了东方的一些婚丧礼仪。听说啊,那里的人们,在结婚的时候,喜欢吹吹打打,而在办葬礼的时候,还是喜欢吹吹打打。」 「哎?是吗?」 「的确有些不可思议。也许,这就是不同的风俗吧。」 艾琳娜说着,把书本合上,放回了架子上。 然后继续查看下一本。 过了一会儿,贝拉找到一部关于炼金术的资料。 「你看看这本。」贝拉把书递给了艾琳娜,「这方面,你应该比较擅长一些。」 在炼金术领域,艾琳娜可以说是专家级别的了。 「让我看看。」 艾琳娜说着,从贝拉手中接过了书本。 「这是……有关点金石的研究。」艾琳娜说道。 「点金石?」 「嗯,或者又可以称为『贤者之石』。」 「就是那个,被认为『第五元素』的东西吗?」贝拉问道。 「没错。」艾琳娜回答道。 「那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 「是啊,居然真的有人专门研究过这种东西。」艾琳娜又兴致勃勃地往后翻了几页,可是,又很快有些失望的样子,「不过,貌似没能成功。」 「也失败了吗?」 「嗯……怎么说呢?」艾琳娜一边翻着书页,一边回答道,「根据上面的记载,这位好像的的确确做出了某种特别的魔法道具。尽管离『贤者之石』还差得远,但从炼金术的角度来看,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是,这样的研究为什么会成为禁术呢?」 如果真的造出来了,不是很有用的吗? 「这个嘛,也许因为它并非是真正的点石成金,而是把某些东西转化为单纯的魔力。」艾琳娜解释道,「要知道,炼金术的本质——或者说,炼金的基本法则——是等价交换。正如不可能凭空地变出金子一样,魔力也不可能凭空地出现的。而所谓的『贤者之石(点金石)』其实就是能够进行物质转换的一种催化媒介。比如说,从周围的环境中抽出魔力,以供使用者操作。」 「原来如此。」贝拉大致明白了。 因为这种东西,可能会打破既有的平衡,所以魔法协会的那帮人,当然会反对了。 「不过这位作者也真是有才,居然能够想到,利用物质之间的亲和性,来实现魔力的抽离。」 艾琳娜又继续翻了几页,并没有发现什么有帮助的内容,便把书递还给了贝拉。 贝拉接过书籍,将它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两人又继续开始搜寻。 再说图书馆的前台,玛格丽特小姐和皮埃尔先生这边。 自从「拉塔托斯克Ⅱ号」在皮埃尔先生的手中重新得到修复之后,玛格丽特小姐又用它进行了几次检索。 还好,它没有再出现什么问题。 玩了一会儿之后,玛格丽特也感到有些腻了,便离开了「拉塔托斯克Ⅱ号」,待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皮埃尔先生抄写借还书记录。 「请问,这串代码是什么?」玛格丽特指着皮埃尔正在书写的地方问道。 皮埃尔先生每抄一本书,除了记录书名以及借还者的姓名和借阅日期之外,还在书名的后面,记录了一串字母和数字混合的东西。 「这个啊,是书籍的编号。」皮埃尔先生解释道。 「编号?」 「因为每本书收录进图书馆后,都会被编上一个便于识别的『身份代码』,用以区分不同的书籍。」 「那这代码有什么用呢?」 「嗯……一般来说,不同的书,所标识的代码也是不同的。如果有两本相同的书,就会在相同的代码后面,按照入库的先后顺序,再添加上一个序号。这样一来,就算是名字相同的书,也可以区分开了。」皮埃尔先生说道,「比如,最近就有三名学生,借走了法文版的『几何原本』,还有一位借走了英文版本的。这边都能够清楚地查到相关的记录。」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玛格丽特小姐赞叹道,「真是个细致的活儿。」 「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啦。平时没什么事情,也就是做做借还书的登记之类,然后按照顺序将书本归还到架子上面。偶尔打扫打扫卫生,整理整理书架。」皮埃尔先生风轻云淡地说道,「想这种大规模的重新布置,以及索引的编制,不过是我的一时兴起而已。」 「那您可就更厉害了。竟然一个人完成了这么繁重的工作。」 「也算不上多么繁重吧,而且在书籍整顿的时候,其实是约瑟普他们帮我一起完成的。而现在就只剩下了索引的编制工作,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可是,那么多的书籍,不同的类别和位置,您是怎么把他们全部记下来的呢?」玛格丽特对这点一直感到很好奇。 「这个嘛,其实没什么困难的。」皮埃尔看来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正如学习单词的拼写一样,您经常练习,反复地应用,是不是就掌握了成千上万个呢?而这些书籍,对我来说也是一样。它们每天就放在这里,而我也几乎天天都待在这里。我认得它们,它们也认得我。长时间地相处,自然就熟悉了大部分书的位置。」 「呃……」玛格丽特像是听懂了,却又好像没明白,「算了,反正我要找书的话,就来问你好了。而且,这不是还有『拉塔托斯克Ⅱ号』吗?」 「也对。」皮埃尔先生并不在意,「反正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整天泡在图书馆的。」 皮埃尔先生在这里,既是工作需要,也是个人兴趣。 不过,那两架以松鼠命名的检索机器,就真的是皮埃尔先生个人的爱好和一腔热忱的产物了。 巴黎事件 第六十五章 数字「七」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贝拉和艾琳娜所要寻找的,是关于禁忌魔法的一些资料。 其实准确地说,是根据从克里斯托弗警官那里得到的情报,进行分析之后,得出犯人可能是耽于黑魔法研究的判断。 而默里先生也仔细地分析过受害者的伤口,从以往的经验推测,这绝对不会是普通的谋杀案。 「不过说来也真是有些巧合啊。」艾琳娜突然说道,「我们正要去找吉尔·德莱斯的手稿,手稿就被盗了。路上遇到了克里斯托弗警官,而最近的案件又偏偏和黑魔法扯上关系。」 「是啊,事情就好像是安排好了,在前面等着我们一样。」贝拉也深有同感,「不过也许真是巧合也说不定。」 「是吗……」 「不过说到巧合,事情似乎远比我们想的要复杂一些。」 「什么意思?」艾琳娜表示不解。 「还记得克里斯托弗警官说过,这已经不是第一起『剜心』的案件了吧?」贝拉说。 「嗯。」 「而每次的间隔都是七天——也就是一个礼拜。」 「没错。」 「你对『七』这个数字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吗?」 「哎?数字『七』吗?」 贝拉点了点头。 「让我想想……嗯……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喜欢或不喜欢。」 「有没有什么和『七』相关的东西呢?」 「和『七』相关的啊……不就是一个礼拜有七天吗?」 「为什么一个礼拜有七天呢?」 「啊,这不是『圣经』里面说的吗?」 「『圣经』里的?」贝拉不是基督徒,对这方面并不是很了解。 「是啊,『圣经』的旧约第一卷创世纪中,开篇就讲述上帝用了五天的时间创造天地万物,山川河流,草木鸟兽等等,第六天创造了人类,而到了第七天,祂感觉差不多了,就决定休息一天——加起来一共是七天。」艾琳娜解释道,「所以,一个礼拜就有七天了嘛。」 「这样啊……」贝拉看起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有什么问题吗?」艾琳娜问道。 「啊,倒也算不得什么问题。」贝拉回答道,「只不过,我所了解的『七』,似乎有些不同。」 「哎?」艾琳娜不解。 「你知道吗,关于生命的很多东西,都和『七』有关。」贝拉说道。 「有关生命的东西?」 「嗯,比如说……你知道,人类的妊娠周期是多长时间吗?」 「这个……我记得,听弗里达夫人说,好像是二百八十天左右?」 「没错。」贝拉点了点头,「也就是四十周。虽然不同的人类个体有差异,但大多在这个时间附近。」 「哦……」艾琳娜说道,「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如果只是人类的话,可能就真的没什么了。」贝拉接着说道,「但是你知道吗?兔子的妊娠周期大概是28天,也就是四周;仓鼠是21天,算是三周;猫和狗大概在63天前后,也就是九周……」 「诶?」艾琳娜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而且,鸡卵的孵化周期是21天,鸭子是28天,鹅是35天……」 「你的意思是——」艾琳娜感到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这个『七』,还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不仅仅是因为『圣经』,才被特殊化的吗? 「虽然具体的原理我还不是很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它一定和生命的某种代谢规律有关。」贝拉说道。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道理。」艾琳娜思考着点了点头,「那这又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犯人是基于什么特殊的原因,必须每七天得到一个鲜活的心脏的话,那么,我想,会不会是和人体的某种机制有关呢?又或者,简单地说,是不是想实现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 「现在还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贝拉说道,「就像你刚刚读到的那篇游记,曾经有人为了长生不老,而愿意牺牲三千童男童女——虽然不知他们后来怎么样了——与此相比,为了实现私欲,去迫害几个活人摘取心脏,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人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它会使人迷失自我,甚至采取疯狂的行为。 就像吉尔·德·莱斯当年所做的那样。 「这么想来,吉尔·德·莱斯也是想要利用儿童的『心脏』,企图复活那位圣女。难道说,犯人也是要复活什么人吗?」 「我想,应该不是。」 「哎?为什么这么说?」 「之前听费德里克先生说过吧,当年吉尔·德·莱斯为了进行复活用的禁忌魔法,需要在举行仪式的过程中,得到尽可能多的『童心』。并没有出现这种每隔七天才摘取一颗心脏的情况。」 「可是,默里先生所说的那种,奇怪的死法,又该怎么解释呢?」 「那个嘛,的确是有可能和丢失的手稿有关,但不见得就是为了复活什么人而做的。」 「这……」 「这里有一部『奇事异闻录』。」贝拉说着,把手中的书递给艾琳娜看,「上面记载了一些比较冷门的知识。」 「哦?」艾琳娜接过厚厚的书籍,放在手中翻阅,「上面说了什么?」 「书中有一篇记载,是关于吸血鬼的。」贝拉回答道。 「吸血鬼?」艾琳娜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表情有些惊讶——不是感到意外,而是那种听到有趣的事情,所流露出的非常感兴趣的神色。 「是的。」贝拉接着说道,「这上面记载了一种,由人类变成吸血鬼的方法?」 「从人类变成吸血鬼?」艾琳娜越发感到不可思议了,「不是要靠吸血鬼自己来制造眷属的吗?」 「一般来说,的确如此。但如果那样的话,所制造出的吸血鬼,是有主从关系的吧?」 相当于亲代和子代。 「难道,还有自行改变的方法?」 「虽然不知道真假如何,但书上的确有提到。」 「什么方法?」 「就是每七天食用一个鲜活的少女心脏,并且连续七次,就可以在最后一次的月圆之夜,由人类转变成吸血鬼。」贝拉说道,「当然了,还有一些其他的什么仪式,不过上面并没有详述。」 巴黎事件 第六十六章 少女与童女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贝拉所做的推断依据,是基于资料中所提到的有关人类变成「吸血鬼」的方法。而这种推断所成立的前提,是犯人想要变成「吸血鬼」这一假设。 犯人真的是想变成吸血鬼才这种做的吗?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支持这种推断。」贝拉解释说道。 她一向奉行严谨的行事风格,对于尚未有充分证据可以核实的说法,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自我怀疑态度。 「但我觉得很有道理啊!」艾琳娜相对而言,就比较率直一些,她非常赞同贝拉的观点,「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比这更加合理的解释吧?」 既然尚没有出现更好的,那么眼前唯一的,也就是最好的了。 她们一直在图书馆里面搜索,直到窗外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 当贝拉和艾琳娜连同玛格丽特小姐,三人一起离开图书馆时,太阳已经西沉。金色的余辉洒在傍晚的塞纳河畔,让黄昏时分的巴黎平添了几分梦幻而又唯美的色彩。 沿着岸边的石砖小径,走过悠闲而静谧的公园,三人逐渐步入巴黎的市区。 当她们回到罗兰夫人的沙龙时,两位老人难得坐在一起在心平气和地聊着天,孔多塞侯爵依然缺席,卢梭先生也没有来,狄德罗先生一个人坐在位子上正低头写着什么东西。 玛格丽特小姐一进门就忙着向弗里达夫人分享今天的所见所闻。 艾琳娜则直接躺靠在了沙发上,像是松了口气。今天她也算是累坏了。 熟睡中的拉比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了,它伸个懒腰,然后挪了挪地儿。反倒是旁边的安娜丝毫不为所动,依然沉浸在甜甜的梦乡之中,嘴角还衔着一丝晶莹的口水。 贝拉轻轻地走到了狄德罗先生的对面,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狄德罗先生停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 每当这种情况,他就知道,面前这个勤学好问的小姑娘,一定是有什么想要咨询的东西。 「又遇到什么困难了吗?」狄德罗先生和蔼地问。 对于有求知欲的人,他向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您知道『吸血鬼』吗?」贝拉开门见山地说道。 在狄德罗先生面前,直截了当地提问是最有效率的方法。而这位耽于学术的智者,也从来不擅长客套话。 「略知一二。」这是狄德罗先生的口头禅。 说是谦虚也罢,用他自己的话说,知识的海洋是广阔而无穷无尽的,即使只涉及某一特定方面的信息,他也无法保证自己就能够完全精通。因此,他总是习惯于用「略知一二」来形容自己对某件事物的了解程度——尽管他可能已经钻研得十分透彻了。 这种对知识所秉持的谦卑态度,让贝拉肃然起敬。 「事情是这样的……」贝拉简要地说明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包括从追寻「百年战争」的历史,到吉尔·德·莱斯的手稿,再到后来遇到克里斯托弗警官时所遭遇的事情,以及自己在巴黎大学图书馆的收获。 「原来如此……」狄德罗先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用右手摸着下巴,像是在整理自己脑海中所储备的知识库,以帮助贝拉检索需要的信息。 稍顷,他端起手边的红茶,轻轻地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 「吸血鬼,是在『圣经』当中出现的。」狄德罗先生开口说道,「根据其中的记载,人类祖先亚当和夏娃最初所生的两个儿子,一个是该隐,另一个是亚伯。该隐是哥哥,但是却嫉妒自己的弟弟亚伯,于是就把他给杀了,从而受到上帝的惩罚——他就是后世吸血鬼的始祖。」 「这样啊……」贝拉听得很认真,「原来是和教会有关……」 可是,为什么狄德罗先生——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也会对宗教感兴趣?」他似乎看出了贝拉的疑问。 贝拉默默地点了点头。 「其实啊,知识这种东西,是不分领域的。」狄德罗先生说道,「纵然我是宣扬理性的人,也要对不同的观点和见解都保持着尊重的态度,否则就会盲目地自负,反而背离了『理性』的宗旨。所以,虽然我不赞成宗教的学术,但也要真正地面对它,了解它,才能够从理性的层面上和它抗衡。」 狄德罗先生的话字字珠玑,让贝拉学到了不少。 「关于你所说的,由人类变成吸血鬼的方法。」狄德罗接着说道,「根据记载,至少有三种以上的方法——如果暂且不论其真实性的话。」 「三种以上?」贝拉微微蹙了蹙眉。 「首先,由吸血鬼自己制造眷属,是最为直接的方法。而且正如字面的意思,新成员是其制造者的『眷属』,从某种意义上讲,与其说是亲代和子代的关系,更像是配偶的关系。」 「哎?」这点贝拉倒是没有想过。 「其次,通过『祭典』也可以实现,不过这种方法的要求相对就比较严苛了,甚至需要有一定血统和地位的成员参与,并且还要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进行。」 「是吗……」 「还有一种方法——当然了,也不知道真伪——和你刚刚所说的情况,有一点类似。」狄德罗先生继续说道,「每七天食用一个儿童的心脏。因为儿童是最纯净的,没有遭受过任何污染。而心脏又是血液的核心器官,也可以说,是最纯正的血液『媒介』。」 「可是,受害者好像并不是儿童?」贝拉问道。 「是少女对吧?」 「嗯。」 「她们结婚了吗?」 「这……」贝拉倒真没有注意。 「如果还没有结婚的话,多半就是处子之身,换句话说,也就是『童贞女』。」狄德罗先生解释道,「儿童与成人并没有明确的界限,在这种情况下,并不是由年龄来决定的。那么,唯一可以进行明确划分的,就只有『童贞』这一种指标了。」 「这么说,选择少女也是这个原因了吗?」 「嗯……也许是男子的『贞洁』难以验证,又或者,是对方必须采用女子的心脏做媒介才可以。」 「会有这种要求吗?」 「没有明确的文献记载,只不过,通过我的分析判断,一定会有这种情况出现的。」 巴黎事件 第六十七章 自然的法则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春天是鲜花绽放荣耀的季节,夏日是万物彰显生命力的时光,秋季的气氛则是肃杀而又内敛的,之后凛冬的寒气便会席卷整个大地,让万物回归静谧。 巴黎地处西欧平原的中心地带,塞纳河的中下游位置,大西洋的暖流带来温和湿润的海风,滋润着整个平原地带。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让这里一年的温差都不会很大,但四季的更迭是大自然的规律,即使常年如春,也依然不会遗漏夏秋冬的繁华。 秋天是肃杀的季节,人们的行为和习惯也会相应地收敛许多。 「这么冷的天,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大晚上跑出门去吧?」艾琳娜坐在沙发上,用一条红色的毡绒绣毯盖在身上。 自从进入了9月,艾琳娜就曾不止一次地主张把壁炉的火生起来。可是却都被贝拉制止了。 贝拉觉得,现在还没到零下,就动用壁炉取暖,实在太夸张了些。 她不觉得现在的天气很冷,也许是艾琳娜从小娇生惯养的体质,才会如此孱弱。 不过,在体感温度方面,艾琳娜和卡洛斯姐妹的确有着不小的差异。毕竟,一个是火系魔法,一个是水系魔法。 贝拉有时也纳闷,既然艾琳娜是火系魔法世家出身,在遭遇寒冷的时候,应该能够轻而易举地运用魔力进行御寒才对吧?至少贝拉的炎热的夏季,可以塑冰来解暑。 而艾琳娜所给出的解释是——消耗体力会更冷! 如果是这样,她倒是建议艾琳娜向安娜学习一下。 说起安娜,从罗兰夫人那里回来后不久——应该说很快——就爬到床上睡着了。 这才是保存体力的最好方法! 但艾琳娜一定会说出,「太早上床可是会长胖的!」这种不知从哪里听来的结论。 真的会吗? 「不过那些女孩儿,好像的确是晚上出门才遭遇不幸的。」贝拉说道。 根据克里斯托弗警官送来的案件资料,这些受害者的死亡时间,几乎都是在晚上。而且,经过警官们的悉心调查,她们基本上都是晚上因为什么事情从家里出来,然后,便再也没有回去。 也不像是离家出走之类的,因为几个受害者的父母表示,并没有和孩子发生什么矛盾,晚祷和用餐都跟往常一样,丝毫没发现孩子有什么异样。 「无论如何,让毫无防备的女孩子单独出门——尤其是在晚上——从某种程度上讲,应该算是父母的失职了。」艾琳娜喝了一口热腾腾的红茶,如是评述道。 贝拉不置可否。 对于艾琳娜的正义感,贝拉是可以确信的,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埋怨谁。虽然这件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也许实际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不过贝拉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想必艾琳娜也是。 「呐,贝拉,你说——」艾琳娜欲言又止,手中捧着红茶,静静地凝望着窗外。 「嗯?」贝拉望向了窗外。 昏黄的路灯,在夜色中显得迷离而又梦幻。 天上的星星,可见的并不是很多,只有月亮还算得上醒目。 过了一会儿,艾琳娜才再次开口。 「这个世界上……」艾琳娜停顿了一下,「真的有永恒的生命吗?」 她的语气比较平淡,没有明显的起伏,要说有什么变化,大概就是比刚刚多了一点悲凉的感觉。 「嗯……」贝拉没想到艾琳娜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一时间无从回答。 她也并不感到意外。 「记得是什么来着?」艾琳娜接着说道,「东方的一位君主吧?为了寻找所谓的『长生不老』之法,让人带着三千童男童女,出海远航。难道,他就没有考虑过那些人的感受吗?」 艾琳娜说的是下午在巴黎大学的图书馆所读到的故事。 「我想……」贝拉也喝了一口红茶,回答道,「就算有,也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吧。即使得到了,恐怕也不见得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就像安琪拉小姐那样,背负着命运的枷锁,辛苦地活着。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自我——那样的永生,更像是一种「诅咒」。 「而且啊……」贝拉接着说道,「说不定,那三千童男童女,早就在哪里定居下来,繁衍生息了呢?」 「哎?」艾琳娜回过头来,怔怔地望着贝拉,「会是这样吗?」 「谁知道呢?」贝拉莞尔一笑,「他们不是也没有回来吗?」 书上并没有后续相关的记载。 「这样啊……」艾琳娜若有所思。 「这个世界上呢,有太多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贝拉说道,「更有许多,我们无法掌控的事物。」 艾琳娜沉默不语。 「诚如所见,就算我们找出了凶手,也无法让已经受难的孩子复活,因为逝去的生命终究是无法挽回的,这便是大自然的法则。而我们能够做到的,只是去拯救那些还未遭遇不测的生灵。」 艾琳娜明白贝拉的意思。 如果放任对方不管,接下还就可能会出现更多的受害者,更多的家庭破碎,父母失去女儿,或者孩子失去姐妹。 「你对狄德罗先生的话,怎么看呢?」艾琳娜问道。 「嗯……」贝拉用右手中指按着额头,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我想,狄德罗先生只是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都是真的吗?」 「不好说。」 「哎?」艾琳娜有些讶异。 「我倒不是怀疑狄德罗先生。」贝拉解释说道,「相反,我相信,他一定是真心实意地把自己所能想到的都告诉我了。只不过,就如他自己所言的,只是传说。」 「传说?」 「没错。狄德罗先生本身是个十分理性的人,对于未曾考证过的东西,不会轻易相信的。所以他才特意强调了『暂且不论其真实性』这种说法。」 「你的意思是,狄德罗先生自己对这种传闻,也是持保留意见的咯?」 「嗯。」贝拉点了点头。 「可是,这样不就还是无从着手了吗?」艾琳娜蹙了蹙眉头。 「不怕。」贝拉说道,「真不真实先不管,我们相不相信也不重要。」 「啊?」 「重要的是,对方相不相信。」 「你是说……」艾琳娜似乎明白了什么。 「若是足够成为动机,便是一种可能性。」贝拉说道。 巴黎事件 第六十八章 遇刺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夕阳已经慢慢隐去,天色也逐渐暗淡下来,此时深秋时节的肃杀之气,显得格外孤凉。 昼夜交替之际,环境在一点一点地暗淡下来,而瞳孔的适应则需要时间。所以,人类的视觉在此时,达到了一天中最为虚弱的时间。 换句话说,也是防御较为薄弱的时刻。 默里先生虽然久经沙场,面对过无数次惊险的瞬间,也曾一次次死里逃生,却从未遭逢如此千钧一发的情形。 当时那只短刀,距离他的喉咙恐怕还不到零点零一公分,又或许,刀刃是贴着他的皮肤轻轻擦过去的。要不是凭借着多年修行所练就的下意识反应,也许,他早就成了对方的刀下亡魂了。 当时就正值明暗交接的时分,视线最为虚弱,而对方却能够从街巷之中袭出,准确地瞄准默里先生的颈部位置。 这身法,莫非是专业人士? 由于是突袭,默里先生根本猝不及防,一时间无法招架,几乎是凭借着身体的本能,才侥幸逃过了一劫。 而与身体的反应同时,他的脑海中却回想起了,自己的师傅曾经提到过,远东地区有一种特殊的剑法,名为「居合斩」,又叫做「拔刀斩」——拔刀即出刀,不仅讲究速度,更注重持刀者的灵活性和反应能力。 「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学学。」默里在心里暗暗定下了这么个目标。 然而,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与凛冽的杀气同时,默里还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道。 「女人?」默里喃喃自语。 对方的身形,看起来的确比较娇小,具体的轮廓,由于穿着黑色的衣服,在夜色中不是很能够分辨。 不对,还不能这么简单地就下判断。 而且,这味道嘛,与其说是香水,不如说更像是干燥的花香。 等等,花香似乎也不太对,比一般的花香,还要更加浓烈一些,就像是——经常浸染其中,让身体自然而然地与香气融为一体的感觉。 「看来,有机会得向美第奇小姐请教一下了……」 此时,由不得默里先生多想,因为自己还身处险境之中。 一次偷袭不成,那道黑影明显没有善罢甘休。 在短暂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停顿间隙后,对方反手一个回旋,短刃极速地横扫回来,再次从默里先生的脖子前掠过。 又一次惊险的躲避。 紧接着,一连串地划刺挑削,动作自然连贯,毫不拖泥带水。 寂静的夜空中,只有「哗——呼——」刀刃的破空声,配合着星光照耀下所闪过的道道白光,散发着丝丝冷峻的杀气。 默里先生此时,显然已经反应了过来,不再是本能地回避,而是有意识地进行躲闪。 对方的动作十分迅速,精准度也不差,倘若稍不留神,可能就会命丧黄泉。 尽管,默里此时已经能够大概摸出来对手的行动规律,可是,这步步紧逼的招式,加上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他找不到机会拔剑进行还击,只能够一味地回躲后退。 就这样,双方进行了十几个回合的生死较量——不过对方是生,而默里只是避死而已——两人都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其实,正常来说,这种情况僵持得越久,对进攻方就越是不利。 本来只是偷袭才获得的优势,而当偷袭没有达成目的,甚至都没能给对手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战力损伤,那么继续对峙下去,形势逆转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何况,实际的情况还要更复杂一些。 黑影似乎也很清楚地明白眼前的状况,在进行了十几次无果的尝试之后,便留下一团烟雾,遁入街巷,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身手矫健,行动敏捷,还懂得审时度势,能够果断地选择进退,显然是专业人士的素养。 然而,此时的默里先生,还不能够放松警惕。 因为,还有一个人—— 「如果你们是一伙的话,何不早点现身?」默里淡淡地说道。同时,他将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随时准备出鞘。 虽然不知是敌是友,但小心一点总没有错。 不过,凭借他多年的经验,这位和刚刚消失的黑影,很大概率不是一伙的。 甚至,那黑影可能也是察觉到了第三个人的存在,并且,也无法判断是敌是友,才会知难而退的。 「阁下意指何人?」清澈悦耳的声音传来。 那感觉,就像是山林间缓缓流淌的小溪,汩汩清泉擦过鹅卵石所伴随而来的纯净与空灵。 来者一袭白衣,看样子,似乎也是剑士的装扮。 只不过,在黑夜之中,默里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 仅凭气息,也无法判断对方的身份。 但是,通过声音,倒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排除对方的敌意。 这种澄澈空明的声音,应该不会是刺客一类的职业能够拥有的。 而且,在黑夜之中,面对素不相识的人,竟还能保持如此平静而又舒缓的气息,此人的修为境界,一定不低。 「既然不是敌人,恕在下冒昧了。」默里先生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右手离开佩剑,放在左肩,「在下——」 「等等。」对方出声打断了默里的话,「我只是个路人,碰巧经过这里而已。阁下不用自报姓名,否则,我可能会有点困扰。」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两人都是骑士,如果默里报上姓名,那么相应地,对方也必须自保家门。 而看样子,人家并不想透漏自己的身份。 「既然如此。」默里也不便强求,「不知阁下深夜到此,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嗯……算是饭后无趣,出来散步的吧?」白衣剑士不紧不慢地说道,「阁下也是吗?」 「嗯,还挺巧的。」默里也应声回答道。 「哎,那可要小心了,听说最近巴黎不大太平,经常有人在夜里失踪,不久后尸体就被发现在河边,而且死状还挺惨的,好像是被——剜去了心脏来着?」 「是啊,不过我也听说,受害者好像都是单身的少女。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人家大概不会感兴趣吧?」默里笑着说道。 「也对。」白衣剑士也笑了笑。 巴黎事件 第六十九章 默里的汇报 - 卡洛斯姐妹的日常 - 玉藻川 「默里先生?默里先生?」艾琳娜用手在默里的视线前面挥了挥,出声唤道。 「啊,不好意思。」默里此时,方才回过神来,「我刚刚将到哪儿了?」 「什么嘛,明明是你要来向我们汇报调查进展的呀,怎么自顾自地就陷入沉思了?」艾琳娜嘟着嘴埋怨道, 「美第奇小姐教训的是,」默里先生惭愧地挠了挠头,「刚刚想起一些事情,所以不知不觉恍惚了。」 「在漂亮的淑女面前走神,可是对美丽的极大亵渎哦!」艾琳娜翻了翻白眼。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贝拉关切地问道。 「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啦,」默里回答道,「只是调查过程中常有的事情。」 从他的表情看来,应该不是多么严重的问题。贝拉和艾琳娜便也没有多言。 「根据我了解的情况,」默里先生接着说道,「受害者都是未出阁的少女。而且,基本上来自巴黎的普通市民家庭。」 换句话说,并没有王公贵族家的千金遭遇毒手。 「也就是说,犯人的目标有可能只是为了攫取少女的心脏,而并没有刻意去挑选特定的目标。」默里先生分析道,「如果被袭击的是具有一定家世背景的人,那么很可能会引起更大范围的影响,当局恐怕也会更加重视。而事实上,对方只是挑选平民家庭下手,尽管我相信克里斯托弗警官他们也会尽忠职守,但毕竟这种情况,只能被归类为一般级别的刑事案件,上头也不会额外增派人手。这就使得案件的严重性被低估了。」 「可是,现在已经连续出现了好几起同样的事件了呀?而且又是如此骇人的手段,性质已经相当恶劣了吧?」艾琳娜问道。 「您说的没错。」默里先生点了点头,也赞同她的观点,「的确,从我们的角度来看,犯人的手法是有些,不,是非常地,残忍——剜去心脏,多么严重的手法!——可是,对于上层那些人来说,并不会这么率直地进行评判。」 「什么意思?」 「比如巴黎警方,只会按照受害者的身份,案件的影响规模等等,对事情进行评估。然后,把那些可能会扩大,或者引起公众恐慌的事件判定为更加紧要的状况,而加急处理。对于受害人是个别普通民众,而且规模不大的案件,只会被归类为一般级别处理。虽然也会按照常规的程序进行侦察,但是没有达到十万火急的程度。」 「可是,普通民众也是人啊!」艾琳娜攥紧拳头,愤懑不平地说道。 「艾琳娜,你先冷静一下。」贝拉按住她的胳膊,出声安抚道,「默里先生不是也说了吗,警方自有警方的考量。这种事情没有谁对谁错。也许,克里斯托弗警官他们也是爱莫能助。」 毕竟,可用的人手和资源都有限,前些天还发生了炸药、走私(军用物资)、西提岛大火等一系列案件,要说棘手的,好几件都足以震动法国甚至整个欧洲大陆,进而可能会因此成千上万无辜民众丧生。与之相比,以个别对象为目标的案件,规模算是比较小了。 然而,人的本身不该有高低贵贱之分,所有生命都应受到平等的尊重和对待。这也是艾琳娜为何如此激动的原因了。 可是,将一个人的生命,和一百、一千甚至一万人的生命进行比较,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前提。无论是在伦理道德还是宗教或哲学意义上,都会得出悖论。 难道为了多数人的生命,就可以牺牲少数人吗? 这不是简单的加减计算,因为生命不可以被当作物品来进行衡量。 如果一个人,为了拯救多数人而牺牲,那么这个人也许会被敬为英雄,甚至被人塑造雕像,著书立传,传颂美德,因为他拯救了别人;但是如果反过来,一个人,为了活下去,而夺去了许多人的生命,那么这个人就会被视为「邪恶」,遭到敌视和排挤。可是,倘若活下去只是人的本能使然,那么谁又该受到指责呢? 其实到头来,谁也没有权利对他人进行评述。如果一个人甘愿为了拯救别人而牺牲,那么得到荣誉和敬重也无可厚非;而如若一个人不愿意献身,那么即使再多的人,也没有资格逼迫他,否则,就只是更多人的「邪恶」而已。 「他们只是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做出符合身份的判断而已。」默里先生说道,「也许,克里斯托弗先生自己,也感到很无奈。但他毕竟是个有责任感的警官,或许就是太有责任感了,才会想要对很多东西负责。」 因为太多的东西需要守护,反而不能率性而为。 默里从温妮莎的手中接过杯子,道了声谢。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一下美第奇小姐。」默里抿了一口红茶,然后说道。 「什么事情?」艾琳娜问。 于是,默里先生向她们讲述了昨天晚上的遭遇。 「……该说是香水吗?倒也不太像。」默里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红茶,「感觉没有那么多的水分,比起一般的香水,要更加干燥一些。就像——嗯……干枯的花瓣吗?可是味道却没那么颓败。」 「这样啊……」艾琳娜右手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美第奇家世代经营香水和香料生意,而且和世界各地的客商都有贸易往来。如果说,欧洲大陆还有她们不知道的产品,怕是还没发明出来。 「有什么头绪吗?」过了一会儿,贝拉问道。 「虽然不是很确定……」艾琳娜犹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小时候,我曾经听祖父提起过,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些古老的种族,他们不用香水,而是采取一种燃烧的香料——大概相当于熏香吧。」 「东方的熏香?」默里有些疑惑,「和我们这里的不同吗?」 「嗯,的确有点不一样。」艾琳娜回答道,「他们会做成一些便携的形状,加工方法和我们这里也有些不同。而且,据说那里的熏香,还有一些特殊的作用。」 「特殊作用?」 「比如说……在某种特定的香烟缭绕的环境中,人体会产生一些微妙的变化,进而达到平时难以达到的境界。」 「这么说来,那是不是行动速度,或者视觉之类的也能受到影响呢?」默里先生问道。 「是有这种可能。」艾琳娜说道。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