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 - 印菩提 - 我鱼 () 酒多了,各位兄弟,且容我放肆一回。 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到大江歌罢掉头东,兄弟我都有所涉猎。个人以为,现代诗第一,古体第二,散文随便第三,小说充其量第四。 但没办法,谁让前三位没人看呢,现在写诗的比读诗的都多。 既然放肆了,那就放肆个彻底,列位兄弟,看我老夫聊发少年狂! 现代诗:在上帝面前蒙幸的我/要月亮做我的嫁娘/当众神都愤怒的时候/松鼠正揩下须边的露珠 着实放肆,希望大家理解,写这首诗的时候还是弱冠之年,小犬无知嫌路窄,雏鹏展翅恨天低。 古体诗:肠断东篱何所寻?黄花瘦去不余痕。 卿家虽有葬花影,公子却非衔玉人。 从古能知情唯恨,而今方见爱蒙尘。 千种风情空逝去,万般无奈老诗魂。 似乎更放肆了,写这首诗的时候应该是二十五岁左右,现在垂垂老矣,依旧单身。 没别的意思,喝多了说一句而已,曾因酒醉鞭名马,唯恐情多累美人。 散文随笔:缘起:一rì,若诗灯下闲逛,见白衣卿相与寒独愁唱和之诗句,心cháo澎湃,情难自禁,白衣与独愁剑舞天涯,若诗仰慕其诗心昂扬,惊鸿一瞥,实难相忘。数rì后又偶遇白衣卿相于诗风词韵,深感有缘,神交已久,终能得君一叙。时正遇白衣公子偶得“雨水”一文,若诗爱不释手,把玩再三,遂起与公子唱和之心,然若诗才疏,不过东施效颦,还望白衣雅量,若诗此举,不过是深感公子落寞之意,若诗不自量力,以文代酒,与君同消万古愁。 正文: 只不过一夜的淅沥,便把那绿,撒遍了杨柳枝头。 好一幅水墨丹青,细细的雨迷蒙了小桥流水的画卷,桥头,盛开着一朵如花的伞,伞下一袭如瀑的长发,带我走进二十四桥的明月箫声。 好一帘幽幽碎梦,写尽了阑珊chūn意,道尽了独自凭栏的心情,醒来沉醉,梦里贪欢,苏辛的词,到这里都变得婉约,白秀才但把浮名,都换了浅斟低唱。 在这心灵的雨季,又有谁,能为我撑开一方无雨的天空? 我痴痴的等,在依然细密的雨中。 “落花人dú lì,微雨**。” 我从柳芽初绽等到花雨纷飞的季节。 远处那若有若无的一抹,是云的影、山的颅、抑或是画家不经意的笔痕?天边真的有音乐吗?还是我的心在哭? 落英满地,我又怎忍心践踏,也许其中,最艳的一朵,便是我凋零的心。 漫天花树,都绰约在雨中。 我痴痴的等,在依然细密的雨中。 夏雨滂沱,秋雨淋漓,冬rì严寒——有雪无雨。 我依然痴痴的等,在曾经细密的雨中。(白衣卿相) 好一幅雅致的国画布局,用上等的徽墨从温庭筠一直磨到戴望舒的手中,才磨出来的一场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丁香的愁结。 那是四季之外的第五季,谁,用纤指十三弦,以乐章的层次,做了这场雨的背景? 蜿蜒的小巷,伞下的人可还在等,等一段烟雨蒙蒙的飘渺情愫,过尽千帆,衣带渐宽,而似曾相识的燕还不曾归来。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底垂” 就把雨滴还给屋檐,把碧云还给蓝天,把梧桐还给清秋,把我绝望的相思还给前世的前世。 雨外的红尘,一岸是夜晚,一岸是白昼,而你坐在第三岸上,把我从今生钓到来世,借山为孕,借水为胎,借雨为形,湿是它的湿,冷是它的冷,淡是它的淡。 你等的,是杨柳岸边的晓风残月,还是蓦然回首的灯火阑珊? 你不语,只沧然一笑,像从欧阳修残卷里走失的背影,立在三界的背面,冷眼旁观。 你仍然痴痴地等着,坐立终宵。 大雨将至,而你,可有一件蓑衣?(媚若诗) 前半段是我写的,那时年少轻狂(还不满二十岁),自号白衣卿相,却把浮名,都换了浅斟低唱。后半段才女写的,不敢望其颈背。 反正已经喷了这么多了,再多喷些。 汉赋,有自知之明,无须洛阳纸贵。 归去来兮,行蜀道之险峻;抚古今兮,抚秦川之嵯峨。曾有美兮,立险峰之绝顶;复有郎兮,仰佳人之鼻息。巧目盼兮,如三chūn杨柳之风;眼光旋兮,如四月杏花之雨。藕臂摆兮,湖山尽失颜sè;金莲步兮,栈道陡现平川。眉微蹙兮,花雨漫天而落;鼻略矜兮,流云盘风而回。子建无缘兮,但凑洛神一赋;襄王有梦兮,敢承神女之欢? 群星璀璨兮,不若佳人一眨;众花斗艳兮,怎如美女半躬。曾经沧海兮,余生无水;除却巫山兮,何处行云?花丛取次兮,不缘修道;章台走马兮,只为伤chūn。 蜀主啼红兮,身化杜宇;佳人含恨兮,泪作东珠。公子无缘兮,断剑焚书;来生有望兮,弹铗击缶。 元曲:一回风雨窗纱前,几度寂寥笔墨间,多少唏嘘长亭边。 不关chūn阑,唯系心端,此情今生恨绵绵。 宋词: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风流。铁板铜琶唱离愁。环肥共燕瘦,曲罢尽缠头。 公子此生不再少,心上几度凉秋。浮生长恨逆水舟。临江歌一曲,举步上重楼。 古风:胡地月黑兼风高,铁甲书生夜带刀。大散关前逞武略,瓜州渡口论文韬。此身本是军旅客,何期却遇如花娇。绿蚁细眉描凤目,红泥小篆题玉箫。从此风流非我有,弱水三千箪一瓢。榆钱也买千金笑,泥马偏渡奈何桥。街坊相问携美谁?人道西邻潘家少。相思无尽聚有尽,为谁风露立中宵?最是凄惶分手刻,教坊却奏别离歌。夜阑路长人难寐,唯有洞箫对嫦娥。我本yù界一浪子,南北东西却为何?文臣告老着实易,武将铁甲确难脱。有琴如做相如调,不教文君泪婆娑。归期却如巴山雨,宵宵夜半涨秋池。三生缘定人不定,几回归时是违时。人行南北如不系,此心白首不相离。世上易寻**地,人间难得武陵溪。 戏曲:千古风流赏,半部西厢。公子无端葬离殇,千古唯有恨偏长。卿家温婉柔肠,堪比杜家十娘,却沉了百宝箱,负了红粉有情郎。多情空把花枝傍,却谁知槛外楼旁,无数回廊。曲径通幽人去往,何处是他乡?唯有佳人不语悄然诉衷肠,泪淹残妆,江生失笔丢锦空惆怅。断不了三生姻缘一线无双,梦中抚青釭。却无缘才子佳人同鸳帐,更是夜夜空半床,千首情诗唯糊窗,两鬓飞霜。 好了,今天先喷这些,下次喝多了继续喷。 第一章 转世投胎一 - 印菩提 - 我鱼 () ――我只为修行,不为成佛 …… …… 当秦小虎从一场仿佛无边无际的梦魇中醒来时,不但口干舌燥,而且耳朵里还充斥着无比嘈杂的噪音。 那一群鸭子叫般的声音几乎无孔不入,让他以为这种禽类也进化出了怀*chūn的天赋。在打压他耳膜的同时,还仿佛攻击着秦小虎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让他感到胸闷气短,全身乏力,甚至就连动一动眼皮,睁开眼睛都费了好大的力气。 而就在眼睛刚刚睁开的那一瞬,秦小虎惊呆了。自己眼前的世界不知道为什么失去了任何颜sè,只见到一个模糊的画面,一群黑白sè的年龄结构偏大的妇人正团团围住自己,一个个都咧开着嘴,露出那应该是黄黄的牙齿,大声的笑着,毫无忌惮。甚至其中一些人的口水都清晰可见,就仿佛在面对一盘美味可口的食物。 在明白噪音来源的同时,秦小虎也发现了自己为何会感到不舒服,他的呼吸不知在什么时候停止了。现在脸庞已经涨得通红,四肢也因为缺氧而感到极度不适。秦小虎努力回忆着应该如何呼吸,却始终找不到其中的诀窍。 难道毕生所学都没有本能来得重要,自己就要这样在空气中活活的憋死吗?秦小虎正想着,忽然感觉到有人将自己倒提了起来,随即有个鞭子一样的东西轻轻的抽打在自己xìng*感迷人的臀部,事后秦小虎知道了那是根葱白。 “哇”的一声啼哭,秦小虎很惊讶这个婴儿的哭声怎么会发自自己的口中,然后更惊讶自己居然已经恢复了呼吸,一时间也无暇细想是什么人能够如此强壮,居然能把高大魁梧的自己倒着提将起来。 伴随着自己的哭声响起,屋子里的笑声也随之更加响亮,秦小虎竭力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可胳膊却怎么也不听使唤。一个妇人很轻松的抱起他在地上晃来晃去,将一面落地大镜映在了秦小虎的眼帘中。 那妇人正抱着一个白胖的新生婴儿――晃着。 秦小虎的声带尚无大叫的功能,所以他直接晕了过去。 一个老妇人喃喃自语:“这孩子真奇怪,不哭也不闹,就这么睡了。” …… …… 其实秦小虎很郁闷,自己作为一个不世出的天才,发出的第一声啼哭为什么同其他婴儿一样,而不是一首好诗?但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反思,因为他又困了,睡了。 作为一个婴儿的秦小虎,虽然睡眠时间很长,但毕竟还有醒着的时候。 第一次醒来时,他的眼前是一片丰满的白sè,不知为什么那团白sè极大的刺激了他的视觉,让秦小虎觉得自己像是一个面对着丰收麦田的老农一样喜悦。而发育得过于突出的某个部位挡住了秦小虎的视线,让他看不到正抱着自己的那个少妇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鼻梁高不高?嘴巴小不小?是丑还是俊只得凭空想象。更让他受不了的是,那个少妇居然还不断的试图将她的rǔ*头放进秦小虎的嘴里,躲都躲不开。 最后秦小虎放弃了挣扎,他也确实饿了,而他幼小的肠胃目前还吸收不了大鱼大肉,所以他开始大口的吮吸起那本不应该属于他这个思想的液体。 后来秦小虎也就逐渐习惯了这种他在几十年前曾经很熟悉的食品,当少妇偶尔忘记喂他时,甚至还会大喊大叫的表示抗议,有时也努力的踢掉一两样东西制造出巨大的声响。一般在喊过几秒钟之后,秦小虎就会得意洋洋的看到那个少妇摇摆着她那过于夸张的臀部急匆匆的向自己跑来,并且边跑还边撩起上衣…… 说实话少妇长得不错,但长时间不得不强迫xìng的面对同一个女人的胸部让秦小虎的审美产生了极度的疲劳。于是他开始闭上眼睛很享受的吃nǎi,边吃边回想自己变成婴儿前都发生了一些什么。 想不清楚,但总之绝不是一个jīng子在数以千万计的同袍中奋力的游啊游,然后突然睁大了眼睛,向远处的卵子飞奔过去。 好在秦小虎有时间,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供他来挥霍。慢慢的,本来支离破碎的记忆一点点变得清晰,直到清晰的想起了那场车祸。 …… …… 那本是一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车祸,在那个城市中基本每天都会发生,而并没有因为秦小虎的存在而显得与众不同。那辆大货车的司机本来没有喝酒,但发现前方查酒驾的jǐng*察时猛然想起自己刚刚不小心吃了几块酒糖。于是力求谨慎的司机师傅猛的一打方向盘,巨大的惯xìng让整个车身顿时颠覆了。 秦小虎正在后面的车上,车停着,停车的原因是因为他正在手忙脚乱的找酒。秦小虎是真的喝了酒的,但他从来不怕查酒驾,每当jǐng*察示意他停车时他都从容的拿起一扁瓶二锅头,在摇下车窗的一刻当着jǐng*察的面喝下去,然后一脸无辜的对jǐng*察叔叔说:“jǐng*察同志,我从小就怕jǐng*察,不得已喝口酒壮壮胆,车我不开了,您让我走吧。” 当时秦小虎就在找酒,整个人伏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在车前方的储物格中乱翻,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小套套丢得到处都是,谁知弥天大祸就这样在不经意间从天而至,年轻有为的秦小虎在许多诸如杰士邦杜蕾斯这样的名牌中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再后来还有段模模糊糊的记忆,仿佛他到了一个yīn森黑暗的所在,处处都散发着腐朽与死亡的气息,有无数的怨念从四面八方纷沓而至。人的感官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格外敏锐,就连任何一丝微风吹在脸上都是有如刀割般的痛,仿佛那风能够透过皮肤直接刮在神经和血管上,鞭挞着最为柔软的每一个细胞,刮走了其中的水分,大排大排的细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乃至最后死亡。还能听见许多怨魂在呼啸的风声中哭喊,虽是影影绰绰的若有若无,但却哭出了古往今来的无数怨毒与不甘。秦小虎仿佛是在漂浮着往前走,双脚根本没有迈动却依然悠悠的前进着,缓慢而不由自主。四周的恐怖景sè在不断倒退,他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向前走去,仿佛这种漂浮着的行走方式原本就是是自己生命的本能。前进了许久,或许几个时辰,或许一两天,也有可能更长。在这片无尽的地狱中让人很难有时间的概念,也感觉不到口渴、饥饿或者排泄的yù*望。而四周的景sè,包括声音都始终没有丝毫的变化,如同行走在一个长得无边无际可以跨越光年的死亡隧道中,直到这一刻,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根小桥。 没错,这个量词确实是“根”。那是条独木桥,一根光秃秃却相当粗长的木头不知已经在河上横了多少年,也不知那上面曾踏过多少双jīng致或者粗陋的鞋子抑或只是一双或洁净或肮脏的赤脚,木头的表面已经被行人们磨得光滑无比。而桥下面流淌着血红的河水,看那颜sè也许便是不折不扣的血液,甚至还沸腾一般咕咚咚的冒着泡,时而从上流漂过一具巨大的类人骸骨,在河中心激烈的打着旋,仿佛与河水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翻滚出一团庞大的血红漩涡,发出“嘶嘶”的恐怖声响,而那漩涡又激起许多原本隐藏在水面下的尸骸,林林立立,形成了一片骨殖的森林。突然,一只臂骨于尸骸丛中高高的伸出水面,五指萁张,如同溺者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在伸手求援,但只一瞬,就被一股大力重又拖入到那片血红之中,从此再不出现。 面对如此景象,秦小虎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继续前进,他感觉那血红sè的河水有一种吞噬灵魂与**的邪恶力量,但如果不过去,自己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在这片无边的yīn森与恐怖中度过?再没有转世轮回的机会。虽说滚滚红尘中有着太多的苦难,但秦小虎一直秉承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伟大行事原则,甘心轮回到红尘中受苦受难。而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不知从哪里又走来了位清癯消瘦的老人,一副僧人的打扮,右手锡杖,左手钵盂,戴着顶唐僧一样的帽子,看不出下面是不是个秃头。 面对着滔滔的血河和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独木桥,纵是德高望重、古井无波的老僧面上也现出了一丝踌躇的神sè。这时秦小虎主动发扬了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上前恭敬的说:“大师,我年轻力壮,帮您把这根沉重的锡杖拿过去吧。” 老僧微笑着将锡杖递了过来,秦小虎一把接过,接着并没有礼让老僧,直接以杂技团走钢丝的手法,横担着锡杖,踏上了横在血河之上的那根长长的独木桥…… 第二章 转世投胎二 - 印菩提 - 我鱼 () 秦小虎用了几天的时间方才想起这些,而这时他已经可以控制自己的胳膊了,虽然还不是很自如但完全可以做出一些简单的动作。当发现自己的新技能时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自己下面摸了一摸,随即热泪盈眶。 他这世的母亲以为秦小虎哪里不舒服,连忙手忙脚乱的检查,看看他失禁的程度是大是小,绝想不到秦小虎此刻内心深处正在无比激动的呐喊。 “太好了,我有小**,我有小**!” …… …… 后来秦小虎又想起了很多东西,当自己义无反顾的踏上独木桥之后,起初的一段路倒是风平浪静,他暗自庆幸手中拿着的那根长长的锡杖使自己很好的保持了平衡。可在走了大概五百米之后,秦小虎实在是忍不住那强烈的好奇心,向下看了一眼。 滔滔的血红sè河水在秦小虎的脚下泛起更加湍急的漩涡,在那漩涡之中,卷动着无数残缺不全的肢体,一些腐肉与筋络还挂在骨头上并没有完全腐烂,暗红sè的血管、淡黄sè的神经都是那么的清晰可辨。时而有一个骷髅头浮将上来,嘴大大的张着,森森的眼眶中虽然没有眼睛,但却仿佛笑盈盈的看着秦小虎,然后打了个旋,重又坠入到无边的血水当中。这时的秦小虎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没有嘴唇的遮掩,那所有人就都是龅牙。yīn风阵阵,其中夹杂着鬼怪的哭号,携带着血腥的味道。秦小虎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从胃里泛起,脚下也变得虚浮无力,眼看就要落入那泛着无穷邪恶的河水之中,好在手上劲力未失,用锡杖很好的保持住了平衡。连忙深吸了两口气,不敢再向下看,继续凝神静气的往前走。 越接近河心,血水形成的漩涡也就越大,有几次秦小虎甚至感觉到桥下的河水已经打到了自己的脚面上。看起来沸腾着的河水与肌肤接触时居然显得如此的冰冷,仿佛可以冻结人的血液。一股寒意迅速上升,从小腿、大腿向上蔓延,直到腰腹时才有所减弱。但不久,越来越多的血水溅在了他的脚上,仿佛冷透了全身直至冻结了每一根头发。而浓浓的血腥味随着越来越大的风一阵阵的涌入秦小虎的鼻腔,也使他感到一阵阵的恶心与晕眩,同时那血腥的味道也吸引来了远方的一个不速之客。 一只通神魔力,传说中是比丘化身的大鸟不知从何处悠悠的飞来,在河面上盘旋良久。但在如此多的尸骸沉积之处,它显然有些过于挑肥拣瘦了。还没等找到称心如意的食物,就感觉到有些疲惫,正巧看见秦小虎横担着的锡杖,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就很不客气的落了上去。 那只大鸟的学名叫做秃鹫,据百度百科介绍,体重可达十公斤,面目狰狞可怕。而玄冥地狱中的这只无疑是秃鹫中的王者,因为食物充沛气候适宜,体重有寻常的三只那么大,也就是三十公斤。 这一落,秦小虎顿时掌握不好平衡,身体严重倾斜,摇摇yù坠,连忙进行调整。 歪歪斜斜了好一阵,等到好不容易终于又找到了平衡时,秦小虎额头的汗水已经滚滚而下。方长吁了一口气,秃鹫却猛的向下一蹬,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黔驴技穷的秦小虎无奈做出了一个zì yóu落体的动作。桥下血红的河水中,仿佛有无数的冤魂张开了双臂,呲开森森的白齿,欢迎他的加入…… …… …… 秦小虎确认自己是转世投胎了,在保留所有记忆与深邃思想的同时,他拥有了一个崭新的身体,充满着青chūn与活力。也有了一个全新的母亲,就是每天喂他吃nǎi的那个少妇。在多rì的观察与摸索之中,秦小虎知道自己应该是这个家庭的长子,因为自己的母亲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任何哺rǔ的经验,但他却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家里的经济状况看起来还不错,应该算是个殷实的中等人家,一应用品俱全,但对于婴儿时期的秦小虎来说,有太多的东西是他本不需要的,他只需要一张温暖的婴儿床和舒适的床上用品,好在这些他都拥有,几十年来秦小虎从未感觉到自己的需求居然如此之低。如果不是因为大小便失禁的话,那么秦小虎的生活便堪称完美。 总有一些中年以上的女人来探望秦小虎,和他的母亲就在床边交谈,秦小虎很庆幸她们说的就是汉语,尽管发音有些奇怪,但这样自己起码可以少学一种语言。 但说来说去也无非是夸秦小虎长得白胖、可爱等等,就没一个人说他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这让秦小虎很不高兴。在话语中他渐渐的梳理出了自己投胎的这个家庭在当地属于名门望族,而自己的父亲似乎是在军队中做一个还不算太小的官,至于具体的职位呢――那个名词秦小虎以前没有听说过,因此也就无从揣测。而这些妇人的职业无一例外的是家庭妇女,交流的内容仅限于家长里短,以至于秦小虎始终无法弄清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现在又是什么年代。但从科技的发展程度来看,应该是远不及二十一世纪,起码这里现在还没有电。 难道转世还能往前转不成?苦思许久也不得要领的秦小虎索xìng就不去想了,专心致志的长身体,毕竟这才是他现在的主要任务。 秦小虎健康愉快的成长着,在能成功运用自己的语言能力之前,他除了不怎么哭闹以外,与其他的婴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最巧合的是,她的母亲给他取了一个很熟悉的名字――秦小虎。 …… …… 田野里的青草黄了又绿,绿了又黄。 秦小虎满周岁了,已经开始又一次的蹒跚学步,他的母亲惊讶的发现,秦小虎在学步的过程中,竟然从未摔倒过。 天上的大雁从北飞到南,又从南飞到北。 秦小虎两周岁了,已经开口说话,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妈妈,谢谢你。” 他的妈妈听到这句话后并没有激动得热泪盈眶,而是险些晕厥过去,于是秦小虎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在什么年龄,就应该做在什么年龄应该做的事。 树上的蝉鸣了又歇,歇了又鸣。 秦小虎三周岁了。 …… …… 三岁时的秦小虎就很忧郁,喜欢一个人在河边丢小石子。 秦小虎所在的镇子是一个盛产名将与英雄的地方,十八岁以上的男人和准男人基本都入伍当兵去了,三年来秦小虎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因此也少了许多尴尬。 他真的无法想象自己如何朝一个陌生的男人开口叫爹。 其他女人都对秦小虎的母亲放任一个三岁的孩子独自在河边玩而感到大惑不解,但秦小虎的母亲却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确实是与众不同,在仅仅几个月大的时候就懂得规避各种潜在的风险,除了不像一般的孩子那样怕狗以外。 所以她对秦小虎一直很放心,采用了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而秦小虎也确实没让这位开明的母亲失望。 秦小虎就是在丢小石子的时候认识茹忆的,当时同样年轻的茹忆在河边掏出了尚很jīng致的小**,正豪气冲天的在向河里尿尿,给那本来平静的水面上尿出了一圈圈涟漪。 两个看起来同龄的孩子很快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实际上他们如白纸一样单纯的生命也确实没有什么东西值得遮遮掩掩。茹忆是想找看上去同龄的秦小虎玩,而秦小虎则是想在茹忆的身上学到一些东西――比如一个三岁的孩子应该以什么方式去思考问题才算正常。 秦小虎深刻的记得他自己的儿子三岁时说过的一句话,那天他带着孩子去看海,在路上他努力的形容着大海是如何的博大、包容、波澜壮阔、一望无际、浩瀚无垠、纳百川而有容……总之基本用上了所有他当时能想到的适合于大海的形容词,而小秦小虎一直似懂非懂的听着,小眼珠不断的转,也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到了海边,小秦小虎看着那茫茫的大海,足足愣了大概半分钟左右后,说出了一句虽然普通但石破天惊的话。 “不就是水吗?” 秦小虎绝倒,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就懂得如何透过现象看本质,轻轻的五个字,就给了大海最准确最直接的定义,那些古今中外费劲笔墨描写讴歌过大海的文人以及那些辞藻华丽文风隽永的不朽篇章在这一刻、在这个孩子朴实无华的五个字中全都黯然失sè。 就因为回想起来这件事,秦小虎觉得三岁的少年理解问题的方式应该与chéng rén有些不同,自己亟需加强这方面的知识。而茹忆,就是他最好的学习对象。 不过世事变幻无常,后来茹忆和秦小虎两个人之间又盘根错节的发生了许多关系,当然这是后话。 第三章 圣殿的少年一 - 印菩提 - 我鱼 () 可惜虽然秦小虎有不耻下问的良好学习态度和颇强的领悟能力,但空杯理论决定了他永远不可能掌握一个三岁少年应该如何思维的jīng髓。 所以还是经常有些惊世骇俗的事情发生,好在并未引起什么太大的波澜,直到有一天,两个游方僧人来到了小镇。那陌生的外地苦行僧似乎很熟悉小镇的道路,轻车熟路直接找到了秦小虎的家,那时秦小虎正穿着件机器猫一样肚皮上有个口袋的衣服,端端正正的坐在门槛上吃花生。 僧人很恭敬的对秦小虎躬身一礼,虽然经历了两次生命,但秦小虎还是头一次见到出家人向一位三岁的小施主求布施的,本着对释迦牟尼的尊重,秦小虎很恭敬的把手中剩下的两粒花生交到其中一个僧人手里,还一本正经的起身还礼,说了句“阿弥陀佛。” 两个僧人对视一眼,流露出惊喜的神情,这时秦小虎的母亲听到声音走了出来。年长的那位僧人迎上前去,用带有很重方言的腔调和她交谈,秦小虎实在是听不懂,只是记住了那老僧反复在说一个由四个音节组成的词。 后来秦小虎知道了,那个词如果翻译成现代汉语,意思就是――转世灵童。 …… …… 于是秦小虎在他三岁的时候,就被迫远离家门出外闯荡。与其他的孩子不同,秦小虎是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前世的,那时的自己分明是一个不信任何宗教的zì yóu职业者而不是喇嘛。但他以一个三岁少年的身份自然无法为自己分辩,其结果一定是越辩越糟。假如他辩输了,自然要被带走;就算能舌灿珠蕾口绽莲花侥幸获胜的话,那人们将会更加坚定的认为他就是活佛转世,一样要被带走。所以秦小虎只能一句话都不说。 秦小虎的母亲当时清楚的听见了他说的那句“阿弥陀佛”,在她的印象中从没有人向自己的儿子传授过哪怕是最基础的佛教知识,那么就必然是秦小虎从前世带来的记忆。而镇上的居民们也在此时对秦小虎之前所表现出来的那远远超越出年龄的成熟恍然大悟,觉得他必是转世灵童无异。 尽管不舍,但在不争的事实与虔诚的宗教信仰面前,秦小虎的母亲还是流着泪给他打点好行装,也就是几件小小的衣服和裤子,还有一些平时他爱吃的零食,都被母亲细心的帮他装在那小小的口袋里。两个僧人带着年幼的秦小虎离开了这个镇子,徒步前往佛教的圣地。只留下了一个倚着门框,向空气中伸出手仿佛要抓住些什么的可怜的母亲。 “对不起了,妈。”三年之后,秦小虎终于在心底发自内心的叫了自己这世的母亲一声。 关山万里,从此秦郎难回乡。 …… …… 迎着即将落山的夕阳,行走了还不到半天,秦小虎已经能够约略听懂两位僧人那稍嫌晦涩的方言,游方僧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其知识面之丰富自然不是那些小镇上的家庭妇女所能比拟的。一路上给秦小虎介绍了很多这个世界上的社会与自然知识,年幼的秦小虎越听越是心惊,但面sè如常的掩饰了他内心深处的波澜。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秦小虎转世的这个世界并不是自己上一世所熟悉的那个。空间肯定是转换了的,时间则因为没有合适的参照物而很难确定,怪不得自己晚上无聊的时候看星星觉得与以前的星空不大一样呢。前世的秦小虎也听说过很多转世投胎的故事抑或是传说,大多是从地球托生到地球,甚至连国籍的转变都非常少,可临到自己身上,怎么就产生了如此大的跨度呢?而自己这个六根不净,五毒俱全的家伙又怎么会成为数世修行的转世灵童呢?秦小虎想起了桥头那位看起来德高望重的老僧,想起了那根在无边的yīn森中仍散发出珠宝光华的锡杖,也想起了自己从桥上坠落时仍然下意识的紧紧攥住了它…… “他们认错人了!”一个念头从秦小虎心底产生,忍了忍还是没说出口,他实在忍受不了在一个安静淡泊的小镇整天模仿一个三岁孩子的一言一行,现在既然有人认定自己是转世灵童,那也就承认了自己天生就具备大智慧有大神通,思想和行为完全可以超越**上的年龄而不会引起任何怀疑。并且转世灵童最终是要做活佛的,地位之尊贵无以伦比。假如这个国家是政教合一的话,那自己无疑也就成了个呼风唤雨的人物――yù成江河唯划地。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活佛能不能拥有女人,明目张胆的拥有女人…… 于是少年秦小虎释然了,他反复告诫自己幼小的心灵,这次冒名顶替的举动是为了天下苍生。而为百姓做实事做好事是秦小虎几十年来一直孜孜不倦的一个梦想,但却始终没有能力去实现。现在虽然是在另一个世界,但普天下的无产阶级本来就是一家人,尽管眼前这天可能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天。 本着济世救人的伟大梦想,秦小虎一路上一直虚心求教。两位僧人自然不敢怠慢眼前的这位准活佛,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心底却隐隐有一丝疑惑,这个转世灵童为何只问世事不问佛法,不过随即就释然了,作为活佛转世,自己师兄弟的那点微薄道行实在是不值得一提,人家又何必问。 几天的学习下来,秦小虎知道了自己脚下的这颗行星与地球大体相似,也是一个太阳一个月亮数不清的星星,但面积疆域应该是比地球广袤得多。目前这个社会的科技水平大概停留在工业革命之前的时期,并且已有近千年始终停滞不前。究其原因,根本就是一点,繁殖能力过强。 这个世界女多男少,并且数量比例很离谱,大概是几十比一的比例。而任何种群,其繁衍速度都是由雌xìng动物的数量所决定的。过于悬殊的xìng别比例以及相对于地球女xìng更容易受孕的机会(据说这里的新媳妇如果结婚一个月肚子还没动静就要去医院做检查了),男人们则有着相对于地球男xìng更强烈而持久的yù望,使得人口基数一直居高不下。但自然资源有限,饥荒时有发生,好在千年前一个英明的君主发现了其中的弊端,实行全民皆兵制,将全国中心区域的适龄男xìng(除了僧人以及少数享有特权的贵族)都集中在军营管理,每五年放一次假,这样育龄女xìng就失去了很多受孕的机会,因此人口数量得到很好的控制。而这里的土地很肥沃,攥一把在手里几乎都能捏出油来,所以人口一旦不再增加,百姓的生活水平自然也就一下子奔向了小康,国民交口着称赞君主的贤明。 虽然军队多,但战争却很少,士兵作为一种历史最悠久的职业在这里已经成功的转型为一种只会也只能训练的机器。邻国也一样存在着人口过剩的问题,于是纷纷效仿,同样实施了全民皆兵的制度。邻国的邻国,邻国的邻国的邻国……也都借鉴了这个无比优秀的点子,不久,整个大陆的适龄男xìng,就几乎都变成了军人。 如此尚武的风气导致科学技术这个重要的生产力一直无人问津,几乎所有优秀的人才都到部队里去发光发热了,那科技自然也就无从发展。 英雄,在这片看似和平的大陆。可会有用武之地? 这个国家已经成立了几百年,疆土辽阔、国力强盛。从建国开始,他就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俯瞰着周围的四夷。而强大的国力和强权的君主也确实让周围的领居们都感到震慑与畏惧,并不敢轻易挑衅,因此这个国家已经几百年没打过仗了,但在平静中酝酿得越久,爆发起来一定就更加猛烈。 接下来的介绍让秦小虎更加瞠目结舌。 这个星球上的智慧生物不止有人类,还有很多其他的种族。诸如秦小虎前世听过的西方神话中的矮人、侏儒、jīng灵、龙、兽人、巨魔等等,不一而足。而人类也细化出了许多的分支,此外还有更多的不知名的智慧生物遍布在星球的各个角落。纵然两位苦行僧见多识广,也不足以一一陈说。 秦小虎暗自庆幸,多亏投胎得准,不然如果某一天睡觉醒来,发现自己长出来一个狗头,那该情何以堪呀。也的确有狗头人这个种族,据说生活在西方某个国家。特点是xìng情凶残暴躁,耐力好,攻击力强而防御差,智商普遍偏低。 这些都是后话,一个三岁的少年是不可能跋涉那么远去专门观察研究狗头人的社会生活进而写一篇论文作为毕业筹码的,还是先将人类社会混好才是正理。 正如秦小虎心中所想,他身处之处是个政教合一的国家,教皇――也就是活佛甚至有权力废黜君主,但这些仅仅写在教义里,历史上还没有哪位活佛真的这么做过。 也许是历代的君王对活佛都很尊敬吧?秦小虎如是想。 在这块叫做艾格诺斯的大陆上,有一个人类的帝国大唐,少年秦小虎正跟随着两个苦行僧,行走在大唐肥沃而广袤的土地上。眼前是一片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开阔,正如少年那无法估量的大好前程。 第四章 圣殿的少年二 - 印菩提 - 我鱼 () 作为大唐的僧人,秦小虎给自己取了一个响亮的法号叫做唐僧。 …… …… 苦行僧的生活本是极端困苦的,好在他们看在秦小虎年纪尚幼小,又有着尊贵的身份,一路上对他照顾有加,倒也没吃什么苦。 从人烟的茂密程度来看,秦小虎觉得自己正在向帝国的边陲走去。所到之处越来越是荒凉,人也越来越少,但人群中僧人的比例却明显增加,百姓们对秦小虎等人的态度也越来越恭敬。几个月后,已经很难看到男xìng中非僧人的存在。 秦小虎知道,传说中的圣地就要到了。 …… …… 按照秦小虎的想法,圣地应该长得象布达拉宫一样,一群老喇嘛枯坐在里面,终rì念着谁也听不懂的经文。无数虔诚的香客从数千里外三步一叩的进入金碧辉煌的殿堂,在佛前恭敬的顶礼膜拜,布施出自己所有的财物甚至包括回乡的路费,然后面带微笑的轻松离开拂袖而去,此生便再了无牵挂。 前世的秦小虎不信宗教,但他也从来不敢低估宗教的力量。那个世界里多次血流漂杵,就是因为不同教派之间的纷争或者同一教派里不同教义的明争暗斗。有一座城市很不幸的成为了两个极有势力宗教共同的圣城,于是,围绕这那古老的城池,人类写下了上百年的战争史,并且直到今天还在继续,看不到停止的那一天。 眼前的圣地让秦小虎惊讶了,那是发自内心的由衷赞叹。其规模比布达拉宫大了十倍不止,里面的装饰极其华美,做工jīng湛巧夺天工。顶棚与四壁上的壁画毫无疑问都至少有千年的历史,绘声绘sè的画着宗教史上那些动人的故事与古老的传说。笔触远观大气磅礴,近看时却细腻至极。那副割肉喂鹰的名画里老鹰爪牙尖利锋锐,眸中透出点点寒光,就连颈下那最细软的羽毛也是纤毫毕现。鸽子神情惊惧,似乎是在努力的躲在佛祖的身后。而佛祖那大慈大悲闭目割肉的样子更是让秦小虎心中一颤,觉得这个胖和尚的亲和力不是一般的强。圣殿内的柱子粗大而伟岸,上面盘着八部天龙,龙须虬劲得分外嚣张。地上铺的虽然不是黄金,却是远比黄金还要贵重的枋木。一块块蜂窝桩式样的枋木地板居然全是用百年老树的树心所做,厚几近尺。在秦小虎的前世,据说帝尧时期的大工程师赤将子舆就是用这种材料为帝尧同志的办公室铺的地板,每天经几十上百人践踏,却始终完好如新。 而眼前的这座唤作圣堂的宫殿,香客络绎不绝,人群组成的长龙从圣堂的大堂中一直连绵到山脚,更不知比帝尧的访客多了多少倍。而那地板却如同几天前才铺上的一样,金黄的sè泽更体现出佛门的庄严无匹。在不知名的香气中,若有若无的梵唱声里,整座宫殿都笼罩在神秘的气氛当中。 五百罗汉造型各异,栩栩如生。走过罗汉群后,前面便是阿难迦叶两大尊者,阿难合十,迦叶拈花,佛便在二人身前闭目盘膝而坐。佛前香烟袅袅,无限祥和。不但秦小虎景仰在其中,就连那两个已经瞻仰过无数次圣堂的苦行僧,也在离大门尚有几百米的地方就跪在地上,一路膝行、三步一叩的进了圣堂,甚至都不敢抬头张望。 高大的圣堂自平地突兀而起,却不显得有一丝霸道,反而向四周放shè出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息。而圣堂正中端坐的佛像,却和秦小虎以往见过的释迦牟尼佛没有太大的区别,一样是肥头大耳的庄严宝相,满脸慈悲、居高临下的俯瞰着苦海中的芸芸众生。无数的香客或苍老、或童稚,却无一例外的都虔诚的拜在佛前,默默的许愿或者忏悔。偌大的殿堂中几近千人,却没有半点杂音。 滚滚红尘,有多少痴男怨女;喧嚣都市,有多少红男绿女;而在这里,尽化作痴男怨女。 年幼的秦小虎饶有兴致的观瞻了许久,突然感到一阵尿意袭来,三岁幼童的身体特征决定了他不能忍耐很久。而两个苦行僧在嘱咐了他不要乱跑之后早已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里焚香膜拜去了,秦小虎只能拉了拉离自己最近香客的袖子问:“大叔,麻烦问一下厕所在什么地方?” 那香客却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对秦小虎不理不睬。 “大娘,麻烦问一下厕所在什么地方?” 中年妇人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三岁的孩子,随即又埋下头,口中喋喋不休的念叨着,“佛祖,罪过呀。罪过呀,佛祖。” “姐姐,麻烦问一下厕所在什么地方?”秦小虎叫了两声,那个年轻女子都没有听见,只得伸出自己那胖乎乎的小手边拍边问。 “流氓!”那女子一声尖叫,回头看了看秦小虎的年纪,连忙飞快的看了一眼四周,讪讪的住了口。好在并没有几个人听见,却也是马上就在佛前忏悔自己爆的粗口,而不再理这个小流氓。 此刻的秦小虎已经憋得不行,迫于无奈,只得事急从权。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佛像后面,用佛祖的金身作为掩护,对着庄严宝相那硕大浑圆但却稍嫌不够xìng*感的屁股,急切的掏出了到目前为止还很jīng致的小**…… 不要多想,千万不要多想。假如多想,那就是你们的罪过了。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声音,秦小虎畅快的呼出一口浊气,脸上的神情由痛苦转为愉悦,随即又转为更深切的痛苦――一只大手拎住了他左边的耳朵,用力的拧着。秦小虎呲牙咧嘴的回头看去,是一个鲁智深般的胖大僧人,正眼露凶光、横眉立目的看着自己。 秦小虎浑然不惧的与那僧人对视,尿尚未停。僧人见这孩子不屈服更不哭叫,也不及时纠正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心下着恼,手上的力度不由得又加大了几分。秦小虎吃痛,终是大声叫了出来。 也许就是这声尖叫,极大的满足了胖大僧人的虚荣心,现在秦小虎觉得耳朵不那么痛了。这时僧人俯下身,笑眯眯却很yīn险的对秦小虎说:“小施主,你怎么能在佛像后面撒尿呢?” 方才秦小虎的尖叫撕破了整个殿堂肃穆宁静的气氛,已经有许多和尚与信徒围将上来,想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在这么神圣的地方大声喧哗,恰好便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可谓是人赃并获。秦小虎的小**尚且没有妥善的收回去,还露在外面很风光的向着人群点头致意,而佛像的屁股下面有一大滩还在冒着热气的液体,颜sè有些微微的发黄,味道熟悉而又亲切。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解释,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明白了发生的事情。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撒尿呢?”秦小虎反问。 话音一落,立刻召来无数的嘘声。胖大和尚的一张胖脸涨得通红,大声喊道:“这里不能撒尿,这是佛殿,这里有佛。” “小子不才,敢问大和尚,何处无佛?”待人群稍微安静下来之后,秦小虎慢悠悠的反问。 胖大和尚为之一滞,四周的信徒也停止了嘈杂,偌大的殿堂内一瞬间便悄无声息,只是一个个凝神冥思。 是呀,佛何处不在,那难道就不能尿尿了吗?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僧人从后面转将出来,“好、好,小施主,你叫什么名字?” 秦小虎尚未及作答,送他前来的两个苦行僧已经循声而至,分开众人走了进来。年长的那个施礼之后无比恭谨的说:“回老方丈,这是弟子二人依活佛生前训示,前去寻访到的转世灵童,俗家名字叫做秦小虎。” 老方丈点点头,苍老的唇微微张开,缓缓的吐出一句“孺子可教”,说完便径自退到后面,再不理会大殿中发生的一切。胖大和尚见方丈开口夸赞,自是不敢再为难。秦小虎很不满意的哼了一声,将自己的耳朵从那肥胖的大手中抽将出来。 而他作为转世灵童在圣殿的生活就这样在一句“何处无佛”中开始了。 …… …… 生活其实很单调,秦小虎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如同“准活佛”般手握无上的权柄。 原因很简单,所谓的转世灵童并不止秦小虎一个。事实上当秦小虎来到后院看到那几百个拖着鼻涕追逐打闹甚至在地上打滚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小孩子时,他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 “这些……都是转世灵童吗?”秦小虎抬起头,看着苦行僧那仿佛终年不变的一张苦脸,小心翼翼的问。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哪里是圣殿,分明是一个大幼儿园,并且阿姨们还明显都不怎么称职。 如他所料,年长的苦行僧沉默着点了点头,秦小虎愁眉不展,又问出了一个后来他自己都觉得很白痴的问题。 “那么,这里面有几个能成为活佛?” “活佛嘛,自然只有一个。”老方丈的声音在秦小虎背后响起,后来他知道了老方丈的法号叫做无痴。 第五章 圣殿的少年三 - 印菩提 - 我鱼 () 接下来的rì子对于秦小虎来说是一段炼狱式的生活,枯燥得无以复加。圣殿给灵童们制定的规则是不允许任何外人与他们进行交流,也就是说这些灵童之间只能互相沟通,秦小虎在长达十年的时间内将只能和那些小屁孩生活在一起,尽管他本身看上去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屁孩。但圣殿历经千万年传下来的无数古老典籍,以灵童的身份可以随意翻阅,这也是形同牢狱般的生活中几乎唯一的亮点。而每过一段时间,将会有一个考试测评灵童们的综合素质,未达标者就自动被剔除出这个神圣的队伍。 于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成年人秦小虎,很无奈的和几百个中世纪的小孩子们混在一起。他想起了二十世纪末期,一个西班牙男孩在十八个月大时,有两个喇嘛从遥远神秘的东方寻来,非要说他是转世灵童,硬是把那个孩子从美丽富饶的马德里带到了青藏高原上的布达拉宫,并且还在里面生活了十几年……后来那个男孩成长为男人,写了一本厚厚的回忆录,讲述自己作为转世灵童时期的种种遭遇,简直是字字血声声泪,让人几不忍卒读…… 由此可见,有时候成为一名光荣的转世灵童,也不是一件幸事。如今的秦小虎根本没必要去回想那本回忆录的内容,他要做的只是睁开眼睛看眼前的情景就足够了。 其实秦小虎本来也是个想勤学苦读头悬梁锥刺股的有志青年,起初他想大可用这些年的时间去攻读典籍充实自己。据说圣殿里并不都是佛经,而是五花八门的书籍应有尽有(大概不包括什么《少妇白*洁》、《金麟岂是池中物》之类的旷世经典)。而在这里寒窗十年之后,就算做不成活佛也能做一个鸿儒。秦小虎不大清楚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体成年之后样貌会是个什么样子,只能先未雨绸缪搞一个腹有诗书气自华出来。有了学问之后,不但处处受人尊敬衣食无忧,还可以去各地骗一些文学女青年,身体力行的传播一些智慧的种子,生活,其实本就很美好…… 但当他打开藏经阁第一本书的封面时,一切关于未来的憧憬就戛然而止了。 梵文,居然是该死的梵文。 秦小虎用了大概一个月的时间,在和西单图书大厦差不多大的藏经阁中rì夜用功,其目的就是想找到一个汉字,得到了一个好结果和一个坏结果。 必须先说坏结果,那就是在秦小虎已经翻阅过的典籍中,半个汉字都没有,连英文都没有。 好结果则是——藏经阁中起码还有五分之四的书,秦小虎因为时间有限还没有动过。 此刻的秦小虎瘫倒在房间一角,正有气无力的擦着额头上的汗。他已经几乎要被自己弄疯了,更准确一点的说法是抑郁。 三岁的儿童就抑郁了,恐怕在人类的医学史上还没有先例,秦小虎一贯谦虚谨慎、低调慎行,又怎么会出这样的风头。不肯束手待毙的秦小虎急匆匆的跑出藏经阁,要去找无痴方丈。 而方丈其实很早就开始注意秦小虎了,就在他说出那句“何处无佛”之后。等到秦小虎正式住进了圣殿之后,他也在暗中观察过,发现这个孩子确实很与众不同。一个月来,他没有和别的小朋友说过一句话,而是整天把自己关在藏经阁中刻苦攻读……这时的方丈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心道在此佛法末世,天降奇才,看来我教复兴有望。 所以当秦小虎有违规矩的闯进来时,无痴方丈破例和他说了几句话。 “方丈大师好,我想知道第一次考试什么时候开始。”秦小虎尚且气喘吁吁,就迫不及待的抛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 “五年之后。”无痴觉得秦小虎的危机意识很强,尽管有些不大符合教义中那清静无为的宗旨,但只有这样方能确保他在那几百个儿童中脱颖而出,于是对秦小虎的赞赏无形中又增添了几分。 “五年……”秦小虎一边默念着一边掐起手指来算,边算边说:“五年后我就八岁了,这么好的光yīn难道就要浪费在这群鼻涕虫中间吗?”其实秦小虎的智力没有任何问题,对于五加三这样的运算完全不用靠手指的帮助,只不过他装小孩子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怎么?等不及了吗?”无痴大师关切的问,他方才从秦小虎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浓浓的绝望与无助。 秦小虎心意电转,心想我现在要出去泡女孩起码得泡比自己大十岁以上的,自己的口味还没那么重,但不出去又实在是太无聊了,身处两难之间,不由得发出了一声与他现在年龄绝不匹配的长叹。 “孩子,遇到什么困难了,说出来,让老衲来帮你。”无痴大师虽是智者,却也从未见过一个三岁的孩子有如此重重的心事,能够发出这样的叹息,心中更认定了面前的秦小虎十有仈jiǔ便是活佛转世。 秦小虎的心中正在天人交战犹豫不决,耐不住无痴一再关切的询问,回答道:“藏经阁里的经文典籍,都是梵文,我读不懂。” 无痴一笑,“这有何难,我带你去。” 老少二人步入藏经阁,无痴喃喃的念了几句咒语,大袖一挥,只见一阵佛光如有质感般缓缓落下,将那些书卷都镀上了一层金sè,光芒闪动,良久方才消散,而那些书虽然外形没变,但却给人种异样的感觉。 秦小虎随手拿起一本,里面原本歪歪曲曲蝌蚪一样的梵文居然都变成了方方正正亲切的汉字。心想这老和尚看起来只会吃斋念佛,做做法事骗骗施主们的香火钱,却没想到原来还会这么一手,一念之下,慌忙拜倒,口中无比虔诚的说道:“多谢大师。” 无痴笑笑,嘉许的看了看这个讲文明懂礼貌的孩子,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拍拍屁股走了。跪在地上的秦小虎这个后悔呀,方才怎么反应那么慢,反正跪都已经跪了,怎么没有直接要求拜师?不过现在有书看了,时间总是好打发一些,还算不错。事实上,与其他三岁的孩子相比,秦小虎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度过这漫漫的时光。 他并不需要害怕长大,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大人。他也无法留恋孩提时那天真无邪的快了时光,因为他有着与这副弱小身躯绝不般配的复杂邪恶的思想。 …… …… 五年的时间在烛影书香中弹指而过,在那千多个rìrì夜夜里,秦小虎博览群书,但并没有如他所愿,成为一个饱学的大儒,相反,他现在更适合做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客。 圣殿藏经阁的典籍中,固然有许多文学类科学类的书,但文学xìng的书籍基本上都是以宣扬佛家理念为主,文学成分为辅。而秦小虎本就不是什么信徒,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兴趣。科学类的就更不用提了,生活在网络多媒体时代的秦小虎又怎么会对那些中世纪的科学求知若渴?他不喜欢将硫磺、硝石与木炭按照一定比例配好放在炉子里,然后在一旁静静的打坐等待着爆炸的那一刻翩翩成仙。更不喜欢去捉一大堆蜥蜴或者守宫,把它们晒干捣碎之后拌上番茄酱,再升起一团诡异的黄绿sè火焰,用几个月的时间炼制出一小杯墨绿腥臭的液体,然后再捏着鼻子痛苦不堪的喝下去。说到底,格格巫在影视作品中是以一个反面形象出现的。 好在此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卷宗,主要讲的是两种东西——武艺和魔法。 自幼读着金庸古龙长大的秦小虎骨子里有着浓郁的武侠情结,遥想当年,哪个男孩子没有把木刀或者木剑。他在少不更事的时候经常慨叹为何自己生活在热兵器时代,以至于个人英雄主义难以大行其道,而自己无法做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士,只能庸碌在一群凡夫俗子中间。而在圣殿的rì子确实太过无聊,与其和那些蒙昧无知的孩子围坐的一起丢手绢,还不如试着练练这些发黄的纸张上记载的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就当是强身健体了,最不济的话,以后要是改行写武侠小说了也不至于捉襟见肘,叹一句“书到用时方很少”。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传说在这个世界上,男xìng的yù望和能力都很强,这方面秦小虎又岂甘居于人下? 至于魔法,秦小虎本来是不信的,起码在无痴大师做法将所有梵文变成汉字之前是不信的。 但现在随着方丈大师的大袖一卷,活生生的现实便摆在了三岁少年的面前。他信了,也翻阅了大量关于魔法的书籍。其目的很单纯,为了学会些小把戏逗女孩子开心…… 在秦小虎的前世里,这种小把戏叫做魔术。 五年之后,竞技场上整齐的站立了几百个八岁的小孩子,魔术师秦小虎也在其中。 第六章 圣殿的少年四 - 印菩提 - 我鱼 () 在金老师、古老师和卧龙老师的小说中,无不用大量的笔墨试图证明练武是件很艰难很艰难需要大毅力大恒心的事情,不是谁想练就可以练的。受这些老师们的影响,一贯拈轻怕重的秦小虎自然首先选择了魔法作为钻研的对象。 这个世界的魔法大致分为三种:自然系(又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系)、暗黑系和神圣系(也称光明系)。 各个种族因为体质和悟xìng的差异,有的根本不适合修行魔法(比如兽人中的狼人和熊人),有的只能修行其中一两种魔法(比如jīng灵族的自然系魔法是所有种族中最牛X的,但暗黑系和神圣系的魔法基本和他们不沾边),唯一可以修行全部魔法的只有两个种族――人族和龙族。 而人族和龙族也因为个体差异xìng,不是所有的人和龙都能习练所有魔法的,这点在龙族中表现得尤为明显。龙族自出生时就有着明显的区别,比如青龙、赤龙、暗黑龙等等。青龙在木系的法术上基本可以无师自通,在青壮年时期就可以达到巅峰,而之后漫长的岁月里,增加的只是法力值的多少以及经验的丰富。赤龙擅长的则是火系魔法,他们也是唯一从不筑巢而只能居住在石洞里的龙族,因为襁褓之中尚不会睁眼的幼龙不经意的一次呼吸就可能引发一场浩大的火灾,虽然不会烧死自己,但纵使是富有的龙族也难以习惯每个月都出现几次倾家荡产的状况。而暗黑龙则从他们jīng湛的暗黑法术就可以看出这个种族是死亡与邪恶的化身。这个世界的每个种族都对暗黑龙有深深的恐惧,也包括其他龙族,好在暗黑龙繁殖能力极差,属于十分稀有的物种,遇到暗黑龙和被流星雨砸死的几率差不多大,不然这个世界绝不会如此欣欣向荣的存在着。 与jīng灵族和龙族与生俱来的魔法天赋不同,人类很少有魔法天赋极为突出者,有些人甚至一辈子也学不会最为简单的魔法。偶尔出现一两个有慧根的,又很难辨别他们究竟更适合修炼什么系别的魔法,一般就按个人爱好与碰巧遇到的导师研究方向来选择了。而人类的寿命又极短,穷其一生,若能将一小系的魔法使用得炉火纯青,便已经是不世出的天才,所以人类魔法师一旦选定自己想要修习的派系,基本就无法回头。 这点释迦牟尼早就感叹过并且暗示过世人,他说的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虽说众生平等,万物皆可成佛,但佛祖的这句话就体现出了偏颇的一面――他只想度人,不想度鱼。我鱼大恸。 所以象秦小虎这样,每种魔法都学了一点点的人族,那是相当的离经叛道,基本上是绝无仅有的。 …… …… 当时秦小虎最先选择的是火系的魔法,在前世幼年的记忆中,他对一个会喷火球的印度魔术师那是无比的崇拜(此人物形象可参考街霸中的那个印度阿桑,花拳绣腿却最为垃圾)。而后来rì渐成熟的秦小虎每当想到那个魔术师的时候,都会联想到一个幽静甜美的烛光晚餐。试想如果你用手或者嘴来代替火柴和打火机来将蛋糕上的蜡烛点燃的话,那将是一副多么令人心驰神往的场景啊。而对面的女孩多半会立刻发出尖叫,然后幸福的躺在自己的怀里,只要你事先准备好必要的工具,那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多半都会顺理成章…… 当秦小虎成为这个世界的智者之后(请原谅,这个名字与一个饱学的智者确实很不搭配),经常会有一些巡回讲学的机会,他总是会给自己的学生讲一些深奥的知识,下面就是他经常拿出来与大家分享的一个典型案例。 “马棚里住着一匹老马和一匹小马。有一天,老马对小马说:‘你已经长大了,能帮妈妈做点事吗?’小马连蹦带跳地说:‘怎么不能?我很愿意帮您做事。’老马高兴地说:‘那好啊,你把这半口袋麦子驮到磨坊去吧。’小马驮起口袋,飞快地往磨坊跑去。跑着跑着,一条小河挡住了去路,河水哗哗地流着。小马为难了,心想:我能不能过去呢?如果妈妈在身边,问问她该怎么办,那多好啊!可是离家很远了。小马向四周望望,看见一头老牛在河边吃草,小马‘嗒嗒嗒’跑过去,问道:‘牛伯伯,请您告诉我,这条河,我能趟过去吗?’老牛说:‘水很浅,刚没小腿,能趟过去。’小马听了老牛的话,立刻跑到河边,准备过去。突然,从树上跳下一只松鼠,拦住他大叫:‘小马!别过河,别过河,你会淹死的!’小马吃惊地问:‘水很深吗?’松鼠认真地说:‘深的很哩!昨天,我的一个伙伴就是掉在这条河里淹死的!’小马连忙收住脚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叹了口气说:‘唉!还是回家问问妈妈吧!’小马甩甩尾巴,跑回家去。妈妈问他:‘怎么回来啦?’小马难为情地说:‘一条河挡住了去路,我……我过不去。’妈妈说:‘那条河不是很浅吗?’小马说:‘是呀!牛伯伯也这么说。可是松鼠说河水很深,还淹死过他的伙伴呢!’妈妈说:‘那么河水到底是深还是浅呢?你仔细想过他们的话吗?’小马低下了头,说:‘没……没想过。’妈妈亲切地对小马说:‘孩子,光听别人说,自己不动脑筋,不去试试,是不行的,河水是深是浅,你去试一试,就知道了。’小马跑到河边,刚刚抬起前蹄,松鼠又大叫起来:‘怎么?你不要命啦!?’小马说:‘让我试试吧!’他下了河,小心地趟到了对岸。原来河水既不像老牛说的那样浅,也不像松鼠说的那样深。” 在案例的最后秦小虎总要微笑着,做一个jīng辟而深刻的总结――什么事情,必须自己亲自试过才知道。 当时幼年的秦小虎本想用五年的时间学会喷火球,然后在考试中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白痴,主动淘汰掉自己,脱离这个大幼儿园,到外面的广阔天地中去独自闯荡。以自己会喷火球的本事,必定会大有作为。定下了这个宏伟的目标之后,他仔细阅读了魔法书上关于火球术的讲解,按照书中所讲默念了一遍心法,闭起眼睛,双手掐诀,从丹田中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 之后,他面前的魔法书便开始熊熊燃烧。有着成熟心智的秦小虎自然与那些喜欢玩火的三岁小孩不同,他深知失火的严重xìng,连忙手忙脚乱的扑打却因为体弱力薄而无济于事,眼看得火势越来越大,而藏经阁所处的位置又十分偏远,等到叫得人来,估计这里都变成焚书坑了,遗憾的是缺少了儒生的殉葬,总是显得有些美中不足。 “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并没有时间深刻思考这首诗的含义,急中生智的秦小虎连忙顺手抄起一本水系魔法书,匆匆看了几眼,默念口诀,双手一挥…… 火焰被浇灭了,一大堆的残书泡在水里,旁边是落汤鸡般愁眉苦脸的秦小虎,有水珠沿着他的睫毛滴落,轻轻的落在地上的小水洼里,发出“叮咚”的声音。 惊魂初定后他才想起,两本书的扉页上都有着同样一句话。 “以人类的体质,学魔法实属强求,纵有慧根,也须确有大智慧大毅力者方可习之。以人类的寿命,穷其一生,得窥门径已属不易,是以学者切莫贪多,务要专注于一门一系。切记。切记。” “完了,我已经学习火系和水系两个系,看来成为大魔法师是与我无缘了。”秦小虎懊丧的想。看着眼前这些残缺不全的书籍,他觉得还是应该想些办法弥补自己的过失,不如破罐子破摔吧。 于是,又一本神圣系的魔法书被秦小虎翻开…… 利用神圣魔法修补了残缺的书籍之后,秦小虎又对令人谈而sè变的暗黑魔法产生了浓重的好奇。但圣殿,佛光普照的地方,会有记载暗黑系魔法的典籍吗? …… …… 还真的有,一番不懈的努力之后,秦小虎终于在书堆的最下面翻出两本发黄的线装书,带着重重的霉味,古老而陈旧,那残破的扉页上字迹已经很难辨认,一如《少女之心》手抄本般神秘。他合十膜拜之后,虔诚的打开了第一页,上面是不知哪朝哪代的高僧大德写下的一段话。 “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武功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魔法也是一样,暗黑魔法当然也是一样……” 看到这里,秦小虎本就不多的内疚马上全部消失了,立刻如饥似渴的读下去,于是他又习练了暗黑系的魔法。 第七章 活佛是怎么炼成的一 - 印菩提 - 我鱼 () 学习一旦学到忘我的境地,时间便会流逝得很快。不知不觉中,秦小虎已经从一个三岁的少年成长为了一个八岁的少年。 八岁的秦小虎已经熟练掌握了所有初级魔法和一部分他觉得比较好玩且简单容易上手的二级魔法,现在他吐出的大火球已经能轻轻松松的烧干一壶水,将那些冰凉的液体全部变成热腾腾的蒸汽。也根本不需要什么烛光晚餐了,秦小虎大可在故弄玄虚之后,直接在掌心给女孩子放出璀璨的烟花,那烟花想写什么字就写什么字。终于有一天,在伸了一个舒适无比的懒腰之后,他发现自己的长裤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短裤,紧巴巴的箍在身上,沉思了许久才明白,自己长大了。 同时,对这些转世灵童的第一次考评也开始了。秦小虎还没来得及换上套适合自己的衣服,就被应试的钟声催促着来到了考点。 这就是前面提到的场景――竞技场上整整齐齐的站立了几百个八岁的小孩子,魔术师秦小虎也在其中。 …… …… 这些淳朴的出家人并没有受到当时恶劣社会风气的影响,当然三岁就进入了圣殿并且以前一直都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小镇里的秦小虎并不熟悉这些。但既然这么重要的考试都没有事先泄题,可见人心还是淳朴的。 虽然世界改变了,但佛家的教义和宗旨却没有多大变化,苦乐同心永远是这些出家人不二的信条。而这第一次淘汰,很简单,就是看这些小孩子的仪容仪表。 无痴方丈带着几个同样须发皆白的老和尚作为评委,坐在高高的评审席上。这些小灵童排成队伍依次通过方阵,不时有老和尚伸出手中的禅杖向队伍中间轻轻一指,执法僧人便将被点到的灵童从队伍中拉将出来。 这些灵童本身并没有什么过失,只不过是穿得太体面了一些。 秦小虎行走在队伍中间,窄小的衣服很不合体,紧绷绷的箍在身上,不但影响了行走的速度,甚至使他的步伐都有些怪异,不过穿成这个样子使得他很轻松的就通过了这道考验。 当那些因为穿得太好的小灵童得知自己已经被淘汰的命运时,几乎一个个都失声恸哭。他们当中有些是来自世代信佛的家庭,将自己家里出了一个灵童视为无上的荣耀,从他们离家前往圣殿的那一刻,身上就背负了整个家庭甚至整个村庄的荣耀;也有些家境极其贫困,一旦回去了就只能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rì子,远不如在这里衣食无忧;还有些则确实拥有些模糊的前世记忆,早已将圣殿视为自己的家……在一群八岁的孩子之中,哭声具有相当强的感染力,很快,另一半获得通过的灵童中也有人开始哭泣,因为和对面曾经朝夕相处五年的小伙伴从此一别,也许就再无相见之rì,幼小的心灵又怎会不伤感,而八岁的少年又怎么懂得如何控制或者掩饰自己心中最真挚的情感? 秦小虎立在那里,有些无聊的低着头,看着自己露在鞋外的十只脏兮兮的脚趾。五年来,他没和其他的灵童说过一句话,自然也就无从感慨。更何况一个几近四十的大男人与一群八岁的小孩子抱在一起抱头痛哭的场面……也太汗了吧?秦小虎很正常,并没有恋*童癖。 过了一会儿,无痴微微颔首,一群执法僧人上前,在已经通过第一轮考验的灵童中,将流过眼泪的一部分拉出来,拉到被淘汰的队伍中。 “要想成佛,必须四大皆空。连自己的七情六yù都控制不住,哭哭啼啼的,怎会成正果?” 无痴丢下这句话后便转身走了,一干僧人也随之纷纷散去,至于那些被淘汰的小灵童,自有人负责将他们送回家乡。 偌大的院子里一下变得空空荡荡,还剩下七十二个灵童,魔术师秦小虎也在其中。 …… …… 物竞天择的道理秦小虎早就懂得,只是没想到不过是八岁孩子间的竞争,居然就这么残酷而直接,其紧张程度尤甚前世一个叫做高考的东西,起码高考还是有复读机会的。 八岁的小孩子虽然大了一些也成熟了一些,但还不足以成为秦小虎交流的对象。换了一身合体的衣服之后,他又回到藏经阁继续攻读。 秦小虎觉得自己现在的成就已经超越了前世所有著名的魔术师,诸如泡女孩等最初的目的已经完全可以实现,于是他开始想习练一些粗浅的武功来强身健体,益寿延时――没错,是延时。 其实此刻的秦小虎,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类之中魔法造诣已经是屈指可数,只不过他自己还不知道而已。 人类对于魔法的悟xìng极差,只比天生不可能使用魔法的矮人和兽人等种族略强一些而已。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魔法基本上都是由龙族和jīng灵这两个种族的前辈高人创造的,所以人类的魔法师乍一修行就觉得这门学科艰涩无比,就如同穴居人面对高等数学时一样两眼茫然。许多年前,第一位从jīng灵处接触到魔法的智者一翻开魔法书,看着里面浩如烟海的繁复jīng深,不禁感叹学海无涯,因此郑重的告诫所有后辈切勿贪多嚼不烂,一定要专攻一门。而这个理论的依据也是建立在龙族和很多的jīng灵也只会一系魔法但造诣却很容易登峰造极的基础上的,但智者明显没有注意到这两个种族与人类体质上天生的差距。更讽刺的是,这位终身研习金系魔法的前辈直到临死前一刻才发现自己居然是木xìng的体质…… 殊不知正是他的这番好意的教导,却是将所有的人类魔法师都带入了死路。魔法的种类很多,单以自然系魔法而言,五行相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研习金系魔法的同时便可以让自己的水系魔法得到极大的提高,而水系魔法提高了也能增加对木系魔法的悟xìng……如此循环不息,方能达到巅峰境地。而暗黑魔法和神圣魔法同样也与自然魔法相得益彰,一起修习的话多有裨益。但如果只研习其中一门,就会导致魔法的营养不良,基本上不可能有太大的作为。套用现代的术语,便是木桶原则。 这一误,便误了几千年,直到秦小虎横空出世,机缘巧合、误打误撞的学习了所有魔法。 另外龙族和jīng灵天生就会一些简单的魔法,龙族靠种族特有的传承记忆,幼龙的根骨与资质如果足够好的话基本上是无师自通,只不过是造诣的深浅差别而已;而jīng灵的魔法训练则是自婴儿时就开始的,呀呀学语的jīng灵婴儿很可能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自然魔法的某个简单法决。而这些所有可以习练魔法的种族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年龄越小修习的效果越佳。而人类魔法师因为数量太少,也就导致老师太少,故择徒极为严谨,从来不会选那些三五岁还看不出将来发展的孩子作为徒弟。所以秦小虎之前所有的魔法师最早也是在十五六岁方才能得到师傅指点,开始艰涩的修行,但那时根骨已经基本固定,不会再有太多提升的空间,所以很多人穷一生之力习练魔法直到皓首穷经,最后也只能勉强喷出一个萤火虫大的小火球。 基于以上两点,此时年方八岁,大隐隐于圣殿的秦小虎已经在人类魔法师的排名中稳稳站在了前五位。 可惜的是现在秦小虎已经放弃对魔法的研究,转而开始研习武术了,要是让魔法联盟的会长――一个已经八十多岁的神圣系老魔法师知道的话,一定会痛苦地抓着自己花白的头发,捶胸顿足的大喊:“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秦小虎并不知道自己属于那种珍贵的“天物”,所以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翻开了圣殿中那浩如烟海的武功典籍。 拳脚部分被秦小虎自动忽略,有武器可以用为什么不用,人类之所以区别于动物就是因为会制造并且使用工具,而格斗中武器自然就是工具。秦小虎是智慧的,他直接选择了武器部分的攻略秘籍。 刀?Pass;锤?Pass;斧?Pass;怎么还有钉耙?那更加要pass……以上武器都容易与生产生活工具相混淆,金老师古老师卧龙老师笔下的大侠都是用剑的,秦小虎也必须要用剑,这样才能符合自己的身份,当然也更有利于泡妞。 八岁的秦小虎已经不像三岁初学魔法时那般冒失,他用木系的生长魔法造出了一棵小树,又用金系魔法将其削成一柄木剑。每天白天记忆背诵各种剑招,而晚上就找个僻静的地方独自练习。 光yīn荏苒,当秦小虎的身量越来越高,剑法也rì趋熟练渐有小成,虽不能以剑气落花却完全可以以剑身落花时,他已经十一岁了。 第八章 活佛是怎么炼成的二 - 印菩提 - 我鱼 () 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已经逐渐开始形成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小灵童们的身体飞快成长着,同时思想也逐渐的成熟起来。藏经阁里早已经不只是秦小虎一个人的天下,还有些新的小伙伴也加入进来与他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些能成为活佛的候选者并且已经通过了一次淘汰的小灵童绝非泛泛之辈,他们或多或少都带有一些前世的记忆,所以同样可以很容易的阅读里面的书籍。而秦小虎与他们不同的是,他不但带有前世的记忆,同时还拥有前世已经成熟的心理。 第二次淘汰就是在秦小虎十一岁这年开始的,同样的一块场地上,却只稀疏的站着七十二个少年。与三年前不同,此刻的他们一个个充满自信,在不经意的眼神流转之间,便偶尔会流露出智慧的光芒。 此时的竞技场上鸦雀无声,大家都在静静的等待无痴方丈出题。 八年来,无痴大师在外表上没有任何变化,八年前秦小虎就曾经想过这么一个老和尚如果再老一些会是什么样子,可惜大师驻颜有术,一直没能满足秦小虎的好奇心。这时大师正在愉快的检阅着这支队伍,觉得他们无论从jīng神面貌还是综合素质上较三年前都有着很大的提高,满意的点了点头。 所有的孩子,无论是不是灵童,从八岁到十一岁,大抵都会提高,并且不是一点半点。 活佛必须拥有大智慧,所以这次考的是智力。 七十二个灵童每四人被分成一组,共十八组,规则规定每组只留下最后一人,而其他三人则将被无情的淘汰。每组设一个监考老师,都是德高望重的高僧。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无痴方丈亲自在秦小虎这组监考。 规则很简单,每组选一个人出题,另三个人作答。一共出三组题目,每组三道题,这三道题目必须有明显的逻辑上的关联关系。答题者如答错一道就将被淘汰,但规则规定为完成本次测试,被淘汰者也必须继续回答剩下的问题。而如果一组题中三个答题者全部答对,则证明出题人的题目没有水平,出题者被淘汰。另外为了防止出题者故意刁难,假如每组题中有两道或两道以上的题作答者无法给出正确答案,则视为题目出得过于艰难晦涩,出题者被淘汰。当然,答题者也不允许故意答错以陷害出题者。而每组淘汰三人后,剩下的一个则视为通过考验。 听无痴方丈宣读完规则之后,与秦小虎分在一组的另三个灵童都面露难sè,毕竟题目太难不行,太简单更不行,必须保证每组题目都是两个人答对一个人答错,而更有难度的是――谁知道其他人都会些什么东西?就在几个灵童都面露难sè悄悄低下头的时候,一向喜欢把握主动权的秦小虎自告奋勇的站出来,对无痴行礼后说:“方丈大师,弟子愿出题。” 无痴轻抚着颌下花白的长须,微微笑着,对面前的这个少年嘉许的点了点头,应是在赞扬他的勇气和喜欢把握主动的jīng神。秦小虎再度向他施礼之后有模有样的坐在了考官席上,清了清嗓子,又问:“大师,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见另三个灵童已经准备好了,正在摩拳擦掌跃跃yù试,方丈郑重的回答:“那就开始吧。” 得到老和尚的授意之后,秦小虎郑重的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灵童甲,天上有几个太阳呀?” “一个。”灵童甲受宠若惊。 “灵童乙,天上有几个月亮呀?” “一个。”灵童乙如释重负。 “灵童丙,天上有多少星星呀?” “……”灵童丙晕倒,醒来后涕泪横流的请求再给他一次机会。 …… …… 秦小虎的三道题目,关联xìng极强并且难易程度适中,正好有且仅有一位灵童未能给出正确答案,没能提供正确答案的灵童丙被淘汰,现在秦小虎继续出题。 按照规则,回答问题的顺序可由出题者指定,这次先回答问题的是灵童乙。 “灵童乙,三百年前大唐有一次内部的动乱,动乱中国都不幸被乱军攻陷,皇帝和贵妃双双出狩。请问,这场动乱叫什么?” “安史之乱。”灵童乙对答如流。 “很好。”秦小虎赞许的点了点头。“灵童丙,据官方统计,这场动乱中京城共有多少平民丧生?” “34582人。”灵童丙垂头丧气的说。 其实这个问题秦小虎自己也不知道答案,但昨天他恰好听见灵童丙在和其他人讨论安史之乱对大唐历史所产生的影响,并且很准确的报出了方才的数字。秦小虎相信,作为活佛的候选人,记忆力应该不会太差。 “灵童甲,死的这些人……他们都叫什么名字呢?” “……”灵童甲瞠目结舌,八年的梦想在一瞬间支离破碎。 …… …… 秦小虎的这三道题目,关联xìng依旧极强并且难易程度适中,正好有且仅有一位灵童未能给出正确答案,灵童甲被淘汰,现在秦小虎继续出题。 “灵童丙,桃有几个核呀?” “一个。” “灵童甲,杏有几个核呀?” “一个。” “灵童乙,石榴……” 秦小虎的问题还没问完,就被灵童乙打断了,“我不知道石榴有多少籽,但是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秦小虎无辜的一摊手,“但我想问的是石榴有几个把。” 灵童乙主动放弃回答,被淘汰,优胜者秦小虎。看着这个大智慧的十一岁少年,无痴方丈满意的拈着自己的胡子,如拈花般微笑。 …… …… 这时灵童丙走上来,很虚心的问秦小虎:“您知道天上有多少星星吗?” 秦小虎露出了微笑,“就和我的头发一样多,不信你数。” 这一轮淘汰赛过后,又有四分之三的人落选,圣殿里只剩下了十八个少年。 …… …… 现在秦小虎的魔法和剑术都已经有了小成,眼见得自己身边的竞争者越来越少,他觉得现在自己当上活佛的机会应该说是很大了,毕竟几百个转世灵童现在只剩下了十八个,单从数字的角度上来分析,起码有十八分之一的机会。 想当活佛,那还是学学佛法吧,于是秦小虎又一头扎入了浩如烟海的佛法典籍中,但他很快就觉得枯燥无味,实在是读不下去。而想要普度众生,当然要先了解众生的需求,所以秦小虎开始刻苦考察这个世界各个种族不同的生活习xìng、风土人情。 说实话,秦小虎看这些是当成童话故事来看的。前世根深蒂固的唯物主义思维决定了他根本就不会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龙或者jīng灵等物种存在,而是认为这些纯粹是科技欠发达时期人类对自然界的一些现象无法给出合理解释而凭空猜想出的种种臆测。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些东西可读xìng很强,秦小虎不知不觉中就读了两年。 比如龙族,是和世界一样悠久的存在,从有天地时开始就有了龙。漫长的岁月中他们的外形几乎没有丝毫的改变,而其寿命则是以万年为单位来计算的。龙族的物理攻击和魔法攻击都很强,防御也近乎无敌,基本没有其他的生物敢与他们作对。但这个种族的繁殖能力极差,因为他们的寿命太过漫长,不得已只能用睡觉来打发那些鸡肋般的光yīn;并且他们的数量实在是太过稀少。这个种族的顶端是巨龙,也就是那些血统及其纯正的龙族,而巨龙往往打一个盹的时间,几百年的光yīn轻飘飘的就过去了,假如他们真的美美的睡上一觉,人间便不知道会有多少次朝兴代替。有时一些急yù求偶的巨龙会很悲哀的发现附近的异xìng居然都在睡着,情急之下部分巨龙中的雄xìng败类会随便找个其他种族的异xìng进行交配,从而繁殖出一些低等的龙族,如地行龙等。传说中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恶魔,是xìng格残忍凶暴嗜杀好战且擅长暗黑魔法的一批生物的统称,正确的叫法应该是暗黑生物。他们主要生活在人类大陆以外的一个极大岛屿上,那里有持续喷发的火山和永不凝结的岩浆。因为恶魔的卵必须在岩浆中才能孵化,而胎生的恶魔也必须用滚烫的岩浆作为雌xìng的产床。正因为这个局限xìng才使得恶魔并没有频繁sāo扰人类所居住的大陆,而就算是圣殿内浩如烟海的典籍中对恶魔的描述也很草草,只是笼统的提到了一些诸如地狱猎犬、蝎狮之类的邪恶生物。至于恶魔种族的顶端大恶魔,则是只知其名,据说从来没有人类亲眼目睹过他们的存在。而在恶魔岛之外,也存在着一些低级的暗黑种族,可以不依赖岩浆而繁殖,他们与恶魔有一定的血缘关系,但力量比起纯粹的恶魔就差得太多了,所以只能尽量隐藏自己的行踪,避免被其他种族发现,比如吸血鬼。恶魔种族的寿命大概几千年,在生物中仅次于龙族。 秦小虎合上书本,将眼睛闭上,默默的消化着典籍中那庞大的信息,这些,难道都是真实存在的? 第九章 活佛是怎么炼成的三 - 印菩提 - 我鱼 () 这个世界上除了龙族与恶魔,还有其他形形sèsè的智慧生物。 jīng灵,天xìng善良,爱好和平,有着出众的外表,尤其是女xìng的jīng灵基本都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他们也是自视甚高的一个种族,耻于和其他种族一起杂居。是天生的自然系魔法师,尤其对木系魔法更是情有独钟,所以喜欢在森林里居住,另外jīng灵还是出sè的弓箭手与思想家。在jīng灵种族的内部,实行部落化管理,以女xìng为尊。他们的寿命在一千五百年左右。 矮人,由于天生的缺陷,他们是完全无法修炼魔法的一个种族,但与此同时,这个种族也对大部分的魔法免疫。他们有极强的力量,是天生的战士,一般的矮人都擅长使用重型双手武器比如沉重的大斧或者战锤,并且武器的长度都远远超过他们的身高。矮人们喜欢在地下居住,在地穴中营造出粗犷大气的宫殿、房屋,他们擅长采矿与锻造,xìng格沉默而正直,嗜酒且量宏。身高极少有超过一米四的,寿命与jīng灵差不多。 侏儒,比矮人还矮的存在,但既没有矮人族的天生神力,也不大擅长魔法。不过出sè的商业头脑和沟通能力,以及擅于制造机械这些特长弥补了他们自身的不足。同时,侏儒还是这个世界上当之无愧的语言大师,几乎每个侏儒都会说几个种族的语言,所以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成功的商人。寿命大概在五百年左右。 兽人,一个庞大的种族,身材半人半兽,智商也是介于人与兽之间。xìng格由那野兽的部分所决定,比如羊人和善而胆怯,而熊人暴躁而粗鲁,狼人嗜血而野蛮。兽人的适应能力远超人类,在极热极寒的地区都能很好的适应。寿命因种族不同而不等,差异极大。 巨人,传说中神的使者,力大无穷…… …… …… 既然有神的使者,那自然就应该有神,一本封面残破字迹潦草的古书中详细的描写了人如何成神的过程,其中的重点就在于首先要修炼到可以餐风饮露。作者的论据很有道理,因为神是不死的传说,假如不能餐风饮露的话,那随着神越来越多,资源必将枯竭……最后,所有的神都会饿死。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种族――人类。 人类对自己的评价显然难以做到客观公正,所以现在秦小虎读的是一本jīng灵族皇家图书出版社出版的《辞海》,里面这样描写人类。 “人族,寿命极短但繁殖能力极强的一个种族,如啮齿动物一样大量消耗着这个世界上有限的资源,好在他们自身已有控制。人族的力量极其一般,很少有能修行魔法者,但其中的少数佼佼者可修行所有种类的魔法,并没有系的限制。他们的xìng格极其复杂,有时两个人之间的xìng格差异就比其他的两个种族间的xìng格差异更大。出sè的手工艺制造者,但制造出来的东西仅限内部流通,其他种族基本都用不上。善于发誓但极少遵守,狡诈而喜欢欺骗。虚荣、刚愎,yīn险嗜杀,但一般限于种族内部……” 在秦小虎声名鹊起之后的若干年,这个世界上也发生了一些足以翻天覆地的大事,jīng灵的这本《辞海》中关于人类的定义做了如下补充。 “……机会主义者,比侏儒有更强的经商头脑而且脸皮更厚,会不惜一切代价谋取利益最大化。出sè的头脑是一切其他种族(包括龙族)的克星。并且不得不说的是,在上次足以毁天灭地的战争中,正是我们过去所看不起的人类,帮助我们jīng灵一族得以留存。感谢人类……” 一个人,改写了一个种族的名声。此刻的秦小虎并不知道,他所阅读的这些童话般的东西,实际上无比真实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矮人和jīng灵比较恋家,所以很少走出属于他们自己的领地;恶魔则因为自身的局限很难离开恶魔岛;龙是比熊猫还要稀少的一种存在,并且太过嗜睡;而那些兽人则因为人类的强势存在而不得不在大陆的边缘生存;几乎无处不在的侏儒商人则因为不能接受人类商人的种种做法,也对人类盘桓的地区敬而远之……而大唐,又恰好处于人类社会的中心区域,所以很难目睹到人族以外的这些形形sèsè的存在。 钟声又一次响起,这次的比试与上次只相隔两年,这一年秦小虎十三岁。 …… …… 十八名十三岁的少年又站在了竞技场上,一个个志得意满,满脸的chūn风得意,毕竟他们是经过两次考验后剩下的为数不多的jīng英。 “这次比试科目为――武技。” …… …… 作为活佛,大智慧之外自然要有大神通,不然如何降妖伏魔,因此武技的考校也是无可厚非的。习练了五年魔法三年剑法的秦小虎和其他八位选手一起顺利过关。他的对手苦读了十年佛学,yù以无上佛法感化秦小虎,被秦小虎只一剑打倒在地,整个过程实在乏善可陈。 还剩九人。 …… …… 随着竞争对手的逐渐减少,秦小虎却产生了一种无名的厌倦,纵然最后真的当上了活佛又怎样?无非是天天戴一顶伪善的帽子,面对许多的痴人、妄人、罪人,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做一些根本没有意义的事情。而苍生还是苍生,并没有人能够拯救;天地还是天地,并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更重要的,秦小虎还是秦小虎,不管是凡人秦小虎还是活佛秦小虎。 不思进取的秦小虎游手好闲的东游西逛,过了整整一年,这一年,他的身材长得很快,喉结开始凸出,唇上也出现了细密的胡须。这一年秦小虎很闲,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供他挥霍,可以整天盯住枝头的一片黄叶看它什么时候能够随风飘落;也经常在山后的小溪旁一坐就是一天,听那潺潺的水流声音;甚至足以去研究刺猬如何做*爱。 研究结果:是尾巴对着尾巴的。 “方丈,这个秦小虎似乎没有前些年那么努力了。”一个跟在无痴大师身后的中年和尚恭声说。 “徒儿,要普度众生,就要先了解众生。秦小虎年纪轻轻,就已经知道这个道理。别看他好像整天无所事事的样子,其实他是在研究天道。”无痴轻拈着白须,用慈悲的目光看着远处正在认真观察野生动物的秦小虎。 见师父说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孩子,中年僧人显然不服,嘟囔了一句,“天道,他分明是在看刺猬。” “阿弥陀佛,众生平等。”无痴口宣佛号,同时对自己的弟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 …… 一年后的夏天,一个看似平凡的黄昏,下午的余热还没有在空气中散去,就连植物都在酷暑中显得恹恹yù睡。秦小虎正躺在草地上,四肢大大地分开成一个雄伟的大字,手中百无聊赖的玩着一根草茎时,召集的钟声突然响起,仅余的九个转世灵童连忙前往竞技场集合。 无痴大师并没有在,平rì里经常看到的大中小和尚也一个都没在,正当众人都不明就里正面面相觑时,门外突然款款走来了一名年轻女子。 那女子虽然不是国sè天香,模样倒也俊俏、肤sè白皙,而身材更是凸凹有致。因为天热,一双雪白的藕臂露在外面,袅袅娜娜的向这些灵童们走来。 那些少年自三岁入了圣殿以后,还从未见过女子,再加上正是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年龄,此刻有几个定力差的灵童喉咙里已经不由自主的发出了类似母鸡下蛋般“咯咯”的声音,虽不足以让对面走来的女子听见,但却已经让身边的秦小虎皱起了眉头,那声音和神态让他想起了前世那些rì本爱情动作片中的猥琐男人……也许他们更应该去从事这种文化的传播而不是在这里苦苦煎熬的做什么灵童。 秦小虎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那些母鸡聒噪邀功般的声音实在是太过讨厌,而使他们发出声音的始作俑者――那个正款款走来的女人也被秦小虎连带着讨厌起来。其他灵童的前世都是些不沾烟火、不近女sè只一味修行的僧人;而秦小虎的前世虽然谈不上是声sè犬马、阅尽花丛,却也因为吸收了不少某岛国国粹文化jīng髓而对这种只露着胳膊的女人产生了相当的免疫力,觉得那两条裸露着的胳膊就算再白再美也并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这时女子已经走近,目光从一排小灵童身上逐个扫过,轻启朱唇,微露贝齿……“小师傅,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其他的灵童都在这一刹那间丧失了语言的能力,唯有秦小虎很随意的回答道:“修行。”语句简洁,语言铿锵,态度更是不卑不亢。 远处的一扇窗中,无痴大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十章 活佛出世 - 印菩提 - 我鱼 () 原来这就是一项考验,方才表现最为不堪的五位灵童被淘汰了。秦小虎等四人被带到正殿,在佛祖的庄严宝相面前。无痴方丈的脸上毫无表情,缓缓的问眼前的四位弟子,“你们为何修行?” “我为成佛而修行。”一个灵童抢先说。 无痴大师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半点表情,只是将目光缓缓的移向另一个灵童。 第二个灵童思考了一下后说:“我为成佛,成佛后宣扬我佛教义,光大佛门而修行。” 正当第一个灵童深深懊悔自己不应该草率抢答时,第三个灵童已经开口回答:“我为成佛,成佛后普渡天下众生而修行。”说完后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神sè甚为得意。 无痴的目光转向在一边静默着的秦小虎,此时的秦小虎对这个所谓活佛的身份已经深深的厌恶,这些披着神圣的外衣口口声声说要拯救天下苍生的人,又究竟拯救过些什么?苍生不一样还在受苦受难,他们的唯一作用是因为禁yù而控制了人口数量……想到这里他猛的一抬头,一双尚显稚嫩的眼睛正对上无痴方丈期待的目光。 “我只为修行,不为成佛。”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无痴大师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一双眯着的眸子陡的睁开,jīng光四shè。 远处的天边传来若有若无的梵音,一开始那声音细微如在天际,逐渐越来越近,近至了每个人的耳边,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清晰的听到这不似凡间的乐声。四周高山上的石头全都移动了方向,向着秦小虎不断的点头。风乍起,那拂面的感觉何等温柔,为这盛夏的暑意泼上了一丝沁人心脾的清凉。一朵红sè的云彩不知从何处随风飘至,端端正正的停留在秦小虎头顶…… 漫天的花瓣如雨水般尽落在秦小虎身周一丈之地,无痴大师惊呆的看着这一切,甚至都忘记了拈动手中的念珠,口中如梦呓般喃喃自语道:“天啊,没想到老衲在有生之年,真的能够看到天花乱坠。” 新一代的活佛就这样诞生了,没有任何争议。所有人都为天地间产生的异象所震撼,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双手朝天高举,膜拜着佛祖的无上神通。唯有秦小虎于人群中昂然而立,普通的粗布衣衫上竟闪现出一缕缕的金光,如水波一样在他的周身循环流转,颇有质感,甚至还溢出了五彩光华,一如当时他从奈何桥头骗来的锡杖般宝气珠光。只恨当时在场的没有丹青妙手,未能用画笔留下这永恒的瞬间。 多年以后,圣殿的正堂上多了秦小虎的画像,是根据当时在场的几位高僧的记忆,由最著名的国手大师绘制而成。而当时少年秦小虎神情中的那一丝淡淡的忧郁与落寞,也被视为这位活佛悲天悯人的博大胸怀。 …… …… 佛门四大皆空,一心想要成佛,本身便是着相,唯有这句“我只为修行,不为成佛”方是佛门不二的宗旨。超然世外的秦小虎悟了,就在说出那句话之后,顽石尽皆点头、天花乱坠之时。此刻活佛的虚名对他来说已无半点意义,既然想做的人那么多,那就让他们去做吧。 异象缓缓散尽,天地间又恢复了正常,花瓣如雪花般消融,顽石也失去了生命重又安静的伏在那里,仿佛从未移动过一样。此时以无痴方丈为首的高僧们纷纷上前恭贺,神态也极为恭谨。而秦小虎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在下无德无能,做不来也不想做这活佛,请各位另择贤能。” 说完后秦小虎转身拂袖而去,竟是连招呼都不再打一个,破出山门,留下一群德高望重的高僧大德们面面相觑。 …… …… 翌rì,圣殿传出如下消息。 “新活佛已出世,佛yù以大智慧、大神通、大慈悲,发大念力、成大功德,拯救天下苍生。自成为活佛当rì,便离殿云游四方,以增阅历、以渡众生……” 已经在几十里外独自行走着的秦小虎并不知道即便是离开也没能改变自己成为活佛的定数,他知道自己从何处来,正想的是自己该向何处去。 …… …… 所谓关心则乱,这句话用在现在的秦小虎身上最为合适不过,假如现在有一个虔诚的信徒来问他自己该向何处去,秦小虎定会毫不犹豫而又故作高深的说:“往去处去。”而这句典型的废话一定会使那位信徒欢欣鼓舞而去的,自然是去向去处。随后不久,必定还会被载入经典。 但骗人容易,秦小虎还是不大习惯欺骗自己,所以他现在需要冷静的思考。 回故乡?就是这个新身体出生的地方?这个想法乍一在脑海中浮现就被果断的否决。首先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三岁时走过的路。再说在秦小虎内心最深处的地方,他的家乡永远是中国东北部的那个小镇,那个虽然普通至极却被他爱得相当深沉的地方。而在这个世界上,说实话并没有任何地方值得他眷恋。就算回去又能怎么样?在家长里短中虚度两年时光之后到十六岁时应征入伍,去部队里扛一辈子的钢枪,每天计算着何时才能休假,才能去泡女人?虽然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枪械出现,但扛什么武器似乎并没有本质的不同。这样的生活太枯燥太刻板,不过也罢。两世为人的秦小虎追求的是新鲜刺激的感觉,以前他小,很多东西不能做主,但现在他已经十四岁…… 想到了这一点后,秦小虎有了新的决定,既然不回故乡,那就朝相反的方向走,多领略一下这个新鲜的世界上不同的风土人情。 背对着初升的朝阳,秦小虎义无反顾的走向前去,舍弃了活佛身份的他,这一去,却做出了比活佛更加惊天动地的事情。不只人类,这个世界上的众生万物,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他的影响;而更加遥不可及的神佛等界,却也因他这一念而从此不得安宁。 …… …… “我自yù界中是非天来,到苦海边回头岸去。” 第一章 雅各布斯的烽火 - 印菩提 - 我鱼 ()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 …… 秦小虎并不知道,他正在一步步的走近战场。 在大唐的西边有一个同样的人类大帝国,其国土比大唐略小,但人民却更加嗜血好战。现在这个叫做加纳多的国家正在与大唐兵戎相见。 战争起始于两国间的界碑,那块具有无上意义的石头在许多年前被两国的君主共同举起锤头,砸在了雅各布斯大裂谷的地面上。虽然只是象征xìng的一砸,但几百年来任风吹雨打,未曾有过一寸移动,是两国世代交好的象征。不过就在十四岁的秦小虎成为活佛的那个夏天(后来的史学家将这一年称为活佛历元年),雅各布斯附近暴雨连绵,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侵入了大裂谷,携带着大量的泥沙以及植物躯干来势及其凶猛,甚至掀翻了那块神圣的界碑。 山洪来得快去得也快,并没有给那片荒无人烟的土地造成太大的灾难。但当肆虐一时的洪水退却之后,大唐的边防军发现界碑的位置有所移动,居然离大唐近了三寸之远。那就意味着自己的国家有长达三寸的土地被无情的侵占,而每一寸国土都是国家主权的体现,身为帝国神圣的戍边军人,岂能容忍这种国土的沦陷、主权的任人践踏? 于是大唐义正词严的要求将界碑归位。 加纳多的戍边士兵不干了,他们觉得界碑不是人为挪过去的,这次移动纯属天意。并且既然界碑已经过去了,那这边的每一寸土地就理所当然的属于加纳多的领土,断无拱手送给别人的道理。更何况洪水过后,大裂谷中已经犹如一片滩涂,界碑原本所在的位置已不可考,又怎么能准确的移回远处?还是顺其自然就放在现在的位置比较合理。 顺带说一句,雅各布斯大峡谷两侧都是崇山峻岭,数以百里计的无人区,有如那一句“此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 在这个前提条件下,战争的意义被无限的放小,但两国都有太多的士兵,平rì里闲着没有用处,还耗费大量的钱粮,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振我国威,又怎能轻易放过?正如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无非是一个毛头小子冒失的打了一枪,只不过是一颗子弹,便把几乎半个世界都卷入了战争的泥潭。 有时,战争本就是为战而战,需要的只是一个不太白痴的借口。 此刻边疆上的局势正一触即发,之所以尚没有人触,是因为双方还在不断的增兵。毕竟谁都不希望交战后不过寥寥的几天,就因为一方兵力匮乏而使这么好的一个减少人口的机会无疾而终。 双方都自称是爱好和平的文明国家,所以在交战前必要的外交斡旋是少不了的,但双方也同样都有着强烈的战意,对战争共同的渴望也就注定了其谈判自然不会有什么结果。 活佛历元年九月十三rì,在双方历时三个月的准备之后,大唐一个不知名的士兵英勇的shè出了捍卫国家主权的第一箭,法诺斯大陆上十三个人类国家以及联邦间的全面战争从此拉开了华丽的序幕。 按照秦小虎行进的速度,此时他距离战场还有三天的路程。 …… …… 与大唐一样,加纳多也是一个教权至上的国家,上至国王下至黎民都信奉昆仑神。他们的教义崇尚自然,而在自然中山神是最大的,昆仑山又是他们见过的最大的山,所以便自然而然的认为昆仑山是众神之母,是创造了世界、生命以及众神的伟大存在。与佛教的包容不同,加纳多的教徒认为所有不信奉昆仑神的人都是异教徒,都是罪恶的,都应该受到审判与惩罚,更何况有些异教徒居然还胆敢挑战昆仑神的权威。 所以加纳多把这场战争定义为――圣战。理由是在昆仑神的授意下,界碑移动了一些,但那些冥顽不化的异教徒居然敢于挑战昆仑神的权威,我们作为忠实的信徒,自然要拿起武器捍卫神灵。 大唐的土地以平原为主,居民务农者居多。而加纳多境内基本都是高原,除了一些极度耐寒的农作物比如青稞外,土地上长不出其他的庄稼,到处是野甸荒草,属于一个以游牧为主的国家。 历史上游牧民族对战农耕民族胜算极大,主要的原因是机动xìng强且有着悍不畏死的jīng神。起码在秦小虎前世的记忆中,汉族在与北方游牧民族几千年的对抗之中,唯有汉武帝时取得了胜利,那还是科技的胜利,非战之力。当时汉朝的部队已经普遍使用了铁制武器,坚硬而锋利,所以才能把仍然拿着青铜大刀长枪的匈奴一举驱出塞外。 但雅各布斯大裂谷附近的地形与中国北部一马平川的大平原显然有所区别,复杂的山地地形让骑兵这种最具冲击力的队伍顿失用武之地,所以双方的阵容都以步兵和弓兵为主而步兵居多。山崖本就陡峭,而在为数不多相对平坦的地区,双方都修建了层层叠叠的防御工事,看来这场战争注定要有两个关键词――持久和消耗。 被后世史学家命名为雅各布斯之战的这场战役,尚未开始便已注定要陷入胶着状态。这显然不是两国君王的初衷,但一时间双方也都没找到什么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直到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列兵塔昆shè出了第一箭。 塔昆来自于大唐下面的一个藩属国,塔塔族部落的一个普通成年男丁。这个部族终年生活在深山老林当中,个个都擅长攀爬、弓箭,熟知野兽的脾气,擅长追踪与猎杀,是出sè的猎手。而这天塔昆独自在战线前沿的一个单兵坑内放哨时,前面的树林中有一只飞龙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受惊,尖叫着飞出隐蔽处仓皇逃窜,正巧在塔昆的弓箭shè程之内。 飞龙并不是龙,而是一种肉味异常鲜嫩的鸟,并且数量极其稀少,难得一遇。有“天上龙肉、地上驴肉”的美誉,塔塔族通常将偶尔捕捉到的飞龙用于祭祀,祈求风调雨顺食物丰盛。此时,这只很无辜的飞龙激发了塔昆猎人的本xìng,他想都没想,完全是下意识的弯起短弓,不假思索的瞄准后shè出了一箭…… 按照塔塔族人的箭法,如今近的距离应该是箭无虚发,这次也没有例外。当飞龙哀鸣着坠落的时候,列兵塔昆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那一箭的去向,显然是敌方的营地。 对面的敌兵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塔昆长箭上贯穿着的飞龙,并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予以坚决还击。一瞬间箭如雨下,都是以仰shè的方式,目标直指塔昆的单兵坑。好在因备战的时间足够充沛,塔昆的这个单兵坑不只是直上直下,里面还横向挖出了一个掩体。列兵塔昆一动不动的把自己蜷缩在掩体中,尽可能的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看着一把把的长箭落下,将自己的单兵坑变成了一个箭丛组成的小树林。大唐的其他士兵见敌军如此猖狂,又岂能容忍,立刻奋起反击。雅各布斯大裂谷的天空上,双方的箭雨如迁徙的候鸟一样壮观。 入夜,无星无月,双方的士兵都已看不见对方的阵地,不得已悻悻的各自回营。塔昆因为shè出了第一箭而有幸获得了大唐帝国最高军事长官范惟亮的接见,从未见过如此威仪的塔塔族小猎人不敢提飞龙的事情,只是说自己发现了敌方的哨探正鬼鬼祟祟的想要摸过来。 范惟亮大人也自动忽略了雅各布斯大裂谷高达数百米的断崖是如何的难以逾越,同时也没有分析为什么敌人的探子非要在光天化rì之下行动而不是选择夜间这个诡异的原因。第二天,爱好和平的大唐帝国外交部官方声称加纳多的士兵非法越境,我方为捍卫领土以及主权迫不得已进行了反击。同样爱好和平的加纳多官方则声称有大唐军士无故向己方领土放箭,一贯善良正直的加纳多人民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尊严奋起自卫。 当雅各布斯大裂谷上方的箭雨下到第三天且没有半点将要放晴的迹象时,秦小虎离前线已经只有十几里地了。 负责后勤补给的一个小队长首先在道路上发现了一身僧衣,正茫然不知向何处去的秦小虎,在大唐,僧人本可以游离于战争之外,但也有协助守土的义务与责任,大唐开国之初就曾经有十二武僧救唐王的传奇故事。但僧人是否参战,首先要决定于他们的个人意愿,任何人不得强求。 十四岁的秦小虎身材还没有完全发育,容貌也不出众,从外表上看只是一个普通的略显单薄的少年,因此小队长只是很有礼貌的问他愿不愿意从事后勤工作,为前线上正在浴血厮杀的大唐将士们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 第二章 岷山关 - 印菩提 - 我鱼 () 从圣殿中出来之后,秦小虎害怕那些老和尚们找到他,然后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自己回去做什么活佛,所以并没有沿着道路前进,而是一直在密林里穿梭。靠着在圣殿十一年中学习的魔法以及武技,在这块自然环境并没有受到太多破坏,生态平衡保持得不错的大陆上倒也不愁找不到食物。直到几个月后,秦小虎觉得自己离圣殿已经足够远应该是安全的距离时,他才从密林中走将出来,寻了一条路慢慢的走着,重新回到了人类社会。 正是他这个英明的决定,避免了一代活佛在战场上稀里糊涂的成了靶子,还是双方共同的靶子。 几个月来第一次遇到的人类就很客气的请他帮忙,一向热心的秦小虎当然义不容辞,尤其是听说前面有战争,更是让一直生长在和平年代的秦小虎充满好奇。而大唐的人民对僧人一向都是十分尊敬的,因此年轻的秦小虎直接被任命为一个运输小队长,负责将粮食及军用物资由后方运往前线。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秦小虎曾经反复阅读研究过的经典军事巨著《三国演义》中,对军队的后勤保障相当重视。但在雅各布斯战役中,两支部队都绝没有横跨裂谷、翻越群山袭击对方补给线的能力,所以后勤保障工作显得相当轻松。 秦小虎骑着一匹小毛驴,悠哉悠哉的押运着整整一队的粮草上路了。大唐僧人的cāo守从来就没有人怀疑过,身着僧衣的秦小虎自然也就成为了正直与善良的化身,帝国的军人也就没有丝毫犹豫的请他代为押送。 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到鲜血与死亡的气息,战场居然就到了。 …… …… 匆匆的交接完粮草之后,秦小虎便忙不迭的奔向传说中的战场,以前他只是在电视电影中见过战争的场面,而从未身临其境。在僧人地位极高的大唐,指挥官也只得由着秦小虎去了,当然并没忘记派了一个小队去保护他。 多年以后,那个小队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犹自心有余悸。“假如当时我知道那个貌不惊人的小和尚就是当世活佛的话,是断不敢接那个任务的。” 在密林中分枝拂叶走了好久,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战争的第三天,漫天的箭雨带着撕裂空气的声音从裂谷上方密密麻麻的飞过,犹如漫天的蝗虫。因为距离较远,双方的弓箭手都立在壕沟里面用仰视的角度向可能是敌方阵地的地方进行无差别攻击,而每个弓箭手后面都有一个顶着大盾的步兵进行保护。三天激烈的战斗过后,还没有士兵为国捐躯,受伤人数――一人。 有一个新入伍的步兵过于紧张没拿住盾牌,将前面倒霉的弓箭手砸得头破血流。 这就是战场吗?看起来安祥得很,比奈何桥头的血雨腥风差得远了。 秦小虎想起了他曾经上过大学,那所学校经常用狗做实验,以至于里面的狗怕人怕得要死根本就没有过任何狗敢于起任何反抗的念头,以至于十几年来只有一个人很不幸的去医院打了针狂犬疫苗。 那个倒霉的家伙打了狗一记响亮的耳光,不小心打到狗牙上了。 这也叫战争?秦小虎心里想,与其说是战争,不如说是对战争资源的一种极端不负责任的浪费。 而双方帝国高层的想法却惊人的一致,局部战争的胜负不是目的,营造一种战争的氛围才是真正的目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秦小虎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战争,便感到深深的失望。他认为这个世界上的军人是一个无比安全的职业,就算面对的是虎一样的敌人,只要小心自己不要遇到一个猪一样的队友。 于是他选择了离开,这种战争大片,说实话真不如rì本的爱情动作片来得好看。 并没有用多长时间,大概也就十天左右,秦小虎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 …… 就在秦小虎觉得战场很无聊从而离开的时候,加纳多已经将主战场转移到雅各布斯大裂谷北方的平原地带,而秦小虎行进的方向,恰好正是北方。 理论上在平原地带作战,以步兵为主的大唐士兵是很难抵挡住加纳多铁骑冲击的。但大唐有险关坚城,防守起来问题应该不是太大,不过单纯的防守,任由敌人的骑兵在自己境内驰骋,这不是被动挨打吗? 后世的史学家分析,大唐军界此时的战略意图就是要拼国力,力争最大程度的消耗敌人有生力量,然后伺机反击。 …… …… 雅各布斯大裂谷北行三百里有一条古河道,后来因为滥砍滥伐,土地沙化,河水逐渐干涸。断流之后千百年不断有商旅从平坦的河道上经过,现在已经形成了一条宽阔的道路,因为以运输丝绸等大唐盛产的奢侈品为主,又被商人们叫做丝绸之路。 丝绸之路距加纳多的国境线大概五十里左右,就是大唐的雄关岷山关。 古河道在流经岷山时因两边山势的压迫而骤然变窄,原本百余米宽的道路最窄处尚不足三十米,抬起头便能看见一线的天。几百年前当加纳多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国时,大唐当时贤明的君主就很有先见之明的在这里建立了一道关隘,不过当时它的名字不叫岷山关。 岷山关的前身岷山收费站确实给大唐帝国带来了不少税收,直至今rì,收费站的职能还在履行,此处是商旅的必行之地,因此在这里驻守的无论军官还是士兵一个个口袋都和晨起时的膀胱一样充盈。 在岷山关为国效力是每个大唐的低等军官和士兵最崇高的梦想,直到雅各布斯战役开始之前。 所谓雅各布斯战役,其实只是在雅各布斯打响而已,主战场还是在北方的平原地区,主要是岷山关和加纳多境内的加托斯大草原。但当两国最终握手言和打算将这次战役客观公正的记录下来时,发现无论命名为岷山关战役还是加托斯战役,都会使其中的一个国家有侵略之嫌,于是双方的高层一致认定将这场战役命名为雅各布斯之战。 因岷山关独特的地理位置和特定的优厚条件,使得这里驻守的官兵无一不是与大唐军方高层关系密切的的后门兵。比如岷山关前任最高长官何里就是大唐北疆最高统帅何驱虎元帅的侄子,而现任的最高长官则是帝国功勋家族范家的二公子范轻骨,他的祖父是大唐军方第一人范惟亮老公爵。 只不过搂着两个粉头睡了一夜,范轻骨就惊喜的发现自己驻守的岷山关突然变成了前线,守土之责一下子从天而降,压在了这个刚刚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肩膀上。 “神啊,救救我吧。”颇有自知之明的范轻骨仰天长叹。 假如当时范轻骨祷告的不是神而是佛的话,那他就绝对很有先见之明。 此刻的活佛秦小虎正沿着丝绸之路行走,前面,岷山关的城墙已经在晨曦中隐隐可见。 …… …… 大唐的朝堂上不乏智者,但当时为什么大家都将防守丝绸之路的重任交付给花花公子范轻骨而未向岷山关增派哪怕一兵一卒呢?这就要从丝绸之路的地形说起。 岷山之后,大唐的疆土就是一马平川,但不是肥沃的农田或者丰美的草原,而是――沙漠。 令人谈之sè变的大荒沙漠,是所有旅者和商队的梦魇,长达几百公里的无人区,就连最有经验的向导和规模最庞大的驼队,也经常会在这里尸骨无存。可以说大荒沙漠是唐帝国的一个天然屏障,尤其是在大荒沙漠的后面,是大唐第一雄关――拒马关。 拒马关,顾名思义,骑着马想要通过的话难过登天。不但窄,有的地方还有限高。无数巨大的山梁就横在道路zhōng yāng,标高2.5米,有些格外高大的骏马必须低下那高贵的头颅,再费力的屈下前腿方能得以通过,而马上的骑士则必须下马步行。所以后世的史学家认为,大唐zhèng fǔ是想干脆的放弃岷山关,然后利用大荒沙漠的残酷自然环境以最小的代价最大限度的消灭加纳多的有生力量,最后在拒马关与其决战。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假如派大部队增援岷山关的的话,那就意味着大量的补给线将被建立在荒无人烟的大荒沙漠上,也就意味着大量不必要的损耗以及无数尸骨的堆积。 所以大唐高层有意无意的忽略了加纳多在岷山关对面增兵的消息,因为见死不救毕竟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情,何况朝中还有一个位高权重的范家老爷子――范惟亮。 范老公爵的祖上是大唐的开国功臣之一,多年以来范家又与皇室多次联姻,现在的皇帝按辈分论比范惟亮还小了一辈,可以说没人希望得罪这么个凶神。于是每天的朝堂上,大家都在津津乐道雅各布斯今天又放了多少箭、喊出了什么样的激动人心的口号,但对丝绸之路即将爆发的战事却无人提及。自然也不会有人好心的去提醒尚在岷山关眠花宿柳的范轻骨少爷说您赶紧跑吧,敌人要来了。不然事后一定会被抓住小辫子――你既然猜到了这可能,为什么不在朝堂上慷慨直言?陷忠臣之后于不顾? 岷山关的范轻骨以及其部下四百五十八名官兵此刻已经被作为一颗弃子,孤零零的悬在大唐的边疆。 第三章 三两轻骨 - 印菩提 - 我鱼 () 范轻骨,男,国籍大唐,年龄二十二周岁,学历本科。 谈到范轻骨同学的本科学历,并没有象一般的同龄人一样寒窗苦读后金榜题名,而是一步步的顺理成章,从他简历上的教育履历就可以看得出来。 大唐最高军事学校附属幼儿园――大唐最高军事学校附属小学――大唐最高军事学校附属中学――大唐最高军事学校。 范轻骨是在一年前作为大唐最高军事学校当届最优秀的本科生光荣毕业的,他拒绝了学校保研的美意而坚持要投身到祖国的边疆去戍土戎边。据说他毕业的当天,整个大唐最高军事学校都灯*火通明彻夜狂欢,所有的老师们都为自己培养出了这么一个优秀的人才而感到无比的激动与自豪。 “这个小少爷终于走了。”一个喝得半醉的青年男教师重重的将手中的酒瓶往桌上一捶,酒水在瓶中荡漾出一丝无奈的愤慨。旁边较为老成持重的同事连忙拉拉他的袖子,悄悄的看了看左右,将食指放在唇上做出噤声的手势。 范轻骨,京都的小霸王,只因为厌倦家里母亲和nǎinǎi不住的唠叨,毅然投身边陲。 他到岷山关的第三天,原最高长官何里就声泪俱下的给他的叔叔何林元帅写了封信请求调离。之后范轻骨身为岷山关内军衔最高者(因为学历高,大唐最高军事学校本科毕业一出校门就是大队长军衔),稀里糊涂的就代管起了岷山关。 军方也一直没有再派人来,按照大唐不成文的规定,范轻骨这个代长官一年之后自动变成了长官。 其实范轻骨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何林元帅的侄子为什么死活要走,刚刚到达岷山关的时候,他就算家世再显赫,也不过就是个刚毕业的学生,并没有索贿受贿、眠花宿柳、仗势欺人等不良习惯,还是处处以一个军人的身份来要求自己的。更重要的是,何里的后台似乎也不比他范轻骨差多少。 但何里还是走了,走的是那么毅然决然义无反顾。 他依稀记得那天自己下车伊始,何长官给自己接风,两个人都喝得半醉(太子*党之间是很容易有共同语言的)。当他们站在巍峨的岷山关城楼上,看着对面加纳多的万里荒原时范轻骨突然自内心深处涌出一股苍凉豪迈之感。 “何兄,你我兄弟当以此关为基业,为我大唐开疆拓土。”然后,范轻骨一个有力的手势挥向西方那片苍茫夜sè下加纳多人的地盘,一句话说得气壮山河。而后来酒气上涌,发生了什么他就记不大清楚了,好像是听见了“咕咚”一声,有重物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然后何长官就辞职了,之后范轻骨多次反躬自省,觉得很有可能是自己的豪迈气概吓到了贪生怕死的何长官。也深深的为他感到惋惜,学历低的人就是不行,看不懂那所谓的书生意气,实际上就是说说而已。 范轻骨自然就是说说而已,他并没有身先士卒血染沙场的那种觉悟,但要说他对岷山关的贡献,那真的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 …… 提到范轻骨同学的名字,也有一番来历。 范轻骨行二,他的父亲一直在外带兵戎马倥偬,所以他和哥哥的名字都是爷爷范惟亮给取的。当年他哥哥呱呱坠地的时候,范老公爵正在读一句“粪土当年万户侯”,为其中的豪迈大气深深打动,于是脱口而出,“就叫轻侯,范轻侯。” 当金銮殿上高高端坐着的皇帝听到范轻侯这个名字时,不禁微微一笑,“范家是世袭罔替的公爵,这孩子又是长房长孙,今后注定是要做公爵的,轻侯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第一个孙子想低调些却变成了高调,所以范轻骨出生的时候老公爵相当慎重,在他面前摆了十几个字公爵大人却始终犹疑不定。这时府上看星象的先生忧心忡忡的说了一句:“少公子骨格太轻,只有三两三钱,恐非吉兆呀。” 老公爵被一句话点醒,“就叫轻骨,范轻骨。” …… …… 年少多金的范轻骨还有着异常俊朗的外形,所以他的私生活很不检点,而这也是他从京城主动要求发配到边疆的主要原因之一。但来到岷山关之后,他发现自己虽有大把的钱却无处一掷千金。 “要改,坚决要改。”在范轻骨主持的第一次军事会议上,他斩钉截铁的说。 在范轻骨极其手下官兵的不懈努力下,岷山关这个过去职能单一的收费站变成了整个地区的娱乐中心,随处可见的红灯区和赌馆让南来北往(不对,应该是东来西往)的商人们无不流连往返,从而带动了很多其他产业的发展。在范轻骨辛苦经营了一年之后,现在的岷山关,已经变成了一个高消费的小城镇,偶尔还有加纳多的贵族轻车简从便装前来消费,范轻骨本着兼济天下的心理并没有将这些异族拒之门外,毕竟税收还是流入了大唐的国库和他范少公子的私囊。 好在范轻骨虽然有改革的决心和魄力,但他毕竟出身军人世家,防御xìng的建筑是一个都没动,将岷山关所有的新兴产业都建在了靠大唐的那一边。 加纳多也有太子*党,在他们大举进攻的前夕,一个平rì里与范轻骨志趣相投的加纳多太子*党派手下将这个消息偷偷告诉了范轻骨。 当时范轻骨从容不迫的穿起了裤子,他昨天喝的不是很多,所以很轻松的便想起了大概十天以前他与对方打了个赌,加纳多人赌的是他有办法让范轻骨一个月之内离开岷山关,赌的是范轻骨同学一只百战百胜,为他赚了大把银子的斗鸡。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后,范轻骨轻蔑的笑了笑,心想这么低级的计策怎么能骗得了本少爷,不过头脑简单的加纳多人也会用计,确实也算是难为他了。范轻骨丝毫没有慌张,而是像往rì一样轻松自在的洗了脸,还从容不迫的做了一个细致的面膜(毕竟离沙漠太近了,空气很干燥,而出身贵族阶级的范少公子一向很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这时方才轻轻咳了一声,让在外面等了许久的亲兵进来报告。 “将军,外面有几个商人,说有紧急军情向您汇报。” …… …… 尽管范轻骨只是个大队长,但他给自己取了个很威风的表字叫“将军”,并要求所有下属在没有其他长官在的时候称呼他的表字,而岷山关这个地方从来就没来过任何范轻骨以外的长官,所以大家都毕恭毕敬的称这位范大队长为“范将军”,而且也没觉得有丝毫不妥,毕竟以范轻骨的学历以及背景,当将军不过是早晚的事。 从岷山关从没来过长官这一点上判断,大唐早就有意弃置这个关卡,只不过百多年的歌舞升平及范轻骨的尊贵身份与卑微炮灰之间的巨大差异,让大家的神经都有些迟钝。 多年后的范轻骨已经身为大唐帝国元帅,这时他开始深深的为自己年少无知时所取的的这个表字而苦恼,也悔恨自己年轻时目光短浅没有先见之明,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 …… “嗯,让他们去客厅等我。”此时的范轻骨仍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xìng,这句话说得不疾不徐,充满着蓬勃的自信。他心想那些商人口中的所谓的紧急军情多半是货物中夹带了一些违禁的物品,想请自己高抬贵手,而这时就得晾晾他们,方才显得自己很有城府、很忙碌、很有地位,以便能索要更多的好处。 所以范轻骨摆足了将军的架子,慢条斯理的磨蹭了好久,将镜子照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对自己英俊的面孔产生了些微的审美疲劳,方才仔细的将头发弄好造型,jīng心打上摩斯,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方才在客厅出现。 “什么事,说吧。”范轻骨缓缓的坐在了主人的位置上,轻摇羽扇,一双眼睛似睁非睁。 “范将军(这些商人都很熟悉范轻骨,自然清楚他喜欢的称呼),边境有变。”说话的老商人停了一下,仔细观察范轻骨的面sè,想看看他的反应。 “有变?”范轻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这群老家伙吃了批军用物资卖不出去了,想用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处理给我?但脸上却不露声sè,“你继续说。” “小人本打算昨天从这里启程去加纳多的,但派出的两个打前站的伙计却一直没有回报。小人觉得事有蹊跷,便央生意上的几个加纳多朋友帮着打听,才知道在三天前,那边的国境线上已经许进不许出了。” 几个同来的商人随声附和,声称都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范轻骨眉头一皱,怪不得这两天自己的进项少了许多,看来确有此事。能将岷山关的第三产业搞得如此发达的范公子自然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当下令军士赏了几位商人,并严禁他们散播消息动摇民心。 加上自己,大唐岷山关守军一共四百五十九人,而加纳多的铁骑想来不会少于十万,相差太悬殊了。 范轻骨一边派斥候前去哨探,一面令亲兵在关口贴出告示。 “岷山关守将范示:因对面加纳多王国单方面提高关税,我大唐帝国正通过外交途径,与其政治协商,即rì起至双方达成共识为止,本关不准通行。” 短短几句话体现出了范轻骨的jīng明之处,首先将商人们都留在了关中(前进不许,后退是难以逾越的大荒沙漠,自然只能留下),而在这民风剽悍,生产力低下的时代,盗贼群起,哪个商队没有个百十号保镖,这样就极大的增加了守军的数量。同时也封锁了即将大战的消息,避免关内军心哗变,民众逃亡。 更重要的是,恰逢其会的秦小虎也被这一纸告示留在了关内。 几百年未逢战事的岷山关此刻风雨飘摇,主将连同所有士兵加在一起,战场经验为零。 第四章 雏鹏展翅一 - 印菩提 - 我鱼 () 大战之前,让我们先看一下交战双方的实力对比。 攻方:加纳多。 守方:大唐。 攻方主将:穆兰塔,四十岁出头的一员宿将,十几岁时即投身军旅,屡建奇功,从一个普通士兵累积军功直做到将军的位置,威望颇高,临敌经验丰富,勇猛有加,尤其善于统帅骑兵在平原上纵横驰骋。除统御力之外,其个人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守方主将:范将军(注:将军不是军衔,是表字),二十二岁的青chūn年华,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终rì眠花宿柳,与士兵的关系倒是不错,经常在一起嘻嘻哈哈,打打闹闹,赌博喝酒,亲密无间。虽然经常自诩文武双全皆胜过吕布与诸葛亮,但却是计谋强于吕布而武艺高过诸葛亮…… 攻方兵力:十三万,诈称三十万,以骑兵为主,各兵种搭配合理,都是多年征战、百死余生的jīng兵猛将。 守方兵力:四百五十九名正规官兵,加上商队的保镖一千多人,jì*院赌场的打手三百人左右,另外关中jīng壮男子(十五到四十五岁)约有千人,共计三千人。 攻方后援:整个加纳多王国,全国之力,正规军数十万,预备役百万以上。 守方后援:无。 攻方补给:多达十万人的后勤队伍,加纳多全国物资。 守方补给:无。 攻方的守方的实力对比摆出来之后,双方的士气对比也就有目共睹了。 后世史学家描写这场战争的第一句话就是:加纳多以十余万jīng锐之师,进攻孤城中数千乌合之众…… …… …… 范轻骨贴在关前的第一条告示,成功的将秦小虎困在了关中。随后,范将军发布了第二条命令,也端端正正的贴在了岷山关的城楼上。 “大唐岷山关士兵,和平rì久,久疏战事,难免怠惰。为鼓舞士气,重振军威,特举行比武大赛,军民人等均可参加,奖品丰厚。” 在这道命令发布的同时,范轻骨命自己的亲兵到城中散布小道消息。 “喂,听说了吗?范将军要举行比武大赛。” “是吗?为啥呀?” “嗨,将军闲着无聊呗,想看人比武消遣一下,不过范将军一向大方,出手很是阔绰,这次比赛的奖品可是很丰厚的哟,会大大出乎咱们的想象呢。” “真的吗?我家小三就不务正业,不种地也不经商,整天在家里舞枪弄棒的,我得让他去试试。”看来这个小三是说话者的第三个儿子,而非目前常说的那个意思。 “去试试吧,范将军相当爱才的说。也许你家小三蒙他老人家青睐,收到帐下担任个一官半职什么的,今后就前程似锦了呢。” “嗯,咱先回见,我这就回去告诉他。” 就这样,范轻骨不动声sè的开始着手物sè可以协助守城的人才了。 秦小虎也看到了公告,还从未和人动过手的他也想试试自己的斤两,于是报了名。 …… …… 先是预赛,比力气,搬木头。 十余根二百斤左右的木头整齐的排成一排立在城门处,能扛起来并绕场行走一圈的人视为通过,将可以参加下面的初赛。 好几个小伙子很轻松的就完成了,他们得意的炫耀着自己的肌肉,摆出健美比赛中的各种造型,引得人群中围观的少女发出阵阵尖叫…… 轮到秦小虎上场了,他仔细的绕着这些木头转了几圈,很遗憾看起来都差不多大。 最后秦小虎找了根看起来略为瘦小些的,挽起袖子走上前去,往手心吐了两口吐沫,作势yù搬,一下竟是没能撼动丝毫。这时他突然好像想起了些什么,复又站起身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秦小虎开始了中学体育课前的热身活动。 这些没有见识的愚民见秦小虎如此神秘,都觉得定有深意,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唯恐错过眼前的场景,凝神静气的看秦小虎表演…… 好不容易秦小虎活动开了全身的关节,又走到木头面前,扎开马步,俯下腰,双手环抱住那根光溜溜的木头,大喊一声“起!” 那木头依旧纹丝没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除了秦小虎自己。 片刻后,全场方才醒悟过来,随即便是嘘声雷动,但秦小虎的心理素质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仍然有继续尝试的打算。 城墙上,范轻骨正气定神闲的端坐在一把舒适的软椅上,在凉伞下愉快的一边喝着冰镇酸梅汤一边看勇士们的表现,手中的羽扇轻轻摇动,气度从容而又自信,似乎根本没有被即将到来的大战影响。而他身边的亲兵眼看得后面还有许多人在排队而秦小虎在场中间很没有道理的浪费着时间,打算下去将这个捣乱的家伙拉将出去。 “且慢。”范将军制止了亲兵,他觉得场内这个孩子挺有意思,左右无聊,不如看看接下来他还会怎么做。 秦小虎这时又仔细读了遍比试规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走向那根木头…… “呼”的一声,秦小虎的口中喷出了一个火球,不一会儿,木头开始燃烧,由起初的一点点火苗变作了熊熊的火焰。秦小虎安然的坐在一边,等那根无辜的木头烧完。 维持秩序的士兵们面面相觑,这――能算吗? 火球的温度很高,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整根木头都化作了灰烬,秦小虎解下外衣,将烧剩下的灰郑重其事的包将起来,然后扛着自己的外衣,堂而皇之的绕场一周。接着,他居然又脱下了自己的内衣…… 众目睽睽之下,秦小虎也开始炫耀自己的肌肉。 …… …… 嘘声更加猛烈,范轻骨的亲兵望向他,想知道将军的处理办法。 范将军此刻也很为难,因为人类魔法师太少,他在设计考题时根本没把这个职业考虑在内。比较战士,魔法师的身体一般都比较单薄,就算那根木头再细两圈,也不是一个魔法师所能够扛起来的,更别提绕场一周了……没想到就在这小小的岷山关里……还真的就遇到了一个。如此良才,不用岂不是可惜,刚想示意部下让他通过…… 这时场内又进入了一个人,是一个瘦小枯干大概七十岁左右的老头,老人家很实在,他是直接拿着火把进去的…… 人类寻找规则漏洞的本事太强了,范轻骨无奈苦笑,吩咐道:“这些损坏了木头本身的,不能算通过。”亲兵马上将这句话传达下去。 秦小虎很郁闷,但依然没有放弃,回过身来又找了一根木头。这次他默念了几句咒语,双手一抬,广场当中竟凭空冒出水来…… 转瞬间,水深已有一人多高,全部集中在秦小虎身边一丈之地,如有阻挡般虽波光流转,但并不溢出。而那根木头已经漂浮在水面上,秦小虎双手虚引,那一大团水带着木头徐徐绕场一周。 围观的百姓都看得愣了,城墙上的范轻骨也惊讶的差点把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居然是个水火双修的魔法师,而且看起来两样魔法都有相当的火候,这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呀。 没有任何争议,顺利通过预赛的秦小虎拿到了初赛的入场券,志得意满的又炫了一下那为数不多的肌肉,然后下去休息。 …… …… 初赛的规则早已拟定完毕,是面对面的PK。范轻骨又犯难了,任何魔法师在一对一PK时也不是战士的对手,除非给他们足够的距离…… 足够的距离――大概就是几百米吧,范轻骨看着那方圆不足十米拳击台大小的擂台,只能无奈的摇头苦笑。 秦小虎抽到了一个足够强劲的对手,某商队的护卫长冯泰。 这个冯泰本来是个独行大盗,后来因为仇家太多不得已洗去了自己的身份,隐姓埋名干起了保镖护院的差事。本就觉得浪费了一身的本事,而多次想去从军杀敌又怕暴露了自己的本来面目。而这次恰好在边陲保镖时遇到了这么个机会,冯泰从心底乐开了花。 待到抽签结果出来之后,冯泰更是满面红光,笑得连嘴的合不上了,从怀中掏出了两盒香烟向四周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四下里散着。见多识广的独行大盗自然深知魔法师的缺点,他非常有信心秒杀秦小虎。当秦小虎刚刚站到擂台上时,他就感到了对方的逼人的气势和凛冽的杀意。 …… …… 擂台规则是点到即止,但刀剑无眼,意外总是难免的。 范轻骨现在就为秦小虎捏了把汗,这千年一遇的奇才,万一死在了这个擂台上,自己可就是历史的罪人了。如果说得更严重一些,他也可以是整个人类的罪人。 冯泰的嘴角已经露出了狞笑,将手中的双刀互相击打,亮银sè的刀身泛着寒光撞击在一起,铿锵有声。冯泰的眼中也露出了凶光,手上曾经沾染过无数血腥的他,似乎不大介意再多断送一条微不足道的xìng命。 秦小虎也缓缓的抽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柄木剑。 第五章 雏鹏展翅二 - 印菩提 - 我鱼 () 秦小虎缓缓拔出的那柄木剑正是他三年习武生涯中所使用过的唯一武器,当这柄利器铿然出鞘时,范轻骨脸上的苦笑越来越像哭了。这个魔法师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也不应该如此儿戏呀。 冯泰有些恼火了,他本不想杀人,毕竟他不是天生的嗜血。杀人,总是要有些好处才值得去做的。但眼前的这个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少年,居然拿出这么个连鸡都杀不死的东西来羞辱自己。冯泰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杀意渐起,心底仅有的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了。 随着音乐声响起,礼仪小姐在一片唢呐二胡的声音中举着牌子,摇摆着xìng*感的腰肢上场,围观的群众兴奋达到了顶点,口哨声、呐喊声不断从四周传来,也刺激着台上两名武士的神经。范轻骨在高高的主席台上又是一阵苦笑,转头对自己的亲兵说:“谁让你们请的奏丧乐的班子来伴奏?” “三。” “二。” “一……” 裁判的话音方落,冯泰已经一矮身,重心放得极低,双刀几乎紧贴地面,整个人旋转着向秦小虎攻来。两把亮晶晶泛着银光的钢刀如同水银泻地,刹那间便席卷了几乎大半个擂台。 秦小虎头一次临敌便遇到了高手,一时间措手不及,只得飞速倒退,瞬间已经到了台边,已退无可退。 观众席上一片安静,范轻骨心里不断的为秦小虎鼓劲,心想再退一步、只要一步。掉下台去就算输了,xìng命起码可以保住。 在退到极限的那一瞬,秦小虎自刀光上飞跃起来,一个漂亮的侧空翻加转体360度,稳稳的落在了擂台的另一边。 冯泰不依不饶,相同的招式继续使出,滚滚刀光又向秦小虎的脚下逼近。秦小虎只得再次起跳,落到方才的那边。 …… …… 台下的观众不满意了,一个追一个跑,打了半天秦小虎始终没机会出过一招,那我们花大价钱买票看zì yóu搏击干什么?还不如去看猪狗赛跑。嘘声四起,番茄炒蛋乱扔。 哦,错了,不是番茄炒蛋,而是制造番茄炒蛋的原料。两种主料,不包括调味品。 刚刚躲过一个呼啸飞来大鸡蛋的秦小虎也很郁闷,像这么个打法,自己可以说已经立于不胜之地了。他并未期待着冯泰转着转着自己发晕转到台下去,却也苦于一时没有良策只能一味躲避,起码自己的命还是很jīng贵的,不能就这么报销在这里。 就当冯泰的双刀第七次呼啸而来时,秦小虎习惯xìng的跃起,半空中他突然惊讶的发现冯泰这招并没有用老,只不过向前虚张声势的行进了一半就退了回去。而现在自己身在空中,即将落脚的地方已泛起一片刀光…… 电光火石之间,秦小虎猛的在空中翻了个筋斗,硬生生变成了头下脚上。右掌倏地伸出,正按在冯泰头顶,借力向后一飘,在擂台边缘定住了身形,姿势还算是优美,起码并不狼狈。 嘘声于刹那间停止,全场在这一刻鸦雀无声,而后震天的掌声响起。于死地华丽的求生,秦小虎虽一直处于劣势,却虽败犹胜。按当时的情形,冯泰的刀光已经覆盖了所有秦小虎可能落脚的地方,唯一安全的所在,就是持刀人的头顶。而千钧一发之际,秦小虎无比准确的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难怪后世兵家在对他的评价中如是说。 “秦小虎有着天生的洞察力和无与伦比的判断力,能够在瞬息万变的战场局势中迅速做出对己方最有利的选择,这点,在他第一次与人交手时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冯泰并没有继续追击,他这套刀法的破绽已经被秦小虎发现,假如他方才不是用掌而是用手中的武器下击的话,自己已经落败并且很可能xìng命不保。 后人在研究秦小虎为什么用掌而不是用剑时,分成了两个阵营。 一派是秦小虎的忠实拥护者,他们认为,是一代活佛的大慈悲心,使得秦小虎不忍心伤害任何人哪怕是对手的xìng命,何况冯泰还不算敌人,仁德如秦小虎,自然不肯伤害对方。 另一派的评价则客观很多,他们首先肯定了秦小虎的崇高人格和伟大成就,然后委婉的指出,活佛秦小虎,也是在战争中逐步成长起来的,在战争中学会了战争。而与冯泰那一战时,秦小虎年方十四岁,又是第一次与人对战,恐怕还是经验不足让他没有抓住这次机会。 而事实真相恐怕也只有秦小虎本人才知道了,当然他本人的立场是严重倾向于前者的。 …… …… 冯泰心知自己方才躲过一劫,现在倒是也不敢在对面的少年面前太过托大了。但百死余生的他并没有丝毫畏惧,而是眯起一双细长的眼睛,眉毛高高扬起,上下打量着秦小虎,倒是没有急着出手。惊魂未定的秦小虎也正好趁这个时间喘息,一时间台上陷入了胶着。 这时范轻骨方才长出了一口气,忙问手下,“他们打了多久了?” “回将军,尚不足半分钟。” “啊!才半分钟?”范将军沮丧的神情溢于言表。 …… …… 本次擂台规定,如果十分钟之内两名选手尚未分出胜负,则视为平局。所有平局的选手再度抽签,换了对手后重新比过。 还没到半分钟,范轻骨衷心的希望这两位再在台上站九分半,哪怕聊聊天气握握手也好。他相信秦小虎抽到冯泰,运气已经差到了极点,再抽签的话绝不会更差了。 秦小虎大概也抱着同样的想法,但冯泰――显然没有。 虽说刚才险些被秦小虎得手,但冯泰认为那不过是自己大意轻敌而已。一个小小的岷山关中又怎么可能有自己的对手。倘若打平再战,岂不是会被江湖上的朋友笑掉大牙? 突然,冯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刀舞得雪花一般,向秦小虎劈来,事前并没有任何预兆。 …… …… 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施展魔法之前要有充分的时间进行咏叹,那长长的口诀说实话很不适合人类的发声器官,这也正是为什么魔法师与战士交手时需要足够距离的原因。如果是在战争中,那一般会给每个魔法师配备至少二十名手持重盾的战士,专门保护他们那脆弱单薄的**,但在这十米见方的擂台上,一切条件都不具备。此时秦小虎所能倚仗的,唯有他手中那柄不足两尺的木剑。 一味的躲避显然不是办法,秦小虎大喝一声,举剑从中宫直进,完全不依剑走偏锋的原则…… 并没有想象中的兵刃碰撞之声,当然也不会有,冯泰的钢刀看似普通,但却能削金断玉,秦小虎又岂肯用木剑与他硬碰硬? …… …… 当时大唐帝国的科技还不发达,岷山关地处边陲自然更不受重视,场边并没有架设高xìng能的摄影机,当然就更不可能有慢镜头回放,所以当时的那一瞬并没有人能够看清。 快,实在是太快了。 众人只知道当一阵眼花缭乱过去之后,一向自负的冯泰默默的将两柄钢刀并排放在地上,转过身去一语不发的走下了擂台。 结果当然是秦小虎获胜,但究竟是如何获胜的呢?一向谦逊的秦小虎每当有人问起,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并没有向任何人讲过。不过多年之后,已近弥留的冯泰终于在病榻上告诉了世人真相。 “我用的不是刀,是剑;他用的不是剑,是刀……” 说完这句话之后,冯泰便溘然长逝。经大唐武校几名顶尖的教授结合当时的战局与人物背景做了全面的分析后,得出权威的结论,这句不知所云的话应该是下面的意思。 冯泰做独行大盗时,用的兵器本是双剑,后来为了更好的潜伏隐藏身份,所以舍弃了自己习练多年的成名兵器转而用刀。但在关键时候还是习惯xìng的用双刀施展出剑的招数,而众所周知剑走偏锋,所以当时他看起来令人眼花缭乱看起来直劈向秦小虎的招式其实都是虚招,只是在等着秦小虎格挡时犯错,杀招其实埋伏在后面。 而秦小虎用的虽然是剑,但那只不过是少年人喜欢剑士的潇洒雍容。秦小虎习练的本是刚猛强横、大开大合的刀法,面对冯泰的虚招,他丝毫没有理会,而是直接蛮不讲理的一剑劈向了冯泰的胸前。那剑走的是直线,最短的距离,自然快过了冯泰的双刀,还不止一点半点。 面对一柄木剑,任谁也不会想到秦小虎会采用这样的招数。猝不及防的冯泰输得其实并不冤枉。 但当时初出茅庐的秦小虎又怎么能认定冯泰的招数全是虚招呢?后来秦小虎本人在给大唐武校的年轻人上课时自己揭开了谜底。 “不要过多理会对方的动作,那些基本上都是假的。眼神,最重要的是眼神。” 十四岁的少年魔法师秦小虎在近身格斗中凭武技战胜了成名已久的独行大盗冯泰,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第六章 雏鹏展翅三 - 印菩提 - 我鱼 () 加纳多军队的备战速度远比范轻骨想象的要迅速,初赛刚刚结束,复赛还没有来得及举行,敌人就来了。 在城楼上远远望去,黑衣黑甲的敌兵蚂蚁一般布满了整条丝绸之路,一眼望不到头。大兵压境已经肉眼可见,此时封锁消息已经是无济于事。城中的百姓和商人都已经清楚了眼下的情况,人人自危,甚至就连岷山关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一时间民心浮动,士气动摇。 范轻骨早就预料到了眼前的状况,作为一个太子*党,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已经习惯了醉生梦死的国家了。于是他不慌不忙的命令手下又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第三条告示。 “强敌来袭在即,我作为大唐军人,守土自然义无旁贷。城中百姓商人各sè人等,本属无辜,去留随意,绝不强求……” 很多人看到这里就欢呼着回去收拾行李了,他们犯了以偏概全、断章取义的错误。 告示还有后面一段,“……非常时期,为保证军队战力,粮食淡水等均暂时征为军用物资,一应团体以及个人不得私藏,由军方统一定额发配。” 岷山关两侧均为峭壁,因临近大荒沙漠,降雨稀少。只有十几口深井供全城军民饮用,范将军这条告示很有水平,你可以走,但不能带水走。 一般的居民家里都没有大量储存淡水的习惯,反正每天都有拉水的牛车送到家门口,方便得很。饶是见多识广的秦小虎,也只见过一次疯狂储水。 那是1998年松花江嫩江特大洪水,江畔的某个城市中传言专供市民饮用水的淡水池马上要保不住了,一时间无论男女老幼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情回家去接水。秦小虎的一家邻居甚至将刷牙用的牙缸都接满了水,更有甚者,倒掉了满满的一桶豆油(非转基因),把桶用来接水。 当然后来证明,流言纯属虚构。 岷山关向西,是十几万虎视眈眈的蛮族。向东,是千里荒漠,没有水――寸步难行。 范轻骨很高兴的看见,全城人民同仇敌忾,全部志愿留下来帮助守城,甚至还包括一些异国的商人和他们的随从,也愿意为保卫大唐的疆土浴血奋战,而未临阵脱逃。 后来的大唐史书中特意强调了这些为保卫大唐而不惜流血流汗的国际友人,并因此推论出雅各布斯战役中,大唐是正义的一方,不然为什么这些异国的客人都没有走,宁可在岷山关内帮助大唐奋勇作战呢?当然守将范轻骨贴的几条告示,只不过是战时的rì常工作,对历史的影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而修史,应以简明扼要为根本,似乎就没有必要提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 …… 再简要的记述一下当时范轻骨给岷山关全体军民以及外地商旅的讲话。当时年轻英俊的范将军嘴里叼着根香烟,双脚一前一后的站在岷山关高大的城楼上,歪戴着军帽,领口敞开着露出了里面那大红sè的内衣,硬生生的将大唐那笔挺的军装穿出了流氓地痞的气质。 他左手挥舞着,右手取下了口中的香烟扶在腰间的武装带上,大声喊道:“乡亲们、袍泽们、还有远道而来尊贵的客人们,你们都看到了,加纳多的强盗们无故向我大唐发起攻击,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范轻骨,作为岷山关的最高统帅,誓与贼子一决生死,与国土*共存亡。作为军人,我有守土之责,并且责无旁贷。但你们是无辜的,我不想让脚下的这块土地染上无辜者的鲜血,所以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台下的百姓们面面相觑,心道没有水让我们怎么走,还没等有人发出质疑,范将军洪亮的声音再次在岷山关上空响起,“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一批凶残暴戾毫无人xìng的强盗,假如岷山关失守,这群强盗必将屠城(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加纳多的军队不发军饷,士兵的利益全部来自烧杀抢掳)。所以我劝大家,不要在这里流连了,赶紧走吧。战争结束后,岷山关的大门依旧向你们敞开,我个人永远欢迎你们,岷山关永远欢迎你们。” 没有人愿意去沙漠里送死,当然更没人愿意成为被屠城的一部分,因此大家表现出众志成城誓与敌人血战到底的决心与勇气,上至整个大唐帝国,下至岷山关范大队长以及守城的每一个士兵,都很自豪。 当范将军的话语停止之后,岷山关内,已经可以听到加纳多铁蹄撼动大地的声音了。 …… …… 数万敌军的先锋已经在向着岷山关缓缓进发,山谷地形特有的聚音效果让这支队伍更显得威严庞大。早在比武大会的时候,范轻骨已经密令亲兵抓紧时间整饬城防,现在几百弓弩手已经在城墙上严阵以待,手中的弓矢在阳光下反shè出点点寒光。这里面既有国家编制的军人,也有刚刚在比武大会中脱颖而出的善shè者。至于秦小虎,作为城内唯一的魔法师,还算是很珍稀的一种存在,所以被范轻骨带在了自己身边。 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敌人,秦小虎很激动,但当他看见统帅范轻骨正认真而严肃的观察敌军时,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 望远镜,这个世界上现在还没有望远镜。 十四岁的秦小虎身高还不够,他很无奈的努力踮起脚尖,尽力向远处望去,但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大堆,甚至连军旗上的字都看不清。 “范将军,你能看清楚吗?”秦小虎见范轻骨看得一脸专注,生怕打扰了将军的思路,小心翼翼的问。 “看不清。”范轻骨回答得很干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那对棱角分明的眉毛紧紧的蹙了起来,显然对敌军的来势之大有些估计不足。 “那还看什么?”秦小虎很不解,小声嘟囔了一句。 “看不看得清是能力问题,看不看则是态度问题。”范轻骨并没有回头,倚在城楼的垛口上好整以暇的点燃了一支香烟,喷出了一个寂寞至极的烟圈后淡淡的回答。 秦小虎对眼前这位青年将军肃然起敬了,没想到他居然是一个出sè的管理人才,这个世界上想必还没有开始诸如MBA这种高级管理课程,如此人才应该还不多见,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的切磋一下。此时看着他手中的香烟散发出一股前世无比熟悉的味道,不由得心中一阵发痒,咽了一口唾沫后厚着脸皮伸出手去,“将军,给我也来一根。” (前世的秦小虎嗜烟如命,转世投胎之后却是再没有碰过,三岁之前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承受不起这种享受,而到了圣殿之后那些大和尚是不会吸如此有碍修行的东西的。在这个世界上,烟草不是随处可见价格也颇为不菲,注定只是少部分有钱人和特权阶层的享受。秦小虎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十四年,直到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香烟,心里无比激动。) 这种省去姓氏直接称呼表字的叫法其实很普通,但很不凑巧以前就没有人这么叫过范轻骨。听见秦小虎称自己为“将军”时范公子陡的一愣,觉得还是这个称呼更加适合自己,心中对这个少年的好感无形中又多了几分。但当听清楚他是要烟时,范将军还是丝毫不加掩饰的轻蔑一笑,方才张开那张已经咧到了腮帮子的嘴反问:“你才多大?会抽烟?” 秦小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目光中充满了希冀与期待,那种渴望的眼神让范轻骨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那时他还很年轻,面对着一条红领巾流露过同样的眼神。他掏出烟盒,很潇洒的弹了弹底部,取出一支香烟单手递了过去。 “喏,给你。” 秦小虎虽然听说过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的道理,但他从来不认为嗟来之食有什么错误。在他的前世,如果非要自己挣得每一分钱都光明磊落,那基本是件不大可能的事情。他并没有在意范将军语气中些许的不够尊重,直接伸手取了过来像模像样的叼在口中,拇指与食指清脆的打了一个响指,便有一小团火苗从手上升腾起来。点燃香烟之后他愉快的吸了一大口,尽管这个身体还不是很适应尼古丁的味道,但丰富的经验却也能确保自己不被呛到。那疏离许久的熟悉感觉与味道让他一瞬间充满蓬勃的自信,神采顿时比方才又jīng神了几分。 按理来说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吸烟只会给人带来颓败、消沉、老气横秋的感觉,但范轻骨却惊讶的发现对面的秦小虎将一支普通的香烟吸出了睥睨天下的感觉,他仿佛在一口云雾中脱胎换骨,浑身上下洋溢出不一样的气息。再仔细看他的动作,竟是比自己还显得要纯熟几分,一口可以吸下去五分之一长的香烟。本来准备看他笑话的范将军在这一瞬间惊诧了,这个少年莫非是在娘胎里就开始吸烟的,不然怎么会有这么jīng深的造诣? 就在范轻骨莫名惊诧甚至自己都忘记了吸烟的时候,秦小虎已经美美的将烟吸完,顺手将过滤嘴丢在地上,用脚尖很熟练的将尚燃着的烟蒂碾灭,之后伸出手露出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说:“将军,再来一根。” “好,好。”范轻骨连忙又递过去一支。他一向豪爽大方,并不吝啬这些区区的身外之物,更何况以他的家境,尚不把这种廉价的消费品放在眼里。他眼看着秦小虎又是用手将香烟点燃享受在白白的烟雾中,却突然从自己的指隙间传来一下刺痛,连忙跳起来甩手将那忘记了吸已经自己燃到了尽头的香烟甩开。跳起的那一瞬他看见了城墙下面那黑压压前仆后继的敌军,这才想起自己到城楼上来不是为了抽烟看风景的,而是为了观察敌军…… 第七章 雏鹏展翅四 - 印菩提 - 我鱼 () 敌军势大,诚不我欺。穆兰塔率领的这支军队虽然只有十三万,但就他们表现出来的气势来看,诈称三十万还是很保守的一个谎言。范轻骨双手扶住垛口,冷冷的看着远方的敌军洪流cháo水般沿着古河道流淌,离自己脚下的岷山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眉宇间泛上了一点淡淡的忧愁。虽然他是雏鹏展翅、但恨天低,但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就摆在那里,岷山关是显而易见的螳臂当车。范轻骨并没有奢望将面前的巨大战车掀倒,只想将它绊上那么一下,也就问心无愧了。但就算是绊一下,想必也不是一只螳螂能够轻易做得到的。 吸完了两支香烟之后,秦小虎感到jīng神无比的亢奋,神智一片清明。看见范将军扶在城墙上看得无比认真,也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是依然看不清楚。于是问道:“将军,城内可有玻璃铺?” “玻璃?什么是玻璃?”范轻骨在自己的脑海之后迅速搜索着,接着喟然一叹,“年轻人,你怎么有这种嗜好?不瞒你说,城里还真是有这种人的,但成型的店铺没有,毕竟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情……还有你的说法也太落伍了,现在我们一般称之为**。”说完用惋惜的目光在秦小虎身上流连着,还连连叹气,一副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样子。 秦小虎为之气结,这个范将军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自己身上怎么就有了那种**的气质呢?他苦笑一声,开口解释道:“我说的不是那种玻璃,是真的玻璃。” “真的玻璃,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固体物质,用于隔风透光……”秦小虎努力的组织着语言来形容这个本来平常不过的东西,此刻他才发现越是平凡的事物形容起来越是艰难。见范轻骨始终是一副奇怪的神情,又想起自己三岁前住着的那个小镇,以及后来生活了十一年之久的圣殿,那窗子居然都是纸糊着的,就连镜子也是铜镜,照得人面sè发黄一点也不晶莹白皙…… 完了,现在连玻璃都还没发明出来,枉费了秦小虎大把的光学知识。 “水晶,那有水晶吗?”秦小虎已经要抓狂了。 范轻骨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秦小虎,见这个少年的表情十分热切,脑海中飞快闪过在学校时学过的关于魔法的一些知识。大唐因为魔法师稀少,所以魔法在最高军事学校中只是们选修课,但范将军恰好选了。原因很简单,许多美女不爱选那些打打杀杀的科目,相比之下还是魔法看起来显得浪漫些。 嗯,似乎那个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在课堂上讲过,有些魔法的施展要依靠一种叫做魔法水晶的东西。 范轻骨咬咬牙,命亲兵去他的私宅取出自己的私人财产,十几块几近完美的水晶。 秦小虎拿着那些水晶翻来覆去的端详,让范将军心中很是不安,每当他拿起或是放下其中一块时心中都会不自觉的抽搐一下。就算是对于当朝太子*党、一方小诸侯来说,水晶的价值也是相当不菲的,足以让他产生心痛的感觉。当秦小虎经过仔细挑选放下几块毫无瑕疵的黄水晶和紫水晶之后,范将军偷偷的长出了一口气。 “就这两块吧。”秦小虎指着他仔细挑出来的两块水晶说。 此时秦小虎并不知道,他在范将军心目中已经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他选择的是两块近乎透明的无sè水晶,在范将军的收藏中绝对属于次品。因为再纯净的水晶里面也不免有杂质和瑕疵,而透明的水晶使得瑕疵犹为明显。 “您尽管拿去,为了大唐的国土,别说两块水晶,就是要范某的xìng命,在下也责无旁贷。”心理上已经得到很好满足的范将军乐得大方一回,亲手将水晶拿起递了过去,脸上是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秦小虎屁颠屁颠的捧着两块水晶下去了,找了一个专业珠宝加工的店铺,想将水晶磨成一个凸透镜和一个凹透镜。 “客官,这水晶……没有这么打磨的。”一大把年纪的老掌柜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手中这两块石头,确认了那确实是水晶之后对秦小虎说。 “老人家,这么打磨自有它的用处,就麻烦您了。”秦小虎耐着xìng子说。这个世界的商人还真的是很为顾客着想,要是放在……谁管那么多,给钱就做。 看秦小虎的神sè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老匠人一边惋惜的摇着头一边拿起了工具,就在磨石即将接触的水晶的那一刻。老人家又抬起头,用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秦小虎,问:“客官,能告诉老头子这两块水晶加工后能做什么吗?” “嗯,为了守城。”秦小虎没时间和老匠人解释繁复的光学原理,随口敷衍到。 “哦。”老人家没有再问,低下头专心致志做起活来,一双苍老的手在拿起工具之后居然变得遒劲有力,秦小虎在旁边看了一阵,便很放心的转身走了。 离岷山关一公里处,加纳多的骑兵们已经下寨扎营了。 …… …… 一公里,很看不起敌人的一个距离,那些骄傲蛮横的加纳多人以及高傲不可一世的主帅穆兰塔丝毫就不怕岷山关的守兵趁夜偷袭。 但范轻骨只能苦笑,以他手中的兵力,实在无法主动出击,哪怕是夜袭。所以也只能任由敌军在自己眼皮底下耀武扬威了。 加纳多的骑兵在草原上是一种近乎无敌的存在,但对于攻城战他们还没有经验,同样也没有所需要的工具。这方面,身经百战的穆兰塔与年轻的范轻骨一样青涩。 岷山关的城墙是十分坚固的,毕竟由太子*党经营了那么多年,而每一届守将还都要向朝廷申请大批的维修费用。虽然申请费用的最终目的就是装入个人的腰包,而那些费用中的大部分最后也确实都中饱私囊,但还是有一部分切实的落在了基础设施的建设上。 拿了钱,总要做点什么来应付检查吧。 不止城防,岷山关内的武器储备也十分充裕,足以将关中所有能拿得动武器的人全部武装三遍还有剩余,这也自然是得益于那些太子*党的先见之明。 更有甚者,关内四百五十九名官兵中,实际上只有三百零一名是有编制的,其余,理论上并不属于大唐的军队。 与其他地区频频发现吃空饷的现象截然相反,岷山关这里是所有有关系有门路的人绞尽脑汁想要挤进来的,所以在大唐的整个军事系统中,只有岷山关有这种叫做雇佣兵的说法。现在,这些编制外的雇佣兵终于可以发光发热了。 所以,岷山关并不是一无是处的。除了天险,还有固若金汤的城池以及jīng良充足的武器装备,加上加纳多骑兵不擅攻城同时统帅穆兰塔也对岷山关缺乏足够的重视。以上几点,给这场实力对比极为悬殊的战争增添了一点悬念。 但仅靠这些是不够的,最后,左右了整个战争结果的,还是人,两个人。 一个是秦小虎,另一个是范轻骨。 …… …… 加纳多重兵压境已经三天了,第三天,秦小虎拿着做好的粗糙单筒望远镜,在城墙上找到了正吸着香烟独自凭栏伤chūn悲秋的范轻骨。 两片jīng心打磨过的无sè水晶,用一根圆筒固定在一起,中间设计了一个卡槽可以供其中一个镜片在小范围内前后移动,就成了个简易的单筒望远镜。秦小虎满脸带着邀功的微笑将这个跨越了时代的高科技产物交给了范将军,并详细的告之其用法。 范轻骨的智商真的很高,仅凭望远镜的外表就轻易的就掌握了这个新生事物该如何使用,他郑重其事的将其端起,放在眼前向远处的敌营一看,神情顿时在瞬间凝固了,停顿了一下后转过眼望向秦小虎,一语不发。 “怎么样,将军?”秦小虎依然笑着,声音中充满了期待,毕竟这可是跨时代的高科技产品,对守城的帮助很大,他相信科班出身的范轻骨将军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东西的重要xìng。 “我的水晶,我的两块和我一年来亲密无间的上好透明水晶,就让你做了这么个东西?”范轻骨雷霆大怒,举起望远镜作势yù摔的时候猛的想起了那两块水晶虽然已经毁了大半但也许还能废物利用,就算做不了项坠哪怕做个戒指戴在小拇指上也是好的,实在不行镶在牙上也能最大程度的物尽其用,最起码一张嘴就能吐出一口的珠光宝气。于是在气愤之余及时的收住了自己的动作,并没有摔下去而是一把将望远镜塞在了秦小虎怀里,随即伸出手指着他的鼻子愤怒的点了几点,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方才气愤的走下城墙,再不回顾。 莫名其妙的秦小虎愣了好久,拿起望远镜放在眼前一试,顿时明白了范将军雷霆之怒的原因。 他拿倒了。 “将军,将军。”秦小虎忙大呼小叫的前去追赶。 第八章 雏鹏展翅五 - 印菩提 - 我鱼 () 范轻骨还是很能听进去别人意见的,起码现在他重新回到城楼上,端起方才自己很是不屑的那个望远镜又试了一试。 远处敌军的活动清清楚楚的出现在范将军面前,着实把他吓了一跳。甚至就连敌营内烧水的大锅正咕咚咕咚的冒泡都看得一清二楚,出身军人世家的范将军立刻就意识到了手里的这个东西对于战争的重要xìng,也就不大心疼自己的那两块水晶了。 加纳多雄兵还真不是浪得虚名的,镇守边关一年多的范轻骨直到现在才第一次见到活的敌人,而且靠望远镜的帮助几乎可以看得清敌人的一举一动。现在已经是初秋,天气有些微凉,自己已经披上了厚实的外套,但那些雄壮野蛮的敌人却还是穿着褂子,甚至还半敞着衣襟,露出里面结实的肌肉和胸膛上一簇簇的黑毛。有哨兵标枪一样立在营地中jǐng戒,而几个中级军官模样的人正围坐在一只烤全羊的周围喝酒,海碗们在一起很随意的一碰,随即整碗的酒就一滴不剩的都倒入了腹中,接着便有兵丁拿起酒坛为他们满上。那些将官边喝着酒还边朝着岷山关的方向指指点点,议论着、狂笑着,神情中充满了不屑,那一副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将正在观察敌情的范将军几乎气得半死,手中的拳头紧紧的攥着,直攥到青筋毕现。 血气方刚的少年将军好不容易扼制了自己带兵杀出城去的冲动,将望远镜从自己眼前移开,示意秦小虎也来看一看。 秦小虎上次使用望远镜还是在大学时期因为纯粹的好奇看女生宿舍,重拾了少年时代的激情让这个比当时还年轻许多的少年居然升起种冲动的感觉,而且这次他很幸运,并没有发现对面的敌营中正有人拿望远镜也在看着自己。 看着看着,秦小虎的神情由起初的不甚在乎变得越来越凝重。这几天都与大唐的士兵混在一起,他本以为这个世界上的军人就是这个样子,但对面那些加纳多的军士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 那遒劲的肌肉、凶悍的神情和裸露在外肌肤上陈旧的伤疤,无一不显示出对面的那支军队方才是名副其实的百战之师。秦小虎把望远镜拿开,看了看城墙上站立着的大唐士兵,与加纳多的悍卒相比,一个个简直都是nǎi油小生,气势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将军,这个东西您最好贴身收好,千万不要让别人用。”秦小虎重重的叹了口气,将望远镜又交还给范轻骨。 范将军当然清楚秦小虎的用意,他也怕士兵们看清对面的军威后影响己方的士气,当下点了点头,默默的将它塞进怀里,那冰冷的感觉顿时让他打了一个冷战。 两个少年人在城楼上相对无语,红彤彤的夕阳将那本应该散发着无限青chūn活力的身影衬托出一丝萧索、一丝落寞、一丝苍凉。范轻骨取出两支烟,递给了秦小虎一支,二人靠在城墙上默默无语,只是在安静的喷云吐雾,内心深处却都是澎湃不已,为岷山关和自己将来的命运暗自担心。 良久,范轻骨方才将烟头碾灭在城楼上,伸手重重拍了拍秦小虎的肩膀,说:“兄弟,岷山关需要你。” 秦小虎并没有回答诸如“属下义不容辞”之类的话语,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两双手,随即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一个时代在这一握之间开始了。 …… …… 后世的史学家多次分析过岷山关这次经典的战役,战役前期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两个疑点上。一.为何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范轻骨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并没有临阵逃脱,而是毅然选择了冒着生命的危险来捍卫国土?二.为何范将军会对一个刚刚结识的十四岁少年秦小虎如此倚重?从而改变了整个战争的格局。 第一个问题,可以说大唐帝国上下谁都没有想到,包括范轻骨的爷爷范惟亮。以范老公爵对自己的这个乖孙子的了解,战争一旦开始或者有了开始的迹象,他一定会带领手下马上进行战略转移的,而加纳多人也必然不会为了消灭一支四、五百人的队伍在给养不足、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就贸然进入大荒沙漠,剩勇穷寇,不是这么个追法。所以范惟亮对朝廷未向岷山关增派一兵一卒哪怕一只军犬幼崽的做法也就睁一眼闭一眼的默认了,而公爵夫人――也就是范轻骨的nǎinǎi还以私人名义给拒马关的守将写了封信,一整篇毫无营养可言的嘘寒问暖后在信尾很技巧的加了两句话。 “……如今加纳多重兵压境,小孙在岷山关为国守土,首当其冲。战事中若从乱军中侥幸脱生,还望将军多多照顾,掩护其撤退,为我范家保存血脉。老身不胜感激,必有厚报。” 拒马关的守将也是范惟亮一手提拔起来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算是范家的家将,收到这封信后立刻明白了范老夫人的用意。 按大唐律,官兵临阵脱逃者,斩。但奋力一战战败生还者,赏。早在岷山关尚未接到敌情时,拒马关守将已经从民间找了几个文学青年,开始凭想象描绘岷山关之战的壮烈、士兵的英勇、范轻骨的不屈,以便在rì后接收这支败军时拿出一个体面的说法,最好再顺便为范轻骨歌功颂德一下,为了这些自然要未雨绸缪。当然这些工作后来证实全都白费了,范轻骨的优异表现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最后,专家们只能找出一个比较牵强的理由来解释。那就是范轻骨虽然从小养尊处优,长大后斗鸡走马,但毕竟受到过优秀的正规教育,学历高,而且身上还流淌着贵族的高贵血液,在危急关头方彰显出其英雄本sè。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即倒。 事实是不是真如专家所说的暂且不论,不过范老公爵对这个解释还是很满意的,所以大唐官方也就很满意,把它写进了教科书中。 第二个问题同样令人费解,有些喜欢标新立异的学者甚至想举种种例子证明范轻骨有断袖之癖,甚至提出了当年他与秦小虎在敌军压城之际还在城墙上好整以暇的边抽着烟边谈论玻璃与**……但这个说法听起来太不靠谱,持此论调者身份也较为卑微,所以始终未能撼动主流学者的论调。 岷山关所有官兵,都是出身富贵而没有真才实学的,范轻骨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于是他只能将目光放在在野的人才中,而秦小虎,恰恰就在这个时候闯入了他的视线。 起初的范将军本来仅仅将秦小虎当成一个普通的魔法师来看,所以时时带在身边加以保护(当然魔法师也可以保护自己)。毕竟在这块以战士为主的大陆上魔法师通常是能够起到奇兵之效的,但在不断的接触中范将军惊讶的发现这个年轻人不但jīng通魔法,而且还有着良好的判断能力与大局意识,有很多匪夷所思的想法并且能出奇制胜,是个不可多得的战略与战术的双重人才。于是在危难之际果断的委以重任,才有了岷山关的经典一役和秦小虎今后的辉煌。 这个说法显然比诸如断袖之癖的想象更主流一些,所以也更容易让人接受,尤其是让位高权重的范家、爱慕英雄的大唐公主和急需树立英雄人物作为战时榜样的大唐官方所接受,于是后来也被编订进了大唐初级中学的历史课本。 历史,本就是胜利者与当权者所书写的。 …… …… 敌军重兵压境的第五天,大批的后继部队陆陆续续的到达。那天早上,范轻骨惊奇的发现敌营的后面一夜之间便多出了不少大型器械,黑压压的如巨大兽群般聚成了一堆。对照教科书上学到的知识(是配插图的课本,还是彩sè的),他立刻在心中准确叫出了那些攻城器械的名字。 冲车,投石车,云梯……黑压压的一大堆,仅用来冲撞城门的冲车就有三十多辆,而岷山关只有一个不足三米宽的城门。难道加纳多人是想将冲车积木般摆成花花绿绿的一摞,一起冲? 不会的,那样撞的效果并不好,而且城门也没有那么高。 显然,敌人已经将岷山关视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眼前的大部分攻城设备本是用来攻打拒马关的,此刻只不过是摆出来炫耀一下企图不战而屈人之兵,反正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而拒马关前是大荒沙漠,寸草不生,自然更没有制造机械所必须的木材,敌方的主帅看来远见卓识得很,志向也极其远大。 一个体格魁梧的黑甲将军提着一杆同样黝黑的长枪,独自纵马来到关前,将长枪挂在马上,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向城墙上很随意的拱了拱手,便点名道姓的请范轻骨出来说话。 第九章 雏鹏展翅六 - 印菩提 - 我鱼 () 范轻骨对这个敌将的第一印象就不好,他居然称呼自己“范大队长”。 范将军将秦小虎视为亲信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他第一个在称呼自己时将姓氏去掉,而直接称呼自己的表字“将军”。 而这个敌将,居然叫自己――大队长?这个称呼已经快一年没听过了。 所以城墙上的范轻骨表现出了面对交战国时一个将领应有的冷漠。 昨晚,秦小虎才被范将军找去,两人仔细计算了一下敌军攻取岷山关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当时谁也没认为这座孤城可以守住),辛苦的计算了半夜之后得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范轻骨兴奋的拍案而起,秦小虎连忙随即站起准备聆听将军大人的jīng彩发言。 “太好了,明天我们就和加纳多谈判,将他们攻城所需的代价都折算成金钱,再打个八折优惠,交钱了我们就献关。”范将军眼睛中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兴高采烈的说。 这件事是多年以后由秦小虎独家披露给某小报的,之前一天另一家小报刊登了范轻骨的独家专访《秦小虎嗜食鸡屁股之我见》。 敌方将领可怜的沟通技巧直接导致了本可能产生的谈判立即流产,范轻骨站在城墙上,俯下高傲的身段,冷冷的对着城下的敌将说:“是我,你有什么话要说?”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让范将军很是受用。 “范大队长,”敌将并没有注意到范轻骨的眉头又皱了一皱,“岷山关已是孤城,阁下青chūn正好,何苦为那老朽昏庸不派兵增援您的大唐朝廷白白殉葬?有道是‘玉册煌煌皆老朽,金台赫赫数儿郎’,你们大唐,都是一群老年人在谈判,年轻人流血牺牲,为这样的朝廷卖命,您可觉得值得?”说到这里,那将顿了一顿,见范轻骨没什么反应,又接着说:“现我加纳多大帝国雄兵百万,战将千员,yù向阁下借路。请阁下放心,岷山关内,我们保证秋毫无犯,对阁下还另有谢仪。” “说完了吗?”范轻骨的声音依然冷漠。 “说完了……范大队长是否还需要考虑?”黑甲将军并不知道,他口中的老朽里就有一位是眼前这位范大队长的爷爷。 当他第三次提到大队长的时候,年轻的范将军终于怒不可遏了,“考虑个屁,滚,快给我滚。” 伴随着他的话音,两支羽箭呼啸而下,插在了黑甲将军的身侧。 不愧是百战之将,黑甲将军并没露出一丝怯意,只是淡淡的看了下那两根尚在摇晃着的箭矢,留下句话,“好,阁下千万不要后悔。”之后便拨马回营,神sè没有丝毫的仓惶。 范轻骨嘉许的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弓箭手,“好,shè得好,这样既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又秉承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优秀传统。” “范将军,我们本来是想将他shè死的。”其中一个人委屈的说。 范轻骨一愣,看了看二十多米外插着的相距大概数丈之遥的两支箭,沉默无言。 …… …… 敌将并没有白来,起码他说的一句话引起了范轻骨的重视。 “难道朝廷真的不准备增援我们吗?”范将军在城墙上扪心自问。 …… …… 不是因为箭法差,而是因为目标太小。 当三十分钟后敌军大举攻城时,弓箭手还是发挥了相当大的用处,比如他们一箭shè出后,往往准确的shè中了与目标相隔几十米的另一个敌人。 岷山关内有一条新拟的军规,为了避免误伤,所有弓箭手在放箭时必须站成一条直线并且彼此间起码间隔五米。 加纳多的一群骑兵飞快的冲上来,当发现战马不喜欢更不擅长爬墙这项运动时又以更快的速度退了下去。 草原上的民族讲究速度与彪悍,并且铁矿很稀缺,有限的镔铁全部用来打造武器,所以他们的骑兵是清一sè的轻骑兵,靠皮甲防御,对弓箭的防御几近于零。方才敌军只不过是试探xìng的攻击,为了了解一下岷山关守兵的战斗力,就留下了七零八落的一地尸体与伤兵。 城墙上的秦小虎看着这些,觉得岷山关还是很有希望守住的。而那些普通士兵则没有那么含蓄,已经开始欢呼雀跃,仿佛战争已经结束,而自己则是胜利的一方。 这时,敌人的重步兵出动了。 加纳多虽然以骑兵为主,但步兵也有两万余人,他们没有骑兵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但在攻城战中,无疑可以发挥出更大的作用。现在,一队队整齐的步兵正在向岷山关缓缓前进,最前面的一排竖起一人高的大盾,木制的大盾,外面裹上一层斑斓的兽皮。中间每隔两排就有一排持盾步兵将手中的方盾高高举起,掩护着其他同伴。 纵然是漫天的箭雨,也很难撼动那坚盾组成的方阵。不过是偶尔有箭支很凑巧的从盾牌的间隙中漏了进去,也不过是给几个实在倒霉的士兵造成了些轻伤。好在岷山关内箭支储备丰富,倒也不在乎多浪费一些。 盾阵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缓慢而又坚定的向前移动。在离城墙半箭之地处方才停下,方阵迅速变成横队,巨大的方盾上下架成两排,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盾墙。加纳多的弓箭手隐藏在在盾墙后面,找到机会便向关上shè出一箭。而敌军阵中,更大的攻城器械被推了出来,缓缓的向阵前推进。 随着敌人的箭支不断shè上城墙,大唐弓箭手的气势被明显压制,箭雨顿时稀疏了起来。一辆前面包着牛皮的冲车从骑兵方阵中出现,一批加纳多士兵推着车,将身体隐藏在高大冲车后面的死角里,弓箭根本伤不到他们。冲车那金属的前端在太阳的照耀下反shè出耀眼的光芒,显得沉重而又坚实,正一步步的向城门靠近。 当冲车通过盾墙的时候,加纳多所有的弓箭手全部站了起来,密集的箭矢集中在城门正上方,几个想向冲车投石的大唐士兵被箭矢shè中,哀嚎着坠下近十米高的城墙,重重的摔在地上,激起一团团土黄sè的烟尘。但加纳多的弓箭手同样也损失惨重,这种不计伤亡的掩护让几乎三分之一的弓兵永远的倒在了敌国的土地上。 就在这用无数xìng命争取来的时间里,冲车已经到了城门之下,并且向岷山关的大门开始了第一次撞击。 …… …… 岷山关的城门有个致命的缺陷,厚重的铁制大门不是与城墙外侧平行,而是在深深的门洞之中。所以,此刻的冲车就在门洞里进行作业,换句话说就是在城墙下面,守城士兵远程攻击的绝对死角。 当初的设计师并不是弱智,而是一代代的岷山关守将不断的将城墙加高加厚,而城门里面是集市和各种建筑物,城墙的厚度就只能向外延伸。 伸着伸着,就把城门伸到城墙里面去了。 此刻所有人都发现了这个严重的错误,但显然为时已晚,城墙上没有任何位置可以攻击到正一下下撞着城门的冲车,而敌人的盾阵则已经严丝合缝的摆出了一副纯防守的架势,并且已经开始缓缓后退,摆明了只想掩护冲车到城门底下。 数百大唐的官兵和千余自愿守城的义士只能在城墙上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因为谁也看不到冲车,只能听见“嘭”,“嘭”的声音不断从城门处传来,虽然节奏不快但却分外的扎实有力,城门被撞破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了。 那声音有些奇怪,不像是撞击在后面空洞洞的城门上,倒有点像是打夯的声音。但攻方是第一次使用冲车这种现代化工具,并没有什么经验,带头的小队长只不过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也没有多想,命令手下军士全力撞击城门。 岷山关的城门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居然好似坚不可摧一样。士兵们汗流浃背的撞了大概一个时辰,城门上方才出现一条细微的裂痕。看到了希望的加纳多士兵将冲车瞄准那道裂痕,撞击得更加猛烈。 “来,坐下喝茶。”范轻骨先优雅的坐了下来,然后向秦小虎招招手说。两人风雅的坐在城墙上愉快的品茶,范将军甚至还随着冲车的撞击声打起了拍子,指间夹着香烟微眯着眼睛,口中还唱起了大唐的传统民歌《十八摸》。一曲唱罢,范将军依旧双眼微闭,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中不能自拔,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睁开眼睛对秦小虎说:“秦公子,要不你也唱一个?” 这家伙,大概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吧?秦小虎琢磨着,但还是笑了笑,清清嗓子之后高声唱起“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 “你唱的这是什么?怎么我从来没听过?”范轻骨一向自诩风流,自然在曲艺歌词上有着不俗的造诣,不过秦小虎的这句奇怪唱词虽然曲调动听,但他竟是闻所未闻,故而有此一问。 秦小虎笑了笑,回答说:“此乃一位叫诸葛孔明的先生所唱,曲名《空城计》。” “哦,是《空城计》,好,你继续唱。” 秦小虎很有风度的点了点头,又是打着拍子接着唱道:“……凭yīn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范轻骨一边装模做样的喝着茶,一边迅速的回想有哪位作曲的大师是姓诸葛名孔明的,却是怎地也想不出来,只能静静的听着秦小虎继续唱下去,“……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 “……算就了汉家业鼎足三分……”在唱曲的同时,秦小虎将魔法中所有可用于逃跑的法术在脑海中迅速的温习了一遍…… 第十章 雏鹏展翅七 - 印菩提 - 我鱼 () 加纳多是一个草原上的国家,更正确的说是一个高原上的部落联盟。领地平均海拔在2000米与3000米之间,境内遍布盐湖、荒滩、沼泽等地形,自然环境极端恶劣。 所以加纳多民族在数万年与大自然之间的搏斗中,锻炼得坚韧、顽强、刚毅。在这次进攻岷山关的战斗中,他们的优点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从城门出现一条裂痕开始,几十名加纳多士兵又不遗余力的轮番撞击了大概四个时辰,直到rì暮西山方才将裂痕撞到足够大。 足够大的意思不是足够敌兵通过,而是足够他们看见城门后面的景象。 土,全都是土。 听见冲车的声音停下来,范轻骨的嘴角露出jiān诈的坏笑,几天前他就下令将城门后面用土填实填死,现在他虽然看不到,但可以充分想象加纳多人气急败坏的神情。于是微笑着举杯,向远方的加纳多军队致意。同时左手做出了一个动作,于是城门正上方的军士马上将一批批的石块与木头扔将下去。 自然砸不到敌人,目的是让敌人不能顺利的出来。 假如加纳多负责撞开城门的那个小队长当时没有那么气愤的话,第一反应就应该立刻率队撤退。但心理上巨大的反差让他迟疑了一瞬,就那一瞬,退路上已经布满了障碍物。可以想象,城墙上也定有无数的强弓劲弩瞄准了城门的位置。 按照加纳多人的作战原则,是不会牺牲六个人去救五个人的。这一小队士兵,理论上已经成为弃子。 小队长并没有慌乱,他镇定的告诉手下,“我们现在很安全,敌人攻击不到这里,等天全黑下来时,他们的弓箭手准头必然下降,那时我们再找机会冲回大营。” 这个想法从理论上来讲是没错的。 …… …… 但实践与理论之间,往往有着巨大的差别。是夜,当这一小队加纳多士兵在一整天水米未进的情况下,妄图借着夜sè的掩护逃回己方的军营时,方一从城门下露头,便被我英勇的大唐士兵及时发现,顿时万箭齐发,歼敌于城门之下。 加纳多小队长到死也没弄明白两个问题。 第一,为什么他们撤退的时候很小心,但还是第一时间被岷山关的守兵发现? 范轻骨坏笑着说:“因为在最后一批扔下来的滚石和木头中,我让士兵系上了铃铛。” 第二,为什么弓箭手的准确度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丝毫未受影响? 岷山关弓兵队长“啪”的一个立正,“报告长官,我们技术太差,闭着眼睛shè和睁着眼睛基本没有区别。” 加纳多攻城的第一rì,一个小队被全歼,损失冲车一辆。 当然他们也不是一无所获的,起码他们现在知道了,就算把城门撞碎,碎成片片也没有意义。想要拿下岷山关,必须另辟蹊径。 善于总结的加纳多智囊团开始闭门总结,历时三天。 三天的时间足够守军做很多事情,比如加固城防、调整火力点、布置防御武器等等,一个小兵匆匆的前来报告。 “范将军,土石不够了。” “城门后面不是有吗?去抬。”范轻骨连眼皮都没抬,在棋盘上又落下一颗棋子,端端正正的堵死了自己的一个气眼,而且是两个气眼中的一个。 城门后面填满的土石基本被搬空用到别的地方去了,为防止已经受到重创的城门自己倒下,大唐士兵只好用粗绳将其绑牢。 现在只要再来一辆冲车,哪怕只撞一下,甚至是碰一下,岷山关的城门就会轰然而倒。但遗憾的是,加纳多军队固执的以为那扇城门是他们不可能逾越的障碍,直到最终撤兵为止也没有任何人再去轻轻的触摸一下。 三天后,勇敢的加纳多人卷土重来了。 …… …… 这个高原上的王国因为气候恶劣资源匮乏,经不起任何的浪费,所以更加追求利益的最大化。之前在岷山关前驻而不战的举动就是想用气势压迫关内的军民,企图吓跑他们。为什么驻扎了那么久,是因为据他们所掌握的情报,范轻骨将他一年来搜刮到的民脂民膏打好包不是件很容易的事。加纳多军队很人xìng化的给范将军留出了足够的时间打点行装,没想到人家居然没领情,压根就没打算收拾跑路,还趾高气昂的站在城墙上抖威风,喝茶抽烟唱小曲,这让那些宿将悍卒们情何以堪? 加纳多人压根就不担心岷山关会有援军,在当时的形势下,任谁都会放弃这样一个鸡肋般的关隘。他们的本意是大唐zhèng fǔ官方来个天使,沉重的叹口气说孤城不可守,范大队长你可以战略转移了,范轻骨只能双目含泪满腔悲愤的说我本yù与岷山关共生死,奈何上命不可违……那么好吧,我们撤吧,然后兴高采烈的收拾东西滚蛋。 那样的话就皆大欢喜了。 可惜这些草原上直来直去的游牧民族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大唐帝国的面子。 作为这个世界的中心(大唐官方的说法),教化之地、礼仪之邦,一个无比强大而文明的国度又怎会向蛮夷低头?所以大唐肯定不会以官方的形式来放弃这个关口,而范轻骨作为大唐的军官也一直在苦苦等待来自国内的救援或者让自己撤退的命令。 当然所谓的苦苦等待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范将军正悠哉悠哉的剔着自己那口引以为傲的加白牙齿,关内的物资储备还相当充足他也不相信伟大的帝国会弃国土、弃士兵、弃自己于不顾。至于加纳多人的说法,无非是动摇自己军心的一个小伎俩,不足为奇。 加纳多的第一次进攻也明显有太多的保留,那一个小队本就在他们放弃的计划之中。但受挫之后的加纳多人调整了战略部署,换句话说就是对范轻骨和城内的几百纨绔子弟产生了足够的重视。 所以现在,几十具高大的箭楼正缓缓的向岷山关开过来。 …… …… 箭楼高二十多米,是岷山关城墙高度的两倍有余,完全可以利用高度压制住城墙上的守军。看到这庞然大物慢慢逼近,守城的士兵脸sè一下子变得煞白,连忙去通知了范将军。 当范轻骨和秦小虎赶到城楼上时,战斗已经开始了。 高大的箭楼居高临下,岷山关城墙的优势顿时荡然无存,士兵们顶着盾牌在城墙上防守,因为shè程原因很难shè到箭楼上的弓箭手,只能将大部分箭矢shè向推着箭楼前进的马匹和士兵。敌人不但士兵身披重铠,连战马的防护措施都做得十分到位。高大的骏马身上披着粗藤做成的藤甲,几乎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箭矢shè在藤甲上纷纷坠落,没起到一点作用。而更远的地方,已经有加纳多的士兵扛着云梯,手持长索,准备等己方的箭楼将敌人的弓兵完全压制之后便冲上来登城。 秦小虎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诸葛亮火烧藤甲的画面。 “将军,用火箭。” 范轻骨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秦小虎,鉴于确实无计可施,这办法也不妨一试。 于是,所有的弓箭手都换上了火箭,秦小虎大喊:“shè马,不shè人。” 果然加纳多的藤甲与《三国演义》中兀突骨所用的一样,都是浸过油的,火箭只要shè中藤甲,哪怕只沾上一个小边,马上就熊熊的燃烧了起来。马的目标又相对较大,shè中并不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加纳多虽然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的战马也一向训练有素,但平常钻个火圈跳个火墙什么的或许没问题,而当发现真正的火焰正在自己身体上燃烧的时候,这些战马顿时崩溃了。 身上冒着火焰的战马拼命的上蹿下跳想将身上那燃烧着的藤甲甩掉,但爱马如命的主人们将其绑得太过结实,就算人耐心去解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情。越来越多的马身上开始燃烧,然后发狂,不分方向的狂奔。但身后拉着箭楼的巨大绳索将它们限制在箭楼的周围,有的马在跳跃时不小心撞到了箭楼,于是那木质的巨大框架也随之燃烧了起来。站在二十多米的高度上的弓箭手顿时慌乱,有些已经开始向下跳,摔成一滩肉泥。其余的人见了同伴的惨状,不敢再试,只能放下手中的弓箭,无助的祈祷。 接下来有的马匹与箭塔连着的绳子被烧断,发狂的战马发现没有了阻力之后,没命的向自己阵中奔去,它们的蹄前,是许多盔甲单薄正准备登城的步兵。 “放箭。”加纳多主帅当机立断,可藤甲的防御能力确实是强,并没有多少马匹倒在自己人的弓箭之下,绝大多数都踏过了步兵的队伍,铁蹄下留下了大量的尸体,接着朝中军继续飞奔。 重骑兵挺起了手中的长矛,面对飞奔而来的己方战马,队长发出了低沉的指令,“杀”。 面对着没有理智更重要的是没有骑手的战马,加纳多英勇的重骑兵将它们全部阻挡在中军之外,可以说是一场完胜,但所有的军士都显得很沮丧。 这时,第一座箭楼终于在烈火中坍塌了。 第十一章 雏鹏展翅八 - 印菩提 - 我鱼 () 随着第一座箭楼的轰然坍塌,引起了多米诺骨牌般的连锁反应。接二连三的,一座座箭楼在火焰中陆续倒下,发出巨大的声响,那画面震人心魄,就如同好莱坞的战争大片一样壮观。而就算是xìng格最为乐天派的人,也无法认为上面的弓箭手能够侥幸得以生还。至于在下面与战马一起推箭楼的士兵,倒还有大概百分之一的可能在许多发狂的战马蹄下苟活。 “退兵。”面sèyīn沉的加纳多主帅穆兰塔见己方损失惨重,大手一挥,全军缓缓退却。 城墙上的范轻骨看见敌军撤退,脸上笑开了花,当着全体官兵的面重重的拍了秦小虎的肩膀几下以示嘉许。 当晚的庆功宴上,秦小虎作为第一功臣被灌得酩酊大醉。他最后一个清醒的念头是――原来,经验这么值钱! 参加酒宴的所有人都认为,加纳多经历了这次重创之后,一定不会连夜进攻,至少还要休整龟缩几天。所以在晚宴结束后,负责安排守卫的小队长只是随便点了几个刚才在酒席上表现不佳喝得比较少的士兵的名字,象征xìng的吩咐了一声叫他们去守夜,然后自己就去睡觉了。 夜半,一块斗大的石头呼啸着砸向岷山关的城楼。 …… …… 所谓图穷匕见,大概就是加纳多军队目前的状况了。两次攻城失利之后,加纳多不得不动用了投石车。 之所以未把这种攻城利器放在一开始使用,是因为它的打击面太大并且不能jīng准的打击军用设施,是标准的无差别攻击。在加纳多整体战略的宏伟蓝图中,应该是兵不血刃的拿下岷山关,随即便将它变成自己的重要补给点。在rì后大部队穿越大荒沙漠时,这个补给点将具有相当重要的战略地位。而一个被砸得千疮百孔的补给点显然不大符合加纳多王国的需求,所以,直到两次进攻受挫之后,投石车才进入了战场。 加纳多军队的劣势,从第一块石头带着呼啸风声飞进岷山关的那一刻开始,得到了彻底的扭转。 仍在醉意中的哨兵们大多倚在城墙上睡觉,有的甚至口中还发出了鼾声。事实上石头的风声根本不足以将他们吵醒。但如果砸在了正在尿尿的士兵脚边的话,还是很难不被发现的。 偏偏就那么巧,第一块石头就中了。那个士兵吓得一激灵,待到定睛看了看那确是一块石头无异之后,也顾不上被自己不小心尿湿的鞋子,连忙大呼小叫的前去报告。 加纳多试投的第一发石弹,是由几十块小石头组成的,目的是测试一下投掷角度和重量。所以那个士兵很好运,他没有直接挂掉。 他没挂掉,就是整个岷山关的好运。 毕竟是备战期间,没用多长时间,整个城墙上就灯*火通明了。再过一会儿,范轻骨便已经一身戎装登上了城楼,此时岷山关上方的石头已经烟花般璀璨,却又带着烟花所不具备的厚重气质,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白痴,把所有灯*火灭掉。”范将军发出了一条相当正确的命令。 城下的投石车骤然间失去了目标,又胡乱投了一阵,也就安静了下来。岷山关中,连夜准备了大量的沙袋堆积在城墙上,作为一个缓冲,减少巨石对城墙的冲击。 第二天的曙光中,大唐的官兵惊喜的发现,居然有百余架高大威猛的投石车昂然立在岷山关前。 …… …… 这回加纳多并没有先礼后兵,等到光线足够充足的时候,连个招呼都没打,满天的石块就如雨点般呼啸而下。石块的组成由几斤到上百斤不等,一百斤以下的小石块是为了杀敌,而重达几百斤的大石块则是破坏城墙专用。就在第一块石头还在空中呼啸尚未飞上城楼时,范将军挥挥手,说:“不用在这里守着了,除了必须的岗哨,全部下城。” 事实上只要不站在城墙上当靶子,被石块砸中的概率还真的不大,大概只是比被陨石砸死的几率稍微高一些。尤其是城池的中后段,石块基本投掷不到那么远的距离,而就在敌方的投石车鞭长莫及的地方,大唐的几百辆投石车正静默的站在那里。 范将军又为啥不用投石车呢?主要是因为投石车调整投掷角度和距离是件相当繁琐的事情,所以只能用来攻打站着不动或者移动相当缓慢的东西,比如城墙、箭楼和敌人的投石车,假如攻打骑兵的话一石头下去人家就全跑了。而加纳多的军营因为根本不惧怕大唐官兵劫营,根本就没弄诸如壕沟鹿角这样的防御工事,所以机动能力其实也很强,几石头下去,除了最开始的一块还能碰一碰运气,剩下的在敌人扯呼之后最多砸烂几个粮食袋子,人家洗洗还能吃。 那细心的读者也许会问,为什么在加纳多第二次攻城时,面对着那么多行动不方便的箭楼,范将军也没有启用投石车呢? 还是先引用史学专家的观点,他们认为,范轻骨将军(等到有时间研究岷山关攻防战时范轻骨早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将军了)以其敏锐的大局观早就看出了这场战争注定要旷rì持久,所以不能在一开始就拿出自己所有的本钱。这一主流论调支持者众多,包括范将军本人。 但秦小虎却坚决认为,范将军当时根本没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个战争工具,直到敌人提醒了他方才恍然大悟。 好,那就对轰吧,谁怕谁?老虎怕棒槌。岷山关后闲置许久的投石车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几十架投石车已经各就各位,范轻骨仔细读了一遍使用说明书之后,下着各种各样的命令,让士兵们调整角度,准备石块。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范将军对他手下的这些军士只有一个要求――打不到敌人不要紧,千万不要打到自己人。 这时,岷山关的城墙上已经落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但并未造成任何实质xìng的损伤。除了几个jǐng戒的哨兵龟缩在岗楼中以外,城墙上再没有任何活着的东西。昨晚连夜铺上的沙袋效果很好,起到了不错的缓冲作用,巨大的石块砸在上面基本上损伤不到城墙,并且也无法碎裂成更小的石头四溅伤人。 就在岷山关的投石车安装调试完毕士兵正跃跃yù试的准备投出第一块巨石时,被范轻骨用手势制止了。 “我们有多少石头?”范将军问。 一个士兵伸手指向后面,是可怜巴巴的一小堆石头。 “就这些?”范轻骨明显有些不大相信。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范将军陷入了沉思。 虽然岷山关的两侧都是高山,但山顶上的石头很难运下来,现在也抽不出人力去搬;而山脚的又不敢去挖,万一把山挖塌了怎么办,整个岷山关一下就报销了,而用这种粗暴野蛮的方式阻碍敌人进军也是儒雅有加的范轻骨所不屑为之的。主要是因为范将军这一年来大兴土木,城内建筑材料稀缺,的确只有这么一点了。 其实范府还是有很多石头的,但范轻骨很明显不想拿出来用。理由有二,一是价格太高;二是杀伤力不大。可以想象,当满天的玛瑙钻石翡翠呼啸着投向加纳多士兵时,不但不会有人躲避,相反会张开双臂迎上前去,能抢多少是多少。 “把这些投石车全都收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用!” “为什么?”士兵很不理解,这些养尊处优长大的孩子们什么时候吃过这只挨打不还手的亏? 范轻骨并没有解释,背负着双手,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施施然的离开了。 …… …… 当晚,当夜sè笼罩了整个大地后,敌人的投石车终于安静下来,范轻骨发动了全体士兵去城墙上搬石头。 正用水系魔法修建一条冰道,方便石头从城墙上滑下的秦小虎脑子里猛的灵光一现――草船借箭。 高明的范将军示敌以弱,在敌人误以为己方没有投石车的前提下,自然会将石头成批量的轰上城墙。白天敌人轰,晚上我们搬,在削弱敌人的同时增加自身的弹药储备。 后世对范轻骨军事奇才的评价是无比正确的。 接下来的rì子里,岷山关的士兵们白天睡觉,晚上当民工,生活很有规律,而且这些很有后台的民工还不必为年底的欠薪与回乡的火车票发愁。 加纳多人惊奇的发现,十几天的狂轰滥炸过去后,岷山关的城墙居然只崩了几个角,大面上却完好无损。他们也是第一次使用投石车,不清楚这东西的杀伤力究竟有多大,但大块石头呼啸着飞向敌城的气势,还是很令人赞赏的。但参照岷山关城墙目前的受损程度,只怕再轰上一年,才能达到应有的效果。 习惯了在马背上驰骋的加纳多人面对坚城,第一次感到有些迷茫了。 第十二章 也无援救也无粮 - 印菩提 - 我鱼 () 其实城中的情况并没有看起来那样乐观,虽然武器石头相当充足,但粮食,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援军以及粮草,这些早就应该到的东西一样没有到,岷山关作为两山之间的一个小关口,根本没有任何耕地,所有粮食都依赖大唐内地供给。而在这战火纷飞之际,大唐并没有任何理由冒险穿越大荒沙漠去给一个在战略上早已放弃的孤城运输给养。 一开始,范轻骨就将战争的基调定义为防守,期限一个月。按他的想法也是岷山关所有将士的一致想法,一个月后,援军怎么也该到来了,反攻加纳多的事情就该由他们来cāo心,而自己这群有功将士就可以躺在功劳薄上悠哉快活,到后方去花天酒地的休整,最好能有那么三五所女子学校把自己当成战斗英雄请去讲学,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但是从加纳多人在关前立营直到现在,一个多月已经过去了,什么都没有来到。 敌人的攻击范轻骨并不担心,反正到现在为止也没见他们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好办法,再打上个一年半载也不过还是现在这个样子。但粮食即将告罄,任谁也无计可施。 范将军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当初非要把那些商人和百姓都留在城中。按照现在的情况,他们除了浪费粮食什么忙也帮不上。 不能坐以待毙,岷山关全体将士,现在由战略防御主动转为战略反击。 夜晚,一批投石车调整好了角度shè程,旁边堆放着大堆的石头,准备在第二天给加纳多人一个惊喜。 …… …… 岷山关在强敌面前之所以一直没有沦陷,除了范轻骨的用兵如神、秦小虎的横空出世、全体官兵百姓同仇敌忾以外,更重要的因素是运气。 这次范将军运气又是出奇的好,就当他刚刚准备开始战略反击将投石车布置好之后的那个早上。哨兵发出jǐng报,加纳多人开始大举攻城了。 没有花哨的战术安排,没有虚假的攻心策略,这次,加纳多的军队不惜代价,准备以最直白的方式,用士兵的鲜血和生命来换取眼前的这座已经浪费了他们太多时间,几乎就要打乱他们整个战略部署的岷山关。 …… …… 两国间的交战如果从雅各布斯大裂谷上方shè出的第一支箭开始算起的话,已经历时好几个月。奇怪的是,双方都迟迟未向对方宣战。 大唐在等,在等岷山关的最终陷落,那时他们就可以喊出高贵的口号――加纳多无耻的侵略了我们,为了和平,所有爱好正义的国家团结起来,帮我削他,削那个侵略者。 加纳多也在等,在等岷山关最终陷落前的那一刻,那时他们就可以表现出强者的姿态――我加纳多对大唐宣战之后,仅仅半天就拿下了险关,我拳头硬,想要利益的都站出来,站出来帮我打大唐,在那落水狗的身上再狠狠的打上几棒子,打完了分你们东西。 所以现在,两国名义上还是亲善睦邻的关系而非敌国。既然双方都没有宣战,其他国家也就只能在暗中准备,无法即刻将自己卷入战争的滚滚洪流。 而岷山关坚持得越久,其他国家备战时间也就越长,后来的事态发展证明,正是加纳多在岷山关下耗费的这些时间,正是范轻骨这个标准的太子*党与他手下的数百老爷兵,改变了整个战争的局势。 …… …… 这块大陆的人类聚居区内国家不少,但根据宗教信仰大体可以分为三个阵营。 以大唐为主的信奉佛教的国家在大陆东部,最东边紧邻茫茫大海,海外也有一些岛国,但面积都不大,人口也少,基本上都属于大唐的藩属。在大唐的正北和正南都有同样一些信奉佛教的国家,一向是大唐坚定的盟友。 以雅各布斯大裂谷为分界线,东边是佛教的信徒,西边则是自然教义的忠实维护者。他们崇尚自然,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自然的恩赐,虽然信奉的神灵名字不同,但功能主治适应症等等大体都是差不多的。比如前面提到过加纳多信奉的神灵叫做昆仑,此刻的岷山关下,无数加纳多的士兵正边扛着云梯,边喊着昆仑神的名字边向上冲。这些游牧民族所组成的国家因王室间不断的通婚以及共同的的生活习惯与接近的宗教信仰,几百年下来彼此之间都有着姻亲关系,所以每逢对外的战事也会拧成一团。 高原一直向西延伸,直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叫做阿拉贝尔的大山脉。山脉东边是高原,再往西地势急剧下降,又变成了气候温润的平原,这块平原上的国家都信奉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家伙。极端的好斗使这里的国家之间争端不断,而阿拉贝尔山极好的阻挡了游牧民族西进的铁蹄。偶尔有一年,高原北部白灾肆虐,加纳多北边的邻国穆斯图不得已翻过大雪山进入了信奉战神的国家以图生存,结果当时已经打得血流成河的三个国家仅仅半天之内就摒弃前嫌,以上帝的名义联起手来,将穆斯图的流浪汉们又赶回了雪山的另一端。他们的宗教对异教徒极端痛恨,尤其对叛教者更是深恶痛绝,就算赶到天涯海角也誓要斩下叛教者的首级供奉在神的牌位前。 大陆的极南和极北两处,气候并不适合人类居住,但并不代表没有其他的智慧生物存在。而在大陆四周,与大陆距离较远的的海岛上,也有一些半开化或者未开化的民族。这些在圣殿的记载中已有提及的种族因为种种原因也或多或少的卷入了这场整个大陆都未能幸免的战争之中,当然这是后话。 …… …… 就当加纳多的士兵狂呼着昆仑神的名字准备用血肉铺出一条通过岷山关的大陆时,大唐的第一架投石车已经准备就绪开始运行了。 一块几百斤的石头呼啸着撕裂周围的空气,带着巨大的风声正落在攻城队列当中。几个倒霉的士兵立刻就变成了一堆肉饼,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又是几十块大大小小的石头从天而降,尽管准确度一点都不高,但因为加纳多人马太多且队形集中,还是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敌方指挥官高举长枪,“草原上的勇士们,加纳多的健儿们,冲啊!只要冲到城下,他们就不敢投石了。”无数已经心生退意的士兵在他的提示下,又扛起云梯继续前进。同时加纳多的投石车也开始投掷,目标已由城墙改为守城的士兵。 敌军正在进攻,大唐的士兵自然不能退到城墙之下,只能举起盾牌尽力格挡,遇见小一点的石头还好办,大石落下时,小小的盾牌根本挡不住巨大的冲力。只不过短短几分钟,城墙上的士兵伤亡已经不小。 好在这时加纳多的士兵已经逐渐接近了城墙,冲在最前面的已经将云梯搭在了城上。敌人的投石车此刻怕伤到自己人,已经不敢再往城墙上投掷。大唐士兵头顶没有了飞石的威胁,压力骤减。几个士兵合力拿一把长长的叉子将云梯推倒,云梯上的加纳多士兵哀嚎着从高空坠落。协助守城的百姓将石块往敌人的头上砸去,城墙上石头很多,都是方才加纳多的投石车打上来的,随手就可以拾到。还有早就烧好的沸水与滚油,也被英勇的民兵抄将起来没头没脑的泼将下去。加纳多士兵虽然悍勇,但对近十米高的城墙也是徒呼奈何。也有用飞索搭上城头企图攀登的,被秦小虎施放了一个水系的小魔法,城墙上顿时结了层光滑的冰,滑溜溜的毫无借力之处。偶尔有格外勇悍的加纳多勇士从云梯上登上城墙,立刻便被大唐的兵士围住,短兵相接,同样不计成本的用血肉之躯堵住防守的缺口。从昼到夜,加纳多仅有几十个士兵成功登上了城墙,但随即就被歼灭,其他一无所获,只能黯然收兵。 晚上,加纳多的投石车又活跃起来,朝岷山关的方向进行无差别攻击。而大唐的投石车只能根据敌人石块飞过来的角度和速度来估算出敌人投石车的位置进行更加盲目的反击,整整一夜,估计是一发都没有击中。 第二天,敌人继续攻城,但力度已经明显减少了很多。前面只有几个小队作势进攻,而大队人马则在一箭地之外蓄势待发,主要靠投石车来打击守城的士兵。大唐的投石车也一直在辛苦作业,击毙击伤了不少加纳多的士兵。虽然表面上加纳多的伤亡更大,但仗如果就这么打下去,明显就是在拼消耗了。而几百大唐士兵又如何能拼得过十几万加纳多的凶蛮战士? 一整天,范轻骨都在城墙上亲自指挥防守。直到晚上方才愁眉不展的回到府邸,唤秦小虎前来问计。 秦小虎轻摇羽扇,出了一个主意。 第十三章 单扇匹驴 - 印菩提 - 我鱼 () 次rì,正当加纳多的投石车各就各位准备开工的时候,士兵们惊讶的发现岷山关的城墙上挂出了许多大大的画像。虽然是仓促画就,笔法不够讲究颜sè搭配也不是很合理,但还是很容易看出上面画得正是加纳多人世世代代无比敬仰的昆仑神。 敌人的指挥官穆兰塔恨得咬牙切齿,明知这是敌人的诡计,但自己的士兵无论说什么就是不肯往城上投石,生怕砸到了昆仑神的画像惹得神明大怒用天雷将自己劈死。没有投石车的掩护,单靠步兵强攻的话伤亡太大,估计也不会有太好的效果。正当穆兰塔一筹莫展之际,大唐的投石车却毫不体谅他萧索落寞一筹莫展的心情,竟是一起发动,丝毫不顾及情面的砸向加纳多的阵中。 穆兰塔下令退兵十里,远离了投石车的shè程,而大唐士兵一向仁慈,未将盛勇追穷寇,并没有推着巨大的投石车步步紧逼。 那投石车,也确实太重了。 …… …… 虽然又取得了暂时的阶段xìng胜利,但最关键的粮食问题还是没有得到有效解决。 范将军在屋子里像钟摆一样走来走去,已经走了近一个时辰。口中不停的嘟囔着:“粮食、粮食、粮食,我们只有三天的粮食了!帝国的后勤部门在哪里?在哪里!” 秦小虎在一旁端着茶盏一言不发,还很深沉的闭上了眼睛。前世他晕车就晕得厉害,好不容易来到了这个没有汽油味道的世界,偏偏又遇到了这个多动症一样的将军,真是冤家路窄呀。神游一样的秦小虎只是一味的闭目养神,根本没听清范将军在嘟囔着些什么。 其实范轻骨现在已经不想守这座孤城了,但还不得不守。开始的时候是个人英雄主义在作祟;过了几天后是觉得加纳多人没什么可怕的并且已经黔驴技穷;而现在,是因为粮食太少不足以穿越大荒沙漠…… 范轻骨陡的站定,探询的目光shè向秦小虎,秦小虎恰好睁开了眼睛,两个青年才俊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如果可以选择死法的话,那你想怎么死?”范将军问。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秦小虎摇头晃脑的说。 范轻骨又是来回走了两步,恰好就站在了一盆怒放的牡丹面前。仔细端详着那纯正的红sè,伸手抚了一下那光滑娇嫩的花瓣,闭上眼睛深思的片刻,方才开口说:“好,我听你的。” 秦小虎后来才知道,范轻骨将他随口说出的那句话理解为要死也不能死在沙漠上,而应该死在这个自己亲手搭建的风月不夜城中。 …… …… 历史,有时回想起来真的很滑稽。 此刻的加纳多人没有想到,只要他们现在随便派个人去劝降,哪怕是连“范大队长”都不称呼仅仅是直斥其名,甚至都可以大喊一声“轻骨小儿”的话,岷山关也会兵不血刃的投降。他们想不到的原因很简单,尚未交战时在强大的压力下范轻骨都没有投降,何况现在自己这边已经处于下风,他又怎么会投降。 让范轻骨主动出降?算了吧,年轻人的锐气使他需要一个台阶,仅仅是一个台阶而已,可遗憾的是加纳多人始终没有给他。 在战事又胶着了一天之后,范轻骨实在忍不住了,现在他的部队只剩下两天的粮草,这一切必须有所改变才行。 “秦小虎,你去下战书,我要和加纳多人决一死战。”范将军一双深沉的眼睛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一字一顿的说。 …… …… 除了决战,基本上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以范将军的儒雅风流,是干不出先吃马再吃人,吃光后活活饿着直到饿死的事情的。 但决战,也可以再细分成很多种。 400vs100000,想都别想。大唐要求体现出勇士的风采,1v1。 单兵作战敌方战力最强的是主帅穆兰塔,其人身高丈二、膀阔十围,擅使一把jīng钢大刀,在草原诸部的纷争中单挑曾取得38胜1负的辉煌战绩。 而大唐方面,连主帅范轻骨都不清楚单挑该派谁出战。有个巾帼英雄毛遂自荐并且拿出了璀璨夺目的以往战绩,从数据上看远胜穆兰塔,但被范将军一口回绝了。 那女子是一个脾气暴躁的幼儿园教师。 清晨,作为大唐帝国的使节,秦小虎骑着一匹小毛驴悠哉悠哉的晃向了加纳多军营的大门。 之所以选择毛驴,并不是因为他向往那种“细雨骑驴入剑门”的情调,而是因为将一匹马用绳索从城墙上吊下来实在太累了。 骑着驴子的秦小虎轻晃着羽扇,径直来到敌营之前,对守门的士兵微笑着说:“你们两个快去通报,就说有上邦天使到此,让穆兰塔速速出来迎接。” 这正是临行时范轻骨嘱咐他的不卑不亢,切莫堕了天朝的威名。秦小虎做得确实是很到位,但假如看门的士兵能听得懂汉语的话,估计他也就见不到穆兰塔了。和他想象的一样,并没有一个将军急忙抢将出来、纳头便拜的场景,秦小虎也不以为意,等了半天之后跟着一个态度极差的士兵七转八转的进入了帅帐。 草原上的民族一向崇尚实用,并不喜欢奢华。虽然是帅帐,但布置却是相当的简单粗犷,四壁是一排刀枪架,地上摆着几条矮几,周围并没有椅子,只是随便的铺着些熊皮或者狼皮,皮子的质地很好但却基本上没有进行任何修饰。所有人都席地而坐,几上有酒有肉,还有明晃晃的割肉用的银质小刀。他们正在吃饭喝酒,一掀帐帘便有一股刺鼻的酒味混合着羊肉的腥膻气息扑面而来。喜欢吃猪肉、喝淡酒的大唐人闻到这股气味一般都会下意识的捂住鼻子,但前世吃惯了牛羊肉喝惯了烈酒的秦小虎却觉得无比亲切甚至还深吸了几口气,被坐在正中的将军注意到,眉头不易察觉的轻轻皱了一下,似是心中有些奇怪。 “在下秦小虎,奉范将军将令,前来拜会穆兰塔将军。” 那坐在正中的将军虬髯黑面,乱蓬蓬的胡须上还粘着酒水与肉汤,他的右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大喇喇的问:“据本将军的情报,你们的守将范轻骨不是个大队长吗?什么时候变成将军了?怎么大唐的将军都可以自封的吗?难怪什么货sè都可以当,简直多如牛毛。”帐内其他将领一起哄笑起来,意在给这个大唐少年一个难堪。 秦小虎微微一笑,回答道:“将军有所不知,范轻骨的军衔虽然只是个大队长,但他的表字叫做将军,自然可以称为范将军。” 穆兰塔尚未及回话,帐中末座的一个汉子已经是大声的笑了起来。“你们大唐人还真是好笑,居然连婊*子都可以叫将军,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说完又是一阵狂笑,笑声极其洪亮而且就响在秦小虎的耳边,将他的耳膜震得嗡嗡作响。这家伙显然是个粗人,并不知道有“表字”这种东西,但穆兰塔显然是知道的,不过加纳多元帅心想让这个浑人与大唐的使者先闹上一闹也好,是以并没有开口制止,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自顾自的端起了面前的酒碗,与身边的几个人撞了一下,表面上看起来是在愉快的喝酒,耳朵却始终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秦小虎转向那粗人的方向,抬起手做了个揖顺便用宽大的袍袖偷偷的擦掉了方才溅到脸上的唾沫。“这位将军,‘表字’是我们大唐人在姓名之外表达自己身份的另一个称号,不是jì*院里的那种女人,您理解的有些问题。” “什么狗屁东西,难道姓名还不够吗?弄得这么麻烦,你们大唐人就是这么啰嗦,男人也像个娘们一样。”粗豪汉子大手一挥,语气中有着强烈的不屑。 其实大唐也不是人人都有表字的,只有那些食古不化的饱学宿儒和范轻骨这样喜欢卖弄风sāo的轻狂少年,才会给自己在姓名之外再取一个文绉绉的表字。不过秦小虎并不想给他解释这些,而是慢悠悠的说:“我们大唐疆域辽阔,人口众多,若只靠姓名难免重复,这些不是你们区区弹丸小国所能体会的。” 汉子再粗鄙无文,也能听出这话是在讽刺他们。不由大怒,站起身来去摸腰间的佩刀,却是在帅帐饮宴,为表尊重并未佩戴。情急之下右手cāo起割肉的小银刀,左手捏成了拳头在秦小虎面前晃着,大声喝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小虎瞪大了眼睛,故作惊惶的说:“将军,你手里提着把刀子做什么呀?还挥来挥去的,别一不当心割伤了自己。”他口中说着,手也伸了过去,趁那大汉愣神的功夫竟是将那柄小刀轻轻的拿了过来,本想随手放到一边,却见那上面的花纹雕饰十分的古拙质朴,心意微动,竟是不露声sè的偷偷将其揣到了怀里。又是接着说道:“将军,在下方才的意思您没明白吗?也难怪,像你们这种不久前还没有姓氏只知有母不知有父的胡人,想要理解‘表字’的概念的确是有些勉为其难了。” 这话说得极重,将整个帐中的人都骂了进去,四周已经有十余位将领勃然变sè。但秦小虎对面的大汉却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然早就老拳相向了。穆兰塔听了这半晌,早知道这个少年牙尖嘴利,要是打嘴仗的话只怕全军放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实在犯不上和他费这个力气。何况岷山关现在久攻不下,自己也想听听对方守将是个什么想法。于是重重的咳了两声,对秦小虎说:“这等关于称谓的细枝末节,大可不必在这个时间来探讨,你们岷山关的范……将军派你来有什么事?说吧。” 秦小虎先施一礼,然后打开羽扇,缓缓说:“我大唐乃天朝上邦,体谅天有好生之德,对四邻友爱有加,从不妄动刀兵。如今贵国无故犯境,致千万生灵涂炭、良田荒芜,岂不是大违天道。我岷山关内雄兵无数,守将也无数,但不忍生灵无端受戮,是以范将军特命我来下战书,一战决胜负,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穆兰塔这些加纳多的将领是能够听得懂大唐话的,但对于这种过于文言的说辞,就算是一般的大唐人也未必能听懂。秦小虎话音方落,旁边一个翻译模样的人一句话就将他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全部翻译了过去。“将军,他说他要决战。” “哈哈哈。”穆兰塔仰天长笑,“本将军正求之不得,说吧,什么时间?” “将军,假如双方军队均立于一马平川之上,正面冲击,伤亡必重,料想您也不想看着您的士兵血染沙场是吧,我们范将军也是很吝惜抚恤金的。所以范将军以为,还是1v1比较仁慈,也可以达到决战的效果。” 翻译说:“将军,他们说要单挑。” “单挑?好啊。”虽然很清楚400对100000的差别,但穆兰塔对自己的武力一样很有信心。 “范将军还说,身为主帅者,不宜以身犯险,所以这次单挑他就不参加了。” 翻译将这句话译了过去,穆兰塔哈哈大笑,心想这家伙胆子小还拿出一大堆冠冕的借口,当真好笑。一阵长笑过后,翻译见他没理解其中的意思,小声提醒道:“将军,他的意思是您也不能出战。” “凭什么?!”穆兰塔对于失去了这么一次打架的机会勃然大怒,翻译在他耳边又叽叽咕咕说了好一阵他才勉强理解。 “那好吧。”穆兰塔虽然还是很失望,但总算理智的做出了决定。“时间由你们来定,但不要太迟,拖延时间的办法在本将军这里可是行不通的,速速定好,然后通知我。” “已经定好了,就在明天。” “好,那就明rì一决胜负。”穆兰塔拍案而起,一双眸中jīng光四shè,无限威严。 第十四章 一战成名 - 印菩提 - 我鱼 () 这又是岷山关之战中的一个疑点,穆兰塔为什么要放弃以多打少的机会而同意单挑呢? 当时岷山关的将领们认为有三种可能:第一,他已经对岷山关的坚固城防无计可施;第二,他对自己的部下有充分的信心;第三(这点未经证实但范轻骨和秦小虎两个人都言之凿凿),就是他在决战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耍赖的准备。 现在难题又被推到范将军这边,该派谁去决斗呢?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没必要思考太久,因为无论选谁,结果都一样。 当然都是输。 但输了也没什么不好,根据协议细则,失利的一方可以安全撤退,胜者不得追击。 终范将军戎马生涯的一生,从来没做过亏本的买卖,包括这次。明明已经没有粮守不住了,还要在最后提出决斗,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万一赢了呢? 再说就算输了,首先加纳多没法追赶,其次回朝之后,也可以很牛X的说自己是因为决斗失败,不得已才撤退的。临到最后还多半会低下自己的骄傲的头颅,搵那么几滴英雄泪,博得朝堂上下的一致同情。 一举三得,范将军此计大妙。 但出战的人选还是要好好斟酌一下的,也不能随便派个火头军出去,那边打着这边热火朝天的收拾行李,临了再喊一句,“打完没,打完赶紧走了。” 大唐有一个官职叫做御史,专门看谁不顺眼就去打谁的小报告。范轻骨不想给这些人抓住把柄,毕竟也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所以人选还是要好好斟酌一下的。 最后,范将军想出了一个公平有效的办法——抓阄。被抓到的人也不用害怕,决斗的规则是只要一方投降,另一方不得追击,只要自己不逞能,可以说是一点儿危险都没有的,比散个步还要安全。 …… …… 这个办法不错,首先抽没抽到自有天命,任谁也无话可说;然后在御史那里可以说我们这里人人都想为国立功,实在不好打击大家的积极xìng,所以就只好采用这种公平的方式了。 命运女神这次青睐了秦小虎,或许他注定要一战成名。 抽签后范轻骨还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结果很不错,这些人里面,就他没什么需要收拾的东西。” 第二天正午,决斗即将开始。一边是加纳多人凭实力推举出来的强悍勇士,另一边是岷山关将士抽签抽出来的十四岁少年秦小虎。 当加纳多勇士骑着高头大马,全身甲胄,手持大刀雄赳赳气昂昂的立在十万雄兵身前、岷山关城下时,秦小虎正坐在一个大筐里被几个士兵从城墙上吊下城来。风有些大,大筐在空中晃晃悠悠,秦小虎只能牢牢的抓住zhōng yāng的绳索,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瘦弱的猴子。着地之后,他还不得不在宽阔的战场上、十余万人的注视之下独自步行了几百米,方才来到敌军勇士的面前。 被十几万人牢牢盯着的感觉并不好,所以秦小虎走得很慢很优雅,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就是在拖延时间,对这场决斗的信心不大。 当交战的双方终于面对面的时候,一方的身后有十余万将士,而另一方只有秦小虎一个人无比孤寂的立在秋风中,风乍起,衣襟随风飞舞。一方是膀大腰圆浑身jīng良装备的战士,另一方是一个手持木剑的十四岁瘦弱少年。一方气势雄壮盔甲鲜明,另一方则刚从头发上扯下一根折断的草茎,拍打着鬓边的灰尘,心里恶毒的咒骂着为什么非要用一个装土的大筐把自己吊下来。 强弱高下,可见一斑。 加纳多勇士对自己面前的这个对手显然很不满意,微微皱了皱眉头,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你,就是大唐派来和我决战的勇士?” 秦小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点了点头故作轻松的说:“怎么,不像吗?” 加纳多的汉子显然并没有什么幽默感,憨直的点了点头,“确实不太像,你到底是不是?” 秦小虎有些生气了,难道勇士就必须五大三粗不能有矫健的身材吗?他又整理了一下头发,向后甩了甩,在自己的脑袋周围甩出了一阵黄烟之后很潇洒的说:“就是我。” “勇士,你的坐骑和武器呢?” 秦小虎晃了晃自己的木剑,“这就是我的武器。”接着擦了一下脸上的灰尘又说:“我没有坐骑,也不需要坐骑。” “这不公平。”加纳多人跳下马来,打算解下浑身的甲胄,以秦小虎同样的装束与他一战。但重甲骑兵的装束是很复杂的,一个人很难穿上必须有同伴的协助,脱,也一样。 秦小虎笑眯眯的走近那位勇士,“来,我帮你。”那温和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善良与温情。加纳多勇士对他报以一笑,指了指板甲后面用兽筋系上的地方,示意请他帮忙解开。 秦小虎绕到他的后面,勇士双手向两侧平伸以便秦小虎帮自己脱下那沉重的甲胄,这时秦小虎将手中的木剑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大唐胜了,岷山关胜了。”秦小虎大喊。一些已经收拾完行李正站在城墙上看热闹的大唐士兵也跟着一起大喊,而加纳多的士兵则鸦雀无声。 “将军,他们耍诈,不应该算。”一个偏将在穆兰塔面前跪下。“末将愿去与那个大唐的家伙决斗,请将军恩准。” 穆兰塔的脸sèyīn沉,半晌方吐出几个字,“我们败了,退兵。” …… …… 按照当时的决斗规则,双方都进入场地且闲散人员全部退出之后,即视为决斗正式开始。所以当秦小虎走上前去装作要替对方脱盔甲的时候,决斗已经开始了。而既然已经开始,对方的剑都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还不认输的话与无赖何异? 加纳多的士兵都将这次决斗视为奇耻大辱,根本不愿谈及。他们的史书上关于这次决斗只有寥寥的几句——“活佛历元年,加纳多与大唐在岷山关下决斗,大唐胜。” 于是这次决斗的过程就在大唐士兵的口中越传越神奇,最后演变成了秦小虎在十四岁时就一招制住了加纳多最强壮的武士,对方无任何还手之力。 “范将军,范将军。”一个亲兵大呼小叫的冲进了范府。“秦小虎赢了,我们赢了。敌人退兵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正在热火朝天收拾行李的范轻骨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陡的站起身来。“秦小虎?他赢了?开什么玩笑?” “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我们赢了,秦小虎击败了加纳多派出来的勇士,现在他们已经在退兵了。”亲兵兴高采烈的说。 “退兵了?”范轻骨的眉头拧成了麻花,“那我去找谁要粮食?” …… …… 按照范将军的计划,事情应该这样发展:岷山关派出秦小虎前去决斗,虽然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但终因技不如人饮恨落败,然后秦小虎丢下句自己学艺不jīng十年或者二十年甚至五十年都可以反正他还年轻总之到了时间您要是还没死我必将一雪前耻的话之后,岷山关全体官兵就可以履约撤退。这时他就可以派人去穆兰塔那里说:“将军,我们要撤退了,但没有粮食,您给点粮食我们就撤。您看,这么大的一座雄关您都占了,还会吝啬那么一点点粮草吗?您要不给的话我们就撤不了了。撤不了那就只能再接着打了,您自己看着办吧。” 结果是必然的,穆兰塔一定会慷慨解囊。但现在财主被打跑了,朝谁去要粮食? 悲催啊,岷山关的将士,大唐胜利了,敌人走了,而你们却要活活饿死在这里。 得胜回来的秦小虎被许多士兵高高举起,一路抛着进入了范府。巨大的胜利冲昏了几乎每一个人的头脑,喜悦的气氛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范轻骨的脸sè一直无比yīn沉。走在前面的一个亲兵得意忘形的大喊:“范将军,我们的英雄回来了,你是不是得表示表示了?” “好说,好说。”范轻骨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你们先下去吧,现在我和这位英雄有点事要谈。” 秦小虎笑嘻嘻的站在那里,等待着范将军的奖赏。可范轻骨却一直背对着他,等到最后一个士兵出了门将门扇轻轻关上之后,范将军猛的一个转身,蓄力已久的右手打出了一记jīng彩的直拳,重重的击打在秦小虎的面颊上,将猝不及防的秦小虎击倒在地。 “将军,你这是?!”秦小虎摸摸自己的鼻子,看着那满手淋漓的鲜血,眼中满是愤怒与不解。假如他真的是十四岁少年心理的话,早就冲上去与对方厮打在一起了。 见秦小虎被打得有些重,范轻骨也在埋怨自己下手有些过重,刚想关切的俯身去看一时间却又拉不下面子,只得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对着窗外的远山悠悠的说:“你知道吗?你害了整整一城人!” 第十五章 反攻倒算 - 印菩提 - 我鱼 () 得知了前因后果之后,秦小虎默然无语了,在他身边是同样沉默的范轻骨。这件事确实不全怪他,但他总有着难以推卸的责任。此时夕阳已经在无边的沉默中落下,两人相距远远的坐在地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宛若两个刚挨了家长批评的孩子,神情无比沮丧。 良久,秦小虎有些艰难的抬起头来,略带犹豫的说:“范将军,我们……也许还有一个办法。” 范轻骨马上从远处手脚并用的爬过来,“什么办法?快说。只要能值得一试的,就是好的。”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加纳多军队履约退走的当天晚上,岷山关的将士居然主动出击了。 …… …… 秦小虎冷静的对范轻骨分析了当前的形势,继续守在岷山关内无疑是坐以待毙;而后退的话则要面对千里无人的大荒沙漠,那是必死无疑;经过排除法,那就只能前进了。 加纳多的土地虽然贫瘠,但还是有粮食的。 “好,那就这么办!”范将军一锤定音。 两个初生牛犊就这样带着一队士兵出发了,随行的还有不少平民和商人,毕竟谁也不愿意被活活饿死。 仅余的一点粮食被留给了年纪太大实在走不动路的百姓,范轻骨策马在队伍前头来回走着,时不时的勒一下缰绳让坐骑嘶叫一声,他挽起袖子挥舞着拳头,神情无比激昂的高喊着:“兄弟们,袍泽们,是谁害得我们走投无路,无处可去,现在就连一粒粮食都没有了?” “加纳多人!”士兵们昂着头齐声高喊着,唯有秦小虎在一旁低着头很自责的小声嘟囔:“是我。”声音很低并没有被身边的人注意。 范轻骨斜了秦小虎一眼,假装没有听到,将拳头挥得更加有力了一些,带着呼呼的风声,又故作悲愤的问:“兄弟们,袍泽们,是谁挑起了战争,想夺取我大唐的土地与财富,还杀死了我大唐的士兵?” “加纳多人!” “现在,我们该去向谁讨还血债?向谁夺取粮草?” “加纳多人!” “卑鄙的加纳多人!” “卑鄙的加纳多人!” “无耻的加纳多人!” “无耻的加纳多人!” “万恶的加纳多人!” “万恶的加纳多人!” 就这样,一群士兵高喊着口号,在范轻骨大队长的带领下雄赳赳气昂昂的杀向了加纳多,队伍中唯有秦小虎一人显得有些沮丧。他们并没有违反那条决斗后胜利者不得追杀战败者的协定,目前还只是尾随,也只想尾随。 …… …… 古河道从岷山关出去之后不远,就是加纳多的国土。当穆兰塔率领败兵踏上了自己的国土之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面对那可恶的岷山关了。 事实上加纳多已经和他们的北邻穆斯图在暗中达成了协议,从穆斯图的境内进攻大唐。而穆斯图国小兵微,大唐历来没把他放在眼里,边境线上一直没有经营,借道出兵,当可事半功倍。所以穆兰塔才答应了岷山关决斗的请求,胜利的话就可以兵不血刃的占领岷山关;而万一失败了,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退兵,一定不会造成大唐的怀疑。 战马在古河道的黄尘中压抑了许久,一看到家乡的青草顿时无比兴奋,边走边低下头嚼着鲜嫩的草叶。战士们也很高兴踏上了熟悉的草原,见到了衣饰鲜明、xìng格开朗的加纳多姑娘,因此并没有催促战马,任由它们边走边吃。 一方是酒足饭饱后的游山玩水,另一方是饥肠辘辘的饥兵饿将,行进速度自然有天壤之别。现在范将军的前锋线现在距敌人的后防部队仅仅数里之遥。如果这时穆兰塔的处理能够更圆滑一些,事态的发展也许就完全不同。 遗憾的是当这位加纳多将军听说范轻骨撕毁协定率兵追击后,怒发冲冠。本来撤退就让他很不爽,这个草原上直肠直肚的汉子并没有理解本国智囊团的良苦用心,而只是出于军人的天职服从了命令。现在岷山关区区两千贼寇,就敢追袭自己十余万雄兵?! “找死!”穆兰塔大喊着,一把勒回骏马,高举长刀大喊:“儿郎们,给我杀。”加纳多士兵纷纷转身,在草原上,他们不畏惧任何对手。 这边饿红了眼的大唐士兵也高喊着“杀啊”,准备冲上前去。 就在战争一触即发之际,从加纳多王国那边驰来一匹快马,马上一个信使模样的骑手大喊:“穆兰塔将军,且慢!” 眼见敌方有变,范轻骨急令手下不要盲动,先以坚盾立于前方,两侧弓箭手shè住阵脚,摆出了一个标准的防突击阵型,毕竟敌人的铁骑不是吃素的。 没想到那信使与穆兰塔耳语了几句,加纳多将军看似很愤怒的与对方争辩,边说边向大唐军队这边张望,信使却只是脸上毫无表情的又淡淡说了几句话。最后穆兰塔犹豫了一下,很不甘的下令撤退。大队人马缓缓退却,步兵在前,骑兵在后,最后是一队重骑兵压阵,范轻骨见敌人进退有度,阵型严整,并不敢下令追击。 大唐的士兵仍在尾随,不得不尾随,因为他们不认识路。 穆兰塔对这个甩不掉的尾巴感到十分厌恶,对身边国王派来的特使说:“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我们的国土,这是明目张胆的侵略,为什么还不让我消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有仗而不能打,还是必胜之仗,这让穆兰塔很是郁闷。 见左右无人,特使悄声对穆兰塔说:“将军有所不知,大王的意思就是放这队人马过来,等他们占了我加纳多的一处乡村,就可以说是大唐侵略我们,而我们就站在保家卫国的立场上了,这样国际舆论都会倒向我们。何况将军您是清楚的,就凭这支队伍……又能掀起多大的波澜?” “哦。”穆兰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 …… 为了确保大唐的军队能够尽快找到一处加纳多的村庄并成功占领,负责带路的穆兰塔将军并不敢行动太快,但大唐的军士已经一rì一夜没有进食,前进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怎么这些家伙就像没吃饭一样?”名义上到后军巡视,实际却在暗中观察大唐军队动静的穆兰塔问。 “将军,他们确实一直没有吃饭。”负责殿后的将领恭敬的回答。 “娘的,还挺敬业,为了追我们连饭都不吃了。”穆兰塔略微思考了一下,“传令,暂停前进,给他们时间吃饭。” 出乎意料的是,大唐的士兵虽然也停了下来,但没有要吃饭的意思。见到队伍停止前进,范轻骨从后面打马上来,问:“敌人怎么不走了?” “大、大概是要吃饭了。”一个士兵咽了口口水回答到。 范轻骨也狠狠的咽了口口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对面,穆兰塔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他们怎么还不吃饭?” “恩……他们没有在马背上吃饭的本事,必须得挖灶、拾柴、生火、淘米、做饭……大概是怕我们趁这段时间逃跑吧?” “真是麻烦!不等了,出发。” 加纳多的士兵继续前进,后面尾随着岷山关的一群饿狼。天光破晓的时候,第一个加纳多的村庄出现在曙光里。 …… …… 说是村庄,其实就是几个敖包堆在了一起。逐水草而居的加纳多人从没有固定的住所,就连他们的王帐也不过就是一个大一些、豪华一些的大敖包而已。 坚持了一rì一夜的大唐士兵就像是沙漠里饥渴的旅人发现了绿洲一样,全然不顾队形,发疯般的向距离最近的敖包跑去。跑的最快的一个士兵一把掀开了敖包的帘子,“老乡,有吃的吗?” 尽管语言不通,但敖包里那位慈祥的老妈妈还是从那饥渴的眼神中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需求,给他盛了满满的一碗马nǎi,又从大锅中捞出两大块煮得喷香的牛肉。尚未放稳,小伙子已经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慢点吃,别噎着。”老妈妈和蔼的轻轻拍着小伙子的后背,这时帘子又被掀起,几个同样饥饿的年轻人闯了进来,一看见食物便没命的扑上前去。 “别急,别急,都有,都有。”老妈妈索xìng将整口锅都端到敖包正中的地上,饿极了的大唐军人立刻为上前去不顾锅中那滚烫的水,直接伸手进去抓肉,一把把的塞入口中。甚至都等不及嚼烂,便一仰脖硬生生的吞将下去,接着又将手伸到锅中去抓第二块、第三块…… “好可怜的孩子们,这是多久没吃过饭了?”老妈妈看着他们惨不忍睹的吃相,自言自语到,手上却一直没有停,麻利的又切好几大块生肉,扔到沸水里面,又顺便撒上了一把盐,略想了想,将盐袋重又打开,将那在牧民眼中无比珍贵的盐巴又往锅里多加了一些。 第十六章 亲善睦邻 - 印菩提 - 我鱼 () 加纳多是个好斗的民族,但他们也同样好客,茫茫的草原上没有路标,风雪夜谁没有迷路的时候?那时随便一个敖包都是所有牧人的家,主人一定会将最好的酒、最好的肉甚至最美最年轻的姑娘都拿出来招待客人。草原上的民族有一句口口相传的名言――谁也不会带着房子上路。虽然加纳多正在与大唐交战,但这些并不关这些淳朴牧民的事,在他们简单而善良的心灵里,只要远路而来的都是客人。 不止这位老妈妈,其他所有敖包的主人都对这些大唐的子民进行了丰盛的款待。肉吃光了,主人让他们去指羊;nǎi喝完了,主人推开正在吃nǎi的小马驹,将母马所剩无几的rǔ汁全部挤出来,用来招待这些素不相识的人。在酒足饭饱之后,满意的打着饱嗝的范轻骨发现他和他的手下,无论如何也恨不起加纳多了。 本着复仇之心而来的满腔怒火的队伍,一旦熄灭了复仇的火焰,理智便重新主宰了头脑。招待这近两千饥饿难民的,是一个尚不足十个敖包的小村庄。他们的羊已经少了一大半,他们的牛粪已经烧光,他们的马驹正因为没有nǎi水而饿得悲嘶…… 范轻骨有些尴尬的从怀中掏出几个金币,郑重的交给老妈妈,其他士兵也露出羞愧的神sè,纷纷在自己身上寻找值钱的东西……老妈妈却坚决不收,在她们看来,款待远方的客人是应尽的义务,又怎么能朝客人收钱呢? “孩子们,我们草原上的女人见识短,但也知道招待远路而来的朋友是天经地义的事,又怎么能收朋友的钱呢?羊少了明年可以再生,牛粪烧光了可以再去拣,马驹吃青草也一样可以变得健壮。请把你们这些东西收回去,昆仑神不会允许我们收取的。”说完闭上双眼双手合十虔诚的祷告着,仿佛看到了这些钱币就是自己的过失。 范轻骨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军人的尊严让他注定不能白吃白喝人家的东西,秦小虎在旁边小声说了一句,“钱不能解决的问题才是大问题。” “传令下去,所有官兵帮这些老人家们干活,能干什么就干什么。” …… …… 穆兰塔目送着这些大唐的官兵饿狼一样冲进村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连忙派了一个斥候回国都去报信,既然自己领路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现在便可以率领大军加快速度一路北上,向穆斯图的领土进发。 第二天,加纳多正式向大唐宣战,声称大唐士兵侵入了他们的领土,为了国家的尊严和主权,一贯热爱和平的加纳多万般无奈,只得向大唐宣战。立刻就有好几个大大小小的草原国家坚定的站在了加纳多这一边,对大唐的强盗行径进行强烈的谴责以及抗议,并声称假如大唐执迷不悟的话,所有草原上的健儿必将坚定不移的站在一起对抗异族的侵略。 大唐外交部被这个突然的消息搞得措手不及,仓促之间做出如下反应:第一,痛斥加纳多无理取闹,诽谤一贯热爱和平的大唐;第二,要求加纳多提供相应的证据。 加纳多外交部迅速回应,提出可以派一个国际记者团来加纳多进行现场考察,诚实质朴的加纳多人民愿承担全部费用。 两天内,几百名各国记者涌入了加纳多首都格里邦加。 加纳多人确实热情好客,丰盛的晚宴之后还给所有的记者赠送了价值不菲的纪念品,但有些尴尬的是所有的纪念品都产自大唐,他们自己的国家也确实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接着在第二天早晨派一小队骑兵护送记者团前往那个传说中被大唐士兵所占领的小村庄。 这个小村庄是加纳多人事先设计好之后由穆兰塔亲自引路,带着范将军一行占领的,距首都格里邦加距离很近,路也很好走,一切都是为了方便今天的采访而设计的。记者团上午出发,下午就已经到达。按照加纳多官方的说法,一群穷凶极恶的大唐士兵手持武器冲进了这个村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将这个原本安静祥和的世外桃源变成了人间地狱。 据安排在村庄外围哨探回报,大唐士兵一直没有离开,所以加纳多的外交部长涕泪横流的说完这番话,请记者团进村亲自去看。 于是,在一队全副武装的加纳多士兵保护下,记者团小心翼翼的进入了村子。 …… …… 尽管在加纳多外交大臣的大肆渲染下,多数记者已经做好了大吃一惊的心理准备,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震惊。 许多身着大唐军服的年轻小伙子正在细心的照料牲畜,将从远方割来的草仔细的切碎,然后细心的填到马槽中。还有人从河边挑来清澈的河水,倒进牧民家中的水缸。一群大唐服sè和加纳多服sè的孩子们混在一起玩耍打闹,亲密无间……完全是一副军民共荣、鱼水情深的感人画面? “大人,您方才说……这……是侵略?”一个来自位于大唐南方小国的记者问。 加纳多外交大臣受到的震惊并不比这些记者小,结结巴巴的回答,“是,是侵略,你们看到的这些,都,都是假象。” 方才发问的记者狐疑的看着他,更多的记者并没有理会,已经在纸上唰唰的写了起来。 外交大臣的额头,汗如雨下。 …… …… “卖报,卖报。头版新闻《大唐官兵以德报怨,帮助加纳多牧民建设幸福家园》。” “号外,号外。《加纳多恩将仇报,将援助说成侵略》。” 大唐的外交部长,此刻正在义愤填膺的痛斥加纳多人的无耻行径,要求其官方表态,恢复大唐的名誉,并提出要将那些优秀的大唐士兵,任劳任怨帮助帝国进行生产建设的青年才俊们安全的护送至大唐境内。 范轻骨、秦小虎等人,在国际舆论的支持下,半个月后重新回到了岷山关,进入了自己的将军府邸,正要解鞍休整。 “圣旨到,宣范轻骨、秦小虎火速进京面圣。” 第一章 壮士回京 - 印菩提 - 我鱼 ()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 …… 大唐帝国是君主世袭制,传说皇帝家有天神的血脉,所以一代代无一例外的都是贤君。现役皇帝李乾纲,正当壮年。十几年前他刚刚登基的时候还血气方刚,颇想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但十几年下来皇帝大人很是无奈的发现,自己的祖父和父亲已经将大唐这部庞大的国家机器设计得很好很完美基本上无懈可击,自己根本没有可能再去完善,只要一切照办就可以了。 换句话说,有没有李乾纲,差别其实不大,或者根本就没有差别。 但他的雄心壮志并没有因为岁月的磨砺和养尊处优的生活而消退,相反却与rì俱增。雅各布斯大裂谷上空的那一箭,唤醒了他久违的年少时的激情。而后岷山关四百余士兵硬撼十余万强敌并取得最终胜利的结果,更给了这位本就有雄心壮志的帝王无以伦比的信心。大唐,果然是不可战胜的。 急召范轻骨和秦小虎入京,就是为了第一时间了解对手。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加纳多人也这么想,毕竟吃亏又丢面子的是他们。此刻,穆兰塔的军队正rì夜兼程的向穆斯图进发,而穆斯图国王则很默契的将所有进军路线上的牧民迁往西方与大唐国境较远的一边,避免与加纳多的军队发生摩擦。 …… …… 范轻骨是太子*党不假,但有一个细节他做得不大像太子*党。 一般的太子*党都会动不动就说:“我爸是李刚。”但范轻骨从来不说。 他不说的原因很简单,反正大家都知道,还不如含蓄一点、低调一点。 但真就有一个人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就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拼命鞭打着胯下的骏马,向大唐的国都飞奔。 …… …… 秦小虎不知道范轻骨那煊赫至极有口皆碑的家世,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一个三岁进入圣殿,几个月前刚刚从那里出来的十四岁少年,根本没有途径了解到当朝达官显贵的第一手资料,所以他一直将范轻骨当成一个普通的想当将军的大队长,尽管他花钱有些大手大脚,泡妞有些过于自信,但既然他驻防在岷山关并且本身又生得英俊潇洒……那么一切就都很容易理解了。 两个人带着几十头满载着物资的骆驼,进入了大荒沙漠。 沙漠的气候虽然恶劣,但人与骆驼这么悬殊的比例决定了两个人在沙漠中的旅途还是很有质量的;并且秦小虎作为一个jīng擅水系魔法的魔法师,对沙漠这种地方也不会过于畏惧;何况他们运气也很不错,并没有遇上诸如沙尘暴这种商旅的噩梦。 丝绸之路上,为了商旅的方便,大唐zhèng fǔ采用了一种新颖的路标――鸽子。 因为风沙和沙丘的移动,任何固定在地表的路标都会被狂风吹倒,然后被沙丘掩埋,最终无处追寻,所以智慧的大唐人将路标放在了空中。白天,每隔半个时辰,岷山关和拒马关都会对放出两只信鸽,鸽子凭本能沿着直线穿越大漠,飞向对面。商旅们只要不偏离大路太远,总会看见天空中飞行的鸽子,及时修正自己前进的方向。 很顺利的,两人穿越了大荒沙漠,拒马关守将热情的接待了他们,摆上了一桌山珍海味的宴席以及两大包据说是土特产的东西。虽然热情得有些过分,但秦小虎也没有多想,毕竟崇拜英雄的情结不只在他前世的那个世界存在。 在拒马关换上骏马,他们一路狂奔,直向京城。 一路上,凡有关隘城池,守将或者太守都会亲自出迎,态度一个比一个谦卑,并且无一例外的都准备了丰厚的礼品说是表达自己对奋勇杀敌的英雄们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敬意。秦小虎越来越奇怪,但看见范轻骨总是不动声sè的笑纳了那些礼物,自己也只得入乡随俗,不好过多推辞。并且范轻骨的那份礼品总是显得比秦小虎的沉重许多,当然了,人家是正规军嘛,自己甚至连个事业编都没有,秦小虎如此理解,也就一笑而过了。 还有一点让秦小虎感到很费解,为什么大唐所有城镇的特产都是金银珠宝呢? 京城,已经遥遥在望。 …… …… 这次的接待队伍最为豪华,足有上百人之多,而为首的居然不是一路上秦小虎已经司空见惯的大腹便便的官吏或者一身戎装的将军,而是两个珠翠满头的妇人。范轻骨远远的看见她们的身影之后,那张一贯英俊且放荡不羁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畏惧,被秦小虎看在眼里。心想,这两个妇人不知是什么来头,能让在加纳多铁骑之前都面不改sè的范将军居然如此慌张,看来不得不防。 范轻骨在看到接待队伍之初便已经放慢了速度,表面上看是为了节省马力,让马逐渐消汗。不过秦小虎清楚的知道他并不是个爱马之人,这一路上他还是头一次这么做。 但马速就算再慢,也总有到的时候。这时两个老妇人已经看见了缓缓行来的范轻骨,立刻甩开了身旁仆妇的搀扶,争先恐后哭天抢地的奔上前来,人还未到,已经是涕泪横流声情并茂。 原来是范将军的仇家!秦小虎立刻理解了范轻骨表现出来的慌张,连忙在第一时间硬生生的一勒马缰,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挡在范将军身前,手中的木剑也已出鞘,因对方来路不明,所以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滚一边去。”范轻骨用力推开秦小虎。面对着如狼似虎的仇人,范将军只身面对不让他人插手的高风亮节是如此的令人景仰,被推到一旁的秦小虎只能默默的看着事态的发展,听到范将军的口中吐出三个清晰的字。 “nǎinǎi,妈。” “轻骨,你瘦了。”大约四十岁左右的那个妇人心疼的抚摸着范将军英俊的脸颊,然后将那圆圆的头颅抱进怀中,两行清泪滚滚而下,打湿了范轻骨那一头引以为傲的秀发。 “你这个傻孩子,怎么……”年纪更大的老妇人向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怎么就一根筋呢?非要死守那个小小的岷山关,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说到这里也忍不住掉下眼泪。 “nǎinǎi,妈。我这不是没事儿嘛,再说我这次是奉旨回来的,还得赶紧进宫面圣呢。”范轻骨将头颅好不容易从母亲的怀抱中挣脱,连忙搬出天子来挡驾,试图尽快脱身。 “对、对,面圣是大事儿,你赶紧去吧。出来后哪儿都别去,赶紧回家,有好几个将军大臣的女儿这几天听说你要回来,每天都一大早就来,等着和你见上一面,说几句话呢。”范轻骨的nǎinǎi说。 听到最后一句话,在战场上威风八面的范将军脸上一红,赶紧告辞了。 …… …… 京畿繁华,大路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无法骑马。范轻骨和秦小虎两人只得牵着马,沿着河宽阔平坦的青砖大路向皇宫走去。 “刚才那……是你的妈妈和nǎinǎi?”虽然清楚的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但秦小虎还是有些难以相信,于是试探着问。 范轻骨根本没有心思去听秦小虎说了些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心中百感交杂。可恶的加纳多,素质太差,放着好好的和平rì子不过,而偏偏要挑起战事,这下子自己是无法再到边疆去享清福了,只能被迫留在京城,每天面对那没完没了的相亲。自己才二十二岁,花样年华青chūn正好,怎么能这么早就被一个女人给羁绊住呢?想到这里,范轻骨抬起了头,用他那悲天悯人的目光望定了秦小虎,很深沉的对他说:“兄弟,有件事你一定要帮我。” “将军请讲,在下义不容辞。” 秦小虎的态度让范将军很满意,他凑到秦小虎耳边悄声说:“一会儿见了皇帝,一定要说加纳多是多么的强大,你我在战争中的表现是多么英勇,是多么的了解对手,是如何想把一腔热血投入到保家卫国的战争中去,争取让皇上再把我们派回前线去。” 秦小虎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这不是欺君吗?可是要问斩的!我还好办,孤家寡人一个,而你那一大家子人,则是恐怕要全部报销了。” 范轻骨上下打量了一下秦小虎,怜悯而又同情的摇了摇头,“兄弟,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甘于在京城里堕落呢?这种纸醉金迷的糜烂生活是我们这些年轻人应该过的吗?你就不想去战场上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吗?”说完又是连连摇头,流露出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惋惜神情。 秦小虎在前世已经过了几十年闲散安逸的rì子,说实话也有些腻了自然也想追求些紧张刺激的生活,但他也不可能就这么平白的被人当枪使。 “那将军您自己说吧,我不说话就是。” 第二章 京华烟云一 - 印菩提 - 我鱼 () 面对大唐的皇城,秦小虎惊呆了,那是一群远比故宫还要辉煌的建筑,正在朝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护城河环绕着那庞大的建筑群缓缓流淌,阳光的照shè使水面泛出了一层粼粼的金光,有风吹过,便如金蛇乱舞,当然按照皇家的说法那应该叫做rì照龙鳞。河上架着五座洁白无瑕的白玉桥,每座桥都可以供两顶轿子并行还显得很宽敞,十列威武雄壮的禁卫军站在桥的两边,同样的高矮、同样的魁梧、同样的英姿勃发,武器锋利、衣甲鲜明。在下马石前,两人将手中的缰绳交给宫中的太监后举步走入宫中,一向作威作福惯了的范轻骨此刻却也是屏息静气,像个害羞的大姑娘一样低着头碎步向前走去,不敢左右张望。秦小虎紧紧跟随着他,眼睛紧盯着脚下的方石地面,有些无聊的数着自己的步子,也同样一声不发。 所谓天家威仪,大抵如此。 正在早朝,二人在大殿外面等待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宣岷山关大队长范轻骨,功臣秦小虎觐见……” “宣岷山关大队长范轻骨,功臣秦小虎觐见……” “宣岷山关大队长范轻骨,功臣秦小虎觐见……” 声音很有层次感的从最大的大殿中传来,一层层越来越近,尤其是最末尾的那个“见”字,余音袅袅,久久的回荡在秦小虎耳边。范轻骨又整理了一下服饰,转头望了一眼秦小虎,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上了数不清的台阶之后,终于进入殿门,正中的龙椅上,一个身着明黄衣衫,方面长髯,颇有帝王之相的中年男人居中端坐。 “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范轻骨标准的宫廷礼仪体现了他的贵族风采,秦小虎有模有样的也跟着跪在后面。 “平身。”待二人站起之后,龙椅上的那位皇帝又说:“此次岷山关一战,两位爱卿重创强敌,扬我国威,忠勇可嘉。” “都是托皇上洪福,臣等不敢居功。”范轻骨回答到。 皇上微微点了点头,对年轻人不骄不躁的态度很是赞赏。“爱卿先退下,朝会后朕会向你们详细询问战况的。”范大伟和秦小虎再行跪拜之后站到了众臣列尾。 冗长的早朝中废话连篇,将近四分之三的时间用来歌功颂德,秦小虎强忍着倦意看那些须发皆白的老家伙们慷慨陈词,将所有的功劳都很有技巧的转嫁到了皇帝身上……他好不容易坚持住没有睡着,终于等到了早朝之后,龙椅上的那个男人在偏殿接待了他们。 换上便装的皇帝看起来亲切了很多,仿佛一个饱学的中年书生,而几位元老重臣也一同随侍在列。朝皇上行过礼之后,范轻骨犹豫了一下,又径直走向皇上身侧的一位老臣。 “爷爷。” 秦小虎又吓了一跳,这个范轻骨身上的秘密还真不少。 范惟亮向自己的孙子点点头,“家礼回去再叙,先回皇上的话。” “都赐座吧。”待一众大臣谢恩过后各自落座后,皇帝又问:“范老公爵,这范轻骨是你的孙子吧。” “小犬的小犬不才,劳圣上挂念了。”范惟亮连忙起身,恭敬的回答到。 “嗯,果然是将门虎子。”皇帝点点头,“这是苍天开眼,忠良有后呀。” 范惟亮和范轻骨一起跪下,“谢皇上嘉奖。” “两位爱卿快快平身。小范,来,给朕讲一下加纳多的情况。” “是。”范轻骨舌灿莲花,将岷山关前的攻防数战娓娓道来,其出sè的口才和丰富的肢体动作将战争的惊险激烈程度夸大了十倍不止。纵然是在皇帝面前,许多老臣听到jīng彩处也难免失仪,口中唏嘘不止。 “照这么说,加纳多的战力不容小觑呀。”听范轻骨滔滔不绝的讲完之后,皇上的眉头皱起,御手轻轻支住额头,陷入沉思。 “圣上无须担忧,以我岷山关一关之力,尚且拒敌人十余万众数月之久。而我大唐子民亿万,疆域万里,兼有圣上这样的千古明君与范家的青年才俊,加纳多弹丸小国,又焉能与我抗衡?”说话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头,神情之激昂让秦小虎很担心他心脑血管的承受能力。 皇上明显对这番话很受用,微笑着捋着胡子,他自己的胡子。 其他几位重臣随声附和,加纳多头上顿时顶上了好多大帽子,比如:以卵击石、不自量力、螳臂当车、夜郎自大…… 这时秦小虎很想问一句,这个世界上难道也有个叫做夜郎的国家吗? 范轻骨眼看得假如照这个盲目自大的形式发展,加纳多已经被他们形容成疥癣之患,根本不足挂齿。这样的话自己将很难再回到前线,连忙向秦小虎使眼sè。秦小虎却装作没有看见,被气急败坏的范将军一脚正踩在脚面上。 “啊哟!”这声夹杂在歌功颂德中的尖叫明显很不合时宜,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无数携带着各种情绪的目光注视着秦小虎。 “怎么,伤还没好?不要紧吧?”范轻骨连忙拉起伙伴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关切的目光显得相当诚恳而热情,让秦小虎有些怀疑方才的那一脚――难道真的是不小心? “秦卿身上有伤?”皇帝上身前倾,关切的询问。 “回皇上,秦小虎在岷山关前,曾与加纳多第一勇士决斗,虽然取胜,但不小心负了些伤。”范轻骨一本正经的回答到。 “哦?!这位秦卿,和加纳多的勇士决斗?”李乾纲看着面前那个十四岁的瘦弱少年,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陛下,这位秦小虎年纪虽小,但却是一个魔法师,还是难得可贵的双系魔法师。”范轻骨解释到。 皇帝面上露出恍然的神sè,又说:“原来如此,难怪。秦卿,你的伤势不打紧吧?” “回陛下,已无大碍。”秦小虎强忍着脚上的疼痛说到,眉宇间却禁不住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范轻骨那一脚可真的够狠。 皇上注意到了他的神sè,开口说:“年轻人,不要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就硬抗,有伤就要及时治疗。”接着转过头对身旁的太监说:“记得等一下找个御医,为这位少年英雄好生调理一下。” “是,陛下。”太监恭谨的回答,同时用眼角的余光在秦小虎的面上扫了一眼,能让陛下亲口派御医诊治的臣子,还是有必要记住那张脸长成什么样子的。 范轻骨抢前一步跪下说:“启禀陛下,秦小虎在阵前英勇有加,为我大唐立下奇功,还请陛下赏赐有功之人。” “哦,有赏,不过秦卿你先说说当时交手的经过。”皇帝饶有兴味的说。 秦小虎刚想开口,却又被范轻骨抢过了话头。“陛下,方才微臣说过这位秦小虎年纪虽小,却已经是个造诣颇深的魔法师,并且智谋出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能取胜。实际上加纳多那个民族虽然野蛮不通风化,但战力却着实不弱。假如他们不走岷山关,而从其他地方进击的话,我大唐虽然强盛,但敌人也存在侥幸得手的可能。” 秦小虎心中暗骂这个范将军,说话滴水不漏,自己确实是利用智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借帮人家脱衣服的机会将兵刃架在了敌人的脖子上,但那和自己是不是魔法师有什么关系?分明是在误导皇帝说自己是靠魔法取胜。不过那最后一句话听起来还是很有道理的。 大唐的一干重臣除了阿谀奉承之外,也还是有些真本事的,听到范轻骨的担忧之后,一个个静下心来凝神思考。皇帝也随即派人取来地图悬挂在墙上,君臣一起注视着那张大大的地图,众人的目光沿着大唐西边那曲折漫长的国境线由下向上慢慢移动,最后都停在一个点上。 “穆斯图。”几位大臣异口同声的说。 …… …… 加纳多人万万没有想到,就因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为了一己私yù随便寻找出来的一个拙劣借口,他们的战略意图就很无辜的暴露在大唐的朝堂之上。 在一批专业化团队的协助下,加纳多可能的几条行军路线全部被标注在地图上,事急从权,就算是在深宫大内,也不得不立即开始现场办公。几位相关的大臣唤来自己的亲随,时而在地图上比划着,时而低头沉吟一阵,口中都不断的下着命令。 “传令,让与穆斯图接壤的所有大唐守将提高jǐng惕,务必保持驿路畅通无阻。将哨骑活动范围加大,频率加快。若有异常情况,火速回报京师。” “传令,让驻穆斯图的全体外交人员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看他们境内有无异动。” “传令,发动穆斯图境内的所有细作,不惜一切代价,尽快弄清楚事情真相。” “传令,命何林元帅全军一级战备,随时准备出发。” “传令……” 第三章 京华烟云二 - 印菩提 - 我鱼 () 大唐皇帝李乾纲有个相当棒的优点,作为一个出sè的CEO,他将许多事情都放手给下面的人去做,并不太多的指手画脚过分干预。而他所做的,不过是把合适的人安排在合适的位置上,让他们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所以现在当群臣忙成一团甚至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时候,他反而觉得自己有些无所事事,而同样无所事事的还有秦小虎,他正低着头很无聊的玩着自己的手指。范轻骨作为帝国着重培养的年轻军官,此刻也围在地图前听着前辈们的训示,从中汲取着经验和养分。 按照常理,两个同样无所事事的人自然应该聊点什么。 “秦卿,你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吗?”在御座上的皇帝率先开口,与秦小虎拉起了家常。 “回陛下,草民痴长了十四岁,家中尚有父母高堂。” “痴长”二字让那位九五至尊愣了一下,随即哈哈一笑,又说:“秦卿,你还真是幽默。朕听你口音奇怪,不知你家乡在哪里?” 秦小虎想了一下,好不容易记起了自己出生的那个小镇的名字,恭敬的回答了皇上。 “不对呀,那地方不应该是这个口音。”皇帝望向秦小虎的目光显得有些奇怪,一双手在龙椅的扶手上轻轻的叩着,显是对这个少年的身世有几分怀疑。 “是这样,草民三岁时就被两个游方僧人带到圣殿,在那里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前不久听说加纳多竟敢侵犯我大唐领土,这才毅然离开圣殿,前去岷山关投军。”秦小虎不慌不忙的解释到。为了彰显自己的爱国心理,他将自己的误打误撞说成是有意前往。在前世这种谎话他运用得驾轻就熟,脸上始终是无比诚挚的表情,而那十四岁的年纪又让他原本看上去应该狡诈的面孔上平添了几分憨厚,自然没有丝毫破绽。本来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就不可能有人知道,就算是皇帝也没有这个本事,所以他表现得极其坦然。 李乾纲微微一笑,双手不再叩击,“朕记得从圣殿到岷山关……是要走好几个月的,秦卿还真是能未卜先知呀,早早就预知到有战事,然后提前动身前往……这份拳拳的爱国之心、忠君之意,着实令人钦佩呀。” 秦小虎心里猛的一寒,这个皇帝还真是不简单,自己只不过稍稍夸张了些,立刻就被发现了。想起前世看过的那些小说中关于伴君如伴虎的传言,心里不禁紧张起来,努力的想办法措词,力争蒙混过关。 皇帝看出了秦小虎的窘态,微微一笑,“秦卿,你又何必遮遮掩掩。你三岁入圣殿,十四岁出来,这个年龄的少年不都是转世灵童嘛,有预知能力那是再普通不过的了。” 秦小虎一拱手,趁机擦了下额头的汗水,“陛下明鉴,草民确实不应该在天子面前有所隐瞒。但圣殿内规矩森严,草民也有苦衷呀。” 李乾纲微微笑了笑,笑得很是冲静平和。“理解,理解。宗教嘛,自然是教义天大,便是朕,也不得不遵!”就在秦小虎正在思考这句话是不是带有某种讽刺或者嘲笑嫉妒的意味时,皇帝又淡淡的问:“无痴大师……他还好吗?” “陛下,您认识方丈大师?”秦小虎的语气中有些难抑自己的激动,毕竟在一起待了十几年,还是很有些感情的。此刻猛的听见有人提起,又哪会无动于衷。 “岂止认识。”皇上的目光从秦小虎身上缓缓移开,望向殿门之外的远方,一时间显得无比深邃。过了一会儿,方才又说:“秦卿,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 “哦,承蒙陛下下问,无痴大师身体硬朗,jīng神矍铄,是圣殿之福,大唐之福。” “那就好,那就好。”李乾纲点着头说,“秦卿,那这次是你亲自预知的呢还是无痴大师告诉你的?朕还真的有些好奇。” 这好奇什么?谁预知的不还是一样,秦小虎猛然间觉得皇帝似乎在点他,抬头一看,李乾纲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还真是厉害,帮自己找了一个借口,然后立刻就卖了一个人情。在天子面前,人情可大可小,也许就是今后自己生命无法承受之重。不过好在自己还有退路,大不了回去圣殿当活佛就是了,估计就算是皇帝,想来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派一队御林军去圣殿将活佛逮出来游街示众然后在菜市口“咔嚓”一下砍掉活佛的佛头吧?那样天下的光头岂不是都要起来造反,吾皇圣明,应该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才对。 “陛下,这个您说的算。”秦小虎微笑着回答,从脸上根本看不出他心头的忐忑。 这个年轻人不错,有超越了年龄的成熟,李乾纲心里想着,面上也露出了嘉许的神sè。“好,这次你立了大功,说吧,想要朕赏赐你些什么?” “草民些许微功,岂敢受禄,但求能继续为国征战沙场,心愿便足,还望陛下成全。” “好说,好说。”皇帝的脸上乐开了花,这种只默默奉献而不求回报的臣子,当然是越多越好。 这时,殿中的沙盘已经布置完毕,上面插满了花花绿绿的小旗,几名侍卫有些吃力的将其抬将过来,恭敬的请皇上过目。 …… …… 穆斯图的纬度和海拔都比加纳多还要高,地理坏境以荒原为主。所谓荒原,与草原的区别在于草原基本被青草所覆盖,而荒原上则布满乱石、沙砾等,只是在石头的缝隙中或是近水处方才星星点点的长着一丛丛野草和低矮的灌木。更加恶劣的自然环境决定了这块土地养育不了太多的人口,所以大唐一直没有防范这个孱弱邻居的想法。在大唐与穆斯图长达千余里的边境线上,基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部队,假如真的如范轻骨所说,加纳多人借道穆斯图入寇,不提前加以防范的话敌人的铁骑必当势如破竹。 国小兵微固然是大唐掉以轻心的原因之一,还有第二个原因,就是穆斯图虽然是草原上的民族,但与大唐的关系一直不错。他的两边有两个强大的邻居,为了在夹缝中求生存求发展,穆斯图必须委曲求全在与两方的关系中取得微妙的平衡。他与大唐走得更近的关系很简单,拥有更大肥美膏腴土地的大唐,理论上是不会打这块荒原上草甸子的主意的。穆斯图年年进贡,岁岁称臣,每年都向大唐进贡一些他们国家的特产比如青稞酒,牦牛肉干什么的。大唐皇帝感慨他们在荒原之上生活不易,也为了体现自己的豪富,每次也都给他们的王子公主一些零花钱用一用,就托他们的使者顺便带回去,那些金珠宝贝的价值大概可以供全大唐人民每人吃上一斤牛肉干了。 所以穆斯图才年年都来进贡,起码大唐的外交部长在私下聊天时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穆斯图真的借道给加纳多,就不怕国际舆论的谴责和大唐将来可能的报复吗? 应对加纳多的几个候选方案已经制定出来,现在要等前方的情报反馈,皇帝也有些累了,“范卿,带你孙子回府去享受天伦之乐吧。这位秦卿……” “回陛下,秦小虎在京城无亲无故,和我一起回去就好。”范轻骨抢着说。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们兄弟情谊深厚,以后再一起在战场上并肩杀敌,扬我大唐国威,再好不过,照准。”皇帝嘉许的神情溢于言表,呵呵笑着,看来也为这两个小兄弟之间的亲密无间感到高兴。 范轻骨隐蔽的捅了秦小虎一下,在他耳边轻声提醒道:“还不谢恩?”秦小虎对繁琐的宫廷礼仪还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直到范轻骨提醒方才醒悟过来,和他一起跪倒谢恩。 说到跪,秦小虎也读过一些穿越小说,主角大多很硬气,就算见了皇帝也昂然而立从不跪拜。他固然欣赏这些人的骨气,但对他们的执拗却是有些不以为然。在君主制的封建社会,下跪无非是一种礼节,是臣子见了皇帝时要拿出来的恭敬态度,固然有强权和不平等在里面,但也没必要将其上纲上线。更重要的是,假如我今天不跪人,那明天是不是人也可以不跪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从篇篇穿越小说来分析,秦小虎觉得自己也应该是前程似锦不可限量,为了rì后的风光无限,似乎还是先委屈一时的好。 所以秦小虎跪了,跪的无比从容。 出了宫门,在去范府的路上,宽敞的大街上只有两个少年并辔而行,范轻骨转过头,露出那一贯迷人的微笑,对秦小虎说:“兄弟,你到我家里去住,这可是皇上下了圣旨的,你该不会抗旨不遵吧?” 秦小虎一愣,这位范将军明显话里有话,好像生怕自己不去他家住一样。难道范府很危险吗?作为公爵的府邸……应该不会吧。 第四章 龙潭虎穴公爵府一 - 印菩提 - 我鱼 () 为了迎接远道回来的英雄少年范轻骨,范府门前张灯结彩。作为范将军的亲密战友与袍泽,秦小虎自然也受到了不一般的礼遇。在一顿丰盛的午宴过后,秦小虎觉得似乎一切都很正常,这里除了规矩相对多一些以外就和普通的大富之家没什么区别,当然也并没什么可怕的。 吃得饱饱的秦小虎抚着自己的肚皮一步三晃,在一个俏美丫鬟带领下来到自己的房间,伸了一个优雅的懒腰,又打了一个婉转的饱嗝之后,他正想美美的睡一个午觉,这时范轻骨却风风火火的从外面闯进来,一把拉起他的手。 “别睡了,快起来和我去见客。” 奔波劳碌好几天的秦小虎哪还有什么心情去见客,闭着眼睛就往被子里拱。范轻骨拉了几下,未遂,又说:“那些客人可不一般,都是些达官显贵,专门来拜访我们的,你要不去,可是很得罪人的,后果你自己想清楚。” 秦小虎很清楚政治斗争的残酷xìng,自然不想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烦,无奈整理了下衣服,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那温暖的被窝,叹了口气,很不情愿的跟着范轻骨去了。 客人果然不少,林林总总形形sèsè。在不住的作了几十个揖之后,秦小虎头都大了,只想找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好好休息一下,瞥见廊下有一处所在甚是清净,趁人不注意时连忙溜了过去。又是一阵倦意涌上眉头,他将额头抵在红彤彤的廊柱上,刚刚打了个盹,就听见叽叽喳喳仿佛百鸟入林般的声音,本想不理,谁知那声音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居然就停留在了自己面前。 “这是谁家的公子呀,怎么睡在这里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进秦小虎的耳朵,绅士风度战胜了强烈的睡意,促使秦小虎睁开了眼睛。 一个、两个、三个……随着视力从模糊中逐渐恢复,一群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出现在秦小虎面前。 “难怪这么吵。”秦小虎轻声嘟囔着,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得到,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很有礼貌的站起身来,彬彬有礼的作了个罗圈揖,“各位姐姐,在下秦小虎。” “秦小虎……你就是那个和范公子一起回来的英雄,太棒了。”一个穿着天蓝sè裙子的少女显得很兴奋。 “真是英雄出少年哦,给姐姐讲讲你的英雄事迹好不好嘛。”说话的是一个穿鹅黄sè裙子的少女,这里面就她显得最小,看上去比秦小虎还小两三岁,大概是长期与一群姐姐在一起玩,当妹妹当惯了,所以很想在秦小虎身上找一找做姐姐的感觉。 秦小虎并不知道,自己的事迹已经随着范轻骨的名字一起在大唐上流社会的小姐中广为流传。此时他心里暗自好笑,算上自己的前世,好歹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如今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却在自己面前自称姐姐。还未想好如何回答,又一个女孩说:“秦公子,给我们讲讲范公子都喜欢些什么吧。我们大家都很想知道呢。”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的女孩立刻都安静下来,紧张的盯着秦小虎,生怕错过他说出的每一个字。 秦小虎心下恍然,原来这些小丫头都看上了威风凛凛的范将军呀。顿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范轻骨非要自己来他家里住,原来就是拿自己当盾牌使,必要的时候往出一推…… 谁都不愿意当盾牌,但现在秦小虎想走都走不了了,自己住在这里是皇上下的旨意,假如抗旨的话就可惜了这大好头颅…… 范公子,是你不仁在先,那就别怪兄弟不义了。想到这里,秦小虎笑眯眯的开口说:“你们听好了……” 几个小丫头连忙把脑袋凑过来,秦小虎清了清嗓子,“你们听好了,我与范公子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那是在岷山关内的战火中结下的深密友谊,当面对战争、鲜血、生死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展示出他无比真实的一面。所以,我说的话可信度相当高……” 说到这里秦小虎停了下来,一群小丫头小鸡啄米般不断的点头。 “唉。”秦小虎yù言又止。 “怎么了,秦公子?”那个鹅黄sè的小丫头问。 “唉……算了,还是不说了。范公子就在厅里与人吃酒,你们直接去找他吧,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秦小虎说着便举步要走,可那些小姐们又怎么肯放。 “秦公子,你有什么难处就说出来嘛,也许我们能帮上你也说不定呢。”一个紫红sè的小姐说。 秦小虎一屁股坐下,“我家里穷啊……” …… …… 接着,秦小虎一五一十的将自己过去穷困潦倒的生活说了出来,那段话朗朗上口,直到许多年以后还在大唐的各个贫民窟里广为流传。 “穿衣基本靠纺,吃饭基本靠党。致富基本靠抢,娶妻基本靠想,治病基本靠躺。耕地基本靠牛,照明基本靠油。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xìng*生活基本靠手。” 秦小虎还没说完,这些平rì里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们已经纷纷掏出手帕一个个梨花带雨了。他对这个效果很满意,下意识的摘下了头上的帽子,顶端向下放在手中,等着这些善良的小丫头大发善心。 鹅黄sè的小姐抽抽噎噎的边哭边问:“公子,你的生活真是太清贫了,但我有一句话不是很明白,什么叫xìng*生活基本靠手呀?” 秦小虎晕倒,深深埋怨自己怎么把这一句也顺带着说了出来,天蓝sè的小姐紧跟着说:“是呀,我也不明白呢。” “对呀,对呀,这句话什么意思嘛。”一群小姐在后面追问,秦小虎落荒而逃。 范轻骨的目光看似不经意的望向这边,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 …… …… 本就不熟悉范府的道路,再加上慌不择路没留意四周的建筑,秦小虎迷路了。 丫鬟和仆人都在前面伺候着,一时间也找不人来问。此时的秦小虎就如同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般束手无策。但秦小虎的智商远不是一个农村老太太所能比拟的,在确认了自己迷路之后,他便静下心来,开始靠自己的耳朵来寻觅。 这个方向有声音,好,那就朝这边走。 秦小虎迈开了脚步,朝着自认为正确的方向走去,声音越来越大,他愈发坚信自己的判断,脚步更加坚定。 “我找到他了。”一声大喊吓了秦小虎一跳,定睛一看,是那个鹅黄sè的小妹妹。他大吃一惊转身正准备逃跑,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有花枝招展的女人围将上来。 “完了,这下跑不掉了。”秦小虎沮丧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秦公子,你不想说的事情我们不会为难你,但讲讲范公子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吧?”天蓝sè的小姐还真是善解人意。 秦小虎露出了迷人而无奈的微笑,“各位姐姐,我家里穷,现在要去打工赚钱了……要不,咱改天?” 天蓝sè小姐盈盈一笑,从头下取下支珠钗,硬塞进秦小虎手中。“我们也不会白听的,是吧,姐妹们。” “对,对。”一群小丫头随声附和着,一堆堆的珠宝首饰钻进了秦小虎的手中,都有些要拿不住了。 笑得合不拢嘴的秦小虎忙不迭的将手中的东西全都装进口袋,神秘的对她们说:“你们听好了,切莫不要外传,假如传出去的话是要让你们的竞争对手获益的。”少女们连连点头,用自己那令人艳羡的青chūn与姣好的容颜发誓,对秦小虎所说的一切都守口如瓶。 下面就是秦小虎对范轻骨全方位的评价,摘抄自天蓝sè少女的笔记本。为了保持真实可靠xìng,她认真的记下了秦小虎的每一句话。 “你们一定要记住,范公子的本质是害羞的。”秦小虎的第一句话就石破天惊,彻底颠覆了这些美女对范轻骨一贯的认识。 “啊?!不会吧?”众多少女面面相觑。 “你们想想,每当你们试图接近他的时候,是不是总遇到他正好有急事或者是要解手什么的呀?”秦小虎循循善诱。 其中几个少女纷纷点头。 “这就是了,范少爷因为自卑所以害羞,不敢和你们多接触,所以总是找借口逃避。” “范公子……他为什么自卑呢?”一个鸭绿sè的少女问。 “这个问题问得好。”信口开河的秦小虎只得再想办法自圆其说。“但这个答案,我不能告诉你们。” “秦公子,你就说说嘛。”一群莺莺燕燕齐声娇啼,秦小虎的骨头顿时都酥了,整个人轻飘飘的。 “那……”秦小虎装出一副很为难的神sè,脑子里快速思考着……“好吧,我就破个例,但是你们可绝对不能说出去哦。” “不说不说,你快说嘛。” “就算说出去也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说的哦。” “不告诉不告诉,你快说嘛。” “范公子他……他尿床。” 第五章 龙潭虎穴公爵府二 - 印菩提 - 我鱼 () 秦小虎仓促之间编织的拙劣谎言竟起到了出人意料的效果,一时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廊下鸦雀无声,连清风吹起衣角的声音似乎都清晰可闻。这么英俊的公子怎么……怎么会尿床呢?看来真的是人无完人呀。少女们各自在心中打起了小九九,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谁也不希望半夜起来发现身下洪水滔天……事实上将床单打湿的更应该是女人。而卧室里总备着一条诺亚方舟可能也不是那么回事…… 始作俑者秦小虎本来还在为成功的诋毁了范公子一次而沾沾自喜,但一看众女都不说话,脸上的神sè也千奇百怪好似若有所思,顿觉这个话大概是说得有点过了,生怕范轻骨因为自己不负责任的言行而孤苦终身,到时候要是赖上自己……要和英俊潇洒的秦公子一起终老那可就太悲哀了,于是又想着办法努力往回圆。 “是这样,你们也不要太计较……他从前是尿床的,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那是什么时候好的呢?”小姐们都抱着同样的想法,要是好了几年了多半也不会再复发,再说也可以再观察,应该问题不大,可以接受。 “大概,大概在他两三岁的时候吧,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两三岁?那时候尿床不是很正常的吗?范公子竟然因为这个而自卑,那真是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一瞬间,范轻骨的形象在这群莺莺燕燕中竟是又高大了几分。许多小姐已经暗中下定了决心,要用自己无比真诚而又充满热情的爱,用毕生的时间与心血来帮助范公子彻底治愈他自卑的心理。 “但我们应该怎么做呢?”天蓝sè少女问出了极为关键的问题。 “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们。首先,因为范公子太自卑太害羞了,所以你们就要尽量表现得主动一些积极一些。这个应该很容易就能做到对吧。” 大部分少女闻言都点了点头,个别看起来比较腼腆的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秦小虎充满期待的目光中轻轻的点了下头。 秦小虎对女孩子们的表现很满意,“其次,要发挥团队合作的力量。比如你,小黄。”他指了下鹅黄sè的少女,那少女刚想反驳说自己不叫小黄,却被秦小虎用手势止住了。“比如小黄你约范公子下午去打羽毛球,范公子一定会找借口说哎呀真不巧我下午要去写生啊,这时你就说小绿姐姐正好下午要去写生要不你们一起去吧,大家看看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少女们陷入了沉思,这样就是等同于给自己的情敌创造了机会,但假如不这么做的话大家都没机会,秦公子的主意还真的很不一般。 等到大家都消化得差不多了,秦小虎又说:“最后,你们要牢记一点,范公子其实是很喜欢和你们在一起的,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大家都记住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秦小虎摸了摸口袋里的珠宝,觉得那撞击的声音如同天籁般动听。看在这些大大小小的石头面子上,他又免费赠送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天蓝sè少女的速记功底不错,一字不差的全都记录了下来。 姓名:范轻骨 xìng别:男 年龄:二十二岁 籍贯:大唐京城 家庭出身:贵族 xìng取向:正常 最爱吃的东西:臭豆腐(越臭越好) 最突出的xìng格特征:腼腆 最喜欢看的书:四书五经 最喜欢的音乐:二泉映月 最喜欢的颜sè:黄sè(大便黄) 最喜欢的花:狗尾巴花 最喜欢做的事:沉默着发呆,最好有一个心爱的女人和他一起沉默着发呆,什么也不说,也什么也不必说 最喜欢的天气:暴雨,尤其喜欢在暴雨中漫步 最喜欢的动物:青蛙(尤其是那种个子大大的、肥肥的,后背上还长有大包的那种) 最言不由衷的话:我不爱你,我真的不爱你 最喜欢的亲昵动作:被吻脸颊、脖颈等暴露在外面的部位,如果能留下口红印最好 最讨厌的事:有人对自己的兄弟(比如秦小虎)不好。包括不请秦小虎吃饭,不给秦小虎送礼物,对秦小虎不尊敬等等 此刻的范轻骨并不知道,他今后几个月的生活将因为秦小虎此刻的所作所为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 在帝国最高参谋机关反复权衡做出对加纳多军事行动的最终部署之前,范轻骨和秦小虎两个有志青年都只能在京城无奈的等待。 等待的rì子总是过得很慢,但范轻骨的生活却明显很充实很忙碌,每天都有形形sèsè的少女不断来找他。就当他拿起钓竿好不容易拒绝了一个邀自己去登山的女孩之后,立刻就有另一个女孩手提水桶在门口等着自己。并且这些女孩明显比一年多以前自己刚刚离开京城时热情了许多也奔放了许多,就连平rì里最腼腆的几个也涂着艳丽的口红噘起嘴唇在自己脸旁转来转去好像真想找一个机会在那里留下鲜明的印记。并且她们的行为也越来越古怪了,大晴天的和自己一起在屋子坐着一句话都不说,或者放上一曲凄惨惨的二泉映月用来催泪滂沱;而每当下暴雨时就成群结队来邀请自己去雨中漫步。每天都有青chūn靓丽的少女捏着鼻子提着新鲜的臭豆腐送给自己,搞得全府上下都臭气熏天,更有甚者不知从哪里搞来几只癞蛤蟆来,放在自己的鱼缸中和那些名贵的金鱼养在一起,还嘱咐生xìng爱洁的范公子好好的喂养它们。偶尔有几个和自己正经聊天的,却是张口动辄论语孟子,闭口就是大学中庸。还有这些原本花枝招展的少女们不知为什么去团购了黄sè的服装,那黄sè还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很恶心的联想。范家花圃里原有的名贵鲜花居然都被狗尾巴草取代,弄得整个京城的牛羊都不安分的直向这个方向叫…… 是这个京城疯了还是我疯了?清夜里范轻骨经常扪心自问,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不管是谁疯了,自己都必须尽快离开,否则没疯的迟早会变疯,而已经疯了的无疑会疯得更加严重。 但秦小虎却一点也不着急,毕竟这场很有质量且又是自己一手导演的戏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看到的,先决条件是需要一个优秀的被很多女生追的男生和一群追那个男生而又胸大无脑的女生,而且这些女生还必须闲得要死,必须要有一定的经济实力,还要对秦小虎绝对信任,这些因素加在一起真是千载难逢,又岂容轻易错过。 所以他屡次苦口婆心的劝范轻骨说:“百善孝为先,你一直在为国尽忠,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应该多尽几天孝心才是。去吧,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 范轻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刚想说我妈既不刷筷子也不洗碗,这些自有下人去做时,秦小虎已经摇着折扇走远了。 痛定思痛,范轻骨觉得自己必须反抗,既然她们都已经这么不要脸了,自己又何必顾及别人的脸面? 于是他鼓足勇气,对一个正提着臭豆腐走来,让自己不厌其烦的少女说:“我不爱你,我真的不爱你。” 那少女却嫣然一笑,“没关系的,范哥哥,只要我喜欢你就够了。” 范轻骨傻了,感到脊背上一阵阵的发麻,这些少女远比加纳多的千军万马来得可怕也更加无所顾忌,他实在是没办法了。 …… …… “兄弟,愚兄已经要被她们折磨疯了,所有能想到的法子都已经试过,现在是彻底束手无策,帮帮我吧。”范轻骨在秦小虎面前哭诉,英俊的面庞上流露出的痛苦神情让秦小虎看着竟也有一丝不忍,但在熟知这位范将军的脾气秉xìng之后,他主动的忽略了面前这位帅气公子脸上的所有表情。事实上,那些表情远不如京剧那些花花绿绿的脸谱来得可靠,起码单凭sè彩还可以分析出一些东西。 “束手无策?依我看是黔驴技穷吧?”秦小虎语气中充满揶揄,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挖苦范公子的机会。 “对,对,是黔驴技穷,不过不管是什么,兄弟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呀。”范将军急得都要哭了,根本不在乎秦小虎是在变着法子的骂自己是驴。事实上,驴也有些本钱是很值得骄傲一下的,但仅限公驴。范轻骨费力的揉着眼睛,想挤出哪怕一滴液体也是好的。 秦小虎不说话,翻了翻自己左边的口袋,空空的;又翻了翻右边,也是空空的。 范轻骨谄笑着奉上一块金子。 秦小虎咬了咬,之后迅捷无比的将金子装入自己的口袋,说:“嗯,孺子可教,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儿上,我就教你个办法,这是出自兄弟情分,绝对与方才的那块金子没有关系的哦。” “这个自然、自然,兄弟你快说。”范轻骨的眼神无比热切,还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笔记本,端端正正的摆在膝盖上准备开始记录。其认真专注的神情让潘恕不得不联想到数周前的那个蓝衣少女…… 第六章 龙潭虎穴公爵府三 - 印菩提 - 我鱼 () 京城里权贵人家的小姐们很郁闷,这几天范公子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整天不是和妈妈在一起就是和nǎinǎi在一起。好不容易等到晚上老人家都睡下了,他又呼朋引类出去声sè犬马了,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和他单独接触的机会。 这种生活方式对于范轻骨来说的确很累,任何人都会觉得很累,但他还是很感激秦小虎,起码他慈祥的母亲和祖母比那些xìng情古怪行为更加古怪的小姐们好应付多了。 但小姐们也不甘就范,她们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去找秦小虎。 这些女孩们找到秦小虎时,他正穿着一件花花绿绿的长衫,提着一个大大的鸟笼子煞有其事的逗着鸟,目光中充满了爱意,神情无比的认真庄严。 “秦公子,帮帮我们嘛。”十几个娇媚的声音同时响起,将笼中的小麻雀吓了一跳,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环境,振翅yù飞,却一头撞在了笼顶上,当时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我的亲麻雀呀,我的会说人话的亲亲麻雀呀。”秦小虎凄惨的长嚎声让天地都为之动容,风云因而变sè。 “麻雀怎么会说人话?又不是鹦鹉?”一个姑娘娇怯怯的问。 秦小虎白了她一眼,“正因为是麻雀,会说人话才更值钱,要是鹦鹉的话我就不心疼了。”反正这只麻雀已经晕倒了,无从考证,大不了醒了之后就说刚才那一撞导致那只可怜的麻雀失忆了。 “我们……赔。”十几个姑娘娇怯怯的递过去一堆首饰,秦小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马上收好,随即将鸟笼往旁边那流着口水的老猫身旁一扔,正襟危坐。 “说吧,找我什么事?” …… ……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在秦小虎教范轻骨如何躲避花痴时他就已经想好了如何破解自己传授给范公子的招数。 “你们听着,从现在起转移目标,每天去陪范公子的妈妈和nǎinǎi。假如他落单了,再去sāo扰,不,纠缠,也不对,是去关怀他、慰藉他脆弱的心灵。” 小蓝皱着眉头想了想,又问:“这个办法听起来倒是不错,但是晚上怎么办呢?” 正在喝水的秦小虎差点呛到,怎么她们还要rì以继夜的折磨范公子吗?算了,救人救到底,害人也害到底吧。 “告诉他妈妈和nǎinǎi,说他晚上总出去鬼混,对身体很不好的哦。” …… …… 秦小虎这招太狠了,即刻起,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花花公子范轻骨就彻底的失去了人身zì yóu。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zì yóu故,两者皆可抛。”范公子在月sè下缓缓踱着方步,声情并茂的朗诵完这首诗歌之后,猛的一个转身,满面凄惶的对秦小虎说:“作为最好的兄弟,作为一起出生入死的的袍泽,你忍心看着我的zì yóu就这样沦丧吗?” 秦小虎木然的摇摇头,范公子一个鱼跃,紧抓住他的胳膊说:“那你倒是为我想个办法呀。” “唉……”又是一声长叹,范公子连忙拿出一根金条,没有丝毫烟火气息的塞在了秦小虎手中。 “办法倒是有,就怕你做不到。”秦小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sè,似乎这个办法对范公子来说确实显得有些太过苛求。 “什么办法,你先说来听听嘛。”狡猾仅次于秦小虎的范轻骨当然不会贸然表态,因为当时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两个字――自宫。 “你从那些小姐中选出一位,和她正式恋爱。”秦小虎不疾不徐的说。 “这算什么办法,那样不就是有一个人可以整天名正言顺的缠着我了吗?”范公子明显很不以为然。 “一个人的jīng力毕竟有限,缠你也缠得有限,难道你宁愿让十几个人整天名不正言不顺的缠着?”秦小虎摇摇头,用很怪异的眼光看向范公子,“还是你本xìng如此,就喜欢这样的生活?”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范轻骨开始认真权衡其中的利弊。 …… …… 事实证明范轻骨不得不屈从,那也是他唯一的选择。但在具体和谁恋爱的这个问题上,范公子很发愁。 当然他也征求过秦小虎的意见,但这种得罪一大批讨好一个人的意见秦小虎是不会发表的,面对无数的金条他也只是哼哼哈哈的说:“这个嘛,小黄不错,小绿也可以,还有小紫、小红、小蓝……都很不错嘛。范公子,这个事情还是你自己拿主意的好,别人帮不上你的。不是钱的事,这次真不是钱的事。” 于是范轻骨在秦小虎反悔之前赶紧将金条收起来,去找妈妈拿主意。 千万不要将范公子想象成那种信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传统卫道士。他这么做其实很明智,反正自己觉得谁都差不多,那还不如征求下母亲大人的意见,尽最大的努力将婆媳不和的传统矛盾扼杀在襁褓之中。就算今后真的不和了,他也可以振振有词的说:“当初不是您帮我选的吗?” 可惜范公子的妈妈是个很传统的女xìng,秉承着三从四德的优良传统。她算了一下现在自己处在“出嫁从夫”的时期,便打算带着儿子一起去征求老公的意见。 “妈,这不行,父亲一定会给我安排一个政治婚姻的,那样我一生的幸福可就葬送了。” 范夫人想想也是,如果自己的丈夫出面,那一定会找一个对自己仕途最有利的人家和亲,儿媳妇多半不会是这些天经常陪自己说话的那十几个女孩子,万一是个陌生的xìng格不好的……想到这里范夫人后背开始有些发麻,觉得儿子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婚姻大事,不应该沦为政治的筹码。 “但妈妈确实没什么看法呀。”范夫人对自己帮不了儿子感到很内疚。 “要不咱们去找nǎinǎi吧,爸爸不是也得听nǎinǎi的话嘛。”范轻骨建议。 …… …… 范老夫人很惊喜的听完了儿媳和孙子的汇报,十分高兴,就连脸上的皱纹都幸福的几乎要舒展开来,其中似乎要绽放出盛开的花朵。一是孙子终于定xìng打算准备结婚了,二是这么重要的事他们第一时间就来征求自己的意见,充分显示了晚辈们对自己的尊重。 “咳咳。”范老夫人清了清嗓子,“这个问题要慎重,我再观察观察。大为,你先回去,我和你妈妈有话说。” 范轻骨恭敬的告退了,待他走后,范老夫人一改平rì里雍容华贵的做派,凑到儿媳的耳边神秘兮兮的问:“咱们家的小少爷什么时候洗心革面了?” “妾身也不知道。”范夫人回答到。 “嗯。这个得查一下,就由你去办。” 范府的情报网迅速做出反馈,是那个叫秦小虎的家伙劝说范公子恋爱成婚的。 “这个秦小虎,还真的不简单。”范老夫人看着眼前的报告沉思。 “秦小虎,就是那个和我哥哥一起回来的家伙吗?”范轻骨的妹妹范轻眉跑了进来。 …… …… 鉴于秦小虎在对范轻骨思想改造上的伟大成就和对范府的不朽功勋,范老夫人和范夫人亲自移步到他所居住的小院造访。 受宠若惊,起码表现得受宠若惊的秦小虎忙不迭的迎将出来。将两位老人家让到屋里,口中不断的说:“小子何德何能,敢劳两位夫人莲步到访,寒舍实在是蓬荜生辉呀。”方说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自己本来住的就是人家的房子,怎么还蓬荜生辉了? 好在二位夫人并没有发现秦小虎的话里有什么不妥,只是扶着侍女的手雍容典雅的坐了下来,面带微笑的望着秦小虎――那个年方十四岁,看起来还rǔ臭未干的少年。 范夫人首先开口说:“秦公子,您这次能劝得轻骨结婚,老身深表感激。”一旁的范老夫人微笑着点头嘉许。 “结婚?!”秦小虎一愣,不是恋爱吗?怎么范公子自己就大彻大悟决定直接结婚了,看来他的觉悟还是蛮高的。还没等秦小虎多想,范夫人又说:“不过大为身边的女孩子太多了,他来征求我们的意见,但是我和他nǎinǎi都老了,不清楚你们年轻人的心理,同样也不知道你们的审美观如何,所以还请秦公子帮着参详参详。为轻骨的终身幸福,还请公子直言。” 球又被踢回来了,秦小虎暗骂,这个范轻骨,自己喜欢谁就泡谁多好,还非要装模作样的征求长辈的意见。不过姜还是老的辣,这位范夫人一眼就看出自己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还特意很有分寸的点了一句。 “范老夫人,范夫人,所谓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此等大事,在下实在不敢妄言,还是让范公子自己拿主意的好。”秦小虎轻轻一脚,又将球传了回去。 足球场上,对这种配合有一个专门的术语,叫做二过一。 范老夫人点点头,“秦公子此言有理,但我们担心那孩子三分钟热血,过几天又不想结婚了。唉……” “这个好办,晚生有个法子,或许能为老夫人分忧……” 第七章 范少征婚 - 印菩提 - 我鱼 () 第二天,风和rì丽,万里无云,在这令人心情无比舒畅的rì子里,一排身着大红衣衫的家丁敲锣打鼓,从范府的大门中鱼贯而出,立刻便吸引了不少的闲人。家丁们在门前张贴出一张大大的海报,一个嬉皮笑脸的范轻骨画像端端正正的立在海报当中,明显是PS过的,脸上打了腮红,显得红润无比,头发也光洁得一丝不苟,足以去做洗发水的代言人。而背景赫然是岷山关那雄壮的城墙,远处还有许多正在奔逃的黑甲骑兵。画像上方是两个斗大的字――征婚,下面还写有几排小字。 一些识文断字的先生连忙凑上前去,高声吟哦。 “今有范府二少爷范轻骨,年轻英俊,文武双全,在岷山关之战中为帝国立下不世之功。现为延续香火,侍奉公婆,yù求一德才兼备、貌美如花之佳偶,欢迎社会各界适龄佳丽踊跃报名。附注:名额有限,预报从速,前一百名打进电话者(此处有涂抹痕迹)……报名者,将得到由范公子亲笔签名的jīng美礼品一份。” 这消息不胫而走,在大唐的京城广泛流传着。刚刚起床的范轻骨尚不知晓外面那足以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没来得及洗漱,房门就被气势汹汹的推开,一群佳丽们冲将进来。 “范轻骨,你说,为什么要征婚。”为首的一头雌老虎气势汹汹的问。 “没有啊。”范轻骨挠挠脑袋,如堕云里雾里。 “告示都贴出来了,你还说没有!”面对着极度不负责任的范公子,好几个佳丽都委屈的落下了眼泪。硬拉着蓬头垢面的范轻骨随她们出了府,转身一看…… 范公子首先看到了自己的画像,点了点头说:“这画工也算可以了,但与本公子的实际长相还是有相当差距的,城墙还画得蛮像,加纳多的残兵也显得太少了,怎么就这么几个……你们拉我出来,难道就是为了看这个?实在有些太无聊了吧?” “你不认识字吗?看字!”雌老虎大吼,百兽惊惶,何况发出这吼声的,还是一群。 范轻骨这才注意到画像的旁边还有字,他很好奇的凑上前去,读了一遍…… “何人误我?”范公子掩面大喊,表情痛不yù生。 “少爷,这是太太和老太太命我们贴上的。”一边的家丁恭谨的说。 “天啊!”范轻骨痛不yù生,一旁的佳丽们看他这么痛苦,也不忍再指责他,反而七手八脚的将范公子架回房间休息。 公告贴出来的当天下午,范府门庭若市。 …… …… 范轻骨将自己紧紧的裹在被子里,有气无力的闭着眼睛,头上还敷了块白毛巾,正在努力的控制着肌肉设法让自己瑟瑟发抖。范夫人坐在他的床边,神sè无比焦急,手足无措的想替儿子做点什么。 “孩子,究竟是哪里不舒服呀?”慌张的母亲将毛巾拿起,摸摸范轻骨的额头试着温度,紧张的问。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范轻骨双手飞舞,在自己身上胡乱指着,一般人都是用一根手指指,他却一下子就用上了十根,“总之哪里都不舒服。” 范夫人心急如焚,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转过身对家丁们说道:“你们还都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医生来。” “回夫人,是少爷……少爷不让我们请。” “妈,是我不让他们请的,也不用请,我自己养养,不久也就好了。”范轻骨躺在床上,jīng神委顿至极,连声音都显得有些虚弱。 “可是。”范夫人顿了一下,“可是今天是你征婚的头一天,外面已经来了不少女孩子,不乏世家的小姐,你总不能让人家就这样一直等着吧?” “让秦小虎去嘛,麻烦他先把把关,剩下的我再去选。哎,谁让我病了呢,只能偏劳他了。” …… …… 秦小虎现在彻底理解了什么叫作茧自缚,大厅内一百多个花季少女正在不断的搔首弄姿,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力图将自己那xìng*感的腰身展现得淋漓尽致,间或还有秋波暗送、香吻偷传,满室的软玉温香,弄得他浑身发麻。 现在他知道范轻骨为什么宁可装病也不来选秀了,这真不是人干的活。 “秦公子,你看我美不美嘛。”一个水蛇般的身躯在秦小虎面前晃来晃去,晃出了一圈圈涟漪,搞得他一阵眩晕。 “夫人,老夫人,依晚生看这么选不行,人太多,工作量太大,难免有所疏漏。为了保质保量,为公子负责,我们还是先制订个规则,不符者自动淘汰,可以大幅减少工作量,提高效率。”秦小虎恭敬的请示到。 两位夫人对望一眼,缓缓点了点头。 “这个主意不错,规则就交由你去拟定吧。”范老夫人说。 “晚生遵命。” …… …… 秦小虎很不喜欢一个比他还高的女孩整天在自己身边晃来晃去的,所以第一条他就写上了:身高不得高于175厘米。 下限呢?秦小虎想了想,随便写上了一个120厘米,据他所知,范轻骨似乎没有恋*童癖。 体重?还是不要太胖的好,免得在床上把范将军压死。那就30~150公斤吧。 三围?这个指数相当重要,但遗憾的是秦小虎自己也不大清楚该如何衡量。关键是具体的尺寸不大好把握,那就横向比较,要求腰围不能大于胸围和臀围吧,秦小虎对自己随机应变的本领很满意。 年龄?太小不行,太老了自然也不行,本着晚婚晚育的基本原则,秦小虎写上了20~30岁。 xìng别?这是个硬xìng指标,女! 籍贯?随便吧。 政治面貌?家庭出身?估计用不着吧,贫下中农光荣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范府虽然地位尊重,但武将不比文臣,他们对门当户对还不怎么太讲究。 已经六条了,应该基本够用。看着面前写的满满的一页纸,秦小虎觉得很有成就感,随即将这份规则交由范夫人过目去了。 被驳回,年龄一条严重失衡,领导给出的参考范围是15~25岁。 一锤定音,秦小虎喜滋滋的将这个游戏规则公布出去,等着新一轮的海选。 佳丽们早就听说范府为选媳妇而专门制定了许多条条框框,心中都惴惴不安,生怕规则太苛刻导致自己连面试的机会都没有。此刻看到了公布出来的文本,一个个都欢呼雀跃。 太简单了,基本上个个都能入围。 于是秦小虎第二次替范公子把关时,面对的依然是人山人海。 …… …… “一个个来,一个个来。”范府的大管家声嘶力竭的喊着,在极力维持着秩序。 名媛们还是很在乎自己形象的,没多久,一个秩序井然的队列就形成了,佳丽们规规矩矩的站成一排,等着轮到自己。 “一号选手,史珍香。” 正在吃水果的秦小虎差一点就吐出来,怎么还有这样的名字? “淘汰,淘汰,直接淘汰。”秦小虎大喊。 “且慢。”范夫人制止了秦小虎,“既然人家来都来了,看一下又何妨?”她明显没发现那个名字背后的谐音。秦小虎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没有提醒。 史珍香进来了,先是牵起自己的长裙角做了个芭蕾舞的造型,之后在厅内风姿绰约的走了一圈,虽然她长得不错,身材也算是凸凹有致,但事实证明是白走了,评委席上的秦小虎一直趴在桌子上不肯睁开眼睛。 范夫人有些无奈的看了看秦小虎,“下一个。” “二号选手,陈诗渺。” 这个名字不错,秦小虎一下子来了jīng神,抖擞的坐了起来。 哇,从外面缓缓走进来一个小萝莉。 秦小虎的前世是个萝莉控,对御姐熟女这些怎么也产生不了太大的兴趣,这个爱好一直延续到了今生。所以当他看见陈诗渺时,立刻眼前一亮。 身为萝莉,自然不能太高,她的身高恰到好处,155公分。肌肤如雪一样白,双眉秀美如远山之黛,两只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无须刻意便可传神,倘若顾盼,当可令人魂飞。鼻如悬胆,不大不小的玲珑在樱桃小口之上。洁白几近剔透的脸颊上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轻轻一笑便妩媚万千,将秦小虎看得有些呆了。更可贵的是,童颜巨*rǔ。虽然她穿的衣服不少,但胸前那沉甸甸的两团饱满却是遮掩不住的,给人种呼之yù出的感觉。多亏距离比较远,假如离得近了一定会带给人种压抑的感觉。不过十有八*九的男人大概都会心甘情愿的被压迫,压迫到窒息,压迫到yù仙yù死。秦小虎呆呆的看着,就连口水落到了手背上尚且浑然不觉,这一瞬间,他在圣殿十余年的刻苦修行几乎毁于一旦…… 范夫人看见秦小虎这副神不守舍说不出话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鉴于后面还有很多选手,为了节省时间不得不越俎代庖的发下命令――通过。 “三号选手……” 第八章 卧榻之侧 - 印菩提 - 我鱼 () 一个上午,走马观花的看了几十个姑娘,秦小虎深深的感觉到原来做评委也是件很辛苦的事。 看起来大唐的女孩质量普遍比较高,被淘汰的居然没有几个。期间范轻骨还特意抱病前来慰问评审团成员,用毛巾将头面裹得严严实实,一副典型的阿拉伯妇女装扮,生怕别人认出自己,匆匆的露了一面,在秦小虎面前展示了一下自己质朴诚实的双眼,说了几句话后便赶紧逃跑了。 范轻骨对秦小虎说的是,“兄弟,这次辛苦你了,我知道你想装病,但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万一咱俩同时卧床不起的消息传了出去,很容易被人联想到是在岷山关染上的传染病,到时候很有可能会被隔离,没人说话不说,甚至还会一把火把我们一起烧死。” 有一种叫非*典的疾病,秦小虎至今记忆犹新,因此他打消了装病的念头。 “要不这样吧,我们不看人了,用画像来评选。”在两位夫人面前,秦小虎又出了一个好主意。 范夫人以未来婆婆的身份矜持的坐了一上午,也早就累了,觉得秦小虎这个建议真的不错,当下命管家前去请画匠。 整整的一个下午,秦小虎都在休息,等着请来的艺人们创作《百美图》。当然他还忙里偷闲的去范轻骨那里探了下病,虽然是揣着一颗怀疑的心去的,动机明显不纯,但这个行动本身还是值得赞赏的。 怀疑这个词并不是很准确,事实上秦小虎已经确定范公子是在装病。无论是在战火纷飞根本得不到充足休息的岷山关上,还是在荒无人烟昼夜温差达几十度的大漠里,范将军的身体始终牛犊一样结实,上得了战场下的了茅房。又怎么可能在京城这繁花似锦的地方一病不起或者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在生长了二十多年的故乡水土不服了呢? 并且他还特地跑来告诫自己不要装病,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起来,别装了。”秦小虎一进门就走到床边,毫不客气的掀开范公子身上的棉被,一本chūn宫画册从被子中掉了下来,画面上那美女妖冶的表情充满了讽刺。范轻骨看了看他,也觉得没有再装下去的必要,只得悻悻的起身。 “你没必要再装病了,我已经找了画师,让他们将应征的女子全都画下来,我们看画。” 范轻骨眼睛一亮,看画即没那么麻烦又可以赏心悦目,更重要的是还可以将那些画拿回自己的房间慢慢的欣赏肆意的想象而不是一定要当着妈妈和nǎinǎi的面愁眉苦脸的看,那种感觉一定不错,想着想着,他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那画师……可有绘制**的基础呀?要不,拿这我这宝贝让他先临摹临摹?”范轻骨从地上拾起那本自己视为珍宝的画册,笑嘻嘻的凑上前去,sè迷迷的问。 “难道你愿意让画师看你可能的未来夫人?把她们画成这个样子?如果是的话,我马上就去落实这件事。” “算了,还是算了。”范轻骨连忙阻止,顺手将**揣到了怀里,接着背负起双手义正词严的说:“其实我是个正派的年轻人,根本没有传说中那么好sè,作为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可千万不要像那些凡夫俗子一样误会我哦。” “好,但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又替你受了不少的苦……”秦小虎一把将范轻骨递上来的金条推开,接着说:“你就和你妈妈说您这贵恙是我略施岐黄之术治好的就行了。” “好说,好说。”范公子一边将金条揣回怀里一边高兴的回答。 晚上,饭桌旁,范夫人看着正狼吞虎咽的范轻骨关切的说:“孩子,病刚好,别一下子吃这么多。” “夫人,不妨事的,他已经全好了。”秦小虎在一边说到。范轻骨一边往嘴里扒拉着饭菜一边拼命的点头。 “对了,多谢秦公子妙手回chūn,治愈了小儿的疾病。”范夫人起身盈盈一礼,体现出不一般的大家风范。 “夫人多礼了,这是晚辈应该做的。”秦小虎谦虚的回答。 “你还会治病?”餐桌对面的范轻眉将大大的眼珠子瞪得溜圆,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秦小虎。 …… …… 范轻眉,范轻骨的胞妹,芳龄十七岁。出生的时候范老公爵恰好在家,顺便就看了一眼,见她的一双眉毛淡淡的若有若无,随口便给她取了一个“轻眉”的名字。 长年戎马倥偬的老公爵并不清楚,所有的婴儿眉毛都很淡。而如今十七岁的范轻眉已经是眉清目秀,似乎更应该叫做“清眉”。 同她的哥哥一样,范轻眉也是京城炙手可热的人物,不知多少达官显贵家的公子想把她娶回去,这几年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门槛,但范小姐却从未动容。 这也是范夫人的一块心病,并且范轻眉的情况比他哥哥更糟。起码范轻骨表现出了一个青年男xìng对异xìng应有的足够的兴趣,打情骂俏那是把好手,只不过是不愿意结婚而已;而范轻眉,则从没见她chūn心荡漾过,而是把所有企图接近自己的男人都看做洪水猛兽,嗤之以鼻。范夫人也是从怀chūn少女的年龄走过来的,她觉得这种现象极不正常,试问哪个少女不怀chūn?但是在范府这个极端重男轻女的地方,大家都在忙着范轻骨的终身大事,而范小姐的异常情况被人为的忽略了,除了范夫人时常记挂以外。 不过最近范夫人发现,自己的女儿似乎对秦小虎有些兴趣,起初她很高兴,但转念一想,秦小虎只有十四岁,自己的女儿比他大得太多了,还是算了吧。不过有反应总是好的,也许有了秦小虎作为启发,今后女儿会看上不知道谁家的公子呢?而且相对范府的声望地位,秦小虎不过是块砖头,充其量是块质量还算不错的砖头,也只能起到抛砖引玉的效果。 初来乍到的秦小虎并不知道这些,否则的话他应该会很愿意牺牲自己为范小姐做某些方面的启蒙。谁让他在圣殿里住了十几年,朝夕受到佛法的感化。“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画好了吗?”范轻骨狼吞虎咽的吃完了第五碗饭,嘴里的饭粒还没有咽尽,就迫不及待的问。 “还没有,得等明天。”范夫人对儿子那急切的态度十分满意,微笑着说:“孩子,你病刚好,吃完了就回去休息吧,不用陪我了。” 范轻骨恭敬的告退,顺手一拉秦小虎,秦小虎也急忙扒拉完最后的一口饭,口里还嚼着饭粒便含糊不清的在夫人面前告了退,和范公子一起下去了。 “兄弟,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还是要想办法离开京城的好。”范将军回到房间里,忧心忡忡的说。 …… …… 自从返京当天进宫述职之后,皇帝陛下似乎就忘记了两人的存在,对他们不闻不问。现在加纳多的jīng兵已经通过了穆斯图,正在边境线上对大唐虎视眈眈。穆斯图外交部适时的发表声明,称加纳多侵略了他们,因兵力对比过于悬殊,所以放弃了抵抗,请求国际舆论给予支持。而加纳多则一直闷声不响。 自然没有人去理睬穆斯图的无病呻吟,但十多万铁骑就在自己的国境线上晃晃悠悠的散步,任谁也不会置之不理。在朝堂上李乾纲提出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口号――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数十万大唐士兵从各地汇集在一起,喊着这句口号浩浩荡荡的挺进边疆。 大唐与穆斯图接壤的土地全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无险可守。加纳多带着对丰腴土地的渴望和美好生活的憧憬,而大唐士兵肩负着保家卫国的伟大使命和英勇就义的博大胸怀,两支军队在大平原上硬碰硬的拼在一起,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在兵种上,加纳多无疑占据了极大的优势。他们的骑兵无论从机动xìng还是冲击力上,都是大唐的步兵所不能比拟的。但大唐人多,因此勉强打成了一个平手。 上至皇帝,下至群臣,并没有人想到此刻正赋闲在家胸怀大志的范轻骨与秦小虎两人。在所有人心目中,岷山关之所以逼退了加纳多的军队,除了城池坚固以外,他们的运气也好得出奇。而这两个小娃娃才多大年纪,又能懂得什么兵法?所以两位英雄空有鸿鹄之志,却报国无门。 如果照当前的战争局势继续下去,那就是一场典型的持久战,而比拼国力的话大唐是丝毫不怕的。但有一天中午加纳多统帅穆兰塔在激烈的战斗后靠着一棵苹果树午睡,树上恰好掉下来一个红红的苹果,正砸中穆兰塔将军那颗硕大而优秀的脑袋。 虽然穆兰塔并没有因此而发现万有引力定律,不过在另一方面他开窍了。 第九章 苹果砸出的奇兵 - 印菩提 - 我鱼 () 为撒切尔夫人默哀…… 一个普通的苹果坠落自然只可能是直线,一条优美的直线几乎改变了整个战局。“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和大唐士兵们游斗?直接杀入他们的腹地不是更好吗?”军事会议上,穆兰塔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战况陡然间急转直下,穆兰塔充分发挥了骑兵的机动xìng连声招呼都没打便直接绕过了挡在面前的大唐军队,十万铁骑(只剩十万了)在前面风驰电掣的跑,后面几十万大唐士兵迈着两条大长腿吭哧吭哧的追。 这种现象本是大唐人很希望看到的,但方向却与他们期待的有所偏差,加纳多人并不是撤退,而是如一柄尖刀,直插入大唐的心脏。 因为战前的盲目乐观和对加纳多足够充分的重视,大唐境内几乎所有能披坚执锐的部队都派到前线去了。谁知加纳多却突出奇兵,此刻,幅员万里的大唐腹地,竟然找不出一支来之能战的预备队。一路上虽然也有许多城池,但那些都是在平原上用土石堆砌而起的,很容易就可以绕过去。有了岷山关的经验与教训之后,穆兰塔对所有的城池关隘提不起丝毫的兴趣,犹如洪水猛兽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至于后路被断,加纳多人丝毫都不担心,既然能杀将过来,那就一样能无比嚣张的杀将回去。而大唐作为最富庶的人类国家之一,就算是贫农家中都有存粮,完全可以靠烧杀抢掠以充军需。在将追兵甩开一段距离之后,穆兰塔果断的下达了以战养战的命令。野蛮的骑兵如同一群饿极了的蝗虫,将所有村镇都席卷一空。侵略者无恶不作,大唐的子民们在水深火热中大放悲声。 唯一让加纳多人觉得有些美中不足的是,大唐的草地太少了,他们的战马只能勉为其难的去吃庄稼。 不过,战马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民间哀声遍野,朝堂恐慌至极,大唐几百年的社稷风雨飘摇。 …… …… 更糟的事情发生了,穆兰塔将十万铁骑分成小队,沿不同方向出击,以便更好的达到以战养战的目的。 这些骑兵小队最终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大唐的京城。 好不容易临时组建用于防守的军队此刻也没有了用武之地,那些骑兵的进攻方向完全根据指挥官早上起来时的心情而定,根本无从预测自然也没有办法提前御敌。何况这支散兵游勇的年龄在十四到十八岁之间,严格意义上来讲还是一群未成年的孩子,他们中的绝大多数甚至连鸡都没有杀过,与其说是征召他们去对抗凶悍的加纳多骑兵,还不如让这些少年在后面喊喊口号,单纯的壮一壮声势,所起的作用可能会更大一些。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怀揣着伟大的梦想与抱负,范轻骨和秦小虎并肩携手,去京城里的临时征兵处报名。 路上,范轻骨本着对秦小虎负责的态度,不厌其烦的教导他大唐军队中是什么样的规矩,你应该怎么说怎么做。秦小虎虚心听着,边听边不住点头。最后,范将军很是仗义的说了一句:“你只要尽力就是了,实在不行等我被录用了之后再来招你。” 征兵处的工作人员只是简单的问了秦小虎几个问题,关于年龄、身高、体重这些,就说:“好的,你留下吧,先到里面去领制服和装备,然后去后面报道。”接着又转向范轻骨,“范大队长,对不起,我们只招平民,不能招收帝国正式军人,您请回吧。” “什么?”范轻骨的眼睛瞪得比牛还大。“为什么不能招正式军人?” “对不起,范大队长,帝国的正式军人素质很高,远不是这些乡勇所能比拟的,应该用到更关键的地方去,所以小人不能招您。” 范轻骨还yù再说,秦小虎很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范公子,您就先回去吧,等我秦小虎发达了再来招你。” …… …… 范轻骨坐在府门口浓郁的阳光里,颓然的靠在墙角,拿着一根小木棍百无聊赖的在斗蚂蚁,想象着两群蚂蚁是千军万马正在激烈厮杀,而自己作为三军统帅,应该率部队该在何处安营、何处强攻、何处佯败、何处设伏、何处放火、何处劫粮……偶尔抬头看看那火一样毒辣的太阳,在内心深处无比恶毒的咒骂着苍天的不公。 现在好了,自己离开京城志在四方的梦想就此破灭。皇帝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想起自己这个曾经的帝国功臣,而其他人则完全不能指望,他们就算想起来也不会说出口的,谁闲着没事会去捋范惟亮元帅的虎须呢?看来老婆孩子热炕头才应该是自己这一生更为实际的追求。 “少爷,夫人叫你赶紧进去相亲。”一个老妈子远远的喊到,她是范轻骨的rǔ母,因为年纪大了耳朵不大好,自己听不清楚也总以为别人也都听不见,所以嗓门格外的洪亮。半条街的人都听见了她的喊声,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 “那就是范府的少爷范轻骨?” “应该是吧,一般的闲汉哪敢坐在范府门口晒太阳?” 听得众人已经将自己归纳为闲汉一流,范轻骨无奈的苦笑。应了rǔ母一声,站起来丢下手中的木棍,拍拍屁股上的尘土,无比落寞的走进了府门。 不但自己没能远走高飞,还把那么好用的一块挡箭牌亲手送出去了,范公子心里这个苦呀。 …… …… 屋子里,环肥燕瘦的一群美女已经站成了一排,范轻骨轻轻推开正堵在门口的两个,闪身走了进去。 “轻骨,你怎么了。”范夫人惊叫。不过半天的时间没见,曾经意气风发的范少爷仿佛苍老了十岁,眼角出现了细细的皱纹,而鬓边也已经隐隐露出了白发。 “妈,我没事。咱们开始吧。”范轻骨淡淡的回答,随即一屁股坐在了评委席上,却是摇摇晃晃险些摔倒,连忙用手扶住了面前的桌子,不小心将一只茶杯打翻在地。 范夫人连忙关切的摸摸了儿子的额头,猛的缩回了手,“怎么这么烫,快去请医生。” …… …… 范公子病了,这次是真的病了。一个老迈的中医将手搭在他的脉搏上,眉头紧紧的皱着,蹙成了两个灰白相间的疙瘩。良久,换了只手,神情却始终很凝重的样子。末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走到外室。 “大夫,我儿子怎么样了?”范夫人见医生出来,连忙站起身焦急的问。 “令公子这是急火攻心,病势来得很猛……不过好在他身子还壮健,先吃几副药调理一下,过几天我再登门为令郎瞧病。”老中医边说边写下一张方子交给管家,接着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夫人,那老朽就先告辞了。” “先生慢走。” 就在范轻骨躺在病榻上时,此时的新兵训练营内,内心无比充实的秦小虎正被一群求知yù很强的少年们围着,拿出一个老大哥的样子给那些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岁的新兵们上课。 …… …… 因为参加过岷山关一战并创立了不朽功勋,最后还得蒙皇帝陛下亲自召见,秦小虎传奇一样的经历使得他在这些新兵心目中宛如神一样的存在着。而一时招募的新兵实在太多,以至于太多的军官职位都有空缺,因此并无正式军旅经验的秦小虎也被任命为一个小队长,手下有一百多个弟兄。 按照大唐军队的建制,每个小队应该是三十个人;一个中队里有四个小队,就是两百人;一个大队由二~五个中队组成,就是四百~一千人。在岷山关时范大队长手下就有两个中队,但因为扩招得太多,所以超过了四百人。 现在兵多将少,所以每个小队都塞进了一百多号人。报名的时候大队长随口问了下秦小虎用什么武器,所以他现在带领的是一个剑士营。 所谓剑士,其实并没有一个人会用剑,正确的说是什么武器都不会用。但谁让武器库里有剑呢,为了最大程度的利用稀缺的战略物资,所以必须配备剑士营。 现在,那些剑士营的士兵正围着秦小虎,想听他讲讲岷山关前的英雄事迹。 “话说……”秦小虎只说了两个字,话锋就一转,“什么时辰了?我们现在应该训练了是吧,传令兵,把作息时间表拿来。” 传令兵很光荣的应了一声,跑步去了,不久,一张时间表在秦小虎手中展开,上面清楚的写着:下午14:00~16:00,体能训练。 “好了,别围在这里了,都跑步去吧。”秦小虎站起身来,微笑着发出了第一道命令。“假如你们都能在两个小时之内完成规定的训练,我就给你们讲讲岷山关前,本小队长是怎么单挑打败加纳多的那个勇士的。” 士兵们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玩命的奔跑,秦小虎的嘴角露出了坏坏的满意微笑。 第十章 新兵上阵 - 印菩提 - 我鱼 () 新兵营的rì子很充实也很快乐,在秦小虎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刺激之下,小队的训练热情空前高涨。有时秦小虎的故事也有添油加醋之嫌,当然主要是为了让故事本身更有吸引力而不是为了自己的个人英雄效应。亲身经历的故事讲完了,还可以讲书里看到的故事,秦小虎在圣殿的那十几年不是虚度的,前生的那些记忆也不是白给的。 其他小队的士兵有事没事的也总往这边跑,在这个没网络没电视甚至连半导体都没有的世界,娱乐项目少得可怜,而秦小虎则对所有的士兵一视同仁,将口沫均匀的灌溉在最前排士卒的脸上,因此很快就获得了很高的声望。 大队长戈涛原是京城防卫部队的一名中队长,也曾经在边疆驻防,战斗经验丰富,为人沉稳干练,颇有些大将之风。接手这支荒唐的队伍之后,他并没有怨天尤人,而是脚踏实地的一点点将队伍组建起来。他早就在暗中观察秦小虎的一举一动,为自己队伍中有这样一个天生的领导者感到骄傲和自豪,见到他与士兵的关系如此融洽,心里更是高兴。征兵虽然一直在继续,但军官一共就那么几个数量一直没有增加,现在每个小队长手下都至少有两百人了。戈涛总是有意识的将看起来素质比较好的兵员优先配置给秦小虎的小队,其中也包括一名叫做茹忆的新兵。 那天下午秦小虎正在悠闲的半躺着在cāo场边上,看着自己的士兵挥汗如雨的训练。过了一会儿rì影西斜,将树荫下的秦小虎暴露在阳光之下。他很不情愿的站起身来挪动了一下躺椅,把自己重新藏到大树的yīn凉之下。顺手拿起茶杯品了口茶,接着发现杯子下压着的正是刚分配给自己的新兵档案,于是饶有兴味的读了起来,却没想到有一个熟悉的名字跃入他的眼帘――茹忆。 …… …… 秦小虎放下花名册,闭上眼睛努力在脑海中回忆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他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人不多,所以他是从前世开始回忆的,从幼儿园开始,小学、中学直到大学、步入社会之后遇到的各sè人等,却始终想不起茹忆这个名字所对应的那张脸。 昨天的雨水在地上汪了一滩,在阳光的照shè下金光粼粼,秦小虎想起儿时玩的游戏,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丢进水中,打碎了那金sè的表面,打起了一连串的水漂。随即,从远方又飞过来一块,手法和秦小虎所使用的一模一样。 “茹忆?!”儿时的记忆因这一块小石头顿时鲜明无比,秦小虎站起来,飞快转身。 “秦小虎!真的是你。” 两个久别重逢的好朋友紧紧的抱在了一起,互相大力的拍打着对方的后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们分别的时间真的是太久了,今年都才十四岁,却已经分别了十一年。 也许有人怀疑一个三岁孩子的记忆力是否会如此持久,对秦小虎而言,他当时已经是一个成年人的大脑,而只不过身体是三岁孩子的,所以他的记忆力不用怀疑;至于茹忆……我们只好暂时先把他理解为一个怪胎,天生就有超强的记忆力,在他rì后的军旅生涯中还有很多事例可以佐证这个假设。 “嗯,高了,壮了。”秦小虎在短短的几天内已经习惯了领导作风,在那热情洋溢的长久拥抱终于分开之后,他拍着茹忆的肩膀,面带微笑嘉许的点着头说:“小伙子,好好干。” 茹忆羞涩的笑着,那笑容很符合一个刚从鸡犬相闻的小镇来到大城市的少年身份。他有些拘谨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军装,显然还不太适应这身打扮,接着向秦小虎行了个并不算标准的军礼,朗声回答道:“是,长官。”这几个字倒说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去训练吧,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秦小虎想了想又说:“要不这样,你就留在我身边,当我的副官吧。” “副官?什么是副官?”茹忆不解的问。 对了,大唐的军队里还没有副官这个职务,回头一定要向上峰建议一下,秦小虎想。 “好了,你先去训练,晚上咱们再聊。” …… …… 就当新兵营训练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整块大陆的局势已在悄然中发生了一些变化。 随着加纳多的铁骑在穆兰塔的率领下如尖刀一般插入大唐的腹地,许多大唐一衣带水的友好邻邦纷纷向加纳多宣战。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北部的冰雪王国,东南方的赞加联邦和西南的云岭大公。 冰雪王国位于大唐东北,纬度与海拔都偏高,全年无霜期不足一百天,严寒少雪,长达半年有余的整个冬季都是滴水成冰。在那高寒的天气下基本没有粮食作物可以生长成熟,因此长年由大唐进口粮食、丝绸等重要生活物资。但冰雪王国内有整个大陆上规模最大产量最高的金矿,守着这座金山,可称是财源滚滚,所以他的子民生活得也很富足。而且他的人民每天只有夏天那三四个月可以工作,其他时间只能用喝酒、赌博来打发,男人们那太过多余的jīng力找不到渠道释放,民风彪悍,好勇斗狠。 因为以上的客观原因,冰雪王国声援大唐的理由相当充足。他们无法想象假如加纳多战胜后如果将大唐变成了一块巨大的草场,那么冰雪王国的子民该到哪里去购买粮食和布匹?难道用黄金去向加纳多人换草来吃? 大唐最忠诚最坚定的盟友冰雪王国第一个对加纳多宣战,并且第一时间就派出了自己的援军,统帅滕云。 赞加联邦并不是一个统一的君主集权制的国家,而是由很多大大小小的城邦和部落构成,各势力中最为德高望重的长者共同组成长老会,来行使zhèng fǔ部门的职能。联邦位于整块大陆的东南沿海一带,境内遍布良港,每年通过海上航线与其他大陆上的其他种族互通有无,是个贸易天堂,每个子民都是商人。而他们最大的贸易输出国就是大唐,假如加纳多真的占领了大唐,很难想象那些草原上的粗鄙家伙会斥重金购买jīng灵大师jīng致的油画或者侏儒巨匠造出的珍贵奢侈品,将那些宝贝放在自己的敖包里,每天打包带到下一个草场;同样更难想象那些自诩高贵的德鲁伊和龙族会对加纳多那膻烘烘的羊毛与马nǎi情有独钟,赞加联邦的贸易无疑将受到极大的影响。 所以,维护大唐的繁荣与稳定,赞加联邦责无旁贷。继冰雪王国之后,他们第二个宣战。 云岭大公并没有宣战,也没有必要宣战。实际上这个爵位就是大唐的一个公爵,本就属于大唐。云岭一地自古以来就是大唐不可分割的领土,但地形千山万嶂,居民也以蛮人为主。多年以前本来是大唐的一个郡,但一位鞠躬尽瘁的云岭郡守不幸死在了任上,之后便出现了无人愿接任的局面。当时朝廷也无计可施,不得已下令命吏部强行委派官员,结果平时与吏部关系不大融洽的官员们纷纷上表告老还乡,一个月内共计告老了五十四名,其中最年轻的年仅二十七岁。大唐治国向以宽仁为主,尊重官员的人身权利,一时间就连皇上也无可奈何。这时户部又适时拿出厚厚的账本给皇帝算了笔账,得出云岭地区的税收尚不足以与官员俸禄和军队饷银持平,也就是入不敷出的结论。于是大唐皇帝英明的做出了决断――云岭自治。 自治之后,皇帝当时年仅十八岁的幼弟自告奋勇远赴边陲。花费了十年的时间制定出了一套适合当地民情的政策法规,并且加以贯彻执行。不但为大唐把守好了西南大门,还把那片穷山恶水治理得有声有sè。 因其大功,被封为公爵,其长子世袭罔替,镇守云岭,现在的云岭大公正是皇上的堂弟――李乾松。 所以云岭与大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并且唇亡齿寒,他的出兵谁都不会感到意外。 这三个国家与地区声援的理由非常一致――打倒所有侵略者! …… …… 加纳多方面也不乏支持者,草原上大大小小的国家和部族有三十多个,早就对大唐丰腴的土地垂涎三尺,当加纳多承诺给他们巨大的好处之后,他们纷纷举起拳头面对可观的利益宣誓,与加纳多结成坚不可摧的盟友。 暗自窃喜的加纳多人军心大振,他们许诺的奖赏无他,就是土地。虽然丰厚,但是有两个特点,第一是所有的土地都很肥沃,足以证明加纳多人是很对得起朋友的;第二是因为第一点的限制,所以那些土地都在大唐境内。 草原上的民族还真是实在呀,就这样为加纳多的空头承诺,纷纷响应了。 更奇怪的是,他们出兵的理由也是――打倒所有侵略者。 第十一章 敲锣打鼓迎友军 - 印菩提 - 我鱼 () 这场战争中,无论是大唐还是加纳多都认为自己是正义的、被侵略的一方,而之后卷进来的大大小小几十个国家,也无一例外的全部认为自己是国际jǐng*察,正义的化身,正在帮助自己的友邦抵抗侵略,维护国际和平。 一群jǐng*察,总要有个jǐng长才对。 大唐这边的jǐng长自然是大唐,而加纳多那边的jǐng长是加纳多。不过虽然有jǐng长,但这个官衔仅仅是自封的而已,下面那些jǐng员各有各的利益驱使,又怎能保证同心同德? 现在,大唐以民间少年为主体,已经组建了长达一个月之久的正义之旅必须马上出发,配合友军的行动,给邪恶的加纳多以及所有反动势力以沉重的打击,让他们留下深刻的教训。事前,大唐最高军事部门已经给边防各部门下了通知,如有友军入境,一律简化手续,立刻放行,并且尽其所能提供物资补给。 理论上所有部队的训练都应该从队列开始,养成良好的军容军貌之后再考虑学习诸如军事知识、杀敌技巧、野外生存等专业技能。但这次因为时间仓促,一切训练严重从简,尤其是队列训练更是直接被忽略,所以现在大路上行走着的是一支毫无章法和纪律可言的队伍,手中的武器也五花八门千奇百怪,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农民扛着农具结伴去赶集。 作为小队长,秦小虎分到了一匹马,现在他正趾高气昂的跨坐在上面检阅着自己的队伍,觉得就像是小学时学校组织去电影院看电影,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一路欢歌笑语。丝毫不认为那杂乱的队形、纷沓的脚步以及队伍中的那些嗡嗡的窃窃私语有什么不对。 前方是一个三岔路口,秦小虎所在的部队转向东南方去迎接赞加联邦的友军,另有一支部队则要转向西南方朝着云岭的方向前进。大唐帝国还是很清楚这些童子军的真实实力的,所以尽量将他们安排在远离战场的地方,避免他们直接去送死。而这次秦小虎所在大队的主要任务就是担任赞加联邦友军在大唐境内的向导,负责给他们带路,并搞好友军的后勤保障工作。 大部分的士兵对于不能上战场直接参战表示出强烈的不满,秦小虎很清楚这些热血青年的心理,但他自己两世为人之后,绝没有那种不计后果的血气方刚。这时的秦小虎明白了许多前世自己时常感到疑惑的东西,比如为什么区区的一句“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就可以让那么多手无寸铁的青年学生前仆后继的冲向武装到了牙齿的rì军……结果山河真的血了,但那些青年绝不可以称之为兵。 “唉……”秦小虎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恰好被身后的副官茹忆听到。 …… …… 秦小虎提出的关于在部队中增加副官职位的建议得到了采纳,但并不是广泛的采纳。戈涛觉得自己几十年来一直都没有副官一样将手下带领得很好,足以充分证明这个职位并没有其存在的必要xìng。但考虑到秦小虎曾经被皇帝陛下亲自召见,拥有着帝国英雄的特殊身份以及自己刚刚说过要广开言路、鼓励所有军官士兵提出合理化建议,所以单单给秦小虎配备了一个副官。 既然这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职位,人选自然也不必太过挑剔,那还是尊重秦小虎本人的想法吧。于是茹忆入伍仅仅二十天不到,就由一个普通士兵变成了副官。 现在的茹忆样貌与三岁时变化很大,不但长出了喉结,嘴唇上面也多了一层淡淡的绒毛,至于其他部位嘛……穿着衣服也看不大出来,不过应该都大了吧。其实秦小虎早就忘记了茹忆三岁时的样子,在他眼里所有三岁的小孩子长得都差不多,最多是有没有小**的区别。所以他觉得茹忆的五官并没有多大变化,起码都还在应该在的位置。 但在其他士兵眼中,茹副官虽然不是个标准的美男子,但却具有天生的贵族气质,这个是许多山西煤老板一辈子梦寐以求的终极境界,却被茹忆轻而易举的达到了。无论什么时候,说话都是那么温文尔雅,从不直接拒绝别人,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协调,慢悠悠的不失分寸,每一个眼神都那么妩媚(没错,是妩媚)。范府的一个爱国小家丁也报名入伍,恰恰被分在了秦小虎的队伍里,每天有大量的机会与茹副官接触,他时常想假如经常在范府出没的那些贵族小姐全都抽出一个月的时间用来揣摩茹忆的语气和动作,那范公子也许就不会那么苦恼了。 所有小队长一级的干部都是从报名的少年中遴选出来的,也就是说除了秦小虎都没有任何战斗经验,所以秦小虎这个小队因为他本人的存在,就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开路先锋。尽管前面并没有敌人,但万一路面塌方了什么的呢?工程事故不分国家朝代总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层出不穷的……所以还是有经验要好一些。 新兵营的行进速度可想而知,除了没有大量的购物以外,也就比旅行团快些有限,但大唐帝国并不着急,迎接友军的象征xìng意义要远远大过实际意义。赞加联邦到大唐京城之间就一条大路,只要不瞎,想要迷路也是件很困难的事情。所以上峰并没有具体要求新兵们的行军速度,还含蓄的从侧面提醒各位军官,能慢就尽量慢一些。 军方高层是这样想的,友邦的队伍是正规军,他们的行动速度肯定比我们的新兵要快,假如相遇得过早,我们的新兵将友军的速度拖慢下来,岂不是得不偿失?所以秦小虎一行走走停停将近十天,方才悠闲的走出京城的管辖范围。 除了加纳多以外,似乎谁都不急。 …… …… 但是当前进了两个月还没见到赞加联邦援军的身影时,就不由得人不急了。戈涛甚至开始怀疑拥有漫长海岸线擅长驾船水战的赞加人民正在rì以继夜挥汗如雨的挖一条从赞加的海边通往大唐京城的大运河,好方便他们的海军乘坐着楼船前来支援。情急之下,戈涛不得不强行征用了民间的马匹,组成了一个斥候小队,令他们飞速去前方查探。 秦小虎就是其中的一员,当然还有几乎与他形影不离的茹忆。几乎所有人都记得茹忆第一次上马时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面对的是马屁股的场景,那也是大家见证的茹忆唯一一次失态。 斥候小队一共四个人,在相对安全的大唐后方,人太多也没有意义反而速度更慢。新兵徐塞家乡与赞加联邦接壤,因为熟悉地形而成为当仁不让的入选,另外一个人是中队长克拉佐,一名因伤退役多年,现在因为国家有难不得已又重新拿起武器的大唐老兵。从这个人员配置上看,拥有一名中队长、一名小队长和一名小队副官的斥候阵容可谓极端豪华。 为了帝国,四位勇士在宽阔的驿道上打马狂奔。 …… …… 戈涛还有一点顾虑没说出口,赞加联邦在地理位置上无疑是大唐的大后方,但假如加纳多人勾结了其他势力从海上进攻的话,不但赞加人自身难保,就连大唐也难免腹背受敌。秦小虎这些新兵自然想不到这么多,但见多识广的克拉佐却时常面有忧sè。 活了几十年的秦小虎焉能不会察言观sè,终于在一次共同如厕的机会下将克拉佐的顾虑套了出来,然后他觉得这实在不是个好事情,现在自己也变得忧心忡忡了。 现在他们距离离赞加的边境线已经不到一百公里,居然还没遇到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号称发兵了的友军。 克拉佐和秦小虎都开始都在往最坏的方向猜想,两人甚至开始探讨过境之后应该以信使还是四人援军的身份出现,就当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能说服对方的时候,国境线已经到了,而边境那面,赫然矗立着一个庞大而纷乱的军营,远远就可以看见那杂乱无章的营帐,许多人牵着各式各样的牲畜在空地上走来走去,就宛如大唐某些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农贸市场,嘈杂而又凌乱,没有半点军队的样子。 守卫看到陌生人出现,并没有按规定检查证件,而是直接询问了四人的身份和来此的目的,接着点了点头,也未经任何通报,直接就把他们带入了营区。 克拉佐和秦小虎面面相觑,觉得这样的jǐng戒方式简直是儿戏得匪夷所思。路上,秦小虎试探着问:“贵军为何至今仍陈兵边境,尚未出发呢?” “这个要问我们将军。”哨兵回答。 “那……你们将军在哪里呢?” “喏。”哨兵站住了脚,伸手指了下前面最大的一个营帐,“就在那间屋子里,你们自己过去吧。” 第十二章 设擂选将 - 印菩提 - 我鱼 () 哨兵带他们到了门口后便自行离去了,秦小虎等人从一个眼睛似乎永远也睁不开的老者手中买了四张票,推门进去。刚一进门,他们就被刺鼻烟叶和劣质酒jīng的味道几乎呛了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等眼睛适应了室内本就昏暗而且烟雾缭绕的光线后,克拉佐顺手拉住旁边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问:“这位先生,请问你们的将军在哪里?” “什么?”那人指着自己的耳朵,在响亮的爵士乐和嘈杂的人声中大吼着示意自己听不清。克拉佐扯开嗓门,贴近那家伙的耳朵,用更大的声音又问了一遍,那人总算听清了。指了一下屋子中间,“将军大人就在那台上。” 营帐的正中摆设着一个擂台,与拳击台的大小差不太多。台上,两个光着上身,露出强壮肌肉和个xìng纹身的男人正在角斗,看样子已经打了很长时间,身上到处都是青肿与瘀血,虽然模样惨不忍睹但斗志却依然旺盛。 克拉佐又问:“请问,到底哪个才是你们的将军?” “哦,这个要等打完才知道,他们正在决定这件事。”这个家伙仰起头喝了一大口啤酒,回答的时候眼睛根本没看着克拉佐,而是一眨不眨的望向台上,秦小虎毫不怀疑他在某一个人身上下了大注。 “铛”的一声锣响,比赛进入休息时间。这时那家伙才转过头来,举起手中的啤酒杯说道:“哦,新朋友们,请原谅我方才的失礼,不过这比赛实在是太jīng彩了,难道不是吗?而且我还下了巨额的赌注呢。来,waiter。”他打了一个响指,对走过来的侍者说:“给这几位亲爱的朋友每人来一杯啤酒,记在我的账上。”接着他伸出一只珠光宝气的手与克拉佐热情的握在了一起,“我,尼伯,热情好客的赞加商人,很高兴认识大家。” 那只手上戴了六个戒指,想不珠光宝气也很难。 前世曾有个外国朋友问秦小虎,“在我们国家,通常人们只戴一个戒指,戴在不同的手指上代表自己单身、订婚或者已婚。但我看好多中国人动辄就戴两三个甚至四五个戒指,那代表什么呢?” 秦小虎考虑了一下,很认真的告诉他,“那代表富有。” 眼前的尼伯无疑就很富有,头上戴着一顶半新不旧的牛仔帽,大大的啤酒肚外面套着一个红白相间的竖条纹衬衫,下身是一条牛仔背带裤,将那肥大的腰身全部套在里面,显得极为臃肿。他的脸sè红润的有些不大自然,应该大部分是酒jīng的作用。那阿拉伯式的小胡子也随着他说话而一翘一翘的,甚是滑稽。 健谈的尼伯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介绍着自己以及自己所做的生意。还没等秦小虎他们找到机会插话,一个金发女郎已经晃动着xìng*感的腰肢,举着牌子上台了,牌子上面有个大大的“10”字。 “哦,已经第十局了,我们先看比赛,先看比赛,再重要的生意也要等到比赛结束了再谈,不是吗?”尼伯的目光又回到了台上,神情无比专注。 克拉佐与秦小虎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向四周看去,发现所有人都如同尼伯一样,极端狂热的将注意力集中在擂台上,看来只有等角斗结束再说了。 台上两个强壮的汉子已经战斗了九回合,结实的肌肉上布满了汗水,一滴滴洒在擂台的地上。刺着猛虎下山的选手右眉上方豁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混杂着汗水涔涔而下,一双眼睛因为鲜血和暴力的双重刺激变得血红,如同一只疯狂的兔子。此刻他打出一记标准的直拳,击向对面纹着吸血蝙蝠的对手。 蝙蝠轻盈的往边上一闪,躲过了这次攻击,并且马上利用猛虎出拳时露出的破绽,打出了一组迅捷无比的组合拳,拳头狂风骤雨般击打在猛虎的胸部和腹部。猛虎却只是用双拳护住头面,趁蝙蝠气势衰竭之际,又击出一记凶猛的勾拳,蝙蝠矮身躲过。 这两个选手特点都很鲜明,猛虎强壮有力,挥出的拳头势大力沉,每一拳倘若直接命中都可能击倒对方,造成比赛结束。但蝙蝠胜在灵活机敏,脚步趋避之间甚有法度,总能在躲过对手攻击之后寻找到因进攻而产生的破绽,进而发起有效的反击,但力量显然比猛虎差了不是一点半点,鹿死谁手一时还很难判断。 伴随着一声锣响,第十局结束,两位选手各自坐回拳台一角,抓紧时间休息和补充能量,顺便也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利用这难得的空闲时间,秦小虎连忙问尼伯:“先生,这就是你们准备派到大唐对抗加纳多的军队吗?” 尼伯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秦小虎一眼,“当然,除了这儿,哪里还有这么多牛犊一样壮实的汉子,哪里还有这么多猛虎一样凶悍的男人?” “那为什么这么多勇士几个月过去了,还在这里驻扎,并没有踏上大唐的疆土一步呢?”这回发问的是克拉佐,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丝毫没有隐藏他心中的不满。 尼伯看了一眼他,目光中充满了不屑。“这位先生,一群勇敢的狮子要由一头更加勇敢的狮王带领,在战场上才能所向披靡。而现在,我们正在选择那头狮王。” “哦,原来是这样。”秦小虎很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并偷着拉了拉克拉佐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 …… …… 十局比赛之后,两名选手体力都有些透支,那短暂的半分钟休息时间并不足以令他们恢复。于是在第十一局中,他们很默契的选择了拖延时间,双方的距离始终在两米开外。一时,口哨声和嘘声在赛场的各个角落响起,经久不绝。 “我们要一个英雄的将军,而不是怯战的懦夫。” “上啊,勇士,用你的拳头将他击倒在地,然后充分享受那胜利者的喜悦吧。” 尼伯也跟着大喊:“小伙子们,不要像个暮气沉沉的老人一样,拿出你们的气魄和胆量,赞加人没有孬种。” 喊归喊,台上选手的意志却丝毫没有因此而转移,第十一回合两个人加在一起共出了三拳,猛虎一拳蝙蝠两拳,都没能击中对方,随即比赛便又进入休息阶段。 “妈了个巴子的,看来这次又要和前些天一样了。”尼伯狠狠的爆出一句粗口,猛的想起身边还有几个陌生人,连忙解释道:“各位尊贵的客人,真不好意思,我方才失仪了。但真正的赞加勇士绝不应该是这样的,真是让各位见笑了。”边说边双手一摊,神情中流露出真切的无奈。 在秦小虎的记忆中,拳击比赛应该是十二局就结束的,但他还是想确认一下,于是尊敬的向尼伯请教。 这时尼伯已经从克拉佐口中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听到秦小虎的问题,他很夸张的尖叫了一声:“哦,无比尊贵的远方的客人,没想到您的学识这么渊博,居然对我们赞加人特有的竞技方式也这么熟悉。您说的没错,十二局结束。就算再孔武有力的小伙子,体力最多也只能坚持这么久了。” 太好了,秦小虎心中暗自庆幸,看样子马上他们就能选出将军了,大唐之幸,苍生之幸呀。这时茹忆很认真的问了一句,“那么十二局结束之后,如果还没有人被击倒,该怎么判定胜负呢?” “如果没人被击倒,那自然就是和局,明天再比。” 尼伯惊讶的看到身边那几位尊贵无比的远方客人突然都按住了自己的额头,一副无比痛苦的样子,连忙往远处挪了挪,心想这些家伙和自己说了半天话,可千万别有什么传染病呀。 这时秦小虎用尽全身的力气,从齿缝里又挤出几句话。“尼伯先生,这两个人,他们已经打了多久了?” “不久,才十三天。”尼伯慌慌张张的躲开,那肥胖的身躯艰难的挤入人群,远远留下了一句话,“你们几位慢慢看,我还有事,就不陪了。” 和想象中的一样,最后一局两人始终保持着三米以上的礼貌距离,待到比赛结束的锣声一响,两人动作整齐的同时举起双手,向各个方向热情洋溢的挥舞着,不住的点着头向各自的粉丝致意。 晚上,赞加人给大唐的兄弟们安排了豪华的房间,并且请他们去赴据说是相当丰盛的筵席,可这几个人哪里有心情吃饭,纷纷以身体不适作为借口推掉了。 尼伯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马上离开营区前往最近的医院检查身体,他是个富人,而通常越富有的人越在意自己的健康状况,好在体检结果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样下去不行,还没等他们决出将军,加纳多的铁骑肯定早已在我们的京城下耀武扬威了。”大唐的斥候们在招待所的房间内开了一个小会,达成了一致共识。 第十三章 京城告急 - 印菩提 - 我鱼 () 穆兰塔虽然在岷山关下丢尽了面子,但事实证明他仍然不失为一个出sè的军事指挥家。在加纳多将军的运筹帷幄之下,十万铁骑每五千人分成一队,一共二十队,每队都由经验丰富能征惯战的悍将率领,风驰电掣般朝大唐京城突进。队伍里是清一sè的骑兵,并没有任何辎重,速度自然如风驰电掣一般,出乎了大唐所有人的意料。 就在秦小虎等人还在赞加的大营里抓耳挠腮的想办法时,行进最快的一队加纳多敌军已经在大唐京城的护城河中饮马了,他们的战士示威般向城头的军士亮出了他们明晃晃的刀枪。京城守军见其人少,派了两万人马出城迎敌,尚未接触敌军就哄然撤退,留下了一路鄙夷而不屑的笑声。大唐士兵追之不及,又恐京城有失,只得回城固守。 第二天,三队敌军会合后在京城下晃来晃去,大唐守军见敌人势大,紧闭城门,不予理睬。 第三天,敌军已经有六队人马三万之众,旌旗蔽rì,刀枪林立。与此同时,近郊的难民因兵祸而大量涌入城中,cháo水般络绎不绝。爱民如子的李乾纲下令城门不许关闭,好在敌人也很讲究,并未乘乱攻城。 第四天,看着城下林立的旗帜,城墙上从守将到士兵都有些胆战心惊了,一干元老重臣已经开始收拾家中的细软准备随时跑路,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劝皇上迁都暂避其锋芒。 “放屁!”李乾纲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摔在几上。“我天朝上国,岂能因区区蛮夷犯境就妄言迁都?京城乃国之根本,别说那加纳多本是疥癣之疾,不足为患,就算真的天不佑我大唐,京城有失,朕也决意与京城共存亡,敢有再言迁都者……定斩不饶。”大臣们唯唯诺诺,连声告罪后各自回府。 待众臣散尽之后,李乾纲苦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迁都,怎么早不迁?现在敌人已经将京城团团围住,还怎么跑?一群饭桶!” …… …… 穆兰塔并没有攻城,他也压根没想过要攻城。岷山关下的深刻教训让加纳多将军对攻城战产生了深深的心理畏惧,屯兵在此不过是为了造造声势,他才舍不得用自己将士的血肉之躯去填补那远比岷山关高大厚实的城墙。再说就算攻下来又有什么用,自己孤军深入的战术对部队的机动xìng要求太高,一切给养都必须在快速的战略转移中掠夺而来。困守孤城,那不是找死吗? 但驻扎在这里就不一样了,有许多战争以外的意义。第一,可以给大唐朝廷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之后假如要和谈也可以占据主动;第二,给盟国以巨大的信心,我们的铁骑都已经在敌人的京城下了,你们还犹豫什么呀?赶紧并肩子上吧;第三,兵临场下,可以打击大唐军队以及他们盟军的士气;第四,守在这里等着大唐各地的援军自己送上门来,以轻松之师击疲惫之众,可期必胜。 没有上过军校的大老粗将军穆兰塔并不知道,他总结出的第四点有个标准的术语叫做“围点打援”。 此时大唐派去迎击加纳多的军队还在回援的路上,离京城还很远,附近的郡县纷纷组织了民兵义勇军前来援救京城,但被穆兰塔的jīng锐之师兵不血刃的吞掉两支贪功冒进的队伍之后,其他部队就不敢上前了,只是在敌军的外围远远下寨,在稳固营帐的同时派信使入城请示皇帝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加纳多人将大唐京城包围得水泄不通,并没有信使可以穿过他们的包围圈,所以这些勤王的部队迟迟得不到朝廷的命令,也就继续心安理得的在原地驻扎着。这形势倒有些像当年秦军攻赵,各诸侯的军队都在周围远远驻扎着,声势浩大但就是无人出手。 可惜的是,大唐京城之外,并没有一个敢于破釜沉舟的英雄。 穆兰塔并不在意这些没有多少战斗力的军队,也压根没想去吃掉他们。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固是不爽,但如果睡着的是一只软弱温柔的小猫咪,那就该另当别论了。加纳多的部队在等,在等自己的盟军同样借道穆斯图进入大唐西部那已基本无兵驻扎的广袤平原,在大唐回援京城的部队后面狠狠的捅他们几刀,然后两面夹击,此乃必胜之道。 大唐的驻京部队也在等,等自己的回援部队与三个盟国的军队从四方杀来,然后jīng锐之师再从城内突出,内外合围,一战可定。 换句话说,现在比拼的就是速度,看哪方面的盟军能先一步到达大唐的京城之下。 远在赞加的秦小虎等人虽然不是很清楚双方的心理以及京城那岌岌可危的局势,但兵贵神速的道理是谁都懂得的,现在四个人忧心如焚。 …… …… 前面说过,赞加联邦是由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港口与城市组成的,有些类似古希腊的格局,所以临时拼凑的部队架构很是松散。这次他们由每个城邦出一名武士进行淘汰式竞赛,最终的胜者将得到这支军队的临时指挥权。之前的比赛因为强弱分明进行得很快很顺利,但进入最后决赛的两名选手实力旗鼓相当,所以已经打了十三天,并且还有继续下去的趋势。 更要命的是,因为赞加联邦的商业化高度发达,这里与还处于封建社会时期的大唐不同,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的萌芽,联邦工作法规定了每周工作五天,每天八小时的工作制度。而秦小虎他们到达的那天,正是周五,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两天――休息。 无所事事的大唐使臣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秦小虎提议大家出去走走,在集市般嘈杂的营地内找找灵感,顺便也看看有没有什么质优价廉的商品出售。克拉佐靠在椅子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表示自己没有那份心情,在中队长和小队长之间,新兵徐塞很有纪律坚决的站在了中队长这边。于是秦小虎只能带上茹忆,两个年轻人随意漫步在赞加联邦的营盘里,看着那琳琅满目的货物在军营中挂得到处都是,风一动,五花八门的布匹随风飘舞,竟是将那黑sè的绣着海神头像的战旗都盖了下去。一排肉sè黑sè玫瑰sè的丝袜恰好飘扬在军旗的前方,那旗帜有气无力的在风中摇摆着,显得黯然无光。 战争开始时是九月,岷山关、京城、赞加联邦,一路的风尘仆仆中不知哪一天chūn节已经在不经意中过去了,现在的秦小虎十五岁,大唐与加纳多之间的冲突已经持续了大半年。 活佛历二年上半年的关键词:凶悍的加纳多战士,岌岌可危的大唐国都,围点打援的穆兰塔。 …… …… 京城里范公子的病并没有持续太久,事实上他年轻强壮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但他的妈妈和nǎinǎi认为在敌军大举压境的时候生病未尝就是一件坏事,再说大唐的子民数以亿万计,又哪里会缺范轻骨一个人的力量。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病榻上的范轻骨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与义务,还在高喊着口号,虽然声音仍显有些虚弱,但听起来已经基本恢复了健康,并不妨事。 “你不是匹夫,你是范家未来的公爵,是大唐未来的希望,是我的孙子,怎可轻身犯险?”范老夫人一向和蔼可亲,很少这样疾言厉sè的说话,尤其是对这个自己一直宠爱的孙儿。 在nǎinǎi的积威之下,范轻骨不敢回口,只能躺在那柔软的丝绸鹅毛被中,痛苦的将头歪向一边,闭上了眼睛,继续做一个谨遵医嘱的病人。 “大夫,我孙子的病情如何了?”老夫人回转头,问刚为范公子号过脉相的御医。 “回老夫人,少公子的病情已无大碍。”御医恭敬的回答到,目光一直垂向地面上自己的鞋尖,表达出对公爵夫人无上的敬意。 “真的吗?是不是方才诊断得有些仓促?要不要再号一遍?”老夫人的语速不疾不徐,却自有一种威严在里面。 御医连忙又重新坐在范轻骨的榻前,拿起他的手腕,用三根手指在上面仔细的摩挲着,弄得范轻骨一阵发痒。“嗯……以公子现在的状况,晚生以为……还是需要卧床静养,不宜下地走动。” 范老夫人笑了笑,表情无比和善,轻轻摇着头说:“是这样呀,唉……那可真是可惜,大敌当前,小孙却不巧病在了榻上,不能为国尽忠了。先生医术jīng湛,如华佗再世、扁鹊复生,老身多谢。来人,送上谢仪。” “老夫人客气了,为少公子诊病是晚生的荣幸,在下断不敢领。”御医边说边拱着手后退了几步,转身出了大门。 御医走后,范老夫人又问自己的孙子,“大为,方才医生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病床上的范轻骨全身都裹在暖和厚实的被子里,用那唯一露在外面的脑袋很老实的点了点头。 第十四章 离家出走 - 印菩提 - 我鱼 () 岷山关上威风八面的范将军现在被软禁在府里,宛如一株原本生在悬崖峭壁上的青松,已经习惯了冷雪罡风的洗礼,却偏偏被人好心的移到了温室内细心呵护,唯恐冻到吹到太阳照不到,那种感觉真的很不自在。而此刻,范夫人正坐在他的床边,苦口婆心的说:“儿子,假如那些女孩们知道你病好了,是不是还要来sāo扰你呀?” 那当然是的,范轻骨想了想,老实的点了点头。 “那现在敌军四面围城,你觉得自己去城头上站一站很威风吗?或者说很有用吗?” 范轻骨老实的摇了摇头,京城里,真正的将军多如牛毛,自己上城去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卒子,还是个用处不大的小卒子。并且他一上城,起码要拨出一个中队的士兵,专门负责这位少公子的安全。 “那你就好好在家养病。”范轻骨刚想说什么,范夫人接着又说:“就算你的病已经好了,再养养也没什么坏处,对吧?” 范轻骨只得再老实的点了点头,如学龄前儿童一样乖巧,范夫人慈祥的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去了。 朝廷上也有人提起范轻骨,“那个在岷山关曾力挫穆兰塔的守将不是回京了吗?怎么不起用呢?” “哦,我孙子病了,现在在寒舍静养。”范惟亮很自豪又略带失意的说。 “唉,病了,真是可惜,那祝令孙早rì康复吧。”发问的人无奈的摇摇头说。 后来敌人迟迟没有攻城,缠绵病榻的范少公子也就逐渐被人遗忘了,他只能每天在府中拖着残躯走来走去,晒晒太阳赏赏花,看看什么地方有蚂蚁打架,螳螂捕蝉,期望从中找到攻城拔寨的感觉。 “少公子,您看什么呢?” “嘘。”范轻骨很认真的将食指竖在唇前,“你看这两队蚂蚁,行军颇有几分道理可循,本公子正在感悟,可千万别惊扰了它们。” “少公子,现在是冬天,哪里有蚂蚁呀?”老管家的面上忧心忡忡,为这位少主人的健康情况担心不已。 “嘘。”范轻骨的神sè依然无比认真,仿佛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无比神圣。老管家还待再劝,却终是没能说出口,摇摇头颤颤巍巍的去了。 听得管家已走,范轻骨方才叹了口气直起身来,揉了揉被雪地晃得发麻的眼睛,心想难道我的青chūn、我的理想、我的抱负,这一切的一切都要蹉跎在这个巴掌大小,还长满了狗尾巴草的园子里吗?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范轻骨决定要改变点什么。 当晚,几个范公子大学时代的死党潜入了范府,据说是范轻骨病势rì见沉重,想和以前的朋友再见上一面,以免留下终生的遗憾。 …… …… 成功躲过了妈妈和nǎinǎi的耳目,范轻骨从朋友那里了解到加纳多人在京城四周的包围起初很是严密,但这段时间大唐京城的守军与外围的勤王部队都表现得比较好比较乖,并没有任何企图强行通过包围圈的做法。时间一长,他们的防守也就在无形中松懈了下来,并且是外紧内松。而对于范公子想要离家出走的想法,几位同学一致认定相对于闯出加纳多人的包围圈,还是逃离范府在技术层面上讲难度更大。 第二天晚上,范府不幸失窃。 几个乡下小毛贼在夜sè的掩护下闯入范府,接着便惊诧于府邸内的金碧辉煌,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主动的大呼小叫起来,巡夜的护卫和家丁迅速赶到,将其驱逐(不是有好生之德,实在是跑得太快没有捉住)。事后经过仔细盘点,范府的古董字画,金银财宝一样都没有丢,只失窃了一样东西。 范府的二公子范轻骨不翼而飞了。 范夫人和范老夫人哭天抢地,用以她们身份所能说出的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那群小贼。偷什么不好,偏偏要偷人;偷人也就罢了,偷的还是如此重要的人;更无耻的是,居然是男人偷男人。 被偷出来的范轻骨身为赃物,为避免连累同伙,并不敢在京城多做逗留,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大筐将他吊下了京城的城墙,就如同当年秦小虎飞身下了岷山关一样潇洒。虽然蹲坐在不足一平米的筐内,范将军心中却大有广阔天地,大展宏图之感。 偷偷摸过加纳多人的军营,范公子选择了西南的方向,也就是去寻找云岭大公的军队。如今的云岭大公李乾松比他大一岁,从小就是在一起玩的,也是范轻骨多年的同窗。遗憾的是中学时前大公在云岭病逝,可怜的孤儿李乾松只得早早的挑起家里的重担,很无奈的放弃学业回去接老爸的班了。算起来二人也有将近十年未曾谋面,但范将军对当年的同学情谊却始终念念不忘,在李乾松被迫辍学之后,他还写了几封信去安慰,对方也很有礼貌的回信了,所以范轻骨觉得李乾松也应如是。 用范将军自己的话说,他当时是chūn风得意,行走在一条布满阳光的大路上,但秦小虎等人总觉得,范轻骨那时的情形应该是匆匆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假如不是因为匆忙的话,他怎么会误入一个不明敌友的军营呢? 那是豫南郡义勇军宿营的地方,范轻骨一头就闯了进去。 …… …… 守将听说抓到了jiān细,顿时觉得这平rì里看似枯燥无味的生活,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百无聊赖的,现在消遣不是就来了。虽是深夜,但也很有兴致的命兵丁将范轻骨带了上来。 “下面何人?为何私闯军营?可知罪否?”这位将军缓缓自屏风后面踱将出来,大马金刀的在正中坐下,架子端得十足。 本来范轻骨还以为自己是被加纳多人的外围防线抓住了,一听这位将军说话如此的之乎者也,一颗悬着的心立刻就放了下来,想来这是大唐勤王的队伍,自己人。 “自己人,自己人。”范轻骨一边摆手一边说,同时献上了一个无比灿烂,可以迷倒京城万千官家小姐的笑容。年轻英俊的脸上硬生生的挤出了许多皱纹,一口白花花的牙齿也被他呲得分外整齐,嘴角几乎都要咧到耳根,不可谓不卖力。 上面的将军被那夸张的笑容吓了一跳,尚未答话,又有一个士兵进来报告,“报告将军,兄弟们又抓到一个jiān细。” “哦,一并带上来。”将军大人很高兴,笑容灿烂。几个月闲着没事做,都闷出个鸟来,今天一下子就抓了俩jiān细,不但可以打发一下无聊的岁月,而且可见自己运气极佳,也许飞黄腾达的rì子已经为时不远了。 没想到还是个女jiān细,并且年纪很轻,模样、身材都很不错,将军很惊讶,但更惊讶的却是范轻骨,他完全不顾自己阶下囚的身份大喊了出来,“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范少公子的亲妹妹范轻眉回答。 …… …… 范轻眉并没有像她哥哥一样白痴到什么都不拿就离家出走的地步,她随身带着家中御赐的宝刀,此刻不慌不忙的拿了出来。那位豫南将军识得此物,一看连忙下跪,帐内的兵丁跟着稀里哗啦的全部跪倒,只剩下范家兄妹二人鹤立鸡群。 一向平易近人的范家二少见妹妹如此嚣张,上来就扬刀立威,实在是有些看不过去了,连忙上前想要将那将军搀起,却反是被那将军拽了一把,险些摔倒。 “快跪下,那是范府的女公子,当心她看你不顺眼直接劈了你。”那将军人还不错,小声提醒着范轻骨。 “我知道,她是我妹妹。您起来吧,没事的。” 将军大人一下傻眼了,范轻眉虽然也是被当做jiān细抓进来的,但士兵见她是个年轻女子,并没有难为她,可范轻骨就不一样了。看着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眼角处还有一大块淤青的范公子,豫南将军毫不怀疑那是自己手下那群只会欺凌弱小的士兵的杰作。而早在领兵前来勤王之前,太守就对他谆谆告诫,拿出了一本护官符要他牢牢记住,说在京城有几户人家千万不能得罪,而范家,在护官符上排名第一。 将军已经在不住的发抖,还是范轻骨亲切的搀起了他,然后温文尔雅的说:“将军大人,可否给我和舍妹找一处安静的所在,我们想单独聊聊天。” “好说,好说。”劫后余生的将军马上安排了一个豪华营帐,供两位分开尚不足一天的年轻人叙旧。 “你怎么跑出来了?”待得四周的士兵退下之后,范轻骨疾言厉sè的问。 “我怎么就不能跑出来?”范轻眉骄傲的一扬头,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划过了范轻骨的面前,险些就击中他的鼻尖。 “你是女孩子呀,这么野,以后谁敢娶你。”范轻骨捶胸顿足,声势极大却用力极小,痛心疾首的说。 “女孩子又怎么了?男女平等。”范轻眉理直气壮地回答。 “什么?男女平等?你这是听谁说的?” 第十五章 擂台一 - 印菩提 - 我鱼 () 整个大唐帝国重男轻女的思想都很严重,范家虽然还算开明,但也绝不会允许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离家出走到处乱跑的。范轻骨也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妹妹,表面上看似泼辣,实际上xìng格却是单纯得很,绝对提不出诸如“男女平等”这么深刻的命题。 所以,范轻骨今天一定要找到背后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这么大胆灌输给妹妹如此大逆不道的思想? “秦小虎说的,怎么了?”范轻眉很自豪的说。 秦小虎,又是那个可恶的秦小虎,一听到这个名字,范轻骨就恨得牙根直痒痒。 …… …… 自从秦小虎离开京城之后,没有了他在背后的运筹帷幄,机敏如范轻骨者渐渐的便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看出了破绽,又找了几个单纯的少女实施sè诱,一诱之下她们就全都交代了。原来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全是拜秦小虎所赐,害得自己不但装了那么长时间的病,还被逼着吃了好多臭豆腐,同样受委屈的还有全府上下的花鸟鱼虫……每每回想起那段噩梦,范少爷总觉得一股臭豆腐的味道在自己鼻子前面缭绕,挥之不去。 这些也就算了,勉强可以解释为年轻人之间的恶作剧,可以找到原谅他的理由。但给自己本来就有些叛逆的妹妹灌输男女平等的思想,是不是还嫌天下不乱?这是在公然在向封建礼教挑战!向整个帝国的基本制度挑战!你秦小虎自己想死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拉上我单纯善良貌美如花的妹妹做垫脚石?其心当诛! “轻眉,你必须回去?”范轻骨皱着眉毛坚定的说。 “回去?回哪里去?” “当然是回京城,回家,你还能回哪里去?” “那你回去不?”范轻眉很纯真的问。 “这个……我自然不回去,哥哥要去找云岭大公,报效祖国。”范轻骨说这句话时仰首向天,看着那天边的夕阳,表情很是有些装B,一副为国为民无比高尚的样子。 “那我也不回去,我也要报效祖国。” …… …… 范轻骨很郁闷,他的长处在于雄辩,在那滔滔不绝的舌如利刃口若悬河之下,在认识秦小虎之前的二十几年来很少能找到对手,但他的这个妹妹却从小就能克制住他。 其实范轻眉也没什么别的技巧,她恪守的原则就三个字――不讲理。 口才再好的人在这三个字面前也难免要潸然泪下,并且越好哭得越凶。从小到大,一旦她和范轻骨的争执进行到说理的程序,范小姐永远只说两个字“不听”。然后还要闭起眼睛,用白白胖胖的小手将耳朵塞住,以表示自己确实听不到任何东西。 现在十八岁的范轻眉早就不做堵耳朵的动作了,但“不听”这两个字还是会说的并且使用得越来越炉火纯青。范轻骨一听到这俩字头就大了,连忙高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范轻眉见哥哥服输,便是嫣然一笑,也不再多说。 “妹妹,那你打算去哪里呢?”范轻骨深吸了一口气,又是拿出家长的姿态问到。 看到哥哥已经不再纠结于自己偷跑出来的问题,范轻眉马上恢复了活泼可爱的本sè,跳上前去搂住了范轻骨的脖子,将自己一大半的体重都放到了哥哥的身上,嗲声嗲气的说:“哥哥,要不我们一起去找秦小虎吧。” “哎呀,重,你现在都快要九十斤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范家二少将妹妹的手指掰开,把她在地上放好,又说:“找他做什么?我听说那家伙被派到东南方向,要与赞加联邦的盟军会合。而赞加人是一群乌合之众,不但纪律涣散,战斗力也弱得很,并且和咱们家又没什么交情。”范轻骨沉吟了一下,接着说:“你现在反正已经跑出来了,要是回去的话还得通过加纳多的包围圈,确实还有些危险,要不我带你一起去找云岭大公吧,云岭的士兵兵强马壮,纪律严明,更何况大公本人还是我多年的同窗,怎么说也会照顾照顾咱们兄妹。” “不嘛,我就要去找秦小虎。”范轻眉撒着娇,嘴噘得能挂起一个油瓶子。 范轻骨犯难了,本来她一个女孩子自己出来就已经很危险了,现在又要千里跋涉去找秦小虎,于情于理,实在难以把他扔下不管。 范轻眉看准了他犹豫的时候,立刻火上浇油,“好哥哥,咱们就一起去嘛,好不好嘛。”边说边用那粉嫩的小拳头轻轻的为哥哥敲着背。 范公子很无奈,只得朝豫南将军要了两匹马,与妹妹一起向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 …… 经过两天休息之后,赞加人的将军选拔赛继续进行。两个选手又一次登上擂台,开始第十四次切磋。 情节一如既往的雷同,打了十三场也没分出胜负,充分的证明了他们的实力旗鼓相当。看了三个胶着的回合之后,秦小虎在克拉佐耳边低声问:“中队长,你希望他们俩谁成为将军?” 克拉佐没好气的看了秦小虎一眼,“管他谁,只要有一个就好。” 秦小虎又拉了尼伯一下,“尼伯先生,你的赌注下在谁身上了?” “当然是蝙蝠,他是我的老乡,我自然要用实际行动支持他。”尼伯大喊着,通红的脸上神情无比激动。 “那好吧,你看我的。”说完这句话,秦小虎分开前面的观众,径直向擂台走去。 这时正是第三局结束的休息时间,猛虎和蝙蝠各坐在擂台一角,大口的喘着粗气。秦小虎走到蝙蝠面前,自我介绍说:“我是来自大唐的按摩师,在你身上下了大注,让我帮你恢复一下好嘛?” 见他说得诚挚,蝙蝠原来的按摩师退到一边,将位置让给了秦小虎,秦小虎一边装模作样的按着一边问:“壮士,你想赢吗?” “废话。”蝙蝠用眼白斜了秦小虎一下,“我打了十四场,难道就是为了输吗?” “想赢就好,想赢就好。” 这时第四局开始了,秦小虎只得先退了下去,在一边安静的看着,比赛继续。 第四局的比赛意料之中的波澜不惊,先是猛虎的下颌被蝙蝠击中,大概是咬破了舌尖,从嘴角淌出了鲜血。而蝙蝠的胸口则被猛虎狠狠的打了一拳,脚步已经有些踉踉跄跄。当回合结束两位选手退到台边休息时,秦小虎连忙又快步上去,为蝙蝠按摩。 “比赛规则怎么定胜负呀?”秦小虎边按边问。 “一方被击倒后如果十秒内爬不起来就算输了,还有要是谁想认输的话可以自动离开擂台,当然被打下擂台也算输。”蝙蝠的助手回答他。 秦小虎看了看擂台,和拳击台的大小形状都很像,四周也同样固定着绳索将整个台子团团围住。 “壮士,下一局你把他往我这边引,故意露出破绽让他用重拳攻击你。”秦小虎向蝙蝠提出建议。 蝙蝠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回答,第五局比赛开始了。 …… …… 比赛开始后,蝙蝠见自己与猛虎实力相当,取胜颇为不易,不如姑且相信那个大唐的少年。他果然只在台子的一边活动,但活动区域过小对他灵活敏捷的优势造成了很大限制,猛虎觉得压力骤减,一连几记直拳虎虎生风,将蝙蝠逼到了角落,随即一记重拳狠狠的击出,竟是想终结掉整场比赛。 蝙蝠在千钧一发之际,上身后仰,做出了一个jīng彩的铁板桥,整个身体与地面几乎平行。猛虎的重拳落空,整个人失去了重心向前踉跄了一步,本来是没什么大碍的,按理来说擂台旁边的绳子应该将他弹回场内。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几根绳子突然一起从中间断了。 如果有细心且眼力足够好的观众,完全可以发现那些绳子是被烧断的。而绳子旁边,还有个十五岁的少年正在闭目默念。 没有了绳子的保护,猛虎那庞大的身躯直直的飞起,“砰”的一声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在人群中砸翻了三张桌子和十几把椅子,引起了一阵sāo乱。这时蝙蝠在台上已经高高的举起双手,向自己的粉丝们致意。台下的鼓掌声、口哨声响成一片。猛虎呲牙咧嘴的好不容易从台下站起身来,大喊:“这不公平。” “不公平!”“重来!”猛虎的粉丝们纷纷跟着起哄,而裁判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判罚。这时贵宾席上一个老者站起身来,用手势示意大家安静。 看来那老者位高权重,只不过轻轻的一个手势,全场都肃静下来。老者环顾四周,朗声问:“是jīng灵族的魔法师朋友吗?请出来一见。” 秦小虎一惊,果然有人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能看出那几根绳子是被火系魔法烧断的,确实不简单。不过他说什么――jīng灵?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jīng灵? 远处,茹忆也在问尼伯,“这世上真的有jīng灵吗?” 第十六章 擂台二 - 印菩提 - 我鱼 () 尼伯的回答是肯定的,“有,jīng灵在这个世界上真实的存在着,他们有着瘦高的身材、英俊的外表和标志xìng的长长尖尖的耳朵。不过他们太热爱自然了,并且xìng格都很孤傲,不屑于同其他的智慧生物沟通,所以终生生活在只属于他们的森林里,绝大部分的jīng灵甚至穷其一生只在几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活动,因此很少有人真正的见过他们。但我们赞加人作为人类中最成功的商人,还是有一些人是曾经和他们打过交道的。” 秦小虎不是jīng灵,自然也就没有出面回答。那老者又问了一次,“请方才施法的jīng灵族朋友出来一见。” 依旧没有人回答,大厅内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老者如炬的目光在擂台周围巡视了一圈,伸手指向秦小虎说:“少年,可以摘下你的帽子吗?”语气虽然平缓但却不容置疑。 秦小虎很配合的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双圆圆大大的耳朵。 老者缓步走下来,两边的人都自动为他让开道路,他慢慢的一直走到了秦小虎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少年,你是魔法师吗?”还没等秦小虎回答,老者又说:“假如你说不是,请你以你所信奉的主神的名义发誓。” “我是魔法师。”秦小虎诚实的回答,“但我是水系的魔法师。” 老者又盯着秦小虎看了一会儿,秦小虎一直是一副无辜的表情,老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可就在那转身的一瞬间,宽大的衣袖不小心带到了旁边的一盏油灯,油灯倒下来,立刻点燃了秦小虎的衣角。 秦小虎连忙施放了一个水系的小魔法,将自己身上的火焰扑灭,然后开始为自己的新衣服表示出有些夸张的惋惜。 “少年,不好意思,老夫失手了。来人,赔给这位公子一套衣服。” 立刻就有一个服务员端着一盘银锭上来交给秦小虎,秦小虎自然笑纳,还不住口的说老人家您真客气。 “这是天意,蝙蝠胜了,从现在起,他就是我们赞加联邦的将军。”老者一言既出,全场欢声雷动,就连面带不忿之sè的猛虎也不敢多说,只能悻悻的下去了。 台上的蝙蝠单膝跪地,“谢大祭司。” …… …… 大祭司也是个极端神秘的存在,赞加联邦的这位老者是海洋祭司,据说有可以和海神沟通的能力。其具体职能类似于气象预报员,每天发布最新的海浪预jǐng信息,为赞加的商旅和渔民们提供便利。在赞加联邦这种靠海吃饭的地方,具有这种能力的海洋祭司无疑神一样令人景仰。 既然有大祭司发话,蝙蝠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联邦军队的将军,理论上他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克拉佐在第一时间来到蝙蝠面前,“尊敬的将军大人,您的jīng湛武技让我们这些来自大唐的使臣无比折服,您是我心中无上的楷模,整个赞加联邦都理应为您骄傲。我们大唐的子民衷心希望您能尽快率领您那百战百胜的军队帮助我们抵抗侵略者,赶跑那些草原上的豺狼。大唐人民与赞加人民是世世代代的朋友,大唐军人与赞加军人是永世不变的袍泽。”说完这段话,克拉佐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刚当上将军的蝙蝠心情大好,回礼道:“大唐的朋友,很抱歉因为一些客观原因我们没能及时援助你们,但现在一切障碍都已经不复存在,请您和您的朋友们今晚与我们一起欢庆,当太阳再度升起的时候,我们一起出发,将无耻的侵略者赶回他们的老巢去。赞加必胜,大唐必胜,正义必胜!” “赞加必胜,大唐必胜,正义必胜!”无数声音在下面一遍遍的回荡。 …… …… 晚宴很丰盛,如果不是赞加人的礼节太多,这次晚宴简直堪称完美。但就在各位大人冗长的致辞尚未结束,秦小虎出于礼貌还没有拿起筷子,正对着满桌的佳肴流口水的时候,一个侍者走向秦小虎。 “尊贵的大唐客人,我们大祭司有请。” 秦小虎咽了咽口水,很不情愿的离开了餐桌。 …… …… 海神祭司就住在军营后面的海神殿里,秦小虎跟着那个侍者走过了曲曲折折的林荫小径,在一栋巨大而昏暗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 “客人,您请进去吧,大祭司正在里面等您。”侍者很恭敬的站在门口说。 “你怎么不带路?”秦小虎问。 “大祭司的宫殿不是我们这些凡人所能够进入的,您请。” 秦小虎一愣,怎么自己一下子就不是凡人了?见那个侍者还是很有礼貌的站在那里,躬身做出里面请的手势,情知再说下去也是徒劳,摇摇头走了进去。 本来漆黑一片的走廊随着秦小虎的进入突然亮起了微弱的灯*火,难道是声控的?秦小虎未及多想,只是顺着长长的甬道走下去。整个甬道中都弥漫着一种咸咸的cháo湿的味道,就如同海风吹打在自己脸上的感觉。转了两个弯之后,甬道已经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在一个广袤的大厅中,大祭司正负着手背对秦小虎站着。 “来了。”大祭司并没有转过身,语气仿佛在聊家常一样。 秦小虎点了点头,随即发现他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于是补充说:“来了。” “坐吧。” 秦小虎四下里看了一遍,却没发现任何椅子或者和椅子功能类似的东西。 大祭司转过身来,笑了笑,右手在空中一挥,伴随着一道蓝光,在秦小虎屁股后面赫然出现了一把蓝sè的椅子,那椅子上隐约还泛着大海的波纹。 这柄椅子明显是水做的,能坐吗?秦小虎犹豫了一下,一想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应该不会就为看我坐个屁股墩而专门将自己叫来。于是他大马金刀的坐了上去,当然事先他悄悄的加了一个小魔法在椅子上面。 出人意料的是,那把椅子并没有被冻住,但也承受住了秦小虎的体重。大祭司显然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微微一笑,说:“这是深海万米以下的重水所做,以你现在的力量还冻不住的,少年。” 秦小虎虽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尴尬,但也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问道:“不知您找我来,有何见教?” “少年,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小小年纪,就jīng擅两系魔法吗?”大祭司的语气不容置疑。 “这个……不能告诉你。”面对这道判断题,秦小虎并没有多想,直接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大祭司的目光如电,在秦小虎的身上飞快的扫shè了一回。“老夫不愿强人所难,你作为大唐的使臣,想让我们赞加人快些出兵,在擂台上动了些手脚,也无可厚非……反正这场战争,是避免不了的,我们赞加人早晚也要卷入其中。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选择帮助蝙蝠吗?”大祭司说到最后,语气已经非常严厉,右手还拿起了一根黑黝黝的法杖,虽然那法杖的外形毫不起眼,但随着法杖的举起,一股浓厚的魔法气息便立刻笼罩了他的全身,整个大殿都变得压抑起来。眼见得只要他的回答稍有差错,便要将他立毙于杖下。 (赞加联邦因其组织架构分散,最忌某个城邦或者某位勇士与其他国家交往过密,损害整个联邦的利益。而蝙蝠靠外人的力量获胜,正好犯了大忌。) “因为我的朋友尼伯,他在蝙蝠身上下了大注。”秦小虎丝毫没有犹豫,据实回答到。 大祭司的手松开了,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处变不惊,少年,我看好你。” “大人。”秦小虎恭敬的问:“您也参加联军,去帮助我们大唐吗?”暗自想以这位大祭司的本事,想必会对大唐大有帮助。 “老夫老了,打打杀杀已经不属于我了,这些本来就应该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大祭司停顿了一下,又说:“告诉你也无妨,作为海洋祭司,仰仗的本就是海洋的力量,一旦深入内陆感受不到海洋的气息,老夫就和一个普通的老人没什么区别。” 秦小虎愕然,这么重要的秘密他为什么要告诉我?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知道的秘密越多越重要,自己也就越危险。 大祭司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又微笑着说:“不妨事的,少年,老夫终此一生,也不会离开海洋百里之外。” 秦小虎松了口气,又问:“那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少年。”大祭司沉吟了一下,“根据海神的训示,这场战争……不是场一般意义上的战争,它今后涉及的区域几乎涵盖了整个星球,甚至还有星球以外的部分,世界上所有的种族都或多或少的都会牵涉其中。就算以海神大人的力量,也无法庇佑我们赞加联邦的子民。”说到这里,祭祀大人停了下来,用他那深邃得如同大海的眼光望定了秦小虎。 第十七章 海神的佑护 - 印菩提 - 我鱼 () 神棍,彻头彻尾的神棍,这是秦小虎的第一个反应。不过按理说这个神棍有这么高的地位,应该不是想骗自己的钱,并且无论什么职业,只要做到登峰造极的高度,也都是值得人尊敬的,还是听听他接下来怎么说。于是秦小虎恭敬的问道:“大人,那么小子又能为贵联邦做些什么呢?” “我们赞加人是商业和航海的天才,但对于在陆地上的战争,确实是缺乏经验。而蝙蝠这个人虽然yīn狠有余,不过作为一个独掌兵权的大将,大局观和战略意识还是有所欠缺的。老夫希望你能够辅助他,要求并不高,只要让我们赞加的子民不要亡国灭种就可以了。” 听到“亡国灭种”四个字,秦小虎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有这么夸张吗?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农耕民族对游牧民族之间的战争,在他的前世历史中打了几千年,无非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事情,何至于像祭司大人说得那么夸张。不过这老头子看起来也有一套,可能不只是封建迷信那么简单,还是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吧。想到这里,他郑重的点了点头。“大人,在下愿为赞加联邦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少年,我老了,纵使拥有海神的力量,也不可能做到逆天的存在,脱离岁月的侵蚀。”大祭司的目光从秦小虎身上移开,转而望向夜空中的点点繁星。“自然规律是我们每一个人都难以逃脱的,以我现在的年纪,是很难看到战争的结束了。也只能在有生之年,为海神、也为万万年来在海神庇护下的子民们,尽一点绵薄之力。这个你收好,或许会有用处。”大祭司拿起方才的那根法杖,郑重的双手递给秦小虎。 秦小虎恭敬地也同样用双手接过,仔细端详之后抬起头望向大祭司。 “这是海神祭司的魔杖,理论上只有拥有海神血脉的赞加族人才可以发挥它的最大功效,但事急从权……少年,你就先拿着它佑护我们的族人吧。等战争结束之后,再把它还给赞加新的祭司。”大祭司的语气衰老而又苍凉,寄托了无限的信任。 这时秦小虎才发现,眼前的这位祭司大人已是个风烛残年的老者,“不、不,这太重要了,我不敢接受。”秦小虎连忙摇摆着双手推辞。“您还是选一个优秀的赞加族人来完成这项伟大的使命吧,小子我实在是无德无能,怕有愧于前辈的重托呀。” 后人在分析这段史料时,提出了为什么秦小虎会一改平时的贪婪面目,对送到手中的海神权杖拒之门外的问题。正当两派学者争论不休,唇枪舌剑口沫横飞的时候,时任大唐帝国元帅的范轻骨恰好走过,并没有正眼看两边的学者,只是冷冷的丢下一句,“他哪是不想要权杖?那是怕担责任。” 因为范将军与秦小虎的亲密关系,所以必然更加了解秦小虎的思维,再加上他那伟大的有些沉重军衔,这个争议就此盖棺定论,再没有其他相左的意见出现。 事实上秦小虎自己也曾经在其他场合多次说过:“我是个负责任的人,但我只负我应该负的责任。”他的这句话充分的证明了范轻骨的分析不是完全无的放矢,但在以后的战斗生涯中,秦小虎也充分证明了他是个负责任的人。当然后世还有人修改了秦小虎这句话,将其改成“我是个负责任的男人,但我只负我应该负的责任。” 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后来秦小虎从庄严肃穆的祭司殿中出来的时候,手上是拿着根法杖的,不过他出门之前想了想,还是将那根黑黝黝的木棍小心的藏到了衣袖中,然后便连忙赶去赴宴了。 …… …… 赞加人吃东西还真的是快,起码比选将军是快得多了,秦小虎一边恶狠狠的在心中咒骂着这些疑似饿死鬼投胎的家伙们,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桌上残余的食物。突然他觉得有点不对劲,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一丝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秦小虎猛的一掀桌布,桌下,是两个烂醉如泥的赞加士兵,正在互相抱着,呕吐了一地,包括自己和对方的脸上身上都是秽物。一个士兵大概是觉得嘴边有些痒,还在伸着舌头舔着…… 秦小虎顿时觉得一阵恶心,匆忙给那两个士兵施了一个水系的清洗术后赶紧逃离了现场,一任那两个士兵在水里愉快地泡着。 第二天,蝙蝠如约准备带领赞加联邦的军队出发,不过头一天晚上的狂欢代价确实不菲,喝倒了一部分,吃坏了一部分,还有一小部分在庆祝中因焰火等意外事故而受伤。各种非战斗减员让赞加联邦的军队由五万人锐减到三万五千人。此时,这三万五千名好汉正站在阅兵场上等待接受检阅。 克拉佐、秦小虎等人也应邀参加了检阅,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大吃一惊。 三三两两的赞加军人聚成一个个小团,在一起吸烟、聊天,聊到兴高采烈的时候甚至还手舞足蹈,丝毫看不出任何的组织队列,这些士兵的表现就和他们在乌烟瘴气的决斗场边表现出来的没什么区别,只是激*情少了些。 还真是本sè呀,秦小虎心里想。 这时赞加联邦的长官们也都陆续到场了,可那些士兵仍然在若无其事的闲谈着,并没有因为领导的到来做出任何的改变,真正的做到了领导在与不在一个样。 大祭司撩起长衫的下摆,在主席台上唯一的椅子上坐定之后,蝙蝠恭敬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大祭司缓缓的点了点头,他方才走到前面,用力挥舞着双手,“大家安静,安静一下。” 赞加士兵们这才逐渐停止了交谈,有先有后的望向主席台的方向,但所站的位置还和方才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那种无序混乱的组合。蝙蝠却也不在意,大声说:“兄弟们,袍泽们,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为维护世界的正义与和平而战,你们怕苦吗?” “不怕。”震天的喊声倒是很有气势。 “怕疼吗?” “不怕。” “怕死吗?” “不怕。” “那就让我们出发,用我们手中的武器去捍卫和平与正义,去拯救我们正深陷于水深火热中的邻国。你们都是好汉,都是勇士,都是值得景仰的英雄。” 蝙蝠的一席话很有煽动力,赞加联邦的士兵们都热血沸腾,老尼伯叼着根大雪茄,在队伍(如果可以称得上是队伍)的前列拼命鼓掌,一张本来就泛着黑红sè的老脸涨得通红。 别说与加纳多的铁骑相比,就算是大唐方才组建了不久的新兵营,其军容军貌都远超眼前这支赞加人的jīng锐。克拉佐的脸上呈现出了厚厚的一层忧sè,只不过短短的半个时辰,这位中队长的心理已经有了根本的改变,一天前他还在想方设法如何让这支部队迅速出发,现在他则在努力的避免他们去无谓的送死。 “出发。”蝙蝠的大手一挥,率先跨上了自己的骏马。其他士兵有的上马,有的几个人一起上了一辆马车,还有的人步行,就从这个阅兵场出发,奔赴那未知的前线,奔赴向一个虚无缥缈的终点。大祭司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闭上眼睛,口中虔诚的祷告着,为这些勇者们送行。不过在秦小虎耳中,那些模糊不清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事先jīng心准备好的悼词和祭文。 “我们也走吧。”克拉佐低声说了一句,怀揣着强烈的失望,带着秦小虎茹忆等也跨上了战马。 活佛历二年夏四月,赞加联邦正式出兵,离开了他们的故土,卷入了这场战斗。 …… …… 范家兄妹此刻离京城已远,正纵马向东南方向疾驰,坐骑脚程很快,现在他们已经超过了走走停停的大批新兵连部队,在从戈涛口中得知赞加联邦的援军几个月来一直都没有音信之后,二人心急如焚。 加纳多的士兵已经在大唐京城下围了一个月了,而他们外围的大唐勤王军队也越来越多,但穆兰塔明显不把这些散兵游勇放在眼里,大唐的士兵也确实争气,以无比羸弱的姿态证明了穆兰塔的判断是相当正确的。除了起初两三支部队的统帅实在不知道天高地厚主动发起攻击被穆兰塔轻松全歼以外,其他部队都乖乖的守在外围,一动不动,显得很有组织xìng与纪律xìng,但从表面上看来,要比赞加联邦的部队还是要强上一些的,起码很安静很严肃。当然,那是在没打仗的时候,打起来就一样了,都是一团散沙,无所谓谁更散。 而在穆兰塔的心中,大唐的这些乌合之众就是自己的后勤部队,什么时候没粮了就去打垮一支,补给立刻就跟上了。所以,他很高兴这些队伍的存在。 而本应在北方尾随加纳多骑兵而来的大唐主力部队,却迟迟都没有消息。 第十八章 行军难一 - 印菩提 - 我鱼 () 无论老尼伯在战场上的表现怎么样,起码他是个健谈的生意人。现在他正骑在一匹高大的花骡上,嘴里叼着他那标志xìng的雪茄,左手控缰,右手还拿着一袋老酒,口沫横飞的与秦小虎等人交谈着。“远方的朋友啊,英勇的少年们,你们放心,有我们勇敢的赞加人在,加纳多一定会屈服的,正义一定会得到伸张,和平,已经随着我们进军的步伐指rì可待。” 克拉佐面如寒霜,一夹马肚子,一声不吭的冲到前面去了。老尼伯很不满意,又对秦小虎说:“少年,你看看你们的这个中队长,一点都不平易近人,这个样子怎么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呢?” 徐塞冷冷的说:“我们是战士,不是商人。”随即也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跑走了。 “唉。”老尼伯略带萧索的喝了口酒,看秦小虎和茹忆还跟在自己身旁,找到了些许安慰。“少年,反正闲来无事,我教你们两个做生意吧。” “能蒙前辈教诲,晚辈三生有幸。”秦小虎谦逊的说。 尼伯对秦小虎的态度很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做生意嘛,首先就要心狠手辣,唯利是图。这个和打仗差不多,不管面对的是谁,哪怕是朋友亲人,也要本着利益至上的原则,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不择手段,否则就注定失败。”说到这里,尼伯停下来看向秦小虎,想知道他的反应。 “前辈指教,小子受益匪浅。”秦小虎面上波澜不惊,丝毫看不出他的内心。 “嗯,那你总结一下,我看看你消化了多少。”尼伯的表现无疑是个很负责任的老师,而不是教完就撒手不管了的那种。 秦小虎抬起眼,望向远方广袤的原野,从口中轻轻吐出八个字来,“慈不带兵,义不敛财。” 老尼伯惊讶的把口中的大雪茄取下,直直的望着秦小虎,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这是你的理解?” “是呀。”秦小虎点点头,又恢复了一贯玩世不恭的模样,“怎么样,我这个学生悟xìng还可以吧。” “嗯,不错,不错。”老尼伯随口敷衍着,心中却在品味秦小虎方才说的那八个字,越想越觉得妙用无穷。 “那是自然,名师出高徒嘛。”秦小虎笑着走开了,茹忆向尼伯笑了笑,纵马跟在秦小虎的后面。 这场旷rì持久的战争过后,老尼伯很幸运的还活着,战后不久,他就成为了赞加最著名的商人。许多商界的后起之秀专程向他讨教,尼伯每次都只向远道慕名而来的学生们说八个字――慈不带兵,义不敛财。 …… …… 军队一直在前进着,但速度极慢。赞加人一直相信海神在保佑着他们,并且他们在陆地上只有一个邻国,就是一直宣称爱好和平的大唐,而这个世界上的大航海时代还没有到来,那漫长的海岸线并不会受到任何威胁。所以赞加联邦并没有专职的士兵,现在向大唐京城进发的这支队伍纯系临时组建,由联邦内各城邦中各个阶层共同组成。比如尼伯就是一个标准的生意人,他参战的目的很纯粹,就是为了利益。 当时赞加联邦是这样核算投入产出比的,大唐面积虽然和加纳多差不多,但人口则是他的十倍,而且科学技术、人均GDP等各项指数均远远领先于加纳多。从各项数据中赞加人得出结论,此战大唐必胜,如今那个庞大的帝国只不过是暂时陷入困境而已。假如我们出兵,不但能巩固与大唐的睦邻友好关系;还能提高自己的国际影响力;而且大唐一向好面子,也必然要向参战的盟军支付巨额的军费;作为战胜国,还可以得到加纳多的赔偿。一举四得,何乐而不为。 jīng明的赞加联邦一分钱也没有投入,而是将这场战争作为一场生意来招商引资,按照投资的多少在战后按比例予以分红。投资者也可以亲自加入军队,同样按投资金额多寡而被授予不同的军衔。 尼伯捐助了二十匹马,所以得到了一个小队长的军衔,除去他自己雇佣的三个列兵之外,联邦又给他配了十个战士,这支小队一共十四人,除了尼伯有一匹骡子以外,其他人都是步行,并且还扛着尼伯队长的大量私人生活用品,其中甚至包括三个枕头。据尼伯自己说,他换了枕头就睡不着觉。而他对战争的风险意识又很强,所以多准备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有备无患。 诸如尼伯这样的军官大有人在,当秦小虎看到一个体重三百斤以上的胖子正躺在一张舒适的堆满食物与美酒的大床上,被二十四个士兵抬着前进的时候,他觉得尼伯其实很具有吃苦耐劳的优秀品质。 这样的一支部队,在第一天居然前进了十几里地,已经大大的出乎克拉佐的意料之外了(当然掉队的那些没算)。秦小虎想起了《三国演义》中刘备从新野带着民众逃跑――rì止行十余里。不过后来关键的时候刘使君还是毫不犹豫的自己先跑了,那而些民众也起到了应有的作用,横七竖八的拦在路上,极大的减缓了曹cāo的进军速度。 晚上,来自大唐的使臣们为赞加人的奢华而惊叹,他们搭起了一个个的简易帐篷,最大的一个甚至有几百平米,中间需要用柱子支撑,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古董陈列架,上面的瓷器堆得密密麻麻就像一个书架。几排烤肉的炉子同时架起,一个小型的舞会在篝火边召开,许多中队长以上的军官带了不少美女一同出征,此刻,音乐响起,他们正在月光下与美女们一起翩翩起舞…… “这究竟是野营还是出战?”克拉佐不满的嘀咕着,而秦小虎则有一丝不详的预感,他想起的是泰坦尼克号,那条极尽奢华的邮轮在撞上冰山沉没之前也是一样的歌舞升平。 相比战争,赞加人显然更重视利益,许多人围在酒桌前计算着战后自己可能得到的收益,个别jīng明的联邦军官已经在和克拉佐等人套近乎,询问他们大唐内地各城市的物价水平、消费能力。 秦小虎对这些显然不清楚,茹忆在小镇生活了十几年自然知道的也不比秦小虎多,徐塞的家乡本来就在这附近,而唯一见多识广的克拉佐还不愿意说。 所以赞加人很失望,有些将他们看成什么也不懂的乡下人,还有些则认为这些都是商业机密,这些狡猾的家伙不会轻易的透露,还要再下功夫加强客情。 经过将近一夜的狂欢之后,第二天十点钟,有些习惯早起的人开始陆续起床,而头一天晚上的餐桌还没有撤,正好继续吃个午饭。下午两点钟,队伍重新出发。 在投入产出比的核算当中,产出固然重要,但投入也是不可忽视的。以赞加人的jīng明头脑不难发现死的人越少就是投入越少,投入产出比越高。 而越晚到达战场,越晚接触敌军,死的人越少。 所以赞加人很享受这个行军的过程,丝毫不顾及他们的大唐朋友们心急如焚。 …… …… 三天后,他们已经不可思议的前进了足足五十里。 这晚宿营的地方是大唐的一个小镇,夜晚,喜欢热闹的赞加人为了缓解行军的疲劳,还是举行了一成不变的篝火晚会。 三天来,秦小虎靠他渊博的商业理论以及老尼伯的大力推荐,在赞加军队的中上层如鱼得水,混得很是不错。这晚,一个来自巴特城的大队长正在极力的笼络他,并暗中示意自己最年轻美丽的宠妾邀秦小虎共舞。 女人的脸庞新月一样迷人,腰肢水蛇一样柔软,秦小虎的手搭在那光滑的衣料上,保持着礼貌的力度,随着音乐不停的晃动着身体,在感受着女人温热身体的同时也享受着发丝拂过自己脸庞那痒痒的还带有一丝暧昧的感觉。 舞技不错的女人将脸颊紧紧的贴在秦小虎的脸上,在他耳边轻轻的问:“将军,在大唐的京城,现在什么商品比较抢手呢?” “抢手的东西不少呀,大唐京城人口密集,消费能力也高,是个相当优质的市场……不过你们都带了什么货物呢?”这几天,秦小虎发现很多高层军官都夹带了大量货物,用战争这种方式成功的规避了关税。 “这个我不清楚呢?一直是大队长阁下亲自在打理这些东西。”女人娇嗲的声音蜜一样甜。 “那真是可惜了,否则在下倒可以试着为夫人出些主意。”秦小虎失望的神sè溢于言表。 “要不你们男人之间谈一下,好吗?”女人试探着问。 “这……我是大唐的军人,战争期间与友邦人士谈生意不合适吧。”秦小虎表现得很为难。 “没关系的,生意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做的,来嘛。”女人妩媚一笑,停下了舞动牵着秦小虎的手来到大队长面前。 第十九章 行军难二 - 印菩提 - 我鱼 () 在远离舞池的地方燃着一堆不起眼的篝火,直到走近了秦小虎才发现那火焰其实很大很嚣张,但火堆旁边环绕着十几辆大车将那火红sè的舞动局限在车与车之间的缝隙之中,所以才显得很低调。紫檀熟练的找到了两车之间留出的门,拉着秦小虎的手向火堆走了过去。“主人,妾身将秦将军请来了。” 大队长正在烤火,远远看上去样子很和善,生意人的那种jīng明在他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一点也不在乎秦小虎正拉着自己宠妾的手,就仿佛没有看见一样殷勤的站起身来迎接。离得老远就半躬着腰,伸出了那保养得很好的白胖右手作势yù握,口上还说着:“将军,一路辛苦,坐,快请坐。” 秦小虎伸出手去和他礼节xìng的略握了一握,便大喇喇的坐将下来,还很不客气的随手将身边的女人一拉,女人轻哼了一声后便乖巧的坐在了他的旁边,还将脸颊贴在了秦小虎的肩上,左手任他牵着,右手抚上了秦小虎的胸膛,摆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我叫巴德,请将军大人多指教,大人喝点什么?” “我要鲜榨的果汁,冰镇的有吗?” “有,有。”巴德连声应着,随手从身后的箱子中拿出一杯晶莹剔透的果汁,恭敬的放在秦小虎面前。 秦小虎很随意的伸出手,将果汁端将起来,在手刚触到杯壁的那一刻,他差点叫出声来,居然还真是冰镇的,还冰得透心的凉。就算是巴德现在把身边的女子立刻友情赠送给自己,想必他也不会更为惊讶。 巴德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瞬间,立刻讨好的说:“将军,小人这次带了数块百斤以上的大冰,装在特制的箱子里,上面用棉被盖好,一路靠马车拖着,专供路上给各位大人解暑。” “阁下有心了。”秦小虎点点头,微笑着将杯中那橙sè的果汁一饮而尽,一股清凉冰爽的感觉伴着甘甜的味道顿时从腹中升起直至大脑,浑身上下的毛孔仿佛在那一瞬间全部张开,感觉无比舒畅,于是对这位满脸jīng明的巴德印象登时也便好了几分,笑了笑主动开口说:“您大费周章的找我来,想必不是单单为了请我喝杯东西,而是为了谈生意吧?” “生意都是小事,在下主要是想结交大人这样年少有为的朋友。看将军方才喝得如此之快,想必是有些渴了,再来杯果汁还是别的什么?”巴德谄笑着说。看来这个老狐狸深谙攻心之道,倒是不能小觑了。 “如此天气,冰镇梅子酒最好。”秦小虎边说边似乎不经意的将揽着女人腰肢的手上加了几分力道,女人“嘤咛”一声娇呼,脸上有些嗔怪的神sè,身体靠得却愈发近了。 巴德神sè如常,仿佛根本没看见这些,回身招了招手。立刻,三杯冰镇梅子酒被一个士兵送将过来。巴德将第一杯双手恭恭敬敬的放在秦小虎面前,第二杯放在女人面前,最后一杯方才拿给自己。 看这个放酒的顺序,秦小虎暗想这家伙怎么已经把自己的女人当成我的女人来对待了?不妥,大大的不妥。尚未想出推辞的法子,只听得巴德说:“在下虽与将军结识未久,但单从品味和举止来看,大人还真是风雅,举手投足之间无不体现出贵族气质,尤其是在饮食上相当的有品位,很懂得享受生活。这么好的机会,让我们从天南海北走到了一起,在下还想多与大人交流交流,也好邯郸学步,东施效颦……” 巴德的大唐话显然说得一般,尤其对成语的掌握纯粹是一知半解。秦小虎生怕他再说出更肉麻更离谱的话,连忙打断说:“阁下过奖了,这些都是虚的。在下也不够风雅,真正风雅的家伙叫做茹忆,以后你们会认识的。现在我们还是说正事,谈谈生意吧,谈生意之前,当然……”他看着巴德的眼睛,右手拇指和食指仿佛不经意的在他的面前搓了几搓。 “当然少不了大人您的利润。这点请您放心。”巴德随手指了指秦小虎身边的女人,“这个女人您如果还看得过眼的话,那就算是订金了,大人意下如何?” “哈哈,就为了些许情报,阁下还真舍得破费呀。”秦小虎不动声sè的将女人一把抱过来,直接就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这时他没有必要客气,更没有必要因为过分的客气而产生不必要的隔阂。 “将军,你好坏呀。”女人在秦小虎怀里扭动着,他的下体立刻产生了某种变化。身上的女人脸微微一红,但动作却没有因此而停止,反而愈发剧烈了。 秦小虎连忙岔开话题,想通过分散注意力的方法掩饰自己的尴尬。“那阁下这次都带了什么货物呢?” 巴德心下一惊,眼前这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居然就能够坐怀不乱,在如此的形势下还能够思路清晰的先问对方的底牌。做了几十年生意的巴德立刻明白了老尼伯对秦小虎商业头脑的称赞并非空穴来风,同时他也立刻将这个少年视作一个强劲的对手,当然也有可能是一个优质的合作者。 “也没什么,现在世道不太平,都是些平时卖的东西。兵荒马乱的,生意不好做呀。”巴德发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 “是呀,不好做,不好做……”秦小虎点着头表示同意。“那阁下平时都卖些什么呢?” “这个……”巴德没想到秦小虎轻轻一转,把话题又绕了回来。“贵国人民生活富足,一些珍宝、古玩、奢侈品是他们的最爱,在下无非也就带了这些东西。” “这些呀。”秦小虎又点点头,“方才阁下提到利润……” “利润自然少不了大人的,不知大人想要多少呢?”巴德的心里放松了些,毕竟很多事情,只要谈到钱就好办了。在赞加人的理念中,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大问题。 “干股,百分之二十,怎么样?”秦小虎笑眯眯的说。 “干股?!百分之二十?!”秦小虎的这个要求明显超出了巴德的心理预期,还不止一点半点,纵然是这条驰骋商场几十年见多识广阅人无数的老狐狸也不禁失声叫了出来。 “巴德阁下,噤声,噤声。”秦小虎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假如别的商家听到了,非要给我百分之三十的干股,我就无法与阁下合作了。” 巴德想了想是这个道理,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价钱不合适可以再谈,主要是双方都要有诚意才好。 “这个……方才是在下失仪了。”巴德深深的鞠了一躬,“将军开的价钱不低,不知能否透露一点消息来证明一下您的价值呢?” “你听好了――盛世古玩乱世金。” “盛世古玩乱世金。”巴德自言自语着,就在他尚在回味的时候,秦小虎已经拉起了那个已经属于自己的女人。“这位先生大概还要考虑一阵,没必要和他一起在这里耗着。走,我们接着跳舞去。” 女人又是妩媚的一笑,没看巴德一眼就跟着秦小虎走了,巴德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的口中兀自在呢喃着那句“盛世古玩乱世金”。 …… …… 巴德的专业就是古玩生意,秦小虎的一句话让他觉得整个世界顿时yīn暗了起来,一如大唐京城上空的yīn云密布。这位大队长阁下这次以军人的身份来大唐走穴,可是带了十几车上好的货物,但除了一车冰块以外,剩下的基本都是古玩字画宝石玉器,按照秦小虎的理论,都是些太平盛世方才值钱的东西。 舞池中,一向低调的秦小虎和美女舞在一起,也不知是谁占据着主导,渐渐的舞到了一个人少的角落里。他揽着美女的纤腰,先是凝望了一阵她的翦水双眸,接着轻轻俯下身去,在她的耳畔低声问:“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嘴唇离美女是如此之近,险些便碰到了他的耳垂。 秦小虎口中呼出的热气让美女一阵发痒,她嬉笑着轻轻躲开,随后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承蒙将军下问,贱妾名唤紫檀。” “紫檀,紫檀,好名字好名字。”秦小虎在口中独自念了两遍,随后由衷的夸赞着。 “将军笑话妾身了。”紫檀微微抬起头,将下颌放在秦小虎的肩上,双臂紧紧的吊住他的肩膀,愈发显得不胜娇羞。 “嗯,紫檀姑娘,巴德阁下……真的把你送给我了?不会是说笑吧?”虽然方才听得很清楚,但兹事体大,还是确认一下为好。 “将军,事关妾身的名节,怎么会是说笑?妾身以后就倚仗大人爱怜了。”紫檀将自己的身体与秦小虎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轻轻垂下头,如瀑的长长黑发遮住了那秀美的面庞,纤细得盈盈一握的腰身在夜风中显得有些萧索,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好说,好说。”秦小虎双臂用力,将紫檀搂得更紧了些,同时见四下无人,手也变得不规矩了。他眼看着前方夜sè下的长路漫漫而修远,一双手便开始在最方便的地方虔诚的上下求索。既然已经是自己的女人,那还客气什么…… “将军,你好坏呀。”一声娇啼之后,紫檀并没有抵抗,而是仿佛没有骨头一样整个人都瘫软在了秦小虎的身上…… 第二十章 行军难三 - 印菩提 - 我鱼 () 第二天,巴德总是找各种机会接近秦小虎,秦小虎却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在和茹忆讨论自己家乡的风土人情,讲自己三岁时的种种英雄事迹,甚至连家乡的花生一般有几个仁都很认真的与茹忆争论了一遍。当巴德好不容易打断二人的话头时,秦小虎又指着茹忆郑重其事的说这位茹忆先生才是真正的风雅,就当巴德礼貌的对那位十四岁的先生点头哈腰示好的时候,秦小虎却是拍了拍屁股走了。整整一天,巴德也没能找到机会插上嘴。晚上,正当他心急火燎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时候,秦小虎却主动来了。 “嗯,巴德阁下,在下有一事相求。”秦小虎很有礼貌的说。 “将军快快请讲,能为大人效力是在下的无上荣幸。”巴德边站起身给秦小虎让座边说,显然有些受宠若惊。 秦小虎笑了笑,“首先感谢阁下昨天将紫檀姑娘送给我……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一番美意,今后一定会好好待她的。” 巴德连忙谦虚,“这不过是小事一桩,将军本不必放在心上。” “不、不,我还是很感激巴德大人的。但问题随即就出现了,你看我一个人一匹马,事先也不知道会多出个女人,所以也没什么准备……紫檀姑娘虽说现在是属于我了,但之前你们相处了那么久,应该还有情分,阁下想必也不忍心见她受苦吧?”秦小虎说到这里,戚戚然一声长叹,竟是叹出了许多的落寞与无奈。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巴德一边答应着一边飞速思考,这位将军大人到底想要说什么呢? “巴德阁下,您看您带着那么多大车,不如送我一辆专供紫檀姑娘乘坐如何?”还没等巴德开口,秦小虎又接着说:“我知道你那些车上都有货物,扔了也怪可惜的,不如连货物一起送给我得了,可以折算成股份的哦。”还没等巴德回话,秦小虎已经走到车队旁,挨个的挑拣起来,“嗯,这辆不好,看起来不够沉重;这辆呢,还算凑合,不过拉车的马怎么这么瘦?换一辆,换一辆……” “哎,将军,将军。”巴德喘着气从后面跑过来,“这等粗笨的活计,又怎劳将军大人亲自动手,还是在下来帮您选一辆吧。” “也好,如此就麻烦阁下了。”秦小虎笑容可掬的站到一旁。 “将军请先去那边宽坐,一会儿就好。”巴德显然不想让秦小虎就在一旁看着,万一他心血来cháo随便挑了一辆最昂贵的呢? 秦小虎大马金刀的走到一旁坐下,也不客气,自己取了杯葡萄酒慢慢的喝着,饶有兴味的看着巴德选了又选,挑了又挑,那张jīng明的脸上不时露出痛苦的神情。 “巴德阁下,何必那么麻烦呢?随便哪辆都好,紫檀姑娘还等着我呢。”二十分钟后,秦小虎开口说。 “那、那就这辆吧。”巴德很不情愿的指出了其中一辆,吩咐士兵说:“去,把这辆车送到将军大人的营帐处。” 两个士兵应了一声,开始套马。秦小虎笑眯眯的说:“多谢阁下,但我没有人驾车呀。” 巴德很郁闷的又补充了一句,“你俩去了就不用再回来了,就留在那边听将军大人差遣就是。” 两个士兵齐声应诺,秦小虎慌忙摆着手,“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呢。” “将军大人,千万别客气,这是我的荣幸嘛。” “那……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秦小虎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正是,还请大人千万不要推辞。” “阁下太客气了。”秦小虎摇摇头,“下不为例哦。” “好的,好的,下不为例。”巴德笑得无比痛苦,仿佛刚吃了一斤蜀地产的干辣椒。 …… …… 又寒暄了一阵之后,二人友善的并肩坐下,巴德神秘兮兮的问:“将军大人,您对紫檀姑娘……可还满意否?” 秦小虎愣了一下,“满意,满意;很好,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东拉西扯的又聊了半天,巴德突然一声长叹,但他的表演功底显然比秦小虎差得多了,这声叹息显得有些做作,很不自然。 “阁下为何叹息?”秦小虎问。 巴德又叹了一声,方才说:“昨rì将军那一句话,足可点石成金。但我已经带了十几车的古玩字画,行至中途,也不好再回去置换,毕竟兵贵神速嘛……在下运费的损失倒无所谓,主要是怕耽误了驰援贵国京城。这些货物该如何处理,望大人教我。” “哦,这么说你肯出那百分之二十的干股了?”秦小虎小口的抿了口酒,徐徐说。 巴德咬了咬牙,点点头说:“只望大人教我。”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秦小虎边说边笑眯眯的递过来一张纸,“字据我已经写好了,阁下只要签个字就好。” 巴德的手在颤抖,心在滴血,但还是很勉强的接过来看了一下。 “CEO,这是什么意思?” “首席执行官。”秦小虎回答。 巴德还是没明白,但也没有再问。对他来说重要的是股份,至于职位,他爱当什么就当什么好了。反复看了两遍之后,巴德大队长在下面郑重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秦小虎的名字是事先早已签好的,当收起属于自己的那份合同后,他不由得心中窃喜:终于当上CEO了,前世未能实现的种种理想、种种抱负,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光荣而坚定的迈出了第一步。 还没等巴德发问,秦小虎便主动说:“商场如战场,俗话说兵贵神速,那么商人自然也一样。” …… …… 按照秦小虎的分析,巴德大队长经商数十年,生意的规模很大,绝对不是什么菜鸟。连他都不能清楚的分析时局判断出大唐现在紧缺什么货物,其他人想必也是如此。带古玩字画来大唐自然也有一定的道理,首先这些东西在大唐一向有着不错的销路;其次在同等体积重量的货物中,这类东西从绝对利润上讲最赚钱,运输成本相对最低,所以其他的商人肯定也有携带,并且数量绝不会少。 当前最重要的,就是在大量的古玩字画涌入大唐京城之前抢先出手,免得到时因为这类商品过分泛滥而贬值,当然这种情况在秦小虎的前世有个专门术语叫做“通货膨胀”,不过他不认为巴德能够理解这么专业的名词所以略过了没有讲。 通过和尼伯,巴德以及其他赞加商人几天的接触下来,秦小虎很客观的将这些家伙全部定义为“土豹子”。赞加人根本没有建立起系统的销售理论,他们只是靠着临近大海的便利条件世代经商,也世代进行资本的积累,不过并没有形成关于销售的相关理念,自然更不可能上升到学术的高度。说白了,他们对销售的理解不外乎四个字――贱买贵卖。 所以秦小虎的这个CEO当之无愧,随即他又对自己昨天说过的那句“盛世古玩乱世金”进行补充。 大唐现在虽然京城被围,但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加纳多人并没有攻城,京城里的人民还在正常的生活着,远谈不上乱世。所以,更应该尽快到达京城抛售货物,否则一旦战争的规模扩大,古玩的价值势必一落千丈。 巴德现在对秦小虎崇拜的五体投地,但以上的建议充其量只能让自己避免太大的损失,却不能确保盈利,于是他又虚心的向自己的CEO请教如今的形势下该如何赚钱。 秦小虎高深莫测的看了看巴德,“附耳过来。” …… …… 第二天一早,当绝大部分赞加人还沉浸在梦乡中时,巴德已经收拾好行李了。此刻,他正在蝙蝠将军的大帐里笔直的站立,因为神情认真而严肃,这一站,平民巴德还真的站出了些许军人的风采。 “什么,你要先走?”尚且揉着惺忪睡眼的蝙蝠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这家伙什么时候觉悟居然这么高了? “是的,将军。行军打仗,总要有先锋,有殿后,有侧翼呼应。卑职不才,愿为先锋。”巴德回答得很流利,看来准备了一个晚上。 “嗯,勇气可嘉。”蝙蝠拍了拍巴德的肩膀。“你手下有多少人?” “报告将军,连卑职在内,一共三十六人。”巴德顿了一下,又说:“还有大唐的秦小虎,自愿为卑职带路。” “哦,秦小虎……”蝙蝠想起了那个在擂台边问自己想不想赢的那个少年,又想起那几根绳子古怪的从当中断掉,已经在酒jīng中麻醉了好几天的头脑终于开始有些清醒。 “将军?”巴德见蝙蝠开始沉思,好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轻声提醒了一声。 “你去叫那个秦小虎来。”蝙蝠命令到,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记得恭敬些。” “是,将军。”巴德行礼后出了帐门,心想这位秦公子还真是了不起,就连将军大人对他都那么客气。 第二十一章 无歧路 - 印菩提 - 我鱼 () 十分钟后,秦小虎已经站在了蝙蝠面前,巴德知趣的行礼后退了出去。偌大的帅帐中,只有二人相对而立,一时却又无人率先做声。大唐少年很含蓄的微微笑着,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想从中读出一些自己期待的内容。他十分清楚赞加将军叫自己来的原因。虽说我佛以慈悲为本,施恩本不是为了图报,但如果对方非要报答的话,秦小虎也想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相反,如果自己坦然接受的话还可以满足对方回馈的心理,那就相当于又多做了一件好事,又何乐而不为呢。 蝙蝠也一直注视着秦小虎,他的眼神根本不像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从那双深邃的眸中竟然看不到一点点慌乱与幼稚,有的只是淡然和从容。对峙了几分钟后,蝙蝠觉得对面的少年是不会先开口的了,毕竟是自己找他过来的,两个就这么相对站着静默无言大概也不是那么回事…… “坐。”蝙蝠摆出将军的架子,表情倨傲的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不待对方回答,便大马金刀的先坐在了主位上。但坐得并不是那么心安理得,身上披着的铠甲互相碰撞,发出铿锵的声音。 秦小虎一笑,并没有责怪对方的无礼,很随意的坐在了蝙蝠的侧前方,先是又笑了一下,随即开口问道:“将军,您找我来,可是想问那天擂台上的事情?” 蝙蝠缓缓点头,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那天擂台上,将军您获胜了,猛虎输了。”秦小虎说。 “就这些?”蝙蝠问到。 秦小虎点点头,“就这些。” 蝙蝠笑了,线条明晰的口中露出森森的白齿,宛如要吸人血般夸张。他这个人就和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蝙蝠一样,就算笑起来也显得那么yīn森可怖。“我会记住你的,少年,现在麻烦你把巴德叫进来。” 秦小虎行了个礼走了出去,没有一句废话。 …… …… “巴德,你的勇气可嘉,这是值得肯定的。但你手上的兵力未免有些太少了,三十几个人,如果遇到大队的加纳多强盗该怎么办?假如交手那是必败无疑,岂不是要堕了我军的威风?”蝙蝠表情严肃,看起来真的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但在那些赞加人的心里,却只记得他赤*裸上身站在擂台上满头大汗与猛虎厮打的场景,那鼻青脸肿惨不忍睹的模样……当然谁也不会说出来,面对这位将军时,所有人脸上都是尊重与敬畏,表现得无比真诚。 巴德陡的一个立正,双手紧紧的靠在腿上,目视前方大声吼道:“那么属下应当如何做,请将军大人示下。” 蝙蝠来回踱了几步,试图让自己表现的沉稳一些,抬起右手放在空中缓缓的说:“我记得你是巴特城的对吧,巴特在我们联邦算是个大城,这次参战的士兵也有几千人吧?” “报告将军,为联邦效力,巴特城的儿郎们义不容辞,这次参战的有五千多人。” 蝙蝠立定,将双手搭在巴德的肩膀上,用力的向下摁了摁。“五千人,那就有的一打了,起码在人数上不会太吃亏。现在本将军命你带着你们巴特城的兄弟做前锋,先行开路。” 巴德猝不及防,险些被自己的将军大人摁了一个跟头,趔趄了一下之后连忙飞快的将自己的军帽正了正,将帽檐向上一抬露出眼睛,行了一个还算标准的军礼。“是,将军。” …… …… 虽然没能实现脱离大部队自己抢先一步到大唐京城的目的,但是巴德也已经很满意了,毕竟五千人和五万人的倾销能力谁强谁弱还是一目了然的。并且赞加联邦的每个城邦都有自己的商会,一般的情况下都是情报共享,利益均分,为自己的城市做点贡献也没什么不好。 现在,他率领五千多人马浩浩荡荡的出发了,由秦小虎带路,而秦小虎不但带上了自己的副官茹忆,又在软磨硬泡之下将徐塞也从克拉佐那里要过来了。出于对朋友的忠诚,秦小虎想了想,还是顺便叫上了尼伯。当然,这个赞加老头很幽默,也是秦小虎带上他的重要原因之一。 名义上说是带路,其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前面说过,从赞加联邦到大唐京城之间是一条笔直的驿路,宽敞平坦,只要视力和智商没有问题谁都可以径直到达,但秦小虎放心不下自己的股份巴德也离不开这么出sè的CEO,所以就有了这么一个根本不必存在的向导。 但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向导其实是不可或缺的,甚至直接决定了战争的走势。 路上巴德将秦小虎对于古玩市场深刻而全面的分析透露给了自己同乡的商人,在巨大利益的驱动下,这支部队晓行夜宿,行进的速度比以前快了不是一点半点。但由于大量货物的拖累,还是达不到真正强行军的标准。 秦小虎建议,由各位老板轻车简从,带着亲信的手下rì夜兼程赶到京城先与买家谈着,先签订预备协议。至于货物,由仆人慢慢的押运过去不迟。这个建议得到了广泛的支持,队伍的行进速度进一步加快,已经与普通骑兵的速度相差无几,但缺点是五千多人的队伍一下子锐减到两千人不到。 速度,速度才是关键。 大唐京城,援军来了。 …… …… 这是个星月无光的晚上,乌云低低的压在大地上方,空气中湿度很大,连那慵懒的风都仿佛黏黏的粘在人的身上,整个营地内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令人莫名的烦躁不安。连赶了几天的路,赞加的商人们都疲惫万分,再加上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确实不适合继续前进,于是众人难得的就地宿营,有机会休息一下。 没有了奢华舒适的帐篷,也没有了喧闹的酒会与烟熏火燎的烧烤,大家只是简单的生起了几堆篝火,便三三两两的席地而坐,打开背包拿出简单的干粮,就着清水边啃边谈一谈生意和天气,就像是一群疲惫的旅人,为了养家糊口而不得不背井离乡,此刻正在异乡的月光下无奈的哼着家乡的民谣,看着那一样的月亮,想着家乡的女人和甜米酒。 整支队伍中只有一个女人,女人的名字叫做紫檀。 为了加快行军速度,本来谁都没有带女人,但巴德坚持要把紫檀带上,他觉得在关键时刻,这个女人或许能成为调节自己和秦小虎之间关系的润滑油。而众人都以为是年轻的秦小虎初尝了鱼水交融的滋味,不忍舍弃而坚持要带,但因为自己面皮薄而委托巴德出面来说。出于对秦小虎身上巨大商业利益的考虑,也就都默许了。 经历了长途跋涉,又不清楚手中那沉甸甸的货物能以什么样的价格出手,整支部队的士气都难免低迷。为了振奋一下大家的jīng神,创造一个轻松安逸的氛围,秦小虎揉了揉自己的小腿,活动了一下膝盖和脚踝,接着站起身来拉起身边的紫檀说:“我们跳支舞吧。” 紫檀同样很疲惫,但面对着秦小虎伸出的手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但一样风情万种。她顺从的站起身来,挽着秦小虎的手臂轻飘飘的仿佛是滑到了篝火边上,接着熟练的将左手搭上秦小虎的肩膀,等着乐师出场。 赞加传统而苍凉的乐声在夜sè下悠悠响起,那声音既像洞箫又像羌笛,奏出了一曲chūn风不度的惆怅,间或有胡笳十八拍的旋律响起,却拍拍都是忧伤。此情此景,梅花三弄弄断肠,纵是锦瑟也无端。这乐声是如此的哀婉而凄楚,使得许多心事重重的汉子在这异乡的夜晚几乎忍不住催泪滂沱,许多人已经抬起手,装作用衣袖擦去脸上的灰尘,实则在悄悄掩泪。不时有醉酒的汉子发出狼嗥般的痛苦,更加勾起了其他人的思乡情怀。渐渐的,四面都响起了赞加的歌声,有人率先唱出了儿时的童谣,众人顿时便齐声跟上。秦小虎听着听着,竟听出了霸王别姬的萧索与愤慨,看着面前紫檀那如玉的面庞,一股怜爱的情感自心底油然而生,扶在她纤腰上的那只手不由得加了几分力度,将她搂得更紧。 而加纳多的大兵压城之际,这条驿路也显得格外繁忙,不少从京城方向逃难来的百姓也被这喑哑的乐声吸引过来,驻足聆听,秦小虎与紫檀就在那乐声下翩翩起舞,却怎么也舞不出霓裳的感觉,只能随着节拍缓缓的挪动着脚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轻松…… “看,看看,你苦苦要找的人现在已经沦为舞男了。”一个男中音很不合时宜的响起,几分戏谑的味道无情的打破了那悲凉的意境。 秦小虎回头一看,范家兄妹正骑在马上,四只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起望着自己。 第二十二章 范轻眉一 - 印菩提 - 我鱼 () 为雅安祈福。 …… …… 其实范轻眉并不清楚自己对秦小虎是什么样的感觉,总之是从好奇开始的,他的思想、言行、一举一动,都有着那么多与其他男子不一样的地方,给人种新奇爽朗的感觉。或许那是初恋的朦胧,或许只是少女对强者的仰慕,也或许――真的仅仅是好奇。 但许多感情,都是由于女人的好奇开始的。 在连赶了几天路后,本已经疲惫不堪,却恰好看见自己苦苦寻找的男人正搂着别的女人在亲密跳舞的时候,她明白了那种感觉,就是秦小虎对自己提起过的一种至高无上的境界。 那就是爱,那是由爱而生的嫉妒。 一股酸酸的味道涌入了范轻眉的鼻腔,如陈年的老醋、又似sè泽深到发黑的杨梅。她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不外露出一丝一毫。她怕那个男人看不起自己,更怕周围许多陌生的目光。大家闺秀从小受到的良好教育在这时起到了应有的效果,范家小姐成功的做到了喜怒不形,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仿佛路人一般事不关己。 范轻骨很担心自己的妹妹,她表现得太安静了,安静得相当反常。他试图从侧面观察妹妹的神情,但长长的秀发很好的遮掩了范轻眉秀美的脸庞,竟是什么都看不到。 “秦小虎,还不赶紧过来扶本将军下马。”范轻骨大喊着,想转移妹妹的注意力。 秦小虎哈哈笑着,松开紫檀拿出一副故友重逢的姿态走了过去,微笑着向范公子张开多情而又温柔的双臂,“来,跳吧,我抱你。” 范轻骨纵身下马(当然很小心的没有纵到秦小虎的怀中),把缰绳向秦小虎的手中一塞,赶紧跑过去看妹妹的情况,这时秦小虎才发现原来旁边还有一个人。 不能怪秦小虎,任谁也难以发现一个在黑夜中全身黑衣骑着黑马的女人。 “轻眉,你也来了。”秦小虎跟着走过去,无意识的挠挠头,神情中闪过一丝尴尬。 对于范轻眉对自己的感情,秦小虎还是有些了解的,在范府寓居的那段rì子中,与他年龄相仿地位相同的就那么两个人――范轻骨和范轻眉。那些丫鬟家仆都觉得秦公子高高在上,用过度谦卑的态度对待他,基本没有什么正常的交流,而范轻骨又被自己搞得一直在装病,所以,全府上下可以和自己沟通的就只剩下范轻眉一个人了。 “哪个少女不怀chūn?”秦小虎觉得那不过是小女孩朦胧的感觉而已,一旦分开了,两三个月后范轻眉自然就会忘却他,最多有一点淡淡的想念,以后还会找到真正属于她的白马王子。单相思最多只能持续三十六天,这是有确凿的科学依据的。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刁蛮任xìng的小丫头居然会固执到故此地步,不但离家出走,还跑了这么远来找自己。还好她把哥哥也顺便一起拐出来了,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办法。秦小虎暗自庆幸着,不然这么个大小姐自己一个人还真的没法应付。而自己前段时间帮了范公子那么多的忙,现在也该是他投桃报李的时候了,更何况自己帮他对付了那么多的女人,他只要帮自己处理一个就成了,还是他的胞妹。这么看来,其实那位范家二少还是占了很大便宜的。 “哎呀,你们来之前怎么也不说打个招呼,我好去接你们呀。”秦小虎一边埋怨着一边和范轻骨一起将范轻眉扶下马。“累了吧,来,坐这边烤烤火,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范轻眉依旧那么平静,一声不响的走到火堆旁,早有乖巧的赞加士兵拿来了板凳给二人坐了,随即饮水和食物也端了上来。 “哥哥,我累了,你们聊吧。”范轻眉喝了一口水,终于开口了。 “好,好,你先休息,先休息。”秦小虎连忙把范轻骨拉到一边,“你怎么来了?京城现在怎么样了?穆兰塔打到了哪里?还有,你妹妹怎么也来了?” 前面的那些问题范轻骨统统没有回答,直接说:“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说什么男女平等,结果她看我逃出来了,跟着也跑出来非要来找你。”他边走边担心的回头看向妹妹的方向。 “没事的,令妹坚强的很,起码比你想象的要坚强。让她好好睡一觉,明早就没事了。”秦小虎拉着范轻骨边走边说。 “还有,那个和你一起跳舞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是友邦的兄弟赠送的,却之不恭嘛,你懂的。”潘恕嬉皮笑脸的回答着。 同样身为男人的范轻骨白了他一眼,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二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没入黑暗之中。 大唐,三妻四妾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别说是公爵家的小姐,就是公主,也一样不能打破这个铁一般的规律。 两行清泪,从范轻眉紧闭的双眼中滴落,如同一串断线的珍珠,一颗颗敲打在夜幕下的田野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 …… 范轻骨简要的将京城附近的形势给秦小虎讲了一遍,末了拳头狠狠的一捶地面,将雨后湿润的泥土砸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坑。“这群混蛋,口口声声的说是要勤王,到了京城附近却又裹足不前,实在可恨!” 秦小虎却喜形于sè,口中不住的念叨:“太好了,太好了。”手舞足蹈之际,突地接触到范将军冷冷的目光,连忙又规规矩矩的坐下。 “将军,这不是好事嘛。你看我们手头就一千多乌合之众,去攻击加纳多人无疑是以卵击石。但现在京城的外围有许多我们大唐的军队,他们跑那么远到京城是去勤王的而不是旅游。对吧?”秦小虎分析道。 “嗯。”范轻骨点了点头,边揉着拳头边坐直身体,“不错,你继续说。” “这些军队之所以原地驻扎而不去进攻穆兰塔,不外乎以下几个原因:第一,怕。怕是正常的,我们在岷山关上时也怕,这时就需要一个强势的会忽悠人的政委,比如你。第二,没有官方的命令,不够名正言顺。在京城之外往京城的方向攻击,本意是打加纳多人没错,但万一战后谁参了一本说他们在京城之外有不轨之心,起兵进攻京城……这也是不可不防的,搞不好不光是掉脑袋那么简单,很有可能要株连九族。而这时就需要一个狐假虎威的人,号称是奉了朝廷的旨意,当然这个人还要有足够的分量能让他们信服,比如你。”秦小虎调整一下姿势,边说边缓缓站起身,“将军,我提醒你一下,随便打断人说话是不礼貌的行为。现在我们说最后一点。第三,如没有统一的指挥。各自为战,结果一定是被各自歼灭。这时就需要一个能够掌控全局的人,比如……我。” 最后一个“我”字脱口而出时,范轻骨满脸的喜sè刹那间化为暴怒,刚要站起身来,秦小虎却早已逃远了。 …… …… 秦小虎是这样向巴德描述范轻骨的。 “你别看这家伙长得人模狗样的,其实就是个草包,很草很草的那种哦。这次一定是看加纳多围城,害怕了,不敢在京城呆着,从家里面偷跑出来的。然后因为胆子太小,还不敢自己跑,非要拉着妹妹一起出来保护自己……” 这种男人,居然还需要女人保护,简直连公认最懦弱的赞加人都不如,当巴德脸上露出一副不屑神sè的时候,秦小虎又很适时的说:“不过他家里很有钱的,相当相当有钱,是你们的潜在大客户哦。” 巴德的眼中一下子又绽放出光彩,他早就留意过这两个少年男女的衣饰,虽然显得有些破旧,但无疑都是些上好的面料,裁剪也甚是考究。一经秦小虎证实这二人富二代的身份,他立刻变成了条见到了肥猪的饿狼。忙流着口水问问:“那那位范……是姓范吧?范公子他都喜欢些什么?金钱还是美女?” 刚说完巴德就后悔了,人家是富二代,自然对金钱的需求不大,何况自己还是要从对方手中骗钱……不对,是赚钱。但和许多的商人一样,一旦发现消费者是富二代的时候,巴德立刻就将赚很自然的改为骗。看来金钱贿赂这招定是不灵了的,而他的美女们现在还跟着赞加的大部队以一天十几里的速度在徐徐前进呢,现在他手里只有古玩字画这些本来就要卖给他的东西。 秦小虎仿佛没有注意到巴德脸上那懊悔的神情,随手拾起颗小石子向远方扔去,口中说道:“他喜欢别人叫他将军。” 巴德笑了,笑得无比灿烂。这个好办,叫他将军又不用花钱。不过这个需求也太容易满足了,随便谁都可以做到,还得挖掘他更深层次的个xìng需求。 “将军,那范将军他还有别的爱好吗?” 见巴德改口改得这么快,秦小虎赞许的摸了摸他的头,“孺子可教,听好了……” 第二十三章 范轻眉二 - 印菩提 - 我鱼 () 已经四十多岁的巴德被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慈爱的拍了拍脑袋,心中一阵反感,还没等呕吐,就听见秦小虎说“听好了”。于是连忙强压下心头烦闷的感觉,掏出笔记本准备认真记录。 秦小虎连珠炮似的说了好多,巴德不得一再请他慢一点再慢一点以便自己做笔记。多年后,有位历史学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巧合,赞加联邦巴特城巴德先生的笔记居然和大唐京城许多千金小姐每天必读的备忘录惊人的雷同。 巴德先生的笔记是这样记录的: 姓名:范轻骨 xìng别:男 年龄:二十二岁 籍贯:大唐京城 家庭出身:贵族 xìng取向:正常 最爱吃的东西:臭豆腐(越臭越好) 最突出的xìng格特征:腼腆 最喜欢看的书:四书五经 最喜欢的音乐:二泉映月 最喜欢的颜sè:黄sè(大便黄) 最喜欢的花:狗尾巴花 最喜欢做的事:沉默着发呆,最好有一个心爱的女人和她一起沉默着发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必说 最喜欢的天气:暴雨,尤其喜欢在暴雨中漫步 最喜欢的动物:青蛙(尤其是那种个子大大的、肥肥的,后背上还长有大包的那种) 最言不由衷的话:我真的不喜欢这些,请你们不要破费了 最喜欢的亲昵动作:被吻脸颊、脖颈等暴露在外面的部位,能留下口红印最好 最讨厌的事:有人对自己的兄弟(比如)秦小虎不好。包括不请秦小虎吃饭,不给秦小虎送礼物,对秦小虎不尊敬等等 两份笔记只有一处不同,最言不由衷的话在京城美女的记录中是“我不喜欢你,我真的不喜欢你。”历史学家认为这足以证明两国之间的友谊源远流长,有着深层次的从官方直到民间的文化交流。 于是和赞加的先头部队一起前往大唐京城的路上,范将军惊讶的发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被铺天盖地的臭豆腐包围了,旁边还总有一个清瘦盲人如影随形的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拉着那曲二泉映月……已经吃过一次亏的他根本用不着多想,就知道这肯定又是秦小虎的杰作,但在人屋檐下,范公子不得不低头。 好在不过半天后秦小虎就慈悲了,范公子只和他说了一句话,“你现在要是不管我的话,以后如果我妹妹发飙了,我也不管你。” 秦小虎基本没做什么考虑就放过了可怜的范轻骨,他对巴德说范将军其实不是那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富二代,他实际上忠义得很呀,目前国家遭受外敌侵略,他食不甘味睡不安枕,真的没什么吃臭豆腐的胃口了,自然也没心情听诸如二泉映月这般的靡靡之音。 巴德想了想说:“胃口不好的话更应该吃些爱吃的东西呀。” “理论上是这样,但我们也要成全他为国绝食的名节呀,大唐的子民比较那个迂腐,比如上古时候的伯夷、叔齐,躲在首阳山里不食周粟而亡……他们还是很在意这些东西的。”秦小虎解释说。 “好,那就依公子,我就不再勉强他了。” …… …… 摆脱了臭豆腐和二泉映月的双重包围后,范轻骨很高兴。秦小虎总是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的塞给他一两个馒头,使他不至于饿死,而他也乐得借这个机会调理一下自己那被大鱼大肉祸害的有些不成样子的肠胃。范将军每天躺在大车里故作忧伤,实际上却是在悠哉悠哉的哼着小曲,不去见那些市侩商人的丑恶嘴脸。 但范轻眉依然很安静,这种状态本是范家上下苦苦期盼她早就应该具有的,以前的范家小姐确实有些太过活泼了,不过现在却变成了范轻骨的一块心病。他真的想现在就把妹妹绑回家里往范夫人手中一放,说一句“我把妹妹调教好了。”然后转身就走,再不管这些了。 可是现在,范轻眉正安静的坐在自己身边,光洁姣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两天范轻骨扮了无数的鬼脸,以至于现在脸部肌肉都有些麻木的痉挛,却始终没能让妹妹开口说一句话。就在他马上就要放弃这种无谓的努力打算去寻找秦小虎前来继续让范轻眉开口这项伟大事业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哥哥,你去哪里?” 当时范轻骨的一只脚已经跨下了车,突然听见妹妹说话,吓了一跳,“哎哟”一声摔了下去。但当他爬起来将头伸入车中时,看见范轻眉还是恬静的坐在那里,姿势一变没变。 “你……刚才是你在说话吗?”范轻骨怀疑的神sè溢于言表。 范轻眉点点头,脸上露出奇怪的神sè。 范轻骨爬上车,仔仔细细的搜索着车厢四壁,眼见得这两三平米的地方实在藏不下人,方才信了。 “你说话了。你说话了!”范轻骨惊喜的摇着妹妹的肩膀,那俊美的眼眶中已经盈满了热泪,几乎就要掉将下来。 范轻眉被抓得有些痛,略带愠怒的挣脱开哥哥的双手。“怎么,我说话很奇怪吗?一岁时我第一次叫妈妈,娘都没有你现在这么激动。” “那你前两天为什么不说话呢?”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呀。”范轻眉回答。 “太好了,太好了!你开口说话就好。”范轻骨兴奋的在车厢内转来转去,一不小心脑袋撞到车厢顶,不禁“哎哟”一声。 范轻眉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嘟囔说:“我不和疯子呆在一起。”摇摇头走出了车厢。 她的身后传来范轻骨气急败坏的大喊:“哎,你说谁是疯子?” “你,你,就是你。”范轻眉的声音已经在远处响起。 …… …… 用一天时间就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足以证明范轻眉的聪慧。首先她发现了自己是喜欢秦小虎的,然后又意识到秦小虎并不属于自己,起码现在还不属于自己并且以前也从没有属于过,所以本来也就没什么失去的。而以后的事情,还要靠自己去争取,而不是一味的自怜自艾就能够得到的。 在车厢里面待了整整一天,范轻眉的心智成熟了起码五岁。 巴德远远的看见范轻眉在独自行走,转念一想,她不是范轻骨的妹妹吗?秦小虎说范公子家里很有钱…… …… …… 本想一个人清静清静的范轻眉现在很郁闷,起码有二十多个赞加人在后面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还殷勤的拿着拂尘、折凳、阳伞、熏香、零食等物品,还有一个家伙手里甚至捧着一个大大的有些夸张的紫sè痰盂,这些人排成两排规规矩矩的跟在自己的身后。 还在范轻眉很小的时候,范夫人带着自己进过一次皇宫,见了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其实皇后的排场也不过如此,这时范家小姐又想起了儿时的一件事…… 那年范轻眉三岁,范轻骨八岁,是粉雕玉琢的两个小娃娃,可以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有一天下午家里来了好多客人,男人们在前面和爷爷爸爸喝酒,女人们就都到后面来看范家的这两个小天使。 有个阿姨就问范轻眉说:“小美女,你长大后想当什么呀?” 范轻眉nǎi声nǎi气的说:“阿姨,我长大了要当皇后。” 一群阿姨先是惊愕,然后就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方才贵妇人般的举止言行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其中也包括笑得合不拢嘴的范夫人。 范轻眉委屈的噘起小嘴,“妈妈,我说错什么了吗?” “孩子,你没错,但皇后咱们不当,至于为什么不当,你长大就知道了。”范夫人笑着抱起范轻眉,在她耳边轻声说。 范轻眉正想问妈妈为什么,这时一旁的哥哥范轻骨见所有人都围着妹妹,感到自己受了冷落,很不开心,于是他稚声稚气的大声喊:“我长大了,要当皇帝!” 笑声顿时都停止了,那些夫人太太们不知为了什么纷纷告退,并且走得很匆忙,有几位甚至还撞到了一起。范夫人将她们一一送走之后让范轻眉到一边自己去玩,而自己则提着范轻骨的耳朵进了房间。 所以范轻眉一直不清楚为什么妈妈不让自己做皇后,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做皇后根本就没有zì yóu,没有自己的空间。虽然作为一个本应该是大家闺秀的年轻小姐,范轻眉也经常感慨自己受的束缚太多,可和当皇后相比,那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范小姐为自己所拥有的zì yóu而庆幸,嘴角绽放出了一抹笑意,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那个拿着折凳的士兵连忙将凳子放在她的身后,一把花花绿绿的阳伞随即在这无星无月的夜晚张开,端端正正的架在凳子后面,两个手持扇子的士兵跑将上来,匆忙站好位置,准备为这位小姐打扇…… 范轻眉皱了下眉,并没有坐,而是继续向前走去,二十多人忙又收起装备跟上她的脚步,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蜿蜒着在浩瀚的平原上前进。 远处,茹忆正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 第二十四章 京城在望一 - 印菩提 - 我鱼 () 秦小虎不好直接面对范轻眉,但他对范家小姐无疑还是关怀的,起码如果果真如范轻骨所说,那么这个女孩就是因为自己才离家出走的,所以秦小虎应该也必须负起自己所应该负的责任。 现在,他就在很仔细的听着茹忆的汇报。 “不错,继续跟踪。”打发走茹忆之后,他很庆幸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范轻眉果然是个坚强的女人,也是个明白事理的女人。而整个过程中紫檀一直在旁边默默的看着,此时突然开口问:“将军,你……是不是喜欢那位范家小姐?” “为什么这样说?”秦小虎问。 “不知道,但奴婢知道,那位范家小姐一定是喜欢你的?”紫檀的语气虽然平淡,但还是隐隐透出一股淡淡的酸味。 “为什么,你认识她还不到两天。”秦小虎很惊讶。 “也许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吧。”紫檀理了下鬓边的一缕乱发,幽幽的叹了口气。 …… …… 紫檀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就父母双亡,而舅舅收养她之后不久也去世了,于是这个可怜的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就被安上了不祥的标签,再没有亲戚愿意收养她,只好沦落街头。 好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职业叫做人贩子,被一个好心的人贩子养到了十六岁的紫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每天那个人贩子都用看着一堆金币般的眼神看着她rì见姣好的面容,使得她少女敏感的心中一阵阵的发毛。 也就是她十六岁的那年,奴隶市场上,颇具生意眼光的巴德一眼就看中了她的潜力,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她就有了一个主人。 巴德买下她之后,本着“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的伟大原则,在紫檀身上进行大量的教育投资,包括唱歌、跳舞、美术、鉴赏等科目,还有些难以启齿的课程则让少女羞怯的心一阵阵的悸动。 三年后,紫檀十九岁,样貌出落得更加楚楚动人,巴德开始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授她商务技巧和社交礼仪。 之后没多久,赞加联邦就对加纳多宣战,巴德参加了联军,紫檀也就来到了战场。 后来,就遇到了秦小虎,紫檀的主人,也变成了秦小虎。 孤苦伶仃的身世一直是紫檀心中挥之不去的痛,尤其和范家的这位大小姐相比,她更是自惭形秽。自从范轻眉出现的那一刻起,秦小虎从舞池中慌忙抽身之后,紫檀――就再没抬起过头来。 老谋深算的巴德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怕秦小虎如果和范家小姐亲密起来,那紫檀在秦小虎心中的分量和她所能起到的作用也就不大了。所以跟在范轻眉身后的二十多个随从中,有一些就是巴德派去的。其目的有二:第一,尽量阻扰秦小虎与范小姐亲近,确保紫檀的地位不下降;第二,加强与范小姐的客情关系,毕竟范家是数一数二的潜在客户。 因为范家的地位与雄厚财力,其他商人也纷纷派出了自己的随从对她加以保护,以免涉世未深的范小姐听信了其他jiān商的花言巧语。 一支牢固的队伍就这样诞生了,秦小虎后来戏称其为“木兰军”。在战争结束之后,“木兰军”的称号被载入了史册,使得许多笨手笨脚不会针线的女孩子发现生活原来还有希望。 大唐京城,只有两天的路程了。 …… …… 大唐勤王军队派出的斥候在看风景时不小心发现了这队人马,在范轻骨很随意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为首的要员们被请到中军大帐,受到了高规格的接待。 发现范轻骨等人的这支部队是由宛城太守临时招募的义勇军,太守大人因为年事已高、身体状况也欠佳,所以并没有亲自统率,目前这里的最高长官是太守的小舅子范岱,恰好与范轻骨同姓。 “范岱?饭袋?”一听这名字秦小虎就开始在心里嘀咕,这可不是个什么好兆头。 席间,范轻骨貌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范将军,贵军在这里驻守多久了?” “嗯,大概有几个月了吧。”范岱口中嚼着一大块肉,含糊不清的说。 “几个月了……”范轻骨玩弄着手中的筷子,陡然提高音量。“范岱,你可知罪。” 范岱被吓了一跳,猛的一哆嗦,双腿发麻,险些坐在地上。连忙问道:“大人,卑职、卑职何罪之有?” “消极怯战,养寇自重,置社稷安危于不顾。”范轻骨斩钉截铁的说,又是回头问秦小虎,“按大唐律,此等罪过当如何处置?” 秦小虎虽然没读过什么《大唐律》,但听得这一顶顶大帽子被范将军不惜代价不计成本的扣将下来,想必一个脑袋应该是不够用的,但自己与那范岱无冤无仇……还是与人为善的好。于是大声回答道:“按律当斩!” 巴德等几名赞加的军官见范轻骨突然发难,虽然人看起来还在端坐,坐席下面的两条腿却早已抖得筛糠一般。这可是在人家的军营里,自己就这么几个人,假如那主帅不服一声令下,那就是一堆堆新鲜的肉酱。 范轻骨回头看了秦小虎一眼,“你倒仁慈,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范岱“咕咚”一声,双膝跪地,“范将军,有道是法不责众。再说我们在外围驻守,也是为了国家,为了社稷,只不过是因为迟迟没有得到朝廷的旨意,不敢擅动而已。还望范将军看在你我同宗的份上,饶过末将吧。”边说边将头叩得山响。他手下的几名副将见得主将如此,也纷纷离席,跪在范岱身后不住的磕头。 巴德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心想好在这个范岱人如其名,还真是个孬种。 范轻骨一声长叹,好似很无奈的说:“说实话,我也不想对同宗之人下手,奈何法不容情,却叫我好生为难……” 秦小虎在后面说:“国难当头,这些俱是可用之人,显然还心怀忠义,将军何不命他们戴罪立功?” 范轻骨犹豫了一下,只听得下面的磕头声响成一片。 “那……就依阁下?”范轻骨望向秦小虎。 “大人,就听秦将军的吧,那可是真正的金玉良言呀。”范岱涕泪横流,向前膝行了几步,抱住了范轻骨的腿不住摇晃着。 “那就暂且将头颅寄放在你们的脖子上,都起来吧。”范轻骨沉声说。 一干宛城将领见他们的主帅范岱兀自跪着,也只是不住的磕头谢恩,却不敢起身。 “都起来,听本将将令。”范轻骨厉声说。 “谢将军。”将领们稀稀拉拉的站起身来,躬身立到一边,等候差遣。 “范岱。” “末将在。” “把这些杯盘都撤下去,升帐议事。” “是,将军。” …… …… 不多时,帅帐内已经收拾干净,范轻骨端坐在正中原本属于范岱的位子上,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此刻,他已经进入了主帅的角sè,正在有条不紊的分派任务。 “斥候大队听令,派人去联络附近所有的大唐军队,就说本将军奉圣旨召集所有京城外的驻军,要他们下午来这里报道。” “得令。” “工兵大队听令,抓紧时间加固营房、修筑工事,准备大战。” “得令。” “步兵、骑兵、弓兵等所有战斗大队听令,马上整理装备、擦拭武器、骑兵立刻去洗马。下午阅兵,不得有误。” “得令。” “后勤部门听令,准备晚宴,一定要丰盛,把所有物资能用的全部用上,不要节俭。” “得令。” “范岱听令。” 范岱一时没想到会点到自己,慌忙答应道:“末将在。” “你现在就去准备一份演说词,中心思想就是为圣上、为大唐效忠的决心,围绕着这个中心来写,最少三千字。嗯……如果有困难的话,我让秦小虎协助你。” “末将……得令。” …… …… 别说,叼着笔杆的范岱还真可爱,秦小虎就这样饶有兴味的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已经看了起码两个时辰了。 那张雪白的纸上至今只有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演说词。 “不写了。”范岱将笔和纸往前面重重的一推,“秦将军,你说说,末将哪里会写这些东西,范将军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秦小虎笑眯眯的说:“是呀,将军大人即不能文,想必能武。那一身的本事,应该是用来上阵杀敌的,而不是在这里卖弄笔杆子写什么演说词。请您稍等我这就去和范将军说,拜您为先锋去攻打加纳多,必能旗开得胜。”说完作势要往出走。 范岱连忙拉住他,“将军且慢,这个……末将一向低调,不喜欢争功,这么好的机会还是让给别人吧。” “那这个……”秦小虎斜着眼睛看了看纸笔,又看了看一向行事低调的范岱将军。 “我写,我这就写。”范岱愁眉不展的坐了回去,咬着笔杆继续发呆。秦小虎也不理他,继续坐下去翻巴德送给自己的**,从中比较大唐文化和赞加文化之间的区别。 第二十五章 京城在望二 - 印菩提 - 我鱼 () 很讽刺,意甲尤文图斯的主场打出了为雅安祈福的汉字广告,而běi jīng国安的工人体育场边,则是清一sè的洋文。 …… …… 半个时辰后,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秦小虎实在是不耐烦了,一把将范岱推走,“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一刻钟后回来。” 范岱如蒙大赦,屁颠屁颠的给秦小虎沏了杯上好的龙井,连忙溜出去了。 …… …… 一个时辰之后,范岱捧着秦小虎起草的演讲稿,愁眉苦脸的问:“将军,这些字――都怎么读呀?” 秦小虎当时就想一个嘴巴子打死这个不学无术的饭袋。 …… …… 申时,大唐各地勤王军队的主帅都已经响应号召前来报道,现在正聚集在帅帐内等待开会。大家都知道自己在京城外消极避战,皆是戴罪之身,不知圣上派来的天使将会如何处罚,所以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秩序如同一年级小学生般完美。 范轻骨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一套戎装,看起来还很合身的样子,进来后便在中间大模大样的坐定。见主角到场之后,其他各部队的主帅按官职、年龄等乱七八糟的叙了一阵之后,在两边立好。范岱因为算是主人,立在右边第一位。 “各位同僚,敌兵已经在京城城下耀武扬威两个月了,这两个月,你们在做些什么?”范轻骨并没有想象中的客气寒暄,而是第一句话就没留丝毫情面,十几位封疆大吏脸sè一红,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没人回答,那好,本将军替你们回答。一,无令;二,无帅;三,兵差。是不是因为这些,才使得你们只能在此固守,无法出兵解京城之围?” “将军明鉴。”这次回答的声音很整齐。 范轻骨点了点头,“本将军自然是明察秋毫,这点不用你们说,我自己清楚。现在本将军带来了朝廷的旨意,要你们肃清贼寇;而承蒙陛下厚爱……本将军现在就是你们这些部队的统帅;士兵嘛,经过这几个月的训练虽然还远谈不上是jīng兵,但也应该可以一战了。何况赞加联邦的jīng锐援军,其前部也已经抵达,将会和我们并肩作战。”范将军的眼神缓缓的从众将身上扫过,“这些问题都解决了,那现在你们该怎么办呢?” 众将又是一阵静默,良久,方有人出列说:“末将自应唯将军马首是瞻。” “好。”范轻骨向他嘉许的点点头,“范岱将军,你上午向本将军表态时不是说得很好吗?现在就由你给大家表一表你的决心。” 范岱昂然出列,神情因方才被秦小虎狠狠的训斥过而显得无比激愤。“是,将军。” …… …… 五分钟后…… 众人都感到无比惊讶,这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斗大的字识不了几个的范岱吗?只见他手中并没有拿任何稿件就侃侃而谈,表情坚毅吐字清晰,还时而佐以强有力的手势,声情并茂,令人景仰。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民,莫非王臣。值此兴衰存亡之际,在下世受国恩,天子以国士之礼待我,在下理应以国士之风报效朝廷。我范岱――愿服从范轻骨将军的一切差遣,与京城共存亡,与大唐共存亡!” 慷慨激昂的声音尚在帐内回荡未绝,秦小虎已经接着大喊:“誓与京城共存亡!” 帐外的士兵跟着喊:“誓与京城共存亡!” 帐内的众将彼此看了一眼,也开口喊道:“誓与京城共存亡!” 范轻骨满意的笑了,秦小虎偷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还好范岱这家伙虽然不学无术,记忆力却是惊人的好,将那篇演讲稿全部背了下来…… “好,现在我们去阅兵,让你们看看范岱将军这段时间训练出的队伍。”范轻骨站起身来,带着诸将向外走去。 …… …… 范岱手下的乌合之众经过一上午的演练,现在正jīng神抖擞的立在太阳下面,远远看去,如同仪仗队一样整齐。更让这些将领们惊讶的是,当他们进去时这支队伍就这样站着,现在两个多时辰过去了,居然没有丝毫的改变,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看看,你们看看,这就是范岱将军用两个月时间训练出来的部队,我们大唐的部队。”范轻骨大声喊着,脸上洋溢着自豪与欣慰。 站在他身后的范岱起初满脸惊讶,但随即也变成了骄傲的神sè,心想自己的队伍就是不一般,别看平时松松垮垮的,关键时刻还真给老子争气。 站在最后面的秦小虎想,要不是我把他们都绑在树桩上,现在你们面前的就是一滩滩烂泥,稀烂的那种。也还好大唐京城多年来深受沙尘暴困扰,在远郊种了这么一片防护林,恰好被范岱选作驻扎的地点。 …… …… 阅兵式大获成功,现在这些将领都意识到自己的队伍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再加上人数上的巨大优势,真的和加纳多人开战,当可一战,未必会输。 不知道谁带头开始喊:“誓与京城共存亡!”下面纷纷响应,震天的喊声惊起了无数林中的飞鸟,而加纳多人就是离得太远,否则一定会闻声逃窜。 誓师已毕,开始分组。 …… …… 秦小虎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支队伍有点像汜水关前的反董同盟,当时袁绍问谁愿做先锋,有个叫孙坚的家伙跳出来说我愿意去…… 但这里没有孙坚,所以当范轻骨问出同样的问题时,并没有人踊跃发言。 许久,长沙太守方才出列,秦小虎十分惊喜,那时的孙坚官职也是长沙太守,难道历史在这一刻产生了惊人的巧合? 范轻骨也很高兴,问道:“将军可是要毛遂自荐?” “不、不,老夫年纪大了,实难胜任。不过老夫想推举一人……” 范轻骨有些失望,但还是说:“你且说来。” “禀将军,方才范岱将军的一番演讲,让老夫听得血脉贲张。既然范岱将军有如此的激情与锐气,又怀着为国赴死的雄心壮志,再加上有一支铁打的手下,那么为何不让他为前部呢?有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呀。” “是、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几个鬓发斑白的老将军齐声附和。一些中年将领也纷纷表示年轻且富有朝气的范岱将军实在是出任前锋的不二人选。 范轻骨皱了皱眉头,正想说话,秦小虎连忙俯身到他的耳边说:“将军,众意不可违。” 一旁的范岱已经如筛糠一般不断的发抖,就差大喊“将军饶命”了,范轻骨看着他的这副样子,悄声对秦小虎说:“让他去做先锋,这不是拿整支军队开玩笑嘛。” “先锋,不一定就要先打仗。”秦小虎低声说,“再说,您看看下面这些人,派谁去不是开玩笑呢?” “哦。”范轻骨恍然大悟,随即正sè说:“范岱听令。” 范岱已经迈不动脚步,在好心同僚的帮助下,方才勉强站到了中间,双腿兀自抖个不停。 “末……末将在。” “没想到范岱将军一听到要当先锋,居然就如此的兴奋呀,居然站都站不稳了。”范轻骨打了个哈哈,“那好,本将军就遂你所愿,命你率领本部军马做前部先锋。” 令箭被硬塞到范岱手中,激动得已经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的范岱被两个亲兵扶了下去。 “秦小虎、茹忆、徐塞。” “末将在。” “你们三个去带领赞加联邦的盟军协助范岱将军,明rì休整一rì,后rì出发。” “得令。” …… …… 此时的大唐京城内还是一片安静祥和的气象,并没有因为城外虎视眈眈的敌军受到太大影响。岷山关一役过后,谁都知道加纳多的军队不擅攻城,就连小小一个无兵无粮的岷山关都能挡住他们,又何况城高池深、兵jīng粮足的京城。 城外的局势高层都很清楚,知道在加纳多的军队外面还围了一层远道前来勤王的大唐部队,但京城现在并无危险,并没有必要让那些仓促组建的部队冲上去无谓的送死。大唐在等,一是等加纳多人主动攻城,大唐人对自己京城的防御措施还是很放心的,但现在看来他们好像没这个想法;二是等自己的jīng锐部队回援;三是等盟军出现。所以两个月来大唐官方并未给城外的地方部队下过任何命令,但也不能让他们各回各家,一是怕打消他们的积极xìng;二是怕盟军因此而产生不必要的想法――自己的部队不用让我们来送死;三是怕战局产生意想不到的变化,有这么一支乌合之众放在旁边总比没有要好。 这些想法自然不是二十出头的范轻骨和还不到二十岁的秦小虎所能够想到的,于是这两个初生之犊,注定要在这次大战中掀起新的波澜。 …… …… 范岱正在营帐内哭天抢地,直到秦小虎进来之后也没有停止。 “哭,接着哭。”冷眼看了两分钟后,秦小虎大喊:“哭有用吗?哭就能不上前线了?” 范岱的哭声渐渐止住了,抬头望向秦小虎。秦小虎又问:“范岱,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想活,当然想活。”范岱听出这里面话中有话,连忙站起来拉住了秦小虎的胳膊,“请将军大人帮我。” “既然想活,那就好办了。” 第二十六章 穿越火线一 - 印菩提 - 我鱼 () 前锋,顾名思义就是行进在大部队的前面,逢山开道,遇水架桥。因为位置的原因,所以更容易与敌军遭遇,为国捐躯的机会相对比较大,是一个很光荣的身份。 但遭遇了并不一定要打架,假如不打架的话,难道还要我们英勇的前锋官兵们采用自杀的方式来光荣吗? 巴德等赞加军官听说自己要作为先头部队,现在他们的情形比范岱好不了多少。 “秦将军,范将军是怎么想的?要我们做前锋,难道当初我们就白白请他吃了那么多臭豆腐了?”巴德手中还托着几块新鲜出炉的臭豆腐,捧到秦小虎面前。“你看,每天都给他预备下刚刚做好的,我的心不可谓不诚呀。” 秦小虎厌恶的捏住了鼻子,摆着手示意巴德将那东西离自己远一些,心想也许就是那些臭豆腐的原因,现在小心眼儿的范轻骨打算借刀杀人了。事情的始作俑者却又是自己,自然不好说破。只能支吾着说:“巴德先生,并不是什么情况下都可以用贿赂来解决问题。范将军为国为民,那民族大义岂是你这几块臭豆腐就能轻易动摇的?” 巴德很委屈的解释道:“不是几块,每天都有这么多,都快一百块了。” 秦小虎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就算是一千块也没有用,现在都听我的,不要慌乱。”他镇定的逐个点将,分头部署下去。 …… …… 第三天,大唐杂牌军的先头部队按时出发了。 这支部队有三个主要领导人,秦小虎、范岱和巴德,后两人的能力与军事素养众所周知,因此秦小虎就当仁不让的成为了这支部队的一把手,其他人很甘心也只能唯命是从。按照秦小虎的说法,打架要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既然我们的队伍本身就是由工人、农民、商人等平民组成,那不如索xìng就以平民的身份去打前锋。 加纳多的哨探飞报,有一支商队正试图通过我们的封锁线,向大唐京城的方向前进。 穆兰塔哈哈大笑,从帅椅上长身站起,将那黑sè的披风很威风的向身后一甩。“哦?反正这几个月闲得无聊,本将军就亲自去看看。” …… …… 出现在加纳多统帅穆兰塔面前的还真就是支商队,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商队。 夕阳下,整支队伍都被镶上了一道金边,远远望去让人产生许多关于黄金的联想。骑着骡子走在最前面的领队是叼着雪茄的老尼伯,任何人都无法把这个肥胖臃肿、酒sè过度的家伙与军人联系到一起。后面跟着几辆大车,看起来很沉重的样子。现在正是上坡,牲口用足了力气,将那挽绳拉得笔直,似乎随时都会崩断。一些车夫和伙计也在卖命的喊着号子往上推,那口号喊得是震天的响,丝毫不顾忌会被人听见。而后面还跟着一连串望不到头的队伍,全部以辎重为主,看起来是个规模颇大的商队。 “停下,检查。”突然有加纳多的士兵从路边冲出来,齐声吼到。老尼伯一惊,险些从骡子上跌下去,口中的雪茄也不小心掉到了大腿上,将那名贵的丝绸裤子烫了一个大洞。那骡子见一下子出来这么多人,痴痴呆呆的站住了脚步,就好像傻了一般。 “长官,我们是生意人,正经的生意人。”尼伯跳下骡子,用他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小步跑上前去,从腰间的口袋里抓出一把金币想要塞到带头的军官手中。 穆兰塔就在不远处的树林里暗中查看着,那军官又哪里敢要。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装回去装回去,我来问你,你们是哪里人?要到哪里去?车上装的都是些什么?” “回长官,我们是赞加人,要去大唐京城做生意,车上都是货物。”尼伯笑着回答。 军官远远的朝大车望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见车轮的印辙很深,显然是相当沉重。又问:“货物?什么货物?” “长官,在下这次带的是上好的木料,其他人的,我就不清楚了。” 那军官看了老尼伯一眼,见赞加商人一直在努力保持着自认为完美的微笑,接着缓缓走到车前,先是拍了拍拉车的牲口,又命令道:“把车上的苫布掀开,让我看看。” 尼伯亦步亦趋的跟在军官后面,连忙吩咐道:“快,快,按长官说的去做。” 整车整车的木料证明了老尼伯的诚实,赞加人原本所带的古玩字画那些还在后面的路上,秦小虎只能就地取材让士兵砍了些树直接搬上唐兵运粮的大车装成是货物。反正为了将范岱的下属绑在树桩上,这些木料早就砍好了。也多亏加纳多人一直生长在草原上,很少见到高大的树木,这方面的经验不够丰富,不然任何一个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能发现这些树刚刚被砍伐,其实都还活着并且具有旺盛的生命力。这时,伪装成一个小伙计的秦小虎正眼疾手快的将一根还带着绿叶的树枝从那上好木料上折将下来,随手丢入身后的草丛。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不准乱动。”军官转身又对自己的士兵说:“看好他们,妄动者格杀勿论。” “将军,将军。”尼伯忙赶上前去,“这是上坡,伙计和骡马都坚持不了多久了,您看能让我们停在平一点的地方吗?” 那军官转身一看,确实有几匹牲口已经开始喷粗气了,车后的伙计也累得满头是汗。想想他的要求也不算过分,摆摆手示意车队继续前进。 山坡上恰好有一块平坦的所在,整个商队都密密麻麻的挤在这里,几个肥胖的老板因为疲劳和酷暑刚翻下坐骑的脊背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摘下帽子开始扇风,咧着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更有甚者甚至直接躺在草地上,死人一样一动不动。看到这些那个军官再无怀疑,但还是谨慎的命令手下看好他们,自己则去向穆兰塔汇报。 不远处的穆兰塔也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又问了那军官几个问题。 “你确定他们是赞加人吗?” “最前面的那个红脸胖子有明显的赞加口音,那脸膛上也像是常年被海风吹打的感觉,他一定是的。不过那些伙计中则是赞加人和大唐人都有,但这也不奇怪,有可能是那些赞加商人临时雇佣的。” 穆兰塔点了点头,显然对自己手下的观察能力很满意,又问:“那他们带的是什么货物?” “木材,据说是上好的木料。” “木料?这么远带木料做什么?大唐又不是没有木头?奇怪。”穆兰塔若有所思。 “要不卑职去问一下?不过卑职可以肯定他们不是军人。” “先等一下。”穆兰塔背着手,来回踱了几圈,“让商队原地待命,把他们的首要人物集中起来,全部带到军营,我有用处。” …… …… 尼伯挥舞着双手,大声的抱怨着为什么两个其他国家之间的战争要波及像他这么纯洁、这么善良、而且没有任何政治立场的商人,又在同军官商量说自己是脑力劳动者,并且一大把年纪身材又过于肥胖患有糖尿病高血压高血脂等多种慢xìng疾病,将军的大帐那么远,总要带几个仆人服侍自己一下以免自己不小心半路上挂掉,接着又对自己上好木料放在这里是否安全提出质疑。这么多的问题将加纳多军官搞得很头疼,再三的保证了他的货物绝对安全会由自己的亲兵看守之后说您老爱带几个人带几个人反正您自己必须去。 加纳多高层也深知自己与大唐的国力差距,因此不想多树强敌。仅仅一个大唐就很难一口吃下,又何必去招惹其他国家,惹下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对于冰雪王国、赞加联邦等这些已经宣告支持大唐的国家,加纳多采取的是外交斡旋的手段,也就是反复强调我们并不是侵略者而大唐才是,希望各位热爱和平的国家保持中立不要趟这摊浑水。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穆兰塔会对这些赞加商人这么客气了。 尼伯甚至得到了穆兰塔的亲自接见,这些尊贵的赞加客人在加纳多的帅帐中也很气派的拥有一个座位,此刻他正叼着雪茄坐在那里四处张望等待着将军大人的到来,茹忆扮作随从立在他的身后。 “来自远方的赞加客人,你好呀。”穆兰塔刚刚掀开帐帘,还没等看到尼伯坐在哪里便充满热情的问候。 尼伯连忙起身,紧走了两步握住将军的手。“无比英雄的加纳多将军啊,我是个奉公守法的商人,从来不参与政治的。商场如战场,每秒钟都可能上下好几百万的。请将军发发慈悲,让我和我的伙计们尽快启程,在下感激不尽。”说着,尼伯从袖中掏出一块上好的玛瑙,塞入穆兰塔的手中。 穆兰塔连忙推辞,“先生不必客气,好客是草原上的传统。在下虽然不肖,也常羡孟尝之风,还望先生务必要盘桓几rì,好让在下多聆听一下教诲。” 茹忆在后面嘟囔了一句,“没听说谁在别人的土地上好客的。” 穆兰塔听见了这句话,脸上微微一红,瞬间闪过一丝凌厉杀伐之sè,沉声问道:“先生身后的这位是?” “哦,是在下自小收养的一个随从,名叫茹忆,大唐人。”此时的茹忆尚未声名鹊起,就算是大唐士兵也不会对这个有些儒雅飘逸的名字有太多的印象,所以老尼伯回答的很诚实很坦率。 第二十七章 穿越火线二 - 印菩提 - 我鱼 () 加纳多将军的营帐内,在数十名全身甲胄武士的包围中,面对着几十把亮闪闪的钢刀,标准的赞加商人尼伯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茹忆的国籍。 “大唐人?!”穆兰塔眯起了眼睛,一缕凶光从细小的缝隙中shè出,更添威慑。 “大唐人!”茹忆挺着胸膛大声说,语气中充满了自豪,丝毫没有理会加纳多将军凶狠的目光。帐内的加纳多士兵见他的态度如此嚣张,纷纷露出怒sè,甚至还有几个已经半拔出腰刀,就等着穆兰塔一声令下,便要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唐小子乱刀分尸。 穆兰塔微微皱眉,对尼伯说:“这位先生,您知不知道本将军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出现?” 尼伯将嘴上叼着的雪茄取下来,眼睛瞪得溜圆。“将军,请不要侮辱一个成功的赞加商人的智商。假如不清楚国际形势,又怎么能做好生意呢?将军您在这里,是要攻打大唐京城的,起码我和我的伙伴都这样认为,但让我们搞不懂的是,据说将军贪恋此间景sè,已经在这里盘桓数月之久了,为什么还不发动这场正义的战争呢?” 穆兰塔的表情有些尴尬,尼伯的那番话正戳到了他不擅攻城的痛处。加纳多将军摸了摸鼻子,顿了一下方才解释道:“嗯,这里的风景确实还不错,但这并不是本将军流连忘返的原因。这里面的战略意图嘛……属于军事机密,是不能够和你讲的。” “哦,了解,了解。”尼伯将雪茄重新又叼到嘴里,“将军大人,我们赞加的商人只想经商、也只会经商,战争对于我们来说是唯恐避之不及的。联邦宣布支持大唐也不过是喊喊口号而已,私下里我们都是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不是吗?” 穆兰塔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斜睨着尼伯问:“仅仅是口号而已吗?据本将军得知的消息,你们的联军已经出动,现在应该已经在大唐境内了。” “哦,将军,您如此不信任您的朋友,真是让我太失望了。”尼伯表情夸张的将雪茄丢到地上,用脚掌狠狠的将其碾灭。“所谓联军,其实就是一个规模大一点的旅行团而已,行进速度甚至还不如我们的这个商队。出征完全是做做样子罢了,这些将军您是应该能够看出来的呀。” 穆兰塔注视着尼伯的眼睛,想从那胖胖的憨厚脸庞中读出些其他的东西来。据他所知,赞加联邦的军队虽然已经出发了,但那是标准的一队乌合之众,前进的速度确实很慢以至于加纳多军中的许多宿将都认为是情报有误。但在反复的调查核实之后证明了其真实可靠,于是基本上所有的加纳多将领都对赞加联邦嗤之以鼻。良久,穆兰塔方才又开口问道:“朋友,既然你知道我们与大唐之间正在交战,为什么你的队伍里还夹杂着那么多的大唐人,包括这个少年?难道是在向草原上的勇士们示威不成?” 尼伯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神情,解释道:“将军,我们都是平民,又不是军人,难道国籍在您的眼里这么重要吗?” 穆兰塔连声冷笑,走到茹忆的面前,见他正昂然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更加气愤。用手一指大唐少年,说道:“你们是平民不假,但这个少年的态度无疑是对我们草原儿郎的亵渎,他侮辱了我们的尊严,本将军要杀了他祭旗!” 尼伯摊开了双手,很不解的问:“将军,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呀,怎么就亵渎了您,侮辱了您的尊严呢?” “就因为他什么都没做!在草原大军的面前,他应该为自己是大唐人而感到可耻,他的心应该在发抖,身体应该在战栗,而不是现在这个执拗的样子。”穆兰塔越说越激动,双手在茹忆的眼前不断挥舞,试图增加自己讲话的力度。 但就在尼伯和所有加纳多人的注视之下,茹忆的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微笑,虽然很淡但却无比清晰,脸上的神情也很是轻蔑。 穆兰塔怒道:“你笑什么?!” 茹忆第二次开口说话,声音不高但却充满着自信,“笑世上可笑之人。” “你敢说本将军可笑?”穆兰塔怒不可遏,“来人,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唐人,拉出去,砍了!” 两个膀大腰圆的士兵站了出来,老尼伯连忙伸出双手将他们拦住,笑嘻嘻的打着圆场说:“将军,请息怒、息怒,何必这样呢?他还是个孩子,不值得您如此动气。再说生意本是不分国界的,无论是加纳多还是大唐都是我们的好朋友。我们是商人,而不是某个国家的商人。”见穆兰塔神sè稍缓,接着又转过头问:“茹忆,你说,生意人眼中什么最重要?” “利润,当然是利润。”茹忆朗声说。 “那你还端着你那大唐人的架子做什么?与将军大人好好交流交流呀。”尼伯脸上的表情很是急切,这倒不是装出来的,他清楚这个大唐少年与秦小虎的关系非比寻常,而整个赞加商队现在都有求于秦小虎,自己是万万不敢让他的挚友受到伤害的。 茹忆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sè,“主人,这位将军问我的问题我都回答了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尼伯苦口婆心的俯在茹忆耳边劝说着:“我的小爷,你年轻气盛想逞英雄不要紧,老头子我还是很珍惜自己这条xìng命的,拜托你就别和那个黑大个硬抗了好吗?说点软话,软话!会说吗?算我老人家求您还不成吗?我的小爷。” 看着一大把年纪的尼伯神情激动,茹忆的心肠不禁软了下来,他试探着问:“那我要怎么说……才能让那家伙满意?望您教我。” 这还用教吗?尼伯大汗,很不耐烦的说:“你就说大唐是如何如何的卑鄙,加纳多是如何如何的强大,将军大人是如何如何的威武,他的士兵是如何如何的雄壮,这就行了。” “哦。”茹忆点了点头,做恍然大悟状,接着朗声说:“这位将军,列位勇士们,在下虽是大唐人,但也请允许我客观公正的说几句个人的看法。我认为,大唐外柔内刚,加纳多外强中干,而这位将军大人以及他的手下,则是一等一的虎将彪骑。” 一段话说完,深谙大唐文化的老尼伯吓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而加纳多人则是个个眉开眼笑,他们听懂了大唐柔弱而加纳多强硬,至于“虎”、“彪”等大概都是在形容自己凶猛。穆兰塔志在天下,自然不会与一个普通少年为难。他轻轻的一摆手,周围士兵手中的腰刀又纷纷入鞘,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时间消弭于无形。 “少年,说得好。”穆兰塔嘉许的拍了拍茹忆的肩膀,又说:“方才你说生意人眼中最重要的是利润,那你想不想得到呢?” “想,当然想。不过,再高昂的利润也要有命得到才成。”茹忆直视着穆兰塔,用一种充满揶揄的口气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穆兰塔对这个年轻人的无礼很不高兴,质问到。 茹忆心平气和的回答道:“没什么,只不过不想看到家主浪费时间,所以出言提醒。” “茹忆,不得无礼。”尼伯低声呵斥道:“将军大人是我们赞加人最好的朋友,他不会加害我们的。” 茹忆恭敬的朝老尼伯施了一礼,“主人,在下说的不是我们,而是他。也不知道这些加纳多的勇士们现在看起来活蹦乱跳的,但几个月……也许还用不到几个月之后,他们是不是还有命来享受胜利的果实。” 穆兰塔不怒反笑,“哈哈哈,我大军驰骋数千里,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天下又有谁能阻挡加纳多的铁骑。”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岷山关,当时脸上一红,于是不再继续这个自吹自擂的论调,转而又说:“尼伯先生,您的这位仆人思维还真奇怪。” 茹忆微微一笑,反驳道:“孤军深入,毫无给养。大唐倘若坚壁清野,不出一月,尔等皆森森白骨,还谈什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再说大唐的京城就在面前,将军大人为何不攻,为何不克?难道是怕岷山关前的一幕在此重演?”一番话声音不大但却吐字清晰,便如同战鼓一般在每个加纳多人心中敲响,让他们心惊肉跳。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这话虽然有些刻薄,但假如大唐真按照茹忆所说,采用坚壁清野的策略,将所有民众以及粮食全部迁入坚城,那不出一月,这十万铁骑确实要死无葬身之地了。穆兰塔皱着眉,右手已经下意识的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心想决不能让这个rǔ臭未干的小子破坏了我们的整个战略计划,两害相权,实在不行也只好得罪赞加的朋友了。 惯会察言观sè的茹忆见穆兰塔如此神情,竟是毫不畏惧,轻描淡写的问:“将军可是要杀了在下?”语气就仿佛在谈论今晚的晚饭一样云淡风轻。还没等穆兰塔回答,他接着又说:“大唐谋臣无数,就算杀了我,一样会有人想出这个办法。也许早就已经想出来了,不过因为种种原因还没实施。杀我一人,实在于事无补。将军该不会行此不智之事吧?” 穆兰塔身后一个谋士模样的人走上前来,在加纳多将军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穆兰塔听完,脸上yīn晴不定,有些怀疑的看了看那个谋士,谋士轻轻点了点头。 “愿先生教我。”穆兰塔突然对茹忆深深一礼。 尼伯看着这个指挥十万大军的番邦元帅居然如此礼敬茹忆,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刚刚点燃的雪茄又一次掉了下来,在另外一条腿上烧了个洞,看起来倒很对称。而茹忆的表情却始终很淡然,不疾不徐的说:“将军不必多礼,我会告诉你如何做的。因为万一大唐真的坚壁清野,我们这支商队也难免遭受池鱼之殃。” 穆兰塔态度更加恭谨,竟是拿出了一个学生的礼节问道:“那依先生之见,在下现在该做些什么呢?” “攻城,攻下大唐京城。”尾音袅袅不绝,回荡在加纳多人的帅帐中。 第二十八章 穿越火线三 - 印菩提 - 我鱼 () 茹忆的话语如余音绕梁,久久的萦绕在每个加纳多人的耳边。穆兰塔皱着眉默然不语,假如大唐真的坚壁清野的话,那么攻城无疑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假如选择继续深入接着以战养战,那无疑是去送死;而如果就这样撤退,不但不符合整个战略方针,还会使自己的盟国畏首畏尾,更重要的是将陷入大唐京城守军和驰援回来的军队两面夹击,很有可能全军覆没……思来想去,也只有攻城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倘若真的攻下京城,不但能取得丰富的给养,还有坚城可以倚靠等待援军以及盟军的陆续到来。以大唐之富庶,京城内的粮食吃上个三年五载的问题应该不大,到那时,谁知道又是个什么样的形势,也许自己英勇的盟**队早就将大唐瓜分殆尽了呢。穆兰塔抬起头,将目光缓缓移向自己身后的一众谋士,众人都在沉默着思考,并没有人提出质疑,显然也都认同了茹忆的说法。 但攻城谈何容易,当初一个小小的岷山关,就将穆兰塔的十几万雄师挡在前面寸步难进,而现在面对的可是大陆第一坚城――大唐京城。 强攻绝不是办法,必须智取,看着叼着大雪茄的尼伯,智慧的穆兰塔将军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 …… 当然在利用他之前还是应该明确对方的底细,起码不应该存在太多的疑问。穆兰塔笑吟吟的问道:“尊敬的尼伯先生,你带这么多木料来大唐做什么?难道大唐很缺少木头吗?我看这漫山遍野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您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运送过来呢?” 赞加商人将他那大大的啤酒肚向前一挺,回答道:“将军大人,大唐确实不缺少木头,但我的这些上好木料是有其特殊用途的,和您现在所看到的那些树木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至于为什么来大唐,嘿嘿,因为这里在打仗呀。” 穆兰塔回想了一下,那些木料确实和自己每天在山上见到的大树不大一样,那是当然的,一个人站着时和躺着时肯定也有区别。但加纳多元帅并没有想太多,他更关心的是尼伯的最后一句话。 “打仗?”这两个字让穆兰塔很困惑,他一时间没想到这和木料有什么关系。假如攻方加纳多要做攻城器械的话,山上有好多树直接砍下来就能用,还新鲜得很;但如果是要千里迢迢送到大唐京城里供守方做滚木的话,这成本也太高了吧,比用手机砸人还奢侈许多,还不如拆房子呢……不由得越想越是怀疑。 “打仗就要死人,死了人就要用棺材。”尼伯看出了穆兰塔的疑问,解释到。 一个加纳多的军官将一大块熟牛肉丢入口中,边嚼着边问:“这位赞加的朋友,那你们希望在这场战争中,谁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呢?” 尼伯站起身来,仰起脑袋,双手手心向上,无比虔诚的说道:“海神保佑,我,尼伯,自然是希望草原上的勇士,伟大的加纳多取得胜利。”此刻,他表现的比一个真正的加纳多人还要忠诚。 加纳多军官感到十分诧异,甚至一时间都忘记了咀嚼,隔了一会儿方才又问:“尼伯先生,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土葬,而你们是天葬,用不上棺材。嘿嘿。”赞加商人露出jiān佞的笑容,“所以我希望你们大获全胜,大唐人死的越多越好。” 还真是个纯粹的生意人,尼伯希望加纳多获胜的原因让加纳多人都哑口无言。 良久,穆兰塔方才从嘴角挤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这么说,我们和先生的利益是一致的,理论上是可以结成盟友的对吧?” “那当然。”尼伯打了一个响指,“那尊敬而又可爱的盟友,需要我这个老家伙为你们做些什么呢?” …… …… 在穆兰塔与尼伯交谈的时候,其他的赞加商人也受到了高规格的款待,秦小虎也混在里面大吃大喝。加纳多的传统饮食虽然花样不多但很实惠,单单一只美味的烤全羊便将秦小虎吃得满嘴流油、兴高采烈,这可是纯天然的绿sè食品呀,在转世之前那是说什么也吃不到的。 巴德端着杯酒好不容易分开人群挤到秦小虎面前,问:“秦将军,味道怎么样?可还合您的口味?” 这家伙怎么抓到个机会就来卖好,这顿饭本来是加纳多人在请客,你假惺惺的跑过来拿出一副主人的架势算怎么回事?秦小虎心中不屑,却也不愿意和他过多纠缠,塞满了肉的嘴巴含糊不清的吐出几个字来,“不错,很不错,你也多吃些,这绿sè羊腿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 “绿sè羊腿?”巴德重复了一遍,似乎是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心翼翼的问:“秦将军,我也活了一把年纪了,还真没见过绿sè的羊腿,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小虎用自己那油腻腻的手掌拍了拍巴德的脑袋,拿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行千里路、读万卷书,之后你就知道了。整天和铜钱打交道,人是会变傻的。” 巴德已经是第二次被这个少年拍脑袋了,较之上次反感程度下降了许多。他有些怀疑的看了秦小虎一眼,心想行千里路读万卷书又怎么是你这个年纪所能够做到的,却还是恭谨的说:“将军,其实在下已经许久没和铜钱打过交道了。” “哦?!”秦小虎吃了一惊,险些被口中的羊肉噎到,连忙拿起桌上的酒壶,也不用杯子便咕咚咕咚的连喝了几大口,好不容易将那块肉咽了下去,方才问道:“巴德先生,像你这么出sè的生意人,怎么会不和铜钱打交道呢?” 巴德摇摇头,怅然若失的叹道:“没办法,来往的金额太大,用铜钱实在是太麻烦,所以我现在一般都用银票,不过这么多年来,却是再也没找到过当年数铜板时的快*感。” 这很正常,当初创业时的艰辛相信是所有功成名就的企业家终生都难以忘怀的。当资产已经变成了一个符号之后,比尔盖茨每天想着到也许都是当时辍学后在工作室中吃盒饭时的欢声笑语。商人越到后来,就越难以产生能够让自己满足的成就感。秦小虎神秘兮兮的一笑,在巴德的耳边低声说:“您现在的钱应该是几辈子都花不完,那您为什么还在为了生意奔波劳碌呢?” 巴德愣了一下,以前他还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方才犹豫不决的回答道:“也许是习惯了吧,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还有梦想,还有yù*望,还想寻找新的突破!”秦小虎的话斩钉截铁,“但以你现在做生意的法子,固然资产会越积累越多,但想要有本质上的突破……唉,难,难啊。” 巴德低下头,凝神思索,越想越觉得秦小虎说得在理。待他抬起头来想要再讨教的时候,却看见那大唐少年已经又抓起了一条羊腿,很没有风度的啃着。见他抬头,秦小虎含混不清的说:“这个命题太大,你先别问我,问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帮你实现理想的。” 巴德也知道要想突破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所以也没有太大的失落,突然间他好似想起了什么,问道:“秦将军,尼伯去谈什么了?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不知道。”秦小虎正用虎牙用力的撕下一块肉,努力的把它塞到嘴里。 巴德张大了嘴,所有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 秦小虎看着他呆滞的神情,觉得实在有些好笑,问道:“你是不是想说为什么现在形势这么不明朗,我还有心情吃这么多?” 巴德正好被说中了心事,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因为我知道这很有可能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后一顿饭。”秦小虎说,他没说人还有来生,所以他并不是太畏惧死亡。 巴德愣了一下,马上伸出那双干净的胖手,野蛮的撕下一条羊腿,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丝毫不顾及自己那黑sè的燕尾服上被溅了点点油星。秦小虎见他吃得凶猛,连忙劝诫,“巴德先生,慢点,别噎着。”巴德却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继续狼吞虎咽。秦小虎见劝阻未果,只能由得他去了。 吃着吃着,巴德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停下来小声问秦小虎,“尼伯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想必是已经暴露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我们继续伪装成商人,为何不拼死一战?” “你们伪装了吗?你们本来就是商人。拼死一战那肯定是死,起码现在我们还有活着的机会。别想那么多了,万一尼伯那家伙随机应变得好,我们没有暴露呢?来,这块羊肚不错,你也尝尝。” 沮丧的巴德抬起头,看见一块肥腻腻膻烘烘的羊肚被秦小虎那更加油腻的手提着,在自己的鼻子前面晃来晃去…… 第二十九章 茹忆三笑点将军一 - 印菩提 - 我鱼 () 赞加商人尼伯和加纳多元帅穆兰塔相谈甚欢,互相都觉得相见恨晚,既然已经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那草原上的主人们自然应该款待朋友一下。此刻,他们已经坐在一起开始喝酒。 “亲爱的赞加朋友,让我们一起品尝这来自西域的上好红酒。”穆兰塔笑容可掬,很绅士的举起了手中的粗瓷大碗。 “来,干杯。”两只大碗碰在一起,尼伯很优雅的抿了一小口,而穆兰塔则是一饮而尽,然后还意犹未尽的抹了抹嘴角,鲜红sè的液体沾在了他的手上,鲜血一般触目惊心。 穆兰塔先是给尼伯面前的大碗倒满,接着问道:“尼伯先生,您的其他朋友……他们都带的是什么货物呢?” “哦,亲爱的将军大人,这属于商业机密,我也不知道,如果您感兴趣,大可命您忠诚的士兵去检查一下。说实话,我也是很感兴趣的。”尼伯微笑着回答。 穆兰塔斟酌了一下,又问:“您的那些朋友……他们也会支持我们加纳多的正义之战吗?” 尼伯哈哈笑着回答:“当然,茹忆就是个最生动的例子,他是大唐人,尚且为将军的正义之战摇旗呐喊,更别说那些纯粹的赞加人了。只要大人保证他们的利益,没有任何商人会和利润过不去的。所以将军您实在没有必要担心。” “那好,那好。”穆兰塔慢慢的给自己斟着酒,看着那细小的酒流一点点流入碗底,直到斟至十分满时方才放下瓶子,又沉吟了一下方才说:“这样吧,占领了大唐京城之后,我打开他们的国库,用其中三分之一――不,一半的储备来买你们的东西,您觉得这利润足够了吗?” 尼伯的老脸兴奋得通红,激动的搓着双手回答道:“足够了,足够了。但将军您看这件事情是我作为代表和您谈的,对于我个人……” 这次穆兰塔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的说:“将其中的十分之一直接给你,怎么样。” 尼伯站起身来,礼貌的鞠了一躬后高高举起手中的粗瓷大碗。“哦,亲爱的将军大人,尼伯是您最忠实的朋友,让我们为加纳多与赞加联邦的世代友好、我和将军万古长青的私人友谊而干杯吧。” 穆兰塔也离座而起,举起大碗与尼伯很响亮的碰了一下,在饮酒的同时暗想:西方那个哲人说的还真是不错,“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现在这个老家伙所得到的利润,大概超过百分之一千了吧,那么无论他做出什么,都不应该让人感到奇怪。 …… …… 又聊了一阵天气后,穆兰塔和尼伯达成一个共识,那就是大唐的天气真的很糟糕,冬天很冷,夏天很热,chūn秋又总是yīn云密布,远不如加纳多或者赞加联邦中的任何一个。会谈一直在亲切友好的氛围之下进行,转眼,一瓶红酒已经见底,当然其中十之八*九都进了穆兰塔将军的肚子。 尼伯打着饱嗝,从怀中掏出一根牙签,边剔着牙齿边问:“亲爱的将军大人,您究竟需要您最忠实的盟友如何为您效劳呢?” 穆兰塔哈哈一笑,手臂很亲热的搭在了尼伯的肩膀上,似乎不经意的说:“我的朋友,其实这件事很简单也很容易做到,就是把我的士兵装扮成你的随从带进城去。” “啊?!”尼伯跳了起来,惊讶的大叫,“大人,这可是要掉脑袋的,难道您希望看到您最忠实的盟友血淋淋的尸体被挂在敌人的城头?” “不,我亲爱的朋友,请您放心,我的士兵会保护你们的。小伙子们,让我们尊贵的客人看看你们的肱二头肌,那是多么的强壮。”穆兰塔笑嘻嘻的举起一个士兵的胳膊,挽起他的袖子。“小伙子,不要害羞,再展示一下你的胸肌……” “算了算了,我相信。”老尼伯明显对男人的**不大感兴趣,苦着一张脸说:“将军,事实上就是因为你的士兵太强壮了,与我们赞加人的身材相差太大,所以才不好混进去。” “嗯,这倒是个问题。”穆兰塔深以为然,开始绞尽脑汁的思考,站在一边的茹忆却是开始发笑,那笑声极其的清爽明朗,加纳多元帅不禁微微的皱了下眉头。 尼伯注意到了穆兰塔的神sè,连忙训斥道:“笑什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笑声仍未止,含蓄而又轻蔑,又过了一会儿茹忆方止住了笑,回答道:“和刚才一样,笑世上可笑之人。” 穆兰塔一介莽夫,十年八年方能想出一条妙计,偏偏又因为自己士兵的身材原因不能得到实施,正没好气。他面如寒霜的对尼伯说:“朋友,如果您管教不好下人的话,倒不如本将军替你管教管教,如何呀?” 刚听见茹忆发笑的时候,尼伯的心中就开始忐忑,心想这个少年怎么嫌自己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见穆兰塔神情愤怒,一双钵盂大的拳头攥得极紧,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情知断不仅仅是管教管教那么简单。他连忙护在茹忆的身前,替他解释道:“将军大人,息怒,请先息怒。这个少年既然笑了,那想必有他笑的道理,不如让他解释一下可好?” “他不是解释过了嘛,两次的解释还一模一样。”穆兰塔越说越气,抽出身边军士的佩刀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将尼伯拨到一旁,明晃晃的刀尖指向茹忆的咽喉,寒声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将你两次发笑的原因解释清楚,不然,哼哼,恐怕你就要到yīn曹地府去向阎罗王解释了。” 茹忆看了看那把雪亮的钢刀,却是面sè如常的说:“好,那在下就说说清楚,先向将军解释一下我第一次发笑的原因。” 穆兰塔将手中的钢刀又向前递了一寸,刀锋已经快要接触到茹忆的喉结,大吼道:“别耽误时间,快说!” 茹忆却又笑了,不过这次没有笑出声来,只是一任那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浮现在脸上,与穆兰塔面sè的yīn郁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他微笑着说:“将军挟几十万大军,空有虎豹之威、雷霆之势,却在大唐京城下裹足不前,畏首畏尾。却是对在下一介草民大发脾气,容不得布衣一言,是为可笑。” 穆兰塔虽然粗鲁,但还是个讲道理的人,他略微思索了一下,觉得茹忆这话虽然有些无礼,但基本还算是实情。将钢刀向后挪了数寸,沉声说:“这第一笑,算你有理,那第二笑呢?” 茹忆很无辜的摊开了手,“这第二笑就更简单了,本就是个很容易解决的问题,将军却愁眉不展,不由得在下不笑。” 穆兰塔闻言一惊,脱口说:“你有办法?!”但一来不甚相信,二来若是就此放过这个少年,面子上也不太过得去,又是问道:“暂且先算你有办法,就在方才,你的第三笑又是为何?” …… …… 酒足饭饱的秦小虎正在满意的用左手拍着肚子打着饱嗝,右手拿着一根折断的筷子无比优雅的剔着牙齿。而巴德虽然已经撑得不行了,还在努力对一块牛排发动最后的进攻。 “少吃点吧,当心别撑死了。”秦小虎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方才要吓唬这老实人。见他已经噎得不行还在强自往口中塞着东西,连忙好心的将酒壶递了过去,示意他喝上两口。 巴德翻着白眼,喉结努力的上下蠕动着,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却不去接秦小虎手中的酒壶,手指指向远处的一碗清水。 秦小虎看看酒壶,又看看清水,一时间没明白同样是用于吞咽口中的食物,这两种液体的效果会有恨显著的差异吗?于是晃着酒壶问道:“巴德先生,这个怎么就不行呢?” 可怜的巴德此时已经被噎得半死,哪里还能说出半句话来,右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似乎想通过手上的力量帮助喉头进行吞咽动作,左手固执的指向那碗清水,目光中充满了痛苦与祈求的神sè。 见对方执意不肯喝酒,秦小虎只得又看了看那个水碗。离自己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要走好几步才能够得到,但谁让自己慈悲善良处处与人为善呢?大唐少年还是无奈的站起身来,慢吞吞的走过去拿起来,同样又慢吞吞的走回来,站在巴德的面前,很善解人意的问:“巴德先生,你要吗?” 巴德眼中露出贪婪的光彩,就算是同样体积的黄金摆在面前相信都不会让他感到更加兴奋。赞加商人看着秦小虎,不住吃力的点着头,但还是苦于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在喉咙中发出些含混不清的声音。 “原来你不要呀,那是我误会了,对不起。”秦小虎说着作势就要将那碗水拿走,这时巴德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跃而起,飞快的向那碗清水扑去…… “啪嚓”一声,碗碎在地上,秦小虎低下头惋惜的看着地上的那滩水,笑了一下说:“还好没砸到脚。” 第三十章 茹忆三笑点将军二 - 印菩提 - 我鱼 () 面对着加纳多将军那明晃晃的钢刀,尼伯已经吓得双腿发软,连忙扶住了椅背慢慢的坐了下去。可茹忆却还是不为所动,以他一贯慢条斯理的语调缓缓的说:“这第三笑,仍是笑世上可笑之人。” 穆兰塔铁塔一般立在茹忆的面前,冷笑着说:“不就是笑我嘛,又何必拐弯抹角。但为什么?” “这第三笑的原因就更简单了,笑你不知我为何而笑。”茹忆对面前泛着寒光的刀锋似乎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将军,你一筹莫展之际,听到有人发笑,那人若不是找死就定然是有妙计可以帮你。而将军,您看我像是个想找死的人吗?” 穆兰塔没有答话,却是慢慢的收回了钢刀,拿在手中把玩着,似乎是想看一下它的锋利程度。而后面坐着的尼伯低声的自言自语道:“我看你就是在找死。” “您也认为不是,对吧,将军。”茹忆又是微微一笑,直视着穆兰塔问:“难道您就不想问问我的办法是什么吗?” 穆兰塔将钢刀反背,与茹忆对视着,“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本将军不妨听一听。” 茹忆陡然提高了音量,“将军,您的威名、大唐的京城、这十万儿郎的xìng命!这些加在一起,难道还不值得您折节下士吗?” “说,快说,先生的办法是什么?”穆兰塔见茹忆说得这么有信心,倒像是在无边的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丝毫不介意他的失礼。 …… …… 无奈的秦小虎又给巴德找来了一碗水,亲手喂他喝了下去。巴德长出了一口气,尚未及歇息,便又发疯似的向餐桌扑了过去,秦小虎连忙劝阻道:“巴德先生,您悠着点,别太拼命了。” “我没吃多,我还能吃。”巴德顺手又抓起一条鸡腿,眼睛里放出残忍而贪婪的光芒。 “孺子难教。”恨铁不成钢的秦小虎彻底的放弃了这块顽铁,看了看旁边早已烂醉如泥,伏在桌子上呼噜震天的范岱,背负着双手去一边散步了。 …… …… 大唐的营帐内,范轻骨轻摇折扇、微眯双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口中似乎还在哼着小曲,面上的神sè无比的yín*荡。一曲哼毕,他方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对手下问道:“我军的先锋部队出发了吗?” “禀将军,他们已于早上出发。” “嗯。”范将军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挥手让亲兵退下。待帐中无人时,他转过身发出了一声长长压抑的jiān笑,这时帐门却突然被推开,一个士兵急匆匆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范将军,不好,你的妹妹不见了。” “啊?!”范轻骨大吃一惊,疾步向前,“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天早上有人最后见过小姐一面,之后就……” “啊也!”范将军大叫一声,向后倒去,手中的折扇甩出,端端正正的飞到了屋角的花瓶中,点缀在怒放的鲜花中间,竟是别有颜sè。 …… …… 无数酩酊大醉东倒西歪的赞加人中,只有两个人还在站着,一个便是正负手站在门前,看着茫茫夜sè朗朗星辰的秦小虎,另一个则身材瘦小,头上围着条花头巾,短衫长裤,一副赞加渔民的标准装束。 如果有个清醒的人在一旁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两个人的装扮几乎一模一样。秦小虎因为曾经在岷山关下与加纳多的勇士单挑,所以这里许多人都认得他,不得已带了个头巾遮掩住那自认为英俊的面目。现在,那个瘦小的赞加伙计慢慢的走近他,伸出手轻轻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秦小虎一回头,只看见一条大大的花头巾,将那人的脸庞几乎全部遮盖住,那头巾的式样与花sè与自己戴的那条如出一辙。 “你认错人了。”秦小虎淡淡的说,从两人极为相似的衣着来看,他以为那家伙一定错以为自己是他的老乡,想要攀攀交情。 “哦,对不起。”赞加伙计说完便退了下去,默默的坐到一边。 秦小虎突然觉得这声音好熟悉,转过身快步走过去,乘其不备一把撕下他的头巾。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范轻眉甩了甩头,飘逸的长发散落开来,乌黑的一如此刻的夜空。 …… …… “完了、完了。”范轻骨发疯似的在帐内乱走,双手狠命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我怎么就没想到要派人看住她?这下是真的完了。” 一名银袍将军跪下请令,“范将军,末将愿带一支人马,前去援救令妹。” “算了吧,应该已经晚了。”范轻骨低下头,两滴泪水无声的划过英俊的脸庞。 …… ……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将军,您别忘了,我可是大唐人?”茹忆的胸膛依旧骄傲的挺着,不卑不亢的说。 还没等穆兰塔开口,尼伯已经跳了起来,身手出人意料的敏捷。他指着茹忆的鼻子吼道:“少年,抛弃你那狭隘的国家与民族观念吧!利润,一切为了利润,唯有利润,才能让你生活得更好;唯有利润,才能让你在同行中得到他人的尊重;也唯有利润,才能体现出一个商人的人生价值和自我实现。这些年我都是怎么教导你的?难道都忘了吗?”说到后来,尼伯的情绪已经不像刚开始时那么激动,更多流露出来的是朽木不可雕也的无奈。 “与整个大唐帝国相比,你们赞加区区的这点利益算什么?主人,别看你做了一辈子的生意,算盘还真没这位穆兰塔将军打得jīng。”茹忆平心静气的回答着,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似是在嘲讽穆兰塔的小气,也像是在揶揄尼伯的短视。 尼伯安静下来,默默的在心里盘算。没错,和大唐肥沃的土地与诱人的财富相比,自己所得的那一点点金钱上的利益不过沧海一粟而已。 穆兰塔一边在心中暗骂着茹忆,一边微笑着说:“难道尼伯先生真觉得自己得到的利润少了?确实大唐肥美而富足,这个本将军并不否认,但为了得到这些,我们加纳多付出的是勇士的鲜血与生命。您看看这些草原上的勇士、大漠中的儿郎,攻克大唐京城之后,他们当中不知会有多少将永远长眠在这异乡的土地上。他们也有倚门而望的老母、新婚不久的娇妻、嗷嗷待哺的子女……而先生你只需要帮我们一个小小的忙,简直小到微不足道。从你们商人的角度来讲,难道生意中的利润分配比例不应该以投入多少来计算吗?” 老尼伯摇了摇头,摆出一副谈判的架势说道:“将军,你说的未免也太轻描淡写了,实际上我们也冒着生命的危险,假如被识破的话也将付出高昂的代价,不应该只得到这么一点点微薄的回报。” 穆兰塔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但还是尽力在保持一个生意合伙人所应有的风度,“那么尼伯先生,请开出你的价码,这样我们才好继续商谈。” 尼伯又开始激动,老脸比平时更红了几分,挥舞着双手说道:“土地,也只有土地,才能被公平的转换成利润来计算我们的收入比例。嗯……也不要太多,就大唐最靠近赞加联邦的五个省的土地,将军大人意下如何?” “亲爱的朋友,你是商人呀,这是多么光荣而高尚的职业,干嘛要学那些泥腿子去种地呢?”穆兰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态,摇着头说:“给你土地是害了你,我们加纳多人不能做这种对不起朋友的事情。” 尼伯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将双手放在椅背上微笑着说:“将军大人,谁说有了土地就一定要做农民。那所有有封地的贵族不都是农民了。相对于大唐广袤的疆域,区区五个省又算得了什么,为何不慷慨的赠予您最忠实的盟友呢?” “封地,我亲爱的朋友,既然您提到封地,那本将军不介意向我们的君王建议,将那五个省的土地封给赞加的朋友,当然你们的爵位必须是加纳多给的,那五个省自然也就是加纳多不可分割的神圣领土。”穆兰塔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义正词严。 “将军大人,贵国的爵位当然是在下以及所有赞加人民无上的的荣耀,不过相比荣耀,在下更喜欢实实在在的东西。爵位可能被削去,封地也是可以被剥夺的,这些都具有太多不确定xìng,还是实实在在的土地好。” “亲爱的朋友,您让我感到很为难。”穆兰塔的神sè证明了他没有说谎。“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允许自己的主权或者国土受到侵犯,加纳多尤其如此。如果您继续坚持的话,那我们的合作将很难进行下去。” “亲爱的将军大人,在下不得不提醒您,我们所要求的,是大唐的国土,起码现在还是大唐的国土。”老jiān巨猾的尼伯在商海中浸润多年,又怎么会允许穆兰塔转换概念。 第三十一章 分赃 - 印菩提 - 我鱼 () 帅帐中,尼伯和穆兰塔对坐着。表面上在锱铢必较口沫横飞的讨价还价,心中却各有各的算盘。一个想我大可随便承诺你,就算在口头上把整个大唐甚至加上我们加纳多都给了你又何妨,回头利用完你之后一刀杀了就是,这个世界上只有拳头才是硬道理。商人和军队讲理?想都别想!但是如果答应得太痛快你肯定要怀疑,还是要一本正经的和你讨价还价,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另一个想我肯定不会帮你只不过是虚与委蛇,但如果不谈条件你肯定要怀疑,还是以一个纯粹商人的姿态,尽量为自己争取利益的好,这样才显得真实。 “四个省。”尼伯低头考虑了好久,痛心疾首的重新开出了价码。 “亲爱的朋友,除了土地,其他的我们都好谈。”穆兰塔苦口婆心的劝说着,“金钱、美女、荣誉,这些我们都可以给您。” 尼伯的眉毛皱得极紧,摇摇头说:“将军大人,我们赞加人的流动资金已经够多了,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实体,而土地,无疑是最好的实体。只要有了土地,难道我们还会缺其他的东西吗?” “这样吧。”穆兰塔沉思许久之后抬头说:“一个省,整整一个省,但你们必须自己出兵占领它。我保证加纳多不会攻击你们?” “大人,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尼伯激动的老脸通红,口沫横飞的说:“只有一个省,还要我们自己出兵?那我还和您谈什么,趁着大唐连京城都难保的时候,直接出兵占了就是了,并且我们英勇的部队现在就在大唐的土地上,要占领一个省犹如探囊取物!”他停顿了一下,调整了下呼吸又接着说:“亲爱的将军大人,我们赞加联邦没有您手下那么多的勇士,更多的东西只能在这里恳求您的赐予。” “好吧,我们出兵,然后给你们,一个省,没问题。”穆兰塔佯装大度的说。 “哦,不、不!一个省太少了,不值得我们如此冒着生命危险去付出。三个省可以吗?仅仅三个省,而大唐有足足三十多个行省呢,亲爱的将军大人。” “亲爱的朋友,我已经很大程度的退让了,难道您看不出来吗?”穆兰塔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昆仑神啊,请把您最忠实的子民的心声告诉这位异邦的朋友好吗?” “两个省,这是我们的底线了。您看大唐与赞加联邦交界的那两个省都是丘陵地形,根本无法放牧。草原上的雄鹰是要在天上飞翔的,要那么多矮矮的寸草不生的小山丘又有什么用呢?”尼伯几乎是在苦苦哀求。 “好吧,那就两个省。”穆兰塔捂着心口,仿佛自己纯洁善良的心灵受到了很大伤害。 尼伯的老脸上绽放出一朵无比娇嫩的鲜花,但转瞬间便凋谢了。“多谢大人,但您强壮的士兵又如何化妆成jīng致的赞加商人呢?” 穆兰塔一拍脑袋,讨价还价了这么长时间,最重要的问题却还没有得到解决,他的目光又转向了茹忆。“这位亲爱的先生,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不能。”茹忆回答得很干脆。 …… …… 加纳多人的身材高大强壮,有着古铜sè的肌肤,而赞加联邦的居民大多矮瘦黧黑,也就是老尼伯口中所说的jīng致。随便一个长着眼睛的人都可以轻松看出两者间的差别,所以如何伪装是这个计划能否实施的关键。 “为什么不说!”穆兰塔极力的克制着自己,手却是忍不住的又要伸向案上的钢刀,眼睛里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你们都有利益,我呢?”茹忆丝毫不理会穆兰塔的怒火,若无其事的问。 穆兰塔的神情逐渐松弛下来,要利益就是好事,难道整整一个大唐还不足以满足一个rǔ臭未干的少年吗?但他也有些头大,方才与老尼伯的一番艰苦讨价还价对他来说比一场激烈的战斗后更加疲惫。他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尼伯先生,他是你的人,还是你和他谈吧。您现在已经有了两个省,想必可以开出足够丰厚的条件,让这位年轻的朋友满意。”加纳多将军明显想借花献佛。 “哦,不。将军大人,还是你来,他是他,我是我。”尼伯双手齐摇,“如果不方便的话,在下可以回避。” 面对穆兰塔疑问的眼神,尼伯解释说:“他不是我的奴隶,是学徒,按照赞加的法律,他同样拥有公民的权利。” …… …… 赞加联邦作为一个以商业为主的国家,完善的法律法规自然是少不了的。对于公民的权利和义务规定得也很清楚,学徒与师傅之间的关系被规划为雇佣关系,学徒享有人身zì yóu和财产自主权,当然也要为师傅的生意负责,也就是所谓的职业道德。方才茹忆就是本着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为尼伯、为整个赞加联邦赢得了两个省的土地,现在该是谈论他私人报酬的时候了。 尼伯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作为与此无关的第三方主动要求回避,但被加纳多将军拒绝了。而对于赞加联邦这些奇怪的规矩,穆兰塔也有所耳闻,只好勉为其难的继续谈判。他很无奈的挠了挠脑袋,说:“这位年轻的先生,请问您想要得到些什么呢?先说好,土地我们肯定不会再给了。” “我不要土地。”茹忆淡然的说,“并且将军大人,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叫茹忆。” 这个名字穆兰塔当然会记住,今后的rì子里,那将是他终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 …… 拒绝了封地、爵位、金钱、美女等等条件之后,茹忆提出自己的条件是要保证大唐平民的人身和财产安全。 “茹忆先生,与你的要求相比,尼伯先生的还相对合理一些。但没有了女人和财宝,我们的士兵千里迢迢的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穆兰塔反问。 茹忆满脸诧异的反问道:“我这里可是有贵国的官方消息,你们不是为了捍卫和平而来的吗?难道不是吗?” 一句话把穆兰塔噎得不轻,干咳了两声后方才回答,“捍卫和平、维护正义,这些自然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不用多说。但和平总需要成本,而破坏和平的国家也应该付出代价,我们这些捍卫和平的人也应该得到一些报酬来弥补自己的损失。嗯,尼伯先生,你说是吧?” 尼伯点了点头,他帮理不帮亲的态度让穆兰塔大为赞赏。 “大唐社稷的颠覆难道不是代价,而大唐充盈的国库难道不是成本?这些还不够吗?而平民又有什么错,为什么还要他们的鲜血与财产,甚至妻女来满足所谓国际jǐng察的贪婪?”茹忆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仿佛掷地有声。 穆兰塔气得咬牙切齿,要不是有求于这个家伙,早就下令将他乱刀分尸了。尼伯一看谈判气氛有些过于僵硬,出面斡旋道:“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我们慢慢谈,慢慢谈,所谓漫天要价,着地还钱嘛。” “不管怎么说,大唐的京城我是一定要屠掉的,其他有反抗的地方也必须要屠城,这个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否则,你们就全部滚蛋,等着看我如何强攻进去。”穆兰塔已经彻底撕去了伪善的面具,丝毫没留情面。 见穆兰塔发怒,尼伯连忙拿出和事老的态度劝说道:“茹忆,你看你家也不在京城,京城人民的死活又关你什么事呢?” 尼伯的这句话起到了一定作用,茹忆低下头,那儒雅的面孔上神情有些yīn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重新抬起头,恢复了自己一如既往的微笑说:“那好吧,希望将军放过我家乡的人民,但在其他地方,在平民不抵抗的情况下请您尽可能减少杀戮。” “好,我答应你。穆兰塔向昆仑神起誓,以你的家乡为中心,方圆百里本将军秋毫无犯。”加纳多将军的神情无比郑重,双手放在额上,正是加纳多人祈祷时的标准姿势。接着又问:“现在你可以说了吗?” “不行,说完我就死了。这样,你放我走,我会在一个时辰后派人将办法告诉你的。” …… …… 一个时辰后,穆兰塔读着手上的纸条,脸上渐渐的浮现出了笑容,自言自语道:“这个年轻人,还真的有点小聪明。” 与此同时,秦小虎也在问刚从帅帐返回的尼伯,“事情办好了吗?” 尼伯点点头,翘起大拇指说:“都办好了,你的那个同乡真是个天才。” …… …… 一个加纳多士兵正在向穆兰塔报告,“将军大人,他们的货物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穆兰塔缓缓抬头,问道:“那看来真的是一个商队了?” “应该是的,除了个别保镖手中拿的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任何武器。” “嗯,下去吧。”穆兰塔点了点头。 第三十二章 将计就计一 - 印菩提 - 我鱼 () 第二天一早,尼伯带着徐塞又找到穆兰塔,满面笑容的问道:“亲爱的将军大人,您看我们是不是考虑将货物置换一下?” 穆兰塔一愣,一时间想不到带什么货物进城又有什么关系,问道:“为什么呢?亲爱的先生,请拿出你的理由。” “假如真带着木头进去的话,我怎么和大唐人解释呢?难道就说是卖给他们的上好的棺材料?这样的话,亲爱的将军大人,您的计划恐怕是要破产了。” 这理由确实够充足,说不得也只好帮帮他们了,穆兰塔又说:“嗯,亲爱的朋友,您足够细心,说的很有道理,那你觉得将那些……上好的木料换成什么好呢?” 尼伯伸出他那只珠光宝气的胖手,数着手指说:“比如金银呀、宝石呀、珍珠呀、古玩、字画呀这些都不错,主要看将军您营中现在有什么。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就是拿下大唐京城,所以作为您最忠实的盟友,这方面在下是不大挑剔的。” 穆兰塔好像有些牙疼,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右腮。尼伯说的这些东西他确实在大唐的境内抢来了不少,但无论要谁去拿这些东西换木头,想必都会有些心疼。 见他犹豫,尼伯又劝道:“将军大人,其实没什么的,等您打下大唐京城之后,这些东西还不都是您的?再说,我的这些上好的木料,价格也不菲呀。” “是呀,要不是为了帮您攻城,我们老爷还真的未必愿意换呢。”徐塞在一边帮腔。 尼伯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嘉许,心想真是后生可畏呀。这么不要脸的话,还真的不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 穆兰塔咬了咬牙,下了很大的决心,“卫兵,带他们去换货物。” …… …… “徐塞,你听说过传说中的龙穴吗?”尼伯问。 “没有。”徐塞老老实实的回答。 “少年,那让我来告诉你,据说在巨龙的巢穴中,有无数的金银财宝……” “就像这里一样?” “对,就像这里一样。” 尼伯和徐塞两个人进入了穆兰塔的私人仓库后,眼睛中都冒出了异样的光彩。 多年以后徐塞进入了真正的龙穴,当其他人都露出如入宝山般的神情时,徐塞很不屑的爆了一句粗口,“妈*的,还没穆兰塔的宝贝一半多,而且还有条吝啬的巨龙守在这里。” 从那以后龙界就流传着一个传说:有一条叫做穆兰塔的巨龙,十分富有而且仗义疏财,不知有多少血气方刚的公龙牢牢的记住了这个名字打算去杀人越货,又有多少年轻美貌的母龙因为这个名字而甜蜜幸福的怀chūn。而当时已经退役的穆兰塔将军已经对金戈铁马的生涯产生了深深的厌倦,穆兰塔三个字翻译成汉语是“叶”,于是他为自己取了一个很风雅的别名叫做――叶公,又演绎出了一个脍炙人口耳熟能详的故事…… …… …… 第二天早晨,大唐守城的官兵惊讶的发现城外有一支庞大的队伍正缓缓前进。于是所有士兵都如临大敌,纷纷跑上城头戒备,其中还有一个方才进入京城的新兵,名字叫做茹忆。 范惟亮老公爵也接到了士兵的通报,拖着老迈的躯体慢悠悠的爬上城墙,拿出了孙子仓皇出逃时忘在家中的望远镜,向远方很是看了一会儿,随即将望远镜交给了茹忆。 茹忆学着范老公爵的动作,将望远镜放在眼前,立刻就看见了叼着雪茄的尼伯踌躇满志的跨在他那匹大花骡子上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口中仿佛还哼着小调。他将望远镜还了回去,坚定的点了点头。 范惟亮一挥手,自己的一队亲兵打开城门,前去盘问那支来历不明的队伍。 …… …… 远在千里之外,曾经对抗过加纳多的数十万大唐士兵裹足不前。在主帅何林的命令下,他们已经在这里驻防了一个多月,每天都在勤奋的修建工事。用何林的话说就是“我们反正追不上他们,等我们到了京城,他们早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而京城决不是那些野蛮人轻易就能攻下来的。所以还不如在这里修筑一道坚不可摧的马其诺防线,切断他们回家的退路,同时也阻断他们可能来到的援军。” 这时由北而至冰雪王国的五万军马已经与何林元帅手下的大唐士兵会师,看见大唐自己的军士在这里当民工,友军自然不甘心上去做炮灰。于是双方合兵一处,一起挖沟,在艰辛的劳作中建立起了稳固到牢不可摧的友谊,其乐融融。 …… …… 大唐京城外,领头的亲兵队长远远的一声大喝,“你们是什么人,马上停下来接受检查。”说话间已经拔出了腰际的钢刀在空中挥舞着。后面跟着的几十个兵士也抽出了武器齐声呐喊,“停下,快停下。” 尼伯一摆手,整支队伍拖拖拉拉的停了下来。 “你是头领?”亲兵队长已经飞驰到尼伯面前,问到。 “哦,不,亲爱的将军,我只是凑巧走在最前面而已。”尼伯摊开双手,无比诚挚的说:“大人,我们是赞加联邦的商人,赞加是大唐永远的朋友,而前不久我们也刚刚对加纳多宣战,所以我想我们之间也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别废话。”大唐人明显没有加纳多人那么有礼貌,“叫你们的头儿过来。” 巴德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站在了亲兵队长面前,说:“大人,我们是赞加联邦的商人,赞加是大唐永远的朋友,前不久我们也刚刚对加纳多宣战,所以我想我们之间也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你们赞加人就不会说句别的话吗?”亲兵队长很愤怒,“说!你们是怎么通过加纳多的封锁线的?换句话说,加纳多人为什么会放你们过来。” 巴德马上拿出满满一袋宝石,往亲兵队长的口袋里面塞。 “去,去!收起你的东西,快回答我的问题。”亲兵队长刚正不阿。 巴德很委屈的说:“我正在回答您的问题呀,我们就是这么过来的。” …… …… “来人,来人!”范轻骨在帐内大喊。 “将军,什么事?”一个亲兵飞快的跑进来,恭敬的在他面前立住。 “有我军先锋部队的消息吗?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报告将军,没有。” “难道他们蒸发了?”范轻骨喃喃自语到,随即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将军。” 亲兵退下之后,范轻骨恨恨的说:“秦小虎,你这个家伙,又在玩什么鬼把戏?” …… …… 范轻骨将军的战略意图并不是要将这支来犯之敌歼于城下,一来他清楚自己队伍的实力,二来他觉得即便真的在这里全歼了敌人,那自己势必将成为民族英雄进入京城接受百姓的欢呼,然后又会被妈妈和nǎinǎi囚禁起来不得不接受每天没完没了的相亲,那种生活他一想起来就头疼yù裂。所以他派出了先锋部队表明态度之后便迟迟没有进行下一个动作,而出兵的唯一目的就是给加纳多人一个信号――我们要攻击了,你们快跑吧。 然后无论他们怎么跑,自己都可以名正言顺的带兵在后面追(当然是追不上的),进而达到自己远离京城的目的。 但秦小虎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居然把一支上千人的队伍凭空蒸发掉了。而范轻骨现在作为这支部队自封的最高统帅,居然不知道自己的队伍跑到哪里去了!所以范将军很郁闷。 此刻的大唐京城下,盘问还在继续。 …… …… 亲兵队长皱着眉,上下打量了巴德和尼伯一番,又望了望那仿佛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庞大车队,有些怀疑的问道:“商人?带的什么货物?” “都是些你们用得着的,当然我们也有利润的。”巴德笑嘻嘻的说,手中还捧着那袋宝石晃来晃去,晃出了在他们这些商人耳中无比悦耳的声音。又问了一句,“将军,难道您真的不需要这个?” “不需要,别把你对付野蛮人的那一套放在我身上。”亲兵队长转过身面对车队,对自己的手下发号施令,“给我检查。” 所有的箱笼都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被抛得满地都是,赞加人纷纷露出了惋惜的神sè,而巴德和尼伯更是表现得痛不yù生,“长官们,行行好,这些都是jīng致的东西,怕摔的。我们是奉公守法的商人,大唐是礼仪之邦,赞加联邦是大唐的盟友,你们不应该这么野蛮。” “啪”的一声,不知是谁的一个大花瓶被士兵失手打碎。物主抢上前去,抱着碎片哭喊起来,“这可是宣德的青花瓷呀,值上百两银子的。” “算了,算了。”队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问自己手下的士兵,“货物中有夹带什么违禁的东西没有?” “报告队长,没有,都是些rì常用品。” “嗯。”队长点了点头,目光又向这群赞加商人的身上扫来。“你们都是良民?” 巴德和尼伯齐声说:“将军大人,我们都是大大的良民。” “那这些人,他们是干什么的?”队长伸手一指,众人循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里站着一群黑奴。 第三十三章 将计就计二 - 印菩提 - 我鱼 () 穆兰塔用不滥杀无辜的代价换取了一张小小的纸条,茹忆在字条上所写的办法就是让加纳多人化妆成赞加商人的黑奴混进大唐京城,现在这些体型明显有别于赞加人的家伙果然引起了大唐士兵的疑心。 “将军,这些是我们的奴隶,从海外的小岛上买来的。力气很大,价钱又便宜,对于食宿的要求还不高,能维持活命就可以,当真是物美价廉呀。”尼伯边说边感叹,让人毫不怀疑他捡到了巨大的便宜。 听尼伯说完,队长上下打量着这些黑人,对其中最高大的一个招了招手,“你,过来。” 那大块头的黑人却无动于衷,尼伯赶紧喊了一句不知所云的土语,黑人方才走将过来。 “将军大人,这些土人不懂得大陆语言,他们只会说当地的土话。”尼伯解释到。 不懂得大唐语言很正常,但难道连手势也看不明白?在所有的智慧生物中手势都是通用的(巨龙除外,他们的前爪确实长得有些过于特殊)。这群化装成黑人的加纳多士兵yù盖弥彰,结果做得太过反而露出了破绽,让这个亲兵队长暗暗摇了摇头。不过既然是范老公爵下令放他们进来的,自己只需要服从命令并不需要多想。但为了避免怀疑,表面上的工作还是要做一做的。队长没有理尼伯,只是看着摇摇晃晃走过来的那个黑家伙一步步的靠近自己,他的双腿分得很开,有明显的八字步,一看就是个习惯长期在马背上驰骋的骑兵。但那身材确实令人羡慕,虬结的肌肉,高大的身躯,血红的眼睛,满脸横肉,立定之后便仿佛一座铁塔矗立在那里。 “不对吧?”队长转身问尼伯,“我也见过你们赞加商队,怎么以前没有黑人?” 尼伯笑着解释道:“是这样,将军大人。他们的聚居地去年内战,各部落之间自相残杀,将捉到的敌人俘虏都卖给了我们。否则,我们又哪里有本事去抓到这么强壮的奴隶呢?” 队长点了点头,示意那个黑人再走近些,尚有几步的距离,一股冲天的臭气就已经扑鼻而来。队长连忙捂住鼻子,又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将军大人,这是他们的体味。”尼伯早就捂住了鼻子,一边回答队长的问话,一边示意那个黑人下去。“人总要有些缺点才能称之为人,不是吗?香水……实在是太贵了些,这么多黑奴,在下负担不起呀。” 从城中驰来一名骑兵,远远的便大声喊道:“这里什么情况,公爵大人在问呢。” “没什么,就是一队商人。”队长大声回答。“公爵大人有什么指示?” “假如真是商人的话就放进去吧,被围了这么久,我们的物资也有些匮乏,正好买些他们的东西作为补充,但一定要仔细检查他们的货物。”骑兵喊。 “好,请公爵大人放心,属下明白。货物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那就快些进城吧,别耽误时间,城外还有强敌环伺,小心他们趁这个机会攻城。”骑兵说完拨转马头回去复命了。 “算你们走运。”队长看了巴德和尼伯一眼,“赶紧收拾收拾,进城。嗯,你们的货物里有槟榔没有?” “有,有。”巴德谄笑着说,“将军有什么指示。” 队长笑着说:“也不算什么指示,记得包两包晚上送到我家里去,我没别的爱好,就爱吃点这个东西。” “遵命。”巴德居然行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军礼,队长哈哈大笑。 …… …… 商人、伙计、牲口和一车车的货物滚滚涌入大唐京城,负责jǐng戒的斥候在几公里外就开始布岗,防止加纳多人乘虚而入。所有人都面sè凝重,如临大敌。巴德与尼伯也不敢怠慢,拼命的催促着车队快些进入。 “快,快点,再快点。”尼伯甚至都丢掉了手上的雪茄,声嘶力竭的喊到。 不过一切都风平浪静,骡马很卖力,大唐京城城门前的大路很平坦也不堵车,当最后一辆大车驶入之后,城门轰轰的关上了。 进城的过程很简单,但进城之后,大唐士兵并没有放松jǐng惕,拨了一个大宅院让这些外来的赞加人员全部住在一起,还在门口布置了重兵,说是如今战乱,大唐帝国有责任也有义务保护朋友的安全。所以当穆兰塔高兴的得知自己的手下已经成功混入大唐京城时,那些伪装成黑人的加纳多士兵还不敢洗掉身上涂抹着的臭泥。 晚上,几个黑人鬼鬼祟祟的想要出去完成自己的任务,立刻遭到了拒绝。守门的大唐士兵将两杆长柄武器一架,碰撞得铿锵有声,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如果一直这个样子的话,那么混进来还有什么用呢? …… …… 加纳多的好汉们多半都是智勇双全的,起码自认为智勇双全。在万般无奈之下,他们找到了尼伯,将目前所处的困境很仔细的向他讲了一遍,。尼伯捏着鼻子专心听完,过程中不断善解人意的点着头,接着问了一句,“你们告诉我这些做什么呢?” “我们现在出不去,无法完成肩负的使命,作为盟友,我们只能请你帮忙。”加纳多的头领言辞十分恳切,又向尼伯的方向走了一步,想握住他的手以示友好。 尼伯慌忙避开,他可不想把自己也弄上一手的污泥和满身的臭气,用力将鼻子捏得更紧,瓮声瓮气的说:“哇,我的朋友,您看我这把老骨头能帮上你们什么忙呢?勇士们,你们找错人了。”边说边往外走,明显不想招惹什么是非。 “两个省的土地,你还想不想要了?”加纳多人立马变了脸sè(当然泥巴挡住了看不见),疾言厉sè的威胁到。 这句话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尼伯马上停下了脚步,干笑两声后回答:“那自然是想要的,但老夫实在是力不从心呀。”边说还边咳嗽了几声,显得自己确实已经年老力衰,不适合从事任何需要体力的工作。 “尼伯先生,当然不需要你亲自出马,要的是你队伍中的大唐人,他们不会被注意的。” “好吧,那我试试去劝说他们。” …… …… 作为一个成功的生意人,尼伯的口才那是相当的好。不一会儿,商队中的几十个大唐人就被他带了过来,一路走一路还在激烈的争执着,像是存在着一定的分歧。 “这些人都愿意帮你们的忙,但必须要得到相应的回报。他们本是想和我谈的,但我觉得不如让你们直接谈,效果会更好一些。”尼伯淡淡的说,完全是谈生意的语气。 “这个自然,回报是必须的加纳多人是不会亏待兄弟的。”为首的加纳多军官兴奋的说:“我以昆仑神的名义发誓,你们所得到的将远远超过你们的预期。” “那样最好,希望你记得你的誓言。”大唐人的头领表情严肃的问:“说吧,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 …… 十分钟后,这些大唐人来到了大门前。 “这位将军,我们家就是京城的,一直在赞加联邦做生意,已经好几年没回过家了。请您高抬贵手,让我们回家看一眼成吗?”一边说着,一锭金子已经悄悄的塞进了守兵头领的口袋里。 “嗯,这也是人之常情,去吧。”听着那一口字正腔圆的京片子,头领很通情达理的说。“注意安全,离开这里之后,没有人保护你们,就要自己对自己负责了。” “多谢将军。” …… …… 穆兰塔给这些混入京城部下所布置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放火,在京城到处放火,吸引他们的守军前去消防,从而削弱其守城兵力。同时,在一个熊熊燃烧的城市里,守城部队的协调xìng机动xìng一定也会大打折扣。当然,如果能乘乱再顺便打开一扇城门那就完美了。 那就放吧。 问题是草原上的勇士穆兰塔将军其实就是个乡下人,他根本没意识到大唐的京城有多大,在这么大的面积上没有几百个人同时放火是很难造成什么sāo乱的效果的。秦小虎也很头疼,这个穆兰塔的计谋也太差了,他一共就混进来几十个jiān细,怎么放出那么多的火? 大唐皇帝李乾纲听完秦小虎的汇报之后,不禁也愁眉不展,放的火太多了肯定会引起敌人的怀疑,放少了又无济于事,两难。 良久,皇帝站起身来,“这样吧,我们配合他们一下,把火放起来。” …… …… 第二天,皇宫门前贴出告示。 “宵小觊觎我大唐土地,疥癣之疾,不足为患。明rì乃国舅岳父的小姨子四十三岁生辰,举城欢庆,特此放灯一夜。” 探亲完毕返回集中营的一个大唐人向加纳多头领汇报完告示内容后说:“时间太过匆忙,引火的物资尚有些短缺,假如我们再等一天,放火的效果会更好。到时候还希望你们能够信守承诺。” 那就等吧,几个月都等了,难道还差这一天? 第三十四章 京城火夜 - 印菩提 - 我鱼 () 加纳多人在等,大唐人在等,赞加人也在等,范轻骨却不想等了。 前锋部队杳无信息已经三天了,就算全军覆没,也应该有点消息呀。偏偏所有的斥候都没有发现战场,自然也没有发现任何尸体和伤兵,整支部队足有上千人,就仿佛在一瞬间全部蒸发殆尽,甚至就连一股青烟都没有留下,好诡异的情况。 何况同时失踪的,还有他的亲妹妹――范轻眉。 年少气盛的范将军按捺不住了,他不敢去想象自己如花似玉的妹妹假如落到那些凶残冷酷的加纳多盗匪手中会是个什么样的后果。年轻人通常都不喜欢观望,而是想把命运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他要出击! 大帐内,一干将领已经全部到齐,整整齐齐的排成了两列。一个个神sè肃穆等待着范将军的训示,整个营帐内没有半点声音。 范轻骨在前面来回踱了几遍,在沉重的心事折磨下他的脚步也比平rì里沉重了几分。思忖良久之后他似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郑重的说:“各位战友,大家都清楚前几rì我们派出了先锋部队,但那些勇士们至今音信全无,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下面一片默然,许多将领黯然垂首,可能是在表达对这些将士们的哀悼。 “现在。”范轻骨陡的提高了音量,“该是我们为他们复仇的时候了!” 没有人接话,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范将军并没有天真的认为现在的沉默是对他无声的支持,双手扶着帅案,上身前倾,沉声说:“既然各位都没有异议,那么现在就开始部署作战计划。” sāo动开始了,下面的将领们开始窃窃私语,终于有人站出来说:“范将军,我们是不是……应该更慎重一些?” “慎重?慎重好呀,作战必须要慎重。但是如何个慎重法呢?”范轻骨早知道下面的这些家伙贪生怕死,会找出这样那样的借口,一点儿也不感到奇怪。 发话那人没有马上回答,停了一下方才谨慎的说:“那要看将军打算派出多少兵马,去拯救那些失踪了的兄弟。” 范轻骨想了一下后回答:“嗯,至少一半吧,少了也没有用,我们已经有前车之鉴,这次决不能再让兄弟们如泥牛入海,不知所踪了。” “那依末将之见,不如我们这些人,每人派出一半军马,由副将带领前去杀敌。这样既有充足的兵力,又可以充分保留指挥力量,万一失败的话,也具备东山再起的条件,不知将军您意下如何?” 还没等范轻骨答话,下面的将领们已经纷纷议论起来。 “好。” “不错。” “这主意真是太妙了。” 范轻骨这个将军的职务本是自封的,他也深知自己的这些手下都是阳奉yīn违之徒,假如逼急了的话说不好会一起造反将自己的指挥权剥夺然后像前几个月一样继续在京城外野营观望。他只能yīn沉着脸,最后说道:“既然大家都支持,那就这么办吧,你们马上回去分派兵马,后天出击。” 众将如蒙大赦,纷纷行礼之后立马作鸟兽散。 …… …… 大唐京城张灯结彩,竟是在加纳多重兵压城之时金吾不禁。百姓就如同过节一样快乐,街道上人山人海。花枝招展的少女们穿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衣衫;小伙子们(数量不多,基本都当兵去了)也披上那最jīng神的装扮;老人们互相搀扶着缓缓行走,在记忆中搜寻是哪年的灯会可以与今夜的火树银花相提并论;不时有顽皮的孩子手中拿着糖人或者果丹皮从人缝中钻出,肆无忌惮的追逐打闹着。而在这满街欢乐的人群中,秦小虎正带着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看应该在哪里放火,既能造成很大的声势,又能最大程度的避免损失。这时一只大手拍在他的肩膀上,同时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年轻人,不用找了。” 秦小虎一回头,“范老公爵,您也来了呀。” 范惟亮一笑,“连陛下都要与民同乐,何况老夫。”接着压低声音说,“你不用找地方放火了,我们已经部署了几十个大火盆,到时候保证映红整个京城给穆兰塔看。” “太好了。兄弟们,现在没事了,我们也看灯*火去。”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跑了,秦小虎临走时还没忘了丢下一句,“多谢范老公爵。” 范惟亮微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还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呀。哎,也不知道我的孙子和孙女现在怎么样了。” …… …… 其实方才那几个人当中,有一个帽檐压得特别低的就是范轻眉。应其本人的要求,秦小虎并没有告诉范老公爵他家这位小姐已经随自己回到了京城。他认为范轻眉已经成年了,应该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只不过她的生活似乎不应该总和自己纠结在一起。 至于范轻骨,则早就给自己留好了后路。他苦口婆心的劝诫秦小虎假如先锋部队真的击溃敌军进入了大唐京城,千万不要泄露自己就在城外统兵的信息,还美其名曰说是为了迷惑敌军。但秦小虎清楚,他是怕自己的行踪暴露之后被妈妈和nǎinǎi抓回去相亲。 己所不yù、勿施于人,秦小虎很好的替范家兄妹保守了秘密,只是含糊其辞的说自己带着赞加联邦的先锋路遇了忠君爱国的范岱将军,二人合兵一处诈称商队骗过了加纳多人,却也没什么人提出质疑。 …… …… 灯*火开始后没多久,散放在京城各处的大火盆同时燃起。虽然所有的京城人民都搞不懂为什么要在城中生火,但熊熊的所火焰造成的气氛还是毋庸置疑的,此刻,欢乐的气息达到高*cháo,街巷中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加纳多的jiān细们看见漫天的火光,听着外面嘈杂的声音,一个个喜不自胜,趴在门缝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只听得马蹄声响,一个雄浑的声音响起,“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救火!” “但是大人,我们的任务是负责保证这里面赞加人的安全。”门外的一个士兵说。 “留下两个人就可以了,城内现在很安全,他们大概也没有理由自相残杀。就这样,留下你们俩,剩下的和我去放火。不对,是救火。”骑兵说完后便拨马走了,接着门外便一阵嘈杂,听起来像是有很多士兵正在乱糟糟的离开。 几个加纳多头目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 …… …… 夜*sè的掩护下,两个加纳多人在同伴的帮助下悄悄翻越了围墙,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大门口,互相间使了个眼sè,猛地扑将过去…… 守门的两个士兵连一声都没来得及出就被放倒了,所有加纳多人都鱼贯而出。 京城的大街上,到处都是跑来跑去的人群和士兵,在草原上可以纵横驰骋的加纳多勇士们面对着蛛网一样复杂的街道顿时感到无所适从。来的时候,他们都是努力的低着头生怕被人看出破绽,以至于现在谁都找不到来时的路。 这时一个诡异的黑影突然从暗处冒将出来,“各位大人,我是赞加商队中的大唐人,请各位快跟我走。我带你们去最近的城门。”火光下他掀开头巾一角,确实是一张有几分熟悉的面孔,加纳多人不及多想,只能跟着这个及时雨般出现的神秘人物穿过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小巷,躲过一队队奔忙着救火的士兵…… 远处,还真的出现了一座城门。 …… …… “各位大人,你们自己过去吧,在下就恕不奉陪了。”那人一拱手,便如同来时一样,消失在茫茫的夜sè中。 望着那伟岸厚重的城门,加纳多头领一挥手,“兄弟们,跟我上。” …… …… 城门下面应该是大路,平坦宽敞的大路,这是小学生都应该知道的常识。 但大唐京城的这座城门下,却不知道为什么是一个大坑。 现在这些加纳多的勇士们就集中在这个大坑里,抬头看着那美丽的夜空,笔直的四壁毫无借力之处,根本无法攀爬。而相距很远的另一个城门处却不知道为什么燃起了熊熊的火焰,足足映红了半个天空。 早在外面整装待发的穆兰塔见城中火起,大喜,忙带领部队向火势正大的城门进发。 在穆兰塔外围的范轻骨见城中火起,大惊,匆忙将原准备明早出发的那一半部队点起,打算去援救京城。他的帐外人喊马嘶,分外热闹。就在等待大军集结的时候,范将军灵光一现,想起秦小虎曾经给自己讲过一个典故――围魏救赵。 “传我将令,先不去管京城了,你们去奇袭加纳多的大营。” 一半人马轰轰烈烈的提前开拨了,剩下的将领们在慷慨激昂的送别了勇敢的壮士们之后,正准备各自回营睡觉,却被范轻骨留了下来。 “各位大人,你们可曾听过一句话‘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说完这句话,范轻骨抬起手,指向京城方向那熊熊的火光…… 第三十五章 冒烟突火 - 印菩提 - 我鱼 () 穆兰塔骑在马上,左手斜提着他赖以成名的那柄大刀,右手搭起一个凉棚,循着火光远远望去。只见城中火势猛烈,声音驳杂,而城门也已经洞开,城楼上方站着的都是黝黑魁梧的汉子,远远望去,还有几个正在朝自己的方向挥手示意。看样子周围的敌军应该已经全部肃清,并没有残余的大唐士兵还在负隅顽抗,自己的人已经完全占领了这个城门。 “这群家伙,城门都已经占了,也不知道把身上的泥擦掉,还是那副又黑又臭的样子。”穆兰塔摇着头笑骂着,丝毫不加戒备,横着大刀便一马当先冲了进去,士兵们见主帅已经冲锋,纷纷扬起武器,呐喊着紧随其后。一时间军威浩荡,着实令人胆寒。 大唐京城是整个东方大陆的经济、文化、政治、交通中心(政治是自封的,其他则都是当仁不让),开国数百年来一直定都在此,经过十几位君主的苦心经营,城中很是繁华。京城共有九个城门,但加纳多人现在冲进来的这个,偏偏是最小的一个,早在大唐zhèng fǔ的拆迁计划当中,平时最大的用途是供垃圾车出入。并且在城门内的大路zhōng yāng,还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别说骑兵,就连步卒都根本无法通过。 “妈*的,这群废物,这火放得也太不是地方了。”加纳多将军看着自己面前的火墙,皱着眉毛自言自语到。 旁边一名副将替那些不怕脏不怕臭的勇士们辩解着:“将军,兄弟们以前都是在草原上放火的,一会儿就全都烧光了,但城池内的可燃物太多,一时烧不完,所以才导致现在这个局面。不过也没关系,下次就有经验了。您看旁边还有这么多小路,看样子也是可以通过的。” 穆兰塔策马绕了几圈,见实在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得喊道:“传令全军,沿街巷进发,中途不要恋战。目标,皇城!” “皇城”两个字一出口,将士们便都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在封建制度下,只要拿下皇城捉住皇帝,便基本可以宣告这个政权的灭亡。为了给自己的士兵打气,也为了速战速决避免节外生枝,加纳多将军的命令可谓是无比正确且相当鼓舞人心。 “拿下皇城,拿下皇城!”加纳多的士兵呐喊着,聒噪着,纷纷选择了离自己最近的巷陌打马冲了进去。在他们看来,攻城战中最难的是进城,一旦进入到了城内,没有高大的城墙作为掩护,那还能有谁是他们的敌手?又有谁可以挡住这些草原上的勇士?就连胯下的骏马仿佛也受到了主人情绪的感染,显得无比兴奋。而穆兰塔见己方士气如此高涨,气势如虹,不由得也勾起了自己的征服yù望,想象着自己正坐在大唐皇帝的龙椅上,而那些敌国的君臣们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跪成一排,顶礼膜拜……不由得甚是得意,大喊一声朝最宽阔的一条巷子杀了进去。 …… …… 穆兰塔本想一鼓作气拿下京城,所以足足带了八万铁骑,占了手下人马的五分之四,而且jīng壮尽出,只留下一批老弱病残把守营地。这个想法实际上没有太大的错误,只要拿下大唐京城,城外那贫民窟般的营地留着还有什么意义可言?但现在因为人太多,城门处堵车现象严重,已经进入的部队因为道路问题无法迅速疏散,尚未进入的那些军马只好堵在门口等着。听到加纳多将军目标皇城的口号之后,更是人人奋勇,个个争先,谁都不肯退让。一时间人喊马嘶,拼命的想早些挤进去立下头功,就算立不到头功的话多抢些皇宫内的金珠宝贝也是好的。而这里又没有一个经验丰富的交jǐng来疏导,只能是堵得越来越严重,直至水泄不通。 已经冲进城中千余米的穆兰塔逐渐冷静下来,越想越不对劲,怎么只在城门处有火,而里面却一点都没有?这些街巷也极其古怪,里面横七竖八的立满了竹竿、木棍等杂物,前进得极不顺畅。而且静得可怕,除了火焰声与自己士兵的马蹄声几乎就没有其他任何声响,难道百姓们都睡了?在大火和乱兵中酣然入梦?就连小儿也不夜啼?百死余生的经验与直觉让他察觉到在那深深巷道尽头的黑暗中,蕴藏着巨大的不可知的危险,他慌忙拨转马头,大喊:“有埋伏,快快收兵。” 一些在距离较远的巷道中的兵士根本没听见主帅的喊声,穆兰塔身边的士兵倒是听清楚了,努力想掉转马头冲出城去,城外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还在努力着想挤进来,将两万多军马死死的挤在中间,动弹不得。 火来了。 小巷两边的民居几乎在同一时间都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随着火焰燃起,从黑暗深处不知涌出了多少大唐的兵马,手持着锋利的武器,齐声呐喊着冲向穆兰塔。加纳多人受惊的战马嘶叫着四处狂奔,而许多士兵则在慌乱中自相践踏。为保证主帅的安全,穆兰塔的亲兵不得不抽出手中的武器,回过身来面对自己的同袍痛下杀手,以便杀出一条血路。而方才城墙上站立着的那些无所事事的黑人们又突然反戈一击,向城门处抛下无数的火把与巨石,使得那里更加拥堵,场面也愈发的混乱不堪。战马的嘶鸣,受伤士兵的长嚎,加上火焰的噼啪声,这个夜晚还真的是热闹非凡,胜过了大唐建国以来的每一个元宵佳节。 皇宫摘星楼上,李承乾正拿着世界上唯一的一个望远镜,饶有兴致的向这边观望,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来,来,你们也都看看。这可比戏台子上那些假打假杀要过瘾得多了。”他微笑着将望远镜递给了身边的一个大臣。 大臣连忙双手接过,“谢主隆恩。” …… …… 火在烧,映红了半片天空,秦小虎站在远处凝神看着,一时间觉得自己宛如赤壁周郎,唯有两件事让他心中抱憾:一是怎么也想不到办法说服穆兰塔将他的战马全都绑在一起,用不着铁索,绳索就足够了;二是至今也没寻到一个叫做小乔的江南女子,所以只能空自顾曲。这时紫檀从后面走过来,轻轻的给他披上了一件藕sè的披风,目光也随之停留在那一大团火光之上,再也不能移开,良久方才轻声问道:“这,就是战争吗?” “对,这就是战争。”秦小虎转过身,只见紫檀的一张俏脸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显娇艳,竟似不逊于传说中的小乔。他痴痴的看着,竟看得有些呆了,脱口而出一个更呆的问题,“紫檀,你可有姐姐?” 紫檀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二人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这个年轻男人――也许更应该算是一个大男孩,对自己还算不错,知冷知热,更奇怪的是他似乎对女孩子的心事了如指掌,完全超越了他那本该青涩的年龄……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问过自己家里的情况,如今这突然一问,倒是让自己有些不知所措,声音竟然都有几分颤抖,回答道:“蒙公子下问,妾身是独女,并无姐妹。” 见紫檀声音有异,面sè也显得有几分苍白,秦小虎知道是自己唐突的问话勾起了她的伤心事,连忙一把将她揽在怀中。紫檀的耳朵就贴在秦小虎的胸前,听着他那有力的心跳,那人喊马嘶的声音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心中满是对幸福的憧憬。秦小虎的大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心中也是充满爱怜,但职责所系,他还是在不断的关注着战场上发生的一切。 “秦公子干嘛问我有没有姐姐,难道说他有兄弟大龄未娶想帮人家做媒?他最好的兄弟自然是范轻骨范将军了,我要是有姐姐的话……范公子娶了我姐姐,那秦公子岂不是就要娶我?哎呀,羞死人了。”紫檀在心中暗自想着,不禁默默的咬住了下唇。 …… …… 火很大,是好处也是坏处。大火中加纳多将士更加恐慌,逃跑殊为不易,但过大的火势同样也将大唐的士兵挡在对面,让他们无法接近穆兰塔。随着风向的转变,最后加纳多将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带着亲兵们冒烟突火,终于在自己的士兵中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去。但其他的加纳多骑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抢先进城的两万人几乎全军覆没,基本上都是死于火焰和自己人的践踏与残杀,而大唐士兵除了有些倒霉蛋很不幸的被烧伤或者呛到以外,伤亡基本为零。加纳多整支军队的士气受到沉重打击。 穆兰塔大将之才,虽败不惊。败退出城后向各个方向派出斥候远远哨探,生怕再遭遇大唐的伏击。不过大唐并没有派一兵一卒埋伏在城外,而在平原上还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可以撼动加纳多铁骑的雄风。 但范轻骨率领的乌合之众却正好与这群溃败的敌军狭路相逢了。 第三十六章 狭路相逢 - 印菩提 - 我鱼 () 范轻骨在派出一半兵马去偷袭加纳多的大营之后,还是放心不下京城那熊熊的火焰,于是亲自率领另一半部队前来救援京城。他的那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那些手握兵权的一方诸侯都在心中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假如大唐的社稷真的被颠覆了,那自己以区区一地之力,又如何能与加纳多的铁骑抗衡?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不难理解的。因此这些手握权柄的大员们都暂且放下了贪生怕死的心理,提兵与范将军坚定地站在了一起。 在城外与穆兰塔狭路相逢时,范轻骨又惊又喜。 惊的是在空旷的平原上,面对敌人训练有素的彪悍骑兵,自己手下的乌合之众势必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而喜的则是既然穆兰塔出现在这里,那京城应该是安然无恙。 茫茫的夜sè下两军狭路相逢,互相不知底细,所以谁都不敢妄动。此刻范轻骨手中如果还有那个MADEBYQINXIAOHU的望远镜的话,就可以清晰的看见对面的穆兰塔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黑人,满是烟灰的脸上被汗水洗刷出一道道黄沟,仿佛一个脸上涂了难看劣质迷彩的低等士兵。而那原本粗壮有力的右臂,在方才突出城时硬格了一条熊熊燃烧着的长木,现在上面的汗毛都已经被烧光,看上去很是狼狈。 遗憾的是范将军的望远镜――也是目前世界上唯一的一具望远镜现在在京城中,已经是皇帝陛下的御用玩物了。并不是秦小虎敝帚自珍,而是因为他清楚这东西如果大量制造的话迟早会落入敌人手里,那时望远镜就不是大唐的独家武器,因此他到目前为止,也只做了那一个。 正因为没发现敌方主帅的狼狈状态,范轻骨才没敢贸然出击,而是命令士兵们快速形成防守队形。同时脑中迅速的思考,穆兰塔为什么不去京城而跑到了这里,而且前进的方向还是远离京城。 穆兰塔同样不清楚面前的是哪支军队,但确是敌军无疑。虽然地形对己方有利,但方才经历了大败,他不敢保证自己部队的士气能坚持多久,会不会一触即溃?看起来对方并没有主动攻击的意思,想来不是大唐京城内的守军,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受到重挫,否则怎么会不抓住这么好的时机进攻而还在犹疑?甚至排出了一个防守队形。 理论上现在应该有一支大唐的军队从城中杀出,追袭败退的加纳多人。而穆兰塔也是按照这个理论部署军队的,他的jīng兵悍将目前都在后边防范可能衔尾而来的追兵,而自己身边都是刚刚接受过烈火洗礼的惊弓之鸟。 但大唐的军队并没有从京城中追出来,并不是因为恪守穷寇莫追的教条主义,而是因为刚才的那把火烧的实在是太high了,在自己的城门前制造了太多的障碍物,再加上加纳多溃退时留下的无数死人和死马,以至于大唐的士兵到了城门前才发现自己根本就出不去。而假如从其他的城门出兵呢?天知道等部队重新调动完毕之后那些在马背上长大的家伙已经跑到哪里去了。 所以在短暂的商讨之后,大唐放弃了追击加纳多的败兵。 也就是说,此时的范轻骨是一支孤军。 …… …… 但穆兰塔目前的处境也相当不妙,他并不知道大唐根本就没派兵出来追袭,还以为自己处在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的险地。掉头就走的话无疑会受到面前这支不明军马的攻击,而按兵不动那则是在等待着敌人的追兵到来,届时他的部队将受到两面夹击。 穆兰塔派出了两个骑兵小队,打算从敌军的两个侧翼发动一次佯攻,探探他们的虚实。 范轻骨很清楚自己手下士兵的质量,这些从未上过战场、见过流血的百姓们只要稍微失利就会溃不成军。眼见得前来进攻的敌军数量不多,传下命令让所有部队只守不攻,单由弓箭手对驰近的敌军放箭袭扰。 敌人兵少,不敢突入阵中,在外围来回驰骋了两圈,甚至都没有进入弓箭的shè程。就在试探完毕将要打马回阵时,一个小头领大叫,“对面的,你们主帅是谁?” 还没等范轻骨下令闭嘴,已经有个嘴快的将领大声喊:“听好了,我们的主将就是在岷山关前杀得你们丢盔弃甲狼狈逃窜的范轻骨范将军。” “范轻骨?!”穆兰塔轻声念着,他的情报系统只知道这个青年才俊回到了京城,还没得到他离家出走的消息。这么说来对面的该是京城中的军队,专门在这里等着伏击自己的。但为什么迟迟没有进攻呢?一定是加纳多军队溃败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他还不清楚我们的底细。 不能等他醒悟!穆兰塔迅速传令,派一支五千人的jīng锐铁骑前去冲击敌人的阵地,不计伤亡的掩护大部队撤退。 旗门开处,由五千名勇士组成的敢死队缓缓走出,在距范轻骨一千米左右的地方停下,排成方阵。 “糟糕,敌人要进攻了。”范轻骨冷静的下令,“撤。” 正是范将军一贯的威仪使得军令得到了很好的执行,所有部队没有一丝犹豫同时扭头向后跑。敢死队的队长对眼前的突发状况明显没什么准备,一时间不知道该进击还是同大部队一起撤离。 穆兰塔传令,“敌军未战即溃,必有埋伏,不可进击。大军先撤,敢死队徐徐而退,为全军断后。” 两支部队尚未及交锋,便双双撤退,创造了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迹。 大唐灯*火通明的皇宫中,李乾纲正带着一干元老重臣研究下一步的战略战术。 …… …… “敌军新挫,必然不敢继续停留在京城之下,老臣觉得现在有必要命令外围的那些勤王部队与我们的正规军一起追击敌军,除恶务尽。”范老公爵摇晃着他花白的胡子说,喜sè溢于言表,而群臣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追是肯定要追的,但问题是敌军会向哪个方向逃窜呢?”李乾纲的目光一直落在地图上,双眉皱起了两个大大的疙瘩。 这个问题还真说不好,理论上败军应该向自己的国境线方向撤退,但穆兰塔清楚的知道那边有几十万大唐的jīng锐军队,假如遭遇的话搞不好是要全军覆没的。以加纳多骑兵的机动xìng,实在是不必太在意向什么方向撤退,随便选择一个就好。只要他们自己不兜圈子,大唐的步兵是无论如何也决计追不上他们的,而骑兵数量又太少,孤军突进的话反而会成为敌军歼灭的对象。 此时的穆兰塔也在犹豫,自己应该向哪个方向前进呢? …… …… 不管怎么说,大营里还有两万兵马,是穆兰塔在全线撤退前必须要带上的。在将范轻骨成功的吓跑之后,穆兰塔留jīng兵殿后,大部队向自己营地的方向前进。 前方哨探的斥候匆匆回报,“将军,前方又有伏兵。” “什么?!”穆兰塔大惊失sè。 …… …… 大老粗穆兰塔文化程度太低,不懂得附庸风雅,假如他也像曹cāo一样在这里仰天长笑,然后很牛B的说一句,“我笑范轻骨无谋,秦小虎少智”的话,这部作品的可读xìng无疑会更强一些。 可惜他既没有那个水平也不想配合作者,只是如惊弓之鸟般喝令部队改变前进方向,避开敌军,同时派一小队骑士不计伤亡的冲过敌军的封锁线,通知大营内的守军全线撤退。至于粮草辎重,本来也没有多少,那就不要了吧。 这支所谓的伏兵就是范轻骨派来奇袭加纳多营寨的那支,他们在远处看到加纳多士兵人数虽少,但武器锋利、旗帜鲜明,自然不肯前去送死。但将令不可违,于是他们打算在外围潜伏等待最佳的机会,如果实在没有机会的话就赶在天亮之前回去复命。 而就在他们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加纳多大营里动静的时候,身后却突然响起了马蹄声。 “有敌军!”正当一个将领惊慌失措失声大叫打算命令全军撤退时。他身边的另一个人及时捂住了他的嘴巴。 “看清楚,敌人就几十个人。” 先前大叫的家伙安静下来,毕竟有上万人在这里,区区几十个人面前还是很不值得畏惧的,眼见得加纳多那支小队轻松突破了自己的防线(因为根本没有人前去阻挡)后直奔敌人的大营而去。 “我们一定被发现了,还是赶紧撤吧。”先前惊叫的将领提出了一个可行xìng方案。 “这样就撤,不太好吧,怎么也得和敌军接触一下,撤得才理直气壮呀。”另一个将领提出异议,随即双方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就在双方争得不亦乐乎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前方跑过来一个士兵,气喘吁吁的说:“启禀各位大人,敌人撤了。” “什么?敌人撤了?” 第三十七章 捷报频传 - 印菩提 - 我鱼 () 加纳多人的那支小队通过伏兵阵地时,清楚的看到了无数大唐官兵正密密麻麻鬼鬼祟祟的埋伏在自己营地外面。他们肩负着重要的任务因此并无暇细看,但那人数之多却是让带兵的小队长凭空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只是傻乎乎的趴在那里一动不动而没有主动发起进攻,或许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以便钓到更大的鱼?还是算了吧,加纳多人并没有当鱼的觉悟,因此在与营地驻防的将军短暂交涉之后,他们并没有丝毫犹豫便果断的选择了撤退,严格执行了穆兰塔将军的指示。 而外围那些大唐的伏军为了避免兵力分散以及出于能够迅速撤退的考虑,只包围了敌人大营的一面,还剩三面无人防守,甚至连个站岗放哨的斥候都没有派出。所以加纳多士兵的撤退显得从容不迫,并且根本没有被发现的可能,他们甚至还抽出时间好整以暇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带走了绝大部分值钱的物品,而仅仅留下了一些笨重的家具。 …… …… 经过仔细的观察并派出了大量斥候哨探之后,大唐人在严谨的分析、谨慎的辩证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加纳多人撤了、已经撤了、真的撤了。 “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一个将领百思不得其解,正在努力的思考,嘴里还不断的喃喃自语。 “大概是我大唐国威震慑住了他们……”说话的这个人显得有些犹犹豫豫,显然连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和国威没关系,不,应该是关系不直接。当初他们犯境的时候我们就有国威,敌人还不是直接将其无视,而一路打到京城之下?依我看是因为我们包围了他们,敌人心里害怕,又不肯做困兽之斗,这才撤退的。”随即响起的这个声音很乐观很自信也很洪亮,无疑更加让人信服一些。 “那就是说这一仗全是我们的功劳了?”又有人期期艾艾的问。 “应该是的。”众人齐声附和,这支没杀死一个敌人的部队无比迅速的一下子就把自己上升到了骄兵的境界。 “快,快派人去向范将军报捷。”一个将领激动的直搓手掌,兴奋的吩咐自己的手下。 “且慢。”一个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的声音不适时的响起。众人循声看去,说话的是一个清瘦yīn沉,看起来颇负智计的一个中年人。 “为什么不报捷呢?” 中年人微微一笑,朗声说道:“列位请想,加纳多人连大营都放弃了,并且已经发现了我们,但并没有攻击,而是置我们于不顾,反而还灰溜溜的撤退了。那他们现在可能攻克了京城吗?” 这不是废话嘛,大家的意见出奇的一致,齐声回答道:“那当然不可能。” “对,不可能。那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为什么不派人进入京城,直接向皇上报捷呢?”中年人的声音不疾不徐,看上去成竹在胸。 …… …… 如果向范轻骨报捷,功劳就全是那个范将军的,但如果直接向皇上报捷,那功劳无疑大部分都是自己的,起码可以说成是自己的。而范将军身为未来的公爵,想必也不会锱铢必较的与他们这些地方义勇军争功,功劳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变成自己的……这个帐其实很容易算,并不需要太高的智商。 “大人高见,在下佩服。”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大声说。 中年人环视了一下四周,见众人的神情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于是朗声说道:“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事不宜迟,我们抓紧时间来拟捷报吧。” …… …… 刚刚大胜加纳多的京城官兵还载歌载舞的沉浸在方才击退穆兰塔的喜悦当中,就又收到了另一份捷报。这个晚上捷报频传,让压抑许久的大唐军民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所有人都喜不自胜,充分着感受着国家强大给臣民们带来的优越感。这种情形之下,有些规矩自然就不用遵守得太严格了。纪律是要有的,而激*情当然也是不可或缺的。信使还没有能够进入大殿,便有卫兵高兴的接过当晚的第二封捷报送将进去,而信使则在殿外被狂欢的人群围住,在许多的酒杯与火把中间,一些醉醺醺的家伙大着舌头挤将过来,挥舞着手中的酒杯强烈要求他讲一讲捷报上的内容。 “俺就是个送信的,俺不知道。”信使的话听起来很厚道很谦虚。 “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是捷报,而你是送来捷报的使者。来,喝酒。” “俺不会喝……”这句话还没说完,早就有人拿着杯子将满满一杯烈酒倒入了他的口中,接着便是第二杯、第三杯…… …… …… 捷报写得很工整,那些家伙打仗虽然不怎么在行,但笔杆子上的功夫显然还是不错的。在长篇大论的歌功颂德后面,有用的字其实不多,大致如下:“……我军在皇帝的英明指导下,(此处省略三十五个姓名)(排名不分先后)的出sè指挥下,已夺取加纳多大营……” 范惟亮看着这份捷报,笑得合不拢嘴,“这些义勇军,居然还真的有些用处,没想到呀没想到。陛下,请你过目。” 李乾纲笑着从范老公爵手中接过那张烫金蕾丝考究至极的宣纸,并没有经过任何考虑便跳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直接看向最后,脸sè却是由喜悦逐渐转为凝重。开口说道:“范卿,这是好消息不假,但你不觉得其中有些蹊跷吗?” 范惟亮凑将过来,就皇帝手中又读了一遍捷报,实在是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只得说:“微臣愚鲁,请陛下明示。” 李乾纲看了他一眼,“范卿,你看,这三十五个统兵的将领,来自全国各地,彼此间既不熟稔也无法互相管辖,为什么他们会合兵一处并力杀贼呢?” “陛下,您的意思是?” 李乾纲将奏章缓缓的放在桌上,沉声说:“应是城外有人将各镇诸侯召集到了一处,将那些原本各自为战的家伙捏合成了一个整体,并且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老公爵刚想说这不是好事嘛,猛然间注意到了皇上的神情,连忙恭敬的问:“那按陛下的看法……” 李乾纲脸上yīn晴不定,缓缓站起身来,双手按在御案上上身前倾,自然便现出了一份王霸之气。“首先朕要知道这个人是谁,来人,将那个报捷的使者带上来。” …… …… 使者很年轻,大概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还是个毛头小子,刚刚在外面被兴奋的士兵与侍卫灌了好多酒下去,此刻脸还是通红通红的,甚至还在金殿的正中很失礼的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他显然没有料到可以幸运的得到皇上亲自召见的机会,恭敬的叩首后不禁喜形于sè,平身之后更是连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 见那使者的模样,李乾纲不禁有些好笑,看样子这必是城外哪位大人家中的亲眷了,将入京报捷当做了无上的殊荣,也当做了rì后吹嘘的资本和平步青云的台阶,由此可见那些义勇军的整体素质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既然这是个青皮后生,并且已经醉得差不多了,想来会很容易就套出实话。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坐在御座上缓缓开口,“朕问你件事,记得要据实回答哦。”声音虽然不大,但里面蕴含着无上威严。与此同时,大殿两边立着的金甲武士整齐的将手中的斧钺往地上顿了一顿,大理石的地面顿时颤抖起来,下面的官吏全都屏息静气,偌大的金殿上没有一点杂音。 信使这才感到皇威的压力,酒意立刻便醒了大半。体若筛糠,连忙复又跪伏于地,不敢再向上看一眼。诚惶诚恐的回答:“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很好。”李乾纲微微点了点头,又问:“你们这些部队是奉谁的号令立下如此奇功的?” “回陛下,小人不知。” “不知?!”皇帝的语气变得有些严厉。 使者不住的磕头,额头已经要磕出血来,带着哭腔说:“陛下,小人确实不知,这三十五位将军都是副职,都是听了主将的命令方才合兵一处的。至于是谁在号令主将,小人委实不知呀。” 此时,他的心里牢牢记住将军的叮嘱,“千万别告诉陛下范轻骨的事情,否则我们的功劳就少了。” “好了,你下去吧。你们,也都退朝吧,朕有些倦了,你们回家再去庆祝。”皇帝疲惫的挥了挥手,待所有人退下之后躺倒在了御座之上。此时旁边唯有范老公爵还在恭敬的垂手侍立着,在自己最信任和熟悉的大臣面前,李乾纲很不雅的将自己的四肢摊开成最怠惰的姿势。愈发显得扑朔迷离的局势让他身心俱疲,取胜的喜悦在心底已经渐渐的淡去,最终如汤泼雪般消弭于无形,而只剩下彻骨的寒冷。 第三十八章 皇室联姻 - 印菩提 - 我鱼 () 自古天威难测,一封看似平常的报捷信却引发了无数的风波。李乾纲的内心此时大为震怒,兼有一丝恐惧与不安――既然那个身份不明的家伙有这样的影响力和号召力,振臂一呼就可以将三十多路诸侯召集在一起并且听命于他,那今天他能拿下加纳多的大营,明天就有可能进攻京城颠覆朝纲…… 作为天子,许多事情是不可不防的,有威胁就要尽早除去,宁可错杀,绝不放过。毕竟江山社稷才最重要,皇帝这个职业也是很为难的,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他缓缓的直起了身体,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酒醒了大半的范老公爵听皇帝这么一讲,也立刻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因果关系,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跪倒在地,“陛下,老臣与此事绝无关联呀。” “老爱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李乾纲双手将范惟亮扶起,“你范家一门忠义,朕所素知,老公爵您本人就更不必说了……来,我们换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范惟亮颤颤巍巍的跟着皇帝离开了觥筹交错、喧闹无比的大厅,来到皇宫那清幽静谧的后花园。 “来,范卿,这边坐。”李乾纲先坐下后指了指对面的一个石凳。 “这……老臣万万不敢。”自古君臣有别,身为臣子,又怎敢与皇帝平起平坐。 “没关系,坐、坐。”李乾纲站起身来,硬拉着范惟亮坐下。老公爵只好侧身坐了,口中连连称谢。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无须太过客气,接着又开口说:“老公爵,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而今多事之秋,国家正需要你这样的栋梁之才呀。” “老臣惶恐。”范惟亮边说边要起身下跪,又被李乾纲拉住。 “这里又不是朝堂,今rì我们不论君臣,老公爵无须多礼。” “谨遵圣旨。”范惟亮重又坐了,后脊却一阵阵发凉,不知道皇帝此举究竟有何用意。 “范卿,朕记得你的公子是在北边与冰雪王国接境处带兵吧?”李乾纲拉起了家常。 “蒙陛下下问,犬子范克希原本驻守在图里城,加纳多入寇后遵圣旨带领本部兵马到何林元帅帐前效力。”范惟亮恭敬的回答。 “嗯,朕记得老公爵还有两个孙子是吧?” 范惟亮感动得热泪盈眶,“陛下rì理万机,却还记挂着老臣的家事,老臣实在是惶恐呀。蒙陛下下问,老臣有两个不肖的孙儿,长孙范轻侯几年前便已经皈依了佛门,数年杳无音信;次孙范轻骨原本在京城读书,上的是军校,毕业后驻守岷山关,后蒙陛下恩宠回京了。” “哦,对,范轻骨,朕记得,当rì他在岷山关下重创了加纳多匪军,那个小伙子不错。”李乾纲用手指轻轻敲打着龙椅的扶手,话锋一转,“照这么说来,老公爵家里香火不旺呀。” 这句话正戳到范惟亮的痛处,他家本就是数代单传,好不容易范克希生了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太过执拗,不顾家人的苦苦劝阻遁入了空门,而另一个已经二十多岁了,还迟迟不肯成婚。想到此处,老公爵唏嘘不已,难掩脸上失望的神sè。 李乾纲接着又说:“那个范轻骨,在岷山关外为大唐立下不朽功勋。朕很欣赏他,改天宣他进宫来,和朕的乐祥公主见一面,不知老公爵意下如何呢?” 乐祥公主,当今皇后唯一的亲生骨肉,地位尊崇,无可复加。 “这个……”范惟亮心想自己的这个孙子已经离家出走了,又怎么能进宫见公主,于是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怎么?难道范卿你不满意?”李乾纲面sè转yīn,语气也加重了些。 “陛下,老臣不敢。”范惟亮连忙跪下,伏地说:“只怕公主金枝玉叶,而小孙一向顽劣……” “哦,这不是什么问题,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朕有些倦了,范卿你跪安吧。” 范惟亮颤颤巍巍的磕了个头,退下去了。 …… …… **,皇后卸下了满头的珠翠,对着镜子端详了一阵自己的素颜,回头埋怨道:“陛下,您怎么随随便便就把咱们的女儿许出去了?” “哎……”李乾纲长叹了一声,“梓童,你有所不知,如今乱世,风雨飘摇,正需要他们范家在背后坚定的拥护我们大唐,方可确保平安。” “陛下,加纳多不是刚刚大败吗?依臣妾看,贼寇消亡已经指rì可待了,您怎么还说是乱世?”皇后很迷惑。 李乾纲摇了摇头,心想毕竟是妇道人家,眼光太过短浅。加纳多败是败了,但主力尚在。而就在京城数里之外,有人居然可以号令三十几镇诸侯一起为他效力,还不知道是谁。更可怕的是,北路奉旨抵御加纳多的五十余万人马,直到现在也没回京驰援,甚至连封奏章都没有看到。并且加纳多还有不少盟军在后虎视眈眈,等着分一杯上好的羹汤;大唐虽然也有盟军,但谁能保证那些异邦的军队到时候不会反戈一击呢?这些都是心腹大患。不过现在他懒得向皇后解释这些军国大事,只是淡淡的说:“皇帝的女儿迟早也要出嫁的,不嫁给范家,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呢?” 皇后低头思考着,纯粹以为人母的角sè替自己的女儿考虑起终身大事。“嗯,范家倒是不错,不过那个范轻骨行二,这世袭公爵的位子会是他的吗?” “应该会的,他哥哥出家了。” “哦,那还好……但万一又还俗了怎么办?”皇后还是有些担心。 “爵位是朕给的,到时候朕再封他一个不就是了,妇人之见。”李乾纲已经很疲惫了,早就想休息,但皇后还偏偏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所以他的语气显得很不耐烦。 尽管听出了皇帝有些不快,但事关女儿的终身,也不得不再问的详细一些。“这个办法倒是不错……”皇后转过身走了几步,自言自语到。“不过陛下,妾身还听说那个范轻骨风流得很呀。” 这句话却迟迟没有得到回答,皇后转身一看,李乾纲已经斜倚在榻上,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 …… 范府,鸡飞狗跳。 “老爷,你怎么就答应皇上了呢?难道你不知道咱们家的少公子已经离家出走一个多月了吗?”范老夫人埋怨到。 “我知道,我知道,但当时那个情况,皇帝分明以为我们家看不上他的乐祥公主,我也没法不答应呀。”范惟亮在地上团团乱转,手足无措,平rì里雍容华贵的形象荡然无存。 “我说老爷,你空空的在这里发牢sāo有什么用,方才为何不强硬一点将陛下的话顶回去,就算不顶回去的话拖延个三年五载也好有时间想办法呀。”范老夫人很不屑的白了丈夫一眼,语气很是轻蔑。 而这位老公爵无疑惧内得紧,根本不敢大声反驳,只能小声嘀咕着:“拖个三年五载,话说得轻巧,也不想想乐祥公主今年都多大了。” 范老夫人没听清他的话,问道:“你嘀咕什么呢?大声一点!” 这话本来没添加什么感情sè彩,就是一个普通的疑问句,老夫人真的是没听清楚。但在范惟亮耳中听来就犹如质问一般令他恐惧,连忙将声音提高了几分说:“夫人明鉴,老夫方才什么都没说。” “好呀,还学会说谎了是吧。”老夫人双手萁张,直直的便向公爵大人的耳朵上抓去。这一招虽未经过什么名师指点,但几十年苦练不辍,竟也颇有几分章法,使出来的时候虎虎生风,也是不容小觑。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从未失手过的成名绝技这次却是未能奏效。范惟亮迅速躲开,小声说:“夫人在上,有下人在呢,还不少。” 老夫人猛然jǐng醒,在外人面前她还是一贯维护自己丈夫的尊严的,她放低了姿态问:“那老爷,现在可怎么办呀?假如解决不好,那可是欺君的大罪呀。” 范惟亮折腾了一天,现在已是深夜,早就有些累了。他先向自己的夫人感激的点了点头,然后颓然坐到椅子上,双手握紧了扶手,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此等大事,就不用你们妇道人家来cāo心了。” 方才老夫人虽然收手很快,但还是有几个眼尖的家丁婢女看见了,此刻将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想笑又不敢笑。却又听到了老公爵为了圆自己面子而说的最后一句话时,一个家丁实在是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尽管他极力压抑着自己,但未免还是发出了“咳咳”的声音。范惟亮虎目凛然定在他的面上,家丁急中生智,连忙出列禀告:“老爷,夫人,小人倒想到一个人,也许能知道小少爷的下落。” “是谁?你快说。”老公爵和老夫人齐声问到。 “秦小虎,秦公子。” 第三十九章 准备相亲 - 印菩提 - 我鱼 () 赞加人现在忙得不可开交,商场如战场,一样的要讲究兵贵神速。眼下的形势是大家都清楚的,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大批的古玩字画珠宝等奢侈品跟随着蝙蝠的大军cháo水一样涌入大唐京城,到那时谁知道这些东西会不会掉到白菜的价格,虽然它们的保质期比白菜明显要长,并不太怕腐烂变质,但谁也不会拿这么巨大的利润来开玩笑。此时所有人都已经出动去联系那些商品潜在的买家,只有秦小虎、茹忆、徐塞和范轻眉四个闲人百无聊赖的在招待所里愉快的拱猪,因为茹忆与范轻眉说什么都不肯赌博,所以此刻四个人的脸上都贴满了长长短短五颜六sè的纸条。 当范府的家丁找到这里时,甚至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家丁先是小心谨慎的张望了一番,接着见四下无人,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看着大大小小的一排排房屋,实在是无从找起,只得扯开嗓子大喊:“有人吗?” “茹副官,出去看看。”秦小虎刚把一口四百斤的大猪交给徐塞,心里很高兴。 副官嘛,自然就是跑腿打杂的,这是他份内的工作。茹忆很不情愿的放下手中的牌,就这样带着满脸的纸条走了出去,秦小虎等三人见他的身影方一消失,便立刻翻开他的手牌,进行各种可行xìng分析。茹忆本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但和这些家伙相处久了,也不免变得有几分粗豪。他在门外大声的喊:“找谁?这里呢。” 那家丁循声跑过来,看着茹忆脸上那随风飘舞,长短不一的纸条,强忍着笑意点头哈腰的说:“这位公子,小人是来找秦小虎秦公子的。” 茹忆大概早就习惯了纸条在面上废物的感觉,丝毫不以为意。见来人是找秦小虎的,态度也很谦恭,并没有多想,便说:“哦,跟我来吧。”接着转身向回走去,家丁连忙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正在屋子里研究茹忆手牌的范轻眉突然柳眉一蹙,惊道:“方才那声音好像是我家的一个仆人,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啊!”耳听得茹忆已经带着那人走近了,秦小虎忙让徐塞出去支应一阵,好让范轻眉找地方藏起来。 …… …… “你们现在不能进去。”徐塞双臂一横,挡在门口。 “为什么?”刚刚从里面出来的茹忆很费解,“怎么就不能进去了?” “秦公子他、他在更衣。”情急之下,徐塞只能找了一个极其拙劣的借口。 “更衣?更衣又怎么了?我们不都是男人吗?”茹忆接连抛出了三个强有力的问题,接着一把推开徐塞,带着那个家丁走了进去。 “啊!”“啊!”“啊!”三声尖叫几乎同时响起,仿佛是对方才那三个问题的诠释。 …… …… 茹忆没有想到,秦小虎居然还真的在更衣,居然还当着范家小姐的面,出于惊讶他尖叫了。 范轻眉也没有想到,徐塞的能力这么差,居然没挡住他们,还让他们看见了这么尴尬的场面,出于本能她尖叫了。 那个倒霉的家丁更没有想到,自己家的小姐居然会在这里,并且旁边还有个近乎赤身**的男人,出于恐惧他尖叫了。 当秦小虎和范轻骨重逢的那一刻,面对范轻骨愤怒的神sè、横飞的口沫和挥舞着的铁拳,秦小虎郑重的发誓说:“当时那房间太小了,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藏人,我只是想脱下身上的衣服给你妹妹套上,让她伪装一下,起码使她看起来像个男人,好避免被抓回去的厄运,可惜我动作太慢了,当然她的动作也绝不是很快,因此产生了这样的误会。并且,当时令妹绝对是背对着我的。再说了,就算让她看见,那吃亏的不也是我吗?” …… …… 这些人中秦小虎的反应无疑是最快的,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马上问那个家丁,“你方才看见了些什么?” “小人看见……”家丁不敢再抬头,一双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的脚尖,还在想办法措词,话说得结结巴巴。 秦小虎眼睛一瞪,大声问:“看见了什么?” “回公子,小人什么都没看见。”那家丁在侯门供职久了,行事还算乖巧,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很好。”秦小虎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好整以暇的点起了一支香烟,喷出一个大大圆圆的烟圈。他一边欣赏着自己那正逐渐消散的作品一边开口说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秦公子……” 听完家丁的来意之后,秦小虎犯了难。假如不告诉他们范轻骨的行踪,很难说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如果告诉了,岂不是太对不起兄弟了。更何况这是个典型的封建家长制的包办婚姻,政治目的太强而且毫不掩饰,也不符合自己一贯主张的zì yóu恋爱理论。更重要的是,就算告诉了,自己也没有范轻骨具体的方位,只能给出一个大概的判断,再加上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范府能及时的将他们的少公子找回来吗? …… …… 皇宫内,乐祥公主正在撒娇。 “母后,人家不要嫁给那个什么范轻骨嘛。”公主边说边在母亲的怀里扭动着那柔软的身*体,那副标准的小女孩神态和动作与她凸凹有致的身材很不相配。 “那可不行。”皇后慈爱的拍了拍她的头,柔声道:“这个母后可管不了,那可是你父皇下的旨意。” 乐祥扭动的幅度又大了几分,嘟囔着说:“人家就是不要嘛,听说那个范轻骨好喜欢吃臭豆腐的,而且心理也有问题,总是一个人默默的坐着听什么二泉映月,而且还很花心的呢。” “是吗?”皇后觉得问题有些严重了,爱吃臭豆腐倒不怎么打紧,作为男人,花心自然也在所难免,但万一真的有心理疾病,那不是耽误了女儿一辈子嘛。她慈爱的将公主扶起,直视着女儿那漆黑的眸子问:“孩子,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京城里的小姐们都知道的呀,不信你去问她们嘛。”乐祥公主噘起了小嘴,满不在乎的说。 …… …… “老爷,宫里来旨意了,请您去接旨。” “是召见轻骨入宫的旨意吗?”范老公爵问。 “也许是的,来传旨的是皇后身边的王公公。” “这下完了,怎么来得这么快。” …… …… 心中虽然惧怕,但该接旨还是得接,范惟亮硬着头皮摆下香案,将王公公请进正厅,带领全家上下身有官职或者诰命的老小一起跪下接旨。 “宣皇后懿旨,命范府小姐范轻眉明rì午时入宫见驾。”王公公扯开公鸭嗓宣读完旨意,范府上下一起叩头接旨。 范惟亮一下子呆住了,站起身后问道:“王公公,老夫最近耳力有些不济,方才听得不是十分真切。敢问入宫见驾的是范轻眉,不是范轻骨?还有,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不是陛下的圣旨?” 老公爵虽是重臣,却也没被这位正得宠的公公放在眼里,那太监很不屑的往下看了一眼,“范老公爵,老奴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睛不花。” “是,是,老夫失礼了。”范惟亮连忙道歉,接着又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王公公,请这边看茶。” “多谢公爵大人美意,茶就不喝了,皇后娘娘还等着老奴回去复命呢。”太监边说边往外走,他的这句话是对范老公爵说的,但眼睛却一直趾高气昂的望着天上,似乎想看看是不是快要下雨。 送王公公出门时,范惟亮将一张银票悄悄塞入他的袖中,带着几分讨好的问:“敢问公公,可知宣我孙女入宫是为了何事?” 王公公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悄无声息的将银票又往里塞了塞,微笑着说:“公爵大人太客气了,说实话,您问的事情老奴也不大清楚,但应该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京城的大家小姐娘娘基本都请了。” 听太监这么说,范老公爵方才松了口气,拱手作揖说:“哦,多谢公公,您老慢走。” “大人留步,留步。” …… …… “这怎么突然又要我们的孙女进宫去呢?”范老夫人拄着拐杖,坐在大厅当中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据说这次好像是好多人都要进宫。”范惟亮回答,“嗯,要不让儿媳去别人家问一下,看看娘娘突然找这么多管家小姐进宫去做什么。”沉吟了一下又说:“虽说轻眉现在也不在,但既然请了这么多人,想必也不差她一个,托个病什么的应该问题不大,后果不会很严重。” 范夫人此刻正垂手侍立在一边,听着老公爵提到自己,却没有马上做声,而是将目光投向老夫人。范老夫人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下重重的顿了一顿,方才开口说道:“多了解一下相关的信息自然也没什么坏处,媳妇,你这就去吧。” “媳妇领命。”范夫人这才行礼应是,接着便走出了房间。 第四十章 太子妃? - 印菩提 - 我鱼 () 就在范夫人奉公婆之命游走于上层贵族妇女之间打探小道消息的时候,秦小虎还在辛苦的抛硬币,以决定是不是将范轻骨的下落透露出去。 已经抛了一百多把,上肢酸软的秦小虎郁闷的甩了甩胳膊,却一不小心将那枚唯一的硬币甩到了黑咕隆咚的床下。他懒得去捡,更郁闷的是还早就忘了正反面各出现过多少回。于是转过头煞有其事的对茹忆说:“天意太不靠谱了,咱们还是帮范将军分析一下吧。你记忆力好,按照大唐律,假如范轻骨那家伙没能及时回来与公主相亲,会有什么后果呢?” 茹忆犹豫了一下,“这个还真不好说,要看皇上当时的心情而定,还有就是看公主被放了鸽子之后的态度。” 看来大唐虽然有法律,但更多的还是人治。尤其涉及到皇帝家的家事,那法律基本上就是一纸空文了。秦小虎摇着头感慨着社会的落后,叼起一颗香烟又问:“那最坏的程度呢?” “当然是满门抄斩,并且很有可能平时与范家走动比较多的,比如你,都会一起杀掉。”茹忆顿了一下又说:“不过按照范家的权势地位,牵连的人就太多了,所以皇上应该不会这么做,更有可能的是以大不敬之罪的名义,将范将军一个人砍了,主要就是为了让公主能够消气。” 秦小虎点燃了指间的香烟,深吸一口,悠然自得的吐出一个烟圈,“要是只杀他一个人的话,那就好办了。这家伙不是整天吟着什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嘛,现在他终于有机会以身证道了。”在烟圈逐渐消散的时候,秦小虎指着那空气中淡淡的痕迹高兴的说:“我敢保证,假如他就这么死了的话,rì后一定会青史留名的,决不会像这个烟圈一样,说没就没了。” “这恐怕不太妥吧?”良久没有开口的徐塞在一边说,“范将军虽然不是什么太有用的人,但大小也是一条xìng命呀。” “是xìng命不假。”秦小虎正sè道:“但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假如范将军真的因为爱情而死的话,必将重于泰山,他也将永远的活在我们心中,那岂不是比庸庸碌碌的活着要强多了?” 这话貌似有理,但听起来总是不大对劲。茹忆想了一下,说:“这种xìng命攸关的事情,我们好像应该征求一下范将军本人的意见才妥当吧?” 秦小虎斜着眼睛看了下茹忆,揶揄道:“我倒想征求他的意见,也可以尊重他的意见,甚至还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他实现他的愿望。但问题是他不让我们去找他。要不,劳您驾去床底下将那个硬币找出来,咱再接着抛,看看天意如何?” 茹忆和徐塞都不说话了,确实是范将军自己不同意,假如他同意的话,大概也不用费如此多的周章了。那么,难道就按秦小虎出的主意去做,让年轻有为的范将军青史留名?而至于硬币,找不找出来不还是一样,想必只会让秦公子多打发一会儿无聊的时间而已。 一旁的范轻眉一直默默的听着,并没有插话,她那十八岁的心灵还无法权衡生命与爱情孰轻孰重,她也不知道假如自己处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会委曲求全嫁给一个根本不爱的人还是舍生赴死成就一段芳香而又寂寞的传说。她热爱生命,同时也珍惜自己十八岁的花样年华,但又不甘心在余生中终rì以泪洗面或者是强颜欢笑,将所有的心事、所有的牵挂都埋在心底,整天面对着一个根本没有感觉的丈夫。 假如范轻眉有充足的时间来思考,也许她可以成为一个女哲人,但世事又岂能尽如人意,她哲学的梦尚未开始就被扼杀在摇篮中。 上午方才见过范轻眉的那个家丁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小姐,大事不好了!” “别急,坐下慢慢说。”茹忆递给家丁一杯水。 家丁猛喝了两口,又是一阵咳嗽,好不容易调整好呼吸后说:“小姐,方才宫中传出懿旨,让您明rì入宫呢?” “什么?!”范轻眉猛然听到这个消息,飞快的站起身来,指着家丁的鼻子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sè。接着又更加飞快的向后一倒,随即就昏了过去。 “小姐,小姐。”家丁哭丧着脸叫了几声,见她没有反应,于是转向秦小虎说道:“秦公子,你是亲眼看见的,这事儿可不赖我。” 秦小虎点点头,“不赖你,你哪里知道她一听到自己要进宫的消息,心里会这么激动。” …… …… 范轻眉悠悠醒转时,正听见秦小虎在很认真的说:“他们范家真是祖上有德,刚刚出了一个准驸马,看来现在又要出一个准太子妃了。” “秦小虎,你给我闭嘴!”随着这声大喊,一个枕头准确的命中了他的脸颊。秦小虎回头一看,范轻眉正两泪涟涟、满脸委屈的看着自己。茹忆和徐塞虽然年轻,但却颇有些生活经验,一见河东狮吼,便赶紧讪讪的退出了房间。 “大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的。”秦小虎一边在心底暗骂二人很不讲义气的临阵脱逃,一边诚恳的解释到。 “那你是什么意思?”范轻眉又抄起一个枕头,不依不饶的追问。 “是夸你,夸你和你哥哥都不羡慕荣华富贵,安贫乐道,是我们年轻人学习的好榜样。”秦小虎眼睛盯着范轻眉手中的凶器,说得无比真诚,几乎连他自己都相信这是真心话。 “这还差不多。”范轻眉破涕为笑,但还是有些嗔怪的斜了他一眼,目光中夹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你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嘛。” …… …… 外面,茹忆和徐塞正在交谈。 “范家小姐真的要成为太子妃吗?”徐塞一向没什么政治敏感xìng,对那宏伟壮丽皇宫中的人和事也不甚了然,很虚心的请教到。 “不会的。”茹忆回答得很干脆。“第一,大唐目前还没有太子;第二,年龄最大的皇子现在才八岁,范家小姐要想当太子妃,那且得等了。” 徐塞掰着手指头算到,“八岁,范小姐今年十八岁,差得是有点多了,又不是童养媳。那她还怕什么,理论上讲她很安全呀。” “不嫁皇子,不代表就不嫁给其他的皇族,比如这个亲王那个王爷的,还也许皇上突然想废后了呢?这些都不好说。”茹忆煞有其事的晃着脑袋说到,接着仿佛突然发现了什么,又惊讶的问了一句,“徐塞,你的耳朵总贴在门缝上干什么?” “哦,站得久了有些乏,靠在门上歇一歇。不妨事,不妨事的。” …… …… 上午那个家丁匆匆报过信之后就走了,在深宅大院里供职多年,他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何况他见到范轻眉时的情形还有些不堪启齿,所以就没敢告诉任何人范家的大小姐还在京城。但当听说皇后要召小姐入宫觐见的时候,这个家丁还是本着强烈的责任心前来通报了一声,不过因为他本身听得就不周全,自然也就无从知晓其实明天皇后原本是召见了许多人的。 “我不要当什么太子妃,更不要当皇后。”范轻眉怒目圆睁,斩钉截铁的说。 “不当、不当,咱们不当。”秦小虎边安慰边想,这个丫头还真是胸大无脑,废后不过是茹忆那家伙说着玩的,怎么也能当真? 范轻眉见秦小虎支持自己,顿时喜笑颜开,望着他说:“那你帮我出个主意嘛。” 明天就要进宫了,仓促之间,秦小虎还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他犹豫了一下方才说道:“要不……你先进宫,然后再看情况随机应变吧。”无奈之下,他只能出了这么个等于什么都没说的主意。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很糟糕,他边说边向茹忆和徐塞两个人努力的挤着眼睛。 “这个主意真是太棒了。”秦小虎的话音方落,茹忆便大喊着拍手称赞,脸上洋溢着兴奋的cháo红,那情不自禁的模样与他平时淡定从容的形象很不相配。 “是呀,也就是秦公子,不然还有谁能想出这么绝妙的主意?”徐塞也不甘人后,连忙随声附和,鼓掌的声音比茹忆还响。 范轻眉皱起了她那双并不轻的眉毛,有些疑惑的问:“这个主意好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出来?” 见茹忆和徐塞难以自圆其说,秦小虎只得自己出头来打圆场,“范小姐,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既然这个主意大家都说好,那么就算馊也馊不到哪里去。再说难道我们还会害你不成?您就听我的吧,不需要理解,只需要执行,执行力才是这个优秀主意能够得到贯彻实施的根本,明白吗?” 范轻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好吧,那我执行。” 第二天,范家小姐故意没有刻意妆容,只是稍作修饰便素面朝天的进宫去了。 第四十一章 虚惊一场 - 印菩提 - 我鱼 () “范府大小姐范轻眉觐见……” “范府的小姐?范轻眉?”皇后很奇怪,“她家里不是说她病了吗?不过既然来了,那就请进来吧。” “宣……” “皇后娘娘吉祥。”范轻眉款款而入,施礼后抬起头,才发现原来有这么多的女孩都挤在这个花园里。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她的心头,难道皇帝要选秀?不过这也不符合程序呀。 “范小姐无须多礼,哀家听说你病了?”皇后坐在正中的台上淡淡的说,声音柔美但却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疏离。 “哦,是有些不舒服,但既蒙皇后娘娘宣召,小女子又怎敢不来。”范轻眉在皇后面前还是十分低眉顺眼的,一举一动很符合自己的身份。 皇后和蔼的点了点头,“随意坐吧,不要拘礼。” “谢皇后。”范轻眉向四周瞄了一眼,见几个平rì里要好的姐妹正在亭子一角端坐,便走将过去与她们坐在一起。 皇后慈祥着和这些女孩子聊着家常,乐祥公主小鸟依人的偎在她的身边,女孩子们开始时还有些拘束,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这个氛围,变得有说有笑。 “范轻眉,过来让哀家看看。”皇后笑眯眯的向她招手。范小姐心头一震,站起身来低着头迈着碎步走了过去。皇后拉起她的手,一边轻抚着感受她肌肤的细腻,眼睛也在打量着这个妙龄女子。“轻眉,你好久没进宫了吧,都长得这么高了。” “回皇后,是有一阵没进宫了。” 皇后娘娘上下端详着范轻眉一阵,露出一个chūn风般和煦的笑容。“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呀,现在都这么漂亮了……”听到这句话,范轻眉的心里“咯噔”一声,心想不会真让那个秦小虎说中了吧?正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时皇后又接着说:“你哥哥哀家也许久没见了,想必也是玉树临风了吧?” 还好,问到我哥哥了。范轻眉恭敬的回答道:“蒙娘娘下问,家兄外表还算英俊,在这京城的上流社会之中,也算有些名气。”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范轻骨将门虎子,在岷山关为国家立下了赫赫战功,哀家在这里替陛下谢谢他。” “那是为将者的本分,家兄从未居功。”范轻眉回答。 “胜而不骄,有前途。”皇后话锋一转,“听说你哥哥在回京之后,在你们年轻人中……算是个风流人物了?” 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范轻眉还没有想好该如何作答方算妥帖,其他的女孩子们已经笑成了一片,满园的花枝乱颤。 “好了,好了,你不用回答了。”皇后很善解人意的为范轻眉解了围。又指着方才笑得最开心的一位小姐说:“看你笑得这么开心,一定是对范少公子很熟悉的了,不如你来说说。” 这个女孩xìng格本就有些外向,落落大方的站了起来,朱唇轻启,声音朗朗。“回娘娘,范少公子的风流本xìng,在京城那可是有口皆碑的呢,远比他的样貌更引人注意。” “是嘛,倒也不奇怪,本宫在紫禁城中都听闻了,可见不是空穴来风呀。”皇后还是微笑着,从表情上一点也看不出她的喜怒,而乐祥公主在一旁却是很明显的噘起了小嘴,扯着皇后的衣角,显然对自己未来夫婿的花心很不满意。 说实话,对于这一点皇后倒是不怎么介怀,她只不过是随口问了那么一句。人不风流枉少年嘛,何况追他的女孩子越多就越证明他的优秀。因此并没有理女儿,又问范轻眉:“听说你哥哥喜欢吃臭豆腐?” 范轻眉“噗嗤”一笑,心想这分明是秦小虎捏造出来的谣言,怎么就流传到皇宫大内了,正想为哥哥申冤,已经有别家的小姐抢先一步出来指证了。 “是的,范少公子最喜欢吃臭豆腐了。”此话方落,一群少女争前恐后的指天发誓,说确然如此。 看来女儿所说的那些还是真的,并非道听途说,皇后心里一紧,脸上却不动声sè,接着又问:“范少公子这个爱好还真独特,看来是个很有个xìng的年轻人,本宫觉得很是有趣,想问问他还有什么其他特别的地方吗?” 一直揣着心事的范轻眉又没能及时插上话,十几个贵族小姐叽叽喳喳的将秦小虎对范轻骨所有的评价都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甚至还有添枝加叶,丝毫不记得当时秦小虎曾经反复叮嘱过这些东西切莫外传。在她们看来,能够回答皇后的问题是无上的光荣,并且皇后已经问了,自己如果还藏私的话那就是仅次于欺君之罪的大罪了。 皇后默默的听着,起初还保持着看似慈祥的微笑,但到得后来,眉头却是在无意间越皱越紧。 千古奇冤,京城一夜。 …… …… 范轻眉从皇宫出来时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从今天皇后的态度来看,根本没有半点要自己当什么太子妃的意思;而忧得则是哥哥今天虽未到场,却很成功的给皇后留下了深刻的极差的印象。一直躲在招待所没有回家的范小姐尚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已经是驸马的候选人,所以她很奇怪皇后为什么要问这些。 而此时的范轻骨正在城外的大营里暴跳如雷。 …… …… “你们这些家伙都是干什么吃的,连自己的下属都控制不了。现在我们一半的部队盘踞在敌人的大营中不听本将军的调遣,还擅自做主,居然不通过本将就向皇上请功!这些都是你们的副将,现在就由你们这些人给我一个交代。”范轻骨恼怒至极,说出的话自然也不会好听,下面的将领们尴尬的立在那里,没有一个人敢做声。将军大人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火,将语气放缓了几分,问道:“好了,现在怎么办?谁能告诉我穆兰塔的军队在哪里?” 一些将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听将军大人的意思好像是要去追击敌军,这样做固然没有错,但现在我们就在京城之外,中间也没有敌军阻拦,怎么说也应该先进京城去向皇上报个到请个旨什么的吧? “范将军,属下觉得这么做……似乎有点不大妥当吧?”一个将领拱手出列,率先提出了自己的疑义。 “兵贵神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两个道理你们都懂吗?”范轻骨用鹰隼般锐利的眼光扫视着下面的诸将。虽然他的年纪不大,但累世将门培养出的虎狼之气却也不可小视,如炬的目光震慑住了全场。 这也算在外?很多人都觉得范轻骨有些强词夺理,却没人敢于站出来挑战这位少年将军的权威。良久,方才有人期期艾艾的回答:“但是……范将军,我们也不知道敌人现在在哪里呀。” 范轻骨并没有理那个发问的人,而是很潇洒的走到地图前,上下打量了一阵之后看似随意的一指。 “根据本将军的判断,敌人就在这里,我们即刻出兵。” …… …… 这又是后来历史上的一个悬案,主要的争议有两点。 第一,为什么范轻骨执意不肯进入近在咫尺的京城,难道他有反心? 第二,难道范轻骨真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无比准确的预测出了加纳多军队逃窜的方向。 多年以后懒洋洋的坐在京师大学堂窗前愉快的晒着太阳的秦小虎一边剔牙齿一边说:“其实这两个问题完全可以合并成一个问题……” 范轻骨没有反心,半点也没有,事实上他很满足自己富家公子的生活。但他假如回京的话,势必要遭到再一次的软禁,所以他宁死也不会进京。他也不是真的想追击穆兰塔,范将军作为一代名将还是很清楚自己于自己手下实力的,之所以选择那个方向完全因为那边的边境距离京城足够远路也难走些更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遗憾的是穆兰塔选择撤退方向时考虑的角度居然与范轻骨不谋而合……够远、够难走、也就够安全。 …… …… 现在范将军帐下的将领都知道了京城火夜穆兰塔大败亏输,甚至连主营都被他们这些人手下的副将占领,因此反对出征的声音也不是很强烈,毕竟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更何况现在他们要追击的是相当大的一条落水狗,假如真的追上了打败了还是很值得一吹的。 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不被落水狗反咬一口的前提下。 为将者,谁不想青史留名? 范轻骨的一席话让许多将官的心里都蠢蠢yù动,尤其是一些青年才俊,此刻甚至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跟着这位年少有为的大人一同前去建功立业。但部分老成持重的将领还是派了从人替自己入京述职,范将军很通达的允许了他们这样做,但特别交代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现在是谁在掌军,理由是为了迷惑敌人以达到奇兵之效。 “其实他这样做,只不过是怕范老公爵把他捉回家里去。”秦小虎的点评一针见血。 第四十二章 公主相亲一 - 印菩提 - 我鱼 () 各位小姐告退回府之后,乐祥公主从椅子上站起来,郑重其事的跪在皇后面前,先是行了一个大礼,接着用与自己年龄极不相称的深沉语调问:“母后,您还打算把我嫁给那个范轻骨吗?” 在得到关于范轻骨详实的第一手资料后,在宫廷腥风血雨的政治斗争中成长起来的皇后娘娘敏锐的意识到那个家伙心理一定有障碍,并且还不轻。作为一个母亲,又怎么能拿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开玩笑。何况女儿已经是被自己骄纵惯了的,又怎么去包容一个有着严重心理疾病的男人呢?在无奈的长叹了一声之后,皇后拉起公主,将她的头抱在怀里,轻轻的摩挲着那一头漆黑的秀发,极尽温柔的说:“母后也不想把你往火坑里推,奈何那是你父皇金口玉言许下的呀。” 乐祥从母亲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抬起头问道:“那父皇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说找那个范轻骨进宫来,让你们两个见见。” “母后,女儿不要见他,更不要嫁他。”乐祥的一双小拳头在皇后的腿上轻轻捶打着,睁大了那圆圆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 皇后觉得那目光有些灼人,不自觉的避了开去,看着门口处那扇古朴厚重的屏风,语气颇有些深沉的说:“孩子,生在帝王家,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何况现在你父皇正需要他们范家……此事再从长计议吧,你乖乖的,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让母后帮你想办法。” 每当乐祥想要什么东西但父皇不给的时候,皇后都会说一句母后帮你想办法。公主一听这话顿时心理乐开了花,乖巧的回答道:“嗯,乐祥会乖乖的,母后最疼乐祥了呢。” …… …… 秦小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原来皇后不是想让你做太子妃呀?” “应该不是,反倒问了很多关于我哥哥的事情。”范轻眉心情大好,也没有理会秦小虎话中的揶揄之意,只是很随意的回答着。 “问他?”秦小虎皱起了眉头,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停住脚问道:“圣上可有待嫁的公主?” “有呀,乐祥公主,今天她也在。” …… …… “陛下治国辛苦,臣妾亲手为您熬了碗参汤,请陛下服用。”御书房中,皇后端庄的立着,手中捧着一个jīng致的瓷碗,极尽温柔的说。 “梓童有心了。”李乾纲头也不抬,接过那jīng细的瓷盅,顺手放在一边,随即接着处理起案头那堆积如山的奏章。 一个时辰后…… 李乾纲揉了揉疲倦的眼睛,打算起身活动一下已经有些发麻的身体,却突然看见皇后仍然侍立在一旁,不由得疑惑的问道:“梓童?!你怎么还在这里?为什么不去休息?” 皇后半转过身以袖掩面,做哭泣状说:“臣妾见皇上这些rì子rì夜辛劳,忙得连人都消瘦了许多,深恨自己不能为陛下分忧,故而想多陪陛下一会儿。就算什么都帮不上,端个茶倒个水也是好的。” “哎,梓童,你这是何苦呢?再说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呀。端茶倒水那些自然有太监宫女去做。”李乾纲虽然君临天下,但在生活中还算是个好丈夫。他站起身拈了拈皇后的衣袖,又是温声说道:“更深露重,梓童的衣服似乎单薄了些,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朕再看几本奏折便就寝了。” “臣妾不冷。”皇后口上如此说,双手却是紧紧的抱在了胸前,愈发显得楚楚可怜,接着又说:“国事妾身无能为力,家事就多帮陛下分担一些吧。” 李乾纲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亲手为皇后披上,细心的为她系好。“这样也好,对了,乐祥与范轻骨见面一事,就有劳梓童费心了。” 皇后等的就是这一句话,马上盈盈下拜,“妾身领命。” “此事不但是家事,更关乎国事,梓童切莫儿戏。”李乾纲郑重的说。 皇后沉吟了一下,“那妾身有个想法,可以说给陛下听听吗?” “梓童请讲。” “陛下,假如让两个孩子在皇宫中见面,臣妾怕范家的那个孩子会太紧张,不如在宫外选个地方见面,年轻人才能更放得开一些,不知陛下意下如何?”皇后的声音风轻云淡,看上去随意至极,殊不知这个想法她已经在心中酝酿了许久,只不过在找一个恰当的机会装作方才想到的提将出来,这样成功的概率会更大一些。 李乾纲想了一下,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言之有理,就依梓童,不过见面时间一定要在最近,范家越早笼络住对我们越有利。” …… …… “怎么办,这该怎么办?”范惟亮在屋子里钟摆一样走来走去,手中的拐杖重重的捶打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皇后传下旨意,三天后就要那个兔崽子去怡亲王府与公主见面,但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人知道他死到哪里去了!” “公爹,媳妇倒有个办法,不知道行不行。”立在一边的范夫人见老公爵实在着急,忍不住开口说。 范惟亮将拐杖拄定,人也不再来回乱走,望向自己的儿媳说:“办法?!你且说来听听。” 范夫人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轻声说:“婚姻大事,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轻骨的父亲还在北边带兵,这么重要的事情,理应征询他的意见,您看能不能以这个为借口拖上两天?” “妇人之见,真是妇人之见。”老公爵重重的拍了两下桌子。“陛下就是因为放心不下克希,才急着要召轻骨做驸马,这个时候你搬出克希来,还嫌乱得不够是不是?”老公爵极少发怒,将范夫人吓得战战兢兢的不敢回话。他也觉得有些过火了,于是调整了一下呼吸又说:“你终rì在府中伺候着,不晓得外面的事情,这倒也怪不得你。先下去吧,顺便叫人把秦小虎请来,就说老夫有话要和他说。” …… …… 大唐帝国的北方,何林元帅正带着数十万兵马rì以继夜的构筑防御工事。 至于何林元帅的真实想法是什么,目前还没有人知道,坚固的工事固然可以挡住撤退回国的加纳多人,但如果他想,同样可以挡住大唐自己的士兵。 毕竟――壕沟是没有什么爱国心理的。 真要这样的话,大唐将有整整三分之一的疆土被dú lì出去。 但现在何林手中的兵力是整个大唐的三分之二,所以自然没什么人会愚蠢的去问一句,“何元帅,您是不是打算要造反?” 范轻骨的父亲范克希,四十三岁,正当盛年,官拜渤海将军,此刻就在何林手下效力。 …… …… 秦小虎恭敬的立在范老公爵面前,执后辈的礼节向其请安。 “秦公子,坐,快坐。”范惟亮一边热情的招呼他坐下,一边吩咐仆人上茶。 秦小虎打了个哈哈说:“老爷子,在下听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范惟亮尴尬的笑了笑,也觉得自己身为公爵,此时对这个年轻人确实有些太过客气了,却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打着哈哈敷衍道:“常言说后生可畏,老夫敬重秦公子这样的青年才俊。” 一盏香茶摆在了秦小虎的面前,“请公爵大人吩咐,在下必将效劳。”秦小虎收起了他一贯玩世不恭的嘴脸,很难得的一本正经的说。 “秦公子,你是聪明人,老夫老了,jīng力有些不济,所以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范惟亮微笑的拍了拍秦小虎的肩膀,又说:“你和轻骨是好兄弟,岷山关中你帮了他不少,这些老夫都知道,也都记在心里。眼下你的兄弟又遇到困难了,还得麻烦你……”说到这里,老公爵停了下来,仔细观察着秦小虎的表情。 秦小虎面sè不变,不住的点头示意自己在听,而脑袋中却是飞快的旋转着,在犹豫是不是将范轻骨的下落交代出来。见范惟亮停下来不再继续说,只能无奈的接口道:“不知范……公子遇到了什么困难,以在下的力量是不是能够帮得上他。” “皇上下旨,要乐祥公主与轻骨见面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这句话完全在意料之中,秦小虎点点头,老实的回答道:“在下已有耳闻。” “轻骨如今下落不明,又怎能与公主相见?秦公子你素负智计,一定要想个办法,将此事应付过去才好,老夫先在这里替轻骨谢过了。”说到这里老公爵就要颤颤巍巍的起身行礼,被秦小虎连忙按住。 “公爵大人不必客气,为了兄弟,秦小虎理应两肋插刀。” 范惟亮最后还是鞠了一躬,说:“如此,老夫合府上下,感恩戴德。” “大人言重了,这是晚辈应该做的。” 回到住处之后,秦小虎吩咐说:“茹副官,你出城去,试着把范将军找回来。”两害相权,还是xìng命显得重要些。 第四十三章 公主相亲二 - 印菩提 - 我鱼 () 可惜事情往往不是想象中一样简单,当茹忆在野地中跋涉了许久,好不容易找到城外留守的盟军时,却得知范将军已经出发去追击穆兰塔了,至于向哪个方向出发的,目的地何在,这些都属于军事机密,留守的士兵并不知情。 晚上,垂头丧气的茹忆无jīng打采的回来,带回了这个不幸的消息。 “看来那个家伙这次死定了。”秦小虎皱着眉头说。屋内的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仿佛在提前为那年少陨落的范将军默哀。就在这一片沉默之中,秦小虎突然跳起身来喊道:“范小姐,范轻眉!” “你想到办法了?”正在暗自垂泪的范轻眉抬起头,惊喜的问。 秦小虎从容不迫的回答道:“很遗憾还没有,我就是想问问你哥哥喜欢黄花还是白花,好提前买一些准备给他扫墓时用。” “这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范轻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一个枕头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奔秦小虎英俊的面部。 很多年以后秦小虎还经常想起那石破天惊的一枕,深深的痛恨这个不懂得享受的世界,居然用石头来做枕头。 “你不希望你哥哥死吗?”秦小虎捂着颧骨,呲牙咧嘴,有些含糊不清的问。 “废话,当然不希望。”范家小姐余怒未息,语气中还带着浓浓的火药味道。 “那你哥哥的生死,现在可就在你的手上了。”在范轻眉掷出第二个枕头之前,秦小虎及时喊到。 …… …… 皇宫,乐祥公主正在皇后面前耍小xìng子。 “我不要去见什么范轻骨,母后,你是答应过乐祥的,我不要去。” 皇后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虽然她已经发育得很成熟了,但在母亲的眼里却始终还是个孩子。“傻孩子,又不是要你嫁给他,单单见一面又有什么关系呢?听母后的,就见一面,怡亲王是你的亲叔叔,他会保护好你的,再说去你叔叔家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就见一面,以后的事情母后给你安排。” “那……就见一面?”乐祥开始讨价还价。 “就见一面。”皇后慈爱的拍了拍乐祥公主的手,乐祥顺势将头伏在母亲的大腿上,皇宫后院里,难得的出现了温馨的场景。 …… …… 皇后今年三十七岁,因为保养得好,风华未减,姿sè犹存,还别具一番成熟女xìng的妩媚与xìng*感。膝下无子,止有一女,便是乐祥公主。 身为金枝玉叶,又有个无比宠爱自己的母亲,乐祥公主的骄纵任xìng可想而知。而她的父亲李乾纲自然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就算皇后不说,他也会责无旁贷的将这件家事交给她去处理。 寝宫内,李乾纲独自一人躺在宽大的龙榻上,一时还不得入睡。脑海中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与势力纠结在一起,越来越乱。他长叹了一声,又想起自己的女儿乐祥。 “范轻骨,朕不知道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一代帝王自言自语到。 …… …… 范轻骨依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皇上钦定为驸马的消息,此刻他正在兴高采烈的向着自己认定的方向急行军,并不是为了追上穆兰塔,只是想离那见鬼的京城越远越好。 而穆兰塔虽是败退,但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一来他清楚大唐的宿将重兵现在都在北方,其他人哪里会有胆子来追击自己?二来即便出现个把初生牛犊,又怎么能猜到自己撤退的方向。于是他依然悠哉悠哉的走走停停,时不时还搞个篝火晚会来庆祝一下。 穆兰塔率领的是骑兵,而范轻骨手下则基本是步兵,二者的行军速度不可同rì而语,但乌龟和兔子赛跑的故事相信各位读者都有所耳闻。 于是很不幸的,两支根本没打算交战的部队不期而遇了。 …… …… “我?我能为哥哥做些什么呢?”范轻眉疑惑的问。 “女扮男装,替你哥哥去相亲。”秦小虎斩钉截铁的说,那强硬的语气让人不容置疑。 范家兄妹的长相其实很像,但在身材上范轻骨比妹妹高那么一点,在胸前范轻眉比哥哥鼓那么不止一点。秦小虎的灵感来自一个叫做李宇chūn的歌手,正是因为她的横空出世,让秦小虎觉得木兰从军这件事从技术上来说是可行的。 人家从军十几年都没被发现,难道相亲时看上一眼就露馅了?按照大唐传统的民风,想来公主也不会初次见面就要求亲密的身体接触,理论上这个瞒天过海的计策应该可以奏效。 从范府拿来了范轻骨的几件衣服,穿着这个世界上第一双高跟鞋(还是内增高)的范轻眉就开始刻苦训练了。 …… …… 不可否认,范轻眉在扮男人这个技能上有着过人的天赋,因为她的xìng格本来就有几分直爽大气,在适应了高跟鞋带来的困扰之后,举手投足之间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大家公子的风范,将秦小虎、茹忆等人看得目瞪口呆。看见他们惊讶的表情,范轻眉忍不住嫣然一笑,两个深深的酒窝立刻浮现在脸上。 “停。”秦小虎大导演一般做了个cut的手势。“范小姐,你记住,千万不能笑,你哥哥是没有酒窝的。” 范轻眉很敬业的点点头,然后继续排练。起初她是为了救哥哥一命,后来则觉得当演员其实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慢慢的就投入其中。 看着看着,秦小虎又皱起了眉头。 …… …… 胸,胸怎么办!公爵家的大小姐营养摄入实在是太好了,导致她有着根本无法遮掩的傲人胸部,虽然穿着男装,仍然有一种呼之yù出的感觉……平时秦小虎对范小姐这个优点暗地里倒是很赞赏的,但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xìng,此刻,原本的优点就变成了一个极大的破绽,甚至关乎到身家xìng命。 范轻眉注意到了秦小虎的表情,停了下来,问:“我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秦小虎苦笑,“这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那你怎么好像很不满意的样子?”范轻眉很奇怪。 “范小姐,不是你演技的问题,而是硬伤,无法改变的硬伤,任你怎么训练也弥补不了的。”秦小虎唉声叹气,那神情倒不似作伪,表现得十分惋惜。 “那是什么硬伤呢?”一旁的茹忆问。 “是……是……”秦小虎yù言又止。 “快说嘛。”范轻眉也对秦小虎吞吞吐吐的态度很不满意,开口催促到。 秦小虎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范轻眉的胸前,范轻眉随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立刻明白了,登时满脸飞红。 “你们继续排练,我出去静一静,想想办法。”秦小虎说完便走出了房间。 …… …… 秦小虎前世的世界上,有五花八门的丰胸秘籍,但将胸变小的似乎还真的没有。更何况这种暴殄天物的事情,就算有,秦小虎也是绝不会留心的。 范小姐呀,你为什么发育得那么好? 一向足智多谋的秦小虎此刻就算挠破了头皮,也无计可施。 老尼伯兴高采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秦公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呀?” …… …… 尼伯很高兴,他的货物毫发无损的抵达了京城,加上之前用木材换取穆兰塔的宝贝之后,从前名不见经传的赞加小商人尼伯现在已经赫然是商队中实力最强的人物之一。他在兴奋之余,并没有注意秦小虎的脸sè,直接便走上前去拉他。“来,秦公子,别在这里发呆了。走,我们去喝酒,老哥哥请客。” “尼伯,你自己去吧,我没有心情。”秦小虎拨开尼伯的手,脸上依旧愁眉不展。 这家伙是怎么了,按理来说赚到了这么多钱,他应该像自己一样满面chūn风才对呀,怎会如此的愁眉不展?尼伯本着为朋友更为自己的利润负责的态度问道:“秦公子,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说出来,让你最忠实的朋友听一听,我们赞加人有句谚语――twoheadsarebetterthanone。” “尼伯,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女人的胸部变小?”秦小虎随口问了一句,并不是期望这个赞加人能有办法,无非是病急乱投医而已。 尼伯一愣,心想这个秦小虎真的非常人也,居然口味如此的与众不同。“这个,还真的不清楚。不过我们赞加人有很多女*奴隶,有些女主人为了防止她们过分火辣的身材引起自己丈夫的注意,就会用布条紧束住她们的胸部,使其看起来显得扁平。” 这倒还真是个办法。“多谢了,尼伯。”秦小虎一跃而起,向房间里跑去。 “哎,秦公子,那只是穿着衣服显不出来,你要是真的办事的话,难道……不还是一样?”尼伯望着秦小虎的背影喊到。 “老子不是处男,用不着你教。”秦小虎已经跑远了,声音远远的传来,竟是无比的坦然,与大唐内向保守的传统大相径庭。 “嘿,还不是处男?你才多大?”尼伯看着秦小虎的背影,自言自语到。 第四十四章 公主相亲三 - 印菩提 - 我鱼 () 紫檀面对着赤*裸上身的范轻眉,不禁由衷的发出了一声赞叹。 “姐姐,你这么盯着人家看做什么呀,还不快帮我?”虽然面对的同样是女人,但范轻眉还是免不了羞涩,想用手捂住那胸前的娇羞,却苦于手掌实在太小,无论怎么掩都不可避免的chūn*光外泄。 “好,好。”紫檀拿起一长条白布,稍一犹豫,还是不得不将手拿着白布按在了范轻眉的两rǔ之间。 范家小姐的胸部过于雄伟,两rǔ紧紧的挤在一起,之间的空隙极小,紫檀的手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她的rǔ*房,范轻眉顿时脸上一阵发烧,自己那私密的部位自从发育了之后就从未被人看过碰过,此时竟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胸前油然升起,口中不禁低低的“啊”了一声。 其实紫檀也很害羞,听见范小姐的吟哦,她连忙放开手,轻声问道:“小姐,没事吧?” 范轻眉不自觉的发出声音之后,羞意更甚,调整了一下呼吸之后方才回答道:“没事,你继续吧。” 紫檀看了她一眼,又拿起白布在范轻眉胸前紧紧缠绕起来,范小姐感到一阵胸闷,但还是咬牙忍受着。紫檀见她脸sè不好,连忙关心的询问道:“范小姐,你是不是有些难受呀?” “没事,姐姐你继续。”范轻眉咬着牙说。 紫檀看着范轻眉痛苦的神sè,手下的力道不由得减弱了几分…… 秦小虎在外面等得很不耐烦,很无聊的说道:“你们现在知道胸大的坏处了吧,包扎起来都这么麻烦。”这句话说得很是无礼,茹忆强忍着笑意没有作声。 …… …… “怎么还这么大?”看着走出来的范轻眉,秦小虎惊呼到。 “这,这又不是我的错。”范轻眉本来就有些喘不上来气,自己已经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听见秦小虎的埋怨更是觉得委屈,小嘴一撇,几乎就要哭出声来。 “不怪你,这事真不怪你,怪我成了吧。”秦小虎连忙安慰到。范轻眉“噗嗤”一笑,又觉得胸口难受,弯下腰咳了两声。秦小虎看见她这个动作,顿时眼睛一亮,忙说:“不错,这个感觉不错,保持住这个姿势。”接着他又绕着范轻眉转了两圈,从各个角度寻找有没有破绽,之后方才高兴的说:“很好,就是这个感觉。” 范轻眉腰弯了半天,已经累得不行,问:“我可以起来了吗?” “起来吧。”秦小虎回答。范轻眉方一直起腰,胸前又是鼓囊囊的一大团。秦小虎只能郑重的告诫道:“范小姐,你见乐祥公主的时候,注意多弯腰,千万不要挺得太直。” “但一直弯腰也不成呀,总要直起来的,范将军又不是驼背。”茹忆说。 秦小虎叼起了一根牙签,凝眉思索着。“别急,我们再想想,看看还有什么办法。” 当晚,秦小虎派人给范老公爵带了口信,“一切已安排妥当,请您放心。” …… …… 三天后,怡亲王府的管家跑到范府,请范少公子过府一叙。 消息被送到秦小虎这边,众人一商议,既然不是皇宫大内的旨意,而是王府半正式的邀请,那么自己这边就可以多带几个人去保护范轻眉免得她到时候露馅。 随行人员名单如下:秦小虎、茹忆、紫檀。 王府的正门大开着,怡亲王家的大公子站在门前替父亲迎接贵客。一见到范轻眉一行,他连忙热情的迎了上来,拉住范轻眉的手,开始聊起天气,语气十分的热络。“轻骨呀,前一段听说你病了,我这里一直忙,没顾得上去看你,现在身子可大好了?奇怪,你生完病之后,手怎么比以前嫩滑了许多?” 范轻眉连忙抽回自己白嫩的小手,“有劳王子挂念,小弟现在已经痊愈了。” 秦小虎生怕露馅,忙上前说:“小王爷,范少公子大病初愈,还是不要在这里吹风的好。” “对、对,是愚兄大意了。来,我们一起进去。”小王爷边说边打算再去拉范轻眉的手。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秦小虎……”范轻眉顺势一指,避开了小王爷的手。 “秦小虎,就是那位在岷山关下单挑加纳多勇士的那位吧?快请,里面请。”小王爷热情的招呼着。 秦小虎拱手为礼,一行人走入王府。范轻眉轻摇折扇走在最前面,那扇面出奇的大,能遮住她整个前胸,秦小虎和茹忆一左一右从侧面挡住范轻眉防止她走光。 怡亲王在大厅里等着,见他们进来,远远的迎到门口,“来来来,范少公子快请进。”范轻眉方要敛衽为礼,听得秦小虎咳了一声,立即醒悟,整理衣襟便要下跪。还没等跪下,怡亲王就连忙上前搀扶,“范少公子无须多礼,请进,请进。”范轻眉也没有过分礼让,鞠了个躬后随着怡亲王一起步入大厅。 众人尚未坐定,就听得门外大声喊道:“乐祥公主驾到。”怡亲王又是连忙起身,带领大家一起出去迎接。 …… …… 乐祥公主和怡亲王彼此谦让了一番之后,还是由怡亲王坐在当中的主位上,公主坐在右手第一位,左手边则是范轻眉,秦小虎等三人侍立在她的身后。 “秦公子,你也坐嘛。”对于少年英雄,尤其是皇帝亲自召见过的少年英雄,王爷还是很器重的。秦小虎连摆手说不,王爷您别客气,俺站一会儿就成。怡亲王也没有勉强,由得秦小虎去了。 乐祥公主虽然很主观的不喜欢范轻骨,但出于好奇还是偷看了他几眼。只见对面的公子面如傅粉,唇若涂朱,一直规规矩矩的上身前倾,以一副聆听的姿势坐着。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根本就没拿正眼看过自己,一点都不像传说中一样风流好sè。屏风后的皇后娘娘也觉得这个年轻人其实不错,除了手中的那把扇子确实有些大得奇怪。 “公主,范少公子,你们年轻人之间应该多聊聊。”怡亲王见无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连忙主动出来调节。这个时候本应该男孩子表现得主动一些,但范轻眉明显还没适应自己的身份,依旧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秦小虎从后面很隐蔽的碰了她一下。 “哦,公主,在下有礼了。”范轻眉站起身来,深深的向公主鞠了一躬。 乐祥连忙还礼,范轻眉又向怡亲王鞠了一躬,“王爷,在下有礼了。” 怡亲王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范轻眉又转向怡亲王的大公子,“小王爷,在下有礼了。” …… …… 范轻眉一连鞠了十几个躬,之后方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所有的人都对这个彬彬有礼的少年产生了浓厚的好感,包括暗处的皇后。其实她心里很紧张,毕竟不是专业的演员,刚才她脑中只记得秦小虎告诫自己的那句话。 “当你必须站起来的时候,你就鞠躬,不停的鞠躬,这样胸前才不会暴露。” 这时乐祥公主开口了,“范少公子,听说你喜欢吃臭豆腐?” 皇后娘娘听得暗暗摇头,心想自己的女儿也太不懂事了,这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披露别人的**嘛,而且这**听起来虽然不是什么罪名,但总也不大光彩。 范轻眉很得体的回答说:“蒙公主下问,此乃谣言,在下从来不吃臭豆腐。” 也是,这么干净体面的一位公子怎么会爱吃那种臭烘烘的东西呢?怡亲王哈哈一笑说:“这些必是某些别有用心的家伙对范少公子的污蔑中伤,公主大可不必当真。” 范轻眉刚想对怡亲王报以一笑,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酒窝,连忙忍住了。一本正经的说:“谣言止于智者,王爷睿智。” “真的呀,那太好了。”乐祥公主喜笑颜开,“那你喜欢听二泉映月吗?” 关于这些问题秦小虎早就为范轻眉准备好了答案,所以此刻她对答如流,“二泉映月是我们传统的国粹,但曲调有些过于悲伤消沉,在下虽然听过,但认为我们年轻人更应该多听一些积极向上的东西,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是呀是呀,我喜欢听摇滚,你呢?”乐祥高兴的拍着手说。 范轻眉一时语塞,这个问题经纪人并没有给她设计答案,只能勉强应付道:“摇滚也很不错呀,节奏感很强,很适合年轻人。” 皇后见自己的女儿问的问题始终纠结于一些小事,很是不得要领,不禁暗暗摇头,接着抬手招来了身边的一名女官,对她耳语了几句。女官点点头,从屏风后走出,立在公主的后面,待范轻眉回答完关于摇滚音乐的看法之后,很适时的插口说:“范少公子,请问我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节奏拿捏得恰到好处,一点也没有突兀之感。 “您请问。” 女官颔首,问道:“请问范少公子,您的短期人生规划是什么?” 秦小虎一惊,高手出现了。 第四十五章 公主相亲四 - 印菩提 - 我鱼 () 既然对方的高手已经出场了,那自己这边自然也要用高手来应付才对。“这位姐姐,我们范少公子不过是应邀到王爷府上做客,恰好公主也在,不过年轻人在一起随便坐一坐而已,放松就好,那么大家是不是应该聊点轻松愉快的话题呢?而您方才的这个问题,不像是聊天,倒像是在面试,未免太过严肃刻板,与此情此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吧?”秦小虎从后面走上一步,横身拦在女官与范轻眉之间,很有礼貌的笑着说到,虽然语气不算是咄咄逼人,甚至还很和善,但却字字都占在理上。 女官为之一结,人家说得没错,这可不就是面试嘛,还是皇后亲自对未来女婿所做的面试。不过既然没有挑明,就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说的很有道理。果真人不可貌相,原来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貌不惊人的少年居然是个高手,一定要小心应对。在足够重视敌人之后,女官又细细的观察起来,见他样貌普通至极,一双眸子虽然不大,但却充满着狡黠灵动,给人种老jiān巨猾的感觉。人虽然立在范少公子身后,但态度却绝不自卑,表现得落落大方,而辞锋尤健,丝毫没有征询别人意见的举措,想来应该是范少公子的朋友而不是随从。 要想完成对范公子的面试,看样子必须得先过面前的年轻人这关。她敛衽一礼,随即抬起头问道:“这位公子说的是,是在下失礼了,不知您如何称呼?” “劳您下问,在下秦小虎。” …… …… “秦小虎?!”皇后皱起了眉头,她对军国大事不是很热衷,但也觉得自己好像听过这个名字,用目光询问了一下身边侍从。 一旁的宫女轻声提醒道:“启禀娘娘,应该就是在岷山关和范少公子一起浴血奋战的那个秦小虎,据说单挑打败了加纳多军中的第一勇士,陛下还接见过他。” “哦。”皇后点了点头,心想这个孩子倒可以称得上是智勇双全了,只怕今天有些难以对付…… …… …… “原来是秦公子,失敬失敬。”女官显然也听过这位后起之秀的名字,接着又是敛衽为礼,立马转移了话题,“公主一直对岷山关一役很有兴趣,恰好秦公子也在,不知两位公子能不能讲讲当时的情形呢?” 范轻眉将求助的眼光投向秦小虎,岷山关一役,她虽然也听哥哥和秦小虎提起过,但并没有亲自参加,并且两人的描述都以表彰自己的丰功伟绩为主,实在谈不上客观,所以让她来讲述实在有些勉为其难。而这个细小的动作并没有逃过皇后的眼睛,她敏锐的发现了其中必然有些问题。就在秦小虎口沫横飞的渲染岷山关一战中范将军如何英勇如何智慧的时候,皇后命宫女拿来了公爵府的全部档案,吩咐道:“去,按照这份档案套那个范少公子的话,哀家觉得这家伙与传说中的范轻骨太不像了。纵使传言有误,也不至于相差如此悬殊吧?嗯,不用理会那个秦小虎的阻拦……想必他要是足够聪明的话,也不会阻拦。总之,你就问你的就好。” “是,娘娘。”宫女手捧着那厚重的档案袋恭敬的走了出去。 …… …… 接下来的时间是闲聊,真正的闲聊。那位女官立在范轻眉的面前,手持一本发黄的档案,毫不避讳的进行提问。 “范少公子,令尊身体还好吧,今年他应该是四十几岁来着?” 听到别人问自己的父亲,范轻眉恭敬的站了起来,正sè回答道:“家父今年四十有三,身子硬朗,劳您挂念。” “令堂也好吗?多大年纪来着?” 范轻眉连忙又站起身来,“家母四十整,身子也还好,劳您惦记。” “令妹该是妙龄了吧,可有意中人了?” 范轻眉坐在那里,脸上一红,轻声回答道:“家妹年已二九,尚无。” 皇后发现范轻眉脸红了,不禁暗自微笑,心想这孩子还真是纯洁呀,听到了意中人的字样都会脸红,现在这样的年轻人可是不多了。如果能成好事的话,该是乐祥的福气。 …… …… 厅中,盘问还在继续。 “范少公子,贵府的花园内好像有几棵大树对吧?” 范轻眉现在已经逐渐进入了状态,毕竟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是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是呀,三棵,两棵杨树,一棵枣树,小时候我和哥哥还经常爬上去玩呢……”范小姐突然发现自己说走了嘴,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怡亲王见范轻眉神sè有异,略一思索便想当然的出来打圆场。“没关系的,小孩子贪玩不是很正常的事嘛……只可惜你哥哥,非要皈依佛门,看来你家传宗接代的任务,就要全落在你范二少的身上了。” “是呀是呀。”范轻眉装模做样的跟着王爷一起叹息道:“家兄皈依之后,竟是许久没有音信,在下甚是想念。” 秦小虎长吁了一口气,将那颗悬着的心轻轻的放了下来,好在范轻骨还有个大哥。 …… …… 乐祥公主对这个风度翩翩的公子越来越满意,一颗小小的芳心此刻已是chūn意荡漾。平rì里大大咧咧我行我素的公主现在的表现却相当的淑女,话不大声说、气不大声喘,甚至还对给自己倒茶的婢女破天荒的说了一声谢谢,听得站在她身后的宫女小茹脊背上一阵发麻。又是聊了聊天气人情,秦小虎觉得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在没露出马脚之前最好见好就收。出言提醒道:“范少公子,您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 “哦,是呀,天快黑了,公主金枝玉叶也应该早些回宫才是。”范轻眉站起身来对怡亲王说。 “不忙不忙,寒舍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就请公主和范少公子在此用膳如何?”怡亲王拿出主人的姿态挽留着。 公主故作腼腆的低下头去,身后的女官代为回答:“怡亲王厚意,我们心领了,不过皇后交代,要公主早些回宫呢。” 范轻眉也连声说:“在下也不敢叨扰王爷。” 怡亲王并没有再坚持,将他们一直送出大门外,各自告辞回去了。 …… …… 凤轿内,皇后问自己的女儿,“女儿,你对范家公子的感觉怎么样呀?” “娘……”乐祥公主满脸红晕,娇嗔着扑到母亲的怀里,将一张俏脸深深埋住。 …… …… 招待所中,卸掉了浑身装备的范轻眉一身轻松,突然她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秦小虎,相亲我替哥哥相了,大婚时怎么办?” “大婚?范小姐,看来你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自信哦。”秦小虎兴致勃勃的吸着香烟,根本没把范轻眉的问题当一回事儿,他觉得只要今天的相亲蒙混过关了,以后就可以一劳永逸,再不受这件事情的困扰。 范轻眉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秦小虎的意思,不禁有些羞涩。“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假如、万一乐祥公主真的看走眼了呢?” “不要紧,皇室大婚,是要准备好久的,那时你哥哥早就回来了。”熟知大唐皇室习俗的茹忆在一边解释到。 “哦,那还好。”范轻眉点点头,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 …… 李乾纲很高兴,自己的女儿居然真的看上了范轻骨,一下子解决了两个大问题。第一是可以用联姻的方式将范家紧紧的笼络在自己周围,第二则是女儿的终身大事终于有了着落。 谁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起码当今的天子夫妇就很愁自己的女儿嫁不出去,因为乐祥实在是太刁蛮太任xìng了,虽然一直养在深宫,但也没能阻止她恶名在外。不止京城,凡大唐的治下,但有井水处,皆有乐祥之名,当然不是什么太好的名声。这也就罢了,作为天子的女儿,哪能没有点缺点呢,但这丫头眼光实在是太高,等闲人压根就瞧不上。还好,看来范家二少的表现是相当不错的。 皇后看着自己的丈夫喜笑颜开,自己也从心底为女儿高兴,常言道打铁趁热,于是她款款的递上了一盏香茶,问道:“陛下,那您看乐祥的婚事,什么时候举办比较好呢?” “这个……梓童,方才光说乐祥了,你觉得那个范轻骨对咱们的女儿印象怎么样?”看来君临天下的九五之尊考虑问题还是比较周全的,起码还知道问一下男方当事人的态度。 皇后一愣,随即回答道:“这个臣妾倒还真没注意,但应该问题不大吧。”毕竟乐祥就算再刁蛮任xìng,但作为公主――谁敢不娶?就算范轻骨本身不想娶,但为了家族地位的稳固,皇后相信他的爷爷和父亲一定会联合起来亲手将这位少公子推到联姻的前线上去,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绑进洞房,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拜了天地就好。 李乾纲明白皇后的想法,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嗯,至于婚事,一些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不过要一切从简,越快越好。范克希在军中很有威望,他如果坚定的站在朕这边,何林多半不敢乱来。” “臣妾明白,请陛下放心。” 第四十六章 被迫回府 - 印菩提 - 我鱼 () 赛季末,又响起了无数离去的脚步,今天,请让我对弗格森爵爷鞠上一躬。 范惟亮派出的信使正骑着快马向北方一路狂奔,打算将范轻骨即将成为驸马的消息告诉范克希。大唐北方的原野上,那一骑快马承载了范老公爵太多的希望。 也不知秦小虎用的什么法子,成功的瞒天过海,据皇宫中的内线说还让乐祥公主芳心暗许。骗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居然连皇后娘娘也对其青眼有加,给予那个年轻人很高的评价。这个秦小虎从哪里找到一个与范轻骨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范老公爵思考着,莫非,范轻骨本来就在京城之中,一直和秦小虎在一起,只不过没有回家? 范惟亮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范轻骨是逃离了家门,但当时京城外并不太平,穆兰塔的军队风头正劲、虎视眈眈,将京城团团包围,而自己的孙子还正是他们的死敌。也许这小子压根就没出京,而是一直在京城内厮混。反正他朋友也多,手头也宽裕,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在京畿繁华之地夜夜笙歌、挥金如土,岂不是比整天窝在家中面对两个老太太没完没了的唠叨要快意得多? 但是他为什么不回家也不报个平安呢?先前是因为怕相亲,但如今和公主的婚事已经基本定下来了,谁还会让他去相亲?多半是因为离家出走后不好意思回来而已。 想到这里老公爵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叫过来一个家丁,沉吟了一下后说:“你去秦公子那里,就说我已经全都知道了,请他转告我范家的那位不肖子孙,让他马上滚回家。” “是,老爷。”家丁转身yù行。 “等等,顺便再多说一句,嗯,就说回府之后,他的妈妈和nǎinǎi不会再烦他,也不会再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一切有老夫替他做主。你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老爷。” “嗯。”范惟亮点点头,又补充道:“注意你的语气措辞,既要显得成竹在胸,也不能盛气凌人,毕竟秦公子对我们范家还是有恩的……去吧。” “是,老爷。”要说的话实在太多,家丁在口中不断的默念着生怕忘记,嘟嘟囔囔的走出了范府的大门。 门外两个正在晒太阳的闲汉看着那个家丁,觉得有些稀奇,其中一个问道:“大哥,我听说他们范府的仆役不是个个都有身份有地位而且还有钱的很吗?怎么还是不住的在发牢sāo?” 另一个闲汉从腋窝下掏出一只肥肥的虱子,随手将其捏死。“那谁知道?不过越是有钱人越不容易得到满足,还不如我们每天晒晒太阳睡睡觉过得舒坦。” “大哥,您真有境界。”先前说话的家伙一脸崇拜的望着对方,那眼神火辣而又热切,仿佛马上就要迸出颗颗红心…… “哪里,哪里。愚兄还差得远呢。”闲汉难得被人崇拜了一回,说话也变得有些之乎者也,酸腐得很。 家丁低着头快步走着,将二人说的话听了个真切,却是生怕忘记了老公爵吩咐自己的那些话,自是无心理会二人的胡说八道与互相吹捧,摇着头继续向前走去,幅度也不敢过大。不久,身形便消失在拐角处,口中一直念叨个不停。 …… …… 范惟亮派来的这个家丁很是伶牙俐齿,再加上勤奋的背了一路,几近完美的表达出了老公爵的意思。委婉的点出了范家的那个不肖子孙现在正和秦小虎在一起,此乃不争的事实。请他以大局为重、社稷为重、天下为重,扣上了一顶顶巨大得有些难以承受的帽子。最后又入情入理的恳求说请秦公子为我们范家想一想,为两个可怜巴巴倚门以待的老太太想一想,也为我们范家那不肖子孙本人想一想,为什么有家不回而要在外面受苦呢?秦小虎唯唯诺诺的听着,根本找不到任何话语予以反驳。 待家丁走后,团团坐着的众人都目瞪口呆。范轻眉从屏风后面冲出来,看上去气愤至极,疾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爷爷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秦小虎耸了耸肩膀,撇着嘴说:“我也不知道,这里应该没有人会说出去,大概是你在街上闲逛时被你府里的人看见了吧。” “不可能,回京城之后我就没怎么上过街。”范轻眉大声说。 “没怎么上过还是上过,你买零食买首饰的时候,一定不小心暴露了,然后你家里人尾随你来到这里,可能还要告我窝藏幼女呢?我好冤枉呀!”秦小虎一脸无辜的说。 “你才是幼女!” “第一,我不是幼女;第二,我从来就没是过幼女;第三,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成熟了应该可以嫁人了?”秦小虎迅速将头一低,躲过了一个枕头。“别闹了,现在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范轻眉一转身,噘起嘴将自己苗条的背影对着秦小虎,“反正我不回去,爱怎么办怎么办。” …… …… 范轻眉不想回家,家里的生活枯燥而无聊,还有太多的条条框框。虽然范老公爵承诺了会帮她抵制妈妈和nǎinǎi的唠叨以及一些半强迫式的做法,但范家小姐已经十八岁了,在范府也生活了十八年,还是有着丰富经验的。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家里――nǎinǎi说的算。 更重要的是,范府没有秦小虎。 现在秦小虎正在口沫横飞分析,“老公爵的话说得这么斩钉截铁,必然是已经有了证据而不是胡乱猜测,所以,我认为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坦白从宽。范小姐,我劝你还是主动回家自首吧,争取宽大处理,也免得连累我们这些无辜的善良的人们。假如惊动了官府的话……那就不好了。”一旁的茹忆与徐塞眼巴巴的听着,不住没命的点着头。 “这就是你的主意?”范轻眉瞪着圆圆的大眼睛问。 秦小虎点点头,“嗯,怎么了?你还有更好的主意吗?” 范轻眉摇了摇头,她本来就不是以智力见长,又囿于年龄和阅历,实在没有什么太高明的办法。 “那就听话,乖乖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秦小虎想了想又说:“我送你。” …… …… 黄昏,范府,秦小虎满面chūn风的向范惟亮拱手说:“老公爵吉祥,托您洪福,您的家人被我找到了,特意给您送了回来。”范惟亮向秦小虎身后一看,确实有个年轻人很不情愿的立在那里,老眼昏花的他在苍茫的暮sè下并没有看清那个人其实是自己的孙女范轻眉。 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就是这个秦小虎藏匿了我们范家的不肖子孙。但不管怎么样,人还是送回来了,也没必要和这位公子太多计较。公爵大人同样微笑着向秦小虎拱手道:“多谢多谢,秦公子的能力还真是非凡呀,这么快就能在偌大的京城里找到一个人。有劳阁下了,请里面坐。” 秦小虎见范惟亮的话中有刺,生怕范轻眉受到责骂,一心想留下来保护她,起码拖得一刻是一刻,也许明天老人家的火气就淡了呢。于是虽明知老公爵无意留客,还是很不识趣的抬脚就往里走,边走边说:“在下寻人寻了足足半rì,还真是有些渴了,正好讨老公爵口茶吃。也顺便聊一聊天下大势,我辈如何鼎足三分。” 老公爵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的重复了一遍,“鼎足三分?!” 秦小虎自知说错了话,怎么一高兴把刘备三顾茅庐时诸葛亮的说辞搬出来了,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大人,我说的是一个地方戏里面的台词,您可能是没有听过,不必深究。” 范惟亮本也无意深究,笑道:“好、好。”见秦小虎已经走到里面去了,看样子也只能留他喝茶。心想家丑不可外扬,又转身对家丁说:“把这个不孝的家伙带下去,明天再和他算账。嗯,先别告诉他的nǎinǎi和妈妈了,让他好好休息一夜。” 范轻眉被带了下去,回到自己的闺房。 “秦公子,里面请。” “老公爵先请。” …… …… 第二天早上,范惟亮起床后揉着自己的脖颈在心中不停的抱怨,那位秦公子怎么如此的不晓事理不知轻重,自己多次暗示他该告辞了就是装作听不懂,害得堂堂的公爵大人陪一个毛头小子聊了大半夜的天气,以至于自己都没有腾出时间来教育那个不肖的孙子,只得今天再说了。好在来rì方长,也不差那一天半天的。 但半个时辰后老公爵就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还是应该本着今rì事今rì毕的原则。当范惟亮摆出一副家长的姿态在堂上正襟危坐准备审判自己的孙子时,却惊讶的发现那个小霸王又不见了。 范轻骨的卧房中,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就好像从来没有人回来住过一样。 老公爵起初不信,直到家丁带着他亲眼见到之后方才难以置信的摇了摇头,心想难怪昨夜秦公子要缠着自己说话说那么久,原来是要给他的兄弟创造再次逃跑的机会呀。 第四十七章 布衣薛念远 - 印菩提 - 我鱼 () 北方,何林元帅正听着下属关于京城局势的报告与分析。穆兰塔的败退并不奇怪,加纳多人本就不擅攻打坚城,再加上又缺乏智谋,因此他们的失败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尽在何元帅的意料之中。而唯一让他有些惊讶的,是那个范轻骨即将成为驸马的消息。元帅大人听完汇报之后不动声sè,只是挥挥手让斥候下去,随即一个人开始沉思,不过他的思考很快就被打断了。 “元帅大人,有人要见您。” 何林抬起头来,直视着方才进来的亲兵,沉声问道:“什么人?怎么连名字都没有吗?”语气中有些许的不耐烦,毕竟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想要求见怎么也应该递上一张名帖,再不济总是要将名字告诉亲兵才是。 “一个中年男人,身材很瘦弱,有点像咱们的军师。名字他不肯说,说是要当面向您汇报。” “不见,你下去吧。”何元帅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对于这种装神弄鬼的家伙,他是相当的反感,如果整rì驴也见马也见的话,自己又哪里有时间工作,哪里有时间造反? “是,大人。”士兵口中答应着,却是没有立刻下去,犹豫着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何林最看不惯下属这个样子,皱起了眉毛沉声说:“有什么话就赶紧说,说完了下去,别吞吞吐吐的。” “大人,那人拿了一张字条给小人,说是大人要是不见的话,将这张字条给您,您是必会见的。” “不就是张名帖嘛,怎么不早说?拿上来吧。”名帖是大唐上流社会通用的介绍自己的工具,其作用类似秦小虎穿越前那个世界上的名片。但名片谁都可以拥有,就算印上个联合国秘书长想必也不会有人狗拿耗子般来找麻烦。而名帖不是谁想印就可以印的,爵位、官职、声望,必须满足其中至少一个条件才能有印名帖的资格。因此单单凭一张名帖,何林便觉得外面的人想必也不是一般的商贩草民,见上一面料也无妨。 “大人,不是名帖。”士兵边说边走上前去,将手中一张皱皱巴巴的字条展开,恭敬的放在元帅大人面前。何林拿过灯盏凝神细看,却见那字条上不但脏兮兮的,而且满是汗渍,正中间还有鹌鹑蛋大小的一块油污,假如仔细闻的话,尚可闻到孜然羊肉的气味,很明显是在餐桌上草草写就的。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字条的内容。 “白身薛念远拜见何林兄。”一共十个字,写得倒是龙飞凤舞,但内容却是让拿着字条的士兵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这家伙真的是疯了,居然对元帅大人如此没有礼貌,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如此轻信他人,不事先拿出来看一眼,不断的祈祷着何元帅千万不要迁怒自己。 何林怒极反笑,嘿嘿了两声后说:“将布衣的身份看得如此高贵,一定是个文化人,本帅倒不能被他看轻了……去,把咱们自己的文化人儿也给找来。” 士兵如蒙大赦,连忙抱拳回答道:“是,大人。”说完便忙不迭的跑了。 …… …… 一刻钟后,一颗鬼鬼祟祟的头颅伸入了何林的营帐。“大人,您找我?” 何林气度雍容的点了点头说:“沈军师,你来,这有个文化人写了个字条给本帅,劳您帮回复一下。” “是,大人。”沈万才走上前去,拿起字条高声吟哦起来,“白身,薛念远,拜见,何林兄……”断句断得抑扬顿挫,显得很是自信。念完之后接着将字条翻了过去,背面却是一片空白。他抬起头疑惑的问道:“大人,这便完了?” “对,完了。” 沈万才有些沮丧,他本以为会是一篇气势恢宏的长篇大论,自己便可以洋洋洒洒倚马千言予以还击,没想到就这么几个字,让自己回复还真是杀猪用了牛刀。但元帅大人的命令他是不敢不从的,还是恭敬的问:“大人,请问在下该如何回复?” 何林怪眼一翻,“本帅找你来就是要你给他回复的,怎么反而问我?” 沈万才见何林发怒,有些狼狈,连忙解释道:“大人息怒,在下的意思是问问您的打算,是见他还是不见他。” “废话,当然不见!难道阿猫阿狗都要见!” 沈万才提起笔,略一沉思,笔走龙蛇写了十几个大字――持三字帖,见一品官,白身尚敢称兄弟?写完之后恭声问道:“元帅大人,这样写成吗?” 何林根本不屑一顾,懒洋洋的回答道:“你看着行就行,此等小事何须问我?” “是,元帅。”沈万才回答之后,正想将写好的纸条交给卫兵,却又被何林叫住。 “等一下,把它给我。”何林手端酒杯大喇喇的说。沈万才恭敬的双手递将过去,何元帅一把夺过,在纸条上淅淅沥沥的洒上了几滴酒。 …… …… 士兵将沈万才写好,又被何林jīng心加工过的那张纸条仔细叠好,拿在手中出去了。沈军师见元帅大人没有其他吩咐,将文房四宝仔细的收将起来,正想告退,方才的士兵却又回来了。他连忙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个什么薛念远是不是已经知难而退?” “没有,他在后面又写了几个字,托小人送进来给元帅过目。” 沈万才将纸条接过,展开一看,在自己的那句话后面,多出了一行字――行千里路,读万卷书,布衣也可傲王侯。上下两句连在一起,竟是一副绝对,而且不知怎的字条上面还隐隐有酒香。沈先生一时间冷汗涔涔如雨而下,心想这个薛念远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的气度与才华,真是不容小视呀。 见自己的军师许久没有说话,何林有些不耐烦了,问道:“沈军师,那人又说什么?可是已经被你打发走了?” 沈万才抬起眼,有些尴尬的回答:“没走,在下觉得,大人还是见一下这位薛……先生比较好。” 何林皱起了眉,他深知自己的这位军师虽然没什么优点,但平rì里却自视甚高,甚少服人,此时看他神sè却是对这个叫薛念远的家伙如此推崇,想来此人必有其过人之处……元帅大人又思考了两秒钟,然后沉声说:“让他进来。” 军士应诺,正要出去时,却被沈万才拉住,在他耳边叮嘱道:“请,一定要请,态度恭敬一些,明白吗?” “军师放心,小人理会得。” 不一会儿,军士带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儒生走将进来,向元帅请安。 …… …… 赞加联邦的大部队终于到达了大唐京城,让他们很不高兴的是,大量的古玩字画已经先他们一步涌入了大唐市场,现在这类物品的价格已经被压的极低,一时间军中怨声载道。蝙蝠作为主帅,自然责无旁贷的找到了巴德,质问他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将军大人。”满脸无辜的巴德摊开双手,“是您下的军令,要我们做先锋部队的呀。而我作为您忠实的属下,只不过是贯彻了您的命令而已呀。” 愤怒的蝙蝠无话可说,但他马上意识到就以巴德这种比马铃薯优秀不了多少的头脑,是绝对不可能想出这么绝妙的主意的。他沉下脸,声音沙哑的问道:“说吧,谁教你这么做的?” “那个大唐人,秦小虎。” 巴德很干脆的回答了蝙蝠的问题,反正秦小虎和自己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还不如老实交代争取一个主动。对于这个态度蝙蝠还是很满意的,拍了拍巴德的肩膀说:“那就劳您将他带过来……不,还是带本将军去,我要亲自拜访他。” 当蝙蝠和巴德来到秦小虎所住的招待所时,只听得一片嘈杂。范惟亮洪钟般的声音在院子上方响起,笼罩了方圆半公里的天空。 “秦公子,你还是得帮帮老夫,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又逃跑了。” …… …… 秦小虎听得如堕云里雾里,心想难道不知轻重的范轻眉又离家出走了?看来她昨天肯乖乖的和自己回去无非是为了帮我洗脱拐卖幼女的罪名,不由得对那位大小姐产生了一丝感激。余光一瞥,正看见巴德带着蝙蝠进来。看着雷霆大怒的公爵大人,他暗叹这两个家伙来得真是恰到好处,连忙愉快的打起了招呼,将二人拉到范惟亮面前,很客气的说道:“来、范老公爵,我给您二位介绍一下,这位是赞加联邦联军总司令蝙蝠大人。” 这显赫的名头让范惟亮不得不先把自己的家事先放到一边,拱手为礼。 “蝙蝠将军,这位是我大唐三朝元老、累世公卿,范惟亮公爵。”秦小虎很郑重的介绍到。 “公爵大人好,在下有礼了。”蝙蝠自然也不敢怠慢。 见老公爵恢复了常态,秦小虎顿时觉得浑身轻松,笑着说:“那我们就别在这里站着了,请三位入内看茶。” 第四十八章 蝙蝠的古玩 - 印菩提 - 我鱼 () 客厅中,四个人静静坐着,小口的抿着茶,竟是谁也没有开口。最后,还是秦小虎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微微笑着对赞加人说:“蝙蝠将军,这位范老公爵对古玩字画可是很有研究的哦,几位同是此道中人,不妨探讨一下。” 蝙蝠的眼中露出了异样的光彩,“原来老公爵也是行家,不知您专攻那一方面,瓷器、玉石、还是字画?” 范惟亮虽然没有谈这些的心情,但反正有外人在场,也不方便提自己孙子的事情,与其干坐着,聊一聊这些风雅之物倒也无妨。“哈哈,秦公子是抬爱老夫了,古玩一道,老夫是有些藏品,不过全系业余爱好,所知确实不多,只是比一个门外汉略强一点而已。将军大人方才所说的,老朽都有些涉猎,但苦不甚jīng、苦不甚jīng呀。”老公爵谦虚到,那雪白的胡子一颤一颤,更显得深不可测。 “公爵大人过谦了。”蝙蝠微笑着说。“来人,把那口箱子抬上来,看看里面的几件东西还能不能入公爵大人的法眼。” 几名士兵吭哧吭哧的抬了一口箱子进来,盖子一掀开,顿时满室的珠光宝气,秦小虎一窍不通,还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之处,但见多识广的老公爵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巴德也惊诧于这位将军的货物,比自己的要强上百倍不止。蝙蝠看着众人的反应,脸上浮现出一丝未加掩饰的得意神sè。 秦小虎走将过来,信手拈起最上面的一块红宝石,对着阳光一看。整块宝石晶莹剔透,没有半点瑕疵,给人的感觉温润至极。虽然他不懂这些,但也能看得出确是上品中的上品。 “这些是在下想要出手的一部分货物,品质粗糙,让各位见笑了。”蝙蝠谦虚着说。 东西是好东西,但数量也未免太多了一点,秦小虎是见过巴德的货物的,他觉得蝙蝠手头的奢侈品绝不会只有这么一箱,而且这种货物是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民群众所消费不起的,潜在客户资源极其有限。秦小虎的眼睛转了转,不紧不慢的问道:“将军大人,您这么个销售模式,要多久才能全卖光呢?” 自己的货物明显的镇住了众人,蝙蝠正在暗暗得意时听到秦小虎的这句话,不禁为之气滞,想了想才回答:“不好说。” “不好说?是压根说不出来吧?”秦小虎一点都没有给赞加将军留面子,看着他面红耳赤的模样,又是嘿嘿一笑问道:“将军有缘,恰好老公爵在此,那为什么不请他老人家帮帮忙?” “秦公子您开玩笑了,老夫虽然有些余财,但也断然买不了这么多东西。”范惟亮有些尴尬,纵然他家境殷实,但确实没必要买下这整整一大箱子的古玩珍宝,不过自己现在还有求于秦小虎,也不好太过拂了他的面子,又是勉为其难的说:“一部分,老夫就买下其中的一部分吧。秦公子,您觉得三分之一怎么样?老夫为官,那可是清正得很呀,并没有多少家私的。再加上家中人多,rì常开销也是不小的……” “老公爵廉洁奉公,在大唐有口皆碑,在下又岂能不知。公爵大人,其实不是要你买……”在随口恭维了范惟亮一下之后,秦小虎压低了声音转向蝙蝠,神神秘秘的说:“干股,百分之二十。” …… …… 赞加元帅此刻有些气苦了,眼看着自己的这箱货物一下子就可以出手三分之一,并且还有的商量,谈得好了起码能卖出去一半。可这么好的机会却被秦小虎一口就给回绝了,面上不禁露出一丝不豫之sè,现在又听得这个家伙朝自己要股份……尽管来时的路上,蝙蝠已经了解了巴德与秦小虎合作的方式,但此情此景,蝙蝠还是犹豫了。 “大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巴德还是很相信秦小虎的,在一旁低声劝说到。 蝙蝠又是思考了一阵,觉得这个大唐少年还是颇有些神秘莫测的,又想起当rì擂台边无故断裂的绳索,再加上他居然可以毫不犹豫的回绝范老公爵的购买需求。心中一番天人交战,良久,索xìng决定赌上一把,咬咬牙答应了秦小虎的要求。 秦小虎笑了笑,对蝙蝠和范惟亮说:“二位,附耳过来。” 不知道秦小虎说了些什么,总之最后蝙蝠是带着无比愉悦的心情连连道谢后带着巴德告辞了,范惟亮这才得以继续和秦小虎说自己的家事。“秦公子,您给出个主意,老夫现在该怎么办呢?”口气沧桑语境怆然,浑然不像是位高权重的老公爵,而更似一个普通的风烛残年的老人。 其实范惟亮的本意并不是请秦小虎出主意,他的言外之意是“秦公子,我孙子是不是又跑到你这里来了?要是的话你把他交出来,不是的话你告诉我他去了哪里”。秦小虎具有活佛的大智慧,又岂能不知,不过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而已。见他打出了同情心这张牌,心想这家伙大概也是黔驴技穷了,但自己的同情心又哪里能够轻易泛滥?他不疾不徐的回答道:“老公爵,令孙腿长在自己身上,谁知道他又去了哪里?这个在下也无计可施呀,最多只能再帮您找找,但能不能找得到可是谁都说不好的。” “不会的,秦公子一向智计超群,此等小事,想必是举手之劳,又怎么会没有办法呢?”范惟亮不依不饶,倚老卖老,一副我吃定你了的模样。 秦小虎有些烦了,你自己的孙子没事离家出走又关我什么事情?怎么几次三番的来让我解决?但面对一位老人家,该有的礼貌还是不可或缺的,他尽量和缓的说:“老公爵,那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而是一个成年人,完全有能力照顾好自己。过几天在外面玩够了自然就回家去了,您这么担心恐怕有些多余吧?” “过几天?!哪还能等到过几天,明天轻骨就得进宫去见皇后和乐祥公主,那懿旨现在还是温热的。”老公爵很是焦急,捶胸顿足的说。 “什么?范轻骨?他根本没在京城呀。”秦小虎也很惊讶。 范惟亮有些生气了,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他沉声说:“秦公子,你这就不实在了,老夫是老了,但还没糊涂,昨晚不是你亲自送小孙回去的吗?还在寒舍用了好久的茶。” “那不是范轻骨,是范轻眉。” …… …… 秦小虎好不容易向范惟亮解释清楚这当中的因因果果,包括自己一手设计的范轻眉替他哥哥去相亲的全过程,自然也没有趁这个机会好好的炫耀一下,末了又加上一句,“只要不入洞房,范轻骨能做的事情,范轻眉一样都能做。” 范惟亮满脸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又问:“那我孙子到底在哪里呢?” “抱歉,老公爵,这个在下真的不知道,无能为力,实在是无能为力呀。”秦小虎的语气很诚恳,就差没指天发誓天打雷劈了,不由得范惟亮不信。 事实上秦小虎也确实不知道,他知道的不过是几天前范轻骨在哪里,而现在,真的不知道了…… 老公爵想了一想,又抱拳很客气的说:“秦公子,老夫还有个不情之请。既然公主和轻骨的婚事已经基本上定下来,那每天范轻眉替他哥哥出面应酬的事情就少不了,还望秦公子移驾到寒舍去住,以便时时提点。” 秦小虎一笑,“这个好说,不过蝙蝠的事情……” “这个请公子放心,全包在老夫身上。” …… …… 秦小虎带着自己的智囊团浩浩荡荡的进驻范家,受到了贵宾一样的礼遇。 明天范轻眉就要进宫了,秦小虎正抓紧最后的时间在为她进行最后的培训。 “一定要注意,步子不要太小,大一些,方才有气势,这样公主就更喜欢你了……” “还有,声音必须再压低一些,要体现出阳刚之气。” “动作不要拖泥带水,要表现出果敢坚毅的感觉。对,就是这样。” 范轻眉一丝不苟的训练着,汗水从她秀美的脸上流过,将那红扑扑的脸蛋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 …… 早朝结束后,范惟亮笑眯眯的在朝堂上一拱手,说:“各位同僚,先不忙走,老夫有句话说。” 各位臣工都停下脚步,纷纷拱手道:“公爵大人请讲。” 范惟亮哈哈一笑,“明rì老夫打算在寒舍设宴,请各位一定大驾光临,稍后下人会将请柬送至各位大人府上。” “老公爵有请,我等敢不从命。” …… …… 午后,范轻眉带着秦小虎、紫檀一起前往皇宫,在宫门前却被侍卫拦住。“皇后懿旨,只请范少公子一人入内觐见,这两位还请在此处稍等。”话虽然说得礼貌,但却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容不得半点通融。 “范少公子您自珍重。”秦小虎意味深长的说。 范轻眉整理了一下衣襟,迈着坚定不移的脚步独自进入了皇宫。 第四十九章 如此君子 - 印菩提 - 我鱼 () 那儒士年纪也不甚大,大约三十岁上下,样貌清癯消瘦,穿着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青sè长衫,袖口及肘部还镶嵌着补丁。模样清朗,五柳长髯,看上去倒颇有几分仙风道骨。进帐后也不行大礼,只是按儒家礼节微微的鞠了个躬,口中说:“白身薛念远,拜见何林元帅。” “不知先生至此,有何见教?”何林见此人生得一表人才,却也不敢怠慢,语气中着实是客气了几分。薛念远却不再开口,只是用目光瞥向左右的士兵。何林见状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大手一挥,“你们先下去。” 接下来帐内众人纷纷告退。沈万才犹豫了一下,见其余人都已经退下,自己也不便独自流连,说不得只好错过这次与名士会晤的机会了,也是恋恋不舍的走了出去。 “有什么事?现在你可以说了。”元帅大人在帅帐当中一坐,渊渟岳峙,颇有大将之风。 薛念远微微一笑,“晚生不才,虽然年纪不大,但身*体却羸弱得很,不堪久立,恳请大人赐座。” 何林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儒士,心想以你一介布衣,本帅肯见你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不行大礼也就罢了,我也不与你过多计较。怎么还如此的不知进退,妄想与本帅平起平坐?实在是蹬鼻子上脸。气愤之余,不禁重重的哼了一声。 薛念远却是不疾不徐的说道:“大人,见都已经见了,又何吝一座?” 何林想想也是,反正已经见了,给他个座位又何妨,等一下若发现这家伙是无理取闹,将他千刀万剐,想来也就足以泄愤了。一念至此,做戏也要做得十足,于是微笑的站起身,“是本帅慢待先生了,先生勿怪,先生请坐。” 此时帐内仅剩二人,何林口上说着请坐却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薛念远笑了笑,也不计较,自行拖了一把椅子坐了,望向何林缓缓开口说道:“元帅大人,在下是奉了我家将军将令,前来与大人会商如何分工协作,全歼加纳多敌军的。” 这来意确实足够煊赫,全歼加纳多敌军?!何林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狐疑的向薛念远望了一眼,见他轻摇羽扇,神sè如常。心想自己若显得不够沉稳岂不是要被人小觑了?于是轻描淡写的问道:“你家将军?是哪位将军?” 薛念远摇头晃脑的说道:“回元帅,是范将军。” “范将军?!”何林又是大惊,范克希现在在自己手下,难道是范惟亮那个老家伙又挂帅亲征了?老公爵在军中有些极高的威信,他还是非常忌惮的。假如他真的再度出山的话,那自己造反的计划还是要从长计议的好…… 虽然两句话就惊了何林两次,但薛念远神sè中却没有露出半分得意,还是用一贯平稳的语调回答:“没错,就是范将军。” “范将军身子还好?”何林试探着问。 “我家将军身体很好,言到大人乃国家栋梁,军中元首,嘱咐在下一定要多多问候大人。”薛念远说这句话时态度倒是恭恭敬敬,但却让何林更是反感,显然这家伙恭敬的是他那位范将军而非自己。不过这些小事,眼下也没有时间同他计较。 何林的脑中飞速旋转着,看信使的样子不似作伪,那想必范惟亮的身子骨确实还硬朗,要不然皇帝陛下也不会拜这个老头子为将……但,会不会是朝中其他姓范的将军而自己一时没有想到呢? “贵使此来……想必有私信带给范克希将军?” 薛念远点点头,“有的,但将军再三强调,务必先公而后私,因此在下直接来拜见的元帅大人,范克希将军那边尚未及拜会。” 看来还真是范惟亮那个老不死的又不甘寂寞的出来了,不知他是如何说服那位公爵夫人的。何林心中想着口上却是称赞道:“嗯,果然一代名帅风范,本将佩服。”接着翘起了大拇指又说:“那你家将军需要本帅如何配合呢?” 薛念远长身而起,指着墙上挂着的地图说:“元帅大人请。” “先生请。” …… …… 一个小太监将范轻眉延入偏殿,不想皇后正在午睡尚未起床,请范少公子在此稍候。宫女奉上茶后便出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在那里,迟迟无人理会。范轻眉生怕暴露自己的秘密,也不敢随意走动,只能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双膝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小学生的模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午后那令人恹恹yù睡的阳光中和皇宫大内压抑的气氛下,范小姐已经快要睡着了,正在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娇呼,猛然jǐng醒。她先是迅速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装扮有没有破绽,接着抬头一看,却是一个宫女不小心摔倒在地,双腿很不雅的大张了开来,手中满满的一盆水都洒在了地上。 见义勇为的范轻眉连忙过去,将那个受伤的宫女扶起。宫女看起来伤势很重,有些站立不稳,“哎哟”叫了一声后顺势就贴在了她的胳膊上。范家小姐同样身为女子,自然不为所动,一任那两团柔软的物事在自己身上摩擦。 那宫女生得有几分丰腴,范轻眉好不容易将她扶着坐在了椅子上,自己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刚想休息一下,又听见那宫女娇滴滴的招呼自己,“这位公子,救人救到底,再帮帮妾身吧。”声音婉转动听,竟是有说不出的诱惑。 范轻眉低头一看,那宫女胸前全被打湿了。时值盛夏,穿着本就单薄,偏偏她的身材又是极好,不但胸前坟起的轮廓清晰可见,就连尖端的两颗粉红sè的小樱桃,仔细看得话都能看得出来……此刻是活生生的一幕湿衣诱惑。 “你先别急。”范轻眉环视四周,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衣服。 “公子,可以把你的外衣脱给我穿吗?”宫女用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范轻眉,楚楚可怜的说。 范轻眉一犹豫,还是怕泄露自己的秘密,并不敢脱下外衣。“妹妹,你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去叫人来。”说完便匆匆的往出走。 看着她要走了,那宫女又清脆的“哎哟”一声,“公子,奴婢的脚好疼。” 范轻眉无奈又折返回来,“这可能是扭了,我帮你揉揉吧。” …… …… 宫女一双娇小的金莲现在就在范轻眉的手中握着,范小姐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哪里肿了,但宫女那痛楚的表情不似作伪,打消了她的怀疑。于是她将那双金莲放在膝上,轻轻的揉*捏起来。宫女俯着身,时不时会因为疼痛而娇躯一抖,有时胸前就蹭在范轻眉的脸上…… 皇后和乐祥公主正在远处的高楼上用望远镜观察着这一切。良久,皇后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嘉许的点了点头,说道:“乐祥,你未来的这位夫婿,真的是个君子,君子中的君子。” “为什么呀,母后?”乐祥却没有看到那么深层次的东西,只是觉得这个范少公子是个好人而已。 皇后慈爱的笑了笑,望着自己的女儿说:“你看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坐怀不乱,一个年轻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镇定,难能可贵呀。特别是他还关心人,也懂得如何照顾人,有颗慈悲的心……嫁人,首先要嫁个好人。” 乐祥听见这话自然是心中大喜,但嘴上兀自强辩道:“母后,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装出来的呢?” 皇后怎会猜不到自己女儿的心思,她轻抚着公主的头发说:“不会是装的,他如果没有那个定力早就找借口离开了,又怎么能让自己处于瓜田李下的境地呢?” “哦。”乐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那他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那个宫女穿呢?那样不是更有风度吗?” “孩子,男人的风度固然重要,但也重不过贵族礼仪。在皇宫中穿件短衣服成什么样子,这个范少公子还是很懂得拿捏分寸的。另外,他不把衣服给宫女穿上还证明他对自己有充足的自信,相信自己根本不会受到sè相的侵扰。” 就在范轻眉还在帮人揉脚的时候,偏殿中又进来一位宫女,故作惊讶的喊道:“小茹,你怎么在这里?” “姐姐,我方才扭了脚,多亏这位公子帮助。”小茹笑着说。 “那现在怎么样了,能走了吗?”后进来的那位宫女问。 小茹点点头回答道:“应该差不多吧,公子请您先放手,让我试试。” 范轻眉放开手,小茹刚一穿上鞋,就和另一个宫女一起兔子一样跑了,留下一串银铃一样的笑声。方才还站都站不稳的宫女怎么一下子跑得这么快?她还等没回过神来,就听见一个太监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皇后懿旨,请范少公子移步御花园见驾。” 第五十章 鹦鹉前头不敢言 - 印菩提 - 我鱼 () 御花园中姹紫嫣红、鲜花朵朵,朵朵都绽放出甜美的笑容,其中笑得最甜美的一朵无疑就是乐祥公主。经过皇后的分析之后,她对自己意中人的完美表现感到相当满意,以至于笑得合不拢嘴,皇后不得不屡次微笑着小声提醒她要注意自已公主的身份,别让一旁侍立着的宫女和太监们看笑话。在满园的chūnsè中,范轻眉落落大方的走进来,朗声说道:“叩见皇后,叩见公主。” “平身。”皇后和蔼的说。范轻眉随即又磕了个头站起身来,手中还是拿着她那标志xìng的大扇子。 “轻骨哥哥。”乐祥兴奋的叫到。皇后娘娘咳了一声,又斜了她一眼。乐祥连忙清了清嗓子,正sè问道:“范卿,你怎么总是拿着这把扇子,还这么大?” “回公主,因为在下……怕热。”范轻眉半低着头回答到,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的脚尖,斯文有礼至极。 那扇子实在是大得有些古怪,不由得引起了乐祥的好奇心。“能把那扇子给本公主看一眼吗?”语气虽然是命令的语气,但声音却极其甜美,甚至还有些发嗲。范轻眉恭敬的走上前去,俯身几近九十度,将扇子用双手高高捧起,交给乐祥。 公主将那柄扇子拿在手中反复把玩,觉得除了大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特点,上面画的山水人物也确实相当一般,甚至就连一般的画匠也能画得更好一些。这期间范轻眉一直维持着那个躬身的姿势,丝毫也没有放松。 好有礼貌的年轻人。 范轻眉有惊无险的又通过了一道艰难的考验,但她自己并不知情。 “范卿,你这扇面上所提的诗句是什么意思呀?”乐祥突然对上面的一首绝句产生了兴趣,开口问到。 范轻眉心中一凛,这扇子本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道具,自己平rì从未理会过那上面还写着什么诗,听得公主问起,只好应付着说:“请公主先将扇子赐还微臣,微臣再慢慢向公主解释。” “好,给你。”乐祥话一出口,旁边侍立的宫女连忙伸手yù接,公主却是站起身走下来,将扇子亲手递给了范轻眉。 大唐推崇儒家思想,本来是男女授受不亲的,但乐祥骄纵惯了,又哪里会理会这些繁文缛节的琐碎规矩。而范轻眉本是女儿身,从另一个女子手中接东西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所以也没有丝毫迟疑便从容将扇子接了过来。 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女官微微皱了皱眉,在皇后的耳边悄声说:“娘娘,这恐怕于礼不合吧?” 皇后自然是偏袒女儿的,再说这个动作如果有错,自然是乐祥的过失要更大一些。公主亲手递过来的物事,难道说臣子还敢不接吗?因此皇后并没有大惊小怪,只是淡淡的扫了女官一眼说:“这又有什么了?还都是孩子,哀家看那位范卿,率xìng自然,倒是不拘俗礼,洒脱得很呀。” 在早婚早育的大唐,乐祥与范轻眉的年龄怎么也称不上是孩子了,倒更接近孩子他妈。但既然这话是出自皇后的口中,那自然不会有人敢于开口辩驳。众人一起将目光聚集在下面那位范卿的身上。 …… …… 范轻眉恭恭敬敬的接过了扇子,展开来定睛一看,那首诗很明显是秦小虎的手笔。只见扇面上张牙舞爪的写着“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轩。含情yù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粗读了一遍便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不由得心下暗骂,写什么不好,偏偏写了这么一首诗,可叫我如何向公主解释呢?单单是公主还好,可上面还坐着无比jīng明的皇后娘娘…… “范卿,那首诗到底是什么意思嘛?”见范轻眉迟迟不语,公主不禁有些着急,又开口问了一遍。 “微臣……微臣出身武将世家,与诗词曲赋一道向不jīng通。这首诗……微臣也不知其所以然。”范轻眉迫于无奈,只能结结巴巴的解释着,希望能够侥幸敷衍过去。 乐祥却很兴奋,觉得自己与心上人同样看不懂这首诗,又多了些共同语言,将来的生活一定也会更加和谐美满。她笑着说:“你不知道不要紧,本公主也一样不知道。给母后看看,母后可是什么都懂得的呢,让她给我们两个一起讲。” 听到女儿不加掩饰的夸赞自己的学问,皇后不禁莞尔一笑,心想自己的女儿真的是太无心机了,哪里有在外人面前轻易称许母亲才华的呢?不过转念一想,这个范轻骨也不算是什么外人,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不妥。当然该谦虚的时候还是得适当谦虚一下,于是开口说:“本宫也只不过是识得几个字,粗通文墨而已,远谈不上jīng通,范卿切莫听公主胡言。” 听皇后如此说,想是没兴趣看自己这柄惹祸的扇子了。范轻眉心中大喜,想着出宫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这柄扇子毁掉,千万别多生出什么事端。这时却又听见乐祥撒娇说:“母后,你就别谦虚了嘛,女儿真的很想知道范少公子扇面上那首诗的意思,你就告诉女儿嘛。” 皇后有些嗔怪的看了女儿一眼,却是又对范轻眉说:“既是公主执意如此,那范卿,可否将你的扇子给本宫一观呢?或许可以勉强解释一二。” 虽是询问的语气,但又怎由得范轻眉不答应,她只得又是恭敬的用双手捧起折扇,高举过顶,任由皇后身边的宫女接了过去。 皇后微笑着拿起折扇,轻轻打开,目光望上去后却是猛的一凝…… …… …… 虽然只有几秒钟,但范轻眉却觉得有如几个世纪那样漫长,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停滞了。那一刻,她甚至都忘记了该如何呼吸,直到乐祥的声音再次响起,方把她拉回到现实世界――那个chūn意盎然的御花园中,偏偏自己的心却冷若寒冰。 “母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嘛,快给女儿解释一下呀。” “哦,没什么,无非是首普通的绝句而已。”皇后情知自己的女儿心里藏不住话,是万万不能让她知道这首诗的本来意思的。 乐祥对母亲的回答很不满意,追问道:“母后,女儿知道是绝句,四句话的都是绝句,可那绝句是什么意思嘛?” 见公主如此的不依不饶,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皇后只得继续敷衍,“没什么意思,就是说宫里的景致,寻常得紧。” “哦……”乐祥心里有些隐隐的失落,原来就是一首写风景的诗呀,写的还是宫中的风景,那还读诗做什么,睁开眼睛自己看不就是了。突然她又想起了什么,“不对呀,母后,咱们的宫中也没有鹦鹉呀。” 这丫头今rì怎么这么认真?皇后随口回答道:“这应该也不是本朝的诗,说的许是前朝的景致。” 乐祥自然是没什么怀疑的,但见自己的范哥哥连扇面上都写着鹦鹉,想来一定是很喜欢这种禽类。于是撒娇道:“母后,乐祥也要鹦鹉,听说那种鸟会说人话,很好玩的呢。” “好、好,母后和你父皇说,让他差人去给你寻来。” 乐祥盈盈下拜,“多谢母后。” 如蒙大赦的范轻眉从宫女手中接过折扇,向上座处偷看了一眼,只见皇后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 …… 扇面的风波暂时告一段落,既然乐祥不再追究,无论是皇后还是范轻眉都乐得糊涂。现在乐祥已经满脑袋想的都是鹦鹉,而皇后与范轻眉又是随意的聊了几句家常,也就到了傍晚时分。 这次召范轻骨进宫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考察他是不是如同传说中一样好sè,现在目的既然已经达到,聊的自然也不是很深入。当范小姐告退之后,乐祥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母后,我总觉得范少公子有哪里不大对劲。” 皇后并没有太当真,她清楚自己女儿的斤两,也不认为她会发现什么严重的问题。随口问道:“哪里不对劲呢?哀家觉得他哪方面都做得不错呀。” “母后,您没发现范少公子他从来没笑过吗?” 皇后娘娘静静的回忆了一会儿,好像还真没见范轻骨笑过。“不苟言笑是件好事情,不是什么问题。尤其是对于你们年轻人,老要轻狂少要稳嘛。再说这是在皇宫里,感到紧张也很正常。” “哦,这样呀。”乐祥的头脑不是一般的简单,假如她的脑容量有胸部的十分之一那么大的话,也就不会轻易相信皇后那拙劣的解释了,但此时她是明显的已经不以为意。“母后,那乐祥便告退了。” 看着公主那远去的背景,皇后的眉头又是蹙了起来,方才的话不过是为了应付自己女儿的,实际上皇后的心里还是有一丝暗暗的隐忧,不会这个范轻骨真有什么心理疾病吧?要不然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怎么从来不笑呢? 第五十一章 折扇风波一 - 印菩提 - 我鱼 () 看到范轻眉安然无恙的出宫,秦小虎长出了一口气。二人并肩走着,他小声的问道:“范小姐,您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范轻眉斜了他一眼,“应该没有,除了你那把破扇子!”她兀自还在生气,幸亏是皇后娘娘没有追究,要不然还不知道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并且就算皇后现在没有继续盘问,多半也是碍着乐祥在旁边。这种事情,牵扯到了皇宫大内,理论上很难善罢甘休,可谓后患无穷。 秦小虎却是茫然不知所措,有些迷惑的问道:“扇子,什么扇子?” 范轻眉将手中那柄折扇举到秦小虎的面前,那扇面几乎就要碰到他的鼻尖。“就是这把扇子,刚才险些要了我的命!”声音不大但却显得格外愤慨。 “大小姐,不要那么夸张好不好!”秦小虎将扇子从范轻眉手中一把夺过,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又说:“也没破呀,不可能暴露出你的咪*咪的。” 他那“咪*咪”两个字说得含糊不清,范轻眉还以为说的是秘密,骄傲的回答道:“本小姐这么jīng明强干,又怎么会轻易的暴露自己的秘密呢?” 秦小虎听得好笑,强忍着笑意又说:“您是足够jīng明强干,但同时您的咪*咪也很大呀。” “嗯,我的秘密是不小,但我隐藏得很好,倒是你,给我惹了天大的麻烦。”范轻眉指着扇子上的题诗问:“这柄扇子是你给我的,那这首诗也是你写的吧?” 这丫头,谈咪*咪谈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转到扇子上了,真没劲。秦小虎有些心有不甘,但还是回答说:“是呀,此乃在下亲手所书,有什么问题吗?难道字写得不好就要杀人?!”他摇头晃脑的说完,接着又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难看至极的鬼脸。“我说范大小姐,您能不能实事求是一点?” 范轻眉冷冷的说:“不是字写得好坏的问题!那上面写了些什么内容……你不知道吗?” “写了什么?”秦小虎确实不记得了,不就一柄扇子嘛,上面题了什么诗作了什么画又有什么打紧?何况那柄扇子他还亲自检查过,确信上面画的不是chūn*宫图。 正当他又将折扇展开,想仔细瞻仰一下自己的墨宝时,范轻眉却已经将扇子抢了过来。她谨慎的环顾四周,低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去再说。” “好吧。”秦小虎口中答应着,心中却一直在想当rì自己兴之所至,究竟在扇面上题的是哪首名诗,莫不成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抑或是罗衫轻解、**微分?但这些想必也不至于置人于死地呀。 …… …… “梓童,听说今rì你又召范轻骨入宫了?具体的情形如何?说来与朕听听。”御书房内,李乾纲放下了手中的奏章,用手沾了些茶水揉着自己发酸的双眼,声音略显疲惫的问到。 皇后站在皇帝的身后,轻轻为他扇着扇子,柔声说:“还好,那位范少公子是难得的正人君子,通过了臣妾给他设置的考验,咱们的女儿对他也很是满意。只是……” 皇帝很享受身后传来的阵阵凉风,他放松四肢靠在宽大的龙椅上,闭上了眼睛说:“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皇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只是……只是范少公子似乎对宫中的倾轧斗争这些感到厌恶。不过他一个年轻人,又是男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哦?”皇帝睁开眼,半转身后有些疑惑的看着皇后,问道:“他明显的表示出了不满?亲口说出来的?应该不会有这个胆量吧?” 皇后停下了手中的扇子,柔声说:“那倒没有,陛下息怒。不过他的折扇上题着首诗――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轩。含情yù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 李乾纲默然无语,嘴中将那首诗又是反复的念了两遍。其实诗中所表达的意思并不算艰难晦涩,也许只有乐祥这种胸大无脑的人才看不懂。皇帝陛下很容易的理解了诗中蕴含的情感,但他毕竟是九五之尊政务繁忙,对诗词曲赋一道向不jīng通,不如皇后远矣。他皱起了眉毛问道:“梓童,这首诗你以前可曾读过?” 皇后干脆的回答:“没有,今rì乃是第一次见。” 李乾纲点点头,又问:“那以梓童之见,此诗意境如何?” “实属上品,典型的宫怨诗,表达宫女幽禁深宫的苦愁思绪,构思独特,新辟蹊径。以写景入手,接着双美并立,再然后本应该是互通款曲时,笔锋却突地一转……那句鹦鹉前头不敢言实乃点睛之笔……”一谈到诗词,皇后便似有说不完的话,此刻却突然惊醒过来,连忙解释道:“陛下,臣妾这是单纯文学上的鉴赏,与政治倾向无关的。” “好了好了,朕不怪你。何况你就是后*宫之首,又怎么会非议后*宫?”皇帝觉得皇后有些过于敏感了,于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又说:“那照这么说,这是一首好诗,但梓童你博览群书,却又没有读过……难道是范轻骨所作?” “这个……”皇后有些为难了,她斟酌了一下方才说道:“陛下,臣妾并没有看过范卿别的诗作,不甚了解他的风格,但以他的年龄和xìng格,要写出这样的作品恐怕是有些勉为其难了。” “那以梓童所见,这首诗该是出自何人手笔呢?” 皇帝的语气不疾不徐,让人根本揣测不到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皇后只得据实答道:“依臣妾所见,这首诗既不是前朝的,而本朝根本没有几个像样的诗人,是断断写不出这么好的诗句的。” 李乾纲缓缓的点了点头,皇后的这番话说得还算客气,实际上当今之世,根本就没有人可以称之为诗人。他又问:“那有没有可能是某个……诗人突然福至心灵,然后作出来的呢?” 皇后又是凝神想了一下之后方才回答道:“不会,风格差得太多了。” “那么,也就是说,有位奇人在范轻骨的扇子上写了那首诗?”李乾纲一字一顿,说得很是郑重。 皇后努力的回忆了一下,范卿手中的那柄折扇材质还不错,很符合他太子*党的身份,但上面的画工却着实不敢恭维。还有那首诗虽然意境不错堪称上品,不过那两笔字说实话连乐祥写的都比那强些……如果照这么分析的话,范卿很明显就是因为那首诗而钟爱那柄扇子,那么题诗的人多半就是作者,与范卿起码应该是认识……而皇帝之所以如此问,一定是怕范轻骨接触了那种反*动的思想……但现在的情势下也不由得自己不作答。她轻轻的开口说道:“陛下圣明,应该正是如此。” 李乾纲目露凶光,尽管是一闪即逝,但还是被细心的皇后看在眼里,不禁心头一凛。这时他又听见皇帝说:“梓童,您可认得那范轻骨的笔迹?” “臣妾不认得,但臣妾记得范卿还在岷山关驻守的时候,是往京城上过奏章请求增援的。”此时皇后故意提起岷山关,其用意无非是想让皇帝记起范轻骨曾经立下的功勋,也好对他从轻发落。 皇帝点点头,没有再理会皇后,而是叫进来两个太监。“你们两个,把范轻骨曾经上过的折子找出来,要快!” …… …… “陛下,找到了。” 李乾纲快步走上前去,将那封奏折细细读了两遍然后递给皇后。“梓童,你看看那首诗是不是范轻骨亲手所题。” 皇后只是扫了一眼,便斩钉截铁的回答道:“绝不是,那扇子上的字,比这还要差些。” 李乾纲愣了一下,接着缓缓点头说:“唉,那也够难得了。” …… …… 一回到范府,秦小虎便迫不及待的问:“那扇子到底怎么回事?” “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轩。含情yù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范轻眉将扇面上的题诗念了一遍,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秦小虎低下头,用拇指狠命的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这首诗的确有些不妥,不大妥。不过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范小姐,就让你哥哥听天由命吧。” 范轻眉没有答话,只是冷冷的看着秦小虎,将他看得心里又是一阵发毛。良久,范家小姐方才幽幽的叹了口气,“那只能看哥哥的造化了。” 不得不说秦小虎很乐观也很会安慰人,他和声说道:“没关系的,范少公子一向吉人天相,有造化得很呢。现在,把宫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给我讲一遍,要详细。” 范轻眉仔细的复述着,听到宫女那一段时秦小虎露出了邪邪的笑容。 这要是真的范轻骨,显然就折了。那时他必然娶不到公主,充其量也就娶个宫女吧,那个叫小茹的宫女。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 第五十二章 折扇风波二 - 印菩提 - 我鱼 () “速速去查,那扇上是谁的笔迹。” 太监却是没有立刻答应,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yīn沉着脸的皇帝,小声说道:“陛下,奴才并没见过那柄扇子,又如何去查呢?” 李乾纲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真的是有些气昏了头,甚至都没想到太监并没有见到过那柄折扇。他转身面对皇后,问道:“梓童,除你以外,还有谁见到过那柄扇子?” 皇后对皇帝这种小题大做的作法十分反感,不就是一首诗嘛,何况还只是隐隐的讽刺而不是反诗,怎的要如此大动干戈。她冷冰冰的回答道:“还有你的宝贝女儿乐祥,陛下打算让她去查这桩案子吗?难道就不怕她徇私枉法?” 李乾纲微微皱眉,自己的皇后一向温文尔雅,似乎从未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过话,看来她是极度不赞成追查下去了。其实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近rì来内忧外患接踵而至,皇帝大人积了满腔的怒火需要发泄一下而已,而范轻眉的那柄折扇就是整件事情的导火索,范轻眉本人则成为了九五之尊发泄怒火的替罪羔羊……见皇后似有回护之意,那一定是因为女儿乐祥的缘故了,不然别说是公爵的孙子,就算老公爵本人甚至公爵他爹惹得龙颜大怒,这位素来恬淡的皇后也不会多说一句话的,最多也就是炖一碗浓浓的参汤亲手端过来,让自己消消气而已。如此看来,乐祥确实已经堕入了情网,而不是皇后为了怕自己担心而故意安慰。不过也对,哪个少女不怀chūn?何况范轻骨是自己亲自接见过的,生得确实是一表人才……想到这里,李乾纲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梓童,其实一首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与江山社稷的关系不大。朕的意思是想看看范卿是否交友不慎,身边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妄图利用他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嗯,这件事说不得还要着落在你身上,去设法将那柄折扇弄到手,也好按图索骥揪出幕后的黑手。” 见皇帝的面sè已经转为和缓,并且点明了不想惩戒范轻骨而只是想找到题诗之人。皇后也恢复了平rì恬静淡泊的神sè,微微一屈膝说:“臣妾领命。” “如此,便有劳梓童了。嗯,你先退下吧,朕还有些政事要处理。” “是,陛下。”皇后行礼后款款走出了御书房,虽然已经快要当上了岳母,但还是身形窈窕,如弱柳扶风。 …… …… 皇后回到自己的寝宫,却是将那两条秀气的眉毛紧紧的蹙在了一起。方才自己没有多加思忖便答应了皇帝的要求,可要骗来那柄扇子,又该找个怎样的借口呢?她在凤座上斜斜坐下,随手拿起案上的茶盏,端在手中却没有喝,只是轻轻的用碗盖一点点向外撇着茶末…… 算了,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还是直接要把。皇后这才将茶盏送到口边喝了一口,却是冰冷彻骨。 …… …… 范府,范轻眉、秦小虎、茹忆、徐塞四个人跪成了一排。 “皇后娘娘懿旨,范卿昨rì入宫时所携的那柄折扇,画意jīng妙,巧夺天工,哀家爱不释手,想借来赏玩几rì,还望卿勿要让哀家失望。” 秦小虎跪在下面自言自语道:“真没想到,那位皇后娘娘还是个风雅之人,居然能看出我的画功之妙处,知己呀知己。” 范轻眉白了他一眼,恶狠狠的说:“娘娘哪里是要看什么画了?分明是想看你题的那首歪诗!” “不要以为你欣赏不了的东西别人也欣赏不了,这中间的区别就是你没能实现自己理想的原因。”秦小虎也听过范轻眉三岁时立志要当皇后的那个笑话,这时终于找到机会将其利用上来挖苦她。 “你……”范轻眉气得脸sè发白,要不是碍于宫中的太监还在上面宣旨,想必早就暴跳起来将秦小虎活活掐死了。 “我说诸位,你们谁来接下旨成吗?”此时懿旨已经宣读完好一会儿了,几个人却还在下面跪着窃窃私语。太监立在正午的阳光下被晒得十分难受,出声提醒到。 “哦。”范轻眉连忙又磕了个头,起身将皇后的懿旨恭恭敬敬的接了过来,口中忙不迭的道歉着,“公公,实在是对不住了,劳您老在太阳下立了这么久。” “没关系,没关系。”宣旨的太监态度极其和善。他很清楚得罪公爵大人并没有什么,大不了惹得皇上不高兴,可假如要是得罪了公爵的孙子,乐祥公主一旦不高兴了,那可不是自己能够吃罪得起的。接着又问:“范少公子,那柄扇子……是不是可以交由老奴带回去?” “哦,公公请稍等,扇子在内堂,在下这就去给您取来。”如今只能拖得一刻是一刻了,并且进屋之后还可以与始作俑者秦小虎商议一番该如何处理。见那太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在自己手中的折扇上,范轻眉又解释道:“公公,昨rì我带入宫的不是这柄。家祖父是公爵,家中……是不在乎多备置几柄扇子的。” 这最后的一句解释实在多余,太监嘿嘿的笑出了声,“如此,请少公子动作快些,老奴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一旁的秦小虎眼珠一转,说道:“范少公子,怎么好教这位公公在太阳下等着呢?应该请他进去喝茶才对嘛。” “对,对。”范轻眉如梦方醒,连忙作揖道:“请公公入内奉茶。” “少公子客气了,老奴就在这里等便好,想必您用不了多久是吧?” …… …… “怎么办,都是你惹的祸。”进屋之后,范轻眉气呼呼的坐下,瞪着秦小虎说。 秦小虎无奈的耸了耸肩膀说:“您的岳母都派人上门来要了,还能怎么办?直接交出去就是了。” 范轻眉想想也是,事到如今,那说不得也只能交出去了。但皇后甚至有可能是皇帝要是当真追究起来这首诗是何人所作,那秦小虎岂不是……想到这里,她望向秦小虎的目光中便不再有气愤,取而代之的是怜悯,深深的怜悯。范家小姐结结巴巴的说道:“那……要是……万一……你……” 见范轻眉犹豫不决,分明是怕事情连累自己,秦小虎心中不禁也有几分感动。但事急从权,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将范小姐手中的折扇夺了过来。一边说着“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吧”一边疾步走了出去。 大唐本是没有火烧眉毛且顾眼下这句俗语的,茹忆将这句话喃喃的念了两遍,皱着眉头低声说:“好像不大对吧?” 范轻眉以为他有什么好主意,连忙急切的站起身问道:“茹公子,您可是有什么办法,所以说秦公子的做法不对?” “范小姐,您误会了。”茹忆连忙解释道:“我想的是眉毛本来长在眼睛上面,可秦公子为什么要说火烧眉毛且顾眼下呢?” 范轻眉如泄了气的皮球般颓然坐倒,徐塞在一旁解释说:“也许当时被烧眉毛的那个人正在倒立。” …… …… 皇后拿着那柄折扇在手中反复的端详,只见上面的题诗字体清瘦潦草,那字迹自己并不熟悉。这时乐祥公主从外面一阵风似的跑将进来,边跑边说:“母后,您派人去范府宣旨了?”还没等皇后回答,她的目光便已经落在了母亲手中的扇子上,又是一声惊呼,“这不是范哥哥的扇子吗?怎么在母后您的手里?” “母后派人去范府,就是为了去取这柄折扇的。”皇后慈爱的摸着乐祥的脑袋回答到。 公主不由分说便将扇子拿了过来,紧紧攥在手里,撒娇说:“母后,这是您帮乐祥要的是不是?”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胡闹?”皇后将折扇从乐祥的手中拿了回来,故作嗔怪的轻轻打了她的手背一下,“这可是你父皇要的,再说也不是要,只是借来看看。” “哦,这样呀。”乐祥很不情愿的看了那柄扇子一眼,又问:“母后,我和范哥哥的事情,父皇是怎么说的?” “小丫头,怎么如此不知羞。”皇后笑骂着回答:“你父皇每天有多少军国大事要亲自处理,哪里又有时间来管你的儿女情长了,他什么都没说。”皇后清楚此时不能和女儿透露太多的消息,自己的看法说说倒无所谓,但李乾纲是怎么想的一旦说出来就是金口玉言,轻易改变不得的。 “不对吧?”乐祥皱起了眉毛问:“父皇不管的话,为什么还要看这把扇子呢?” 这孩子,怎么不该聪明的时候反而聪明起来了?皇后只能随口敷衍道:“你父皇想看看扇面上的画。”随即又想起乐祥也是见过那扇子的,上面的画实在是拿不出手,接着补充道:“当然也要看看那首诗。” “哦。”乐祥点了点头,心想自己的父皇什么时候也对那些诗词曲赋感兴趣了? 第五十三章 折扇风波三 - 印菩提 - 我鱼 () “嗯。”李乾纲很满意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柄折扇,随手扇了两下之后递给身边的太监,“你们去找,用心找,看看这到底是谁的笔迹。” 太监诚惶诚恐的接过折扇,恭声回答道:“是,陛下。” 待太监下去之后,皇后方才问道:“陛下,就算找到了这首诗的作者,你打算将他如何处置呢?” 李乾纲皱起了眉毛回答道:“梓童,说实话朕自己也没有想好。” 皇后并没有像往rì一样就此打住这个话题,而是走到皇帝的面前,很不合常理的直视着他的眼睛又问:“陛下,那最极端的结果会是什么?” 李乾纲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梓童,现在还没有查明是谁,你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关心呢?” 皇后幽幽一叹,坐下来说道:“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女儿,她对那个范轻骨已经是情根深种,要想再拆散那是难上加难。陛下,那人既然能在范卿的扇子上题诗,想必也是交情匪浅,您又何必非要查个水落石出呢?就算真的查出来又能怎么样,该当如何处置呢?难道当真将他杀掉?那岂不是寒了驸马之心?陛下,这些您都想过吗?” 李乾纲在皇后对面坐了下来,妻子的这席话让他无从辩驳。的确,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样?那首诗虽然让自己读得很不舒服,但怎么也和反诗沾不上边。当然,作为皇帝,想弄死一个人或者一批人也许并不需要什么太好的借口,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yù加之罪,当然也就有更多的加罪之辞。他其实很清楚自己这样做的原因就是因为最近心情不好,需要找点事情发泄一下。现在李乾纲更加郁闷了,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皇后居然也屡屡忤逆自己的心意,假以时rì,乐祥肯定也会和她的母亲坚定的站在一起的。他心中已经有些后悔自己过于小题大做,但现在扇子已经拿到皇宫里了,如果就此罢手的话面子上太过不去。他缓缓的开口说:“朕觉得,还是先查出来是谁比较好。不过……朕保证会从轻发落的。” 皇后哀怨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轻声说:“陛下,臣妾请您记住,乐祥也是您的女儿。” …… …… “陛下,宫中所有的资料都已经查过,并没有与扇面上字迹相符的。” “哦?!”李乾纲有些不大相信,范轻骨从小锦衣玉食,结交的也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按理来说那题诗的不是朝中大员也多少会有些牵连。记得三年前自己做寿的时候,那可是所有会写字的朝廷官员以及亲属都亲笔写了祝寿词来的……皇帝陛下沉声问道:“可有遗漏?” “没有。”太监回答得很干脆,“陛下,那扇面上的字迹着实拙劣,想遗漏也很不容易。” 李乾纲想想也是,现在那个题诗的人愈发的神秘了,他挥挥手说:“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陛下……”太监却没有立刻告退,而是又说道:“以老奴之见,此事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的。” 李乾纲抬起头,直视着太监的双目,将他看得打了一个冷战,连忙低下头去,这时只听见皇帝缓缓的问道:“你有法子?” “陛下,其实只需直接询问扇子的主人即可。” …… …… 很多事情原本很简单,之所以麻烦是因为我们选择了错误的处理方法。 太监的话让李乾纲茅塞顿开,但直接询问范轻骨还是显得有些过为唐突,皇帝陛下在心底盘算良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行xìng极强的办法。 早朝后,李乾纲和颜悦sè的对范惟亮说:“老公爵,您留一下,朕有事要和您说。” …… …… 范惟亮接过扇子,仔细的看了半晌后回答道:“陛下,恕老臣眼拙,实在认不出这是何人所题。” “哦。”李乾纲和颜悦sè的点了点头,“那没事了,老公爵告退吧。” “是,陛下。”范惟亮叩首后向外走去,边走边想皇帝大人今天怎么会这么无聊,拿柄扇子让自己看,而那扇子上题的诗为什么还被遮上了几个字。 “梓童,这次恐怕还得麻烦你。” …… …… 自己的立场真是太不坚定了,怎么又随随便便答应了皇帝的请求呢?皇后边想边往自己的寝宫走去,直到坐到床上之后还在埋怨自己。不过事已至此,再去想恐怕也没有任何意义……皇后抬起手招过来一名女官,“将这柄扇子送还给范轻骨,顺便问他一下上面的诗是何人所题。” “是,娘娘。”女官见皇后的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浑然不知自己所接的这项任务是何等艰巨,接过扇子转身便要向外走…… “等一下。”皇后稍一犹豫,又说:“你别打开那扇子看……范轻骨范卿一向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 …… 事实证明皇后最后的那句话纯属画蛇添足,不就是一把扇子嘛,又没什么稀奇的,宫女本来没有打开看的念头,但见皇后郑重其事的嘱咐自己,她的好奇心一下子便厚重起来…… 扇子就拿在自己手上,想看的话只需要打开就是了,看完之后再合上,任谁也发现不了……宫女的心中此刻正在天人交战,她站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看一眼,就看一眼…… 扇子被缓缓展开了一点,尚未看到上面的图案就被“啪”的一声合上,接着又是被缓缓打开,又以更快的速度合上…… 半个时辰后,宫女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就是一把扇子嘛,又有什么好稀奇的,再说皇后娘娘还特意告诫了自己……算了,不看了,还是抓紧时间送到范府去之后回去复命要紧。她心中想着,脚下也不再犹豫,向范府的方向走去。 时当正午,天气甚是炎热,女官方才一直站在yīn凉处,刚在大街上走了几步便觉得那阳光甚是灼人,随手打开自己一直拿着的那柄扇子扇了几下…… “啊哟,我怎么把扇子打开了?” …… …… 既然扇子已经打开了,并且自己已经在无意之见看到了上面的图案,反正已经违背了皇后的意愿,那还不如索xìng看仔细一些。女官见左右无人,迅速的钻进一个胡同,在里面仔细的研究着那柄看似普通的扇子。 皇后身边的女官都是有一定文化基础的,因此她很容易的就看懂了那首诗,并且因为自身的境遇正如诗中所写,女官在这一刻感到自己与作者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不知不觉间,有泪滴下,正滴在扇面当中那鹦鹉的翅膀上,将那原本就晶莹的绿润得更加通透。女官这才如梦方醒,连忙将扇子合上,在心中又是默念了两遍确认自己已经记得牢了,方才从胡同中拐出来继续向范府行去。 …… …… “范少公子,奴婢是特意来还您的扇子的。” 对方确实是个下人,但是却是皇后身边的下人,范轻眉自然不敢慢待。她恭敬的双手将扇子接了过来,问道:“姑姑远来辛苦,请入内奉茶。” “茶就不必喝了,但皇后娘娘让我问公子一个问题,这扇上的诗是何人所题?” …… …… 其实这个问题范轻眉和秦小虎早就讨论过了,假如皇后娘娘揪着这首诗大做文章的话应该怎么办。当时范家小姐是犹犹豫豫的问出来的,而秦小虎一边愉快的掏耳朵一边说:“这还不简单,实话实说,就说是我写的好了。” 因为他正在掏耳朵,所以范轻眉怀疑他并没有听清自己的问题,于是又问了一遍。“秦小虎,我问的是皇后要是问这首诗是谁写的,怎么办?” “我说范小姐,我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嘛,就说是我写的。”秦小虎将手中的棉签放在桌子上,又说:“我掏耳朵是因为里面有耳屎,而不是因为我聋了。” “你……”范轻眉气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秦小虎在她语言功能恢复之前已经施施然的走出了屋子。 …… …… 尽管秦小虎那家伙很不是个东西,但范轻眉此刻还是犹豫了。她顿了一下方才对女官说:“是在下的一位朋友所写。”想将这件事情含混不清的糊弄过去。 女官面无表情,直视着范轻眉说:“范少公子,这句话是皇后娘娘让奴婢来问的,难道您就打算这么回答?” 范轻眉被那目光看得心里发毛,低下头去轻声说:“是秦小虎秦公子写的。” 女官点点头,“多谢公子相告,奴婢告辞了。”说完这句话后竟是转身就走,根本没有再寒暄两句的打算。范轻眉连忙将她叫住,女官回转身问:“范少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这个……”范轻眉期期艾艾的说:“劳您在向皇后娘娘回禀时,帮秦公子美言几句,在下不胜感激。” “范少公子护友之心,何其拳拳。奈何奴婢人微言轻,不过尽力就是。” 第五十四章 折扇风波四 - 印菩提 - 我鱼 () 抱歉抱歉,今天喝酒喝得晚了,不小心断了一更,海涵海涵。 …… …… 女官在路上缓缓走着,远远看上去显得端庄恬静,如菩萨般宝相庄严。可实际上她此刻却是心乱如麻。那个叫做秦小虎的名字和他写出的诗句在女官的脑海中来回翻滚着,如一壶沸得十足的水,蒸腾出来的水汽一点一点的撩拨着她的芳心。那感觉就像那恼人的chūn风,总要在和煦温柔中吹出点其他的意味来,将柳絮吹得漫天飞舞,将桃花吹得粉面含羞,将野猫吹得喵喵乱叫…… 她自幼进宫,今年二十五岁,按理说正是如花似玉的年华,应该在美美的享受着自己的青chūn年少。但在普遍早婚早育的大唐,这个年龄已经算是一个标准的老姑娘了。后*宫内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丝毫不逊sè于前朝,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二十年来她见过了太多的眼泪、血腥、口蜜腹剑和笑里藏刀,那些本来样貌温婉面目和善的女人们,在抢夺那唯一的男人时却无所不用其极,罪行累累罄竹难书。生活在无尽的虚伪狡诈当中,一颗本应该在chūn天快乐绽放的少女的心,却只能无奈的刚硬起来,装成一副水火不侵的样子,其实那貌似坚固的外壳下面却是柔弱得苦不堪言。几年前,她甚至还会chūn恨啼红、悲秋怨绿,而现在在季节更替的时候虽仍有一些小小的感伤,却被那方才二十五岁便已经锻炼得古井无波的表情成功掩盖。女官虽然长相端庄仪容出众,但因为她是皇后身边服侍的人并且年龄也已经有些偏大,所以皇帝陛下并没有把她纳入**的打算,相反还对她很是客气。二十五岁,这个年龄的宫女假如没有位分是应该出宫嫁人的,但皇后对她甚为倚重,对这件事情绝口不提。因此在女官的心中,也许“白发说玄宗”就是自己最后的归宿,只不知那时与自己对坐的,可会是今rì身边那些无忧无虑的姐妹……后*宫的rì子太艰险,步步惊心,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卷入嫔妃倾轧的泥潭,然后粉身碎骨…… 秦小虎,这个名字何其陌生,想来是没有经常在后*宫走动的,但为何却把后*宫女子那细腻的心事刻画得如此准确,一针见血入木三分。女官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方才她便把扇子放在了那最贴近心脏的位置,想温热那柄看似普通却写尽了宫中女儿幽怨的折扇…… 范家二少称他为秦公子,那想来年纪绝不会太大,而既然能与公爵府的继承人相交莫逆,家世地位自然也不会低,但朝中似乎没有姓秦的大员……俗话说断无才子不风流,像这样一个风流才子,又有着傲人的身份,会垂怜一个像自己这样已经二十五岁徐娘半老的普通女官吗?算了,这些无非是镜花水月而已……不过她知道,今后有许多寒冷彻骨的时刻,自己必将握着那个有几分可爱的名字取暖;而在无数个静谧无人的夜晚,自己必将念着那首让人心酸的诗,悄然入梦或者静坐向晨…… 丹樨在望,女官生怕表情上露出破绽,不敢再胡思乱想,整理了一下钗环之后碎步走了进去。轻声说:“娘娘,云屏回来了。” 皇后正高高的斜倚在榻上,似乎也是愁眉不展。她闻声抬起头来,满头珠翠清脆作响。仅靠这一个动作,云屏便知道这位皇后娘娘此时的心情绝不平静。想想也是,乐祥公主对范家二少钟情倾心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范轻眉的扇子上居然写了那么一首诗还堂而皇之的将其带进了宫里,据说还让皇帝陛下知道了……云屏尚未及多想,便听得皇后在问自己,“辛苦了,交代你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吗?” 云屏低下头,轻声回答道:“回娘娘,办好了。折扇已经交到了范轻骨……将军的手上,那诗的作者也已经查明,叫做秦小虎。” “秦小虎。”皇后口中反复念了两遍,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是什么人,接着她和声说:“云屏,这里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是,娘娘。”女官并没有多说一句话便走出了屋子,虽然她答应了范轻眉要帮秦小虎说好话的,但是云屏也极其了解皇后的思维方式,假如自己贸然开口劝诫的话只会让皇后觉得他们是在内外勾连,基本上是在把那位秦公子往死路上推。 …… …… “陛下,已经问过范轻骨了,那首诗的作者叫做秦小虎。恕臣妾孤陋寡闻,并未曾听到过这个名字,不知其事何方神圣。” 李乾纲的眉毛微微一皱,低声说:“秦小虎?怎么是他?” “陛下,您知道这个秦小虎?” 李乾纲缓缓的走到龙椅旁坐了下来,先是示意让皇后为自己填上一袋烟叶,方才开口说:“这个秦小虎,是当年和范轻骨一起在岷山关抗击穆兰塔的少年……”他将英雄两个字活生生的咽回到肚子里,接着又说:“那时在岷山关下,单挑打败了加纳多军中第一勇士的,便是此人。” 皇后一边徐徐的装填着烟袋一边问:“那照这么说,此人是文武全才了?” “按理说应该是的,但他虽然武略出众,近乎有口皆碑,可文韬却似乎从来没人提起过……”李乾纲皱着眉毛,语调极其缓慢,似是心中正想着什么其他的事情。 皇后将填好的烟袋交到皇帝手中,又为他点好了火方才说道:“也许其人低调,故意的韬光养晦也未可知。” “低调?!”李乾纲颇具讽刺的笑了笑,“梓童,低调的话会写那么一首诗在范轻骨的扇子上吗?何况他们相交莫逆,是战场上的袍泽,又怎会不知道范轻骨会进宫与公主见面?朕仔细看过那扇子,是新的。” 皇后也曾经留意过那柄折扇,估计最多也就用过半个月,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头。“那……陛下的意思是他故意所为?” 李乾纲随口吐出一口浓浓的烟,沉声说道:“很有这个可能。” 皇后被烟雾呛得咳了几声,皱了皱眉又说:“那臣妾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是在挑衅?这样对他来说也无利可图呀。” 李乾纲偏过头去,又吐了一口烟方才说道:“梓童,人心难测,谁知道那个秦小虎代表的又是谁的利益。还有一点方才没和你说,那家伙不但文武双修,而且还是个魔法师,双系魔法师。” “双系魔法师?!”皇后越听越感觉那个秦小虎深不可测,不禁好奇的问道:“陛下,那位秦……秦卿多大年纪。” “没多大,看上去比范轻骨还小着几岁,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吧。” “这么年轻?!”皇后不禁惊呼出声,在她看来,能够将文武两样都达到登峰造极的高度,再加上又是个极其稀有的双系魔法师,就算不是个接近古稀之年的垂垂老者,四五十岁总该是有的。她平复了一下自己惊讶的心情方才开口说道:“如此人才,百年难得一见呀。” “岂止百年,千年、甚至万年都是难得一见的,此人确是不世出的奇才。”李乾纲与皇后一起感慨着,接着话锋一转,又说:“不过,能力越强破坏力也就越大,不得不防呀。来人,给朕查一查那个秦小虎的底细,要快、要细致。” 旁边的太监点头应是,皇后却苦笑的摇了摇头,她提及秦小虎是个人才本意是激起皇帝的爱才之心,没想到却增加了他的提防心理,真是弄巧成拙。皇后在心底又是一声低沉的叹息,幽幽的说道:“乐祥、母后对不起你。” …… …… “陛下……并没有那个秦小虎出现在岷山关之前的任何资料。” “没有?!”李乾纲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可能?难道说这个少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陛下。”那太监愁眉苦脸的说:“您看他到岷山关时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之前也就是十二三岁,又有谁会去关注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呢?” 李乾纲想想也是,挥手让太监下去,自己走到窗前开始沉思。他记得秦小虎说过自己是来自圣殿的,但鬼才相信他那拙劣的说辞,圣殿里一堆堆的小屁孩整天生活在一起,整天不是玩泥巴就是捉蟋蟀(皇帝陛下这时没想到僧家是不可以捉昆虫用来打斗的),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又怎么会达到他现在的高度?就算是转世灵童带有前生的记忆,可那首诗又怎么解释?前朝也并没有哪位成名的诗人与他的风格相似。更重要的是,这个秦小虎从未到过后*宫,又如何能在短短的二十八个字里面将后*宫的幽怨心事描写得细致入微、出神入化?随着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暗,皇帝心中的疑团也越来越多…… 第五十五章 折扇风波五 - 印菩提 - 我鱼 () 皇后并没有刻意去掩饰自己那失落的心情,甫一坐下便是一声长叹。 云屏手脚麻利的给皇后娘娘斟上了一杯茶,恭敬的双手递将过去,说道:“娘娘,这是明前的毛尖,茶味略有苦涩,但苦中带甘,最是清火,请您尝一尝。” 皇后微微一笑,伸手接过,浅浅的喝了一口,微微的点了点头说:“确是好茶,云屏你有心了。” 女官连忙回答道:“这本是奴婢份内的事情。娘娘,奴婢见您回来后就愁眉不展,还是要多注意些身体才好。” 皇后又是叹了口气,说道:“云屏,公主与范卿之间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现在陛下铁了心要治罪范卿的朋友……那个秦小虎,哀家正不知道如何向公主解释才好。” 云屏向茶杯中续了些水,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娘娘,不知道那秦小虎是何许人也,又是犯了什么罪过呢?” 她这话问得有些突兀,皇后抬起头,用凌厉的眼神在云屏面上一扫。她连忙低眉顺眼的轻轻放下水壶,小心的掩饰着自己对秦小虎的关心。皇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整rì在自己身边伺候的女官会与那个寄居在范府的少年之间产生什么关系,方才换回了和善雍容的神sè,淡淡的说:“那个秦小虎是范轻骨的至交好友,文武全才,而年龄还比范卿要小上几岁,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至于他犯了什么过错……你就不要乱打听了,在这宫里,知道的越少越好。哀家知道你是对哀家关心,不过以后不该你问的事情还是不要问,明白吗?” “是,娘娘。”云屏躬身应是,心中却是惊讶异常,能写出如此诗句的人,居然还不到二十岁?! …… …… “秦……秦公子,对不起。”范府,范轻眉正忸忸怩怩的立在秦小虎面前,双手玩弄着自己的衣角,将其紧紧的扭在一起,打成结之后然后再松开。低着头根本不敢看着对方,期期艾艾的说着。 秦小虎抬起头,见范轻眉的神情有异,一点都不像平时那大方爽朗的样子,有些惊讶的问:“范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嗯,你一定要原谅我哦。”范轻眉心中有愧,声音低如蚊呐, 秦小虎站起身来,很郑重的问道:“那要看你做了什么,让我猜猜……嗯,你八成是去找野男人了?!” “你才是野男人!”范轻眉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看着秦小虎那满脸的坏笑,她使劲的往地上呸了几口,满脸通红的又说:“本小姐找不找……男人关你什么事,我要说的事不是这个。” 见范轻眉恢复常态,秦小虎又是坏笑了一下方才说:“是不是你告诉皇后说写诗的那个人是我了?其实也不要紧,没关系的,这种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只能勇敢的去面对。再说你不说又能怎么办?我……原谅你了。” “真的?”范轻眉兴奋的跳了起来,但随即便泄了气,转过身去幽幽的说:“就算你原谅我了,可是我还是不能原谅自己。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会怎么处理这件事,要不……你先出去避一避吧?” 秦小虎瞪大了眼睛说:“范小姐,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赶我走吗?” 面对着这个无赖家伙的流氓本sè,范轻骨真的是无言以对了,她大声喊着,“你愿意走就走,愿意留下就留下,我才懒得管你呢,死不死又关我什么事!”说完这句话便气呼呼的冲出了房门。秦小虎看着她快步跑走的背影,不禁感到一阵好笑。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一死而已。死就死了吧,反正还可以再转世投胎的。不过在死之前,那位皇后娘娘怎么说也应该会请我去后*宫转一转,也好定个罪名吧?要不然连后*宫都没有去过,死得岂不是太可惜了?”秦小虎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满园chūnsè,喃喃自语到。现在的这个生命,更正确的说是这个躯壳,说实话他并不是很在意,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一直困扰着秦小虎,已经长达数年之久…… 大厅内,范老公爵正沉声问着下人,“那皇后身边的女官屡次来找轻骨,是怎么回事?” “奴才不知,每次都是少公子与女官单独谈的,就连奉茶的丫鬟都不让进的,神秘得很。” 范惟亮点了点头,“嗯,你下去吧。”随着家丁恭敬的告退,公爵大人陷入了沉思。理论上这种事情他直接问范轻眉就好,不过前些rì子因为自己批评了她离家出走,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气质后,爷孙两人已经冷战好几天了。 …… …… 云屏独自一个人行走在京城黄昏的街道上,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脚步很急,宫鞋那硬硬的鞋底一下下的撞击着那青砖路面,发出踏踏的响声,那声音连她自己都感到心烦意乱,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作为皇后身边的红人,她出宫本是件很正常的事,正常到了宫门的护卫都从不检查她是否有皇后的手谕或者携带了什么违禁的东西,而是远远的便向她行礼致意。但私自出宫,对云屏来说还是第一次,心里也不免有些紧张。 “姑姑,您亲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吗?”范轻眉毕恭毕敬的行礼后问到。 “娘娘派我来问秦公子几句话。”云屏尽管心里紧张,但毕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语气不疾不徐,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 虽然早知道宫中会有人来找秦小虎,但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范轻眉的心里“咯噔”一声,也不知道秦小虎有没有听自己的话出去躲一躲,只能勉强的回答道:“姑姑,真是不巧,秦公子昨rì说要外出游学,也不知道他现在走了没有……” “哦,真是不巧。”云屏语气中透着惋惜,但脸上却还是没有半点表情。她坐到了客人的座位上,轻轻端起茶盏,用盏盖很随意的撇着上面的茶末,也不说话。范轻眉只得陪着笑坐在她的对面,心中实在是惴惴,不清楚皇后娘娘或者是眼前的这位女官实际上是怎么想的。因为紧张,此刻的范家小姐口干得很,眼见得眼前就有茶却不敢端起来喝,生怕女官以为自己是在端茶送客。云屏慢条斯理的撇了好一阵,方才端起杯来浅浅的啜了一口,轻轻的摇了摇头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态,又说:“唉,范少公子,真是太可惜了,皇后娘娘本来是想要褒奖秦公子的,可惜他又偏偏不在……娘娘主理后*宫,每天的事情也是千头万绪,说不准过一段时间便将这事忘到脑后去了……” 范轻眉并不是三岁稚子,当然不敢轻信对方的这套说辞,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姑姑,那要不在下帮您去找一下?不过……娘娘想如何褒奖秦公子呢?” 云屏抬起头,正碰上范轻眉那有些犹疑又有些渴盼的眼神,心下不由得一凛。这个范少公子的眼神怎么如此像怀chūn的少女?并且人也长得如此清秀……但这个怀疑只是在她心中一闪而过。女官微微的笑着说:“褒奖何物公子也要问吗?难不成是想从奖赏中分一杯羹不成?” 这话说得着实刻薄,范轻眉自是不好再问,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后又问:“姑姑,那可是要秦公子进宫去领赏?” 看来这位范少公子还是怕自己将那位秦公子骗入宫去,云屏将茶盏放下,站起身来说:“非也,奴婢这次来只是奉皇后娘娘之命,问秦公子几个问题就好,无须他进宫。”见范轻眉紧张的神sè有所缓和,她盯着对方的眼睛,又接着说道:“秦公子就算有游学之志,想来也不差这一rì半rì的,明天再走也是不迟嘛,难道还能耽误什么事情不成?” 最后的这句话打动了范轻眉,她早知道云屏是自己来的,并没有带领大内侍卫包围范府。当然范家小姐也清楚大概别说皇后,就算是当今皇帝也未必有这个胆子。不过既然女官只是想和秦小虎说几句话并且还暗示了他可以今晚或者明天再逃跑,那想必见一见也是无妨的。想到这里范轻眉也站起身来恭声说:“有劳姑姑稍等,在下这就去请秦公子来……如果他还没走的话。” 云屏微微一笑,回答道:“不必了,我和你一起去。” 范轻眉没想到这位宫中派来的姑姑会如此回答,感到有些奇怪。连忙摇手说:“如何敢劳姑姑玉趾?还是在下去寻的好。” “没关系。”云屏说着已经当先走了出去,既然她就想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秦小虎,那自然是在对方的房间里见更好一些,也好顺便看看他的生活状态……范轻眉见女官已经出去了,倒是不好再加阻拦,连忙也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第五十六章 不知木兰是女郎一 - 印菩提 - 我鱼 () 秦小虎果然没有走,他正躺在床上愉快的睡着,那睡姿不是一般的奇怪,脑袋直接躺在褥子上,而一双脚却毫无顾忌的放在枕头上,大脚趾和二脚趾偶尔还扭动一下,就像是在给自己搔痒。他虽然穿着褂子,但并没有扣上哪怕一个扣子,衣襟肆无忌惮的敞开着,露出了胸前那美妙的两点和白白的xìng*感肚皮……看着他这个样子,范轻眉真的后悔自己为什么方才没有坚持让女官留在客厅,人家皇后想要奖励的应该是个饱学儒雅的才子,而不是面前的这个莽汉一样的少年。她有些惭愧的对云屏解释道:“秦公子这间屋子平时是很少人进的,他大概没想到我们会来,所以才是现在这个模样。” 云屏却好像不以为然的回答道:“没关系的,‘乃大英雄方本sè,是真才子自风流’嘛。”心中却在想才子行事果然别具一格,就连睡觉都这么有特点。 听到这话范轻眉不禁有些自惭形秽了,看来还是自己修为不够呀,没能理解秦小虎如此优秀的本sè。见那家伙兀自睡着未醒,范家小姐上前两步,大声喊道:“秦公子,快起床,又客人来了。” 秦小虎的头微微晃了一下,又扭了扭脚趾,还是闭着眼睛回答:“是谁呀,要来看我袒腹东床?看来我当乘龙快婿的rì子也不远了。” 见他这么一副怠惫的模样,范轻眉生怕云屏着恼,连忙又说道:“是皇后娘娘派人来看你,还不快起来?” “哎哟,皇后这么快就派人来抓我了呀,在下真的是受宠若惊呢。”秦小虎以为范轻眉在和自己开玩笑,依旧闭着眼睛,装出一副好害怕的样子,还故意将身*体抖了几抖。又说:“真是吓死我了,你看我现在都体若筛糠,范小姐,您就别吓我了成吗?” “范小姐”三个字一出口,云屏不禁心中一凛,而范轻眉已是脸sè苍白,悄悄的扭头偷看了一眼女官的脸sè,却没看出有任何的变化。她生怕秦小虎再说出什么匪夷所思的话来,此时也顾不得男女之嫌,连忙扑上前去,伸出洁白细腻的小手努力将秦小虎的眼皮扒开,在他耳边大声说:“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位姑姑就是皇后派来看你的,还不赶紧行礼?” 哎哟,还真有个美人儿站在那里,范轻眉怎么搞的?以前不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来的嘛,怎么这次带了个陌生的朋友?害自己摆了个大乌龙。秦小虎有些心虚的查看着对方的脸sè,竟是看不出半点端倪。转念一想,宫里的人城府都深,索xìng也就不费那个力气了。却不下床行礼,口中却是懒洋洋的说:“原来是公子呀,我还以为是令妹呢,你们兄妹二人的声音也委实太像了些。一母同胞嘛,难免难免。这位姐姐究竟是来干什么的?你就明说了吧。。” 见他尚有几分急智,将自己说错的话圆了回去,范轻眉松了一口气,又说:“我没骗你,这位真是皇后身边的姑姑。” “姑姑?”秦小虎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很没有礼貌的盯着云屏看了半晌,直到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时候方才扭过头对范轻眉说:“范少公子,您真是越来越会开玩笑了,这么年轻漂亮的妹妹叫姐姐都嫌过分,你还叫人家姑姑?” 云屏纵是练气功夫再深,听到秦小虎的话也不禁莞尔,差一点就笑出声来。最初那“范小姐”三个字她听得清清楚楚,后来秦小虎虽然自圆其说,但话中还是有着明显的破绽,一母同胞的兄妹二人模样相像也不足为奇,但男女有别,声音怎么还像了呢?她本就对眼前的这位范少公子有所怀疑,现在疑心更重……但此时云屏还不想揭破,她缓缓的对范轻眉说:“范少公子,娘娘这几句话是要奴婢单独带给秦公子的……” “范少公子”四个字一出口,范轻眉那颗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也许是一开始女官就没有听清,也可能是后来秦小虎的话圆得不错……总之看上去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了。她很识趣的说:“哦,那你们慢慢聊,我去叫下人准备晚饭。” “晚饭就不必了,范少公子,等一下奴婢想与令妹聊聊,不知是否方便?”云屏似笑非笑的看着范轻眉说。 范轻眉心里又是一冷,看来这个女官还真是看出了点什么,她讪讪的笑着说:“好说,好说,家妹一定很想见姑姑的,我这就去同她讲。”边说便退将出去了。 待得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时,云屏这才缓缓的开口说:“秦公子,您就打算让我这么站着吗?” “当然不是。”秦小虎光着脚就下了床,在一处堆满了东西的所在将堆积了许久、已经看不清颜sè的袜子、内裤统统搬到床上,下面赫然出现了一把椅子。他将椅子殷勤的搬到云屏身后,恭敬的说:“姐姐请坐,快请坐。”接着似乎又是觉得床上的东西太多太乱,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将自己贴身贴脚的衣物全都盖住。 …… …… 范轻眉从房中出来,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招招手将自己的贴身丫鬟叫进来说:“快,把我的衣服找出来,帮我换上。” 那丫鬟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主人说:“您这身衣服不是早上才换上的吗?怎么就脏了?” “别废话。”范轻眉心里焦急,态度自然不是那么太好,“让你找你就找,快去,我先进去把衣服脱掉。” 见小姐生气了,丫鬟自然不敢再多说话,连忙回答着退了出去。范轻眉坐在椅子上喘了口气,觉得自己方才对下人的态度确实有些不好,但情急之下似乎也是可以原谅的。范家小姐摇了摇头,进内室去脱衣服去了。 …… …… 云屏很尴尬,她很后悔刚刚为什么非要一个座位。椅子虽然很新,质量也不错,但一想到方才上面堆满的那些东西……云屏虽然出身寒微,但在宫中多年,又是在皇后的身边,过的自然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她是真的不想坐,但人家已经客客气气的搬过来了,自己也不好再推辞,何况本就是自己要求的,只得勉强搭了个边坐下了,却是将大半个屁股都放在椅子外面,这个姿势比站着还要难受。刚一接触到椅面,她便觉得浑身都不自在,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了秦小虎的床,那上面的东西是刚刚从自己坐着的这把椅子上搬过去的…… 秦小虎何等聪明,察言观sè再看看女官的坐姿,便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心想好在自己已经将那些东西盖上了,给对方视觉上的冲击就小了很多,至于嗅觉嘛,理论上也应该有所减弱才对。不过此时女官的双颊不知怎地竟突然飞起了两团红云,分明是害羞的小女儿姿态,而目光也随即从自己的床上收了回来,也不敢在屋中张望,只是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秦小虎很奇怪,心想这不是皇后身边的女官嘛,与自己素未谋面,难道就轻易的一见钟情了? “秦公子……劳您驾,能不能将您床上的……物品收好。”云屏的语气听起来竟是也有些害羞,不似刚进来时的爽朗。 让我收拾床?难道她现在就想用?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吧!虽然她长得还不错,身材也好,但自己还没有心理准备呢,这种事情总是要有些感情基础才好吧?秦小虎心中想着,口中自然而然的说道:“姐姐,我看我们还是先聊聊天、沟通沟通感情,然后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您还是先收拾好,我们再聊天吧。”云屏的声音不大,但却很坚决。 这也有些太急不可耐了吧,难道说这位美女姐姐就不知道什么叫矜持吗?不对,她说了要聊天,哦,一定是想躺在床上聊。也对,坐着不如躺着,何况并肩躺着更有利于发挥肢体语言,有些时候纵然口若悬河也不如一两个扎实的动作表达得清楚,而且更加切实有效。秦小虎口中答应着“好吧”,转身向床上看去……哇,一副美轮美奂的chūn*宫图正肆无忌惮的摊开在床上,下面是自己那些贴身的衣袜。画上的女人微眯着眼睛舔着自己的嘴唇,神情亢奋,那双rǔ分外的夸张……实乃一张绝世好图。秦小虎瞬间明白了女官的用意,也知道自己是彻彻底底的想多了,他飞快的将那张图翻了个面,背面却是个金发碧眼大张双腿的洋妞…… “好了没有?”云屏甫一抬头,就看见那个洋妞正将右手放在自己胯间,还分开了那女人最为隐秘的部位,脸上不禁火烧一样红,在屋中再也呆不下去,“噌”的一声站起身走了出去,一句话都没有说。秦小虎挠挠头,心想这是怎么了?怎么连句话都没说就走了?难道是自己招待不周? 第五十七章 不知木兰是女郎二 - 印菩提 - 我鱼 () 小姐那贴身丫鬟的素质很高,动作还真是麻利,范轻眉刚刚把身上的那身衣服脱掉,将胸前那紧束着的的白布解将下来,外面便传来了丫鬟的声音,“小姐,衣服准备好了,现在帮您拿进来可以吗?” “嗯,拿进来吧。”范家小姐胸前的束缚咋一去掉,便感觉呼吸无比的畅快,心情也不由得好了几分,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 “是,小姐。”丫鬟刚刚无缘无故的被呵斥了一顿,自然不敢再多话,恭恭敬敬的双手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捧了进来,轻轻放在妆台上面。 “刚才我的心情不大好,委屈你了。”范轻眉现在虽然只穿着贴身的内*衣,但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面前自然不会感到害羞。她深深呼吸了几口空气,感受着那种无拘无束的快*感,接着轻轻的拍了拍丫鬟的肩膀问:“你不怪我吧?” “小姐说哪里话,奴婢不敢。” 这丫头明显还在生自己的气,口中说着不敢实际上那语气却是言不由衷。范轻眉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自己的丫鬟什么时候安抚都可以,而那个云屏姑姑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从秦小虎的屋子里出来见自己,也许皇后交代她说的就是一两句话,那岂不是片刻间就要出来了,还是抓紧时间换上女装的好。要是她再问范少公子哪里去了,就说出府去游玩……范家小姐为自己想出的这个天才的主意感到十分骄傲,款款的走到妆台前,一望之下,却是痛苦的掩面长叹:“你怎么把我哥哥的衣服给拿来了?” 丫鬟茫然不解的看着她,回答道:“小姐,这些rì子你为了防止事出突然,不都是在穿男装的吗?” “今天不行,这次人家点名见的是我。”范轻眉情急之下,跳着脚说:“快,快去把我的女装拿来。”以她身材之完美,进行跳脚这个动作的时候波涛汹涌,波澜壮阔,那胸怀之博大实在不亚于大海。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那丫鬟却是更加疑惑了。“见你?每天不都是在见你嘛。” 见丫鬟的执行力如此之差,不去做事情还在这里问东问西的,范轻眉很气愤。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的告诫着自己不要发火,这才缓缓的解释道:“往rì他们是要见我哥哥,我女扮男装去见,现在皇后身边的女官要见我、见范轻眉,所以我得换上女装。明白了吗?明白了就快去,时间恐怕就要来不及了。” 丫鬟还算聪明,立刻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与时间的紧迫xìng,连忙答应道:“小姐,奴婢明白了。”边说边转身往外跑。 范轻眉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气还没有全部吐完,就看见自己的丫鬟又是两手空空的跑了回来。她极为愤怒,大声问:“让你取的衣物呢?怎么就这么空着手回来了?” “小姐,您刚才有句话说得不是很准确。”丫鬟趋前一步说道:“时间不是就要来不及了,而是已经来不及了。” 范轻眉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丫鬟生得娇小,范家小姐的身量又颇为高挑,她踮起脚尖凑在范轻眉的耳边说:“那位姑姑已经来了,就在门外呢。” 范轻眉大惊失sè,连忙吩咐说:“你快去将她拦在外面,千万别让她进来。嗯……就先请她去客厅看茶,说本公子……不,本小姐随后就到。” 丫鬟点头应是,但还没等出门,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柔和中透着冷厉的声音。“不必麻烦了,我已经进来了。”回头一看,云屏正静静的立在那里。 …… …… 好好的一个美女,就这么跑了,太可惜了。秦小虎一边摇着头一边将目光落在那张chūn*宫图上面,表情无比凝重的注视着……良久,却是深深的叹了口气,将那幅画折了起来,随手塞在了抽屉里面。 是时候吃饭了,秦小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懒懒的将一双脏兮兮的脚塞到了拖鞋里面,一边系着衣扣一边无jīng打采的向外走去。 …… …… “姑姑,你……你怎么进来了?”范轻眉张口结舌的问到,一双手连忙遮住身体的敏感部位,却是顾上顾不了下,一时间手忙脚乱。 “门没插,我就进来了。”云屏的语气还是那么平缓,接着斜眼看了一下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的丫鬟又说:“我和你的主子谈点事情,你先出去吧。” 虽然同是下人,但皇后的下人与范轻眉的下人其地位还是有天壤之别的。小丫鬟见自家小姐都没敢出言反对,自己又怎敢忤逆皇宫里的姑姑。“是,姑姑。”丫鬟敛衽一礼,接着有些担心的看了范轻眉一眼,还是轻手轻脚的出去了,顺手将门带上。 云屏此时却是深深一礼,范轻眉忙想伸手去扶,却突然记起自己的穿着很是清凉,连忙将手又缩了回来,有些不解的问:“姑姑,您这是何意呀?” “先是向您陪个不是,这是您的房间,奴婢不请自入……”接着云屏突然话锋一转,问道:“奴婢还想问一件事,现在该称您为范公子呢还是范小姐?” …… …… 秦小虎悠哉悠哉的一路哼着yín*秽的小调,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走进餐厅。已经是吃饭的时间了,偌大的厅堂内却空空如也,不但老公爵没在,就连范小姐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当然更不用提方才在自己房间里夺门而出的那个女官……对,公爵大人今天有饭局,想来是不会来的了,而范夫人和范老夫人一般都在自己的房间里用膳。但其他人呢?也许是没到饭点吧?这个没有钟表的世界还真的是很不方便,秦小虎如是想着,在自己惯常做的位置坐了下来,看家丁与丫鬟在那里走来走去忙进忙出。说来也奇怪,范府本是有几个姿sè不错的丫鬟的,但自从下午见了那位宫里来的姐姐之后,怎么范府的丫鬟都变丑了呢?这么短的时间里人的容貌就算变化了也是有限,看来还是自己的审美水平得到了改变,不,是飞跃,有比较才有提高嘛。秦小虎又是胡思乱想了一阵,很无聊的拿起牙签剔着牙,这时从门外急急走来了一个丫鬟,见秦小虎坐在那里便毫不犹豫的跑了过来,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上,疼得柳眉紧蹙。但口中还是喊着,“秦公子,不好了,小姐有麻烦,您快去看看吧。” “怎么了?慢慢说,别着急。”秦小虎认得这是范轻眉的贴身丫鬟,也是颇有几分姿sè的一个小萝莉,但他并不以为任何萝莉的口中会当真说出什么要紧的事,所以也没有当真,还是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 “事不宜迟,边走边说。”小萝莉不假思索的拉起秦小虎的手就往外跑,他只能无奈的起身跟在后面,心想今天的女人们都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主动? …… …… 范轻眉身上只穿着贴身的衣裤,胸前的饱满并不是呼之yù出而是已经出来,还出来了大大的两团。她有些羞涩的说:“姑姑,什么小姐不小姐的,您就称呼我为轻眉便好。嗯……能不能请您回避一下,容我更衣。” “范小姐是吧?”云屏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一句废话就很善解人意的出去了,留下范轻眉一个人在屋子里。她长吁了一口气,将紧闭的双腿微微分开一点,那放在胸前的双手也随即拿了下来,因为举的时间太长现在都有些麻木了。范家小姐轻轻晃了晃那发麻的手臂,款款的走到妆台前准备穿衣服…… …… …… “到底怎么了?死人了还是着火了?” 小丫鬟的脚步飞快,嘴上的频率倒也不慢,“我说秦公子,您就不能想点好的吗?” 秦小虎摇了摇头说:“除了死人与失火,我还真想不出什么事情会这么严重。看来也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要不我们吃完饭再办好不?” “那如果是小姐女扮男装的事情被发现了……算重要吗?” “快走,我们快走。”秦小虎猛的加速,冲到了小萝莉的前面,丫鬟被他拖得有些趔趔趄趄,险些摔倒。 …… …… “范小姐,衣服换好了吗?怎么这么慢?” “姑姑您请稍等,马上就好,马上就好。”范轻眉口上说着,但面对自己方才脱下的和丫鬟刚刚拿来的那两套男装,竟是不知道穿哪套才好。 云屏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范小姐,是不是没有女装换呀,那就穿男装出来吧。说实话,你穿男装的时候还是蛮英俊的,要不然公主也不会轻易的芳心暗许。 见人家都已经识破了,范轻眉咬咬牙,将丫鬟刚拿进来的那套男装麻利的穿上。她本想换女装去见云屏的,因此没有叫紫檀来帮自己裹胸,而这种技术活自己一个人又做得不是太好,因此她的胸前现在难免有些不伦不类。 第五十八章 才子本色 - 印菩提 - 我鱼 () 当秦小虎拖着小丫头跑到现场时,范轻眉刚刚穿着男装从屋子里出来,而云屏则一直站在门外等候。 “哎呀,范少公子,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秦小虎远远的就看见范轻眉不知为什么没有裹胸,那沉甸甸的两团实在是太过扎眼,连忙大喊着想提醒范家小姐注意。一边在小丫鬟的手心捏了一把,“快去,带你们公子进屋去整理一下。” 小丫头会意,连忙跑过去。却听见云屏的声音,“这位不是范小姐嘛,怎么又变成范公子了?” 这yīn影里怎么还站着一个人?而且看起来好像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样子,一定早就发现范轻眉的破绽了。秦小虎在心底大呼不妙,尤其那句话问得更是让他一头雾水,只得尴尬的笑了笑说:“离得太远,恐怕是看错了,不过既然是范小姐……那为什么穿着男装呢?” “那恐怕就得问你们两位了。” 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秦小虎已经走近了,他惊讶的大叫:“漂亮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呢?”现在他只想插科打诨尽量将范轻眉的xìng别混淆过去,因此无论神情还是声音都很是夸张。 云屏刚看见那chūn*宫图时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但后来想一想其实血气方刚的少年看看这些东西也是很正常的,再说他也不是故意拿出来放在自己面前的,应该是无可厚非。她微微的笑了笑,说道:“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这里?” 秦小虎在身后急切的打着手势示意小丫鬟将范轻眉带进屋子里去,脸上笑眯眯的说:“我还以为将姐姐得罪了,姐姐一气之下回宫去了呢。” 范轻眉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装扮很不合适,见云屏与秦小虎聊在了一起并没有注意自己,便趁她不注意低声吩咐丫鬟说:“快,给我取套女装去,就要我自己的。” “是,小姐。”丫鬟低声答应着离开了,范轻眉一闪身进了房间。 …… …… “回宫?!”云屏幽幽的一叹,“回宫有什么好?” 这个问题还真的不好回答,秦小虎只能试探着说:“可是……姐姐您本就住在宫中呀。”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就连天边那一点点余晖也逐渐的黯淡下去。云屏面向西方站着,秦小虎立在他的对面,虽看不清这个少年的容貌,但可以看出他的身材魁梧,浑身上下似乎充满了活力。云屏也不知怎地突然念了一首诗:“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轩。含情yù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 秦小虎大吃一惊,这不是自己写在折扇上闯了大祸的那首诗吗?难道说这位姐姐是皇后派来找自己问责的?只不过方才被自己护身的法宝乾坤chūn*宫图给吓跑了?要真是这样的话,自己现在岂不是自投罗网,那方才奏效了的宝物却也没有随身携带。不过看她背这首诗时的神态,似乎还充满着感情,真是奇哉怪也……还是先弄明白情况再做应对的打算吧。秦小虎嘿嘿的干笑了两声说:“姐姐背的这首诗,好似是在下的手笔。” 见他坦然承认,云屏也是愣了一下,又问:“这首诗当真是公子所作?” 秦小虎点点头说:“好像是的,姐姐,你不要以为喜欢看chūn*宫图的就不是才子了,这中间其实没什么必然联系的。相反,从那些美轮美奂的画面上是能够得到许多创作的灵感的。所以嘛,我经常采用这种方式寻找一下灵感。却不小心被姐姐看见了,真是失礼失礼。” 这人无耻还真达到了一种境界,云屏越看秦小虎越不像是那种传说中的才子,她皱起了眉毛又说:“什么叫‘好像是的’,到底是不是你写的。” 秦小虎也不知道承认这件事情对自己有好处还是坏处,自然不敢贸然肯定,继续打着哈哈说:“姐姐,像我这种著作等身的人,还真的是记不大清楚了。” 著作等身?!这话说的有些太不着边际了。就算你有些才华能写那么一两首诗,但毕竟年纪在那里摆着,又能有多少作品了?云屏现在已经坚信对面的这个少年绝不是那首诗的真正作者,应该就是范家的那位小姐或者公子拿他出来顶罪的。不过和这位秦小虎谈话却让人感觉很放松、很自在……既然已经认定他不是那个才华横溢害自己芳心暗许的才子,云屏也就放松了许多也自然了许多,撇着嘴揶揄道:“吹牛吧?” 这姐姐怎么态度一下子就变了?难道他是仰慕我的才华,不行,还是得问个清楚。秦小虎嬉皮笑脸的凑上前去说:“姐姐,我是不是吹牛咱先不说,我想问一下皇后娘娘打算如何处理方才那首诗的作者呢?” 看来还真是个替罪羊,也怪可怜见的。云屏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怜悯,嘴上却说道:“无论怎么处置,貌似和你也没有太大关系。” “怎么会没有呢?”秦小虎条件反shè般的反问了一句,方才明白大概这位女官认定自己是滥竽充数的了,于是嘿嘿一笑又说:“就算和我没关系,也会和我的朋友有关系的,所以我很关心皇后娘娘的态度。” 朋友?云屏转念一想,这个秦小虎既然与范轻骨相交莫逆,也许真认识这首诗的作者,何不借此机会将他的话套出来?她微微笑道:“娘娘说这首诗做得好,写尽了宫中的哀怨凄迷,她自己都深为感动,打算重重的奖赏作者,并且有意举荐给皇上,不使才华之士埋没于荒野……” “真的?皇后娘娘真这么说?”秦小虎双目放光,声音竟也有些发颤。假如当真如此的话,自己这就是因祸得福了,才华嘛,不管在什么年代什么时期,永远都是值得骄傲的。 既然做戏,自然就要做得十足。云屏也瞪大了眼睛说:“那是当然,你不觉得那首诗写得非常棒吗?皇后最喜欢才子了呢。” 秦小虎兴奋至极,刚想承认那是自己写的,眼珠一转又问道:“姐姐,你不会是在骗我吧?这种讽刺后*宫的诗文,皇后怎么会喜欢呢?依我看多半是要问罪作者才对。” “秦公子。”云屏直视着秦小虎的眼睛问:“您听说过大唐有文字*狱吗?” …… …… 丫鬟终于将女装拿来了,范轻眉长长的舒了口气,心想反正那个女官已经看出自己是女扮男装,此时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大不了就说自己年少顽皮偷穿了哥哥的衣服,至于她信或者不信……那就再说吧,反正有秦小虎在呢。既然已经暴露了,倒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她慢条斯理的脱下了男装换上了女儿家的服饰,竟然感觉有些不大自然,问自己的丫鬟道:“你帮我看看,这衣服是不是哪里不大对劲?” 丫鬟绕着她看了一圈,有些奇怪的回答道:“没有呀,小姐,挺好的呀。” “挺好的?”范轻眉自己转了两圈,还是感觉有些不妥,又问:“是不是不大合身呀?” 丫鬟抿嘴笑着说:“这本来就是您自己的衣服呀,怎么能几天不穿就不合身了呢?小姐,难不成您的胸部又长大了?” “贫嘴。”范轻眉装作生气的样子想要追打丫鬟,被丫鬟灵巧的躲开了。她又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心想那丫头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现在胸前鼓鼓的自己还真是有些不大习惯。 …… …… 大唐好像还真没有文字*狱,应该是个言论相对zì yóu的国家,那难不成皇后真的只要奖赏我?算了,富贵险中求嘛。秦小虎横下一条心神情坚毅的说道:“姐姐,不瞒您说,那首诗的作者正是不才区区在下。” 云屏笑了笑,“秦公子,您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快告诉姐姐到底是谁写的,姐姐给你糖吃。” 这个大美女看上去风姿绰约的,智商却不太够呀,竟然把我当成小孩子!不过智商低长得好,难拒绝易推倒,这样的女人难道还不完美吗?秦小虎嘿嘿笑着说:“姐姐,我没骗你,真是我写的。您学识如此渊博,难道还不清楚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吗?” “真是你写的?!”云屏上下打量着对面的这个少年,仿佛第一眼见到他一样,半晌方说:“嗯,人不可貌相,但你怎么证明是你写的?” 这怎么证明?秦小虎一时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犹豫着说:“要不我背一遍给您听听?” 云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背谁都会背,我还会呢,那难道就可以说这首诗是我写的了?” 秦小虎不得不承认听起来她说的很有道理,眼珠一转又问:“姐姐,那你如何能证明这首诗不是我写的呢?” 这下轮到云屏犯难了,她犹豫了一会儿方才回答道:“我证明不了。” “那就是了,现在根本就证明不了这首诗是不是我写的。”秦小虎摇摇头,无奈的摊开双手说:“可惜呀,我这大好的才华怎么就不能被世人认可呢?白白的湮没在了草莽之间致使青chūn虚度,空空白了少年头。姐姐,要不还是你来想个法子吧,我这辈子也许就得靠您了。” 第五十九章 开箱验取石榴裙 - 印菩提 - 我鱼 () 这是什么话?还他的这辈子就靠我了?搞得如同以身相许一样。不过那话说得倒也有趣,将堂堂的公爵府比作草莽,又说年纪轻轻的自己已经白了少年头。云屏有些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薄怒道:“公子,请注意你的用词。再说我哪里有什么法子,年轻人,要想成功还是要靠自己,不要试图找什么捷径,你还年轻。” 这话说的,八成她以为自己要傍富婆,我可是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素质的四有青年,怎么会去做那种龌龊的事情呢?再说真要傍的话直接一步到位的傍皇后多好,干嘛还去傍她的仆人?秦小虎很委屈的解释道:“姐姐,我的意思是想问问你,要怎么才肯相信那首诗是我写的。” 见他的态度一直这么坚决,云屏倒觉得有那么几分可信了,想了一下后说:“那你就再写首水平差不多的吧,来证明一下你自己。” “好说。”秦小虎愉快的笑了笑,“请姐姐命题。” …… …… “你先出去看一眼那位姑姑走了没有。”此时的范轻眉已经换好了衣服,但见半天都没有人来找自己,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心想能不见就不见,催促着自己的丫鬟出去打探情报。 “是,小姐。”丫鬟答应着,走到外屋开门向外张望了一下,随即回来报告说:“小姐,那位姑姑并没有走,还在门口站着呢,好似与秦公子相谈甚欢。” 范轻眉微微的皱起了眉毛,心想皇后交代女官说的那些话方才在秦小虎的屋子里就应该说完了呀,怎么又谈上了?一想到那女官绝美的容颜与高贵的仪表,她不禁心中一惊,疾声问道:“他们在谈些什么,你可听到了?” 丫鬟方才并没有留意二人谈话的内容,低下头仔细的想了一下方才回答道:“好像是在谈诗词。” “诗词?!”范轻眉的心中又是蓦然一紧,原本的妒意在那一瞬间化作了担心,心想既然是在谈论诗词,那八成是那首“鹦鹉前头不敢言”的余波未息。她轻抚自己的胸口,待呼吸平稳之后又吩咐道:“再出去听听,看他们具体在聊什么诗词,听仔细。” 见小姐神情如此焦急,丫头不敢怠慢,连忙答应道:“是,小姐,奴婢理会得。”随即便转身走了出去。范家小姐感到一阵头晕眼花,干脆躺倒在床上,口中呢喃着些什么。 …… …… 眼前这个少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难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他还真的有那么几把刷子?姑且试一试也好。想到这里,云屏开口问道:“请问公子擅长什么题材?” “什么题材都好,姐姐尽管出题便是。”秦小虎大喇喇的回答到,甚至还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香烟,好整以暇的点上,徐徐的喷出了一口烟雾。他那张本就在暮sè下看不清楚的脸此时便显得更加朦胧,竟有种超凡入圣的感觉。 见他如此自信,似是胸中自有丘壑的样子,云屏竟是再不敢小觑了,又试探着问了一句,“真的什么都行?” “当然。”秦小虎表现的有些不耐烦,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烟之后又说:“作为一个才子,自然要全面,什么都能写,不然那是匠人,也就是写诗机器人。嗯,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诗,但人家那是才高八斗,我比不了。这样,吸完这支烟我就做出来如何?” 太嚣张了,云屏心中有气,打算杀杀面前这个年轻人的锐气,但面上还是微笑着说道:“那你就写首女子思念夫君的诗吧,至于时间嘛,随便你就好,不必强求。”接着便开始幸灾乐祸的欣赏起秦小虎的表情,心想你一个毛头小子,怎能了解女儿家的心事,写得出来才怪。 听到这话,秦小虎微微一愣,原来这位美女姐姐是故意找自己麻烦来的。那正好,要是难度小了还很难显出自己的水平,那就让你大吃一惊好了。他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香烟,尚余半支,心中早有计较,口上却是争辩道:“姐姐,你让我以女子的口吻去写,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云屏见他服软,心里的气也就消了大半,商量着说:“公子大才,云屏真以为您写什么题材都可以呢。但要是觉得为难的话,那不妨换一个?” “算了,就这个吧,换来换去的太麻烦。”说完这句话,秦小虎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烟,接着昂首向天朗声吟道:“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说完抬起手,看那指间的香烟尚余半寸长的一段,又吸了一口之后丢到地上踩熄。“姐姐,您看这诗还说得过去吗?” 云屏愕然,她也是饱读诗书,自然听得出这首诗比那首“鹦鹉前头不敢言”的意境更要强上几分,将女子思念夫君的心绪表达的淋漓尽致。何况又是在不到半支烟的时间内一挥而就,如此才情,可谓旷世。听得秦小虎发问,她尚且沉浸在诗歌的艺术当中,无暇理清思绪便匆忙的回答道:“公子果真大才,是云屏有眼无珠了。” 秦小虎嘿嘿一笑,很难得的谦虚了一下说:“姐姐谬赞了,诗词功夫,无非雕虫小技而已,在下断断不敢称才。” 诗词乃雕虫小技,那大技又是什么?云屏愈发觉得这位秦公子有些高深莫测了。她口中反复的念着那句“开箱验取石榴裙”,念了两遍后低头深思,品味着诗中的余韵袅袅,却猛然间发现自己穿得正是条大红的石榴裙。难道他是看着我的衣裙才做出此诗的?又为何会知道我的心中有着浓浓的思念?想到此处,云屏不禁霞生双颊,再也不敢抬头面对少年那温和的目光。 …… …… “小姐,小姐。”丫鬟风一般的急急跑回来,长长的喘着粗气说:“他们好像在说什么石榴裙。” “石榴裙?!”不是在谈诗词吗?怎么又讨论起服饰时尚来了?范轻眉低头沉吟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咚咚,那位姑姑身上穿的可是石榴裙?” 咚咚正是那丫鬟的名字,范轻眉亲自给取的。并不是范家小姐不学无术,而是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时方三岁,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水平,随便就取了这么可爱的两个字。下人本没有姓氏,跟随主家姓范。范咚咚皱着眉毛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像是的,奴婢也不是记得很清楚。” 范轻眉从床上一跃而起,大声说:“快去,快去看清楚。” …… ……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了呀?”秦小虎见云屏突然沉默不语,心中不明所以,随口便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云屏的心砰砰的跳着,心想这个秦公子居然能看到人的心里,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心中有思念,那会不会还看出来那被系着浓浓思念的,就是他本人呢?要真的看出来了,那岂不是羞死个人…… “姐姐,我看你脸sè好像不大好的样子,要不然到房间里去休息一下吧?”秦小虎关切的问。 一提到房间,云屏就不由得想到那两张chūn*宫图,虽然只是无意中看了一眼,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将那图像牢牢的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不由得脸上羞意更盛,声音也压得越来越低,“不,不用了吧。” 见她回答的不是很坚决,秦小虎更加觉得这位美女姐姐可能是生病了,眼睛一斜正看见小丫鬟鬼鬼祟祟的从屋子里出来,连忙喊道:“咚咚,你来得正好,快帮我个忙,把这位姐姐搀到房间里去坐一坐。” 范咚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得有些犹豫的回答道:“秦公子,这恐怕不大合适吧。” 秦小虎随即恍然,这位是宫中来的姐姐,而范轻眉的xìng别至今存疑,又怎能让她进去抓住把柄。正不知如何往回圆这句话,云屏却是已经清醒过来,虽然脸颊尚且羞红着,但已经能够开始说话。“秦公子,我没事,兴许是立得有些久了,屋子里太气闷,不如在外面找个地方坐一坐,休息一下就好。” 这姐姐不但漂亮,还很善解人意呀。秦小虎连忙对范咚咚说:“这里没你的事了,先进去吧。” “是,公子。”小丫鬟如蒙大赦,连忙开门闪身进去,最后还特意看了一眼云屏的裙子,大红sè的石榴裙。 …… …… “那位姑姑穿的就是石榴裙?” “是,小姐。奴婢看得千真万确,大红sè的。” 范轻眉站起身,在屋内来回走了两趟,转过身说:“快去,把我的石榴裙也找来,也要大红sè的。” “可是,小姐。那位姑姑与秦公子还在外面等着呢,您是不是应该快一点出去……” 没有石榴裙,就算出去了又有什么用。范轻眉又说:“这些不用你来管,快去取衣服要紧。” “是,小姐。”见主子似乎又要发飙,范咚咚不敢怠慢,连忙答应着出去了。 第六十章 才子佳人后花园一 - 印菩提 - 我鱼 () 要在外面找地方坐一坐,那大概就只有花园了。秦小虎与云屏一起往后花园的方向走着,心想原来这个时代谈恋爱也是要去花园的,不过那私人花园显然更有情调一些,但对方是想和自己沟通感情吗?还是要施美人计骗取自己的才华?他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云屏也自顾自的想着心事,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这就是花园了。” 以范府的地位与豪奢,花园的格局自然也是高雅不凡的,虽然已经入夜,看不到园中的花花草草,但随风飘来的香气还是足以让人感动心旷神怡。云屏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中的花草香味,努力的贴近自然以消除内心深处的悸动不安。远远的似乎有仆役还在劳作,能看见数支火把,听见修剪花枝的声音。大好的自然景致没得便被这些俗人破坏了,云屏不由得皱着眉毛问:“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干活?能看得清楚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云屏本是平平常常的一问,听在秦小虎耳中便觉得她是嫌这些人碍事,当然这也很有可能确实是云屏潜意识里的想法。秦小虎心中暗想,这种花前月下的时候旁边有一堆下人在吭哧吭哧的干活也确实有些太煞风景,于是扯开喉咙大喊道:“那边是谁在干活?领头的过来一个。” 一个家丁闻声跑过来,夜sè已深,他直到近前方才看见说话的人,恭声说:“原来是秦公子,不知您有什么指示。” 秦小虎潇洒的摆了摆手,说道:“今天给你们放假了,这后花园里的劳作的人都去休息吧。嗯,派个小丫头给沏壶茶水过来。” “这……”秦小虎毕竟是客人,他说的话算不算命令还很不好说,所以家丁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立刻执行。 “怎么?”秦小虎沉下脸,又说:“这么小的一件事,难道还非要我去找老公爵说?” 见秦小虎脸sè不好,家丁连忙点头哈腰的说道:“公子息怒,小人们这就休息,这就休息。” …… …… 一壶上好的龙井被端到了石桌上,丫鬟很识趣的退了下去,秦小虎亲手端起茶壶,殷勤的为云屏斟上。“姐姐,范府的茶还不错,您尝一尝。” 天sè已经黑透,此时的云屏倒不再担心被对方发现自己面sè有异,神情举止也自然了许多。她心中有千言万语,但一时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口中确实有些干了,云屏端起茶盏,轻轻的啜饮了一口说道:“果然好茶。” “那姐姐就多喝一些。”秦小虎快手快脚的又帮云屏加满。此时此刻,他心底也觉得很尴尬,尤其是夜sè下面对着一个古典的美女,并且身心都是古典的,自己仿佛没什么话好说。要不然讲几个黄sè笑话?还是算了吧,这个世界的女人未必能听得懂,当然要是能听懂的话就会更糟。 “谢谢。”道谢之后云屏也觉得找不到什么太合适的话题,但好不容易见到了自己魂萦梦绕的人,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范府的后花园里,此时静寂无声。 …… …… “小姐,奴婢把您的大红石榴裙找来了。” 范轻眉从丫鬟手中接过那条裙子,在自己身上比量了一下,顿时面露喜sè。“对,就是这条。快,快帮我换上。” “是,小姐。”范咚咚连忙手忙脚乱的帮范家小姐换衣,心中奇怪着主人怎么非要和那位宫里的姑姑穿一样的裙子。 …… …… 两个人相对而坐,总该说点什么,但秦小虎确实缺少与这个世界上女孩子交往的经验。至于紫檀、范轻眉,这些都是在自己不经意间就已经芳心暗许了的。更何况紫檀在理论上本就是自己的女人,而范家小姐则爽朗大度颇有几分男儿英气,因此和她们交往时秦小虎往往会在无意间忽略她们的xìng别而当成是自己的哥们。不过眼前这位姐姐实在是太女人了,看上去比紫檀还要温婉一些,更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秦小虎吭哧了半天方才问出了一句:“皇后娘娘可好?” 听到对方问自己的主子,云屏恭敬的站起身来回答道:“皇后娘娘安好,有劳公子挂念。” “哦,那就好,那就好。”秦小虎点头应着,说完这句话,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 …… 范轻眉的身材很好,前凸后翘,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任何再普通不过的衣服在她身上都显得十分漂亮,更何况公爵府内的小姐服饰呢。此时,她已经着上了那条大红的石榴裙,在镜子前面左摇右晃的端详着,随着她的转身,裙角仿佛火焰燃烧般舞动。但范家小姐似乎还是觉得不大理想,先是脱掉上衣展现出内在的波涛汹涌,接着又拿起另一件在身上比量着,但效果依然不能让她满意……选定了上衣之后,范家小姐又坐到了妆台前,对自己头上的钗环进行细心的装扮。许久没着女装了,她感到这套程序自己已经有些陌生,叫过来丫鬟说:“咚咚,帮我打理一下这些首饰,我怎么看都不大顺眼的样子。” 范咚咚走过来立在小姐身后,一边替她理着秀发一边说:“小姐,其实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呢。” “是吗?”范轻眉还是不相信,拿起镜子左右照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咚咚,那位姑姑上身穿的什么衣服?” 小丫鬟皱起眉头回忆着,过了一会儿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小姐,奴婢实在记不得了。” 范轻眉边照着镜子端详着自己的装扮边说:“那还不简单,再出去看一眼不就是了。” “可……可奴婢方才取裙子回来的时候,秦公子与那位姑姑已经不在咱们的门前了呀。” “不在了?”范轻眉连忙起身奔了出去,那面铜镜“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 …… 还是云屏又打破了那难堪的沉默,她问:“秦公子,方才您说诗词乃是雕虫小技,那什么才是大道呢?云屏不解,愿闻其详。” 本来就是随口的一句谦虚而已,怎么非要寻根究底?看来是个认真的女人呀。秦小虎正sè说:“所谓大道,乃治国平天下也,造福于苍生,施恩于万民,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即倒,方是大道。” 云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纵然在夜sè下那双眸也显得如此明亮,仿佛黑暗中的两盏灯火。过了好一会儿,她方才平定了心中那如cháo的思绪,又问:“公子,这是你的志向?” “不是。”秦小虎淡淡的回答。他长身而起,将目光投向那无尽的黑暗当中。“我只想百姓安居乐业,而不想去当什么顶天立地的英雄。正如那许多事,原本无法言表,只要看见这世界安好,那便好。” 云屏听得不禁愣了,这些话比刚才的那那首诗更加令她震撼,短短的一句话中,没有经天纬地的伟大理想,全都是悲天悯人的博大胸怀。眼前的这个少年愈发神秘莫测了,不像是凡人,倒有些上天派下来拯救苍生的神仙味道。大唐是个历史悠久的国度,自然有许多神秘而优美的传说,在那些传说中不乏这样上苍的使者,拯万民于水火……云屏陡然收住了自己的思绪,那些神话传说中的仙人都是在暴君执政的时候下凡的,而如今的大唐天子李乾纲虽然没什么值得夸耀的政绩,但和暴君似乎也扯不上关系。她抬起头,看着秦小虎那仍望着茫茫夜sè的沧桑背影,不由得问了一句:“秦公子,你……今年多大年纪了?”本来她是想问高寿的,但觉得他的外表看起来还是个孩子,所以话到嘴边及时的改口了。 “我十五岁。” 十五岁?!云屏差点晕了过去,看他的外表确实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但这样的思想这样的胸怀,与当世大儒相比都毫不逊sè。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您说您十五岁?” “是的,我十五岁。”秦小虎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来,看着云屏的眼睛问:“怎么,我长得很老吗?”那双眸亮得有些灼人。 “不……不是。”云屏结结巴巴的回答着,心中却在想什么文武全才、什么双系魔法师,这些若与他的思想相比,都显得太小儿科了。隔了一会儿,她又问道:“公子,你的年纪应该最崇拜英雄,难道就没有建功立业的打算?” 秦小虎笑了笑,回答道:“若是太平盛世,何须我竖子成名,若不幸生逢乱世,那也由不得我了。不过‘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我还是懂得的,绝不会为了自己成名而使得生灵涂炭。” “一将功成万骨枯。”云屏又是反复的念了两遍,问道:“公子,这句诗也是您写的吗?” 其实这些诗都不是自己写的,秦小虎脸上微微一红,模棱两可的回答道:“反正这个世界上没人写过,姐姐要是认为是我写的那就是我写的。” 第六十一章 才子佳人后花园二 - 印菩提 - 我鱼 () 范轻眉慌张的跑出门,见女官与秦小虎果然都不见了,转过身问跟在自己身后的丫鬟,“咚咚,他们两个去哪里了?你怎么不看好他们?” “小姐,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呀,刚刚奴婢不是替您去取裙子了嘛,又怎么看着他们。”范咚咚很委屈的回答着,又说了一句,“要不是你换衣服换得那么慢,他们能走嘛。” “你!”范轻眉的小姐脾气正要发作,猛然想到还是先找到那对失踪了的孤男寡女才好,自己丫鬟的事情不妨缓缓再说。“别愣着了,快去找吧,多问问别人。” “是,小姐。”范咚咚刚才赌气说了那句话出来,心中早是后悔不已,正准备承受范轻眉的雷霆之怒时,小姐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发作,连忙一溜烟的跑走了。 …… …… 二人又是默默的坐了一会儿,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云屏款款的起身说道:“谢谢公子陪伴云屏,但我现在要回宫去了,有机会我们再聊。” 再聊?好像也没聊什么呀,怎么就要走了?但对方是个女儿家,这么晚了确实也不好强留。秦小虎也连忙起身,“姐姐,那我送你。” 虽然口中说着有机会再聊,但云屏深知自己乃是皇后身边的侍女,行动多有不便,也许这一别之后,相见便再也无期。忍着心中的伤痛她淡淡的“嗯”了一声,正要与秦小虎并肩离去,却突然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二位怎么一见我来就要走呀,坐下来再聊一会儿嘛。”说话的是范家小姐范轻眉。 …… …… 秦小虎正巴不得云屏再坐一会儿,连忙随声附和道:“是呀姐姐,来一趟不容易,多呆一会儿再走嘛。” 大唐少年并未听出范轻眉的话中有什么不妥,但云屏同样身为女人,却是听到了里面那浓浓的醋意。范家小姐是带着自己的丫鬟一起来的,咚咚手中提着一个jīng制细做的灯笼,正映红了范轻眉那条大红sè的石榴裙。云屏目光一扫,随即便心下了然。虽然免不了也有些微的妒意,但一向自己本是皇后身边的女官,今生能不能出宫尚未可知,何况自己又比秦公子足足大了十岁……想是今生无望,只能来世相约了。与其如此,倒不如成全面前的这一对金童玉女。她微笑着回答:“既然秦公子与范小姐都有如此雅兴,那咱们就再坐一会儿。” 三人坐定,秦小虎拿起茶壶想给范轻眉斟茶,却是没有水了,于是对丫鬟说:“咚咚,劳您去添点水来。” 范咚咚答应着,弯下腰拿起茶壶,接着提着灯笼转身yù行,范家小姐却突然说:“慢着,你把灯笼拿走了我们怎么办?难道在这里摸黑聊天不成?” 摸黑聊天?听起来也没什么不好,更增加神秘感,也许还能趁机做点聊天以外的勾当。秦小虎刚想说其实自己虽然在xìng别上处在一对二的劣势但并不是很在意,云屏已经皱起了眉毛说:“是呀,没灯怎么行,要不咱们就不喝茶了吧,我是不大渴,你呢,秦公子?” “不渴,我也不渴。”秦小虎连忙答到,因为无事可做,刚才那一壶茶基本上都进了自己的肚子,现在喝不喝确实很无所谓。 范轻眉见二人一唱一和心下着恼,冷冷的说:“我渴,我要喝茶。” “可是。”丫鬟犹豫了一下又说:“可是小姐您也要灯笼呀。” “你不会不提灯笼去?” …… …… 方才秦小虎和云屏走来的时候天sè还没有黑透,但现在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寂静的夜里不时传来几声虫鸣,要是让范咚咚不提灯笼前去续水的话确实有些太过为难她了。秦小虎心中大为诧异,范家小姐本不是这个脾气的,平rì里她对待下人极好,从来都没有主人的架子,可今天是怎么了?他不禁出声劝阻道:“范小姐,我看就算了吧,别再摔到她。您要是实在口渴的话,那我去好了。” 其实范轻眉就是在吃醋,很典型的吃醋,因此将火气撒在了自己丫鬟的身上。听见秦小虎这么说,她有些揶揄的回答道:“你去?你去就摔不到了?” “当然。”秦小虎从范咚咚的手中接过茶壶,右手很随意的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便有一团小小的火苗出现在他的手指之上。那团火焰虽小,但却分外明亮,似乎比那灯笼还要亮上几分。“姐姐,范小姐,那我去了哈,你们稍等一会儿。” 对呀,这家伙是个魔法师,我怎么给忘了,范轻眉和云屏同时想到。还是云屏先开口说话了,“秦公子,既然如此,不如让范小姐的这位贵仆拿着灯笼去续水,而您用魔法在这里为我们照明,可好?” 这个法子真的不错,自己怎么没想出来?秦小虎嘿嘿的笑了两声回答道:“但凭姐姐吩咐。” 其实自己也已经想到了同样的主意,只不过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让那个女官抢了先,范轻眉觉得自己又输了一招,心中不快,没好气的对自己的丫鬟说:“咚咚,还不快去?” “是,小姐。”范咚咚连忙从秦小虎手中接过茶壶,提着灯笼去了。 …… …… 秦小虎的右臂长长的伸着,放在石桌zhōng yāng,拳头上面的火焰明灭着映红了三个人脸庞。范轻眉到底还年轻,还是个小女孩的xìng格。她虽然早就知道秦小虎是个魔法师,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施展法术,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小虎,还能再亮些吗?”那称呼无比亲昵,倒好像与对方十分熟络不分彼此一样。 听到范家小姐亲切的称自己为“小虎”,秦小虎不禁愣了一下,但旋即便释然,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随口回答道:“能。”而随着他的话音落定,那团火焰陡的增大了一倍,将三人的面目找得更为清晰。 云屏同样感到好奇,她斟酌了一下方才有些迟疑的问道:“秦公子,我听说您是个双系魔法师,不知道您所修炼的另外一系是什么呢?方便告诉我吗?” 秦小虎本是个全系魔法师,但他清楚这个职业有些过于骇人听闻了,所以一直很低调的号称自己只修炼了两系魔法。这第一系自然是火系,是大家正在有目共睹的。他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姐姐您希望我修炼的是什么系呢?” 云屏一愣,随即回答道:“这个有什么好希望的?难道我希望你是什么就是什么不成?但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木系魔法的,能够更加贴近自然。” 秦小虎笑了笑,右手放在桌上没动,左手掐诀,口中默念了几句,便有一阵花香淡淡的传来,由最初的清雅转为浓郁,但那浓烈却并没有给人不舒服的感觉,而是强烈得如此自然。秦小虎将右手向自己的左侧移去,只见一株淡雅的茉莉花正以肉眼能见的速度不断的生长,一点点的向石桌的方向蔓延,没过过久,便已经绽放在石桌的正中,洁白无瑕,香气袭人。云屏和范轻眉都惊讶的长大了嘴巴,过了好一会儿,范轻眉方才惊讶的问道:“小虎,你不是水系的魔法师吗?” 对呀,在岷山关的时候自己是用过水系魔法的,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秦小虎结结巴巴的解释道:“范小姐您记忆力真不错,是水系的,但木系的也学过那么一点点。” 一点点?那也太谦虚了吧,只不过片刻之间便能让植物从亭外长到亭内,这可不是一般的水平。云屏皱着眉毛问道:“秦公子,我一直有一事不解,以您的年纪,是如何在这么多方面都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的呢?” “是呀是呀,我也想知道。”范轻眉在一旁随声附和着,她现在的好奇心已经爆棚,早就忘记了与云屏之间的不快,而只是一心想发掘出面前这个少年的秘密。 登峰造极?秦小虎面有愧sè的摇摇头,要说登峰造极的话,恐怕只有文学上勉强能担得起这四个字,毕竟自己会背许多这个世界上没有的诗词,而至于其他方面,那真是惭愧得很。他清楚自己的武艺仅仅比花拳绣腿强些有限,对阵一般的武师时虽然胜算颇大,但要是在千军万马的阵前,一定不是加纳多那些悍将们的对手。要说起魔法的话,在人类中也许可以算是个中翘楚,但比起巨龙或者jīng灵的话,自己也就是初窥门径而已。但二人的问题又不得不答,他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回答道:“也许是机缘巧合吧,其实我自己也不大清楚。” 这句话听在云屏耳中就是他有难言之隐不愿意启齿,但范轻眉却明显没想那么多,还是不依不饶的问道:“那是什么机缘呢?” 秦小虎面上的表情很是jīng彩,他圣殿的出身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之所以不宣之于世是因为他害怕这段非凡的经历会挡住自己的桃花。云屏见他神sè古怪,有意替他解围,嫣然一笑问道:“秦公子,您能不能把火焰弄得更亮一些,我们也好赏花。” “没问题。”秦小虎随口回答着,右手上的火焰陡然间明亮起来。他一直在想着如何应对范轻眉却忘记了控制火焰,一瞬间亭内仿佛白昼一样明亮。 第六十二章 风波不断 - 印菩提 - 我鱼 () 冠军杯决赛时发一章,看球还是看书? 就在秦小虎对范轻眉提出的问题苦思冥想的同时,远处传来一阵嘈杂混乱的声音。“着火了,着火了!”无数的家丁仆役婢女等人举着明亮的火把,提着水桶或者端着面盆奔将过来,目标赫然是三人所处的小亭。 身为主人,范轻眉此刻自然是要挺身而出的,她站起身来走到亭外,娇叱道:“怎么回事?慌什么?!” 领头的一个家丁见小姐在此,慌张将手中的水桶放到地上,又将火把交与旁边的同伴,恭敬的行礼后回答道:“小姐,我等见园中火起,特来救火。” 此时秦小虎已经发现自己在不自觉中闯了祸,何况现在周围都是火把,明晃晃的甚是耀眼,也就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熄了自己手上的火焰,同时那朵茉莉花也悄无声息的从石桌上偷偷缩了回去,就仿佛从来没发生过任何变化。范轻眉回头一看,见秦小虎乖乖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顿时有了底气,大声问道:“哪里着火了?本小姐方才就在这里,怎地不知道?” 家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疑惑得说:“不对呀,刚刚那熊熊的火光分明就在这里,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是你眼花了吧?”范轻眉冷冷的说:“以后先把事情搞清楚了,再慌乱不迟。”边说边踱回了亭子,坐在秦小虎的对面。 那家丁却是有几分执拗的,在口中嘟囔着,“我一个人有可能眼花,难不成这么多人都眼花了不成?” 听得家丁竟然敢顶撞自己,范轻眉一拍桌子便要站起,秦小虎连忙阻拦道:“不是没着火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位尊仆的jǐng惕xìng还是蛮高的,值得表扬。好了,现在这里没事了,你们都下去吧。” 秦小虎毕竟不是主人,家丁们一个个虽然口中答应着,却不就走,将目光望在了范轻眉身上。范家小姐沉声说:“怎么,秦公子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难道还要本小姐再说一次不成?” “我等不敢。”众人回答着,纷纷提起端起自己带来的东西退下去了。范轻眉长舒了一口气,正想继续问秦小虎究竟是何机缘让他jīng擅三系魔法的,这时云屏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嗯,范小姐,秦公子。这个……天sè也不早了,我得回宫去了。” 秦小虎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尚且没来得及说,正待出言挽留,范轻眉却早已在一边施礼,“恭送姑姑。” 远处,一盏灯笼上下起伏着渐行渐近,传来范咚咚的声音,“小姐,茶来了。” …… …… 送走了云屏之后,范轻眉心中的妒意又升腾起来,看着秦小虎兀自痴痴的望着女官的背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低声在他的耳边说道:“还看什么?人都已经走了。” 秦小虎看上去并没有将目光收回来的意思,淡淡的回答道:“范小姐,我不是在看她,而是在想一个问题……这位姑姑已经知道你是女扮男装的了,假如她回宫后向皇后娘娘这么一说……” “对呀,我怎么给忘了?”范轻眉这才从浓浓的醋意中苏醒过来,焦急的摇晃着秦小虎的胳膊说:“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要不要去把她追回来?” “人都走了,还怎么追?”秦小虎不动声sè的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又向远处云屏身影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范小姐,我们还是回去从长计议吧。” “嗯,也好。”此时的范轻眉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姑娘一样,乖乖的跟在秦小虎身后走进了范府的大门。 …… …… “首先,我认为这个姐姐是自己来的,而不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 “为什么?”范轻眉不解的问到,“她不是号称奉懿旨来和你交谈的嘛。” “你说的对。”秦小虎异常肯定的说:“她只是‘号称’,并且在我的房间里,她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范轻眉很惊讶,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指着秦小虎的鼻子问:“什么都没说,那你们在房间里面都干什么了?!” …… …… 要说女人这种动物真的很可爱有时又让人很无奈,在这火烧眉毛的关键时刻,范轻眉不积极的去想对策反而在质疑清清白白的秦小虎和云屏两个人。秦小虎很无辜的一摊双手回答道:“我什么也没做呀。” “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就那么含情脉脉的对视是吧?” 范轻眉的醋意如此明显,秦小虎就算再迟钝也能感觉的出来,在这人命关天的时候他自然不会和一个小女孩去计较些什么,无奈的解释道:“那位姐姐在我房间内不小心看到了一些她本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于是跑掉了。真的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你刚离开不久她就走了。” “什么东西?”范轻眉不依不饶的问。 “这个……”秦小虎顿了一下后说:“她不应该看到,你也不应该看到,总之,你要相信我才对。” “不行,凭什么相信你,今天我一定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她能看而我就不能看?”范轻眉一把揪住秦小虎的耳朵,半拖半拽的向他的房间走去。将门虎女,那手劲自是非凡。 “姑nǎinǎi,麻烦您轻一点。” …… …… “拿出来吧。” “拿出来什么呀?”秦小虎确实不想将那chūn*宫图交到范轻眉的手中,是以死到临头还在装傻。 “你说拿出来什么?装什么傻?”这段时间内范轻眉已经将秦小虎的脾气秉xìng摸得很透,自然不允许他在自己面前玩什么花样。她的目光在秦小虎的屋子里飞快的扫视了一圈,正当秦小虎心底暗自庆幸着自己已经将chūn*宫图收起来的时候,范家小姐却是大马金刀的往床上一坐,那大红的石榴裙与脏兮兮的床单对比起来显得格外扎眼。范家小姐甚至还上下颠了两颠试了试这床的柔软程度,两只洁白的小脚在床边摇晃着,宛如两朵盛开的白莲,只不过味道有些不大一样。然后皱起眉头自言自语的嘀咕道:“怎么这么硬,是人睡的吗?”就在秦小虎刚要解释说肯定是人睡的的时候,她又嫣然一笑,绽放出两个可爱的酒窝,伸出手笑眯眯的说:“拿来吧,乖。”声音不大但却极其坚决。 秦小虎看这架势,今天应该是难逃此劫了,也不废话,从抽屉里拿出了自己的宝贝,侧过身单手递了过去。“喏,给。” “这才像话。”范轻眉笑着接过来将其打开。随着一声尖叫,秦小虎那视如xìng命的珍宝被范家小姐飞快的扔到了地上。 秦小虎早有准备,一直捂着自己的耳朵,但那叫声实在太尖锐穿透力太强,他还是觉得耳膜一阵阵的作痛。很有经验的秦小虎并没有马上松开双手,而是等到地震后的一**余震完全过去之后,方才皱着眉头从地上将那副chūn*宫图小心翼翼的拾起,嘴里嘟囔着说:“早就叫你不要看,这么大个人了,拿东西都拿不住。” 范轻眉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事确实不怪秦小虎,人家几次三番的劝阻自己看,但谁让自己没听呢。她的胸脯急剧的上下起伏着,吸引了秦小虎贪婪的目光,但范家小姐并没有注意。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道:“那姑姑看了你的这个……东西,怎么后来还和你聊了那么久?” “这有什么?少见多怪。”秦小虎将chūn*宫图仔细的卷起来,口中说着,“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充其量证明我兴趣爱好广泛罢了。 少见多怪?难道我堂堂公爵府的小姐应该对这种东西耳熟能详是吗?范轻眉气得双腿直发抖,心想与他纠缠这个问题是说不清楚的,还平白无故的降低了自己公爵小姐的身份。她低下头看了自己正在抖来抖去的腿一眼,突然又问:“小虎,你觉得我的裙子怎么样?” 秦小虎也向她的腿看了一眼,之后很认真的回答:“范小姐,我还是觉得你穿男装更好看一些。” 他这话倒是实话,以范轻眉的气质,穿上男装会显得英姿飒爽卓尔不群,但听在范家小姐的耳朵里这句话就是不折不扣的侮辱。她气愤的跳下床,眼泪忍不住的流将下来,范轻眉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往出走,气愤的说道:“我知道自己不像你那个姐姐那么有女人味,但也犯不着这么挖苦我吧。” 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说着话说翻脸就翻脸了呢?秦小虎拉了她一把却是没有拉住,望着她的背影喊了两嗓子却也没有回音,心想还是算了吧,既然和这个丫头片子说不清楚,那就去找她的家长谈。想到这里他唤来一个家丁说:“带我去见公爵大人。” “现在?!”家丁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sè,有点不可思议的看向秦小虎。 “对,现在。” 第六十三章 不断风波 - 印菩提 - 我鱼 () “什么?!轻眉的身份被人发现了?”范惟亮穿着一身洁白的丝绸睡衣,正准备给口中叼着的烟袋点火,陡然听到这个消息,竟是惊讶的大张开了嘴。那黄铜烟袋重重的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秦小虎缓缓的点着头,又说:“老公爵,您先别着急,那位女官不一定会告诉皇后的。” 范惟亮逐渐从激动的情绪中冷静下来,俯下身拾起了烟袋,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冷厉而yīn鸷的说:“秦公子,按照你的说法确实不一定,这个老夫相信。但这种事情牵连太大,不能单凭猜测,再说她今天不说,又有谁能担保她以后一直不说?所以,还是要想个法子以策万全。” 果然姜是老的辣呀,居然还能有以策万全的法子!秦小虎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恭声说:“小子愚钝,请公爵大人明示。” 范惟亮盘起一条腿,在靴底上狠狠的敲打着烟袋,伴随着那强有力的节奏他缓缓的开口说:“年轻人,只有死人才是能永远保守秘密的,这句话你要记牢。” 死人?!原来是要杀人灭口呀,也太没技术含量了吧。但秦小虎一向八面玲珑,自然不会与老公爵硬顶,他装出了一副思考的样子,良久方才摇了摇头说:“公爵大人,那位姐姐在皇后身边,恐怕是很难下手呀。” “嗯,这个我知道。”老公爵将烟袋点燃,美美的吸了一口后抬起头望着秦小虎说:“所以,就要靠秦公子你了。” “我?!” “对,就是你。秦公子,你这么聪明,应该不会看不出来皇后身边的那个……叫云屏是吧?对你的情感有点不大一般吗?”老公爵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秦小虎,而是好整以暇的吸着烟袋,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 原来是要我去使美人计呀,以前自己好像都是被施计的对象,这次怎么反过来了?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秦小虎想着想着不禁自己笑了起来,甚至笑出了声音。范惟亮看着他的神情有些吃惊的问:“秦公子,你笑什么呀?” 老家伙,不装了吧。秦小虎像模像样的咳了两声说:“公爵大人,光明正大的办法有很多嘛,为什么非要利用别人那纯洁的感情呢?这种手段太不男人了,是我这种大好男儿所不齿的。” 还男人,你也就是个男孩。范惟亮将烟袋从嘴上取下,问道:“那依秦公子之见,该当如何呀?” 其实你的sè诱的主意就不错,只不过别要了人家的xìng命就好。秦小虎本以为老公爵会苦苦哀求自己牺牲一下sè相然后自己也好讨价还价博取最大的利润,谁知道他一点儿都没有坚持就干脆的放弃了,还在装模做样的问自己有什么办法。秦小虎回答得更加干脆,“我没办法。” “哦。”范惟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容老夫再想想吧。” “那您老慢慢想着,我先回去睡觉了。”秦小虎已经呵欠连天,自然不想在这里和老头子摆什么龙门阵,他懒洋洋的站起身,随便拱了拱手,就算是告辞了。 范惟亮却是连站都懒得站起来,只是将手中的烟袋放在桌子上说道:“公子慢走,老夫不送。” …… …… “小姐,你怎么了,倒是说句话呀。”范轻眉的房间内,咚咚正焦急的围着自己的主人团团乱转,而范家小姐的双眼肿得像核桃一样,还是不住的往下滴着眼泪。她平时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从来没有做过如此的小儿女姿态,可是把丫鬟吓得不轻。 范轻眉有心事,偏偏还没有个可以倾诉的对象。自己作为千金小姐情愫暗生,不被这个封建专*制的社会所接受,势必是不能与家人讲的;而与下人讲的话一来不安全容易闹得满府风雨,二来他们也不敢给自己出什么主意;至于朋友,范家小姐很悲哀的发现自己居然没什么朋友,那些所谓的闺蜜看上去都对自己很好几乎无话不谈,但实际上都是想通过她接近哥哥范轻骨的。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倾听的好对象。范轻眉抬起头问:“咚咚,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不,不难看,一点都不难看。”小丫鬟连忙回答到,心里想着谢天谢地,这位大小姐终于开口说话了。 “是吗?”范轻眉此时也懒得去照镜子,又对丫鬟说:“咚咚,那麻烦你替我去吧紫檀找来,就说我有事。” 现在已经是午夜了,人家能来吗?但今天小姐的脾气似乎不大好,就像吃了枪药一样。范咚咚连续被训斥了几次,自然不肯再去碰钉子,何况现在小姐哭得这么伤心……小丫鬟点头应是,又很关心的问道:“小姐,您自己留在屋子里……行吗?” “没事的,你快去吧。” …… …… 秦小虎回到自己的房间,愉快无比的伸了一个懒腰,接着将自己放倒在床上。今天还真是很戏剧xìng的一天,先是见了一个皇宫里来的漂亮姐姐,然后又和她愉快的谈人生谈理想,接下来范家小姐又莫名其妙的发飙了。就算再迟钝,现在秦小虎也能看出那个小妮子的想法了,而公爵大人又说漂亮姐姐对自己的感情也不一般……还真是美妙的一天呢。 赞加美女的卧室门前,范咚咚正怯怯的说:“紫檀姑娘,我们小姐找你。” “这么晚了……”紫檀很不情愿的起身开了门,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是不是范小姐明天又要进宫了?” 范咚咚很老实的回答:“这个奴婢不清楚呢。” 看来是一早就要进宫,需要自己帮助整理服侍,要不大半夜的慌慌张张来找我干什么?紫檀心中想着,连忙手忙脚乱的穿衣服,口中说着:“咚咚,你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穿好。” “不急,您慢慢穿。” …… …… 一般情况下,假如妻妾不和的话,可以考虑再纳一个妾,这样的话先进门的女人们就会团结在一起抵御她们共同的敌人。现在范轻眉就红肿着眼睛扑到了紫檀的怀中,仿佛受了很大委屈般抽泣着。咚咚早已识趣的退了下去,紫檀轻轻的拍着范轻眉的后背问:“范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秦小虎,他……他……他欺负我。”范轻眉实在编排不出秦小虎的不是,毕竟和女人说说话谈谈心也不是什么罪过,只能笼统的说他欺负了自己。 紫檀却是想歪了,不会吧,这家伙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连公爵府的小姐也敢强行……想到这里,紫檀不禁也泛起了一阵醋意。自己本就是他的女人,如果真有需要的话大可以来找我呀,又何必对别的女人用强呢?自己跟在秦小虎的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为什么他一直没有碰过自己?一定是嫌自己脏……这时范轻眉柔软的身体在紫檀怀中又轻轻的抽搐了两下,将她拉回了现实。不管怎么说,还是先安慰这个身心受到巨大伤害的女孩,不,现在应该是女人,总之要尽快抚平她的伤口让她勇敢的面对未来。紫檀也是女人,还是一个细腻如水的女人。她在范家小姐的耳边很关切的低声问道:“疼吗?” 范轻眉先是一愣,接着便想当然的以为紫檀指的是自己心灵上受到的伤害,她呜咽着回答:“疼,怎么不疼,都疼死了。” 疼死了?这些未免有些太夸张了吧?紫檀虽然未经人事,但男女之间的东西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觉得那种事情虽然会疼,但决不会达到要疼死的程度?难道说是范小姐执意不从而秦公子硬是要用强,才把人伤成这样?她一边在心底暗骂秦小虎的荒*yín无耻,一边将范轻眉的一张俏脸抬起来,凝视着她说:“范小姐,既然疼的话,那到床上去躺一会儿吧。” 折腾了大半夜,范轻眉确实也累了,很顺从的被紫檀扶着躺到了床上。赞加美女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正在想方设法的措辞想缓解范家小姐内心深处那巨大的痛苦时,范轻眉却突然望着她开口说:“姐姐,你真好。” 其实紫檀比范轻眉的年纪还小上那么一点,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在复杂的社会上漂泊了那么多年,看上去当然要比养尊处优的公爵府大小姐显得成熟稳重一些。其实紫檀也清楚范轻眉对秦小虎的感情,因此这并不是一次普通的强*jiān案那么简单,作为外人而且同样和秦小虎有着关系,她觉得现在无论说些什么都显得不大合适,还是让时间去冲淡痛苦吧,那才是最有效的良药。紫檀替范轻眉盖上了被子,又细心的帮她掖好被角,温言道:“范小姐,你累了,不如早点睡吧。” “嗯。”范轻眉轻声答应着合上了眼睛,那长长的睫毛上兀自有晶莹的泪,让人看得心痛。 第六十四章 千古奇冤一 - 印菩提 - 我鱼 () 范轻眉确实累了,闹累了也哭累了,不大一会儿便已经进入了梦乡。看着她睡着之后,紫檀站起身走出卧室,推了推在外间桌子上趴着打盹的范咚咚。小丫鬟在半睡半醒之间朦胧的抬起头,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开口问道:“小姐,你可是要喝水,奴婢这就去给你倒。” “你们小姐已经睡了,小声一点。”紫檀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看着对面那个还没清醒过来的小女孩,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鬟本身还是个孩子,又怎么懂得照顾人,尤其是在范轻眉受了如此大的伤害之后……没办法,还是自己多辛苦辛苦吧。紫檀轻声对范咚咚说:“你们小姐这两天……嗯,脾气可能会不大好,也不会爱说话,你得想办法多逗她说话,哄她开心,明白吗?” “姐姐,我明白。”小丫鬟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不明白紫檀姐姐为什么要说得这么郑重其事,而且表情还严肃得很。自己的小姐不就是和宫里姑姑争风吃醋心情不好嘛,过两天自然就忘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紫檀沉吟了一下,又说:“咚咚,你把屋里的刀子剪子绳子这些都收起来吧,放在你们小姐找不到的地方,要不然就干脆拿到我那里去。” 这个紫檀姐姐还真奇怪,没事收拾那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丫鬟觉得实在没有必要,但又不好直接拒绝,含糊其辞的答应道:“好的,我知道了。送到您那里太麻烦,还是我自己收好吧。” 见范咚咚明显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却也不好再深说。紫檀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又说:“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们小姐,夜里别睡得太死,万一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马上来找我。” “紫檀姐姐慢走。”范咚咚起身替紫檀开了门,恭恭敬敬的送她出去,又在门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方才回了房间,却被她的话吓到了,并不敢脱衣安睡,继续在桌子上趴了。 …… …… 第二天早上,当紫檀很没有礼貌的破门而入时秦小虎正在美美的做着chūn梦,嘴咧着,脸上满是yín荡的笑意,还将那红红肉肉的舌头伸了出来不断的舔着自己的嘴角,根本就没有半点醒来的意思。赞加美女双手叉腰立在他的床前,冷冷的斜着面前这个龌龊下流的少年。时辰已经不早了,阳光从门外肆无忌惮的照shè进来,紫檀随手拿过来一面镜子,将光线反shè在秦小虎的眼皮之上,谁曾想他只是哼了几声就将头转向另一面继续呼呼大睡,忍无可忍的紫檀终于在他耳边大声喊道:“秦小虎,你到底想睡到什么时候?” 谁呀?一大早就在自己耳边大呼小叫的,范府的秩序也太混乱了,那些仆役下人们应该好好的约束管教才行,有事没事的就到处乱闯。秦小虎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哼哼唧唧的说道:“这个问题问的很没有水平,我现在就把答案告诉你,每次的答案都一样,所以拜托以后不要再问了。答案就是我要睡到我醒了的时候。” “那你现在不就醒了吗?” “谁说我醒了?我还能睡,让我继续睡。”秦小虎的回答与酒鬼如出一辙,让紫檀哭笑不得。见他不知道还要睡到什么时候,紫檀迫于无奈只得一把掀开了秦小虎的被子,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迷人胴*体,还好穿着条裤头。 “你……你睡觉怎么就穿个短裤?”紫檀连忙背转身,看向地面问到。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不应该穿的。”秦小虎的回答有如梦呓,事实上他也还在睡着。 “你……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你为什么没穿衣服。”紫檀的声音因为气愤陡然间提高了八度,由温婉的中音变成了高亢的高音,足以让绝大多数人从睡梦中惊醒。 这下是彻底睡不成了,秦小虎哀怨的爬起来,指着自己的短裤口中嘟囔着说:“谁说我没穿,没穿这是什么?”接着抬起头想看看是谁扰了自己的好梦,却只能看到一个窈窕的背影,而且看上去还有几分熟悉,不禁问道:“你是谁呀?” 这家伙,昨天刚把范家小姐糟蹋了,今天就连我也不认识了,还真是忘恩负义得很呀!紫檀心中愈发的气恼了,霍的转过身,接着又以更快的速度转了回去,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怎么还不穿衣服?” 美女转身的速度太快,秦小虎又正低着头,并没有看清她的面孔。他无奈的回答道:“我总得有时间穿衣服才行呀,像你这种一大早跑到别人的房间里,又不由分说的把被子掀开……难道还想看到我在被窝里面穿着笔挺的西装?” “那你现在赶紧穿。” “我也想穿,可是衣服在那边的椅子上放着呢……您看是你拿给我还是我自己过去拿?不行,这两种办法都让你占便宜了,我秦小虎可是三贞九烈的,你闭上眼睛拿给我吧,说好了不能偷看的。”秦小虎一本正经的说着,边说还边很夸张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胸部,可惜紫檀是背对着他的,没能深刻的理解他那贞烈的举动。 虽然秦小虎说话一贯是这样的口气,但今天紫檀不知道为什么越听越生气,她气呼呼的说道:“谁要替你拿那些臭衣服,你先穿好再出来找我。”说完便抬腿走了出去,重重的将门摔上。 紫檀自幼受过系统的培训,她走路的时候风姿绰约别有一番韵味。秦小虎一看便知道是她,心想昨天范家小姐刚刚发飙,今早这个丫头又怎么了?方从chūn梦中醒来的少年边慢条斯理的穿着衣服边想自己是什么地方得罪她了,可惜直到穿完也不得要领。难道她和范轻眉一样,因为昨天皇宫里来的那位漂亮姐姐而吃醋了?秦小虎想了半天,也只能得出这样一个解释。但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算了,昨天看见我和漂亮姐姐在一起的人太多,人一多,风声的走漏便总是难免的,还是不想那么多了,先解决眼前的事要紧。 …… …… 紫檀本是抱着大兴问罪之师的目的来的,直到她把门重重的摔上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来对付秦小虎。虽然他糟蹋了范家小姐肯定是不对,但人家苦主都没来找他理论自己一个外人来起什么哄?难道是责怪他没有强jiān自己?紫檀原本想逼着秦小虎承认自己的错误然后再去向范轻眉道歉,但他要是不承认怎么办?自己手上也没有证据。要是承认了但不肯去道歉说是你情我愿不存在强迫又怎么办?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说不清楚的,哪个女孩子第一次不会推拒不会说疼的?紫檀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举动有些多余,好在秦小虎没认出是自己,索xìng回头看了那紧闭的房门一眼后,跺跺脚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吱呀”一声,屋门被打开,秦小虎在耀眼的阳光下眯起了眼睛,心想不是说好了在外面等我的吗?现在人哪里去了?算了,我去找她吧。 …… …… 紫檀刚回到屋里,还没坐定,房门就被敲响。虽然她的心情很糟糕,但客居在范府,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谁呀?”她站起来,准备去开门。 “紫檀,是我,秦小虎。” 紫檀心下一惊,秦公子,他怎么来了?方才不是没有认出自己吗?有些犹豫的问道:“公子,有什么事吗?” 秦小虎在门外回答道:“没事呀,刚才不是你去找的我吗?还以为你有事。” 紫檀刚想回答说我也没事,随即转念一想,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早上去找过他了,更何况刚刚自己是带着一腔怒火去的,动作行为很不淑女,还颇有几分泼妇之嫌……哎呀,千万不能让秦公子知道那是我。相比与范小姐所受的屈辱,应该还是自己未来的幸福更加重要。她连忙矢口否认说:“没有呀,公子,早上起来后我还没出去过呢?” 秦小虎又如何会知道短短的时间内她会想了这么多,只是对其不给自己开门而大感奇怪。难道说自己的眼睛花了?早上那个女子其实不是紫檀?这明明不可能呀,一定是有什么问题。他继续一边敲着门一边喊道:“紫檀,你先把门打开再说。” 不行,决不能开门,自己的衣服还没换,一开门就知道早上掀他被子的女人一定是我了。紫檀勉强的支吾着说:“公子,奴婢觉得不大舒服呢,可不可以不开门呀?” 不舒服?听她的声音中气明明足得很呀,并且早上掀被子掀得那叫一个利落。秦小虎不由得童心大起,打算捉弄一下这个赞加美女,嘴上却说着,“不舒服,那算了吧,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公子慢走。”听见秦小虎踢踢踏踏远去的声音,紫檀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第六十五章 千古奇冤二 - 印菩提 - 我鱼 () “咚咚,你在吗?” “是秦公子呀。”小丫鬟打开门,先是将秦小虎让进了屋内,奉上盏茶之后接着又说:“小姐昨夜累了,现在还没醒,要我去叫她吗?” “不必了。”秦小虎连忙摆手说道:“我找的不是她,我找你。” “找我?”范咚咚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这位奇怪的公子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情,难道是想通过自己给小姐赔不是?那应该大可不必了,直接去道歉多简单。 “是呀。”秦小虎眼珠一转说:“你的紫檀姐姐有亲戚从赞加联邦来看她,给她带来好多好吃的东西呢。这么大的螃蟹,这么长的龙虾,还有好多好多其他的海鲜,她正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偷偷的吃呢。”边说边用手比划着,将那螃蟹描绘得有锅盖那么大。 一听到有好吃的东西,范咚咚立马两眼放光,一边吞着口水一边问道:“是吗?难道紫檀姐姐要请我去吃?”说到这里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大可能,低下头玩弄着衣角说:“才不会呢,我只是一个小丫鬟而已,人家又哪里会想到我了。” 秦小虎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别这么自暴自弃嘛,人家又不是单单没有请你,连我也没请,不是看不看得起谁的问题。咱们得想个办法进她的屋子里面去,这样她还好意思自己吃吗?说不得也要分我们一些了。” 哦,原来连秦公子也没有请呀,范咚咚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但随即又产生了新的疑问。“公子,你也和咚咚一样是个吃货吗?以前可是没看出来呢。” 这小萝莉,还坦陈自己是吃货,当真坦荡。秦小虎微微笑着,又故意吸了吸口水说:“也许是我掩饰的比较好吧。你想,谁会当着一个吃货的面吃好吃的东西呢?所以,作为一个吃货,首先要学会伪装。” 是呀,自己就是因为当了一个明目张胆的吃货,所以才总看不到别人吃好东西,秦公子真是太有学问了,范咚咚总结着自己十几年的吃货生涯,不禁对秦小虎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崇拜…… …… …… 范咚咚胆怯的站在紫檀的屋门前,显得有些犹豫不决,回过头看向躲在角落里的秦小虎,见那家伙正在努力的向自己挤眉弄眼做着手势示意快些敲门。算了,为了美食,小丫鬟横下一条心,将房门咚咚的敲响,那声音之大连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紫檀正疲惫的躺在床上,昨天半夜她被叫去了范轻眉那里,回来之后便一直想着那位范小姐所受的屈辱以至于义愤填膺,整夜未曾入眠,而一大早又跑去找秦小虎讨公道……虽然最后是没有讨成,但也已经疲惫万分。听见自己的房门又被敲响,不由得有些厌烦,本想不理,但那敲门的声音竟是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促,像是有急事的样子,只得不情愿的问道:“谁呀?” “是我,范咚咚。小姐要您去呢,可能是又要进宫了。”小丫鬟按照秦小虎教她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着,执行力相当的强。 “吱呀”一声,门开了,还没等范咚咚和紫檀反应过来,秦小虎已经如离弦之箭般从暗处窜出,嗖的一下便冲进了屋子,紧握着紫檀的手腕嘿嘿笑着说:“现在你跑不掉了吧,说吧,一大早就去找我,到底什么事?” “是秦公子呀。”紫檀大惊之下还是很好的维持了镇定,“有话咱们进屋去说,咚咚,你也进来。” 也是,在门口拉拉扯扯的总是不怎么像话,秦小虎慢慢的走进了屋子,却是一直没有放开紫檀的手腕,范咚咚跟在后面也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接着便在屋子里东张西望起来,鼻翼也不断的翕张着像是在品鉴室内的空气是否达标。紫檀正看得疑惑的时候,小丫鬟开口说话了,“姐姐,您的那些海鲜藏在哪里呀,我怎么找不到?” 海鲜?什么海鲜?紫檀还没反应过来,秦小虎便连忙接话说:“是不是你已经都吃光了?”边说便不断的向她使着眼sè,手上的力度也忽轻忽重。 紫檀又是没来得及说话,范咚咚便已经满怀惆怅的长叹了一口气,叹出了与其年龄绝不相衬的苍凉,幽幽的说道:“看来还是来晚了,我的运气怎么这么差。” “那就抓住下次机会吧,你还年轻,还会有很多机会的。”秦小虎装模作样的劝说着,接着又问:“那个……咚咚呀,你们小姐是不是该醒了?” 听到这句话范咚咚突然想起来小姐还在房内睡觉,连忙回答道:“是呀,秦公子,紫檀姐姐,我得先回去了,改天再来找你们玩。”说完便推开门,忙不迭的跑了。 见小丫鬟跑出了屋子,秦小虎也放开了赞加美女的手腕。“紫檀,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早上为什么去找我?” …… …… “咚咚,咚咚。”范轻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yù裂,口中也干渴得很,叫了侍女两声却不见有人回答,只得自己挣扎着起身去倒水。 “小姐。让我来吧。”这时范咚咚恰好跑回来,连忙接过范轻眉手中的水壶,试了一下还是冷的。“这水凉了,我给您换壶热的去。” 范轻眉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好像是病了,扶着桌子缓慢的移动着步伐想要回到床上去再躺一会儿,结果脚下到底是虚浮无力,刚一将步子迈大就“啊哟”一声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脸sè苍白,看上去狼狈不堪。 丫鬟一惊,手中的茶壶摔碎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将她扶起,口中喊着,“小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范轻眉挣扎着站起身,靠在咚咚的身上一步步的挪上了床,“去,去找紫檀来。” …… …… “公子。”紫檀一面躲避着秦小虎的目光一面支支吾吾的回答:“奴婢根本没去找过你呀,您是不是做梦了?” 这家伙怎么还死不承认呢?秦小虎的眼睛里可是揉不下半点沙子的,尤其是说自己做梦?这个借口可着实拙劣得很,他嘿嘿笑着说:“别装了,看那走的两步路我就知道是你,这不,衣服也就是你现在穿着的这身,都没换过。” 唉,看来自己是装不下去了,那就索xìng挑明了说吧,赞加美女一咬牙,抬起头看着秦小虎说:“公子,紫檀早上确实去找过你……” “先别说原因。”秦小虎伸出手按在紫檀的嘴唇上,摇头晃脑的说道:“让我猜猜你去找我有什么事。” 这样也好,可以不必弄得太过尴尬,紫檀点点头回答:“好的,公子您猜吧。” “是去偷窥我的睡姿?” …… …… “还不对?难道你真的不是想去偷听我的梦话的?我已经猜了二百多次了,你就说实话吧,承认了我不会笑话你的。” 看来这个家伙是永远也猜不到了,他的思路从根本上就是错的。紫檀轻叹一声,刚想说出自己去的真实用意,房门却又被敲响了。门开处,范咚咚怯生生的立在那里,小声说:“紫檀姐姐,我们小姐请您去呢,这回是真的,她好像是生病了?” 病了?紫檀还没来得及答话,秦小虎却站起身来回答:“怎么昨天还好端端的,今天就病了呢?走,紫檀,咱们一起去看看。”尚未等赞加美女表态,他已经走出了屋子,紫檀只得无奈的跟了出去。 …… …… “公子,您当真要去探望范小姐?”路上,紫檀不无担心的问着,她生怕范轻眉见到秦小虎之后病势加重。 “当然了,我们是朋友嘛。”秦小虎随口回答到,接着又问:“咚咚,范小姐生的是什么病呀?”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反正刚才摔倒了,摔得好重呢。” 摔倒了?那看来不只是简单的心病,一定是身*体上也受到了伤害,看来这位秦公子还真的是用强了。但他的面sè看上去坦然得很呀,不像是做了坏事的样子。紫檀在心中默默的想着,脚步却是又加快了几分。 …… ……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不出紫檀所料,范轻眉一看见秦小虎就气不打一处来,强撑着病体从床上爬起来用力的将他往出推,神情也显得极为委屈的样子。秦小虎一边推拒着一边说:“范小姐,昨天的事情其实不怪我,我并没有做错些什么。” “不听。”范轻眉发出最后一声气壮山河的呐喊之后,终于是将秦小虎推出了屋子。她重重的将门关上,然后靠在墙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紫檀轻轻的走了过去,立在范轻眉的面前说:“范小姐,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紫檀姐姐……”范轻眉一声娇啼,接着便如rǔ燕投怀般扑到了紫檀的怀中,赞加美女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哀叹自己本不应该换衣服的,就穿昨天那件沾满了鼻涕眼泪的多好。 第六十六章 千古奇冤三 - 印菩提 - 我鱼 () 秦小虎悻悻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很郁闷的枕着自己的双手躺在床上,心想女人毕竟是女人,就算再豪爽的女人也是女人。自己不过就和漂亮姐姐聊了会儿天,连手都没有碰一下就这么不依不饶的,这可怎么得了。一想到大唐是个典型的一夫多妻制的封建社会,今后家里定会是纷争不断,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算了,还是看chūn*宫图保险一些,那上面的美女虽然不会动,但也不会生气不会说话,更不会动不动就不理自己…… 范轻眉的闺房中,紫檀好不容易劝住了范家小姐的哭泣,轻抚着她的秀发又关心的问了一句,“还疼吗?” “疼,怎么不疼?”范轻眉抽抽噎噎的回答着,在她的内心深处已经将紫檀引为知己,许多闺中女儿的寂寞心事恨不得一吐为快,犹豫了一下问道:“姐姐,你觉得秦公子这个人怎么样?” “还好吧。”紫檀一时没想到这位千金小姐竟然会单刀直入,只能支吾着回答到。 范轻眉笑了笑,那笑容很明媚很灿烂,似乎在这一瞬间她又变成了天真无邪的少女。她坐起身在紫檀耳边轻声说:“姐姐,你是喜欢秦公子的吧?我早就看出来了,从我们见面的第一天,你和他在一起相拥而舞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他的。” 紫檀心中一惊,心想虽说自己名义上是那个秦小虎的女人,但寄人篱下,还是不要多树情敌的好。她含糊的回答着,“巴德先生已经将我赠给了秦公子,我就注定是他的人,这和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范小姐,您是大家闺秀,身份不比我们这些奴婢,说话行事还是要注意些的好。” “那可不一样。”范轻眉瞪大了眼睛,将紫檀的头扭转过来直视着她说:“要有爱,才能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听到这四个字紫檀不禁一皱眉头,尝试着问道:“范小姐,那您是心甘情愿的吗?” 范轻眉说别人的时候很有胆量,但轮到自己时不禁害羞起来。只见她双颊绯红,原本苍白的脸上竟似涂上了一层胭脂,低下头悄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已经不可能是别人的人了。” 这话表达得很不清楚,范家小姐的本意是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秦小虎,再容不下其他的人了,但听在紫檀的耳中,就变成了她已经被秦小虎强行占有并非完璧之身,因此就只能破罐破摔了。在大唐的社会形式与舆论压力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好在范轻眉对秦小虎的感觉还不算差。紫檀幽幽的叹了口气说:“没办法,那也只好如此了。” 紫檀的叹息是发自内心的,幽怨而又悲愤,范轻眉自然听得出来,但她误以为是自己非要做秦小虎的女人抢了对方的恩宠,所以才心有不甘。于是连忙解释道:“紫檀姐姐,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好姐妹呢。”赞加美女却没有听到她的这句话,只是双眼定定的望着窗外出神…… …… …… “云屏,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皇后的声音不大,但听在女官的耳中却是格外的严厉,她偷偷向上看了一眼,见凤座上的皇后面sè安祥,似乎还很平淡从容。但是在皇后身边服侍了十几年,云屏很清楚越是这样就预示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越可怕。她动了动嘴唇,却是没有敢立刻回答,而是略显倔强的抬头望着皇后,“这是奴婢自己的私事,可以不回答吗?” “不行。” 看来皇后早就一清二楚了,此时再扯谎的话无疑是一种愚蠢的行为。云屏并没有做太多考虑便开口回答道:“娘娘,奴婢昨晚去了范府。” “去范府干什么?”皇后的语气极其冰冷,好似没有一点儿温度。 既然已经招了,那还不如干脆全部交代清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奴婢是对那个秦小虎有些好奇,想去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哦?”皇后没想到云屏会回答得如此直接,又问:“那见到了吗?” “不但见到了,而且还聊了好长时间呢。”云屏回答着,却又想起了昨夜那后花园中的风光旖旎,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你们都下去。”皇后喝退了身边的下人,又对云屏说:“别跪着了,平身吧。告诉哀家你都和那位秦公子聊了些什么。” …… …… 房间内的秦小虎百无聊赖,就连平时最喜欢的chūn*宫图也无法引起他的兴趣,强迫着自己翻看了几张之后,他觉得这种敷衍了事的态度是对艺术的一种亵渎,而自己一贯是尊重这种艺术形式与表现手法的。于是他放下了那jīng致的丝绸图画,转而拿起一本佛经读了起来,同时还顺手点燃了一支香烟,就当是供奉在佛前的一柱香火,反正都是烟雾缭绕的。 茹忆推门进来,一把抢过秦小虎手中拿着的佛经,口中高呼道:“你又在看chūn*宫图,还是这么厚的一本。” 秦小虎不耐烦的咧着嘴说:“看清楚,那是佛经。” 这时茹忆已经看清楚了,那确实是一本佛经,上面就连一副画都没有,更别说纤毫毕现眉眼含chūn的裸*女了。大唐以佛教为国教,茹忆身为大唐的子民,自然对佛祖佛经所有这些和佛有关的东西都很敬重。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问:“秦小虎,你怎么能在吸烟的时候读佛经?这是大不敬呀!” “为什么不能?”秦小虎一副很纳闷的样子,趁茹忆不备劈手夺下佛经,又吸着烟看了起来。 茹忆虽然xìng格温顺和善与世无争,但如果涉及到了宗教,他还是很执拗的一个人。现在茹忆就拉着秦小虎的胳膊说:“别看了,我们找人评理去。” “好吧,随便你。”秦小虎反正也无事可做,将佛经随便的往床上一扔,叼着烟卷和茹忆一起走了出来。 …… …… 没想到皇后会问得这么细致,云屏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娘娘,这是奴婢与秦公子之间的私事,请恕奴婢不能回禀。” “私事?”皇后站起身来走到丹樨之下,直视着女官的眼睛问:“云屏,你是谁的人。” “奴婢自然是娘娘的人。” “那,你为何会有私事?” …… …… 范府的佛堂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僧正闭着眼睛在敲木鱼,那声音节奏几十年来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可就在这时,乱了。老僧微微睁开眼,朗声说:“既是有客来访,那就请出来吧。” 茹忆拖着秦小虎的胳膊从门后走了出来,恭敬的合十为礼后说道:“小子鲁钝,与这位朋友有一事争执不休,特请大师指点迷津。” “好说,好说。”老僧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不由得绽放出一丝微笑,“请问二位施主何事争执呀?” 茹忆朗声说:“请问大师,读佛经的时候可不可以吸烟?” 老僧一愣,气愤的回答道:“那怎么可以?当然不行!” 茹忆转过身,用挑衅的眼神望向秦小虎。秦小虎微微一笑,说:“你的问法有问题,看我来问。”接着和声向老僧说道:“大师,请问吸烟的时候可以读佛经吗?” “当然可以。”老僧笑逐颜开。 …… …… 云屏身为皇后的贴身女官,连人都是皇后的,自然没有什么**可言。在这个没有人权的时代,这种事情也是司空见惯屡见不鲜的了。她在心中迅速的回忆了一下自己与秦小虎说的每一句话,觉得并不会被皇后抓住什么把柄,于是开口回答道:“娘娘,奴婢与那位秦公子并没有聊太多,基本上都是一些琐事,娘娘可还是要听?” 其实不止云屏,皇后对这个秦小虎也很好奇,多少个皇帝不在身边的夜里,也是反复念叨着那一句“鹦鹉前头不敢言”方才辗转入梦的。“听,当然要听。这样,先说说你对秦小虎的评价吧。” 云屏仔细斟酌了一下,方才开口说道:“奴婢认为,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 …… ……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回去的路上,茹忆一直在重复这四个字,说了有十余次之多。 秦小虎听得耳朵里都起茧子了,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复读机吗?只会说这四个字?” 茹忆终于跳出了不断复读的怪圈,抬起头来问:“什么是复读机?” 这个还真难解释,假如从富兰克林说起那恐怕没个三五天说不完。秦小虎含糊其辞的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转而问道:“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困惑呢?” 茹忆双手一摊,回答道:“还不是那个大师,为什么我们说的东西一样,他得出的结论却不一样呢?” 秦小虎笑了,笑得无比灿烂,“这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所以会有不同的结论,你还年轻,要多学着点。”茹忆正想反驳我们不是同龄嘛,我怎么就年轻了?秦小虎已经笑着走了。 第六十七章 千古奇冤四 - 印菩提 - 我鱼 () 经天纬地之才?这也太夸张了吧,尤其是被冠以这四个字的还是一个少年郎,多少人在这个年纪还在放牛。皇后轻轻的蹙起了那两道似怨非怨的笼烟眉,直视着云屏的眼睛。而女官在皇后的目光逼视之下,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低下头去躲避着皇后的目光。这时只听见那位母仪天下的娘娘和声问:“云屏,你今年多大了?” 女官很疑惑,皇后本在审自己私自去范府幽会秦小虎的事情,怎么又突然间拉起了家常。一时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的回答道:“回娘娘,奴婢今年二十五岁了。” “二十五岁……”皇后点点头,转身向回缓缓走去,那明黄sè的披风垂在暗sè的地板上显得分外扎眼,接着又有一句话似乎从很远的地方幽幽的飘将过来,“二十五岁,也不小了,哀家该早些让你出宫才是。” 皇后一向jīng明,又怎能不记得身边人的年纪,这话可不是能胡乱接的。云女官连忙跪倒,不断的磕着头说:“云屏不愿出宫,愿一生一世服侍娘娘。” 皇后此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徐徐坐下,右手虚拈成兰花状,指着身旁的一把椅子说:“傻孩子,你过来坐。” “奴婢……奴婢不敢。” “哀家让你坐,你便坐得。”皇后的声音平和中带着一丝冷厉,竟是叫人不敢违抗,女官只得起身缓缓走了过去,稍一犹豫还是坐了。那座位本是平时乐祥公主坐的,与凤座挨得极近,皇后拉过云屏的一只手,拿到自己面前端详着,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后将其放在膝上,嘴角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又说:“好孩子,果然长得细皮嫩肉的,模样也生得俊俏,这么大年纪还在宫里,当真是委屈你了。” 听得此话,正触动了云屏的心事,她不禁眼眶发湿,先是将自己的手婉转的抽将回来,然后才强忍着眼泪低头说道:“娘娘说笑了,宫里锦衣玉食,云屏不委屈。” 皇后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云屏,你在宫里十几年了,从哀家还是妃子时便跟在哀家的身边,可知为什么宫女到了二十五岁就要出宫吗?” 云屏愣了一下,她还真的不清楚里面的缘由,犹豫了一下回答道:“许是先前宫中传下的规矩吧,再者就是陛下与娘娘为我们这些下人着想,生怕我们人老珠黄寻不到夫家……” “孩子,你说的这两点都对。但还有更重要的一条……”皇后端起茶盏,浅浅的啜了一口又说:“女人一到了二十五岁,难免会有chūn心荡漾,这是不可避免的,所以留在宫中多半也不能尽心尽力,还不如恩赐还籍。云屏,你在哀家身边许多年,哀家本以为你可以免俗的,但你的表现,真让哀家失望呀。” 云屏与皇后的关系一直很好,在听到秦小虎这个名字之前,她一直视皇后为半姐半母,也确实一心一意的在为其工作着。见皇后说得动情,云屏也不禁敞开了自己的心扉,一任珠泪滚滚而下,颤声说:“是奴婢错了,请娘娘责罚。” 皇后缓缓的摇了摇头,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又拉起云屏的手说:“chūn天要开花,秋天要结果,这是自然规律,你又何错之有?哀家失望归失望,但对你还是很爱护的。哀家记得你的原籍是在西南蜀地吧?” 一听到蜀地两个字,云屏不禁心中一凛,她是蜀人不假,但自幼入宫,对故乡的感情反而淡泊之极,再加上父母已逝,并无亲朋,实在是不想再走一回那艰难蜀道,回到那终rì雾蒙蒙看不到太阳的地方。但皇后既然问起,却是不得不答,只能轻声的回答道:“娘娘好记xìng,奴婢确是蜀人。” 皇后笑了笑,将云屏的手又握紧了几分。“记得你刚到哀家身边时,还是满口的蜀腔蜀调,现在这一嘴京片子却是纯正得很呀。哀家记得你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吧?真是树yù静而风不止,令人惋惜呀……” 听皇后的意思,似乎这事还有的商量,自己不一定非要回到西南去。但这世上并没有平白无故的好处,想必自己也要为之付出相应的代价。而皇后既然已经放出让自己出宫的口风,那多半也就是这三两rì的事情……想到这里,云屏少了许多顾忌,抬起眼看着皇后说:“娘娘要奴婢做些什么,大可直言。” 女官神态虽然平静,但手心已经微微渗出了汗水,皇后和善的笑着说:“也没什么啦,你不要多想。你自幼便服侍哀家,哀家有责任也有义务为你找一个好的去处……对了,那位秦公子,他今年多大年纪了?” “十五岁。” “那真是可惜了。”皇后放开女官的手,站起身幽幽叹到。 云屏冰雪聪明,稍一思索便明白皇后是在提醒自己与秦小虎的年龄差距太大,从侧面劝自己死了这个念头,但一直生长在宫中二十余年古井无波的心扉一旦被打开,那涟漪又怎会轻易散去……云屏见皇后起身,自己也不敢安坐,同样站起来说道:“奴婢自知福薄,也不敢求娘娘多加照拂,只要恩准奴婢出宫就好。” 皇后缓缓的摇了摇头,背对着云屏说:“哀家又怎么会不管你,你看恭亲王与醇亲王的世子哪个好些,由哀家做主,收你做个偏房。” 闻听此言,如雷贯耳,云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嘶哑着声音说:“娘娘,奴婢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淡终老,恳请娘娘收回成命。” 皇后转过身来,目光如炬,在云屏的身上扫过,冷冷的说:“你以为嫁给经天纬地之才的人就可以平淡终老了吗?幼稚!” …… …… “紫檀姐姐,你说我们大家在一起以后会不会幸福呢?”范轻眉靠在赞加美女的肩上,闭着眼睛满脸憧憬的问到。 “这个……你想得太早了吧。”紫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只能略带敷衍的回答到。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有些事情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 …… “娘娘,奴婢的脾气您是清楚的,要是娘娘执意不从的话,云屏不惜以死明志。”女官抬起头露出坚毅的眼神,先是看着皇后,接着却瞄向堂中的一根大理石柱子。那柱上雕着一条五爪金龙,张牙舞爪的甚是狰狞。女官的脑海中不禁开始想象那团灰白sè如果沾染上血液的颜sè该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凄美得如泥泞中凋谢的玫瑰…… “云屏,别做傻事。”皇后疾声喝到。说到底她与女官之间还是有感情的,尽管很想利用她但如果对方执意不从却也不至于要了她的xìng命。皇后清楚云屏的个xìng,在表面的随和柔弱下面实则刚烈无比。她一点也不怀疑假如自己不立刻出声制止的话,那么几秒钟后石柱上就会绽放出血sè的花朵,尘世间又失去了一条如花似玉的xìng命……皇后定了定神方才开口问道:“云屏,你定是要嫁给那个秦小虎了?” “不一定,但我一定不嫁其他人。” …… …… 秦小虎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却是对佛经也失去了兴趣,他索xìng躺在床上悠闲的翘起二郎腿,开始思索人生的意义。昨天与云屏聊的时候秦小虎并没有一个系统的想法,只是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但那沉重的话题让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思考一下如今的这个躯体能为天下苍生做些什么,难道真的去做活佛? 就连历史上最智慧的所罗门王,也是在几十岁上方才明白了人生如同一声叹息的道理,十五岁的秦小虎加上前生虽然也几十岁了,但他显然没有所罗门王那般智慧,所以他现在觉得人生如同一场大梦,梦里几度秋凉。 下雨了,秦小虎睡着的时候并没有盖被子。 …… …… 云屏的心事皇后又岂能不知,她自己年轻时也有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可命运多舛,入宫之后成了皇帝的女人,这么算的话王子岂不是自己的儿子?那还不如索xìng路人。她走上前去亲手将云屏搀扶起来,和声说:“这些都由得你,但哀家现在想听听那个秦小虎的故事。”见云屏的眼中闪过一丝犹疑,连忙又补充道:“你放心,哀家不会对他不利,而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皇后一向端庄恬淡,云屏很难想象她会对谁表示出好奇心。但见皇后的目光中并不似又恶意,于是缓缓的开口说:“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母仪天下的皇后仔细听着,一双美目逐渐由修长变成瞪得浑圆,檀口轻轻微颤,似是想说什么又不好出口,最后终于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神sè问道:“难道……这也是那位秦公子所作?” “正是。”云屏轻轻点头回答到。 第六十八掌 千古奇冤五 - 印菩提 - 我鱼 ()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世上没有哪个女子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情,无论是皇后还是当垆卖酒的妇人,看到这首诗都会产生强烈的共鸣。现在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就愣在了自己的回忆中,当年年少的青葱岁月,少女时旖旎的梦想,全部化作了石榴裙上的斑斑泪痕……如子规泣血,杜宇啼红。 “云屏,你去把哀家的石榴裙找来。” “是,娘娘。”这一问一答之间,主仆二人仿佛又回到了平时的身份,但她们心里都清楚,自从那二十八个字从云屏的口中清脆的读出,那单纯的主仆关系便已不再有。 …… …… 范轻眉又睡了,睡得无比安祥,这次她是带着甜甜的笑容入梦的,紫檀紧绷了一天的心弦突然松弛下来,竟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连忙扶住了桌边才没有摔倒。赞加美女皱起眉头低声喊道:“咚咚,咚咚。” “紫檀姐姐,你怎么了?”咚咚从外面跑进来,看着紫檀那苍白的脸sè,不禁焦急的问到。 “我没事,扶我回去就好。”紫檀紧紧咬着自己那没有一丝血sè的嘴唇,靠在小丫鬟的肩膀上,右手无力的抬起来扶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我见犹怜。 …… …… 石榴裙已经在箱底闲置了近二十年,不但款式没有任何出奇之处而且料子也相当一般,还是皇后未进宫时女儿家的裙子。她清楚的记得当年在家乡的小河旁自己就是穿着这条裙子欢笑在chūn风里,衣带飘飘,裙摆飞扬,舞出了一曲霓裳,那少女的欢笑比潺潺流动的河水还要动听。那时自己的年纪与女儿乐祥该是差不太多,小河的对面有一个骑白马的王子,剑眉星目,齿白唇红。不常笑,但一笑便宛如二月的chūn风……想着想着,一滴珠泪缓缓划过那风华犹在的晶莹面庞,默默的滴落在石榴裙上,将那本就已经有些褪sè的大红抹得更加黯淡,一如二八少女之对半老徐娘。 云屏双手捧着石榴裙站在皇后面前,惊讶的看见一向宠辱不惊的娘娘居然会在人前落泪,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颤声说:“娘娘可是要换上?” 一句话将皇后从回忆中拉回现实,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而是母仪天下执掌后*宫的皇后,雍容华贵方才是示人的形象,而这条石榴裙……皇后转过身,恢复了平rì里那恬淡从容的语调说:“不必了,这就拿下去收好吧。” “是,娘娘。” 就在云屏捧着裙子转身yù走之际,皇后又说了一句,“嗯,把这条裙子单独收起,就放在最上层的箱子里面。” …… …… 在路上走了一会儿,紫檀的jīng神看起来恢复了好些,已经可以不用靠咚咚的搀扶了。她抬起头,拨开面前的乱发,向秦小虎住的屋子处望了一会儿,说道:“咚咚,你先回去吧,我去找秦公子,有几句话要问问他。” “姐姐,您自己行吗?”范咚咚关切的问到。 小丫鬟问的是紫檀的身*体,可赞加美女却以为她要去在与秦小虎的谈判中助自己一臂之力,这种事情多个吃货参与似乎没有什么太大作用……她微微一笑,回答道:“我自己就可以,你回去忙吧。” 范咚咚将手松开,确认紫檀自己能够站稳之后方才说道:“哦,那姐姐你保重,我就先回去了。”边走还边回头关切的看上两眼。紫檀微笑着对她挥了挥手,独自一人向秦小虎的住处走去。 …… …… 对于自己来说,石榴裙永远只能是青chūn的追忆,而不是生活的主旋律。皇后斜倚在栏杆上,心中感慨万千。这时云屏已经将那条承载了太多追忆的石榴裙放了回去,轻轻的走了过来,见皇后正凝神沉思着,却是不敢打扰,正要悄悄的退下去却突然听见那位母仪天下的娘娘说:“云屏,你想个法子,让那位秦公子进宫来,哀家……想和他聊聊。” 虽然皇后对那位大才子的的称呼早就由秦小虎变成了秦公子,但云屏还是不敢放松jǐng惕,生怕皇后做出什么对自己心上人不利的举动。她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知娘娘想和他聊些什么。” 皇后微微一笑,转过身来看着云屏说:“放心,傻丫头,哀家不会为难他的。你应该清楚,哀家即便是想取他的xìng命,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这话说得实在,确实,就算皇后想要杀掉秦小虎,无非就是动动嘴唇的事情而已。云屏点头回答:“奴婢这就去想办法,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奴婢告退了。” “嗯,你退下吧。不过秦公子入宫的事……最好快一点。” “奴婢知道了,娘娘您请放心就是。” …… …… 门并没有锁,紫檀敲了几下后见无人应答,正想离开的时候随手一推,门扇便“吱呀”一声缓缓开启了。屋里的光线比较暗,紫檀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方才看见秦小虎正躺在床上将身*体紧紧的蜷缩着,并没有盖被子。见他如熟睡的孩子般可爱,原本打算大兴问罪之师与他彻底理论的紫檀不由得从心底涌上了一股同情,渐渐的便弥漫了那颗本就牵挂系念着的心……她走上前去给秦小虎盖好了被子,心里却是无论如何也再恨不起来了。睡梦中的秦小虎呓语了两声,但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过了不一会儿,却是又说了同样的两句话,紫檀俯下身,将耳朵靠近他的嘴边仔细的听着,还是没能听懂。 这不怪紫檀,她并不熟悉二十一世纪的娱乐圈,当然也不认识章子怡和范冰冰。 …… …… 难道皇后也喜欢上了那个少年?云屏在向自己的住处走着的时候,突然间脑海中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但随即便摇了摇头觉得实在是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作为女人,皇后娘娘已经得到了她理论上的全部,已经站在了百尺竿头,而前面并无一步,再说就连她的女儿都似乎比秦小虎要大上一些,又怎么会……云屏有些无奈笑了笑,倒有些像是嘲笑自己那荒唐的想法。 寝室内空荡荡的,那种空旷更容易给人带来寂寞的感觉。作为皇后身边的红人,云屏在宫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但她生xìng淡泊恬静(要不是这样也不可能成为皇后的亲随),所以屋子里并没有摆放任何不必要的东西。以前她以为这是简约素雅,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格外讨厌那些空着的地方。目光一投向那里便不由得想到昨rì与自己侃侃而谈的少年公子,想到他那年轻稚嫩的外表,但眉间却不知道为什么早早便有了深深的壑。他皱眉的时候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少年却似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心怀天下忧国忧民……对了,皇后还要见他,而且还是由自己来想法子……云屏思忖了许久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主意,平时这种事情她都是自己处理的,但今天却不知不觉的想要去找秦小虎商量一下对策…… 云屏推开了门,正想去内务府挑些摆设来填补屋中的空白,转念一想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宫去了,又何必再麻烦人家。最后还是看了一眼皇宫中那苍凉的夜sè,将门徐徐的关上。在紫禁城高大压抑的城墙中自己已经生活了十几年,按理说应该早就适应了才对,但为什么今夜却觉得那红墙黄瓦分外的单调难看,暗sè的sè调几乎充斥了自己的整个心灵,使得心里也黯淡下来,最终黯淡成无边夜sè中一颗倔强着不肯熄灭的萤火。并没有冲破黑暗的决心与勇气,只是很自私的想照亮自己。 其实有一种感情叫爱,这个字眼在皇宫大内是一种比反叛更加让人避讳的存在,所以云屏从来没考虑过这个深刻的命题,直到现在她才隐约的感觉到,自己现在的这个状态――应该就是爱了。 沧海桑田的时间太久远,久到我们无法用生命去企及与证实,但事实上谁都有机会……当你爱了或者不爱,沧桑便会在顷刻改变,变化之快超过那眨眼的瞬间。剔骨伐毛、翻肠洗髓,又哪里能及得上爱与不爱之间那转变的痛苦,须臾炼狱。所不同的是,有些人拈花微笑,有些人痛不yù生,但无论经历多少次,只要是真的,谁又能习以为常? 如果爱了,就要做好痛苦的准备,不然那爱,是不负责任的。 就在这一瞬间,也许是在吸气与呼气转变的时候,云屏对宫墙内rì复一rì的生活产生了无比的厌倦。年华似水,纵是如花美眷,终也敌不过似水流年,她已经二十五岁,恋上的却偏偏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夜已深,人却不寐,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云屏静静的和衣而起,起引茶缸坐向晨。 第六十九章 千古奇冤六 - 印菩提 - 我鱼 () 就在云屏夜不能寐的时候,紫檀却坐在秦小虎的床沿上,以手支额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个睡觉很不老实的少年一脚踢开了被子方才将她惊醒。 这家伙睡着时的样子还真可爱,一点都不像醒着那样讨厌,紫檀微微一笑,宛如一个慈爱的母亲般轻手轻脚的帮他盖好了被子,向外一看却是月已中天。虽然在众人的心目中自己已经是秦小虎的女人,但毕竟还没举行过任何仪式。以女*奴的身份,这仪式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可是这个家伙就连一丁点儿的意思都没表示出来过,还是不能不清不楚的在他的房间里过夜。紫檀凝视着少年熟睡的面容,幽幽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正要向外走,却突然听见身后有人问:“你去哪里?” 敢情这家伙是在装睡,还害得自己给他盖了几次被。紫檀冷冷的回答道:“当然是回我自己的房间,这还用问?” “哦。”秦小虎坐起身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要问我的那些话,难道就不问了吗?” 紫檀这才想起来自己来到这里的根本目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的走回来坐到椅子上问:“秦公子,奴婢想问你到底把范小姐怎么了?为什么她这两天一直闷闷不乐的?” 秦小虎早就知道她要问的是这个,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其实并不怪我,她耍小孩子脾气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 什么?把公爵府的小姐糟蹋了还说不是大事,还说不怪自己,而对方情绪不好不稳定就说人家是耍小孩子脾气,这位秦公子的胆子也太大了!并且就他那一副看上去无所谓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要对人负责的态度。紫檀心中无名火起,腾地站起身来问:“那以后你打算怎么样呢?就让她一直这样下去?” 这妮子吃了什么东西来的?怎么火气这么大?素来八面玲珑的秦小虎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和对方硬顶的,他嘿嘿笑了两声后说道:“她现在还在气头上,过几天消消气我去哄一哄,应该也就没事了。” 太轻描淡写了,占了那么大的便宜之后居然哄一哄对方就算了解了?!不过这个态度无疑还是积极的值得肯定的,起码他肯为范轻眉做一点事情。紫檀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又问:“那再以后呢?” 这个问题问得秦小虎一头雾水,他试探着回答道:“再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好,顺其自然呗,还能怎么样?” 刚刚安静下来的紫檀听到这句话,却又变得激动起来,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立在秦小虎的面前,上身前倾指着秦小虎的鼻子问道:“难道你就不打算娶她吗?始乱终弃,朝秦暮楚,我代表天下的女人鄙视你!”说完便气势汹汹的走了,留下在那里莫名其妙的秦小虎。 “这算是求婚吗?找别人来求,而且方式方法也确实太诡异了一些。” …… …… 无论头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第二天的太阳都会照常升起。 在清晨那和煦的曙光中,大家都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云屏今rì梳妆得格外仔细,出门的时候略一迟疑,还是转身回去换上了那条大红sè的石榴裙,这才出了宫,动身往范府行来。 …… …… “秦公子,宫里的那位姑姑又来找您了。”家丁立在秦小虎的门口恭谨的汇报着。 “小姐,小姐,那个云屏姑姑又来找秦公子了。”范咚咚一路小跑着冲进了范轻眉的卧房,气喘吁吁的说。 “紫檀姑娘,宫里有人来找秦公子,也许也要找小姐,您看您是不是方便过去一下?”范府的老家人和颜悦sè的与紫檀商量着。 …… …… 后花园,那rì头丝毫不顾云屏的心情,火辣辣的释放着自己那无穷的jīng力,秦小虎在对面闲闲的坐着,虽然他的目光很随意并没有紧盯着自己,但云屏还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低下头轻声说道:“奴婢这次来,是有件事要麻烦公子您的。” “姐姐您快别这么说,有什么事您请尽管吩咐。” 云屏犹豫了一下,用更低的声音说道:“皇后娘娘想请您进宫去聊聊,不知公子是不是方便。” “嘿嘿。”秦小虎颇有几分流氓的笑了笑,回答道:“似乎不大方便的是你们,而不是我吧?” “这么说公子您是同意了?”云屏抬起头来,声音惊喜中带着一丝甜蜜。 秦小虎看着对方如释重负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这有什么不能答应的,不就是进后*宫嘛,以我的xìng别,想必不会有人让我在那里长住的。不过,皇后娘娘打算以什么名义请我去参观指导呢?” 云屏刚刚抬起的头又低了下去,用近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回答道:“娘娘让我来想办法,想这个名义。” 哦,看样子这个漂亮姐姐是没什么办法,这主意说不得还得由我来出。秦小虎正在低头冥思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云屏姑姑,您来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奴家迎接来迟,还望姑姑不要见怪。”他抬头一看,范轻眉正款款的向这边走来,穿着的那条裙子与云屏的一模一样…… …… …… 这个调皮的丫头,怎么穿着女装就出来了,这不是公然的挑衅吗?尽管上次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但云屏显然并没有汇报给皇后,要不然今rì也不会是和风丽rì而是血雨腥风了。但纵然人家没说,你也应该低调一点嘛。秦小虎站起身来,将自己挡在了云屏与范轻眉之间,皱着眉毛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这样不好看吗?”范轻眉踮起脚尖转了一圈,将那大红的裙子旋转得如火焰般嚣张,裙下露出了两条白净细腻的小腿。她绕过秦小虎直扑到云屏面前,就坐在了秦小虎方才的位置上,笑眯眯的问:“姑姑,您今天又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呢?”那“姑姑”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的重。 云屏自然不会与一个小女孩计较,她很有分寸的笑了笑,回答道:“范小姐,奴婢今rì是奉了皇后的旨意,找秦公子来商量事情的。” 怎么又是奉了皇后的旨意?范轻眉这次有些不大相信了,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又问:“那皇后娘娘要与秦公子商量些什么呢?” 侯门大户之女,怎么这点规矩都不懂?宫中的事情岂是你能随意问的?云屏就算有再好的涵养此刻也有些按捺不住了,但又碍着身份不好发作,求援般的望了秦小虎一眼。秦小虎只得苦笑着走过来说:“这位姐姐找我是有正事的,你就不要在里面搅合了,好不?” “不好。”范轻眉的小姐脾气也上来了,竟是将上身趴在了石桌上,摆出一副绝不离开的架势有些娇嗲的说:“好姑姑,您就告诉我吧。” 云屏尚未及答话,秦小虎已经将双手按在石桌上沉声说:“告诉你也无妨,皇后娘娘要请我进宫。” …… …… 范轻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右手指着秦小虎连“啊”了两声,却始终组织不起有效的语言表达出自己心中的想法,看那样子像是有千言万语,而脸上的神情同样jīng彩得很,起码混杂了七八种不同的情绪。 秦小虎皱起眉,很不屑的说:“你都进过宫了,现在也轮到我去玩玩了,有什么好嫉妒的?” 范轻眉此刻却已经泪流满面,站起身扑通一下跪在云屏面前。“姑姑,求您和皇后说说,别让小虎去当太监。” …… …… 秦小虎瞠目结舌,范家小姐这么想自然也不无她的道理,还是看看女官怎么说吧。只见云屏连忙站起身来想将范轻眉扶起,轻声说道:“范小姐请放心,娘娘不是要他净身去做太监的,不过是找他去聊聊而已。” 范轻眉却不肯起身,还是哭着说道:“姑姑,你别骗我了,男人不净身如何进得了后*宫?” “你先起来再说。”云屏将范轻眉搀回到座位上,又说:“男人进宫也不是没有先例的,前些天你……哥哥不就进宫去了嘛。” 范轻眉快人快语,很直接的反驳道:“那不是我哥哥,那就是我。” 完了,这句话一出口,就算云屏有心帮着遮掩也是很为难的了。秦小虎的脸sè唰的一下就变得苍白,仔细看云屏的反应,却见女官还是一副平淡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心中这才渐渐的平静下来。这时听见云屏和声对范轻眉说:“范小姐,您放心,皇后娘娘只是请秦公子去聊聊天,不会有什么事的。” “那,就拜托姑姑在宫中照顾他……”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就在范轻眉和云屏还在互相客气的时候,秦小虎这个当事人已经被冷落了许久,他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范小姐,我进宫还得靠您帮忙呢。” “靠我?!” 第七十章 千古奇冤七 - 印菩提 - 我鱼 () “对,靠你。”秦小虎缓缓的点着头说:“现在的形势下,唯有让你再进宫一次,我才有机会跟着你进去。” “那,那不是太危险了嘛。”范轻眉在绝大部分时间内并不糊涂,很清楚自己进宫的次数越多越容易暴露。 秦小虎双手掩面,苦笑着回答:“还有什么比你方才说的话更危险吗?” 听到这话,范轻眉一下子醒悟过来,那位姑姑虽说是自己的情敌,可更是宫中的人,而且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而自己就公然穿着女装在她面前出现,还坦陈上次进宫去见公主的就是自己……想到这里,她拼命的想藏起那条与云屏一样的石榴裙,却是怎么也想不到合适的办法,只能尽量的用双手拢住裙边,两腿紧紧的并在一起,怯生生的说:“姑姑,我不是有意穿这样的裙子的。” “好了,只是偶然巧合而已。”云屏很善解人意的帮范轻眉解了围,接着又问:“秦公子,那如何想办法让范小姐再进宫一次呢?” “这个……那就要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了。”秦小虎低头想了一下,开口问道:“皇后娘娘和乐祥公主的生rì在最近吗?” “在的,但是都已经过去了。” 秦小虎很无奈的说:“都过去了,那还说什么?看来这条路是走不大通的了,咱们只能另辟蹊径。”他挠了挠脑袋又问:“那最近可有什么重要的节rì。” “好像也没有。” 连节rì都没有,还真是让人头疼呀,想想自己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节rì真是铺天盖地基本天天都是,随便就可以找个借口去**一把。秦小虎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良久后方才再度开口问:“那可有后*宫的娘娘即将临盆的?” “也没有。”云屏回答得很干脆。 这下可不好办了,秦小虎绞尽脑汁痛苦的琢磨着,口中自言自语道:“皇帝**那么多女人,怎么就偏偏没有一个刚生过孩子的?” “这个有。”云屏连忙回答道:“郭娘娘三个月前诞下了一位龙子,长得很可爱的。” 三个月,那不正好要过百天了,多好的一个机会呀。秦小虎激动之余竟然忘记了应有的礼貌,双手捏住云屏的肩膀用力的前后晃动着,“姐姐,这么好的一个由头,你怎么早不说?” 云屏稍嫌委屈的回答:“方才你问皇后和公主的生rì时,不是说过去了就没用了的嘛。” 远处,紫檀正匆匆的向这边行来。 …… …… “娘娘,奴婢回来了。” 皇后抬起眼看了一下下面立着的云屏,伸出两根手指从面前的果盘中拈了一粒葡萄放到唇边,问道:“你又去范府了?” “是,娘娘。” 涂抹了鲜红豆蔻的手纸将那紫红sè的葡萄送入了猩红的唇间,贝齿轻合,便是满口的汁水。一旁的小宫女早已端过了净盘,皇后将葡萄皮轻轻吐出,很随意的又问:“嗯,那哀家托你办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奴婢幸不辱命,不过还要娘娘帮助才行。” “哦?”皇后慵懒的扬扬手屏退左右,唤云屏走将上来问道:“说吧,要哀家如何配合?” …… …… 紫檀远远的看见似乎有位宫中的姑姑在这里,不知其来意如何,并没有贸然过去,直到云屏离开之后她方才从一旁的小径中走将出来。这时秦小虎与范轻眉正一起坐在石凳上发呆,各自想着不同的心事,紫檀款款的走过去问道:“范小姐,那位姑姑可是来宣您入宫的?” 范轻眉正思绪如麻,随手向秦小虎一指,说道:“不是我,是他。” “是他?”紫檀一时间没能理解这句话的jīng髓,怎么换成秦公子进宫了?难道是公主移情别恋?见二人都没有给自己解释的意思,只得又开口问道:“是公主要秦公子入宫去的吗?” 秦小虎叹息了一声回答道:“不是公主,是皇后。” 他相信云屏,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可能单纯是靠自己的直觉和从前世穿越到今生的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但他并不相信皇后,也觉得皇后如果想哄骗自己身边女官的话那是易如反掌,很容易便可以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方才秦小虎所展示出来的自信与从容无非是为了让云屏宽心,他并不希望如此善良而美丽的女子因为自己而提心吊胆。但云屏走后,他不得不为自己进宫后的命运考虑。虽说秦小虎不怕死,但也不想死得窝窝囊囊做一个无定河边骨,所以他的那声叹息完全出于内心发自肺腑,叹得悠远而绵长。紫檀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自信的少年如此落寞的神情,再加上之前她误以为是公主看上了秦小虎打算召他入宫见面,猛然听得却是皇后,思维一时间没能转过弯来,心想皇后娘娘已经三十多岁确实很委屈秦公子,难怪他要叹息。赞加美女用怜悯温柔的目光注视着秦小虎,柔声问道:“皇后娘娘要您何时入宫呢?” “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多说十天。” “哦。”紫檀点着头,心中想着侯门一入深似海,何况宫门,在秦公子最后的这段zì yóu自在的rì子里,一定要让他事事称心如意。 …… …… 月光如水,清冷的照在皇宫中云屏的卧房内。女官这几天都没有睡好,但今晚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皇后很欣赏秦小虎提出的为小皇子办百rì酒的主张,并且为了不引人注目邀请了好多王公大臣一起进宫,但对自己出宫一事却是只字未提……云屏知道一向jīng明的皇后是不会忘记那天的对话的,但她心中究竟作何打算却是一点都猜不出来。算了,在这庞大yīn沉的皇宫中,自己一个弱女子只能听天由命。 金龙殿中,皇后一边给皇帝按脚一边柔声说:“臣妾恭祝陛下喜得龙子。” 李乾纲手中拿着一本奏折,缓缓的翻看着,很随意的回答:“梓童,皇子降生的那晚,你不是已经恭祝过了嘛。” 皇后的手或轻或重的在龙足上揉捏着,又说:“是呀,臣妾的确已经恭祝过一回了。但臣妾觉得现在的天下并不是十分太平,有宵小贼寇犯境,虽是疥癣之疾,却一时也难以卒除。这种情势下,我们天家更应该拿出从容不迫的气度,让朝堂与百姓宽心。不如就借皇子百天的名义,大宴群臣,陛下以为如何呢?” 李乾纲将手中的奏章合上,随手放到一边,考虑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回答道:“梓童言之有理,但这种宴请更近于家宴,难免要在宫中cāo办,少不得又要麻烦梓童了。” “陛下说哪里话。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臣妾责无旁贷。” …… …… 快要吃完饭的时候,紫檀轻轻的拉了一下范轻眉的衣袖,范家小姐看了她一眼,用手帕优雅的擦了擦嘴,跟在紫檀的身后走了出去。 今天的风很大,两个美女立在院墙的拐角处,衣衫也被风吹得猎猎飞舞。紫檀看着对方的眼睛郑重其事的说:“范小姐,秦公子这次进宫生死未卜,我的意思是这几天您最好就不要再和他赌气了,让他开开心心的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成吗?” 范轻眉咬着下唇点点头回答道:“我知道,但我真的不清楚如何让他开心呢,秦公子似乎无论什么时候情绪都很好,就连那天得知自己要进宫后,也只是郁闷了一个时辰就和平常一样了。” 紫檀摇了摇头,背转过身叹息道:“他那是不想让我们为他担心,几天之后就要面对完全未知的事情,谁又能安然若素呢?要不是修炼得已经万事不萦怀,那就必然是没心没肺,您觉得秦公子像是没心没肺的人吗?” “小虎怎么会没心没肺呢!”范轻眉抢着说,接着她也无奈的低下头去缓缓说道:“紫檀姐姐,这件事情上我们的想法是一样的,要不然您就教教我怎么才能让他开心好吗?” 紫檀转过身,看着范轻眉那俊俏的面容和凸凹有致的身段,心想如此美女也难怪秦公子会把持不住自己做出一些天理难容的事情。既然已经有了第一次,那想必他还想要第二次、第三次,而从女人的角度来讲,一次和许多次似乎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想到这里,她俯在范轻眉的耳边低声说:“范小姐,这几天您就多陪陪他好吗?” 范轻眉立马重重的点了点头,“嗯,我天天陪着他。” 天天陪着,看来这位范小姐还是没能理解紫檀话中的深意呀。赞加美女顿了顿,又说:“单单白天陪着只怕还不够……” 范轻眉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为什么紫檀要吞吞吐吐,她试着去理解对方话中的意思,问道:“那难道晚上也陪他?但晚上不是要睡觉的吗?嗯,只要他不睡觉,那我也不睡,陪他说话。” 紫檀见范轻眉一直也不开窍,只得直截了当的说:“其实……睡觉也是可以陪的嘛。” 第七十一章 沉冤得雪一 - 印菩提 - 我鱼 () 肆虐的风从天边卷来一团乌云,端端正正的笼在了大唐京城的正上方,在黑云压城的yīn暗天sè下,范轻眉的一双眼睛瞪得极大,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紫檀说:“姐姐,您要我陪秦公子睡觉?!” 这位小姐也真是的,反正已经有过一次了,那干嘛还这么惊讶,大户人家的千金就是太过矜持了。紫檀的一头秀发在风中肆无忌惮的飞舞着,抽在自己脸上都是火辣辣的疼,她不得不用手笼住,眯着眼晴对范轻眉说:“范小姐,一次和几次,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为了秦公子,您就委屈一下自己好吗?”这时正有一道电光凶狠的划破天际,将范轻眉的俏脸映的煞白。 “姐姐,你说什么呢?我和秦公子并没有过。”滚滚的雷声中,范轻眉声嘶力竭的喊到。 那惊雷实在是震耳yù聋,紫檀并没有听见范轻眉在说些什么,想当然的以为那是少女的矜持。眼看得就要下雨了,她连忙拉起范轻眉就向屋子里跑去,在她耳边大声喊:“我们先进屋再说。” …… …… 还好二人跑得快,就在黄豆大小的雨点如瀑布般从九天砸向地面的时候,她们已经跑进了屋子。女人爱美,美女则更加爱美,紫檀和范轻眉所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凑到镜子前,看看自己的钗环有没有凌乱头发是不是需要重新梳过,这个不约而同的动作让她们的肩膀撞在了一起。紫檀连忙往侧面让了让说道:“范小姐,你先来。” “姐姐,你来吧,我不急。”方才在外面谈到与秦小虎睡觉的问题,当时是在室外加上情绪激动,所以范轻眉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但现在到了逼仄昏暗的室内,她想起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不由得一阵脸红。当下转过身走到一边,生怕紫檀发现自己神sè的异常。见范轻眉已经走开了,紫檀也没有再行推让,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想,范小姐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对秦公子又是一往情深,这些道理她想必都知道,只不过在自己面前还有些不好意思罢了……那些羞人的话还是不要再提了的好,否则很容易起到副作用的。 …… …… 秦小虎百无聊赖的坐在屋子里,看着那墨也似的天sè,心中不禁又泛起隐隐的担忧。皇后要见自己,想必不会是为了聊聊天气拉拉家常然后从侧面再打探一下范轻骨的人品以及所作所为,虽然今天的这个天气还是很值得好好聊上一聊的。就在他发呆的时候,雨水已经倾盆而下,宛如银河决口一样壮观,秦小虎连忙起身去将窗子关好,心想这么大的雨大约是不会有客人来了,而晚饭也已经吃过,在这个缺少夜生活的世界上,那还是早点睡觉吧。 紫檀看着外面的天sè,见雨势凶猛至极,并且看样子一时半刻也停不下来,她焦躁的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时不时的抬起头向外面看上一眼。赞加人世代生活在海边,对狂风暴雨有一种传统的恐惧,这样的天气下,紫檀虽然很想与范家小姐一起去探视秦小虎,但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范轻眉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在痴痴的发呆。最多十天,自己心爱的小虎就要入宫去见皇后,面对的是无尽的未知,里面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风险,而自己除了祝福祷告以外却什么做不了……又是一声惊雷将范家小姐从沉思中惊醒,她抬起头向外看去,不过还是黄昏时分,天sè却如无星无月的夜晚般漆黑,黑得无比均匀。紫檀还在自己的房间里,这么大的雨她确实也没办法回去。范轻眉犹豫了一下,将身*体向里面挪了挪,怯怯的说:“紫檀姐姐,要不你上床来坐。” 紫檀在屋子里走了半天,也的确有些累了,但看见范家小姐的床铺甚是洁净,而自己的裙子方才则溅上了好些泥点……她犹豫了一下回答:“不必了吧,我坐椅子上就好。” 范轻眉冰雪聪明,见她先看床后看自己的裙子,已知其意,又说:“姐姐,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换上我的睡裙吧。” 听到这话紫檀大为感动,二人的身份地位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对方是公爵府的小姐享尽荣华的千金,而自己则不过是身份卑微的一个赞加女奴……无非是对于秦小虎同样的关心与爱,才让公爵小姐对自己另眼相看的。但人家说是一回事,自己要是真不当外人了的话,一定会遭人非议的……这样的天气难免让人心情焦躁,而秦公子此刻一个人在房间里那得多无聊。想到这里她还是开口对范轻眉说:“范小姐,要不我们去找秦公子吧,看看他在做什么。” “好呀。”其实范轻眉早有此意,但这么大的雨,自己一个人不敢去也不方便带着丫鬟去,想和紫檀说又实在无法开口。她敏捷的跳下床,就这样光着脚丫站在地板上,宛如两朵小巧的白莲,洁白而又jīng致。“紫檀姐姐,你等等我,我换身衣服。” “范小姐,您看这么大的雨,就算换了衣服到秦公子那里后一样会弄湿的,依我看不如就穿这件吧。” “不行,不过我很快就换完的。”范轻眉的回答很坚定,她边说着话边将自己的石榴裙脱下,想了一想后郑重其事的将它放在了一个鎏金的楠木箱子里。 …… …… 渔樵装束,斗笠蓑衣。 范轻眉与紫檀互相搀扶着走在雨中,就仿佛江畔归来的一对渔公渔婆。偌大的雨势中再好的防具也不能做到尽善尽美,现在二人的身上都已经湿透,狼狈不堪。好不容易站到了秦小虎的门前,紫檀已经冻得浑身发抖,竟是没有力气抬起手去敲门,只能在范轻眉的耳边大声喊道:“范小姐,麻烦您敲一下门。” 范轻眉毕竟是将门之女,身体素质自然要好上一些,但她自从上次对秦小虎莫名其妙的发火之后,心里却一直有些怯怯的不敢面对对方。这时她抬了几次手却又都最终放下,转过身对紫檀说:“姐姐,要么我们回去吧。” “什么?”雨声中紫檀并没有听清楚,大声的问到。 “我说我们回去吧。”范轻眉仍旧不敢大声,低着头怯懦的回答。 反正也已经湿透了,紫檀顾不了那么多,将斗笠取下,把耳朵伸到范家小姐的耳边。“范小姐,麻烦您大声一点,我听不见。”范轻眉却没有说话,拉着紫檀的手便往回走去,紫檀已经摘下了斗笠,自然觉得站在屋檐下面要好一些,她疑惑的看了范家小姐一眼,问道:“范小姐,您想回去?” “嗯。”范轻眉细如蚊呐的回答着,同时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么大的雨,好不容易来了,怎么又要回去?”紫檀一边数落着一边抬起脚,重重的向门上踢去。门开了,秦小虎表情愕然的看着两个落汤鸡一样的美女,竟是都忘记了将她们让进屋里。 …… …… 屋子里,三个人静静的坐着。良久,还是秦小虎率先开口了,“要不,我先回避一下,您二位换个衣服什么的?” 就这么一间斗室,又能去哪里回避?真要回避的话那就只能去外面了。雨正滂沱,范轻眉乖乖的坐在那里,手指缠绕着衣角一言不发,紫檀只能回答道:“不必麻烦了,就这样……挺好。” 这样挺好?秦小虎看着二人头发湿漉漉的,雨水不断滴在自己房间的地板上,范轻眉穿得不少还没有什么,而紫檀则穿着这个季节正常的清凉服饰,湿透了的上衣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凸凹有致的美好曲线……不过一向很爱惜自己的秦公子确实也不想站到雨中去给两个美女腾地方,但自问有没有坐怀不乱的能力,只能采用个折中的办法了。“要不我先转过身去,你们稍微那个……整理一下。紫檀,你现在的形象可是很容易勾引我犯罪的哦。” 紫檀低下头,却是把自己吓了一跳。她此刻的样子基本上和没穿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枉那家伙自在的欣赏了这么久才说。她现在双手抱在胸前将要害部位护住,当然这样也就不小心将双腿的曲线展示了出来。“秦公子,那就劳您转身一会儿?” “好说,好说。不过站着太累了,我去床上躺着吧。”秦小虎边说边爬上了床,貌似很规矩的面朝里侧躺好。 见他躺定之后,紫檀拉了范轻眉的袖子一下说:“范小姐,咱们换身衣服吧。” “哦。”范轻眉点头答应着,轻盈的站起了身,随即又问:“姐姐,可是哪里有衣服换呢?” 也是,一个单身男人的屋子里怎么会有女装,正当美女们无计可施的时候,躺在床上的秦小虎瓮声瓮气的说:“箱子里有我的衣服,也有些花花绿绿奇形怪状的,我不介意借给你们穿一下。” 第七十二章 沉冤得雪二 - 印菩提 - 我鱼 () 对于男人的衣服,平rì里如范轻眉和紫檀这样的美女当然是不屑一顾的(不得已女扮男装时除外,那时范家小姐穿的也是新衣服),但现在那湿乎乎的衣服贴在身上简直是太难受了,而且也有碍观瞻。出于好奇,美女们打开了秦小虎的箱子,很幸运的并没有发现chūn*宫图。秦公子对于那种艺术只是抱着欣赏的态度而不是职业贩卖者,所以不可能每次都有意外产生。 还真的有好多花花绿绿的衣服,不是一点点花,而是很花,式样也却是很奇怪。 范轻眉随意拿起一条类似裤子的东西在自己身上比量着,问道:“姐姐,您说这是裤子吗?怎么这么短?” 紫檀却无暇回答她的问话,而是端详着一件大红sè成条状的奇怪物事,也在问范轻眉,“范小姐,这是什么东西您认得吗?生得如此怪异!” 听到她们肆无忌惮的点评自己的衣饰,秦小虎很纳闷究竟是什么东西让这两个见过许多世面的美女如此好奇,不禁出声问道:“你们脱衣服了吗?要是还没有的话我来告诉你们那些都是什么。” “没有。”二女齐声回答。 秦小虎跳下床,先是指着范轻眉手中的衣物说:“你没说错,这是条裤子,沙滩裤。”接着转向紫檀那边,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东西叫做领带……” “领带?是干什么用的呀?”范轻眉从紫檀手中将那条领带接过来仔细端详起来,接着拍着手笑道:“我知道了,是系在腰上防止这个沙滩裤掉下来用的。” 秦小虎大汗,这么漂亮的一条领带怎么能当腰带用呢?他本着诲人不倦的jīng神解释道:“其实这个领带嘛,并不能系在腰上,是系在脖子上的。” “脖子上?难道是怕衣服掉下来?不是有肩膀嘛。”范轻眉苦思许久也未得要领,摇着秦小虎的胳膊说:“秦公子,你系一下给我们看看好不好嘛。” 秦小虎的这些衣服,是他没事的时候按照前世的一些式样画出设计图请裁缝去做的。为了节省唇舌,他将这些稀奇古怪的衣物一律称为戏装。沙滩裤和领带那是很容易就画出来的,但对于在绘画方面没有什么天分的秦小虎来说,要画出一件衬衫确实有些勉为其难了,所以这一箱子服饰里面并没有衬衫,而领带自然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可现在范轻眉非要自己当模特来展示一下领带的用法,秦小虎心中的这个苦呀。他只能勉强回答道:“这个领带嘛,是配合另一种叫做衬衫的衣物一起穿的,单独系上的话效果并不好。” “哦。”范轻眉很是善解人意的点点头,又说:“那你就穿上衬衫再系嘛。” 秦小虎双手一摊,“这里没有衬衫,没法系。” 这么奇怪的一个东西,要是搞不清楚它的用法岂不是太可惜了。范家小姐自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她很不情愿的说道:“无非就是一个搭配的问题而已,这个我清楚,但秦公子你这么英俊帅气,就算不穿那个……衬衫也一定很玉树临风的。你说是不是嘛,紫檀姐姐。” “对,没错。”紫檀连忙帮腔说:“秦公子,你就展示一下吧。” 喝酒不吃菜,光膀子扎领带。这前世让自己很不屑的行为今天居然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不过好在这领带本就是自己发明的,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它的确切佩戴方法,想必也不会遭到嘲笑吧。秦小虎很无奈的想着,看着两个美女不依不饶的架势,还是将那一长条红布系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又想想反正没有衬衫,似乎也不太必要扎得那么正规,于是就按红领巾的系法很随意的打了个结,接着便满脸苦相的站在那里等对方品评。 果然好奇怪,系上了比不系还要更奇怪些。范轻眉小心翼翼的伸手拉住了那五星*红旗的一角,轻轻拉了两下,一旁的紫檀已经是笑得前仰后合,捂着嘴说道:“范……范小姐,你现在的样子好像是……” “好像是什么?”人在局中的范轻骨有些不明所以,好奇的转头望向紫檀,但那只洁白的小手还是牵着秦小虎脖子上的领带。 “好像……好像……” “好像是在牵牛还是牵马?”秦小虎见紫檀实在不好意思说,好心的替她补充到。 “对,就是像在牵马。” …… …… 哪里有这么英俊的马?!秦小虎郁闷的将领带从脖子上扯下来,“我说两位美女,你们还是抓紧时间换衣服吧,别等一下着凉了再传染给我,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什么叫传染?”两个美女异口同声的问到。 还真是两个问题宝宝两朵奇葩呀,秦小虎稍微思考了一下后说道:“所谓传染,就是病人携带的细菌或者病毒传播给健康人,使健康人患病的这个过程。比如感冒,就是一种传染xìng疾病。” 秦小虎原本没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人能够理解如此深刻的医学知识,但范轻眉却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明白了,感冒,就是一种……xìng病。” 听到这话,秦小虎差点没有喷将出来,他以手支额痛苦的说:“范大小姐,拜托你不要这么个简略法好不好呢?” “你能听懂不就行了嘛。”范轻眉并不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反而得意洋洋的又补充道:“你怕我们着凉,其实不是为我和紫檀姐姐好,而是怕我们把xìng病传染给你对吧。” 这下秦小虎彻底无语了,他只能连说了几个“对”字之后补充道:“二位姑nǎinǎi,我这就上床去躺好,你们赶紧换衣服吧。” 见秦小虎无言以对,范家小姐很是高兴,看着他乖乖上床面向里面之后,又转向紫檀说:“姐姐,你先选吧……” …… …… 其实所谓先选后选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因为反正也选不出来。秦小虎都要睡着了,两个美女还在那里挑挑拣拣,开始的时候还把不中意的衣服仔细的放回原处,到得后来,基本上就和抢劫没什么区别了,将那些花花绿绿的破布扔得到处都是。范轻眉苦苦的寻觅了半个时辰也被找到一件像样的衣服,不由得心头火起,大喊道:“秦小虎,你这都是什么破衣服,有一件能穿的吗?” 秦小虎从迷迷糊糊中惊醒,心想虽然大部分的衣服确实不适合女生穿,但那么一大箱子衣服,总不至于一件都没有吧?他不敢贸然转身,而是先问了一句,“你们穿着衣服没?” “穿着呢。”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秦小虎这才转过身来,跳下床走到箱子边随手拿起一件大大的T恤,在自己身上比量着,口中说道:“谁说都不能穿的,我看这件就不错。范小姐,很适合你的哦。” “放屁。”范轻眉俏脸通红,似是这句话对她是极大的侮辱。 怎么了?公爵小姐虽然有时跋扈一些,但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养,是从不说脏话的,放屁两个字大概是她表达愤怒的极限了。不就是衣服难看些嘛,但也不至于骂人吧?秦小虎还在茫然不知所以的时候,紫檀在旁边提醒道:“秦公子,你看看衣服上的字。” 秦小虎低头一看,雪白的文化衫上面赫然是几个黑sè的大字――我是流氓我怕谁。他连忙将衣服扔到一边,忙不迭的赔礼道歉说:“范小姐,我真不是故意的,一时间忘记了上面写的有字。” 范轻眉的心胸还算开阔,这点从她的罩杯上便可以看得出来(当然没有罩杯的话也可以目测得出一个大概的数据)。既然对方不是故意的,她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但并没有就此轻易放过。“秦小虎,你给本小姐选件衣服出来我就原谅你。” “好。”秦小虎答应的干净利落,在他看来,这个小小的惩罚与自己方才的出言不慎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他马上又从箱子里面翻出一件衣服,仔细看了看上面并没有写字,笑着对范轻眉说:“范小姐,您看这件怎么样?” 范轻眉只是略扫了一眼,便极其坚定的回答:“不好。” “怎么会不好呢?您看看这做工,这面料。”前世从事了十余年销售工作的秦小虎开始不厌其烦的推销起了自己的产品。 范轻眉有些不耐烦的说:“秦公子,您还是省省口水吧,我真没觉得这做工好得到哪里去,而那面料……我就不说什么了。” 秦小虎哑口无言,的确那面料就是不折不扣的地摊货,而做工也是出自小的不能再小的作坊。一向低调的秦公子做这些衣服本来就不是拿来穿的,而是用于怀旧,那自然要以节约成本为第一要务。但销售人员有个最重要的素质就是坚持,秦小虎随手又拿起了另一件衣服开始耐心细致的给自己的顾客讲解。 第七十三章 沉冤得雪三 - 印菩提 - 我鱼 () “这件衣服再怎么不好,起码是干的,穿上去不会贴在身上。” 推销员秦小虎终于成功的把握住了顾客的需求,范轻眉和紫檀对望一眼,都觉得他说的甚是有理,那……就穿上试试吧,也许没有想象的那么丑呢。紫檀谦让着说:“范小姐,您先换吧。” “好。”范轻眉回答到,接着疾言厉sè的对秦小虎说:“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到床上去?” 这句话说的真够彪悍,秦小虎吐了吐舌头,乖乖的爬上了床,口中说道:“二位美女,换完了告诉我一声。”却是没有人理他,只能听见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面朝里面乖乖的一动不动,心想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太落后了,居然连面玻璃镜子都没有,可惜了那无边chūnsè。 …… …… “你起来吧,我们换好了,但不准笑哦。” 秦小虎早就躺得无聊极了,一听这话连忙一骨碌爬起来,看着面前的两个光怪陆离的美女,他还真的以强大的意志力忍住了没有笑。只见范轻眉戴了一顶牛仔帽,上身穿了一件优雅的燕尾服,下身是条肥肥的麻袋裤,脚上则踏了一双rì式的木屐,浑身上下散发出四种经典的民族风情;而紫檀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头戴一顶礼帽,身上是古典的唐装,腿上是苏格兰男人惯穿的花格裙,最下面则是穆斯林最爱的人字拖。秦小虎强忍着笑意说道:“这些就是你们好不容易选出来的衣服?” “是呀。”范轻眉双手拉着麻袋裤说:“这裤子太宽松了,虽然穿着舒服,不过难看了些。只有那一条裙子,我让给紫檀姐姐了。” 那花格裙本是男人穿的,套在紫檀身上虽然也说得过去,但看她那痛苦的样子就知道臀部一定箍得很紧。她愁眉苦脸的对秦小虎问道:“你的衣服里怎么还有条裙子?” “这个……”秦小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向她们解释遥远的西方有个男人穿裙子的民族,只得支吾着回答道:“那本是一条裤腿,还没做完。” 看来不是自己臀部过于饱满的问题,紫檀松了口气。“我说怎么这么紧,不过和范小姐的那条裤子比起了,我这条还要更肥一些。” 秦小虎察言观sè,早知道赞加美女为什么放松下来,心想这个世界的女人还真奇怪,该大的地方大了居然都觉得是一种罪恶,这个观念很不好,要改,坚决要改。但随即他便想到改变观念传统并不是一个人一代人所能达成的目标,而自己远没有那么高尚,就算在潜移默化中缓缓改变的话,将来受益的也是那帮孙子们了。于是他岔开话题拿出主人的风范说道:“二位别站着了,快请坐吧。” 范轻眉和紫檀左右看看,见方才坐着的椅子实在太脏,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坐上去也就罢了,但现在却是死也不肯再坐了。二人不约而同的一起坐到了秦小虎的床上,范家小姐还大喇喇的说:“小虎,倒两杯水来。” 没办法,谁让咱是主人呢?秦小虎乖乖的去倒了水,又问:“范大小姐,还有什么指示?” 范轻眉端着水杯,对秦小虎的态度还算满意,和颜悦sè的说:“你也坐下,我们聊天吧。” 秦小虎看了看那两把椅子,上面还汪着雨水,只能厚着脸皮说:“二位,麻烦让一让,给我也腾个地方。” 紫檀抢在范轻眉前面回答道:“秦公子,你坐我这里吧,我站一会儿就好。”说着已经是站了起来,指着自己方才坐过的位置示意秦小虎去坐。 秦小虎可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连忙一屁股坐了下去,接着向范轻眉的方向挪了挪,又移出了刚够紫檀臀部那么大的空间方才说:“你站着多不合适呀,来,你也坐,地方够大。” 紫檀却是想着自己要是一直在这里那二人也成不了好事,只想找个借口离开,温和的笑了笑说:“公子不必客气,紫檀真的站一会儿。”外面的雨却是还没有停,并且自己也清楚现在的打扮有些不伦不类,实在怕让不太熟悉的人看到,一时间进退两难,有些犹豫不决。 秦小虎却是又挨近了范轻眉一些,接着伸手拉住紫檀的胳膊,“来坐嘛,这雨还不一定要下多久呢。” 见秦小虎和紫檀拉拉扯扯的,范轻眉的醋意又无端的浓厚了许多,她哼了一声站起来说:“你们两个坐吧,我站着。”随手一甩,竟是打翻了桌上的油灯,屋子里顿时一片黑暗。范轻眉知道自己闯了祸,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秦公子,有火石火镰吗?” 秦小虎在黑暗中一耸肩膀,摊开双手说:“没有。”他习惯了火柴打火机这样的高科技产品,对那些宛如石器时代的取货工具很不感冒,从来不在自己屋子里备下那些古董般的东西,每次入夜时都是范府的下人来为他点灯。 那怎么办?时间已经很晚,并且雨又很大,范轻眉就算再刁蛮也不好意思让秦小虎去外面找引火的工具,紫檀就更不用说了,而秦公子自己则也没有太高的觉悟,三个人只能坐在无边的黑暗中听着狂风拍打窗棂。有光的时候还好,一旦暗下来之后那滚雷的声音却是更加的狂放而肆无忌惮。范轻眉的胆子是很小的,此时她真的很想找一个臂膀靠一下,但又不好意思与秦小虎过分亲密,在黑暗中问道:“紫檀姐姐,你在哪里?” “范小姐,我在这儿。” 听声音似乎离自己不远,当然秦小虎的那间屋子本来就不是很大,充其量是个中等大小的垃圾堆而已。范轻眉伸出手摸索过去,很容易便碰到了一条胳膊,连忙紧紧的抱住。这时又是一声惊雷轰然炸响,范家小姐惊惧之下,将那条胳膊抱得好紧,丝毫没注意自己的胸部已经贴在了上面……雷声过后,她竟奇怪的发现胳膊在自己的怀中不安分的动来动去,更确切的说是蹭来蹭去,于是她开口问道:“紫檀姐姐,你不舒服吗?” “没有呀。” “那你的胳膊怎么总是动来动去的?”范轻眉不解的问。 “我没动呀。” 那条胳膊果然不动了,范轻眉仔细的回忆着,不对,紫檀明明是穿着唐装的,可这条胳膊上却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虽然没有光,但想必赞加美女也不会在男人屋子里随意的将衣服脱掉吧?范家小姐瞬间反应过来,用力的将那条胳膊推开,大声喊道:“秦小虎,你占我便宜!” “拜托,是你自己要抱的好不好,我又没有让你抱。”秦小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虽然看不到他的面容,但很容易猜到这时他的脸上一定是那种坏坏邪邪的笑。 范轻眉涨红了脸,还未及反驳,便又是一声炸雷仿佛就在头顶几米处轰然炸响。她尖叫了一声连忙又拉过那条胳膊紧紧的抱着,甚至还在上面咬了一口,留下了整整齐齐的牙印。雷声过后,范家小姐羞红满面,一面将胳膊放开一面蛮不讲理的说:“就是你占我便宜了,还不承认,你是坏人。” 女人要是不讲理起来,估计就连苏秦张仪这样的大师也没什么办法,深谙其中道理的秦小虎自然不会做什么无谓的争辩。他在黑暗中高举双手做投降状说:“对不起,范大小姐,是我错了,下次我一定拼命的挣开。” 雨声中范轻眉并没有听清他后面的话,只是知道这家伙向自己认错了。她满意的点点头说:“这还差不多。”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惊雷炸响,范家小姐下意识的又紧紧的抱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条胳膊。秦小虎自然没有真的挣开,但也规规矩矩的没有乱动…… …… …… “母后,乐祥今晚和你一起睡好不好嘛?” 皇后慈爱的抚摸着公主的头发,望向女儿的目光中充满了母xìng的柔情。“孩子,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都这么大了,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不懂事。听话,回你的寝宫去。” 乐祥公主噘起了那红红肉肉的嘴唇,很不情愿的嘟囔着说:“母后,你看这么大的雨,你忍心让乐祥回去吗?” 皇后看了看外面,其实并不用看,单听声音便知道那雨不是一般的大。看着女儿可怜的神情,心里不由得也有些发软。虽然自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但身为女人,又有几个能完全放得下儿女亲情。她问身边的宫女,“陛下现在在哪里?今晚可会来吗?” “回娘娘,半个时辰前陛下还在御书房处理奏章,并且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估计今晚十有八*九是要宿在那里了。” “太好了太好了。”还没等皇后表态,乐祥已经拍着巴掌滚上了母亲的大床,皇后只能慈爱的笑了笑,吩咐宫女们退下了。 第七十四章 沉冤得雪四 - 印菩提 - 我鱼 () 紫檀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电灯泡,还是瓦数很大的那种。但电灯泡并没有什么感情sè彩,而活生生的赞加美女却觉得呆在这里很不自在。她屡次想走,但又怕范轻眉面嫩非要和自己一起离开,那自己就更是千古罪人了。这时听见范家小姐说秦小虎不规矩,不由得纳闷起来,心想你的身子都已经是人家的了,还在乎那么多做什么?这些侯门大户的千金还真的是有些不可理喻!想到这里,她随口说道:“范小姐,你和秦公子都……都那么熟了,应该没必要避讳那么多才是。” 范轻眉听着有些奇怪,紫檀也是女人,难道就不明白冰清玉洁的道理?但随即便释然了,自己是贵族而她是奴隶,作为奴隶,被人占便宜的事情自然少不了……她先是松开了秦小虎的胳膊,接着嘿嘿笑着说:“紫檀姐姐,那可不行,轻眉可是一向洁身自好得很呢。”一句话说完,范家小姐觉得自己与紫檀比起来已经有了天渊之别,在秦小虎的心目中也应该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是什么意思?说我不洁身自好?明明是好心想要玉合二人却被这样讽刺,紫檀就是再好的xìng子此刻也忍耐不住。她腾的站了起来,面对着范轻眉的方向说:“范小姐,你就不要再忸怩作态了,反正你已经是秦公子的人了,依我看就不要拘泥太多,还是让秦公子快活些才是道理。” 紫檀的意思是范轻眉反正已经**给秦小虎,再多几次也无所谓,但范家小姐的理解却是以为她在说自己与秦小虎两情相悦至死不渝。一个说的是身*体上,而另一个理解的则是心灵上。范轻眉听到这话心里很是受用,闭上眼睛表情甜蜜羞羞涩涩的回答道:“人家早就是秦公子的人了呢,从第一次看到他时开始。”话中暗藏机锋,示意对方是自己先认识秦小虎的,尽管远远谈不上青梅竹马,但早认识哪怕一天也是不折不扣的优势。 早就是了?那为什么昨天还要死要活的?紫檀现在可真的是理解不上去了。她诧异的问道:“你们不是昨天,昨天才……” “昨天是有一点小小的误会……”范轻眉接口到,“但现在已经烟消云散了,是吧,秦公子?” 二人那一问一答弄得秦小虎是满头雾水,他早就听出来了其实她们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正想继续听下去以弄清楚事情的原委,谁知这时范轻眉却将问题直接抛到了自己头上,只能含糊其辞的回答道:“是,是的。” 这种事情也可以归结为误会?紫檀愈发的惊讶了,干脆直接问道:“昨天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是在一起了,可我们天天都在一起呀。”范轻眉很自豪的回答到。 …… …… “母后,儿臣好久没和你一起睡了呢。” 窗外的雨依旧是滂沱之势,这样的夜很难让人入眠,皇后本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听见乐祥说话便回答道:“是呀,乐祥长大了呢,自然不能常和母后在一起了。” 这本是母女之间熟得不能再熟的问答,按照程序乐祥现在应该回答说自己要一辈子和母后在一起然后皇后说傻孩子你早晚要嫁人的乐祥再说我谁也不嫁就要陪着母后之后皇后慈爱的将女儿的头抱在自己怀里。但今晚已经设定好并成功运行了十年之久的程序却突然产生了以外,乐祥公主先是愣愣的出了一会儿神方才回答道:“嗯,乐祥是要嫁人的,以后就不能和母后一起睡了。” 按照大唐的惯例,驸马一般是要入赘皇宫的。皇后早知女生外向,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但亲耳听到女儿如此说,心中还是不免有些隐隐的失落。她伸过手去拉住女儿的手说:“没关系,你还是可以天天看到母后的。”过了一会儿,却迟迟不见乐祥回答,皇后起身一看,只见女儿已经幸福的睡着了。 …… …… 天天在一起?敢情自己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原来都是无用功。紫檀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说:“那看来我在这里实在是太多余了,还是回去的好。”说着便摸索着向门口走去。 见紫檀要走,自己将要在黑暗中与秦小虎独处,范轻眉顿时有些慌了神,连忙叫道:“姐姐,这么大的雨,你先别忙走呀。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其实也挺好的。” 这丫头怎么突然间又豪放起来了,三个人在一起?!紫檀尽管也早就把自己当成了秦小虎的人,但一想到自己的洞房花烛夜还要有另一个女人参与,尽管黑漆漆的并看不见,却未免多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呼吸,也不禁觉得有些不自在。不过又是转念一想,几天后秦小虎就要生死未卜,还是让他及时行乐吧,再说上古的娥皇女英身份何等尊贵,不也是如自己此时一般嘛。见秦小虎也没有出言反对,她款款的在床边坐下,犹豫的问了一句,“范小姐,你先还是我先?”赞加美女的这句话问得范轻眉一头雾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紫檀却误以为她在谦让,又补充说:“范小姐,还是你先吧。我也好……学学经验。” 紫檀一方面是出于谦让,怎么说对方也是公爵家的大小姐,另一方面则是也隐隐有些害怕。而范轻眉却是更加糊涂了,问道:“姐姐,什么你先我先?” “睡觉呀。” 也确实到应该就寝的时间了,看来紫檀是想和自己共同留在这里整夜的陪秦公子。不过睡觉这东西还非要分个先后吗?范轻眉有些不解的说:“姐姐,我们还是一起吧。” 怎么个一起法?紫檀还是处*女,虽然在以往的交际中听过不少荤笑话,但实际上却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既然范小姐是过来人,想必更有经验一些,知道这种事情也是可以一起做的。她涨红着脸问道:“那现在我该怎么做呢?” “躺下呀。”范轻眉尽管觉得这个问题很弱智,还是本着诲人不倦的原则回答了一句。 紫檀乖乖的和衣躺下,双手紧紧的贴着身*体唯恐碰到什么不该碰到的东西,又问:“然后呢。” “闭眼呀。” 这个动作有些多此一举了吧?就算睁着眼睛自己一样什么都看不见,但紫檀还是很有执行力的照做了,将自己美丽修长的一双眼睛轻轻的合上。方才范轻眉的回答中明显透着股不耐烦(回答这样白痴的问题耐烦才怪),所以她也不敢再问,只是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那里,宛如一朵沉寂的睡莲,可惜没人能看得见。 …… …… 御书房里,李乾纲终于放下了最后一本奏折,很失仪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问一旁的太监,“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亥末子初。” 已经这么晚了……李乾纲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为何最近的国事突然间变得纷繁起来,他看了看窗外的雨,还是站起身来,口中说:“起驾。” 太监连忙快手快脚的为皇上披上了外袍,恭声问道:“奴才请问陛下yù起驾何处。” 其实李乾纲也没有想好,他只是单纯的想找个地方睡一觉,睡在办公室里总有一种仍在工作的感觉,而自己这几天已经很疲惫了……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就去皇后那里吧。” “是,陛下。奴才这就去通报,请皇后娘娘准备迎驾。” 李乾纲大手一挥,“不必了,这么晚了,皇后想必早已睡了,又何须惊动她。朕去那里小睡片刻便是。” …… …… “秦公子,您也睡吧。” “好,好。睡觉,睡觉。”其实秦小虎早就困了,只不过自己是主人,而两位美女客人还没睡下,自己实在是没有先睡的道理。听见范轻眉这么说,他连忙不住口的答应着,同时迅捷无比的躺下。这张床睡三个人是显得有些小,但要是和两个美女一起睡的话,那应该是越小越好。秦小虎很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贪图享受选了这么一张大床,完全可以只选一个单人床的……可见自己的预见xìng与前瞻xìng还是不够呀,需要继续修炼才是。 范轻眉也躺下了,雨声中夹杂着三个人节奏不同的呼吸声,可惜并不沉重。 …… …… “陛下。”皇**中当值的太监正倚着房门打盹,直到皇上走到自己的眼前方才看见,连忙跪下不住的磕头。 “起来吧,别打扰皇后休息。”李乾纲并没有在昏昏yù睡的时候惩治奴才的雅兴,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示意他平身,接着便推开门迈入了皇后的寝宫。方才以为自己已经大难临头的太监从鬼门关中走了一趟,惊魂未定的抚了抚自己狂跳着的胸口,这才想起今晚乐祥公主睡在这里了。眼看得皇上已经进了两重门看不见那明黄sè的背影,只能对天虔诚的祈祷希望不要发生什么事情才好。 第七十五章 沉冤得雪五 - 印菩提 - 我鱼 () 不得不说李乾纲是个很体贴的丈夫,他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轻轻的脱下了外面的龙袍,缓缓的坐到床上又除下了靴子,很谨慎的爬了上去,只占据了那张大床上的一小条。 说实话,皇后已经人到中年,纵然保养得很好一如新婚少妇,但男人喜新厌旧的天xìng导致了她不可能被过多宠幸。不过每当身心俱疲的时候,李乾纲总喜欢来皇后这里,不是为了做些什么,而是只要自己的这个妻子在身边,他就觉得很踏实充满了自信。今天的天气很差,那些奏章里又充斥着不好的消息,他安静的躺在那里却没有合上眼睛,只是愣愣的望着头顶上那无尽的黑暗与同样无尽的未知,脑海中还在回忆着丞相葛琏的那封奏章…… 不对,怎么这床上多了一个呼吸声? …… …… 紫檀安静而忧郁的躺在那里,心cháo起伏,有喜有优。喜的是不管怎么样,自己马上就要真正成为秦小虎的女人了,而忧的则是几天后自己的男人就要进宫去见皇后,前途未卜。谁知枉自在内心深处澎湃了许久,身边的二人竟是没有做出任何动作甚至话都没说一句。而作为一个女人,一个躺在男人床上的女人,她自然也不好意思开口,只能任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范轻眉同样紧张,一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身为大家闺秀,她深知今晚的举动已经大为逾礼。在严酷而薄情的封建礼教面前,纵是帝王家的公主郡主也无能为力,何况自己身份卑微,不过是公爵府的后人……但因为爱,她愿意这样做,哪怕身败名裂也在所不惜。与荣华富贵相伴的,往往都是戒律清规。卓王孙的女儿敢于毅然私奔,自己为什么就做不到,何况秦小虎还很可能是个将死之人……想到这里,她不禁又开始为秦小虎的后*宫之行感到担忧,但也确实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一时间柔肠千转,心中百味杂陈…… 秦小虎则没想那么多,没心没肺的他躺在两个美女之间,居然不知羞耻的睡着了。 …… …… 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皇帝的女人很多,但地位的高低与xìng*能力并不是成正比的,所以古往今来这个位置上的人都很怕自己被戴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李乾纲自然也不例外。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嫔妃身上,直接打入冷宫或者干脆的赐死就是了,但发生在皇后身上……尊贵的皇帝陛下一时也不清楚应该如何处理,假如要废后的话,后*宫一定会掀起一轮狂暴的血雨腥风,也许比大唐与加纳多之间的战争还要惨烈。值此多事之秋,内忧外患之际,李乾纲深知社稷为重的道理,并不打算将事态扩大化、严重化,而是想息事宁人秋后算账。他用更轻柔的动作缓缓的爬起来,为了不惊醒皇后与那个不知身份的人李乾纲并没有穿衣服和鞋子,而是就拿在手里走了出来…… “陛下,你这是……” “嘘。”李乾纲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在皇后的寝宫外踏上靴子穿好衣服,接着冷冷的看了一眼宫门前当值的太监问道:“值夜的时候偷偷睡觉,按律当如何处理?” “按律当交由慎刑司发落。” 李乾纲并没有立刻回答,直到走出去了几步之后方才说道:“皇后寝宫非同小可,慎刑司也很忙……” 太监仔细的揣摩着这两句话中的意思,回答道:“陛下,情节严重的话按律也可斩之。” “嗯。”李乾纲点了点头又问:“但如果皇后问起此人去向呢?” “回陛下,今夜这么大的雨,伸手不见五指,失足落水那是完全有可能的。” “唉……”李乾纲深深的叹了口气,“那就听你的,给他留一个全尸吧。” “陛下仁爱,奴才这就去办。”太监躬身回答着,那身形越躬越低,直至最后没入了无边的黑暗。 …… …… 同样是无边的黑暗,但大床上还有无边的寂寞,平时很容易入睡的范轻眉此时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没有失眠经验的她越是想睡越是事与愿违,最后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叫了一句,“紫檀姐姐,你睡了吗?” “没,范小姐您也没睡呀。” “睡不着。”范轻眉噘着嘴说:“其实也不挤呀,今天怎么就睡不着呢?” “嗯,我也睡不着。范小姐,不如我们说说话吧,我看秦公子睡得很死,应该不会吵到他的。” “好。”已经寂寞了半天的范轻眉连忙答应,旁边,秦小虎已经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 …… 两个女人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现在紫檀与范轻眉头贴着头很亲密的睡在一起,两人的手紧紧的拉着,紫檀终于有机会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范小姐,你怎么不和秦公子一起……睡觉呀?” “我们不正在一起睡吗?”范轻眉有些奇怪的回答到。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紫檀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又说:“我是问你为什么不和秦公子行周公之礼。” 范轻眉陡的涨红了脸,将手从紫檀的手中飞快的抽出来,“姐姐总是胡说,我不理你了。” 紫檀侧过身,疑惑的看着范轻眉问道:“范小姐,你不是已经和秦公子……行过礼了吗?那还怕什么?” “谁说我和他行过礼了?” …… …… 误会,原来这些都是误会!这下轮到紫檀红脸了,她很是不好意思的说:“范小姐,对不起,是我理解错了,所以才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 范轻眉本就不是一个小气的人,此时她也表现出了应有的大度。“没关系的,紫檀姐姐,也是我没表达清楚,现在说开了就好了。” 道歉和被道歉之后,二人突然间觉得无话可说,过了良久,紫檀方才幽幽的开口问:“范小姐,假如……我是说假如,秦公子进宫后回不来的话,你会怎么选择。” “我也不知道。”范轻眉很出人意料的呆呆的出了会儿神,又补充说:“我是不想嫁给别人的,但nǎinǎi和妈妈一定不会同意,走一步看一步吧。姐姐你呢?” “我现在是秦公子的人,既然他没把我送出去或者卖出去,那我就永远是他的人。”紫檀回答得斩钉截铁,心想这种情况下,原来还是一个奴隶比较幸福一些。 …… …… 天光破晓,风停雨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新,让人的心情无比舒畅。乐祥公主娇憨的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却发现皇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此时并没有在寝宫中,她喊了两声母后却是无人回答,便自己穿上鞋跑了出去。 寝宫门口,皇后正疾言厉sè的问:“你们谁知道小安子去哪里了?” 一众太监立在皇后面前浑身发抖噤若寒蝉,齐声回答道:“奴才等不知。” “不知?!”皇后凌厉的眼神从他们身上逐一扫过,“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你们平时都是干什么的?” 就在太监们无言以对一个个在为自己颈上的大好头颅担心的时候,乐祥公主慵懒的从寝宫里走了出来。“母后,不过是一个奴才而已,哪里值得大惊小怪的,您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哦。还有,乐祥饿了。” “你,快去给公主传膳。”皇后指着队列当中的一个太监说,接着手指从左到右画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又说:“你们快去找人,无论是死是活,马上给哀家一个回话!” …… …… 秦小虎睡得早,自然起得也要早些。他看着兀自熟睡的两个美女,一个艳若桃李,一个灿若芝兰,深深懊恼着自己怎么就没把步子再放大一点,思路再开阔一点,白白的错过了这么一个好机会。这时他的肚子饿了,于是轻手轻脚的下床穿好衣服,又是悄悄的推开门准备出去吃早饭。门开处,却看见范咚咚正站在那里。秦小虎不由得问道:“咚咚,怎么这么早,有事吗?” “秦公子,我们小姐在里面吗?”范咚咚的神情很是焦急,眼巴巴的看着秦小虎问到。 秦小虎一愣,这个问题还真的不好回答,要说没在的话范咚咚一定会更加焦急,但要是说在的话那范轻眉的一世名节岂不是就此毁掉,更槽糕的是范家一定会将其强制xìng的许配给自己的。作为一个浊世翩翩的佳公子,风流儒雅的美少年,秦小虎实在不想这么早就惹下这么大的麻烦。他沉吟了一下反问道:“咚咚,你找你家小姐有什么事吗?” “小姐一夜都没回来,急死我了。”范咚咚一边说着一边将眼角向秦小虎的屋中斜去,“我着急,又不敢与人说,只能请秦公子来为奴婢拿个主意。” 这小丫头也学会拐弯抹角的说话了,还找我来拿主意?分明就是怀疑我窝藏了她家小姐。不过还好,看来事态还在贴身丫鬟这个级别上,范轻眉应该还是可以控制得住的。秦小虎微微一笑,问道:“是不是只要你们小姐安然无恙,就没事了?” “嗯。”范咚咚连忙没命的点头。 “好,你先回去吧。我知道你家小姐在哪里,放心,半个时辰之内,我一定让她出现在你的视线里。” “真的吗,秦公子?” “真的,你快回去吧。”看着范咚咚跑远之后,秦小虎连忙一闪身冲进了自己的屋子,大声喊道:“起床了,快起床换尿布了。” 第七十六章 才子进宫一 - 印菩提 - 我鱼 () 一场雨,看上去虽然凶猛,但并没有浇坏些什么,坤宁宫外虽然是绿肥红瘦,但却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改变。除了那个倒霉的溺水而死的小安子以外,仿佛一切都很正常。 “娘娘,小安子被找到了。” 皇后抬起头,看着面前说话的这个太监,将凤目向上一挑,冷冷的说道:“那他怎么不来见哀家?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娘娘。”那太监偷看了皇后一眼,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只怕小安子再不能来见您了,侍卫们在池塘中发现了他的尸体,想是溺水而亡。” 死了?!皇后霍然站起,自己的那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是一句气话,他怎么还就真的死了?溺水而亡?那么大的雨,再有生活的人想必也不会有这个情调去池塘边散步吧?皇后的眉头微蹙,但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又缓缓的坐了下来。 …… …… “干嘛呀,起这么早?”范轻眉懒懒的翻了个身,将枕头抱得紧紧的继续呼呼大睡。那浑圆的屁股翘得别有一番风味,让秦小虎很有种上去打一巴掌的冲动。 “已经不早了,你的丫鬟正在满世界的找你。也许过不了多久,你们合府上下就都发现大小姐在风雨之夜失踪,进而联想到惨绝人寰的人间惨剧……” 还没等秦小虎说完,范轻眉已经一骨碌便爬了起来,紧张的问:“那现在怎么办?要问我昨夜去哪里了我怎么回答?” “别急,我已经替你想好了。”秦小虎一指云鬓蓬松眼神错乱的紫檀,“你就说昨晚在她那里过的夜。” …… …… 乐祥公主虽是金枝玉叶,但饮食上从不挑剔,她将盘中的最后一抹油星愉快的舔到了嘴里,接着非常高兴的抬起头来看着皇后期待着她的夸奖。公主吃得过于专心致志,以至于根本没有听到那个小安子的死讯,但从皇后那寒霜一般的脸上她还是猜到了些许端倪,轻声问:“母后,怎么了?” 听到女儿叫自己,皇后脸上换回了平时里那亲和雍容的神sè,看了看乐祥面前的空盘子空碗,充满慈爱的表扬道:“都吃了呀,真乖。” “嗯。”乐祥高兴的点了点头,“母后,那儿臣告退了。” “去吧。”待乐祥欢快的跑走了之后,皇后望着她那有些过于活泼的背影,微微的叹了口气。自己的这个女儿太天真无邪了,根本不知道世事多舛命运多艰,而身为母亲,少不了要继续替她cāo心,也许嫁人之后还不算完……后*宫里的污垢,足以将御花园里的那个池塘染成墨sè,而自己身边的太监,则是用生命的代价在那浓墨之中抹上了一道鲜红的血痕。这件事情要查,坚决要查。皇后问身边的宫女,“昨夜哀家睡下之后,有谁来过坤宁宫?” “回娘娘,昨晚值夜的是小安子,奴婢等并不清楚。” 皇后也并没有奢望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能问出什么线索,她点了点头又说:“云屏留下,你们都下去吧。” “是,娘娘。”宫女们齐声说着,接着一个个鱼贯而出,只剩下云屏一人端庄的立在皇后对面。 …… …… 秦小虎出门之后左右张望了一下,见有下人经过,连忙昂首挺胸做赏rì状。待得门前无人时,他连忙飞快的转身打开门,嘴中急切的催促着,“快,快。”范轻眉和紫檀两个人戴着斗笠披着蓑衣闪身而出,慌忙向紫檀的房间跑去。秦小虎这才长吁了一口气,祈祷着她们不要在路上被人撞见,然后便回房间里毁灭证据去了。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毁灭的,两个美女都是和衣而睡,甚至连值得怀疑考证的毛发都没能留下一根。秦小虎只能一边慨叹着“一宵**并无凭”一边翻出自己那视若珍宝的chūn*宫画册,打算温故而知新。 怕什么来什么,范咚咚终是没耐住xìng子又出来找自己的小姐,正撞见大大的太阳下,范轻眉和紫檀斗笠蓑衣奔跑的场景,不由得大叫了一声:“小姐,你在干什么?” 范轻眉尴尬的停下脚步,紫檀在一旁回答道:“晨练,这叫晨练。” 范咚咚当然不知道什么是晨练,但她的思维已经跳到了下一个问题上,“小姐,这大晴天的,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紫檀又是连忙解围,“负重,负重晨练。” 范咚咚明显不信,将目光望向了范轻眉。既然已经被发现了,范家小姐摘下斗笠故作惊讶的大喊:“咚咚,你怎么黑了?” 肤sè白皙的小萝莉一向很在意自己的皮肤,她连忙抬起胳膊仔细的端详了一下,皱着眉头说:“没有呀,小姐。” “怎么没有,紫檀,你看,她都黑成这样了。”范轻眉边说边顺手将斗笠罩在了丫鬟的头上,“戴上这个你就不怕太阳了,怎么晒都晒不黑。” 范咚咚被感动得无以复加,连忙系上了斗笠下面的带子,但看见自己那双胖胖的小手还露在阳光里,连忙转身跑走,边跑边喊:“小姐,我要回去戴手套了,就先不陪你了,您自己慢慢晨练哦。”范轻眉和紫檀相视一笑,彼此都觉得又亲近了几分。 …… …… “云屏,你去范府一趟,将请柬送给范少公子。” “是,娘娘。”女官上前从皇后的手中接过那烫金的大红请帖,紧紧的抱在胸前,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大有从胸腔中跳出来的势头,连忙深呼吸了几口气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云屏。”皇后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端起案上的茶盏细细的吹了几口,又说:“你一心要嫁的人,哀家总是要替你把把关的……” 听得这话女官更加费解了,前两天皇后还隐隐的点出自己与秦公子并不合适,怎么现在又要替自己把关了?此事涉及到自己的终身,作为闺中的女儿家自然不方便表态也就无法接口,只能低下头去望向自己的足尖。今天她穿的是一双粉红sè的绣球鞋,鞋尖那两团毛绒绒的绣球正在微微颤抖,好似云屏此刻的心情。 “虽说你和那位秦公子有些不大合适,但如果有了哀家的旨意……那便大大的不同了。”皇后将茶盏放回案上,“云屏,给哀家续些茶来。” “是,娘娘。”女官拿起茶壶走上前去,将盏盖揭开时却是愣住了――茶盏中分明还是满满的,根本不需要添加。她有些疑惑的看了皇后一眼,不清楚这位后*宫权谋第一人的意向究竟如何。 皇后并没有看向这边,而是淡然的拈起一粒草莓放入口中,优雅的吃完之后方才仿佛不经意的问道:“云屏,怎么还不倒呀?” “娘娘,不需要倒呀。” “哦,不需要是吧,那你就下去吧。” “是,娘娘。”云屏将茶壶放下,向后退了几步后转身走了出去,这时听见皇后仿佛在自言自语的说着话。 “一个人的心如果不在这里了,那哀家大概也就不需要她了。” …… …… “小姐,你昨晚到底在哪里睡的?” 面对着八卦的丫鬟,范轻眉只得将准备好的那套说辞拿将出来。她一贯不善于说谎,借着脱掉蓑衣的机会背对着范咚咚回答道:“昨夜雨大,我就在紫檀那里睡了,方才你不是还看见我们在一起晨练嘛。” “哦。”范咚咚漫不经心的答应了一声,走上前去接过蓑衣在墙上挂好。 …… …… “皇后娘娘有旨,范府上下人等包括客卿一并接旨。” 包括客卿?范府可以称得上是客卿的也就秦小虎一个人,老公爵连忙命家丁去请;而另一边范轻眉也要裹胸换衣服,同样是一个艰难漫长的过程。范惟亮自己都觉得等待的时间有些太长了生怕女官着恼,但云屏却是一直微笑着手持圣旨,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 好不容易范轻眉和秦小虎方才小跑着赶来,范惟亮连忙将云屏请过来,然后带着合家老小连同秦小虎一起下跪叩首。云屏朗声宣读完旨意之后老公爵却是百思不得其解,谢恩之后再接旨时悄声问道:“这位姑姑,请问这旨意是娘娘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 “公爵大人,您的问题不是奴婢能回答的。皇嗣百天大喜之rì,还请老公爵一定捧场。”云屏将懿旨递了过去,语气风轻云淡,波澜不惊。 “请姑姑转告娘娘,老臣一定到贺。” “奴婢一定转告。”云屏向外行了两步,又是转过身来嘱咐了一句,“公爵大人,不止您一人,合府上下可是都要去的哦。” “老臣明白。”范惟亮口中回答着,心里却是有些奇怪,旨意上明明写得清清楚楚,这位女官为什么还要特意提醒一句呢?从头细细想起,不一会儿老公爵便豁然开朗――范府上下人等包括客卿一并接旨,也许最重要的就是这个独一无二的客卿。 第七十七章 才子进宫二 - 印菩提 - 我鱼 () 秦小虎自然是心知肚明,这个主意本就是他帮云屏出的,现在已经变成了现实。想着几天后就要进宫去给皇后鉴赏,不由得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路踢着小石子往回走去。平时要走好久才到的卧房今rì行来却是格外的快,感觉没过多一会儿自己便已经坐在了床上,手边就是美轮美奂的chūn*宫图,但此时他却是无心去看,只是随手将其拿了起来扇着风。 “秦小虎,你就要进宫了,还不赶紧想办法?!”进来的当然是范府的大小姐范轻眉,她剑拔弩张的样子就仿佛是要来找秦小虎拼命一样。 “我说范小姐,蝼蚁尚且偷生,岂有人不惜命?我这不是没办法嘛。”秦小虎很无奈的摊开双手解释到。 天气本来就热,范轻眉不但穿了五六件衣服,胸前还被裹得紧紧的,再加上一路小跑着过来,早已是香汗淋漓。秦小虎的那柄折扇惹出了大祸,她自然不敢再带在身上,随手抢过了秦小虎正拿着扇风的那几张纸也扇起风来,口中还不断说着,“好热,好热。” chūn*宫图上那本就活sè生香的美女随着范轻眉的不断煽动,更加的呼之yù出,但此时的秦小虎并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他迅速的将目光移向别处以免引起范家小姐的注意,同时心里快速的盘算着现在应该怎么办才能将美女手中紧握着的chūn*宫图骗回来。秦小虎匆忙从一堆垃圾中翻出一把大大的蒲扇,边扇边说:“还是真正的扇子用得舒服,好凉爽呀。” 谁知这句话换来的却是范轻眉的嗤之以鼻,“那么难看的扇子,你自己用吧,本小姐才不屑呢。” 秦小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那把蒲扇,确实是有些过于惨不忍睹了,可以直接做济公大师的道具。他悻悻的将它坐在屁股底下,又说:“就算扇起来有碍观瞻,但坐着确实凉快,受用呀受用。” “那你慢慢受用去吧,把裤子刮坏了话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秦小虎虎躯一震,那把折扇已经坏得不成样子,扇骨折断扇面残破,处处都露着坚硬的竹茬,而自己的裤子则是上好的湖洲丝绸,穿着轻便、舒适而又凉快……他强自微笑着回答:“多谢范小姐提醒……” “那你还坐在上面?!” 秦小虎苦笑着说:“其实我也不想的,但又不得不坐……” “为什么?”范轻眉惊讶的问,同时也停下了手上的扇动。 “因为……已经破了,范小姐您能不能先回避一下。”在范轻眉强自忍住笑往出走的时候,秦小虎连忙又补充道:“范小姐,您手上的东西是我的,就这么一声不吭的带走了恐怕不大合适吧?” “谁稀罕要你的破东西。”随着话音落地,范轻眉已经走出了屋门,同时,一幅栩栩如生的chūn*宫图从天而降,正落在了他的脑袋上。图中那美女的鲜红肚兜此时就宛如大红sè的盖头。秦小虎亲自将自己的盖头掀下来,迅速的藏到枕头下面,接着才有机会抬起屁股检查裤子上的漏洞。 …… …… 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是有女人莫名其妙的进入自己的房间,还更加莫名其妙的经常发现自己的艺术藏品,这样下去太危险了!秦小虎边想边将所有的chūn*宫图收集到一起放入了一个空箱子,犹豫了一下之后便毅然抱起它走了出去。 “秦公子,这是什么?” 秦小虎将箱子郑重其事的放下,满脸肃穆的回答:“茹忆,你也知道,过几天我就要进宫去了,这些就是我为这个世界留下的文化遗产。假如我出不来了的话,将它们发扬光大的责任可就要落在你的身上了。” “那……好吧。”突然之间就肩负了如此重任的茹忆显得很是严肃,将那口沉重的箱子推到了床底下,又在外面放了两件其他的东西用于遮掩,看样子是确实将秦小虎的嘱托当成件事了,还是件很重要的事。 有朋如此,夫复何求? …… …… “云屏,辛苦你了,差事办得怎么样?”皇后斜倚在凤床之上懒洋洋的问着,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仿佛是漠不关心。 “回娘娘,奴婢已经点了范老公爵,他不会听不出来的。” “很好。”皇后抬起眼,缓缓的站起身来,又说:“那这件事我们也得开始cāo办了,来那么多人,排场太寒酸了也着实说不过去。嗯,你在哀家身边的rì子也不多了,就再为哀家多分担点事情吧。”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找内务府共商,奴婢告退。” …… …… “秦公子,您在吗?” 秦小虎的房门又一次被敲响,不过这次外面传来的声音并不娇嫩甚至充满了沧桑的感觉。刚将自己心爱的宝贝们送走,秦公子还沉浸在深刻的离愁别绪之中,回答自然也没什么好气,“门开着,自己进来吧。” 有人进来了,赫然是范惟亮老公爵。他并没有因为秦小虎的失礼而生气,而是满面chūn风的向他拱起手来,“恭喜秦公子,贺喜秦公子。” 原来是公爵大人,方才自己还以为是范府的家丁,摆了一个大乌龙。秦小虎连忙光着脚跳下床还礼道:“不知公爵大人驾到,小子有失远迎,得罪得罪。敢问小子何喜之有呀?” 范惟亮又走近了几步,在秦小虎耳边低声说:“皇后娘娘要给您指婚,当然是大喜了。” 指婚?不会吧?秦小虎的第一反应是这本是无稽之谈,但猛然间又想到了那个女官云屏,觉得老公爵的想法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他拿出后学晚辈的谦卑态度问道:“不知公爵大人这个结论,有什么根据没有?” 老公爵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回答:“皇后身边的姑姑点明了要你一定参加,就是根据。” 尽管觉得这个根据有些站不住脚,但为了从对方口中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秦小虎还是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说:“公爵大人高见,小子还想请教一下,皇后娘娘可能把谁指给我呢?” 范惟亮哈哈一笑,拍着秦小虎的肩膀说:“秦公子,老夫又不是神仙,怎么能猜得到。不过无论是谁,必是皇后极为亲近之人,否则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秦公子,这次机会您可一定要把握住呀,皇后亲自指婚,那是何等的殊荣。” “是,是。”秦小虎漫不经心的点着头,心中却想着真的会是指婚吗?皇后指婚之后,自己还能不能纳妾?敢不敢纳妾? …… …… 按照范惟亮的说法,此乃大事,不得不提前做好周密的准备,所以,现在就有两个看上去一脸严肃的老妈子站在秦小虎的身旁,指导他该如何走路、如何见礼、如何落座……平民出身的秦小虎觉得这一套礼仪冗杂得无以复加,几次都想偷懒装病蒙混过关,可偏偏那两个老妈子很是严厉,眼睛里也不揉半点沙子,他只能无奈的循规蹈矩一丝不苟的完成下去,心中慨叹着与繁琐的宫廷礼仪相比,武功与魔法又算的了什么?! 范轻眉的头在秦小虎的门外倏地伸出了一下,转瞬间便消失了。 …… …… “紫檀姐姐,我爷爷在派人教秦公子*宫中的礼仪。” “哦?!”赞加美女蹙起了那修长纤细的眉毛,“这样也好,可以增加秦公子活下来的机会。” “姐姐,我倒不这么想,以前我们大概有些过于悲观了。”范轻眉转过身去,看着窗外那火红火红的夕阳说道:“爷爷做什么事,从来都是有的放矢,假如他觉得秦公子已是必死之人,断然不会下这么大力气对他进行培训的。念在他对我范家的功绩,应该是好吃好喝送他最后一程才对。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是爷爷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但究竟会是什么呢?” 紫檀并不了解老公爵,自然也就无从发表自己的看法,她愣了一下回答道:“范小姐,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公爵大人呢?” “对呀!”范轻眉跳起身,在紫檀的脸颊上飞快的亲了一下,“姐姐真聪明,我这就去找爷爷。”说完飞也似的跑了。紫檀抚着自己刚刚被强吻了面颊,竟是哭笑不得,初吻,就这样滑稽的失去了。 …… …… 范惟亮看着立在自己面前的孙女,见她面上那急切与关怀的神情,再加上府中流传着的风言风语,心下已经是一片雪亮。他沉声回答道:“这次皇后娘娘请秦公子进宫,多半是要为他指婚。”语气坚决而果断,想彻底粉碎孙女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指婚?为什么呢?爷爷。” “宫中的事情,岂是我等外臣可以擅自揣度的?你没事就回去吧。”范惟亮转过身去看着墙上悬挂的字画又说:“记得,这几rì离那位秦公子远一些。” “嗯,孙女知道了。”范轻眉的眼睛也落到了那幅字画之上,只见上面赫然是两句诗――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第七十八章 才子进宫三 - 印菩提 - 我鱼 ()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秦小虎方出侯门,又入宫门,在紫禁城厚重的城墙下他驻足片刻,仰首看了看那高大yīn森锁住了无数红颜的建筑,之后抬起腿毅然决然的跟在老公爵的后面走了进去.。 …… …… 今天天气真的很不错,蔚蓝的天空上零星的飘着几朵浮云,那蓝白相间的sè彩让人分外的心旷神怡。头一天晚上刚刚下过雨,又有微风吹过,所以气温刚好适宜。御花园中此刻已经是群臣毕至,老公爵一边缓步走着一边很矜持的与同僚们打着招呼,秦小虎则不住眼的观望着四周的风景,将这片皇家园林与圆明园的废墟尽情的做着对比…… “公爵大人,请这边坐。”接待范府一行的恰是云屏,她半低着头伸手延客,竟仿佛没见到秦小虎一般。 “好。”范惟亮微微颔首致意,接着迈开方步四平八稳的走了过去,范老夫人、范夫人、范轻眉排成一字跟在他的身后,最后面是东张西望的秦小虎。 酒宴本身并没有什么新意,甚至可以说是乏善可陈。郭娘娘明显不善言辞,抱着孩子匆匆的露了个面之后便回去了。接下来一班文臣以丞相葛琏为首纷纷开始歌功颂德,冗长的祝酒词使得喝酒的频率明显过于缓慢。李乾纲庄严凝重的在上面坐着,只是偶尔微微的点头或者喝酒,并没有多说一句话。枯燥的氛围让一干武将以及生xìng活泼的秦小虎很是压抑,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武将之首范老公爵。可范惟亮很清楚今天在场的臣子们只有一个主角,故作认真的听着那些文臣们长篇大论,却始终没有主动站起来致辞。 见时间不早了,皇后款款站起身,在皇帝耳边说了几句话,李乾纲缓缓点头,皇后这才向云屏摆了摆手,女官离席向范府众人这边走来,在范惟亮面前敛衽为礼,“老公爵,公主想请范少公子到偏殿一叙。” “哦,好,好。”范惟亮连忙避席而起,接着回转身对范轻眉说:“轻骨,公主找你,你就和这位姑姑去吧。嗯,就让秦公子随你一起去好了。” “是,爷爷。”范轻眉连忙站起,顺手拉了一把痴痴看着面前饭菜的秦小虎,接着很有礼貌的对云屏行礼说:“劳烦姑姑带路。”声音憋得粗声粗气,但总是透出那么一股不自然。 云屏终于是抬起头了,看着范轻眉与秦小虎笑了一笑,“二位公子请……” …… …… 偌大的御花园中,少了这么两个年轻人无疑是很不引人注目的,但当他们离开后不久,皇后也借口身子不适提前告退了,一众臣工纷纷告辞。步出皇宫的时候,几名武将围到了范惟亮的身边,“老公爵,这酒喝得太不痛快了,我们找个地方再好好喝点如何?” 范惟亮此时却是没有这个心情,说实话,范轻眉每次进宫他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被皇后或者公主发现她女扮男装的秘密。是以开口推托道:“老夫年纪大了,不胜酒力,众位将军自行去饮便是,恕老夫不能奉陪了。” “校长,你这是说哪里话?”此时说话的这位将军正是范惟亮昔rì的得意门生。“别说您现在还不老,廉颇老尚能饭能酒,校长功高盖世,怎的就及不上古人了?”一干人等立刻随声附和,更有些胆大的甚至上前去拉范惟亮的衣袖。 见实在推托不得,老公爵只得连连拱手说:“莫拉老夫,老夫随你们一同前去便是。” “公爵大人先请。”这句话众人说得异口同声,就仿佛事先已经排练好了的一样。 …… …… 乐祥一直在偏殿等着自己的范哥哥,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已经到门口去悄悄张望了几回。好不容易看见范轻眉从远处走来,连忙按捺住心中的喜悦跑回自己的座位上去,故作矜持的与身旁的郡主们聊起天来。郡主们虽说一个个都忍俊不禁,但却谁也不敢笑出声来,只能一本正经的配合乐祥公主演好这出戏。 “公主殿下万安。”范轻眉行礼后看了看旁边那些公主的姐妹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得又行礼说:“诸位姐姐们吉祥。” 许久没见到自己的意中人,公主的脸颊已经羞涩的通红,见她心情很好,便有俏皮些的郡主打趣道:“哎哟,范少公子还真是有礼貌呢,怪不得那么讨人喜欢。” 范轻眉脸上微微一红,一本正经的回答道:“礼乃做人之根本,轻骨不才,却断断不敢失了礼数。” “啊哟,还真是一个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好夫婿呢。” 见范轻眉有些尴尬,乐祥公主有心替自己的意中人解围,咳了两声后说:“范卿,你手中的扇子还是上次进宫时拿的那柄吗?” 那柄扇子不知惹出了多少风波,范轻眉如何还敢再拿,恭声回答道:“回公主,不是那柄。” “哦,换了呀。”乐祥点了点头,又说:“方便给本公主看看吗?” 扇子的问题是秦小虎制造的,本着责任落实到个人的原则,自然也应该由他来解决。现在范轻眉手中的那柄折扇依然出自这位才高八斗的秦公子的手笔,还是今早刚刚赶制出来的,范家小姐还没有检查过。她偷偷的看了一眼秦小虎,见他正微微的点头致意,于是朗声说道:“公主有命,在下焉敢不从。”说完后将扇子高高的举过头顶,躬身等在那里。公主身边的宫女早已走将过去,将扇子接了过来送到公主的手中,范轻眉却还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范卿,你平身吧,这样多累呀。”乐祥公主明显很体贴自己的这位准夫君。 “回公主,在下不累,这是臣子应尽的礼仪。”范轻眉唯恐折扇再出什么问题,想让公主尽快的还给自己。再说胸前失去了东西保护她也确实不敢直起腰来,所以很恭敬的回答着,保持着低头弯腰举手的难受姿势。 见他执意如此,乐祥也不好太过强求,将那扇子展开之后细细赏玩。画工还是极其拙劣,有肥肥的大肚子黄鸟停在开遍红花的枝头,旁边同样题了一首诗――金殿当头紫阁重,仙人掌上玉芙蓉。太平天子朝元rì,五sè云车驾六龙。公主仔细的吟了几遍,觉得虽然气度恢弘,却似乎缺少了先前那首诗中的韵味,尤其是没有鹦鹉,更加显得有些单调。于是皱着眉头说:“范卿,你以前的那首诗不是题得很好吗?怎么换了?” 这个问题确实不好回答,很容易给人此地无银的感觉,范轻眉顿了一下方才回答道:“蒙公主下问,那柄扇子……坏了。” “坏了?怎么坏的?” 此时的范轻眉并无暇思索,只能顺口答道:“那晚大雨,浇坏的。” 京城的那场大雨虽然已经过了几天,但因为其气势磅礴所有人至今都记忆犹新,别说浇坏把纸扇子,铁扇子做的薄些都容易坏掉。乐祥公主点了点头,并没有再问,旁边却有位郡主开口道:“范少公子还真是风雅呢,那么大的雨也要拿着折扇……” “这位姐姐教训得是,在下确实有些附庸风雅了,今后一定改正。”事已至此,范轻眉唯有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解释。 好在郡主并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转过头问:“公主,范少公子以前的那柄折扇上题的是什么诗呀?能背给小妹听一听吗?” 完了,在场有三个人都是心中一惊,秦小虎、范轻眉以及带着他们过来的云屏。可偏偏公主却是浑浑噩噩,她想了一下之后居然还真的就背了出来,“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轩。含情yù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 这些郡主虽都不是饱学之辈,但自幼也受过良好的教育,能听懂其中意味的不乏其人。立刻便有人花容失sè,心想准驸马在扇子上题这首诗明显是有愤懑之意,完全可以说范家欺君。但公主就这么背了出来,显是已经默许,因此也没人胆敢说话,殿中立刻陷入了一片难堪的沉默。秦小虎见状不妙,连忙挺身而出想将话题岔开,他从范轻眉身后站了出来,团团的做了一个四方揖,“公主殿下,各位姐姐,在下秦小虎有礼了。” “秦公子平身。”这话本是公主说惯了,此时自然而然的便说了出来。 这时皇后已经从御花园中的应酬脱身,正在徐徐向这边走来,云屏见状,连忙高声喊道:“皇后娘娘驾到,众人接驾。”殿中立刻稀里哗啦的跪倒了一地。 “平身吧。”皇后先是步到正中的主位上坐下,然后方才慈祥的示意大家起来,接着又问:“你们这么高兴,在聊什么话题呢?” 心直口快的乐祥公主立马回答道:“回母后,我们在聊范少公子扇子上的诗。” 第七十九章 满园春色宫墙柳一 - 印菩提 - 我鱼 () 聊诗?皇后猛的心中一凛,难道说自己这个不知轻重的女儿已经将上一首诗的事情说给这些她的堂姐妹们听了?她将疑问的目光望向云屏,女官轻轻点了点头。 这下完了,还不知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皇帝忙于政事,这些天本已经忘记了那首影shè后*宫的反诗,但这些郡主们谁若是口风不紧回家提起,难免又会传入皇帝耳中,就算不传入,那也必会沦为亲王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帝王家的体面何存?皇后微微蹙了蹙眉,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但也不能就此冷场。于是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范少公子,公爵大人身*体可还安好呀?” 这话问得寻常,并且也很得体,但秦小虎却是微微皱起了眉毛。方才在御花园中的宴会上刚刚见过老公爵,此时便问他的孙子公爵大人的身*体――实在是有些多余,看来皇后娘娘的方寸也是有些乱了。这时只听见范轻眉恭声回答道:“蒙娘娘下问,家祖父身*体康健。” “嗯。”皇后点了点头,接着又说:“伯爵大人康健就好,这是国家社稷之福呀。你身后的那位公子看上去面生的很,是你的朋友吗?” 秦小虎见皇后提到自己,连忙抢前一步行礼说:“回娘娘,在下秦小虎,现在寓居范府,今天是和老公爵与范少公子等一起进宫……看热闹来的。” 这句话一出口,顿时有不少的郡主掩面而笑,心想这不知是从哪里跑来的乡下人,居然把到皇宫赴宴说成看热闹。皇后也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这位写出惊天动地诗作的才子说起话来居然如此的粗俗不堪。乐祥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自己的范哥哥身上,并没有听清秦小虎在说什么。而云屏则觉得这是才子本sè,年轻人就不应该像老学究那样咬文嚼字动则之乎者也。唯有范轻眉为他捏了一把汗,连忙开口说:“回娘娘,这位秦公子是在下的挚友,是在下硬拉他来赴宴的,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没关系。”皇后很是宽仁的笑了笑,她正需要转移那些郡主们的注意力而秦小虎就适时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正好替大家解围,她又怎么会见怪。“既是范少公子的朋友,那就赐座吧,给范少公子也赐座。”一旁早有太监搬来两个绣墩。待二人坐定之后,皇后方才又问:“秦公子,据说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纵是皇宫大内也有如此传闻,哀家很欣赏你这样饱学的年轻人。” “娘娘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秦小虎一躬到地,倒是显出了几分读书人的风范。而一干郡主则听得有些目瞪口呆,做出如此反诗怎么皇后还不住口的称赞?再说一个普通男人纵是有些才华,也不应该让其出入后*宫……有些心思敏捷反应快的已经隐隐猜到皇后这是要指婚。 “秦公子最近可有什么新的诗作吗?”皇后从云屏手中接过茶盏,缓缓的抿了一口之后问到。 刚刚坐下的秦小虎只得复又站起,恭敬的回答道:“蒙娘娘下问,还真写了一首,就题在范少公子的扇面之上。但在下才疏学浅,只怕那诗入不了娘娘的法眼。” “范卿,那就把你的折扇呈上来给哀家一观吧。” …… …… 扇子,又是扇子,范轻眉心底将秦小虎恨得直痒痒,皇后娘娘问你写了什么你背出来不就是了,好端端的又提什么扇子?害得自己只能再一次摆出低头躬身举手的姿势……而皇后坐在上面将那首诗反复吟哦了两遍,觉得词句虽然华丽但却没有太出彩的地方,十足的一首应制诗,心想这个少年倒也算乖巧,不过却是可惜了他那大好的才情。公主见那诗是秦小虎写的,并不是十分的热衷,只是边吃着水果边与身边的姐妹说着话,不时偷眼看一看自己那摆着可怜姿势的范哥哥。 “秦公子文采斐然,哀家佩服。”皇后将折扇递给了身边的女官后又说:“不知秦公子家中还有些什么人吗?” 看样子真是要指婚了,一旁的郡主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按理说这位秦公子出身平民,怎么也不应该会与这些王爷家的小姐们搭上关系,但如果皇后娘娘突然心情激动了那么一下,却是谁也不敢不从的……大唐的门第观念极其严重,要是真的嫁给了一个平民,只怕后半辈子都会在姐妹面前抬不起头来。而这些郡主们年纪都不大,大多都还没有人家,换句话说,也就是大家都有被指中的可能。就在她们胡思乱想的时候,听见秦小虎朗声回答:“回娘娘,在下家中尚有慈严。” 以秦小虎十五岁的年龄,父母健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虽说大唐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假如是皇后娘娘亲自指婚,想必也没有哪对父母会跳出来反对,因此皇后只不过是象征xìng的问一问以示尊重,她接着又问:“不知秦公子兄弟几人?” 这句话却是将秦小虎难住了,他三岁离家,又怎么知道那个偏僻的小镇上后来自己家中是不是又添丁进口?他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回娘娘,在下乃是家中的长子,至于有没有弟妹……在下委实不知。” 皇后愣了一下,随即微微笑道:“对了,秦公子是自幼离家的,哀家倒是给忘了……你,想家吗?” 说实话秦小虎还真的不想,带着前生记忆转世投胎的他将那个生活了三年的地方不过当成一个驿站,一个住得稍微有些久的宾馆而已。但大唐以孝治天下,他只得无奈的挤出几滴眼泪来故作痛苦的说道:“rì思夜想,恨不能肋生双翼,一夕而归。” 年轻的女孩子都是富有同情心的,见秦小虎说得凄苦,好多人都已经偷偷掩泪了。皇后却是神sè不变,又问:“听说秦公子有挚友名茹忆者,是你的乡人?” 秦小虎有些费解,不知道这时候皇后提茹忆干什么,但这件事情就算想瞒也是瞒不住的,再说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必要,恭声回答道:“是。” “公子大才,不知可曾听过这首诗――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 “来rì绮窗前,寒梅著花未?”秦小虎随口接上,接着心里不禁啊哟一声,自己怎么就没问问茹忆家中是不是添了弟弟妹妹呢?这个玩笑可真是开得有些大了。 皇后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云屏,示意秦小虎先坐下,接着侧过身去与那些郡主们聊起天来。一向放荡不羁的秦小虎此刻竟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深深的感到了凤座之上那个美貌妇人的厉害。听到她们此刻谈论得尽是些家长里短,不禁有些无聊,抬起眼来四下张望,正遇到了范轻眉那关切中带着些许疑问的目光,显然她也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不问问茹忆家乡的事情。 …… …… 再没有人理过秦小虎,他一直在机械的喝茶,旁边的宫女不断为他续杯。直到将那一碗浓浓的喝成了白水,夜幕也已经缓缓降临。郡主们纷纷告退,而范轻眉也起身刚想告辞,却是还没开口便被皇后止住了,“范少公子,您先等等,哀家还有话对你说。” 范轻眉只得重又坐下,而秦小虎自然也无法离开。见皇后与未来的驸马还有事相商,那些还在座的郡主们也很乖巧的立刻起身告退,不过片刻功夫,偏殿中不属于这个后*宫的便只剩下了范轻眉与秦小虎二人。乐祥装雍容装了一下午,此刻再也忍不住了,将上身扑到皇后怀中腻腻的问:“母后,您找范卿有什么事吗?” “起来,别让范公子和秦公子笑话你。”皇后的口气并不严厉,手上也没有什么实质xìng的动作,乐祥懒洋洋的撒着娇继续伏在母亲的腿上。皇后抬起头,对秦小虎说:“秦公子,请随我进来,哀家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是,娘娘。”秦小虎站起身,看了范轻眉一眼,似乎是在告别,之后跟在云屏的身后走了进去。夕阳的余晖将皇宫大内映出一片暖洋洋的金黄,而那扇门却显得yīn森黑暗,如同上古怪兽的血盆巨口。 …… …… 看见母亲和秦小虎离开了,乐祥立马变成了天真可爱的小女孩,脸上绽放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之后问道:“范公子,你想我了没?”一旁的宫女们都深深的低下了头,假装没有听到。 “嗯……这个……”范轻眉绞尽脑汁却是想不出一句得体的话可以用来回答公主的这个听上去很简单的问题,只是支支吾吾了几声后便没有了下文。 “嘿嘿。”乐祥见到范轻眉脸涨得通红的样子,不由得更开心了。她很善解人意的说:“好了范哥哥,这个问题你就不用回答了,只要告诉乐祥你是如何想人家的就好了。” 第八十章 满园春色宫墙柳二 - 印菩提 - 我鱼 () 就在范轻眉尴尬不已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时候,秦小虎已经低着头走进了内殿。皇后自己先坐了,并没有半点要赐座的意思,而是端起茶盏冷冷的看着他问:“秦公子,你觉得作为一个男人,最应该具备的素质是什么?” “有责任心。”秦小虎条件反shè般的回答到,前世关于非诚勿扰这类的相亲节目他看过不少,自然清楚女人在这种情况下最想要的答案。 看来这个回答皇后还算满意,她缓缓的点了点头,喝了口茶又问:“那秦公子为何对自家之事漠不关心?须知百善孝为先……” “论心不论迹,论迹贫家无孝子。”秦小虎觉得自己必须要抢回谈话的主动权否则还真的未必能够辩倒这个聪明缜密的女人,在打断皇后的话之后又说:“娘娘,在下听闻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我秦小虎身无长物,纵然想在榻前尽孝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rì夜勤学苦练,朝夕进取,只期待博出一个功名,上报社稷、下安黎民。之后也好衣锦还乡,告慰双亲。”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皇后又是嘉许的点了点头,将茶盏徐徐放下,接着又问:“那你为何连家中的消息也不问一问呢?” “儿女情长,恐怕阻碍了事业的发展。当年禹帝三过家门而不入,想必也是这个道理。”秦小虎只能颇为牵强的回答了这一句,但看上去却是昂首挺胸自信得很,一点都看不出心中的忐忑不安。 这个借口说实话确实拙劣,并且进行了概念偷换,大禹过的是他自己的家而现在正探讨的是秦小虎父母的家。但他那自信的表情却是让皇后有几分信以为真。她本是想将云屏指给秦小虎的,但既然对方刚刚提到了事业与儿女情长之间的关系,倒也不好太过直接了。她试探着问:“不知秦公子对自己的私事……如何打算呢?” 秦小虎双手叉腰两腿分开,目光斜斜的望向西北方朗声说道:“匈奴未破,何以家为?” 好有担当的男儿,不过这匈奴又是什么东西呢?皇后望了云屏一眼,见女官也在缓缓摇头显然并不知道。只得又和声问道:“哀家浅薄,不知道‘匈奴’一词何义,还望公子告之。” 看来自己的这句话说得很有气势嘛,连皇后娘娘对自己的称呼都改变了,由“秦公子”变为了“公子”,别看这一字之差,其亲疏远近可是差了不少呢,秦小虎不由得心中暗喜。至于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匈奴”二字,他已经有了相当丰富的应对经验,当下淡淡一笑回答道:“‘匈奴’一词是我家乡的方言,泛指大唐北方以游牧为生的少数民族,当然加纳多也在其中。” 哦,原来是这样。大唐境内的方言有千百种,自然也不会有人无聊到去考证秦小虎这话的真假。皇后随口夸赞着秦小虎有志气有胸怀,心中却是想着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不好再强行指婚。一旁的云屏心中同样清楚但也无计可施,只能怨自己的运气不好,话赶话都可以说到现在这个地步。但却也不愿意将大好的机会就此白白错过,在一旁插话道:“秦公子,您上次写的那首开箱验取石榴裙,皇后娘娘很是欣赏呢。” 皇后微微一笑,眼角轻轻扫过云屏穿着的大红石榴裙,开口问道:“秦公子如此大才,哀家很想知道您师从何人呢?” 秦小虎无比流利的回答:“我没师傅。” 天地君亲师,大唐是很注重这种师承关系的,纵然有时候确实不方便告诉对方自己的师门,也会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而断断不会有师而称无师的。尤其是他回答得这么坦荡镇定,难道还真的没有师傅?假如说这些都是他无师自通的话,那就不是人才而是天才了?皇后觉得天才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的概率并不大,有心要试一试秦小虎,又问:“哀家听说……那首诗是你在半支烟的时间内做出来的,可有此事?” “是的。莫非娘娘想当面试试在下?” 皇后笑了笑,“‘试’是不敢的,不过哀家倒也确实想亲眼目睹一下大才子的风采。” 这不还是要试嘛,谁怕谁呀。秦小虎非常激动的从口袋中掏出一支香烟,迫不及待的说:“娘娘,那现在就试好吗?我一直都想吸烟,已经忍了好久了。” “放肆,皇宫大内,怎容你随意吸烟?!”见秦小虎做得着实有些过分,云屏生怕皇后着恼,连忙出声呵斥。 皇后却是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说:“在宫中吸烟确实不大合适,我们换个方式来计量时间吧。云屏,你去取柱香来。” “娘娘,一柱香要燃好久的,比香烟快多了。这样,您来命题,我走七步诗成,可否?” 皇后有些惊愕的看了秦小虎一眼,七步成诗,那可确实是大才了,并且她从这个年轻人那充满朝气的脸上看到了蓬勃的自信。云屏是清楚秦小虎的功底的,既然一支烟的功夫写出来的诗便已经是千古绝唱,七步时间内想必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她有心想让秦小虎风光一会,盈盈拜倒说:“娘娘,秦公子大才,这种七步成诗的做法亘古未闻,想必可传为千古佳话,依奴婢看,不如择rì广集人众,再让秦公子展示其才华,也好让更多的人见证我大唐人才辈出。娘娘觉得可好?” 也是,改天再让他进宫一回,也不用找什么借口了,就说要赏诗便好,说不定还能找到机会将云屏指给他。皇后缓缓的点了点头说:“秦公子,今天天sè已晚,改天再请您进宫来,我们好好谈谈文学,可好?” 虽是商量的口气,但实则与命令无疑。秦小虎躬身一拜,“那在下告退,祝娘娘风华永驻,容颜不老。” 这两句祝词大概是皇后这个年纪的女人最喜欢听到的,要比那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套话听起来受用许多。皇后微笑着回答:“谢谢你,嗯,出去后叫上范少公子一起回去吧,哀家有些累了,就让乐祥公主代为送二位卿家了。” “是,娘娘。”秦小虎转身昂首而行,虽是在深宫大内,却丝毫没有半点拘束的样子。 …… …… “你被指婚了吗?”范轻骨已经从爷爷那里猜到了皇后让秦小虎入宫的用意,一出宫门便迫不及待的问到。 秦小虎却还在想着自己不久之后就要在大厅广众之下七步成诗,如陈王一般名扬天下,不禁在心中窃笑。随口回答道:“没有。” “听你的语气,好像很不甘心是吧?”范轻眉的醋意又上来了,话语中都透出一股酸味。 “我说大小姐,您能不能不总是纠结这个问题?我还年轻,成家立业的事情想都没有想过,又哪里会不甘心?”秦小虎无奈的替自己辩白到,心想这个丫头有些过于敏感了。 他说的是实话,但范轻眉却一如既往的认为这是托辞。的确,在大唐这个早婚早育的社会,以秦小虎的年纪成婚也不算太早,而自己则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姑娘了。见秦小虎又是拿出这套一成不变的说辞来应付自己,范家小姐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方便拿自己说事,只能回答道:“你是还算年轻,但紫檀姐姐却已经不年轻了,你就不能为她想想?” “紫檀也很年轻呀。” 这家伙真是不可理喻,说话间已经到了范府的大门,范轻眉推开门气呼呼的走了进去,随手将门用力关上,险些撞到了秦小虎那英俊挺拔的鼻梁。茫然不知所措的秦公子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为什么夸人年轻也会导致那位大小姐发飙,再进去时范轻眉的身影早就已经不知所踪了,只得摸摸鼻子摇摇头心有余悸的回去睡了。 …… …… 书房内,家丁正在向范老公爵汇报道:“少公子与秦公子都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范惟亮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笑眯眯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起身便打算回去休息了。 “但是……少公子与秦公子之间好像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范惟亮的脚步陡的止住,心想这个小丫头太不懂事了,一定是因为皇后指婚的事情不高兴耍小姐脾气。但首先这件事不能怪秦公子,所以根本没必要发火,其次就算怪他的话也不能发火,那可是对皇后的大不敬。老公爵故作轻描淡写的问道:“他们二……兄弟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 “那倒也没什么,不过少公子将门摔得重了一些也急了一些,险些碰到秦公子而已。” “嗯,还好,还好。”范惟亮又迈开脚步向自己的卧房走去,心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秦公子为人襟怀坦荡,一定不会和一个小丫头斤斤计较。 第八十一章 再世陈王一 - 印菩提 - 我鱼 () 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得八斗,我得一斗,自古及今共用一斗。 秦小虎想着这句谢灵运对曹植的评价,就连做梦几乎都要笑出声来,眼见得天下第一才子的莫大殊荣就要落在自己头上了,任谁也不可能心如止水波澜不惊。这几天他想的并不是怎么去款款行出七步之后出口成诗而更多的在研究获奖之后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发表什么样的感言才最为得体。接下来他又开始为自己的命运而担心,女文青在哪个世界上都不缺少,云屏就是其中的一个,不过好在她还颇有几分姿sè,但以秦小虎的经验来看,大部分的女文青都难以才貌双全而自己现在必须郑重考虑如何在一群崇拜者中全身而退的问题了。一个有着充分经验和惨重教训的男人,自然不应该打无准备之仗,他找到了范轻眉,很郑重的问:“范小姐,后*宫你出入过多次了,能不能画张地形图给我?” 范轻眉望向他的目光中充满了jǐng惕,皱着眉头反问道:“你要那做什么?” “为了事先规划好一个逃跑的路线呀。”秦小虎回答得很实在,他深知明星一旦被狂热的粉丝们围住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虽然xìng命应该无虞但被剥光也不是件很舒服的事情,因此不得不为自己先做打算。 “切……”范轻眉很不屑的嗤之以鼻,“光有路线有什么用,你以为皇宫里的那些大内侍卫都是吃素的?” 侍卫?那理论上该是保安吧?应该是要保护明星的,会和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秦小虎很快的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系,大喇喇的说:“不用管他们,我只要路线就好。” “小虎,你虽然是魔法师,也懂得些武艺。但宫中的侍卫那么多,其中也不乏高手,以你一人之力,逃脱的机会并不大,嗯,基本上没有可能。再说就算陛下要捉你,御前总有个辩白的机会,但要是反抗侍卫的话,那很可能就被当场格杀了。”范轻眉语重心长的劝说着,想让秦小虎打消他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看来自己是说什么也不可能从范家小姐这里拿到地形图了,秦小虎长长的叹了口气,深切的感受到了不为世人所理解的那种寂寞与悲哀。 …… …… “陛下,如今乱匪猖獗,盗贼横行,臣妾以为是不是应该举办个赛诗大会呢?” 李乾纲停下了手中的笔,将那份奏折推到一边,半转身问道:“敌兵压城,此时应该宣武,梓童又为何要崇文呢?” 皇后的手在夫君的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敲着,和声回答道:“和上次的理由一样,为了体现我大唐歌舞升平嘛。” “哦。”李乾纲点了点头,“那你去弄吧,这次朕就不参加了,太费时间。上次因为那黄口孺子的事情,很是有几个言官上了折子,虽然话说得还是比较含蓄,但意思却都是指责朕将国事抛在脑后,为幼子大费周章……” “臣妾明白,那就请陛下专心政务,此事交由臣妾办理即可。” …… …… 说实话皇后的能力还真的不错,尤其在zhèng fǔ事务这一块具有极高的天赋,根本不需要人去,只要一张条子所有相关部门就都一路绿灯。没多久,赛诗大会的主办方便已经将请柬送到了各位嘉宾的手中。 秦小虎拿着烫金的大红请帖端详了一会儿,接着随手用其扇着风说:“毕竟是皇家,就是气派体面,您看这请柬多大方喜庆。范小姐,你记得把它收好,大婚的时候就按这个式样照做就是了。” 那些都是内务府巧匠的手笔,大方喜庆自不用说。范轻眉本来一直点着头附和着秦小虎的观点,谁知他突然话锋一转提到了自己的婚事。事出突然她未能及时停止头部的动作,结果变成了自己很赞同结婚时也发这样的请帖,不由得又羞又恼,重重的打了秦小虎一巴掌,嗔道:“你胡说些什么,有本事去赛诗会上逞威风去,欺凌妇孺算什么本事。” “好吧,那我温书去了。”秦小虎说完便背负双手向自己的书房兼卧房走去,那大红sè的请帖在他的屁股后面一晃一晃的,宛如一条火红的狐狸尾巴。 范轻眉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嘟囔道:“这还有几天了?现在才想起来去温书,也不怕到时候丢脸?” …… …… 秦小虎还真不怕,他懒洋洋的倒在床上,将请帖随手一扔,口中大喊着“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接着便习惯xìng的将手伸到枕头底下,打算专心致志的读书,读那些图文并茂的chūn*宫图,却是没有摸到,他这才记起上次进宫之前已经将那些宝贵的文化遗产都留给茹忆了。 “我这不是还活着嘛,就不劳烦别人去将那些宝贝们发扬光大了,自己的事还是要自己做才好。”秦小虎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摇摇晃晃的向茹忆的房间走去。 …… …… “秦公子,你来了呀。”茹忆见秦小虎到来,连忙起身让座,给他倒了杯茶后又问:“过几天就是赛诗会了,你有把握吗?” 秦小虎摇了摇头,拍了拍茹忆的肩膀很是有些低沉的说道:“别人不了解我也就罢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们可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你就不知道我能文能武?看来我平时还是太低调了,有时也不是太合适。” 自幼一起长大?这话说得倒是没错,不过可惜只一起长到了三岁。三岁时纵然秦小虎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料想三岁的茹忆也看不出来。他苦笑着问道:“秦公子,您大老远的来我这里,应该不单单是为了吹牛的吧?” “哦,我是来取东西的。”秦小虎这才想起正事,撅起屁股从茹忆的床底下好不容易将那口沉重的箱子拖出来抱在怀里,正要离开时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站在门口回身问道:“茹忆,我离开之后家中可添了弟弟妹妹?” “添了,你弟弟叫秦小彪,妹妹叫秦小凤。” 秦小凤还可以,听上去不比秦小虎这个响亮的名字差多少。可秦小彪?!这破名字!秦小虎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那我先走了,等赛诗会上夺魁折桂之后再来看你。” “秦公子。”茹忆在背后充满深情的喊了他一声,当秦小虎转过头来的时候,茹忆深情的望着他说:“让我再看你最后一眼吧,我怕你失利之后就没脸再来见我了。” …… …… 笑话,我怎么会输?秦小虎边捧着一箱子宝贝往回走边想。皇后与云屏自然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让自己出个更大更风光的名,因此将这个七步成诗的表演变成了竞赛。而竞赛,自然是有竞争的,不过秦小虎还真不信整合了前世里那零零散散一石之才的自己有可能落败。 “秦公子。”紫檀恰好从对面走来,礼貌的打了招呼之后又好奇的问:“您手中捧着的这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宝贝呀?” “你怎么知道里面是宝贝?!”还在出神的秦小虎脱口而出,随即便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讪讪的笑着说:“没什么,都是些不值钱的破烂。”边说边将箱子夹在肋下,还用另一只手拼命的护住,生怕对方出手抢夺的样子。 紫檀笑了,她与秦小虎名虽主仆,但因为那家伙太过随和没有半点主人的架子,实际上二人的关系更像是朋友,还是很亲密的异xìng朋友。赞加美女见秦小虎如此紧张,愈发忍不住想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她故作优雅的走过去,惊呼道:“秦公子,你的拉链怎么开了?” 秦小虎一时忘记了自己现在穿着的这种衣服是没有拉链的,下意识的低头看向两腿中间,紫檀乘其不备一把抢过箱子,转身就跑,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远远的飘过来一句话,“秦公子,原来你也是会上当的呀。” 嘿,终年打雁,今儿个被小雁叨了眼睛。秦小虎郁闷的站在那里挠了挠头,心想这个紫檀是怎么知道拉链这么专业的术语的?好生奇怪。 …… …… 紫檀也很奇怪,秦小虎居然没有追来?他要是追的话自己是无论如何不能得逞的。赞加美女抱着箱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马上就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不追的原因。 这是什么锁,也太奇怪了吧,根本就打不开。 紫檀费了半天力气也看不出半点端倪,有些赌气的将箱子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却是没有摆稳。只见那箱子晃了两晃便一头栽到了地上,“啪”的一声,箱盖自己打开了。赞加美女蹲下身去,从箱中取出一片薄薄的丝帛,定睛一看立马羞红了脸…… 秦小虎却是不慌不忙的走到了紫檀的门前,倚在门框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蹲在地上的背影,很是风轻云淡的问:“紫檀,别费力气了,那锁你打不开的。” 第八十二章 再世陈王二 - 印菩提 - 我鱼 () 陡然间听到秦小虎的声音,紫檀蹲在地上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生怕他发现自己已经得知了那箱子里的秘密,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秦小虎却以为她不服输还在尽力的开锁,很同情的说:“紫檀,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你真的打不开,快站起来吧,蹲了那么长时间,难道你的腿就不麻吗?” 紫檀的腿还真的是有些麻了,她偷偷的将摔坏了的箱盖盖上,直接一屁股便坐在箱子上面,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说:“不用你管,我一定能打开。” 秦小虎撇了撇嘴,皱起眉头很不屑的说道:“那是我自制的机关锁,别说就这么一会儿,就算给你一夜时间你也打不开,别自寻烦恼了,还是还给我吧。” 紫檀却是一动不动的坐在箱子上,那条紫sè的长裙垂将下来将那破损的地方遮得严严实实。“我就不信我打不开,你明天再来看吧,今晚我一夜不睡也要研究明白。” “好,那随便你吧。”秦小虎深知紫檀的脾气是外柔内刚的那种,一旦要是犯起倔来,还是不要与她硬顶的好,并且男人要真是和女人较真争论起什么事情的话,那胜算无疑是很渺茫的。他很无奈的摸了摸鼻子说:“那说好了,给你一夜的时间,打不开的话明天还给我。” “好的。”紫檀连忙答应,她现在只想将这个讨厌的家伙尽快弄走以免他发现自己的窘态。 “那可说好了哦。”秦小虎看样子还是不大放心,又叮嘱了一遍之后方才离开。紫檀连忙跳起身将门关上,接着开始研究如何将那损坏的箱子恢复原样。 …… …… 说实话,这种需要动手cāo作的理工科项目确实不是女生的特长,半个时辰后,紫檀已经累得满头是汗,呆坐在那里顺便揩了一把额上的汗珠,觉得别说一夜,就算经年累月自己也未必能将这个可恶的箱子复原。就在这时,她的房门却是被人轻轻的敲响。赞加美女连忙手忙脚乱的将箱子塞到床下方才开口问道:“谁呀?” 门外响起一个甜美的声音,“紫檀姐姐,是我,范轻眉。” “哦。”紫檀站起身来开了门,见范轻眉有些怯生生的立在门外,连忙将她让进屋内又问:“范小姐,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范轻眉慢慢的坐下之后,又朝着窗外出了会儿神方才说道:“紫檀姐姐,不瞒你说,我是因为赛诗会的事担心。” “哦,赛诗会呀。”方才看到范轻眉那落寞的神情,紫檀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听说是赛诗会的事情顿时放下心来,她柔声说道:“虽然我不懂诗词,但我相信起码宫中的云屏姑姑是为秦公子好的,既然她们肯大张旗鼓的搞这么一回,那定是秦公子有必胜的把握。范小姐无须为此多虑的。” “我不是怕他失败,是怕他赢了之后不理我们。”范轻眉幽幽的说着,神sè中透出一丝凄苦,倒像是个久旷的怨妇。 对呀,秦公子要是赢了的话,那粉丝可就多了,对待自己真的未必会像从前一样……紫檀强自宽慰着范轻眉说:“范小姐,您也不用这么沮丧,从云屏的角度来说,这对她也不是什么好事,应该会有办法将秦公子的声望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的。” 范轻眉摇了摇头说:“这和云屏不相干,皇后是要将她指给小虎的,到时候名正言顺又哪怕其他的莺莺燕燕。倒是我们……不得不早做打算呀。” 这听起来好像是话中有话,紫檀谨慎的问道:“范小姐,你的意思是……” “紫檀姐姐。”范轻眉站起身,神sè坚毅的说道:“咱们能不能想个法子,让他参加不了这个比赛?” …… …… 秦小虎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好不容易从茹忆那里取回来的那些艺术珍品却又被紫檀抢走了。他对箱子上挂着的那把锁有着充足的自信,其实那并不是锁,而是自己闲极无聊时弄的一个九连环,顺手便挂在上面了。要是自己开开锁的话……拿把钳子一扭就开了,而紫檀则断断想不到这么直接而有效的法子,就只能摆弄到天明然后乖乖的交到自己的手里了。 没有了chūn*宫图,似乎也应该干点什么告慰一下自己如rì中天的青chūn,算了,还是去找茹忆吧,再和他聊聊家乡的事情,别在赛诗会那天再叫人问住了。 …… …… “这样……恐怕不好吧。”紫檀坐在床边,觉得范轻眉的主意实在有些说不过去,起码自己做不出来。 “紫檀姐姐,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范轻眉走到她的身后,将双手搭在赞加美女的肩上说:“除了我们两个,谁还会那么关心秦公子呢?我不怕他离开我,而是怕他离开我之后,再没有人像我这么在乎他。”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有几分道理,紫檀有些被说动了。她转过身看着范轻眉的眼睛问道:“范小姐,那您有什么法子让秦公子参加不成那个赛诗会呢?” “我还没想到法子,所以找姐姐你来一起想。” …… …… “你怎么又回来了?”茹忆一见秦小虎去而复返,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不但没有将他让进屋去还连忙解释道:“那个箱子我可是一直没有打开过,少了什么可别赖我。” 秦小虎吃力的从茹忆身*体与门框之间的缝隙挤了进去,很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坐在了椅子上,举了举面前空空如也的茶杯,大喇喇的说:“茹忆,给客人倒水了。” 这位客人虽然不受欢迎,但毕竟已经坐下了,也不好再硬赶出去。茹忆谦谦君子,脸皮自然比不过秦小虎的千锤百炼,他很不情愿的为对方倒满水之后递了过去,“给你。” 秦小虎却没有接,伸头看了一眼之后说:“你还真倒水呀,怎么连点上好的茶叶都不放?” “你不是要的水吗?” “这是客气,客气你懂不懂?”秦小虎很无奈的摇着头说:“作为一个客人,自然不好意思要上好的茶叶,你应该主动一点。这是咱俩关系好我才告诉你,不然以后你是要吃大亏的。” 茹忆无奈,只得将杯中的水倒掉,边填着茶叶边嘟囔道:“我懂什么叫客气,但不懂在你身上怎么会出现客气这种状况。” …… …… 敢情这位大小姐并没有什么方法只是提供了一个方向,具体的办法还得再思忖再研究呀。紫檀本来就觉得这件事情做得不是特别地道,让她来想主意那更加不可能了。但以赞加美女的脾气也绝对不会直接拒绝,她温婉的一笑说道:“范小姐,奴婢鲁钝,只怕是想不出来什么办法,还是得您来充分发挥聪明才智。” 范轻眉并没有想太多,她只不过是一个人苦思冥想有些无聊了换个地方坐坐,也没指望紫檀真的能帮上自己。见她这么说也没有过分强求,只是回答道:“咱们一起想,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好吧。”紫檀说完这句话,安静的坐到了范家小姐对面,开始想怎么才能把那个破了的箱子粘起来。 …… …… “秦公子,你又回来干什么?”在没弄清楚秦小虎去而复返的真实目的之前,茹忆的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不由得又问了一次。 “没什么,就是喝喝茶聊聊天。”秦小虎往地上吐了一口茶叶末之后回答到。 秦小虎越是说的轻松茹忆心中就越是没底,他又试探着问了一句,“秦公子,你那箱子里面……没少什么东西吧?” “没有。”秦小虎干脆利落的回答,接着又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茹忆说:“怎么,你很希望我丢东西吗?” “不,不。没丢就好,没丢就好。” …… …… 范轻眉见紫檀一直在凝眉思索着,似乎比自己还要认真几分,觉得这位姐姐真的是太努力太刻苦了,假如有学历的话一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相比之下,自己则有些三心二意了,不禁感到有些惭愧,连忙收敛心神继续冥思苦想。可是晚饭的时间却已经到了,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几声,只得抬起头问道:“紫檀姐姐,你不饿吗?” “哦。”紫檀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回答道:“我不饿,你去吃吧。” 见对方如此的废寝忘食,范轻眉也不好意思去了,又坐回去说:“我也不饿,咱们还是继续想办法吧。” …… …… 确认了秦小虎没丢东西之后,茹忆明显放松了很多,主动将胳膊搭在秦小虎的肩头说:“那我们聊天吧,聊点什么?” 说实话秦小虎很不喜欢这种男人之间的身*体接触,他略微扭动了一下身子很巧妙的将自己从茹忆的臂弯处挣脱,然后说:“我们是老乡,就聊点家乡的事情吧。” “好,那你想听什么?” 秦小虎坐正身*体,很严肃的回答道:“那就先从我家里的事说起吧。” 第八十三章 再世陈王三 - 印菩提 - 我鱼 () 范轻眉终究是大小姐出身,捱不得饿,在她的肚子第三次叫响的时候,不得不充满歉意的起身说道:“紫檀姐姐,恐怕我得去吃点东西了。” “哦,去吧。”紫檀抬起眼,淡淡的回答到。 “那……姐姐,你不去吗?” “我等等再说,正好有灵感,让我再想一会儿。” “姐姐,那我等你。” “不用了,范小姐,您先去吧,等会儿我想出来就去找你。” “那我先去了啊?” “好的。”结束了这段冗长而且没有意义的对话之后,范轻眉终于是出去了,紫檀迅捷无比的跑到床边,弯腰将秦小虎的箱子拖出来,把里面的chūn*宫图全都塞到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 …… “我家里的事就这么多?” “就这么多。”茹忆站起身摊开双手说道:“一个偏僻地方的小镇,难道你还想听到什么震撼的消息不成?” “那我们去吃饭吧。”秦小虎也站起身率先往外面走去,事情少还不好,省得自己要记那么多。刚要出门的时候,他又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茹忆,你知道我父亲叫什么名字吗?” 茹忆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小声回答道:“令尊叫秦大虎。” …… …… 饭桌上,并没有见到紫檀的身影,赞加美女虽然是奴婢,但因为其身份的特殊xìng以及主人的宽容,一向都是和范家的这些少爷小姐们一起用膳的。秦小虎没看到她,心中暗想:这家伙还真有毅力,现在一定是在解那个九连环,居然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又看范轻眉也是摇着筷子愁眉紧锁,难道她在帮紫檀的忙?在想九连环的解法?想到这里秦小虎有些坐不住了,以范轻眉的聪明才智,还是很有希望解开九连环的,但以其一贯表现出来的耐心来看,更有可能是将那九连环从中折断。不过还是问一问清楚的好,秦小虎端起碗坐到了范轻眉的身边问:“范小姐,你在想什么呢?” “哦,没……没什么。”范轻眉听见秦小虎这么一问,神sè显得有些慌张,连忙矢口否认着自己方才的走神。手中的筷子也伸了出去,夹起一片梅菜扣肉放到自己的碗里。 这丫头是不吃肥肉的,见她举动失措,秦小虎更加认定了这位大小姐正想着的事情和自己有关系,接着又问:“范小姐,您听说过九连环吗?” “没听过,那是什么东西?” 范轻眉的这句话回答得倒很是自然,连她都没听过,那看来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九连环这种东西的,那自己的那把锁就安全了。他随口诌道:“九连环是种鸟,大鸟,会唱歌的大鸟。” “哦。”范轻眉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如何阻止秦小虎去参加什么赛诗会,在范家小姐的心目中,秦公子当然要比什么大鸟来得重要些。 …… …… 范轻眉吃完饭回去的时候,看见紫檀依旧坐在那里,仿佛一动未动。但屋子中间却出现了一个破了的箱子。 “范小姐,你回来了呀。” “嗯。”范轻眉点点头应到,接着又问:“紫檀姐姐,这箱子是怎么回事呀?” “这是秦公子刚刚送来的,说是请我们帮忙修一下。” 秦公子送来的?可那家伙刚刚分明在和自己一起吃饭呀。不过因为一直有心事,也确实没注意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范轻眉瞥了那箱子一眼说:“姐姐,这箱子的事先放一边吧,咱们还是抓紧时间想想怎么阻止秦公子参加赛诗会要紧。” “范小姐,我倒觉得要是关心一个人的话,还是应该从一些具体的事情做起。我读书不多,但也知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道理,所以呢……咱们是不是先帮秦公子将这个箱子修补好才对呢?” 好像说得很有道理,再说阻止秦小虎参加赛诗会的事情也已经想了很久了,还是没有头绪,那就不如先扫一屋,起码能有些成就感。范轻眉点了点头,蹲下身开始研究起那个损坏了的箱子。 …… …… 一个女人办不成的事,两个女人往往也一样办不成。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范轻眉艰难的直起腰说:“紫檀姐姐,轻眉实在是没有办法修好它,我们还是想想别的主意吧。” “那还有什么主意?”紫檀走过去将箱子抱了起来,郑重其事的放在桌子上开始擦拭。“我看只能让秦公子失望了。” 范轻眉眼珠一转,说道:“我们自己修不好,可以找人来修呀。” “找人?找谁?” “自然不能再找女人,找个男人来修,姐姐,你觉得茹忆怎么样?” …… …… “茹公子,有件事情说不得要麻烦您了。” “范小姐不必客气,只要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这是范轻眉第一次开口求茹忆办事,他自然不好拒绝。 范轻眉笑了笑说:“如此多谢公子了。”接着闪开门口,紫檀捧着那个箱子走了进来。茹忆仔细一看,这不就是秦小虎半天前从自己这里拿走的那个箱子嘛,怎么又回来了? 紫檀将箱子郑重其事的放在桌子上后抹了把汗说:“茹公子,麻烦您把它修好,紫檀不胜感激。” 茹忆走过去,装作不经意的朝箱子里面看了一眼,其实他一直很好奇秦小虎郑重托付的会是什么宝贝,但这一眼却是让他大失所望。“怎么是个空箱子?里面的东西呢?” “里面没东西。”紫檀回答完才觉得自己的答案有些不妥,连忙又解释道:“原本里面是有些东西的,怕您修着不方便,特意拿出去了。” “哦。”茹忆应了一声,他面皮十分的嫩薄,自然不好意思去追问一个美女。既然箱子里面现在已经空空如也,那就干脆就当成一件普通的物事好了。他点亮油灯,在灯光下开始辛勤的劳作起来。 …… …… 不得不说茹忆的手法很好,也就一炷香的功夫,他便已经直起身来,将箱子抱起来后左右看了两下交到紫檀手中,“修好了已经,您看看。” 紫檀一直在盯着茹忆那修长的手指看着,见那箱子一点点被修补好,心中不禁发出由衷的赞叹。她接过箱子后根本用不着检查便微笑着回答:“谢谢你,茹公子。” “不谢,不谢。”青涩的茹忆明显还不善于和女人,尤其是美女打交道,尴尬的笑了两声之后就没有了下文。 …… …… “范小姐,谢谢您送我回来。” 范轻眉微笑着回答:“我可不是送你,是想和你一起思考方才未完的问题。开门呀,难道咱们就一直站在外面不成?” “那好吧。”紫檀很不情愿的开了门,二人一先一后的进入房间,待得那个箱子被放好之后,美女们又开始了深刻的思考。 …… …… “范小姐,天已经很晚了。”紫檀端起茶杯提醒到。 “哦,姐姐你困了的话就去睡吧,我再想一会儿。”范轻眉连眼皮都没抬,还在凝神思索着。 看来这位范小姐是不打算回去了,这是她家的房子,紫檀自然也不好赶她出去,只得自己斜倚在床头拿出一副刺绣一针针的绣着。但屋中毕竟还有人在,心始终静不下来,不大一会儿就已经绣错了几针。她索xìng将刺绣放下,对范轻眉说:“范小姐,坐着多累呀,要不到床上来躺着想?” “好呀好呀。”范轻眉其实早就累了,但毕竟是别人的屋子,未经邀请擅自上床总是不好的。她飞快的甩掉脚上的绣花鞋跳上床去,问道:“姐姐,你方才绣的是什么呀?给轻眉看看好不好呢?” 这丫头,还以为她一直在认真的思考,原来早就溜号了。紫檀拿起刺绣递到范轻眉的手中笑着说:“我绣的是花开富贵,再普通不过的了。” 确实没什么好看的,范轻眉只是瞟了一眼便提不起兴趣了。她又摇着紫檀的肩头说道:“紫檀姐姐,左右现在没有事,不如我们把那箱子给秦公子送过去吧。” 听范轻眉提起箱子,紫檀心中一凛,那箱子修是修好了,可里面的东西并没有放回去,又怎么好还给人家。她搪塞着说:“范小姐,时间已经不早了,秦公子只怕早已歇下,我们还是明rì再去还吧。” “不会的,秦公子才不会睡得这么早呢。”范轻眉说着已经下了床,麻利的穿上鞋子又说:“姐姐,你快点哦,别磨磨蹭蹭的。” 看样子这位大小姐是不肯干休了的,紫檀犹豫了一下说道:“范小姐,请您先到外面稍等我片刻,容我换件衣服。” 这么晚了还换什么衣服呀?范轻眉心中想着,口中却是说:“那我就在门口等你吧,一定要快些哦。” “好的。”紫檀随口答应着,等到范轻眉出去之后连忙掀开枕头拿起chūn*宫图就要往箱子里面塞……可箱子已经被茹忆修好了,又怎么能放进去。 “紫檀姐姐,你好了没?” 听见范轻眉在门外不断的催促,紫檀一时想不出办法应对,苦思无策之际,只得尖叫一声捂着自己的脚踝倒在了地上。 听见屋里有响动,范轻眉连忙推门进来,惊慌的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范小姐,我的脚……好像是扭了。” 第八十四章 再世陈王四 - 印菩提 - 我鱼 () 最近自己是不是中彩票了,怎么总遇到扭脚的人?范轻眉很无奈的折身回来,先是扶紫檀坐到了床上,接着帮她除下鞋袜将那只白得剔透的金莲小心翼翼的捧在自己怀里揉*捏着,边按边问:“是这里痛吗?” 紫檀万万没有想到范轻眉会如此折节的照顾自己,连忙说道:“范小姐,您是千金小姐,而奴婢不过是个下人,怎敢如此劳烦您,奴婢万万不敢。”声音略有些颤抖,边说还边将自己的脚往回抽。 “没关系的。”范轻眉的尊卑观念一向不是十分分明,只觉得紫檀无论从谈吐还是仪表上说都不像是个奴婢,甚至比很多大家的小姐还要显得尊贵几分。更何况她是早晚要与自己一同服侍秦小虎的,因此并没有将她当成外人。她试探着又按了几下,问道:“好点了吗?” 紫檀却是心中不安,自己本就是一个奴婢,又怎敢劳公爵家的千金小姐给自己捏脚?生怕她继续按下去,于是回答道:“好像没什么效果,范小姐,不如劳您去取些红花油来,可好?” 范轻眉也知道自己本就不会什么岐黄之术,也没有再坚持,点了点头说:“嗯,秦公子那里就有红花油,我去寻他要,正好将这个箱子送过去。”说着提起箱子就往出走。 “范……范小姐。”紫檀本想叫住她,却是还要装瘸,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范轻眉提着箱子走了出去。 …… …… “秦公子,你的箱子。” 正百无聊赖的秦小虎本来是无jīng打采的给范轻眉开了门,一见自己的宝贝箱子居然被拿了回来,顿时双眼放光的接了过来,口中不住的谢着,又问:“范小姐,您是怎么说服紫檀放弃开锁,将箱子还给我的?” 范轻眉不清楚其中的前因后果,自然也听不懂他问的是什么,两道好看的眉毛微微的蹙了起来,樱唇轻启说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清楚,你有红花油没有?” “有,有。”秦小虎连忙从抽屉中翻出了红花油,双手递了过去,“范小姐,您拿好。” …… …… “紫檀姐姐,红花油来了,我帮你擦。”范轻眉兴致勃勃的喷着红花油进来边走边说。“咦,你怎么跑到被子里去了?这么早就要睡了吗?” “范小姐,我有些倦了,所以……” “天还早着呢……”范轻眉边说边坐到了紫檀的床上,伸手从被窝里一把将她白嫩的小脚给掏了出来。“我从秦公子那里拿到红花油了,这就给你抹,忍着点痛哦。” 见范轻眉这么热心,紫檀也不好拒绝,只得很配合的任由她在自己的脚踝处擦着揉着,接着又好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范小姐,箱子……您给秦公子送过去了?” “嗯,送过去了。这里疼不疼?” “不……不疼。”紫檀随口回答着,心想:糟了,秦公子一定会发现他的那些宝贝已经不见了。 …… …… 秦小虎装模作样的将范轻眉送了出去,一副谦谦君子的作风。不过范轻眉前脚刚走,他就迫不及待的将门关上,把箱子拉到床边后迅速地脱光衣服跳上了床,稳健的将九连环边上的锁扣卸了下来,打算好好欣赏一下那些与自己已经久违了的宝贝们。 空的,箱子居然是空的。 秦小虎揉了揉眼睛,在判断出箱子里面确实空空如也自己的那些宝贝已经不翼而飞的时候,盘起腿在床上坐了下来,点燃了一支香烟开始如福尔摩斯一般断案……这个箱子离开自己之后起码经过三个人的手――茹忆、紫檀和范轻眉。从xìng别角度分析后两者对箱子里面的东西应该是兴趣不大,最大的嫌疑人自然是茹忆。不过从茹忆一贯的表现来看,他还是不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的,尤其是自己去他那里取箱子的时候茹忆的神sè很是坦然,同时也表现得有些好奇……而范轻眉方才来给自己送箱子的时候看上去也很从容不迫,应该没什么心理负担……紫檀,十有八*九是紫檀。秦小虎按灭烟头,脸上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显然对自己的案情分析很是满意。 嫌疑犯是找到了,但如何让她乖乖的交出贼赃呢?这赃物可不是一般的东西,里面含有大量敏感的成*人内容,并且因为品相jīng美立意不俗还很容易被其他人所觊觎。作为失主,自己还很窝囊的不好太过声张,报官是不可能的了,怎么能让紫檀去受牢狱之苦呢?而且自己收藏这些艺术品似乎也与《大唐律》有一定的冲突;而太多人知道了似乎也不大合适,虽说自己完全是以一种欣赏艺术品的眼光来看这些东西,那动机是相当的纯洁,可人多嘴杂,难免会有一些别有用心的家伙戴着有sè眼镜来看问题,那样自己阳光少年的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因此,秦小虎只能悄悄的在小范围内解决这个问题,尽量不惊动太多的人,以免节外生枝。同时还要防着疑犯狗急跳墙毁灭赃物,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一副副chūn*宫图可都是些上好的宝贝呀,不但有着极高的艺术价值,而且还伴自己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已经积累出了深厚的感情,是万万不能失去的……秦小虎想了好久,绞尽脑汁还是没能想出一个妥善的法子。看来是关心则乱呀,他不由得有些急躁,失望的摇着头又点燃了一支香烟,在烟雾的袅娜升腾中喃喃自语道:“怎么才能想个法子,既让紫檀不失体面又能将那些宝贝顺利的还给我呢?”眼神迷离目光涣散,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当真是我见犹怜…… 明天,明天吧,去找紫檀好好谈谈。她要是也欣赏这种艺术品的话完全可以借给她看两天,甚至也可以一起把玩嘛……如果她并没有这方面的爱好而是出于别的目的……那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总之要把自己的亲亲宝贝们要回来,不能让它们长久的落在别人的手中受苦受难…… …… …… “紫檀姐姐,还疼吗?”范轻眉一边认真的按着一边抬起头问,她手上不敢用太大的力气,只是象征xìng的捏着,饶是这样,依然担心的询问紫檀自己是不是按重了。 “不疼了,范小姐您快歇一会儿吧。”紫檀连忙回答,但脸sè却很奇怪,竟是涨得通红。 “姐姐,是我按疼你了吧?”范轻眉深深的自责着,又说:“那我再轻一点,要是疼得话你赶紧说。” “好。”紫檀勉强回答着,脚心处传来的感觉越来越痒。 …… …… “范小姐,我不疼了,您歇一会儿吧。”紫檀看着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汗珠的范轻眉,有些心虚的说到。因为自己的诈伤,这位范家小姐已经替自己足足捏了两个时辰了,而且看样子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范轻眉也确实有些累了,她停下手看着紫檀说:“姐姐,真的不疼了?” “不疼了不疼了,你快歇一会儿。” 范轻眉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喘了口气说:“姐姐,那你往里面去一点,我到床上歇歇。” 这个要求相当合理,起码紫檀就找不出任何可以反对的借口。人家替自己捏了两个时辰的脚,累了想让自己往里面移动一下简直再合情合理不过了,可是现在自己躺着的枕头底下可是有一大堆不能被人发现的美轮美奂的chūn*宫图呀。紫檀有些心虚的说:“范小姐,我的脚……又有些疼了,要不还是您到里面去吧。” “又疼了?”范轻眉惊讶的睁大了双眼,“我还是再替你揉揉吧。” “算了算了。”紫檀当真怕了这位较真的大小姐,连忙移到里面去,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自己方才枕过的枕头说:“范小姐,您躺下吧。” “这就对了。”范轻眉除下鞋袜之后枕着双手躺了下来,又说:“向里面移移又不用脚,你怎么这么不情愿,莫非枕头底下有什么秘密不成?” “看你说的,我哪里会有什么秘密?”紫檀强自微笑着,面上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要不大小姐您亲自检查一下吧。” 范轻眉本就是说笑,自然不会真的去检查。她突然翻了个身,侧向紫檀问:“姐姐,你说秦公子会因为他的箱子被修好而感激我们吗?” 一提到箱子,紫檀心中不禁幽幽的一声长叹,但还是面带笑容的回答道:“那当然了,尤其是我们范大小姐亲自给送了过去,秦公子一定会感激涕零的。”心中却在想秦小虎一定早就发现箱子里的东西不见了,现在正在生闷气诅咒自己呢。 “嘿嘿。”当只有女人在场时范轻眉一向不大注意自己的形象,她有些jiān邪的笑了两声后说:“那就好,你说秦公子会不会感动得以身相许呢?” 这位大小姐还真的是想多了,但看她这么高兴,紫檀也不忍当头泼一盘凉水下去,只得无奈的回答道:“也许会吧,何况范小姐你不但年轻美貌、温柔善良,而且家世又好,与秦公子那是郎才女貌,相当的般配呢。” 第八十五章 再世陈王五 - 印菩提 - 我鱼 () 紫檀说的话本是千古流传下来的jīng炼套话,用辞很官方,按理来说是绝不可能出错的,但这回偏偏就错了。范轻眉听到这些会令其他女孩子明知是假话也欢欣鼓舞的话时,表情却出人意料的黯淡下来,低声说:“要不是因为家世,我也不会这么苦恼。” 对呀,范小姐与秦公子之间最大的障碍就是范家的门槛太高。紫檀一边后悔自己说话之前没有仔细想一想,一边柔声安慰道:“范小姐,您也不用这么沮丧,秦公子他还年轻,而今时局又动荡,有许多建功立业的机会。像他那样的少年英才,早晚会拜将封侯的,那时上门提亲,明媒正娶,范小姐您多风光呀。” “他是年轻,可那时我就不年轻了呀。”范轻眉趴了下来,双脚抬起,很可爱的前后晃着,语气中却是充满了哀怨。 也是,范轻眉现在的年龄在大唐就算是老姑娘了,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公爵府的千金小姐,那想嫁出去已经是有些难度,更何况几年之后……秦公子虽然能力强,但拜将封侯毕竟不是过家家,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时间也是不现实的。紫檀也趴下来,拍着范轻眉的后背安慰道:“这也没关系,秦公子他那么洒脱,应该不是很在意年龄的。” “我也知道他不在意。”范轻眉一骨碌爬起身,很认真的说:“但如果秦公子既拜不了将也封不了侯,那我怎么办?” 其实这个问题范家小姐又想多了,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她年近三旬,同龄人几乎都可以做婆婆了,能嫁出去就算是奇迹,想必范家也不会再有什么门第之见了。但话并不能这么说,紫檀只得也坐起身来安慰道:“范小姐,奴婢读的书不多,但也知道jīng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想必苍天也会可怜您与秦公子之间的一片深情,断不会让他终生碌碌的。” 这话听得范轻眉很是受用,但她也知道紫檀是在安慰自己,低下头想了一阵后问了一句,“紫檀姐姐,您最开始的时候说――明媒正娶,我会风光得很?” “是呀,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范轻眉仰天躺着,嘴角微微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她咬着自己一绺乌黑的长发淡淡说道:“姐姐,换句话说,假如我不要求明媒正娶,不要那所谓的风光,那么事情就变得简单得很了……” “范小姐的意思是……”紫檀一时没能理解对方的意思,皱着眉头问到。 范轻眉目光坚毅,口中缓缓的吐出两个字来,声音很低但却坚定不移――“私奔。” …… …… “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秦小虎哼哼着这两句千古绝唱,酣然入梦,浑然不知此刻正有两个女人在认真的讨论着和自己私奔的可能xìng。 …… …… “范小姐,您是在开玩笑对吧?” “紫檀姐姐,我不是开玩笑,其实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很久了,并且已经做出了初步的可行xìng报告,要不我拿出来咱们一起参详参详?”范轻眉的表情很严肃,看起来真的将这件事当成一件大事来做了,并不是小儿女的一时意气。 “算了,还是算了,我看也看不懂。”紫檀连忙双手乱摇的推辞到。这件事假如败露,现在自己还可以装作不知情大不了就是范大小姐和自己隐约提过但自己并没有充分的重视,假如真的看了她的那份可行xìng报告,那就是故意隐瞒了,再罪加一等那就是同谋共犯,一向jīng明的赞加美女又怎么会把自己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呢?这时她深深感到自己奴婢的身份原来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起码可以用来搪塞许多东西。 范轻眉却没想这么多,以为紫檀是真的觉得看不懂所以不愿意发表意见,现在她需要的并不是将自己的计划加以完善而是纯粹的想要找个人来倾听。范家小姐捉住了紫檀的手说:“其实很简单呢,也没什么具体的行动计划,无非是个决心而已。” “嗯,嗯。”紫檀心不在焉的答应着,却是在想如何将自己从这里面完美的摘出去。 …… …… 不得不说范轻眉的决心很是坚定而紫檀的觉悟则没有那么高,范家小姐喋喋不休的说了许久对方的反应却不是很积极。范轻眉突然间顿了一下又说:“紫檀姐姐,不如你也和我们一起走吧。” 一直漫不经心的紫檀被吓了一跳,连忙惊讶的问道:“范小姐,这可不是说着玩的,要是秦公子想和我在一起的话,根本不用那么大费周章,咱们还是继续说您的问题吧。” 范轻眉摇了摇头说:“现在看来你和秦公子在一起很容易,但要是我们私奔之后,也许找到他都是件很难的事了……姐姐,轻眉知道你也是喜欢秦公子的,不如我们一起吧。” 这还真是个问题,紫檀稍稍犹豫了一下,心想这事闹的,自己马上又要从一个知情者变成从犯了,不过这位范小姐倒还真是替自己着想。她紧紧的握住范轻眉的手问:“范小姐,您为什么要想着带上奴婢一起呢?独享秦公子不是更好吗?” 范轻眉低下头,面带红晕的回答道:“我怕……怕他欺负我。” …… …… 好有觉悟的回答,紫檀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在她眼中,秦小虎的脾气是好得不能再好而范家小姐就算再随和再平易近人,也是公爵家的千金,有点小脾气那是在所难免的。她强忍着笑意说:“范小姐,您多虑了,秦公子是不会欺负您的。” 范轻眉低下头去,脸庞如同三月的桃花般粉sè中透着嫣红,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回答道:“谁知道呢?不过男人多半都靠不住。” 这句话说得倒有几分道理,就算是像秦小虎一样优秀的青年才俊,也难免会具有男人的劣根xìng。紫檀深以为然,不由得缓缓点了点头,接着又问:“不对呀,范小姐,假如是这个原因的话,那奴婢又能帮上你什么忙呢?结果不还是一样?” “不一样,两个女人总比一个女人要好些。” …… …… 总比一个女人好些的两个女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会儿话,但并没有什么实质xìng的内容,无非是张家长李家短这些的琐碎事情。范轻眉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说:“紫檀姐姐,我困了,在你这里睡一夜可好?” 紫檀虽然记挂着枕头下那些羞人的物事,但也没有法子这么晚硬将范家小姐赶回去,只能勉强的笑道:“范小姐如果不嫌我这里简陋,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您别动,我去吹灯。” “姐姐,你脚还伤着,怎么好劳动呢?”范轻眉见紫檀留下自己,心中十分高兴,竟将她的名字也省略了而直接称其为姐姐。 既然这样说了,紫檀果然不好再坚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范小姐除下腕上那长长的手链,见她顺手就要塞到枕头底下,连忙大叫一声,“别……” 可惜已经晚了,范轻眉细嫩的手指早就触到了同样细滑的丝帛,当然要拿出来看一眼那是什么东西……一瞥之下,范家小姐俏脸飞红,一把将那张惟妙惟肖的chūn*宫图掷得远远的,沉着脸问:“紫檀,这些东西你是怎么得来的?” 赞加美女同样羞臊得抬不起头来,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借口,只能实话实说。“这些……不是我的,都是秦公子的。” 范轻眉顿时没话说了,的确,一个男少年有一些这样的东西再正常不过了。不过这东西又是怎么跑到紫檀的枕头底下的呢……一股不祥的预感从范家小姐的心底油然而生,她斟酌了许久,方才很技巧的问道:“紫檀姐姐,这些……东西,你都看过了吗?” “没!没有!” 紫檀本就在羞涩,此时回答得虽然坚决但却免不了声音有些颤抖,范轻眉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轻轻的“哦”了一声,从此一宵无话。 …… …… 这个寂静的夜里,许多人怀揣着不同的心事,久久不能入睡。 范轻眉皱着她那秀气的眉毛,在想那些chūn*宫图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秦小虎曾经躺在现在自己睡着的这张床上,拿着那一副副让人脸红心跳的绢帛,与紫檀一起细细的赏玩…… 紫檀在无边的黑暗中大睁着眼睛,想着范家小姐明显不相信自己未曾看过那些chūn*宫图,感到本来关系很是热切的姐妹之情中间出现了一条裂痕,也许是永远无法弥补的裂痕…… 秦小虎在床上翻来覆去,在担心自己的宝贝会不会被紫檀一怒之下全部销毁,那可是自己来之不易的心血,多少次与范少将军打赌方才有了今rì的收获,那些可都是自己汗水的结晶,要是就这么被付之一炬了,我还是要坚强的活下去…… 皇宫大内,死气沉沉的宫闱禁锢了身*体,却禁锢不了思想。 明天就是赛诗会了,秦公子一定要好好发挥勇夺魁首,这样自己才能风风光光的出嫁。不过以他的文采风流,只要不发挥失常夺冠的问题应该不大。云屏轻轻的犯了个身,口中低吟着“开箱验取石榴裙”。 赛诗会,好有趣的项目,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一下,也好rì后在范哥哥面前显得学术一点。乐祥公主美滋滋的想着,不禁笑出了声。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虽然秦公子那两首诗中充分体现出了他的才情,但大唐疆域辽阔,藏龙卧虎,又焉知草莽之中有没有怀才不遇的大儒?假如秦公子不能一举夺魁的话,云屏会不会怪自己画蛇添足?皇后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双手交握,秀眉轻蹙。 范轻骨,何林,蒙德里哥……太多太多的人在同一个夜晚辗转难眠…… 第八十六章 陈王出世一 - 印菩提 - 我鱼 () 纵使有再多夜不能寐的人,太阳也会一样照常升起。 在阳光明媚的早晨,大家期待已久的赛诗会如期举行,御花园中,才子们低着头迈着碎步鱼贯而入,这其中既有秦小虎般的翩翩少年,也有须发皆白的垂垂老者,不过除了那位大大咧咧的秦小虎之外一个个都显得腹有诗书。会议的主持人很满意的看着下面的这些才俊们如蝗虫般济济一堂,高声说:“朕宣布,大唐首届赛诗会正式开始,有请评委入席。” 掌声雷动,以葛琏为首的一干文臣挥着手点着头沉稳的步入会场,并没有直接走到座位上而是在主持人面前跪成标准的两列,“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主席台上的李乾刚轻轻抬了抬手,待众人起身之后又说:“请众卿家入座。” “谢陛下。”群臣谢恩后一阵谦让,好一会儿方才入座完毕。 秦小虎看得一阵好笑,这流程也未免太麻烦些了吧,繁文缛节占据了太多的时间,留给自己展示的才艺应是不多了。这时李乾刚又高声说道:“有请葛卿家出题。” 葛琏站起,先是向皇帝行了一礼方才说道:“诗者,吟咏言志也,老夫不才,承蒙陛下厚爱来出题,倒是贻笑方家了。诸位,请赋诗以言志,只要是自己心中的志向,都可以尽情的发挥。时间嘛――一炷香。” 这老狐狸,算盘打得是真jīng,题目出得相当公平让所有人都抓不到把柄。更重要的是将自己的主观想法完全隐藏,深不可测。秦小虎还在腹诽的时候其他才子们已经在苦苦思索,诗词的优劣还在其次,毕竟这个赛诗会虽然由皇帝亲自主持,但就算是得了冠军影响力也有限,还不如趁这个机会表达出自己忠君爱国的一片赤胆忠心,只要让皇帝有了深刻的印象,别说加官进爵,就是布衣变卿相也不是不可能的。当然这些还得建立在诗词确实有一定水平的前提之下,否则也不会引起足够的重视。 乐祥懒洋洋的在一旁坐着,双脚前后无聊的踢踏着,鞋尖上那粉红sè的大绒球一上一下的摆动,心想没想到这个赛诗会居然这么无聊,怎么许久都没人说话?还不如看比武来得紧张刺激。 相对于事不关己的乐祥公主,为意中人牵缠挂肚的云屏则是紧张的手心直冒汗,也顾不得宫廷礼仪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秦小虎,在心底努力的为他加油。好在场内人虽多,却都在专心致志的构思自己的诗作,而文臣们则在小声的聊着天,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穿着大红石榴裙的女官有什么异样。 皇后看着云屏,俏丽的面庞上不禁浮现出会心的笑容。诗词一道,这位受过良好教育的娘娘比自己的女官强得太多,因此她丝毫没有考虑到秦小虎会有失败的可能,自然也没向那边看上哪怕一眼。 女扮男装的范轻眉和身边扮成侍女的紫檀同样心情紧张,关心的看着秦小虎在那里专心的出神……良久,方见他脸上现出一个奇怪的微笑,面前的宣纸却是一直洁白无瑕没有半点墨痕,不知道是成竹在胸还是对葛琏的这个命题有所抵触,竟是一个字也没有落笔。 堂前的那柱香即将燃尽,有些才思敏捷的才子们已经提笔写就,正看着自己的墨迹摇头晃脑的小声吟哦着。云屏的目光已经从秦小虎身上移开,心中砰砰乱跳,紧张的盯着那炷细细明灭着的檀香,只觉得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燃烧着。时间――从未过得如此之快。 香火已经燃到了尽头,最后仿佛很亮很亮的闪了一下,然后熄灭了。伴随着最后一缕轻烟在空气中消散,李乾刚站起身来朗声说:“时间到,请各位才子交上诗作。”随着一阵折纸声响起,秦小虎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赛诗会不是一个一个的朗诵,而是要写在纸上交上去的呀!这就已经结束了?! 小太监逐排的收着试卷,收到秦小虎这里时愣了一下,轻声说:“这位公子,您好歹也要写上自己的名字吧。” 交白卷也就算了,还要写上自己的名字,那岂不是赤*裸裸的侮辱?!他本想抗拒的,突然间灵机一动,提笔“唰唰唰”的在白纸上写了三个大字,竟是占去了纸面上三分之二的空白。之后很是细心的在墨迹上吹了吹,待墨汁干透之后亲手将那张白卷卷起来交到小太监手中,笑容可掬的说:“有劳公公。” “公子客气。”小太监接过卷子后点着头说到,然后继续向前走去收着其他人的卷子,边走边想方才那位公子还真是朵奇葩呀,交了白卷还那么高兴…… …… …… 厚厚的一摞卷子此刻已经摆在了李乾刚的面前,他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看着,也许是那位才子将忠君爱国的思想发挥到了极致,皇帝大人看起来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递给身边的丞相葛琏,“爱卿们,你们也都看看,然后给他们打打分数,决出个高下来。” “是,陛下。”葛琏恭敬的双手接过,展开细细阅读,苍老的脸上古井无波…… …… …… 皇后这次可是为自己的贴身女官下了大力气的,几乎找来了所有会写字的所谓才子。半个时辰后,那厚厚的卷子居然还不见半点变薄的趋势。李乾刚早就没有了起初的兴趣,而是靠在龙椅上轻轻的叹了口气。一旁的丞相葛琏察言观sè,连忙说:“陛下,我大唐国运昌盛,文祚绵长,才子实在太多……以微臣之见,不如将这些试卷分成几份,由群臣分别评点,择其最优者再呈于陛下过目,不知圣意如何?” 李乾刚早就被那些华丽得千篇一律的诗篇搞得头大,摆摆手说:“此议甚好,你们就分一分吧。”接着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一杯冰镇的酸梅汤,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脖子悠哉悠哉的喝了起来。葛琏将那些诗作分发下去,那些文臣都是读书人出身,当年哪个不是十载寒窗,一朝金榜,对诗词自然都有相当的感情,眼见得皇帝是不管了,不由得开始交头接耳评点起来。 “顾大人,下官记得这个叫黄羡之的是您的门生吧?这首诗做的四平八稳,颇有大家风范呀。” “王大人说笑了,小徒不才,也就是那笔字还勉强说得过去,至于诗作……没得污了王大人的眼睛。” “顾大人,您这才是真的说笑,老朽决定将这位黄小兄的大作交由陛下圣裁,就这么定了。” “王大人,这不妥吧……” “顾大人何必过谦?”那王姓官员边说边笑着将手中的卷子递给了丞相葛琏。 …… …… “张公,这首诗的诗风好似您年轻时的笔法呢。” “是吗?我看看。”张姓官员接过对方手中的试卷,伸直胳膊眯着眼睛仔细看着,口中还小声吟哦着,脸上渐渐绽放出了开心的笑容。点着头说:“这孩子的诗写得还真有几分老夫年轻时的风采,就连笔迹也像,真像。” “那晚生斗胆,将这篇作品推荐上去了,张公以为如何?” 张姓官员喜笑颜开的回答:“如此甚好,提携后进,本是我等为官者的责任与义务。” …… …… “看,这是不是大人的族人?” “尚书大人,这位才子应该是您的门下吧?怪不得才情如此出众。” “哎呀,怎么是此人?!杨大人,下官记得这是与您同榜登科的进士,后来获罪丢官的,他也来参加了呀。” 看到这些官员们开始寻亲问故,搞这种裙带关系,云屏将拳头攥得紧紧,她原本就知道官场本是一滩浑水,没想到区区一个赛诗会也变成了裙带关系的温床。她清楚秦小虎在朝廷中无亲无故,只是与范府的关系密切一些,但这些文臣们明显不会顾及武将的感受,也不会给范老爵爷面子。如此评委,焉能公正,假如秦公子不幸名落孙山,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同样郁闷的不止云屏,还有一名很奇特的文官,此时,他正在辛苦的在自己的一叠卷子中寻找朝中某位大人的亲属或者门生,但他的运气实在不佳,手中的那些诗作尽管不乏出类拔萃的,但都是些寒门才子的文章……现在他已经顾不得看那些诗作孰优孰劣,只是满头大汗的翻看着那些名字,希望能找到一个捧臭脚的机会……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钱谦益终于眼前一亮的时候,他几乎不受控制的大喊:“此诗必中,必是榜首!”早有好事的人伸头来看,心想这位钱大人究竟有何底气,敢喊出这么气壮山河的话来?要知道丞相葛琏的侄子,以及几位尚书的门生可都参加了这个赛诗会,除此之外,难道还有谁的后台更硬吗? 还真有,起码伸头过来的几个人氏哑口无言了,将脑袋又讪讪的缩了回去,因为他们清楚的看见了那龙飞凤舞张牙舞爪的名字――范轻骨! 第八十七章 陈王出世二 - 印菩提 - 我鱼 () 这个来头够大,相当大。看着同僚们都哑口无言,钱谦益很是高兴,他兴奋的高举着手中的试卷奔上前去,嘶哑着声音大呼:“陛下,微臣推荐这一份,并力保其为头名!” 本来昏昏yù睡的李乾刚被他吓了一跳,正想发作,但见钱谦益兴冲冲的样子,也许真是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他沉着脸一把扯过那张试卷,粗粗一看便看到了未来驸马的名字,惊诧之余也顾不得钱谦益了,只是盯着那三个字发呆。旁边早有眼尖的太监也看见了那张试卷,那名字写得醒目而且耀眼,当即跪下大声喊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驸马文武全才,实乃陛下之幸,万民之幸。” 一旁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也不得不跪地称颂:““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驸马文武全才,实乃陛下之幸,万民之幸。”范轻眉却是目瞪口呆,心想自己并不是什么所谓的才子,也没有参加赛诗,那上面怎么会有自己的名字呢? 钱谦益顺势跪倒,向前匍匐了几步后说:“陛下,臣请将此诗列为头名!” 这话拍马屁的意思太明显,但当众人看到皇帝微微颔首的时候,也不得不跟着说道:“陛下,臣等请将此诗立为头名。” 李乾刚欣喜的笑了笑,但随即又面露难sè。“众位卿家,这范轻骨是大唐未来的驸马,朕未来的女婿,以他的诗作为魁首,恐怕不妥吧?” 话音方落,钱谦益便已经接上说:“陛下,臣听闻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方为圣贤。” “那……就以此卷为头名?”李乾刚试探着又问了一遍。 “陛下圣明。”群臣俯首行礼,就这样选出了赛诗会的魁首。秦小虎立在才子的队伍中苦笑连连,心想怎么那么多人都没看出自己交的是张白卷,只是为了不丢人才写上了范轻骨的名字?范轻眉则是瞠目结舌,茫然不知所措。 …… …… 就在群臣额手相庆恭喜大唐与陛下的时候,乐祥公主的心里也是乐开了花,觉得自己的范哥哥真的是太有才了,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站起身来先是风情万种的瞥了队伍中的范轻眉一眼,接着清脆的说:“父皇,把范卿的诗作读一下听听嘛。” 对,是应该读一下。虽然这首诗可能不算太为出类拔萃,但冲着自己的龙面,想必只要稍微过得去也不会有人质疑,何况钱谦益是读过之后方才呈给自己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李乾刚心中如是想着,将试卷随手递给了身边的葛琏,“葛丞相,就劳您念一念好了。” “是,陛下。”葛琏接过之后定睛一看,只见白纸上面只写了一个名字。他愣了一下将纸张翻转过去,却是空空如也。葛琏轻咳了两声说:“陛下,微臣老眼昏花,实在看不清楚,请陛下另择贤能。” 李乾刚右手一指,“方阁老,那就劳您来念一下。” 方修儒还在疑惑刚刚葛琏点评别人诗作的时候还头头是道,怎么一下子就老眼昏花了呢?当他接过那张试卷的时候一下子就明白了,可惜老眼昏花的借口已经被葛琏抢先用了,自己再用的话假如陛下震怒那可就是欺君之罪。他也装出一副认真看的样子过了半晌方才说道:“陛下,范少公子的字迹独出心裁别具一格筋骨迥异……” 乐祥悄悄的问身边的侍女,“小茹,方阁老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回公主,意思就是那字写得太草了,他看不懂。” 还不待方修儒说完,李乾刚早已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算了算了,换个年轻的来读。” 字迹再草也不应该认都认不出来呀?看来葛丞相与方阁老都老了,未来应该是自己这些中年才俊们的天下,礼部侍郎冯庭瑞很自以为是的想着。但当他接过那张试卷时,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更为难的是,理由已经被葛琏与方修儒都用过了,自己一时之间很真没有什么有新意的托辞…… “冯卿……”李乾刚见他拿着试卷久久不读,很不耐烦的催促到,尾音拉得极长。 没办法了,只能剽窃前人的借口。自己风华正茂,总不能也说老眼昏花了吧?冯庭瑞当机立断的回答道:“陛下,恕臣无能,实在是太潦草了,怕读错了影响诗中的意境,驸马的才情与陛下的英明。” “换人,换人!” 大理寺少卿辛步晖是个聪明人,早就看出这份试卷必有问题,连接都没有接便直接说道:“陛下,臣的学识不如方阁老与冯侍郎远矣,定是看不懂的。” 李乾刚有些生气了,他也看出了这些臣工在互相推诿,很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理所当然的以为是范轻骨的诗作不是特别理想所以没人愿意读,但就算写得不好,读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从龙椅上站起,威严的问:“难道你们都看不懂?” 辛步晖气定神闲的一指钱谦益说:“陛下,方才范少公子的作品是钱大人举荐的,他必是看懂了,不然为何举荐?” 此言有理,李乾刚深以为然,转向钱谦益说:“钱卿,那就劳您读读吧。” “是,陛下。”钱谦益万没想到这种出人头地的好事会落到自己头上,这可是在百官与天下才子之前露脸的机会呀,有此一读之缘,准驸马就算不是自己的半个门生,或多或少也总能攀上些交情。于是忙不迭的从冯庭瑞手中接过试卷,一看,随即死机了…… “怎么,你也看不懂?”李乾刚冷冷的问。 这个借口其他人都可以用,唯独钱谦益不能用,方才他可是兴致勃勃志得意满的将试卷举荐上去的,要是说看不懂那岂不是欺君。钱大人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并没有反思自己的冲动邀功而是狠狠的咒骂这个不学无术的驸马怎么就交了一张白卷,哪怕随便写几个字自己随便读上一读也不至于如此难堪……正当他无言以对的时候,又是乐祥公主不经意的为他解了围。 “父皇,既然字迹潦草的话,那为什么不让范卿自己读呢?” 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呀,钱谦益高举着试卷大喊:“微臣附议。” 李乾刚此时也看出事情有些不大对头了,乐祥出的主意可谓是合情合理任谁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他只能点点头说道:“范卿……” 站在队伍后面打酱油的范轻骨脑袋变得老大,但皇帝召唤又怎敢不答,从人群中向前一步硬着头皮说:“陛下,臣在。” “范卿,众位卿家都看不懂你的字迹,那就劳你自己读一下可好?” 读一首诗也不是什么太为难的事情,但是自己明明没有写过任何东西甚至连卷子都没有交,怎么就成了诗王了呢?范轻眉脑子里一片混乱,机械xìng的向前走去,从钱谦益手中接过了那张试卷,就在钱大人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的时候,秦小虎越众而出,拱手说道:“陛下,由作者本人朗读似乎不大合适,草民与范少公子相交rì久,还是能认清他的字迹的,不如就由草民代劳如何?” “好,那就由你来读。” 秦小虎从正在愣神的范轻眉手中扯过试卷,装模作样的打开后顿了一下方才读道:“誓扫蛮夷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chūn闺梦里人。” 短短二十八个字,满座皆惊,那些才子们本来还在愤愤不平认为这次赛诗会的冠军是早就内定好了的,但听完秦小虎的朗读之后却是忍不住要击节赞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技不如人。更为惊讶的则是葛琏、方修儒等一干看过空白试卷的臣子,他们清楚的知道那本是一张白卷,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年在片刻间便想出了这么一首七绝读了出来,不但挽救了皇家的脸面,也使得众才子尽皆臣服,这才是真正的诗王…… 原诗中写得是匈奴,秦小虎顺口将其改为蛮夷,正应了大唐与加纳多之间的战争。而诗中的无定河原本是有这条河的,在陕北的榆林,但大唐的疆域中并没有无定河这样的地名,众人自然而然的理解为不知道是哪条河边的森森白骨,犹自是闺中少女魂萦梦绕的情郎,在不知不觉中竟将诗的意境又是提高了几分。 “好!”李乾刚长身而起,拍案惊奇。“有请葛丞相为诗王颁奖。” “是,陛下。”葛琏笑吟吟的出列,先是轻描淡写的看了秦小虎一眼,目光中却是包含着无限的深意,接着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花环套在了范轻眉的脖子上,全场掌声雷动…… 还没等范家小姐发布感谢诸如cctv之类的获奖感言,李乾刚已经大手一挥宣布道:“赛诗大会胜利结束。”接着率先昂着头走出了场地,群臣鱼贯而出,盛大的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第八十八章 魔术师一 - 印菩提 - 我鱼 () 待才子们也七七八八步出会场之后,乐祥公主从后面跑过来,笑嘻嘻的看着范轻眉说:“范哥哥,原来你是文武全才呀,怎么一直不告诉乐祥呢?” “好了好了,作诗很费jīng神的,范卿应该是累了,你就不要缠着他了。”皇后笑吟吟的从后面走上来,一双美目里满是慈祥。虽然秦小虎未能如愿的当上诗王,但自己的准女婿却意外的夺魁了,这自然比预期的效果还要理想一些。 “好吧。”乐祥很不情愿的松开了范轻眉的衣袖,接着转身面对秦小虎一伸手说:“拿来。” “什么?” “范哥哥的诗呀,你都读完了还拿着它做什么?!” 秦小虎怕被发现秘密,自然不肯将手中的白卷交出去,却又不好直接拒绝,略为犹豫了一下。这时皇后以为是自己女儿的态度不好秦小虎有些介怀所以不肯痛快的交出来,装作生气的样子板起脸说:“乐祥,秦公子是客人,也是才子中的一员,怎么能这个态度呢?” 刚目睹了情郎夺冠的乐祥心情大好,自然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计较,嘿嘿一笑行了个礼说:“秦公子,方才是乐祥的态度不好,在这里给您赔礼了,现在请您将手中的试卷交给我吧,好吗?” 秦小虎心底一声长叹,情知这个秘密一定是会真相大白的,索xìng先不考虑那么多了,直接将白卷递了过去。“公主,给你。” 乐祥笑嘻嘻的接过去,顺手塞到了衣袖里,接着向范轻眉做了一个可爱的鬼脸,“范哥哥,再见喽。” “再见。”范轻眉直到现在还如堕云里雾里,机器人一样的摆了摆手,接着便被秦小虎拖了出去。云屏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不由得一阵辛酸,险些就要流出泪来。 …… …… 寝宫中,皇后慢条斯理的撇着茶末,语气平淡的说道:“云屏,今天的事情有些委屈你了。” “不委屈。”云屏轻轻的打着扇,低声说道:“范少公子确实大才,被评为魁首乃是众望所归。” “你真这么想?”皇后并没有回头,语气依然平淡,但却有着种说不出味道的奇怪,女官只觉得如芒在背,正在思忖该如何作答的时候,乐祥却是如一阵风般闯了进来。 “母后,范哥哥的诗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 …… …… 皇后看着那张摊在面前的白纸,上面只是龙飞凤舞的写着范轻骨的名字,并且一望可知那是秦小虎的笔迹,毕竟字写得那么差的人其实也不多见。云屏自然也看了出来,立在后面不敢多嘴,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原来诗王还是秦公子,舍他其谁? “母后,母后。”乐祥见皇后在发呆,在一旁小声的提醒到。 “哦。”皇后回过神来,慈爱的看了乐祥一眼,见她的小脸红扑扑的,显然还没从方才的兴奋中回过神来,不忍打击年轻人的情绪,淡淡的说道:“母后也不清楚字迹为什么会不见,先放到这里让母后研究一下可好?” “好呀。”乐祥公主愉快地拍着手说,其实她并没有对这方白帛产生太大的兴趣,而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既然这首诗是自己的范哥哥写的,那自然应该由自己收藏才是。此时她更想弄明白的是为什么上面的诗篇会消失不见,嘟着嘴巴又说:“母后,是不是范哥哥会变戏法呀,怎么就把字迹给弄没了呢?” 皇后笑了,自己的女儿还真的是可爱,居然能想到变戏法上去。其实这里的可爱换成胸大无脑这四个字应该会更合适一些,但似乎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会这样形容自己的女儿。皇后轻轻拍着公主的手问:“乐祥,你喜欢看戏法?” “嗯。”公主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确实有人会变戏法,但显然不是那位在皇后眼里中规中矩几乎找不到缺点的范少公子,而是秦小虎这个让人摸不到底细的少年。看着不知世事艰难命运多舛的女儿,皇后不禁从心底涌上浓浓的一股怜爱,将乐祥紧紧的抱在怀中说:“乖,有机会母后带你去看。” “好,但母后你把我抱得太紧了,乐祥喘不过气来了呢。” 皇后娘娘赶紧稍微松开了一些,有些焦急的问:“乐祥,是母后不好,你没事吧?” “没事,我又不是小孩了。”乐祥稍微整理了一下被皇后抱皱了的衣服后又问:“母后,那明天就让范哥哥进宫来表演魔术好不好?” 明天?!这也太急了吧?皇后温言说道:“乐祥,范卿再优秀,终究是外臣,再说今天刚刚进过宫……明天又来,恐怕不是很合适。” “不嘛,我就要明天看。”乐祥噘起了肉乎乎的小嘴,发起了孩子脾气,脑后的辫子左右摇摆着,要不是她有着成熟火辣的身*体,看起来还真的像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其实溺爱也是一种习惯,面对骄纵的公主皇后也没有办法了,好似求援般的看了一眼身后的云屏。女官轻轻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有办法,于是皇后又拉起乐祥的手柔声说:“好了,你先下去,母后保证你明天能看上魔术好不好?” “好,多谢母后。”乐祥蜻蜓点水般的在皇后的脸上亲了一下后跑了出去,她今天也穿了一条大红sè的石榴裙,火红的颜sè衬着那年轻的身影,在后*宫的重重庭院深墙中分外显眼。 皇后不知为何轻轻的皱起了眉头,直到乐祥的身影在拐角处隐没后方才说道:“云屏,去和公主身边的人说一声,让他们把这条裙子收起来……嗯,就送到哀家这里好了。” “是,娘娘。”云屏恭声应着,心想可怜天下父母心,怕女儿今后“开箱验取石榴裙”,用心可谓良苦。又想到自己早逝的父母,不由得一阵伤心,眼眶也依稀的红了。 …… …… “云屏,你能让公主明天看上戏法?”晚上,皇后在寝宫内懒懒的坐下,摘下了头上的金簪放到枕边,接着抬起眼看向女官问到。 云屏上前轻柔的帮皇后松开那高挽着的发髻,如瀑的长发cháo水一样落下披满了整个后背,那黑sè竟然比窗外的夜sè还要纯正几分。她将皇后的头发很随意的轻轻挽起,熟练的帮这位母仪天下的娘娘捏着肩膀回答道:“娘娘放心,奴婢想必是不会令公主失望的。” “那就好。”皇后不再多说,只是将眼睛微闭,放松下来专心的享受着云屏的服务。女官按摩的技术很好,而且服侍了皇后十几年,部位拿捏得恰到好处,力量也不轻不重。二人一时间没有说话,案上的檀香在袅袅娜娜的燃着,落在云屏的眼中,便不由得想到白rì里赛诗会上标注时间用的那柱香……诗魁本应该是自己的意中人,谁知却yīn差阳错的变成了准驸马。女官心中很有些不平,心神微分,手中的动作便不似平时那么有章法。敏锐的皇后微微睁开眼,嗔怪的神sè在面上转瞬即逝,平淡的问道:“云屏,那位秦公子没成为诗王,你是不是觉得有些失望呀?” 云屏的动作一滞,但随即便继续行云流水般在皇后的肩背处继续按将起来,口中低声回答:“奴婢不敢。” 皇后微微一笑,抓住了女官的手说:“失望你肯定是失望的,只不过是不敢说出来而已。你我主仆多年,眼下你就要出宫嫁人去了,今后就算是见上一面都难上加难……现在屋子里并没有外人在,你就不能同哀家说上两句知心话吗?” 云屏将手往回抽了一下,无奈皇后握得很紧她也不敢过分用力,只能任由对方握着,口中说:“娘娘多心了,云屏真的不敢。” 皇后摇了摇头,长长的叹息之后站起身来,拉着云屏的手走到凤座旁。先是自己款款的坐下,接着指着一旁的绣墩说:“来,你也坐。” 云屏的脸sè一下子变了,久在深宫,她当然清楚尊卑之别,更清楚自己服侍的这位皇后娘娘貌似温婉可人人畜无害,实则心机深沉行事狠辣。常言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想必是在出宫前又要自己去办什么差事了。从这副阵仗来看,要办的事情想必会很棘手,而现在自己只想平平安安的出宫……她急切的摇摆着未被皇后握着的左手说:“娘娘,奴婢万万不敢。” “云屏,十几年前你刚进攻服侍哀家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难道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反倒生分了吗?”皇后站起身,边说边硬将女官按到绣墩上坐好,语气很是真诚。 十几年前……那时自己还是个没有心机的小女孩,而面前的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不过是深宫中一个很不起眼的嫔妃,又哪能与现在同rì而语?云屏如坐针毡却还不敢随意扭动身*体,只得横下心说:“娘娘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尽可直言,奴婢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皇后坐下,微微一笑说:“别紧张,哀家不过是想和你谈谈心而已。” 第八十九章 魔术师二 - 印菩提 - 我鱼 () “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范府,范轻眉的目光中充满疑惑,一双秀气的眉毛蹙得紧紧,盯着秦小虎问到。 “你不是都看见了嘛,赛诗会,你哥哥夺冠了。”秦小虎低着头在口袋里不知道翻检着什么东西,随口回答着。 “我哥哥人都没在,是怎么夺冠的呢?”范轻眉更加疑惑了,眉间已经皱出了一条深谷,愈发显得英气勃发。她本就有几分男儿气概,这些rì子女扮男装之后更是有了几分心得,再加上身上的长衫还没来得及换下,远远看上去便是个浊世翩翩的佳公子……可惜智商确实稍微欠缺了一些。 “你哥哥人一直没在,不也是成功的和公主相亲了吗?” “那不一样,那是我替他去的。”范轻眉回答完之后见秦小虎仍在口袋中不停的找东西,并没有认真的和自己说话,不由得一阵气恼,问道:“你在找什么呢?等一下再找不成吗?” 秦小虎耸耸肩膀,从衣袋中掏出一支香烟好整以暇的点上说:“有人替他相亲,难道就没人替他写诗吗?范小姐,你的思维是不是有些过于僵化了呢?要试着学会逆向思维,这样才更有利于你的成长。” “逆向思维?”范轻眉明显不想去理解这个不属于自己的思维方式,她扇了扇鼻子前面的烟雾又问:“秦公子,那会是谁在替我哥哥写诗呢?而且那诗听起来写的还不错的样子,似乎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写出来的。” 当然不是阿猫阿狗,那是本才子写的!什么还不错,那是旷世的名诗!秦小虎对范轻眉的评价感觉很不受用,苦着脸说:“范小姐,其实在下以为那首诗写得很好,作者应是旷世奇才才对,与阿猫阿狗……那是有着相当的差距的。” 范轻眉很不屑的摇着头说:“什么旷世奇才?依我看他写的连你都不如。” …… …… 女官没有想到,皇后娘娘居然真的是要和自己谈心,而且还以很平等的角度在谈。 “云屏,你说实话,哀家这些年来待你怎么样?” 女官低下头躲避着皇后那有些灼灼逼人的目光,轻轻的点了点头回答道:“奴婢自幼丧母,多亏娘娘照顾,才使奴婢明白了许多做人……尤其是做女人的道理。” 皇后欣慰的笑了笑,继续和女官扯着家常,双方亲切友好的交流了关于时尚衣饰及化妆品的一些看法,对一些共同讨厌的嫔妃的所作所为进行了强有力的抨击。云屏强调,后*宫的每一个角落都是皇后娘娘不可分割的神圣领土,她将一如既往的帮助皇后捍卫自己的领土主权。双方将在不平等但互助的前提下继续合作下去……末了,皇后就最近双方即将进行的合作发问,“云屏,你真能让乐祥公主明天看上戏法吗?” “能。”云屏点了点头,脑海中浮现出秦小虎那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样子,“奴婢恰好认识一个魔法师,变魔术这种小把戏应该是手到擒来。” “嗯,但要公主出宫去看,还要去范府是吧?”皇后的语气突然间变得有些不冷不热,还透着几分yīn阳怪气。 云屏惶恐的起身回答道:“娘娘恕罪,奴婢说的正是秦小虎秦公子,方才没有直言,是奴婢的不是。” 皇后笑了笑,和蔼的说:“没关系,哀家也是从豆蔻年华走过来的,情郎的名字自然是有些羞于启齿,又怎么会怪你?没事了,明天你就带公主去吧,顺便再问问那位秦公子对你们的婚事有什么看法。这次一定要提前沟通好,免得再像今天一样弄巧成拙了。” “是,娘娘。” “还有,今天的事情,哀家欠了你和秦公子一个人情,这个哀家会记得……” “娘娘……” 皇后一摆手,示意女官不要插话,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云屏,你跟在哀家身边这么多年,哀家自然是了解你的。后*宫人心难测,步步维艰,以你的聪明才智,想在后*宫立足其实不难,但你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心软。所以,哀家一直没有把你推荐给皇帝,也是想让你有朝一rì遇到中意的郎君,能够出宫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但这一天真的来到的时候,哀家心中又有几分不舍……”说到这里,皇后轻轻的低下头去,竟似动了真情。 此时不管皇后是真情还是假意,云屏也只能走过去轻轻的搀住皇后哽咽着说:“娘娘,云屏无论是在宫内还是宫外,都一样唯娘娘的马首是瞻。” 皇后顺势按住了云屏的手,抬起头来勉强一笑说道:“你放心,后*宫虽然险恶,但哀家自信还应付得来,暂时不需要麻烦贤伉俪。” 云屏被这句“贤伉俪”臊得深深低下头去,略带埋怨的说:“娘娘可别拿奴婢开心了,人家秦公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应允呢。” 皇后微微一笑,并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而是回到凤座上做了下来,又说:“云屏,你此次出宫,所嫁之人他rì必定会前途无量。公主的xìng子你是知道的,委实太过幼稚了一些,而范家又是树大招风……云屏,你答应哀家,rì后若有能帮得上公主的地方,一定要施以援手,算哀家……求你了。” 云屏慌忙跪地磕头,“娘娘说哪里话,公主rì后若真有用到奴婢的地方,奴婢万死不辞。” …… …… 回到自己房间的云屏长出了一口气,冷汗已经湿透了她的后背,衣服黏黏的粘在身*体上很不舒服,她关好门窗之后迅速的脱掉了上衣,将毛巾在热水中拧干之后掀开亵衣开始擦拭身*体。那青chūn成熟凸凹有致的身*体上难免有些敏感的地方,平rì里擦拭倒是没怎么注意,谁知道今天不知为什么却是分外敏感。云屏不禁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心中却似长出了草般痒痒的而又抓不到,眼前秦小虎那怠惰不堪与才子大相径庭的形象总之挥之不去,叫人又爱又恨…… 不过是简单的擦拭了一下,竟用去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云屏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这张床她已经躺了十几年,熟悉上面的味道和软硬程度,但不知道还能再躺多长时间。明天又要见到那位秦公子了,与今rì的大庭广众不同,在范府是可以与他说上几句知心话的,但说些什么好呢?一向矜持的女官不大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当然就算善于她也不会赤*裸裸的说出口。这一瞬间她明白了仙境的桃花出水,宫中的红叶传沟…… 对,红叶。云屏起身,在灯光下一笔一笔的写就蝇头小楷…… …… …… “姑姑,母后要你带我去看戏法。”乐祥公主一大早就来到云屏的门前,将门扇敲得山响,大声喊到。 云屏连忙开门将乐祥让进屋内,泡了一杯上好的香茶摆在她的面前,“公主请稍等,容奴婢收拾一下。” “不急,姑姑慢慢收拾。”乐祥边喝着茶边打量着云屏屋中的布置。下人的房间她还是第一次来,在她眼中充满了新鲜感。生xìng好动的乐祥站起身来,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目光落在了妆台上的一片红叶之上,不禁好奇的拿将起来,上面却还写得有字。刚参加了赛诗会的公主殿下此刻对诗词分外敏感,随口便读了出来,“羞rì遮罗袖,愁chūn懒起妆……” 正在梳妆的云屏突然间听见公主正在读自己昨夜写的诗,连忙转头看去,只见公主手中正拿着那片红叶摇头晃脑的吟哦着,不禁脸上一阵羞红,站起身走过去说:“殿下,那是奴婢的私人物品,麻烦您还给奴婢好吗?” “嘿嘿,不还。”乐祥还是个标准的孩子心理,越是见对方着急就越是拿着不给,她轻轻巧巧的一个转身躲过了云屏之后继续念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给我,快拿来。”情急之下,云屏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之分了,冲上前去就要从公主手中夺下红叶。 “别抢,这么jīng致的叶子,弄坏了可是很可惜的呢。”乐祥虽然头脑简单了一些,但身*体却很灵活,再加上云屏怕伤到她不敢尽全力,又是轻巧的躲过之后嘿嘿笑着说:“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这两句通俗易懂,她倒是看懂了的,笑吟吟的问:“姑姑,我倒想看看你的枕头上是不是有泪水呢。” 云屏算是看着公主长大的,对她的xìng子再清楚不过,知道她本没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而已,当下也不再去抢,而是转过身站在那里说:“公主,你再不还给奴婢的话那奴婢可就要生气了。” 这句话果然奏效,乐祥吐了吐舌头小声的念完最后两句“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后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将那枚红叶递了过去说:“喏,给你。”在云屏接过时又问:“姑姑,那宋玉是什么人呀?你要窥视他?难道比本宫的范哥哥长得还英俊吗?” “那是古人,当然比不上范少公子英俊。”云屏随口搪塞着,心想你的范哥哥不但英俊潇洒,胸还不小呢,应该比你都大。 第九十章 魔术师三 - 印菩提 - 我鱼 () 辰时,公主一行浩浩荡荡的出了皇宫,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前有侍卫鸣锣开道,后有官兵保驾护航,庞大的随行人员直奔范府而去――去看变戏法。 乐祥独自一人坐在轿子里,调皮的掀开帘子看着街上走来走去的行人、讨价还价的商贩,不大一会儿就觉得有些无聊,轻轻的对走在一边的云屏说:“姑姑,你也上来坐嘛,咱们说说话,乐祥自己很无聊的呢。” 云屏却不住脚,继续向前走着,笑了笑回答道:“殿下,尊卑有别,奴婢不敢僭越。” “有什么嘛。”乐祥zì yóu就跟着云屏长大,心里着实没有将她当成下人,平时甚至都是一直喊她“姑姑”的。她在轿子里高声喊着“停轿,停轿。”边叫还边跺着脚。待轿子停稳之后一把便掀开轿帘,向旁边挪了挪又说:“姑姑,快上来吧,上来坐。” 见公主其意甚诚,云屏也不好太过推辞,在轿下行了一礼说道:“既然如此,那奴婢就失礼了。”接着提起裙角上了轿子,坐在公主的身边。 “这就对了嘛。”公主笑吟吟的将轿帘放下,接着满意的高声说:“起轿。” …… …… “老臣范惟亮拜见公主殿下。”范府门前,范老公爵带领着全家老小候在门外迎接公主,此时他带头跪下,礼数不敢或缺,身后,范府的各sè人等黑压压跪倒了一片,如迁徙的候鸟一样壮观。 “公爵大人免礼平身。”公主在轿中抬手示意,接着又说:“本宫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来看戏法的,用不了这么多人伺候,你们就自便好了。” “是,公主。”范惟亮颤颤巍巍的起身,示意众人等退下,自己却还是恭敬的垂手侍立在一旁。 “公爵大人,您也去忙吧,让令孙陪本宫就好。” 范惟亮意味深长的一笑,笑容中并没有任何君臣主仆的意味,而只是流露出一个老年人对沉浸在爱河中的青年男女的深深祝福。一向桀骜不驯的乐祥公主不知为什么竟感到脸上一阵发热,深深的低下了头,心中也是砰砰乱跳。这时女扮男装的范轻眉已经走过来见礼,“公主吉祥。”秦小虎跟在她的身后轻摇折扇一言不发,看上去本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却偏偏长了双贼眉鼠眼。 “范卿不必多礼。”乐祥羞红着脸,扶着云屏的手快步走进范府的正门。 …… …… “不知公主想看什么样的戏法?”轻摇羽扇的秦小虎走上前来亲自问到,同时深深的一揖到地,态度很是恭谨。 乐祥本是小孩子的心xìng,走到花园的时候早已经不再脸红心跳,但却也对这深深的一躬不大感冒。她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秦小虎回答道:“无论什么都好,但是要范哥哥亲手变给我看。” 秦小虎愣了一下,心想范轻眉又哪里会变什么戏法了?接着便看见云屏在公主的身后不断在给自己使眼sè,登时会意,咳了一声又说:“请公主放心,等一下的戏法一定是范少公子来变,在下只不过是他的助手,特意来询问一下公主的喜好而已。” 嗯,只要是范哥哥变就好,魔术也确实是需要助手的。乐祥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那好吧,本宫想看一个腰斩活人。” 腰斩活人?!公主也真想得出来。说实话在前世网络信息铺天盖地的时候,所有的魔术基本上都可以看做是小把戏,再说就算不知道魔术是怎么变的,凭秦小虎全系魔法师的本事逗逗女孩子开心总不是件难事。他现在深深的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前来询问,结果给自己接了一个大大的难题,早知如此上来就表演个吐火球什么的多省事。见他面露难sè,云屏有意替他解围说:“秦公子,是不是这个魔术……你们不大擅长?” 范轻眉却恰好在这个时候走过来,正听到了这句话。女人是绝对不会允许其他人尤其是自己情敌说心上人的坏话的,她飞快的接口道:“谁说的,秦公子什么魔术都很擅长。”说完还很得意的看了云屏一眼,目光中颇有些挑衅的味道。 秦小虎心中叫苦不迭,乐祥却早就笑开了花,拍着手叫道:“好呀,我早就知道范哥哥最厉害了,不但能文能武,还什么魔术都会变。好了,你们快去变给本宫来看。” “是,公主。”范轻眉恭声回答,抬起头时却猛然间发现秦小虎的脸sè不大对头,拉着他走到一边悄声问道:“公主让咱们变什么魔术?” “腰斩活人……” …… …… 这个魔术说穿了很简单,就是由两个助理共同配合魔术师来表演,其中女助手甲事先躺在箱子下的长木桌内。在背景黑幕和舞台灯光的配合下,观众会觉得长木桌太薄,根本藏不下一个人。而魔术师领来的女助手乙一躺进箱子就立即把腿曲了起来,而桌内的女助手甲可通过箱子底部的翻板把腿伸进箱子,露出双脚。理论虽然简单,但对道具的要求太高。范府虽然是大富之家,但也不会有事没事在府中备上一套江湖打把式卖艺的行头。范轻眉凝眉想着,忽地抬起头来说:“没办法了,随便找个家丁让我来腰斩一下应付过去就算了。” 公爵家的大小姐也太不把下人当回事了,这不是典型的草菅人命吗?秦小虎连忙说道:“范小姐,公主是来看魔术的,不是来看锯人的。你真把人腰斩了那就不叫魔术了,叫行凶!” “那你说怎么办?” “这样吧,我先去耍些小把戏稳住公主,魔术的原理是这样的……你现在就抓紧时间赶制出一张特殊的桌子来,要如此这般如此这般……明白了吗?” “好,我这就去,那这里就拜托你了。”范轻眉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秦小虎一眼,接着快步离去,口中不断念叨着桌子的做法,生怕自己遗忘。 …… …… 秦小虎的火球吐得又多又密,一串一串的悬在空中,就好似火红的珠帘般流光溢彩。公主起先觉得很新奇,但看了半天之后却发现除了火球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就只会吐这种小火球吗?还会不会点别的?” 正在卖力吐火球的秦小虎闻言一愣,心想公主的要求还真高,不过任谁看了半个时辰火球之后也难免会厌烦,好在自己还有很多才华尚未施展,应该还能拖上个一时半刻的。他恭谨的拱手回答:“回公主,除了这些小火球以外在下自然还有其他的本事,公主可是要看?” “要看,你快表演,演得好的话本宫重重有赏。” “是,公主。”秦小虎回答完之后扎了一个结实的马步,气沉丹田,运气半晌之后一张口,吐出了一个大大的火球。 …… …… “范哥哥呢?他去哪里了?我不要看这些火球了,无聊得要死。”乐祥再也坐不住了,丝毫不顾风范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闹着要去找自己的意中人。 秦小虎连忙将几个大中小不一的火球咽回肚子里,情急之下一时吞不下那么多,最大的那个火球不小心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青石板上便冒出了一批批的火苗。一旁的家丁手忙脚乱的上来救火,秦小虎却是双手一挥,瞬间便有甘霖从他的袖口中涌出将火焰浇灭,同时他还没忘了解释道:“公主,范少公子他就要回来了,请您再宽坐一会儿。” “本宫已经宽坐很久了。”公主气哼哼的回答到,接着又说:“不过你刚才玩水似乎玩得很好的样子,还有什么更出彩的绝活吗?” “那在下斗胆,给公主倒杯茶吧。”秦小虎走上前去,提起茶壶向乐祥公主的茶盏里斟去,直到水面高出了盏沿两三寸时方才停止。那碧绿的茶水呈宝塔状晶莹剔透,宛如琉璃般通透清澈,直把公主看得呆了。云屏看向秦小虎会心一笑,目光中极尽温柔。 公主被这个新奇的小把戏吸引住了,转来转去的看着拍着手说:“倒,继续倒,再倒多一些。” 秦小虎有些为难了,以他现在的造诣,控制再多的水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要是让这些水分子乖乖的保持宝塔的形状就确实有些勉为其难了。他只得开口解释道:“公主,这杯子太小,装不下太多的水。” “这有什么难的,换个大杯子就是了。嗯,就用这个。”乐祥一把拉过桌上的果盘,将盘中的葡萄随意向旁边一放,亲手端到秦小虎的面前,“来,你倒吧,本宫替你捧着。” “这……”秦小虎虽然是从人人平等的社会中投胎过来的,但在这里也不敢就让公主当自己变戏法的助手,又是牵强的回答:“公主,这壶里已经没有水了。” 乐祥左右一看,冲着范府的一个家丁一努嘴,“喏,你去取些水来。”家丁哪敢忤逆,连声应是后一路小跑着去了。 第九十一章 魔术师四 - 印菩提 - 我鱼 () 秦小虎这个郁闷呀,那家丁也太实在了,居然提来了一个能装十多升水的大茶壶,现在那茶壶就端端正正的摆放在自己面前,很厚重的立在那里。秦小虎皱起了眉毛有些冷嘲热讽的说:“你拿这么大一个东西来,是想救火吗?” 家丁唯唯诺诺不敢答话,乐祥横了秦小虎一眼说:“水多些有什么不好?这位公子,现在有水了,您可以倒了吧?” “可以了。”秦小虎很不情愿的双手提起大茶壶,费力的将其举高,但里面的水实在太多太重,只得与乐祥商量道:“公主,麻烦您捧低一些。”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乐祥将手中的果盘向下放了放,问道:“这样可以了吗?” “还不行,麻烦公主您再放低一些。” 公主哼了一声,但为了看戏法还是很不情愿的弯下腰,又问:“现在行了吧?” “行了。”秦小虎回答着,提起大茶壶开始倒水,心中默念着口诀。只见水位渐渐上升,将果盘倒满之后慢慢的又漫了上去,却是并不流出,在边缘处还滴溜溜的转着。志得意满的秦小虎正在意气风发,却突然发现公主今天穿的是一件低胸的衣服,弯腰的时候两个白嫩圆滚的北半球一览无遗。见水位越升越高,宛如一大块通透无暇的水晶,公主欣喜之余不禁笑得花枝乱颤,胸前的饱满也随之一起颤动,体现出了不一般的质感与弹xìng。秦小虎心神一分,再也控制不住果盘中的水,那一整块水砖就好像大坝决堤一般瞬间轰然坍塌,弄了公主满身满脸,不用说,那胸前的风光是更加的旖旎了…… 云屏嗔怪的瞪了秦小虎一眼,连忙动手帮公主整理衣服擦干水渍,见那件雪白的连衣裙已经湿得不行,只能让婢女领路带公主前去换衣。小心的说:“殿下,那位秦公子也是无心之失……” 公主抹着脸颊上的水恨恨的说道:“姑姑,你不用替他讲情了,我是不会原谅他的,除非……” “除非什么?”云屏忙不迭的问。 “除非等下的戏法能让本公主开心,不然那个讨厌的家伙可就有好戏看了。” …… …… 换完衣服的乐祥回到后花园中,正巧范轻眉也指挥着两个家丁将一个奇形怪状的桌子搬了过来,桌子上面摆着个更加奇怪的箱子,离近了还能闻到刨花的味道,显然是刚刚赶制出来的。乐祥公主好奇的走过来问:“范哥哥,这桌子怎么这么奇怪?” 范轻眉笑着说:“这是腰斩活人所必须的道具呀,在下刚刚赶制完毕。”见公主还在向前走,唯恐她看出里面的端倪,连忙向侧面移动了一下正好挡住公主的去路,同时双手张开阻止她进一步前进。 乐祥公主没再向前走,反而羞红了脸低下头悄声说:“范哥哥,现在人太多了,乐祥害羞呢?不过你想抱乐祥乐祥很欢喜呢,有机会一定给你抱。” 范轻眉闹了个大红脸,甚至比对面的公主还要红上几分,这时秦小虎已经大呼小叫的从远处跑来,还带了一个娇俏可爱的丫环在身边。气喘吁吁的说:“范少公子,助手我给你选好了,就是她了。” 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旖旎气氛全让这个讨厌的家伙给破坏了,乐祥又气又恼,偏偏还是再别人的府邸里又是当着自己的情郎,实在是不好发作,但又不甘心就此饶过他。公主眼珠一转,说道:“怎么还要选助手,你不就是范哥哥的助手吗?” “这……”秦小虎瞠目结舌,方才确实说过自己是范少公子的助手,这些人都是听见了的。刚刚说完,总不能这么快就食言而肥吧。平rì里的能言善辩此时竟是一点儿也用不上,正应了四个字――理屈词穷。 “这什么这?快点准备,本公主要看魔术了。”乐祥丢下这句话后便不再理会秦小虎,自顾自的转身坐到了主位上,将瓜子皮吐得到处都是。 “范小姐,怎么办?”秦小虎低声问到。 范轻眉惊讶瞪大了眼睛,往昔无所不能的秦公子居然在问自己怎么办?她并不是个没有主意的女孩,但长久以来已经习惯了依赖秦小虎以至于当他在身边时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她犹豫了一下后说道:“那就按公主的意思办呗,劳您当我的助手钻到箱子里面去,不然您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秦小虎悠悠长叹,撩起长衫跨坐在桌子上,接着将脚伸到了箱子里面……随着他的身*体缓慢的进入,最后只留了一个脑袋在外面时,箱子的另一头优雅无比的伸出了一双脚……场内顿时爆笑一片,掌声雷动,经久不息。范轻眉不知所以,心想自己还没有表演怎么大家就开始喝彩了呢?一定是冲着公主的面子,于是连忙作揖回礼,忙了个不亦乐乎。那边公主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伏在云屏的腿上断断续续的说道:“姑姑,这个魔术真好玩。” 云屏也忍俊不禁,但还保留了些许矜持,回答道:“公主,这不是魔术,嗯……只是魔术还没等表演就穿帮的一个场景。” “不管是什么,反正很好玩,今天来对了。值,真值。” 云屏轻轻拍打着公主的后背,在她耳边悄声说:“公主,这毕竟是在大臣的府邸里面,您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下形象才好。”接着便要起身。 “姑姑,你干什么去?”公主问到。 云屏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去提醒范少公子呀,都穿帮了还怎么演?” “能演,能演。”公主站起来拉住云屏,“姑姑,这么新奇的东西乐祥还没看过呢,就让他们继续表演下去好了。” …… …… 掌声渐渐变得稀稀落落,范轻眉这才得以一展自己的风采,首先摘下头上那顶奇形怪状的帽子(礼帽),然后又行了一个稀奇古怪的礼,接着朗声说道:“尊敬的公主、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大家早上好,很荣幸能在这里与各位一起分享在下的成名绝技――腰斩活人。” “好,好。”下面又是掌声雷动。 范轻眉微微一鞠躬,接着回转身拿起了一柄大锯,将其架在了箱子上面,对面立刻走上来一个家丁帮忙。二人面对面的将锯架好之后,范轻眉低头看了一眼秦小虎,见他露在外面的头颅坚定的点了一下,于是示意家丁与自己一起动手开工…… “吱呀呀,吱呀呀……” 单调的锯声一直响着,渐渐的,半个箱子已经被锯开,秦小虎将头扭向观众席那边凶狠的做了一个鬼脸,箱子那边的两只脚也随之上下踢了两下,靛蓝绣花鞋上那粉红sè的大绒球晃动着,显得分外醒目。 …… …… 眼看就要锯到底了,范轻眉擦了把汗,继续卖力的锯着,看台上的观众们一个个强忍着笑意,等待着最后魔术师宣布胜利的那一刻。乐祥公主努力的憋着笑,小脸已经涨得通红,云屏早就渴的难受,却始终不敢端起面前的茶盏,生怕自己正喝水的时候上演到关键时刻,会忍不住喷出来…… 终于,锯齿的下缘已经与桌面平齐了,范轻眉长出了一口气,示意秦小虎动一动脑袋表示自己还活着,在箱子里蜷缩得正难受的一代才子吹胡子瞪眼睛的向观众席上肆意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接下来范家小姐又绕到另一面,本想拍拍那双脚让它们也动一动的,手却僵在了半空再也拍不下去…… 那双脚,是双丫鬟的脚,瘦瘦的小腿,翠绿的裤管,水蓝sè的绣花鞋上还有着两个粉红sè的大绒球。 看台上爆发出了响亮的笑声,乐祥公主捂着肚子连眼泪都笑了出来。范轻眉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而大半个身子还在箱子里的秦小虎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些什么,低声喊道:“喂,变完了就把我放出来呀。最后要让观众看到我是一个完整的人,这么关键的步骤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范轻眉回过神来,心想虽然已经穿帮了,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于是和家丁一起合力将大锯卸下,装模作样的在箱子上面比划了一会儿,接着后面那双穿着绣花鞋的脚缩了进去,秦小虎志得意满的爬了出来,脚上踏着一双肮脏的草鞋很有风度的向观众席上挥手致意。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观众们的笑声愈发的大了,并且还久久没有平息。秦小虎得意的转向自己的搭档说道:“你看我们的演出获得了多么巨大的成功呀,但为什么他们不是鼓掌而是傻笑呢?” 这也叫成功?!范轻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你看看你穿的什么鞋,原本就躺在箱子里的那丫头又穿的什么鞋?” 秦小虎低头一看,顿时恍然大悟,但还是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这么说……咱们穿帮了?” “当然穿帮了!所以他们才会笑,才会肆无忌惮的笑。” 第九十二章 谁道飘零不可怜? - 印菩提 - 我鱼 () 虽然魔术不很成功,但公主却无疑很开心,这样去范府的目的就算已经达到了。回去的时候,乐祥又和云屏一起坐在了轿中,二人先是回味着那十分有趣搞笑的魔术表演,哈哈捧腹之后公主却忽然很突兀的问了一句,“姑姑,你是不是对那位秦公子别有居心?” 这个词用得确实不大妥,但并不难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没想到大大咧咧的公主居然也看出了自己与秦公子之间是有那么一些不清不楚的,那更不用说其他人了。云屏顿时红了脸,略显局促的搓着双手低着头回答道:“公主,奴婢现在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有些话是不可以乱讲的。” “怕什么嘛,这里又没有外人,再说这种事情又不会做诛心之论。”乐祥软绵绵的贴近了云屏,小嘴巴几乎都要贴到她的耳朵上,弄得女官麻麻痒痒,这时只听公主又问:“姑姑,你们是什么时候好上的?需不需要我在母后面前帮你说点好话呀?” “不……不麻烦公主了。”云屏深知这位公主的脾气以及能力,她去帮忙的话只能越帮越糟,再说皇后本来就已经同意了自己与秦公子之间的事,又何必无事生非呢?想到这里她突然一拍脑袋,口中“啊呀”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姑姑?” “没什么。”云屏随口应到,心中却在想怎么只顾着笑,就忘了和秦公子商量一下二人之间的事情,直到公主无意之中提起自己方才想起来…… …… …… “母后,乐祥回来了。”公主在寝宫门前看见了雍容华贵的皇后,立刻张开双臂跑了过去,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了母亲的怀里。 尽管公主已经不小了,但皇后娘娘似乎一直将她当成一个孩子,轻轻的抱着她问道:“热不热呀,路上有没有颠簸?还有,那魔术好不好看呢?” “好看,可好看了。”一提到魔术,乐祥顿时来了jīng神,开始绘声绘sè的讲起来。云屏见她一时住不了口,便在旁边悄悄的行了个礼退下去了。 …… …… “你怎么搞的?不是说这个魔术很简单吗?怎么就演砸了?” 秦小虎心里有如明镜一般,这分明是范轻眉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面子想找人发泄一下,自己就成了无辜的替罪羔羊。这种情形下的女人能不招惹最好别去招惹,就算说错了也千万不要与其顶撞,不然就会产生一个很简单但很可怕的结果――没完没了。秦小虎顺着对方的意思说:“我错了,我有罪,事先没有做好缜密的分析,对可能出现的种种意外准备不足,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今后我一定要从这次的失败当中吸取经验教训,争取不再犯类似的错误。不再给大唐丢脸,给范府抹黑,让聪明可爱的范小姐蒙羞……” “去去去,没事乱表什么态?”见秦小虎认错的态度很诚恳并且说了自己一堆坏话,范轻眉反而不大好意思了,“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你,谁能想到公主殿下非要你往箱子里钻呢?” “不,怪我。”秦小虎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事先应该想到这个可能的,应该提前就穿上绣花鞋。” …… …… 谁道飘零不可怜,金炉断尽小篆香,人生何处似尊前? 梁羽生先生的这阕小词活生生的写出了云屏此刻的心境,她自幼父母双亡漂泊不定,直到进宫之后方才安稳下来。在宫中女人与男人不同,只要是雌xìng动物无论平时多么谨小慎微,都会被其他同类无端猜忌,何况云屏本就生得貌美如花……现在就要出宫了,出宫后的前程也是一样的迷茫。除了一个看似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以外,什么都没有,并且现在自己还不知道那个男人的想法究竟如何。 飘零,无尽飘零。 云屏并不怀疑自己会如愿嫁为人妇,毕竟只要皇后娘娘一开口,哪怕是达官显贵、公子王孙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这种指婚的事情她见得太多了,一般情况下皇后指的婚事女人理所当然会成为正妻,但却是被高高供奉起来的正妻,除了地位尊贵以外基本上得不到任何感情上的滋润。毕竟以皇后之尊,也不好去干涉人家夫妻间的生活。所以,主要还是要两情相悦,方能鸾凤和鸣……可惜自己揣着无数心事写就的那张红叶不巧被乐祥公主看见了,还拿来戏谑了一番,今天人又很多气氛很热烈而秦公子又恨尴尬,竟是没有机会将它送到意中人的手中。 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大唐的这个看似平常的午后,太多有情人怀着不同的心事听着知了聒噪的叫着,将自己的心底叫成了一团乱麻。这些有情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单相思。 …… …… “陛下,您看乐祥的婚事……” 李乾刚将手中的奏折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瘫倒在龙椅上长长的叹了口气。皇后是个很识大体的女人,平时绝不会在工作的时候打扰自己,但这次自己已经一连半个多月都泡在御书房中废寝忘食的工作着,想必是很难找到机会与自己沟通而不得不打断自己的工作。他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晃着颈椎问道:“梓童,你方才说什么?” 皇后走上前去给丈夫加满了茶水,“陛下,臣妾方才问您的是关于我们女儿的事情……” 其实李乾刚方才就已经听清楚了,只不过是因为这个问题他自己还没有想好,所以又问了一遍争取一点时间。他直起身问道:“梓童,你是怎么想的呢?” “嗯……此等大事,臣妾本不应该发表意见。但既然陛下问起,那臣妾只能回答说此事越快决定越好,不能总这样悬而不决……”皇后小心的回答着。 “你说的对,但似乎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容朕再好好想想。”自从李乾刚得知自己的准驸马扇面上居然题了一句“鹦鹉前头不敢言”之后,对这门婚事便有些动摇了,尽管近rì国事繁忙,他还没有时间理会那些公然诽谤宫闱的家伙,但并不代表已经原谅,而更多的想法是秋后算账。要不是案上有一多半的奏折都是有关于加纳多贼寇的,也许范轻骨早就不是准驸马而秦小虎也已经锒铛入狱…… 皇后愣了一下,正yù再开口,外面却冲进来一个卫兵,跪地高喊着:“陛下,陛下,紧急军情,加纳多贼寇又在蠢蠢yù动,虽然现在动机不明,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次的动作绝不会小,这里是葛丞相的奏报。” 李乾刚虽然面上不动声sè,但身*体却是已经有些发软,皇后与他夫妻十几年,焉有看不出来的道理,连忙越俎代庖的挥了挥手示意卫兵下去,然后柔声抚慰道:“陛下,加纳多疥癣之疾,本不足为患,还是要保重龙体要紧呀。” 皇帝陛下费力的站起来,转过身去望向苍茫的夜sè,口中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传朕的旨意,正式将乐祥公主下嫁驸马范轻骨,钦此。” “下嫁?!”皇后吃了一惊,谨慎的问道:“陛下,臣妾没听错吧?” “没错,是下嫁。”李乾刚神情苦涩的补充道:“谁叫他扇子上面写着‘鹦鹉前头不敢言’呢,自己不愿意进宫,朕也没有办法。” …… …… 大唐开国以来,从来都是只有倒插门的驸马而没有下嫁的公主,李乾刚这次可以说是开了先例,但大敌当前,这样做似乎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安定团结才更加重要些。一个公主,尽管是嫡出的公主,是皇后独一无二的骨肉,但相比于江山社稷而言,那就是无足轻重的了。 好在目前大唐风雨飘摇,敌国的军队虎视眈眈、手握重兵的大将阳奉yīn违、朝堂内貌似歌舞升平实则哀声一片,所以婚期……可以无限制的延长。李乾刚觉得自己选定的驸马应该有那种“匈奴未破,何以家为”的觉悟;皇后也希望女儿能够在自己的身边多待一些rì子;而范府则因为真的驸马现在漂泊在外他的妹妹只能替他相亲而不能替他洞房巴不得拖得越久越好;范轻骨本人还不知道就在自己离京北上的rì子里,已经被包办了婚姻……总之,几乎所有人都希望这个婚礼越晚举行越好,除了乐祥公主。 “母后,乐祥的婚期怎么还不定呀?”寝宫内,乐祥公主摇晃着皇后的手臂噘着嘴问。 皇后爱怜的将女儿的几根秀发拢到耳后,拍着她的手背说道:“多大的丫头了,也不害臊,哪有女儿家追问自己的婚期的?” 乐祥此时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不妥,颇失凤子龙孙的风范,低下头害羞的说:“母后,你又取笑儿臣了。” “不是取笑,来,乐祥,趁你还没有嫁出去,母后来给你讲讲做女人的道理。” “不听不听。”公主用白胖的小手用力的堵住耳朵说:“母后,你这个月都已经将那些道理翻来覆去的给儿臣讲了足足三十遍了。” 第九十三章 锦书不系系征袍 - 印菩提 - 我鱼 () 大唐京城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一队征人银袍素铠,从门内缓缓走出。为首的将官仪容俊朗,面如冠玉,唇若涂朱,尽管那沉重的头盔遮住了他的额头与一双眉毛,但仍不难看出那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京城少女们的欢呼声在城门外都可以听见,竟然有一种追星族般排山倒海的气势,起码给这支即将出征的部队增添了几分生气。 整个京城,只有一个人能引起这么多花季少女同时发生青chūn的sāo动,那人便是范府的二少公子范轻骨。纵是赝品,但在检验技术还不是十分发达的大唐,起到的作用与真品是一般无二的。 李乾刚早早的就在城外等候,一国之君率领群臣静静的站在那里,肃穆而又庄严,与其说是为壮士践行,更像是在为大唐的儿郎们默哀。更为荒谬的是,就在几天前,那位奉旨出征的将军方在万众瞩目的赛诗会上写了一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chūn闺梦里人”。虽然这句诗不是她亲笔所写,但绝大部分人并不知情。 那句诗的真正作者,此刻也骑着马悠哉悠哉的行进在队伍中,一身文官的打扮,峨冠博带,羽扇轻摇……秦小虎本来想像诸葛丞相一般坐个四轮车的,但军中的工匠审美观实在太差,做出来的样品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和轮椅一个模样。大军出发在即,秦公子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也只能牺牲自己的形象改成骑马了。 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但我也要白马。 范轻眉行到离皇帝一箭之地的时候,轻盈的翻身下马,后面的属下也纷纷跳下马来将马匹交给身边的从人,然后跟着新科驸马走上前去……范轻眉英姿飒爽的一拱手,“陛下,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行大礼。” “无妨,无妨。”李乾刚笑吟吟的亲手斟了一碗酒双手递上前去,“范少将军,朕在这里为你壮行,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谢陛下。” 李乾刚一挥手,身后的一干文武大臣一起端着酒碗走将上来,递到了即将出征的将官们手中。葛琏慷慨激昂的说:“老夫年纪大了,不能与你们一同上阵杀敌,憾甚憾甚。望列位勇往直前,也替老夫多杀些贼人,弥补我平生之憾。” 范惟亮清了清嗓子,面对一列列的士兵,他的身材陡然间竟显得高大起来,就在那一瞬间这个朝堂上从来不肯多说一句话的老人竟是变成了叱咤疆场披荆斩棘战无不胜的将军。“儿郎们,勇士们,你们是老夫的骄傲,是陛下的骄傲,是大唐的骄傲。此去避免不了要流血、要送命,但同样有名垂青史、拜将封侯的机会!现在,这个机会就在你们的眼前,是好汉的就拿起你手中的武器,为帝国建功立业,开疆拓土!” 这一席话说得众将士热血澎湃,压抑不住的兴奋在面上一览无余。李乾刚见状很是高兴,高高举起手中的酒碗大喊:“勇士们,让我们满饮此酒,朕期望你们早rì凯旋。干!” “干!”三军将士齐声呐喊,声震云霄。豪情干云的喝干碗中的酒后,几万个粗瓷大碗被一起摔在地上。范轻眉团团行了一圈礼,再不多话,上马执鞭而去,当真是英雄少年,怒马鲜枪…… 尘烟逐渐消散,空旷的原野上,大唐的君臣默默的伫立着,目光投向那多事的北方,里面夹杂着希望和忧虑……良久,李乾刚方才摇着头叹了口气,“各位卿家,我们回城吧。” “是,陛下。”一干文武有气无力的回答着,他们都清楚,这是大唐最后能够动用的机动部队,换句话说,也就是大唐最后的希望。朝中并没有值得信任的元老宿将,因此,只能由后起之秀准驸马范轻骨担任主帅,或能一鸣惊人…… …… …… 这支承载了太多希冀与梦想的部队,现在正前进在大唐北方广袤的原野上,旌旗猎猎,戈戟森森。 队伍的组成以大唐最jīng锐的战力――御林军为主,但御林军虽然装备jīng良而且单兵作战能力极强,不过因为以前都是负责皇宫内的治安,所以应变能力和临敌经验都很差。更重要的是,因为其肩负任务的特殊xìng,所以御林军并没有一员主将而是直接由皇帝指挥,现在跟在范轻眉身边的是两名副将,一名呼烈,一名阎卓。这二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忠诚。 对于御林军的将领来说,能力还在其次,最重要的就是忠诚。毕竟御林军在大多数时候只是一个摆设,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就像看家护院假如用两条狼狗的话,偶尔还能咬跑个毛贼一样,要是用上两头猛虎并且宣传做得到位,估计十年八年也遇不到一个小偷。而呼烈和阎卓都是军中低级将领的遗腹子,从小便由皇室抚养长大,其忠诚度毋庸置疑。 范轻眉陡然间挑起了这个本应由他哥哥肩负的担子,虽然方才誓师出城时表现得几近完美,但实际上心中却着实惴惴不安。所谓将门虎女大多数情况下是个贬义词,除了像杨家将那种男人基本上死绝了的特殊情况外,正常的汉族女子有几个会舞刀弄枪骑马厮杀的?范家小姐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所以特地在出征之前打了特别申请将秦小虎临时招进了自己的队伍里,为此还特意增加了一个军师的编制。现在,范少将军就在和秦军师就大军的下一步行动计划严肃的进行讨论。 “秦公子,您觉得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秦小虎慢悠悠的点燃了一支烟,骑在白马上慵懒的回答道:“先向北走呗,遇到了友军或者敌军之后再说。” 这个态度明显很不负责任,范轻眉很生气,她咬着嘴唇又问:“你就不能提前计划一下吗?仓促之间,又让军士们如何应对?” “这还用准备吗?朋友来了有美酒,要是敌人来了的话,迎接他的有……钢枪。”秦小虎吐了一口大大的烟圈之后又说:“范小姐,不,范少将军,您有些过于杞人忧天了。别的军队已经离开京城起码一个多月了,而我们刚走半天,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遭遇敌军。” 范轻眉想想也是,但是面子上毕竟有些过不去,又嘟囔了一句,“就算你说得有理,但早点做准备总不是什么坏事。” 秦小虎的腰板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便直了起来,他将香烟从唇上拿掉,很认真的说:“对,早点准备没错,今晚我就开始准备。” …… …… 第二天一早,秦小虎很主动的找到了范轻眉,手中还提着一个看上去很沉重的大口袋。范家小姐惊讶的看看他又看看那个包袱,有些疑惑的问道:“秦公子,你这是要打铺盖卷回家吗?” 这丫头怎么这么说话?!秦小虎心中一阵恼火,心想我要是真的卷了铺盖卷就直接溜之大吉了,还在你面前瞎晃悠什么?他也不解释,只是将大口袋打开,不由分说的便将里面的东西往桌子上倒去,只见许许多多花花绿绿的小东西无比愉快地从狭窄的空间里面跳出来,在桌面上欢乐的打着滚,瞬间便堆了整整一桌子。 范轻眉好奇的走上前去,伸手拿起了其中一个放在眼前看着,皱着眉毛问道:“你弄这么多小布团来干什么?” “这叫锦囊!”秦小虎大喊:“这东西是能够拯救你我和全军将士xìng命的!你要时时刻刻将它们带在身上。” …… …… 秦小虎很崇拜诸葛大大,那家伙在罗贯中的笔下真是多智而近妖,料事是相当的如神,动不动就给手下人一个锦囊嘱咐说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打开它依计行事,然后取得了一场场辉煌的胜利……尽管最终也没能成功的匡扶汉室北定中原,但他个人的魅力尤其是将锦囊这种道具使用得出神入化,还是很让秦小虎心向往之的。但可惜自己没有那般料事如神的本事,只得多备一些锦囊,到时候视具体情况再决定打开哪个…… 听秦小虎说得郑重其事,范轻眉也不禁有些肃然了。尽管她不相信这么一个小小的布团能够起到那么大的作用,但秦小虎经常能够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的本事还是给这位范家小姐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她将手中的那个锦囊小心翼翼的放了回去,又问:“这么多,我可怎么带呀?” 也确实是多了一些,不过这点小小的麻烦又怎么能难倒小诸葛秦公子。他眉头一转,说道:“这个好办,你堂堂的三军统帅,找个亲兵来背一背就是了。” 这个主意真的很不错,起码听上去很不错,范家小姐缓缓的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这么一大堆累赘的出现,开口唤来两个亲兵,“你们两个将这些东西收好随身背着,嗯,要是实在太重的话就再找个人一起背好了。” 第九十四章 路漫漫其修远兮一 - 印菩提 - 我鱼 () 行军的过程总是单调而无聊的,就算是队伍中有着秦小虎这样的大才子也是一样并不能带来实质xìng的改变。上天无比眷顾大唐,赐予这个帝国的土地肥沃而丰美,整个辽阔的北方基本上都是一马平川。但所有的事情都有其两面xìng,这种地形也导致大唐北部基本无险可守,并且在这样一成不变的景致中行军很是有些乏味,视觉极度疲劳。起初的一两天还好,从京城中走出的这些兵爷们还可以体会一下田园风光与自然亲密的接触一下,但几天后,身边的景sè还是那个样子,人也还是那些人,自然就开始怀念起京城的繁花似锦、美女如云。 长长的队伍中,一名扛着长矛的年轻军士问旁边的人,“老兄,您说咱们这么走什么时候才有个头呀。” 御林军基本都是京城土生土长的士兵,京城原住民的天然优越xìng让他们很不屑于去了解那方方正正的皇城以外的事情。被问话的士兵虽然年纪大了几岁,脸上的络腮胡子已经相当浓密,但显然也只是熟悉京城的一亩三分地,对外面的世界也不甚了然,只是勉强的回答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要走到边境线吧?” “那要走多久呀?”年轻人吐了吐舌头,又说:“我们不是奉旨驱除贼寇的嘛,走了这么远也不见半个敌人,哪里有贼寇嘛。” 另一个看上去有些瘦削的士兵cāo着一口标准的京片子回答道:“也许前面就有了吧,这些都是说不好的事情。” “离京城这么远,又怎么会威胁到我们大唐的江山社稷?依我看,这些所谓的贼寇不驱除也罢,先前他们在京城下耀武扬威的驻扎了那么久,不也是说跑就跑了嘛。” 这时旁边一个冷漠寡言的士兵忍不住开口了,他cāo着浓重的大唐北方口音说:“这位少爷,大唐不是只有京城的,有着广袤的领土与无数勤劳朴素的人民。保卫国家也不单单是保卫京城,而是要捍卫我们的每一寸领土与主权。” 来自京城的年轻士兵脾气倒是不错,并没有反唇相讥,耸了耸肩膀之后便立刻拿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问道:“这位大哥,您是北方人吧?” “是。”北方的汉子明显对京城中的纨绔子弟很不感冒,简短的回答到。 “哦,那请问大哥要像我们现在的这个走法,走到边疆大概还要多久呢?” “大概三五个月吧。” “这么久?!”年轻士兵倒吸了一口凉气,脸sè比刚吃了黄连还苦。 …… …… 夜晚,暮sè中三三两两的士兵围着篝火坐在一起,在异乡的风中说着家乡的故事。 “黑娃,想家不?” 被称作黑娃的汉子憨憨的一笑,很老实的回答道:“想了。” “是想老婆了还是想娘了?” “都想了。” 提问的人还不死心,又问:“那是更想你老婆呢还是更想你娘?” 黑娃就算再朴实再单纯也听得出来这是要拿自己寻开心了,但还是嘿嘿傻笑着回答:“都想,一样想。” 这个回答无疑不能让那一群想要看笑话的人满意,最先发问的家伙皱着眉毛很不屑的说:“黑娃,你这就不实在了,你那媳妇白白嫩嫩的,看上去仿佛能掐出水来,晚上睡觉的时候你会不想?至于你娘,每天能想上个一两次已经算是多说了。” 众人一阵哄笑,黑娃纵是脸sè黧黑,也可以看出在黑sè的下面隐隐的渗出红来。他低着头小声嘟囔着说:“真是的,连想自己的老婆还不让了?” 哄笑声过后,那人还不依不饶的问:“黑娃,能不能告诉大家,你是怎么想自己老婆的呀?” 黑娃张大了嘴,有着愕然的反问:“怎么想?什么怎么想?” “就是描述的具体一些嘛,想你老婆的哪里呀?是不是那两团又白又软的馒头呀?”提问者不怀好意的笑着,哄笑声再度响起,将黑娃愤怒的骂声淹没了下去。 …… …… 虽然只是两个小插曲,但已经可以反应出军心不稳。范轻眉听着呼烈的汇报,眉头渐渐的越蹙越紧,最后拧成了结一言不发。呼烈很清楚自己手下的这些老爷兵,因为御林军的待遇好、安全xìng高、说出去还很威风,所以其中的组成以官宦家的子弟居多,尽管rì常的训练是丝毫马虎不得的,但这种风餐露宿的苦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吃过,有些怨言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他谨慎的抬起头看了自己的主帅一眼,又问:“将军,还有事吗?属下……” “好,你下去吧,顺便把秦公子叫来。” “是,将军。”呼烈恭敬的回答着下去了,他面上虽然恭顺但心中却一直忿忿不平。自己好歹也是御林军中的副将,尽管没什么带兵的经验但中层军官的脾气秉xìng还是很熟悉的,怎么将军有什么事都去请教那个看上去文弱不堪的书生?想归想,他还是将秦小虎找了过去…… “秦公子。”范轻眉单刀直入的问:“现在军心浮动,长此以往恐有变故,您可有什么办法?” 秦小虎微笑着轻摇羽扇,很寂寞的回答:“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些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范小姐,这种情况下,你就应该立刻从锦囊中寻找答案,假如我不在你身边的话,就得靠那些锦囊了。” 范轻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开口唤亲兵进来,这段时间秦小虎一直故作高深的摇着羽扇立在窗前装作一副夜观星象的样子。范家小姐伸手随便拈出一个小布袋,还没等打开便先说道:“还说是锦囊,分明是土布做的。” 秦小虎脸上一红,拙劣的解释道:“产量太大了嘛,要注意节约成本,其实材质并不重要,内涵,内涵才是关键。” 范轻眉并没有费时间听他解释,只是看着手中的小布袋,见那针脚缝得很是粗糙,急切间却也解不开,索xìng取了把剪子将开口剪开,取出里面的小纸条在灯下读道:“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她有些惊讶的将目光从纸条上挪开,望向在窗边秀形象的秦小虎说:“秦公子,你确定这样能行?” “当然,要不怎么能叫锦囊妙计呢?”秦小虎头也不回,很威风的回答到。 “那好吧。”范轻眉转向呼烈说:“呼将军,传我将令,从明天开始每rì出发之前军中擂一通鼓,只准擂一通,听清楚了吗?” …… …… 秦小虎很郁闷,当时他只是沉浸在自己如同诸葛先生一般神机妙算的喜悦中,而忘记了先生当年只给人最多三个锦囊并且明确了打开的先后顺序,可自己一次给了范轻眉三百个锦囊不止,又怎么能确保她能准确的打开最适合的那个?现在,他正满头大汗的将那一堆锦囊往包袱里面塞着,一旁的范轻眉惊讶的问道:“秦公子,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能轻易的拿走呢?这可是牵系到我们全军xìng命的呀。” “不是拿走。”秦小虎将最后一把锦囊塞进去背起包袱说:“我拿回去完善一下,明天给您再送回来。” “秦公子。”范轻眉看着他吃力的样子又问:“要不要我找两个身强力壮的兵士来帮帮你?” “不用了。”秦小虎费力的挤出大门,“我自己能行。” …… …… 灯下,紫檀惊愕的睁大了眼睛问:“你说要我把这些好不容易缝好的小布袋再拆开?” 秦小虎苦涩的一笑后回答:“还不止这些,拆完之后还得麻烦您再缝回去。” …… …… 第二天,秦小虎和紫檀两个人是被震天的鼓声吵醒的。 千万不要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暧昧,一向洁身自好的秦公子只不过是凑巧和紫檀睡在了一起而已。哦,对不起,也不是这个意思,尽管睡在一个房间里,但他们却是各睡各的,绝对是各睡各的。 好了,先不解释了,这种事情是解释不清楚的,不管各位读者信不信,反正我信。 秦小虎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身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副无jīng打采的样子。紫檀的状态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很不情愿的起身问道:“秦公子,外面怎么无缘无故的敲起鼓来了?” “为了鼓舞士气呗。” “鼓舞士气?!那不是应该在冲锋的时候敲吗?” 秦小虎懒洋洋的拿起牙刷,边吐着白沫边说:“行军途中,也是需要鼓舞士气的,没什么本质的区别。” “哦。”紫檀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接着仿佛又想起了什么,“秦公子,打仗的时候击鼓是为了让士兵冲锋,这一大早就击鼓……里面又是什么含义呢?” “糟糕,是出发,我们快点。”秦小虎抛下手中的牙刷,飞快的和紫檀一起将那些锦囊收好后跑了出去,只见自己的队伍已经行进在数里以外了。 第九十五章 路漫漫其修远兮二 - 印菩提 - 我鱼 () “秦公子,本将军不明白你将这些锦囊拿来拿去的做什么?”帐中,呼烈和阎卓都在,范轻眉的语气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回将军,属下昨晚将这些锦囊拿回去,一个一个的打开之后分门别类并且做了标记,然后又将它们耐心细致的重新缝好,折腾了大半夜,所以今早起得有些迟了。” 范轻眉将包袱打开,见锦囊上果然都标记好了数字,想来这家伙不是在说谎。不过……她沉吟了一下,吩咐道:“你们先都下去,本将军与秦公子有几句话要说。” “是,将军。”呼烈与阎卓对望一眼,齐声应是后退了下去。 范轻眉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帅位上,双手扶膝紧紧的盯着秦小虎。只不过几天的功夫,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拿出一副主帅的样子问道:“秦军师,这些工作都是你昨晚一个人完成的?” 当女人对你的称呼突然改变的时候,就必须要jǐng惕了。秦小虎见这位范家小姐没有叫自己的名字也没有称呼自己为秦公子,心里“咯噔”一声,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得罪了这位大小姐。一边在脑子里快速的回忆着一边谨慎答道:“回将军,是的。” 女人这种动物还真是奇怪,自己可以生硬的称呼对方的官职,但在没有其他人的时候,秦小虎的这句“将军”却是让范轻眉伤透了心。她冷冷的说:“秦军师,不要藏着掖着了,说吧,紫檀现在在哪里?” 坏了,一定是因为那些锦囊拆开又缝好并且分门别类的工作量太大,一个人几乎无法在一夜之间完成,所以让这个敏感的范家小姐有所怀疑。其实也不是怀疑,自己确实偷偷的将紫檀带在了身边,但目的并不是这位大小姐想的那个样子。秦小虎并没有试着为自己开脱,他很清楚这种事情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的,于是很无赖的笑了笑说:“将军大人,在下知道错了,请您治我擅专之罪。” 居然这么痛快就承认了?!还是这样的一个态度!范轻眉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猛地升起,大声喊道:“你这仅仅是擅专之罪吗?大唐律中明确写着,军中不能有女人,违者是要处斩的!” “大小姐,拜托你小声一点。”秦小虎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捂住了范轻眉的嘴巴,接着紧张的四下看着说:“别忘了,你也是女人,要杀的话会连你一起杀掉。你答应不再喊我就放开你……你怎么不回答?” 范轻眉的嘴巴被牢牢的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秦小虎的手实在是大,连她的鼻子也一起堵得结结实实,范家小姐感觉自己就要窒息而亡了,于是奋力的蹬着腿…… …… …… “阎将军,你觉不觉得我们的主帅有些过分?” 阎卓狐疑的看了呼烈一眼,回答道:“没有呀,您指的哪方面?” “任人唯亲,排除异己,结党营私。”呼烈一字一顿的列举着那位范少将军的罪状。 “有这么严重吗?我怎么没有发现?” 呼烈拉着阎卓在路边的树桩上坐下,掏出两支烟,殷勤的为对方点上了火。拍着阎卓的肩膀说道:“你看,御林军中,最熟悉将官和士兵的是谁?” “那还用问?当然是你我了。” “对呀,但现在那位范将军可曾问过你我什么事情?行军打仗这些,还不是一律都问那个奇怪的秦军师,而且还言听计从……” “这又有什么了?”阎卓明显觉得这个话题没什么营养,不打算再继续消耗时间了,他站起身拍着屁股上的尘土说道:“呼将军,你是不是有些太敏感了。那位秦军师本就是范将军在岷山关时的战友和袍泽,二人曾经齐心协力将加纳多大将穆兰塔挡在了国境线外,遇到事情找以前的战友商量一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之所以和我们两个沟通得少,无非是因为还不大熟悉,需要一个互相磨合的过程而已……好了,我要回去准备明天行军了。” “别,别急呀。”呼烈站起身生拉硬拽般的将阎卓又按回到了树桩上,他深知自己要是不抛出点让人激动的话题,一定是留不住这位战友的。于是他故作神秘的吸了口烟,徐徐的吐出之后方才说道:“阎将军,你有没有发现……有件事情特别的奇怪。” “什么事情,你快点说,别遮遮掩掩的。” 呼烈又吐出了一个烟圈,很神秘的凑到阎卓的耳边说:“你就没发现吗?范将军与秦军师之间的关系……好像有点不大正常。” “有吗?我怎么没注意?” “哎呀,你的观察力也太不敏锐了吧,你没发现他们之间特别的亲密吗?” 听到这句话,阎卓本来紧张的神态顿时放松下来,摇着头说:“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人家是战友,同生共死过的战友,亲密点有什么不对。不说了,我走了。” “等等。”呼烈连忙将他叫住,“战友之间的亲密我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男女之间的那种亲密。” 阎卓的脚步陡得停了下来,凝神沉思了一会儿,轻轻的点点头说:“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真是有那么一点不对劲,难道他们两个……” “对,你说的没错。”呼烈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的同袍,重重的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 …… 女人就是女人,就算再强悍的女人也是女人。尽管在有外人的时候范轻眉极力遮掩,但还是被别有居心的呼烈看了出来。并不是看出来她是个女人,而是觉得她和那位秦军师之间很是暧昧。现在这两个暧昧的家伙就坐在一起,范轻眉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秦小虎在一旁很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范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你还想是故意的?”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的范轻眉大声喊到,接下来便是一阵剧烈的喘息。 秦小虎哭丧着脸回答道:“谁叫你刚才叫得那么响,我不是怕别人听见吗?” 看来事情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范将军和秦军师不但是亲密无间的战友,还是亲密无间的基友。阎卓一拉呼烈的袖子,二人轻轻的从门扇上收回自己的耳朵,蹑手蹑脚的走开。 …… …… “这样一支队伍,不应该由这样的一个人来统领。”沉默了一个时辰之后,阎卓将烟蒂狠狠的踩灭,终于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呼烈在挑拨离间这项运动上可以算是个不折不扣的高手,但真要做什么大事时却又显得畏首畏尾。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样不大好吧,毕竟范将军是陛下亲自拜的将,而且还是驸马呢。” “驸马?!驸马就更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了。”阎卓拍案而起,神情无比激愤,“如此行径,怎么对得起公主?对得起陛下?对得起大唐的江山社稷?对得起我们这些为其抛头颅洒热血的兄弟袍泽?” “冷静。”呼烈连忙按着阎卓让他先坐下,接着又说:“兄弟,冷静一点,冲动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咱们还是要仔细斟酌看看如何应对才是。” “嗯,你说的对。”阎卓突然又站起身来,向呼烈一抱拳,很诚恳的说:“呼将军,阎某本是一勇之夫,于谋略上向不擅长,还望兄台多多费心才是。” “好说,好说。”呼烈随口答应着,心中却在想这次玩大了,把自己也拉下了水,怎么才能撇得干干净净呢? …… …… “好了,不用解释了,你带紫檀一起我也不反对,反正带都已经带出来了,总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回去。”范轻眉瘫在椅子上,头枕椅背,双目微闭,似乎很疲倦的样子。 “那属下多谢将军通情达理。”秦小虎生怕这位大小姐反悔,连忙道谢。 范轻眉点了点头,接着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她一个女孩子家,住在你那里毕竟太不方便。这样吧,从今晚开始,就让紫檀姐姐来和我做伴,扮成我的亲兵,两个女孩子住在一起也方便一些。秦公子,你该不会舍不得吧?” “哪里会舍不得?”秦小虎瞪大了眼睛满脸严肃的说:“范小姐你的这个主意真是太妙了,我这就去让紫檀姑娘搬过来。” …… …… “什么?范小姐知道我在军中?” “嗯。”秦小虎苦着脸回答到,接着又说:“别愣着了,快收拾收拾东西吧。” “哎……”紫檀长叹了一口气,再不说话,跟着秦小虎一起收拾起来。长途行军,本就没有什么多余的物事,不大一会儿就收拾好了,秦小虎替紫檀背着包袱,两人默默的走出房门……紫檀想也不想的就往营门处走去。 “你去哪里?方向错了。”秦小虎在她身后大喊。 紫檀蓦然回首,大大的眼睛中噙满了泪水,“怎么,不是要赶我回去吗?” “你想到哪里去了?范小姐要你去和她一起住。” 第九十六章 横刀夺爱 - 印菩提 - 我鱼 () 一番嘘寒问暖之后,范轻眉拉起紫檀的手,很是诚恳的说:“姐姐,你也在军中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呢?轻眉身边也没有个能说话的人,这几天别提多郁闷了。现在我们住在一起,轻眉真的好高兴呢。” 见惯了人情冷暖的紫檀自然不会当真,她心知肚明范轻眉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为了避免自己与秦小虎过多接触而已,但脸上却同样浮现出热情真挚的神态。“范小姐,您请我来一起住紫檀也很高兴,这么大的一座军营里面只有我们两个女人,是一定要互相帮助的。” “是呢,姐姐,咱们今天先早点休息吧,明天再聊。” …… …… 秦小虎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看着那空旷的四壁心中不禁一阵凄凉。虽说他压根没想和紫檀在繁忙的军旅生活中抽空行个周公之礼什么的,但有个人和自己说说话也好过这冷雨孤灯呀。好在自己早就做了充分的准备,没有紫檀,还有茹忆。 “茹忆,早呀,忙什么呢?” 茹忆合上了手中的书本,不用回头就知道登门拜访的是何方神圣,在这大半夜说“早”的,也许整个大唐也就秦小虎一个人。他并没有回身,而是直接拍了拍身边的毡垫说:“秦公子,坐,请坐。” 秦小虎大喇喇的走过去坐下,愉快的掏出香烟递给茹忆一支,假惺惺的问道:“茹忆,行军这几天,还适应吗?” 茹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回答道:“秦公子,你年纪也不大了,怎么记忆力就衰退了呢?当年不是我们一起去赞加联邦接的蝙蝠将军吗?” “哦,对。”秦小虎拍着脑门叹息着,“今天喝了些酒,导致记忆力有些衰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茹忆盯着秦小虎看了一会儿,见他的脸sè古铜并没有泛起迷人的红晕,身上也没有半点酒气,明知他在说谎却也不说破。“秦公子,你来得正好,有个老朋友恰好来找你,可要见上一见?” “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秦小虎装模做样的说,“不过既然是老朋友,又找到了你,说不得是要给几分面子的,请他出来一叙吧。” 他的话音刚落,老尼伯便满面红光拿着酒囊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秦公子,久违了。” …… …… 范轻眉与紫檀早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了,在范府的时候二人姐妹相称,关系无比融洽,经常睡在一张床上说些女儿家的心事。但只不过几天时间,这一切都变了,变得找不到什么话说。范轻眉固然是当上了将军,但一来她本是冒名顶替,二来她本就是公爵府的大小姐,有这么一个与生俱来的身份在,当不当将军似乎对她的地位并没有什么本质xìng的提升。二人之间的关系悄然改变,与身份地位无关,主要基于以下三点原因: 第一,范轻眉在紫檀枕头底下发现了秦小虎的** 第二,秦小虎擅自将紫檀带在了身边,事前没有请示,事后没有汇报 第三,在范府的时候,二人同仇敌忾要打击秦小虎身边的其他女人,而现在的军营中,只有她们两个女人。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同盟,自然而然的也就瓦解了。 两个女人,怀揣着对同一个男人的爱,貌似友好的躺在一起,各自想着心事,听着营房中单调僵硬的梆子声又一次响起…… …… …… “哦,是赞加联邦的朋友呀,找我有什么事吗?”秦小虎站起身来,满面笑容的迎上前去,与老尼伯来了一个标准的熊抱,顺便将嘴角的剩饭擦在了他的衣领上。 “秦公子,你倒是一走了之,可我们联邦的这些兄弟们,都想念您想念得很呀,一个个睡不安枕食不知味,就等着听到您的消息呢。” 这话听起来太肉麻了,秦小虎冷眼看着老尼伯,见他的jīng神状态确实十分憔悴,一看可知是rì夜兼程前来寻找自己的。秦小虎尚有几分自知之明,清楚这些唯利是图的家伙们对自己就算有感情,那也是淡得可怜。他干笑了两声说:“嘿嘿,承蒙诸位厚爱,小子愧不敢当,不知您这次星夜前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尼伯神情严肃的伸出右手向前一推,动作无比坚决。“没什么事,就是大家想念您,也不见您有家书寄回去,所以公推我来探视一下公子。” 这群狡猾的狐狸,有事就说事,偏偏要在这里磨嘴皮子沟通感情,小爷我可没那个时间。秦小虎站起身来作势yù走,“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睡觉了,您也早点休息,明rì我们再畅谈。” “唉,秦公子,别这么忙着走嘛。您最忠实的朋友这里有酒,好酒,我们喝上几杯不好吗?” “明天再喝吧,我要走了。”秦小虎迈开步子向外走去,茹忆坐在那里好似没看见一样一动不动,老尼伯连忙伸手阻拦,却又想不出什么话来说。秦小虎站住脚步又问:“尼伯,你找我有事吧?有事就说事。” “这个……还真是有事,秦公子,咱们能不能坐下慢慢说?” …… …… “紫檀姐姐,你睡着了吗?” “还没,范小姐您也没睡着呀。” 范轻眉“嗯”了一声后,二人都觉得无话可说,漫漫长夜,两个无心睡眠且曾经很熟稔的女人安静的躺在一张大床上,却都不想与对方沟通。感情,培养起来很难,想要毁坏却很简单,简单的甚至只需要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哪怕是一个眼神…… …… …… “说吧,你们赞加人遇到什么麻烦了?” 尼伯一听这话,老脸上立刻流露出一种相逢恨晚的神态。他站起身紧紧的握住了秦小虎的手,声泪俱下的说道:“秦公子,您奉旨出征,走得洒脱愉快,可我们赞加人还有大量的货物堆在京城的仓库内无人问津呀。先不说资金不能正常流转,就是每天的仓储费、搬运费、看守费、折旧费,人吃马嚼的是多大的一笔开支,就算是赞加人也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秦公子,您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呀。” 仓储费是有的,但那些体积小价值高的东西应该也花费不了多少,至于搬运费,那就是纯属扯淡了,谁没事把自己货物在仓库中搬来搬去玩呢?秦小虎知道尼伯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自己继续帮他们销售,但现在自己作为三军总……军师,肩负着保家卫国驱除鞑虏的伟大使命,与商人那些蝇头小利相比,自然是当军师的任务更重一些。他咳了两声后说:“尼伯,我不是教你们怎么卖了嘛,为什么还要找我呢?” 尼伯脸上一红,回答道:“秦公子,您那个拍卖会的主意是不错,但起初效果挺好的,后来大概卖出去的东西太多了,最近已经很少有人问津……” 秦小虎一下子明白了,这就是大量古玩字画涌入大唐京城后造成的倾销后果,自然是要贬值的,并且看尼伯那为难的样子就算降价可能也卖不出去。考虑到自己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秦小虎决定再义务帮兄弟们一把。他掏出支烟,尼伯立马飞快的帮他点上了火,秦小虎坦然的享受着对方的服务,徐徐吐出一口烟雾之后方才说道:“尼伯,拍卖会的流程你们已经了解了,现在的问题是市场需求并没有那么大,所以你们的业绩才会停滞不前,对吧。” “对,对,秦公子你说得太对了。”尼伯的这句话倒是发自肺腑,这位秦公子人已经离开京城好几天了,但自己一开口诉苦他就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问题,还真是商界不世出的奇才。“秦公子,您说的都对,能不能帮我们指点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秦小虎大大咧咧的看了他一眼,皱起眉毛说:“拉动需求呗,你们做了几辈子生意,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别说拉动需求,就连“需求”这个名词尼伯也理解不了,他憨憨的一笑说道:“秦公子,您就别给我上课了,直接告诉我们怎么做就是了。” 嗯,基层销售人员就是要执行力强。秦小虎笑眯眯的说:“尼伯,你听好了。现在你的古玩字画之所以没有市场,是因为顾客买回去也派不上太大的用场。你们应该在皇帝生rì、太后生rì或者皇后生rì――总之就是这种需要送礼的rì子之前,大张旗鼓的进行拍卖。打礼品牌,一定会取得意料之外的惊喜的。” 尼伯越听越兴奋,觉得眼前的秦公子身上仿佛都已经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个问题。“假如大唐几位尊贵的领导及领导家属没有在近期内做寿的,那怎么办呢?” “那当然也有办法。”秦小虎一瞬间想起了范轻眉横刀夺爱将紫檀从自己身边活生生抢走的事情,不由得想报复她一下。“尼伯先生,您知道范府的小姐范轻眉吗?是不是家世煊赫,年轻貌美呢?而且,她还待字闺中呢。” “知道,怎么了?她要过生rì了吗?” 这个赞加人的脑子还真是不开窍,看来只能挑明了,他深吸一口气说:“你回去发布一条消息,说范轻眉范小姐要征婚。”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只听得“噗”的一声,一旁的茹忆将满口的茶水都喷到了桌子上。 第九十七章 众生百态 - 印菩提 - 我鱼 () 单调的行军还在继续着,军中的抱怨也rì甚一rì,但军队的主帅与副将们却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事,并没有谁深入到基层的士兵中间嘘寒问暖,起到一个政*委的作用。范轻眉出京的时候已是早秋,现在天气渐渐的凉了,再加上是向北行走,寒意一rì更胜一rì,犹如士兵中纷扰的牢sāo声音。秋风中,阎卓双手捂着耳朵从营地中穿过,在营帐的背风处找到了正在烤火的呼烈,他呵着气搓着双手蹲下来问:“呼将军,前rì所说之事,你可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呼烈根本就没去想,他生怕将自己卷入权力倾轧的漩涡中。但见同袍问了,只得支吾着回答说:“急切之间还真没什么太好的法子,你容我想一想,再想一想。” 阎卓向前挪了两步,离火堆又近了一些,将已经皲裂的双手伸出来感受着那暖洋洋的火焰,享受舒适感觉的同时好似不经意的问道:“老呼,最近总跟在范将军身边的那个亲兵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 “哪一个?” “就是矮矮瘦瘦,皮肤还白净细腻的那个。一个大男人,居然长得那么白嫩,模样也jīng致得紧。你好好想一想,一定会有印象的。” 其实呼烈早知道他说的是谁,只不过不想将话题往基友的方向引而已,但阎卓形容得这么细致,而范轻眉身边的亲兵就那么几个,自然不好推说不知道。他故意装作沉思的样子想了一会儿方才回答道:“阎将军,您说的是那个眼睛大大脸蛋还红扑扑的那个是吗?看上去面生得很,应该不是我们御林军中的弟兄。” “当然不是,军中的兄弟们哪一个我不认得?就算叫不上名字,总是脸熟的。”阎卓索xìng坐下来,伸出腿去将一双沉重的军靴放在火边烤着。“老呼,这个范将军可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现在居然还公然养小白脸,这样的人,兄弟们如何敢跟着他去出生入死?你得赶紧想办法,不然再过几天也许就遭遇敌军了,临阵换将,那是兵家大忌呀。” “兄弟知道,知道。”呼烈随口答应着,心中却在深深的后悔。当初自己要是不多嘴去挑拨离间,也就没有现在的这么多事情了。 …… …… 让呼烈困扰的不是该如何收拾那位范将军,而是假如成功的收拾掉他之后,这支部队应该何去何从。正常情况下,自己与阎卓就变成了部队中的最高长官,而阎卓这家伙就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是个纯粹的一勇之夫,想来是会听自己的号令的。假如是和平年代,呼烈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发动兵变将指挥权据为己有的,但现在,也许在不远的前方就隐藏着加纳多的敌军……呼烈对于自己的军事素养还是清楚的,在自己人当中玩个yīn谋诡计什么的还勉强可以,但要是真面对如狼似虎的敌人,两军对垒摆出堂堂之阵,那自己的水平也许就和阎卓旗鼓相当了。所以他迟迟不动手,就是想留下范将军作为自己的挡箭牌,进可攻退可守,先把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但那位范将军还真奇怪,看他女里女气的样子,应该是个小受才对,怎么找了一个亲兵更像小受的?呼烈对于同xìng之间的伟大情感一向不甚了然,只能勉强解释为在适当的条件下,攻守双方是可以转换的。 比如战争,攻守双方也是经常在变化着的,假如己方的主帅在rì常生活中可以熟悉这个过程,那无疑还是件好事。 …… …… 秦小虎的rì子过的潇洒而又自在,每天骑在马上哼哼小曲看看山,晚上去找茹忆喝喝酒聊聊天,倒不觉得行军有什么枯燥。相反,在这片没有被污染过的大地上,他还发现了原来自然居然能够如此之美,美得如此广阔。 尼伯当天晚上就喜笑颜开的离开了,算算时间,秦小虎相信范轻眉要征婚的消息应该已经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这位大小姐要因此招来了一位乘龙快婿的话,还得好好的感谢一下本军师呢。秦小虎想着范轻眉披着大红盖头出嫁的情景,不由得偷偷笑出了声,茹忆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问道:“秦公子,你笑什么呢?” “没,没什么。”秦小虎端起酒杯与茹忆撞了一下,“喝酒,咱们喝酒。” …… …… 范轻眉发现秦小虎已经很久没到自己这里来了,心中清楚是因为自己抢走了紫檀而生气,但那也没办法,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整天和他在一起耳鬓厮磨,那样迟早会碰撞出爱情的火花。作为公爵府的千金小姐,这些rì子的行军她真的是苦不堪言,原本娇嫩的肌肤因为风吹rì晒已经略显粗糙。没有哪个女人是不在乎自己容颜的,美女尤甚。范家小姐每天对着镜子抚摸着自己如玉的面庞,心中感慨万千。 紫檀义无反顾的充当了侍女的角sè,每天披着沉重的甲胄走来走去,她身材虽然也是高挑的那种,但并没有范轻眉那么高,军中的制式铠甲披在身上总显得大了一圈。好在紫檀本是苦孩子出身,干这些活倒也不以为意,只是每天如果见不到秦小虎,都会有一些隐隐的失落,但也从不放在脸上。 云屏无奈的留在了皇后身边,服侍得还似以前一样周到,但却避免不了有时会愣愣的出神。皇后知道她的心事也不去责怪,每当看到的时候只是无声的轻轻摇摇头。本来在队伍出京之前皇后是可以帮助云屏将婚事办了的,但那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chūn闺梦里人”让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犹豫了。战场变化多端,谁能保必胜?她生怕云屏嫁过去几天就守寡在家,终身孤苦倒也罢了,可一个寡妇,就不能再进宫来服侍自己了。 皇宫中并不是没有寡妇,现在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正在被寡妇训斥着,汗如雨下,湿透了明黄sè的龙袍。 “皇帝。”这个称谓无论从谁的口中叫出来都应该是战战兢兢或者热情洋溢的,但现在的这两个字却是冷冰冰的仿佛不带丝毫情感。“乐祥公主的婚事,是你们两口子定的对吧。” 敢把皇帝与皇后平平淡淡的称之为两口子的,估计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几个人。皇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很恭敬的回答道:“是。” “你们女儿的事情,由你们做父母的做主,原也没什么错。”老妇人端起茶盏,徐徐的吹了两口之后又说:“范家的那个小公子,小的时候哀家是见过他的,也还算是一表人才。皇帝,哀家祝贺你找到这么一个好驸马,乐祥的终身也算是有了依靠。” “谢母后,儿臣不敢。” “不敢?皇上,您还有不敢的事情吗?”太后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盏,那细致的瓷碗在案上晃动着,发出嗡嗡的声音。一旁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太后平定了一下情绪,又是冷冷的说:“皇上,你也是孩子的父亲甚至马上就要当上岳父了,难道不知道战场上风云变幻?要是范家的那个孩子不慎出了什么事情,叫乐祥以后怎么办?你们当父母的不去想这些问题,老身就只得替你们想一想了。” 李乾刚见太后生气,同样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小声解释道:“母后,儿臣此举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满朝的文武百官难道都死绝了吗?非得要一个黄口孺子去领兵!还有范家的那个老东西,也太不拿自己的孙子当回事了,要是子孙昌盛也就罢了,偏偏还可以算是三代单传……真不知道你们一天到晚在朝堂上都议论些什么!” 李乾刚是个孝子,不折不扣的孝子,因此无论是贼兵入境还是何林心怀异志,这些他都没有告诉太后知道。见母后如此雷霆大怒,想是动了真火,愈发的不敢解释了。乐祥自幼便很得太后的宠爱,一来她是太后第一个嫡亲的隔辈人;二来是别管乐祥的智商如何,长相确实是万里挑一的,而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大唐,智商低也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优点;三来则是因为乐祥从小就心思单纯,在机关算尽的**中更显得与众不同……李乾刚停了停,待太后重新拿起茶盏后方才说道:“儿臣错了,请母后息怒。” “知道错就好。”太后的声音变得和缓了许多,又说:“皇上,哀家从小就教导你‘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既然已经知道错了,那就赶紧想办法改正吧。” 李乾刚心中“咯噔”一声,故作不解的问道:“母后,敢问儿臣如何去改正。” “皇上,你不要装傻,哀家的意思其实你清楚得很。另派人去追赶,将哀家的孙女婿给哀家带回来,一回京就要他进宫来给哀家磕头请安。” 第九十八章 偷梁换柱 - 印菩提 - 我鱼 () “陛下,何事愁眉不展呀?”皇后款款自外行来,亲手为李乾刚奉上参汤,很关切的问到。 李乾刚并没有胃口,只是随手将参汤放到一边,任那热气氤氲在御书房内。自从范轻眉带兵出京北上之后,他很是过了一段还算惬意的rì子,起码每天不用在御书房熬夜加班了,甚至还能抽出时间去看看自己的母亲。谁知就这么一看,就看出事来了,被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现在心里还窝着火却是无从发泄。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回答道:“梓童,朕方才去了慈宁宫,母后批评我们了,说不应该将范家那位准驸马送到前线上去。”他故意将批评的对象转换成了我们,旨在将皇后拉到自己的战线上来。毕竟多一个人下水就算起不到什么作用,有人陪自己一起挨骂总是好的,被骂完之后还可以互相交流分享一下心得体会,免得独自挨骂没有朋友,则孤陋而寡闻。 “哦,那陛下受委屈了。”皇后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xìng,以为老太太发泄一下骂完人也就没有事了,语气虽然诚恳但却依然平淡。她深知自己的丈夫身为一国之君十余年,心理承受能力那不是一般的好,被自己的亲娘骂上两句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过段时间也就淡忘了。 李乾刚听出了皇后的意思,摇了摇头,“梓童,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母后说了,刀剑无眼,为了以策万全让我们立刻派人去替换那位范家的小少爷,并且要他一回京之后就去向母后她老人家磕头请安。” 皇后的眉毛蹙了起来,眼下的大唐风雨飘摇,皇帝夫妇也是人,但凡还有其他的选择也不会将自己的准女婿推到前线上去。现在的情况一是确实无人可用,二是算算时间,准驸马带领的部队已经快要和何林的驻军相遇了,临阵换将的话风险也委实太大了一些。后*宫中最富智计的女人想了半晌方才问道:“陛下,臣妾记得上几次那个孩子进宫时都没去拜见过太后对吧?” “这是你们女人家的事情,你应该比朕清楚。” 皇后点了点头,又说:“那照这么说,太后她老人家也已经很久没见过那位范卿了,上次见面时他应该还是个孩子……” 李乾刚的眼睛陡的亮了起来,似乎是在不可能中寻到了一丝机会,颤声问道:“梓童,你的意思是……” “偷梁换柱。”皇后坚决的回答到。 …… …… 太后在骂自己儿子的同时,顺带也骂了句范惟亮,说他太不顾及骨肉之情放任自己唯一的孙子去前线冒险。就范老公爵本身而言,他觉得上战场实在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武将世家的儿孙们哪一个不是在金戈铁马中立下赫赫威名的,这也是范家长盛不衰的重要原因之一。虽然范轻眉是个女娃,但只要她不轻易以身涉险,作为军中主帅相对还是比较安全的,所以范惟亮并没有太多的担心。 女子掌军,杀伐和霸气固然要差上一些,但同样也更加谨慎沉稳。 所以当皇帝陛下找自己来谈心时,范惟亮坚决的表态说身为范家子弟,世受国恩,理应为大唐的江山社稷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而还。当这段大话套话说完之后才想起自己的孙子还另有一个身份就是皇帝的女婿,不禁有些讪讪。但皇帝陛下却显然没有用心听自己讲话而是自顾自的想着事情,过了好久之后方才抬头问道:“老公爵,您府上可还有与驸马年龄相仿的血亲?” “回陛下,老臣家人丁不旺,已是数代单传,血亲着实没有。” “哦。”李乾刚不经意的应了一声,接着继续低头沉思。要是寻常人也就好办了,但驸马范轻骨确实太有名了,引得无数的官家小姐芳心错乱。而太后又一向有些老年人固有的八卦,这些相信她都有所耳闻。要是随便找一个气质平平容貌平平的家伙演戏很容易被戳穿,就算能想到个风流倜傥才貌双全能与范轻骨媲美的,想必也不会籍籍无名。更重要的是,要是范轻骨没死反而凯旋归来,rì后乐祥公主的婚礼上太后要是发现驸马居然换了人……李乾刚不敢再去想可能发生的后果,所以他特意叫范惟亮来,目的就是为了看看范轻骨有没有模样相似的兄弟可以临时应个急,结果老公爵的回答让他大失所望…… 范惟亮察言观sè,情知自己的回答并没有让皇帝满意,不禁心中大惑,难道说范家的生育能力差也影响到大唐的江山社稷了?自古天威难测,尤其是今天皇帝的表现特别古怪,让老公爵摸不到半点头脑。见皇帝又陷入了沉思并且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转,范惟亮倚老卖老的站起身来说:“陛下,如果没有别的事了,老臣就先告退。” “哦,好的。”李乾刚头也没抬的回答到。 …… …… 寝宫,皇后帮自己的丈夫除下鞋袜,将他那保养得很好的白嫩大脚按到水盆中细心的洗着。见李乾刚面sè不好,聪明的皇后清楚必是范家没什么可以用于偷梁换柱的合适人选,不能为主上分忧以至于自己的丈夫愁眉苦脸。在用大大的雪白毛巾给丈夫擦脚的时候,皇后很突兀的说了一句,“陛下,臣妾知道那位范轻骨范卿还有一个妹妹。” “嗯,是吗?”李乾刚淡淡的回答,却是不以为意的又说了一句,“这种保媒拉纤的事情,你们女人自己做就可以了。虽然是范府,但毕竟只是一个女娃,也不算顶重要的,朕不想管也没有这个jīng力。” “陛下,臣妾不是那个意思。”皇后给丈夫擦完脚之后站了起来,“那位范家小姐臣妾见过几次,不但身量颇高,而且眉眼之间与她的哥哥很是相似……” “同胞兄妹嘛,相似当然正常。照这么说,那位范家小姐也算是个美女,应该很好找婆家才对。” 李乾刚并不傻,相反智商还算是偏高,但就是思维方式不大灵活。皇后见无论怎么点都无法让丈夫明白自己的意思,索xìng直接说了出来。“臣妾的意思是,假如让这位范小姐来冒充她哥哥的话,太后那里应该不会发现。” 李乾刚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点点头说:“梓童,你的这个主意真的很不错,明天朕就去和范惟亮说。” …… …… 范老公爵很奇怪,按理来说就算再宠爱的臣子,皇帝为避免其骄纵也不会连续两天召见,更何况昨天分明什么都没说只是问了问自己的亲戚情况,而今天的谈话似乎还围绕着这个话题……虽说自己已经与皇帝结成了儿女亲家,但这些事情似乎应该不大为帝王所关心才对呀。 “老公爵,您的孙女这一向可好吗?朕记得倒是有许多年没见过她了。” 前不久赛诗大会上您还见过,只不过你自己不知道而已。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范惟亮恭声回答道:“劳皇上惦记着,孙女范轻眉一直都很好。” “嗯。”李乾刚点了点头又问:“可许下婆家了?” 这句话正说中了范惟亮的心病,他长叹一口气回答:“陛下,不瞒您说,老臣的这个孙女被她的nǎinǎi和妈妈惯得不像个样子,已经快二十岁了,京城里的公子王孙也不知有多少曾经上门提亲,那丫头却是一个也看不上……唉,犬子克希常年领兵在外,他老婆又是个没主意的人只知道三从四德,这事总有她nǎinǎi护着,就连老臣也管不了。” 李乾刚不禁在心中偷笑,这位老公爵看样子真的很发愁孙女的终身大事,情急之下,竟连自己怕老婆的秘密都说了出来。他正正颜sè轻咳一声又问:“那照这么说,范小姐现在还在府上?“ 老公爵正想回答她不是带兵出京了嘛,猛然间觉得不对,惊出了一身冷汗,战战兢兢的回答道:“是的,陛下。”心中却在怀疑皇帝今天怎么突然关心上自己的这个孙女了?难道之前她冒名顶替自己的哥哥露出了破绽? “在府上就好。老公爵,朕有个不情之请……” 见皇帝态度放得如此之低,范惟亮不禁心中一凛,连忙起身跪伏于地说:“陛下,有什么吩咐您请讲就是,老臣必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公爵大人快快请起。”李乾刚亲手将范惟亮搀了起来,接着低声说出了太后的要求与皇后的计划,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老公爵,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这几rì先让您的孙女抓紧时间练习一下,可好?” “老臣遵旨。”范惟亮机械的回答着,心中却是一阵郁闷,自己的孙女已经冒名顶替她哥哥去前线了,哪里还能再找一个人来替代自己的孙女。更糟的是,孙女出发的时候把秦小虎也给带走了,现在根本找不到人问计。 第九十九章 坟上草青青 - 印菩提 - 我鱼 () “皇上,你可派人去追你的女婿了?”太后懒洋洋的斜倚在床上,神态是上位者特有的从容不迫,语气平淡中带着威严,眼睛似闭非闭,看着下面恭敬侍立着的李乾刚。 “回母后,已经去了。不过路途遥远,怕不是十天半月就能赶回来的。” “去了就好。哀家有些倦了,皇上政务辛苦,也该注意休息才是。” “是,那儿臣告退。”李乾刚恭谨的向后退了几步,方才转身除了慈宁宫。在宫门口被冷风一吹,才发现自己背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全是冷汗,凉飕飕的寒意仿佛直透进心底。 …… …… 范府,老公爵唉声叹气的从皇宫回来,坐在堂中的太师椅上面sèyīn沉一言不发,家中的仆役下人等早就发现主人的情绪不对,离得远远的不敢上前打扰。范老夫人从外面遛弯回来,见自己丈夫垂头丧气的样子,上前去推了他一把说:“老不死的,在这里半死不活的干什么呢?” “老太婆,别理我,烦着呢。” 范老夫人这下子不依了,看来因为疏于管教丈夫最近有些嚣张,这种事情决不能纵容姑息,一定要将其消灭在萌芽状态。她一把抓住了老公爵的耳朵向上提起来,就在他耳边大喊道:“还烦不烦?烦不烦!” “我说老太婆,你就不能轻点吗?”范惟亮双手紧护着耳根,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快松手,真的有事,有大事。” 见他说得郑重,老夫人松开了手,接着活动了一下手腕问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毛躁,连你的孙女都不如。” 范惟亮没好气的瞪了自己的太太一眼,一五一十的将皇帝召见自己的事情讲了出来,末了又说:“老太婆,咱们的孙女已经出征了,又教谁来替她去面见太后呢?一旦出了问题,那就是欺君之罪,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范老夫人的神sè却异常平静,很不屑的说:“满门抄斩?依我看也就能斩了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咱们的儿子、孙子甚至孙女全都在外手握重兵。大唐除了一个首鼠两端的何林以外谁又能奈何得了我们范家?皇帝是断断不敢将我们怎么样的,除非他疯了。” 范惟亮脸sè大变,急忙捂住了夫人的嘴,有些慌张的看了看四周。“老婆子,我看你才是疯了,有这么说皇帝坏话的吗?” 范老夫人气呼呼的将丈夫的手扳开,“旁人说不得,我偏说得。信不信我去皇宫当着李乾刚那孩子的面去说?!” “我信,我信还不行吗?”见范老夫人虽然话说的硬气,实际上情绪却是已经和缓了下来,范惟亮按着自己的太太让她坐下,又亲手倒了一盏茶水毕恭毕敬的送到她的面前。“夫人呀,现在咱们应该想怎么解决问题,而不是一味的撒泼斗狠……” “你说我撒泼?!”范老夫人霍的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眸中jīng光四shè。 范惟亮惊惧的向后退了两步,摆着手说:“夫人息怒,在下不是那个意思,而这件事情还要着落在夫人您的身上,看看如何处置才好。” 范老夫人重又坐下,喝了口茶水方才说道:“眼下的形势我们已经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去替轻眉入宫拜见太后,又无法与人商量……算了吧,明天我亲自入宫去和太后说说这件事。” 范惟亮大喜过望,连忙帮夫人斟满了茶,又问:“由您出马,自然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不过您打算如何陈说呢?” 范老夫人白了他一眼,“自然不会实话实说,我自有法子,你就不要多问了。” …… …… “范氏拜见太后。” 范老夫人今rì身着正装,显得雍容华贵气度不凡,随身只带了一个十一二岁的青衣小婢。她缓缓的跪在阶前,满头的银发如梨花簌簌。太后连忙起身亲自走下来搀扶,“姐姐,你何必如此客气呢?难道你我多年的姐妹之情如今竟生分了不成?” “妹妹,你我虽是姐妹,但如今您已经贵为太后,礼不可废。” 太后淡淡的一笑,携着范老夫人的手回到了座位上,早有有眼力的宫人抬过绣墩,姐妹二人坐定之后太后方才问道:“姐姐,您这次亲自前来定是有什么事吧,请讲便是。” 范老夫人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儿方说:“太后,按理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昨夜我梦见咱们的父母大人,说坟茔久不维修荒草丛生,语气中颇有责怪之意……本来此等小事是无须劳烦太后的,但既然父母托梦,少不得也要知会妹妹一声。” 听说是父母托梦,太后数十年波澜不惊的表情竟也颤动了一下,她握住范老夫人的手急切的问道:“姐姐,咱们的二老双亲在泉下可好?” “不知道,他们并未说起。”范老夫人抬起头直视着太后又说:“臣妾也一把年纪了,倒真想趁身子骨还硬朗的时候回乡看看,亲手去扫扫墓拔拔草祭拜一下先人。不然再过几年年纪一大,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太后人间至孝,听到自己的姐姐要回乡扫墓,为人子女的孝心不禁从心底油然而生。她稍微迟疑了一下低声说:“姐姐,这怎么好偏劳您呢?我们一起去。” 范老夫人故作惊讶的说:“太后,您若出京牵系太大,没有三五个月的准备恐怕难以成行。何况现在大唐境内并不太平,请太后以国家社稷、黎民苍生为重,扫墓之事臣妾独力为之即可。” “姐姐,这不是谁去做的问题,更多的是一份心意。”太后沉吟了一下,也觉得自己以太后之尊前去扫墓的话委实有些牵连过大,还真的需要至少三五个月的时间来做准备。但父母已经托梦责问,一颗心早飞到了千里之外的故乡。“姐姐,此事不必宣扬了,我跟着你一起走,就当是您多带了一个随从吧。姐姐,您该不会嫌妹妹累赘吧?” 见事情一直沿着自己所希望的道路有条不紊的前进着,范老夫人心中欢喜异常,但还是故作惊讶的回答:“太后,不是臣妾嫌您累赘……实在,是担不起这天大的干系呀。” “姐姐你放心,皇帝那边哀家亲自去和他说,其他的也不用你多管,在出行的队伍中给哀家留几个位置就是了。”太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虽然平缓,但姐妹多年,范老夫人还是听出了她话里的决心,看来这位太后离京已成定局,也就不需要自己再去找一个人先冒充孙女再冒充孙子了。 …… …… “母后,您要出京?!”李乾刚本是按例晨昏定省,没想到从自己的母亲口中竟然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犹豫了一下又说:“母后,太后出宫牵系太大,再说这天气也一rì凉似一rì了,不如容儿臣先去做些准备,待到明年chūn暖花开的时候,母后再去祭扫先人可好?” “这些事不劳皇上cāo心了。”太后浅浅的饮了一口茶之后缓缓的说:“哀家打算与范老夫人一起出京,就不必大张旗鼓了,直接与她在一起就好。” 这话不说则已,一说李乾刚更是瞠目结舌,心想母亲的年纪也不小了,办事怎么还是这么没有分寸。太后离京,那是多大的事情,怎么能随随便便藏在臣子家眷的队伍中呢?就算对方是骨肉至亲,但身份地位那是天壤之别。范家就算再辉煌再显赫再享尽殊荣,也毕竟是臣子,而帝皇就是帝皇。李乾刚心中突突的跳着,也不知道能不能打消太后这个荒谬的想法,试着说了一句,“母后,儿臣认为此举好似不大妥当。” 太后面sè顿时一冷,森森的说:“皇上,你自己没有孝心也就罢了,难道还要强行阻止哀家尽孝吗?” 这话说得太重,李乾刚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偷眼看一旁侍立着的宫女太监,只见他们一个个仿佛泥雕木塑般没有听到一样,心下这才稍微安定了一点。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回答道:“母后,儿臣惶恐,不知何处未曾尽到孝道,惹母后不高兴了,还望明示。” 太后神sè一凛,郑重的说:“皇上,边境不太平,敌人兵临城下,这是外患;某些将帅拥兵自重,不听号令,这是内忧。我大唐内忧外患并存,你怎么就不和哀家说呢?将那消息封锁得铁桶一般。要知道宫墙虽高,也隔不住流言;你虽然做了十几年皇帝修炼得喜怒不形,但到底是哀家亲生的骨肉,哀家又怎会看不出你的喜怒哀乐?” 李乾刚额头上的汗珠滚滚而下,没想到这些太后全都知道但始终装作毫不知情,自己却还没有丝毫察觉,实在是修炼的不到家。现在他根本没有心思去查是谁走漏了风声,而是在努力的措词看如何回答太后的质问,良久方才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儿臣不孝,原以为疥癣之疾,三五rì内便能摆平,谁知迁延rì久,以致惊动了母后,儿臣心内着实不安……” “疥癣之疾?!皇上,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骗哀家了。知道你也是出于好意不想让哀家担心,但你父皇临终时的嘱托,难道你就忘到脑后去了吗?”说到后来,太后已经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庄重的宫袍已经随着身*体微微颤抖,声sè俱厉。 第一百章 往事前尘 - 印菩提 - 我鱼 () 十几年前,就在如今的皇后正怀着乐祥的时候,大唐的上代君王李修辰气息奄奄的躺在榻上,浑浊的眼睛扫过下面恭敬侍立着的几位臣子,最后将充满希冀的目光落在了太子李乾刚的身上,一旁的皇后连忙拉了拉儿子的袖子,李乾刚立马向前爬了几步,伏在父亲的身上失声痛哭,涕泪横流。老皇帝李修辰费力的伸出枯瘦无力的手在他的头发上抚摸着,“孩子,朕的江山社稷以后就交给你了,千万别给列祖列宗丢脸才是。” “父皇,你的病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康复的,儿臣愿意一直做太子侍奉在父皇身边。” 李修辰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傻孩子,哪有一直做太子的?父皇的身*体自己清楚,趁现在还明白,有些话是时候得交代给你了。” 太子李乾刚知道现在不是推诿的时候,再说也没有必要一直惺惺作态。作为帝皇,太儿女态了反而会祸及江山社稷,因此也没有再推辞,哽咽着说道:“父皇请讲。” “你年轻气盛,难免会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与主张,父皇不怪你。但当上皇帝之后,有两个人的位置一定不能动。丞相葛琏,上将军范惟亮。”李修辰勉力支起身子,伸手向帐外一指,风烛残年的老人居然在这个动作中犹如天神般威严。“父皇榻前的这些臣子,都是我大唐的中流砥柱,只要善用他们,大唐必将强盛下去,你的帝位也会磐石般牢固。” “父皇,儿臣记下了。” 李修辰的目光望向帐外的臣子,喉咙中虽有痰声但声音却依然震慑,“你们,在朕的塌下向太子宣誓尽忠吧。” 葛琏与范惟亮对望了一眼,带领群臣一起叩首,伏在地上说道:“臣等虽鲁钝,但愿为大唐的江山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发誓终身效忠太子李乾刚殿下,若有违此誓,死无葬身之地。” 李修辰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你们下去吧,现在该是我们家人团聚的时间了。” …… …… 十几年前的往事至今历历在目,每当想起的时候李乾刚的喉头都不禁一阵辛痛。他的父亲虽然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但却深刻的理解了父慈子孝的道理,对自己的家人关爱有加。所以李乾刚并不像其他帝王家的孩子般从小缺少双亲的爱护,相反在父母的呵护下健康活泼的成长着,结果成为了一国之君。李修辰将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钟留给了自己的正妻与长子,身为帝皇,这一刻钟他并没有浪费在抱头痛哭上,而是又灌输给太子许多道理。 “孩子,你自幼天资聪颖,但毕竟还年轻,历练不足,臣子的话是要多听听的,没有什么坏处。” “是,父皇,儿臣记住了。” “皇后比朕年轻,身*体也好。二十年内,你若有什么大事,一定要问问你母后的意见;至于二十年后,想必你也能独当一面了……” “是,父皇。”李乾刚答应的口气虽然恭谨,心中却是很有些不以为然的。在他眼中,母亲虽然慈爱而且值得尊敬,但军国大事,自己热血男儿,又何必要问妇孺老朽的意见?太后方才所说的李乾刚父皇临终前的嘱托,说的就是这一句。 …… …… 十几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倒真没有遇见什么大事,李乾刚太平天子歌舞升平,说实话早把这话望到脑后去了,经太后一提醒方才想起当年之事,连忙跪下磕头说:“儿臣惶恐,儿臣有罪,请母后重重责罚。” 太后悠悠的叹了口气,“皇上,你起来吧,你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哀家又如何会罚你?不过现在,你应该总肯听一听哀家的意见了?” “儿臣请母后训示。” “皇上,大唐有的是忠臣良将,你不要因为一个心怀鬼胎的何林就因噎废食。范家就不说了,这是你一直信任的,朝中其他武将哀家并不熟悉,但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我大唐朝堂汇集了多少jīng英,又岂无材勇?有时候级别低一点的军官也不乏经验与勇气,被破格提拔后还会更加忠诚,希望皇上你留意一下。”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李乾刚恭敬的回答:“回母后,御林军中的呼烈与阎卓,是母后所熟知的,现在已经跟着驸马范轻骨北上讨贼了。” 太后不屑的撇了撇嘴,先让左右下去之后方说:“阎卓一勇之夫,忠心是不必怀疑的,但也就是阵前冲杀还勉强可以。至于那个呼烈……xìng子倒是一点儿也不烈,还有些政客的资质。这二人都不堪大用,还都有着御林军闲散傲慢的脾气,好在是驸马带兵,倒也不愁他们不乖乖的听话。” 李乾刚听得这话,连忙顺势问道:“母后,那前些rì您让儿臣派人去将驸马换回来……” “那是哀家的一句气话,气得不是别的,是你有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哀家知会一声。临阵换将兵家大忌,哀家又怎会不晓得,何况仓促之间你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选。皇上,你和哀家说实话,到底有没有派人去换?”说到这里,太后的目光直直看定了李乾刚,纵然是帝皇之身,竟也不得不低下头来不敢对视。 “回母后,儿臣没有。” 太后并不意外,缓缓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李乾刚忙亲手添满,只听得自己的母亲又说:“其实上阵杀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范家的祖祖辈辈、子子孙孙,哪一个不是这么过来的,假如真的养在温室里不让他们经历风雨,那大唐无疑是自断其臂……不过,哀家听说那个范轻骨与公主的婚期并未确定,名分也还没有昭告天下是吧?” “是,儿臣是想……” 太后一挥手,打断了李乾刚的话。“你是怕乐祥这丫头守望门寡,是也不是?” “母后明鉴。”既然已经被猜出了意图,李乾刚索xìng也不做掩饰,在母亲面前,自然也没必要说一些好听的话为自己辩解,干脆大大方方的承认。 “皇上,你觉得哀家更喜欢乐祥还是你更喜欢乐祥?” 李乾刚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母后舐犊情深,儿臣自愧不如。” “那就是了。”太后点了点头又说:“传哀家懿旨,明rì就昭告天下,公主乐祥下嫁范轻骨范少将军。” 这道旨意弄得李乾刚有些不明所以,他愣了一下方才回答:“是,母后,儿臣谨遵懿旨。” 此时有风,徐徐的吹进室内,吹起了太后额前的头发,她叹了口气,理了理鬓角说:“皇上,你的孝心哀家是清楚的,但从你方才的犹豫,想必是没理解哀家的良苦用心……乐祥的幸福固然重要,但相比于大唐的江山社稷……皇上想必应该知道孰轻孰重。既然你已经将举国之兵托付给一个少年,那为何不让他更安心一些呢?” 李乾刚茅塞顿开,由衷的感叹道:“母后,儿臣明白了,明天就去传旨。时间已经不早了,还请母后早些休息才是……” “且慢,皇上,那哀家出宫的事呢?” 李乾刚又是一阵头大,本以为顺势能够敷衍过去,没想到母亲一直念念不忘。他尴尬的咳了两声回答道:“母后,兹事体大,且容儿臣从长计议后再做答复可好?” 太后优雅的点点头,轻描淡写的说:“好,从长计议可以,但是皇上,你要计议的不是如何阻止哀家出行,而是计议下哀家不在宫中的时候,如何掩人耳目。” …… …… “陛下,怎么又是愁眉不展的?难道说范老公爵不希望他的孙女抛头露面?”寝宫内,皇后娘娘一边为丈夫宽衣一边温柔的问到。 “**里除了朕都是女人,又有什么好怕的?”李乾刚摇着头一叹又说:“更何况现在已经用不着偷梁换柱了,太后应该是没时间等着咱们的女婿给她老人家叩头请安了。” “哦?!”皇后惊讶之余竟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皇帝陛下那尊贵的龙臂很不舒适的别在了他的身后,颤声问:“难道……难道太后她凤体欠安?” 李乾刚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些歧义,自己将胳膊艰难的从脱了一半的上衣中抽了出来方说:“不是,是她老人家突发奇想,要回乡祭祖……这事情已经定了,容不得半点劝谏。梓童,你也不用费那个力气了,就当不知道就好。” 随着皇帝的动作,皇后这才意识到自己给夫婿宽衣时犯了多大的错误,但此时她显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反躬自省,而是匆忙的发问:“陛下,太后出行,岂是说走便能走的……” “太后和范老夫人一起走,不打自己的旗号。”李乾刚解释完这一句后觉得身心俱疲,拉上了被子说:“梓童,朕有些倦了,咱们早些就寝吧。” 在皇后的心中,太后一向是恬静庄严不苟言笑的形象,如今的这个想法只怕可以被称之为胡闹。皇后愣愣的想着,随口回答了一句,“是,陛下。”接下来便听到李乾刚已经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第一百零一章 蜀道艰难 - 印菩提 - 我鱼 ()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长亭外的满朝公卿、古道边的两列文武脸上虽然都和蔼可亲的微笑着,但无不在心中感慨着范家的权势熏天。不过是范府老夫人的一次回乡祭祖,竟劳动了皇帝陛下协同皇后亲自来送,为体现阵仗之庄严庞大,还特命京内所有官员一起在十里长亭等候送行,站在碧连天的芳草中充当仪仗。而更加震撼的是,京城中本就不多的御林军居然也分出了一支千人队来为范老夫人保驾护航。庞然大物一般的范府,公主下嫁的荣光尚未淡去,就又被罩上了一层更加亮丽的神秘光环…… 人群中的范老公爵倒很低调,向同僚们心不在焉的点着头,口中随便答应着别人的问候,而神sè不知怎的竟也显得有些慌张,根本就没有注意其他人关于他惧内的窃窃私语。已经是晚秋了,瑟瑟的秋风带来阵阵寒意,但范惟亮却还是不断的用衣袖拭汗,一双眼睛也并没有望向正在和皇帝陛下嘘寒问暖的夫人,而是很奇怪的看着自家队伍中间一顶毫不起眼的小青轿。 青轿轿帘紧闭,皇太后正端坐在其中闭目养神。 …… …… 饮散离亭西去,浮生长恨飘蓬,回头烟柳渐重重…… 京城已经渐行渐远,最终那高大的城墙变成了夕阳下的一个小黑点,需要特别加以注意才能看到。落rì的余晖下,那顶青轿的轿帘终于被掀开,里面是一个白发苍苍雍容华贵的老夫人。她先是看了看天sè,接着问道:“离京城多远了?” “回……夫人,大概有二三十里了。” 太后疲惫的向后靠着,闭上眼睛摇着头说:“一天才走了二三十里,这效率也太低了。都怪皇上,非要来送,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宫女吐了吐舌头不敢接话,一旁护卫的御林军中却有那么两三个耳力特别好的,却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们特殊的身份决定了其不一般的政治敏感度,事涉皇帝,自然没有人敢多嘴,但心里却不由得埋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 …… 范老夫人姐妹二人的家乡在大唐的西南边陲,不但很远,而且道路艰险,有诗为证:“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与秦小虎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一样,大唐也有一块叫做蜀中的地方,在崇山峻岭的包夹之中却是肥沃的号称天府的平原,并且这块土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尤其盛产辣椒与美女。范老夫人的娘家姓褒,褒氏姐妹年轻的时候也是艳冠蜀中的两朵名花,出川后更是名满天下…… 有类似情况的还有以下几人:司马相如、李白、苏轼。 蜀道艰难,李白和苏轼就没机会回去过,司马相如要不是拐了寡妇无处容身估计也不会回去。褒氏姐妹少小离家,尽管乡音未改,却也是几十年没见过川中的草木,没过瘾的吃上一碗地道的冒菜。离京渐远,那些皇家的礼仪规矩似乎也远远的留在了京城,更何况除了太后身边带着的几个宫女以外,并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驿站中,姐妹二人孤灯对坐,一盏小小的油灯将她们的身影映在墙壁之上,火苗随风一摆,便朦胧了许多年少时的青葱岁月…… “姐姐,没想到一晃几十年便过去了,我们都老了。现在我还记得你大婚的时候,宛如昨rì般清晰……” 见太后如此说话,范门褒氏――也就是范老夫人也没有假惺惺的拘礼,也是长叹了一口气说:“还记得你是我的伴娘,也就是在我的婚礼上,先皇被你的艳冠群芳所震慑,接下来不到一个月,你也风风光光的嫁人了。” 太后接着说:“是呀,不过妹妹我的运气不好,嫁入深宫,整rì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哪像姐姐这般如此的悠闲自在……好在肚子还算争气,为先皇诞下了龙种,不然还不知自己今rì会在哪里呢。” 这话就不太好回答了,范老夫人只能勉强的说道:“但你如今贵为太后,又是何等的风光呀……” “什么太后,就是个寡妇而已。” …… …… 所谓太后,其实就是个未亡人,换句通俗易懂的话就是寡妇。听到妹妹的语气如此凄凉,范老夫人不禁鼻子一酸,险些便要落下泪来。连忙偏转过头去说:“太后,时间已经不早了,还是请您早点歇息,明天还要赶路呢。” 见姐姐已经重新称自己为太后,李门褒氏也知道现在的话题有些太过伤感确实不适合再继续下去。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姐妹的情分还在,但毕竟已经不是豆蔻年华的花季少女,说话不需要负太多的责任。而现在一个是连皇dì dū要在其面前唯唯诺诺的太后,另一个的儿子、孙子加上孙女手中掌握了大唐近半数的军队,自然无法再无所顾忌。当年难以启齿的闺中心事放到现在,充其量也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女人之所以在政治上往往不是男人的对手,固有身体结构方面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她们总喜欢把感情放在第一位的位置上,不过褒氏姐妹在这方面无疑做得很好。太后故作疲倦的伸了一个懒腰说道:“赶了一天路,是有些倦了,姐姐你也早点休息吧。” “是,臣妾告退。”范老夫人恭敬的行了一礼后倒退了出去,将规矩守得十足。 …… …… 李乾刚还像往常一样下朝后就去慈宁宫拜见已经远离京城的母后,而皇后也一样晨昏定省未有或缺。空旷的慈宁宫内,夫妻二人有时偶然碰到,只能相对苦笑。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可以有个人说说话排解一下寂寞,而不用在这里孤独的苦苦守上一刻钟将自己变成哲人。 “梓童,你说母后现在应该到哪里了呢?” 皇后屈指算了算rì子,回答道:“应该快到宜昌了吧,之前的路还好走,但一过宜昌,那就是逶迤三千蜀道了……” 李乾刚低下头长叹了一口气,“母后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在蜀道上跋涉,实在是做儿子的不肖呀。好在那边没有加纳多的乱匪,草原上的马确实高大威猛冲击力强,但一到山路上便寸步难行,照咱们大唐的川马滇马那是差得多了。” 说到川马滇马,皇后心中却是突然一惊,颤声说道:“陛下,西南确实没有加纳多的骑兵,但云岭大公的军队,岂不……岂不就是在那个方向?” 听到这话,李乾刚也是大惊失sè,烦躁的站起身来在屋内转来转去。“母后的身边只有一千御林军,加上范家的百余家丁,又能济得什么事?不行,为了母后的安全,朕要加派人手过去护卫。” “陛下,请容臣妾一言。”皇后站到了对面直视着他的眼睛说:“第一,母后已经动身十余rì了,能不能追的上尚未可知;第二,按理说云岭大公是不会对范家下手的,就算他想谋朝篡位,也要笼络好当今的权臣才是。假如陛下贸然增兵,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徒然让其产生疑心不成?” 李乾刚冷静下来,仔细的思考着皇后的提议,喉咙间小声的吐出几个字,“事已至此,就看天命吧。” …… …… 队伍行进的速度虽然不快,但贵在持之以恒,当巫山已经遥遥在望的时候,褒氏姐妹不由自主的同时长出了一口气。只要翻过这嵯峨的十二危峰,便是川渝的疆域了。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说实话这种感觉在褒氏姐妹的心中确实不太多,站在帝国身份地位巅峰的二人如果想要知道来自家乡的消息,说实话并不用那么费力气。所以她们此刻更关心的应该是来rì绮窗前,寒梅著花未。 “姐姐,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川中的山水却依然如是,而我们却都一把年纪了。人生当真如白驹过隙……” 现在的地势还算平坦,此时范老夫人与太后坐在同一顶暖轿内,看着轿外的青山绿水果然似曾相识,也不禁从心底升起伤chūn悲秋之念,但还是勉强的安慰道:“太后,虽说人生苦短,却已是比草木一秋要好上许多,似乎也不必太过伤感。” “二位夫人。”范府管家的声音在轿外响起,“前面要翻山了,奴才斗胆请二位夫人换上小轿。”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李白的这首诗写的是从四川到陕西的那条路,相比之下,由湖北入川之路更是险上万分,两人抬的小轿也只是能勉强行走而已。褒氏姐妹本是川人,自然无须管家多做解释便款款的下了轿子。不但轿子换了,就连轿夫也换成了当地黧黑矮小但却惯走山路的山民,队伍行进的速度顿时大打折扣。 …… …… 不远处的山谷内,正有人向云岭大公李乾松汇报:“大公,有一支队伍,应是从京城出发,现在翻越巫山往川中去了。” 第一百零二章 茔前人依依 - 印菩提 - 我鱼 () 荒山野岭之上,是褒氏一族的家族墓地。白发苍苍的太后和范老夫人遣走了所有的下人与士兵,亲手清除了墓碑上丛生的藤蔓与坟茔前丛生的荒草之后,便在父母的坟前静静的立着,思绪万千,从牙牙学语的孩提直到姐妹二人一起进京,又到从家乡传来的噩耗;父母的欢颜笑语和老家人跪伏在庄严府邸那寒冷地板上泣不成声的佝偻身影……二人都是已过花甲之年的沧桑老人,一辈子需要回忆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时间,也在不经意中悄悄流逝。 “父亲生前,是最爱喝这种梅子酒的。”范老夫人从行囊中取出两瓶紫红sè的液体,交给太后一瓶后,二人拧开瓶塞,将其缓缓的倒在了地上,动作虽然仍不失优雅但持瓶的手却是在微微颤抖…… 山风猎猎,将二位贵夫人的头发吹得有些凌乱,身上也感到些许寒意。十几年前父母相继辞世,收到噩耗的情形直到近rì尚且历历在目,而两个女儿直到今天才有机会在坟前洒上一杯水酒,烧上几串纸钱,尽一点微薄的孝心……树yù静而风不止,子yù养而亲不待。 褒老爷诲上同下思,是川中数一数二的文人,褒家也是此地的世家大族。褒同思的一手文章,在做的四平八稳之余又华丽至极,同样,他也有着文人固有的酸腐xìng格,尽管两个女儿一个已经贵为皇后而另一个也是一品诰命夫人,却坚持不肯去京中居住而只是守着川中的青山绿水每rì行吟作画,淡泊名利唯好读书,颇有几分出尘入圣之感。既然皇后的父亲都如此恬淡,君王其他的老丈人也在无形中收敛了许多。因此,李修辰的那一朝并没有外戚作威作福,实是朝堂之幸。 而现在的皇后出身寒微家境贫寒,国丈大人也一样低调得很只想做一个安安稳稳的富家翁。一连两代都没有外戚专权,在这块饱经磨难的土地上也着实稀奇。 褒同思老先生在弥留之际,留给两个女儿最后的一句话是他亲笔手书——做母需做孟轲母,为妻应为乐羊妻。情何切切,意何拳拳。短短的两句话道出了封建社会中女人做人的真谛,说到底无非四个字——相夫教子。两句话十四个字,足够人去品味半生,实施半生。 夕阳西下,将两位老人的影子拉得极长。没有人说话,唯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间或有一两声禽鸟的啼叫,清亮亮的在崇山峻岭中回响,将这深山衬托得愈发幽静,也给那缅怀平添了几分清雅的氛围…… …… …… 山极大,一千御林军四散分开,不过是稀稀拉拉的百余米方站了一个人。再加上植被茂盛,而天sè也渐渐的昏暗下来,副将心中不禁产生了深深的担忧,他走到主将的身边说:“将军,再过一会儿,恐怕兄弟们就看不清楚了。山上只有那两位老夫人,连个强壮些的家丁都没有,万一有宵小之徒趁夜sè于草丛之中摸将上去,后果将不堪设想呀。” 主将向上托了托头盔,有些忧虑的看向西山后冒出的红光缓缓的说:“再等一会儿,现在还能勉强看得见,等实在不行了我们再上去。扫墓嘛,还是不要闲杂人在旁边的好。” …… …… “太后,天sè马上就要黑了,风也大,您的凤体要紧,不如先下山吧。” “嗯。”太后缓缓的点了点头,最后向父母的坟茔又看了一眼,从墓碑上轻轻拂落一片树叶,接着颤颤巍巍的转过身,与范老夫人互相搀扶着走下山去。虽然年龄有些大了,但着山路是姐妹俩自小便走熟的,却也并无大碍。夜sè将至,山中鸮鸱等猛禽已经开始捕猎前的热身,凄厉难听的叫声不断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 …… 范老夫人谎称梦到了已故的父母,本是为了将太后骗出京城以免她非要见一眼范轻骨的。但奔波数月终于回到故乡之后,立在父母的坟前时,却也觉得这次出行是很有必要的。自己姐妹二人年纪都大了,如果再不回故乡看看,只怕今后便真的没有机会了。太后那rì在山上呆的久了,又吹了些风,回来后便有些发热。虽不是什么大病,但随行的御医也不敢让其冒险上路再受颠簸,于是索xìng住了下来,每rì以汤药调和病体,自是没有胆子用那些虎狼之药的,处方一味的中正平和,是以病体虽有好转,但速度却过于差强人意了,现在一住已经月余。 “报大公,兄弟们rì夜守在路口监视,前些rì入川的那批人马,至今未见返回。” 李乾松的眉端挑起,这个动作像极了他的堂兄——当今的大唐天子李乾刚。“这么说那支队伍是要在川中长驻了?我记得上次你们汇报说其中有女眷是吧?” “是的,而且还不止一两人。不过御林军的守卫很严密,我们无法接近,只能远远的看着。队伍当中有数顶小轿,看上去分量颇轻,轿中应是女子无疑。” “嗯,辛苦你们了,先下去休息吧。”李乾松很随意的挥挥手示意斥候下去,他是很信任自己的侦察兵的,在与大唐西南蛮夷部落以及番邦军队的对抗中,这些斥候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同时也立下了汗马功劳。不过大唐的这支千余人的队伍入川的目的究竟何在呢?起初他以为真的是天子殊恩,护送范老夫人回乡扫墓,但大唐现在的军事实力他是清楚的,就算对范家再怎么恩宠有加,也不至于从本就少的可怜的御林军中再拨出一千jīng锐用于护送。难道,这支部队别有用心?还有其他的任务? 和皇后分析的一样,李乾松很不希望得罪范家,首先范家效忠的是大唐皇室而不是他李乾刚一个人;然后且不说范家的子孙们一个个手握重兵,但以范老公爵在军中的威望而言,范家就是一个不得不笼络的对象。所以李乾松放任这支部队在自己眼皮底下进了四川,但却不见其出来了。 李乾松皱着眉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不是扫墓,而是我的那位好哥哥提前将自己的家眷转移到了川中?” 大唐地处中原,乃四战之地,这片土地成百上千年来一直受到北方诸如加纳多这样游牧民族的袭扰。自古以来一旦战事吃紧,国君都会将后*宫中的嫔妃们提前送到固若金汤的川中,因此李乾松如是想也不奇怪。但加纳多不是已经撤军了吗?理论上京城现在是安全的,又何必多此一举呢?难道说前方的战事又有变化?李乾松的斥候虽然能力很强,但也无法横跨大唐去侦察北方前线上敌军的动静,一切只能靠大唐京城里的动静来分析判断。 李乾松霍然起身,眸中jīng光四shè,大声喊道:“传我命令,三军整备,随时准备出发!” …… …… 太后养病期间,范老夫人又独自去父母坟前祭拜了一回,又洒了一次孝子的眼泪。这次她轻车简从,没有御林军的重重保护,只是带了随身的几个丫环和几名忠心强壮的仆人,扶着父母的墓碑又是沉思良久。而京城中,因为太后跟着自己的夫人一起回乡扫墓,干系太大,范老公爵生怕道路上出现什么意外,那可是不折不扣的无妄之灾。起先他着实郁闷了一阵,但不久之后就发现夫人不在身边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不但自己可以zì yóu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也没有了以前rì以继夜被唠叨的苦恼。心情喜悦之余,他胃口也好了,话也多了,腿也不抽筋了,竟好似返老还童一般。见人先是三分笑,就算对自己的晚辈下属也是如此,显得分外的和蔼可亲。 前线屡有家书附着战报传来,在京城邮政局被分流成两组,一组进了皇宫的叫战报,而另一组进了范府的就是家书。从书信中得知,范克希还在前线没rì没夜的挖沟,作为监工他自然不需要像力工那样辛苦,可也远远谈不上清闲。而范轻骨和范轻眉兄妹二人理论上都已经快要与自己的父亲胜利会师了,不过是十天半月的事情。 这些都不是什么太振奋激扬的消息,范老公爵甚至懒得去会,但川中的那封家书实在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呀。欣喜若狂的范惟亮故作悲痛状在回函中郑重写道:太后病情要紧,事关社稷不可小视。家中一切都好,望夫人顾全大局切莫急于回京,勿以为夫为念。 皇宫内,皇帝与皇后还是每rì坚持着去到空无一人的慈宁宫内请安,保持着太后尚在宫中高卧每rì修心养xìng的假象,风雨无阻。 就在这纷纷复复漫无头绪的rì子里,大唐今冬的第一朵雪花飘然降落,落在了紫禁城高耸着的黄sè琉璃瓦上,在尚无人注意的时候便已经悄然融化,融化得无声无息…… 第一百零三章 久违的范轻骨 - 印菩提 - 我鱼 () 前天晚上,西北暴雨,我在西安火车站寂寞的等自己要坐的从乌鲁木齐过来的车。西边过来的车全部晚点,本来是一点多到的,先是晚到了四点二十,接着,晚点时间未定…… 接着,就像大家都知道的那样,甘肃地震了,火车估计是再也来不了了。 在为地震默哀的同时,我退票换飞机,因为铁路的中断机票异常紧张,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昨夜成功抵达chóng qìng。 躺在酒店的床上,看着贝克汉姆先生的十大经典时刻的时候,我和衣睡着了,所以很不幸的又断更了。 谨致歉,同时为甘肃的死者默哀。 …… …… 就在公主下嫁的消息在大唐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同时,我们的驸马先生范轻骨范少将军正在大唐北疆英勇的奋战着。他在攻城拔寨之前很是下了一番苦功,首先通过自己的地下情报网将敌人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接着又不惜人力物力甚至亲自上阵对敌人展开全方位的攻心战术……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战果现在就摆在眼前,几乎是唾手可得了。 巨大的优势面前范少将军并没有轻敌,年纪虽轻但实战经验却异常丰富的他耐心的执行着每一步cāo作,细致入微而又不厌其烦。范轻骨的动作优雅而又缓慢,颇有些大艺术家的风范,过程中还不断的向敌人耐心的做着思想工作。终于,敌人的武装被一点一点的除去,禁地近在咫尺并且中间已经无险可守…… 面对即将到来的胜利,范少将军也不禁有些激动,他面sècháo红、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竟也是粗了几分。不得不说范轻骨是一个很讲究公平的人,见敌人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武装,他也快手快脚的将自己的武装全部卸下,打算与敌人进行一场公平的决战…… 不过,面前还有最后的一道障碍。 相比于之前的重重艰难险阻,这最后的一道关卡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充其量也就是九九八十一难之后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土丘而已。并没有丝毫的犹豫,范轻骨很轻松的就将面前美女那修长笔直的双腿分开,接着长驱直入,攻陷了自己期盼已久的阵地……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熟读兵书的范轻骨自然明白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他深入浅出的诠释着自己的人生哲学,将才华展现得淋漓尽致。从战术体位的多样xìng到自己的持久作战能力以及别出心裁的喊话技巧,范少将军酣畅淋漓的发挥着自己的种种特长。下面的敌人阵地虽然已经宣告失守但还在负隅顽抗,一头乌黑秀发剧烈抖动着的同时口中也在不断大声喊叫,长长的涂着豆蔻的指甲深深的掐入了范轻骨肩上的肉里。但作为大唐铁血军人年轻一代的杰出代表,这一点小伤又岂能轻易言退,相反更激发了范少将军击垮敌军的决心,他以更猛烈的鞭挞作为回应,动作越来越快,情绪也越来越高涨…… 最后,随着一声低吼,范轻骨完成了最后的进攻。他满意的认为自己已经取得了这场战役的最终胜利,现在该是打扫战场的时候了。敌人很柔顺的乖乖趴伏在那里,看样子已经完全被征服,范少将军做完清洁工作之后满意的穿上了衣服,在告别之前顺手拍了美女那丰满挺翘的臀部一把说:“宝贝儿,我先走了哈,没事的时候多想想我。” 没想到已经鏖战许久的敌人斗志仍然旺盛身手依旧敏捷,她直接抓住了范少将军的大手将其按在了自己光溜溜的屁股上,甜腻腻的说道:“将军,你能不走吗?” 不走?!范轻骨愣了一下,怎么能不走呢?男子汉大丈夫堂堂七尺男儿,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一次次攻克不同的堡垒战胜风格迥异的敌人扬名四方,重复攻陷又有什么意义?他心里这么想着,但鉴于敌人刚刚投降其心不稳,当然不能这么说。范少将军俯下身来在敌人的面颊上轻吻了一口,故作为难的说:“宝贝儿,你看,我是个军人,军人就应该以服从任务为天职,明天,我就要随队伍出发了……”说到后来还故作惋惜的长叹了一口气,叹得凄凉而又迷离,直叫人肝肠yù碎。 “那我……我跟你一起走。”女人坐了起来,紧紧的抱住范轻骨的胳膊,将那条结实的手臂牢牢夹在了自己的丘壑之间,好像要是不抱紧就会从此失去一般,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中满是渴望与期待。 “这个……”范轻骨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执着,他坐下来轻拍着美女光洁的脊背说道:“按《大唐律》,军人上阵是不能带女眷的。换句话说,大唐的军队中不允许有女人出现。” “那……等战争结束了你会来找我吗?” “应该会的。”范轻骨抬起头望向窗外,将侧面刚毅坚韧的线条留给身旁的女子。“不过刀剑无眼,战场上的事情谁又能预料得到,假如在下侥幸不死,必然会回来找姑娘。” 他那勇敢的大无畏jīng神将身边的美女感动得无以复加,悄悄擦掉眼角的泪之后女人站起身来,捧起范轻骨那英俊年轻的面庞在他的额上印上深深一吻。“将军,妾身等着你回来,假如你真遇到什么不测的话,妾身愿为你守寡。” 乖乖,这是个难缠的女人呀,范轻骨不露痕迹的将手臂从她的怀中抽出来,走到窗前双手扶着窗台凝视着外面的浓浓夜sè。“姑娘,我不想耽误你。这次的战争非比寻常,敌人凶残而狡猾,何况在下自从投身军旅那一天开始,这条命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而是国家的。姑娘,你这么年轻美貌,又何必为了我而孤苦终身呢?再说,就算侥幸不死但落下了残疾,我总不能再回头误你的终身吧?” 好一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有担当的男儿。美女静静的走过去双手环抱住男人的腰,将脸颊连同胸前的饱满一起贴在他宽阔的背上,轻声说:“将军,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能告诉妾身你的名字吗?” 范轻骨被那发丝弄得痒痒的好生难受,只想快点摆脱背后的那个女人。他停了一下坚定的说:“我叫秦小虎。”说完转身,轻轻扳开女人的双手,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 “秦小虎、秦小虎。”女人默念了两遍方才想起了些什么,朝着范轻骨离去的方向声嘶力竭的喊道:“将军,也请你记住妾身的名字,妾身叫做范怀琴。” 范轻骨的脚步顿了一下,但随即便继续义无反顾的向前走去。心里嘀咕着:怎么害了一个本家的妹妹?还好没有留自己的真名。 …… …… 类似这种小规模的战斗范少将军已经得心应手,这个叫做范怀琴的女子不过是他这次北征中无数辉煌战果中很不起眼的一小块而已。淡泊名利的范轻骨从未居功自傲,而且每次都留下了秦小虎的名字,就好比许多人做完好事后都会淡然一笑说:“我叫雷锋。”于是秦小虎同志的名字就跟着范轻骨的军队一起走过了许多地方,留下了许多香艳的传说…… 而秦小虎本人正在范轻眉的队伍里,沿着她哥哥走过的路线一路前进着,似乎是波澜不惊。 由chūn到夏,由夏到秋,半年的时间内,何林元帅的沟挖得越来越多、越来越深、也越来越让人眼花缭乱。大唐北部那辽阔丰腴的万亩良田,硬生生的被他挖出了黄土高坡般的苍凉气势。有时候沟两遍站了两个军人,要什么东西的话一用力就扔过去了,但如果想要越过深沟来一个亲密的拥抱,那起码得走上半天。 为了通讯方便,何林的军队中流行起了一种新的曲目叫做――信天游。 …… …… 范轻骨很开心也很惬意,尽管天气一rì冷似一rì,但身着貂裘的他还是热得不得不将衣襟敞开着。这天他像往常一样骑在高头大马上左顾右盼,神情那叫一个志得意满。队伍正缓缓的行进在山梁上,猎猎的山峰将纯黑sè的貂裘吹将起来,好似中世纪欧洲骑士的披风一般耀武扬威。山脚下依稀可见有几户农家,篱笆、土墙、辘轳,虽不是江南小桥流水的画卷,但看上去也分外和谐。时值秋收,院落内显然没有人在,木桩上拴着的狗远远见大队人马到来,“汪汪”的吠个不停。范轻骨无限感慨的说:“值此乱世,十室九空,没想到竟还有这种世外桃源般的存在,真是令人羡慕了。” 一旁的范岱连忙接口道:“这都是赖将军的威名远扬,致使乱匪仓皇逃窜,没有时间烧杀抢掳。” 范轻骨明知这是句不折不扣的马屁,还还是微微一笑回答道:“与本将军关系不大,靠的是陛下的洪福与我大唐的声威,我们只不过是坐收渔利而已。” “是,是,将军教训的是。”范岱连忙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之后又说:“不过具体赶跑侵略者的还是将军大人您呀,这是抹煞不了的……” 范轻骨笑了,笑得无比开心。作为一个成功的CEO,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将每个人都放在合适自己的岗位上,比如范岱,他就只有溜须拍马这一个本事,当然是要放在自己的身边了……范少将军重重的拍了范岱的肩膀两下大声说:“这是我们大家的功劳,等到凯旋的时候,本将军一定会奏明皇上论功行赏,让各位都能封妻荫子,那我范某也就无憾了。” 三军将士齐声回答:“多谢大人栽培。,吾等必当誓死追随骥尾,为大唐建功立业。”声音无比洪亮,竟是将狗叫声都压了下去。 第一百零四章 冤家路窄一 - 印菩提 - 我鱼 () 京城火夜,穆兰塔大发神威,冒烟突火好不容易从自己人当中杀出重围,惊魂未定之际偏又与范轻骨手下的乌合之众狭路相逢,未及接战便仓皇逃窜。范轻骨展现了大将之风,很好的约束好了手下的队伍,并没有将剩勇去追穷寇,而是缀在敌人的后面慢悠悠的跟了上去,以便与在北方辛苦挖沟的何林元帅会师一处,对敌人形成合围之势。 论年龄、论资历,何林都是前辈,那理所应当要拿出前辈的表现来,就干脆将硬仗全都扛下来算了。当然,功劳也可以全部让给他,反正自己几十年后也就顺理成章的当上公爵了,那些战功看上去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还是给更需要的人吧。既然如此,那就让何林的手下去披坚执锐好了,自己的这群老爷兵,也就是摇旗呐喊还能勉强完成。 范轻骨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派出了布衣秀士薛念远带着自己的亲笔手书前去找何林磋商,而自己则优哉游哉的带着大部队游山玩水般走着,走在大唐北方广袤的土地上,chūn风得意,意气风发,“哒哒”的马蹄声奏出了一曲青chūn的旋律。 …… …… 大唐的疆域无比辽阔,尤其是北部那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更是相当开阔,就算有再多的军队同时在这里行进,但如果不故意去寻找对方的话,理论上是很难碰到的,也就和非洲大草原上两只陌生的鳄鱼相会的概率差不太多。 但理论仅仅是理论。 加纳多除了草原以外,还有一种地形叫沙漠。穆兰塔坐井观天,想当然的以为这二者便是大陆上的主要地形。他深知沙漠的可怕,因此下令让队伍沿河前进,以免误入沙漠产生不必要的非战斗减员。 范轻骨很懒,懒得每天去找水,因此他的队伍也一直沿着河边前进着。 大唐的河流众多,但他们偏偏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同一条河流,穆兰塔在西岸,范轻骨在东岸,有条不紊的一起向着北方一路高歌着前行。 北渠河很长、很宽、有很多支流,而且正值汛期。 穆兰塔的铁骑行军速度与范轻骨的乌合之众自然不是可以同rì而语的,但双方一个是好整以暇的前进着,另一个总得走走停停去四处抢粮食以资军需;一个是大唐的地头蛇绝不会走半点冤枉路,而另一个则经常走着走着发现前面没有桥又得折返回去;一个是得胜之师士气高涨,另一个已经成为惊弓之鸟派出大量的斥候在前方侦查直到万无一失的时候方才提兵出发。几个因素夹杂在一起,范轻骨与穆兰塔的速度也就差不太多了。 所以有一天当范轻骨正在营帐内品茶时,有个亲兵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尚未及行礼便匆忙的指着外面说:“将军,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素质,军人的素质在哪里?!范轻骨有意要折辱这个没有礼貌的士兵一番,并不答他的话,而是不慌不忙的拿起茶杯,先是吹了几下,接着徐徐喝了一口方才皱着眉毛说:“怎么了?这么慌张?是敌人打过来了吗?” “不……不是。” “不是慌什么?”范轻骨又喝了一口水,斜着眼睛看了那个冒失的士兵一眼,接着居然坐下来捧起了一本厚厚的兵书。他当然知道并不是与敌军遭遇了,要不然外面怎么会如此安静,既然没有敌人,那就等于没有要紧的事情…… 亲兵被抢白了一句,嗫嚅着不敢再说话,只是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半晌之后见范轻骨并没有开口问自己的意思,方才又小心翼翼的说:“将军,您还是出去看看吧。” 为体现自己的从容不迫,范轻骨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徐徐放下书卷,将杯中的水喝完之后方才缓缓说道:“什么事呀?非得本将军亲自去方能解决吗?” “死人,好多死人!” “啊?!”范轻骨毕竟年轻,陡然听到这句话之后不禁猛的站了起来。“在哪里?方才我们宿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发现?” “将军,请您跟小的来吧。” …… …… 宽阔的北渠河上,静静的飘过一群群尸体,大唐百姓的尸体。那些尸体有些断了脖子,有些肢体残缺,有些肚子被残忍的豁开,内脏血淋淋的露在外面,将那河水都染得一片猩红,还有些则是年轻女人的尸体,情形可想而知…… 范轻骨默默的看着,这些都是大唐的子民都是自己的同胞,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没想到就这样被加纳多的乱匪惨无人道的杀害。陡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疾声问道:“我们宿营的村中可有水井?” 身边的士兵很实在的回答:“离河这么近,抬抬脚就到了,谁闲着没事干还去挖井?” “那……”范轻骨的脸sè又痛苦了几分,“方才本将军泡茶用的水……” “自然就是河水了。” 范轻骨涨红的脸sè倏地变白,接着弯下腰来哇哇狂吐,远处不明所以的士兵投过来无数崇拜的眼神,心想这位范将军还真的是忧国忧民呀,看着死难同胞的尸体居然会反应如此强烈。 …… …… 范轻骨大口的呕着清水,在呕吐的间隙中抬起头来,血红的眼睛里充满愤怒。他一拳重重的擂在桌子上大吼:“穆兰塔,本将军与你不共戴天!” 一旁的亲兵好似有话要说,但见范将军一直在专心呕吐插不上话,好不容易见他抬头说话,连忙恭敬的问道:“将军,晚上吃白米饭可好?” 白米饭?范轻骨冷冷的瞟了他一眼,很是谦虚的问道:“本将军觉得,煮饭大概是要用水的吧?” 一个堂堂的将军,居然不耻下问请教自己问题,亲兵激动的满脸通红,诚惶诚恐的回答道:“将军明鉴,是的,是要用水。” 一提到水,范轻骨胸腔内又传来阵阵烦恶之感,强压着愤怒的说:“不行,不能用一切需要用水的东西,晚上吃烤肉,这个不用水。” 这个主意真的不错,按理说应该是个很天才的想法,可是亲兵偏偏又多说了一句,“将军,那不是也得洗吗?” “事情怎么那么多,不会不洗?!”范轻骨又吐出一口犹自泛着血腥味的清水,顺便缓和了一下情绪又说:“行军打仗,是要吃苦的,怎么这点觉悟都没有?你为什么不回家继续当你的公子哥,想洗多少次就洗多少次,绝不会有人管你。” “是,不洗,不洗。”见将军大人发了真怒,亲兵连忙敬礼后一溜烟似的跑了下去。 …… …… 吃烤肉是个好主意,但前提条件是必须要有肉。长途行军,一般是不会携带这种容易**变质的食材的,所以,严峻的问题就摆在了大家面前。范轻骨将军还在雷霆大怒,自然不会有人敢于触碰这个霉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军中的二号人物――范岱。 范岱犹豫了一下,大手一挥说:“除了值勤的卫兵,其他所有人跟我一起,上山打猎。” …… …… 打猎,是需要学问与技巧的。就算是泰森出手,打猎的效果也不会好过一个骨瘦如柴的好猎人,而范岱与他手下的一干人马自然毫无经验技巧可言,在山上无头苍蝇般转了一个时辰,竟是颗粒无收。 这样下去不行,范岱果断的又是一挥手,“算了,打是打不到的,我们就近找几个村子,去买肉。” …… …… 兵荒马乱的年代,村子虽然很多,但有人的村子并不多,大多数的村民为了避难流离失所,村庄内十室九空。范岱带人连转了几个村子,竟连一个喘气的物事都没有见到,他走得疲累,一屁股坐在村边的石板上,摇着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接着顺手从腰间掏出了旱烟袋,早有机灵的部下为他点着了火,谄媚的笑着说:“将军,还有个地方咱还没去呢。” 范岱一瞪眼,很严肃的说:“别叫我将军,咱们的将军大人现在只有一个,就是范轻骨范将军。我虽然也姓范,但又怎么能和英明神武年少有为的范将军相比呢?以后要注意你的称呼。” “是,是。”士兵连声答应着,接着又说:“不管怎么称呼您,但您在在下心中的地位那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范岱欣慰的点了点头,吧嗒了一口烟之后方才说道:“方才你说还有个地方我们没有搜索到,是哪里呢?” “对岸,河对岸。” …… …… 宽阔的北渠河上,孤零零的架着一个小桥,石桥,拱形石桥,小小的一座桥充分体现了大唐能工巧匠的智慧。范岱带领着手下趾高气昂的走在智慧的结晶上向对岸进发,武器很随意的拖在地上或是别在腰间,敞开的衣襟和乱糟糟的头发将他们散兵游勇的身份彰显无疑。 桥对面的村庄里,酒足饭饱的穆兰塔正在愉快的剔着牙齿,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 第一百零五章 冤家路窄二 - 印菩提 - 我鱼 () 穆兰塔虽然是个标准的莽汉,xìng格残忍嗜杀对生命毫无敬畏,但他也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那就是严重的洁癖。所以当他看见大唐百姓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村庄里面的时候,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眉头,用很温柔的语气问了身边的亲兵一句,“这些人犯了什么错误,为什么要杀掉他们?” 亲兵跟在加纳多将军的身边久了,自然清楚他的脾气秉xìng,知道这句话只是句再正常不过的问句而并没有任何责怪的成分在里面。他态度恭谨的回答道:“回将军,我军朝他们要粮食以资军需,但他们不但不主动交出反而还敢反抗,因此就全部杀掉了。” “反抗?!”几个百姓就敢反抗我加纳多的jīng兵,当真是死有余辜。穆兰塔轻声的嘀咕了一句又问:“难道这些人……都反抗了?” 尸体里既有老弱又有妇孺,拥挤的堵塞了村中那本就不甚宽敞的道路。亲兵并没有丝毫犹豫便回答道:“当然不是,只是几个青壮企图反抗,但为了以儆效尤,所以都杀了。” 这话回答得相当无耻,所有人都被杀掉了还怎么以儆效尤,但穆兰塔并没有过多纠缠于这个在他眼里微不足道的问题,而是淡淡的说道:“杀就杀了吧,但这个样子摆在这里总不是太好看的,不但影响心情而且也堵塞交通。现在,用最快的方法将这些尸体处理掉。”说完再没有多看一眼,掉头走了。 “是,将军。”亲兵望着穆兰塔的背影大声喊到。 …… …… 最快的方法,那自然是将尸体就近扔到河里,任其顺流而下,用大唐的河水埋葬大唐的子民,顺便冲刷掉侵略者的罪恶。范轻骨所看到的的那些尸体,就是这么出现的。 穆兰塔立在村子正中,看着四下里那虽然狭窄但已经变整洁了的街道,虽然那些鲜红的血渍一时间难以消除,但毕竟比方才的情况要好得多了,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范岱一行,此刻正在向穆兰塔所驻扎的村子前进。 …… …… 这个村子似乎没那么死气沉沉,远远的就可以看见房屋内亮起的灯*火,再走近点,甚至可以听见人声喧哗,虽然听不清具体的内容,但可以肯定一定有人在,而且人还不少。士兵们见此情形,一个个都喜笑颜开。一个亲兵抓住机会谄媚的对范岱说:“大人,这次咱们总算是不虚此行了。” “大人”这个称呼真的不错,可上可下宜贵宜贱。范岱这次并没有对称谓进行无谓的校正,而是点着头说:“不错,看起来这个村子还蛮热闹的样子,这下总算可以回去交差了。” 就在一干士兵摩拳擦掌准备大展拳脚抓鸡抓羊的时候,一个老成持重的军士突然开口说:“大人,在下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大对劲。您看,我们经过了那么多的村庄,都是死气沉沉十室九空,而这个村子似乎也太繁华了一些。并且从村中传来的声音来看,似乎都是男人,并没有女人和孩子的声音。” 范岱皱眉一想,立刻抬手止住了队伍前进,“如今战乱,许多事还是谨慎为上,不得不防。你们两个,悄悄的摸过去看看动静,一有消息立即回报,不得耽搁,不得擅自行事。” “是,将军。”两个看上去很短小jīng悍的士兵站了出来,抱拳低声说到。 …… …… 果不其然,村庄里面不是朴素的大唐农民,而是凶悍的加纳多强盗。至于原本住民的去向,任何一个不太笨的人都可以联想到北渠河上那顺流飘下的尸体,将河水都染得血红…… 范岱看着那两个脸sè灰白的士兵,毫无表情的下令收队,谁知还有一个亲兵很不合时宜的问了一句,“大人,那肉怎么办?” “肉?!本大人看你像肉,敌军已经近在咫尺离我军不过一河之隔,还有心思吃肉?”范岱顿了一下又说:“抓紧时间撤退,快些将这紧急军情汇报给范少将军。” 亲兵被抢白了一句,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唯唯诺诺的又问:“大人,难道我们就这么走了?不留下两个兄弟监视敌军的动向吗?” “这个主意可真是不错。”范岱先是鼓励了一句,接着目光从众人身上缓缓扫过,开口问道:“你们当中可有谁自愿留下吗?”待看到自己的兵士们齐刷刷后退了一步之后又转向先前提出建议的亲兵,十分和蔼可亲的说道:“你看,大家都不愿意和你争功,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说不得就只有交给你了。” …… …… “什么,你发现了穆兰塔的队伍?”帅帐内,范轻骨激动的拍案而起,指着范岱的鼻子问到。 “是,将军,千真万确,属下不敢胡言。” 范轻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地图前,先是找到了自己所处的位置,用食指轻轻点着,接着又问:“敌人在什么位置。” 范岱虽然不学无术,但看地图的基本功还是有的,他举着油灯快步上前,上下瞄了一遍,方才指着河对面上游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小村庄说:“回将军,敌人在这里。” “有多少人?” “属下不知。” “穆兰塔在吗?” “属下不知。” “敌人是才到还是驻扎许久了?” “属下不知?” 一连三个问题对方都不知道,并且回答得理直气壮,范轻骨气极反笑,又问:“那你知道什么?” “属下不知。”范岱顺口回答到,接着又连忙改口说:“将军,属下起码知道那里的确有敌人,加纳多的敌人,这点是经得起推敲的。” 范轻骨很清楚自己这位同族的水平,倒也没有过分刁难,将目光又凝聚到了地图之上,随口问道:“那你留人监视他们的动向了吗?” “留了留了。”范岱连忙回答,心中很是激动,觉得自己终于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嗯,好。”范轻骨并没有回头,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地图,一个天才的计划在他的脑海里面逐渐成型…… …… …… 加纳多人不知道北渠河上面有多少座桥,但大唐人知道。天sè尚未放明,便已经有一支斥候小队从范轻骨的军营中出发,借着夜sè的掩护在前方五公里处的大桥上悄悄过了河,然后顺手将桥拆掉了。 事实证明,范轻骨手下的这些士兵尽管打仗不行,但在其他方面的能力还不错,第二天,穆兰塔前进路线上的村庄里就都响起了很一致的流言蜚语,说得有鼻子有眼,就像真事一样。当然,有些也确实是真事。 “乡亲们呀,不好了,加纳多的强盗们正沿着北渠河往这边进发呢,所到之处洗劫一空呀,要想保住你们的财产和xìng命,就快点跑吧。” “乡亲们呀,无恶不作的加纳多残兵马上就要溃逃过来了,一路上他们烧杀抢掠毫无人xìng呀。我就是前面村子里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你们也赶紧跑吧,等他们来了就晚了。” “乡亲们呀,加纳多人真是罪恶滔天呀,他们不但强*jiān女人,甚至还……”说话的这个士兵突然发现那些淳朴的乡民都怜悯的望向自己的臀部,连忙住口后扭头便走,但还是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声悲悯的叹息。 士兵们的口才加上昨天河里出现的那些尸体,足以让所有人相信加纳多人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强盗。总之,范轻骨的煽动效果还是不错的,两天之内,北渠河西岸的村庄中本就不多的村民都拖家带口的逃走了,更重要的是他们顺便扛走了粮食,有些粮食实在太多的地主阶级也将其很好的掩藏起来。现在,留给加纳多人的是一个个空旷得找不到半粒粮食的死气沉沉的村落,不断有乌鸦立在村子正中的大树上难听的叫着,仿佛丧钟敲响。 …… …… 穆兰塔很奇怪,这几天路过的村子怎么极其相似,连一个人影都找不见?自然更别提粮食了。身为游牧民族,他的部队并没有储存大量粮食以资军需的习惯,基本上是走到哪里就抢到哪里,所以现在队伍早就断粮了。好在自己的士兵身体还算结实,一顿两顿不吃根本不当一回事,但要是一天两天不吃的话……饥兵必变。加纳多将军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在前面视线范围内的那个村子里,可惜斥候带回来的仍然是坏消息。 “传我将令,全军过桥。”穆兰塔下了道简短的命令,实际上这就是在赌博,赌河的那边有没有粮食可以填饱这些饥馑的肚子。加纳多将军不敢离水源太远,所以只能选择过河。 今天的北渠河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的安静,加纳多部队的右前方,一座不大不小的拱桥更加安静的横在河上,青sè砖石不知经历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见过多少次朝兴代替,一直默默的伫立在那里,伫立在滚滚红尘之中。 第一百零六章 冤家路窄三 - 印菩提 - 我鱼 () 穆兰塔很谨慎,并没有让自己的部队全部排成排过河,而是每五千人分作一队,再每一百人一小队,以小队为单位一个个的顺序通过。在前两个小队安然抵达对岸之后,穆兰塔带着自己的亲兵作为第三小队愉快的上了桥。对岸长长的芦苇丛中,范轻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低声问身旁的范岱,“敌人是不是有所察觉?怎么分批分期而不是一起过河?” 范岱紧张的握着手中的短剑回答:“属下也不清楚,不过兄弟们隐蔽得都很好,敌人应该不会发觉。” “嗯,那再看看吧,告诉兄弟们注意隐蔽,不要打草惊蛇。” …… …… 范轻骨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骄纵狂妄的穆兰塔此时会变得如此谨慎。既然敢于肆无忌惮的屠戮平民并且将尸体就顺手往河里一丢,应该是骄兵的表现才对……想不明白,索xìng不去想了,继续密切的关注敌人的渡河行动。 其实穆兰塔的想法很简单,说出来是一定会让范轻骨汗颜的。加纳多将军不相信大唐人的造桥技术,怕人太多了一起上去会将桥压垮…… 野蛮人啊,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文明的力量呢?造桥的鲁班大师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仰天长叹之后再揾几滴英雄泪……这座桥,就算是坦克开上去也压不坏,何况区区的一些人马,都是血肉之躯。 穆兰塔骑在高头大马上缓缓的行进着,脚下的石桥上面刻着古朴的三个大字——赵州桥。 …… …… “传令,准备出击。在敌人的下一个百人队走到桥中间时一起冲锋。”范轻骨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下达了命令。 “将军,是不是再等一等,敌人才过来一小半呢。” 范轻骨回过头横了一眼范岱,“就因为敌人少,我们才有必胜的把握,人多了你打得赢吗?” 一句话点明了里面的厉害关系,范岱惊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多亏将军大人深知兵法素有谋略,要是按自己的想法只怕将会是全军覆没的结局。连忙一边答应着“是,将军明鉴。”一边匍匐着爬走传令去了。 当六千加纳多士兵成功渡河之后,大唐军队展开了疯狂而有效的进攻。 …… …… 与京城火夜有些类似,穆兰塔想要撤退的话就必须回转头从自己人中杀出一条血路;与京城火夜不一样的是,那次加纳多将军面前的是大唐京城纷繁纷杂的巷道以及黑暗中隐藏着的种种危险,而现在他面前则是大片大片的旷野可以任由铁骑驰骋。惊弓之鸟般的穆兰塔并没有多想便迅速做出了决定,带领手下的数千将士一声大喊,直接硬碰硬的杀进了敌人的包围圈…… 范轻骨的乌合之众毫不引人意外的被一冲即溃,他目送着加纳多将军远去的背影很明智的没有下令追击,而是集中了优势兵力阻止敌军过河,桥上的那个百人队弃了战马飞奔回去了。范将军手持长枪昂然立在桥头,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随后是双方互shè弓箭,但北渠河很宽,无疑是shè不过去的。如果秦小虎在场的话,一看范轻骨站着的位置他就不会无谓的浪费力气和箭矢。 北渠河赵州桥一战,范轻骨胜,穆兰塔负。 多年以后战争的尘埃终于落定,史官找到了范轻骨元帅,很恭敬的请教他为什么那么肯定加纳多乱匪将从赵州桥上经过。范轻骨淡然一笑,很优雅的回答道:“很简单,因为附近的其他桥梁都已经被我拆掉了。” …… …… 穆兰塔突出重围,惊魂稍定之后点了一下自己剩余的队伍,还有五千余人。加纳多将军一声长叹回头望去,那个方向有自己的十万大军但中间隔着一个叫做范轻骨的家伙。事实上当他方一看到大唐军旗上那个龙飞凤舞的“范”字时,底气便已经消失殆尽了。现在只有五千人,他自然不会傻到回头去触那个自己的克星,而是沉着的下了命令,要部队继续向北进发。 失去了主帅的十万官兵开了一个短暂的会议,便决定分兵北上,以五千人为一队各自为战。人数少了,首先给养的压力会大大减低;其次被全歼的机会也基本为零。于是,加纳多人如同来的时候一样,又分成了小队准备回家,但是,他们能回得去吗? 会议上加纳多人也做了深刻的检讨,觉得屠杀无辜百姓并将他们的尸体抛入河中是导致此次溃败的最直接原因,我们是勇敢智慧的民族,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这次会议中总结出来的jīng神拯救了亿万大唐的黎民百姓,起码加纳多人从这以后,就再没大规模的对手无寸铁的平民下过毒手。至于他们是怎么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原因很简单,范岱留下的那个侦查敌情的士兵很不幸的成为了加纳多人的俘虏。 “我们不杀你,是为了让你给大唐将军带句话回去。”一个加纳多将领手持钢刀“唰”的一下劈开了紧缚住俘虏双手的麻绳,接着将腰刀缓缓的插入刀鞘之中,又说:“半渡而击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的话三天之后在此堂堂正正的决战。请你们将军放心,我们草原上的男人绝对不会做这种卑鄙无耻之事,不会趁你们过河的时候展开攻击,让他安心列阵好了。” “是,是。”俘虏捡了一条xìng命哪里还敢多说话,连手上的麻绳都来不及去除便转身跑去,生怕对方反悔。踉跄着摔了一跤却也顾不上疼痛,在地上打了个滚又站起身继续飞快奔跑,仿佛离加纳多人远上一分便多上一分生的希望。 十万加纳多士兵屏息静气的看着大唐俘虏的身影渐渐的从地平线上消失,为首的一名将官叹了口气说:“好了,咱们也别在这里站着了,走吧。” “大人,是不是再等等,万一他又回来了呢?” 将官已经调转马头,很不屑的说道:“不会的,贪生怕死的大唐人又怎么敢再回来。兄弟们,跟我走吧。”随着一声呼哨,五千人马跟在他的身后向正北方开拔,留下烟尘滚滚,遍地黄沙。 …… …… “将军,加纳多人约您三天之后在河对岸决一死战。” 范轻骨有些怜悯的看着站在下面的这个士兵,见他衣衫破烂污秽,身上还有不少的伤痕,再加上没命的喘着粗气,一看可知在敌军营中吃了不少的苦头。淡淡的回答道:“好,我知道了,你这次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休息吧。” “将军,小的话还没有说完。” 这个士兵还真是执着,眼看得身*体已经虚弱得不行,偏偏还要强撑着汇报。范轻骨不由得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和声说:“你先去休息,休息好了再来汇报不迟。” 士兵却依然不依不饶,根本不领范将军的情面,咳了两声又说:“将军大人,小的身*体无碍。加纳多人说他们绝不会做卑鄙无耻的半渡而击的事情。” 范轻骨的脸唰的一下白了,尽管他深知兵者诡道也,面对敌人不能有宋襄之仁的道理,但就这么当面被人骂做卑鄙无耻也是很难下来台的。本想重重责罚又怕刚从敌营被放回来的士兵身体太虚弱,万一一不小心给打死了也不是自己想看到的结果。他有些厌倦的挥了挥手说:“这人被敌人虐待的神志不清了,赶紧带下去好生看护。”说完不待对方反应便施施然走进了后帐。 “将军,怎么去得这么久,奴家都等着急了呢。”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从床帏里传了出来,声音甜得有些发腻,隐隐还能看见帐中有个苗条的身影正在扭动纤腰,展示着风情万种。 “小美人,我这不是回来了嘛。”范轻骨飞快的踢掉鞋子扑上床去,片刻间便有含糊不清的呻吟声传了出来…… …… …… “将军,三天后就要决战了,您可有什么妙计?”范岱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是深知自己队伍的战斗力的,要是在草原上与加纳多的悍勇骑兵对决的话可以说是毫无胜算,只不过是会不会全军覆没的问题。 身披青sè长衫的范轻骨好整以暇的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抬起头疑惑的看着范岱问道:“决战?谁说要决战?” 范岱一愣,接着认真的解释道:“就是那个被加纳多人俘虏的士兵说的呀,现在军营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军心不稳呀。” 范轻骨将茶盏放下,用忧郁的眼神望向无尽的夜sè之中,缓缓说:“范岱,军中我是主帅还是他是主帅?决战的问题是本将军说得算还是一个小兵说得算?” 范岱额头上的冷汗滚滚而落,他没想到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居然会涉及到范将军在军中不可争议的领导地位,这种事情往大里说完全可以冠以扰乱军心的罪名,就算是当即将自己“咔嚓”了也是有道理的。“范将军,自然是您说的算,属下不是那个意思。不过,要决战的不是加纳多人吗?” “范岱,我再问你,大唐的军中是大唐将军说得算还是加纳多人说得算?” 第一百零七章 北疆风云 - 印菩提 - 我鱼 () 兴起,于杜甫草堂一游,归后有感 千古杜陵数风流,心怀社稷上重楼。 空于卷中责三吏,可在阵前运一筹? 若非瘾时常赊酒,何至平rì惯食粥? 妻子诗书皆大计,草堂零落一声秋。 …… …… 完了,刚才还是动摇军心,现在直接就是叛国的罪名了。照这个说法,自己的一个脑袋大概是不够砍的,家中的妻儿老小多半都会一起殉葬。范岱“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没命的磕着头说:“将军,属下实是无心之失,还望您大人大量,绕过属下的家人。” 范轻骨很纳闷的看了他一眼,奇怪的问:“范岱,你犯了什么错误需要饶恕的吗?那就赶紧坦白吧。” …… …… 范轻骨自然没有愚蠢到要和加纳多人在平原上展开无谓的决战,在他看来这项工作应该是何林来完成的才对。已经断粮的加纳多人自然也没有傻乎乎的在自己划定的战场上喝西北风,在将俘虏放走稳住范轻骨之后便一队队的起程出发了。 往后的rì子平淡得有些无聊,除了范轻骨帐中的女人之外其他东西仿佛都一成不变。加纳多人更加谨慎了,现在每支队伍只有五千人,他们自然不会勇敢的去挑战屡战屡胜的范将军的威严,远远的派出许多斥候侦查前方的动向,桥梁――是再也不过的了。 因为这个铁一般的纪律,所有加纳多的军队都在北渠河西岸,唯有穆兰塔的一旅孤军在东岸。不过加纳多将军一直在向东北前进,离范轻骨所部越来越远。 何林元帅辛辛苦苦挖了大半年的沟,现在就在各支队伍的面前了。 …… …… 范轻骨这段时间也确实相当无聊,不过好在他马上就能见到自己多年未曾谋面的父亲了。虽然范克希一直在北疆驻守,回京城的机会不多,时间也不长,但毕竟血浓于水,父子亲情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割断的。作为军人的儿子,范轻骨幼时还颇为自己的父亲而自豪,当然那是种近乎盲目的崇拜。而当他从大唐最高军事学校毕业之后接过岷山关的防务之后,范轻骨同学才真正明白了军人这两个字沉甸甸的意义,对自己的父亲更加景仰了。 范克希现在就在何林的队伍里挖沟,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他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强壮而沉稳,在军中的威信极高,就连何林对其也颇有几分忌惮。那威信并不是来自家族的荣光,而是在戍边的几十年里面一点点积累出来的人格魅力。范克希――仅仅这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就足以抵得上十万jīng兵。 现在,范少将军范轻骨正在执笔给范将军范克希写信。昏黄的油灯下,一行行浓浓的思念跃然纸上。 …… …… 儿子被封为驸马挂帅出征的消息范克希早已知晓,心中兴奋的他却没有将喜sè溢于言表,这位皇帝陛下的亲家大人还是很低调的挖着沟,做着最基础的工作将一条条壕沟加宽加深。但儿子的家书还是让他暂时放下了监工的工作,回到帐中细细的阅读。 “不孝子范轻骨百拜父亲大人阁下。” 看完开头的这一句称呼,范克希不禁微笑。沉默寡言固然是他的xìng格,但沉默并不代表没有感情,有时这类人的内心世界反而更加丰富。自己有多少年没见过儿子了?三年,还是五年?算了,那是过于久远的回忆,还是先向下看吧。 “近rì加纳多贼寇横行,犯我国威扰我黎民,所幸赖陛下洪福现已逃遁。儿子身为大唐军人,自有为国尽忠为君守土之责,因此提一旅之师星夜北驰,务求将来犯之敌全歼于大唐境内……” 看来自己的儿子还是深明大义的,值得赞赏,范克希满意的点点头拿出一支烟美美的吸上,继续往下看。 “……一路风餐露宿,鞍马颠簸,好在父亲大人已经近在咫尺,想必能帮儿子安排个舒适的居住之所。如果能有两个聪明乖巧的丫头服侍那就是再好不过了,没必要找那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中上之姿即可,即可。” 这个臭小子,最后的这几句话才是他的真实意图吧。大唐军中虽然严禁携带女眷,但范克希现在所做的事情更像是在驻防,到旁边的镇上买一所宅子两个丫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范将军将信徐徐合上,唤来自己的亲兵说:“拿我的钱,去离这里最近的镇上购置一套房产,再去找两个懂事的丫鬟。嗯,不要吝惜钱,买漂亮些的。” “是,将军。”亲兵领命出去了,心中着实纳闷,怎么一贯不近女sè的范将军主动要买丫鬟了? …… …… “这房子怎么卖的?什么?这么贵?你可要小心了,这是范克希范将军要买的。” “听说你这里有丫鬟出售是吧?要好的,当然要好的,这可是范克希范将军要的,不要拿一些残次品出来充数。” 为了完成将军大人的任务,亲兵相当卖力,不但自己不遗余力的亲自上阵,还发动了军中的许多战友一起参加,毕竟挖沟少那么几十号人是不打紧的,上级也没有严格要求工期和进度。说白了这些都是公事,虽说为国为民但当事人本身则没什么利益可图,而将军大人的私事要是办得好办得漂亮得到了赏识,也许自己在军中从此以后就一路青云了。范克希本人并不知道,自己要买房子买丫鬟的事情,方圆十余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了。至于影响,难道公爵大人唯一的儿子买点东西也叫影响?那是买,不是抢,就算是抢的话也不至于有什么影响。 一匹快马飞驰在深沟北面的原野上,看方向是往加纳多去的,马背上的骑手根本没坐在鞍上,两脚踩着马镫上身前倾,随着马匹的步伐起落着,口中不断低叱:“驾,驾!” …… …… 就在加纳多与大唐曾经的边界线上,现在树立起了一个巨大的营帐,满满的一碗酒就摆在界碑上面,后面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个面向方正看起来学富五车的中年人,下面整齐的坐了十几名将官,此刻他们正在争论不休。 “元帅,我们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俗话说兵贵神速,末将以为我们应该立刻出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大唐京城。”一个花白胡子看上去年岁颇长的老将军神情很是激动,口沫横飞的说。 上面的元帅大人不发一言,早有人接过话去,yīn阳怪气的说:“查尔汗将军,你以为大唐的军队都是吃素的?斥候回报何林元帅的几十万大军就驻扎在我们必经的路上,已经休整长达半年之久,明显是以逸待劳想要吃掉我们的援军。” “他那哪里是在休整,是在挖沟!很明显是深沟高垒、消极怯战。并且末将还听说那个何林与朝廷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不见得会下大力气阻击我军。” “你那都是道听途说,并且大唐人yīn险狡猾,又焉知那不是他们故意搞出来的流言?再退一步说,‘不见得’三个字如何服众?”说话的还是方才的干瘦书生,其人留着两绺鼠须,让人看上去很不舒服。 查尔汗上前一步,指着书生的鼻子说:“塔里,你是存心想和我过不去是吗?” 塔里后退一步,故作诚惶诚恐的说:“老将军,我哪里敢呀,在下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老将军多多包涵才是。” 见塔里退让,查尔汗面sè稍缓,转向上面的中年人说:“蒙得里哥元帅,现在穆兰塔将军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不知吉凶,末将觉得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再等在这里了,应该极早进取才是,说不定还能帮上穆兰塔将军一把呢。” 蒙得里哥原本一直沉吟不语,见查尔汗直接问到了自己,不得不回答说:“老将军请稍安勿躁,现在前方的形势还不明朗,再观察几rì不迟。” 查尔汗又激动起来,花白的胡须随着说话声一颤一颤。“元帅大人,救兵如救火,再等几rì也许穆兰塔将军就再也等不到我们了。假如您还下不了决心的话,末将愿率属下人马独自前往,请您批准。” 加纳多军中,穆兰塔勇武第一,而蒙得里哥则以谨慎著称。在穆兰塔率军南下多rì未知音讯之后,加纳多将国内的剩余兵力与其他草原国家的联军一起交由蒙得里哥指挥,意图再次进攻大唐。这个想法理论上是没有错的,既然勇敢的人失败了,那我们就换一个谨慎的人去,想必可以成功。现在,蒙得里哥谨慎的xìng格特征就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他微笑着说:“老将军,大可不必如此激动。咱们还是再等等,再等等。” “元帅大人,您还等什么,难道真要等到穆兰塔将军的死讯传来你才肯出发吗?” 蒙得里哥面sè一变,这话明明是在指责自己拥兵自重不去救援友军,妄想独自坐大。他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外面便有斥候飞快的跑进来大声喊道:“禀元帅,有紧急军情。” 这个台阶来得刚刚好,查尔汗是加纳多的三朝元老,在军中威望甚高,就算是元帅也不想与他硬顶。蒙得里哥将老将军暂且放在了一边,转向斥候说道:“什么军情?你且说来。” “回元帅,何林手下的将军范克希,在自己的防区附近大肆买房置地,还买了两个俏丽的丫环,看样子大有长期驻扎下去的打算。” 第一百零八章 兄妹相会 - 印菩提 - 我鱼 () “将军,您的家书,是贵公子的。” 范克希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的看了亲兵一眼,从他手上接过那封薄薄的信函心里却不由猛的一惊。两天前自己的儿子刚刚来过信,怎么这么快又写了一封?一想到穆兰塔的残军还不知道在哪里游荡,而范轻骨正在提军北上很有可能狭路相逢……一种不祥的预感从他心底油然而生,不及回帐,就在走廊上拆开信封读了起来。 “不孝子范轻骨百拜父亲大人阁下。” 开头的这一句称呼与两天前的一模一样,见儿子还有如此兴致写这么长的称谓,范克希心下稍安,接着往下看去。 “我大唐本百夷臣服、四海升平,奈何加纳多跳梁小丑,觊觎我江山社稷,不自量力无耻的发动了侵略战争。京城之下本可将其一举歼灭,但吾皇体上天好生之德,不忍赶尽杀绝,放敌人一条生路。谁知贼寇不思悔改,仍在我大唐境内作jiān犯科,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话说得着实冠冕,范克希见信上说了这许多无用的废话,知是并没有意外发生,心神也随之安定了下来,在廊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接着细读。 “吾皇震怒,特命轻骨为将提点御林军马追击残匪,现儿子已与父亲大人的队伍相距不远……” 这些话上封信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怎么又重复了一遍?范克希耐着xìng子继续向下读去。 “……会师之际,儿子当亲往拜会何林元帅与父亲大人,共商对策。不孝子再次百拜父亲大人阁下,祝父亲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这就完了?范克希翻转信纸,背面是一片空白,这就相当于什么都没写嘛。一旁的亲兵一直替范克希举着蜡烛,却也是禁不住好奇往信上偷瞄了几眼,此刻忍不住说道:“贵公子还真奇怪,写封家书还要用上官印。” 官印?!范克希低头仔细一看,确实信尾并没有签名,而是端端正正的盖上了一方印鉴――驸马范轻骨之印。难道是这小子在和他爹耍官威?又仔细看那字迹,也是无比周正的楷体,显然是军中的主簿等人代笔写的,而并非范轻骨亲笔所书。范克希头也不抬的淡淡回答道:“本就是官方往来的书信,盖上官印有什么稀奇的,别大惊小怪。” …… …… 回到帐中,范克希让亲兵下去,就灯下将两封信并排摆在一起细细审视。一封是儿子的字迹无疑,而另一封上的印鉴却也不似假冒。百思不得其解的范将军唤来一个家奴,吩咐道:“你星夜起身,将这两封信带给家父看,不用多说什么。然后也不要急着回来,就留在京城等家父回函,明白了吗?” “是,将军,小的明白。”家奴将两封信仔细的贴身收好,拱手出去了。 …… …… 事情说穿了其实一点都不奇怪,范轻眉知道自己与哥哥的笔迹相差实在太大,别人看不出来,自己的父亲又哪有看不出来的道理,自然是不敢亲笔写信的。既然信函不是亲笔,信尾自然要加上一方如假包换的印鉴来证明自己的身份。现在,范家小姐离范克希的防区还有两天的路程了。 关于传说中她的断袖之癖,苦无实据支持,呼烈和阎卓虽然心中不服也只得继续阳奉yīn违的尊其为主帅,但并没有放弃在暗中搜集证据。 而范轻骨的部队现在与妹妹的相距并不远,距范克希也只有两天的路程。 …… …… 两天后…… 范轻骨少见的穿上了戎装,将手下的将领们召集起来认真的说道:“本将军现在要去拜会何林元帅,在我回来之前,你们的任务就是驻防,切记深沟高垒不得出击,都明白了吗?” 这个决定正合众人心意,他们很一致的齐声喊道:“明白了,请将军放心。” 范轻眉英姿飒爽的立在帅案之后,清了清嗓子朗声说:“本将军现在要去拜会何林元帅,在我回来之前,军中一应大小事务由秦公子做主,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尽管很不情愿,但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呼烈和阎卓只能有气无力的回答到。 何林端坐在帅椅上,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接着将那玲珑的杯具放在大手中骨碌碌的把玩着,好似不经意的说:“京城方面的队伍应该要到了,我们是时候该做好迎接的准备了。” …… …… 先到的是范轻骨,他很有礼貌的向守营的士兵递上了自己的名帖,接着便悠闲的背负着双手愉快的看天,过了没一会儿,士兵便匆匆走过来说:“王将军,何元帅有请,请这边走。” “多谢。”范轻骨笑容可掬的跟在士兵的后面走进了何林的帅帐,他的名帖上面端端正正印着两个大字――王珂。 …… …… “王将军,请坐。”何林大马金刀的坐在帅位上,话虽说得客气,屁股却是一动没动,坐得很是安然若泰。 范轻骨不以为意,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口中回答道:“多谢大人。” 前些rì子那封龙飞凤舞的信笺让何林认定了此次是范惟亮亲自带兵出征,而这位王将军显然就是那位范老公爵的手下。他点点头,又问:“王将军,不知范老将军此次差你来有何贵干呢?” 那个“老”字范轻骨并没有听清楚,只是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恭敬的递了上去。“在下此次来只不过是送信的,范将军嘱咐在下多多拜上何元帅。至于他的意图和想法,信中写的很清楚,还请大人自行阅读。” 何林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很随意的接过那封信,尚未及拆开来看,便听到有亲兵入账禀告,“元帅大人,驸马范轻骨亲自到访,现正在营外等候。” 何林点点头,开口说道:“王将军,驸马亲临,本帅理应出去迎接,你……” 这几个字范轻骨听得清清楚楚,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变成驸马了?心中一团雾水,敷衍着回答道:“元帅大人请自便,在下在这里坐坐就好,坐坐就好。” …… …… 没过多一会儿,帐外便传来人声,何林元帅亲自为驸马掀开了帐帘,很是客气的说:“驸马里面请。”那态度与对待范轻骨相比简直有天渊之别。 范轻骨自然没有时间去理会这等小事,现在他只想知道进来的那个赝品会是谁,自己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模仿的。只见帐帘起处,又一个范轻骨意气风发的走了进来,口中还说着,“多谢何元帅,在下愧不敢当。” “这是末将应该做的。”何林谦逊了一句后指着自己的帅椅又说:“来,来,驸马大人请上座。” 范轻眉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元帅大人,那本是您的位置,在下断断不敢僭越,还是请您上座才是。”边说边径直向左手边第一把椅子走去。 何林见状也不勉强,哈哈一笑,“驸马,且容末将为您介绍一下这里的诸位将官以及谋士,这些可都是我大唐的栋梁之才呀。” “那范某何其荣幸,愿洗耳恭听。” 何林开始一个个按顺序介绍着,范轻眉不断的抱拳拱手打着招呼,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位年轻的驸马产生了好感。作为范家的后人、将来的公爵大人以及大唐最受宠爱的乐祥公主的驸马,这个年轻人不但没有半点架子相反却还随和得很。就在范轻眉进账的时候,为表示礼貌大家都站了起来,只有范轻骨因过度惊讶而忘记了应有的礼仪,现在偌大的营帐之内只有他一个人在安然高坐,显得很是突兀,而何林又恰好正介绍到这里…… “哦,这位王将军,是令祖父的手下,也是才来不久。”何林虽然对范轻骨没有礼貌的态度很不满意,但毕竟是别人的属下,自己也不好多说,还是顺便介绍了一下。 我爷爷的手下怎么会在这里?范轻眉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瞠目结舌的哥哥,心中一惊险些便叫出声来。不过她立刻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说:“嗯,王将军,你好,你好。”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错愕,但惯于察言观sè的何林已经发现其中的问题。他看了看驸马,又看了看那个自称王珂的家伙,惊讶的发现这二人的面容长相居然一模一样。他心中出现了一个隐隐的疑团却又抓不到要领,接着又问:“这位将军也是从京城来,又是在令祖父麾下听令,想必与驸马您早就熟识了吧?” 范轻骨不及多想,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口中说:“末将王珂,拜见驸马大人。” 这个举动更加引起了何林的怀疑,这句话与其说是拜见,还不如说是介绍自己,难道说这个王珂与驸马并不相识?但京城的军官多如牛毛,就算不认识也很正常,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但他并没有时间多想,还得继续介绍自己手下的那些人才们,范轻眉也笑容可掬的一路点着头,十分的平易近人。 第一百零九章 疑雾重重 - 印菩提 - 我鱼 () 范轻骨深知现在自己身处险境,何林的大营内貌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当然那个冒充自己的家伙就更危险了,不过这点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当何林好不容易介绍完自己的下属与范轻眉谦让着落座之后。范轻骨站了起来,厚着脸皮说:“元帅大人,末将要出恭。” “去,带他去。”何林皱着眉头吩咐自己的亲兵,心想这个家伙怎么这么粗俗。 …… …… 范轻骨无聊的蹲在那里,手中拿着一个小木棍在地上画来画去。我、假的我、驸马、何林、父亲,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渐渐的在地上形成了一张细密的蛛网,而自己的名字就端端正正的摆在蛛网的正当中,宛如一只无力挣扎的小虫…… “王将军,您好了没有?”外面的亲兵等得有些不耐烦,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好了好了。”范轻骨一边答应着一边站起身提上裤子,顺便用鞋底将地上那张蜘蛛网抹去,但图画可以被抹灭,心中的疑团却是越来越大。 同样有着疑团的还有何林,范轻骨刚起身出去,塔里便跑到他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堆话,大唐元帅仔细的听着,眉毛越皱越紧。 …… …… 范轻骨回到帅帐的时候,何林与范轻眉正在亲切友好的交谈着,双方就即将展开的军事合作都是憧憬万分,不咸不淡的说着官场上惯用的套话。大唐的语言文化博大jīng深,而二人一个是为官多年另一个则是家学渊源,将那些冠冕堂皇的言辞应用得极好,直到暮sè已经笼罩了大地,还没有一句重复。何林站起身看了看帐外说:“天sè已晚,就请驸马在末将这里委屈一夜可好?” 范轻眉也连忙起身推辞道:“元帅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奈何在下身为人子,今夜理应去拜见父亲,因此……” “哈哈。”何林笑着大手一挥,“驸马请放心,这点末将早就想到了,已经差人去请范克希范将军,现在应该就要到了。走,我们先去吃饭,让末将为驸马接风。” 范轻眉彻底无语了,这还能说什么,只能先去吃饭了。一旁的范轻骨见何林没有理会自己,也乐得装傻,在角落中默默的站着不发一言,心想反正也没有说吃饭带上我,索xìng难得糊涂一回,等何林和那个假驸马走了之后自己再找机会开溜。他想得正好,这时只听见有人大声喊:“范克希范将军到。”范轻骨回头看时,只见自己的父亲一身黑sè戎装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范将军,您到得好快呀。”何林哈哈笑着迎了上去,与范克希来了一个结实的拥抱,二人胸前的铁甲撞在一起,发出喑哑的金属碰撞的声音,显得平rì里关系很是不错。 “元帅大人相邀,末将岂敢怠慢。”范克希松开对方之后又说:“不知您这次召末将前来,有何见教呢?” “喜事,当然是喜事。”何林笑吟吟的将范克希拉到了范轻眉的面前,问道:“范将军,您看看这是谁。” “轻骨!”范克希喜形于sè,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拍着女儿的肩膀说:“你到得还真快,这些年不见,不但长高了,也结实了不少。”说完还顺便拍了两下女儿那结实的胸肌。 范轻眉脸sè一红,粗着嗓子说:“儿子拜见父亲大人,国事为上,儿子不敢先公而后私,因此先来拜会了何林元帅,父亲勿怪。” 范克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觉得儿子说话怎么显得有些女里女气的,都怪自己长年带兵在外,以至于儿子长时间与老人和女人呆在一起……倒也不能怪他,微笑着回答道:“这是应该的,父亲又怎么会怪你?与何林元帅聊得怎么样?” 范轻眉尚未及回答,何林已经在一旁插口说:“二位,别光顾着在这里说话,本帅已经备下了宴席,就当是祝贺你们父子多年以后的重逢,咱们移步过去边吃边聊如何?” 范家父子一起拱手说:“那就叨扰元帅大人了。” “这是本帅应该做的。”何林客气了一句后转向角落里的范轻骨说:“这位王将军,你也一起去吧。” …… …… 宴席上,范轻骨一直小心翼翼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何林的手下本就都不认识他,并且宴会的主题是为驸马接风,焦点是驸马和驸马的父亲,自然也就没有人理会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王珂将军,他也乐得不被人关注,短短的一下午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范轻骨先生还没想好自己应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当大家一起举杯的时候,范轻骨还是不得不喝的。 现在,何林正端着巨大的酒碗慷慨陈词,中心思想无非是忠君、爱国、和*谐这些套话,讲完之后何元帅率先干杯,众人在叫好声中也纷纷饮下碗中的烈酒,范轻骨用宽大的袍袖挡住面容,同样一饮而尽。 酒宴的气氛极其热烈,宾主双方在友好的氛围中频频举杯相互致意,一坛坛的美酒流水般的端将上来,灌进桌边每个人的胃里,觥筹交错,其乐融融。范轻骨混迹在里面,倒也一直没有引起关注。 …… …… 又喝了几轮酒,大家都有了几分醉意,现在是范克希举杯感谢何林元帅的盛情款待,范轻骨照例用袍袖遮着脸一饮而尽,他身旁的一名副将却是看着有些不对劲,一把将他的胳膊扯下来说:“你怎么喝酒总是挡着脸,是不是偷着倒掉了?” “没有,真的没有。”范轻骨显得很冤枉,以他的酒量实在不需要使用这种见不得光的伎俩,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不让父亲看到自己,以免节外生枝。 二人口角的时候,酒桌上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了过来。范克希端酒碗的手停在了半空,惊讶的问道:“这位将军,你的面貌怎么和犬子如此相似……哦,我不是那个意思。” 范轻骨尴尬的笑了笑说:“没关系的,范将军,容貌相似者大有人在,我与令公子长相有几分雷同也不奇怪,那是在下的福分。” 听他说话范克希更加疑惑,这分明就是范轻骨的标准口气。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身边的范轻眉,觉得这个家伙虽然长相很像自己的儿子,但言谈举止与那个自诩风流的少年公子有些大相径庭了。他不由得又多问了一句,“王将军,您也是何元帅的手下吗?以前我怎么没见过你?” 何林在一旁笑着接口说:“王将军英雄年少,哪里能屈尊做我的手下,这是令尊派来的人。” “哦?!”范克希大惑不解,“家父年事已高,早已不亲自执锐,不知派王将军来有何要事呢?” 经范克希这么一问,何林才想起来这个王珂到来之后尚未及交谈,自己就去迎接驸马了,而回来后他又出了一个耗时很长的恭,其来意自己到现在尚未知晓,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说:“王将军,方才驸马和范将军相继到来,本帅对你多有慢待,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大可直言无妨。” 范轻骨更加疑惑了,自己什么时候又成了爷爷的手下?只能勉强搪塞说:“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向元帅问安。” 何林面sè一变,以范惟亮的身份地位,特地遣人来向自己问安,应该是带着某些暗示的味道,是不是告诫自己不要太嚣张?以何林目前手中的兵力,就算是皇帝李乾刚也要卖他几分面子,这个范惟亮管得也未免太宽了些吧?心中虽然不爽,但碍着范家父子在场也不好发作,干笑了两声后说:“本帅身子硬朗得很,请老公爵放心。” 范轻骨一心只想结束这尴尬的谈话,不假思索的便回答道:“是,元帅。末将一定将这话带到。”却没想到这话一说出来,就坐实了自己是范惟亮派来的人。 …… …… 再愉快的宴席也有曲终人散的时候,军官们都是海量,就连范轻眉也继承了军人世家的优秀基因。待到最后一坛酒被喝光的时候,帐外月已中天,还下起了淅淅沥沥恼人的秋雨。何林很是诚恳的说:“天sè已晚,还下着雨,俗话说下雨天留客天,二位范将军和这位王将军要不就在本帅这里凑合一夜如何?”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范克希要先表态,他先是看了看天sè方说:“何元帅,现在还不是很晚,再说我们军旅之人,这点小雨又算得了什么?末将的防区很近,还是连夜赶回去的好,就不麻烦何元帅了。” “范将军您的防区近,但贵公子和这位王将军恐怕是要跋涉好久的吧?就这么定了,来人,送几位去安寝。”何林竟是没征求其余人的意见就自己做了主,虽然话说得客气却是让人不得不服从――假如十几个戎装惯带的彪形大汉手持利器站在旁边的话。 识时务者为俊杰,俊杰范轻骨连忙表态说:“在下的路程还真是有些远,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何元帅了。” “好。”何林笑吟吟的又转向范克希和范轻眉,“那二位的意思呢?” 范克希目光四下一扫,知道自己今rì定是走不了了的,于是也顺势拱手说:“那范某就多谢元帅的好意。” “那驸马您呢?” 见父亲与哥哥都留下了,范轻眉也无奈的拱手说:“有劳何元帅了,不过在下一向喜欢清静,希望能有个单独的宿处。” “这个没问题。”何林爽快的答应着。一旁的范克希却又皱起了眉头,心想自己的这个儿子什么时候又喜欢上清静了? 第一百一十章 才高八斗沈万才一 - 印菩提 - 我鱼 () 在何林的安排下,范克希居住的地方较远,而范轻骨和范轻眉兄妹二人则住得很近几乎是比邻而居,也许那位尊贵的元帅大人觉得这两个年轻后生掀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只要将老成持重的范克希看好就行。就在亲兵撑着油伞将他们各自送到宿处时,原本淅淅沥沥的雨也渐渐停了,雨后清新的空气里,一轮圆圆的月亮散发出皎洁的光芒,明晃晃的挂在天边,洁白的犹如美丽处*女的前胸。就在范轻骨刚想举步迈进自己的房间从窗子里慢慢欣赏的时候,却听得那个赝品对自己说道:“王将军,在下酒力有些发作,怕是一时睡不着,将军可有意与在下一起聊聊天气呢?” 范轻骨皱了皱眉头,他实在不习惯与另一个男人共同欣赏女xìng胴*体,但也正想弄清楚这个胆敢假冒自己的家伙是个什么来路,于是求之不得的回答:“那敢情好,不知驸马大人想在哪里聊,您的房间还是在下的房间?” “房间里有些憋闷,不如就在外面聊聊如何?王将军请稍等片刻,容在下换件衣服就来。”范轻眉说完这句话不待哥哥回答,便自顾自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好,好。”范轻骨有些心不在焉的答应着,心想这个驸马真的很女xìng化,聊个天还要换衣服。他瞅见不远处有个亭子,于是踱了过去,在亭中大马金刀的坐定,何林的两个亲兵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就好像是他的保镖般形影不离。一向崇尚zì yóu的范少将军皱着眉问:“你们两个总跟着我干什么?莫非是想谋财害命?我身上可是没有钱的。” 其中一名上前一步口齿伶俐的回答道:“王将军你真会开玩笑,这是元帅大人的吩咐。加纳多的乱匪四散奔逃也许距此不远,倘若误入军营伤了客人的话,我们元帅可是吃罪不起的,因此特命小的们贴身保护贵客,希望您能理解。” 范轻骨不屑的撇了撇嘴,心想加纳多人就算智商再低,也不至于误入军营,再说就算人家来了,靠你们两个就能保证我的安全了?不过既然何林派了两个人跟着自己,那是不用白不用,他努了努嘴又说:“那你们两个谁去为本将军泡壶茶来?” 二人对望了一眼,心中大概是想着这是在自己的军营中,这位王将军应该不至于逃跑才是。其中一人恭声答道:“那就我去吧。” “去吧,本将军喜欢喝龙井,明前的龙井。” …… …… 范轻骨从来也没有想到,一个男人换衣服也会换得这么久,单从这方面的素质来看,这家伙显然不适合从事通*jiān这种高难度高风险的工作。一壶茶已经快要见底,范轻骨摇着茶壶命令亲兵给自己续水时,那个赝品方才施施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身后同样如影随形的跟着两个何林的手下。到亭边深深一礼说:“王将军,劳您久等了。” “坐。”范轻骨并未起身,大喇喇的指着身边的石凳说到,心想别人以为你是驸马对你恭恭敬敬,其实本少爷才是真正的驸马,哪有必要对你一个假冒的客气。 面对自己的哥哥,范轻眉自是不以为意,轻轻点了点头便在旁边坐了下来。何林的亲兵眼力极好,连忙帮她斟上了一盏香茗。范轻眉拿起茶杯,一边仔细的观察茶叶的造型一边说:“王将军,今天天sè不错。” “嗯,确实不错。”范轻骨心不在焉的回答到,心中却在想着怎么把那几个讨厌的尾巴支走。 “天气不错,茶不错,对饮的人也不错。”范轻眉浅浅的啜饮了一口又说:“果然好茶,何元帅还真懂得享受呢。” 一旁的亲兵连忙接口说:“驸马大人您真有眼力,这是明前的龙井,何元帅特地为您备下的。” “哦,元帅大人有心了。”范轻眉淡淡的回了一句之后便不再理会那个兵士,转而对自己的哥哥说:“王将军,您觉得这茶怎么样?” “不错,确实不错。”范轻骨懒洋洋的回答着,神情很是有几分怠惰,他方才喝了不少酒,现在酒意上涌,实在是有些困了。 …… …… 聊了大概半个时辰,范轻眉一直在说着天气茶水晚上的酒宴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对自己的来历和未来即将采取的军事行动却是只字不提。范轻骨听得无聊,站起身来毫不掩饰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说:“驸马大人,末将有些倦了,咱们改rì再聊可好?” 范轻眉也站起身来,很矜持的拱手说:“是在下的不是了,硬拉着王将军聊天,耽误了您休息,实在抱歉。” “无妨,无妨。”范轻骨看都没看那位驸马一眼,一边以手掩嘴一边向回走去,脚下却是被人不易察觉的绊了一下,不禁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被眼疾手快的范轻眉扶住。 “王将军,小心点。”随着这句话,范轻骨感到有个小小的东西被迅捷无比的塞到了自己手中,他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接着举步前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灯光下,范轻骨小心的打开手心中紧攥着的纸团,只见上面用眉笔潦草的写着八个字――我是轻眉,你很危险。 …… …… “大人,那个王将军的样貌与驸马爷也太过相似了,在下总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帅帐内,沈万才的腰俯得极低,极尽谦卑的说到。 何林作为主人,自然也喝了不少酒,他心不在焉的剔着牙齿,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后说:“沈先生,您觉得那里不对劲呢?” “大人,外貌相似的确实不少,但长得如此之像却是不多的。您想那位王将军是范老公爵派来的,会不会和驸马爷有什么血亲……”沈万才靠着何林坐了下来,在他的耳边低声说到。 何林的酒意顿时醒了几分,盯着沈万才的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范惟亮那个老家伙生活不检点,有作风问题?” 沈万才嘿嘿干笑了两声,“元帅大人,你的意思大致没错,但这两句话是说平民百姓的,如老公爵这般位高权重的存在,只能说他兴趣爱好比较的……广泛。” “那不是一个意思嘛。”何林摇着头又端起了面前的酒碗,“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喜欢咬文嚼字的,有什么用?再说,就算那家伙是范惟亮的私生子,又有什么意义?” “大人,按年龄来说,那位王将军恐怕是范老公爵的私生子的儿子了。现在看来意义并不是很大,毕竟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人家的家事,不过以后要是利用好了的话,也许能发挥出相当大的作用。”沈万才耐心的解释着。 何林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很不耐烦的说:“也许,又是也许!沈先生,你什么时候能够确定一件事情让本帅看看?本帅养你在这里不是为了给人写信的!” 虽然这句话属于典型的酒后之言,但沈万才还是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自诩八斗之才能与吕尚张良比肩,却总是怀才不遇报国无门。像姜子牙那样七八十岁还拿个鱼竿去钓鱼玩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也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于是自降身价投到了何林的麾下,却依然得不到重用,心中难免有失落之感,但还是本着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的思想留了下来。 何林喜欢的是阵前能斩敌酋的汉子,而不是沈万才这种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不但何林不喜欢他,就连其他的谋士也都对这位沈先生颇不待见。试想一个总是自比管乐的家伙混在一群自命清高的文士当中,又不是真的管乐,怎会讨得了好去?不过沈先生还有一个很不错的优点,就是阿Qjīng神极强。他觉得所有的这些都是因为自己太过于木秀于林了,于是每天念叨着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辛苦的坚持到了今天,迎来了生命中第一次转机。 这个转机就是――要打仗了。 管乐虽强,放到和平年代一样铸就不了那非凡的名声。而沈万才虽然也是学富五车,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但如果没仗打的话一样很难成就赫赫的声名。因此,就在穆兰塔即将入寇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兴冲冲的跑到何林那里准备献计献策,但却被元帅大人的一句话就给顶了回来。 “穆兰塔想打的是大唐,又不是打我,你起什么哄,本帅自有定夺。” 于是沈先生灰溜溜的回去了,内心中祈盼着加纳多人一定不要雷声大雨点小,千万要将战争的规模扩大别无疾而终,那样的话自己所有的抱负与梦想也就全部夭折在襁褓之中了。好在加纳多人很争气,居然一路杀到了大唐的京城底下,不过遗憾的是他们现在又灰溜溜的跑回来了。不过不要紧,跑回来就正好撞上了何林的防线,起初将敌人放过去还可以找些借口,现在要是将那些败兵再放回草原,恐怕是没有什么太好的托辞的。 终于,要真刀真枪的打一场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才高八斗沈万才二 - 印菩提 - 我鱼 () 沈万才,时年三十四岁,很意外的尚未婚配。 大龄diao丝沈先生是穷人家的孩子,虽然有个爹但估计是拼谁都拼不过,他以往的经历如果写出来的话很像一本励志读物,是无数贫苦少年学习的好榜样。因为家里穷,他不得不在很小的时候就去给地主老财放牛,在牛背上大声吟诵着“多少朝堂慷慨客,当年曾是放牛郎”,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沈先生的童年与一头头毛sè光鲜体态匀称的黄牛水牛们一起愉快的度过,造就了他诚实憨厚的xìng格。 放过牛的孩子都知道,牛这种动物自理能力其实很强,也有相当强的进攻与防御属xìng。大唐境内是万顷良田并没有野兽出没,因此放牛的这个工作其实是很清闲的。沈万才没事就去扒着学堂的窗沿看里面乖巧伶俐的女学生,顺便也认识了许多字学会了满口的之乎者也。 于是,少年沈万才感受到了知识的力量,他开始如饥似渴的读书。因为家贫,他自然不可能有钱买书,而大唐也没有那么多的盗版网站可以供他流连忘返,所以只能碰到什么就看什么,选择xìng极低。不过很凑巧的是,他读到了一本西方作家的小说,从此改变了整个人生。 那本小说的名字叫做《红与黑》,作者司汤达。 …… …… 假如作者懒一点无耻一点,完全可以将司汤达先生的作品大段大段的摘抄顺便在字里行间补充几句比如沈先生读到这里时想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这句话对他今后的人生产生了怎样的影响等等。按照《红与黑》的块头大概可以轻轻松松的写上个一百章。不过俺的东西现在应该还有人看,那也就别太无耻还是不侵权了,不过必要的介绍还是少不了的。 《红与黑》的中心思想是批判社会制度,但这个并不是少年沈万才所关心的,他更在意一个如他一样贫苦人家的孩子如何能够跻身于社会的上层。小说中红代表士兵的披风,而黑则代表神父的衣着,穷人要想上位只能选择这两种职业。大唐没有洋和尚,而土著和尚的衣服基本都是青的黄的没有黑的,于是少年沈万才毅然选择了将投身军旅作为自己的奋斗目标。但因家庭环境所限,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次肉,沈先生的身*体发育得不是很好,在同龄人中显得相当单薄,也是所有孩子共同欺负的对象。因此,他只能研习兵法苦读兵书,争取做一个诸葛亮般的人物,也能光宗耀祖,青史留名。 遗憾的是,沈先生并没有读过那本《东周列国志》,篇首的词上说――青史几行名姓,北邙多少荒丘。 少年沈万才学习刻苦,读书很是专心,因此将牛看丢了一点也不意外。当发现那条大牯牛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之后他并没有慌乱,而是按照兵书上说的兼爱与合纵发动了不少小朋友和自己一起找牛。虽然说他们平时经常欺负骨瘦如柴的沈先生,但毕竟乡里乡亲的还是要团结友爱。不过当发现大牯牛在麦田里愉快的啃着已经半熟的麦子而整块田地被踏得一片狼藉的时候,沈万才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于是,尚未及法定用工年龄的沈万才小朋友光荣下岗了,时年十四岁。 …… ……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十四岁的沈万才穿上了自己最好的那件只有三个补丁的衣服,认真的打好绑腿,背上小包袱在饭桌前坚决的说:“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不孝子要出门游学去了……” 他jīng心准备的演说词刚刚开了一个头,便被父亲的一巴掌硬生生从中打断。“小兔崽子,放牛不好好放老子还没有揍你,又想弄什么幺蛾子?给老子好好在家呆着,不许出去乱跑惹祸。” 沈万才虽然已经十四岁,但因为发育比较晚身体也瘦弱得很,被那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竟是在原地连转了两个圈。他的父亲见自己的这一掌发挥得不错,心中的恨意略消,坐回去也不顾忌鞋底沾的黄泥,将右脚抬起踩到椅子上,继续就着大蒜喝酒。而他的母亲则是连忙跑过来先是看了看孩子有没有被打伤,确认无碍之后方才小声说:“当家的,这孩子年纪也不小了,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好了。” 沈父头也不抬的回答:“他能做什么?放个牛都放不好。” 十四岁,正是年少气盛加上青chūn叛逆的年纪,沈万才梗着脖子刚想还口,却被母亲在手背上拍了一下。沈母继续和颜悦sè的说:“当家的,就算干不了什么,也总比在家浪费粮食好吧。” 这句话很好的把握了沈父的需求,他站起身走过来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儿子,见他比自己矮了一头还多,看样子地里的活计是指望不上什么了。于是点点头说:“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让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老子不管了。” 沈万才喜笑颜开,挨打毕竟是次要的更何况他早就习惯了,而达成自己的目的才更加重要。母亲从背后捅了他一把说:“还不快谢谢你爹?” “谢谢爹。”沈万才的这声爹叫得格外脆亮,沈父却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继续吃着他的大蒜喝着他的酒。 …… ……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同所有的母亲一样,沈万才的妈妈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帮他补着衣裳,泪水滴落在洗得发白的蓝布上面,母爱便浸湿了整件衣衫。而沈万才毕竟还年轻,一颗心早就飞到村庄以外的广阔天地里去了,根本无暇伤感。直到母亲将那些衣衫全部补好又偷着往他的包袱里面放了几张烙饼之后,他方才有些歉疚的说:“娘,孩儿暂时不能在您膝前尽孝了。” “孩子,出门在外不容易,娘知道。可惜咱们家里穷,娘没法给你带什么东西,不过家里面你是不用惦记的。”沈母双手托住了儿子的脸颊,两泪涟涟的说。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总以为自己已经是大人了,很讨厌妈妈这种过于亲密的动作。沈万才扭了两下脖子将母亲的手甩开,说道:“娘,您放心吧,儿子会照顾好自己的。”说完转过身毅然决然的走出了家门,并没有回头多看一眼。沈母倚在门框上看着儿子那远去的背影渐渐模糊,不由得泣不成声。 …… …… 古往今来,游学分为很多种。比如唐僧取经也是游学,夫子行陈也是游学,某些英雄好汉四处找人打架也是游学――武游学。 沈万才一个人,将上述三种游学方式都占全了。 唐僧取经,说白了就是边走边讨饭的过程,尽管吴承恩先生大师妙笔,将其美化为化缘,但其本质是改变不了的。沈万才出门时只带了几张大饼,又正是长身体最能吃的时候,不讨饭的话早就饿死了。 夫子行陈,是一个挨饿受苦的过程。孔子大儒,尚且遭遇了如此窘迫,沈万才无名之辈,受过的苦自然更不用说。 至于英雄好汉四处找人打架――沈万才倒是没有寻衅滋事,他也没有那个资本,但你不滋事并不能代表别人也不对你滋事。比武切磋那是委婉一点的说法,直白一点呢就是沈先生经常挨打,不过既然没什么深仇大恨,也就是受些皮肉之苦,xìng命倒是无碍的。 很多个凄凉无月的夜晚,一天都没讨到一口饭沈万才蜷缩在破庙中或者桥下,回忆着自己受过的种种苦难,舔着那兀自鲜血淋漓的伤口扪心自问,自己为什么非要出来游学。但少年人那有些倔强的自尊不允许他回头,沈先生坚持了下去。很多次他默默的给自己鼓劲,长大些,长大些就好了。 …… …… 沈万才又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当他看上去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尽管讨饭很辛苦,但还是偶尔有人会同情一下过着不饥不饱的rì子,而当他的身材长高之后,虽然依旧是瘦骨嶙峋,但已经没有人愿意多看他一眼,讨饭的这项工作彻底宣告失败,沈万才十六岁的人生道路虽然不长,但已经经历了两次下岗。而比武切磋的对象也随之有所改变,总之还是打不过还是经常挨打。 由此可见,白白胖胖的唐僧自己不去讨饭而让瘦瘦的猴子去,是很有科学依据的。 大唐并没有有关下岗再就业方面的指导,沈万才只能自己寻求出路,他虽然有满腹的诗书但苦于无人认可,想做点买卖但还苦于没有本钱。但好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买卖是不需要本钱的。 沈万才落草了,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强盗。 或许有人会问,诸如沈先生这种酸腐文人应该恪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人生原则,怎么就甘心去当一名强盗做那些伤天害理杀人放火的勾当呢? 其实很容易解释,一旦打出了杀富济贫替天行道的幌子,那书生就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是希曼是汽车人是奥特曼,是宇宙中无比伟大的存在。 第一百一十二章 才高八斗沈万才三 - 印菩提 - 我鱼 () 沈万才先生所供职的这支土匪队伍,还真的一不杀人二不放火,从不伤及无辜,因为那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强盗的主要工作是打劫,衡量标准是抢到了多少东西而不是杀了多少人放了多少火。至于是不是劫富济贫嘛这个很难界定,就算你打劫了一个乞丐,那肯定还有比他更穷的乞丐,而因为时间紧迫信息不对称等种种因素,劫富和济贫这两项工作是很难同时完成的,所以这伙强盗劫完富之后暂时先将金银财宝全都堆在自己的山头上,号称有机会是一定会拿来济贫的,但机会就是迟迟不至。 而“替天行道”这四个字古往今来被滥用的多了,反正也没人知道天是怎么想的,也就可以想当然的以为我做的就是替天行道,谁要是深究这四个字,那就是成心和自己过不去了,颇有几分自虐之嫌。 沈万才是在一个村庄内讨饭时遇到这些替天行道的大王们的。 …… …… 虽然讨不到饭,但为了不饿死,也只能勉强讨一讨。就在沈先生端着破碗挨家挨户敲门寻求施舍的时候,村庄外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听起来人数还不少。那声音由远至近最后停在了村口,当先一匹黑马上骑着一个黑塔般的汉子,手中提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呔”的大喝一声说道:“你们都听好了,俺是黑龙山的大王,快些把你们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本大王慈悲,便饶了你们的xìng命,如有胆敢藏匿者,定斩不饶。” 沈万才何时见过这等架势,当时双腿便吓得发抖,紧紧的扶住门框,好不容易没有跌倒。这时他惊奇的发现方才自己敲了许久却依然紧闭的一个个门扇竟然都打开了,从里面走出形形sèsè手捧东西的人,很有秩序的走到那大王面前将东西恭敬的放在地上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 那大王看着地上东西逐渐越来越多,吃的用的一应俱全,最后堆成了一个小山包,面带微笑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嗯,你们的表现还算不错。小的们,将这些东西装好,小心轻放。” 就在喽啰们热火朝天装车的时候,沈万才拉了拉身旁一位老者的袖子低声问:“老人家,这强盗如此的肆无忌惮,光天化rì之下便敢聚众打劫,难道他们就不怕王法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老者看来是耳朵不大灵光,左手拢在耳后大声喊到。 沈万才毕竟还年轻,生活经验严重不足,贴着老者的耳朵又加大声音问了一句,“我说,这些强盗不怕大唐的王法吗?” 一般耳背的人听不清别人说话都以为是声音小,所以他们说话的声音都会很大,而这位老者更是其中翘楚,嗓门是异乎寻常的大。他用比方才还大的声音喊:“小伙子,你说王法是吧,在这一亩三分地,黑龙山的大王就是王法。” 这一句话将正监督喽啰装车的大王吸引了过来,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发现唯有沈万才是个陌生人,于是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年轻人,是你在说王法吗?”声音不算洪亮相反还有些低沉,但也足够让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惧怕了。 后来的剧情有些狗血,虽然沈万才一直认为自己的风骨举世无双敢于同任何恶势力作斗争,但当时他还是条件反shè般跪在了地上不断磕着头说:“大王饶命。”黑龙山的大王与他本无冤无仇自然不会置他于死地,只是用宽阔的刀身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两下略作薄惩,之后便收兵回寨了。 无巧不成书,第二天,当沈先生换了个村子继续讨饭的时候,这位大王也换了个村子去收租…… …… …… “怎么又是你?”在喊完开场白之后,那位威武的大王惊讶的发现村民的队伍中有一个年轻人正在瑟瑟发抖,他一眼便认出了那就是自己昨天方才见过的少年。 沈万才尚未及答话,黑龙山的二当家便接口说道:“大哥,我听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职业叫做记者,专门装扮成乞丐之流的角sè混迹于市井或者村落之中。我看这小子八成就是,想搜集我们的情报然后报道出来,引起官家的注意和百姓的愤慨……” “嗯?!”大王的眼中冒出一股杀气,恶狠狠的说:“小子,你是记者吗?” “不,我不是。”沈万才又一次跪在了地上,“大王,我只不过恰巧在这个村子里讨饭,没想到又冒犯了大王的天威……” 大概是“天威”这两个字用得极好,大王又一次没有为难他,还用钢刀扎起来一个雪白的大馒头递到了沈先生的面前。“这个给你,记得明天到远一点的地方去讨饭,别让本大王再看见你。” …… …… 沈万才很听话,他整整走了一夜,脚底板都被磨出了两个大泡。清晨时分,他靠在另一个县的树下,从怀中掏出那个还剩下一半的馒头,愉快的狠狠咬了一口,心想今天应该不会再碰上那个威风的大王了,毕竟自己的小命要紧。 隔了一个县,民风却是没有太大的不同,沈先生依旧讨不到饭,中午时分,他饥肠辘辘又干渴难耐,既然讨不到饭,那讨口清水喝总是好的。于是他随便找了一个开着院门的人家走了进去,边走边高喊着“有人吗?” 闻声出来一个老者,一看他的装扮便皱了皱眉头说:“小伙子,你这么年轻,为什么不去找点事情做呢?我家清贫得很,自己尚且吃不饱,没有粮食给你。” “老人家,您误会了,在下只想讨口水喝,别无他求。” 院中就有井,清水这个东西还是没什么成本的,要说成本那就是人力了。老者看了看沈万才,指着一边的井台说:“年轻人,想喝水的话就自己打吧,打上了一桶随便你喝,剩下的就倒在那边的水缸里好了。” “多谢老丈。”沈万才一边致谢一边走到井边,头昏眼花的摇起辘轳来。 …… …… 靠在井台上喝了两口清凉的井水,沈万才的jīng神稍微好了一些,这时他听见屋中隐隐传出争吵的声音。少年人的心xìng本就好奇,他站起身来往门口走了两步,先是听见一个陌生人的声音说:“老爷,一封家书没必要写这么长吧?再说里面有好些字在下也不会写呀。” “字都不会写,你还当什么西席先生?就按我说的写,不能改,一个字也不能改。”听声音是方才的那位老者,看样子是想请人代写家书,却无奈请的人水平有限,难以完成如此重要的任务。 沈万才清了清嗓子,敲了敲屋门说道:“老丈,喝了您的水过意不去,不如小子为您代笔如何?” 两个人从屋中走了出来,老者惊讶的上下打量着沈万才说:“你……你会写字?” …… …… 沈万才盘腿坐在炕上,落笔如飞,只一会儿就按老者的要求写好了洋洋洒洒的一封长信,将在一边观摩的西席先生看得连声惊叹,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叫花子竟然也有这么好的学问。一炷香功夫之后,沈万才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将笔提在半空不动,问道:“老丈,小子写完了,请问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老者想了一下后回答:“有劳再加上一句话,才疏学浅,字写的不好,您多包涵。” 这分明是说自己的字写的不好,沈万才虽然一直在讨饭,但他心中始终坚定的认为自己是在游学,年轻人还是有几分铮铮傲骨的(面对山大王明晃晃的钢刀时除外)。他正在犹豫写还是不写的时候,村外却又传来了马蹄声……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如前两天一样响起,“你们都听好了,俺是黑龙山的大王,快些把你们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本大王慈悲,便饶了你们的xìng命,如有胆敢藏匿者,定斩不饶。” 糟糕,怎么又碰上了,沈万才连忙就在坑上连连作揖说:“二位,小子与这黑龙山的大王有些过节,恳请在此避上一避,还望主人应允。” 老者颔首回答道:“好说好说,你就放心坐在这里,大王们是从不进屋子搜查的。” …… …… 当大王志得意满的欣赏着自己的战利品时,沈万才正提心吊胆的坐在炕上,心里七上八下,肾上腺素分泌得无比旺盛…… “好,孩儿们,收队。” 就在黑龙山的大王准备回家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那个胸无点墨的西席先生却突然从队伍中站出来,很有礼貌的一揖到地说:“大王,在下有事情向您禀告。” “哦?你且说来。” 西席先生走上前去,在大当家耳边如此这般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话,末了又是恭敬的行礼说:“小的平rì里受大王恩惠甚多,无以为报,这次总算有机会能报大王的恩德于万一,实在荣幸之至……” 第一百一十三章 落草为寇 - 印菩提 - 我鱼 () “怎么又是你?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不是说好了大王们不会进屋子的嘛,怎么进来了?沈万才结结巴巴的如实回答道:“大王,我在……在替人写信。” 二当家yīn冷的一笑,“大哥,你看我说这小子是个记者吧,不然哪有乞丐会写字的?还不单单是会写字,都能写信!” 大当家目露凶光,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钢刀,眼看得沈先生就要身首异处,这是后面的喽啰中突然有人大喊道:“大王,且慢,既是这人会写信,不如先让他替我写一封,然后再杀掉不迟。” “是呀,大王,小的也想给家里写封信。” “大王,可能有不少兄弟都需要写信报平安的,毕竟我们从事的是高风险的职业,并且团队成员普遍文化水平不高,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人,不如先利用一下。” 大当家的刀停在半空,听见这么多兄弟劝阻,自然也要考虑一下大家的意见。他将刀又是缓缓的放下,寒声说:“那你就赶紧给我的兄弟们写信,写完再杀了你。” 后面有个机灵些的喽啰连忙提醒道:“大王,写完就杀那他还能好好写吗?兄弟们都不认字,别再让他给骗了。” 大当家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但自己刚说过的话又不好往回收,灵机一动说道:“这样,你要是写的好我就好好的杀你,要是写的不好呢……我就慢慢的杀你。” …… …… 其实少年沈万才就很敬业,不管几个时辰后xìng命还在不在,展示才华的机会他是一定要争取的。现在他就在兢兢业业的写着书信,大当家和二当家在努力的帮他维持着秩序,“静一静,安静一下,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这位小兄弟,麻烦你给俺老婆写封信。嗯,就说我一切都好,不用挂念。” 沈万才提笔蘸魔,公正的在纸上写下“娘子钧鉴,为夫一切都好,无须挂念。”接着便等着那个土匪继续说,却是半天没有动静,不禁皱着眉头问了一句,“这就完了?” “完了,完了。小兄弟可是已经写好了?” “写好了。” 土匪拿起那张纸,欢呼雀跃的说:“多谢小兄弟,我这就把它寄回家,已经好几年没给家里写信了,我老婆一定惦记得很,多谢你了。” “这位……”沈万才一时间没想到什么合适的称呼,只能笼统的带了过去,“您如果不写地址的话,怎么邮寄呢?” “哦,对呀。”土匪如梦初醒,连忙又请沈万才帮自己写了一个信封。 …… …… 土匪也是人,也有家人也有感情沟通的需要。这句话并不是作者的原创而是摘抄自沈万才先生的回忆录,不过做了一点翻译工作。沈先生的原文是这样写的——匪亦人也,亦有父母妻儿六根未净。 许多六根不净的土匪将少年沈万才团团围住,很尊敬的请这位有大学问的人帮自己写封家书。奋笔疾书了几个时辰,沈万才的手腕有些酸了,他刚想休息一会儿便又有人上来恭敬的说:“先生,麻烦您也替我写一封。” 沈万才激动了,激动得热泪盈眶。自从他很小的时候脚下垫着石头扒在教室窗台上开始,就连做梦都想有人能称呼自己一声“先生”,如今这个儿时的梦想终于实现了。虽然对方是一个土匪,但草莽之中也是藏龙卧虎的,有无数英雄。沈先生对这些土匪的印象彻底改变了,觉得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他强压着自己心头的激动颤抖着声音说:“好,好,想写什么你尽管说。” …… …… 夜幕已经降临,沈万才兀自在灯下书写不辍,这时二当家终于也厚着脸皮走过来说:“这位小兄弟,能帮我也写一封吗?” 面对着这个说自己是记者并怂恿大当家杀掉自己的家伙,沈先生本是没有半点好感的,不过他天生好面子永远学不会拒绝,只是迟疑了一下便回答道:“好,要写什么你说吧。” “多谢小兄弟。”二当家喜出望外,连连作揖之后方才开始口述自己书信的内容。 …… …… 月已中天,沈万才甩了甩自己发麻的手腕,将书信交到最后一个土匪的手中温和的笑了笑,接着转过头对大当家说:“大王,在下不辱使命已经将贵部所有弟兄的家信全都写完了,现在特来领死,请您这就动手吧。” 土匪都是有感情的,亲眼看见这个小兄弟不吃不喝的写了整整半天半夜,都有着几分感激之心,当下便有人劝说道:“大王,依我看这位朋友不像是坏人,要不就放过他吧。” 大当家环眼一睁,怒道:“你放什么屁,就因为他是好人,所以才要杀了他。” 还是有人不死心,小声嘀咕着说:“其实他也不像是什么好人,正经好人家的孩子谁会一个个村子跑来跑去的讨饭呢?” 其实大当家也有意放过眼前的这个半大孩子,虽说他是土匪,但那并不妨碍他对饱学之士的尊敬。现在,大当家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他将钢刀重重的往炕上一戳,竟戳入坚硬的土炕半寸多深。在室内污浊的烟雾中大当家沉声问道:“孩子,说说你的来历吧,要说实话。” 在外流浪了两年有余,就算有些好心人施舍过沈万才一些饭菜,但却从没有人关心过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一句贴心的问候使得沈先生仿佛遇到了久违的亲人,“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之后便抽抽噎噎的讲出了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追求的少年成长的故事…… 从这个故事看来沈万才是属于人畜无害的那种人,大当家叹息了一声,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说:“孩子,你走吧,这个就当是我们兄弟们的一份心意了。” 没想到还有润笔之资,喜出望外的沈万才站起身擦干眼泪后给大当家鞠了一躬,然后就要往出走,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大王,不能放他走,兄弟们的住址他都知道。” 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的确,方才沈万才替几乎每个人都写了信,自然也就知晓了他们家在哪里。虽说那么多地名他根本就记不住,但在土匪的心中,能识文断字的人都是聪明人,应该是能够全部记住的。这样一来,少年沈万才就知道的有些太多了…… “难道,必须要杀了他?”大当家的语气中有几分无奈,虽然很不情愿,但为了弟兄们家人安全的考虑,他不得已又一次举起了手中的钢刀。 “其实……也有别的法子。”二当家感激沈万才以德报怨替自己写信,连忙托住大哥的手腕说:“大哥,你想咱们有那么多的兄弟,隔三岔五总要有人写信的,不如将这位小兄弟带上山去专门给大家写信,我们也不差那一个人的口粮不是。” 土匪这种高风险的行业自然要有高回报,不然也就没人去从事了,所以他们的生活还是很滋润的,的确不在乎多那么一张嘴吃饭。大当家觉得这个办法真的不错,又是缓缓的将手中的钢刀放下,温言说道:“孩子,那就跟我们走吧,虽然不能说生活多好,但可以保证你能吃得饱饭。” “我不去。”沈万才梗起脖子,像大人一样倔强的说。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听见了这斩钉截铁的三个字,那些兴高采烈拿着家书的土匪们都担心的看着立在zhōng yāng的那个孩子,他们很清楚大当家的脾气也知道为了兄弟们着想是断断不能放走他的。温度在这一瞬间仿佛降到了冰点,有些多愁善感的细腻土匪甚至已经别过了头去,不忍心看到那位小先生身首异处的悲惨场面…… 大当家的喉结动了动,还没等出声时二当家就在旁边一抱拳说:“大哥,先别忙着做决定,等我和这位小兄弟先沟通一下不迟。” “好,你们沟通吧。” “多谢大哥。”二当家行礼之后转向已经在瑟瑟发抖却还强装着若无其事的沈万才问道:“小兄弟,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呢?” 沈万才清朗的回答:“我学成一身本事是要为国效力的,而不是为了占山为王。” “小兄弟。”二当家将手搭在沈万才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你学问这么渊博,想必一定读过《水浒传》吧?” 沈万才家境贫寒,父母都是连大字都不识一个的老实巴交的农民,自然没有人苦口婆心的去劝诫他“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的。他骄傲的挺起胸膛说:“岂止读过,还读过许多遍,颇有自己的见解。” “读过就好,读过就好。”二当家笑了笑又问:“那你对宋江那一伙人怎么看?” 沈万才翘起大拇指说:“那些都是替天行道的好汉,专杀贪官污吏劫富济贫。” “难得小兄弟有如此见解,我们就是宋江一样的好汉,专杀贪官污吏,劫富济贫。” 第一百一十四章 投名状 - 印菩提 - 我鱼 () 专杀贪官污吏的确是宋江一伙人经常从事的一项工作,杀得乐此不疲,其实这也很好理解,作为土匪,自然要和当官的作对,而古往今来无论哪朝哪代,一百个官中都有九十九个是贪的,不贪当官做什么? 我也想贪,可我没那个机会。 既然当官的都贪,而土匪的本质又是和官兵作对,那事实的真相就很明显了。碰到当官的就是敌人,就杀掉,杀掉后一调查,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贪官。好了,我们这个职业,就是专杀贪官污吏的。当然,我相信没人会无聊的去调查一下。 就算是误杀了海瑞,那也不要紧,谁还能不犯错呢?起码比蒋中正先生的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概率要小的多了。即使杀错了,给人好好埋一下然后组团去默哀个一分钟,立块刻字的石头洒两杯酒也就过去了,不要因为一次偶尔的错误抹杀整个土匪职业的闪光点。 既然这是一伙专杀贪官污吏的土匪、既然这是一伙劫富济贫的土匪、既然这是一伙用于替天行道的土匪、既然这是一伙集勇气、正义、高尚于一身的土匪,那沈万才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加入。 于是,十六岁的沈先生光荣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 …… 林冲上梁山的时候,按规矩是要交一份投名状的。沈万才熟读水浒,自然知道这个典故,他相信自己的运气不会像林冲那么差能够很幸运碰上杨志杨制使,但就算碰到牛二……自己也打不过。 提心吊胆的过了好几天之后,似乎没人提起关于投名状的相关事宜,沈万才终于忍不住了,在一次宴席上小心翼翼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大当家,我什么时候需要交投名状呢?” 正手持羊腿努力啃着的大当家抬起头诧异的看了沈万才一眼,有些疑惑的问:“投名状?那是什么东西?” 沈万才这才恍然大悟,敢情人家这里根本就没有这个规矩,可见虽然同是杀富济贫替天行道的好汉,帮派内的规矩也是不一样的。他正想打个哈哈将这件事情遮掩过去,堂下却有个小喽啰很不识趣的说:“大当家,这个俺知道。” 按照山寨内的规矩,只有首领才能在大堂里面吃饭,而小兵都在室外找个地方蹲下来吃。没办法,山上的经济条件并不是像大家想象的那么好,只能凑合一下了,而沈万才因为是个文化人,得到了格外的尊重得以在堂中与诸位大王一起用餐。说话的小喽啰不但位置在堂下,而且距离很远,可见是没什么身份地位的。不过山寨的大王们都是十分平易近人的,并没有歧视这个贸然接口的家伙,大当家微笑着开口,“那你就说说是怎么一回事,也让咱们的沈先生听听对也不对。” 那个小喽啰自然是没读过书的,但他与其他的兄弟们出身不大相同,是个城里人,在茶坊酒肆曾经听过说书先生讲过《水浒传》,当下便娓娓道来。不得不说这家伙的口齿相当伶俐,表情与动作也糅合得恰到好处,如果改行去说书的话,也许就是艺术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大当家饶有兴味的听完之后转向沈万才问道:“沈先生,他说的是也不是呀?” 沈万才只能苦笑着点头说:“这位兄弟说的对极了,在下实在佩服。” 大当家微笑着说道:“没想到我们山寨还真是藏龙卧虎呀,连这样的人才都有。来人,打赏。”在小喽啰捧着两大锭银子兴高采烈的连声道谢时,大当家说:“沈先生,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没想到也有一腔热血,主动要交这个……投名状,这是积极要求上进的表现嘛。很好,很值得嘉许。不过今天已经晚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明天你再下山去做吧。” 沈万才瞠目结舌,良久方才结结巴巴的说出一句话来,“大当家,咱们的规矩不是不能随便伤人xìng命吗?” “不伤人xìng命,抢钱就行,没钱的话什么珠宝首饰也都是可以的。” …… …… 在山寨中愉快的生活了几天之后,沈先生相比以前胖了不少,但因为之前的基础实在太差,现在的他身材还是略显单薄。单薄的沈万才拿着把没开刃的钢刀蹲伏在草丛中,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其实他的情况与林冲有着明显的不同,林教头是被逼无奈必须要上梁山的,而沈先生大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但一来他喜欢山寨中能吃饱的rì子,假如换个地方绝不会有那么多人恭敬的称自己为“先生”;二来沈先生作为读书人的杰出代表,自然要言而有信不能食言而肥。 从沈万才那单薄的身体来看,他无疑是位信人。 黑龙山的地理位置极好,在三省交界的三不管地带,而且山势陡峭雄伟、易守难攻,更加难得可贵的是,山下就是一条驿路,宽阔的驿路。驿路边半人高的荒草中,沈万才谨慎的伏在那里,尽管路上现在并没有人,他还是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紧紧攥着手中的武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路上,甚至连呼吸都比平时细腻了许多。 驿路不可能总是没有人的。 沈万才一次次郁闷的看着商队从路上大摇大摆的经过,不过都是人数众多,除了商队自身的打手以外有些还有镖师保驾护航。直至夜sè降临,沈先生也没有等到哪怕一个孤身经过的客人,只能悻悻的提刀回山了。不过,在沮丧之余他还隐隐有一丝侥幸,倘若真有个孤身行人的话自己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当家安慰他说:“没关系,林教头也是在第三天才遇到孤身客商的。” 大概大当家的话产生了效果,第二天沈万才同样是一无所获。 大当家继续安慰道:“没关系,这才第二天。” 第三天,沈万才又是独自一人提着钢刀,天没亮就开始了自己的潜伏工作。 …… …… 黑龙山坐落在大唐北部广袤的平原上,在一马平川当中很突兀的拔地而起。这是平原,水草肥美的平原,不是撒哈拉,自然不可能rìrì都是晴天。 所以现在,沈先生只能在大雨中无奈的蜷缩起自己瘦弱的身*体,在瑟瑟发抖的同时尽最大的可能保证自己胸前那一小块地方的干燥。 雨越下越大,竟下出了漫野的雾气。这么大的雨恐怕也没什么人会急着赶路了,但要是就这么回山去又不好交代。沈先生一向自诩人中龙凤,是砂砾中一颗尚未被人发现的金子,说什么也不能比那个林冲差吧。“坚持住。”沈先生在心底为自己打气。 坚持是一种美德,在沈先生不懈的坚持下,驿路远处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缓缓向这边前进着…… …… …… 近了,逐渐近了。沈万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以便让自己的视线更加清晰,右手紧张的攥紧刀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总之那刀把显得滑滑的很不容易握牢,他不得不在自己胸前那一小块干衣服上将手掌擦了又擦…… 在倾盆的大雨中那人走得很慢,但还是越来越近,雨水中看不清长相,不过身材倒是高高瘦瘦的,比沈万才足足高出一个头去。不过没有关系,一把钢刀在手,足以弥补身高上的差距。 投名状,看上去近在咫尺。 …… …… “呔”的一声大喝,沈万才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双手握着钢刀颤巍巍的指着面前的行人,大声喊道:“此山是我开……”接着吐了一口嘴里的雨水又继续说道:“……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那人的脚步停住,大大的斗笠遮住了他的面容,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只听他幽幽的说:“年轻人,你才多大,有十八岁了吗?”语声虽然不大,但却很奇怪的并没有被大雨掩盖,而是一个字一个字都清晰的传入了沈万才的耳朵里。 怎么会这样?沈先生有些错愕了,他以为一个单身的行人只要看到这把明晃晃的钢刀听到自己很专业的话语就应该“噗通”跪地,口称“大王饶命”然后乖乖的双手奉上钱财。可这人怎么随便篡改剧情还加上了一句很不合适的台词,导致自己现在有些无所适从了…… 从这个鲜活的事例就可以看出来,我们才高八斗的沈先生实在是有些缺乏应变能力的,这个缺点在今后的工作和学习中被一遍遍的放大,直接造就了他小丑般悲剧的一生。 没有导演叫停,这场戏就必须演下去。沈万才又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道:“我的年龄与卿何干,还是乖乖的交出钱财,莫要犹豫,反误了卿卿xìng命!” 斗笠下的那张嘴巴轻轻的咧了一下,好像是笑了,“孩子,你今年也就是十五六岁吧?二十年前我就从这条路上走过,又哪里是你开的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像林冲一样成功 - 印菩提 - 我鱼 () 沈万才词穷,静静的站在那里无言以对,瘦弱的身躯在大雨中瑟瑟的发着抖,仿佛枝头那最后一片眷恋家园的秋叶,而手中的钢刀不停颤动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紧张与无助。假如是秦小虎在这里肯定会厚颜无耻的说这是我祖上开的,现在继承权已经在我手里就相当于是我开的,您别废话了乖乖的交钱吧,高速上军车jǐng车都得交钱何况你还是辆不咋地的私家车,至于以前你没交钱就擅自通过的事情我可以大人大量既往不咎,不过这次一定要真金白银现款现货……这段话还会说得磅礴大气理直气壮。但很遗憾沈先生一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二也没有如此随机应变的本事,在那里默默的立了一会儿之后竟然侧过身闪出一条道路说:“你说的对,走吧,没事了。” 斗笠下面的那个人走了过来,却没有径直从沈先生身边经过而是在他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记,同时将斗笠抬起来一半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交到沈万才手里说:“你也不容易,这么大的雨还坚守在工作岗位上,是个爱岗敬业的好员工,这个你拿着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沈万才当然不好意思收,连忙将银子又往回塞。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客气什么?”行人很坚决的将银子塞到沈万才的手心里,又帮助他将手指合上牢牢攥住,接着便不再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沈万才看了看手中的银子,又看了看那人远去的背影,突然在雨中大声喊道:“要不我请你喝酒吧。” …… …… 天还没晚,但雨确实愈发的大了,乌云密布的天空犹如黄昏般yīn暗,偶有电光闪过,便可看见无边的秋叶片片纷飞。昏黄的小酒肆内,桌子正中摆着一盏油灯,沈万才看着自己面前那杯的辛辣液体,又看了看对方微笑举起的酒杯,咬咬牙端将起来一饮而尽,随即,两团妩媚的红晕便浮上双颊,粉面含羞。 “小伙子,第一次喝酒吧?”那行人面不改sè的干杯之后很和善的问到。 沈万才确实是第一次喝酒,他在家的时候还未成年,加上家境贫寒自然没喝过酒;而在外面颠沛流离的rì子里能吃上饱饭就算不错,哪里又会有酒喝;上了黑龙山之后,尽管那些土匪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不过大家都觉得他年纪还小又是一介书生,斯文人自然不会像自己这些粗人一样胡吃海喝,因此也没有人主动提出给他一碗酒喝,而天生傲骨的沈先生自然不会为了区区一碗酒而折腰,并没有主动去要。不过在对方询问自己的时候,他还是觉得不能让人家把自己当成孩子看了,于是口齿不清的回答道:“谁说的?我喝过,还经常……经常喝。”说完这句话后脸sè不由得有些发红,但再红也红不过酒jīng的作用,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谎言、 斗笠与蓑衣除掉之后,可以看出那行人是个高瘦的汉子,虽然看上去身上没有几两肉,但骨节却大得吓人。他微微笑着又举起酒杯说:“那是在下小看小兄弟了,我喝一杯给你陪个不是。” “我……我陪你共饮此杯。”沈万才虽然没喝过酒,但却经常看土匪们喝酒,自然知道这时应该说些什么话,举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高手汉子见他舌头已经有些大了眼神也涣散飘忽,连忙按住沈万才的手说:“小兄弟,慢点喝,别伤了身子。” 本是好心的劝慰,但听在已经有七八分醉意的沈万才耳朵里却以为对方是瞧不起自己。他挣扎着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说:“没事,我酒量大着呢,来,这杯我敬你。”黑瘦汉子皱着眉头尚未起身,沈先生便已经很豪爽的先干为敬,接着便犹如一滩烂泥般沿着桌子腿滑了下去,一直滑到了桌子底下。 …… …… “大王,沈先生回来了。” 大当家一听这话,立马站起来问道:“他没事吧?让他速来见我。” “没事是没事,但只怕不能来见您了,沈先生是被人扛着上山的。” “他怎么了?受伤了?要不要紧?” “依小的看,大概是喝多了。” …… …… 土匪虽然从事的职业比较特殊,但毕竟也是人、大唐人,而大唐人最讲究这种人情世故面子上的东西,现在大当家就在连连作揖感谢那位高瘦汉子将自己的兄弟扛上山来。在这位大当家眼里,敢只身独闯龙潭虎穴送人的无疑是个英雄,而自己当然也是不折不扣的英雄,于是本着英雄相惜的原则,他恭敬的请教了一下对方的尊姓大名。 “不敢当,我姓杨,杨志。敢问大王如何称呼?” 为什么古往今来的土匪都有个响亮的绰号?从黑旋风直到座山雕。其实道理很简单,就是为了代替自己的真实姓名以免连累家人。但既然对方同样是英雄,大当家也没有忸怩作态,他尴尬的挠了挠后脑说道:“英雄莫笑,俺爹没啥文化,给俺起的名字叫赵黑娃。” “呵呵。”杨志笑了两声后方说:“英雄不问出身,名字又有什么打紧。大王,在下身有要事,既然已经将这位小兄弟送回来了,也不不多打扰,就此告辞。” “杨英雄且慢,天sè已晚,雨天山路甚滑,不如在敝处休息一下再走可好?”大当家能够坐上这黑风山的第一把交椅绝不是偶然的,短短几天时间,他就已经从沈万才那里学到了许多文绉绉的词语,并且能够很快的学以致用。 杨志看了看外面的天sè,雨尚未止,天黑如墨,确实不适合行路,拱拳说道:“如此,那便叨扰了。” “英雄这边请,先用晚饭。”大当家殷勤的亲自带路,杨志点了点头便跟在后面,丝毫没有半点畏惧。 …… …… rì上三竿,沈万才觉得头痛yù裂,喉咙中也干渴如焚,嘶哑着嗓音喊道:“水,给我水。”立刻便有一杯温度适宜的水被端到他的唇边,沈先生就那人的口中喝了两口,觉得稍微舒服了一些方才有力气睁开沉重的眼皮,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黑风山上,您自己的房间。” 沈万才很勉强的对服侍自己的小喽啰笑了笑,自嘲的摇了摇头说:“昨天喝多了,没想到我还能自己走回来。” “先生,您是被人扛回来的。”这小喽啰倒直爽,立马纠正了沈万才的错误观点。尴尬的沈万才面红耳赤,还没等想出话来为自己解围时,喽啰又说道:“沈先生,大王让您醒了之后马上就去见他。” “好,好,我这就去。”沈万才摸了摸脑袋说:“劳您驾回避一下,容我更衣。” …… …… 三天,没拿到投名状,耻辱呀耻辱。沈万才边走边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请求大当家宽限几rì呢?嗯,几rì或许还不够,几年的话还是有那么一点希望的。 “沈先生,昨夜睡得怎么样?喝了那么多的酒,有没有头疼呢?” “没有,没有,谢大当家关心,我没事。不过投名状的事……” 沈万才还没有说完,就被大当家打断了。“投名状的事情你做得很好,我打算在山寨的员工守则中加上这一条规矩,就由沈先生您来起草。” “我……我怎么做得好了?”沈万才一脸愕然的问到。 “林冲最后不是也没杀杨志而将杨志带上山了嘛,您也是。” …… …… 沈万才边磨着墨边想,事情真是太巧了,自己遇到的那位好汉恰好也叫杨志。不过林冲是带着杨志上山而自己是被杨志扛上山的,似乎也有些区别但结果都差不多,最后杨志还是下山了。 那自己就勉强和林冲林教头画一个等号好了,不过自己还年轻,也可以说前途无量,沈先生郁闷的想着。 …… …… 后来,黑龙山的大王受了招安,不是朝廷的招安,而是何林何元帅的招安。 后来,大王赵黑娃变成了将军赵黑娃,师爷沈万才变成了军师沈万才。 后来,赵黑娃将军在与外敌战斗时英勇牺牲,黑龙山的建制被取消,兄弟们纷纷加入了不同的部队。 后来,沈万才颠沛流离后变成了何林的直属部下,他惊奇的发现原来军队和土匪其实差不太多,起码自己每天的工作都差不太多。 后来,何林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沈万才不得不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这些,大概就是才高八斗的沈万才先生童年、少年、青年时的成长经历,现在他三十四岁,人到中年。 再以后的事,那就和这本小说的主线纠结在一起了。花了这么多章来描写的一个人物,绝对是不同凡响的一个人。 您可以不喜欢沈万才先生,但您不能不说他是个很有特点的人物,别管是小人物还是大人物。 第一百一十六章 越狱 - 印菩提 - 我鱼 () 软禁,没错,就是软禁。 按照何林元帅的高级想法,他现在附近不大听话的大唐队伍一共有三支,三支都姓范。范惟亮的、范克希的和范轻骨的,假如将他们军中的重要人物都软禁起来,那蛇无头不行,事情不就好办得多了吗? 这个想法是好的,但如果要付诸实践,无疑还会遇到一定的困难。现在就有士兵立在何林的面前汇报:“禀元帅,范克希范将军的部下在我们的营门口要人,请元帅定夺。” 何林的眉毛皱成了两个大大的黑疙瘩,很不耐烦的说道:“就说本帅留范将军在这里盘桓几rì,先把他们打发走再说。” “大人。”士兵面露难sè的说:“这……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打发走的,要不您亲自出去看看吧。”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何林很不情愿的放下手中的酒碗走出帅帐,喧嚣声立刻扑面而来。在大营门口他看见了范克希的手下――足有上万人,黑压压的挤在大营门口,重甲执锐,与其说是来要人,不如说是兵变。 “大人,您可算来了。”一名副将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不是末将无能,实在是……您也看到了。” 何林面无表情的抬了抬手,直接便转身向回走去,口中吐出两个字――放人。 …… …… 范克希回去了,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有担心过。以他在军中的威望,何林是不敢将他怎么样的。老成持重的范克希将军并不想同何林翻脸,起码那位尊贵的元帅大人还没有明目张胆的扛起反旗,所以理论上他们还是同僚,都是大唐的臣子。范克希同志客客气气的给自己的上级兼同事何林同志写了一封信,大意是我想儿子了,您把他放出来吧。 何林回信,想的话您就亲自来看嘛,我何林永远欢迎您。 范克希又说,那样太麻烦了,再说我们父子总在您那里见面不是那么回事。 何林说,没关系的,俺是很热情很好客的。 范克希说,那好吧,我手下的将士也想见见我儿子,我带他们一起去吧。 何林说,您别来了,我觉得还是请令公子回去比较好,我这就请他走。 …… …… 何林虽然同意了,但那是他被逼无奈的决定。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现在与范克希撕破脸都是一个错误的选择。真要撕破的话,那还放他回去干什么,直接父子二人一同软禁在这里多好。既然妥协了一次,那就只能继续下去。 放归放,多拖上几天问题也应该不是很大。 拖上几天,就算拖上个十天半个月的话意义也不是很大,但起码能让自己心里稍微舒服一些。借酒浇愁的何林醉醺醺的又拍开一坛酒的泥封,正要给自己斟上的时候沈万才走了进来,非常殷勤的接过酒坛之后为尊敬的元帅大人满上,口中问道:“大人,您打算放驸马爷回去?” 何林右拳重重的砸在桌上,酒碗都被砸得跳了起来,激动的回答:“不放又能怎么办?难道再让他带兵来要人?” “大人,在下不是那个意思。在下觉得您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首先要和范克希将军说明白,驸马爷可以放回去,但范老公爵派来的那个王珂将军就不能再放了。” “那家伙留着也没多大用处,范克希也不可能要他,这个话说了有些多余,没这个必要。” 沈万才笑嘻嘻的说:“如此便好,元帅大人,你可记得那位王珂将军与驸马爷长得很像?” …… …… 偷梁换柱,李代桃僵。 起初,范家兄妹在何林这里还算是客人,但自从范克希被他手下的jīng兵悍将强行要走之后,何林大怒,兄妹二人就变成犯人了。这晚,囚犯范轻骨正无聊的在自己的单人囚房中做着chūn梦,却突然听见房门声响。现在早就过了晚饭的时间,理论上应该没有任何人来访才对。天生谨慎的范轻骨一翻身下了床,接着便迅捷无比的滚到了床底下。 门没开,因为范轻骨在里面将其反锁上了。 过了一会儿,门上面的窗子里出现了一个脑袋,轻声的喊着:“驸马爷,范公子,你在吗?” 范轻骨感到有些奇怪,自己现在不是王珂嘛,怎么到这里来找驸马?床下的位置看不到那扇窗子,对方当然也就看不到自己,再弄清真实意图之前,范家二少自然不会贸然出声。 喊了一会儿之后,见没什么效果,那个脑袋又喊道:“驸马爷,我是令尊派来救您的,请您跟我走。” 我爹?!范轻骨虽然一直被软禁着,但范克希成功回营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何林军中几乎人人都知道。不过似乎父亲要救也应该救妹妹才对,为什么要来救我呢?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与他无亲无故的一员无名下将…… “驸马爷,你在吗?快些走吧,我是好不容易才寻到这个机会的。” 一定是前来营救的人把我们关的地方弄混了。何林如果要杀自己,大可不必这么麻烦。而那青chūn的年华何等可贵,外面不知有多少少女旷妇等着自己前去慰藉……一想到自己肩负的历史使命,范轻骨决定赌上一把,他从床底下爬出来,正看到窗子外面的那颗似曾相识的脑袋…… “驸马爷,你可算出来了,快把门打开,让在下带你走。”脑袋的双手紧紧的攥住床上的铁栅,急切的说到。 “你不是……” “驸马爷,在下是何元帅身边的军师,但却是你们范家的忠实粉丝,您别犹豫了,快一点,等下有人来了的话恐怕你我都要没命了。” 范轻骨无暇思考他这话的真假,总之有逃跑的机会还是先跑出去再说。他很清楚何林没有必要杀掉自己,尽管目前自己的身份只不过是范府的一员家将,但数代簪缨的范家又岂是何林愿意轻易得罪的……他将门上的插销拔出,那扇厚实的铁门便应声而开,脑袋下面的身体也随之出现。 “驸马爷,快和我走。”脑袋一把拉起范轻骨向外跑去。尽管很不喜欢男人之间的身体接触,但毕竟逃命事大,范轻骨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 …… 别说,这个前来营救的家伙还真的很专业,哪里有卫兵哪里有暗哨都一清二楚。带着范轻骨在错综复杂的军营里面转来转去,一刻钟之后,军营的围栏已经在望,范轻骨却突然站住脚不走了。脑袋焦急的问:“我说驸马爷,你怎么站住了呀?” 范轻骨微笑着回答:“我和那位王珂将军一见如故,想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驸马爷,您现在还自身难保,管别人的事情做什么。”脑袋又上前去扯住了范轻骨的手说:“咱们还是快走吧,先脱离险境要紧。” 范轻骨却像块石头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不,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 公子爷的表现很jīng彩,脑袋很无奈,见这位爷如此的不识抬举,便想吓他一下。“那位王将军现在还在这里做客,但是元帅已经决定明天就要将他斩首了,真是可惜。” “斩首?!”范轻骨大吃一惊,忙问:“为什么?” 脑袋的瞎话编得有些大,此刻难以自圆其说,只能勉强回答道:“这是元帅大人的意思,我们这些下属又怎么知道。” “哦。”范轻骨似信非信的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既然他明天就要死了,那我更应该去看看他。” …… …… 脑袋最终是没能拗过范轻骨,不得已带着他来到了关押范轻眉的所在。他紧张的四下张望着,轻声说:“驸马爷,咱看一眼,看一眼就走哦。” 范轻骨没有理他,用手指蘸了点口水轻轻的将窗户纸捅破,将右眼凑上去看了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简直没把范轻骨气死,自己的妹妹很舒服的躺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两盘时令水果,她正拿着一串葡萄懒洋洋的一粒粒往嘴里放着。面前还跪着个丫鬟正在给她捶腿,身后方也站着一个,手中捧着个垃圾盘,范轻眉很随意的将葡萄皮和籽丢在里面。宽敞的房间里面,是一张很柔软很舒服的大床…… 这次看到床和美貌的丫鬟,范轻骨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往男女的方面去想,因为他很清楚给范轻眉那样一张大床纯属浪费。他想到了自己临行前给父亲写的那封信,信上提到了一张大床和两个美貌的丫鬟…… “驸马爷,看够了没?咱们得走了?”脑袋在一旁紧张的催促到。 “别催,要不我不走了。”范轻骨一边回答一边想着一个问题,为什么同样是囚犯,自己与妹妹二人受到的待遇怎么相差这么大呢?虽说也是单人间,但与范轻眉的五星级酒店带俩丫鬟相比,自己那间屋子充其量就是个招待所……是了,他们以为妹妹是驸马,待遇自然要好些,难道是救自己的这个人弄错了? “驸马爷,有人来了,快蹲下。” 该听的话还是得听的,范轻骨迅速的伏低身体,果然有一队卫兵手执明晃晃的刀枪走了过去。他的大脑并没有停止思索,怎么看自己的妹妹都不像是明天就要被斩首的囚犯而更像是一位颇受礼遇的上宾……难道说这个脑袋是在骗自己? “驸马爷,咱们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范轻骨缓缓站起身,看着脑袋说:“好,走吧。” …… …… “驸马爷,现在您就已经安全了,向这个方向走上几十里便是令尊的部队。我就不送您了,免得明天元帅大人发现了不好交代。” “好,谢谢你。”范轻骨还在想着妹妹的事情,心不在焉的回答到。 “驸马爷,希望您记住在下的名字――沈万才。” 第一百一十七章 整兵 - 印菩提 - 我鱼 () 范轻骨自然不会没事闲着走上个几十里路,他随便找了一个农家借宿了一夜,第二天便买了匹马。chūn风得意马蹄疾,范少公子想着自己的大床和丫鬟,快马加鞭的赶到了父亲的营地。 “不孝子轻骨叩见父亲大人。” 范克希将儿子扶起来,双手按在他的肩头上问道:“轻骨,那个何林没有难为你吧?为父还以为他会故意拖延几rì,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你放出来了,为父还真的是没想到。” “不是何林放的我,是他手下的一个军师,叫做什么沈万才的,说仰慕咱们范家,偷偷将我放出来的。” 范克希眉头皱起,转身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不对呀,何林在信中说他要亲自将你放出来并差人护送的。” “哦,那也不奇怪,他说的是我妹妹,轻眉。” “轻眉?!轻眉怎么会在何林那里?” …… …… 范轻骨好不容易向父亲解释完这其中的因果,接着开口问道:“爹,我是怎么当上驸马的?” 范克希苦笑,“你现在还不明白吗?当上驸马的不是你,是你妹妹。至于具体怎么当上的,还得问她。” “哦,那不去想了,反正过几天何林就把妹妹送回来了。爹,我要的大床和丫鬟呢?” 果然,这才是自己的儿子嘛,范克希微笑着重重的拍了儿子的肩膀两下,“早给你准备好了,你这就去吧。” …… …… 床很大,丫鬟的质量也很不错,范轻骨在富贵温柔乡里很是享了几天的福,一切都很好很完美,除了自己的妹妹还没被何林放回来。 范克希又写信去问,措词强硬口气严厉。 何林回信,令公子早已不告而走,难道还没到您那里吗? 真相就此大白,何林授意沈万才故意放走王珂,想让他冒名顶替驸马,然后将真驸马长期囚禁。既然王珂已经变成了驸马,那范克希自然不会再去要人。 不过,放走的那个是真的,被关起来的才是假的。 虽然是假的,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范克希只得再写信去,说驸马自己现在还没有收到,请您查一下快递单号是否投递有误。 何林回信说别扯淡了,你说没有收到但在你营中整天吃香喝辣睡着大床和俩俏丫鬟左拥右抱的那个是谁?语气很是揶揄。 范克希无语了,自己手下几万官兵,有个把何林的内应是很正常的,于是他没回信。何林自然也不会无聊到继续追问范将军你目的何在是不是想敲诈勒索呀?二人间频繁而友好的鸿雁传书至此告一段落。 “爹,我要走了,回去整顿我和我妹妹的队伍。” …… …… 范轻骨是个有担当的大好青年,国难当头,他并没有沉迷在大床与丫鬟之间,而是主动提出回去整备部队应付不知在何时就会到来的战争。 丫鬟他带走了,反正留下来也没用;大床没带,实在是太重了自己又不会走。至于大唐的军规……这个好办,给丫鬟穿上戎装就是了,再说自己带领的本就是一批乌合之众,又有谁会去理会这种生活作风问题。 然而这批乌合之众的执行力却不是一般的强。 …… …… 当范轻骨带着两个美女亲兵回到自己的营地时,发现平rì里那群懦弱不堪的手下居然出人意料的雄起了。无数士兵蚂蚁般的围在一起几乎水泄不通,圈*子中间很是喧哗,像是有人在打架。范轻骨在赞叹手下英勇的同时费力的挤进人群,顿时便明白了这群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骨气了。 圈*子中被围住的只有两个人,还都很熟悉,一个是秦小虎,另一个是茹忆。 几万人对两个人,任谁也可以振臂高呼一次。范轻骨连忙冲上前去伸出双臂护住了曾经和自己一同出生入死的袍泽,大喊:“都别乱动,这是本将军的朋友。” “范将军,您回来了呀。”范岱立在人群的最前列,无比激动的说。 …… …… 范家兄妹被何林软禁之后,他们统领的队伍长时间见不到主帅,自然军心会有一些或多或少的浮动。范轻眉的手下都是呼烈与阎卓的嫡系,二人轻易的将秦小虎的掌军大权架空,所谓穷则思变,秦公子只能无奈的打起了相距不远的另一支部队的主意。于是,他带着茹忆打算看一看有没有沟通的可能。 那支部队,当然就是范轻骨手下的乌合之众,他们牢记了那位范将军临走时的教诲,本着敢于怀疑一切否定一切的jīng神,将这两个身份不明来历可疑的家伙围了起来…… 大帐内,范轻骨得知了自己成为驸马的坎坷经过,苦笑着皱着眉头将手中的烟蒂狠狠按灭,“秦公子,乐祥公主的刁蛮任xìng你难道不知道吗?干嘛要让我去当这个可怜的驸马?” 秦小虎很无辜的摊着手回答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算公主她再刁蛮再任xìng,驸马总是要有人当的嘛,范将军您就牺牲一下好了,谁让公主殿下看上你了呢?再说公主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她的胸很丰满的。” 范轻骨挠挠头,似乎被秦小虎最后的那句话打动了。“先不说这个,轻眉不是让你统率她的御林军吗?你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那帮御林军的大爷们不是我能驾驭得了的。”秦小虎取出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范将军,得你出马方才能真正掌握那支军队。” …… …… “驸马爷回来了。”阎卓气喘吁吁的冲进呼烈的营帐,神sè极其慌张。“这要是追究这些天我们不听那个秦小虎的号令,该当如何是好?” “慌什么。”呼烈好整以暇的起身,拍了拍袍泽的肩膀说:“一切有我,你只要不出声就好。” …… …… 范轻骨堂而皇之的坐在本该属于他妹妹的位置上,目光冷冷的四下一扫,看得呼烈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心想这才几天功夫,怎么驸马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那些女里女气的气质竟荡然无存,举手投足间无不显示出杀伐决断的果敢。他有些畏惧的向后退了半步,低声对阎卓说:“只怕不好,这驸马有些不大对劲,兄弟我无法替你担待更多了。” 阎卓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尚未及开口批评呼烈的不守信义,上面坐着的范轻骨已经说话了,“各位兄弟,各位袍泽,我不在的rì子里应该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还是不大愉快的事情。不过本将军并不想追究某些人的过错,从现在开始既往不咎……你们,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做了吧?” “末将知道。”以呼烈和阎卓为首的禁卫军官齐齐一抱拳,回答的响亮而又整齐。 …… …… “秦公子,这御林军中派系众多,管理起来比较复杂,依我看你还是去率领我那些乌合之众吧。嗯,我不是说你的管理能力不行,毕竟他们只听驸马的,而我和那个驸马……长得还算有几分相像。”范轻骨递给秦小虎一支烟,语重心长的说。 秦小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家伙直到现在还不肯正视他就是驸马的现实。他点燃香烟徐徐的吐出一团云雾,点点头说:“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要带两个人走。” “没关系,你随便挑。”范轻骨表现得很大度,毕竟五万御林军不差那么两个人,更何况这些人当中自己谁都不认识。 “我要的第一个人就是他。”秦小虎无比坚决的指了指身边的茹忆。 …… …… “阎将军,你说驸马这些rì子的变化怎么这么大?不但一展阳刚之气,还突然开窍了一般对军旅变得十分熟悉。就连他身边那个伪娘现在都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老呼呀,从国家社稷的层面讲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嘛,你就别瞎琢磨为什么了,练好士兵才是关键。” 就在呼烈与阎卓对话的时候,秦小虎正悠哉悠哉的走在接受乌合之众的道路上,身边带了两个人,一个自然是茹忆,另一个则是紫檀。 …… …… 范岱带领十余名为首的将官远远的在营外迎接,秦小虎的身影方才在拐角处出现他便忙不迭的一路小跑直跑到了秦小虎的面前,拉着他的手激动的说:“秦公子,你可来了。没有您领导的这些rì子,我们就好像黑夜里的向rì葵,找不到灯塔的航船。现在终于有了目标有了方向,简直是太好了。” 秦小虎微微一笑,前世像范岱这种人他见得多了,自是不以为意。热情的握着范岱同志的双手上下摇晃了一会儿之后,他的目光望向范岱身后,惊讶的说:“来了这么多人呀,真是不敢当呀不敢当,列位太客气了。” “迎接公子是我等的荣幸。”众人整齐的喊到,范轻骨这段时间没干别的,就是将表面上的军容军貌弄得还算不错。 秦小虎微微点了点头,范岱连忙抓住机会说道:“秦公子,副将以上级别的将领都来迎接您了,您可还满意。” “都来了?那谁在守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屡战屡败穆兰塔 - 印菩提 - 我鱼 () 秦小虎的问题很寻常但却相当尖锐,范岱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涔涔而下,一边用雪白的汗巾擦拭着一边说:“回公子,士兵们自己在守营。” “原来范将军的手下已经训练到如此地步了呀,不需要将官统率就能发挥出极强的战斗力。”秦小虎话音突然转冷,“假如这样的话,还要我干什么?要你们干什么?!”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范岱连忙不住的作揖请罪,“兄弟们久仰公子的大名,如雷贯耳,都想早一点目睹公子的风采,所以都来接您了,没想到……” 秦小虎微微的点了点头说:“无论以前你们做过什么,包括今天的这件事,本公子都可以既往不咎,但下不为例!” “是,是,末将记住了,公子您这边请。” …… …… 两个既往不咎之后,大唐前往边陲追击贼寇的两支部队又重新凝聚起来,形成了一定的战斗力。北方,加纳多派来增援穆兰塔的蒙得里哥元帅在确认范克希已经在购房置地打算进行持久战之后,觉得不能再等了,于是提兵南下。不过蒙得里哥一向谨慎,行军甚有法度,也就导致了他们的速度不可能太快。 而败军的速度,一般来说都是很快的。 穆兰塔看着眼前的壕沟惊呆了,他清楚的记得半年前自己chūn风得意通过这里的时候大地还是一马平川,怎么现在就变得沟壑纵横了呢?他深知其中必有古怪,没办法,绕吧。 绕了两天,没绕到头。 穆兰塔屡败之后,变得很务实也很低调,他谨慎的下了一道命令――继续绕。 又过了两天,还是没看到尽头。 穆兰塔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但他是个有始有终的人,沉吟半晌之后又下了一道命令――继续,坚持就是胜利。 两天后,穆兰塔站在那无穷无尽的大沟旁,很无奈的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回过头看了看自己手下的五千子弟兵,他从中选了一百敢死队,打算试一下这沟的深浅。 得出结论――沟很深,还不是一般的深。 没办法了,继续吧,看看这条大沟什么时候能到头。 …… …… 与穆兰塔一样,其他加纳多的溃军也或早或晚的遇到了那条大沟,在付出或多或少士兵的鲜血及生命以外,他们全部意识到了沟很深,不是一般的深。 于是,一声唿哨过后,这些残兵步调一致的杀回了大唐的腹地。广袤的大唐土地上,从此多了三十六路响马,七十二道烟尘。不过,他们表现得很低调,生怕将官军引来从不敢过分的耀武扬威。 这么大一个大唐,养上个十几伙强盗还是不吃力的。 …… …… 事实证明,再长的沟也有尽头。但当穆兰塔终于走到这条大沟的尽头时,却是笑不出来。 海风吹打在加纳多将军那饱经沧桑的脸上,他很无奈的下令向南走。西南方向是大唐的腹地,穆兰塔自然不肯以身犯险,所以他前进的目标是东南,沿着海岸线一直走将下去。 假如穆兰塔有一张地图的话,他就会发现自己的目标是赞加联邦。 加纳多的第一波进攻至此可以宣布彻底失败,但与此同时,蒙得里哥元帅率领的大军也已经看到了那深深的壕沟。所不同的是,他们在沟的北边。 帅帐内,儒将蒙得里哥未着戎装,穿着件紫sè的儒雅长衫问道:“你们总是吵闹着要进攻、进攻,现在大唐军队就在我们面前了,都说说该怎么打。” …… …… “禀元帅,北边有敌军大队人马,现距我军五十里开外。” 何林重重的将酒杯放下,擦了一把胡子上沾的酒水后说:“怎么南边的刚跑北边的又来了?他们的斥候应该看到本帅挖的工事了吧?” “回元帅,看到了。” “那他们如何反应,是做退兵的打算了吗?” “回元帅,好像没有,他们正在扎营。” …… …… 偌大的帅帐中站满了军官与谋士,却是无人吭声,蒙得里哥的目光从诸将脸上缓缓的扫了一遍,充满揶揄的问:“怎么都不说话了?本帅陈兵边境的时候你们不是吵得很凶吗?塔里,查尔汗,你们两个是最能争执的,怎么现在都一言不发呢?塔里,就由你先说说。” 被点到自己头上,塔里势必不能再装聋作哑了,他向前走了一步,很恭敬的看着蒙得里哥说:“查尔汗老将军经验丰富,必有高见,在下愿意听从他的想法。” 一言既出,满座哗然,人家还没说话呢你就先同意他的想法了。作为一名谋士,是可以允许其无耻的,但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按理说元帅应该直斥此人的卑鄙言论,但蒙得里哥却好像不打算理会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直接将目光投向了查尔汗。 花白胡子的老将军却是直人快语,大声说道:“来都来了,自然要打。不就是几条沟吗?还能难住草原上的雄鹰吗?” 说实话,塔里应该庆幸他遇到的是查尔汗而不是秦小虎,否则那个大唐人一定会说:“塔里先生素负智计,几条沟又怎么能难得住他?依我看不如就让先生领兵去立这头功好了,应该不会有人和他争的。”也当然没人去争。 “打肯定是要打的,但本帅问的是怎么打!”在查尔汗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之后,蒙得里哥看样子有些发火了。 “怎么打?”查尔汗愣了一下,接着突发急智回答道:“元帅,怎么打似乎应该问那些博学多才的谋士吧?”“博学多才”这四个字被他咬得极重,目光也有意无意的看向了塔里。 …… …… “拿纸笔来,本帅要写信。”何林大声嚷着,亲兵连忙将笔墨纸砚备好,恭敬的立在一边等候元帅大人的下一步差遣。何林提笔蘸饱了墨汁,却是悬在半空并未落下,转过头问亲兵道:“北边敌军的主帅……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叫蒙得里哥。” “蒙得里哥……好奇怪的名字,听起来打仗一定不怎么样。” …… …… 查尔汗将问题成功的转嫁到了谋士的身上,蒙得里哥手握三十万大军,谋士自然不止塔里一个,当下便各抒己见慷慨陈词。两个时辰过后,天sè已暮,总结起来却只有四个字――谨慎为上。 蒙得里哥纵然儒雅,此刻也不由得不怒火中烧。他双手扶在帅案上,上身前倾一字一顿的问道:“本帅养了你们这么多人,就为了让你们提醒本帅要小心谨慎吗?” 文人都好面子,被蒙得里哥这么一吼,当下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一名老者手拈长须越众而出,恭敬的说道:“元帅大人,养兵千rì用兵一时,这个道理我们大家都懂,但人各有所长术业有专攻,行军打仗并不是老夫的长项,惭愧呀惭愧。” “那你说说吧,你的长项是什么?” 老者昂首向天,很自豪的说道:“老夫的长项乃是弹铗而歌。” 那些草原上的莽汉自然不可能熟悉大唐的经典,纷纷询问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以蒙得里哥之渊博,也是不禁愣了一下,接着便听见有人议论道:“铗好像是大唐的一种乐器,他的意思应该是自己会边弹乐器边唱歌。” “这算什么本事,咱们草原上的姑娘小伙都会,怎么好意思在这里吹牛?” 先前说话的人大概是对大唐比较熟悉,摇了摇头说道:“兄弟,你这就不懂了,大唐的乐器复杂得很。你看咱们的二胡只有两根弦,而大唐一种叫锦瑟的乐器足有五十根弦呢。还有个大唐人写是说‘锦瑟无端五十弦’。” “五十弦?还是无端?”说话的这人大概不太清楚无端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勉强的发出声音来。 那老者听着下面这些粗人们无厘头的议论,一张老脸气得有些发青,大声喊道:“你们不知道的就不要瞎说,老夫满腹经纶,可不是当街弹琴卖艺的。” “哦。”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那就请您展示出您一肚子的经纶,告诉我们大家怎么才能越过面前的这道沟吧。” …… …… 和蒙得里哥想象的一样,最终自己的军事会议变成了谋士和武将吵架的场所,与以前的许多次会议一样,任何结果都没有讨论出来。本次会议最积极的意义是让许多加纳多草原上的汉子知道了“食无鱼出无车”的典故,除此以外实在是泛善可陈。 “好了,别吵了。”蒙得里哥一边用鞋底用力拍着桌子一边大声喊道:“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未尽事宜明rì再议。” 元帅就是元帅,说出的话永远都那么有效。刚才还乱成一团的大帐里顿时肃静了下来。武将们昂首提胸的一个个走了出去,而谋士们则在彬彬有礼的互相谦让……丝毫看不出就在片刻前,这里还像战场一样激烈、市场一样繁华。 第一百一十九章 壕沟烽烟一 - 印菩提 - 我鱼 () 并没有隔多久,准确的说就在第二天,蒙得里哥部的军事会议就又召开了,可见加纳多人是很有效率的,并不像大唐官场一样有着太多的繁文缛节。他手下富有经验的武将与谋士们都带好了润喉糖和大大的搪瓷茶缸,里面盛满了泡成深红sè的浓茶。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安静的等着自己的主帅宣布吵架开始,不,是会议开始。 “诸位。”蒙得里哥顿了一下,环视着下面众人,看着他们手中的大茶缸微微皱了皱眉头,过了一会儿方才又开口说道:“我们开会的目的是制定战略战术而不是无休止的吵架!现在我们与大唐军队已经近在咫尺,双方都在积极备战,相信这次会议的重要xìng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下面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就大唐那些人还积极备战,我看积极挖沟还差不多。” 蒙得里哥的话被打断,自然很不高兴,咳了一声之后还没来得及批评这个随便插话的家伙,已经有人接口道:“难道挖沟就不是备战?现在这条沟横在我们面前,过也过不去,不就是大唐人积极备战的结果吗?” 先前说话的人很不屑的咧着嘴说:“打仗就是要真刀真枪,挖个沟缩在里面,那不是战士,是乌龟。” “你说谁是乌龟?!” 蒙得里哥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知道,今天的会议又要走惯常的程序了。 …… …… 事实证明加纳多元帅的判断是相当正确的,会议一直在紧张激烈的气氛中进行着,蒙得里哥无数次站起身来想让所有人全部闭嘴,又一次次无奈的坐了回去。他深知只要自己强行命令所有人不许吵架的话,那就没人再说话了,也就是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与其这样,那还不如吵呢,起码可以畅所yù言没准谁就说到了点子上,然后大家就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分析提出一个个可行xìng方案,从中选出最优者加以执行,最后取得战争的胜利…… 想法无疑是美好的,可惜,自己却是一句话都听不清楚。 有亲兵进来,见惯了这种会议场景也不以为奇,径直走过来俯在蒙得里哥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加纳多元帅很厌烦的皱了皱眉毛,牵动了脸上的肌肉显得有些面目狰狞,大声喊道:“你说什么?本帅听不清。” “大人,有个信使非要见您,说有信件务必要亲自交到您的手里。”亲兵双手放在嘴边拢音,扯开喉咙大喊。可惜,他忘记了离元帅大人的耳朵远一些。 蒙得里哥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本就被吵得头昏脑涨的他此刻更是觉得头都有些大了,很不耐烦的问:“谁派来的?” “他不说,非要见了大人您的面才肯说。” 蒙得里哥又皱了皱眉,手指在太阳穴上按了几下,接着看了看场内正在口沫横飞互相攻击的属下们,坐下来将鞋子穿上。说了句“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会议继续。”却是无人听见,加纳多元帅也懒得再说,整了整长衫很威严的走了出去。 …… …… “元帅大人,乞退左右。” 没想到信使上来既不行礼也不问候就说了这样一句话,蒙得里哥方才在会议室里的压抑一下子爆发出来,看着那人一身大唐的衣着,几乎是咆哮般喊道:“你是什么人尚且没说,就要本帅退下左右,天下可有这样的道理?素闻你们大唐是礼仪之邦,怎么连通名报姓这点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兀自在提要求?!” 信使好像没听见一般,又重复了一遍,“元帅大人,乞退左右。”就连音量和语调都没有丝毫改变,宛如复读机一般jīng准。 蒙得里哥怒了,暴怒。他指着对方的鼻子圆睁双眼怒斥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这句话本帅听过,但那是大唐的规矩,不是我们加纳多的。莫非你还真以为本帅不敢杀你?” “大人,杀我一人事小,耽误了您的进军大计,那事可就大了。”信使的态度依然从容不迫,就好像蒙得里哥要取的是别人的脑袋一样。 蒙得里哥眯起眼睛,用怀疑的目光盯在那个信使的身上,缓慢的说:“你……你说你有帮我进军的法子?” 信使笑了,在如此巨大的压力下居然也笑得无比灿烂。“元帅大人,假如您坚持不屏退左右的话是无法知道这个办法的。同样,您更加无法从一个死人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 …… 帅帐内,争吵还在继续。 单单说道理的话武将又哪里是谋士的对手,蒙得里哥在的时候他们还不敢太过放肆,加纳多元帅提倡的是要文斗不要武斗。可现在元帅大人不在,恼羞成怒的武将们一个个挽起了袖子挥舞着海碗大小的拳头大声咆哮着威胁着。好在有些理智的家伙横在当中劝架而谋士们见此情形言语也不敢太过嚣张而是收敛了许多,用词也更加儒雅让对方听不出来自己是在骂人。否则,只怕是避免不了一场流血冲突的。 原本chūn风得意轻松自在的蒙得里哥一进来就不禁紧紧蹙了眉头,他寒声说:“你们在干什么?想造反吗?查尔汗,你这是要干嘛?” 查尔汗连忙从桌子上面爬下来,笨手笨脚的将自己的袖子放下,结结巴巴的说:“没,没干什么。” 蒙得里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走到自己的帅位前将案上不知道是谁的鞋子用袖子拂落,然后还很爱干净似的吹了一口,方才站起身朗声说:“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明天队伍开拔,向东进发。” 见一向优柔寡断的元帅突然间变得如此坚决,底下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良久,塔里方才躬身问道:“元帅大人,在下不明白大军东进有何用意,斥候们不是回报说东边的沟绵延起码数百里嘛?” 蒙得里哥微微一笑,幽幽的吐出几个字来,“天机不可泄露。” …… …… 所谓天机,就是何林信中出的一个主意,谈不上高明但却相当无耻。面对深深的壕沟,自己没有主见而部下又都草包得很,蒙得里哥只能抓住这棵救命的稻草提兵东进。 东边,是范克希的防区。 何林的主意其实很简单,就是告诉蒙得里哥大唐的这条长长的壕沟上,唯有范克希驻守的那段防守力量比较薄弱。同时还隐晦的指出自己与范家一向不和,假如范克希部遭到攻击的话,自己是一定不会派兵救援的。于是,现在加纳多蒙得里哥部的大军就静静的立在范克希挖的壕沟前,蒙得里哥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前方,许久之后才下达了准备进攻的命令。 加纳多的三千重骑兵分成三队,由查尔汗率领,他们的脸上同主帅蒙得里哥一样毫无表情,冷冷的看着面前那重叠的坚固鹿角和不知道有多深的壕沟,只是等待着长官下达冲锋的命令。 塔里忧心忡忡的走过来对蒙得里哥说:“元帅大人,依在下看此处的工事修得甚是坚固,看起来比何林那里的还要难以突破,咱们是不是……再从长计议?” 蒙得里哥久经战阵,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点。但自己将队伍拉过来假如不打一下就拉回去的话,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再说就自己属下的作风而言,倘若从长计议的话还不知要再吵上多少架,等上多少天。碍于面子他淡淡的回答道:“工事修得好不代表士兵的战斗力强,专业的民工挖沟肯定比士兵挖的要漂亮,但能守得住吗?”说完这句话他看都不看塔里,而是转向了阵前的查尔汗。“老将军,进攻吧。” 查尔汗高高举起手中的钢刀,大喊一声,“儿郎们,随我冲。” 三千重骑兵一起挥舞着兵器催动胯*下的战马,齐声呐喊冲向大唐人jīng心构建了半年之久的防线,犹如三道滚滚的黑sè江cháo,汹涌着扑向堤坝。 …… …… “禀元帅,蒙得里哥部已经在范将军的防线面前了。” 何林微笑的一口干掉碗中的烈酒,“再探,进攻了的话马上告诉我。” “驸马爷,敌将蒙得里哥部不知何故移兵到了令尊驻防之处。” 范轻骨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飞快的起身冲出帐外,大声喝令道:“全军准备出发,不得有误!” “秦公子,加纳多贼寇东进,现在正威胁着范克希将军的防线。” 秦小虎缓缓站起身,在营帐内来回踱了几步,自言自语道:“不对呀,范将军那里可以说是整条防线中最坚固的一环,敌人为什么会选择威胁那里呢?”接着抬起头说:“出去传我的命令,全军备战。” 范克希立在远离壕沟的土坡上,右手紧紧握着剑柄,在敌人蓄势待发之际冷冷的目视前方说:“来人,去请救兵,到少公子,秦公子还有……何林这三处去请,要快。” 第一百二十章 壕沟烽烟二 - 印菩提 - 我鱼 () 第一波重甲骑兵重重的撞在鹿角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数重鹿角都摇摇晃晃。大唐的坚盾兵手持一米多高的重盾牢牢的顶在鹿角后面,在他们的身后有长枪手拿着几近三米长的长枪,一端握在手中,另一端架在盾牌上面向前狠命的戳去。再后面是弓箭手与投石车,却因为敌军速度实在太快几乎在瞬息之间便与自己的袍泽们卷到了一起而无暇shè击,只能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加纳多骑兵手中虽然也都是长柄兵器,但远远没有三米长,在几重鹿角的阻挡之下根本招呼不到大唐兵士的身上。范克希的工事看上去很完美,起码暂时无懈可击。 但就在这时,敌人的第二波骑兵重重的撞在第一排兄弟们的身上,丝毫不将同袍的xìng命当做一回事。部分鹿角已经晃动得很明显,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缺口但还不足以容纳大队骑兵通过。因为第一排骑兵挡在中间,长枪手也基本不能对后面的敌军造成任何威胁。他们不得已扔掉长枪,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顶在坚盾兵身后,一起死命的抗住重甲骑兵冲锋所带来的巨大惯xìng。 这时,敌人的第三波骑兵到了。 又是重重的一次撞击,尽管中间隔了两道人肉构成的缓冲带,但架不住那些鹿角本就已经摇摇yù坠。在第三波冲击下,大片大片的鹿角被连根拔起,而敌人的重骑兵就在缺口处冲将进来,与大唐的坚盾兵和长枪兵杀成一团。坚盾兵是一个纯防御的兵种,长枪兵那三米多长的兵器在近身肉搏中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很快,大唐士兵就放弃了手中的武器,赤手空拳的单靠血肉之躯与敌人装备jīng良的重甲骑兵厮杀在一起…… 远处一直冷冷观战的范克希脸上不易察觉的抽搐了一下,随即下了道比他神sè还冷的命令。“弓箭手,放箭;投石车,投石。” 一旁的传令兵却没有立刻执行将军的命令,看着搏杀在一起的双方士兵颤声说:“大人,我们还有不少兄弟在那里,放箭的话,岂不是……” 范克希痛苦的闭上双眼,低沉的说道:“我知道,但无论放不放箭,他们都死定了。现在放箭的话,还能拉上几个敌人陪葬……去传令吧,无差别攻击。” “是,将军。”传令兵的眼中已经噙满泪水,飞快的跑去了。范克希睁开眼又最后看了一眼战场上自己的士兵,一滴只属于男人的泪水缓缓滴落,无声无息的没入了大唐的土地,与大唐儿郎的鲜血混在一起…… …… …… 数轮箭雨以及投石过后,战场上只剩下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加纳多的三千重骑兵全军覆没,唯一生还的是老将查尔汗,而范克希的那条防线也宣告失守。起初那些重骑兵本是没有死尽的,奈何人马皆着重甲,掉头很不方便,而前方又是深深的壕沟,且有唐兵悍不畏死的苦苦纠缠。于是大半填在沟里,小部分被投石车砸死…… 加纳多没有铁矿,而一名重甲骑兵的标准配置需要大量的金属,价值是相当不菲的。蒙得里哥很心疼,不过攻陷了敌人的阵地,单从结果上来说还是不错的,足以安慰自己与那些已经玉碎了的部下。 范克希并不慌张,引兵徐徐退却,但却并没有退出多远。一道又深又宽的壕沟摆在那里,加纳多人自然无法追击。 活佛历二年秋九月,大唐与加纳多的第二次大规模碰撞在范克希辛苦挖就的壕沟前拉开了帷幕。 …… …… 得到范克希求救的消息后,范轻骨和秦小虎都在第一时间提兵前往救援,jīng锐尽出,而何林则懒洋洋的听着使者说完之后很随意的挥了挥手说:“本帅知道了,你远来劳顿,先下去休息吧。” “大人。”使者一路疾驰,嘴唇已经干裂,加上说了那么多话已经流出血来。他抢先两步跪在地上说:“救兵如救火呀,大人,方一敌军穿过防线,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胡闹!”何林剑眉一剔,冷冷的说:“难道只有范克希那里需要防守而本帅就不需要防守?倘若敌人是声东击西之计,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来人,把他拉下去。” “是,元帅。”立刻上来两个如狼似虎的亲兵,一边一个将范克希派来求援的使者拖了下去。远远的尚且能听见那使者声嘶力竭的喊叫,何林露出厌恶的神sè,喝了一大碗酒,接着便沉默不语了。 一直立在一旁的沈万才上前一步,恭敬的问:“大人,当真不救吗?” 何林怪眼一翻,“当然不救,我是言而有信的君子,既然答应了那个……蒙得里哥说不去救援范克希,就当然不去。沈先生,就算是对敌人,我们也要信守承诺。” “是,是,您是君子。”阿谀奉承过后,沈万才又笑着说:“不过元帅,不去救总得有个不救的理由,不如您再修书一封,让蒙得里哥元帅派些人到咱们这里来……” 何林笑了,站起身重重的拍着沈万才的肩膀说:“这个主意还真是不错,军中确实少不了您这样的智囊。” 沈万才受宠若惊,连忙低调的谦虚道:“哪里哪里,在下不过是一孔之见,一愚之得而已。”何林却早已走得远了,根本没听见他的谦逊之辞。 …… …… 蒙得里哥不过高兴了一会儿,就又愁眉苦脸了。斥候回报,前方的阵地上还有一模一样的鹿角,一模一样的壕沟。 加纳多蒙得里哥部的军事会议又一次开始了。 说实话,这些挫败的最直接责任人就是蒙得里哥本人,但本着领导无过错的原则谁也没有将矛头指向元帅大人。失败了自然要有替罪羊,于是武将与谋士间的辩论赛又一次开始,谋士能言善辩而武将胜在人多,一时间斗了了旗鼓相当不亦乐乎。 亲兵进来报告,“元帅大人,上回的那个信使又来了,还是要见您。” 蒙得里哥离案而起,特意叮嘱了查尔汗不准再上桌子之后离开了会议室,任由属下zì yóu发挥去了。 …… …… 还没等信使说话,蒙得里哥就很自觉的先喝令左右退下,接着大马金刀的坐下来对信使说:“现在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信使微微一笑,也寻了个位子坐下来方才说道:“何林元帅多多拜上蒙得里哥元帅大人阁下,前rì大人发兵攻打范克希,我们元帅信守承诺,并未派一兵一卒前往救援,想必大人是清楚的。” “这倒是不假,不过何元帅大老远的派你来,不会是只为说这一句话的吧?” “当然不是,元帅大人果然是聪明人。何元帅前rì力排众议没有救援范将军,手下颇多异议,也产生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所以何元帅的意思是,能不能请贵军分兵个百八十人过去,也给我们的防线施加一些压力……” 蒙得里哥斟酌了一下回答道:“此乃小事,我答应了。” 信使喜形于sè,站起身来不断拱手说道:“如此卑职多谢大人,也代我们元帅谢过大人。” 蒙得里哥优雅的摆摆手说:“这等事实在是不足挂齿,没必要谢我。贵使从唐军中来,想必对范克希的布防有所了解……” “知道一些,知道一些,元帅大人您尽管问,在下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蒙得里哥点点头,仿佛不经意的问道:“范克希将军的防线一共有几重呀?” …… …… 铁青着脸的蒙得里哥急匆匆的走进会议室,下了一道简短的命令,“全军出发,西进。” 这道命令与几天前东进的命令一样,也是让人一头雾水,众位贤能因为惊愕甚至都停止了争吵。良久,塔里方才出列问道:“元帅大人,为何又要回去呢?难道说又是天意?” “不,不是天意。”蒙得里哥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后反问道:“塔里,你可知我们面前的范克希部一共构建了多少道防线?”不待塔里回答便又接着说道:“六道,足足六道。” 并不需要太多解释,在场的所有人就都理解了主帅这个英明至极的决定。一道防线就损失了三千最jīng锐的重甲骑兵,六道就需要一万八千名士兵的牺牲方才能够突破。蒙得里哥这次来大唐参观确实是带了不少人马,但其中重甲骑兵因为造价昂贵带得并不多。 两万……只有两万。 假如不派上最jīng锐也最昂贵的重甲骑兵,其他兵种上去攻坚的话无疑是以卵击石,但要是将大半的jīng锐都损失在这长长的壕沟之下,那今后的仗还怎么打?蒙得里哥冷冷的环视诸将,见没人提出反对意见便说:“那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都回去准备吧,明rì开拔。” “是,元帅。”回答的声音分外的整齐一致,接着诸将纷纷抱拳告退,等到偌大的营帐内只剩下蒙得里哥一个人的时候,他颓然的瘫倒在椅子上,有些明白为什么悍将穆兰塔会寸功未立反而大败亏输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云中谁寄锦书来? - 印菩提 - 我鱼 () 草原上的部落之间也经常有战斗,就像吃饭一样频繁,但因为地形的局限xìng导致攻守双方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守方没有明显的优势最多是离自己的给养近一点而已。他们的每次战争都是将自己的骑兵在广阔的大草原上一字排开,然后双方各自给自己的士兵鼓气,动员得差不多了就喊杀着冲向敌人硬碰硬的进行决战。不过在大唐,守方无疑占了很大的便宜,更何况这条壕沟已经被经营了足有半年之久…… 蒙得里哥得到的情报没错,范克希的防线的确是有六道,但其中有一个小小的细节他并没有弄清楚,那就是六道防线中只有三道向北,另三道则是向南的。 当初何林构建防线的时候就是这样要求的,对外宣称这样既能挡住加纳多的援军也能阻击他们的溃军,防止敌人逃窜回草原后死灰复燃,不过那三道静静伫立着的钢铁防线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防守大唐内地的军队。 大唐的史官并没有做诛心之论,只是将事实一笔一划的郑重写在史书上面。至于何元帅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有劳各位读者自行分析判断了。 当这个被后世学者百姓褒贬不一的元帅独自坐在营帐内很是平淡的饮酒时,一名亲兵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很是慌张的说道:“禀元帅,敌人……敌人来了。” 何林不慌不忙的又喝了碗酒,脸上始终是风轻云淡万事不萦怀的样子,将酒碗轻轻放下方才缓缓说道:“信义,信义是何等的重要呀。我不失信于敌酋,果然敌酋也不失信于我,这就派兵过来了。嗯,来了多少,几百还是几千?” 士兵喘着粗气惶恐的说:“几十万,足足几十万呀元帅,看来敌人是打算将我们这里作为突破口了。” 何林猛的起身,酒碗被他碰倒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却是被元帅大人的怒吼声基本掩盖了。“派去送信的那个使者呢?让他马上来见本帅,是马上!” …… …… “大人,您找我。” 原本在帐中踱来踱去的何林坐回到帅椅上,冷冷的看了那个信使一眼,一字一顿的说:“是你去叫蒙得里哥派兵过来的吧?” “是呀。”信使很奇怪元帅大人为什么会突然叫自己来问这样一句话,难道是要嘉奖?连忙邀功道:“属下不辱使命,听说蒙得里哥元帅已经信守承诺派兵过来了。” 何林怒极,随手抄起桌上的镇纸砸了过去。“我让他来多少人?结果他来了多少人?!” …… …… 何林是很喜欢写信这种沟通方式的,蒙得里哥虽然来了,来得还气势汹汹,但毕竟还没有真刀真枪的发动进攻。既然仗还没有打起来,那总是有沟通和斡旋的余地的。何元帅命人摆上纸磨好了墨,沉吟片刻开始动笔给尊敬的蒙得里哥元帅写信。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质问他为什么放着最薄弱的范克希部不打而又跑回来了。 蒙得里哥回信,我打不过。 废物、窝囊!何林手捧着对方的回信气不打一处来。据他所知,加纳多人仅仅一次冲锋就攻克了范克希的一条防线,怎么就如此轻易的放弃了呢?他又写了封信,很委婉的说其实您是很强的,对自己要有信心。 蒙得里哥回信,我打不过。 一个如此缺乏自信的将领,又怎么能统率千军万马?何林对加纳多人的战斗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不过当年他是和穆兰塔真刀真枪对抗过的,知道这个草原上的民族勇敢彪悍,战斗力不容小觑,怎么换了一个统帅整支军队的风格都变了呢?何元帅的第三封信写得极长言辞也及其恳切,从不同角度阐述了范克希部的所有弱点及漏洞,并且用数页纸的篇幅大大的恭维了对方一番,情何切切,意和拳拳。 不过他忘记了说一点,就是范克希的六道防线,其实是三道向北三道向南的,您只要突破三道就可以了。 蒙得里哥回信,我就是打不过。 何林怒了,也懒得大费周章遣词造句,很直接的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蒙得里哥回信,我不能来观光旅游一圈就回去,那不是我们加纳多人的风格,既然打不过范克希,那我打打你试试。 何林暴怒,但对方总算是先礼而后兵,客客气气的和自己通了好多封信。虽然信件内容比较简单字数也很少,但鉴于加纳多人普遍文化程度偏低何元帅也勉强忍耐了。不管怎么说自己是礼仪之邦的元帅而对方不过是茹毛饮血的蛮族,人家尚且知道礼貌自己先动手总不是那么一回事。当然,更主要的是自己有着坚固的防御工事,谁会傻乎乎的跑到工事外面去和人对决? 那是逞匹夫之勇的莽汉,而大将风范的何元帅则很有礼貌的又回了封信,问假如你也打不过我那么怎么办。 蒙得里哥回信,回去。 何林大喜过望,连忙写信说我这里很坚固的你一定打不过我,士兵的生命是很宝贵的,您就别试了,直接回范克希那里去吧。 蒙得里哥回信,要试,打不过你我也不回范克希那里去,我回家。 何林懵了,彻底懵了。大唐一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导致自己只能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戍边,每天羌笛怨杨柳,胡笳拍蚊蝇。好不容易加纳多来反边正好可以将水搅浑自己也好浑水摸鱼,可以第一波穆兰塔将军失败了,第二波蒙得里哥元帅又要回家了,难道自己只能守卫边陲一辈子吗?不行,这样不行。他连忙给蒙得里哥写信说您别急着回去,有事好商量。 蒙得里哥回信,我没急,我还没打你呢。 何林很不情愿的告诉蒙得里哥,您先别打,容我想个法子让你能赢。 蒙得里哥回信,我又不是真的要打你,只不过是要过去,你把路让开我还打你干什么? 何林突然明白了,原来战争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嘛,只要自己肯让路就没什么事情了,今后还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他很诚恳的写信说,好的,我让路,您选个黄道吉rì吧。 按理来说到现在为止双方的书信沟通还是卓有成效的,事情正向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可惜蒙得里哥回信的时候塔里说了一句,“大人,咱们要是过去了之后他在后面一关门,不就把咱们包了饺子吗?”加纳多元帅想想是这么个道理,回信说这样不好,我怕被包围。我不打你了,我直接回家。考虑到加纳多和大唐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在回去之前先写封信给您,不用送,我自己回去就好。 何林气得都要疯了,连忙表态说我不包围你,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蒙得里哥回信,我不信。 何林诚挚的表态,在信件上罗列了自己的家谱以及他所能想得到的所有神明,以这上千人的名义共同起誓,说自己决不会对不起朋友。 蒙得里哥回信,我不信。 几近抓狂的何林彻底无语了,问蒙得里哥您怎么才会相信。 蒙得里哥回信,大唐人多诈,吾虽在草原也多有耳闻,实在不能相信,对不起了。 何林说,您总得给我个机会吧?难道要我投降你才信? 蒙得里哥回信,好,那你先投降吧,我再考虑下信还是不信。 何林将回信撕得粉碎,然后还上去跺了几脚,气哼哼的坐在那里两个时辰之久。想了想还是动笔继续给对方写信:尊敬的蒙得里哥元帅阁下,您的这个要求恐怕您最忠实的朋友很难办到,能不能换一个温和些的不太激进的方式? 蒙得里哥回信,我没要你投降,是你自己说的。 何林说,是我说的不假,但当时有些欠考虑。 蒙得里哥回信,你说的。 何林说,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蒙得里哥回信,你说的。 何林说,您就不能宽宏大量一点,再提出个别的合理化建议吗? 蒙得里哥回信,不能。 何林说,您是草原上不世出的英雄好汉,加纳多硬朗的汉子,何必就一句话同我斤斤计较? 蒙得里哥没有回信。 等了几天,何林忍不住又写了一封信,问尊敬的蒙得里哥元帅阁下,您究竟想要怎么办? 蒙得里哥回信,你说的,你要投降,我在等你投降。 何林说,我真不能投降,要不这样好了,咱们签个互不攻击的协议您看怎么样? 蒙得里哥回信,我不信。但这回他又加了段说明,只要你的部队在我们通过之后龟缩在工事里面不动,我不攻击你又怎么能回到草原。 何林说,你打下了大唐还回草原做什么? 蒙得里哥回信,我要是打不下来大唐呢? 何林很想说我帮你打,但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在纸面上将自己的罪名落实,而是说道:那这样,我退出工事,你派兵来守,总该可以了吧? 蒙得里哥回信,好,那你退吧,先退了再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引狼入室 - 印菩提 - 我鱼 () 何林拿着信沉思了半晌,并没有恼怒加纳多人的无礼,而是将手下的将官谋士召集到一起,声音无比沉重的说:“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今贼寇穆兰塔部死灰复燃,重新将大军聚集起来威胁京城,现在大唐京师已经告急。各位兄弟们,袍泽们,我们应该在这里固守还是驰援京城,请各位畅所yù言。” 众人面面相觑,何元帅的意思其实表达得很明显,那就是要放弃这道固若金汤的防线回师京城。但他的真实目的是要救京城还是打京城,这就很值得商榷了。假如说真是京师告急的话,几个月前第一次告急时他就应该回去,但何林元帅不但没回去反而吭哧吭哧的挖了一条大沟。现在沟也挖好了,防御效果看上去也很是不错,反而召集大家探讨回援京师的可能xìng……京城虽是二次告急,但败军重新围攻京城怎么说也不会比第一次一鼓作气的时候威胁大吧?沈万才见左右无人愿做出头鸟,很仗义的越众而出,恭敬的拱手说:“元帅大人,京城乃国家社稷之根本,不可轻易动摇,在下愚见,应该速速驰援京师,请大人周详考虑。” 何林面sè虽然凝重,但还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点点头说:“沈军师之言甚得本帅之意,各位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见元帅都这么说了,那些起初头脑不大灵光的人此刻也恍然大悟,纷纷表态应该回去救京城、救皇帝、救大唐的百姓救天下的苍生。会议很快就达成了一致的共识,可见大唐人的素质比加纳多人高上了不止一块。 沈万才又凑上来问道:“元帅大人,那我们是不是要通知友军们一声呢?” 何林想了想说:“按理来说应该通知,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不要有遗漏。嗯,等我们撤了之后再通知,免得生出不必要的变故。” …… …… 事实证明沈万才先生办事还是滴水不漏的,不过想有遗漏也很难,因为一共只有四支部队需要通知。 “穆兰塔集结大军围攻京师?我怎么不知道?”范克希拿着沈万才的信笺皱着眉头在帐中来回踱着,试图从各个角度分析这个命题是否能够成立。 “这个何林,手下的斥候都是干什么吃的?穆兰塔早被本将军打得如同惊弓之鸟,队伍一盘散沙,怎么还有这个能力去围攻京城了?”范轻骨随手将书信放到一边,嬉皮笑脸的对自己的俏丫鬟说:“妞,来给爷笑一个。” 秦小虎起初也是不以为然的,等到蹲在茅厕中实在无聊时方才有时间将整件事情想了一下,顿时惊呼出声,“不好。” 外面的士兵连忙应声回答:“秦公子,您可是忘了带纸?小的这就去给您取来。” “没事,没事。”秦小虎继续着自己的出恭大业,但神情却越来越凝重,这个何林,看样子是要学习吴三桂同志,将辛辛苦苦修筑的工事拱手让给敌人。乱臣贼子,原来在哪个世界都并不稀缺。 冰雪王国主帅滕云很随意的将沈万才的书信粗粗浏览了一遍,面上波澜不惊。 …… …… 何林撤军了,一般情况下进军时都是轰轰烈烈而撤军时则是悄无声息,何元帅并不想在这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出风头,所以他走得也极为风轻云淡,几近默默无闻。在将壕沟拱手送上的同时,他还很体谅消费者的需求附赠了一样成本很低廉但对蒙得里哥意义却相当重大的赠品。 地图,大唐地图。 壕沟深深深几许?深深的壕沟内,加纳多主帅蒙得里哥正在将何林的赠品与他自己的地图并排摆在一起对照分析,眉头却是渐渐的皱了起来,双眉间的距离越来越小,直至最后连到了一起。一旁的塔里察言观sè,知道主帅心头有疑惑不解之事,连忙上前低声问道:“元帅大人,可是在犹豫不决?” “嗯。”蒙得里哥点点头,顺手一指那两张地图说:“你看,何林送来的这份地图明显比我们的要详细不少,但两张地图上似乎也有不小的出入。比如现在,按照我们自己的地图前面是一片坦途无险可守,而何林的地图上前面不但有崇山峻岭,还有大川湖泊……你说,何林会不会在地图上做些手脚欺骗我们。” 塔里凝视着两张地图缓缓说道:“大唐人多诈,这是不争的事实。但那个何林既然连防线都拱手奉上了,似乎没什么理由用一张假地图来哄骗我们吧?起码属下想不到他的动机何在。” “你说的有些道理。”蒙得里哥用粗糙有力的手指在何林的地图上画了一道折线,“那照这么说,我们就得先东进,然后方才能够南下进入大唐腹地。” …… …… 何林的地图确实是假的,动机也很明确、很单纯。只要综合他之后上给皇帝的奏章加以分析,那一看就昭然若揭了。 “罪将何林百拜皇帝陛下,叛将范克希私自勾结加纳多乱匪,任由其从自己的防线通过。臣何林正星夜提兵回援京师,望陛下速速拟出应对之策,罪臣何林再次百拜。” 蒙得里哥拐了一个弯,就拐到了范克希的防线后面,从他的行军路线来看,还真的很像是通过了范克希的防线然后长驱直入的。 李乾刚的思绪很乱,不是一般的乱,以至于捧着奏章的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他双目紧紧的盯着奏章上的每一个字,似乎都要滴出血来,没想到一向忠心不二的范家居然也会犯上作乱,而主谋还是自己的儿女亲家也同时是自己的表兄。一封简短的奏章字迹潦草不堪,显是何林在慌乱之中草草写就,但李乾刚并没有心思去追究何林的大不敬之罪,而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口中不住的念叨着三个字――范惟亮。 没错,是范惟亮,而不是范克希。范克希将军至孝,在大唐那是有口皆碑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敌军放过来的话,必然是得到了老公爵的某种授意或者是暗示…… “来人,传范老公爵即刻入宫来见朕,要快。” …… …… 深夜,范府,范老公爵一边手忙脚乱的穿衣服一边叹息道:“那个老婆子,去了那么久都不回来,害得我好些东西都找不到放在哪里。这大半夜的,还真是有些不大方便。这位公公,劳您久等,实在是对不住了。” “哪里。老公爵不要着急,在下尽可等得。” 范老公爵好不容易将最外面的朝服穿好,边系着衣带往出走边问:“公公,您可知道陛下深夜召见老臣,所为何事呢?” “回老公爵,在下不知。不过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等一会儿您见了皇上,不就都清楚了?” “哦。”范惟亮点了点头又问:“那陛下现在的情绪如何呢?” 太监愣了一下,李乾刚现在暴跳如雷他是清楚的,但又不方便说,只能搪塞道:“老公爵,请您进宫的消息是内廷太监传出来的,在下乃是外面的执事,并未亲睹龙颜,是以不是很清楚。” 尽管他愣神的时间很短,但已经人老成jīng的公爵大人却已经注意到了,心下不禁有些惴惴,但口上还是打着哈哈说:“既然如此,那老夫不猜了,不猜了,等到面圣的时候自然分明。” …… …… 自从穆兰塔退却之后,大唐境内貌似一片歌舞升平。虽然加纳多的残兵还在四处流窜不断的作案,但既然不敢杀人放火了,抢个粮食什么的也就在地方官的职责范围之内没必要上达天听。再说这么大的国家,又哪里能没有个把强盗呢?所以李乾刚这段时间的rì子过得还算滋润,最起码不用天天夜里加班也能抽出空到后妃那里去交些公粮了。 今夜是晴天,但却没有月亮。 按大唐的祖制,初一十五皇帝是必须去皇后那里过夜的。一早皇后娘娘就准备好了香汤将自己洗得白白净净的,然后就激动的坐在凤床之上等自己的男人,却是久候不至,于是问身边的太监皇帝陛下人现在在哪里。 此等大事,太监自然早就差人去查清楚了,恭敬的回答:“回娘娘,陛下现在还在御书房,并且紧急召见了范老爵爷,不知有何要事,娘娘不妨再等等。” 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皇后倒是很能理解丈夫的事业心,从来没有蛮横无理的横加阻扰。太后回乡扫墓至今未归,这位皇帝大人在后*宫中也就少了许多顾忌,不过既然没去别的嫔妃那里就好,坚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还是自己这个做妻子的应该支持的。皇后娥眉微蹙,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更深露重,御书房内,又可有细心的下人,为陛下加件外袍? 皇后在寝宫内又坐了一刻钟,终究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夫君,决定去御书房看一眼,哪怕不进去,在门外看上一眼也是好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夺权 - 印菩提 - 我鱼 () 范惟亮老气横秋的立在御书房那冰冷厚重的地板上,昏花的老眼偷偷向上一瞥,并没有看清楚皇上的表情,但很明显对待自己没有往rì那般热情。于是老公爵不断的咳嗽着,一来是今天确实很冷而他又大半夜被人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拉出来到皇宫觐见陛下,而年龄又摆在那里,自然不可能jīng神如同少年般旺健;二来因为皇帝不知为了何事龙颜大怒,在弄清楚事实真相之前不如先摆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以博取对方的同情。是以他并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咳声,相反还有意夸大了几分。 李乾刚此刻已经恢复了一些理智,先是装作在批改奏章故意将范惟亮晾在那里,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方才直起身来,冷冷的看着立在下面的老公爵问:“令公子最近可有家书到府上?”语气平淡至极,不带半丝感情。 天下父母,无不关心自己的儿女,位高权重者亦然。一听皇上提到自己的儿子,范惟亮不禁向最坏的方面猜想。难道是克希闯祸了?还是……战场风云变幻,谁敢说必胜。范老公爵久经沙场,自然很清楚这一点,不由得颤声问道:“陛下,犬子还好吗?不会是殉国了吧?” “殉国?!”李乾刚没想到老公爵会有此一问,撇着嘴角回答:“假如令公子真是殉国,那倒是你们范家的福气了。”说着将那份奏章扔到了范惟亮面前的地板上,冷冷的说:“你自己看吧。” 暗黄sè的奏章静静的摊开在御书房乌黑厚重的地板上,上面的字迹不多但却让人分外的触目惊心。范惟亮得知自己的爱子无恙,先是松了一口气,但能惹得练气功夫极好的皇帝陛下如此震怒,想必奏章上也不可能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般要是yù加之罪,是必须要长篇累牍堆砌辞藻慢慢加上去的,而如此简短的一封奏章就能惹得皇帝陛下如此震怒,想必是有些真凭实据。老公爵颤颤巍巍的俯下身*体,费力的从地上拾起奏章粗粗的浏览了一遍,不禁大惊失sè慌忙跪倒,口中连声说:“陛下,此事绝无可能,请陛下详查。” “公爵大人,自古人心难测,你又如何断定此事绝无可能呢?” 自古人心难测不假,但更加难测的是天威,是帝王心术。范惟亮不敢怠慢,嘶哑着声音说:“陛下,范家一向忠君爱国,而克希这孩子……更是从小和陛下一起长大的,他的脾气秉xìng陛下应该熟知才对呀,断断不是那种无父无君之人。” 李乾刚缓缓的坐在龙椅上,一字一顿的回答:“只怕单单是无君,却未必无父吧?” 范惟亮心中“咯噔”一声,听这话皇帝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认为范克希之所以背叛朝廷是出自自己的授意。连忙不住的叩头说:“陛下,此乃何林的一面之词,不可轻信呀。” “一面之词不假,但范克希范将军为何迟迟没有奏报为自己辨白?!”李乾刚将“范将军”三个字咬得极重,语气中透出了浓浓的杀意。 …… …… 范克希自然没有奏报也不可能有奏报,现在蒙得里哥所部正横在他与大唐京师之间,数十万大军密密麻麻,又哪是信使能轻易通过的。范将军此刻并不担心加纳多人对自己展开攻击,相反还求之不得,向南的三道防线一样是固若金汤,不耗费大量士兵的鲜血与xìng命很难攻克。现在让他忧心如焚的是假如蒙得里哥直扑京城的话,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 除了蒙得里哥,还有何林,一直怀有异心虎视眈眈的何林。 其实大可不必太过关心加纳多人,蒙得里哥与穆兰塔也就是半斤八两的区别,莽将军打不下来的坚城换上儒帅一样不能奏效。真正让人放心不下的是何林,在大唐元帅的职位上兢兢业业许多年,对京城的布防、将领以及漏洞他都了然于胸,要是真想打的话,这块土地以后很可能就姓何了。 心急火燎的范克希立时就想带兵回援,那条防线虽然坚固,但既然中间已经断了一环,也就没有了坚守的必要。无奈蒙得里哥的铁骑很凑巧的横在他的后方,不但不能回援,就连派个信使上个奏章都变得异常艰难。 …… …… 当皇后走进御书房时,正巧看到范老公爵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那头白发已经凌乱。天气虽冷,但范惟亮却出了满头的冷汗,苍苍的白发贴在上面,看上去可怜至极,一点都不像是曾经叱咤风云的铁血将军世袭罔替的公爵大人,倒与随处可见的平常老人没有什么区别。皇后诧异的看着房间里的两个男人,走到皇帝身边轻声问:“陛下,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自己看吧。”李乾刚指了指范惟亮身边何林的奏章,冷冷的说。 皇后走将下去,先是亲手扶起了范老公爵,又给他搬了把椅子坐了,方才捡起奏章读了起来。李乾刚坐在龙椅上冷冷的看着一言不发,他也知道方才对范惟亮的态度是有些过激了,更何况自己还要叫他一声姨夫,让太后知道了总是不大好。正好皇后及时来到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台阶,也就顺势下了。 御书房外,风声猎猎,就连更鼓都显得有些疏离。 皇后很快的便读完了何林那通俗易懂的奏章,向皇上盈盈一礼说:“陛下,天sè已晚,老公爵年纪大了,不如先请他回府去可好?” 当然留这么一个老头在皇宫里也确实没什么用处,李乾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默许。范惟亮见状会意,连忙跪地磕头说:“谢陛下,谢娘娘,老臣告退。” “公爵大人慢走。”皇后亲自指派了得力的太监送范惟亮出宫,待得老公爵的脚步声远去之后方才皱着眉对李乾刚说:“陛下,您以为范家通敌?” “难道不是吗?”此刻没有了外人,李乾刚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站起身将书桌上的所有东西都一股脑的拂到了地上。“敌将蒙得里哥分明是从范克希的防线处通过的,可那个家伙就连封请罪的奏折都不上,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些吧?” “陛下,当心龙体。”皇后并没有理会地上那些七零八落的物事,小心的绕过它们走到李乾刚身边先是扶他坐下,接着又缓缓说:“陛下,假如范克希投敌,而范惟亮是同谋的话,老公爵又为何会安安稳稳的在京中高坐而不思退路呢?” “许是自大,许是想里应外合,总之是有可能的,可能xìng还不小,相当不小!” 皇后在心底幽幽的叹了口气,不再硬劝而是委婉的说:“陛下,范家或许有不臣之心,但您如果处理过激的话,那不是逼着他们造反吗?现在外有加纳多虎视眈眈,内有何林居心叵测,假如再加上范家父子……祖孙,那恐非大唐之福,陛下之福呀。” 李乾刚心中一动,抬头看向皇后问:“梓童,那你的意思是……” “不宜动作过大,一切以和谐为主。” …… …… 早朝,范惟亮一如既往的站在武将之首,但今rì他的身形却显得没有往rì那般高大,甚至有些佝偻。李乾刚先是面无表情的环视群臣,接着将目光落在了范惟亮的身上,关切的问:“范老公爵,朕瞧着您的气sè好像不怎么好呀。” 范惟亮一愣,只能顺着皇上的话说道:“回陛下,老臣年纪大了,加上夫人儿孙这些都不在身边,下人们伺候得不是很周到,是以这几rì有些jīng神倦怠,不过倒不大妨事。” 公爵大人的本意是我老婆陪着你妈去扫墓了,儿子孙子都帮你上前线打敌人去了,范家可谓是满门忠烈。但听在李乾刚的耳朵里却变成了威胁,从太后的亲情角度、从手握重兵的范克希范轻骨父子角度来威胁九五之尊,当真是罪无可赦。他牢记着皇后要和谐的教诲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以唠家常的口吻又问:“老公爵,身子不好就不要硬撑了,您可是我们大唐的栋梁,可千万别累垮了。” 这句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别说范惟亮本人,就是旁边一些不明就里的臣子也听出这是皇帝大人希望范老公爵主动请个病假。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老公爵也只能回答:“承蒙陛下体贴,那老臣自明rì起就在寒舍静养身*体,朝政大事,那就要诸位同僚多多费心了。” “哪里哪里,公爵大人的身*体重要,身*体重要。”群臣谦虚的打着哈哈,心中却各有各的算盘,看怎么才能更有效的抢到范惟亮现在手中的权力。对于皇帝来说,他搬走了最碍眼的一块石头;对于老公爵本人来说,一下子陷入了无尽的未知;而对于其他官员来说,则有大把大把的战利品不啻于从天而降,大快人心。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朝议 - 印菩提 - 我鱼 () 从权力的巅峰(当然是臣子权力巅峰)退下来之后,范惟亮就如同许多为革命工作奋斗了一辈子然后突然退休了、没班上了的老同志一样,感到无比的空虚,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少年时代的许多兴趣爱好此刻已经提不起半点精神,而自己的亲人们有的扫墓在外、有的领兵在外,偌大的府邸里,竟没有一个骨肉至亲,想找个人说话都显得格外艰难。 老公爵醒的很早,正是早朝待漏自己几十年来已经习惯了的时间,夜色犹自深沉。他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觉,却是再也不能入梦,无奈的披衣而起,也没招呼下人,自己动手泡了杯浓茶,坐在窗前静静的等待着曙光的出现,清晨的到来。 每天,太阳都会照常升起,可范府的黎明,却不知还能不能出现, 范老公爵心里有些隐隐的悔恨与不甘,早知如此,在何林刚萌生反意的时候自己就应该重重的去敲打。原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谁知千算万算漏掉了当朝天子九五之尊,没想到这个一向对范家恩宠有加的皇帝却会突然翻脸,就凭着何林一封自说自话的奏章便一夜间剥夺了自己所有的权力。虽然人已经不在朝堂,但老公爵还是习惯性的替皇上谋划着,如今哪位将军可以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正是早朝时间,那位尊贵无比的皇帝陛下也正在谋划这件事。 …… …… “葛丞相,你说说,范老公爵手上的工作交给谁去处理比较好?” 葛琏的眼睛似睁非睁,永远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微微欠身说:“回陛下,老臣是文官,对武将那些事情不甚了然,实在没有自己的想法,请陛下择优而用吧,老臣必将鼎力相助。” 对于葛琏这种将任何有可能产生矛盾的事情都推得一干二净的做法李乾刚并不意外,他缓缓的点了点头又继续朝下点将,“方阁老,那您说呢?” 方修儒为人耿直,深知大唐此刻正是用人之际,让重臣赋闲实在是不智之举;再加上一向与范惟亮的私交又很好,心底一直在为老公爵鸣不平。但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必是范家得罪了皇上,就算要复用也不是十天半月的事情。所以简单干脆的回答道:“臣并无人选。” 相比葛琏的回答,方修儒这句话无疑要生硬得多,不过李乾刚也没有责怪,而是将目光又投向了下一个文官,微微颔首示意他说话。 文臣队中的一把手二把手都没有轻易表态,户部尚书许由谨不由得更加谨慎起来,本来他心目中是有人选推荐的,但此刻不知道葛丞相与方阁老是怎么想的,更重要的是不清楚皇帝的真实目的。许由谨人如其名,自然选择了谨慎,很恭敬的出列拱手回答:“陛下,臣亦无人选,还望陛下圣裁。” 一连三个人都没能提出一个人选,甚至连句有用的话都没说出来,李乾刚有些生气了,他冷冷的看向第四个文官,“洪卿,你执掌吏部,该有合适的人选了吧?” 吏部尚书洪敏家本就如坐针毡,听到皇帝点了自己的名字更是额头见汗。其他人可以推托说自己是文臣对武将不甚了然,但自己作为组织部人事部的一把手,总不能说不够熟悉吧,那样就是渎职的罪过了……所谓朋友,其实就是用来出卖的,关系的远近仅仅代表出卖时获得好处的大小。程敏家斜了自己后面的同僚一眼,心下默默的道歉后无比坚定的说:“依微臣之见,想必兵部周大人见解会更加独到一些,臣愿洗耳恭听。 “臣附议。”站在程敏家身后的礼部尚书冯尝梦立马大声说到,于是,大家的目光就都落到了第六位文官兵部尚书周允斋的身上。 “周卿,那你就说说吧。”高高坐在龙椅上的李乾刚也发话了。 周允斋一边在心里暗骂着洪敏家的不地道,将上刀山的机会毫不犹豫的推给了自己,一边整了整衣冠越众而出侃侃而谈。“陛下,微臣窃以为范老公爵位高权重,平日里工作很是繁忙,假如选一个人全盘接手他的工作,一时半刻间恐怕交接都是一个大问题,更别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所以微臣拙见,不如多选几个人一同分担……” 这话正合李乾刚的心意,假如扳倒了范惟亮新上来一个王惟亮李惟亮之流的同样手握重权,过段时间还得再扳倒一次,那又是何苦呢?而周允斋提出的分权的想法真是再合适不过了,让多人彼此制约形成合力,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保证皇权的巩固。李乾刚点了点头,“周卿你继续说。” 见皇帝首肯,周允斋也就不再畏手畏脚,将范老公爵平时所负责的工作详细的介绍了一遍,最后恭敬的说:“请陛下圣裁,拟定接手人选。” 周尚书虽然最后也没有任何一个提名,但毕竟提出了可行性方案还不厌其烦的说了一大堆,李乾刚自是不好苛责。他将目光从周允斋身上移开向后看去,众文臣一个个都低下头生怕皇帝点到自己,毕竟周尚书这人也不是很地道,把能说的都说了下一个发言的人肯定是要提名了。文臣中排前几位的大员们都一人未提可见这里面的水有多深,蛟龙尚且潜伏自己这些小鱼小虾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群臣垂首,唯有文官列中最后一人跃跃欲试。 …… …… 平日里这个时候,按例自己应该站在武将的列首沉默着一言不发。今天自己没去,武将会以谁为尊呢?范老公爵躺在藤椅上悠哉悠哉的晃着,看上去很是悠闲实际上心中却十分不甘,不用想也知道今天的早朝将会十分激烈,主要是针对自己回府养那莫须有的病之后留下的那个炙手可热的位置…… 不管那些了,既然是奉旨养病,那就好好养吧。 …… …… 李乾刚的目光并没有一个个顺序看下去,原因很简单,大唐的臣子太多队列太长,后面的人他实在是看不清楚。既然文官都互相推诿谁也不愿承担责任,那就听一听武将的看法吧,这些热血直肠的汉子们虽然也在官场浸润了多年深通为官之道,但多少还是有些残存的血性的,也许就能提出适当的人选弥补范惟亮回家之后留下的权力真空。 更重要的是,平时一直站在他们前面装聋作哑的老公爵已经不在了,也就又少了许多顾忌。 就在皇帝殷切的目光马上要投到武将这边时,文官列尾最后一人大声说:“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站在文官列尾,可见这家伙的地位不高,但这种大家都敝帚自珍的时候,跳出来一个人说说话总是好的,也许就能抛砖引玉呢。皇帝陛下自然要支持这种踊跃发言的行为,很高兴的说:“好,好,早朝的交流就是要集思广益嘛。这位卿家,你上前来说,那个位置是在太远,朕看不清你。” “是,陛下。”文官低着头快步向前,一直走到朱樨之下马上要超过葛琏的位置,听见丞相大人喉中咳了一声方才止步,抬起头面对龙颜,脸上是无比灿烂的微笑。 此人姓钱,钱谦益。 数月前,就是这位仁兄将驸马范轻骨的白卷诗作评为魁首,好在有秦小虎出面圆场方才没有闹出惊天动地的笑话。李乾刚本没看清是谁方才让他上来,待看到此人的尊容时不禁想起了许多往事,有心不让他说无奈金口玉言的旨意以下,不好再改口。于是平淡的对钱谦益说:“爱卿进言吧,但务要简明扼要为是。” 殊不知简明扼要这四个字正合了钱谦益的心思,他微微一笑说:“回陛下,微臣愿毛遂自荐,暂摄范老公爵之职,为国家和陛下分忧。” 从古至今,要说抛砖引玉的效果,怕是以这句话为最了。一言既出,原本寂静如古井般的朝堂顿时一片哗然,蜚声四起。论官职,钱谦益还没有有些侍卫高;论资历,那更是浅得可怜;论学问,能将白卷评为第一的家伙肚中能有多少墨水;论武艺,他也就是仗着年轻或许比几位六旬开外的文官强些;论威望,那就是前面几项的叠加,基本为零。可以说除了勇气,这位钱先生基本是要什么没什么。 不过勇气确实可嘉,加上将白卷评为榜首的那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虽然说钱先生的毛遂自荐很不靠谱,但看到所有人都被这句话打动自发的参与讨论,李乾刚还是很高兴的,他并没有立刻表态,因为皇帝陛下很清楚,只要自己不盖棺定论的话,一定会有人跳出来发言赞成或者反对这个钱谦益的,当然,那是理论上的情况,事实证明只会有人反对而不会有人赞成。 类似钱先生这种脑袋里不幸进了水的患者,朝堂上有一个已经足够多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雷霆一怒 - 印菩提 - 我鱼 () 葛琏一向不喜欢趟这种浑水,管他是钱谦益还是孙谦益,那都是武将们的事,与自己何干,自然不会抢先站出来表态;方修儒自重身份,懒得与钱谦益这种末学后进理论;是以文官列中虽然议论纷纷,却没什么人抢先跳出来说话。不过武将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假如让文官列尾的一个家伙站在了武将的排头,那是大唐所有将军士兵的耻辱。一个年纪不大但已经挂上将军军衔的魁梧汉子首先出列,看都没看钱谦益一眼,而是直接对李乾刚说:“陛下,此人若代了老伯爵的位置,末将第一个不服。” “我等皆不服。”武将队中起码有三分之二的人齐声附和,都是些粗豪的汉子,嗓门险些将金銮殿的屋顶掀开。 在大殿嗡嗡的回声中,李乾刚似笑非笑的看着下面不发一言,钱谦益见皇帝并没有发话,半侧过身对着一干武将说:“在下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服气,钱某虽然一介书生,但熟读兵法,腹中颇有丘壑,若让我挂帅出征,加纳多贼寇指日可平。” 这话说得太大,要是加纳多人那么容易灭掉的话,还让他们在大唐京城下耀武扬威了那么久,让这些武将情何以堪。方才站出来的魁梧汉子一声冷笑,“钱先生,您是要靠嘴把他们给说走吗?” 这本是一句讽刺,钱谦益却当了真,很认真的回答道:“上兵伐交,其次伐谋,再次攻城,可见外交斡旋的重要性。昔日苏秦挂六国相印、张仪两度相秦,不都是靠一张嘴拒敌于国门之外?纵横连纵,钱某实心向往之……”说到这里,钱谦益很是发了一会儿呆方才缔结道:“所以,也不是没有说走那些强盗们的可能。” 论起这些,武将们自然不是钱谦益这种酸腐书生的对手。葛琏见众将无言以对面上皆有忿忿不平之色,轻咳了一声。洪敏家会意,站出来说:“钱谦益,按你的说法完全可以派你为使出访邻邦,那又非要坐老公爵的位子干什么?并没有实际意义呀。” 钱谦益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平静的回答:“洪尚书此言差矣,假如没有相应的权位,那在下说出来的话也不会有人信。就如苏秦张仪,假如不是丞相而是个普通使臣的话,也断然成就不了那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洪敏家充满揶揄的一笑,很不屑的说:“这么说,您还想当丞相了?” “人要没有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钱谦益很无奈的摇了摇头回答道:“可惜呀,丞相大人身体还好,看上去总还有三五年好活,只能慢慢等了。” 这句话确实是钱先生心中所想,今日太激动竟然不小心顺口说了出来。但他还是忽视了一点,那就是咸鱼就算翻了身,还是咸鱼。 李乾刚饶有兴味的看着局势的发展,始终不置一词,面上古井无波般淡然。而见人提到自己,葛琏就算再有风度再能隐忍也无法继续装聋作哑了。他出列先是向皇帝拱了拱手,接着也很有礼貌的向钱谦益行了个礼说:“钱先生后生可畏,老朽着实佩服。” 钱谦益连忙还礼,“哪里哪里,丞相大人老当益壮,在下才是佩服之至呢。” 客套完了,葛琏话锋一转,又问:“倘若以阁下为将,不知将如何退却敌军,老夫倒要请教。” 钱谦益有备而来,丝毫不惧,颇有些洋洋得意的说:“我大唐乃礼仪之邦,百夷臣服。对付这些蛮夷之辈,自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他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道理。宜不动刀兵,以圣人之言服之,让其洗心革面忏悔而去,今后年年纳贡,岁岁称臣,方是我大唐的风采,方是我大唐儿郎应为之事。。” 这一句话一说一大半的人就都明白了,敢情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葛琏微笑不语再不说话,洪敏家趁热打铁问道:“那假如令阁下出使,想必是定能不辱使命的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钱谦益毫末微官,不足以取信于敌。” 看来这家伙念念不忘的还是范老公爵走后遗留下来的权力空缺,那就让你当,然后再看你出丑,但愿你也有命看到自己出丑。洪敏家转身跪拜于地,朗声说:“吏部洪敏家,愿举荐钱大人暂代范老公爵的位子,请陛下恩准。” “礼部冯尝梦同请。” “兵部周允斋同请。” 见这么多同僚都举荐了,户部尚书许由谨此时也不再谨慎,快步出列跪伏于地说:“户部许由谨同请。” 武将本来还在忿忿不平,但个别脑子比较灵光的人已经看出来这些文官是要看同僚的笑话了,这种场合自己也应该表现一下捧下场,反正也没什么成本,又何乐而不为呢?六七个武将同时出列说:“末将等愿唯钱大人马首是瞻,请陛下恩准。” 李乾刚笑了,执政数十年他第一次看见文臣与武将如此团结,几乎是万众一心的举荐了同一个人,可遗憾的是这些家伙似乎都是本着看笑话的目的而举荐的。臣下胡闹,自己作为君主,不应该跟着一起胡闹才对。他强忍住笑意沉声说:“既然你们都愿意举荐钱卿,那可有谁愿为他担保吗?” 举荐和担保是两回事,简单的说,举荐就是说了就过,举荐的是阿猫阿狗时候和您都没半毛钱关系;而假如担保的话,那担保人是要负责任的,严重些的话身家性命都可能一起赔进去。这些臣子终于明白了,有时笑话也并不是那么好看的、那么容易看的。 方才还在积极举荐钱谦益的众臣一下子全都哑口无言,金殿中只剩下李乾刚的声音在回响,“此乃危急存亡之秋也,你们还不拿国家社稷当一回事胡乱举荐,其心当诛,朕不是亡国之君,尔等却都是亡国之臣!” 只有一个弱弱的声音颤抖着说:“陛下,微臣愿意为自己担保。”遗憾的是李乾刚并没有听见。 …… …… “陛下,听说今天您早朝的时候发怒了?” 李乾刚正在享受着皇后的按摩,听到她这么问,不禁哈哈一笑,“梓童,早朝的时候钱谦益……就是那个将驸马白卷捧为头名的那个书生,毛遂自荐说想取代范惟亮的位置,然后众臣无论文武纷纷举荐……” 皇后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惊讶的问:“怎么那个钱……钱谦益的人缘这么好吗?” “哪里是人缘好。”李乾刚将御脚从盆中拿出来,早有宫女捧着雪白的毛巾上前擦拭。“那些家伙都等着看钱谦益的笑话,拿国家大事当儿戏,所以朕才狠狠的训斥了他们。” 见自己的男人并不是真的生气只不过是借题发挥,皇后放心了许多,她努努嘴示意宫女下去,接着又问:“陛下,您大概也不相信范克希是真的反叛,只不过借着这个机会打压一下范家,以便将兵权更牢固的掌握在自己手里是吧?” 李乾刚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赤着脚下了床站在软绵绵的波斯地毯上,感受着双脚埋入长绒的舒适感觉,接着愉快的伸展了下身*体说:“梓童,这么长时间以来,朕第一次精神这么好。” 皇后莞尔一笑,“陛下,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夫妻,还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吗?”李乾刚坐上床,将皇后拥入怀中又说:“梓童,你说吧,朕听着呢。” “陛下,太后要是回来了,您怎么向她解释呢?” …… …… 皇后提到的这个问题正是关键,要不是碍着太后的话,十年来李乾刚本是有很多机会将军权一点点收拢到自己手里的,并且太后前不久才刚刚和他说过要倚重范老公爵,用的还是先皇的遗命。大唐皇帝沉重的叹了口气,将怀中的皇后轻轻推开后自己枕着双手躺了下来,身体舒展成一个“大”字,却怎么也找不到方才的那种感觉。口中喃喃自语道:“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太后她老人家此刻已经和范老夫人一起离开了四川,行走在回京的道路上。 去的时候二位老人都是满怀心事,而现在父母的坟墓已经祭扫过了,心情也轻松了许多。虽说这个季节的山风有些寒冷,但厚厚的貂裘足以温暖两颗已渐渐老去几无所求的心。假如没有遇到那伙剪径强人的话,这趟旅程无疑可以说是完美的。 御林军的统领笑了,他第一次听说有土匪敢于打劫官军的,还是威风凛凛仪表堂堂的御林军。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没想到这伙强盗看上去身材瘦小,战斗力却彪悍得很,而且在这峡谷之中,想跑都没有地方跑。 “走,跟我们去见大王。”山贼将一干御林军的头目捆得结结实实,踢了统领一脚让他不要再磨磨蹭蹭,但不知何故对轿子里的女眷却是分外客气。 第一百二十六章 云岭大公 - 印菩提 - 我鱼 () “贼人,你小心些。要么就客气一点,要么就干脆将老子杀了,不然老子和你没完。” 色厉内荏的御林军统领又被结结实实的踢了一脚,踹得他趔趄了几步险些摔倒。那强盗头领虽然穿得破烂,但却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一种威严,眼神中的冷漠与嗜血更是让御林军统领心中一凛。他见过这样的眼神,那是在战场上厮杀多年早已看淡了生死堪透了得失的勇者方才会具有的。一般来说,有这样眼神的人对生命都没有任何敬畏,要杀自己的话根本就不会有任何犹豫。 是了,他根本不想杀自己,要知道只要突破了心理障碍之后,杀人比捆人是要简单的多的,如果熟练的话,应该只需要一个动作就足够了。 御林军统领的口气软了下来,几近恳求的说:“这位大王,在下所护送车中之女眷,身份尊贵,还望大王手下留情。” 强盗头领眼睛向天望着,根本没理会,只不过在鼻孔中有意无意的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 …… 山路本就崎岖,强人们走的还是山间的小路,再加上夜色渐渐的笼罩大地,轿夫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将轿中的两位老夫人颠簸得痛苦不堪,但好在她们年纪虽长,精神倒还旺健,倒也不会出太大的事情。太后紧紧握住范老夫人的手说:“姐姐,这伙强盗是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呢?” “我也不知道,但要是害命的话想必不会走这么远吧。”范老夫人看看太后,又看看自己已经枯槁的双手,有些自嘲的笑着说:“放在几十年前还有可能是劫色,现在肯定不会了。” 太后也笑了,她比范老夫人保养得稍微好上一些,看上去也就是不到六十岁的样子,自然也无须杞人忧天。见姐姐的神情依然从容不迫,也就慢慢的放下心来,但在轿中坐着实在无聊,忍不住又说:“姐姐,左右无事,咱们不如猜一下这伙人的来路吧。嗯,要不就赌上一赌。”说着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精美的金凤珠钗,“妹妹就赌这根钗子。” 蜀人好赌是出了名的,姐妹俩年轻的时候没少赌赛,范老夫人童心也起,却是看着那钗子皱了下眉。“太后,这钗上有凤,岂是我能随便戴的。” “那赌这对镯子如何?”太后又将腕上一对上好的玉镯褪了下来,拿在手中举到范老夫人面前。* w w w . s u i m e n g . c o m *只见那玉质晶莹剔透没有半点瑕疵,乃是玉中的极品。 “好,赌就赌。”范老夫人也摘下了腕上的镯子,又说:“赌赛要公平,我这对镯子成色差些,就两只赌你的一只好了。” “一言为定,姐姐,你先说吧,这些贼人是那些派来的。” 范老夫人并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的说道:“云岭大公李乾松。” …… …… 李乾松自以为高明,派手下扮作山贼将人劫来就是万无一失了。可是哪里的山贼会有这么严明的纪律和比御林军还强悍的战斗力。两位老夫人都是人老成精,这些小把戏在她们的眼里实在是不值一提。 太后甚至还没等到真相大白,便已经将一只镯子交给了范老夫人。范门褒氏笑了笑,将自己的一只镯子也递了过去,“太后,您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交换着戴。” “姐姐说哪里话。”太后将范老夫人的墨玉镯子戴在右腕上,仔细端详了一番,幽幽叹道:“真是岁月不饶人呀。” …… …… 云岭大公为这次抢劫可谓是下足了本钱,他坐在山洞深处,身上披了个刚刚裁剪出来的虎皮褂子,热得满头是汗正在不住的给自己扇风。四壁摆上了巨大的火盆,明灭的火光将洞中照得如同白昼,却是掩不住那诡异的气氛。 脚步声从山洞外响起,片刻一个山贼已经来到李乾松的面前,恭敬的拱手说:“大公……” 云岭大公眉毛一横,鼻腔中重重的哼了一声。 山贼立刻会意,改口说:“大王,事已办妥,人在洞外。” “好。”李乾松转身,右手在虎皮交椅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干得好,把人带进来。” …… …… “呔,下面站立者何人,为何见了我们大王还不下跪?” 二当家的戏演得十足,实在是不世出的奇才,但李乾松本是有求于人,又怎么好让人跪拜?他连忙开口说:“这两位年纪大了,就站着回话也无妨。老实交代,你们是哪里人?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语气中刻意将自己那口纯正的京片子换成了浓郁的西南口音。 范老夫人冷冷的环视四周,并不行礼,“我乃范门褒氏,回乡祭祖,不知您将我们姐妹二人强行掳到此处,意欲何为?” “放肆,竟敢对大……大王这么说话。” “无妨。”李乾松一摆手制止了二当家的咆哮,装出一副思想的样子想了良久方才说道:“褒这个姓氏在大唐很少见的,在下孤陋寡闻,只记得当朝范老公爵的夫人姓褒,您又是范门褒氏……” “不错,那就是老妇人了。” “哦,原来是公爵夫人。”李乾松故作惊讶的站起身来,疾走到范老夫人面前说道:“草莽之人,不知是公爵夫人驾到,有失远迎且多有得罪,请受我一拜。”说着就要跪倒。 范老夫人也不去扶,只是冷冷的说:“老身不敢当,您也是世袭罔替的公爵,还是天家血脉,又何必跪我?” 李乾松跪到一半,维持着那个很难受的姿势愕然抬起头问:“范老夫人,您都知道了?” “嗯,大公,让你的手下们都先下去吧,想必你要对老身说的话越少人知道越好。” …… …… 那些扮作山贼的将军与士兵都退下去了,李乾松也脱下虎皮换上王公服饰,很有礼貌的请两位老夫人入座,有些犹豫的指着太后问:“恕在下眼拙,不知这位是……” 范老夫人微微一笑,回答道:“我们情同姐妹,没有什么秘密是不可以分享的,大公尽可直言无妨。” 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太婆李乾松自然不会在意,更加不会因这点小事拂了范老夫人的面子。他亲手为两位老夫人斟上上好的香茶,谦虚着说:“云岭地僻,没有好茶,只怕慢待了二位。” “大公无须客气,有话尽可直言,我们离京已久,还要赶路。” “老夫人果然是直人快语,在下佩服。那好,在下就贸然问一句,不知二位对两百年前大唐夺储一事有何看法?” …… …… 二百年前,大唐的储位本是李乾松先人的,但就在国君病逝前一个时辰,却突然宣布废掉太子,改立了李乾刚的先人。这件事情在当时就诸多猜测迷雾重重,再加上已经过了两百年的光阴,又怎么还说得清楚。 无论在哪里,历史,总是羞于以真面目示人的。 范老夫人并不想和这位大公探讨两百年前的是非,这些自然有专门的学者去研究。她斟酌了一下,缓缓开口说:“我范家是忠于大唐皇室的,至于皇帝陛下要立哪个儿子,那本是你们李家的家事,与外臣无干。现在的天子李乾刚,即位数十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老身认为那是难得的明君。” “老夫人此言差矣。”李乾刚站起身来,在洞中行走了几步后转身说道:“李乾刚一脉只是守成之主,坐享其成罢了。不但没有为大唐开疆扩土,还因其软弱造成蛮族入侵,给大唐带来了严重的损失。反观我云岭一脉,在西南不但广得人心而且百夷臣服,在巩固大唐统治的同时也征服了不少新的疆域。李乾刚固然兢兢业业,但在下数十年来也是三更灯火五更鸡,不敢有丝毫懈怠,只不过没坐在那个位置上而已。” 这么说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了,居然敢直斥天子之名,还议论天子的所作所为并且哀怨的指出自己时运不济没当上九五之尊。太后年纪虽大,也被气得满脸通红,疾声问道:“就凭你说出这种无父无君之言,也配觊觎大宝吗?” 李乾松一愣,没想到这个老妇人竟敢抢在公爵夫人之前说话,并且语气尖锐的很,没有留半点转弯的余地。细细端详之下,才发现二人容貌酷肖,难不成真是姐妹? 这倒不能怪他后知后觉,假如两位老妇人的年龄是现在的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的话,那么他一定早就发现了。 许多年来一直志存高远的李乾松对大唐的高官宿将都进行过深刻的研究,片刻之间,他便想到了范老夫人的姐妹是哪一个,但是面上却平静如水波澜不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说:“今日天色已晚,不如请二位早些休息,明日我们再详谈如何?” “大公不会是想让老婆子在山洞中过夜吧?” “当然不会,二位请。”李乾松很有礼貌的做出一个延客的手势。 第一百二十七章 问鼎 - 印菩提 - 我鱼 () 周王室有九鼎,楚王问其大小、形状,诸侯皆以为其有不臣之心。 而李乾松的言语,却比问鼎更加直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 太后紧紧的攥着范老夫人的手问:“姐姐,你可知道这个李乾松是想干什么吗?抓我们两个老太婆来有什么用处呢?” 几十年前姐妹二人未出阁时脾气秉性大致相同,但后来一个嫁给了南征北战的将军而另一个则是入了后*宫,当了太平天子的皇后,人生的轨迹从此变得不尽相同。范老夫人胆子更大更坚毅果敢,而太后则更擅权谋。所以在被劫掳的时候,范老夫人显然更有用处一些。她皱着眉沉思良久说:“应该是这位云岭大公想拉拢拙夫,所以将你我二人请到这里。好在他还不知道你是太后,实是不幸中的万幸。” …… …… 灯火很昏暗,而且还在不断的跳动,照得云岭大公的面色闪烁不定。几十年来,他一直将颠覆帝位作为自己不朽的事业,可惜前些年一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好不容易加纳多派了个穆兰塔来攻打大唐,却又是无疾而终,以至于他一直没有机会。 好在加纳多人并没有放弃,那么自己更没有理由放弃。 李乾松在昏黄的烛火掩映中,抬起头问自己的幕僚,“京城可有什么消息传来,嗯,主要是关于太后的。” 幕僚低下头恭敬的回答:“回大公,并没有。”接着又问:“属下不明白大公为何突然关心起太后来了呢?” 李乾松并没有犹豫,干脆利落的回答道:“我怀疑范老夫人身边的那个女子,就是当今太后。” 幕僚被吓了一跳,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之后问道:“大公,您是因何怀疑,可以说说吗?” 李乾刚上身前倾,很认真的说道:“你没发现她们两个人长得很像吗?” 幕僚愣了一下,随即开口说:“大公,在下倒是觉得,人要是老成了那个样子,都很相像,没什么出奇的。” …… …… 所谓云岭地僻只不过是李乾松谦虚的说法,实际上二位老夫人居住的地方可谓相当奢华,但这些如果与第二天的午宴相比,那就不算什么了。 龙肝凤髓这些自然是没有的,但猩唇燕窝这些摆在这张桌子上却显得平常得很。李乾松优雅的端起酒杯殷勤劝酒,崇山峻岭中的果子酒别有一番风味,两位老夫人都喝了不少,原本苍白的脸上也都泛起了红晕。 “姐姐,没想到这偏僻所在酒水倒不错,比京中的那些要强得多了,要不是国家目前是多事之秋,倒真应该在这里多住上几日,好好享受一下才是。”太后提起杯。悄声对范老夫人说完之后又微微一笑,“姐姐,我敬您。” 范老夫人碰杯饮完之后故意大声说:“云岭大公慷慨好客,老身在京中也多有耳闻,果然传言非虚。既然主人如此盛情,那我们老姐妹可要在这里多叨扰几日了。” “好说,好说。”云岭大公笑容可掬的站起身来,“乾松敬二位一杯可好?” “好,多谢主人款待。”二位老夫人一同站起,举杯一饮而尽,衣袖向下滑了半分,露出四只镯子…… …… …… “这回你看到了吧,她们戴的镯子都是一模一样,一个翡翠一个墨玉,该不会再怀疑了吧?”帐内,李乾刚很自信的对幕僚说。 “大公,她们既然关系要好的话,镯子换着带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呀。在下觉得要是单凭这点就认定那位老妇人是太后的话,未免有些过于牵强。” 李乾松摇摇头,显然对幕僚的意见很是不以为然,但作为一个能够广开言路的主子,他还是又问了一句,“那要怎样你才肯相信呢?” “除非她亲口承认。” 这个难度未免太大了些吧,要是可以亮出身份的话太后又何必夹杂在范家的队伍中回乡祭祖呢?扫个墓尚且遮遮掩掩,更何况现在是被软禁起来,当然更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了。李乾刚皱起眉头说道:“这个条件未免太苛刻了一些,还有别的方法吗?” “或者……让范老夫人承认也可以。” …… …… 自从那次丰盛的宴请之后,云岭大公就好似忘记了两位老夫人的存在,虽然衣食用度一应俱全品质也着实精美,并且也允许她们四处游山玩水但不能走得太远,当然一群甲士的簇拥是少不了的。不过那位胸怀天下的大公本人却好似凭空蒸发了一般,数日都没见到人影。 范老夫人本是个急性子,加上她深知老公爵的自理能力极差,虽然人在西南,一颗心却早就飞回了京城。这天是她第四次向卫兵询问,“你们的大公去哪里了?老身怎么数日都没有见到他?” “回夫人,主上的的事情,又哪是我们这些下人所能过问的,小的实在不清楚,无可奉告。不知夫人找大公有何事?可是需要什么东西?这些告诉小人即可。”卫兵的态度很是谦卑。 “老身找他有何事?!”范老夫人苦笑着,却又拿这个小兵没什么办法。“老身就是想知道,你们大公找老身有何事,怎么将老婆子关在这里就再不露面了?不闻不问,凉薄至此?” “夫人您言重了,大公只是请二位在这里盘桓几日略尽地主之谊而已。再说一应吃的用的,我们都是拣最精美的奉上,怎么能说是不闻不问呢?还望老夫人慎言,不然要是大公听到以为是小人克扣了二位夫人的用度,那小人可就要身首异处,再不能伺候夫人了。” 总在这里和一个小兵歪缠也不是办法,范老夫人直起腰,恢复了雍容华贵的仪态冷冷的说:“叫你们长官来,就说老身有话要说。” “是,夫人。”这次士兵倒显得极为顺从,并没有多说什么便转身走了出去。 …… …… “夫人,您找我?” “你就是这里的长官吗?长官大人,老身想问问你们大公去哪里了,怎么许久都没露面?” 那队长不知道为什么竟突然惊慌起来,颤声问道:“老夫人,您找大公干什么?这些日子我们可是给您照顾得很好呀,没有半点不恭敬的地方。” “我知道,知道。老身找你们大公,不是为了告状的,是有其他事情。” 队长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又说:“夫人,很对不起,大公不在,您有什么事可以告诉小人,由小人代为转达。” “不在?!”范老夫人皱起眉问:“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 “回夫人,主上的的事情,又哪是我们这些下人所能过问的,小的实在不清楚,无可奉告。不知夫人找大公有何事?可是需要什么东西?这些告诉小人即可。”这队长的回答竟然与方才的士兵一模一样,态度也是一样的谦卑,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哦。”范老夫人点了点头说:“那就有劳您转告大公一句话,可以吗?” “夫人请尽管吩咐,小的一定将话带到。” 范老夫人笑了笑,语调缓慢的说:“请您告诉大公,就说老婆子回京去了,有什么事情的话请他到京城去找老身。” …… …… 云岭大公李乾松并没有出门,相反这几天还一直乖乖的呆在帅帐内等京中传来的消息。 “什么?!太后还在京中,但范惟亮范老公爵被罢黜回家了?这消息可确切?”李乾松站起身来。指着对方的鼻子有些难以置信的问到。 “千真万确,此事在京中路人皆知。”细作欠身恭谨的回答。 李乾松颓然坐将回去,假如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自己与范家合作便已经没有了基础。他始终记得父亲临终时那淳淳的劝诫,“孩子,大唐的江山有千斤重,而范家单手托起了八百还有余零,你要是想成大事的话,必须与范家联合。至于那些只会舞文弄墨的文臣,大可不必去理。” 可现在,那株枝繁叶茂撑起了大唐一多半天空的大树,它的主干居然就这样轰然坍塌了,事先没有半点征兆。李乾松已经将范老夫人牢牢的握在手中并且清楚的知道范惟亮是那种典型的惧内性格,他本以为和范家的合作已经打下了良好坚实的基础曙光就在前方。却没想到现在这种合作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范老公爵是因为什么被罢黜的?”沮丧的大公顺口又问了一句。 “据说是因为身*体原因主动告老还乡的,再多的小人就不清楚了。” 自古文官告老还乡似乎是一种风气,可武将能够安然无恙解甲归田的可谓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范惟亮的身*体状况李乾松自然是清楚的,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仍然壮健如牛,假如国家需要的话随时可以上阵带兵。要说真是因为健康方面的原因,那李乾松是打死也不相信的,大公沉思片刻,开口又问:“那范家领兵在外的子孙可有异动?” “回大公,并没有,也不可能有。” 李乾松点了点头,照这个样子来看,那位范老夫人还是有用处的,应该再多养上几天。 第一百二十八章 彩云之南 - 印菩提 - 我鱼 () 就在李乾松为自己的一朝算错满盘将输而懊悔的时候,负责看守范老夫人的队长急匆匆的进来汇报说:“大公,那老夫人执意要离开,属下实在阻挡不住……” 老太婆要走?!范惟亮下岗的事情自己方才得知,想必范老夫人一定尚不知情,也许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可以让范家将军的母亲和奶奶与自己站到同一条战线上来。李乾松嘴角牵动,微微的笑了笑说:“你回去告诉老夫人先不要着急,本大公明日亲自为她践行。” …… …… 已经住了好几日,自然不差这么一天,范老夫人并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心中却是疑惑不止。那位云岭大公费时费力不惜自降身价扮成土匪将自己掳来必尤其目的,但怎么这么多天也不提一句只是表露了一下狼子野心就再不露面了? 难道是为了示威?那也不应该冲着自己示威呀。 太后拍了拍范老夫人的肩膀说:“姐姐,别想了,反正明天就会见分晓,还想那么多干什么?这里还有一坛果子酒,带着也怪累赘的,不如你我姐妹二人现在就喝了吧。” “好。”范老夫人点点头,便跟着太后向后走去。她的腹中酒虫其实也早就蠢蠢欲动了,尤其是大公答应得太过爽快,明日告辞之后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品到如此佳酿…… …… …… 李乾松是个有大理想大抱负的人,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自然要做到善始善终。送别的酒宴比接风宴还要隆重,大公提起一杯酒十分诚恳的说:“在下事务繁忙,这几日多有怠慢,二位勿怪。” 范老夫人极其优雅的与其碰杯后说:“大公是大唐的臣子,老身是大唐的臣民,都是为大唐效力,我老太婆又怎会责怪。” 轻巧巧的一句话,就给李乾松定位为唐臣,定位为皇帝的奴才,范老夫人可谓高明。但李乾松却是面色不变,依旧笑容可掬的说:“天下兴亡,匹夫尚且有责,何况乾松护卫的乃是李姓的江山呢。为国为民,李乾松义不容辞!” 范老夫人言辞纵然犀利,但这位大公却好似更胜一筹,很简单的点出了自己乃是皇室成员捍卫的是家族企业,还隐隐指出这天下也应该有自己的一份。范老夫人情知言语上讨不了好处,也不再谈国事,只是讲讲各地的风土人情。李乾松却也博学,偶尔点评几句却都在点子上。酒宴的气氛看似完美无瑕,渐渐的,宾主双方都有了几分醉意。 李乾松又敬了了两位老夫人一杯酒后说:“在下斗胆问一句,二位打算何时启程呢?” “在您这里也叨扰许久了,我们计划明日就动身。”范老夫人饮完之后将酒杯放下缓缓的回答,心想终于说到正题了,不会再找些什么借口羁绊自己吧? 李乾松却出人意料的爽快,当即便回答道:“那好,明日辰时,在下在十里长亭备下杯水酒,为二位践行。” 褒氏姐妹对望一眼,心想这位大公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大方,那之前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装神弄鬼将她们抓来呢?范老夫人微微一笑说:“主人好意,老身心领了,不过今日既然已经践行了,明天万万不敢再劳烦主人玉趾。” 李乾松却好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把玩着酒杯,过了半晌方才说:“二位还是容在下去送吧,山高水远,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见他说得诚挚,老人家不由得有些许感动,也不忍拂了对方的好意。范老夫人提起酒杯说:“既然主人执意如此,那我们就客随主便好了。虽然山高水远,但也不是没有再见之期,等拙夫退隐的时候,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定再来拜访,少不了还要讨大公的酒喝。” 李乾松抬起头,直视着范老夫人的眼睛说:“老夫人若真有此意,那也就不必来回奔波了,直接修书一封给范老公爵请他过来光临指导就好。” …… …… 为大唐的江山社稷鞠躬尽瘁大半辈子的范老公爵居然被剥夺了所有的权力?范老夫人真的不敢相信,不过李乾松说得言之凿凿并且也找不到欺骗的动机与理由,还是让人不得不信的。太后在心里暗暗责怪着儿子的意气用事,口中安慰着说:“姐姐,没事的,也许就是误会。我们姐妹回京之后我亲自向皇帝问个清楚,务必让老公爵官复原职。” “太后,依臣妾看就不必了,儿大不由娘呀。”范老夫人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再没心思听太后解释些什么,一颗心早就飞回了京城。她深知自己的男人事业心极强,对手中的权力看得很重,也不知道如此重大的打击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对不起……”太后紧紧握住范老夫人的手,却也知道此刻什么样的解释或者承诺都是徒劳。姐妹二人静静的坐在窗前,杯中的茶早冷,映着彩云之南那异乡的月色,苦不堪言。 …… ……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茶马古道,十里长亭。李乾松并没有穿大公的服饰,只是身着一件合体的淡色长衫,手持酒杯立在风中,恭敬的等候着两位老夫人的到来,当真是人如玉树,形若孤松,隐隐有出尘入圣之感。 范家姐妹在轿中远远的看见他苦苦等候的身影,不禁心头一阵感动。不管他的动机何在,起码对老年人,这个后生还是很尊敬的,除了销声匿迹的那几天以外,所作所为几乎无懈可击,让人挑不出半点理来。 “大公,风大,进亭中等着吧。” “不必了,我就站着这里等,表现一下自己的诚意。”李乾松早就瞟见了山脚下的轿子,神色淡然的回答。 …… …… 范老夫人离得远远的便下了轿子,徒步走上前来,在离李乾松还有数十米的地方就开口说道:“劳大公在此久候,老身实在过意不去。” “哪里哪里,这是乾松应该做的。”云岭大公连忙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从人,紧走几步抢上前去扶住范老夫人,搀着她到亭中坐定。“乾松是晚辈,对待长者自然要拿出晚辈的态度,又岂敢自矜!” “好,好孩子。”范老夫人倚老卖老的说到,接着从李乾松手中接过酒来,“老身多谢主人盛情款待,又亲自相送。” 李乾刚笑了笑,端杯与褒氏姐妹饮过之后又说:“晚辈有几句话想和范老夫人单独谈谈,不知……” 范老夫人尚未及回答,太后已经优雅的站起身来说:“亭中山风太大,我先去轿子里坐了,二位请自便。”说着便由范府的丫鬟搀了下去。而云岭大公的从人们也是整齐划一的全部撤出了亭子,在几十米外围成了一圈,好似警戒又像是防止人偷听到亭中的谈话。原本和谐的气氛一下子压抑起来,如重重黑云悬在小亭上方…… 李乾松有些缺乏礼貌的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说:“范老夫人,在下对老公爵一向景仰,愿竭力助他官复原职并统领大唐所有人马。若伯爵大人仍嫌不够的话,那在下也不介意封他为一字并肩王。” 封王的权力自然只有皇帝才有,李乾松这句话等于是赤*裸裸的暴露了自己的狼子野心,虽然这在大唐内部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但当事人亲口说出来还是让范老夫人心中一震。她推托着说:“拙夫现在已经与庶民无异,只怕帮不到大公。” “没关系。老公爵虽然退下来了,但声名与威望尚在,何愁不一呼百应。更何况范克希世兄与他的公子也分别手握重兵……就看您范家想不想帮在下这个忙了。” 亭外都是李乾松的心腹手下,一个个都是彪形大汉腰间还挎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范老夫人顾忌着太后的安全不敢贸然撕破脸皮,只能继续推搪说:“此乃大事,老婆子我妇道人家做不得主,还要与拙夫从长计议……” “理解,理解。我已经等了十几年,也不差三五个月。”李乾松很是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说:“不过实在对不起,本大公过于坦荡将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和盘托出了,实在很怕老夫人回去在我那位堂兄面前告上那么一状……” “那你想怎么样?”李乾松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范老夫人也就无所顾忌,将刚烈的本性展示出来,**的回了一句。 “在下有求于范家,自然不敢对老夫人怎么样,不过恐怕要委屈令妹在这里再多住上一些日子了。” …… …… 范老夫人走了,太后留下了。 出京时姐妹同行,回去时却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闲愁伤感自不必说,更大的问题是如何向皇上交代。放在平时还好,关键是自己的夫君刚刚被罢黜,一向多疑的皇帝陛下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将太后拱手送给了云岭大公做人质? 出了云岭,路途便变得平坦,可在范老夫人的眼中,这段路却难于蜀道,更加难于上青天。 第一百二十九章 狼藉公爵府 - 印菩提 - 我鱼 () 范克希的奏章终于到了,虽然迟来了几rì,但到了总比没到的好。 “罪将范克希百拜皇帝陛下,叛将何林私自勾结加纳多乱匪,任由其从自己的防线通过。臣范克希正星夜提兵回援京师,望陛下速速拟出应对之策,罪臣范克希再次百拜。” 李乾刚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奏折,嘴角有些不屑的稍稍上扬,命人将前些rì子何林的奏折找出来摆在一起。 “罪将何林百拜皇帝陛下,叛将范克希私自勾结加纳多乱匪,任由其从自己的防线通过。臣何林正星夜提兵回援京师,望陛下速速拟出应对之策,罪臣何林再次百拜。” 两封奏折的遣词造句一模一样,所不同的只是人名的差异,双方都称对方是乱臣贼子而自己正提兵回援京城。那么,起码有至少一个人在说谎,也就是说至少有一支队伍可能和加纳多的敌人一起进攻京师…… “陛下,先不着急判断,咱们大可再等等,前方不还是有别的队伍嘛,看看其他人怎么说。”皇后在一旁轻声劝慰到。 …… …… 一天后,驸马范轻骨的奏折到了。 “罪将范轻骨百拜皇帝陛下,叛将何林私自勾结加纳多乱匪,任由其从自己的防线通过。臣范轻骨正星夜提兵回援京师,望陛下速速拟出应对之策,罪臣范轻骨再次百拜。” 第三方的立场理应是判断到底谁是叛徒的关键,但如果考虑到范克希与范轻骨的父子关系的话,那任谁也不会将其作为参考的依据。李乾刚的眉毛皱得更紧,皇后也再拿不出什么新鲜的言论来宽慰自己的夫君。良久,李乾刚方才叹了口气说:“那就再等等吧。” 也只能再等等。 …… …… 秦小虎悠哉悠哉的坐在马上带领自己的部队向南走着,从口袋中摸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一旁的范岱连忙帮他点着了火,很是谄媚的说道:“秦公子,我们回京之前难道就不上封奏章表达一下自己的忠君爱国之意吗?” “用不着吧?”秦小虎寂寞的吐出一个烟圈说:“皇帝陛下只怕早已不记得我是谁了,而大唐的军事版图上,应该也没有我们这支队伍。皇上是一国之君,每天的事情很多很重要,忙得很,就不要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打扰他老人家了。” …… …… 这件秦小虎认为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李乾刚却觉得重如泰山。前方的斥候不断传来几支队伍行进的最新消息,在这场五支队伍进行的马拉松比赛中,加纳多的蒙得里哥部无疑是速度最快最被人看好的,从一开始就遥遥领先将其他四支队伍远远的甩在身后。排名第二的是大唐范克希部,但范将军的手下明显并没有发挥出全部潜力,久经战阵的范克希将军深知疲兵必败的道理,谨慎的控制着行军的速度,以免在即将决战的时候发现手下仅剩下不到一半的战斗力。他认为大唐京城城坚池深,守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应该问题不大,也就没有必要追敌人追得过紧。在范克希身后是驸马范轻骨统率的御林军,他清楚父亲的实力自己只配在他老人家身后敲敲边鼓,并没有人发现这支队伍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突然改换了主帅。排在第四位的就是当初京城外追击敌将穆兰塔而去的那群乌合之众,统帅现在已经变成了秦小虎,他向回赶也就是装装样子充充门面而已,范家父子是绝对不会让这支乌合之众无谓的上阵送死的。而坠在最后的是何林元帅的队伍,jīng兵悍将每天只行十余里便扎营休息,其坐山观虎斗的架势昭然若揭,根本没有丝毫掩饰。 李乾刚看着奏报上秦小虎的名字觉得有些眼熟,问道:“这个秦小虎是什么人,朕好像以前听说过他。” 一旁侍立的太监早有准备,恭敬的回答道:“陛下,这位秦小虎是范家的门客,当年和驸马爷一同镇守岷山关的生死弟兄。后来的赛诗会上,驸马爷夺魁的那首不朽诗篇,也是这位秦公子代为朗读的。” 范家的门客?!怎么又是范家?李乾刚的眉毛皱得极紧。现在向大唐京城进发的五支队伍中,一支是敌军,一支是消极怯战的何林部,另外三支,居然都是范家的队伍……一旦有变,大唐又哪有可带兵之将,可御敌之兵? 时已入冬,皇帝陛下将自己裹在厚厚的裘袍之中,御书房中还燃着几个大大的火盆,可李乾刚却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沉思了半晌后他忽然说了一句,“今年怎地这般冷?准备起驾,朕要去看看大臣们是怎么过冬的。” “陛下,请问您要去哪里?” “范府。” …… …… 并没有让人通报,李乾刚直接进了范府,在后院看到了久违的范惟亮范老公爵。 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呀,以往叱咤沙场的范老公爵看来是真的老了,他正在晨练,原本龙jīng虎猛的汉子此时出拳却显得极其绵软无力,脚步的移动也相当缓慢,与其说是在打拳,还不如说是在做一套复杂些的广播体cāo……不过让李乾刚感到欣慰的是,老公爵的jīng神状态看上去还不错,旺健得很。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李乾刚默默的感慨着,并没有出声去打扰范老公爵,只是立在一旁静静的看,心中思绪万千…… 勤于政事的大唐皇帝并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拳法叫做太极拳。 …… …… 一套拳打毕,老公爵的额头已是微微见汗,这时从旁边很适时的递过了一条雪白柔软的毛巾。范惟亮随手接过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对…… 范府的下人一向是由范老夫人来管理的,自从她老人家回乡祭祖之后,那些家丁丫鬟们明显比以前倦怠了许多。范惟亮能在阵前指挥千军万马,却偏偏对自己府内的下人没有丝毫办法,也只能任着他们偷懒。而这条白毛巾,则是自己许久未曾享受过的待遇了。 范惟亮慢慢的转过头,看见皇帝陛下居然就站在背后,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慌忙跪倒在雪地里,颤声说:“陛下,老臣不知陛下到来,有失远迎,还劳陛下为老臣递毛巾,当真是罪该万死。” 李乾刚淡淡的点了点头,和声说:“老公爵,平身吧,朕有几句话想要问问你。” 范惟亮颤巍巍的起身,甚至都没来得及扑打掉膝盖上的雪,“陛下,这边请。” …… …… “这些奴才,又不知道一个个都死到哪里去了!这么冷的天,居然也不知道在书房里生上火。”范老公爵一边咒骂着一边亲自动手点燃了炉子,被浓烟呛得连连咳嗽。他虽然出身富贵,但毕竟带过兵打过仗在前线戎马倥偬了许多年,所以这些基本的生活技能掌握得还算不错。好不容易生上了火之后,老公爵用袍袖擦了擦满是灰尘的椅子,很歉疚的对李乾刚说:“陛下,实在不好意思,微臣家里现在就这个条件,委屈您了。” 范惟亮的意思是老夫人不在家,那些仆役丫鬟都一起偷懒以至于书房里太脏太乱,听在李乾刚的耳朵里却变成了权臣废黜之后无奈的叹息。这位皇帝只知道朝廷内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却没想到范府的家丁居然也会如此势利,见主人手中无权之后连最基本的rì常工作都不去做了,心底不禁歉意更甚。见老公爵颤颤巍巍的要去烧水泡茶,连忙起身阻止道:“范卿,不必太麻烦了,朕……不渴。” “这么冷的天,还是要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的好。”范惟亮左右忙了半天,却是茶叶、杯子一样都没有找到,很歉疚的问:“陛下,微臣家里的东西实在不大齐全,要不,咱们喝点酒吧。” “也好。”李乾刚随口答应着,心中却想这位老人真是可怜,居然连茶叶都喝不起了。 …… …… 身为武将,范老公爵虽然谈不上嗜酒如命,却也喜欢时不时的小酌几杯。没过多长时间,两坛老酒就已经摆在了书桌上。 “陛下,微臣没找到杯子,咱们就这么喝行吗?” 堂堂的公爵府居然连个杯子都找不出来了,李乾刚不禁心里一阵辛酸,眼泪几乎立时便要夺眶而出,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那红肿的眼眶。“好,咱们就这么喝,这么喝爽快些。” “陛下,老臣为您开封。”范惟亮拿起皇帝面前的那坛酒,熟练的拍开泥封,酒香顿时弥漫开来,瞬间便充斥了整个书房。 见对方如此殷勤有礼,丝毫不介意自己剥夺了他的所有权力,李乾刚更是觉得歉疚,鼻子已经酸得不行。连忙说:“范卿,朕自己来。”说着从范惟亮手中接过那坛老酒,连喝了几大口,顿时被呛得连声咳嗽,鼻涕眼泪横流,很好的掩盖了自己的情绪。 “陛下,您慢点。”老公爵走过来轻轻拍着皇帝的后背,语气中略带一丝心疼的感觉……大唐皇帝心中的愧疚以至极点,要不是被酒呛住了当时便要将范老公爵重新启用,继续他的辉煌…… 第一百三十章 赞加元帅 - 印菩提 - 我鱼 () 就在李乾刚被感动得无以复加的时候,原本半掩的书房门却被人一脚踢开,接着那人又突然冲进来,带着一股磅礴的舍我其谁的气势,动作迅捷无比的一把抓住了范老公爵的耳朵,蛮横无理的将他在原地甩了半个圈*子。“你这个老不死的,又偷偷躲在书房里喝酒!” 何人如此嚣张,居然敢在御前行凶?!从动作来看显然是个高手,居然一招就能制住久经沙场的范老公爵。烟熏火燎的范府书房内,李乾刚并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他将手中的酒坛甩到地上长身而起,正要唤人护驾时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带侍卫进来,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只见范老公爵虽然年纪大了,胆sè却不减当年,无比英勇的抓住了入侵者的手腕喊道:“有客人在,你别撒泼。” “哼,胆子愈发大了,自己偷着喝酒也就算了,还召了狐朋狗友一起喝。”李乾刚看不清来人,来人自然也看不清皇帝陛下,想当然的将其归入了狐朋狗友一族。 见来人如此凶悍,范老公爵似乎也不敢对其怎么样,并且还敢当面辱骂自己,大唐皇帝愈发惶恐了,向后又退了几步,右手碰巧抓住了一件物事,立刻牢牢的攥在手中…… 范府世代簪缨,就算是书房中也陈列着大量的武器。既然能当上天子,李乾刚的运气自然不是一般的好,此刻他手中握着的,便是一把宝剑的剑柄。 对方只有一个人,还不是彪形大汉,李乾刚对自己的力量充满了信心。当他手中有剑对手又手无寸铁并且看上去瘦小枯干的时候,大唐天子就仿佛动画片里的希曼一样神勇。 …… …… 很遗憾,李乾刚最后没得到大发神威的机会。 范老公爵一咬牙,拼着耳朵被活活撕裂的危险猛的一甩头,将自己从那恐怖的魔爪中挣脱出来,接着按住入侵者的肩膀向下使着劲说:“老婆子,别疯了,那是皇上,我们大唐的皇帝陛下。” 看来入侵者还是十分忠君爱国的,一听这话立刻跪倒在地上,“罪妇范门褒氏,冲撞御驾,请陛下责罚。” …… …… 一场虚惊,原来那气势汹汹的入侵者是范老夫人而那快准稳狠的雷霆一击本是他们夫妇间相博的惯用套路。李乾刚缓缓的松开了手中的剑柄,暗自庆幸自己方才因为胆怯并没有突然持剑跃出,不然堂堂的皇帝陛下去大臣家里杀了诰命夫人,这个玩笑开得可确实有点大,并且还会将范家彻底推向与自己势不两立的一方。他在衣襟上偷偷擦了擦手心的汗水说:“老夫人请起,你不知道朕躬在此,原是无心之失,朕不怪你。” 范老夫人颤颤巍巍的站起,丝毫没有了方才袭击丈夫时的凌厉敏捷,口中说:“谢主隆恩。” 李乾刚点了点头,见房中只有自己与范家的夫妇二人,开口问道:“范老夫人,太后可是已经回宫了吗?” …… …… “什么,太后被李乾松扣押了?为什么?他怎么会知道那是太后的?” 范老夫人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犹犹豫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本是想与老公爵计议之后再入宫面圣进行汇报的,谁知道在自己家里就遇上了皇帝陛下。范惟亮不清楚事情的始末,自是不便插口。良久之后范老夫人方才有些不自信的说:“也许云岭大公以为太后是老身关系很好的姐妹,想扣押她借以要挟老身。” “那他又想要挟你什么?” 范老夫人看了丈夫一眼,却是找不到什么太好的借口,只能实话实说,“他想让我们范家助他登基称帝。” 李乾刚浓浓的眉毛皱了起来,在国家内忧外患之际,自己的堂弟也想跳出来兴风作浪,居然还扣押了太后。现在范家的态度可以暂且放在一边,而太后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李乾松那贼子可知道他扣押的是太后?” “可能……也许……大概知道吧。” 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自然不能让皇帝满意,他突然间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开口说:“范老夫人,太后久不在宫中,外界必生揣测。为避免李乾松发现他扣押的是太后,朕想请您帮一个忙。” 将太后失陷一事范老夫人本就愧疚,听得皇帝措辞如此客气,连忙回答道:“有什么老身能够做的,请陛下尽管吩咐。” “嗯。”李乾刚点了点头,“请老夫人随朕进宫,去慈宁宫住上一段时间,假扮太后。” …… …… 真的太后既然已经失陷了,那势必要找一个赝品来代替,起码不能让敌人知道他用来当为人质的就是当今太后。而这个人选即要与太后年龄相当容貌相似,又要有雍容华贵的气质。因此,人选也就昭然若揭了。 范老夫人刚进家门,甚至还来不及喝上一口水,就无奈的再度离开,坐在轿子里被侍卫簇拥着进了皇宫。 李乾刚沉默的坐在那里,范老公爵垂着手站在他的对面一句话也不敢说。虽说自己并没有什么错,但既然被乱臣贼子选为了合作的对象,那纵使自己毫不知情也是罪人。良久,李乾刚方才嘶哑着嗓子问了一句,“范卿,有烟吗?” 范惟亮并不抽烟,但家里迎来送往的总是要备上一些昂贵的香烟供宾客享用。方才范老夫人回府时闹出了很大动静,本来都在偷懒的仆役们也纷纷起来坚守在工作岗位上了,因此找一包香烟还是不成问题的。老公爵亲手将香烟拆开,李乾刚手指颤抖着从里面取出一支叼在口中,老公爵殷勤的为皇帝点着了火,他却是只吸了一口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李乾刚也不吸烟,不过此时他觉得思绪太过混乱,需要烟叶的味道来帮助自己镇定下来。书房的门并没有关,凛冽的北风从敞开的大门中横冲直撞的闯入,堂堂的大唐天子寒意笼罩了全身,只能借助手中那一支香烟取暖。 …… …… 连吸了几支烟,范惟亮一直战战兢兢的站在旁边侍候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终于,在李乾刚第八次剧烈咳嗽的时候,老公爵忍不住开口说:“陛下,龙体要紧,您还是少抽两根吧。” 李乾刚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却是将手中还剩下大半支的香烟狠狠的按熄在烟灰缸里。接着上身后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闭目养神,半晌之后方才突然说了一句,“范卿,如今加纳多蒙得里哥部长驱直入,我大唐该遣何人为将前往拒敌?” 这才是李乾刚今rì造访范府的真正目的,但因为范老夫人突然回家引发的小小插曲,他直到现在方才有机会说出口来。范惟亮沉吟了一下说:“陛下,老臣不在其位,理应不谋其政,此事干系重大,老臣还是避嫌的好,不如请陛下在朝堂上与众臣一起商议……” “范老公爵,你这话是在抱怨吗?” “陛下,老臣不敢。”范惟亮说完抬起头,见皇帝正冷冷的看着自己,情知自己今天必须要给出一个答案来。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就思考过,沉吟了一下说道:“陛下,赞加人的部队还在京城里面,可以考虑让蝙蝠挂帅,统领三军出城迎战……老臣愚见,不知道行不行得通,请陛下圣裁。” 李乾刚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又取了一支烟点燃。是呀,京城里一直有这么一支商队存在,虽然看上去是彻彻底底的商人,但人数却着实不少,并且实际上也是友邦派来的援军。在实在无人可用的时候,也不妨将这支队伍拉上去试试……虽然战斗力很是堪忧,但毕竟不是大唐自己的队伍,就算全军覆没的话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李乾刚默默的吸完了一支烟,长身而起,又看了范惟亮一眼说:“老公爵,你的主意很不错,朕会仔细考虑的。天sè已晚,朕就不打扰了。” 范惟亮长出了一口气,朗声说:“恭送陛下。” 李乾刚点了点头,龙行虎步的向外走去,临到门口时又说:“老公爵,你且安心在府上静养,至于缺的那些东西,朕会派人给你送来。” …… …… 第二天,皇后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夫君突然学会了抽烟,尽管总是被指间的香烟呛得连连咳嗽,却很有毅力的每天手不释卷。 第二天,范府门前停了十几辆大车,车上满满装载着御赐的器物,从上好的家具到卫生纸一应俱全。 第二天,久未在公众视线中出现的太后很慈祥的站在紫禁城高高的城墙上,和蔼的向下面观瞻的百姓们挥手致意。 第二天,正在大唐京城走街串巷兜售货物的赞加将军蝙蝠被大唐天子李乾刚拜为元帅,命其率部出城迎击加纳多蒙得里哥部。 第二天,大唐与加纳多之间的战争,又翻开了新的一页。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宁王 - 印菩提 - 我鱼 () 赞加人蝙蝠稀里糊涂的当上了元帅,带着自己的五万商队和五千御林军出了城。早在大唐京城内赚得盆满钵满的他早已没有了上阵厮杀的血xìng和冲动,而只想带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回家去享福。此刻的赞加元帅心中深深的懊悔,早知如此就应该提前收手不干的,在何林或者是范克希将蒙得里哥放过来之前就拍屁股走人。那时大唐还算安稳,任谁也找不到借口强行阻止自己离开。可现在……身为军人,那就只能拿出军人的觉悟了。 巴德和尼伯在与蝙蝠长期的合作中已经深深取得了这位元帅大人的信任,现在他们正一左一右的走在蝙蝠的两边。巴德缩着脖子有些鬼鬼祟祟的探视四周,而尼伯依旧叼着他那个标志xìng的大烟斗,心不在焉仿佛要睡着了一样。 蝙蝠看着巴德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好笑,用马鞭稍在他的头盔上轻轻敲打了一下说:“喂,用不着这么紧张吧,敌人离我们还远着呢。” “将军……不,元帅。这时候小心点是应该的,毕竟xìng命重要呀,也许敌人就突出奇兵一下子到了我们面前呢。”巴德扶正了被蝙蝠敲歪的头盔很认真的说,边说还边小心谨慎的看着周围。 蝙蝠点点头,“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大唐有那么多的军队,实在不需要我们去无谓送死。加纳多人在北边是吧?那我们就向南走好了。” 一直无jīng打采的尼伯突然睁开了眼睛,吧嗒了一下烟斗说道:“元帅大人,向南的话避战的目的太明显,我们不如转而向东或者向西。这样既能不遭遇敌军,也不会落下太大的口实,并且离战场近些说不定还能找到机会发一笔横财呢。” 蝙蝠转了转眼珠说:“你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但是我们是向西还是向东呢?”尼伯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并没有进一步的看法。 一枚硬币在空中打着转,发出“嗡嗡”的响声,最后坠落在大唐的土地上激起一片黄尘。尘烟散去之后,三个赞加人的目光齐齐聚拢过来。硬币正面大唐皇帝李乾刚的肖像静静的躺在地上,沉默的看着天空。 “向东。”蝙蝠言简意赅的下达了命令,随即又补充道:“这是海神的意旨。” …… …… 派蝙蝠出征实在是无奈之举,李乾刚已经不放心将本就少得可怜的军队交给与何林或者范家有干系的任何一位将军,而满朝的武将,或多或少都与那二位有些牵扯。唯一能够置身事外的,也只有友邦的蝙蝠先生了。 当他知道赞加人的部队并没有北上而是转而东进的时候,大唐皇帝深深的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太监说:“你去把宁王带来,不要让皇后知道了。” …… …… 宁王李载淳,时年八岁,生母禧妃,死于难产。 幼年丧母的李载淳是由她的姨妈带大的。您没看错,确实是他的姨妈,原因很简单,李载淳的姨妈是他父皇身边的静妃。 静妃人如其号,生xìng恬淡安静得很,李载淳在姨娘的言传身教下也养成了与世无争的xìng格。但八岁的李载淳有着与同龄人一样的调皮好动,此时他正局促的站在御书房门外,两只小手十分紧张的绞在一起,心想这次父皇为什么要找自己呢?是因为昨天将砚台放在了老师的椅子上还是前天不小心撞坏了宫中那株海外藩国进贡来的珍稀树木……当时夜已经很深了,李载淳是被太监从被窝里面叫醒的,一路迷迷糊糊的来到御书房门前方才清醒了几分,于是开始莫名恐惧,直到太监出来将他领进去的时候,小皇子的心中还是一直忐忑不安。 “父皇吉祥,祝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载淳像模像样的跪下,响亮的磕了三个头,接着不敢乱动,静静的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 “淳儿呀。平身吧。”李乾刚还在埋头工作,头也不抬的说:“给皇子看座,嗯,拿点吃的来,小孩子总是容易饿。” “父皇,儿臣不饿。”李载淳脆生生的回答,接着看了看书桌上的茶杯,又指使起皇帝身边的太监来,“你,去给我父皇倒茶,没看都要喝完了嘛。” 太监在皇帝面前甚为得宠,自然不会怕因为这点小事被皇帝责怪。边倒着茶边笑着接口说:“没想到宁王小小年纪就这么细心,对陛下关怀备至,可真是孝顺得很呀。” 李乾刚也来了兴致,将手头的奏章放回书案上,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儿子问:“你为什么不吃东西呢?” “父皇你在工作,儿臣不能替父皇分忧已是不孝,又怎么敢独自吃东西呢。”李载淳回答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是分外的清亮,让李乾刚听得不住点头。 “这话是谁教你这么说的?”大唐皇帝又问。尽管他情知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是不大可能说出如此成熟言论的,但听起来也确实顺耳,于是打算表彰一下这位模范教师。 李载淳一挺小胸脯,骄傲的回答:“没有谁教我,是我自己这么说的。” 自己?!李乾刚与倒茶的太监对望了一眼,二人都感觉难以置信。大唐皇帝站起身来走到儿子的面前,慈爱的抚摸着他的脑袋说:“你这么小的年纪,就有如此孝心,确实难得,但那么老成的话恐怕不是小孩子家能够想出来的。” 在李乾刚方站起身来的时候,李载淳已经乖巧的站了起来,听得父亲这么说不由得有些不大高兴,反驳道:“父皇您教过儿臣的,有志不在年高。” 这孩子还真的挺有意思,李乾刚蹲了下来,直视着他的眼睛问:“孩子,告诉父皇你这些年都读了什么书,学了什么本事。” …… …… 大唐对于皇子的教育是很重视的,李载淳也确实争气,在调皮捣蛋的同时也顺便学到了一些东西,书本知识基本上算是对答如流。李乾刚很满意,但要想从事皇帝这个有前途的职业的话单靠书本显然是不够的,于是他打算测试一下李载淳对时局的看法。 “皇儿,你对加纳多人入寇一事有何看法?” 这个问题老师在课堂上讲过,并且不止一次,李载淳记忆犹新,当下朗声回答道:“我大唐幅员辽阔,民富国强,加纳多跳梁小丑,不过是趁我不备偶尔偷袭得手,疥癣之疾,不足为患。假以时rì,我大唐将士必将驱除鞑虏,还我大好河山。” 李乾刚嘉许的点点头,仿佛不经意的问道:“这话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小皇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回答:“不是,这些是老师教给我的。” 见儿子如此诚实,那想必刚才那些表孝心的话还真是他由心而发了。李乾刚坐回到龙椅上,咳了两声后正sè问道:“皇儿,赞加联邦一向是我们的友好邻邦,他们的士兵正在帮助我们抵抗来自北方蛮族的侵略者,你可愿为使出访赞加,传达我们的友好之情,巩固两国的邦交?” “如果能为父皇分忧的话,儿臣愿往。” 见儿子回答得干脆,李乾刚很高兴,但接下来他便看见了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奏章,不由得叹了口气挥挥手说:“好,你先下去吧。”接着又对太监说:“你亲自送宁王回去,千万别让皇后看见了。” …… …… 大唐没有太子,第一是因为李乾刚尚年富力强,第二是因为皇后娘娘膝下无子。当然,第二点显得更加关键一些。 但当敌方的大军已经快要第二次打到京城的时候,身为大唐的皇帝,总应该以防万一,给自己留下一点血脉才对。 于是就有了这次深夜召见皇子,并且在李载淳离开之后,皇帝陛下又召见了两位大臣,文臣程李,武将萧季。这两位有一个共同点,都很年轻,资历尚浅,属于朝廷中的后起之秀,但一直被老臣们排挤打压仕途跋涉得甚是艰难。 李乾刚的话很简单,只有一句,“你们两个做好准备,选一些得力的人手,随时可能要陪伴宁王去出使赞加联邦。” …… …… 皇后并没有发现丈夫深夜召见了庶子,此时她正被自己的亲生女儿缠着忙得不可开交。 “母后,你就让乐祥去看看范哥哥嘛。”公主将自己柔嫩的身*体在皇后的胳膊上蹭着,像小孩子一样撒着娇。 “不行。”皇后的语气很生硬没有半点缓和的余地,“哀家和你说过多少次了,现在外面很乱,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要到处乱跑。” “母后,正因为外面乱,乐祥才担心范哥哥嘛。”公主坚持不懈的继续撒着娇,动作幅度还越来越大。 皇后的声音柔和了几分,很耐心的解释说:“乐祥,你又不懂军旅之事,去了只会成为范少公子的负担,使他不能全心全意的指挥战斗,这样才更危险。” “哦。”公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朝议 - 印菩提 - 我鱼 () “姨娘。”李载淳迈着欢快的脚步跑进了静妃的寝宫,脸上是天真灿烂的笑容,边跑边喊:“姨娘,儿臣要去赞加联邦了,是父皇派去的。” 李载淳虽不是静妃亲生的骨肉,但从小由她抚养,感情自是不一般。当孩子深夜被叫走之后静妃娘娘便一直倚在门口看向御书房的方向,企图在浓浓的夜sè中抢先看到李载淳无恙归来。她一把将小宁王抱在怀里,爱怜的问:“陛下要出使赞加联邦,让人把你一起带去?” 李载淳噘起嘴摇了摇头,纠正道:“不是别人带我去,而是派儿臣出使。” 静妃一下子愣住了,这分明是开始着手培养皇子的外交才能了,难道皇上有立李载淳为储之意?其实也不算奇怪,皇后无子,皇子们都是庶出,而年龄又是以李载淳为长,才干也更加优秀(当然这一点值得商榷,谁都觉得自己的孩子好),立他为储也是理所当然之事。短短的一瞬间静妃脑海中浮现出姐姐临终时的嘱托、外甥由牙牙学语到现在的整个成长历程、自己这些年所付出的艰辛努力……泪水,不由得流将下来,落到了李载淳白白胖胖的小脸上。 “姨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欢喜儿臣去吗?”李载淳疑惑的问到。 “不,姨娘欢喜得紧。”静妃连忙擦了一把眼泪,在小皇子的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又问:“姨娘看你很高兴的样子,是不是很喜欢去赞加联邦呢?” “嗯。”李载淳老实的点了点头,点得很用力。 这孩子简直是太懂事了,这么小就知道积极要求上进,静妃抱着李载淳的脸蛋又是拼命的啃了几口,直到小皇子的脸上已经满是口水了方才停止,又问:“那告诉姨娘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去赞加联邦呢?” 李载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胖乎乎的小手绞着衣角小声说:“姨娘,我喜欢吃螃蟹,听说那边的新鲜一点。” …… …… 敌人的队伍比想象中来得还要快上一些,斥候回报,蒙得里哥的前部距京城已经只有三天的路程了。 朝会上,众臣按惯例还是死气沉沉一言不发,唯有文臣列尾的钱谦益一直跃跃yù试,但李乾刚却是装作没有看见。他的目光自葛琏以下一个个缓缓的扫过,沉声问:“如今敌人马上就要兵临城下、将至壕边,难道你们还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众臣依旧默不作声,钱谦益自列尾跳出来大喊:“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李乾刚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实在不希望这个家伙捣乱。但人家既然已经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总不能打击掉他的积极xìng,还不如让他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也许就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呢。大唐皇帝故作嘉许的点了点头说:“钱卿,有什么话你大可直言。” 钱谦益恭敬的低下头说:“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微臣恳请陛下为我大唐的江山社稷着想,立刻迁都。” 很出人意料的是,这次钱谦益的提议居然没人反对,李乾刚略显失望的看着下面呆若木鸡的群臣问:“你们也都是这么想的?” 半晌无人说话,良久方才有位须发皆白的老臣颤颤巍巍的出列说:“陛下,小不忍则乱大谋呀,微臣同意钱大人的提议。” 一旦有人率先表示了赞同,其他人也就不甘寂寞。又有人站在列中朗声说:“臣附议。” “臣附议。” “臣亦附议。” 一时间,要求迁都的声音此起彼伏。不过文臣前列的几位元老并没有表态,李乾刚的眉毛皱得更紧,问道:“葛丞相,您的意见呢?” 葛琏睁开了他那微闭着的眼睛,先是看了一眼皇上,接着又扫视了一遍身后的同僚,沉声说:“此乃大事,唯有陛下定夺,老臣并无意见可以发表。” “方阁老,你呢?” 方修儒剑眉竖起,横跨一步站到了大殿zhōng yāng,朗声说:“既然陛下问到了微臣,那么不直言则为不忠,陛下请准臣直言。” 李乾刚淡淡的点了点头说:“朝议嘛,自然就要直言不讳,不然还议什么?方阁老请直言无妨。” 方修儒半侧过身,目光冷冷的看向后面的钱谦益和那些附议迁都的人,沉声说:“微臣以为,那些提议迁都的臣子,该杀,斩立决!” …… …… 乐祥公主起得很早,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前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小茹,你可知道北边的局势,加纳多的贼寇打到哪里了?” 小宫女正在收拾东西,嘿嘿笑了一声回答:“公主,您这话恐怕问错人了吧。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又怎么清楚朝堂上的那些事情呢。” “也是。”公主继续玩弄起自己的小辫子,却始终心有所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又说:“小茹,那你不如出宫去问问,看看现在的情形到底怎么样了。” “公主,奴婢的活还没干完呢……” “哎呀,你快去吧。”乐祥站起身将小茹直接推出了门外,“这些事情自然有别人去做,你是本公主最信任的人,帮我去打探消息要紧。”说着从妆台上的抽屉里又拿出两大锭银子塞到宫女手中,“打探情报是要花钱的,不要吝啬,一定要拿到最新最详实的消息。” 宫中寂寞,那些正值青chūn年华的宫女们又有哪个不想找机会出宫去玩的。小茹接过银子小心的揣到怀里,还是又问了一句,“公主,那我去了?” “去吧,快去。”乐祥本是个急xìng子,此时记挂着心上人的安危,更是片刻都等不得。直到小茹的身影快要在拐角处消失时她还在喊着,“别着急,晚点回来也无妨。” …… …… 全部杀掉?!这提议也未免太激进了些。方才附议的臣子有十几位,尽管官位都不是很高但一下子要是全部杀掉的话,也难免会人心惶惶。李乾刚知道方修儒一生清正嫉恶如仇,但却没想到会达到这个高度。他先是愣了一下方才说:“那方阁老先说说您的理由吧。” 方修儒不疾不徐的说:“我大唐京城城坚池深、粮草充足,纵有百万jīng兵围城,也可坚守数月。倘若不战而弃,将坚城拱手送于敌人,将来我们又如何再夺将回来?又要牺牲多少大唐儿郎的xìng命?况且假如迁都的话,外长敌人志气,内灭自己威风,京城以北的大好河山,从此将不复为大唐所有。此等叛国通敌之言论,不斩不足以正朝纲。老臣耻于和这些jiān佞小人同朝为官!” 李乾刚听得一身冷汗,虽然他也不赞成迁都,但主要是为了自己的面子着想,万万没想到竟会有如此后果。他沉思半晌后回答:“方阁老之言甚是有理,但众卿家也是从另一个角度为朕出谋划策,言者无罪,似乎不需要处罚过重吧?” “他们哪里是在为陛下考虑,完全是为了保全自己的身家xìng命。”方修儒很不屑的扬了扬花白的胡子转过身怒斥道:“你们哪一个敢说自己没有私心?” 众臣都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去,唯有钱谦益丝毫不惧的与方阁老对望,大声说道:“我没有!” …… …… 钱谦益还真的没有半点私心。他虽然为人处事很是令人讨厌,让那些习惯了八面玲珑的同僚们很是不喜,但为人却狷介耿直的很。之所以提议迁都,完全是怕皇帝困守孤城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坐以待毙,还真的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 方修儒冷冷的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你敢说你没有?”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没有!”钱谦益一仰头,很自负的说:“我钱谦益无儿无女、无妻无妾、父母双亡、光棍一条。如果阁老认为在下是爱惜自己的xìng命,那我现在就请命带兵去攻打加纳多贼寇,望陛下恩准。” 李乾刚尚未及说话,兵部尚书周允斋便讥讽的刺了一句,“京城早已没有多余的兵可派,钱大人又不是不知道,何苦拿这话出来搪塞?” 钱谦益愣了一下,又说:“我不要多,带百人出战即可,在下愿以死殉国,以身明志。” “一百人也没有。”周允斋斩钉截铁的说。 “那十人,十人即可。”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李乾刚出面打圆场说:“钱卿,你的忠君爱国之意朕知道了,但徒死无益,还是留着有用之身继续为我大唐效力的好……” 皇帝陛下的话还没说完,钱谦益却不顾君臣礼节硬生生的将其打断。“陛下,臣意已决,请陛下恩准。就算是为了激励我大唐官兵的士气,臣一死也值。” 这家伙有些太不知道进退了,不就是表个忠心嘛,有必要表得这么彻底吗?你死不足惜,问题是还得找十个人同你去一起送死。明知必死而还去送命的这种奇葩相信并不多见,有钱谦益一个已经算多了,又哪里再去找十个傻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微服私访 - 印菩提 - 我鱼 () “要是就你一个人的话,你去吗?”周允斋不依不饶的又问。 钱谦益没有丝毫犹豫便回答道:“单枪匹马又怎么样?只要让我扛起大唐的战旗,一个人我也去!犯我天威者,虽远必诛!” …… …… 小茹在街市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说到底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自幼在宫中长大,又能懂得多少人情世故,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入手去调查公主所要的情报。敌军再次进袭的消息已经在大唐京城被广泛的转播开来,街面上显得很是冷清,偶尔有一两个人经过,也是低着头行sè匆匆,面上的神情凝重让小宫女望而却步。 唯一有些人气的地方,也就是茶楼酒肆这些了。 嗯,不如就到这些地方去看看。小茹下定决心之后向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上走去。不久,她面前就出现了三家还算有些顾客的门面――漱玉茶坊、饕餮酒楼和闻香别院。小宫女驻足良久,选择了其中看上去最大最气派的一家。 …… …… “犯我天威者,虽远必诛!” 钱谦益的公鸭嗓并没有让这九个字产生的震撼与威慑有丝毫减弱,相反,在他声嘶力竭喊出这句话后,之前朝议所有的语言都黯然失sè了。李乾刚拍案而起,大声说:“说得好,犯我天威者,虽远必诛!” “犯我天威者,虽远必诛!”武将齐声高喊,这段rì子里他们很是压抑,先是德高望重的范老公爵被无故贬斥,接下来每个人都能感到皇帝陛下对自己的不信任。敌兵就在不远处肆虐,而身为武将,却不能带兵挽社稷于将倾、救万民于水火,实在是有愧于身上的戎装。而钱谦益的豪言壮语真正是说到了他们心里,因此齐声附和。 周允斋不再说话,方修儒上下打量着那个素rì不被自己所喜的书生,突然间一揖到地。“钱先生,请受老夫一拜,方才老夫错怪您了。” “岂敢岂敢。”钱谦益连忙上前搀扶,“方阁老折杀小人了,都是为国为民,您又何苦如此。” 葛琏冷眼看着这一切,此时缓步站出说:“陛下,钱大人说得不错,我们不能一让再让了,但老臣恳请陛下为天家血脉着想,先选几位皇子送出京城,以免不测。” “臣附议。”户部许由谨出列说到。 “臣附议。”吏部洪敏家同样表示了赞成。 “臣亦附议。”礼部冯尝梦、兵部周允斋齐声说。 “臣等皆附议。”一干武将齐齐的向左跨出一步,大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好。”李乾刚向前走了两步,大声说:“程李、萧季出列。命你二人辅佐宁王李载淳出使赞加联邦,即rì起程,钦此。” …… …… 时局紧张,生意不景气,闻香别院里的伙计正坐在凳子上倚着门槛打盹,突然听见门响,连忙条件反shè般的跳起来,尚未看清来人脸上便浮现出职业xìng的微笑说:“这位客官,里面请。” 小茹点了点头向里面走去,总算没忘记给小费,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抛了过去。伙计伸手接住,嗓音又是高亢了几分,“贵客一位到!”喊完之后才看清了小茹的背影,不由得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小宫女进去之后方才自言自语的说:“这世道是怎么了?女人也来逛窑*子?” 听到外面伙计的喊声,老*鸨早已满面chūn风的迎将出来,待看清是位姑娘后不由得一愣,但马上就重新在脸上堆砌起笑容问:“这位姑娘是来吃酒的还是听唱的?里面请。” 吃酒还是听唱?小茹没喝过酒,觉得好女孩也不应该喝酒,于是回答道:“老板,我是来听唱的,不知道还有没有位子?” “有,有,姑娘请跟我来。”老*鸨满面chūn风的将小茹让到里面,见她好奇的打量四周知道是第一次来,于是毫不犹豫的带着小宫女去了最豪华的一个包房,接着又问:“不知道姑娘要几位姑娘陪唱呢?” 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小茹自然不清楚jì*院的规矩,生怕说错了话让人笑话,故作沉稳的回答道:“你看着办吧,合适就好。” “好咧。楼上的姑娘们全都下来陪客了。”老*鸨摇晃着肥大的屁股走到门口,将手中的汗巾抖了一个花样出来,向上面大声喊到。心想这样的肥羊不宰白不宰,并且自己从事了多年的服务行业,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女人来jì*院,估计是不可能成为回头客的。 …… …… “妈妈,我们来了。”闻香别院的头牌有些夸张的扭动着腰肢带着一群莺莺燕燕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向里面瞄了一眼,很疑惑的说:“怎么就只有一个新来的妹妹?客人在哪里?”边说还边放肆的打量着小茹,暗暗比较着她与自己容貌上的差别。 老鸨吓了一跳,连忙按住她的嘴,低声说:“我的姑nǎinǎi呀,您可千万别瞎说,这位就是客人。” 头牌看着老鸨那紧张的神情,用手帕掩住嘴笑道:“妈妈真会说笑,这位……怎么可能是客人?看她的容貌还算不错,就不知道才艺怎么样,并且也缺少那种诱*惑的媚态……” 见她越说越不上道,老*鸨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头,掀开门帘走了进去,媚笑着说:“这位……客官,姑娘们来了,可是要全部留下?” 小茹皱了皱眉头,看着老*鸨身后那二十多个浓妆艳抹的姑娘说:“人太多了吧,多挤呀。” …… …… 最后,屋子里只留下了八个姑娘,但已经是济济一堂了。老鸨殷勤的说:“这位客官,想听什么曲子尽管点,不过要是一点酒菜都不上的话会不会显得有些冷清呢?” 小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问:“这么多人还冷清?宫里……”说到这里她发现说走了口,陡然闭上嘴。 老*鸨却是没有听出来,“哎哟,客官,老身说的冷清不是指人多人少。您看这么大的一张桌子,空荡荡的总不大像话嘛。客官您要是不喜欢喝酒的话,老身给您上点水果如何?” 小茹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大理石桌面,觉得也确实应该摆上些东西,于是点了点头说:“好吧,那就麻烦老板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鸨连声说着走了出去,最后还回头认真的叮嘱了一句,“你们可要把这位贵客伺候好哦。” …… …… 说是一点水果,结果却摆满了整张桌子,还没等小茹质疑,那位身着艳红衣服的头牌便款款的走了过来,嗲声嗲气的问道:“这位客人,您想听个什么曲子呢?” 小茹本是来打探消息的,又哪里有心思听曲子,随口说道:“那就来一首《霓裳羽衣》吧。” 那本是皇宫大内乐师弹奏的曲子,寻常jì*院内又怎么有人会弹,头牌愣了一下又说:“客官,这曲子不太适合这样的场合,要不妾身给你弹一曲《十八摸》怎么样?” 这曲子听起来倒新鲜,小茹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接着问自己右手边的狐媚女人,“这位姐姐,你可知道北方加纳多贼寇的消息?” “客官。”狐媚女人伸手拈起一粒葡萄,用长长的指甲剥好了皮就要往小宫女的嘴里面塞。“咱们既然到这里来玩了,那就要彻底的放松一下,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小茹有些厌恶的看着嘴边的葡萄粒,那jì*女指甲上的艳红豆蔻几乎都渗到了葡萄里。难道外面的服务都这么热情吗?自己还真的有些接受不了……小宫女仓皇的伸出手接过葡萄,小声说:“我自己来。”声音不但细小而且很不自信,颇有几分做贼的感觉。 “客官,别害羞嘛。”狐媚女人又端起桌上的果汁送到小茹的唇边,“来,客官,喝一口,大吉大利。” “别,还是我自己来的好。”小宫女又是慌手慌脚的接过杯子,另一面却又是一支剥好了的香蕉递了过来。“姐姐,你自己吃吧,不要管我,我自己来就好。” 此时乐声已经响起,怎么听怎么都有一种奇怪的味道在里面。还有这些姐姐吃香蕉的样子怎么那么怪异,明明放在口中咬断就可以的,干嘛非要进进出出的吮吸着还露出一副受用的表情呢?宫外的这些东西还真奇怪…… “一呀摸……二呀摸……” 这曲子也太通俗些了吧,小茹只是听着曲调,并没有认真去听曲词中的内容。又问右手边嘴角长了一颗风流痣的女子,“姐姐,北边的战事您可清楚?” “客官,你怎么总关心那些国家大事。像我们这种风月场中的女人,只知道迎来送往,讨大爷……和大娘们的欢心。讨论这种沉重的话题客人们是会不高兴的,所以我们都不大清楚这些。” “你们……都不清楚?” “是呀,都不清楚。”除了正唱曲的头牌之外,七个女人齐声回答。 <a href=http:.qidian.>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lt;/a&gt;&lt;a&gt;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lt;/a&gt;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别院风*流一 - 印菩提 - 我鱼 () 看来这些女人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起码不比自己和公主知道得更多。小茹清秀的眉毛蹙了起来,苦苦的思索着自己听过的一些小说中的片段……对了,应该去找客人问,其他的客人。她开口问道:“你们这间酒楼怎的都是雅间,难道就没有大堂吗?” 因为经营项目和提供服务的特殊xìng,没有哪家jì*院是有大堂的。生着一颗风流痣的女人娇笑着将身*体贴近小茹说:“客官,这里没有大堂,客人们都在房间里休息,您是不是也要去呢?” 《十八摸》这首曲子胜在内容,至于曲调那真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歌女的声音虽然也算是婉转动人,但又怎么能比得上皇宫大内的专业选手。小茹早就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再说这么多人……这么多女人叽叽喳喳的在一起就如同一大群聒噪的鸭子,确实也不适合探听情报。她点了点头说:“那好吧,去房间休息一下也好。” 听到这个小姑娘要休息,大家的脸上都乐开了花,立刻有离门近的jì*女站起身来,“客官请稍等,我这就去叫妈妈来。” …… …… 一个女人家喝酒听曲也就罢了,居然还要piáo*宿,实在是前所未闻的大新闻。老*鸨一边感慨着世风rì下人心不古一边也不肯放弃那即将到手的白花花的银子。她满面chūn风的对小茹说:“这位贵客,房间里需要几位姑娘陪您呢?” 小茹的回答简单而直接,“房间大吗?” “大、大,给您预备了最好最宽敞的上房。” 小茹点点头,又问:“那和这间屋子比呢?” 老*鸨犹豫了一下,知道这事是说不得慌的,片刻就会被拆穿,实话实说的回答道:“比这里要小一点,但四五个姑娘总是能施展得开的。” 小茹皱着眉看着拥挤的房屋,摇了摇头说:“我不喜欢挤,既然能放得下四五个的话,那么有三个也就足够了。” 老*鸨的脸上稍微流露了一丝不快,但随即又被笑容堆砌起来,殷勤的问:“那客官就在这里挑三个姑娘吧,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子的?说出来老身也好帮您参考一下。” “我没什么要求,只要对大唐北方局势了解一些,知道加纳多贼寇动向和我大唐军队情况的就可以。” 这个要求还真奇怪,其他的客人都是挑剔长相、容貌、身高、体型、气质这些,最多也就是问问会不会唱歌弹琴之类的。jì*院毕竟和大学还是有一定差距的,不能要求这些jīng通其他才艺技术的女子同时也了解政*治熟悉时局。老*鸨只得问道:“姑娘们,这位客官说的东西你们谁清楚呢?” “我知道。” “我了解。” “我也清楚。” 在几乎所有人都毛遂自荐了之后,又有个身形高挑抱着琵琶的姑娘扭动着柔软的腰肢说:“客官,妾身就是北方人,对北方熟悉得很呢。”边说还边抛了一个熟练的媚眼过去。 小茹皱起了眉头,对着狐媚女人和那个生了风流痣的姑娘说:“方才我问你们两个的时候,你们不是说不清楚的吗?怎么现在又知道了呢?” 老鸨见气氛有些僵,连忙站出来圆场。“客官,这里这么多人,又怎好妄谈国事呢?她们确实都知道,人少的时候就会对客官您说了。”说完这句话也不待小茹表态,从姑娘中随便点了三个出来,“你、你,还有你,带这位客官去天字第一号上房。” 三个姑娘眉开眼笑的走出来,将小宫女簇拥在中间兴高采烈的走了。待她们出去之后,头牌有些疑惑的问老*鸨:“妈妈,那天字第一号的上房消费可是很不菲的,您确认她有钱?” 老*鸨笑了笑回答:“你还是年轻呀,看不出那姑娘身上的衣服都是上等的料子,裁剪也不是一般匠人的手艺。就算她没钱,背后的父兄也一定非富即贵,放心吧。” …… …… 说是天字第一号上房,其实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一床,一几,几个方凳而已。不过那床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就好像一个小戏台子般大小,在上面翻个跟头打个把式什么的绝对没有问题。小茹呆呆的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坐在哪里才好。 “客官,坐呀。”说话的是方才那个擅弹琵琶的女子,不过长相确实平平。为了突出自己的特长,她无论走到哪里都随身带着自己的乐器,也包括现在。具体形象可参照《西游记》里面的琵琶jīng。 “来嘛客官,坐这里。”另一个女子身材娇小,所以盘了个高高的发髻,就算这样也才和小茹差不多高矮。她更直接一些,干脆的将小宫女拉到床上坐了,接着便习惯xìng的想顺势坐在她的怀中…… 接下来便是她重重坐在地上的声音,着实摔得不轻,小茹连忙面红耳赤的搀她起来,结结巴巴的说:“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不小心把你给摔到了。” 琵琶女和另一个腰肢纤细如水蛇般的女子一起掩口笑着,发髻女面对客人也没法发作,只能怪自己太职业太机械了。她从地上好不容易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的尘土说:“不行,我大概是摔坏了,得躺下来休息一会儿。” “姐姐只管您躺着好了。”小茹又将她扶到了床上,顺手扯过被子盖好。这些服侍人的事情小宫女本是做惯了的,一点也不觉得生涩。琵琶女和水蛇女对望了一眼,目中都露出讶异的神sè,二人使了个眼sè,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位客官,妾身有些内急,失陪一下可好?” “姐姐你去吧,自便就好。” 水蛇女晃动着腰肢出了房间,琵琶女殷勤上前先是给小宫女倒了盏茶,接着又说:“客官,妾身给您弹一曲琵琶可好?” …… …… “妈妈,那个小女孩不像是有钱人,服侍人服侍得可习惯呢?您可要看准了,别让我们姐妹白白辛苦。” “别胡说。那么有气质的女孩怎么会是奴婢呢?你可看仔细了?”老*鸨口中虽然这么说,但心里确实也有几分怀疑,于是又多问了一句。 “哎呦,妈妈,我看得别提多清楚了。那丫头服侍人躺下的时候简直太细心了,就连我们这些每天伺候人睡觉的专业人士都比不上呢。妈妈,该不会是别的场子的人,来我们这里刺探商业机密的吧?” “不会的。”老*鸨皱了下眉又说:“如果是出于这个目的,那应该派个男人来,一个女人怎么感受我们的手法……不过还是怕她没有钱。这样,你回去试探一下,有消息马上出来报信,无论是什么样的消息。” …… …… “姐姐,咱们就别弹琵琶了行吗?”小茹苦着一张脸说:“我这次出来就是想知道北方战况的,这都几个时辰过去了,什么消息都没有。姐姐,您要是知道的话就和我说说吧。” 小宫女的神态很是焦急,但要想打动这些业内人士的话无疑还差得远。琵琶女一心只想将她留住,走上前去按着她的肩膀说:“客官您先别急,且宽坐下来待妾身为您细细分说。” “好吧。”小茹侧坐在床上,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抱着琵琶的姐姐,等待着她的下文。 琵琶女清了清嗓子,将手中的琵琶横抱置于膝上,还没等说话,水蛇女却是从外面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媚笑着说:“哎呦,琵琶,你在和这位客官谈心事吗?难道是想让她替您赎身不成?” 这本是jì*女间惯用的套路,有些话自己不好说或者不方便说,就去央相好的姐妹用言语去挤兑男人。琵琶女听了这话不禁一愣,但还是按照套路回答道:“这位公……这位客官嫌妾身残花败柳,怕是不肯破费呢。” “残花败柳又怎么了?只有这样的女人技术才好也解得风情。是吧,客官?” 小茹有些疑惑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两位姐姐,你们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 …… 如果jì*女只有这点本事的话,那恐怕会严重影响大唐的税收。 水蛇女明显口才上更胜一筹,并且她的目的xìng更为明显。只见她抬起手用丝帕附在眼睛上两秒种,再拿下来时已经是满眶的泪水泫然yù泣。“客官,我们这个行业苦呀,苦不堪言。每天要伺候不同的男人睡觉,遇见脾气不好的非打即骂……” 伺候人睡觉很难吗?小茹愈发的疑惑了,她自己也每天伺候乐祥公主睡觉,而公主殿下的脾气那不是一般的差。看着小宫女疑惑的神情,琵琶女虽然不知道同伴想干什么,但也意识到自己此时应该帮着打打边鼓。于是也掏出了手帕装模作样的擦着眼泪,心中却只是想笑,断断续续的说:“客官,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姐妹吧。” “你的手帕不好,吸湿效果差些,用我的。”水蛇女边说边将手帕递了过来。 还不是都一样?琵琶女疑惑的接过对方的丝帕,一放在眼睛上顿时热泪止不住的夺眶而出。心中暗骂:你就算用辣椒水泡浓度也用不着这么高吧?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别院风*流二 - 印菩提 - 我鱼 () 小茹虽然懵懂,但眼泪起码她还是认识的,见二人哭得伤心,开口劝慰道:“两位姐姐,既然你们不喜欢这份工作,那辞职不就是了,有必要非得整天愁眉苦脸哭哭啼啼的吗?” “谈何容易呀。”琵琶女说了这一句之后觉得自己实在是拙于言辞,干脆继续哭起来,下面的话自然有同伴会帮着自己说。 “现在大唐的经济很不景气吗?难道就业这么难?”小茹在深宫大内听惯了歌功颂德的华丽篇章,很奇怪的问到。 “不是下岗再就业的问题,而是我们根本就下不了岗,妈妈手里有着我们所有人的卖*身契。”水蛇女很耐心的解释说。 原来是老板扣了身份*证!小茹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在大唐这个完美的法*制社会中还有这样黑心的资本家存在着,小宫女义愤填膺霍的站起来,“两位姐姐,你们别哭了,这件事我来帮你们处理。” 两位jì女都停止了哭声,但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向下流淌着。水蛇女有些难以置信的问:“客官,您……您可是要替我们赎身?” 小茹尚未回答,发髻女也顾不上臀部的疼痛从床上一跃而起,紧紧抓住小宫女的胳膊迫切的说:“客官,要赎身的话一定也要带上我一个。” 琵琶女又是大放悲声,这次是真的哭了,抽抽噎噎的说:“客官,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今后愿做牛做马服侍客官。” 第一次见面,衣服还没脱就要替人赎身的人真是太难得了,jì*女们的表现有些反常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小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更加震撼,“什么叫赎身?” …… …… 水蛇女的口才最好也最是耐心,她很认真的向小茹解释了赎身的定义以及整个流程,接着用极其期待的火辣目光紧紧的盯着小宫女,通红的眼睛中泪水不可抑制的放肆流淌着。小茹伸手偷偷的摸了怀中的两锭银子,有些不自信的问:“姐姐,赎身大概要多少钱?” “这个就要看当初签的卖*身契了,都不大一样,我的是最便宜的。”发髻女连忙接口说。 水蛇女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说:“这位客官,虽然她的最便宜,但彼此间相差得也不大,也就是几百两银子而已。您财大气粗,想必不会在乎那么点银子吧?” “几百两?!还仅仅是差距!”小茹惊讶的喊出声来,连忙将嘴捂住又说:“几位姐姐,这恐怕我帮不了你们了。不过请几位放心,我一定会将这里的情况反映给相关部门的。” “客官,您不能帮我们一起赎身,哪怕赎一个也是好的呀。”琵琶女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充满期待的又问到。 “只怕,只怕一个我都赎不起。” 发髻女直人快语,从床上跳下来站到小宫女面前说:“客官,干脆一点,说说你能为我们姐妹出多少钱,我们自己或多或少也还有些积蓄,不会全部让您破费的。” 小茹有些尴尬的从怀中取出那两锭还带着体温的银子说:“我只有这么多。” …… …… 这些银子想要赎身自然是远远不够的,但要是支付今天的花费应该还是绰绰有余,水蛇女放下心来又找了个借口出去向老*鸨汇报了,而琵琶女还是不甘心的又问:“客官,您当真再没有办法帮帮小女子了吗?” 小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说:“我不是说了要向相关部门反映情况了嘛。” 原来是这么孩子气的说法,琵琶女失望得很,淡淡的“哦”了一声,将怀中的琵琶抱起,试了试音后开始弹奏。 “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别旧情。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 听到这首边塞曲,小茹陡然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连忙又是焦急的问道:“姐姐,北方的战局到底怎么样了?您还没和我说呢。” 琵琶女尚未及答话,发髻女却听出了一丝玄机。这个看上去娇怯怯的小女孩为什么对战争那么感兴趣?想必身后站着的必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她按住琵琶女的弦向她使了一个眼sè,接着朝向小宫女问道:“这位客官,能告诉妾身你为何如此关注战事吗?”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小茹顺口回答到。 “客官,匹夫说的是男人,可我们都是些女儿身呀。” 小茹平时是在宫里听多了奏章,却没想到那些上奏章的官员们都是男人。她本就不大善于言辞此时难以应对,只能勉强回答道:“不论男女,我们都是大唐的子民,关心一下国事总没有什么错吧。” 在jì*院里混迹多年,发髻女察言观sè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淡淡的笑了笑说:“客官,不要不诚实哦?” 小茹本是不习惯说谎的,脸立马就涨红起来,嗫嚅着回答:“姐姐,这个问题你就别问了吧,赶紧告诉我北边现在打成什么样了。” 见她焦急,琵琶女正想说话却被发髻女止住,“客官,你不先说您为什么要知道我们怎么好告诉您,万一您是敌人派来的间谍呢?” 小茹急得都要哭了,“姐姐,我不是间谍,您看我说的是标准的大唐话。” 发髻女嗤之以鼻,“就算是大唐人又怎么样,我们大唐上百年的历史,出过的唐jiān还少吗?客官,我当然不是说您,纯粹的就事论事。” 看来不编个借口是不行的了,小茹低下头沉吟了好一阵,方才又抬起头故作为难的说:“我姓范。” “姓范?!”发髻女惊呼出声,接着又问:“那您和范府是什么关系?” …… …… 小茹并没有说谎,她确实姓范,范茹。但是她出身贫寒,那座金碧辉煌的公爵府,是范茹注定只能仰望的。 但当她听到发髻女的问题时,却是淡淡的笑了笑说:“姐姐,您知道的已经够多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问得太清楚的好。” 发髻女牢牢的抓住了小宫女的手,激动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京城里谁都知道范家的大小姐容貌出众,而范茹恰恰也生的是花容月貌,想当然的就以为今天自己遇到了贵人,也许真能将这些无辜的姐妹们拯救出火海。这时还是琵琶女相对冷静一些,“范小姐,您可是想知道您父兄的近况?” “范将军和范少将军二位关系到整个大唐的安危,他们的境况是所有大唐子民都要关注的。”小茹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很圆滑的将这个问题带了过去。 两个jì*女此时都是心情激荡,自己能不能跳出火海也许就在面前的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身上了。但琵琶女此时还保持着相当的理智,又问:“北方的事情您为什么不问范老公爵,而要到我们这花街柳巷来问风尘女子呢?” 小茹很无辜的摊开双手说:“范老公爵的情形二位又不是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我又怎好去问他老人家。” 范惟亮回府赋闲一事京城尽人皆知,小茹的这番话说得恰到好处不由得人不信。琵琶女长叹一声,似是在慨叹大唐对老公爵的不公,又似在哀怨自己为什么沦落风尘。“范小姐,北边的事情我们倒是经常听一些客人在闲聊时提起,但也都是些道听途说,不知道做不做得准……” “姐姐你说吧,有消息总比没有要好。” …… …… 水蛇女回来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自己的两个同事正在给那位小美女客官讲着大唐北方的战略局势,彼此间还争执不休。 “是何林将加纳多贼寇放过来的,然后栽赃范克希将军。”琵琶女瞪着眼睛,很认真的说到。 “才不是,就是范克希通敌,你看加纳多人的行军路线,分明就是从范克希的防线穿越之后长驱直入的。”相对于琵琶女的揣测,发髻女的理论还有一定依据。 “从哪里进军并不重要,穿过防线之后也可以绕行,我这可是听一位五品将军说的。” 发髻女嗤之以鼻的一笑,“五品将军算什么,我还是听兵部右侍郎说的呢,不比你的更权威。”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争了。”水蛇女摆动着腰肢走到三人中间,挺了挺傲人的胸部说:“都是自家姐妹,不要伤了和气,再说这些事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二人停止了争辩,一起看着水蛇女很认真的齐声说:“有关系,大关系。” 水蛇女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说:“那你们继续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这位客官,看你们聊得正尽兴,这里还需要我吗?” 这女人打扮得太过妖媚,小茹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她,并且看样子另两个姐姐虽然意见有所分歧,但对北边发生的事情还是知道不少的。两个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要是三个人的话那就跟没办法严肃认真的讨论问题了。小宫女站起身说:“姐姐您要是有事,那就自便好了。” “那好,客官,妾身就先告退了。”说完这句话,水蛇女又是扭动着腰肢出去了,临出门时还没有忘记翻上一个白眼。 第一百三十六章 别院风*流三 - 印菩提 - 我鱼 () 五十万字了,没得到起点的任何支持,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我鱼在起点发的最后一章了。不过本书绝不会就此太监,调整一段时间后将会在其他网站继续刊发。到时候我鱼会在这里说明的。谢谢各位一直支持我的朋友。 “你怎么又出来了?”老*鸨看着第三次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的水蛇女有些诧异的问。“经常用小解的借口跑出来,别让客人以为你有什么隐秘的传染xìng疾病,那样对我们的生意会有很大影响的。” 水蛇女懒洋洋的坐下,掏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点燃,吸了一口方说:“妈妈你多虑了,那小孩子能知道些什么?再说这次我不是找的借口出来,而是压根就不必再回去了。” “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你不赚,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老*鸨恨铁不成钢的说着,脸上满是失望的神sè。 “银子当然是要赚的,但我更想在赚钱的同时能够快乐的工作。”水蛇女又徐徐吐出一口烟,“那个小女孩,能给我带来身*体上的满足吗?所以我出来了。” “哎……”老*鸨长叹一声说:“你还真是幼稚,等到了我的年纪就知道了,只要你有钱,想要什么样的男人还没有?现在你已经出来了,也不能再回去,看看今晚还会不会有别的客人吧。记住,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 …… 天字一号房内,讨论还在继续。小茹见二人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不得已打断道:“是谁放过来的贼寇并不重要,我现在就想知道那些队伍都在哪里,姐姐们可以告诉我吗?” 发髻女顿了一下说:“按照前天的消息,应该是加纳多的贼寇在最前面,后面紧跟着的是范将军与范少将军的队伍,何林元帅则拖在最后,而中间还有一支身份不明的部队,打的也是大唐的旗号,而且人数还不少。琵琶,你知道的也许比我多,给范小姐再补充一下。” “好。”琵琶女理了理鬓角的头发说:“方才她说的大致不差,只不过那支不明身份的部队,妾身听说是有位叫秦小虎的公子在统领,不过据说那位秦公子并无官职乃是白身,妾身就很费解了。另外,昨夜妾身听人说加纳多贼寇三天之后可到京师。” “哦,这样呀。”小茹一边点着头一边在心里默记着,不断的盘算北方那些部队下一步将要如何行动。 …… …… 交谈中,不知不觉天sè已晚,小茹的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这才意识到大家都在忙着探讨国事居然都忘了吃饭,不由得有些歉疚的说:“两位姐姐,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吃饭了,要不就在这里要些饭菜,我请两位姐姐如何?” “不必不必。”琵琶女连忙阻止道:“范小姐你到我们这里来,便是贵客,岂有让您破钞的道理。您请先宽坐一会儿,妾身这就去要酒菜,我们两个请您。” “这……恐怕不大合适吧。”小茹站起身来就要掏银子。 发髻女将小宫女按了回去,和声说:“没关系的,我们姐妹请您,您坐着就是了。琵琶,你去吧,我在这里陪范小姐说话。” …… …… 待得琵琶女出去之后,屋内只剩下她们二人。发髻女向前凑了凑,身*体离小茹又近了一些,在她耳边悄声说:“范小姐,听说令兄风流倜傥,可是真的?” “我哥哥?”小宫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范轻骨范家二少呀。” …… …… 琵琶女回来的时候,看见二人沉默的坐在那里,有些奇怪的问:“你们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还聊得好好的吗?” “饿了,没力气说。”发髻女很自然的将话接了过去,随即又问:“酒菜什么时候来?你点的可是最上等的筵席?” “是最上等的,马上就来。”琵琶女随口回答到,心中却隐隐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大对劲。 …… …… 身为京城数一数二的jì*院,是许多王公贵族的流连之所,酒菜的质量当然不差,但桌上的气氛却是差了许多。小茹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吃着饭,发髻女也是一言不发随便拣着合口味的菜品慢慢夹着,琵琶女心中奇怪,站起身给小宫女倒了杯酒说:“范小姐,妾身敬你一杯。” 小茹慌忙推搪着说:“姐姐,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没关系的,喝一杯,喝一杯就好。”琵琶女一边殷勤的劝着一边向发髻女使了一个眼sè,示意她和自己一起劝酒。 发髻女站起身来,没想到却说出了这样一句话。“算了,范小姐实在不会喝的话我们也别勉强,你要是想喝的话妹妹陪你喝如何?”边说还边将自己的酒杯递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平rì里对付客人的时候不都是同仇敌忾的吗,怎么现在反倒帮起外人来了?琵琶女的心中愈发疑惑,一边帮发髻女添着酒一边想,方才自己不在的时候二人一定偷偷说了些什么。 …… …… 一顿饭在压抑的气氛中吃得很慢,好不容易看酒壶已经见了底,小茹站起身来说:“二位姐姐,多谢你们的盛情款待,我现在得回去了。” “我送你。”发髻女连忙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殷勤的将门打开,随即奇怪的说了一句,“真是怪事,今天怎么没有客人?” 老*鸨垂头丧气的从走廊的另一端走过来说:“今天宵禁了,当然就没有客人。” …… …… 宵禁,客人来不了,而在里面的客人自然也走不出去。小茹坐在那张大床上发着呆,心想公主应该会知道宵禁的消息不会怪罪自己,但今晚谁服侍她睡觉呢?那些笨手笨脚的粗使宫女一来不清楚公主的脾气秉xìng,二来又怎么会有自己这般细心。想着想着,眉毛不禁紧紧的蹙起,以她的年纪,看上去倒像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模样。 “范小姐,我这就出去设法派人去府上报个信。”琵琶女还以为她是怕范府的家人担心,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别。”小茹连忙站起身来拉住对方,“既然已经宵禁了,还怎么出去。没事,家里人并不会担心我的。” 好善解人意的小姐呀,一点都没有飞扬跋扈唯我独尊的作风。发髻女对小茹的看法又是好上了几分,心想假如有这么一个小姑子的话应该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她却不知道小宫女是怕报信的人假如真去了范府,那势必会揭穿自己的真实身份。发髻女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说:“酒喝得有些多了,妾身有些疲倦,就先睡了。”说完也不待别人说话,直接就在那张大床上躺了下来。 这家伙平时自己喝个十壶八壶都没事,今天只喝了半壶酒怎么就醉了?琵琶女情知其中必有猫腻,也不出去叫人收拾桌子,嘴里嘟囔着说:“今天的酒确实有些烈,我也是晕乎乎的。范小姐您请自便,妾身也躺一会儿。”说完干脆的躺在了发髻女的身旁,将她和小茹从中间隔开。 小宫女自然不清楚她们的心理动态,还真的以为是喝了酒的缘故,摇着头小声嘟囔着说:“真不清楚那酒有什么好喝的,喝不了不喝不就是了。”见她们两个都已经躺下,自己枯坐也是无聊,于是吹熄了灯也躺下了,躺在大床的最外面,好在还算宽敞。 三个人各怀心事,在这宵禁的夜里,听着街面上士兵跑来跑去那沉重的脚步声,久久的难以入眠。 宫中,乐祥看着外面墨一样的天sè,情知自己的贴身宫女今天是回不来了的,也只能叹了口气躺了下来,一闭上眼睛却都是范哥哥的音容笑貌,搞得自己心猿意马,无奈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愣愣的发呆…… …… …… 第二天一早,小茹并没有过多的废话,将两锭银子都交给了老*鸨。老*鸨高兴得眉开眼笑,脸上那厚厚的脂粉簌簌滑落,很殷勤的问:“客官,昨夜玩的尽兴吗?可别忘了时常照顾照顾老身的生意呀。” 几乎一夜没睡的小宫女掩着口打着呵欠说:“会的会的,那我就先告辞了,有时间再来给您捧场。” “那就说好了哦。”老*鸨笑着又对身后的两个jì*女说:“你们去送送这位客官。” 琵琶女尚未答话,发髻女已经抢先说:“妈妈,琵琶姐姐昨夜累了,就由我独自去送这位客官好了。”接着不由分说便挽起小茹的胳膊向外走去,神情很是亲昵。直到走到大门处方才郑重的对小宫女说:“范小姐,昨天的事情可是说好了的哦,您一定要和令兄提我,还要多多的夸赞呢。” “好,好。”小茹心不在焉的答应着,心想自己本是个孤儿,又哪里有什么哥哥,暂且应承下来再说,免得她继续纠缠不清。 “那范小姐,您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哦,妾身唐云髻,久慕范轻骨范家二少的大名,甘愿去范府做牛做马。” “哦,唐云髻。”小茹反复的默念了两遍后说:“好的,姐姐,我记住了。不过那位抱琵琶的姐姐叫什么名字,昨天倒忘了请教。” 发髻女的脸上飞速的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sè,但稍纵即逝,很快便平淡的回答道:“她叫柳抱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兵临城下 - 印菩提 - 我鱼 () 原来还差百多个字才到五十万,那就再发一章。 还有昨天起点让俺签了个什么东西,具体是啥俺没看懂,现在在审核中,以后是否还继续发等等看吧,感谢各位的支持。 …… …… 该来的迟早会来,蒙得里哥带着数十万草原上的jīng兵来了,此刻就驻扎在大唐京城下面距京城十余里的地方。加纳多元帅带着几个将领立在山坡上,正在观瞻大唐京城那高大威严的城墙。这些北方的蛮族近距离感受着中原人民的勤劳智慧,先前的些许得意不禁有些黯然失sè了。 先是塔里悠悠的长叹了一口气说:“我本以为何林构筑的工事已经是坚不可摧了,没想到和大唐京城相比,他的那些工事也就和小孩子过家家的道具没有太大区别。” 查尔汗是一贯要反对塔里的,他抖动的花白的胡子说:“这些防御xìng的建筑都是雕虫小技,战争中真正需要的还是将士的万众一心悍不畏死,再强悍的工事我们不是也过来了嘛……”说到这里突然想起己方是怎么通过何林所挖的大沟的,不禁讪讪的住了嘴。 塔里很难得的没有揪住这个漏洞继续攻击,而蒙得里哥则好像并没有听见二人说话一样久久的凝视着那高大坚固的城墙,良久之后方才慨然长叹,“看来穆兰塔将军失败不是没有道理的,我们不能贪功冒进,做第二个穆兰塔。” …… …… 基于蒙得里哥元帅制定的战略方针,因此敌人的大军虽然已经兵临城下,但大唐京城内的百姓生活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除了每晚例行的宵禁以外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朝堂上的争辩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李乾刚一如既往的坐在龙椅上发着呆,神情肃穆显得天威难测。北方其他几支队伍也陆续赶来,在京城旁各自找了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安营扎寨,每天晒晒冬rì里那难得的太阳,喝喝酒,谈谈心。 现在小茹千辛万苦从jì*院中打探到的最新情报已经用处不大,乐祥公主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情郎就在城外,少女那萌动的chūn*心使她蠢蠢yù动,说什么都要出城去见自己的范哥哥一面。与此同时,沈万才沈先生正满脸堆笑的给何林献策。 “你说要离间范家与皇室之间的关系?这个大方向肯定是没错的,但具体要怎么实施?如果没有相应的办法的话,一切还都不是白扯。”何林端坐在帅帐正中,很严肃的问着自己的军师。 “办法当然是有的,以在下愚见,年轻人的xìng格比较冲动些,感情也不是十分稳固,应当是我们很好的一个突破口。” “年轻人?!你是说范轻骨?”何林很不屑的摇了摇头说:“首先,那家伙不过是背了一个驸马的身份,皇帝陛下恐怕还不会将这个黄口孺子放在眼中;其次,他不是已经被我们关起来了嘛。” “没错,皇帝可能不会在乎,但乐祥公主总不至于不在乎自己的准夫婿吧?” 女子对于丈夫,那自然是在乎的,何林点了点头说:“军师的意思是要离间公主和那个范轻骨?” “正是。”沈万才贼兮兮的笑了笑又说:“而离间一对男女最好的办法就是再去找一个人插在他们当中。” …… …… 沈万才先生的主意确实不错,起码何林是认真思考了的。在谨慎的思考和缜密的辩证之后,他抬起头问自己的军师,“驸马身边不是已经有了两个服侍的婢女嘛,而且据说还如花似玉,难道那个少年郎就没传出过半点绯闻?” “很遗憾,没有。”沈先生很失望的摇了摇头,心中也是大惑不解。 “那就这样,增加侍女的数量,两个不够的话,再去找两个来。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吧,沈先生。” …… …… 范轻眉很是疑惑,本来两个人服侍自己已经显得够多了,为什么又加派了两个过来?而且这些侍女们的动作很是奇怪,比如现在正在浇花的那个,原本低下头稍稍伸长手臂就可以了,却为什么要将腰俯得那么低,屁股还在不断的扭动着?还有给自己轻轻捶着肩膀的小丫头,怎么偏要站在自己的左边去捶右肩膀?胸前的饱满屡屡蹭到自己的脸上。已经入冬,天气越来越冷,可侍女的衣服不但不见增加反而还rì益减少……范家小姐的营帐内,就算是严寒的冬rì里也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大好chūn光。 难道说何林军中的储备物资不足连布都没有了?但看着自己每天的jīng美膳食,范轻眉打消了那不符实际的猜想。 严寒的冬rì里,沈万才满头冷汗的站在何林面前,低着声音很惭愧的汇报着自己的工作。“元帅大人,似乎是哪里有些不对劲,我们的计策又失败了。” 何林皱着眉毛缓缓站起身来说:“真没想到他们范家的子弟居然有如此定力,不过本帅可是听说那位范家二少的风流倜傥是出了名的……难道说他看出这是我们的计策了?” “属下觉得未必。”沈万才仔细的分析着,“男人的情*yù很多时候是不由自主的,就算他知道这是计策,那不越最后那雷池一步也就是了。但据属下观察,似乎他对那四个侍女没有丝毫的兴趣,连多看一眼也很不情愿……” “那这种情况我们该如何处理?难道再去找四个、八个、或者是十六个?这样下去的话,用不上半年,这小子身边的女人就比**还要殷实了!”何林海碗大小的拳头用力砸着桌面,咆哮的说到。 “元帅大人。”沈万才一颗心砰砰乱跳,很小心的看了雷霆大怒的何林一眼方才继续说道:“在下认为不是数量的问题,而是质量方面的原因。” “哦?质量?你且详细说说。” 见何林的脾气稍微缓和了下来,沈万才惊魂稍定,用袖子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长出了一口气说:“大人,在下也仔细研究过这位驸马爷的风*流历程,发现与他传出绯闻的多半是京城王公贵族家的小姐,而基本上没有出身贫贱的侍女丫鬟这些……” 何林也冷静下来,仔细回想着自己所听说过的那些关于那位传说中范家二少的故事,良久之后方才说道:“对,确实是这样。” “所以……在下分析可能驸马对那些小家碧玉不感兴趣,要真想挑拨离间的话,还是要从京中找一个质量好的大家闺秀,最好之前就与他有一定感情基础的,这样必可成功。” 何林沉思良久,突然仰天大笑,一只蒲扇大的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沈万才的肩上,将这位军师先生拍得一记趔趄险些摔倒。“对,就这么办。” 沈万才呲牙咧嘴的笑着,笑得甚是难看,谄媚着又问:“那大人可想好派谁去执行这个任务了吗?” “本帅自有安排。” …… …… 沈万才至今独身而何林则是出了名的不好女sè,他们两个人都想当然的冤枉了范轻骨。其实这位驸马大人关心的无非是年龄身材样貌,对出身高贵或是卑贱并没有太多的挑剔。 换句话说,出身名门的范轻骨早就跳出了门阀阶级的局限xìng,他对天下年轻美貌的女子一视同仁。但假如身处在公爵府后人的高位上,调戏一下那些出身卑微的女子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就如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又怎么可能沦为街头巷尾的谈资? 所以,何元帅与沈军师两个人都错了。 而现在,这位恪守着众女平等的驸马爷正高高的翘着二郎腿,躺在藤椅上愉快的吸着烟。眼睛似眯非眯,仿佛不经意的对身边的亲兵说:“这几天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呢。” “是的,大人。”亲兵恭谨的回答到。 “行军打仗不比在城中,营帐就算再好也不可能有结实的房子那么暖和,你说是吧。” “是的,大人。” “尤其是晚上。”范轻骨悠然的吐出一个大大圆圆的烟圈又说:“晚上可是真的冷呀,有时候冻得本将军都睡不着觉。休息不好还怎么引兵打仗?要是真因为这个导致损兵折将的话,那范某岂不就成了大唐的罪人?这个罪名我是万万担当不起的。” 亲兵察言观sè,试探着说:“大人,要不然在下给您加个火盆?” 范轻骨很随意的摇了摇手,烟蒂划出了一道优雅的红sè弧线。“不必了,四处透风,再加五个也不济事的。” “那……在下给您加床被褥?” “不!”范轻骨这次将手摇得格外坚决,“军中物资本就匮乏,本将军不能搞特殊化,坚决不行!” 亲兵有些为难了,沉吟良久后说道:“属下愚鲁,请大人明示。” 范轻骨笑了,将烟头丢下重重的拍了拍亲兵的肩膀说:“军中物资是有些匮乏,但大唐的人却不少,你去想办法给本将军找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来暖床,还可以省下一套被褥,也算是范某为兄弟们做一点点微薄的贡献吧。” “是,将军,属下这就去办。” 范轻骨嘉许的笑了笑,缓缓的站起身来又说:“记住,只是暖床哦,你可千万不要乱想,当然更不要出去乱说。” “是,将军,属下必当守口如瓶。” 第一百三十八章 美人计一 - 印菩提 - 我鱼 () “什么,您要末将去京城里找个大家闺秀来?末将没听错吧?”何林手下的悍将窦准惊讶的大张着嘴巴望向自己的主帅。他听说元帅召见自己,本以为是要打仗,于是兴冲冲的来了,没想到却接到了这样一个任务。 “本帅说得不够清楚嘛?”何林慢吞吞的沉声说:“窦将军,不要以为战争就是两军阵前对垒,那样的战争观未免太狭隘了。这次的任务你要是能马到成功,本帅也记你一功。” 窦准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良久方才说道:“元帅大人,不是末将不肯出力,只不过以前从未办过这样的差事,委实不知道该从何入手呀。” 何林当然也不清楚应该从何入手,但却是面露不屑的神情回答道:“这还不简单,去问沈军师。还有,一定要找到一个与驸马以前就有瓜葛的女人,牵扯越大越好。” …… …… “沈军师,您说元帅大人这不是在为难末将吗?”在讲述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窦准加上了一句jīng辟的总结。 沈万才心中暗笑,想着何林怎么选了一个大老粗来完成这项工作,显然窦准并不是合适的人选。但还是干咳了两声说:“元帅此举,必有深意,窦将军大才,定会成功。” “军师,但我要怎么做才能够成功呢?请您不吝赐教。” “这个嘛……”沈万才的声调拉得极长,“窦将军,无论做什么事情呢都要找到合适的方法,而对于不同的人来说方法也不尽相同,我教给你的不一定是最适合你的,而只有你自己通过实践领悟出来的才更加适合自己……你明白了吗?” 窦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明白了。” “那就去做吧。”沈万才站起身来,微微翘起脚,嘉许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我和元帅大人可都等着你的好消息呢。”说着便向后走去。 窦准愣了一下,发现还有个关键的问题没有问,连忙冲着沈万才的背影喊道:“军师,那怎么才能知道哪些富家小姐与驸马是有瓜葛的呢?” “这个很简单,只要年轻漂亮的,和他都有瓜葛。” …… …… 皇宫中,乐祥很郑重的拉着自己的贴身宫女坐下,拉住她的手直视着对方的双眼问:“小茹,这些年来本公主待你怎么样?” 乐祥很少这么郑重其事的说话,小宫女不知所以,有些疑惑的回答道:“公主待奴婢,恩重如山。” “那好。”公主在小茹的手背上轻抚着,嘴巴凑到她的耳边说:“咱们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城吧。” “出城?!”小宫女吓了一跳,当真跳起来问道:“为什么呀,公主?” 乐祥骄傲的一仰头,马尾辫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自然是要去找我的范哥哥。” …… …… 乐祥公主是出了名的刁蛮任xìng,小茹一个小宫女自然不敢忤逆她的想法,很不情愿的收拾着东西。公主殿下很是悠然的坐在暖炉前烤着火,口中不断的发号施令。 “这件银白sè的狐裘是要带上的,嗯,就配那条雪狐围脖好了,把它们放在一起。” “夏天的衣服也带上一些,加纳多不是易于之辈,我们不大可能速胜,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熏香、手炉这些都要带上,军中不比宫里,条件是很艰苦的。” …… …… 气喘吁吁的小茹看着堆满了足足半间屋子的包袱,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说:“公主,就咱们两个,恐怕拿不了这么多东西吧。” 公主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行李,小声说:“好像是多了一点,小茹,那你就再辛苦下,我们jīng简一点,毕竟是去帮范哥哥打仗的而不是旅游,可带可不带的东西就尽量不要带了。” …… …… “怎么还有这么多?”乐祥看着地上的十几个大包袱,有些垂头丧气的说。 “公主,奴婢可都是按照您的意思收拾的。”小茹已经累得直不起腰,半瘫在椅子上,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乐祥摇了摇头,“还是太多了,小茹,看上去你还是得辛苦辛苦……” “公主,奴婢实在是不行了,就算收拾完也没力气走路了。”小茹干脆趴在了那个最大的包裹上,伸出舌头喘着粗气说:“看样子今天是走不了了,明天再说吧。” “不行。”公主摇了摇头,“这样吧,我们一起整理,夜晚要是混不出去的话白天出宫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 …… 皇宫中,三更三点。 累极了的乐祥公主和小宫女衣服都没脱并排趴在床上,突然听见更鼓响,公主条件反shè般的翻身坐了起来,先是搓了把脸揉了揉眼睛,然后赶紧摇晃起身边的小宫女。“小茹,快醒醒,我们得走了。” “公主,让奴婢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不行。”乐祥斩钉截铁的说,接着又坚持着将小宫女晃醒,二人背着包袱蹑手蹑脚的出了寝宫。临出门的时候公主还没忘记和架上的鹦鹉打了个招呼,“我去找范哥哥了,等打完仗我们一起回来。” “再见。”鹦鹉cāo着一口标准的京腔回答着,目送着两个女孩出了门。 …… …… 皇宫的守卫也是人,夜晚也会犯困,防守自然要比平时松懈一些。但现在加纳多兵临城下,守卫皇宫大内的御林军自然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竟是个个睁大了眼睛挺直了腰身密切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乐祥和小茹在yīn影处潜伏了很久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小宫女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说:“公主,咱们还是回去睡觉吧,看样子是出不去的了。” “不急,再等等,会有机会的。”公主倒很是执着,将自己娇小的身*体隐藏在黑影里,双目炯炯的望向宫门,好像一点也不疲倦。 “公主,不会有机会的,我们已经在这里趴了一个时辰了……” “嘘……”小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乐祥打断了,小宫女惊讶的揉了揉眼睛,发现宫门处正有一个劲装少年打算进去被侍卫拦下。少年的表情很是惶急,看上去是有急事的样子,但皇宫大内,又岂是可以擅闯的?两下里纠缠起来,偏门处的许多护卫也都赶过去帮忙……公主拉了小宫女的衣袖一把,二人飞快的背着包袱跑向偏门…… 那里偏偏还留着一个守卫,将手中的长枪一横喝问道:“谁?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声音并不小,但因正门处人声鼎沸,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也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小茹整理了一下衣服站到亮处,大大方方的说:“是我,乐祥公主身边的宫女,公主差我们两个出去有要事要办,假如你胆敢阻拦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我正不想大半夜的跑出去呢。” “原来是公主身边的姐姐,在下失礼了。”守卫是认得小茹的,收回长枪很郑重的施了个礼,毕竟乐祥公主是谁都得罪不起的,但随即他又为难的说:“守卫宫门乃在下职责所系,还望姐姐不要难为小人。” “为公主办事也是奴婢职责所系,还望将军不要难为在下。” 守卫沉吟了一下,又说:“就算在下放您出去,街上正在宵禁……” “这就不劳将军费心了。”小茹手掌一翻,手心处赫然是兵部的通行令。“只要将军放我俩出宫就成,改rì必当致谢。” “这个……在下还是要请示一下领导。”守卫明显有些为难,不想自己担下这个干系。 “好吧,既然将军非要公事公办的话,那我也不为难您,现在就回去……” 守卫长出了一口气,“那姐姐慢走。” “好说,不送。”小茹交代完场面话之后转过身自言自语道:“还真是麻烦,又得回去让公主去找皇帝陛下开出门的条子,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有没有睡,应该还没有吧?” 守卫听得大惊失sè,心想要真是因为这点小事大半夜的将皇上叫起来,龙颜大悦那是肯定不会的,假如脾气稍微有一点没控制住,那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两个小宫女出宫也不是什么太打紧的事情,自己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连忙低声喊道:“姐姐且慢!” “怎么?”小茹笑吟吟的转过头,“将军又不想公事公办了?” 守卫打着哈哈说:“姐姐说哪里话,咱们不是都认识嘛,没必要那么麻烦……不过,万一有人问起姐姐是怎么出去的……” “放心,绝对不会说是从您这个门出去的。” 守卫听到这话,将身子向旁边一侧眼睛闭起,“姐姐,在下可是什么都没看见。” “对,将军什么都没看见。”小茹一拉乐祥公主,从偏门迅捷无比的跑了出去。 她们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些,假如稍微慢一点的话,就可以听见茹忆在皇宫正门处大喊:“我是范轻骨范少将军手下的,有紧急军情要面见陛下。” 第一百三十九章 美人计二 - 印菩提 - 我鱼 () 昨晚的超级杯真的很jīng彩,穆里尼奥和瓜迪奥拉的崭新激*情碰撞,起得迟了,更得晚了,抱歉。 …… …… 窦准茫然无助的走在京城宽敞的大街上,想着沈万才给自己提的建议。当时听起来确实很中肯,但事后一回想却好像他什么都没说……大兵压城,就连普通百姓上街都上得少了,又去哪里找年轻漂亮的大家闺秀呢? 天sè渐晚,窦准却还是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街上乱走,他是个很敬业的人,在完成任务之前根本没有心思休息……不过,京城宵禁了。 于是窦将军只能随便找了家旅社住下,军旅之人本就不太在乎住宿的条件,所以他随便选了一家离自己近的,交过钱后来到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倒头大睡。 …… ……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这句周星星电影里的经典台词十分适用在现在的窦准身上,他翻来覆去无数次尝试了各种体位之后却始终无法入眠。闷极无聊,于是打算出去到走廊上去站一站,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同时也期待着能够触发自己找人的灵感。 “老板,还有房间吗?”一个甜美的女声突然传入了窦准的耳朵,他连忙扶在栏杆上俯身向下看去,只见两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各背着一个小包袱,有些怯生生的问着客栈老板。 “有,有。”这兵荒马乱的时候生意很不好做,客栈的房间几乎空了一大半。老板殷勤的回答着,又问:“二位想要什么样的房间,一间还是两间。” “要一间,你们这里最好的房间。” 本来窦准还有些拿不准这两个女孩的出身,现在看她们并没有询问价钱便直接要下了最好的房间,一定是非富即贵了。何林手下的悍将心中狂喜,将指节捏得啪啪作响,心想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回房后的窦将军睡了,睡得无比香甜。 …… …… 乐祥和小茹忙了整整大半夜,再加上年轻人本就贪睡些,rì上三竿时兀自睡得很沉。窦准早早的就洗漱完毕,特意去街市上买了一条长袍一顶峨冠,手中还拿着本书装作读书人的样子在走廊里走来走去,眼睛不时斜睨一下昨夜两个小美女住的房间,心里十分焦急。 不会是走了吧?没道理,自己起得很早,那时天还没有大亮,不应该有人半夜住了店天不亮就走的,再等等,再等等。 怎么还没动静?都已经是巳时了,窦准又来回走了两趟,几次将粗大的手抬起来想要叩门却下不了决心,万一没起的话自己贸然敲门是不是会显得太唐突了一点,不利于给人留下很好的第一印象,也自然很难得到对方的信任。 算了,还是问问店家吧。窦准缓步下楼,尽量斯文的和声对店小二说:“这位店家,麻烦问一下昨rì深夜前来投宿的两个美貌女子……可是已经退房了?” 店小二白了他一眼回答:“不知道,看你的打扮还蛮斯文的,怎么开口就问美貌女子的事情?对不起,无可奉告。” 窦准碰了一鼻子灰,却又不好发作,讪讪的嘟囔了几句又回到楼上的走廊上继续散步去了。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另一个店小二出现了,窦将军瞅准时机下楼问道:“店家,我的房间条件不是很好,能不能给我换成你们店中最好的房间?” “客官请稍等。”店小二放下手中的活计到柜台处翻了一下,充满歉意的说:“对不起,小店最好的房间已经有人住了,不过二号房还空着,您需不需要调换一下?” “不必了,不必了,多谢。”窦准很有礼貌的回答着,眼睛却又是向楼上瞟了一眼,心想她们怎么还不起床? 此时公主懒洋洋的翻了个身,眼睛却依然紧闭着,口中呢喃着:“范哥哥、范哥哥……”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细不可闻。 …… …… 午饭的时候,窦准不敢走远,只能在客栈一楼随便点了些酒菜,旁边等他点菜的小二却是早上遇到的讽刺他只想着美女的那个,一直用怪怪的眼神看着窦将军。窦准被看得头皮一阵发麻,硬着头皮随便点了几个菜,最后吩咐说:“再给我上一坛老酒,就这些,去吧。” “哟,这位先生,原来您是假装斯文呀,这么烈的酒可不是读书人能喝的。”小二的语气中充满着嘲讽与揶揄。 窦准强压着心头的怒火说:“喝不喝是我的事,你只管上来。” “好吧,谨遵客官吩咐。”小二的话虽然说得恭敬,但面上的表情却是无比的不屑。窦准心中有事,也不愿与他计较。过了一会儿,小二费力的捧着一坛酒放在桌上,“客官,您的酒来了。” “嗯,好,放在这里吧。”窦准口中回答着,眼睛又下意识的向楼上看了一眼,望向公主她们住的那间屋子。 那小二却也多话,“客官,怎么还惦记着那两个美貌姑娘呢?这可不符合你们读书人的作风呀。” 这句话说得声音颇大,附近几桌的客人都望了过来,目光中充满着鄙夷。窦准忍无可忍,蹭的一下站起身,抓住小二的领口单手就将他提了起来。怒斥道:“你有完没完,少说两句话会死吗?” 那小二身材单薄,却还真有几分倔脾气,虽被人提着,但还是梗着脖子说:“你要是没有那花花肠子,又何必怕人说?” 窦准忍无可忍,口中低声的国骂了一句,左手挥出打在小二的肚子上。店小二尖叫着身*体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旁边的桌子上,杯盏饭菜撒了一地……那桌边围坐的四条大汉也不是善类,起身指着窦准怒骂,还有两个已经抄起了家伙…… …… …… 楼下已经打得一片狼藉,客栈老板在一旁空在口中劝着却不敢上前制止,只是看着自己破碎的桌椅杯盘嚎啕大哭。楼上的主仆二人却还在沉睡,看样子就算地震火灾也不可能把她们惊醒。 窦准毕竟是何林手下的悍将,区区四个草莽中的壮汉又哪里是他的对手。窦将军打得酣畅淋漓,将自己两天来受到的怨气全部发泄一空。之后哈哈大笑着从怀中摸出一大锭银子掷给老板说:“大男人哭什么哭,这里的损失都算我的。” 老板偷偷的掂了掂银子的分量,立刻止住了哭声,但又贪心不足的说道:“多谢客官,但东西损失了可以买新的,小店的声誉要是毁坏了……那可不是能简单的用金钱来衡量的。” “声誉?!”窦准大惑不解,“怎么我毁坏了你这里的声誉吗?” “客官您想,假如小店里发生暴力事件的事被传将出去,又哪里还有人肯来光顾呢?所以小店的品牌价值,也请客官酌情考虑赔偿。”老板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说到。 这话听上去似乎有些道理,窦准老脸一红,有些为自己辩解的意味说:“恐怕没这么严重吧?” “还不严重?!”老板神情夸张的瞪大了眼睛说:“方才你们动手的时候,隔几条街都能听见,小店的声誉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糟糕,这么大的声音,那两个小美女怎么还能安然的睡觉?不会在方才自己打得正high的时候因为害怕偷偷溜走了吧?窦准再顾不上那个老板,只是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蹿上楼梯,同时也没忘记从怀中又掏出一锭银子向背后扔了过去。 “多谢大爷。”虽然银子失了准头落在老板身前的地上,但他还是眉开眼笑的拾了起来向着窦准的背影连连作揖。 …… …… “砰砰砰。”房门被焦急的窦准擂得山响。乐祥公主迷迷糊糊的踢了小宫女一脚说:“别睡了,快去开门。” “哦。”小茹含含糊糊的答应着,嘟囔了一句,“那些小宫女和太监都哪里去了?怎么还要我去开门。”接着迷迷糊糊的下了床半闭着眼睛向习惯了的方向走去,“吱呀”一声打开了窗子,倦意顿时无影无踪,低声惊呼了一句,“公主,快起来,我们现在不是在宫里了。” 乐祥突然惊醒,连忙翻身爬起,打量着这个昨晚并没有仔细端详的陌生房间。这时敲门声又一次响起,并且显得比方才还要急促了,她皱了皱眉头吩咐道:“小茹,你去想个办法让他别再敲了。” 小宫女娇怯怯的走到门口,柔声问:“谁在敲门,有事吗?” 听见门里面有人回答,窦准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轻咳了两声后故作斯文的回答道:“在下冒昧,但确实有事想找两位小姐,麻烦您开下门好吗?” 小茹在宫中本是听惯了这些文绉绉的词语的,但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粗豪的嗓音说这种不伦不类的话,就好像关公手持绣花针般幽默。她轻笑了一声说:“我可不是什么小姐,先生请稍等片刻,容我主仆二人更衣。” “好,好。”窦准忙不迭的答应着,心想这一定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了,就连贴身的丫鬟都那么美貌,声音还如此动听。人选已经有了,下一步该是考虑怎么和她们沟通的问题了。 第一百四十章 美人计三 - 印菩提 - 我鱼 () 女人更衣其实不仅仅是更衣,还包含着很多其他内容,比如化妆、洗漱、排泄、发呆等等。而单单更衣这一项动作,往往就需要更许多回方能取得最后的成功…… 作为一员斩将夺旗的武将,窦准其实并不以耐心见长,不过好在公主二人本是偷着跑出来的,身边也没带太多的衣服,仅仅两个小包裹而已,因此过程也没有耗费太长时间。就在窦将军见久久无人开门怀疑里面发生恶xìng案件就要破门而入的时候,门开了,小茹俏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嫣然一笑说道:“劳先生久等,有什么事您可以说了。” 见小宫女穿着整齐华贵、举止落落大方,窦准不由得一愣,“怎么有劳小姐亲自开门,贵仆呢?” 小茹“噗嗤”一笑说:“我就是婢女啦,小姐在里面,男女有别不便相见,请先生就在这里说吧。” 穿得这么好居然只是个婢女,看来这家人的富贵不可小觑。窦准吭哧了半天却还是想不到该如何开口,只得单刀直入的问道:“请问你家小姐可认识范轻骨范少公子。” 还没等小宫女开口,就听见房间内传来一个显得有些急切的声音,“小茹,请他进来坐吧。” …… …… 虽然心理上早有准备,但窦准还是惊呆了。正在床上坐着的少女不但艳若桃李、身材凸凹有致,而且一身衣着看上去雍容大气,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显得无可挑剔。仅仅头上带着的钗环首饰恐怕就不止千金之数……窦准已经在暗暗琢磨这是朝中那位大员家的小姐方才能如此的豪奢…… 同样惊呆的还有乐祥公主,走进来的这个汉子生得五大三粗毫无读书人的气质,身上的长袍不但显得有些瘦小好似偷来的一样,上面还溅满了菜汤显得污秽不堪。一向好洁的公主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很有礼貌的说:“小茹,给这位先生看座。” 公主还没有完全适应宫外的生活,用词还是皇家的语言,但窦准本是个粗人,也没有听出来,大喇喇的坐下问:“这位小姐,您可识得范轻骨范少公子?” “认得,当然认得。”乐祥回答完之后才意识到女孩子应该表现得矜持一点,于是轻咳了两声说:“小茹,上茶。” “认得就好。”窦准急乎乎的站起身来,“那就请小姐与这位贵仆随我走吧。” “走?!去哪里?” “当然是去找范少公子了。”窦准上前走了两步,刚想伸手去拉突然间觉得不妥,将手又缩了回来,很认真的问道:“难道您不想见到范少公子。” 乐祥脸上一红,在陌生男人面前她又怎么会轻易表露出女儿家的心思,方才已经显得有些不够庄重,一已为甚,岂可再乎?于是羞红了脸低下头不再说话。小茹恰到好处的端着刚泡好的茶过来说:“先生,也不急在一时,慢慢的坐下来边喝茶边说可好?” 窦准的急xìng子又怎生按捺得住,端起茶碗也不顾水烫便一饮而尽,将茶叶嚼了几下后硬生生的咽进肚里说:“茶喝完了,咱们走吧。” 小茹微微一笑说:“先生,您要我们跟你走,总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嗯……我知道范少公子现在在哪里。”窦准挠了半天脑袋,才想出了这么一条理由。 小茹又是一笑,边给客人添上茶水边说:“这个我们也知道呀,范少公子就在城外带兵呢。” 窦准想了半天的理由就这么被轻飘飘的否定了,他很想说在城外带兵的不是真的范轻骨,而在我们手里被软禁着的才是,但就算头脑再简单他也清楚这个秘密不能轻易的泄露出去,只得唉声叹气的说:“我真的知道范少公子在那里,而且你们只有跟我走才能找到他,唉……你们要怎么才能相信我嘛?” 乐祥毅然站起身来说:“小茹,收拾东西,我们跟这位先生走。” 小宫女狐疑的看了看公主,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小姐,人心难测呀……” “没关系,快收拾吧。”乐祥看了窦准一眼说:“就算是有坏人想害咱们,应该也不会派这么笨的人来。” …… …… 窦准意气风发的骑在马上,乐祥和小茹远远的在后面跟着。并不是她们对这条汉子心存畏惧,纯粹是因为骑术不jīng不得已落下了长长的一段距离。窦将军不得不三番四次的停下来等她们,但因为心情大好也没有过多计较。 远处,何林的大帐已经遥遥在望。 小茹拉了一把乐祥的衣袖说:“公主,前面不是何林的帅旗吗?那家伙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公主犹豫了一下回答:“反正都是大唐的武将,也许范哥哥正在这里吃茶聊天也说不定……管他呢,既然已经来了,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逃掉吗?” 小茹抬起头看了前面的窦准一眼,发现那条大汉正呲着牙向自己投来一个善意的微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小声嘟囔着说:“看来是逃不掉了。” …… …… 把守大营的军士将两杆方天画戟猛的向中间挥去,交错在一起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喝问道:“何人敢擅闯军营?报上名来。” 窦将军正骑着马往里面走,丝毫没有注意,此时被吓了一大跳,很奇怪的问道:“我是窦准,你们怎么不认识我了?” “原来是窦将军。”两名卫兵连忙收起兵器施礼道:“小人从未见您打扮得如此……文雅,一时间没认出来,将军勿怪。” “不怪,不怪。”窦准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长衫,觉得似乎是有些不伦不类,但报功心切的他也没有多想什么,向卫兵匆匆点了下头,接着招招手带着公主和小宫女进营去了。 …… …… 大帐内,何林正在喝酒,他是个交游广阔并且很慷慨的人,所以有许多人正在陪他一起喝酒。这时,窦准带着两个小美女意气风发的走了进来,向何林一抱拳说:“元帅大人,末将不辱使命。” 何林放下酒碗,端详着立在帐中的两个女孩,面上现出很满意的神情。“嗯,窦将军干得不错,本帅记你一功。” 窦准心里乐开了花,口中还在谦虚着,“哪里哪里,这都是大人善于用人的结果。” 见手下粗豪的汉子现在也学会恭维自己了,何林哈哈大笑,笑过之后才将注意力落在窦准的衣着上,不禁笑得更加欢畅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窦准说:“窦将军,你怎么穿成了这个样子?” 窦准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长袍,有些尴尬的回答:“为了完成任务,就算穿得再丑些也没什么关系。” 一旁的沈万才有些不高兴了,站出来很是愤慨的说:“这衣服怎么就丑了?我大唐的读书人都是这般堂堂正正的穿着打扮,有什么稀奇的?” 窦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清楚面前的这个沈军师是个一根筋的脾气,当下委曲求全的辩解道:“我不是说这衣服丑,是说穿在我身上显得丑。” 沈万才尚未及答话,一旁被冷落了许久的乐祥公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她清了清嗓子直视着何林问:“您就是何元帅?” …… …… 范轻眉一早起来就觉得眼皮跳个不停,心中正在纳闷的时候有个丫鬟从外面兴高采烈的跑进来说:“公子,外面飞了了两只喜鹊,落在那颗大杨树上,叽叽喳喳的正叫个不听呢。” “哦,是嘛。”范轻眉淡淡的应了一声,心想自己被软禁在这里又能有什么好事,就算真的有贵客到来也不过是落得与自己一样的下场,又有什么好欢喜的。 “公子,您就出去看看吧,很好看的。” 那种黑黑白白的鸟又有什么好看?范轻眉本不想出去,但看着小丫鬟那无比热切眼神,还是点了点头站起身,缓缓的向外走去。 …… …… 不但何林,满帐文武都被这个小女孩吓了一跳。虽然看穿着看气质她都无疑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居然敢在这么多虎狼之士的环绕下插话并且询问的对象就是三军主帅何林,看样子胆sè很不一般。何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回到:“我就是何林,小姐可是有什么事?”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费了这么多心机将本小姐骗到你的军营,何元帅意yù何为?”见多了大人物和大场面的乐祥公主自是丝毫不怵,心中怎么想口中就怎么说。 何林一时却是无言以对,一旁的窦准连忙替主帅解围说:“这位小姐,俺们可没骗你,不要随便冤枉人哦。” “没骗我?不是我带我来见范少公子的吗?他人在哪里?” “哦,这样呀。”何林咧开大嘴笑了,露出黄黄的牙齿说:“此乃小事,你马上就可以见到范少公子了,不过这之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公主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我的名字叫向乐。” 第一百四十一章 鹊桥无鹊 - 印菩提 - 我鱼 () 自从央视不转播英超之后对不列颠的联赛就少了许多关注,昨晚偶尔看了一场利物浦与曼联的比赛,见自己初看球时还略嫌青涩的少年如今已经两鬓斑白,不禁在心底一声长叹。 当年的少年名字叫吉格斯,比赛结果利物浦1:0胜。 曾经叱咤英伦的红军利物浦有一首著名的队歌――你永远不会独行。球队需要球迷的支持,而作者同样需要读者的支持。这周恰好《印菩提》在榜上,请各位多多支持,投票也好、留言也好、甚至发广告也好,我鱼都多谢大家。 骨子里有那么一点不合时宜的清高,不会撒泼打滚的要推荐票,不过每位我知道的支持过我鱼的朋友,我鱼都会记住,谢谢大家。 …… …… 何林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朝中有哪位大员是姓向的,索xìng不再去想,大手一挥说:“来人,带她去见那个她想见的人。” 本是窦准将这位向小姐接来的,他连忙应了一声,正yù前往。沈万才却横身挡在了窦将军和乐祥公主之间,轻摇羽扇笑吟吟的说:“元帅,我觉得这件事由在下去办比较合适,起码形象上要好一些……毕竟这是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久别重逢,立在旁边的应该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而不是五大三粗的汉子。” 何林不耐烦的回答:“谁去还不都是一样,快些带她走吧,剩下的人继续喝酒。” …… …… 枝头的两只喜鹊还真的不走了,互相给对方梳理着毛发,一副卿卿我我的样子。范轻眉看着它们不禁想起了秦小虎,自己这几个月与外界不通音信,也不知道那个油嘴滑舌的秦公子现在怎么样了,心中不禁有些怅然。 其实纵然何林胆大包天,他手下的那些将领们造反的决心和意志却没有主帅那么强烈,范轻眉之所以以驸马的身份被关在这里,还是因为她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最开始何林将她软禁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军中的将领大多知情,为了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在军事会议上大家众口一词请求何林元帅释放驸马,理由是关着一个黄口孺子在军中并没有什么实质xìng的意义,不会对战局造成任何影响。就算他曾经有过击败穆兰塔的辉煌战绩,但都是凭借着雄关天险或者是出其不意方才侥幸获胜……军队里的汉子,信奉的是硬碰硬的决战,一对一的厮杀。 众意不可违,带兵多年的何林自然清楚这个道理,他有些无辜的摊开双手说:“本帅已经将驸马放回去了,现在被关着的是那个王珂。他们二人容貌相似,大家都是知道的。” “元帅大人。”说话的这位将军并非何林的铁杆,他冷嘲热讽的说:“末将不大明白,您关着那个王珂又有什么用处?不如索xìng一同放了算了。” “那可不行。”何林首先定下了基调,然后方才解释道:“那个王珂仗着是范惟亮的人,对本帅诸多无礼,不能就这么随便放他走了。” 方才说话的将领撇着嘴说:“元帅大人,您平时不是这么拘小节的人呀。不要以为将王珂放走留下真驸马就可以瞒天过海了……这里坐着的不全是傻子。” 这话说得确实有些重,何林面sè一变,还没等发作,早有人接过话来说:“顾将军,话不能这么说,既然二人容貌相似,元帅大人要是意识不察放错了人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先前出言顶撞的将军名叫顾炳,后来和稀泥的人叫做陆彦,二人在何林军中的地位都很高。此时陆彦说的话表面上看是在为何林开脱,实际上也是想给这位元帅大人找一个台阶下,让他知难而退将驸马放回去算了。但何林好不容易使出了李代桃僵的妙计,又怎么甘心就这么放弃。他打着哈哈说:“诸位放心,二人容貌虽然有些相似,但我何林是绝对不会放错人……不,关错人的。” “元帅大人。”陆彦目光炯炯的盯住了何林,“不是末将不相信你,但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一些的好。以末将之见,不如将那位王珂将军请出来,大家一起看看到底是不是关错了人。” “说的是。”立刻便有人随声附和。 何林避开陆彦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看向后面,见众将皆有赞同之sè,长叹一声说:“既然你们不相信本帅,那就按陆将军说的法子办吧。” …… …… 那时的范轻眉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懵懵懂懂的跟着何林手下的两个将军来到了帅帐,看见何元帅正和众将围坐在一起吃酒。通常他们吃酒都是何林高高在上众将在下面的,这次却很和谐的围成了一圈,何林端着酒碗坐在圆心处,神sè很是凝重。 “元帅大人,人带来了。” 何林其实早就看见了范轻眉,但出于做贼心虚的心理总有种想逃避的想法,故意装作没有看到。听手下人这么一说,不由得浑身一震,手中端着的酒碗也洒出了好些酒来。但还是故作镇定的说:“既然人已经来了,那各位就好好的看一看吧,一定要看仔细哦。” 其实用不着何林说大家也准备这么做,毕竟人已经来了,看是当然要看的而且要看仔细。顾炳和陆彦二人率先走上前去,绕着范轻眉前前后后看了半晌,方才对各位同僚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我们看不出这到底是谁。” 被两个大男人盯着看,范轻眉自然是感到浑身不自在,不过更可怕的是又有十几个男人站起身走了过来…… 结果自然是一样的,没人能看出这位到底是驸马爷还是王珂。 何林的表情由紧张逐渐转为轻松,待到最后一个人也摇头表示失败的时候他放声大笑,“诸位,既然你们都看不出来的话那就相信我何林吧,毕竟本帅那rì离他们两个位置比你们近些。” 这个借口委实太牵强了一些,自然不会被众人所接受,陆彦眼珠一转说道:“元帅大人,我们毕竟和那二人接触的时间比较短,一时恐怕分辨不出,属下倒想起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或许可以甄别出真假。” 何林很不情愿的问:“谁?” “就是元帅大人您的侄子何里,如果属下记得没错的话,他应该是驸马爷在岷山关的前任,交接工作的时候总该认得……” …… …… 何里来了,同样是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将军带来的。 作为何林元帅的侄子,何里同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太子*党。因为没有什么本事,总是被军中的其他将领奚落鄙视。所以当他看见自己昔rì的袍泽站在那里时,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抢上两步紧紧的握住了范轻眉的手说:“轻骨,听说你当上驸马了,愚兄在这里先恭喜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范老公爵身子骨还好吗?” 并不是因为何里与范轻骨的感情有多深,而是因为何里同志觉得范少公子比自己更有资格当太子*党,所以表现得极为动情。 就在何林已经闭上了眼睛在心底慨叹天亡我也的时候,范轻眉的举动却让所有人惊呆了。她如同其他花季少女一样惊惧的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充满jǐng惕的蹬着何里问:“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驸马,范将军,范少公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何里呀。” “好了好了。”不待范轻眉再有所反应,何林元帅已经犹如得胜者般高举着双手走了出来,先是对众将说:“事情已经不言自明,现在本帅相信大家就不会再怀疑什么了吧。”接着转向何里,用很温柔的语气说:“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叔叔,这……”何里还没搞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指着范轻眉有许多问题一时却又想不出该如何提问,但从表情上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他并不想就这么离开,离开与他同病相怜的另一个太子*党。 “没你的事了,你回去。” 见叔叔的语气变得严厉,何里只得很不情愿的转身走了,临走时还没忘说上一句,“范少公子,有空的话去找我聊天哦。” …… …… 所以范轻眉就被何林继续理直气壮的关了起来,就连看喜鹊也变成了她rì常调剂生活的重要一环。枝头的两只喜鹊态度暧昧神情娇羞,远远的走过来三个人,其中的一个便如同那只雌孔雀一样忸怩不安。 “范少公子,您看我把谁给您带来了?”沈万才远远的便大声喊到,一点也不符合他读书人轻声细语的做派,语气中还颇有几分邀功的意味。 …… …… 沈万才理所当然的以为那位向乐小姐是范少公子在京中的亲密旧识,通俗一点说就是相好,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很谨慎的没有称范轻眉为驸马。乐祥公主远远的看到自己的意中人站在那里,虽然数月未见,但还是那么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心跳不禁骤然加快了几分,“突突”地好似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脚步也顿时不那么利索了。还是小茹在一旁扶住了她,悄声问:“小姐,你怎么了?” “没、没怎么。”乐祥脸泛红晕,扶紧了小茹继续向前走着,但脚步却明显慢了下来。 “范少公子,我们元帅怕您在这里住得无聊,特地派人进京去寻了您的旧友来。”沈万才此时已经走到了范轻眉身边,边说边回身一指打算介绍一下,却发现那位向乐小姐和侍女还离自己很远,不由尴尬得笑了笑说:“等她们走近些您就能看清楚了。” 其实范轻眉已经看清楚了,正缓缓走过来的正是大唐乐祥公主和她身边形影不离的那个小宫女。 第一百四十二章 鹦鹉学舌 - 印菩提 - 我鱼 () “乐……小姐,你怎么来了?”范轻眉虽然心中惊愕,但总算还jǐng觉,及时收住了后面的话,并没有暴露出公主的真实身份。 乐祥低着头摆弄着衣带,平rì的飞扬跋扈此刻竟变得荡然无存,完全是一副标准的小女儿家神态,脸上红扑扑的一言不发。小茹见此情形连忙接口道:“范少公子,我们向乐小姐是特地从京中出来寻您的,怎么也不请我们到屋里坐坐,慢待了客人可不好哦。” 范轻眉不禁眉头微蹙,连连苦笑着说:“请,里面请。”心中却在想你们两个小丫头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来做客容易,想要走可是难上加难了。待公主二人进入房间之后犹豫了一下又对沈万才说:“沈先生,要不您也请进里面坐坐,喝杯茶?” “不了,不了。”沈万才就算再迂腐,也清楚自己实在不适合留在这里。他双手连摇,陪着笑脸说:“在下就是送人来的,现在既然二位已经见面,我还要去向何元帅复命。范少公子,那就麻烦您替元帅大人招呼这位向小姐了。” “应该的,应该的。”范轻眉拱手作揖,目送着沈万才飘然远去之后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进了自己的高级囚房。 …… …… 房间是在军营中仓促搭建的,空间并不大但却被几个丫鬟布置得很是温馨,暖sè调的壁纸驱散了几分严冬的寒意,给室内的人带来如沐chūn风般的感觉。乐祥公主一直垂着手站在那里并没有坐,直到范轻眉送完沈万才进来之后方才抬起头偷偷看了她一眼,旋即又幸福的低下头去,脸上的红晕愈发的浓了,比最上好的胭脂还要红艳。小茹一直搀着公主,见范轻眉进来,有些没好气的说:“范少公子,你的这间屋子风格倒很浪漫呀,想必不是您亲手打理的吧?” 范轻眉笑了笑回答:“自然不是,有几个侍女动手布置的,确实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二位快请坐吧。”待得小茹扶着乐祥坐下之后又对自己的丫鬟说:“你们都出去吧,没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是,范少公子。”丫鬟们齐声答应着,同时也都在用怪异的眼神看向乐祥公主,在心中猜测着这个美貌的小姐是何方神圣,看上去与范少公子关系很不一般的样子,同时也在暗暗比较自己与乐祥公主的姿sè……这似乎是所有漂亮女人的通病,尤其是当她们从对方身上感到明显威胁的时候。 待得屋中只剩下她们三个人的时候,范轻眉急切的问道:“公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还不都是为了找你……”乐祥的声音娇娇怯怯,几乎细不可闻。 …… …… “什么?你说公主不见了?”本来在凤座上悠闲的修着指甲的皇后陡然间听到这个消息,手上的剪子一歪,将jīng心留了几年的长长小指甲剪掉了一半下去。不过与唯一的女儿相比,一片指甲那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她有些仓皇的站起身来疾声问道:“派人去找了吗?” “都找过了。”下面跪伏着的太监将身*体压得极低,根本不敢抬头看皇后一眼,“遍寻不到才来禀报娘娘的。” 皇后焦急的来回走了几步,让自己的思绪慢慢冷静下来后又问:“还有什么是一起不见了的?” “回娘娘,还有公主殿下的贴身宫女小茹以及殿下平时爱穿的几件衣服。” 看来女儿是自己走的而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皇后心神稍定。小茹那个丫头虽然年纪不大阅历也浅薄得很,但人却很聪明而且谨慎,想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走,带本宫去公主的房间看看。” …… …… “公主。”范轻眉站起身来很郑重的说:“您是天家血脉尊贵无比,这样私自出宫……是很危险的。” “我知道。”乐祥抬起头看了范轻眉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乌黑而浓密的刘海挡住了她的眼睛。“但我已经出来了,范哥哥,我们还是计议下今后该怎么办吧。” 范轻眉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公主,末将现在被何林软禁在这里,已经是身不由已,恐怕帮不上您什么忙……好在何林还不知道您的身份,想必也不会太过重视,还是有机会逃跑的。” 乐祥又一次抬起头,惊讶的望着范轻眉说:“你在这里,我为什么要走?” …… …… 公主的房间里凌乱不堪,她没有在出走之前收拾房间的习惯与时间。皇后冷眼看着四处随手丢弃的衣物,实在找不出什么线索。身后跟着的一群宫女太监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唯恐皇后娘娘迁怒自己,那可就是无妄之灾了。皇后缓缓的转过身,冷冷的看着公主身边的下人们问:“你们就没一个人知道公主去哪里了吗?” 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屋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般寒冷,只能听见几个胆子特别小的宫女牙关撞击虽发出的嗒嗒声。 “真是废物,一群废物。”平rì里和颜悦sè雍容华贵的皇后此刻也动了真怒,“你们天天跟在公主身边服侍,难道殿下离开之前就没有半点蛛丝马迹?” 依旧无人做声,有风从大敞着的房门吹将进来,将本就严寒的气氛又加重了几分,就连火盆里暗红发黑的炭块都仿佛被冻住了一样,唯有牙关战栗的声音却是愈发的大了。 “再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皇后缓缓环视着众人,用冰冷凌厉的语气问道:“当真没人知道公主去了哪里或者可能去哪里吗?要是还没有人回答的话,那就休怪本宫不客气了。这般没用的下人,也没有继续活在这世上浪费粮食的必要!” 皇后的话音方落,她身后便传来一个喑哑古怪的声音,“我去找范哥哥了,我去找范哥哥了。”不但音调很是奇怪,而且语气中殊无半点敬意。皇后猛的回转身,只见架上立着的那绿毛红冠颜sè极为俗气的虎皮鹦鹉很得意的俯视着下面的所有人,也包括那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 …… “公主,这里毕竟是军营,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生战争,刀枪无眼……再说何林元帅也有些居心叵测,有觊觎大宝之嫌。您留在这里总不是个办法,还是找个机会离开吧。”范轻眉苦口婆心的向乐祥分析着时局想要劝她不要在险地过多逗留。 “范少公子,您这就不厚道了。”小茹撇撇嘴尖刻的说:“我们主仆二人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你不说请我们吃个饭之后再扫榻留宾,怎么一见面就要赶我们走呢?” 范轻骨愣了一下,觉得小宫女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何林已经隐忍了这么久,也不是三五天之内就能反的,再说就算反了他也不会杀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来祭旗。之所以频频劝说乐祥离开,与其说是为了公主的安全着想,还不如说是怕自己女扮男装的秘密被泄露出去。看看天sè已经近午,是该吃午饭的时候了。范轻眉无奈的站起身走到外面唤来自己的侍女,“你去和沈先生说,今rì我们这里有贵客,请他将午膳用心安排一下。” “是,公子。”丫鬟口中清脆的回答到,一双眼睛却总想绕过范轻眉的身*体看看屋里发生了些什么。 …… …… 事实已经很明显,公主是私自离家出走寻情郎去了,这种行为有个专业的术语叫做“私奔”。 当然,事情发生在公主身上,自然谁也不会用那个带有明显贬义sè彩的字眼加以形容。太监宫女们全都长出一口气,心想自己的人头总算是保住了,至于皮肉之苦……那就默默的承受吧,谁让自己是下人呢。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皇后听了鹦鹉的话之后什么都没说便转身离去了,只是在门口背对着这些尚跪伏在地的家伙们淡淡的说了一句,“公主离宫之事不要宣扬,也暂时别告诉皇帝陛下,你们平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当公主还在这里住着一样,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这是几个时辰以来这些跪伏于地的奴才们说出的第一句话,说得整齐划一显得很有纪律xìng。皇后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向自己的寝宫走去,银白sè的雪狐披风在那皑皑白雪浇铸成的庞大背影下,显得简单而又神秘。 “娘娘,那公主的事……”佝偻着身*体的贴身太监低声问到。 皇后柳眉微蹙,脚步似是停顿了一下随即又如常的向前走着,口中淡淡的说:“城外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公主能不能成功的到达驸马那里。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大肆寻找反而会让其他人发现机会……你派个可靠的人去驸马军中问问公主在不在,本宫就不拟旨了,将口谕带到即可。” “那……公主要是在呢?” 皇后加快了脚步,将年迈的太监甩在身后,清冷的寒风中传来一句话,“什么都不用做,回禀哀家即可。”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共饮 - 印菩提 - 我鱼 () “元帅大人,看来窦将军找来的这位小姐很符合我们的需要呀,驸马特地嘱咐了在下说那是贵客,要属下午饭用心安排一下。看上去,他们的交情确实非比寻常呀。”帅帐中,沈万才眉飞sè舞的向何林汇报着。 “嗯。”何林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面前的酒坛上。“那好,你就去用心准备吧,记得上一坛好酒。还有,酒里该加些什么佐料……先生您杂学而旁收,想必应该清楚吧。” “清楚,当然清楚。”沈万才嘴边露出一丝yín*邪的笑容,不过转瞬即逝,有些为难的说:“元帅大人,军中的chūn*药只有男用的,并没有女用……” “笨蛋,难道这还不够吗?”何林难得的在文化人面前露一回脸,面带些许装出来的不屑神sè很骄傲的说:“那个范少将军虽然生得文静,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只要他中了,难道向小姐还有反抗的余地?读书是很有用的,但同时也要懂得变通,别读成书呆子。” …… …… 午饭极其丰盛,竟与乐祥公主在皇宫中的待遇比起来也不遑多让,桌子正中还端端正正的摆着一坛老酒,坛子式样陈旧颇有些复古之意,但美中不足的是上面还带着不少泥巴。 “这是女儿红。”沈万才指着那坛酒神sè暧昧的笑了一下,“相信二位都清楚这酒的含义,那在下就不多做解释了。来人,将酒打开。” 淡黄sè略带粘稠的液体倒入了三个杯子里,将本就有些透明的琥珀杯身衬得更加流光溢彩。沈先生笑容可掬的端起一杯酒说:“元帅大人军务繁忙,特地嘱托我来招待两位贵客,如果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二位海涵。”说完便一仰脖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范轻眉与乐祥二人口中客气着,也都饮了。 斗室内火盆燃得正旺,富含油脂的木材间或发出“噼啪”的声音,听起来却让人舒服得紧。 小茹正待先为沈万才倒酒,他却捂住了自己的酒杯说:“在下只喝这一杯,表表心意而已。你们久别重逢想必有不少的心里话要说,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说完这番话后对小茹微微一笑,“这位姑娘,请随我来,在下有事情要与姑娘相商。” 小茹看了乐祥公主一眼,见她微微的颔首示意,于是将酒坛放下向范轻眉敛衽一礼,接着随沈万才出去了。乐祥公主起身相送,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位沈先生还是个大大的好人,让自己有机会与范哥哥独处。 “公主,请用膳吧。”范轻眉轻声说。 “嗯。”乐祥低声应了一句,看着满桌的佳肴珍馐,不禁有些奇怪的问:“范哥哥,你每天的饮食都这么丰盛吗?” “往rì的也不差,但今天的档次格外高些。”范轻眉随口回答到。 …… …… 沈万才虽然是何林的铁杆,但他也知道虐待驸马对造反这项事业并没有实质xìng的帮助,相反要是将这位驸马爷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假如造反失败的话还能为自己谋一条退路。所以在范轻眉的饮食起居上极尽奉迎之能事,她在何林军中享受的待遇比在公爵府里还要好上三分。 多年以后,但大唐境内的烽烟已经被chūn风吹散,人民重又安居乐业的时候,范家小姐在和闺蜜闲谈时很幽怨的说了一句话,“都怪那个沈万才,我都胖了。” 当时已经弃暗投明负责编纂史书的沈万才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了这句话,只听了上半句就“咕咚”一声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 …… “公主,何林军中的厨子手艺还可以,这两道菜做得不错。”范轻眉殷勤的向乐祥推荐着。 乐祥公主却没有理会范家小姐特地为她端过来的多chūn鱼和夫妻肺片,而是瞪着那双大大的眼睛在桌子上仿佛搜索着什么。突然间眼睛一亮,然后很自然的拿起筷子,抢先夹了一块肥肥的水晶肘子放进范轻眉面前的碟子里。 范家小姐看着那块连皮带肥肉的肘子,脸sè变得无比难看,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有些为难的说:“公主,在下……不怎么爱吃肥肉。” 乐祥好似很欣赏她的窘态,掩着口吃吃的笑着说:“范哥哥,别装了,我早就知道你爱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用最快的刀、吃最肥的肉、玩最风*sāo的……”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害羞的别过头去又说:“就连你喜欢玩的东西乐祥都不介意呢,你就不要在奴家面前装文雅了嘛,吃吧,快吃,奴家看着你吃。” 那本是范轻骨为体现自己的与众不同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他的亲妹妹自然知晓。范轻眉心中暗暗叫苦,一边腹诽着自己那个说话肆无忌惮的哥哥一边瞪着面前那肥腻腻油汪汪的肘子,一双筷子向前伸了数次但都很无奈的退了回来。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如同吃毒药一般一咬牙一闭眼将那块肥肉加起来嚼也不嚼的直接吞了下去。 乐祥早就转过身来,一直在盯着她看,见范家小姐终于吃掉了之后,如同小女孩般高兴的拍着手说:“范哥哥,看来那位秦小虎秦公子还真的没有说错哦,你果然好好爱吃肥肉呢,都等不及嚼一下就咽进了肚里,不要急嘛,这里还有好多的。”说着站起身来伸出纤纤玉手又夹了两大块肘花放在范轻眉的盘子里,“范哥哥,你快吃吧,乐祥不爱吃肥肉的,这一盘你可要全部吃光哦。” “秦小虎!”范轻眉在心底咬牙切齿的咒骂着,很无奈的将那些肥肥的肘花都想象成是秦小虎身上的肉,yù啖之而后快,才觉得吃的稍微舒服了那么一些。 …… …… “对了,范哥哥,还有酒呢。”乐祥公主目光一扫,看见了那坛女儿红,于是站起身吃力的捧起酒坛,打算给范轻眉加满。 “公主,我来。”范轻眉终究是扮演着男人的角sè,又怎么可能让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去干这种粗笨的活计,更何况那女子还是金枝玉叶。就在二人抢着倒酒的时候,范轻眉的手不小心按在了公主手上却不以为意,也不躲开,几乎就是拿着公主的手将两个酒杯一一添满。 范轻眉本是女子,碰到另一个女人的手自然不会介怀更加不会当回事。但公主却是被这个亲昵的举动弄得有些羞涩,坐回去之后好半天都讪讪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范家小姐不明就里,但觉得饭桌上这个气氛显然有些不大对头,举起酒杯说:“公主,范某敬您一杯。” “嗯。”公主羞答答的拿起酒杯,却仍不抬头,将杯口轻轻的往范轻眉的杯底一碰,掩着口慢慢喝了下去。 见公主不知怎的再也不吭声了,范家小姐只得又倒上酒说:“公主,范某再敬您一杯。” …… …… 不知不觉中,一坛酒已经见底。范轻眉本是将门之女,虽然说不上是海量但半坛酒也绝不会喝多。大唐开国的君主也是在马背上创下一番事业的,历代皇dì dū好弓马崇武德,因此乐祥公主也是很轻松的完成了任务。范家小姐捧起酒坛晃了晃,略带歉意的说:“公主,不好意思,酒喝光了,要不范某再去找人要一坛来?” “不必了。”公主连忙伸手制止,目光却正好与范轻眉对视,不禁害羞的低下头来,良久后方才轻声说了一句,“范哥哥,你方才那样对奴家,奴家很是欢喜呢。” 我怎么了?!范轻眉捧着酒坛还在发呆,乐祥早已站起身来在她的面颊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随即捂着脸跑开了。 …… …… 乐祥犯了一个错误,一个不算太大但也绝不小的错误。 在皇宫大内生活习惯了的公主殿下忘记了自己现在不是在庄严气派的紫禁城内而是在范轻眉的小屋里面,所以吻了意中人之后她并没有太多的空间可以躲闪只能继续在屋子里面呆着,而同样范轻眉也就失去了仔细品味这一吻的时间与空间,只能愕然的看着乐祥公主捂着脸坐在自己的床上,场面尴尬至极。 “殿下,这……” 乐祥从鼻子中轻轻的哼了两声,当然不会说话,索xìng直接趴在了范轻眉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将自己酡红的面孔深深的埋入了鹅毛被当中。 …… …… 谁说天潢贵胄就没有真正的爱情,就没有甜蜜的卿卿我我,起码乐祥公主用她长达数月的相思编织了一张温柔的网。在爱的牵挂下,她愿意做网中的一只小虫,将自己牢牢的粘住,就算为之身死也在所不惜。 而一旁的范轻眉则是在谨慎的思考,既然皇帝家的公主都可以私奔,那自己私自离家的罪名与之相比简直不值得一提,rì后回家遇到nǎinǎi和母亲时自然可以举出乐祥公主这活生生的例子来为自己开脱……想着想着,不由得将一丝笑意浮上了俊美的脸庞。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被同眠一 - 印菩提 - 我鱼 () 乐祥在床上趴了好久,想着自己方才大胆的亲昵举动,心里一直扑通扑通的跳着,范轻眉也自顾自的想着心事,并不去理她。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公主首先忍不住了,她面sè通红的坐起身说:“范哥哥,我想方便一下。” “什么?”范轻眉正在出神,真的是没听清楚。 “我……我说我想方便一下。”乐祥的声音越来越小,脸sè也越来越红,一双长修长的腿紧紧的并在一起,脚尖还不安的扭动着,显然因为不好意思说已经憋了很久。 范轻眉本人解手就是件很隐秘的事情,自然要在房间内进行。她走过去从床下拽出一个金漆铁箍的净桶,上面有几处油漆已经掉落露出里面黑黝黝的木质,充满歉意的对乐祥笑了笑说:“公主殿下,军中条件清苦,您对付着先用这个吧,在下出去下,一会儿回来。”说着便要往出走。 “范哥哥……”公主伸手拉住范轻眉的袍袖,很不好意思的说:“能不能劳驾您……帮我在门口守着……” 范轻眉本就无处可去,只不过是找个借口去外面给公主腾出空间而已,当下一口答应:“好的,在下就在门口看着,保证不会有人闯进来。” …… …… 读书人崇尚清苦的生活,沈先生更是其中翘楚,他的午饭不过是一碗白饭,几根蔬菜外加一碗清水而已。吃过午饭的沈万才闲着没有事做,心想不如去范轻眉那里探视一下自己的工作成果。当然这绝不是沈先生过于八卦或者有一些其他的不良嗜好,而是纯粹为了工作为了造反的事业,起码他自己是这么理解的。 沈先生习惯了边走边琢磨着一些不朽的文章或者诗篇,所以必须低着头走路以免被屡屡绊倒。因此等到他看见范轻眉站在屋外时,想躲开却已经是来不及了。范家小姐已经远远的招呼道:“沈先生,不知光临敝处,有何贵干呀?” 沈万才有些尴尬的挥挥手打了个哈哈,勇敢但却又慢吞吞的走了过去,口中说着,“在下中午吃得有些胀,出来溜个弯,偶经此地,实在是凑巧呀。” 遛弯?!谁信你的鬼话?作为高级囚房,范轻眉的住处自然不会是在四通八达车水马龙的通衢之地,如果不是专门过来显然是走不到的。范家小姐娥眉微微的皱了一下,却不说破,只是敷衍着说:“何元帅军中的伙食还真是好得很呀,连先生这样的雅士居然也会吃多?” 沈万才如何听不出这是揶揄之意,不禁脸上一红,也不好争辩说自己只吃了一碗白饭几根蔬菜,接着又想既然已经来了还打了招呼,那不如顺便再打探一下情报……不对,这位范少公子如果是中了chūn药的话,此刻应该在床上翻天覆地翻云覆雨才对怎么会站在门口吹冷风呢?讶异之余他开口问道:“范少公子,那坛酒可还香醇,合不合您的口味?” 酒倒是好酒,范轻眉自然不会否认这个事实,点点头说:“确是佳酿,在下与向小姐二人已经把它喝光了。” 起先沈万才还以为是没喝酒的缘故,但既然已经喝了,那为什么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呢?他在心底暗骂了几声万恶的假药贩子,竟然算计到军*队的头上来了。药未起效,自己在这里站着也是无用,他脸上又堆满了笑容说:“既然公子喜欢喝,那晚上再来一坛如何?在下这就去向元帅大人汇报。” “不必了。”范轻眉伸手止住了他,面sè凝重的说:“国有外侮,又岂是畅饮之时?” 这句话说得大义凛然,沈万才面sè一红,正想再说几句话后告辞离开,这时听见房中传出一个娇怯怯的声音,听上去正是那位向家小姐。“范哥哥,我好了,你进来吧。” “哎。”范轻眉先是朝着屋内答应了一声,接着又转向沈万才说:“先生,要不您也进来坐坐,喝在下一盏清茶如何?” “不了,不了。”沈万才连忙推辞,“公子您是知道的,这何元帅军中大事小情全都离不开在下,现在还有事要忙,等到闲暇时沈某一定登门拜访,聆听公子高论。” 范轻眉也不坚持,拱了拱手说:“那好,屋中还有客人,恕不远送。” “您留步,我自己走就好。”沈万才边说边拱手告辞,却不小心被杂物绊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连忙转过身看着脚下快步离开了。 “范哥哥,你干什么呢?怎么还不进来?” …… …… “什么?那药居然没起作用?” “是的,元帅。”沈万才恭谨的弯下腰又说:“他们确实将酒喝光了但却没有成就周公之礼……以属下的分析,多半是假药。” “假药?怎么会……”何林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一样指着沈军师说:“先生,您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昨晚我刚……找兵士试过,那效果可不是一般的好呢。” 其实何林昨晚就亲自当了一回小白鼠,身体力行的试验了那药的效果,将两个jì*女折磨得yù生yù死自己也是yù罢不能。但他一向自恃身份,话到嘴边又改了口,说是找其他人试验过。反正意思都是一样,就是说那药贩子还是很靠谱的,卖的货物是质优价廉童叟无欺。 沈万才却会错了意,他有些惊恐的后退了两步,眼睛死死的蹬着何林露出惧怕的神sè。心想这位元帅大人自己吃药也就罢了,男人嘛,还是可以理解的。但为什么不去找女人而要找兵士来试验呢?沈先生虽然还是个标准的处男,但却一向喜欢自诩风流,觉得自己虽然容貌差了些身*体也单薄了些,但腹有诗书气自华,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是谁也比不了的。此时他生怕眼前的这位元帅大人对自己产生一些非分的想法,又后退了两步却是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接着又将身子往后缩了缩…… 见他举动与表情都透着奇怪,何林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干脆直接承认道:“好了,不就是本帅用了点chūn*药嘛,你也用不着表现得如此夸张吧?” 他承认了,居然承认了!如此龌龊下流的事情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承认了!沈万才愈发害怕了,口中嗫嚅了几下竟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何林却是以为他yù言又止,心想这些读书人还真是麻烦,想要就直接说嘛。不由得皱起眉头说:“不就是知道那药有用嘛,你也用不着这么惊喜吧?这样,回头本帅送你几斤留着慢慢用,就当是对你这些年忠心耿耿的褒奖吧。” 见元帅的语气中似乎对自己不大感兴趣,沈万才心下稍安,不过何林的最后一句话却是深深触及了他读书人的逆鳞。沈先生放下了所有的恐惧与不安,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般从凳子上跳起来大喊:“元帅大人,你这是污蔑,对我的污蔑,对孔孟的污蔑,对全天下所有读书人赤*裸裸的污蔑!” 何林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沈万才会突然雷霆大怒,而且听他的话好像自己犯的错误还很严重。尽管并不知道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元帅大人还是本着团结下属的原则很诚恳的问:“军师稍安勿躁,请问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弥补错误呢?” “道歉!”沈万才声嘶力竭的喊着,“你必须道歉,郑重的道歉!” “好,好,我道歉。”何林神sè肃穆的举起右手说:“我何林愿为刚才犯下的错误道歉,郑重的道歉,向所有被我污蔑了的人郑重道歉。” 见何林的神情严肃态度也显得很诚恳,沈万才心头的怒火渐渐的消了下去,转而觉得自己的态度也是有些过激了。于是试图缓和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元帅大人,不是在下对你发脾气,其实……” “好了,沈先生,别再说了,本帅不介意。”既然已经道歉了,再听这些虚头巴脑的解释确实显得有些多余。何林用手势止住沈万才的话语,接着又低声问:“军师,那药你到底要是不要?要多少?放心,本帅不会和别人说的。” …… …… 药是好药,也服用了,怎么不见效呢?沈万才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又想了一个法子,一个很违背他读书人道德观念的法子。 不过,既然连chūn*药都下了,那这个法子也就没什么值得惊讶的了。 当晚,月已中天,范轻眉却惊讶的发现居然没有人给乐祥公主和她的小宫女安排住处,而且自己的四个侍女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公主。”范家小姐恭敬的行了个礼说:“容在下出去寻人问问看看您今晚宿在哪里。” 乐祥其实是很想在这里过夜的,她才不想睡军营里那些臭男人睡过的穿呢。但女儿家的矜持却是让她无法开口,只得淡淡的点了点头说:“好,范哥哥你去吧。”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被同眠二 - 印菩提 - 我鱼 () 怎么搞的,一个人都寻不见,平rì里那些叽叽喳喳让自己不厌其烦的侍女们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唯有院落外面站着两个持戟的卫兵,身着黑衣黑甲,面sè就如同石头一样古板呆滞看上去冷冰冰的难以亲近。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范轻眉知道他们是不会让自己出去的,但实在逼于无奈也只能硬着头皮问一问了。 范家小姐大步踱了过去,立在他们面前先是拱了拱手,接着方才和声问道:“二位军爷,在下找何元帅有事,能不能劳烦帮着通禀一下?” 士兵眼皮都没抬,用一贯淡漠毫无感情的声音回答:“元帅rì理万机,在下不过是一个小卒,岂敢前去打扰,希望将军不要为难小人。” “那沈军师呢?他也成。” 士兵的语气并没有丝毫改变,只不过将借口换了一下。“将军大人,我们的职责是帮您守门,找人的事情不在我们兄弟的工作范围之内,恕我们爱莫能助。” “那好,我自己去找。” 两个士兵将画戟一架,“将军,外面兵荒马乱的,为了您的安全,还是就在里面安心呆着吧。” …… …… 范轻眉垂头丧气的走了回去,很不情愿的说:“公主,看样子您得在这里委屈一夜了。” 乐祥脸上闪过一丝喜sè,但随即敛容回答道:“范卿,条件所限,谈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如今大唐风雨飘摇,我们受些苦就当是与大唐一起共赴国难了。” “公主高见,在下佩服。”范轻眉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又说:“那您二位睡床上,我睡地上。” 小茹早就回来了,沈万才找她根本就没有事,纯粹是为了给那两个久别重逢的情侣创造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地上铺的是长绒的波斯地毯,虽然颜sè花式显得有些不大新cháo,但睡个人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公主一心想要与自己的情郎一起在床上大被同眠,偏偏这话又不好说出口,只得向小宫女使了一个眼sè。小茹会意,连忙劝阻道:“范少公子,你们都是贵人,这地上应该奴婢睡才是。” “不行,你是女孩子,怎么能睡在地上呢?”范轻眉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深深入戏,觉得自己本就是个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 “范少公子,您要是睡在地上而奴婢睡在床上的话,那可真是折杀奴婢了……” “你们都别争了。”就在二人争执不下的时候,从床上传来一个虽然不大但却很坚决的声音。“都上床来睡吧,人多,热闹些。” …… …… 谁睡在中间呢?小茹首先摆着双手说:“公主,范少公子,奴婢睡觉不大老实,是不适合睡在中间的。”其实她想的是你们小两口同床共枕,多了我一个已经够碍事了,又怎么能睡在你们之间打扰好事呢? “公主,您呢?”范轻眉问。 其实方才小茹拿出来当借口的毛病乐祥还真的有,虽然不情愿自己的情郎身边躺着别的女人,但公主也深知大唐是一个男尊女卑的社会,这种情况早晚都会出现的。与其便宜了别的狐媚子还不如让自己的贴身宫女占个先,起码脾气秉xìng还是相投的与自己也有着牢固的感情……公主殿下摇着头说:“范哥哥,乐祥睡觉也不是很安稳的……” “好,那我睡中间好了。”范轻眉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就算拼上一夜不睡,也不能让她们发现自己的破绽。 …… …… 床很大,人也都很瘦,因此并没有显得太拥挤。 小茹躺在左边,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心想要是他们小两口按捺不住要欢好的话,自己应该怎么办呢?假如范少公子yù火焚身而公主殿下不同意的话,自己帮不帮忙呢?许多的假设在她脑海中一个接着一个不断的浮现着,遗憾的是只是凭空设想了许多可能但却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 乐祥在最右边努力的闭着眼睛,一边害怕身边的范哥哥会突然提出非分无礼的要求一边心中却又有些痒痒像是期待着他这样做。假如他真的要求了的话自己似乎应该婉拒一下显得矜持一些,但要怎么拒绝或者是反抗才能在合理的范围之内既不将他吓得知难而退而又能充分的表现出自己的冰清玉洁呢? 范轻眉的想法最简单,她在心底一遍遍的jǐng告自己,不能睡着,千万不能睡着。 …… …… 年轻人总是贪睡的,昨晚乐祥和小茹两个人都没有睡好,现在就算是各自揣着不同的心事,也都很快的就进入了梦乡。 少女均匀的呼吸声在范轻眉的耳边有节奏的响起,效果比最优秀的催眠曲还要好上百倍。十分钟,最多十分钟后,范家小姐脖子一歪,也去拜访周公了。 …… …… 范轻眉毕竟比她们两个年纪大上几岁,心事也重些。天光破晓之际,她是第一个悠悠醒转的,方才醒过来立刻就心下一惊,从胸部传来一种异样的感觉。低头一看,却是乐祥与小茹两个每人抓着自己的一个坚挺,还在彼此低声讨论着。 公主的眼睛并没有睁开,口中呢喃着说:“你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大了?说,是不是有了相好的男孩子了?” 小宫女同样闭着眼睛反唇相讥,“人家才没有,倒是殿下您,以前虽然大但是弹xìng却没有这么好,是不是想范少公子想得内分泌都旺盛了呀?” 听着她们半是梦话的互相调侃,范轻眉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秘密尚未暴露。她缓缓的移动身*体悄悄起身,慢慢的将公主的右手放在小茹的左rǔ上,又将小茹的左手放在公主的右rǔ上,接着小心的下床略作整理之后便开门出去了。一抬头,便看见一张堆满笑容的脸。 “范少公子,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没有多睡一会儿?”沈万才很殷勤的问到。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立志时。”范轻眉大义凛然的背着前人的古训,又说:“国难当头,范某身为七尺男儿,正应当为国家社稷出力,又岂能贪睡?!” 沈万才本想侧面打听一下这位驸马爷是否已经与向小姐玉成好事,听得范轻眉说的话正气十足,倒是不好再问,只能打着哈哈说:“公子说得是,沈某受教了。”同时从侧面偷看范轻眉的眉眼想知道她昨晚休息得好不好,但很失望的发现这位驸马爷似乎jīng神十足的样子。 “对了,沈军师。”范轻眉转过身正对着沈万才说:“昨夜您为何不给范某的客人安排一个房间呢?” 沈万才恍然大悟般的一拍脑袋说:“对不住了,范少公子,沈某事多,竟忘记了您的客人,实在该死。” “没关系。”范轻眉淡淡的说:“昨夜她们两个是在我这里勉强挤的,今晚请先生务必记着,给向小姐安排一个房间,条件最好能好一些。” “她们两个?”沈万才吃惊的叫出声来。 范轻眉很纳闷的看着他说:“是呀,向小姐不还带着一个侍女嘛。” “哦。”沈万才点了点头,明白了为何这位驸马爷jīng神会如此旺健了,原来自己忽略了那个小丫鬟的存在。“范少公子,您放心,我今晚一定记得安排。” …… …… 阳光照到那张温暖的大床上时,小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四周那并不熟悉的摆设,一下子猛然惊醒,连忙摇晃着身边的公主说:“殿下,殿下,快起来。” “让我再睡一会儿嘛……”乐祥闭着眼睛,用嗲嗲的娇憨声音说。 “公主,咱们现在是在范少公子的床上……” 乐祥公主猛然惊觉,连忙翻身坐了起来,双手捂着胸前目光四下里快速的扫shè了一遍,问道:“那范少公子哪里去了?” 小宫女摇摇头回答:“奴婢醒了之后就没见到他,大概是起得早出去散步去了吧。公主,咱们也赶紧起床吧,别给范少公子留下个懒惰赖床的坏印象。” “哦,好。”公主飞快的起身整理衣服,小茹则是手脚麻利的叠起了被子。一床,只有一床被。 …… …… 洗漱完毕之后范轻眉还没有回来,公主在那里坐着实在是有些无聊,悄声对小宫女说:“小茹,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哎哟,是chūn梦的话我可不听,羞死人了。” “别没正经。”乐祥羞红着脸轻轻拍了小宫女的手背一下以示惩戒,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我梦见你的胸长大了,和我的差不多大。” “真的?!”小茹惊呼出声,接着又低声说:“公主,奴婢也做了一个和你差不多的梦呢。梦见你的胸前不是现在这样软绵绵的,而是弹xìng十足呢。” 就在二人打算就这个话题展开讨论的时候,范轻眉风度翩翩的走了进来,手中大大的折扇在胸前轻轻扇动着。“二位谈什么呢?这么兴高采烈的,不如说出来咱们大家一起分享一下?” 第一百四十六章 孤男寡女 - 印菩提 - 我鱼 () 沈军师大概是记住了,并且办事还算是雷厉风行。晚饭刚过,他就派人过来将小茹接走。范轻眉坐在桌旁,食指轻轻叩着红木桌面,皱着眉头问那个士兵,“怎么只带丫鬟走,向小姐的房间呢?” 那士兵陪着笑脸点头哈腰的说:“回将军,沈军师说了,向小姐身份尊贵,房间需要好好准备,现在兵士正在用心打扫,小人先将这位姐姐带走,过一会就回来带向小姐过去。” 范轻眉眉头皱得更紧,停止了叩击,指了指小宫女说:“这是向小姐的贴身侍女,她们主仆二人向来是睡在一起的,为什么要分开住呢?” “军师给向小姐安排的房间虽然舒适,不过空间委实小了些,两个人怕是住不下。”士兵很谦恭的解释到,接着又说:“将军大人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小人就先退下了。” “好,你去吧。”范轻眉很清楚再多说也没有任何意义,只得无奈的挥了挥手,心想在人屋檐下,是不得不低头的。 …… …… 果不其然,已到掌灯时分,再没有人前来接公主过去就寝,这个孤癖幽深的院落似乎被施展了恐怖的黑魔法,让所有人将其遗忘,除了里面的一对孤男寡女……凛冽的寒风中,范轻眉已经出去张望了几次,最后一次回来的时候她不禁一声长叹,将早就猜到的事实说了出来,“公主,看样子今夜又得委屈您了。” “没关系的。”公主想到今晚要与情郎单独共处一室,娇羞无限的低下头去,脸颊上的酡红比最美的chūn花还要鲜艳。“范哥哥,今晚您的侍女都不在,就由乐祥来服侍您吧。” 范轻眉并没有将公主的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心想这种rì子要是持续下去,迟早有一天公主会发现自己是个女儿身的……不行,得想个办法应对。 …… …… “范哥哥,洗脚了。” 沉思中的范轻眉抬起头来,惊愕的看见公主殿下正端着一个铜盆俏生生的立在自己面前。衣袖半挽露出了白皙圆润的小臂,一张脸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红扑扑的很是惹人怜爱,一双清澈的眸子不时的眨上一眨,其中水波流转无限风情…… 虽同是女子,此刻仍我见犹怜。 “这如何使得。”范轻眉慌忙站起身就要从公主手中接过水盆,无奈公主离她实在太近,根本站都站不起来。 乐祥嫣然一笑,将水盆款款的放在地上,又亲自动手替范轻眉除去鞋袜,低声说:“范哥哥,别客气,民间的女子不都是替夫君洗脚的嘛。今晚就让奴家服侍您洗一次吧。” 见乐祥甚有诚意且颇为坚决,范轻眉也不好过于坚持,只能低声说着,“那有劳公主了。”同时自己动手脱掉另一只脚上的鞋袜。 “哇,范哥哥,你的脚好白好嫩呀。”乐祥捧着范轻眉的左脚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范轻眉苦笑,只能谦虚的说道:“在下不怎么劳动,脚自然就保养得好一些,倒似是女人的脚一样,让公主见笑了。” “哪里,白嫩还不好吗?”乐祥将范轻眉的两只脚一起按进水里,轻轻往上面撩着水花,仔细的洗了起来,却突然听见对方一声惊叫。公主被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关心的问道:“范哥哥,怎么了?可是水烫?” “不……烫,我……痒。”范轻眉强忍着笑意一字一顿的说到,生怕公主发现自己双颊的酒窝。 …… …… 夜已深沉,人已倦怠,但范轻眉还是和乐祥公主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心中苦苦盘算着能有什么办法保证自己的女儿身不被揭穿。乐祥公主早已是呵欠连天,最后实在熬不住困,伏在桌上睡着了。 范轻眉很小心的将她移动到床上,自己伏在公主方才睡过的地方,不久便沉沉睡去。 …… …… “那两个小儿女的事情怎么样了?可有进展?”帅帐内,何林正手持酒坛缓缓而专注的向碗中倒着酒,目不斜视的问着自己的军师。 “应该没问题了,您想长夜漫漫,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沈万才的脸上堆满了yín*邪的意味。 何林意味深长的瞟了他一眼说:“军师,还是要慎重一些的好,不要想当然。上次那么猛烈的chūn*药喝下去都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不要太相信夜晚对于情yù的作用。” “是,元帅大人,属下这就去跟踪任务进展。”沈万才口上虽然恭谨,心中却是十分的不以为然。以那位向小姐的容貌身材,就算换成自己也未必能把持得住,更何况那位范家二少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人也年轻,还不像自己一样熟读孔孟之道,圣贤之书…… …… …… 经验主义害死人呀。 沈万才一味的以己度人,从未想过范轻眉居然会几天都没碰过那个娇滴滴鲜嫩嫩的向家小姐。范轻眉在椅子上睡了几夜,终于有些坚持不住了。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很郑重的对乐祥说:“公主,你在这里也逗留许久了,只怕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会有些担心,还是想个法子回去吧?” “你讨厌我了?”乐祥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抓紧范轻眉的手颤声问。 “没有,公主您别乱想。”范家小姐很不习惯女人之间的这种身*体接触,将手从乐祥的手中缓缓抽出。“我只是怕你的父母担心。” “那……你就不知道乐祥也担心你吗?刀剑无眼,乐祥怕你出什么事情……”公主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的情郎,那敛水双眸宛如生离死别般凄美。 范轻眉哂笑一声,很无奈的摇摇头说:“将军本应阵上死,瓦罐难离井口亡。可公主您看看末将现在这个样子,会有机会上阵吗?您实在是想多了。” 乐祥想想也是,一颗心逐渐的放了下来,范轻眉正yù趁热打铁,没想到门外却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沈万才带着一股寒风跑了进来,“公子、小姐,赶快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要动身了。” “有劳先生通报。”范轻眉拱手为礼,她并没有多问什么,问了对方也不会说何必费力。 “那好,在下就先走了,我自己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收拾。”沈万才边说便匆匆的拱手离开,看上去很忙的样子。 范轻眉将他送出大门,回身打算继续给公主讲自己很安全请她不要系念的道理。没想到她还没开口,公主便已经将小嘴一撇,带着哭腔说:“范哥哥,你方才还说自己很安全呢,这一转眼不就是要上战场了嘛。” “不是上战场,是战略转移。”出身武将世家的范大小姐对于这两个概念还是很清楚的。 “不管是什么……”乐祥嘟着小嘴泫然yù泣,“反正你是不会继续呆在这个看上去还算安全的屋子里了,外面人多,坏人也多,我就是不放心你。” 公主这孩子气的话语分明是她小时候想出宫去玩时皇后娘娘用来吓唬她的,这句话听得范轻眉是啼笑皆非。她现在深深的体会到了作为女人的幸福感,那就是可以专享一种叫做“不讲理”的合法工具。范家小姐并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纠缠不清,而是柔声提醒道:“公主,快些吃吧,我们还要收拾东西呢。” …… …… 何林军队的这次转移距离说远不远,但说近也绝不是很近。起因是缘于蒙得里哥的部队以骑兵为主,本是驻扎在最适合发挥兵种特长的平原上的,但这个冬天实在太冷,平原地区的寒风呼啸着几乎要刮掉人的鼻子和耳朵,于是加纳多元帅就起了换一个驻地的念头。这么长时间以来大唐军队都规规矩矩的围在旁边或者跟在身后,就如同一大群听话的跟班,让蒙得里哥本来十分jǐng惕的心理稍微放松下来。 军事会议上,加纳多人出乎意料的没有争吵,一致同意了主帅改变驻地的提议。蒙得里哥从地图上随便找了座看上去不小的山,在山南背风处轻轻的用红笔画了一个圈。 很凑巧的是,红圈的旁边驻守着的,恰好就是何林的部队。 听说加纳多人要来和自己做邻居,何林元帅在第一时间就表现出了孟母择邻的决心与意志,在会议上斩钉截铁的说:“我何林是无比忠于大唐的,誓不与加纳多的叛贼逆党为邻!搬,一定要搬,坚决要搬!” 这话一说出来,搞得谁如果反对的话就好像很愿意与加纳多人混在一起似的。没人愿意被扣上这顶大帽子,再加上军中已经习惯了何林的“一言堂”般的领导作风,因此也没有引起太多争议。 那就搬吧。 于是,严寒的冬rì里,何林麾下的大军开始有序的移动,范轻眉与乐祥公主自然也在其中。与那条山路上蜿蜒不绝的长龙相比,她们两个就宛如大海中两颗毫不起眼的小水滴…… 第一百四十七章 劳燕分飞 - 印菩提 - 我鱼 () 大唐今冬格外的冷,好似比往年更冷一些,已经连续下了几场大雪,但却没有人认为这是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当然要排除钦天监那些只会溜须拍马曲意逢迎的天文学家。大军将厚厚的雪层踏得泥泞不堪,将白雪那虚假的洁白表象毫不客气的揭穿开来。泥浆地上,范轻眉骑在马上极目远眺,想着父亲和哥哥的部队不知道在哪个方向驻扎着,怔怔的有些出神。 “范哥哥。”公主姿势很别扭的骑在马上喊道:“我不大会骑马,你能帮帮我吗?” 家学渊源的范大小姐五六岁的时候便开始骑马,虽然长大后觉得女孩子骑马有失稳重基本放弃了这种交通工具,但毕竟基础还在骑得也像模像样。其实骑马的感觉并不好受,双腿要大大的张开时间一长血液自然运行不畅,乐祥现在就觉得两条腿已经近乎麻木不听自己的使唤了,苦着一张脸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范哥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范轻眉回过身,一言不发的策马走到乐祥公主身边,伸手接过了辔头,拉着她的小白马和自己并辔前行。 “范哥哥。”乐祥还是觉得腿上难受,悄眼看了看四周,见那些士兵全都面无表情的行走着,似乎没有人注意这边。“你能抱着乐祥走吗?” 范轻眉一愣,心想要是抱着的话你只要往后一靠,那自己胸前的大秘密可就遮掩不住了。苦笑一声回答:“向小姐,这么多人都看着呢……”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乐祥已经向范轻眉伸出了雪白小巧的双手,“来嘛,范哥哥,拉我过去。” “你当然不怕,反正没人知道你是谁。”范轻眉并没有理会公主那渴望的眼神,“我范家家教甚严,范某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小姐过分亲热,还请小姐体谅。” 乐祥很不屑的从鼻子里面发出轻微的嗤声,心想你范轻骨在岷山关和京城干过的那些好事几乎有口皆碑,怎么偏偏在我面前装正经?不过仔细想想也是好事,起码证明了自己与那些女人相比起来是不尽相同的……恋爱中的人总是习惯xìng的将对方往最好的角度去想,乐祥公主也不再坚持,只是皱着眉毛看着自己雪白的银狐裘上被溅上了许多泥浆,腻声说:“那好嘛。不过范哥哥,你看我的衣服都脏了,要不您把外袍借给我披一下嘛。” 这个要求可以说是相当合理,但范轻眉却是有苦难言。自从紫檀不在身边之后每天只能自己辛苦的束胸,这种事情亲自做当然没有别人帮忙的效果好,假如将外袍脱下难免会暴露出些许端倪。她面带难sè的摇了摇头说:“向小姐,这是在军旅之中,范某不能轻易将军装脱下给你,不然那是对军队的亵渎,对军人的亵渎。”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公主自出娘胎以来还没有人敢几次三番的拒绝她,乐祥小嘴一嘟,很倔强的说:“谁稀罕你的破衣服。”话说得虽硬眼泪却已经夺眶而出,生怕被情郎看见,连忙打马往前方去了。谁知马儿陡一加速,她的骑术本就苦不甚jīng,在经过范轻眉时竟是身子一歪,险些跌下马来。 “小心。”范轻眉连忙惊惶的叫到,同时伸手去拉。 乐祥咬着嘴唇坐正身*体,很委屈的说:“就算摔死也不干你事。”说着纵马向前拉开了与范轻眉的距离。范家小姐在马背上遥遥远眺,见前方十数里都是何林的士兵,料想公主也出不了什么差错,她不在自己身边,那惊天的秘密反而还安全一些,也就由着乐祥发自己的小脾气去了。 …… …… “军师,不要这么悲观嘛。年轻人有点脾气是正常的,小两口不打不骂那才奇怪呢。”何林坐在暖烘烘的火盆旁边烤着双手,安慰着一旁垂头丧气的沈万才。 “元帅说的是,但……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沮丧的沈先生起初的想法和何林一样,但过了几天之后发现他们根本没有半点和好的迹象,这才有些慌了神,连忙来向何林汇报。 “很久?很久是多久?” 沈万才低着头不敢面对元帅的目光,声音怯懦的回答:“已经三天了。” 三天的时间虽然不是很长,但对于热恋中的情侣来说也不断了。何林皱着眉头,将手心向上继续烤着火说:“真没想到,那个范少公子始乱终弃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大大出乎本帅的意料……” “大人,问题不是出在驸马身上……” 何林瞪大了眼睛,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沈万才说:“我没听错吧?难道是那位向小姐朝秦暮楚见异思迁了?在我们大唐,这种事情还真的少见……沈先生,您以后大婚一定不要找富贵人家的女儿,靠不住呀。” 见话题不知怎的就牵扯到了自己的婚事,尚是标准处男的沈万才不禁面sè微红,好在火盆本热,他早就出了些汗倒也不是很引人注意。对于沈先生这种大龄男中年,是很怕被人提及婚事这种敏感话题的,于是连忙开口将交谈重新导入正规。“也不是……他们之间并没有第三者,只不过是彼此不说话了而已。” “那为什么会不说话?”何林对于男女之间的理解很简单,就是看有没有其他人强势介入导致其中的一个变心,按照这个理论只要没有第三者的话,所有夫妻或者情侣都会恩恩爱爱缠缠绵绵幸福的生活着。 沈万才虽然没经历过男女之事,但却扎扎实实的读了许多凄婉缠绵的言情小说。按他自己的说法无非是因为那些小说的文字极其优美,如同花蕊般绽放着芬芳,而其中的内容沈先生是一贯嗤之以鼻的,不过现在却恰好能够用上这些学过的知识。他谨慎的措着词说:“大人,恐怕事情不是您所想的那么简单……” “哦?!”何林怪眼一翻,“有什么复杂的?你说来听听。” “好。”沈万才点了点头,接着便从伏羲与女娲的乱*伦开始讲起,讲到了夏桀商纣周幽、讲到了当垆鬻酒、讲到了恨断长门…… …… …… “元帅大人,醒醒、醒醒。” 何林睁开了惺忪的睡眼,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沈万才正在给自己上课,而这个不听话的学生居然睡着了。不由得带着几分歉意向军师笑了笑,“先生,不好意思,这几天行军,确实太累了。” 教书先生脾气倒是不错,并没有责罚顽劣的学生,相反态度还很恭谨的说:“没关系的,大人。方才我们讲到杨妃、荔枝和胖的故事……” “算了算了。”何林连忙开口打断沈万才的滔滔不绝,“本帅很忙,这种儿女情长的事情军师你去处理就好,也好给自己增加一些实战经验,今后总能用得上的。” …… …… 蒙得里哥一动,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除了何林以外,大唐的其他部队包括赞加将军蝙蝠的队伍,也都动了。 范克希得知蒙得里哥的动向之后,毅然决然的将自己的部队移到了敌军与大唐京城之间。这个举动被朝野上下广为赞赏,但李乾刚却在褒奖之余有着隐隐的担心…… 他该不会充当加纳多人先锋部队吧? 范轻骨自然追随着父亲与范克希形成了掎角之势,而赞加联邦的蝙蝠将军则是将自己的驻地又向东移了几十里,与各支部队之间保持着很有礼貌的距离。 “秦公子,大家都动了,咱们是不是也顺应一下时代的cháo流?” 秦小虎正愉快的半躺着吸烟,从朦胧的烟雾中他看见了穿着前卫紧跟cháo流的范岱,却没有回答对方的问话而是又好整以暇的吸了一口,这才懒洋洋的直起身说道:“范将军,要顺应cháo流的话你就应该吸卷烟,而不是整天在腰间挂着一个烟袋。” 范岱有些难为情的看了一眼自己腰上系着的旱烟袋,随即又想起了方才的话题,恭敬的问道:“秦公子,大家都在忙着调防,您看咱们是不是也换一个驻地呢?” “为什么要换?”秦小虎做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看着对方说:“以不变应万变才是行军打仗的至高境界。他们要动那就让他们去动好了,任他风雨滔天,我自岿然不动。” …… …… 秦小虎前世的时候很喜欢琢磨男女之间的一些事情,曾经用整整的一个夏天去研究刺猬如何做*爱。当然,他更感兴趣的还是人。 聪明而且肯下功夫,所以秦小虎发明了一种延时秘诀。 还记得那是个全国xìng的销售会议,会议休息的时候秦小虎洋洋自得的将自己的秘诀拿出来给各位同事一起分享,秘诀很简单人人都可以掌握,就是两个字――不动。 就在众人叹为观止惊为天人的时候,销售总监微笑着说了一句话,“有时候不是你想不动就可以不动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酒色财气 - 印菩提 - 我鱼 () 有时候,不是你想不动就可以不动的。 销售总监就是销售总监,水平比大区、省区经理明显的高上一大截。现在秦小虎就很不想动,他早料到了这是场旷rì持久的战争自己需要持之以恒的驻防,因此早就选好了背风向阳而且取水方便的营地……他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让自己放弃这块宝贝的营地去大雪中艰难跋涉。 范岱退下去了,但不一会儿又走了进来,恭敬的说:“秦公子,有人要见你,现在就在门口等候。” 秦小虎刚刚躺好,还拿了一块斑斓的虎皮盖在了身上,实在是不想起身去会见什么客人。在军中担任要职也有几个月了,可惜的是他不但没领会行军打仗的jīng髓反而滋长了一身的官僚作风。躺在那里很不耐烦的说道:“是谁要见我?我正在睡觉,找个地方让他先休息,明天再说。” 范岱陪着笑说:“是个和尚。既然公子要休息的话,在下先安排他住下就是了。” “和尚?!”秦小虎心中却是一惊,有一块好久未曾被触动早已尘封的记忆竟是在这严寒的冬rì中悄然苏醒。他看了看窗外,密布的彤云下刮着凛冽的寒风,将雪花都吹成了细小但无比坚硬锋利的碎冰,这样的天气来找自己应该是有要事……秦小虎连忙翻身坐起,一边穿着鞋一边说:“范将军,劳您请那位大师进来。” …… …… 范岱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sè倒是把好手。他早看出这位神秘的秦公子与和尚的关系不一般,将人带进来之后没用吩咐便主动退了下去,还顺手带上了门,将呼啸的寒风与雪花全都关在门外。 进来的和尚身形高大瘦削,纵然在这严寒的冬rì身上还是只着一件百衲单衣,好久没有洗过,颜sè究竟是黄还是灰已不可考。见范岱下去屋中只剩下秦小虎与自己两人,僧人摘下斗笠靠在一边,接着合十为礼,“小僧方穷,参见活佛。” 见到久违的圣殿中的礼节,秦小虎不禁也有些感动,毕竟自己在那里生活了十一年,不可能没有丝毫感情。他慌忙还礼,又说:“大师请坐,无痴大师近来可好?” 那方穷却没有坐,依然恭敬的站立着回话。“活佛在上,大师这个称呼小僧愧不敢当,方丈他老人家身体还硬朗,只不过年纪大了,未免有时会唠叨一些……” 秦小虎拉着方穷的手硬推着他坐下,随口问道:“都唠叨些什么?” “也没什么。”方穷坐在秦小虎亲手设计的沙发上,却是神sè拘谨不敢向后靠,上身挺得笔直看上去比站着还累。“就是经常说他活了一大把年纪,像活佛这样有慧根有悟xìng资质上乘根骨奇佳的苗子还真没遇到过,假如活佛拘泥于俗世纷争不能光大佛法的话,那实在是大不幸。唉……”说到最后他还喟然一声长叹,神情像极了无痴大师。 秦小虎听得感动,但还远不至于拍案而起大呼一声我这就回去光大佛门。身为稚子的时候在寺院里住一住还无妨,但现在自己已经发育成熟,实在是放不下这花花世界里的芸芸众生。他一边不断应着一边想找个话题将这件事岔过去,随手给方穷倒了杯水递了过去。“大师一路奔波,先喝点水再说不迟。” 方穷还真是渴了,接过水杯放到嘴边还没等喝,立刻触电般的将被子放下,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口中连声说:“罪过,罪过。” 秦小虎很纳闷,虽然说一滴水中有好多好多生命,但出家人总不能将自己渴死,在喝水之前念段什么咒语不就是了,也不至于如此惊惧吧?他好奇的拿起那杯水放在鼻子前面一闻……糟了,怎么是酒? …… …… 就在方穷不断念佛而秦小虎在苦口婆心解释的时候,门开了,范岱带着谄媚的微笑探头探脑的进来说:“秦公子,晚膳准备好了,是不是请您和这位大师移步……” 见有人替自己解围,秦小虎长出了一口气,“方穷师兄,走吧,咱们吃饭去。” …… …… “这是什么?!快撤,都撤下去!”秦小虎看着满桌的大鱼大肉气愤莫名,心想这个范岱怎么连和尚茹素的道理都不懂?好在那个方穷一直闭着眼睛数着念珠,应该是没有看到。虽然秦小虎平时是酒肉不忌的,但当着和尚……尤其是知道自己底细和尚的面啃猪蹄吃狗肉,还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是,是。”范岱连忙连声答应,尽管他不知道秦小虎为什么发火,但执行力还是很强的。不过满桌的菜一时半会想要撤干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范岱和几个小兵已经忙得手忙脚乱…… 见他们一时收拾不完,秦小虎恭敬的拉起方穷的袖子,“师兄,我们到偏房去坐一会儿,喝杯茶。” 一个称呼的改变让秦小虎觉得自己和那和尚的关系贴近了不少,偏房向来素雅安静,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合佛家规矩的地方吧?秦小虎暗暗想。 …… …… 一般素雅安静的地方,总会有个素雅安静的女子在那里绣花或者弹琴。 假如紫檀在那里弹琴的话,秦小虎一定会听见,当然就不会将方穷带进去了。 可惜紫檀在绣花,绣得无声无息。 秦小虎“哐当”一声将打开了一半的门关上,平时极为伶牙俐齿的他现在竟变得有几分结巴。“师……师兄,这里好久没打扫了,咱们还是回我自己的屋子去吧。” 方穷依然闭着眼睛,口中不断喃喃自语,“阿弥陀佛。” …… …… “师兄,你倒是说句话呀。”秦小虎在房间内走来走去,懊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不时看一眼泥雕木塑般唯有嘴唇微微翕动的大和尚。 方穷还真的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望定了秦小虎。“活佛,无痴方丈有两句话要我带给你。” “师兄请讲。”秦小虎一下子蹿到了方穷面前,无比诚恳的说到。不管怎么说,只要开口了就是好事,如果有交流的机会,秦小虎还真不信谁能逃得过自己的巧舌如簧。 “方丈大师叮嘱,假如你还是如圣殿时那样的cāo守的话,带给你一句话;假如不是,就带给你另一句话。” 秦小虎一下子泄气了,以自己的所作所为,早将佛祖的训诫忘到脑后许多年了,看来只能听那后一句话了。他很无奈的开口说:“那师兄请讲。” “活佛……”方穷有些疑惑的看着秦小虎说:“您还没告诉小僧您这些年的cāo守如何呢。” …… …… 秦小虎更加疑惑的盯着方穷看了半天,见他模样憨厚神情耿直不似在挖苦自己,但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师兄您不是都看见了吗?又何必问我?” “小僧是看见了……罪过罪过。”方穷站起身来,将头垂得极低极虔诚的说:“小僧看见了酒、女人还有高大华美的房屋,也看见活佛动怒,正合了酒sè财气四字。但小僧眼中所见,或为虚妄。活佛这些年究竟cāo守如何,唯有自己知道。” 虚妄?!秦小虎一指桌上的酒杯说:“那酒就摆在那里,又如何是虚妄?” 方穷态度更加恭谨,合十为礼说:“小僧修为不到,看那酒是酒;活佛大智慧大慈悲,看那酒或不是酒。” 原来是个木讷的呆子呀,对付这种人秦小虎一向很有心得。但又怕他是故意装疯卖傻留有后手,想起他刚进门时说的那些话条理甚是清晰,于是试探的问了一句,“师兄,您刚来时说的那番话,可是无痴大师让你背下来的?” 方穷愕然抬头,“果然是活佛,小僧背了足足两天呢。” 秦小虎再无怀疑,很放松的坐了下来,将自己在躺椅上摆平之后方才义正词严的说:“师兄,在下这些年一直严守佛门的戒律清规,不敢有丝毫懈怠。” “阿弥陀佛。”方穷先是宣了一句佛号,之后又说:“果然小僧所见皆是虚妄。方丈大师有法谕,如果活佛一直恪守清规的话,请他即刻起程,前往圣殿接任方丈一职。” 秦小虎瞪圆了眼睛,万万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无痴那个老和尚还是念念不忘要给自己剃个光头再烧上几个戒疤。圣殿那枯燥乏味的rì子他是一天也不想过的,但毕竟自己的一身本事都是在圣殿学来,干脆的拒绝也不大好意思。再说木讷耿直的人大多脾气很倔,要是直言自己不回去后面的麻烦就大了。秦小虎站起身来走了两步,貌似很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说:“师兄,不是我不想回去,实在是这滚滚红尘中有太多的芸芸众生需要普度,这里一样离不开我。” 方穷听得这话,愈发感到面前的活佛年纪虽小,一身的修为却是深不可测,居然还能有普度世人的能力,心想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好好请教一下。愈发恭敬的问:“敢问活佛如何普度世人?”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一片渡人心 - 印菩提 - 我鱼 () 如何普度世人?这个问题秦小虎还真的没有想过也觉得根本用不着去想,在二十一世纪深受唯物主义思想影响的他更注重如何让百姓活着的时候生活过得更好,有衣穿有饭吃有小怪兽可打,而至于死亡之后的事情……那自然有阎王去管,应该不是自己的事。 但面对方穷那热切盼望渴求知识的目光,秦小虎自然不会实话实说,并不是怕打击他的求知yù,而是担心如果自己不能在滚滚红尘中普度众生的话,就得被逼迫着回圣殿去宣扬佛法了。 自然,红尘中的生活虽然肮脏且有满身的人间烟火,但却更加有趣一些。 秦小虎缓缓开口道:“师兄,从前有位俗家姓鲁名达法号智深的大师……您可有所耳闻?” 方穷自然不知道《水浒传》中的人物,很是茫然的摇了摇头,心想这位活佛真的是博古通今,自己在神殿三十余年,除了练武之外就是研习佛法,读过的典籍汗牛充栋,居然知道的还没有这个少年多。可见活佛之所以能够成为活佛,必然是有道理的。他的腰又弯下了几分,用恭敬得近乎谦卑的态度说:“小僧不知,请活佛指教。” “指教谈不上,同学共勉而已。”秦小虎谦虚之后却没有大讲特讲鲁智深的生平事迹以及对于造反的坚决态度,而是直接跳到了大师圆寂后的偈语上,中间巧妙的改动了一个字――“两只放火眼,一片渡人心。” 放火与渡人?方穷的慧根果然差些,一时间听不出这其中有什么必然联系还隐隐是相反的两种做法,但只觉语言jīng练禅语jīng深,皱着眉头想了好久方说:“小僧愚鲁,还望活佛点拨。” 秦小虎踱到窗前,望着外面的茫茫夜sè,十分严肃的说叹道:“师兄,你可知众生皆苦?” 这本是佛家入门的功课,方穷又岂会不知,当下双手合十郑重的回答:“众生皆苦,但苦乐同心。” 秦小虎点点头,似乎是很嘉许的说道:“师兄说得好,苦乐同心。但不知这四个字大千世界中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方穷默然,良久方才说:“无痴方丈与活佛或许做得到,小僧六根不净,是做不到的,只怕这芸芸众生虽多,却也没几个能够做到。” “既然众生皆苦,又做不到苦乐同心,那为何不杀掉他们,以解除无边苦难?”秦小虎顿了一下,见方穷还是痴痴不解的神情,也不待他消化吸收接着又说:“所以我从圣殿出来,一直在苦苦思索如何渡人的道理,终有所悟。如今我执掌军权手握生杀,目的就是杀伐众生,使他们不在红尘中受苦受难。而其中所产生的所有罪业、所有因果、所有报应,我愿一力承担、一人承担。” 方穷愣了好久,直到秦小虎立在窗前的背影看上去都有些发麻时,他方才好似醒悟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上九个明晃晃的戒疤晃得秦小虎眼睛一阵生疼。“活佛以大智慧,行此大功德,请受小僧一拜。” 秦小虎连忙转身,双手将其扶起,趁势问:“师兄,现在您觉得我还需要回圣殿去吗?” “不必了。”方穷的神sè异常坚决,“能宣扬佛法者,世上不知凡几,而能成如此大功德者,世上唯活佛一人。” 见方穷不再坚持,秦小虎松了口气缓缓坐下,“师兄既然来了,那就先别急着回去,在这里盘桓几rì好好的玩一玩,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方穷却是摇摇头说:“活佛,小僧虽然觉得您不必回去,但小僧人微言轻,是做不得主的,还是请你当面与方丈大师言明为好。” 费了半天口舌,怎么还是要自己去圣殿,秦小虎长叹一声,比方才叹众生皆苦时还要显得更加凄凉几分,接着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却恰好落在桌面的那杯酒上…… …… …… 军营中,范岱和几个将军正在愉快的拱猪,大喊大叫之余,范将军早将因晚宴遭致的训斥抛到脑后去了,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手中的黑桃皇后,看有没有机会让她和梅花十愉快的生活在一起。 “范将军。”下家出了一张方块二之后问:“怎么还会有和尚来找秦公子,听说是您接待的?” “是我。”范岱漫不经心的边回答边将自己手中的最后一张方块顺了出去。 上家大上牌,直接拱出羊来,在牌落地的时候问:“秦公子还真是神秘,怎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来往?范将军,那和尚究竟是什么来路,你可清楚?” 范岱正犹豫着要不要出猪,猪羊满圈的话自己固然安全,但别人也就一同脱险了。随口回答道:“和尚还不都是一样,都是庙里出来的男秃头。” …… …… “活佛,你这是……”方穷瞠目结舌的看着秦小虎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很惊讶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好。 喝得有些急,秦小虎不小心呛到了,他涨红着脸连咳了几声方才回答道:“师兄,你亲眼看见的,我已经破戒了。现在您可以将无痴大师的第二句话告诉我了。” 无痴想想是这个道理,于是模仿成老方丈的神sè语气说:“假如活佛未能抵御住俗世中的种种诱惑,那么也请他回圣殿,在佛祖面前忏悔后接老衲的衣钵。” …… …… 还是把猪留在手里,左右外面已经没有黑桃了。范岱随出去一张红心骑士,接着又说:“不过那个和尚样貌很是有些奇怪,大冬天的居然只穿了件单衣,看上去也不觉得冷。” 对家用方块国王收了羊和两张红心,反手打出红心四说:“那大概是传说中的武僧了,我大唐开朝时就有十二武僧救唐王的典故,不过这些年从事这项光荣职业的有志青年是越来越少了。” 范岱给出了红心三,颇为不屑的说:“和尚不都是禁yù的嘛,那小和尚当然越来越少。” …… …… 秦小虎都要抓狂了,原来破不破戒有没有节cāo最后都是要回圣殿的,那自己费了那么多口水还无辜的喝了一大杯烈酒岂不都是浪费表情?好在他还有最后一招压箱底的本事没有使出来…… 耍无赖谁都会,但要能耍得像秦小虎这么登峰造极,恐怕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我就是不回去,你能怎么样?”秦小虎索xìng四肢大大张开躺在了沙发上,摆出一副四书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无赖至极的说。 习惯了与高僧大德或是善男信女打交道的方穷显然缺少对付地痞无赖的经验,愣了一下方才说:“小僧自然不敢对活佛怎么样。” “这就对了。”秦小虎飞快坐起身,拿出一支香烟递了过去,“师兄,吸支烟,我们好好谈谈人生理想。” “这……”方穷姿态别扭着夹着香烟问道:“这不算破戒吗?” “当然不算。”秦小虎以身作则般的先将自己指间的点烟,美滋滋的吸了一口说:“师兄熟读佛经,见那本经书上写着和尚不能抽烟了?” 释迦牟尼生活的时代比较早,没见过香烟这种舶来品,自然不会很有先见之明的制止信徒抽烟。方穷皱着眉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说:“是没有说不能吸烟,但也没说能吸烟。” “师兄迂腐!”秦小虎站起身,恨铁不成钢的说:“佛经上也没有说可以放屁可以出恭,但难道和尚连这些事都不能做了?”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方穷颤颤巍巍的任由秦小虎将自己的香烟点燃,学着对方的样子吸了一口,然后便是剧烈的咳嗽…… …… …… “要是有武僧在,那我们的战斗力可要提升数倍了。”对家慢悠悠的又出了一张红心五。 “那是当然。”上家的梅花十翩翩落下。 范岱看着手中的红心六,不由得皱紧了眉头,懊恼的咒骂了一声,将满手牌都摔在了桌上。“都是你们和老子谈和尚,结果出错牌了吧,我全收了。” 众人笑嘻嘻的洗牌继续,他们都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一支战斗力本就为零的部队,就算提高几倍甚至几十倍,结果依然是零。 …… …… “师兄,您打算什么时候走?”秦小虎喷出一大团烟雾后问。有这么一个执拗迂腐的和尚在身边,自己总有种不安全的感觉,还是尽早打发走的好。 方穷象征xìng的抿了一口烟嘴,却是不敢再深吸。“活佛,方丈交代了,要是您执意不肯回去的话,还有一句话要带给您。” 秦小虎正在愉快的吸烟,一听这话一口气没有控制好,顿时猛烈的咳嗽起来。方穷在一边看着,心想原来吸烟就是要咳嗽的,那自己最开始做得没错。明知咳嗽还要吸,想必是活佛用来锻炼自己的类似苦行僧的一种法子,自己以后也要多吸多锻炼,以便早rì悟成正果,印了菩提…… 第一百五十章 高僧大德 - 印菩提 - 我鱼 () “方丈交代,要是活佛执意不肯回去的话,请您看在与圣殿十余年的香火情分上,移步去拜见附近的一位高僧大德。” 这个要求听上去还算合理,去寺庙住个一两天还是可以修心养xìng陶冶情cāo的。于是看在香火之情与无痴方丈和方穷大和尚二位那尊贵的面子上,秦小虎这次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欣然应允。 …… …… 山是未名山,水是未名水。山水之间,朵朵未名的白云间立着飘渺的未名古寺,远远看去,寺院的房舍似乎与山水已经完美的融为一体,青山绿水白云中显得分外和谐。古寺中,秦小虎与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相对而坐,方穷恭敬的垂手立在旁边。 “大师吉祥。”秦小虎一向尊老爱幼,以后辈之礼问安。 老和尚呵呵一笑,抖动着雪白的胡子说:“在活佛面前,老衲又岂敢自称大师?活佛还是唤老衲法名无嗔即好。” 一听这名字,和无痴那老方丈便脱不开干系,秦小虎索xìng先发制人的问:“小子万万不敢,但敢问大师与无痴方丈可有来往?” 老和尚正sè说:“无痴大师乃老衲师兄。他佛法jīng湛,能培养出活佛这等人才,老衲能望其颈背,足矣。” 果然是无痴的说客,秦小虎也懒得浪费时间,又问:“大师可是想劝说在下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活佛大智慧,老衲又岂敢班门弄斧,但如果活佛真能浪子回头,则佛门幸甚。” 乖乖,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的变成浪子了?秦小虎很是不以为然的说:“大师可是要与在下探讨佛法?” “老衲不敢,但请活佛三思。” 这有什么可三思的,自己要是想当活佛,当初为什么还要离开圣殿?秦小虎对这种莫名其妙的说禅向来不感冒,不过看老和尚的意思是非要劝自己回头,不说上两句恐怕也度不过面前这关,还谈什么用杀伐普度世人?老和尚一把年纪,想必都用来读佛法看佛经,讲经书的话自己万万不是对手,还不如示弱让他们另请高明……想到这里,秦小虎故作悲痛状喑哑着声音说:“大师,在下有罪,又怎能普度众生?” “哦?!”无嗔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惊讶,随即又平缓的问道:“活佛,你有何罪?” 秦小虎努力的回想自己曾经犯过的滔天罪行,却惊讶的发现今生竟然白纸一样纯洁,起码做过的那些事都已经被自己宽恕,想了半天方才故作凄楚的说:“大师,现在剩女这么多,我有罪呀!” 这个罪名听上去虽然有些牵强,但却也不是无稽之谈。无嗔大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呵呵笑道:“照活佛如此说,那我佛门弟子岂不是人人有罪、个个有罪?”随即手指方穷,又指了指自己,“这位大和尚有罪,老衲亦有罪?” “既然有罪,那为何不还俗赎罪?” “这个……”无嗔大师虽然觉得活佛的道理有些太过偏颇,一时却还想不出什么说辞来应对…… 秦小虎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很和蔼的与老和尚聊起了家常,“大师,您俗世可还有亲人?” “有。”无嗔老眼微闭,隔了一会儿方才补充道:“老母尚健在。” “哦。”秦小虎点了点头又问:“那您想她老人家吗?” 这次无嗔沉默的时间更久,盏茶时分方才缓缓点头,叹了口气说:“老衲惭愧,实在是六根不净,真的想我的母亲。” 秦小虎很是善解人意的劝慰道:“想母亲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既然想,那您就回家去看看她老人家吧。” …… …… 第二天,未名寺的无嗔大师还俗了。 秦小虎与方穷各叼着一支烟对坐着,秦公子先替对方点上后问:“师兄,无嗔大师我也见了,他已经回头是岸还俗既看母亲又拯救剩女,可谓是功德无量。拜他所赐,我也算是积了一点小功德,现在师兄还有什么事要让我做,什么人要让我见?圣殿我是不回去了,实在太远了。” 方穷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而后重重的咳了几声说道:“方丈大师已经没有别的指示,小僧想问问活佛有没有什么示下,然后就回圣殿复命。” 看来无痴大师是将自己的师弟当做最后的底牌,没想到那老和尚尘缘未尽自己都还俗去了,秦小虎心中那块沉甸甸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这两天一直和方穷厮守在一起,他觉得这个大和尚虽然固执一些木讷一些头脑不灵光一些,但为人很是正直诚恳又没什么心机。秦小虎自己也是练武出身,自然很容易看出这个方穷大和尚也是一名武僧并且武艺还不错,有心将其留在自己身边。他缓缓吸了口烟问:“无痴大师是让师兄听我的吩咐?” “是。”无痴很老实的回答。 “那就别回去了。”秦小虎神情淡然的吐出一个烟圈说:“和我一起在这里建功立业……不,是普度世人。” “这……”方穷隐隐觉得活佛的话似乎有哪里有些不大对,但又指不出具体错在哪里。犹豫了一下后回答道:“小僧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回圣殿去复命才对。” “回去干什么?山高水远的。”秦小虎看了看指间寸许长的烟蒂,将其狠狠的碾灭在烟灰缸里面,接着抬起头来看着方穷,目光中似乎有无限的期许。“师兄,无痴大师不是说让您听我的示下吗?” “那倒是,可……” 秦小虎不待方穷说完便打断了他,一字一顿坚决的说:“我的示下就是让你留在我的身边,难道师兄想违背无痴大师的法旨吗?” 方穷低头思索了半晌,方才低声回答道:“小僧……不敢。” …… …… 无痴方丈万万没有想到,他交代的一句客气话竟使方穷大和尚就此留在了秦小虎身边,还留了很久很久。 “师兄,您看这军营里都是些凡夫俗子,您穿着一身僧衣是不是显得太与众不同了一些?是不是考虑换上普通的衣服?还是您想尽量显得高调一些?” “小僧换衣。” “师兄,您这个自称也过于奇怪了些……” “在下任凭活佛随便称呼。” “这就对了,以后也别叫我活佛,叫秦公子就好,我是很低调很不喜欢张扬的一个人……呃,您俗家名字叫什么?” “在下俗家姓霍,名子峰。”说到自己的名字,大和尚骄傲的挺起了胸脯,一副相当自豪的样子。 …… …… 就在秦小虎身边多了一个名叫霍子峰的保镖时,京城内那位尊贵无比的皇帝陛下正在又一次对茹忆进行审讯。 天子威严天家做派,自然是不屑于刑讯逼供的,起码在皇帝在的时候是这样;而皇帝不在的时候,众人皆知他是驸马身边的要人,自然也客客气气礼遇有加。茹忆在天牢里被关了十几天,倒是白胖了不少。 “这位少年。”龙椅上的李乾刚声音不大,但听上去却雄浑有力分外威严,“你说你是驸马身边的人?” “是。”茹忆懒洋洋的回答着。前几次他还因为面见了皇帝陛下而神情激荡,但见多了之后发现其实也没什么稀奇。就好像小孩子第一次去动物园总是很兴奋,但要是连着半个月天天都去,看狗熊也就和看母猪没有多大区别了。茹忆心想同样问题自己已经回答了几百次,每次都给出了准确的答案,但为什么就是没有人信呢? 李乾刚点点头说:“现在京城外鱼龙混杂,朕不得不谨慎一些。”这话听上去既像是对茹忆的解释,也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既然跟在驸马身边,总应该知道他的个人喜好吧?” “这个当然知道。”总算遇到新鲜问题的茹忆显得有些兴奋,尤其在是他还熟知答案的情况下。“驸马喜欢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用最快的刀、吃最肥的肉、玩最风*sāo的女人。”这段范轻骨时常挂在嘴边的话他身边的每个人都记得极熟,茹忆毫不费力的就迅速背将出来,直到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时方才想起对面的中年男人就是驸马的岳父,不由得暗恨失言,结结巴巴的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李乾刚微笑着为他解了围,“男人嘛,朕理解,理解。不过驸马的政治理想和觉悟你可知晓?” 茹忆愣了一下,年轻人在一起喝酒吹牛时所谈论的无非是以上所说的几项,至于范轻骨的政治理念还真的没听他提起过,只得老实的摇了摇头说:“草民不知道。” 李乾刚面sè不变缓缓的说:“好了,今天的交流就到这里,带下去吧。” 茹忆被两个禁卫军拖了下去,口中兀自大喊着,“陛下,陛下,草民有紧急军情汇报,请陛下容草民一言。”李乾刚端坐在龙椅上却是丝毫不予理会,只听得那个年轻人的叫声越来越远…… 第一百五十一章 红白脸 - 印菩提 - 我鱼 () 随着城外各支军队的调动,李乾刚也突然变得忙碌起来,每天都紧紧盯着地图,苦苦思索这些部队行进的意义何在。这段时间,他对那些军队将领的兴趣远远超过了**嫔妃,好在太后她老人家已经被云岭大公软禁起来,也就没有人在他耳边唠叨些要注重延续天家血脉之类的话。御书房常有外臣进出,因此与**乃至皇帝独宿的金龙殿都有相当的距离,因此往往当李乾刚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时,便不愿再走那条长长的寒冷yīn森的道路,十晚中倒是有八晚都宿在御书房中。 皇后担心夫君的身*体,亲手炖了盏参汤,由宫女提着送到御书房中。 庄重肃穆的屏风后面,大唐皇帝正雕塑一般站立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摊在桌上的那张地图。皇后将参汤从宫女手中接过,打个手势示意她下去,接着慢慢走到书桌前,将参汤缓缓放下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就这样默默的立着看着自己的夫君…… 最近这段rì子内忧外患,正当盛年的李乾刚鬓角已经挂上了一层斑白,就犹如皇宫飞檐上的雪,皑皑的往出透着些沧桑。皇后怜惜的看着自己的男人,这个本应该享尽荣华富贵的男人此刻却忧心忡忡,一杆笔在地图上画了又画,几个大大小小的“范”字与一个张牙舞爪的“何”字都是鲜红的颜sè,如同还滚烫的血液一般让人触目惊心……待到地图上的印记已经斑驳几不可见,李乾刚方才大喊:“来人,换张地图来。” “陛下。”皇后趁机进言道:“先喝盏参汤补补吧,小心别累坏了。哟,都凉了,臣妾再去炖过。” “不必麻烦了。”李乾刚将已经冰冷的参汤从皇后手中拿过,三口两口便喝下了肚子。他根本不想喝那些乱七八糟的补品,觉得都是给老人、儿童和妇女服用的,但毕竟是皇后的一番心意……李乾刚边晃动着酸痛的脖子边揉着疲累的眼睛,坐回龙椅上问:“梓童,你怎么来了?” “臣妾担心陛下过于cāo劳,特意来看看。”皇后走到丈夫的背后,双手不轻不重的在男人的肩背上揉捏着。“陛下,国事固然重要,但身*体也是很要紧的呢。” “朕又不是三岁的孩子,当然知道。”李乾刚很不耐烦的说着,接着又大声喊:“人呢?地图怎么还没送来?” “陛下,地图不会来了。”皇后不疾不徐的捏着丈夫的肩膀说:“臣妾让那些下人们都下去了。” “为什么?!”李乾刚陡然站起,在这大唐帝国生死存亡的关头,他连一分一秒都不愿意浪费,和皇后说上几句话也是为了趁这个机会放松一下。“梓童,你可知我大唐现在风雨飘摇?” “臣妾知道,所以臣妾有几句话想和陛下说一说。” …… …… 更鼓响起,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有风吹过,树杈上大片的积雪被风吹落,簌簌的落在地上;熟睡的寒鸦被响声惊醒,嘶哑的哀叫着飞离了紫禁城,飞向茫茫夜sè中未可知的某处…… 李乾刚低头看着自己的皇后,见她眼睛微微肿起头发也有些散乱,不由得心中浮上一丝怜惜。自从蒙得里歌兵临城下数路人马尾随而至之后,他早就没有遵守初一十五必须留宿皇**中的祖训。夫妻二人,近一个月竟是连见面的机会都屈指可数,更别说好好的说说话了。想到这里,他伸手帮皇后整理了一下头发,柔声说:“梓童,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朕听着呢。” “陛下。”皇后直视着丈夫的眼睛问道:“那个叫做茹忆的,可是驸马身边的人?” 李乾刚微微一怔,他本以为皇后是要与自己说说情话沟通一下感情,却没想到上来问的便是军国大事。他犹豫了一下回答:“城外形势复杂,那个少年属于哪一方的势力,确实说不好。” 皇后臻首低垂,幽幽的叹息了一声说:“陛下,你我夫妻,又何必用对外人的言辞来对臣妾?” 李乾刚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不瞒梓童,那个茹忆确实是驸马身边的人。” “那陛下又为何屡屡提审反复验证呢?臣妾殊为不解。” 李乾刚坐下,身*体后仰将头放在椅背上说:“朕之所以佯装不信,是想从他的口中套出驸马的思想动态,借以了解他们范家对我大唐的态度……谁知道那家伙口风却是很紧,半点有用的东西都没说出来。” “哦,陛下圣明。”皇后点了点头又问:“那陛下为何不听听他要说的紧急军情呢?” “敌人已经兵临城下了,最紧急的军情无非就是攻城,又有什么好听的?”李乾刚深深的吸了口气,“军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但范家的态度却是至关重要的,假如朕听了信了他的军情,那就是相信他是驸马身边的人了,又怎么去套问范家的底细?” “陛下,你的想法确实很不错,但要是一直不听信使所说的军情似乎也不大妥当。”皇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盈盈走到李乾刚的面前说:“臣妾愚鲁,军国大事上不能替陛下分忧,这种小事倒还是可以代劳的。” 李乾刚点了点头,并没有问皇后娘娘打算如何代劳,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既然皇后如此热情倒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那就索xìng让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办吧……“梓童,咱们的女儿哪里去了?朕好像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了。” “女孩子长大了,并且有了心上人,行为自然会古怪一些。再加上陛下你rì夜cāo劳国事,乐祥这么懂事,又怎么会来打扰呢……陛下要是想见她的话,明rì臣妾就带着她一起来拜见陛下。” “不必,不必了。”李乾刚现在满脑子都是大唐的江山社稷,别说女儿了,就连太子李载淳目前的情况都无心理会,方才不过是顺口一问而已。 …… …… 第二天晚上,皇后带着贴身的太监来到天牢,在牢门口停了一下,将思路重新整理一遍之后走了进去。 茹忆正在睡觉,朦朦胧胧中听见好似有人在叫自己,声音却很奇怪是不男不女的那种。心想自己一定是在做梦,牢中的rì子太过无聊,有个新鲜点的梦也可以打发一下漫长的时间,因此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努力的想把这个梦做下去,哪怕是充当明天回忆的素材也好。 那声音不依不饶的继续响着,茹忆努力的闭紧眼睛,觉得这个梦新奇是新奇,不过显得太过单调了一些。坚持,再坚持一下或许就会有转机。 太监叫了数声也不见茹忆睁眼,转身对皇后说:“这家伙太倨傲无礼了,不如拿盆水把他浇醒……” 皇后明显对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不以为然,皱了皱眉让太监退到自己身后。“哀家亲自叫他。” 半睡半醒的茹忆听到呼唤自己的身体变了,变成了一个听上去温润舒适的女声。他懒洋洋的翻了一下身子,由向里侧卧变成了仰天平躺,以便听得更清楚一些。 “茹公子,茹公子。” 那声音越来越真实越来越不像是梦境,茹忆很不耐烦的睁开眼,看见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立在囚房外面,虽然已经上了些年纪谈不上花容月貌,但看起来却有种分外和蔼可亲的感觉。茹忆揉着眼睛坐起身来问:“您找我?” 见他不但不跪拜,甚至站都没站起来,皇后身后的太监连忙出声呵斥道:“大胆囚徒,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皇后伸出手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太监讪讪的退到一旁。母仪天下的娘娘并没有对茹忆的无礼举动表现出任何反感的情绪,而是淡淡的笑了笑问:“听说你叫茹忆,是驸马身边的人?” “是。”茹忆懒洋洋的回答着,心想难道自己真的每天都要回答一遍这个无聊的问题吗? “听说你是回京汇报紧急军情的?”皇后的声音圆润动听,给人种如沐chūn风的感觉。 这么多天还是头一次有人主动问起军情大事,茹忆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双手紧握着栅栏,很没有礼貌的盯着面前的妇人说:“是的,您能帮我上达天听?” 皇后微微一笑,“茹公子,你不妨先说说看。” 见对方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茹忆沮丧的摇了摇头,又颓然的坐了回去。“谁知道你是谁,军情大事,我怎么能随便跟人说?” “茹公子,你说得对。”皇后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嘉许的点了点头,“军情大事是要谨慎,但你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里吗?” “天牢。”茹忆没好气的回答道:“十几天前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知道。” “那你觉得天牢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吗?”皇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茹忆,不疾不徐的说。 “以前我以为不是,直到自己进来之后才发现,原来进天牢不是我想象的那么难。”茹忆摇着头发泄似的说着,突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急切的跳起身扑到栅栏前,将栅栏摇得哗哗作响。“您的意思是您很有地位,像天牢这样的地方都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皇后未置可否,用惯常的淡淡声调说:“我不会告诉你我是什么人的,你也可以选择是不是将军情大事告诉我。茹公子,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在这里等你决定。”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七宗罪 - 印菩提 - 我鱼 () 茹忆最终还是说了,不得不说。就算再紧急的军情也有个时限,超过这个时限后便会一钱不值。那样的话,自己的牢狱生涯与范少将军殷切的嘱托,便都付与流水付与chūn风,等闲白了少年头…… 皇后一直默默的听着,直到茹忆将所有的东西讲完之后,娥眉轻蹙问道:“就这些吗?” “就这些,我已经都说了。”茹忆用力摇晃着生铁制成的栅栏,仿佛只有借助这种方式才能更好的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感情。“这位……大人,您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些消息告诉皇帝陛下呀,在下拜托您,驸马拜托您,数十万大唐将士也拜托您了。” “恩,知道了。”与茹忆那声嘶力竭的声音相比,皇后娘娘则表现得相当风轻云淡,就仿佛自己刚刚听到的不是关系到整个大唐帝国安危的情报而是一个几乎有些无聊的故事,说完后再没有多话,立刻便转身离开了。 “拜托……”茹忆从栅栏中伸出绝望而无助的右手,仿佛想要在空气中据去住一些什么,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下。现在他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方才那个身份来历不明的女人身上,他也只能这么做。 “娘娘。”天牢门口,太监恭谨的问道:“方才那个囚犯对娘娘如此无礼,是不是应该教训他一下?” 皇后并没有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悠远苍茫的夜空,在心中回想着茹忆方才所说的情报。良久方才开口说:“不必了,他又不知道哀家是谁……还有,嘱咐狱卒待他好一些,毕竟是驸马身边的人。” …… …… 茹忆带来的消息还真的不是关于加纳多的,而是牵系到大唐军队内部的某些高层官员。皇后并不敢有丝毫耽搁便去了御书房,而李乾刚正很职业的在那里看着地图,在上面勾勾画画。 “陛下,臣妾已经从那个茹忆口中得到了消息,特来向您汇报。” …… …… 其实不用听也知道,范轻骨派来的人自然是要说何林的坏话的。不过实际上何林除了对朝廷旨意阳奉yīn违之外一共只做了两件坏事,第一件是将敌酋蒙得里哥放过了防线但苦于无据可查;第二件就是囚禁了驸马……范轻眉。不过这第二件事范轻骨自然是不敢说的,否则他们范家一样是欺君之罪其罪当诛。不过,范家二少还有别的法子。 “何林作战是有些消极,但就这一条很难给他定罪,毕竟将在外君命是可以有所不受的。”李乾刚沉吟了一下又说:“驸马抨击何林的几条罪状,说到底也是一面之词,无法令人信服。” “陛下,恕臣妾多嘴,想问一下您打算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双方对质,不过他们两个都统领重兵,现在又是敌军压城的关键时刻……”李乾刚叹了口气说:“所以理论上没有什么办法证明他们谁对谁错,只能置之不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陛下圣明。”皇后口中说着,心里却颇是有些不屑。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女人,她总是要下意识向着自己的女儿和女婿的。 …… …… 范轻骨绞尽脑汁挖出的何林罪状,最终被大唐皇帝束之高阁,可怜了那位少将军浪费的无数脑细胞。在秋后算账之前,我们不妨看一下何林那令人发指罄竹难书的罪行。 一.勾结贼寇,失守防线。证据:无。 二.消极怠工,养寇自重。证据:不需要,尽人皆知。 三.生活奢侈,贪污受贿。证据:更加不需要,大唐这个品级的官员基本上都符合这两条标准。 四.挑拨离间,诬陷忠良。这一条指的是他上书皇帝诬赖范克希勾结贼寇纵敌深入,但因为第一条没有证据,所以这一条同样也没有证据。 五.横行跋扈,排除异己。证据倒是很充分,想来何林自己也不会抵赖。但为将者谁没有几分霸气?又有谁不是将自己信任的人安插在重要的位置上?所以这一条事实上也有待商榷。 六.纵酒贪杯,饮酒误事。纵酒的证据倒是确凿,但误的那些事无非是没有出早cāo,内务检查不合格之类的,用来扳倒一个元帅似乎显得不是那么充分。 七.狼子野心,觊觎朝纲。证据:无。 以上就是何林的七宗罪,罪罪掷地有声,多年后,范少将军的努力并没有完全白费,起码使得史学家少费了一些功夫。又是很多年以后,一个叫**哈赤的汉子将内容稍作改动,但保留了《七宗罪》这个磅礴大气的标题,以此作为理论基础建立了一个崭新的朝代。 就在何林的七宗罪被李乾刚封存在档案室里的时候,太子李载淳的队伍已经到达了大唐边境,马上就可以进入赞加联邦了。 …… …… 赞加联邦是一个以商人为主体的联邦,讲究和气生财的商人们自然十分的热情好客,何况这位尊贵的客人是自己最大贸易伙伴大唐的皇位继承人。李载淳骑在小白马上,远远的便看见边境线上旌旗蔽rì、鼓乐齐鸣,好奇的转过头问程李说:“程叔叔,赞加联邦也在打仗吗?” “应该不是。”程李将手搭成凉棚,远远的眺望着说,“他们好像是在迎接太子,只不过声势过于浩大了一些。” “哦。”李载淳很高兴的点了点头,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咱们就快些走,看看他们是怎么欢迎的。” …… …… 赞加人民为了迎接大唐太子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当太子跨过国境线的那一瞬间,几百盘通红的鞭炮同时响起,震耳yù聋的声音却也没有盖过街边民众的高声迎接。长长的红地毯一眼望不到头,漂亮的赞加姑娘一股脑的冲上前来,往大唐使团中每位成员的怀里都塞上了几束花朵……程李看着这些热情得有些过了分的赞加群众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声对萧季说:“保护好太子的安全,千万别让你浑水摸鱼。” “我理会得。”萧季的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双目jǐng惕的四下打量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物或是可能存在的危险,不敢有丝毫懈怠。 太子李载淳,从这一刻起便深深的喜欢上了这个友好热情的邻居。 …… …… 长长的红地毯尽头,站立着赞加联邦长老会的核心成员。他们一个个笑容可掬,很有分寸的鼓着掌,迎接来自大唐的尊贵客人。李载淳乖乖的下马走上前去向这些老人家行礼,那些老人微笑着还礼并且拿出jīng美的礼品放到太子手中,接着盛情邀请这位和平的使者前去赴宴。 赞加联邦临海,海鲜自然是宴席上的主题。尽管李载淳的年纪还远远没必要食用那些生猛的进补品,但还是被美味所吸引吃了个不亦乐乎。程李忧心忡忡的看着左手持着蟹鳌右手正费力的将一块滑溜溜的海参夹进嘴里的太子,悄声对萧季说:“殿下该不会乐不思蜀吧?” 萧季同样愁眉紧锁,轻声回答:“这么小的孩子,又怎么说得准,走一步看一步吧。” 终于,李载淳拍着圆鼓鼓的小肚皮,意犹未尽的看着桌上的美味佳肴却是再也吃不下了。赞加的一位长老站起身说:“请太子殿下稍作休息,明rì我们启程去海神殿。”太子则是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作为回应。 …… …… 从赞加的边境到海神殿还很远,一路上李载淳又吃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赞加的长老们年纪都已经一大把了,骑不得马只能坐在车中,大大的延缓了行进的速度。不过这段时间除了吃以外大唐太子也没有闲着,经常去长老们的车中虚心请教赞加的人文地理风土人情,顺便也收一些小礼品同时看看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没有。 所以,一路上李载淳学到了许多东西,当赞加的首府遥遥在望时,他对这个联邦甚至比对大唐还要了解。 “今晚大祭司设宴款待,请太子殿下务必出席。” “哦。”李载淳漫不经心的答应着,心想既然这么庄重的邀请,那宴席必定会相当丰盛。 …… …… 太子殿下果然没有猜错,今晚的菜品是进入赞加联邦以来最丰富的一餐。数尺长的龙虾红彤彤的趴在餐桌正中,半米高的象拔蚌环立在它的周围。一群衣着暴露的年轻女侍托着盘子走来走去让程李和萧季不敢多看生怕失态,大唐的使节团中,年轻的李载淳反而是表现得最为从容的一个,他惊讶的看着程李和萧季,有些好奇的问:“你们怎么不吃呀?” 萧季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当然不是针对餐桌上的美味而是对于那些酥胸半露裙角飞扬的女子。大唐的民风一向保守,就算在勾栏烟花之地也很难见到如此的穿着打扮。“太子,您吃吧,我们……不饿。” “哦。”李载淳随口应了一声,又继续对面前那条奇怪的大鱼展开了攻势,嘴边沾满了油渍,顺便就抹在了袖子上。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国宴 - 印菩提 - 我鱼 () 赞加联邦的国宴用的是长长的桌子,大祭司作为主人坐在桌子一段而少年李载淳在另一端,二人之间的距离足有十几米。大祭司揉揉老迈昏花的双眼,看着对面狼吞虎咽的孩子很慈祥的笑了笑,吩咐女侍去给他倒点水,别噎到了。 坐在太子旁边的一个元老会成员见小孩子吃相可爱,出于长者的关怀顺口问了一句,“太子,我们赞加联邦好玩吗?” “好玩。”李载淳的嘴里满是食物,含糊不清的回答说:“吃的好,又不用上课,这样的rì子是我一直向往的。就是现在还没有去你们说的那些小桥流水杏花烟雨的地方去玩过,稍稍觉得有些遗憾。” “这些都有机会去的。”老者摸着长长的胡子又问:“那太子殿下您出来这么久了,想大唐吗?” 难道此间乐、不思蜀的典故要在今天重新上演?程李与萧季对望一眼,眼中都是浓浓的担忧之sè。不过对方的长老在和自己的太子殿下说话又不好插口,只能看那个方才几岁的孩子zì yóu发挥了。李载淳费力的站起身来去够远处的一只鲍鱼,衣襟都弄进了面前的餐盘中,口中很随意的回答道:“我不想大唐。” “完了。”大唐的两位青年臣子虽然口中没有出声,但却是一起在心底暗叹,国家的将来就这样因为美食而美女而乐不思蜀……阿斗是要人扶的,他们愈发感觉到自己肩上担子的沉重,要任重而道远。 赞加元老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又微笑着问:“为什么呢?” 太子此刻已经将鲍鱼塞到了口中,边嚼边说:“大唐是我的祖国,是我刻骨铭心的记忆,我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与那个伟大尊贵的国度息息相关,又何必刻意去想?换句话说,这位先生,您想自己吗?” 老者迟疑了一下,有些不相信这些话是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来的。这时长桌另一端除了开场致辞时就再没同太子说过话的大祭司突然开口问道:“孩子,那你对我们赞加联邦怎么看?” “赞加联邦是我们大唐一衣带水的友好邻邦,与大唐早在多年前就建立了亲善友好互助的睦邻关系,两国之间的传统友谊源远流长……”太子用油汪汪的手拍着脑门,似乎是在努力的回忆着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尤其在这次加纳多贼寇无端进犯我大唐时,英勇智慧的赞加人民无私的向大唐人民伸出援手,感激之情无以言表……程叔叔,我背得对不对?” 尽管大家都清楚这番话一定不是这个孩子自己想出来的,但听到他问得如此直接还是很让人忍俊不禁。程李见问到自己,也只能开口回答道:“殿下聪明睿智,不过后面还有呢……” “嗯。”太子双手托腮苦苦的想了半天,突然高兴的开口说:“对了,愿大唐与赞加联邦之间的友谊万古长青。” 大祭司笑了,他心知程李想借太子之口说出来的绝不会是这句漂亮的废话,直接转向大唐文官说:“程先生,别让小孩子想了,有什么话你自己说吧。” 程李有些尴尬的站起身来,团团一揖说:“大祭司,各位长老,目前加纳多蒙得里哥部正在我大唐京城下肆虐,贵邦的蝙蝠元帅虽然已经在帮助我们防守了,但是力量仍然稍嫌不足。假如方便的话,我大唐想请贵邦再加派些援军,还望诸位看在赞加联邦与大唐长久友谊的份上认真予以考虑,程某在这里先谢过诸位了。” “先不忙谢。”大祭司缓缓抬起右手,动作虽慢但却仿佛带着无上的威严。“程先生,今rì本是宴请太子与诸位一行,席间不应该谈国事。但既然话说到了这里,老夫请问一句,就在敌军压城的时候,你们大唐自己的军队都在干什么?” 大唐自己的军队在猜忌、在内讧、在离心离德,这些话自然没法对友邦人士说。程李一时无言以对,本来热闹的宴席陷入沉寂。唯有太子李载淳见没有人再问自己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显得很高兴,专心致志的又开始大快朵颐,这次吸引他的是一个黑乎乎圆滚滚还长满了毛的东西…… “啊……”太子一声惨叫,稚嫩的童音在死气沉沉的宴席中仿佛一颗炸弹般响起,萧季连忙起身前去救驾,赞加的长老们也乱成一团,毕竟大唐太子要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遇刺可不是件小事,卫兵们也鱼贯而入,一时间许多杯盘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中间夹杂着女侍的尖叫声,显得好不热闹。 “长老,没事,是海胆。”离太子最近的女侍第一个弄清了情况,边帮小男孩揉着手边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许多人异口同声的说着,接着各归原位,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起方才的话题…… …… …… 有些事情,注定是躲不过去的,吃饭时可以不提,吃完饭也可以先不提,但第二天双方在赞加联邦的国会中正式见面的时候,那就不得不提了。 在赞加联邦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发表完冗长华丽的致辞之后,程李代表大唐官方发言表示感谢,宾主双方各自入座。大家心里都清楚,如今风雨飘摇的大唐大概是没什么闲心好整以暇的派出个使节团出访的,此次来访必有所求。 第一求,是求赞加增兵,这点昨天也已经开始探讨了,但很可惜只是开了一个头,接着……基本上可以用不欢而散四个字来形容,要不是太子凑巧被海胆扎了手,局势很难收场。 第二求也是显而易见的,就是将太子李载淳放到赞加联邦这个相对安全的后方,以便在局势最坏的情况下,为大唐皇室保留一点种子,期待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对于这点,赞加人并不抵触相反很欢迎,养一个孩子又用不了多少钱,而如果大唐经过这次劫难依然健在的话,大唐皇室和他们未来的皇室继承人必然会对这个可爱的邻居感激涕零……要是稍微降低点关税的话,赞加联邦的商业无疑将会更为繁荣。 现在,第一求已被基本否决,第二求似乎不会遭到什么反对,所以程李想说的就是第三求。 大唐文官清了清嗓子,首先再次感谢了友邦的殷切款待,接着说出了太子一行此次造访的第三个目的。“大祭司,各位尊贵的长老,在下谨代表大唐向贵国寻求援助,假如实在不方便再派兵的话,请无论如何提供给我们一定的物资支援……这些支援可以算是我们大唐朝贵邦暂借,战争结束之后必当连本带利一并归还。” 谈到信贷,正是赞加人的主业,当下便有几个家境颇有些殷实而且正从事这方面工作的长老们开始私下里交头接耳。大祭司将手中的拐杖用力顿了顿方才维护好会堂中的秩序,接着很是不满的说:“有话大大方方的站起来说,私自议论像什么话?不是让友邦的客人们看笑话吗?” 程李连忙躬身说:“大祭司言重了,我大唐现在有求于贵邦,如久旱之盼甘霖,又怎么敢笑话呢?” “笑不笑话和敢不敢似乎是两回事。”大祭司回答了一句之后,指着方才私语最多的几位长老说:“你们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老夫让你们说。” 几个人又是窃窃私语了几句,方才有个老者站起来恭敬的说:“大祭司,此乃大事,我等认为需要谨慎行事,应该召开长老会投票表决而不是就这么草率的作出决定。” 大祭司点点头,转向程李问道:“大唐客人,那您的意见呢?” 程李躬身回答:“我等是客,一切但凭大祭司做主。” “好。”大祭司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开会,这几天老夫带着太子殿下与各位尊贵的客人四处游览一番,也让上邦大国的人物见识一下我赞加的风采。” …… …… 长老会很迅速的便召开了,与会代表很快就援助大唐达成了一致的共识,现在所需要讨论的无非是贷款期限以及利率。在还没有计算机财务制度也极其原始的赞加联邦,这项工作还是需要相当时间去完成的。 大唐太子李载淳现在正愉快的在海上垂钓,虽然是冬天,但赞加联邦纬度很低,阳光依旧很毒,小小的李载淳戴着一顶大大的草帽,像模像样的将鱼竿甩入海中…… “大鱼,是大鱼,萧叔叔快来帮我。”兴奋的小太子紧紧握住鱼竿,脸蛋涨得通红,连声催促萧季过来帮忙。 正在舱内与大祭司闲谈的萧季连忙匆匆告罪后奔了出去,心中诧异着第一次拿钓竿的太子殿下怎么就能钓到大鱼。赞加老人微笑着闭上了眼睛看似在养神,就算已经将海神权杖赠予了秦小虎,要想让海里的鱼儿乖乖的咬钩,对于大祭司来说还是小事一桩。 第一百五十四章 今日何日兮,今夕何夕 - 印菩提 - 我鱼 () 太子抹了把肮脏的小脸,看着满舱活蹦乱跳的鱼儿显得兴高采烈,但大人们可就没有那么好的兴致了。萧季不断的变换着方位以免溅到满身的水,而程李则是一边侧身避过那条要跳到自己脸上的大鱼一边拱手说:“多谢大祭司相陪,小可不胜荣幸。” “这点地主之谊老夫还是应该尽的。”大祭司裤管上正有一只螃蟹在努力的向上攀爬,他边用拐杖将那螃蟹拨下去边说:“不过海上风浪大,这船坐得头晕,老夫的年纪大了……” “大祭司您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自行游览就好。” “好、好,那老夫就慢待了。”大祭司拄着拐杖向外缓缓的挪动着,“明天老夫就回海神殿了,诸位有什么事直接找长老会即可。” …… …… 没有了大祭司的保护,程李和萧季闻着自己身上的腥味,从安全角度出发,第二天并没有继续带太子出海钓鱼,而是去湖中采菱。 “今rì何rì兮,掣舟中流;今夕何夕兮,得与王子同舟……”赞加船女用清澈细软的声音唱着当地的民歌泛舟湖上,舟行在红莲绿叶当中,说不尽的诗情画意,道不完的清新出尘…… 正蹲在船头玩水的太子突然转过身问了一句,“她们怎么知道我是王子?” 为了安全起见,大唐使团出来游玩并没有表明身份,只是扮作普通的客商。太子这么一问,倒还真是有些不好回答。程李支吾了半晌方才说道:“殿下,这是她们的民歌,歌词就是这么唱的。” “那岂不是每个坐船的人都是王子了?”太子气呼呼的站起身来,边甩着小胖手上的水边说:“这不是无父无君的言论吗?赞加联邦的那些老头子怎么也不管一管?” “这个。”程李先扶住太子以免他过于激动跌下船去,接着耐心的解释道:“我们大唐是君主专政制,而赞加联邦则是议会表决制,两者政体不同,他们的长老们是不会管这等小事的。” “小事?你说这是小事?无父无君算是小事?” 见太子发怒,程李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个错误的xìng质说起来可大可小,完全看当权者的心情而定。程李慌忙低声解释说:“太子,番邦蛮夷,不通教化,这种事情大可不必太认真。” “既然不通教化,那我们大唐礼仪之邦,就不要和他们做朋友了。咱们现在就回酒店收拾东西,准备明天出发,回大唐。”太子李载淳很认真的说。 …… …… 这可不是小事,程李稳住太子,萧季连忙打马前往赞加联邦的议会。 议会里,一群须发皆白的老人或是叼着香烟沉思、或是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或是口沫横飞的与他人争论……总之,都在热火朝天的研究放贷给大唐这件事情。萧季走得匆忙,并没有随身携带任何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物品,结果很不幸的没议会门前的卫兵拦住了。 “什么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胆敢乱闯?” 从大唐走出来的萧季见多识广,很清楚这些守门的家伙最是难缠。摸摸口袋发现没有带证件,顺手从袖中拿出一锭元宝悄无声息的递了过去。“将军,在下确有要事,望将军多多包涵替在下通报一声,就说是大唐萧季即可。” 在赞加联邦这个商业高度发达的地方。行贿受贿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守卫将元宝浑不在意的高高抛起随后又用手接住,好像是在掂量它的分量。“大唐人呀,里面的各位长老正在研究对待大唐的国策,这时候将你放进去恐怕不是很合适吧?” “在下只求将军代为通报一声。”事关重大,萧季几乎已经在苦苦哀求了。 “你没看见吗?这里就我一个人在把守,我去通报了话谁在这里拦着你呢?”守兵伸出手做出一个推的手势,“别和我说仁义道德,你们大唐人最会说这些东西却又最狡猾多诈,我是不会相信的。” 这守兵还真是难缠,萧季无计可施,只能低声对他说:“今天我们太子出游的时候不高兴了,现在闹着要回去呢,麻烦您赶紧想个办法让里面的长老们知道这件事。” 赞加联邦是个舆论相当发达的地方,就连一个普通的守卫也清楚大唐太子要是愤而回国的话对自己的联邦影响有多大。守卫听到萧季的话后顿时大惊失sè,“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去通报。” …… …… “别吵了,现在不是探讨款期和利率的时候,大唐人会不会朝我们借贷还未可知呢。”来自庞特城的一个长老用拐杖重重的敲着地面,将大厅内的喧闹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您这是什么意思。”另一个长老站起身问:“前天大唐还在苦苦哀求我们的援助呢,怎么会变化这么快?” “大唐太子今天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正闹着要回国呢,我们还是赶紧想个对策吧。” …… …… 酒店内,李载淳背着双手大人一样来回走着,大声指挥着侍卫们收拾东西,程李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讨好的说:“殿下,咱们就算要走,是不是也应该先去和大祭司告个别呢?” “番邦蛮夷,没必要对他们这么客气。” “殿下,赞加的长老会正在研究援助大唐的具体事宜,咱们是不是等有眉目之后再走呢?” “番邦蛮夷,我天朝上国不需要他们的资助。” “殿下,走之前是不是要再去钓一次鱼呢?咱们大唐海岸线太短,并且鱼也没有这里的多……” 李载淳犹豫了一下,先是想起了昨天自己颇为不菲的收获,但随即肩膀上传来晒伤后的疼痛……太子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钓鱼有什么好玩的?不去不去。” “殿下,有位长老说过几天将要到港一艘西洋货船,船上不但有自鸣钟、怀表这些稀罕的东西,还有好多新奇的玩具……” 太子眯上眼睛说:“玩具就算了,不过自鸣钟和怀表是要给父皇和母后带上一些的……要不咱们就晚两天再走吧。” …… …… 赞加联邦的长老会确实将大唐太子的事情看得很重,但积年形成的拖沓风格却不是因为这一件事就能够得到改变的。大厅中rì以继夜的连续吵嚷了几天,却是一点行之有效的办法都没能拿出来。 好在西洋的货船很及时的到了,李载淳像模像样的挑选了很卡通的几台自鸣钟鱼几款怀表之后,便一头扎进了玩具堆中。此时的程李和萧季二人心急如焚,已经没心情去考虑太子殿下是不是会玩物丧志了,而是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派人去赞加联邦的国会看看那些长老们研究出来结果没有。 同样焦急的还有赞加联邦的人民,他们先是上书抗议,接下来等了几天后见长老会仍没有拿出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于是开始聚众游行了。 李载淳已经玩腻了那些铁皮玩具,现在正站在小板凳上踮着脚向窗外看去,口中说:“这个叫做示威游行的东西看上去还挺有意思,咱们先看完再回大唐吧。” …… …… 相比于大唐,来自底层民众的力量更为赞加的长老会所惧怕。仅仅半天时间,长老们就拿出了一个很有诚意的方案。 一.就船女民歌一事向大唐太子郑重道歉。 二.再次公开向加纳多宣战,严词谴责他们的强盗行径,发表声明说赞加联邦永远与大唐坚定的站在一起。 三.对大唐的援助,上次赞加能战之人基本都已经在大唐境内了,委实没法再派人帮助友邦,赞加联邦对此表示深深的歉意。不过军需物资以及粮草等等,赞加联邦愿倾其所有进行支援,利息款期一律好说。为此,赞加的长老会还提出了一个很谄媚的口号――量赞加之物力,讨大唐之欢心。 四.马上联系西洋货商,让他们再火速运一批怀表和自鸣钟来,当然也可以顺便捎上一些最新cháo的玩具。不过因为路途遥远海上又经常风云变幻,不知什么时候方能到达,所以恐怕还得委屈太子在这里多住些rì子。 五.赞加联邦地僻人蛮,不习教化,请大唐太子屈尊为给赞加人民讲一讲天朝礼仪,最好是巡回演讲,将赞加大大小小的城邦都走上那么一圈,估计耗时一年半载就可以让绝大部分的赞加人识礼知书。 六.赞加联邦的大门永远向大唐敞开,欢迎大唐皇帝以及他的亲属们随时光临指导。 这六条方略中赞加联邦将自己贬得极低而将大唐抬得极高,不过那些商人们并不在意,在他们的理念中只有赚钱才是硬道理。聚集在国会门前游行的人群逐渐散去,大唐太子也从小板凳上跳了下来大声宣布,“一点都不好玩,游行了半天就散了,明天我们就出发,回大唐,本王要和父皇一起抗击万恶的加纳多贼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未婚先孕 - 印菩提 - 我鱼 () 就当太子耍小孩子脾气执意要离开赞加联邦回大唐的时候,北方数千公里的地方,同样有两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因为赌气而彼此不再说话。 一个亲兵忧心忡忡的说:“元帅大人,驸马和那位向家小姐已经三天没有说话了,而且看起来也没有半点和好的迹象。” 这时何林的耐心已经达到了极限,将手中的酒杯重重一摔,“还反了这两个小崽子,传我将令,从现在起,不准给他们吃饭,直到他们互相说话为止。本帅倒要看看这两个弱不禁风的家伙能坚持多久。” “元帅。”沈万才从一旁凑上来,“这么做恐怕不大妥当吧?” 何林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沈军师,这件事本来是由你负责的吧,你办事不力,本帅还没有同你计较,怎么现在还要多事吗?” 沈万才连忙解释道:“属下不敢,属下的意思是,饿饿那个小姐倒没什么关系,至于驸马嘛……身份要相对尊贵一些,饿坏了总是不好。再说,这种事情大多是女人在无理取闹,饿驸马的意义似乎也不太大。” 何林点了点头,颇以为然的说道:“嗯,有理。那就饿那个小妮子,饿到她从了范少公子为止。请他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咱们也为这个年轻人做件好事。” …… …… 大唐京城中,李乾纲坐在龙椅上面sè焦躁不安,沉吟良久后他方才唤来身边的太监,“去,将锦衣卫的统领给朕找来。” “是,陛下。” 太监应完之后转身要走,李乾纲又加了一句,“等等,事情办得周密些,别让人看见了,尤其是……皇后和公主。” …… …… 何林的军队仍在实施战略转移,而乐祥已经被饿了两天,从小养尊处优的她什么时候尝过挨饿的滋味。此时整个人恹恹的躺在大车中,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小茹在旁边忙前忙后的伺候着,眼看着公主原本红润的脸蛋已经有些干瘪,并且显得如此苍白,不由得在背转身时偷偷的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珠。 路况不是很好,马车有些颠簸,腹中空空的乐祥感到胸中一阵烦闷,忙挣扎着坐起身来,将头努力的偏向一边。“哇”的一声,吐出了几口清水,还泛着淡淡的酸味。 小茹连忙上来整理,公主烦闷之心却依旧未减,又是几阵作呕,却再也吐不出东西。原本拍着她后背的小茹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呆呆的看着公主,半晌方期期艾艾的说:“公主,您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什么?!”乐祥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也不再吐了,而是一翻身坐将起来,“不要乱讲,怎么会呢?” 小茹结结巴巴的说:“公主,奴婢小时候听人讲过,女子一旦怀孕的话,就会忍不住的想吐。您看自己现在那样子,还有……那晚您是和范少公子同床了的。” 公主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显然有些接受不了小茹的说法。大唐是个标准的封建社会,女子倘若未婚先孕的话,不知要受到多少白眼,承担多少压力。纵使她是公主之尊,人家不敢当面说些什么,但背后的指指点点,总是少不了的。尤其宫中,那是何等的是非之地,公主相当清楚,别看那些太监宫女们平时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背地里还不一定能指着自己的脊梁骨说出什么话来……想到这里,公主的脊梁骨已经是一阵发麻,眼前浮现出父皇和母后严厉的样子和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以及那些宫女太监们表面的恭顺下心底那恶毒的腹诽…… “不对呀。”乐祥突然想起了什么,跳了起来指着小茹说:“那晚你不是也和他同床了吗?那你怎么没怀孕?” “嗯。”小茹蹙眉想了一会儿,“可能不是同床了就一定能怀孕的,好多夫妻结婚很久了,也一直没怀孕。咱们大唐还有好多治这方面疾病的医院呢,广告打得到处都是,听说宫中的好多娘娘也偷偷的去瞧过。” 公主觉得小茹说得有理,一屁股坐下,但还是不甘心,“那为什么偏偏是我而不是你呢?没道理呀。” “这个……奴婢也不清楚。” …… …… 身处封建社会,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对男女之事又能知道多少?小茹一知半解的分析将两个少女吓得半死。乐祥蜷缩在车厢一角,巨大的恐惧下已经感觉不到腹中的饥饿,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寒意,小茹紧紧搂抱着她,却仍感到公主在不断的发抖。 “怎么办呀?小茹。” “奴婢也不知道,要不让奴婢去找范少公子商量一下吧?”小茹试探着问。 “不行!”公主刚喊出来,顿时就觉得底气不足,眼下自己已经怀上了人家的骨肉,不去找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还能去找谁? 见公主没有再坚持,小茹又说:“那奴婢这就去了,公主您先自己保重。”接着便扶着乐祥躺下,又帮她盖好了被子,急匆匆的出去了。 …… …… “你说什么?!公主怀孕了?”范轻眉的情绪无比激动,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应该时刻注意着的男女之防,两只手握住小茹的肩膀前后摇晃着,很是用力。 “范少公子,您先别激动,你和公主不是已经订婚了吗?也不差这早几天晚几天的。”小茹没想到面前的范少公子作为一个男人居然也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难道是即将当爹的兴奋?虽然肩膀被捏得隐隐作疼,但还是觉得公主命真好,驸马很会为别人考虑。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范轻眉后退了几步,颓然坐到墙角。虽然她的生理知识并不比乐祥和小茹高明多少,但也清楚就算再多女人一起在床上睡一夜的话,也是无论如何不会怀孕的。这一刻她眼前浮现出自己嬉皮笑脸的哥哥,头上顶着个大大的绿帽子。 小茹本来是想让范少公子前去安慰公主的,但看眼前的状况,明显此时范少公子更需要别人的安慰。于是她走上前去蹲在范轻眉身边,和声细语的说:“公子不必太过自责,还是要想想现在应该怎么办。” 范轻眉抬起眼,很认真的对小茹说:“你确定公主怀孕了?” “应该是吧。”小茹皱起眉仔细的想了一下,“公主总是觉得恶心,还吐酸水。” 范轻眉从脑海深处努力的搜索着自己少得可怜的生理知识,越想越觉得可能真的是怀孕了,但孩子的父亲肯定不是自己。 “范少公子,你倒是出个主意呀,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小茹催促到。 “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范轻眉站起身,心情复杂的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走了。小茹望着她的背影,心想范少公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绝情? …… …… 纸里总是包不住火的,没过多久,向小姐怀孕的消息就传到了何林的耳朵里。这么重要的情报,自然值得开个会来专门研究一下,如何将它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待参会人员全部到齐之后,何林向沈万才点了点头,“军师,你来讲讲。” 经下属推荐用了专业的去屑洗发水之后,白发已经复又变黑的沈万才很谦虚的一拱手,出列说:“好消息,那位假驸马枪法准得很,居然一枪中的……” 听到这句话,帐中的军官都不明所以,火枪,据说是极西方国家发明的一种武器,但在大唐从来没有人见过,更别提使用了,那个假驸马又如何能搞得到并且练就如此不俗枪法呢?众人一阵议论后,仍不得要领,一起拱手说:“吾等愚鲁,请军师指教。” 沈万才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对自己几个月来的训练成果很满意,现在这些原本粗俗不堪的军官已经可以如此文绉绉的用词,让他大感欣慰。“诸位将军,在下所说的枪,并非火枪,而是……” 听完沈万才的解释后,大多数人都面露喜sè,其中一部分还露出yín*邪的笑容,但还有少数低下头开始思考。 “元帅、军师……末将记得女人怀孕后要过一段时间才害喜,也就是开始恶心、呕吐,向小姐这……这也太快了吧?”一位有些年纪,显然已经成家立业有着丰富生活经验的将军说。 “是吗?”何林虽然有儿有女,但从来没关心过这些妇人家的事情,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那无所不知的沈军师。而沈万才光棍一条,纵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中间的这点事偏偏就恰好不甚了然,低下头去躲开了何林的目光。这时又有几个同样生活经验丰富的将军纷纷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都认为确实不可能这么快,向小姐是否真的怀孕,还需要时间来检验。 “还检验个屁,本帅觉得那个向小姐一定是怀孕了,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就算没怀孕,经常在一起的话过一段时间也会怀孕;实在不济的话,十个月后找个新出生的娃娃难道还不简单?”何林大手一挥,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接着又说:“沈军师,别饿到人家孕妇了,赶快派人给送点吃的过去,好好的补一补。还有,要继续撮合他们在一起,就算现在没怀孕,再来几次,总会怀孕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谣言四起 - 印菩提 - 我鱼 () 马车中,乐祥如同一头刚从冬眠中苏醒的北极熊,对面前的食物发动了迅猛而凌厉的攻势。将一旁的小茹看得心惊胆战,端了满满一杯温水立在旁边,准备在公主不小心噎到的时候第一时间进行有效处理。 一个时辰后,乐祥看着面前的杯盘狼藉,很是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方才对小茹说:“本公主有个惊人的发现,何林军中的伙食居然比御厨做的还要好,等一下你去帮我查一下那个厨子的姓名,回头把他要过来。” 小茹一边点头应是,一边想这哪里是厨子手艺好,分明是你自己饿了。又觉得这位公主真是乐天派,自己已经遭到了软禁还在打人家厨子的主意。 公主舒服的摸着自己的肚子,表情在瞬间凝固,焦急的大喊:“小茹,你看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肚子……好像大了。” 小茹也伸手过去摸了摸,还真的有些大了,圆滚滚的好似一个皮球。“不对呀?”温柔的小宫女皱着眉头思索着,“就算是真的怀孕了,也没理由肚子大得这么快嘛。” “那你说这是因为什么呢?”乐祥神sè惶恐,抓着小茹的胳膊问到。 小宫女当然也不清楚,有些犹豫的回答:“难道是公主您的天家血脉与众不同,或者是范少公子他天赋异禀?” …… …… 何林的手下素质都很高,这点从他们散播谣言的速度和质量上就可以看出来。 谣言传播的速度远比军队的行进要快,尤其是这种坊间的八卦传闻。驸马范轻骨私生活不检点致使京城富家小姐向乐怀孕的事情不胫而走,在大唐的土地上口口相传。先是传到了范克希耳中,范将军觉得这纯属污蔑,自己的儿子现在好端端在京城下带兵,难道女儿还能让别的女人怀孕不成?接着传到了蒙得里哥耳中,加纳多元帅对此不屑一顾,并不认为这个消息对战争会起到什么影响。最后传到了范轻骨本人耳中……范少将军出离愤怒了。 “秦小虎,你说说,这个何林为了诋毁本公子,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还有一点为将的尊严吗?”范轻骨将手中刚收到的无稽情报推了过去,“你自己看看。” 秦小虎拿起来看了一遍,强忍着笑意说:“这事还真是蹊跷,何林这个家伙还真的有点意思。” “这又有什么意思?!”范轻骨恨恨的站起身来,漫无目的的挥舞着双臂,似乎是想要表达自己愤怒的情绪。“这就是典型的狗血喷人,根本没有任何道理。” “不会,何林不会无聊到编造谣言的地步的。”秦小虎凝眉思索片刻,抽出支香烟缓缓的点燃后说:“依我看来,他像是想让乐祥公主记恨你。” 范轻骨放下了胳膊,惊讶的看着自己的袍泽说:“记恨我?这和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秦小虎极为优雅的吐出一个烟圈,神情略有些八卦的说:“公主要是知道你让别的女人怀孕了,会怎么想呢?” “对呀,我现在是驸马。” …… …… 虽然大兵围城,但围不住那无孔不入的谣言,不久,京城乃至皇宫大内中,都流传着驸马失节一事。 皇后正在午睡,但太多的纷繁琐事萦绕在她的脑海中,使她根本无法安心入眠,只是恹恹的闭着眼睛养神。这时她听见外面两个小宫女在悄悄说着话,其中隐隐有“驸马”两个字。 仅有的一点睡意也在霎那间便消失殆尽,皇后竖起耳朵,以一种与她身份极不相符的姿势偷听着宫女的话声。可那声音偏又极小,实在是听不清楚,就像是这个季节的雪花,明明可以清晰的看到它落在衣服上,但随即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找不到半点痕迹。皇后坐起身来,厉声喊道:“外面的两个贱婢,给本宫滚进来。” 两个小宫女互相推着,谁也不愿意先踏入屋门,最后还是一起走了进来,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娘娘,奴婢在此,有何吩咐?” “你们两个方才在外间嘀咕了些什么?如实告诉本宫。”皇后的语调不高,却自然有种神圣不容侵犯的感觉。 宫女们大惊失sè,连忙不住磕头,口中说:“娘娘,方才奴婢们什么也没说呀。” “还敢撒谎?”皇后点点头,风轻云淡的说:“你们长本事了是吧,看来这宫里是容不下你们两个了。如今我大唐战事正酣,你们虽身为女子,不能上阵杀敌,但想必……还是可以用来振奋前线官兵的士气的。” 大唐的军队中有一个附属部门,专门由女子组成,用最原始的方式来提高部队的士气。 一听到这句话,宫女们的脸瞬间便白得没有一点血sè,仓惶的开口说:“娘娘饶命,我们愿说。” 皇后将目光从宫女们的身上移开,望向寝宫那大敞着的宫门,看向外面那飘雪的天空,声音幽幽冷冷的仿佛是从极远处传来,却又是字字千钧的砸在宫女们的心头。“那还等什么?说吧。” 紧张过度的宫女们说话断断续续很没有条理,但皇后还是听出了大概的意思。无非是年轻人一时没有把持住自己,又被有心人加以利用,不小心沦为了街头巷尾的谈资而已。皇后又好气又好笑,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又有什么不敢说的?纵使那个年轻人是驸马,但驸马也是男人……先有其自然xìng,然后才是社会xìng。 假如面对乐祥公主的话,这话确实不应该说,但三十多岁已经人到中年的皇后早对男人这种动物有了透彻的了解,觉得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挥挥手让两个吓得不轻的宫女退下。 宫女见皇后的脸上由yīn转晴,如蒙大赦,赶紧互相搀扶着往出走。这时皇后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且慢,你们方才说的,那个怀孕的官家小姐……叫什么名字?” 宫女们连忙又跪下回禀:“回娘娘,好像是叫做……向乐?” “向乐,向乐,向……乐。”皇后反复念了几遍,向后一仰,晕了过去。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 …… 李乾纲正在皇后的病榻前踱来踱去,太医刚刚已号过了脉象,说是无非急火攻心,应无大碍,只是开了些宽心养神的方子便退下了。大唐皇帝也粗通医理,见方子上一味的恬淡平和,以滋补为主,并没有虎狼之药,一颗悬着的心方才放了下来。此刻正值内忧外患,外有加纳多的虎狼之师,何林的首鼠两端以及云岭大公如鲠在喉;内有太子与赞加联邦不和,太后遭软禁,还有后*宫也是风波不断……假如这时自己的贤内助再倒下了,李乾纲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病榻上,皇后悠悠醒转,一眼看见了正守候在榻前的夫君,不由得轻轻叫了声“皇上”。 “梓童,你醒了。”李乾纲方打了个盹,此刻听见皇后的声音,连忙睁开眼睛,高兴的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臣妾身子不争气,劳皇上cāo心了。”皇后边说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李乾纲按住了。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病之理?梓童无须自责,安心养病就是。不过梓童你一向身体康健,今rì怎么会突然晕倒呢?御医说是急火攻心……梓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皇帝炯炯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 皇后也没有坚持坐起来,躺在床上问:“陛下,您可听说了关于驸马范轻骨的风闻?” 李乾纲点点头,轻描淡写的说:“哦,听是听说了一些,但男人嘛,不都是那个样子。更何况范卿正值青chūn年少……可以理解。梓童,依朕看这件事你就不要太过苛求了吧。” “陛下,臣妾清楚这些,并不是要挑范轻骨的毛病。”皇后顿了顿,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您可知道那位与驸马传出绯闻的小姐名字?” “这个朕确实不知道,不过是谁……似乎关系不大吧。”无论是从样貌还是家世,李乾纲无疑都对自己的女儿很有信心。 皇后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哀怨的望向自己的丈夫,缓缓说:“流言中那个女主角的名字……叫做向乐。” “向乐?”皇帝想了一会儿,“据说不是个官宦家的小姐吗?但在这朝堂之上,似乎没有哪个大员姓向呀。” 皇后叹了一口气,又是努力的想要站起来回话,却是力有不逮,只得又靠在了软软的枕头上。眼角红肿肿的一言不发,最后竟是流出两串晶莹的泪水,语气凄楚的说:“臣妾有事欺瞒了陛下,请陛下恕罪。” 听到皇后说有事瞒着自己,李乾纲先是露出了一丝不豫的神sè但转瞬即逝,轻轻的握住妻子的手柔声说:“梓童,你我夫妻,又何须如此客气,等你身子大好了再说吧,此刻不宜过分劳心劳力。” “不,陛下。”皇后紧紧的攥住了丈夫的手,声音不大但却分外坚决,“臣妾现在就要说,请陛下恕臣妾欺瞒及擅专之罪。”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