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要说北京古玩街哪儿最有名,那肯定要数北京潘家园,而那潘家园里最出名的可不就是徐鸳鸯的古玩店,这道上的人,人人都知这徐鸳鸯漂亮啊,每年慕名来一睹徐鸳鸯芳容的人可真不少,那一身淡雅白色的旗袍,勾勒着徐鸳鸯年轻完美的身材,她挽着简单的发髻,带着些些精致的妆容,衬托着她原本就姣好的脸更加地楚楚动人。往那摇椅上一躺,翘起那二郎腿,白皙的大腿若隐若现,手里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得,这又得是多少男子的梦中情人呢。 “小姐,外头来客人了。”说话的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指名说要见您。” “哦?跟他们说我不在吧,老伯您去带他们逛逛店里就成了。”正在古玩店后门的院子屋檐下躺着晒太阳的徐鸳鸯,并没有把这两个人放在心上,只当是和平日里借着逛古玩的名头,来看自己的样貌的人一般。 “这……不太好吧”老者面露难色,“他们自说是那两家的人。” “那两家?”徐鸳鸯从躺椅上坐起,心跳有些加速,“终于还是来了吗。走,老伯,带我去见他们。” “是,小姐。”说罢,老者便将徐鸳鸯从躺椅上扶了起来。 老者口中的那两家,其实干过倒斗这一行的人都知道,倒斗界呢,有两大倒斗世家,大名鼎鼎的夏家与温家,这两家人,祖上几代人人靠着倒斗为生,发展家业,在过去那个盗墓昌盛的朝代,两家的祖宗,曾一同被皇上赐字“江南双盗”。上至八十岁下到刚走路,人人或多或少都会那么一些小本事,只是传到了夏渊和温喃这一代,好像隐隐中缺了点什么。 “小喃,你说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吗?这徐鸳鸯真的会来见我们?”夏渊坐在古玩架前边的藤椅上,喝了口茶,扯了扯领口,环顾了一圈店内的摆设,这店可当真热呀。 “让你等,你就等!瞎嚷嚷什么呢?”温喃一拳砸在了夏渊的胸口,虽说是砸,但是其力道也确实和挠痒痒差不多,“爷爷说的徐前辈肯定会来见我们的。” “哟,小姑娘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出来?”徐鸳鸯松开老伯搀扶着的手,径直走到了夏渊的面前,坐了下来,“我这店可比不了其他的店,若是嫌热,便请回吧。” “徐前辈哪里的话,怎么会嫌热呢,爷爷说了,如果有困难的话就可以找徐前辈帮忙。” “先说好,下斗的忙,我可不帮。”徐鸳鸯道。 “爷爷说,您还欠他一个人情。” “哈哈哈,温世华么,这还真像是他的风格。”徐鸳鸯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时流出来的眼泪,“小姑娘你年纪轻轻,就学会威胁了呀,不亏是那个温世华的孙女哈哈哈。说罢,要我帮点啥?” “前辈你的眼睛怎么了?”在一旁很久没有出声的夏渊,那一瞬间觉得徐鸳鸯有些许熟悉,好似在何处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在何时见过她。 “眼睛?人老了,就喜欢流眼泪,况且也差不多瞎咯。”徐鸳鸯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也不愿多做解释。 “可是徐前辈还很年轻啊。”温喃不解。 “哈哈哈,有些事,你们以后就知道了,好了,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啊,是这样的。”温喃从包里掏出笔记本,对徐鸳鸯说,“长沙那一带的土夫子传消息来说是在湘江东面的小村落里有发现疑似于传闻中夏王朝皇室的陵墓。爷爷让我和夏渊去那边看上一看,说是成年后的第一次试炼。” “哦?让我猜猜,然后温世华怕你们两个人有危险,所以命令你们来找我?” “对。”温喃嘟嘟囔囔,“明明我们两个人也可以,爷爷太小看我们了。” “小娃娃,那墓底下可不是过家家那么简单,你爷爷担心你们也是有道理的。”毕竟那可是我过去曾到过的皇室陵墓。只是后面这句话徐鸳鸯并没有说出口,“只怕我也是心有力而余不足了,你们看我这眼睛,怕是帮不上你们什么,老伯,将我当年的道具给小辈们整两套来,再赠他们些探测设备吧,送客吧。”徐鸳鸯说罢,便向屋子后面的院子走去。 “两位客人,这边请吧。”老者将一个大包递到了夏渊的手上,并将二人往大门处赶。 夏渊和温喃频频回头,似乎还有什么话还未讲,也只能就此作罢。 两人回到夏家在北京的老宅后,夏渊愤愤地将大包丢在地上,整个人陷在沙发里,道:“这个徐鸳鸯,看着也没比我们大多少,装什么装,要是不是看在家里老爷子的面子上,我肯定一拳教她做人。” “好啦,算了算了。”温喃站在夏渊的身后,捏了捏夏渊的肩膀,安慰道,“前辈也是有自己的难处的,爷爷让我们务必来找她,就已经说明了她肯定是能顾及到一些我们顾及不到的东西,能让爷爷都赞不绝口的人,能差到哪去呢?” “也罢,小喃你去看看包里有点什么吧,竟然沉成这幅德行。” 温喃打开大包:“这……”却发现里面只有两把洛阳铲和一个风水罗盘。 “该死的,我还以为她会给我们点什么好东西,结果就这么个破铲子和一个破罗盘?”夏渊走过来看到大包里的小包以后,一拳砸向了沙发,扯了扯衣领,忒抠门。此时的温喃也只能无奈的笑笑,不再为徐鸳鸯解释些什么。 第二天的夏渊本想就将这些个洛阳铲和罗盘丢在北京,但还是在温喃的好说歹说下,托运回了上海。 “你就这样丢掉了,我们回上海了怎么向爷爷证明我们去找过徐前辈?”温喃拉住了夏渊企图将大包丢向垃圾桶的手,“万一,万一这些东西还有别的用呢?爷爷肯定知道点什么的。” 夏渊想了又想,虽然有时候自己的脾气是有些任性,但是温喃的话,总是有道理的,至少……温喃从没让自己吃过亏。 “走吧,回家。”夏渊顺手牵起了温喃拉住自己的那只手。 而此时此刻,徐鸳鸯的古玩店内: “小姐,小姐,您要去哪?”老者拉住正要往外走的徐鸳鸯。 “去皇陵。” “皇陵?那里那么危险,小姐您眼睛又不好,让老夫陪您一起去吧。” “没事的。我只是不太放心他们两个,年纪轻轻,下那个墓总归风险太大,毕竟他们已经不是他们了”徐鸳鸯推辞道,“老伯您帮我看好店便可。” “可……” “没什么可是了。” 望着徐鸳鸯远去直至消失的背影,老者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么多年了,还没放下呢。” 第二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皇城的午后,总是那般热闹。 “那相传,温家将军府的两位千金年芳十六,长得可叫一个倾国倾城,姐姐名唤鸳鸯,与当今太子殿下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未来的准太子妃娘娘……”那说书人长褂一甩,扇子一开,短短三两句话的时间,小小的茶楼里便已经挤满了那些刚用过午饭,或是路过听到说书声音的老百姓。 茶楼老板那叫一个开心呀,每每这位说书人开嗓,总能吸引到些从酒楼里出来的达官贵人,一个雅间,一壶上好的茶,总能让老板盆满钵满。什么江湖侠客,什么皇家子弟,或多或少都爱来着听说书。 二楼雅间里的太子殿下掀开珠帘的一角,往楼下望了望,对着小桌另一面的人说:“这茶楼可真是个找人的好地方。” 对面的男人顺着太子的目光往楼下大厅望去,真是什么意想不到的人都可以找得到,那靠着柱子抱着剑蒙着面的男子可不就是市面上这在通缉的采花大盗杨采河吗;那在人群中垫脚张望的不正是偷偷溜出宫的八皇子。 秦汉的视线突然停留在大厅的最前桌,一个熟悉的面孔闯进了秦汉的眼睛里:“哎,殿下,你看,那不是你的小青梅吗?” 秦汉所见之人便是温将军的长女——鸳鸯了,只是这鸳鸯长相太过于出众,即便是女扮男装,也是同样的引人注目。 夏渊转头,看向秦汉所指之处片刻,便又将头转了回来。 “随她去吧,她开心便好。”夏渊语气中多带着些无奈,也带着些宠溺,对于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夏渊是了解她的。 鸳鸯总喜欢和江湖上的人一起玩,这也许和从小就被温将军带进宫里,当太子的陪读也有些关系。宫里只有古板的太傅先生,和唯唯诺诺的宫女太监,让天生爱玩的鸳鸯着实感到无趣。稍稍长大了一点鸳鸯,就特别喜欢在闲暇之时,偷偷溜出宫,到这种茶馆之类的地方听听说书,和那些江湖人玩玩骰子,久而久之,也就和许多江湖上排的上名号的侠士,成为了往年交。鸳鸯长得好看讨人喜欢是一点,聪明机灵学什么都很快甚至有些老练的样子,更是得到了许多老前辈的青睐,前辈们笑眯眯互相打趣着,都想要收这个孩子当个关门弟子。只是每每有前辈向鸳鸯提起收徒这件事的时候,都一一被鸳鸯给婉拒了。 “着实可惜啊。”徐前辈摇着头摸了摸已经花白的胡子,转身离开。 小的时候,夏渊曾问过鸳鸯:“阿鸯你为什么总喜欢和江湖上的人一起玩呀?” “因为他们豪爽又率真呀!不像在宫里,老是勾心斗角的。”每当鸳鸯提起外面的世界的时候,脸上总是洋溢着让夏渊好生羡慕的笑容,“你看看你在宫里多无趣,每天除了要应付先生,还要提防着大皇子和三皇子。” 说着,鸳鸯拿出手帕,擦了擦夏渊手上因为练武,不慎摔倒磕破皮流出来的血。 “你们都愣着干嘛?没看见殿下受伤了?快去传太医啊!”鸳鸯抬起头,冲着周围的宫女太监喊道。 “所以我才不喜欢宫里。”夏渊看着嘟嘟囔囔的鸳鸯,受伤的伤痛好像被吹散。 “殿下?殿下?回神啊!”秦汉在夏渊的眼前晃了晃手,这个太子殿下,一提到他的小青梅怎么就喜欢发呆呢? “嗯?抱歉秦兄,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夏渊的思绪被秦汉拉回。 “我说!底下那个采花大盗你抓,还是不抓?他盯着你的小青梅很久了!”秦汉有些心累,这位太子殿下真是太难辅佐了,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答应父亲来给太子殿下当陪练了,忒憋屈。真想和底下未来的太子妃娘娘一样,跟江湖侠士一起喝喝茶,唠唠嗑,划划拳。现在倒好,不仅要贴身保护偷溜出宫听书的太子殿下,还要时时刻刻注意着殿下的小青梅不被采花大盗盯上。忒难。 “秦兄,你别急啊,采花大盗对上阿鸯,还不一定会是阿鸯吃亏呢。”夏渊吃吃地笑着,一副要看好戏的架势。 但是事实上,也确实是秦汉多心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采花大盗便离开了。 秦汉:“……”做人忒难。 “秦兄,该回宫了,再不回去,先生该向父皇告状了。”夏渊站起身来,便往楼下走去。 一直注意着楼上雅间的鸳鸯,看到夏渊从楼上下来,便和身边的侠士们道了别,穿过人潮,跑到了夏渊的身边。 夏渊伸手轻轻捏了捏鸳鸯的鼻子:“舍得回来啦?” 鸳鸯眉眼弯弯,挽住了夏渊的手,没说话。 方才和鸳鸯一起聊天甚欢的张沉,望着鸳鸯远去的背影戳了戳身边的王江:“徐、徐兄这是同一个男子挽了手?” “徐兄长相倾城,性格又如此豪爽,喜欢个男子也不为过吧,到是张兄你,能不能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王江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两寸,真不想认识这个人。 第三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哎哟,太子殿下您这是跑哪去了,真是让老夫好找。”还未进门,夏渊就已经听到了太傅先生的喊叫声,果然,差一点就该去向父皇告状了。 “先生,本王与阿鸯去换身衣裳便来。”说罢,夏渊拉起鸳鸯的手,就往太子殿的深处走去,留下秦汉与太傅先生面面相觑,唉声叹气。 “秦小……”秦汉还未等太傅先生说完,便追着远去的夏渊与鸳鸯走了。 太傅先生两眉间的川字越拧越紧:“怎么不听人说话呢。” “小渊,我今日想回一趟将军府。”正在为夏渊更衣的鸳鸯,抽过放在衣格中的金玉腰带,细细地为太子殿下整理衣冠。 “去罢。”夏渊伸开手任由鸳鸯折腾,“这两日你便不用急着回来,好好陪陪将军和夫人吧,许久未见,他们应当是挺想你的,我让秦兄护着你回去。” “对了,替我向温将军问声好。”刚踏出门的夏渊,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再带些东西吧,我听闻温将军喜爱古玩意,前几日,底下的人送来些从东海淘来玩意,你便带着回去吧。” “鸳鸯代家父谢过太子殿下。” 华夏帝国的温将军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年少成名,为先皇打下了大半江山,可谓是有勇有谋,所向披靡。只是这温将军,素来喜静,不太喜欢皇城的热闹,隐退之后,便将自己的宅子安置在了城北角落之中。 所以当鸳鸯乘着马车瞧见将军府的牌匾时,已经是日落西山。将军府的前院里栽着一棵梧桐树,在鸳鸯出生之时,还只是小小一棵,而现如今,已经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那院墙的高度与梧桐相比还是略显逊色了些。 看门小童正打着哈欠在门前的空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落叶,看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着实可爱。这看门小童的下一个哈欠正准备接上的时候,一辆马车稳稳地停在了他的面前,当他看清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的时候,脸上的倦意立马消散了万分,他丢下扫把,转身朝前厅跑去,没注意到台阶的他,甚至还被绊了一踉跄。 “老爷,老爷!大小姐回来了。” 不出一会儿,温将军和夫人一同随着小童迎了出来。 “阿鸯啊,要回来怎么不提前差下人来说一声呢,我和老爷也好早些为你整床新棉被。” “没事的,娘,不用这么麻烦的。” “天快黑了,外头冷,我们屋里聊。”说罢,温夫人便招呼着管家将鸳鸯的行李从马车上悉数搬下来。那管家不着痕迹地看了鸳鸯一眼,没有说话,鸳鸯感觉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对了,爹,小渊知道您喜欢古玩意,便让我给您带了些回来。” “哈哈,太子殿下有心了。” 鸳鸯喊来下人,将那些古玩意带了上来:“爹,您看看喜欢不。” “甚好,甚好,这可是不多得的上好瓷器。老夫喜欢得紧呢。”自从看到了这些个古玩以后,温老将军的视线便再也没从这些瓷器上离开过,左看看,右看看,真是越看越喜欢。 “娘,这是我托宫里人从南方给您捎来的燕窝。” 温夫人笑呵呵,很是开心:“这回家里来,小住几日再走吧?” “太子殿下也正有此意,让我晚些回去。” “甚好,甚好。” “爹,娘,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提。” “何事?” “阿喃她……还没回来吗。” “……” “阿鸯,天色不早了,娇娇也该把房间给你收拾好了,赶了一路,早些休息吧。”温夫人并不愿提起阿喃,只将话题岔了开。 “那阿鸯先行回屋了。”鸳鸯也没有继续纠缠,起身回了房。 在皇城外,有座名曰太微的山,而这太微山顶常年烟雾缭绕,百姓们都传这太微山顶上住着仙人,但这事实上住着的也并不全是仙人,有的只是一个小小的道观,唤做太微观,而这太微观里,也确确实实住着一位仙人,只是这位仙人好似和别处的不太一样,他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一年到头总是微眯着双眼,活动的范围也就只有他所在的这个房间而已,路过的弟子总是喜欢路过仙人卧室时,透过窗户瞧瞧这位神秘的观主究竟有没有睡着。 “师妹师妹,这是我这回偷偷进城的时候,闻着味香,偷着买来的,快尝尝,可好吃了。”一个年轻的道士将手里捏着的一块桂花糕凑到面前女孩的嘴边。 女孩嫌弃地努了努嘴:“师兄你的银子哪来的?” “我……我捡来的。”年轻道士的手一僵,避开了女孩质疑的目光。 “哦?这么好的事,是从哪捡来的,回头我也去捡点来。” “大……大师兄的房门口,嗯……那啥,师妹,师弟找我还有些事,我先走了,啊哈哈哈。”说着,便跑没了影。 留下女孩在原地哈哈笑着:“二师兄真是太蠢了。” 这个女孩便是温将军的二女儿,鸳鸯的妹妹,温喃了。 温喃小的时候,家中曾路过一名道士,在见到跑到门口玩耍的温喃的第一眼之后,便赶忙对着温夫人和温将军说:“此女将来必遭一劫,只有太微山太微观,才可保一世平安。” 夫人大惊:“这怎么可能……” “夫人大可不必相信贫道,只怕来日夫人后悔莫及。” 温夫人夜里怎么睡怎么不踏实,脑子里总是回响着白日里的道士所言,摇醒了将军,便与将军商量:“要不要真的把阿喃送到太微观拜师。” “夫人若是担心阿喃以后真的会遇危险的话,便这么做罢。只怕阿鸯又在宫里,夫人会舍不得。” “为了阿喃的以后,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翌日,天还未亮透,温夫人便带着温喃上了山,郑重地将温喃交给了游白意,只是这太微观的观主,怎么看都有些不靠谱啊,没有想象中的花白仙人胡,也没有仙人那般的傲骨,有的只是那样一张年轻的脸,以及一副也不知道睡没睡着的样子,温夫人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一遍。 “好~好~夫人慢走~”说着,还挥了挥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来的手帕,目送着温夫人离开。 温将军挽着温夫人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护着温夫人下山,温夫人眼泪汪汪,三步一回头,依然有些放心不下。 第四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只是这皇城的夜,注定不平静。 皇宫内,本该是灯火星疏,而此时却被众多火把映照得宛如天明。 “报!” “不好了皇上!太子殿下不见了!” “皇上,哪都找不到大皇子。” “皇上,三皇子也不在寝宫。” “找!都给我去找!找不到朕拿你们开刀!”皇上一袭龙袍坐在殿前的龙椅上,用手扶着脑袋,有些头疼。这都叫些什么事啊! “秦汉呢?秦汉去哪了?朕不是命他护着太子吗?” “回皇上,秦小少爷他被殿下喊去保护鸳鸯小姐回将军府了,现在应该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这个鸳鸯,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回家。”夏淮觉得头似乎更疼了些,自登基这几年来,征战南北都没让自己如此心烦过,反而是自己最为宠爱的这个太子,三天两头给自己添麻烦,今天太傅先生告个状,明天武师来告个状,现在又开始玩失踪。夏淮摸了摸眼角的细纹,感觉又得老个十岁。 “唉。” “皇上可别气坏了龙体。”一旁的皇后娘娘伸手捏了捏夏淮的肩膀,“小渊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城门外,一辆马车往太微山深处驶去。 “吁~”马车在一棵大树前停了下来,两个穿着华服的男子从马车上抗了一个麻袋下来,丢进树下老奴早已挖好的土坑。 “埋上吧。”其中一个稍高些的男子,带着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回去的时候小心些,莫让他人见着了。” “是。”老奴微微弓了弓身子,拿起铲子,便将土坑盖了上。 “三弟,该走了。”那位稍高的男子背过身,坐回了马车上。 “可是皇兄,我总觉得这对太子哥哥太残忍了些。” “你若心疼你的太子哥哥,便留下来陪他吧,若是不走,你就等被当成凶犯这辈子都待在地牢吧,跟本王走,本王自会保你平安。”夏沂的声音很平静,可这字里行间却带着丝丝威胁。夏池年龄虽小,但还是分得清其中的利与弊,毕竟夏池同夏沂为庶出,可这当哥哥能在这勾心斗角的宫里护着自己这么多年,也必然是有他的本事。 夏池想了想,便与夏沂一同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往明州的方向驶去,一刻不停。 卯初,天边才开始泛白,山间已被露水浸透,太微观的小道士们,早早地开始练起了基本功,只是今日,大家的情绪中隐隐带着些激动。 因为,游白意的房间里传出了些许动静。师父要出门了!师父终于要出门了!游白意的大徒弟的眼睛里闪着精光。 只见,游白意背着一个竹篓从屋里走了出来。 “外头有些亮啊。”游白意用手遮了遮,适应了片刻。游白意微微眯着的下垂眼,配上此刻的动作,有些难以让人联想到这便是太微山上那个传说中的仙人。 “徒儿们!为师下山采个人回来,记得看好你们的大师兄哦,千万别让他烧了这座山哦!” 采个人?师父刚才说了什么? “是!”不管听没听懂,总之先答应了师父。 待到游白意走远后,他口中的大师兄,也就是鸾清河,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师弟师妹们,我们今儿个吃烤野味吧!二师弟,快去抓几只野鸡野兔回来,三师弟,赶紧地拾柴生火,四师妹,你去找些盐巴,五师弟巴拉巴拉……”鸾清河激动地跳上石墩,这种日子真是千年一遇啊!平日里师父只让吃素斋,可把这刁钻的肚子委屈坏了,今日可终于让我逮着了师父出门! 刚走到山腰的游白意有些头疼,这帮子徒弟真是怎么想怎么不省心。 当太阳终于升上了山头,游白意在一棵大树下站定,从竹篓里掏出一把小铲子,朝着树前的土地挖了起来。只是这挖草药的小铲子似乎并不是那么给力,游白意挖了一炷香的时间,也只挖出了一小块麻皮布料。 “该买把大点的铲子了。”游白意擦了擦额头的汗,丢了铲子,干脆直接用手挖了起来,“还是用手比较快。” 很快,这埋在底下的麻袋,被游白意整个地刨了出来。他将麻袋里的人放了出来,只见竟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预言只说这人非常金贵,没想到竟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游白意又将麻袋重新埋了回去,“这歹人也真是恶毒,竟将人迷晕就这样埋了起来。真是人心歹毒,人心歹毒呢。” “好了,该回去了。”游白意将人放进竹篓里,就往山上走去。 “快,大家再收拾收拾!师父马上就要回来了!”鸾清河看着太阳有往西边坠落的倾向,盘算着师父也该回来了,就赶紧招呼着师弟师妹收拾残局。 这不,还未见其人,就闻其声:“徒儿们,为师回来啦,今天你们的大师兄有乖乖听话吗?” “当然了!”二师兄秋晨踩了踩脚下不知何时被麻绳绑起来的鸾清河微笑,“非常乖,完全没有企图烧山。” “阿喃,去准备个房间,秋晨,去烧些热水,看见为师篓里的人了吗?还有口气。”游白意匆匆往自己的屋里走,“哦对了,把清河解开,让他去皇城里把花神医绑回来。” “是。” 鸾清河活动活动肩膀,心想到:这师父带了个什么人回来?这么撩急撩火。 想归想,鸾清河还是运起轻功,往城里赶。 今日个皇城里,可热闹啊,满街的带刀侍卫。 鸾清河随意找了个馄饨摊,坐下:“哎!老板,今儿这街上怎么到处都是皇家侍卫?” “嘿嘿,客官您有所不知啊,这当今朝上,三位皇子突然消失不见,这其中还有一位太子殿下,那可把皇上给急坏咯。” “对了,老板,你可知花谷医馆在何处。”鸾清河喝下最后一口汤,问道。 “这您可问对人咯,您在往前走走,那有个悦来客栈,对头就是咯。” “老板谢啦。”鸾清河在桌上丢下几文钱,便一溜没了影。 “哎!客官!这钱给多了啊……”只是,已经跑远了的鸾清河并没有听到。 悦来客栈,悦来客栈……客栈高挂的灯笼早已映入鸾清河的眼里,找到了! 花谷医馆门口排着长长的队,鸾清河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扯开嗓子就喊:“花无谅花神医在不在?” “这人谁啊,怎么不排队?”周围的百姓窃窃私语,但这丝毫影响不到鸾清河。 “何事?”医馆里的楼梯上,走下一个青年,青丝白衣,如飘仙,年轻的脸庞上,五官精致好看,只是这眉眼间带着些冷峻,让人有些难以接近。 “你就是花神医?” “是又如何?” “那便跟我走一趟吧。”说罢,鸾清河扛起花神医,就往屋顶上蹿。 “哎?你干什么?你慢点啊!!”花无谅不敢乱动,只敢用手,不停敲打鸾清河的背。 第五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师父,人来了!”正准备认命休息一会的花无谅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要不是因为这样一个姿势够不到腰间的银针包,花无谅真想把扛着自己的这个人用银针戳晕过去。 鸾清河将花无谅扔在游白意门前的空地上,大喊:“师父!人给您放门口了。” 花无谅站了起来,扶着摔疼的腰,推门进去:“老白,你能不能管管你这徒弟,下手可真是没轻没重。” 游白意扭头看了看花无谅用手扶着的腰,说道:“怎么?昨晚又没节制?” “你瞎说什么呢?还不是你这好徒弟……” “你和清河什么时候的事?” “……” “……” “告辞!”花无谅转身。 “好了,不闹了,你快来看看这人还能不能救。”游白意起身,将位置留给花无谅。 花无谅看清躺在游白意床上的这个人的样貌时,暗暗吃了一惊:“这不是当今太子殿下,怎么会……” “我寻见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歹人所害。剩了一口气,被埋了起来,唉。”游白意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该怎样医治,只得寻你。” 花无谅试了试夏渊的脉象,只觉得其乱无比,花无谅稍加思索了片刻,抬眼间瞥见了夏渊太阳穴上的红色印记。 “殿下应当是被人下了毒,这毒刁钻得很,是一种西域独有且万分稀少的毒。” “那能解吗?” “但这毒是我行医这么多年来见过最奇特的毒,毒虽少见,但这解药却是哪都有。” “哦?” “童子尿即可。”说着花无谅站起身来,欲解自己的衣带。 “哎?你这个昨晚都没有节制的人装什么童子?”说着游白意按住了花无谅的手。 “医者,禁欲。”花无谅面无表情地拍开游白意的手,继续解衣带。 游白意一把抱住花无谅,大喊道:“清河!清河!去喊十六来!” “放手,臭道士。” “不放!” “放手!我开玩笑的!” “师……师父,您……您找我?”十六站在门口看着师父抱着一个男人,有些战战兢兢,生怕自己是不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十六想了想,决定背过身,“师父您继续,十六什么也没看到。” 游白意和花无谅听到了十六的声音以后,非常默契地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花无谅率先反应过来,挣脱游白意的束缚,走过去蹲下身摸了摸十六的脑袋:“十六啊,我和你师父不是你想的那样,既然你来了,就帮哥哥一个忙好不好呀。” 十六转过身,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花无谅:“什么忙呀。” “去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头上尿个尿好不好呀?” “不行不行,师父会骂我的!”十六连连摇头,怎么能干这种不雅观的事情呢。 “这可是在救人哦,十六要不要当小救星呢?” 十六有些动摇,仰头看了看花无谅身后的游白意,游白意点了点头,算是应允。得到了许可的十六往床边走去。 片刻过后,十六从游白意的屋子里走了出去。 “我得换个新床了。”游白意看着有些湿的被褥有些头疼。 “哈哈哈哈,让你说我!”花无谅捂着肚子狂笑。 “今晚只好睡你那了。” “……”戛然而止。 “你们太微观已经穷到没有客房了吗?” “有灰。”游白意皱眉,“清河!带殿下去找阿喃,让阿喃给他洗洗身子!” 鸾清河进来看着床上闻着有些味的太子殿下,有些无从下手。 “你连着床褥一起带走吧。” 几日后皇宫内,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的夏淮仿佛在这短短的几日里一瞬间老了十几岁,昔日里乌黑的发丝间已经出现了斑斑银丝。夏淮望着面前的奏折有些出神:“唉。” “皇上,秦汉小少爷求见。” “宣。” “秦汉叩见皇上,请皇上恕罪。” “罢了,有什么进展吗?” “回皇上,今日将军府的温管家来报,说是昨天夜里遭了刺客。” “可有人受伤?” “并无,只是这刺客留了块太子殿下的玉佩和日曜教的教徽。” “日曜教?” “正是。” “这夏渊怎会和江湖人扯上关系……” “报!”刘公公的声音打断了夏淮的思绪,“张统领在城外山间的溪水中发现了昏迷不醒的三皇子。” 夏淮一惊:“传太医,快些带朕过去。秦汉,朕派你去日曜教探探虚实。” “臣遵旨。” 夏淮快步走到夏池的住所,里头的方太医正在为夏池扎着银针。 “阿池如何了?” “回皇上,三殿下并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昏迷,过些时间便会醒转。” “那便好,三皇子醒来后,朕有话问他。” “遵旨。” 小渊可千万别出事啊! 在太微观里昏睡了几日的夏渊终于醒转,只见床边趴着一个银色长发的陌生人,有些奇怪,伸手推了推:“你是谁?”夏渊开口后有些吃惊,为什么自己的声音变得如此沙哑。 “啊,太子殿下您醒了啊。”游白意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 “太子殿下?是在喊我?” “是啊,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游白意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太子是被毒傻了吗? 夏渊扶着脑袋,感觉有些头疼,为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连自己姓谁名谁都没有任何印象。这时的游白意突然想起花无谅几日前说过的话: “这毒,解后会有个后遗症。” “什么?” “暂时性失忆。” 第六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那个……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游白意试探性地询问。 夏渊摇了摇头。 “也罢,你先好好休息,你现在只需要记住,你叫夏渊,现在是我游白意的徒弟,其他的事情就等以后再说吧。”说完,游白意便出门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当夏渊正准备躺下继续睡觉的时候,门口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只见一位长得不知为何有些面熟的姑娘拿着些吃食走了进来。 “夏公子稍微吃些东西吧。”温喃将吃食放在边的小桌上,“粥我放在这了,公子伸手便可以拿到,阿喃就先不打扰公子休息了。” “姑娘,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夏渊喊住了温喃。 “阿喃从小便在这太微观里长大,不曾见过公子。”温喃对着夏渊微微一欠身。 即便对方是这么说的,但是夏渊还是觉得温喃格外得熟悉,却始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只是这么想着,夏渊的头便开始疼了起来,他企图用手敲打脑袋,让自己停止去想,无奈越不想去想,头就越疼。温喃觉着夏渊有些不对劲,想要伸手去扶他,却被夏渊一手拍开:“不要管我。” 温喃收回被夏渊有些拍红的手。 “那……我先出去了,公子好生休息,我就住在公子隔壁屋,有事喊我便是。”说完,温喃轻轻地帮夏渊关上了房门。 夏渊的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水,头疼得紧。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缓解不了半分。不知过了多久,慢慢地昏睡了过去。 在梦里,夏渊看到了今日才见到的温喃姑娘远去的背影,但却又好像不是温喃姑娘,想要伸出手抓住她,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她。脑子里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想要喊住她,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夏渊不停地向前跑去,他想要绕到前面去看清女子的脸,可是即使夏渊不停地跑着,却也只能看着那抹背影越行越远,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听见隔壁动静有些大的温喃走到了夏渊的房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夏公子?” “鸳……鸳鸯!别走!鸳鸯别离开我!”温喃敲门的手霎时顿在空中,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鸳鸯,多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这个让温喃又爱又恨的名字。 温喃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推门进去。 “夏公子?夏公子?” 梦里的夏渊忽而间听见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喊着他的名字,不知为何,像极了山间溪水的叮咚,就在那一刹那,狂跳的心脏好像得到了安抚。 夏渊皱了皱眉,悠悠的醒转,睁开眼的那瞬间,对上了温喃干净清澈的眸子,心跳好像有些乱了节奏。 “温……温姑娘,怎么了吗?”夏渊错开视线,有些尴尬地开口。 “方才我在门外听着动静有些大,我想着是不是夏公子做了噩梦,便擅自闯了进来,夏公子可是要怪阿喃擅做了主张?”温喃的脸有微微红,在喊醒夏渊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已一个姑娘家家的擅自闯了男子的屋子,成何体统。 “怎么会,在下还要感谢姑娘将在下从噩梦中救了出来呢。”夏渊轻笑,这个姑娘怎么有些可爱呢。 “对了,夏公子,阿喃有个问题不知能不能……”温喃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问出口。 “嗯?什么问题?” “方才公子睡梦中喊的鸳鸯姑娘,是公子的相好吗?” “鸳鸯姑娘?我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唤作鸳鸯的姑娘,况且,我现在认识的也只有温姑娘你和师父呀。”鸳鸯?这个名字让夏渊感到有一丝熟悉,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印象,只好作罢,再想只怕又会头疼。 “既然公子并无大碍,那阿喃便先退下了。” “温姑娘也早些休息吧。” 温喃稍稍欠了欠身,为夏渊关紧了房门,转身离开。只是走了几步,她靠着墙,心有余悸地拂了拂胸口,还好,还好夏公子并不认识鸳鸯。 片刻之后,温喃便又重新调整好状态,回了自己的屋子。 躺在床上的温喃有些清醒,她呆呆地望着屋顶出神。 鸳鸯…… 上一次见到鸳鸯已经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大概已经过了好几年吧? 那应该是自六岁被送来太微观之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鸳鸯。 每年温将军与温夫人总会选在过年后的那几日,来到观里小住几日和温喃聊聊山下的逸闻趣事,也会为温喃带些只有在皇城里才能买得到的吃食,那几日,也是温喃一年中最开心的日子,那个时候的她,觉得自己是被爹爹和娘爱着的。 那一年,天空有些飘雪,鸾清河大大咧咧地闯入温喃的屋子,对着温喃大声喊着:“阿喃!温将军和温夫人来了!” “他们每年都会来,你不也不是不知道?” “不……不是!这次不一样!他们带了一个和你好像的女孩子!但是又不是很像。”鸾清河跑的有些大喘气,“她看着就没有我们阿喃温柔贤惠!” “大师兄,你少拿我打趣了,我先去门口等着爹和娘吧。”说完,温喃放下手中的经书。 当温喃刚好走到太微观的大门口时,正好见着温将军和温夫人从山腰上的石阶走上来。 “爹!娘!”温喃挥着自己的右手,很是开心。 等到将军和夫人走进了些,温喃才看清,这个只比自己大了一个时辰的姐姐,与上回见时真的有了非常大的变化,若不是与自己容貌相似,只怕会是真的认不得这是自己的姐姐。鸳鸯和温喃这对姐妹,虽然看着长相相似,但是却还是可以分出个不同。鸳鸯稍比温喃高些,也许是因为从小在宫里长大的缘故,鸳鸯身上总是有着一种非常典雅的气质,五官相较于温喃更加立体了些,而温喃的眉眼间却是充满着温柔。如果说鸳鸯是大家闺秀的惊艳,那么温喃身上就有着一种小家碧玉的温情。 所以时隔多年见到鸳鸯的第一眼起,温喃的视线就已经被鸳鸯吸引,这是温喃最想要变成的样子。从那时开始,温喃的脑海里偶尔会蹦出一个念头,如果当时被送进宫的不是鸳鸯而是自己,那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变成自己最喜欢的样子…… 不知何时进入梦乡的温喃,从眼角落下了一滴泪,藏入被褥之中。 黑夜中,鸳鸯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手里紧紧握着太子的玉佩。小渊,你究竟去哪了? 回想起夏渊在自己身边的每一天,想起那个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的微笑,总是对自己好的人。 鸳鸯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打湿自己的脸。 第七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时间一晃,便是几个月以后。夏渊的身体日益恢复,和周围的人慢慢地熟络起来,也慢慢地可以跟上其余弟子们的练功节奏,头疼的频率日益降低,也开始可以帮助师兄们一起分担杂活。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山上的生活十分的平静安逸,让夏渊暂时性地不会再因为想不起任何东西而烦恼,有些事情,就算是想不起来也不会对现在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夏渊也就随它去了。可这太微观的日子虽说是惬意,可是有那么一点,让夏渊有些不满: “为什么又没有肉啊!” “多吃素食对身体好,夏公子。” “可这还是挨不住顿顿不见荤腥啊!” “师父定下的规矩,弟子们也不敢打破呀。” “唉,好想吃烤鱿鱼啊”夏渊托着腮帮子,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青菜,有些惆怅。 “烤鱿鱼?是什么?是烤鱼的一种吗?”温喃将木桶丢进水井里,想要舀上一桶水用来洗菜,但这装满了水的木桶显然有些重。夏渊见温喃有些吃力,便站起身,绕过石桌,接过温喃手中的井绳,帮她将木桶从水井中拉上来,倒入旁边的水缸中。 “鱿鱼它不是鱼,它是一种软软的,长着十根触角……”夏渊这一一瞬间突然感觉脑海里闪过了一个什么画面,但是却怎么也捕捉不到,头也开始疼了起来。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你可以问问……”温喃突然感觉旁边的夏渊有些不太对劲,“夏公子你怎么了?” “头疼……”温喃上前,想要把夏渊扶到石凳上,不料却被夏渊一手甩开,“别管我!” “夏公子……” 夏渊抱着头,顺着水井蹲了下来。 温喃有些不知所措,正在犹豫是不是应该去找师父的时候,恰巧看见咬着苹果走过的花无谅。 “花前辈!” “嗯?怎么了?温小姑娘?”花无谅听见温喃的喊声后,便停下了脚步,只是由于水井的遮挡,花无谅并没有看见夏渊。 “花前辈,您快过来看看夏公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犯病了,明明之前已经好了很多啊。”温喃的语气中带着些不安。 “温小姑娘,你先别急,夏公子应当是又在逼自己想以前的事情了,睡一觉便没事了。”花无谅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小药丸,塞进了夏渊的嘴里,原本还有些暴躁不已的夏渊,霎时间安静了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可否给在下带个路?” 说完,花无谅便抱起昏睡的夏渊,跟在温喃的身后。 花无谅天生长着一张好看但就是有些面瘫的脸,衬托着这整个人就有些冷峻,也可能是从小学医的缘故,一般人都不太敢接近他。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和外表一样冷漠的人,甚至有些时候还有着当一个话痨的潜质。游白意曾评价过花无谅:“无谅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花前辈,你知道什么是烤鱿鱼吗?” “烤鱿鱼?是烤鱼的一种吗?”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夏公子在说完烤鱿鱼之后就变得头痛不已了。” “嗯……或许可以问问鸾清河?他不是总喜欢背着老白抓野味?” 说话间,两人就已经走到了夏渊的房门前,温喃为花无谅推开房门,帮着花无谅一起轻轻地将夏渊放在床上。 “好了,人也送到了,我便不多留了。” “花前辈慢走。” 温喃微微沾湿自己的手帕,轻轻地擦拭夏渊额头上因为痛苦而渗出的细汗。 花无谅走在通往游白意院子的曲径上,想着待会儿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出场才能把游白意吓个半死呢? “你在想什么呢?”才踏进游白意院子一步的花无谅被头顶突然出现的一个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之间游白意倒挂在树上,随着微风轻轻晃荡着双手。 游白意看着底下花无谅瞳孔的微缩,觉得有些好笑,花无谅这个面瘫脸真是太有趣了! “我在屋子里都能听到你和阿喃说话的声音。” “……请问你是千里耳吗?” “哈哈哈我们习武之人,听觉本就比你灵敏一点。” “……”你这是灵敏了一点吗? “所以,你找我何事?” “没事不能来看看你怎么死?” “花神医难道其实是个闲到发慌的庸医?” “你才庸医呢!”花无谅有些想将身旁这个笑的一脸无邪的娃娃脸给毒哑,来证明证明自己到底是不是庸医。 “你别只是来找我散散步的?” “楼兰城最近接二连三地下雨。” “下雨不是很正常?”游白意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可这楼兰是西北大漠之城。” “你可别和我说你想去看大漠下雨?” “正是!” “你疯了吗?最近大漠那可不太平。” “所以我来找你!我怀疑是不是那朵传说中的花。” “你是说那朵只在书里记载过的开花就下雨的预言之花?” 游白意有些动摇,说对这朵花不好奇的是假的,古书里曾经记载过,这预言之花一现世,那就预示着历史的流向,即将被改变。 “我会同你一道去。” 第八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待到花无谅走后,游白意开始思考,要不要带着夏渊一起去呢,游白意隐隐地有一种感觉,这件事必定和夏渊脱不了干系。 可他又担心最近西北那一块有些动荡不安,夏渊功夫那么烂,万一到时候真的遇到危险了,自己会不会没有办法分心两个人。 “唉,要不要带他去呢?”游白意有些苦恼地趴在桌子上,把玩着桌上的小茶盏。心里万分纠结。 “算了,管他呢!睡觉去!”说着便翻身跳到了床上,“先睡一觉再说。” 当夏渊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他起身看了看周围,只见床头的小桌上还放着一个水盆,水盆边上搭着一条绣着牡丹花的手帕。 看来又给温姑娘添麻烦了。夏渊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每次头疼的时候都会给温喃造成或多或少的麻烦。 “呀,夏公子你已经醒了啊。”温喃端着一碗白粥,推门进来,“我刚刚还在想着待会你要是醒了可能会饿,就去厨房给你煮了些粥。” “一直以来给姑娘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公子既然来了太微观,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温喃将水盆放到地上,又将白粥放在小桌子上,白粥上还放着些许小菜,看上去非常清爽开胃,“既然醒了就趁热吃吧。” 温喃将小勺递到夏渊的手边。 “谢谢。” 是夜,游白意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显得有些焦灼。 想起刚刚在梦里见到的景色,有些烦。想来想去也只能: “清河!清河!” “怎么了师父?”鸾清河从屋顶上跳下来,掏了掏耳朵,推门而进。 “为什么你会在为师的屋顶上?” “这……赏……赏月,嘿嘿嘿。”鸾清河摸了摸后脑勺,望了望天花板。 “这个之后再说,先帮为师个忙,带花无谅上个山。”花无谅为什么不干脆住这儿得了,偏偏要住在那皇城里,想找他真是费时又费力! “花神医?这么晚?不太好吧?要不明天?”鸾清河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万……万一花神医已经睡下了?” “那就轻点把他带过来。” “???”师父今天真奇怪。 “快去快去!”游白意伸手就将人往外推。 将人打发走以后的游白意静下心来,开始想:到底是为什么鸾清河会在自己的屋顶上!游白意每次喊鸾清河的时候总是会夹杂几分内里在声音里,就深怕鸾清河离得太远会听不到,今夜本以为他会在自己的屋子里,结果没想到鸾清河竟会从屋顶上下来。让人有些,捉摸不清头脑。 正在往皇城里赶的鸾清河很是郁闷,今天的师父是抽了什么疯,大晚上的要见花神医,万一人家有个起床气什么的该怎么办!这师父迟早会被花神医毒哑!而且为什么每次当苦力的都是自己,鸾清河表示有些心累,共犯也很容易被毒哑的! 等到鸾清河落在花谷医馆的后院时,整个医馆已经是静悄悄。鸾清河站在后院的假山上,望着二楼一圈的房间,花无谅住哪间呢?鸾清河有些头疼,该从哪间找起呢? 说来也巧,当鸾清河随便找了一间,猫了进去后,看见床上躺着的正是花无谅本人,大喜。伸手快速地点了花无谅的睡穴后,确定花无谅不会被自己接下来的动作弄醒以后,便将人横抱起,溜出了花谷医馆。 一想到花无谅醒后会看到师父那张脸以后的表情,鸾清河就有些忍不住笑。 今晚就继续敛去气息窝在师父的屋顶吧! 皇城街道两边的房屋快速地在鸾清河的眼前倒退,跨过那座城门,便是太微山的入山口了,太微山这座山整体不算太高,所以鸾清河三步两步就上到了山顶的太微观。 略过各师弟师妹的屋顶,很快便到了游白意所在的院落。 “师父,我回来了。”鸾清河抱着花无谅闯入了游白意的视线。 “噗。”游白意刚喝进去的茶水,瞬间喷了出来,平日里总是微眯的双眼,瞬间睁到了最大,“咳咳,清河你……上次还是用抗的,这次就用抱的了?” “这不是怕……” “好了你不用说,为师都懂。”游白意打断了鸾清河还未说完的话。 “不是,不是师父你想的那样!”鸾清河将花无谅轻轻放在游白意的床上,解了穴,“师父你们先聊吧,我先退下了。” 说完,正准备转身离开回屋顶继续偷听的鸾清河就被游白意喊住:“清河你这边坐着一起听吧。” “我可以听?”鸾清河有些不解,难道是自己的小心思被鸾清河看穿了吗? “嗯?老白?还有老白的徒弟?为什么你们会在我的屋里?”听见声音醒转过来花无谅揉了揉眼睛,有些不适应屋内的烛光,等到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以后,花无谅瞪大了双眼,“我怎么在这里?游白意你太卑鄙了!” “你先听我说,我不久前做了一个梦……” “你做梦就做梦呗,跟我有什么关系。”花无谅打断。 “听我说完!是那种梦,我梦见我们去西北以后,把太子殿下留在观里会出大事。” “出什么大事?” “我不知,预言里只说,会出事,却看不清是出什么事。”游白意摇头。 “你的意思是,带上殿下一起吗?然后让鸾小徒弟一起跟着,保护殿下?” “正有此意,况且白日里我隐隐觉得,预言之花可能和太子殿下有着些什么关系。” “和殿下能有什么关系,但你不知道温小姑娘一定会一起跟着去吗?” “阿喃?阿喃为何……”游白意有些不明白花无谅的话。 “你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不愿意下山来找我,每次都要我上山的人,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徒弟在想点什么呢。” “庸医,你说的我有些懵。”游白意挠了挠脸。 “你还真是……这么说吧,温小姑娘是殿下在整个太微观里最为熟悉的人,若是单单喊殿下一个人跟着我们去,以殿下现在的性格,恐怕是有些难喏。”花无谅觉得和这个人交流有些吃力。 “你的意思是让阿喃一起去了,殿下才会去吗?” “榆木脑袋开窍了。” “嗯……”游白意低头沉思了一会,“那清河就得保护两个人了。清河你可以吗?” 游白意转头看了看在一旁喝茶的鸾清河 “师父的命令,徒儿定当誓死保护夏渊与温喃。”鸾清河单膝触地,抱拳。 “清河你以前可没有那么正经啊。”游白意被鸾清河的动作有些吓了一跳,这些年看惯了鸾清河不着边际的样子,这一瞬间的正经让游白意有些吃惊。 “师父说笑了,这种事徒儿怎可儿戏呢。”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清河你早些歇息吧,今夜辛苦你了。” “徒儿告退。”鸾清河走时,顺手为游白意关上了门。 “既然事情也说完了,花神医也应该没了睡意吧,不如陪在下小酌一杯?”游白意打趣道。 “游公子的邀请,小生怎好拒绝呢?” 这一刻的游白意与花无谅,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江南。 花无谅一袭红衣翩翩少年犹如天仙下凡,立于桥上, 桥下是白衣飘飘游白意高举酒杯站于乌篷船头,笑盈盈。 “花神医闲来无事,可否与在下小酌一杯?” “既是游公子的邀请,小生又怎么拒绝呢?” 第九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当游白意与花无谅结束了前一夜的畅谈,来找夏渊的时候,夏渊正在厨房里帮着温喃摆弄着柴火。 温喃正在朝着大锅里倒水,边说道:“师父,用斋还需要些时间,厨房地方小,还请师父与花前辈移步饭厅。” “阿渊,阿喃,为师待会儿有些事想要和你们说,过些时辰,你们来我屋便是。” “是,师父。” “你说师父找我们有什么事啊?”待到游白意与花无谅走后,夏渊用手肘戳了戳温喃的,有些奇怪,平日里一周都见不到一次的师父竟然主动找上了门。 “去了便知,夏公子还是快些帮阿喃生火吧。”温喃并没有因为夏渊的打扰而停下手中的活。 “是是是!” 太微山顶逐渐飘起的缕缕炊烟,不断上升,盘旋,终与白云融为一体。 游白意坐在石桌前,正与花无谅下着棋。 “花兄还不回去吗?” “也不知是谁,让自己徒弟将在下强抢上山,现在又要将人赶下山。”花无谅落子声在此时显得有些刻意。 “花兄是在与我怄气吗?” “并没有。” “你有。”游白意拖着下巴,眼里闪着精光。 “在下怎敢与游公子怄气。”花无谅面无表情。 “哈哈哈,无谅你怎么那么可爱!”游白意突然大笑,站起身飞扑到花无谅的身上。花无谅用手挡住游白意想要蹭过来的脸。 “别突然扑过来啊!”要是被人看到了我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那个,师父,花神医,我们是不是,来的不太是时候……”夏渊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是不是看到了些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游白意回头,只见梅树旁站着两个人,正是夏渊与温喃,这一刻的游白意突然觉得,这两个人并身同站的样子,好像有那么些般配。 “你们来啦,这边坐吧。” “喂!你就不能先放开我吗?”花无谅被游白意抱得有些难受,想要甩开他,无奈到底习过武的人,力气还是过于常人。 “啊,抱歉抱歉。”游白意笑着放开了花无谅。无谅的表情还是那么有趣!虽然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师父……”夏渊企图打断游白意。 “阿喃,想不想去看看大漠景观?” “大漠?”温喃有些犹豫,这还是游白意第一次问起自己想不想出远门。有些琢磨不透师父的用意。 “温姑娘,前几日你不是还跟我提起想去外面看看吗!”夏渊有些激动,插嘴道。 “师父,阿喃真的可以……”温喃依然有些犹豫。 “自然,刚好前几日听闻楼兰古城接连下雨,觉得有些新鲜,想和无谅去看看。” “那夏公子……” “自然是同去了。” “好!”夏渊转头,看见温喃的眼睛中好像闪着光,脸上有些烧,这温姑娘……是不是有些过于好看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便启程吧,你们早些回去准备下行囊吧。” 送走了夏渊与温喃以后,游白意转身对花无谅说: “无谅,你也回去准备一下吧,我让清河送你?” “还是不用了吧……我自行下山便可。” 而此时,刚好从山里抓了只野鸡回来的鸾清河听见了师父的声音。 “师父你喊我?” 游白意与花无谅同时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鸾清河站在院里的围墙上。 “鸾清河!为师和你说了多少遍,观里禁荤腥!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哎师父,这不是,嘴里没味嘛,每天都是几片菜叶子,都没几滴油,我都快愁死了。”鸾清河换了只手拎野鸡,野鸡还不停地在他的手里扑灵着翅膀,“师父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啦?” 鸾清河从围墙上跳了下来,从两人的身边走过。游白意伸手,朝着鸾清河的后脑勺拍了下去:“快滚!” 花无谅有些不解:“为何要禁荤腥。” “谁知道呢,前任观主定的规矩。”游白意有些无奈地耸耸肩。 “恩师他为何……” “无谅!别问了,早些回去吧。”游白意打断了花无谅的话,平日里慵懒的脸,此刻有些冰冷。 “我不说了便是,明日我早些来山下等你们。”花无谅知道这是游白意不愿提起的过去,便不再询问,“先走了。” 花无谅微作一辑,离开。 第十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是夜,夏渊躺在床上,有些难眠。窗外的月光,如同轻纱一般洒在夏渊的脸上。一想到明日就要启程,夏渊的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要不要去找温喃聊聊天呢?也不知这个点温喃有没有睡。想着,夏渊从床上起身,披上外衣,朝温喃的房间走去。 夏渊抬手敲了敲温喃的房门:“温姑娘,你睡了吗?” 温喃的房间里很安静,夏渊原以为温喃大概是已经睡着了,便转身想要离开,只听房间里突然传来了细细碎碎的声音,随即房门便被打开,温喃有些睡眼惺忪的样子打开了房门:“怎么了夏公子?” “啊,温姑娘,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夏渊有些惊讶,没想到温喃这么快就已经睡下了。 “夏公子哪里的话。屋外冷,还是进来说吧。”温喃侧过身给夏渊让出了一条道。 “那就打扰了。”夏渊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走了进去。 “怎么了,夏公子?是睡不着觉吗?”火盆里的炭火烧的正旺,摇曳的火光映照着温喃的脸有些泛红。 温喃想要伸手解开了夏渊身上的披风,夏渊的身子微微一缩,但随即又感觉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妥。温喃感觉到了夏渊的不自然,伸出去的手僵了僵,又随即把手收了回来。温喃也意识到了以两人现在的关系,这样做似乎有些亲密过头了。 “抱歉,夏公子,我好像有些失礼了。” “温姑娘没有什么好道歉的。明明是我先来叨唠温姑娘。”夏渊伸手将自己的披风放在一旁。夏渊明显感觉到刚刚自己下意识的动作,似乎让温喃有些尴尬,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温喃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夏渊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打破现在的沉默,他的内心有些挣扎,但是还是选择了率先开口打破尴尬: “那个......明日的旅行,温姑娘你的行囊准备得怎么样了?” “自然是已经打包好了,夏公子的呢?” “我的也是。” “......” “......” 果然气氛还是很尴尬,正当夏渊想着自己要不要先开口离开的时候,温喃率先开口了: “说实话,能与夏公子一同出行,阿喃真的非常开心,原本以为我将永远生活在这大围观中,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托夏公子的福,竟还能让阿喃有机会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阿喃真的是好开心。” “我也很开心,可以跟温姑娘一起。”夏渊看着温喃发自内心的笑,觉得有些温暖。 平日里,温喃的脸上,虽然总是挂着温柔的微笑,夏渊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温喃总会笑着去解决。甚至有的时候夏渊会觉得,温喃的笑好像并不是发自自己的内心,就好像是一种习惯,也好像是一种标志。 好心情像是会被传染一样,夏渊原先还在发愁,温姑娘会不会生自己的气,可是现在看来好像是自己想多了。 “已经不早了,夏公子还是早些去歇息吧,明天可还是要早起呢。” 夏渊看了看窗外的月亮,觉得好像似乎是有些晚了。 “那我便不再叨唠温姑娘了,温姑娘也早些歇息,明日见了。” “阿喃便不送夏公子出门了,莫要落下了披风。” “多谢姑娘提醒,告辞了。” 说着,夏渊轻轻地为温喃关上了房门。即使冷风在脸上吹,也还是吹散不了夏渊有些发烫的脸。夏渊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心跳是不是有些快了呢? 夏渊加快步子回了自己的屋子,一夜好梦。 第十一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夏公子该起床了哦,师父已经派人来催了。”温喃敲了敲夏渊的房门。 唔...好困,是谁在打扰我睡觉。 夏渊的意识有些不太清楚,脑袋有些昏沉沉,想要转个身继续睡觉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今天是该出游的日子了。在听清温喃的声音以后,夏渊顿时清醒了,差点就要误了行程。 夏渊匆忙地洗漱,收拾了一番,便拿着行囊出了门,只见温喃已经准备好了一些吃食。 “出发之前先垫垫肚子吧。” 温喃将手中的小糕点递到夏渊的手中。 “多谢。”夏渊接过,看着手中小巧而又精致的糕点,心中一阵暖流。 “那我们快些走吧,师父已经在道观门口等着我们了。”说罢,温喃拉着夏渊的衣袖,就往大门口走去。 夏渊看着拉着自己的温喃,陷入了沉思。 只是让夏渊和温喃都没有想到的是,在游白意身边竟然还有一个人。 “大师兄,为什么你也会在这儿?”温喃有些惊奇的问道。 “还不是你们的好师父,硬要拉我去,花神医劝都劝不住。”鸾清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耸了耸肩。 “清河?你在瞎说什么呢?”游白意微笑。 鸾清河觉得有些发抖,好像是被什么野兽盯上了,有些毛骨悚然,回头一看,正好对上了师父微笑的脸。 惨了!鸾清河暗道不好,玩笑是不是开过头了。赶紧堆笑道: “师父您看,我们是不是也该下山去和花神医会合了,莫要叫神医等太久了。” “也是,我们走吧。”游白意想了想觉得鸾清河说的有些道理,便不再追究。 鸾清河松了一口气,一路上又是帮游白意拿行囊,又是给游白意递水,着实有些殷勤。 夏渊跟在两人的身后观察,总觉得大师兄有些怪怪的,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就便不再去想他。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终于还是爬到了头顶,只见山下的马车不知已经停了多久,听到了山间动静的花无谅,掀开马车的帘子,朝着夏渊一行人招手。 “你们是爬下来的吗?”待到游白意走到花无谅的身边,花无谅不禁开始抱怨。 “哈哈哈,让你久等了。”游白意的脸上却没有让人久等了以后的愧疚,反而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让花无谅觉得这个人有些欠揍。 车夫接过众人手中的行囊,放在马车的一个小角落中。 “各位老爷们,请上来吧。”这位车夫在一旁做出“请”的手势,就当鸾清河想要一同上来的时候,却被游白意赶了下来。 “你去前面驾马。” “师父??” 鸾清河只好认命,坐在前头与车夫一起驾马。鸾清河嘴里叼着一根小草,托着下巴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师父独独要让自己到前面来。 “小兄弟,你在想什么心事?”一旁的车夫看鸾清河情绪有些低落,便主动上前搭话。 “哎,你说师父为什么不让我去里面啊。”车夫看着鸾清河有些气鼓鼓的脸,觉得有些好笑。好久没有看到这么纯情的小兄弟了。 “哈哈哈,这位小兄弟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吃味了。”车夫小声的在鸾清河的耳边说着。 “我?我有什么好吃味的。”鸾清河将头扭向一边,不去看车夫带着些意味深长的眼神。 “嘿嘿嘿,那老夫也便不瞎猜了。小兄弟,还是偶尔问问自己心里到底想要些什么吧。” 鸾清河不语,静静的看着两旁倒退的树木,继续出神。 而此时在马车内的游白意,听到了马车外的交谈,情绪不知为何有些低落。 一旁的花无谅,看着身旁的人神色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便问: “怎么?可是失恋了?刚刚分明还是高高兴兴。” “说不上来。”游白意微眯着双眼望向窗外,神色有些惆怅。 花无谅打开手中的折扇,随意的晃了两晃,摇了摇头:“啧啧啧。” 马车在官道上飞驰着,一路上很安静,夏渊和温喃一齐在马车上补眠,而游白意却一直保持着同样的一个姿势,看着窗外,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这就导致花无谅有些无聊,左看看,右瞧瞧,不知自己一个人该干些什么来打发时间,只好也和游白意一样望着窗外发呆。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天边也逐渐被夕阳占领。 “花老爷,前面不远处有个小镇,我们要不要去镇上先歇息一晚?”车夫朝马车内喊着。 “也好,也不必急着赶路。” “好嘞。” 第十二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柳河镇,顾名思义,整个小镇被一条河流贯穿。河的两边栽着无数的柳树,春天来临之际,整条河都被绿色所掩盖,柳枝条在风中微微摇晃,仿佛碧秀一般,让人流连忘返。 马车停在了小河以东河岸边的一家客栈前。 “师父,我们今夜就住这儿吧?”鸾清河冲着帘子里喊道。 “都成。”听着游白意的声音很是敷衍。 花无谅率先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摇着手里的扇子,走进了客栈里。 “这位客官里边请,客官是要打尖儿还是要住房呢?”小二堆笑着从里面迎了出来。 “五间上等房,再来些热菜。” “好累,客官您楼上请!” 花无谅转身冲着身后喊道:“你们快些来。” 却只见身后刚来的只有夏渊和夏渊,花无谅有些感到奇怪:“那对师徒呢?” “喏。”夏渊不以为然的往身后指了指。 鸾清河不断地冲着帘子里说着什么,神色有些着急,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他们两个闹别扭了?”花无谅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觉得有些有趣。 “谁知道呢?大概是大师兄又惹师父不开心了吧。”夏渊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 “我倒要看看老白究竟在赌个什么气。”说着,花无谅便往马车走去。 花无谅冲鸾清河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走开让自己来。鸾清河往边上挪了挪,给花无谅让了一个位置。花无谅合起手中的折扇,敲了敲靠近游白意的那扇窗户。 “老白,你再不出来就和马儿一起睡咯?小二来牵马吧。” 只听马车那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游白意掀开马车帘子,一副假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鸾清河一脸惊讶的表情看着花无谅,花无谅一阵好笑。很明显,这对师徒确实在闹矛盾。 “客官,热菜已经为您送到房中。” “辛苦了。”说着,花无谅从袖袋中掏出些碎银子,扔向店小二。 “谢谢客官!有事您喊我。”店小二笑盈盈地数了数手中的碎银子,揣进了口袋中。 “去忙吧。”花无谅随意的挥了挥手,便带头往楼上走去,夏渊和温喃紧随其后,游白意一言不发的闷头向前走,只留鸾清河一脸摸不着头脑的站在原地叹了口气,随即跟上。 花无谅在房内用过晚饭后,想到白日里游白意奇怪的神色,有些放心不下,边走出自己的房门,来到隔壁游白意的房间,刚准备抬手敲门的花无谅,却听见里面传出了鸾清河的声音。 花无谅想了想,还是转身离开了。看来已经不需要我了呀。所以有些心情大好,想着要不要去旁边的茶楼听个小曲。 不知不觉间,花无谅就已经走到了茶楼,他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上好的春茶,听着小曲好不乐哉。听着听着,思绪却被旁边桌两个大汉的谈话声所吸引。 “哎,你听说了吗?皇城里近几日传出要重新册封太子殿下。” “可不是嘛,这几日可当真是传的沸沸扬扬啊。” 花无谅拿着茶杯的手一僵,自己在皇城里可未曾听说,要重新册封太子。 “二位英雄,可否与在下细细说说这件事?”花无谅挤身坐到了两位大汉的身边,弄的那两位大汉有些面面相觑。 “这......”其中一位面露难色。 “英雄但说无妨,今日的茶在下请了。”花无谅将银子摆在茶壶旁。 “啊,事情是这样的,几个月前这原太子殿下不是失踪了嘛,就在前几日,有个老农,在太微山脚下挖着了太子殿下的尸骨,那是相当的惨呐,年纪轻轻唉。” 花无谅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决定去找游白意商量一番,便匆匆打断了大汉的话,走回了客栈。 回到了客栈以后的花无谅,赶忙敲起了游白意的房门,可没想到的是,开门的竟然是鸾清河,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花无谅:“......” “花......花神医,你......有什么事吗?” “你出去,我有事找你师父。”花无谅伸手将鸾清河往屋外拉。将鸾清河关在了门外。 只见游白意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笑眯眯地问:“怎么啦?小花?” “皇上要重新册封太子殿下了。” “什么?”游白意坐了起来,“太子殿下不是在我们这儿吗?他们都不派人来找一下的吗?这些皇家侍卫是吃白饭的吗?” “听说前几日,有老农在太微山脚下挖出来太子殿下的尸骨。” “哈?我记得我当时把太子殿下救出来的时候,埋回去的只是个麻袋啊。”游白意有些吃惊。 “我总觉着事情有些蹊跷,想着来找你商量一下。”花无谅摸着手中的折扇。 “我当时就有隐隐感觉,是不是有什么人想要陷害太子殿下,然后帮助哪个皇子上位?”游白意猜测道。 “那这做法也太过于残忍吧,又是中毒又是活埋的。”花无谅有些不敢想象。 “还有什么是比人的嫉妒心更残忍的呢?”游白意叹气。 “老白,你觉得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太子殿下?” “暂时不可,现在的太子殿下毕竟还没有恢复记忆,即便是说了他也是不会相信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得先去找到那朵花。” 花无谅没有说话,明知这件事其实跟自己好像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发生在夏渊的身上,花无谅总归还是有些担心,若是那位凶手知道了夏渊还活着,会不会找机会加害夏渊。 游白意也有着同样的担心但也无可奈何。 第十三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而此时的主人公夏渊,正在和温喃一起赏灯会。 “没想到,我们竟来的这么是时候,正逢是柳河镇的赏灯会。”夏渊与温喃并肩走在柳河边。 随着天色逐渐黯淡,柳树上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手上提着灯笼的人逐渐增多,照亮了整条柳河。 街边糖葫芦的叫卖声,吸引住了温喃的视线,看着面前糖葫芦诱人的色泽,温喃有些迈不动腿了,夏渊察觉到温喃似乎停了下来,闯头却看到这样一副场景,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老板,来一串糖葫芦。”夏渊的声音从温喃的头顶传来。温喃抬头望着夏渊。 “来,给。”夏渊将糖葫芦递到温喃的手中,“走吧。” 温喃看着手中的糖葫芦,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随即便跟上了夏渊的步伐。 天终于还是暗了下来,可柳河边的灯火又重新照亮了天空,越来越多的人,来到河边。 “温姑娘,还请跟紧我,莫要走丢了。”夏渊有些不放心,转头嘱咐。 “知道了。”温喃小心翼翼地抓着夏渊的衣角,见夏渊并没有抗拒的意思。 与此同时,正在沿河而建的茶楼上喝茶的秦汉,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感叹道:“今年这灯会还真是热闹呀。” 忽然,秦汉的视线瞟到一抹熟悉的背影,他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上,粉碎。 怎......怎么可能。 秦汉没有多想,便翻窗跳入人群中,追着那么背影消失的方向找去。可无奈,太多的人影,混淆了秦汉的视线,他终于还是找不到。 就在秦汉准备说服自己,也许是自己看错了的时候,他的视线突然落在不远处的双桥上,还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温姑娘,你看那边有卖花灯的,我们去买个花灯放吧?”夏渊站在桥上,忽然看到桥下有一位老人正在卖花灯。 “好。” “老板我要两个花灯。”眨眼间,夏渊就已经蹲在老人的面前。 老人笑呵呵的递了两个花灯给夏渊:“是和媳妇一起来赏花灯吗?” 夏渊转头,见温喃并没有往这边看的意思,低声地对老人说:“是呀。” “哈哈哈,年轻真好啊。” 夏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老人家,我先去找她了。” 老人笑吟吟地看着夏渊离开,自言自语道:“只想再年轻一回呢。” 夏渊走到温喃的面前,对温喃说:“给,我们也去放花灯吧?” 温喃接过夏渊递过来的花灯,点了点头,和夏渊一起走到最靠近小河的边上。 “你在写什么?”温喃瞅见夏渊正在花灯上写着什么,有些好奇。 “没什么。”说着,夏渊将花灯放入水中。 温喃见夏渊并不想说,也就没有多问,也将花灯放入了水中。 夏渊和温喃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刚一转身,就见一个男子冲他们跑来,停在他们的面前。 “太子殿下!”那个男人喘着气,显然已经找了很久。 “太子殿下......是在喊我?”夏渊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师父冲着自己喊的第一句话也是太子殿下。觉得很是奇怪。 “太子殿下?鸳鸯姑娘?”秦汉看着眼前明明是熟悉的脸,但是不知为何充满着陌生。 “我不是鸳鸯,你认错人了。”温喃的语气有些发冷,又是鸳鸯,“夏公子,我想他是认错人了,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不然师父该说我们了。” 夏渊见温喃似乎并不想继续和这个人交谈下去的样子:“我想这位公子应当认错人了,在下并不是你口中的太子殿下,只是一介平民而已,告辞。” 说完,便和温喃一起绕过秦汉,朝客栈走起。 秦汉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还是决定跟着他们一起走。 客栈门口,游白意正在门前走来走去,有些焦灼。 见夏渊和温喃身影从远方走来,赶紧走过去,说:“你们两个人去哪了?我不是跟你们说了晚上不要出门,见你们两个不在房间内,我还担心是不是什么歹人将你们绑了去。” “对不起啊,师父,我见河边有赏灯会,便擅做主张,带着温姑娘去看了看。” “罢了,你们没事就好。”忽然,游白意的视线越过夏渊和温喃。 “你怎么在这?” 夏渊和温喃顺着游白意的视线看去,只有一片黑,有些不解,谁? 秦汉从角落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干爹?” “你不是应该在皇宫里?” “这里人多,我可不可以单独和您讲?”秦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随我来。”游白意转身回了客栈。秦汉赶紧跟上。 只留夏渊和温喃两人面面相觑,刚刚那个男人喊了什么,干爹? 第十四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说吧。”游白意将秦汉带到自己的屋子里,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并且示意他将房门关好。 秦汉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和十多年前第一次见时,容貌没有多大改变的男人,即使看上去并没有比自己大几岁,有时甚至还会有些小孩子气,但这个人确确实实是那个不苟言笑的父亲的挚友,也是自己的干爹。从小到大,他很多时候都觉得这个看起来嬉皮笑脸的男人,格外的恐怖。即使是现在,秦汉也只敢站着和游白意说话。 “干爹应该也听说了吧,前几日皇城里传出了太子殿下过世的消息。” “嗯。” “因为我的过失,没有保护好太子殿下,皇上大怒,将我赶了出宫,勒令我不得踏入再踏入皇城半步,这本是大罪,可皇上念我救回大皇子,饶我一命。” “所以你便来了这柳河镇?” “是……”秦汉看着游白意,忽然一个疑惑出现在脑海里,“干爹您为什么在这里?” 秦汉心想着这个时候的游白意应该在太微观里才对,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无谅听闻,楼兰古城中的预言之花开了,想要和我去一探究竟。” “花神医?那为何太子殿下……” 游白意打断了秦汉的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太子殿下先前被歹人陷害,不幸失去了记忆,只是这花开的太过于巧合,我总觉得这之中可能会和太子殿下扯上什么关系,就将他一同带上了。” “可为何鸳鸯姑娘会在此?” “鸳鸯?你说的是殿下身边的那位姑娘吧?她是我的徒弟,温喃,鸳鸯的妹妹。” “她好像并不是很喜欢提起鸳鸯姑娘的样子。” “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东西了吧?” 秦汉低头,没得八卦问了。 游白意扶额,他从前怎么没发现,秦汉这么喜欢一本正经地八卦呢。 “我们明日便启程了。”游白意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 “我听说最近西北大漠那块地方不是很太平,西北王狼子野心,西北军队随时准备着攻打华夏帝国,再加上今日土匪猖狂,这一路怕是危险重重啊,不如我与你们同行吧!” “你倒是知道挺多啊。” 秦汉有些不好意思,从以前开始,他就经常这样帮太子殿下打听消息,明明已经被勒令不得再踏入皇城,但是还是忍不住会习惯性地去打听这种事情。 “习惯了。”心中有许多话想要说出口,可翻来覆去,说得出口的只有这么三个字。 游白意意识到自己好像在不经意间,戳痛了他的内心。 “你……” “我同你们一道去!我一定会保护好太子殿下的,就像以前一样!”秦汉暗淡的眼眸仿佛一瞬间闪起了亮光。 他对于太子的忠心让游白意有些吃惊,明明这个年纪的秦汉就算做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也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他并不愿意,从小就入宫的他做什么事都有一股子劲的执著,就好像是保护太子这件事,也是出乎意料的执著。 “哎呀,知道了,不用说两遍。”游白意随意地摆了摆手,看着秦汉有些激动地表情,“话说,你这段日子都住哪?” “秦家在柳河镇买的宅子里。”秦汉老实地回答。 “算了,你走吧,就当我没问!”这到底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孩子。 “干爹若是想来的话随时都可以来住的。”秦汉让自己表现得更加真诚。 “明日早些来客栈,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帮我关上。”游白意有些困意,便下了逐客令。 秦汉见游白意并不想再多讲,也就只好转身离开。 客栈外的天早已暗了下来,河边的人也只剩三三两两,柳河镇又恢复到了从前夜晚那般的平静。行走在黑暗中,秦汉的嘴角明显上扬,显然心情非常得好。 此去一别不见去年人(十一)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天空才微微泛起鱼肚白,游白意忽然睁开了眼,直勾勾的盯着窗户。 很快,窗户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被人轻轻的从外面打开。 “你干嘛?”游白意冲着窗户外喊道。 “干爹你醒啦。”从窗户外探出了一个脑袋,不是别人,正是秦汉。 “有门不走,你为什么要爬窗户?”游白意有些搞不明白秦汉的用意。 “想给你个惊喜。”秦汉说的面不改色。 “要是换成别人都变成惊吓了好吗?快些进来,要是被人当成小偷了怎么办。” 秦汉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地上。游白意翻了一个身继续躺着。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不是您叫我早些来的吗?” 游白意开始回忆,好像自己是有随口说过这么一句话。 “你先在这坐会儿吧,我再睡一会儿......”游白意的声音越来越轻,直至消失,他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秦汉不知现在的自己应该干些什么,只好坐在椅子上,望着门口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师父,该起床了,花神医和师弟师妹已经在大厅里等了。” 秦汉看了看游白意,又看了看大门,不知是该开门,还是继续坐着。游白意蠕动了两下身子并没有想要起来的欲望。 鸾清河见游白意并没有理他,决定推门进去:“师父,我进来了哦!” 秦汉与鸾清河打了个照面。 刚开始,鸾清河还以为是什么人在师父的房间里,有些戒备。但当他看清坐着的人以后: “什么嘛,秦汉原来是你。” “大师兄。”秦汉冲鸾清河一抱拳,鸾清河冲他点点头,便径直向游白意走去。 鸾清河一手掀开游白意的被褥,冲着游白意耳朵喊着:“师父!起床了!” 游白意捂住自己的耳朵。 “师父,你再不起床我就要亲你喽。”鸾清河在游白意的耳边轻轻的说着。 游白意的身体明显一僵,飞也似的冲到一旁的屏风后,更衣。 秦汉在一旁看得真切,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总感觉不大对劲。 客栈大厅里,花无谅正在悠哉悠哉地喝着茶,一旁的夏渊用下巴抵着桌子,发着牢骚: “师父也太慢了吧。” 温喃坐在花无谅的对面,用宽大的袖子遮在自己的面前,吃吃地笑着: “夏公子你也太没有耐心了吧。” “啊?我无聊的都快发霉了。”夏渊看向温喃,“温姑娘你也太有耐心了吧。” “夏公子还是不要说笑了。” 夏渊转过头,低声嘟囔着:“我哪有在说笑。” “你终于舍得起床啦?”花无谅望向客栈楼梯,游白意正边打哈欠边下台阶,身后跟着秦汉与鸾清河,像两个保镖似的一左一右护着游白意,“你现在这个样子真像个刚逍遥完的花花公子。” “说什么呢你。”游白意走到花无谅的身边,抢过花无谅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敲花无谅的脑袋。 “快把扇子还给我。”花无谅从游白意的手中抢回折扇。 “真无趣。” “既然你都起床了,那我们就赶紧出发吧,方才我还听到有人在说近日里大漠又开始下雨了。” 花无谅起身,率先朝客栈门口走着,马车早已在门口候着。 马儿撒开蹄子,欢乐的向前跑去,卷起一圈尘土,驶向远方。 穿过树林,走过官道,翻过大山,越过小溪。一路上走走停停,欣赏过沿岸的风景,品尝过不同地方的美食,天气也渐渐的炎热起来。 听着窗外隐隐约约传来的虫叫声,游白意不禁感叹道:“要入夏了呀。” 第十六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一座荒凉的小镇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黄沙弥漫着整个小镇,小镇上的人无一不包着头巾,无论是坐在地上消瘦的青年,还是拿着竹篮子的中年妇女,都将整张脸都埋在头巾之下,只露出一双眼,带着一种不知名的表情,看着缓缓走来的这辆马车。 游白意掀开马车窗帘的一角,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不仅有些感到诧异:“这个地方,怎么这么......” “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是吧?”花无谅在一旁接过游白意的话。 “嗯。”游白意点了点头。 马车缓慢地行驶着,路过的街道两旁的人全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全都将自己的视线放在这一行人的身上。古怪且古怪。 “这个地方我来过。”秦汉的声音从众人的头顶传来。 此刻的秦汉正抱着手中的剑坐在马车顶上,望着远处的黄沙弥漫。 而马车中的夏渊明显被吓了一跳,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马车上竟然还有一个人。 “他为什么跟来了?”夏渊小声的问着温喃。 温喃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秦汉,进来说。”游白意掀开车窗帘,朝着马车顶望去。 秦汉纵身一跃,落在车板子上,将正坐在车夫旁边的鸾清河吓了一跳。 他掀开马车的帘子,低头弯腰走了进去。 “有点挤。”只能坐下四个人的马车厢,此刻在秦汉进来之后显得有些拥挤。 “无碍,我给你腾个位置。”游白意笑眯眯地往角落挪了挪,让出了一个可以让秦汉稍作休息的位置。 “几个月前,皇上曾派我去日曜教寻找太子殿下。”说着秦汉顿了顿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夏渊。 “那个,秦兄,我真的不是你口中的太子殿下。”夏渊被秦汉看得有些头皮发麻。 “秦汉你继续说。”游白意打断了秦汉的视线。 “我当时常年在宫里,又如何知道日曜教究竟在何处,江湖都传言,这个教帮神秘的紧,很少有人知道这个日曜教究竟在何处,我只好一边到处走一边打听消息,直到有一天,我找到了这个小镇,这个小镇的名字叫沙河镇,当时的这个小镇还不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我有些想像不到这几个月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汉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沙河镇并不像它名字所言那般黄沙漫天。这是一个充满着生机的小镇。 孩子们在大街小巷上追逐打闹,稍微上了些年纪的妇女,坐在摆出的蔬果摊边,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摆出自己家的猪牛羊肉摊,将砧板剁地直响。老人们坐在自己家门口前,摇晃着手中的蒲扇,高声聊着天。一派和谐,其乐融融。 只是秦汉并没有在这个地方多做停留,这与其说是一个小镇,不如说是一个村庄。 秦汉想着不能用一个魔教组织的事情去打乱当地人平静的生活,便离开了。 好巧不巧,秦汉走在戈壁滩上,远远地望见了一伙马贼正在缓缓逼近一个青年,那位青年似乎是个手无搏鸡之力的书生。 秦汉想也没想地就冲了上去,挡在了青年的面前。 “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欺负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成何体统?” “哪里冒出来的小娃娃?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让开。”为首的那个大汉,凶神恶煞地挥着手中的刀,企图想要将秦汉吓走,可秦汉毕竟是常年习武,又怎会被他吓到呢。 “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们这种恃强凌弱的人。” “哦豁?兄弟们一起上,给他点颜色看看。” 这些凭借着一身蛮力的马贼,就如何打的过秦汉,只是三五下的功夫,就已经将那些大汉打倒在地。 “你没事吧?”秦汉转身问向那名青年。 那名青年摇了摇头,说:“恩人是从中原来的吗?” 秦汉点了点头。 “天色已经不早了,恩人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来在下的家中小住,这方圆几里荒无人烟,也只有我们一户人家而已。” 秦汉寻思着自己当下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住,关于日曜教的事情,也可谓是一无所获,便点了点头,跟着青年走了。 确实如同那位青年所说的一般,方圆几里荒无人烟,只有那一处宅子,在整个戈壁滩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哥哥我回来了!”还未走到宅子的大门口,这名青年便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只听一阵破风声,一位与青年容貌有些相似的男子,稳稳地落在青年的前面,一把抱住了青年。 “小曜你终于回来了!哥哥好担心你啊!” 这个被称作是小曜的青年有些尴尬地推了推他的哥哥。 “哥哥,那个......还有外人在。” 男子的视线瞬间落在了小曜身后的秦汉身上,有些警惕地将小曜护在自己的身后,“你是谁?你要对小曜做什么?” “哥哥你别误会,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刚刚我从城里回来遇到了马贼,是这位公子救了我。”小曜将哥哥拦着自己的手拨开。 “在下秦汉,不知可否请教公子大名?”秦汉抱拳。 “多谢恩公出手相救,在下林玄,这位是舍弟林曜。方才多有些出言不逊,还请谅解。”在听闻秦汉并不是想要要对林曜不利后,林玄的态度也便好了许多。 “恩公便放心地住在这儿吧。” “既然小曜都这么说了,秦公子还请放心地住在教内。” 林玄腰间的玉佩在风中摇晃,玉佩上明晃晃刻着的日曜教教徽闯进了秦汉的眼底。 此去一别不见去年人(十二)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那这个林玄难道就是......”夏渊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对,第一次认识林玄的时候我就隐隐有些猜到了。”秦汉点头。 秦汉坐在林玄为自己准备的屋子里,将手中的剑靠在桌子旁,把弄着手中的剑穗,陷入了沉思。 林玄腰间的玉佩上日曜教的教徽,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在秦汉的脑海里,他真的是日曜教的人吗? 这个想法不断的充斥着秦汉的脑子,甚至有些让秦汉想要现在立刻马上去问清楚,但是并不行,他在等一个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林曜的声音:“秦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是林小公子啊,请进吧。” 林曜有些怯生生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哥哥让我来喊你一起去前厅吃饭。” 秦汉点了点头,拿上了自己的佩剑,便跟着林曜一起出了门。 林玄在前厅摆起了好酒好肉,就等林曜带着秦汉过来。 “秦公子,今日感谢你救了舍弟,我林玄欠你一个人情,今后若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说,我定当在所不辞。”林玄冲秦汉举起酒杯。 “林公子客气了。”秦汉举起酒杯回应道。 “看秦公子的样子应该是来我们西北找什么人吧?” “实不相瞒,我从皇城走到这里,就是为了寻找日曜教。” 不知为何,在一旁听着两人讲话的林曜,听到日曜教三个字以后,耳朵不自觉地红了红。 “哈哈哈,那你可就找对人了,日曜教还就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林玄笑得有些开心。 “可否请教一下林公子,是不是日曜教的教主?”秦汉问的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惹着传说中魔教的教主生气。 “对,就是我。”林玄看上去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相反,还承认地非常豪爽。 是让秦汉有些很难将传闻中的教主和眼前这个人联系在一起。 “怎么了吗?你是不是在想这个人怎么会是传说中魔教的教主?”林玄见秦汉不说话,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们日曜教很少会出西北,去中原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又取了一个特别容易让人联想到魔教的名字,久而久之,也就空穴来风,大家就都开始传,日曜教是魔教了。” “那么,日曜教最近有没有教徒去过中原地区?”秦汉终于还是将话题引向了这件事。 “并无,秦公子为何这样问?” 秦汉将近日里发生在皇城里的事情悉数告诉了林玄。 “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我们日曜教是不会做出绑架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的。况且你说的那个遗留在现场的教徽,哪有人会蠢到干坏事还要留下自己的证据,这不明摆着是让人去抓嘛哈哈哈哈哈哈。”林玄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笑个不停,完全没有在意自己已经是被栽赃陷害了。 秦汉有些想不明白林玄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一旁的林曜戳了戳秦汉,说:“你别在意,我哥他就这个样,一点没个教主的样子。” 远在皇城刚被册封为太子的夏沂打了一个喷嚏,这可急坏了身旁妃子们,这可是个在新太子殿下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啊。 “殿下,可是染了风寒?” “快来人传太医。” “来人去将殿下的毛毡拿来。” “殿下可要照顾好龙体啊。” 夏沂心烦意乱地挥开这群不断贴上来的妃子们:“都滚开,本王没事。” 第十八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所以说,是有人故意将绑架太子殿下的事情嫁祸给日曜教?”游白意托着下巴总结道。 “正是,在我知道此事与他们无关后,第二日我便启程返回皇城。当时的我并不知道皇城里已经在传太子殿下不幸逝世的消息,只想快些禀报皇上,可皇上非但不相信我,反而还说我日曜教串通一气,联合起来杀害了太子殿下,皇上想要将我打入地牢,却被大皇子阻止。” “儿臣还请父皇放过秦汉。”夏沂将衣摆一掀,单膝触地,跪在夏淮的面前。 “沂儿?”夏淮有些不解夏沂的行为。 “实不相瞒,正是秦汉将儿臣从魔头的手中解救出来,只是那魔头属实难缠,秦汉将那魔头牵制住,让儿臣先一步回来。” 一旁被侍卫抓住的秦汉,动了动嘴,正想反驳什么,却被夏沂瞪了回去。 “哦?还有这等事?为何你先前不说?” “这......儿臣怕父皇会怪罪秦汉关于太子殿下的事情。”夏沂将有些飘忽不定的眼神藏进因为低下头而产生的阴影中。 所幸夏淮沉浸在失去了夏渊的悲伤之中,也无暇顾及夏沂这听起来似乎有些牵强的理由。 “小渊,朕……唉,不提也罢。”高居万人之上的位置,夏淮即使是丧子之痛,也不能情绪清楚地写在脸上,不够狠心不够冷血,又如何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呢。 “加上秦汉又是秦王爷之子,若是将秦汉打入地牢之中,只怕……不妥。”夏沂在继续为秦汉开脱,秦汉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与这大皇子并不熟悉,他为何要如此帮自己说话,直到下一秒,秦汉懂了。 “那……沂儿觉得朕该怎么处置秦汉?” “依儿臣之见,应当将秦汉逐出皇宫,永世不得踏入皇城半步。”秦汉看见了夏沂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 “嗯,沂儿说得在理,秦汉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不用朕亲自动手了吧?” 两旁架着秦汉的侍卫松开了手,秦汉跪地谢恩。 “感谢皇上与大皇子的不杀之恩。” 望着皇城高耸的城墙,秦汉知道,这个地方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 只是说话间,马车已经行驶到了一片戈壁滩,触目可及的荒凉,回头望去,哪里还有沙河镇的影子。 “师父,这天快黑了,今夜我们怕是要露宿荒野了。”鸾清河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刚刚的小镇我们一路走来都没有看见一家客栈,我们只好一直走一直揍,就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这可怎么办呢,这已经有些降温了,怕是入夜后会更冷,若是在这种地方露宿,怕是会染了风寒。”许久没有开口的花无谅有些担心。 “无谅,你没有什么可以变得火热的药吗?”游白意打趣道。 “合欢散要吗?我有很多。”花无谅面瘫,将手伸进袖袋中,随时准备着将合欢散扔向游白意。 “这个你就自己留着吧。”游白意笑眯眯地按住了花无谅的手,冲动是魔鬼! “那个……花神医,其实……我们是可以住日曜教的。”秦汉在一旁,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 游白意和花无谅的视线同时落在秦汉的身上。 “我的好儿子,为什么你不早说!”游白意一把握住了秦汉的双手。 “这不是不忍心打断你们吗。”秦汉感觉眼睛抽了抽,身体微微向后倾倒,有些承受不来游白意的热情。 “那个……干爹,你先放开我,我去外面给你们带路,你让大师兄进来吧。” “没事,你让他骑马去吧。” 这真的是亲师徒吗?秦汉并不是非常愿意相信。 夏渊和温喃看着秦汉脸上表情的变化,相视一笑。 终于在天还没黑透前,找到了在这茫茫戈壁滩中唯一一处宅子,马车在宅子的大门口停稳后,秦汉跳下车,正准备抬手敲门时,大门忽然被打开,秦汉显然有些被吓了一跳,在门外根本没有感受到有人接近的气息啊! 一个身影“嗖”地窜了出来,手一弯,钩住了秦汉的肩膀,笑嘻嘻地说:“秦兄,我就知道是你!” “林……林公子,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 “哎?秦兄哪里的话?秦兄能来找我,我可是开心都来不及。” “这位想必就是日曜教的教主林玄了吧?”游白意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夏渊紧跟着出来。 “正是……哎?那个不是前几日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前太子殿下吗?”林玄的视线越过游白意,落在他身后的夏渊身上。 夏渊扶额,又来了又来了,又是一个认错人的。 “林教主应该是认错人了。在下并不是那位太子殿下。”每次都要解释一遍,夏渊觉得有些心累。 “我真的那么像那个太子吗?”他小声地问身旁的花无谅。 “岂止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花无谅的回答并没有带任何的感情。 “我们几人在此处寻不到客栈,不知林公子是否方便借住一晚……”秦汉及时地岔开了话题。 “方便!怎么会不方便呢,秦兄想住都久都可以。”林玄显然很是开心。 游白意想着这人确实和传闻中所形容的大魔头完全不相同呢。 “对了,怎么没有见着林小公子呢?” “小曜啊,他身体有些不太舒服,已经睡下了。”林玄说得有些支支吾吾。 “可是生了病?刚好花神医也在,不如让他帮林小公子把把脉?”秦汉有些担心林曜的身体状况。 “啊?不用不用,小事小事,不用麻烦神医的,光顾着说话了,快些进屋吧,再过不了多久该冷了,屋里暖和,啊哈哈哈”林玄打着哈哈。 “可……” “没什么可是了,小曜休息些时日就好了,你就别担心了。”说着,林玄扯着秦汉进了屋。 花无谅看着游白意脸上那熟悉而又变态的笑容,显然是只有在想到某些事情的时候才会露出的笑容,神医忽然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那种药,好像还有些,不如过些时候就给林玄送过去吧。 花无谅望了望天,回神,跟上众人的步伐。 此去一别不见去年人(十三)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秦兄来!今夜我们不醉不欢!来人。上酒!”林玄让教众安排其他人住下,唯独拉着秦汉,想要与他一起把酒言欢。 “可林小公子……”秦汉显然还是有些担心林曜。 “没事没事,小曜已经睡下了,他明早醒来看见秦兄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林玄随意地摆着手。 “林公子真的不用去照顾小公子吗?” “秦兄别担心了,我去了指不定还要被他赶出来呢。” 秦汉皱眉,想了想:“那行吧。” 整个前厅只是传出,清脆的碰杯声与林玄高声的谈笑,一切都在暗示着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秦汉看着眼前这个传说中被形容成魔头的日曜教教主喝醉酒后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一会儿骂骂那些将自己塑造成魔教教主的无辜百姓,一会儿哭着喊弟弟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有些开始羡慕这兄弟俩的生活了。 鸾清河坐在屋顶上,看着天空那一轮圆月,微风吹起他的发丝,曾经少年的侧脸,如今也是有了棱角。游白意仰望着他干净而又有些冷峻的下颚线许久,心中却已经是感叹万分。 从刚见面时还不及自己腿长的小毛孩,转眼间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了。那个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师父,师父”,连走路都走不稳的小孩,如今已经是一个轻功了得的翩翩少年了。这安静的时候还真有些好看,游白意有些不情愿承认。 “清河,外头冷,进屋吧。” “来了,师父。”鸾清河纵身一跃,落在游白意的面前,看着他,皱了皱眉,“你怎么穿这么点就出来了?也不知穿件外套?” “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娇贵。”游白意抬起手,用白皙纤长的手指,揉开鸾清河皱着的眉头。 夏渊拎着一个食盒,敲响了温喃的房门:“温姑娘?” “怎么了夏公子?” “我去厨房要了些吃食来,温姑娘可否赏个脸,陪在下吃一点?”夏渊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食盒。 温喃见着夏渊的样子有些好笑,眉眼一弯,嘴角上扬:“夏公子,你小心点拿啊。” 温柔的月光洒在温喃的脸上,让她原本就精致的脸,在此刻更添了一分柔美。夏渊有些看呆,耳边只剩了心跳的狂擂声。 “夏公子?你不进来吗?”温喃伸手在夏渊的眼前晃了晃,“夏公子?” “温姑娘。”夏渊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我有没有说过,你笑起来的样子真让我心动。” 一阵绯红爬上温喃的脸颊:“你……你瞎说什么呢。” 转身,温喃合上了自己的房门,将夏渊隔在了门外。 花无谅走在僻静的小路上,左拐右拐,几度融入在夜色中,终于在一座偏屋前站定。 “第一次从正门进来,可让我一顿好找。” 屋内原本微弱的火光逐渐明朗了起来,门被由内而外地打开,一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暴露在月色之下。 “小姐可是又没按时服药?” “不用你管。”少女别开脸。 “小姐若是执意如此,那在下只好去告诉王爷,小姐躲在此地了。”花无谅打开扇子,说得有些风轻云淡。 “哎?你别告诉哥哥,我有好好吃药。”少女让了让身子,示意花无谅进屋,“神医这次来,好像比之前晚了些时日。” “嗯,路上有些事给耽搁了。”都怪游白意偏偏要欣赏什么风景,绕了一大圈远路。 少女坐下后,将手递给了他,花无谅搭了搭脉象,觉着比上一次来的时候要稳定了许多。 “再过不久,小姐的身体就可恢复到像从前那样了。” 少女听了花无谅的话后,眉头舒展开来,脸上也带了些笑意:“终于可以回王府去见哥哥了。” “西北王不久前还在信里向我念着您呢,小姐这次回去可要注意着身体,莫要再顽皮了。” “嗯!”少女苍白的脸颊泛上了一点粉红,冲着花无谅展露了一个大大的笑。 花无谅用扇子挡了挡脸,别过头。 第二十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林玄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瞪大眼睛望着房梁:我昨天不是应该和小曜睡在一起吗? 难道是小曜把自己扔过来的?小曜是不是讨厌哥哥了? “小曜!”林玄从床上跳起来,衣着也来不及整理地就跑出了门。 正在前厅与秦汉聊着天的林曜一惊,回头看见林玄正靠着前厅的门柱喘着气。 “哥哥,你找我?” “呜呜呜,小曜你是不是讨厌哥哥了?”林玄一把抱住林曜。 “我没有啊……那个……哥哥,有外人在。”林曜有些奇怪,自家哥哥为什么突然要这样问。 林玄抬头:“外人?” 只见秦汉正坐在藤椅上,喝着茶。 秦汉冲林玄点点头:“林公子早啊。” 昨晚的记忆忽然涌入林玄的脑海,对哦,昨晚在和秦兄喝酒来着。 “那个,秦兄啊,我昨夜喝醉后,应该没有做什么有伤大雅的事情吧?”林玄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喝醉以后的事情完全记不得了。 “林公子什么话都没说,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秦汉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他喝醉后满嘴跑火车的事情告诉他呢? 盖上杯盖,陶瓷间的碰撞,发出了细微而又清脆的声音。 秦汉扬了扬嘴角,还是算了吧。 方才还晴明的天空,忽而间乌云聚拢,豆子般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地面,溅起层层沙土的涟漪。 “唉。”林玄望向屋檐上垂落下来的水帘,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都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 “林教主此话怎讲?”花无谅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一晃间,一袭白衣闯进了众人的视线,他摇着折扇,踏过门槛,走到秦汉的身边。秦汉起身,抱着剑,站到了一旁,示意花无谅请坐。 花无谅冲他微微一点头,表示感谢。 “不知为何,近几个月开始,这西北地区,时不时就会大雨倾盆,虽然说我们经常会盼着下雨,可是这接连不断的雨实在是太奇怪了,这是在是不像会是在西北出现的现象啊。”林玄的眉头紧皱,看样子也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现象。 “不知林教主是否知道楼兰古城?” “楼兰?是那个在沙漠中心的古城吗?每次下雨前的乌云好似都是从那个地当飘过来的。”林玄眼神上瞟,努力回想着关于这个地方的所有记忆,但是关于楼兰的事情实在是知道得少之又少。 “楼兰的话……我可能可以带你们去。”在一旁的林曜轻轻地开了口。 “小曜?”林玄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家弟弟。 “哥哥,你还记得之前有一次,就是我好几天都没有回家的那一次。”林曜望向林玄。 “你还好意思说?那一次都快把我急死了你知道吗?”林玄曲起食指,朝林曜的额头轻轻敲去。 “就是那次,我第一次自己进城,可不知为何,出城之后卷起了漫天的黄沙,打在我的脸上,让我有些看不清路,结果就迷失了方向,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在沙漠中了。” 一阵风暴过后,林曜站在沙丘上,望着周围一望无际的黄色沙海,有些茫然,为什么自己会走到这样一个地方来,虽说宅子的后方不远处就是戈壁滩与沙漠的交界处,但是现在这个地方哪里还有宅子的影子。 林曜不知所措,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但是很快林曜就开始漫无目的地在沙漠上溜达,说不定就找到出去的路了呢?林曜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太阳移升头顶,他的额头已经渗出了薄薄的汗珠,身上无水无粮,却又太阳高照,找不到庇荫处的林曜渐渐地感觉意识有些脱离自己,脚底有些轻轻飘飘。 在倒下前,他依稀看见前面好像有一座城的重影。 眼前一黑,重重地倒在了一个黑衣男子的身前。 第二十一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林曜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想象中的沙漠,也不是熟悉的林家宅子,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我这是......在哪?”林曜坐起身来。 在离林曜躺着的地方不远处,有一排棕红色的药材柜,一名黑衣男子站在柜子前的案桌前面,正在捯饬着什么。 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动静,黑衣男子捧着那个碗,走到林曜的身边。 “你醒了?喝了。”黑衣男子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甚至带了些命令的口气。 “这是......什么?”林曜指着碗里黑乎乎的东西问道。 “祛暑气的药。” 林曜接过黑衣男子递过来的药碗,捧在手中还有些温热。碗中的药散发着淡淡的苦味,他皱了皱眉,还是强迫自己喝了下去。 “谢谢你救了我。” 黑衣男子拿过空碗,放到了案桌上:“醒了就跟我来,我送你回家。”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来日好报阁下救命之恩。” “不必了。” “那可不行,哥哥说了,不可受恩于他人而不报。” “嘴闭上,跟我走。”黑衣男子有些不耐烦,在前面催促着林曜快些走。 林曜讪讪地闭上了嘴,跟在黑衣男子的身后。 走在大街上,是完全陌生的街景,不像是西北王城那般的热闹,也不似沙河镇那般和睦的乡村之景,反倒是有一种画本上所画的那些江南小镇一般的风格。这让从小就在西北长大的林曜感觉有些一丝不知名的感觉。 走过一扇巨大白色的石门后,黑衣男子停了下来,伸手指着前方的茫茫无际的沙漠,说:“你沿着这个方向一直往前走,记住,一定要笔直地走,不可偏离一分一毫,不然你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林曜走到黑衣男子之前,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却怎么也看不到有戈壁滩的影子,刚想回头问男子的时候,石门下哪还有他的身影。 “怎么那么快就不见了?”林曜奇怪地挠了挠头,现在退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在这满天的黄沙中,林曜走得很慢,因为深信了男子的话,他总是担心着自己会不会迷失了方向,频频回头,直至白色石门终于消失在林曜的视线之中。 “后来,不知走了多久,我就看到了林家宅子高高的屋顶。” 这座宅子屋顶本身就建的高,更何况是这戈壁滩上唯一的一栋宅子,不用说都知道在这黄漫天的地方这一点黑是有多么得显眼。 “像江南小镇?”花无谅合上手中的折扇,啪得一声拍在旁边的木桌上。神情很是惊讶,“那十有八九就是楼兰古城了。” 终于找到了。 “那可否请林小公子为我们带个路?” “不行!太危险了!我不能让小曜去冒这个险!就是因为这个地方,让我差一点失去小曜,我已经不想再经历一次了。”还未等林曜开口,林玄便抢先了一步,夺过了话语权。 “哥哥?”林曜有些疑惑,为什么哥哥突然这么激动。 “林教主……” “不行!没得商量!”林玄一把将林曜拉到自己的身后。 “这次不能再顺着哥哥了。”林曜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抓住了林玄的手臂,“更何况,那位黑衣男子的救命之恩我还未报,既然有如此机会,我定当是一定要去的。” “可是沙漠那么危险!”林玄大惊,转身用双手抓住林曜的肩膀:“万一,万一你有点什么事,我改怎么办?” “那就只能麻烦哥哥一起去保护我了。”林曜冲林玄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林玄有些看呆。 “那……那也行吧。” 秦汉站在小角落里,看看花无谅,又看看林家两兄弟,见三人完全没有要理会自己的存在的样子,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又一个不小心听到了太多的东西。 此去一别不见去年人(十四)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夏公子?你醒了吗?”温喃撑了一顶油纸伞,走到夏渊的房门前。 “是温姑娘啊。”夏渊朝里打开房门,“这外面怎么下起了雨?” 温喃稍稍侧过身子,将油纸伞收了起来,轻轻甩了甩,倚在窗户边。走进了屋子里。 “我猜这估计便是师父所说的大漠雨景了。” “这雨,下得突然,我险些以为,我们是不是又回到了太微观。” “呵呵,夏公子真会说笑。”温喃被夏渊逗笑,“既然醒了,公子就随我一道去前厅吧,昨夜天色已晚,还未来得及与林教主打声招呼。” “好。”夏渊走出门,撑起温喃放在门口的伞,站在屋檐下回头望向温喃,“走吧,温姑娘。” 温喃连忙走进夏渊的伞下,想要拿过夏渊手中的伞柄:“夏公子我来撑伞吧。” “怎么能让这么好看的姑娘撑伞呢?”夏渊为了不让温喃拿到伞,稍稍将伞柄拿高了些。 温喃的脸霎时间红了起来,她将头低了下来,伸手轻轻地锤了一下夏渊:“贫嘴。” 夏渊将头扭向另一边,想笑又有些不敢笑,温姑娘也太可爱了吧。 林宅雨溅尘飞,幸得佳人在畔。 雨水顺着伞骨连成了一条线,滑落。夏渊将温喃送进屋檐下,而温喃则是站在前厅前静静地看着夏渊将伞收了起来,与他一同进屋。 “见过林教主,林公子,花前辈,秦师兄。” 夏渊见温喃向四人行礼,也赶忙作了一揖。 “你们是两口子吗。”林玄本来是在心里这么想的,可谁料竟一个没有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林教主这话可乱讲不得。”温喃有些着急反驳,生怕夏渊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误会。 乱讲不得吗……温喃没有注意到夏渊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这一切应当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那一刹那,这个想法从夏渊的脑海中划过。 “啊,抱歉,抱歉。是我想多了。”林玄见两人好些有些忌讳的样子,赶紧道歉,深怕给两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话说阿渊阿喃,你们两个来的时候有见着那对师徒吗?”这都是什么时辰了,花无谅依然没有见到游白意的身影。 “我与温姑娘都离得师父的卧房有些远,过来时并未见着。” “秦汉?不如你去看看你干爹醒了没?”许久之后,花无谅也没有听到秦汉的回话,也没有听到身旁有任何动静,“秦汉?” 转头看去,只见秦汉正在用一种非常不情愿的表情看着花无谅,就差在脸上写满“我不想去”这四个大字。 “那个……花前辈,若是秦师兄不想去的话,那就我与夏公子一同去吧。” 花无谅用扇子拄着下巴,略加思考。 “嗯,也行吧,只需要告诉你师父雨停了我们就可启程了,林教主与林小公子会同我们一道去。” “好。”夏渊与温喃并肩出了门。 花无谅又将视线放在剩余三人的身上:“那么林小公子就带秦汉去准备一些可能要用到的东西吧,我与林教主一同去准备一些食物。” 出了门的四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林玄与花无谅一同走到了后厨,林玄叉着手靠在门框边上,问:“说吧,你单独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花无谅将林玄的一只手拉了出来,朝他的手心放了一个小罐子。 “这是?”林玄看着手中还散发着淡淡药香的小罐子有些不解。 花无谅对着林玄的耳朵轻声说着什么,林玄的脸上逐渐露出兴奋的表情。 他用双手抓住了花无谅的手,感动:“真是我的好兄弟。” “不够尽管问我要。”花无谅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林玄的肩膀,“我这有很多。” 第二十三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夏渊二人来到游白意卧房门前,可是他们迎来的却是整个房间的死寂。 “师父?”夏渊敲了敲门,屋内很安静,他并没有得到回应。 “真是奇了怪了,按照师父的功夫,我们一靠近师父应该就会有所察觉的才对啊。”夏渊看向温喃,温喃也是一脸不知地摇了摇头。 “师父我们进来了哦。”夏渊推开房门,与温喃一同走了进去,可奇怪的是,本该住着游白意的房间,现在却是空无一人。 被褥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上,竟没有一丝住过人的痕迹。 “师父怎么不在屋子里?” “莫非......师父在大师兄的房间里?”温喃有些不太确定地猜测道。 “大师兄?”夏渊皱眉,“那我们只能先去找大师兄了。” 鸾清河的房间离着游白意的房间并不是很远,只是几步的路,两人就已经走到了门口。 “温姑娘,你有没有觉得大师兄这里也安静得有些诡异?”夏渊看向身边的温喃,只见她也是同样惊讶的表情。 平日里,只要是有鸾清河在的地方,就很难会有安宁的时候……夏渊突然有一种不是特别舒服的感觉,冲上前去一把推开了卧房的大门。 “大师兄!” 屋内有打斗过的痕迹,无论是桌子还是椅子都倾倒在地,有些甚至还是缺了胳膊少了腿。地面上的血迹有拖动过的痕迹,夏渊顺着血迹的指向,来到了一个衣柜的面前,血迹就断在了衣柜前。 夏渊深吸一口气,一把打开衣柜,一个人影瞬间朝着夏渊压了下来,他一时间没有站稳,坐到了地上。他扶起身上的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已经昏迷不醒了的鸾清河,他额上的血,顺着脸流了下来,滴落在夏渊的青衣上。 “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快醒醒啊。”夏渊摇了摇鸾清河的肩膀,他的脑袋随着夏渊的晃动也不停地前后晃动,却没有任何想要苏醒的迹象。 温喃站在门口,吃惊地望着屋子里的景象,有些被地面上还未干透的血迹吓到,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敢前进一步。 “温姑娘,快去喊花神医过来,快!”内屋里传出夏渊的声音。 “哦!好!”温喃有些慌乱,在原地跺了跺脚,才反应过来向外跑去。 温喃感受着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以及越跳越快的心跳声,本是一炷香才能走完的路程,愣是让她缩短了一大半的时间。 温喃一手撑着前厅的门框,一手扶着膝盖,喘着气。 “怎么了,温姑娘?夏公子呢?”花无谅见温喃又是淋着雨又是跑着来的,与平日里的形象大不相同,便重新为温喃倒了一杯茶。 温喃接过花无谅递过来的茶,一改平日里温婉尔雅的形象,将茶一饮而尽。 “花……花前辈,你快去看看大师兄,他……他……” “温姑娘你慢慢说,清河他怎么了?” “我和夏公子两个人,没有找到师父,只找到了大师兄,夏公子现在正守在大师兄的身边,屋里都是血,我没敢进去看。”温喃稍稍顺了一口气,继续说,“花前辈,你快跟我一起去看看大师兄怎么了吧!” “什么?竟然有人在我的宅子里伤人?”听完了两人对话的林玄,情绪有些激动,拍桌而起,“都怪我,没能教育好日曜教的教众们,竟让歹人钻了空子,在我的地盘上伤害我的客人,花兄,我们日曜教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林教主,你先稍安勿躁,这不是你的错,我先同温姑娘一同去看一下清河的情况,你在这边等我。” 随即,花无谅便跟同温喃一起朝着鸾清河的卧房快步走去。 此去一别不见去年人(十五)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夏公子,大师兄怎么样了。”还未走进屋子,温喃的声音便已经提前一步传进了夏渊的耳朵中。 “大师兄还是没有醒。”夏渊坐在床边,只能看着鸾清河头上不断外渗的血液,无计可施。 温喃停在门前,依然有些害怕不敢进去。 “花前辈,要不我在外面等你们出来?”温喃转头看向身后的花无谅。 “别怕,温姑娘,我同你一道进去。”花无谅在温喃的身后恶作剧一般地轻轻推了一下,温喃险些没有站稳,一个脚已经踏入了房间里,“你看,你都踩进去一步了,那再多踩进去几步也无妨吧?走吧。” 花无谅绕过温喃先一步走了进去,而温喃听过花无谅的话以后稍稍愣了一下,还是决定用宽大的袖子捂住鼻子,跟在花无谅的身后。 夏渊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回头:“花前辈,你终于来了,你快来看看大师兄这是怎么了吧。” 说着,夏渊便将床头的位置让给了花无谅。 “温姑娘可否请你帮我打一盆热水?” “好。”听到花无谅差遣的温喃暗自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暂时先离开这个地方了。 花无谅搭了搭鸾清河的脉象,又掀开他带血的眼皮看了看,确认并无大碍后,对夏渊说:“夏公子不必太担心,清河只是中了大量的迷烟,头部又受到了撞击,才会一直昏迷不醒的,我这里有药丸,服下后只需半个时辰,清河便会醒过来。” 说着,花无谅从袖袋中掏出一堆瓶瓶罐罐,翻找了很久,才从众多药罐中拿出了一个白色小瓷罐。 “给他喂下吧。” 夏渊接过小瓷罐,将一颗棕黑色的药丸从中倒了出来。他看了看手里捏着的药丸,又看了看鸾清河紧闭着的嘴,最后还是将目光投向花无谅。 “我该怎么喂?” “......” 花无谅只得拿过药丸,用另一只手捏住鸾清河的脸颊,直接将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 “就这样喂。” 不知为何,花无谅有些为这位失了忆的太子殿下感到担忧。 “花前辈,剩下的让我来吧。” 花无谅挪了挪位置,让温喃能把热水放在了床边上。她将毛巾稍稍浸湿了些,轻轻地擦拭着鸾清河脸上的血迹,而后用绷带仔细地将伤口包扎。 花无谅的眼神瞟向夏渊,你看看人家多细心!再看看你,连喂个药都不会! 夏渊望天,我可没看见。 就如花无谅所说的一般,只是半个时辰,鸾清河便悠悠转醒。 “大师兄你终于醒了!”夏渊见鸾清河用手抵着脑袋,想要坐起身来。 夏渊赶忙将鸾清河扶着起来,让他靠着床头。 “你师父呢?”花无谅找了一把还算完整的椅子,放在床前,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师父!快去救师父!师父被一个黑衣男子给带走了!”刚提起游白意,鸾清河的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 花无谅一惊,才坐下没多久,又站了起来,靠近鸾清河问道:“你说清楚点,游白意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昨天夜里,我与师父一同回房时,怎知屋里的安神香被人换成了迷药,师父晕了过去,我还剩了些意识,模模糊糊间,看见一个黑衣男子闯了进来,他想要带走师父,我的意识在那时清醒了片刻,与那个黑衣男子打了起来,不料最终我还是不胜药力,让他占了上风,他拿起椅子,直接砸向了我,把我拖进了这衣柜中......我真的是太没用了。” 鸾清河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自己真是太没用了,连师父都保护不好,只能看着他被别人带走。 花无谅有些不知该怎么安慰:“你先别哭,你还记得那个黑衣人的什么特征吗?” “他的脚,被我打伤了,走的时候有些瘸。” 第二十五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你还能想起些其他的吗?” 鸾清河使劲想了想,可是记忆里除了一身黑,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行,我要赶紧去救师父。” 花无谅将想要从床上下来的鸾清河又重新按回到了床上:“你先给我躺着好好休息。” “就这么点小伤,哪有师父重要。” “这迷烟毒得紧,你中过迷烟后的身子还虚得很,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要怎么去救他?更何况,你去哪里救?” “可恶。”鸾清河一拳砸在床上。心中有万分的不甘心。 “花神医,你让我熬的药已经熬好了。”林曜捧着一碗满满的汤药,从门口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来,给我吧。”花无谅接过林曜手中的药碗,摆到鸾清河的面前,“喝完它,然后睡一觉。我先去和林教主一起,商量一下对策,夏公子麻烦你和温姑娘一起照看一下清河。” 鸾清河一碗药下肚,冲动的情绪稍稍特得以平静了一些,他躺回床上,将被子盖过头顶,用背对着众人,闷闷的说:“花神医,等我醒了你们就得告诉我师父在哪里。” “嗯,我向你保证。”说完,花无谅转身,顺手拍了拍林曜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出来。 林曜轻轻地将房门关上,快步跟上花无谅,与他一同并肩。 “花神医是有什么头绪了吗?” 花无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并无,这天底下的黑衣男子可是多了去,这该如何找起啊。” “不过,花神医啊,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这条路好像不是去哥哥那里的路啊。” “嗯,我先去问问那个人,昨天夜里有没有看见什么黑衣男子。” 花无谅领着林曜朝着侧屋走去。 “这就是个荒弃了的屋子,能有什么人在这里?” 花无谅并没有回答林曜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敲了敲门。 门被轻轻地打开,一张少女的脸出现在门缝之间:“怎么了?” 林曜瞪大了眼睛,单手捂住了嘴,往后退了两步:“这......这里怎么会有人住?” “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少女扒着门缝说道。 花无谅摊了摊手耸了耸肩:“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是在这里。” “哦?我还以为是你把我带到这边来的,你还让我安心地住在这里。”少女的视线从林曜的身上,转移到了花无谅的身上。 花无谅望天,我下次会注意把你送回你哥那里的。 “昨天夜里,你有没有见到过一个黑衣男子朝着前屋过去?” “是不是黑衣男子我不知道,不过昨夜你走后,我躺在床上,确是有听到屋顶的瓦砾发出过轻微的碰撞声,像是什么人在上头踩过,听破风声,大约是从沙漠方向过来的。” “小姐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在下万分感谢。”花无谅冲少女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小姐请务必好好休息。” 少女点了点头,将门关了上。 花无谅看着紧闭的房门,转身对着林曜解释道:“小姐听力极佳,即使是习武之人轻微的声音,也可以捕捉得到。” “这位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林曜的脑海中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姑娘,充满了疑惑与好奇。 “关于小姐的身份,暂时还不能说,至于她为何会出现在此,我也确实不知。”花无谅与林曜一同往前厅走去。 “哥哥知道这位姑娘住在这里的这件事吗?” “还不知,但也请林小公子为在下保密。” “知道了。” 花无谅的视线重新望向前方,大概是知道这个人从何而来了。 此去一别不见去年人(十六)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花无谅和林曜一同来到前厅之时,入眼的便是林玄正在空地上有些着急地踱步。 林玄见到二人走来,赶忙迎了上去:“花兄,鸾小兄弟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线索,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地方?” “清河并无大碍,之前只是中了些迷烟,在服下我的药之后,已经醒转。” “那就好,那就好。”林玄松了一口气,幸好鸾清河没事,“那游公子......” “清河说,老白他......被绑架了。” “绑架?”林玄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何人所为?” 花无谅摇了摇头:“还不知。” 林玄脸上的光瞬间暗了下来:“这样啊……” “对了,林教主,你可知这沙漠之中除了西北王城之外,还有别的城镇吗?” “如果不算楼兰古城的话,那应该是没有了。” “林教主,你的轻功如何?” “轻功?”林玄看着花无谅有些不怀好意的表情,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恶寒,“马马虎虎吧。” “那就有劳教主送我去西北王府一趟了?” “轻功还能带人?”林玄还是第一次听说。 “自然可以,教主只需背着我,将我送到那里,就可以回来了,我会努力赶在清河睡醒前回来的。” “可这沙漠地形是不是有些不适合施展轻功?” “五罐药膏?”花无谅伸出手,比了一个五。 林玄一把握住花无谅的手:“成交!” “那我们即刻就出发吧。” 林玄与花无谅一同向外走去,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嘱咐自家弟弟:“你要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哦。” “知道了,哥哥你早些回来。”林曜站在门前,冲林玄挥挥手,“快去吧哥哥,别老回头了,过会不是就又能见到了吗?” 出了林宅的大门,花无谅一蹦,直接跳到了林玄的背上,巨大的冲击让林玄险些站不稳。 “你可真沉啊。”林玄忍不住嫌弃道。 “你住口。”花无谅一扇子敲在林玄的头上,就你多嘴! 迎面吹来的沙漠风夹杂着雨后的气味打在花无谅的脸上,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肆意地在风中飘逸着,他望着已经放晴了的天空出神,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些什么事情。 “话说,林教主,从刚才开始,你有没有看到秦汉?” “秦兄?”林玄的脚程稍稍放慢了些,经过花无谅这么一说,也有些感到疑惑,“好像自从我与你一同去了后厨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他了。” 我就说从刚刚开始就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 “真是奇了怪了。” “你去喊小曜帮你煎药时,不曾看见过他吗?” “不曾。” “也许是与小曜分开后就去哪里散步去了吧,花兄若是担心的话,我回去以后问问小曜便是。” “有劳了。” 只是两人谈话间,就已经可以看见西北王城的轮廓了,王城虽说是在沙漠之中,却也只是坐落在沙漠的最边缘,从林宅的正门出去,只需要找到沙河镇,在往西二十里路,便可以看到西北王城。 此时,一个不小心被林曜锁在用来储物的地下室里的秦汉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他抱着剑,蹲在一个阴暗的小角落里,为什么到现在还是没有人想起来要放我出去。 “我就送你到这里了。”林玄在王城门口停了下来,将花无谅放了下来。 花无谅理了理自己的衣摆,“林教主辛苦了。” “花兄可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东西。”林玄依然有些不放心地提醒花无谅。 “林教主大可放心,我花无谅向来说话算话。” 花无谅与林玄道别后,快步往王城中走去。 第二十七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小花花!你终于愿意来见本王了!” 还未等西北王府的管家进去通报,西北王爷容南风的声音已经从王府中传了出来。 “容王爷别来无恙。” 花无谅站在王府门口,也不进去,就等着容南风从里面走出来。 见到了花无谅以后的容南风,正想冲上去给他来一个大大的拥抱时,花无谅一个伸手抵住了容南风靠近的脸。 “小花花,你太过分了。”容南风瞬间停止闹腾。 花无谅收回手,说:“别闹了,我有正经事找你。” “哦?难不成你知道芙儿在哪了?”容南风挑眉。 “并不是。” “哦,那还有什么正经事。”容南风的情绪瞬间有些低落。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小事,本王府上的暗卫都是黑衣男子,你看上哪个随便挑。”容南风随意招了招手,便有几个暗卫从墙头跳落,站立在他的两边。 “他的腿上受了伤,近日里走起路来应当是一瘸一拐,而且他的轻功了得。” “就这些?” “就这些。” “嘶,这有些难找啊......范围有些广。”容南风轻轻捏了捏自己的下巴,作思考样,“这样吧,传本王令下去,全城去找符合小花花条件的男子,都抓过来。” “是!”暗卫在接收到容南风的命令后,瞬间解散,消失不见。 “小花花,进来喝杯茶吧,不出一个时辰,你就能见到想见的人了。”容南风做出了请的手势,邀请花无谅与自己一道进府。 “容王爷真是帮了大忙了。”花无谅随着容南风入座。 “哎呀,小花花哪里的话,这点小忙不足挂齿,倒是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愿意回来。”每每提起芙儿,容南风的表情上,总是添了一分落寞。 “等小姐玩尽兴了,自然就会回来了。” “真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好的,芙儿老喜欢往外跑。”容南风双手托着脑袋,望着远方。 “容王爷也别总是闷在王府里,偶尔也可以出去走走看看。”花无谅品了一口茶,“这茶清汤碧液,回味幽香,果然王府的茶叶就是不一样啊。” “你若是喜欢,就带些回去吧,反正我也喝不习惯,再说了,这外面除了沙漠就是戈壁滩的,有什么可看的。”容南风撇了撇嘴,显然对这些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王爷若是愿意,等芙儿小姐回来以后,可以随我一道回江南。” “江南?那里是小花花的故乡吗?”容南风忽然来了一丝兴趣。 “是啊,我也有许久没有回去了。”花无谅想起来自己也已经离开江南在皇城生活了七八个年头了,那么多年过去了,总归也该要回去看看了,说起来,第一次认识游白意的时候好像也是在江南啊。 “我要去!” 也不知是王府暗卫办事效率太高,还是怎么的,只是没觉得过了没多久,一群暗卫围绕着五六个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报告王爷,你要的人都在这里了。”带头暗卫率先跪地抱拳。 “辛苦了小甲。”容南风点了点头,示意暗卫甲起来,“小花花,你看看这里面是否有你要找的人?” 那五六个人也是感觉莫名其妙,好端端地怎么就突然被请到西北王府来了。 “那就麻烦王爷与在下走一趟日曜教了。” 容南风点了点头,也没有问花无谅为什么,只是催着暗卫甲让他赶快去备车。 只是没一会儿,暗卫甲就已经将马车停稳在王府门口,容南风礼貌地将几人请上马车,后与花无谅一起,快马加鞭地绕过整个西北王城,朝着林宅驶去。 番外之秦兄消失之谜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一) 大家好,我叫秦汉,我现在慌得一批。 没错,就在刚刚,我把我家祖传的玉佩给弄丢了。 正当我想要用我多年来习武训练出的眼神,然后靠着这点微弱的光芒来寻找我的玉佩之时。 这唯一的火光居然消!失!了! 那一瞬间,我怀疑我可能是瞎了。 但是当我听见门外上锁的声音,我就已经清楚地意识到:我被锁在地下室了。 没错,我被林小公子遗忘了,彻彻底底。 直到现在,我终于有些适应了这里的黑暗,我在思考,如果我现在继续寻找我的玉佩,那么成功找到的几率会有大。 我环视了一下我的周围,只能看清这堆成山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轮廓,以及不知在上面摆了些什么的一排排储物架。 我选择放弃挣扎,地下室是不配拥有光吗? 我只能等待,等待他们可以想起我来。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我就已经听见他们走过的声音无数次从我的头顶传过来,可是为什么,他们为什么都不愿意来地下室找找东西,或者来溜达一圈? 我找了一个小角落坐了下来,我觉得现在的自己真是太像一只被抛弃了的狗狗。 忽然间,我觉得我的鼻子好像有些痒,没有忍住打出了一个喷嚏。 我觉得有些高兴,大概是林小公子终于想起了我。我从地上站了起来,贴进地下室的门。 所以,为什么林小公子还是没有来给我开门? (二) 大家好,我叫林玄,我现在也慌得一批。 没错,就在刚刚,我被花兄告知,秦兄消失了。 我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我现在有些害怕,莫不是秦兄也和游公子一样也被可恶的黑衣男子绑架了?那我们日曜教可真的就是罪大莫及了。 因为担心着秦兄,导致我回家时的脚程比来的时候快了不止一倍。 我有些累,当我看到宅子的大门时,我觉得我快累断气了。 好在,小曜正坐在大门的门槛上等着我回来,小曜捧着脸发呆的样子真的是太可爱了。 小曜看见我了!小曜冲我跑过来了!我觉得我又活过来了。 但是,开心归开心,正事还是要问清楚。 我:小曜,你见着秦兄了吗? 曜:秦恩公?我也找不到他了,明明刚刚还和我走在一起的。 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找不到他的? 曜:我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他了。 好了,本神探断案了。 我已经知道秦兄在哪里了。 (三) 大家好,我叫林曜,我现在也慌得一批。 没错,就在刚刚,我找不到恩公了。 我现在刚刚从地下室出来,但是我怎么找都找不到恩公了,我找遍了整座宅子,都没能找到他。 我很担心恩公会不会也像游公子一样被那个黑衣男子抓走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日曜教算是完了。 只是现在哥哥送花公子去王城,还没有回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我只能坐在门槛上,望着哥哥离开的方向。 终于,我看到哥哥了,我很开心。 但是哥哥一见到我,就问我秦兄的事情,难不成哥哥也知道恩公不见了的事情? 只是哥哥就问了我几句话,便一脸了然的样子,我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哥哥不担心恩公了吗? 哥哥往屋子里走去,我只能跟着他。 我看到哥哥打开了地下室的门,冲着里面喊了一句:“秦兄,快上来吧。” 随即,底下传来了有人走动的声音。 此刻,我终于想起来了,我是与恩公一同去的地下室,只是,地下室黑,我以为恩公并没有下来,导致我出去后就直接将门锁了上。 所以,罪魁祸首是我,但是我不敢说。 此去一别不见去年人(十七)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直至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鸾清河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入眼的便是夏渊与温喃正凑在一起小声地说着什么。 “大师兄,你醒了呀。” 夏渊见温喃突然话题一转,原本停留在温喃身上的目光,稍稍分了一点在鸾清河的身上。 “大师兄,你终于醒了。” “花神医呢?明明答应说等我醒了就告诉我师父在哪里的。” “说起来,好像自从花神医出去以后,我和温姑娘两个人好像就没有再见过他了。” “是啊,也不知前辈他有没有找到师父。” “我去找师父。”鸾清河掀开被子,下床。 夏渊想要伸手去拦,却被鸾清河重重地推开,险些跌倒在地,温喃赶忙抱住他,帮他稳住身子。 “多谢。” 在花无谅的药物作用下,鸾清河的身体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夏渊的功夫远不及他,自然是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摔门而去。 “夏公子,我们快点跟上大师兄吧。” “好。” 对于这个冲动的大师兄,两人自然是不放心的,虽说武功高强,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人是他的对手,但还是害怕他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鸾清河才走到前厅,却被里面的人喊住。 “清河,你来的正好,你来看看这些人里面有没有那个人。” 鸾清河转头,只见花无谅正在冲着他招手,他的旁边坐着一个陌生的男子,以及......他们两个人的前面站着一排六个黑衣男子。 鸾清河一眼扫过六人的身形,并冲着他们各挥了一拳,六人截拳的姿势各不相同,都在暗示着这六人的武功并非一般,随着一个个的试探,鸾清河眼里的光,也慢慢黯淡。 “都不是。”鸾清河的语气最终降至冰点。 “那暂时可以排除西北王城了。”花无谅示意容南风让这六个人回去,“剩下就只有楼兰古城了。” 容南风招了招手,暗卫甲便从房梁上跳了下来,领着六人离开了林宅。 “清河,你与我一同去楼兰古城。” 鸾清河瞥了一眼花无谅:“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怕是你自己一个人连楼兰古城在何处都不知道吧?” 鸾清河被花无谅说的哑口无言。 “夏公子,温姑娘,要听就进来听吧。” 这把此时正躲在门外突然被点名的夏渊和温喃吓了一跳,夏渊捂着后脑勺,有些尴尬地笑着从门口出现: “嘿嘿,被你发现啦。我们也一起去吧?” “这是自然。”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鸾清河显然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清河,别急。我刚刚就已经让林教主和林小公子还有秦汉去宅子后面找路了,林小公子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去到过那里的人,凭借林小公子天生的记路能力,相信很快秦汉就会来通知我们。” “小花花。”容南风戳了戳花无谅,“其实我也去过楼兰哦。” “你别插嘴!”被拆台了,真不爽! 就在花无谅刚说完的时候,秦汉正好从屋顶一跃而下,站在门口,朝着众人说道:“走吧。” 林曜坐在戈壁滩上,摸着身边唯一的这颗枯树,对林玄说:“当时的我应该就是在这个地方回到戈壁滩的了。” “只不过这夜里......会不会妨碍到你找路?” “这倒不会,只是我有些搞不懂花神医,为什么那么着急夜里赶路呢。”林曜望着楼兰的方向。 沙漠上黑漆漆的一片,像是蛰伏着野兽一般。 寂静,仿佛在讲述深夜的恐惧与危险。 “看着花兄带回来这么些个人,我还以为就在他们之中呢,没想到还是要你带他们去找那什么楼兰。” “嗯,搞不懂呢。” 林玄在林曜的身边坐下,与他一同望向远处的黑暗。 不过,他们也来得忒慢了吧...... 第二十九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当几人终于见到林曜所述的那扇白色石门之时,经过了一夜不休地赶路,天空已经开始泛白。 “竟然真的又让我找到了。”林曜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古城,心中有充满了成就感,竟然真的能沿着离开时的路,重新找回到这个地方。 “辛苦你了,林小公子。”花无谅扶着有些酸痛的腰,果然上了年纪,就容易腰疼啊。 “花神医哪里的话,助人为乐可是我们教规的第一条!” 这日曜教真的与民间传说的不太一样啊。容南风走在队伍的最后,抱着胸思考着。 当褚槐正蹲在院子里认真地晒草药时,总觉得有人在捣鼓自家的院子门,但是他只是朝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不想理会。 “恩公!” 褚槐抬头,四下并无人。我这是......幻听了? 还是继续给药材翻面吧。 只是没过多久,褚槐面前的光,被人挡住。 “你别踩着我的宝贝们了。”褚槐拍了拍眼前的这只脚,但是很快,他便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我不是一个人住的吗?这只脚又是谁的?是谁闯进了我家? 褚槐猛地一抬头,悬着的心在看清林曜的脸之后落了下来,与此同时,他的表情也冷了下来。 “你来做甚?”差点,差点我冰山的形象。 褚槐站起身来,捧着竹篾织成的草药篮,一摇一晃地往屋子里走去。 “这位兄台,你的脚怎么了?” 褚槐看了看站在林曜身后的花无谅,又看了看自己的脚:“蹲麻了。” “这样啊......”花无谅摇了摇扇子,略作思考。 褚槐不再理会这些人,自顾自地进屋整理药柜。 花无谅抱着胸斜靠在窗户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褚槐。 “卖糖葫芦喽。” “胭脂水粉看一看了。” 楼兰的街道很是热闹,与沙河镇的萧条大不相同。 明明坐落在大漠中心,却抬眼不见一点黄沙,一条河流自南而北横穿整座古城,乌篷船摇摇曳曳,驶出桥洞。 河岸两边的建筑完全不似西北独有的风格,反而是与江南的黑瓦白墙青石巷异曲同工。 “若不是自己来过,我真的不敢相信这竟是在沙漠之中的城镇。”夏渊一手拿着一根糖葫芦,一手拿着苹果糖,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建筑。 “真该感谢师父愿意带我们来。”温喃看着夏渊好奇地到处乱看的样子,着实觉得有些可爱。 “哇,温姑娘快看,是青楼耶。”夏渊指向不远处。 朱红色的大门顶端悬挂着黑色金边的楠木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地提着“风雅阁”三个字。 醉醺醺的纨绔公子哥踉踉跄跄地从朱漆门里走出来,身旁还扶着腰肢柔软,肤若凝脂的年轻姑娘。 “公子,您慢点。” 打扮花枝招展,身形有些臃肿的老鸨站在一旁,用手中的圆扇半遮住明显有些白得过分的脸,笑得几乎看不见眼:“公子常来啊。” “怎么?你想去啊?”温喃见夏渊看得出神,有些不满地打趣道。 “怎么可能,我心里只有温姑娘一个人。”夏渊见温喃的表情有些故作轻松的样子,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贫。”温喃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察觉不到的弧度。 本来还是悠哉悠哉飘着白云的天空,突然间像是被乌云染了色一般,沉沉地压了下来。 雨点一滴一滴,越来越大地打在河面上,淋湿了行人的发丝,也打湿了,褚槐方才才晾在院子里的草药。 “我刚晒的药啊......”褚槐扒拉这门框,看着院子里被暴雨打得七歪八斜的草药,很是心疼。 自是无情胜有情(一)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夏渊用手挡着雨,和温喃一起奔跑在行人霎时间少了一般半的大街上,四处寻找着,有什么地方可以避雨。可是奇怪的是,刚才天晴的时候没有发现,这街道两边的房子皆是没有屋檐。 一到下雨的时候,方才街边还是门庭若市,而此刻无论是客栈还是酒馆,是茶馆亦或者是青楼,皆是关紧了大门。 不出片刻,街上已经是空无一人,冷冷清清。 “真是奇怪,一般的街上会因为下雨,而没有一个人吗?”夏渊停下了脚步,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仿佛迷失了方向。 温喃在夏渊的身后喘着气:“怎么了吗?” “温姑娘,你说,我们是不是一直往同一个方向在跑?” “对啊,怎么了?” “那为什么这个地方又出现在了这里?” 温喃顺着夏渊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风雅阁”三个明晃晃的大字又一次出现在温喃的眼前。 “我们这是又跑回来了吗?” “我们明明是朝着这个方向跑的,对吧?” “是......” 温喃一瞬间感觉,这空荡荡的街道在此刻显得格外的诡异。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轻轻滑落,轻轻藏进了衣领之中。 整个世界只剩了雨水打落与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的声音。 “温姑娘,跟紧我。”夏渊冲温喃伸出手,“我们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办法找到大师兄他们吧。” 温喃犹豫地刚想将手递过去,不料却被夏渊一把抓住。 双手接触到的一瞬间,电流般的酥麻,蔓延至温喃的全身,温喃觉得这一刻自己的脸,一定很红,好在这时候的夏渊并没有回头看,只是紧紧地拉住温喃的手,往前走。 穿过错落的亭台楼阁,走过黛色的碎石小径,重复的景色,一遍遍在二人的眼前展开。 不知过了多久,掉落人间的雨水逐渐稀疏了起来,河流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乌云散开,阳光穿过云层,在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影子。 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出现的二人的眼前,鲜红的彼岸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着花茎。 夏渊扭头看向身后,还是过来时的那条小巷,往前一步,身后的小巷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两人的周身被彼岸花包围,四下哪还有楼兰的影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温喃在经历了不断重复的景象以后,突然出现的花海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夏渊并没有接上温喃的话,只是一直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一块巨大岩石,岩石上盛开着与周围艳红的彼岸花不同颜色的花,明显比彼岸花更大的花瓣,呈现着一种洁白,却又隐隐泛着一些金色,花瓣上缠绕着温柔的光,即使是在阳光下,也格外的耀眼。 夏渊松开温喃的手,像是收到了什么的指引一般,一步步地朝着那块岩石走去。 “夏公子?夏公子?”温喃见夏渊有些不太对劲,想要拦住他,但是却被他一掌推开了。 温喃跌坐在地上,看着夏渊还在不断前进的背影,不自主地流下了泪水,“夏公子,不要去啊。” 不知是不是刚才夏渊下手的有些不知轻重,刚想要站起来的温喃感觉自己的脚踝一阵刺痛,又重新跌回了地上。 她只能眼睁睁地夏渊跳上岩石,伸手将那朵花折断,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此刻黑暗中正在打坐的游白意突然睁眼:太子殿下! 第三十一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夏渊的意识恢复了一瞬间的清明,只看见温喃朝着自己爬过来,但又随即坠入了黑暗中。 夏渊的身子也一同坠入了花海之中。 “夏渊!你怎么了!夏渊!你快醒醒啊!夏渊!”黑暗中好像听见有人带着哭腔在喊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有些撕心裂肺。 “我还没死呢,别哭啊。”夏渊真想这样对温喃说,但是他说不出声,她也听不见。 身体很重,还在不断地往下坠,记忆也如潮水一般不断地涌入夏渊的脑海中。 这在整个倒斗界都赫赫有名的夏家与温家曾在祖上几代,就已经是生死之交,一起下过的墓,简直都要比一起吃过的饭还要多。在夏家内部,更是有传言说,夏家在几百年前,也曾是夏氏皇族的一分子。因为夏祖师爷无心管辖朝中事件,就被皇上打发去蜀中,在那里,他认识了挚友温祖师爷,两人一同落户发家置业,无论是做什么事,有一就必有二。这就形成了现在的夏家与温家。 夏渊与温喃两个人从小便一起在后弄的院子里长大。说来也巧,两家的妈妈,竟然同时怀孕,又同时进入了分娩期,同一天出生,只不过夏渊比温喃早了那么一个小时。 夏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两人就格外的喜欢往爷爷的卧室里跑。爷爷的卧室里面摆满了古玩意,据说都是爷爷年轻的时候,打下的战利品。 “你们又来玩啦?” 夏爷爷乐呵呵的将小夏渊与小温喃抱到摇椅上。给他们讲这些自己年轻时候征南闯北的故事。 那时候的夏渊,听得格外的认真,眼里放出的光芒,仿佛在告诉着别人,自己也要成为像爷爷一样的大人物。 读了书以后的夏渊逐渐意识到,自己与别人的差距好像越来越大,同样的一张卷子,他看着温喃轻轻松松下笔的样子,而到了自己这,就又要著着笔头著上个半天。 大概是因为自己天生不适合学习吧? “阿喃,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来上学啊?”夏渊有些无聊地趴在温喃的桌子上,看着她写题。 “笨,不读书我们怎么继承家业?你又怎么成为像夏爷爷一样的人?”温喃看了夏渊一眼,继续写手中的卷子。 “哎?可是我学什么都学不进啊。” “你有时间在这里和我吐槽,不如这个时候多写两套卷子。” 两人生日在同一天的唯一好处便是,只需要为他们办一场成人礼即可。 “小渊,小喃,从今日开始你们便是成年人了,也到了可以继承家业的年纪,毕业后你们便可以选择一个陵墓,作为你们的成年试炼。” 夏渊的脸上写满了开心,终于离着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哟,小渊也在呐?”毕业典礼的那个夜晚,温爷爷拄着拐杖走进了温喃的房间,“正好,那我就一起说了吧,你们明日便启程,去北京的潘家园找徐鸳鸯,徐前辈。” “此为何意?”温喃有些不解。 “此番你们选择的陵墓太过于凶险,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必须要得到她的帮助。” “可就算不用她的帮助,我们也......” “住口,这是命令。” 夏渊噤声。 待到温爷爷的脚步声走远以后,夏渊才站起身来。 “天色不早了,小喃,我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路上小心。明天早上我来喊你。” “好。” 夏渊轻轻地在温喃的额上烙下一吻,转身离开。 第三十二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夏渊重重地摔在地上,入眼所见的周围全是一片白色。 “可恶,这是哪里?”甩了甩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里是你的意识空间哦。” 忽然夏渊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是那人一身明黄色的长袍,一头如同黑色瀑布一般的长发垂至腰间,肤色不同于夏渊,他几乎白的透明。 夏渊显然被这个突然出现,又与自己长得一样的人吓了一跳:“你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这么像?” 那人轻轻一笑:“我就是你呀,夏渊。” “我?不可能,我才不会穿这种衣服呢。” “我本该在那个时候就消失了,好歹还是撑到了和你见面,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夏渊。” 说完,那人的身影散化作一道白光,钻进了夏渊的身子里。 数不尽的陌生画面不断出现在夏渊的脑海里。 帝王家的孩子,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便是孤独的。 五岁的夏渊独自坐在御花园的小池塘边,偷偷的抹着眼泪。首先满是被夫子先生的戒尺打出的伤痕。 “哟?这不是太子殿下吗?”大皇子带着一群从小就是趋炎附势的孩子,朝着夏渊走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怎么?被夫子骂了就躲到这边来哭,就你这个样子真搞不明白,会什么父皇要册封你为太子。” 说完伸手就将夏渊推进了池塘。 “你......”夏渊浑身被池塘里的水浸得湿透。 “我什么我?瞧瞧你这狼狈样,哈哈哈哈哈哈。”夏沂抱着肚子在池塘边狂笑。 身后的小跟班们,见主子笑得开心,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哈哈哈,瞅瞅他那样。” “太子殿下就是这么一副德行。” 就在这时,一块石头直径砸向了夏沂:“哎呦,是谁赶砸本王。” 夏沂巡视了半天,才看见自己身前这个才到自己腰的女娃。 “你可别仗着自己是大皇子就欺人太甚。”这女娃双手插着腰,好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嘿,你个奶娃娃懂个什么?” 夏沂正想要教训一下眼前这个小孩儿,让她知道在这里谁才是最厉害的。 可谁料,她一脚踢向了,夏沂的裆部,夏沂脸色一青。 “你......你给我等着。”落荒而逃。 “你没事吧?太子殿下?我叫鸳鸯,是殿下以后的陪读。”鸳鸯冲夏渊微笑,伸出了手。 “谢......谢谢你。” 夏渊看着屋柱上这根射穿了纸条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鸳鸯在我手上,皇城外十里地小木屋,一个人来。----日曜教” 夏渊攥紧手中的纸条,该死,就不应该让阿鸯回家去,也不知道秦汉到底是怎么保护的。 黑夜中,夏渊朝着城外策马而去。 “阿鸯!”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夏渊就知道,自己中了计。 哪里有什么鸳鸯,有的只是夏沂那张丑恶的嘴脸。 “怎么样?太子殿下看到的不是鸳鸯,失望吗?” “夏沂你......卑鄙。” “哈哈哈,夏渊,你也就再也嚣张不起来了,不只是太子的位置,连皇位以后都会是本王的。” 眼前夏沂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意思就好像飘离了自己的身体,终于夏渊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夏沂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夏渊,嫌恶地踢了踢。 “阿池,套上吧。” 正在接受所有回忆的夏渊听见,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人,轻轻地在自己的耳边说了一句: “不能让他称皇,夏渊,要阻止他,不然不止是这整个华夏国,就连阿鸯,阿鸯也......”那个声音逐渐飘远,直到消失。 夏渊闭上眼,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泪水。 “你的夙愿,我会替你完成。” 自是无情胜有情(二)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夏渊的意识重新坠入了黑暗之中,死寂。 “夏渊,你快别吓我啊!你不是说还要带我去看北方雪景的吗?你个骗子。”温喃摸着夏渊越来越冰冷的身体,越发慌乱,“有没有人,有没有人来救救我们?” 可是回答她的却只有整片花海的寂静。 温喃的声音回响在花海的上空久久不能散去,听着甚是悲惨。 “夏渊,夏渊......”温喃将头埋进了夏渊的肩膀处,是由自己的泪水浸湿夏渊的衣服。 “阿喃?你在哪?我听到你的声音了。”游白意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忽然听见了师父声音的温喃,很是激动地抬起了头:“师父!” “阿喃?”游白意的声音越发靠近。 “师父你快来!” 游白意费了一番功夫才在岩石下找到了,就快要被彼岸花淹没的两个人。 “阿渊这是......”游白意看着夏渊昏迷不醒的样子,皱眉。 “我不知道,自从走进这里开始,他就变得怪怪的了,我怎么喊他,他都没有反应。”温喃哭得眼睛肿肿的,“师父你快看看他怎么了吧,夏渊他的身体好冷好冷。” 游白意忽然注意到岩石上那朵只剩了花茎的残花。 “那朵花呢?” “他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直接就将那朵花摘下,吞了进去,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游白意闻言大骇:“那朵花可是身上镀光?” “好像是。” “那便是那朵花没错了。”游白意背起昏迷不醒的夏渊,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说起来师父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你不是被绑架了吗?”温喃并没有在意游白意说的究竟是哪朵花,反而是更加好奇师父的突然出现。 “这里的花,容易致幻,你以为你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花海,但事实上,街道一直在那个地方。”游白意顿了顿,“至于绑架这件事情,我并没有被绑架,只是遇到了一个老朋友去他的府上叙叙旧而已,他来找人的方式有些特殊。” 游白意瞬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让你们担心了。” 有了游白意的帮助,很快便出的花海。 没有了雨水的洗礼,楼兰大街上依然是那番热闹景象,虽然温喃心中有着许多的疑惑,但是因为紧张夏渊,也就暂时没有理会这些。 “游,白,意!我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才走近褚槐的院子附近,花无谅就已经双手叉着腰,站在院子门口,等着游白意的到来。 “无谅,先别说这个了,你快来看看阿渊他怎么了。”游白意直冲褚槐的卧房,将夏渊轻轻放在他的床上。 褚槐在药柜前整理药材的手停住了:“喂,你进门前经过我同意了吗?” “你先别管这么多。”游白意现在并不是很想理会褚槐,“无谅,快些!” “来了来了。” 褚槐见与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便继续整理药柜。 花无谅刚伸手想要搭一搭夏渊的脉,可不料,刚碰到夏渊的皮肤,就条件反射地将手缩了回来。 “怎么那么冰?” “听阿喃所述,他好像是误食了传说中的那朵花。” “那朵花?他见到了?” “恐怕是。” “还有些微弱的脉搏。”花无谅重新又将手搭在夏渊的手腕处。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冲着身后的褚槐说道:“褚槐,你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褚槐的身体一僵,转而望天:“我能说不知道吗?” 第三十四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花无谅拎着褚槐的后衣领,将褚槐带到了床边。 褚槐扒拉了一下夏渊,随即嫌弃地对花无谅说:“唉,都不知道你们到底在瞎操些什么心,这不就是睡一觉就好了的事情嘛。” “当真这么简单?”花无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然呢?”褚槐站起身来,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药柜面前,“花无谅,你好歹也是个被称为神医的人,连这点东西都不知道?” “你......”花无谅被褚槐说得有些气急败坏,重重的摔门而去。 “花......”正在门口着急地打转的温喃,看到花无谅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想要喊住他,问问夏渊现在的情况。 可谁料,花无谅铁青着一张脸,一副谁也不想理的样子,就往外面走。 游白意看向褚槐的背影,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也别说得太过分了,你明明知道在花毒这方面不是他不如你。”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他从小一直生活在江南,也是近几年才与我一同到的中原,哪有什么机会接触到西北的花毒?”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褚槐冷哼一声,“这几年来,我在西北看到他的次数还少?” “他不是......一直在皇城里?”游白意有些不太相信褚槐说的话。 “信不信随你。” 褚槐拿着几味药材出了门,对着还站在门口的温喃说:“他睡一觉便没事了,你若是担心便进去看看他吧。” 温喃谢过褚槐后,就往屋子里走。 “师父,你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我待着就好。” 游白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点了点头,轻轻的帮温喃带上了门。 “给我把你们这所有的医书给我包上!” 古书店的老板瑟瑟发抖地看着面前这位神情并不是特别友好的年轻男子: “这医书......有些多,您确定?” “包上包上。”花无谅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麻烦你了,老板。”容南风闪到古书店老板的旁边,悄悄递给老板一袋银子。 古书店老板看着手中这沉甸甸的银子,乐呵呵地说:“哎嘿嘿,好说,好说,您们稍微等等,我立马给您们全部包上。” 花无谅看了看容南风,随后就将头扭到另一边,识相。 皇城的将军府内,温管家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敲着鸳鸯的房门。 “大小姐,你就稍微吃点东西吧。” “放门口吧。”鸳鸯的声音有些哑哑的,显然是太久没有进食了的的声音,“我饿了会出来吃的。” “唉,大小姐你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么说,可哪一次不是冷透了以后,又让娇娇端走。”温管家叹了口气,大小姐太任性。 “不用你管。” “唉。”温管家将饭盒放在鸳鸯的房门口,而自己却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只是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 自从宫里传出了夏渊命丧黄泉的消息以后,鸳鸯便日复一日地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愿踏出门半步,甚至是不吃也不喝,这可真是愁坏了温将军与温夫人。 更何况近日里,皇上有意将鸳鸯赐婚给新册封的太子殿下夏沂,这让鸳鸯更是不愿意出门,也不愿意见到任何人,生怕一见面就是劝她嫁给现任太子殿下。 “多情自古伤离别啊。”温管家望着远处的天空,不禁感叹道。 自是无情胜有情(三)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温柔的阳光洒在夏渊长而翘的睫毛上,也照在了正趴在他身旁睡着了的女子身上。 夏渊睁开眼,呆呆地望着窗外,感觉一时间脑海里出现的画面太多,有些承受不来,究竟哪些才是自己的回忆,哪些不是自己的回忆,夏渊不知道。 熟悉的陌生的回忆统统交织在一起,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这应该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穿越了吧。 再看看趴在他身旁的这位女子,夏渊本想将她推醒,可是在看到她毫无防备的意识下,露出的那熟悉的小半张脸,他的心咯噔了一下,小喃...... 夏渊的手,有些情不自禁地抚上了温喃的发丝。但是在下一秒,他却将手收了回来。 有一瞬间他甚至冒出了一个念头,会不会温喃和自己一样,也是穿越过来的,但是仔细一想,她不过是温喃的前世罢了。 “嗯?夏公子你终于醒了啊,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温喃睡眼惺忪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爱。 “嗯,让你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夏渊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很好。 “嗯......那个,我去喊师父过来。”不知为何,温喃突然觉得两人间的氛围似乎有些尴尬。 夏渊看着因为坐久了有些腿麻的温喃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门,伸手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以沉默告终。 就在温喃抱着夏渊越来越冷的身体的那一刻,忽然间有些意识到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她是多么害怕自己会失去他。 所以当夏渊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温喃很开心,但是更多的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再像从前那般,去直视他的眼睛。 该死的心脏在不停的狂跳。 “师父,夏公子醒了,你要去看看他吗?” “嗯?你不去陪着他了吗?” 就在温喃出现在游白意的面前时,游白意是意想不到的,按照自己这个徒弟的性格,这个时候应该寸步不离地在夏渊身边才对。 “我......我去拿些吃食来。”说完,温喃便低下头,与游白意擦身而过。 游白意看着温喃远走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有点奇怪啊?” 但也并不做多想,走进夏渊的屋子里,只见夏渊正靠坐在床头,看着窗外,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便转头,对游白意微微一笑:“师父你来啦。” 游白意一愣,突然觉得夏渊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试探性的问道:“阿渊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吧。” “......天王盖地虎?”游白意突然没头没脑地蹦出这么一句话。 “鲁班二百五?” 夏渊一下子反应过来,震惊的看向游白意:“你......” “嘘。”游白意冲夏渊炸了眨眼,示意他外面有人来了,“这是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为了不改变历史,你绝对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夏渊点了点头:“师父您放心。” 屋外传来温喃轻柔柔的脚步声,她端着一碗白粥,以及几碟小菜,走的进来。 “夏公子,你昏睡了三日,想来也饿了吧,我从厨房给你端了些粥来,趁热吃了吧。” “谢谢你,小......”夏渊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口,赶忙用一声清嗓来掩饰,“温姑娘。” “不客气,我看你与师父还有话要说,那我就先出去了。” 至始至终,温喃都是低着头,不曾看过夏渊一眼。 第三十六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等到温喃的脚步声走远后,游白意开口问道:“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我想帮助太子殿下重夺太子之位。”夏渊的语气十分坚定。 “你明知他已经消失了。” “那我也要代替他走上那个位置。”夏渊又想了想,“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做。” “需要我帮你吗?”游白意依然有些放心不下刚恢复了记忆的夏渊。 “谢谢师父好意,不过这只不过是一件我的私事而已。” 夏渊再一次将视线移回了窗外,似乎正要做一个什么重大的决定。 “唉,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也先回房了。” “师父慢走。” 游白意替夏渊关上门,轻轻靠在门柱边上,看着远方的蓝天与白云,摇了摇头,这天下,怕是要不太平咯。 数日后,皇城里开始流传起了一件事…… “哎,你听说了吗?前太子殿下啊,其实没有死。” “怎么会没听说,这两天可是从城南到城北,传得沸沸扬扬的。” “据说啊,那三皇子夏池是嫉妒殿下有个倾国倾城的相好,求爱不成,反倒是对前太子殿下起了杀心。” “可不是嘛,还将人骗到城外,用药迷晕,埋了起来,过了几日发现尸体不见了,就只好随便杀了个人装作是前太子殿下的样子,就在昨天,我听到宫里的那几位大人在说啊,挖出来的那具尸体,根本就不是太子,那分明就是哪家的公子啊。” “没想到三殿下小小年纪,这心肠可不是一般的歹毒啊。” “这夏池,本以为自己可以来个一石二鸟,还能顺便卖给大皇子一个人情,没想到反倒是把自己搭进去了,哈哈哈。” “哈哈哈,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啊,来来来喝酒喝酒。” 酒馆二楼的雅间里,面对面坐着一个黑衣男子与一个青衣男子,两人将楼下的对话悉数收入耳中。 那青衣男子带着一个银色的半脸面具,只露了一张嘴在空气之中,他轻轻抿了一口酒杯中的清酒,瞬间吐了吐舌头。 “殿下,您若是不会喝酒,就不要勉强自己了。”黑衣男子拿过青衣男子面前的酒杯,为他重新倒了茶。 夏渊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喝了一口茶,对秦汉说:“没想到这种事情还传播地挺快。” “谣言本身就是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又是宫里的事情,百姓自然更是感兴趣。” “怎么能说是谣言呢?”夏渊皱眉,“这明明就是个事实。” “对,您说的都对。” “说起来,如果不是这件事,我都不知道阿池竟然和大哥是一伙的呢,亏我以前还对他那么好。”夏渊单手托着脑袋,而另一只手则是转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的小酒坛子,“唉,这一个两个都想置我于死地,若不是师父,我恐怕都尸骨无存咯。” 秦汉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暗暗握拳,开口道:“殿下,我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歹人有机可乘了。” “秦汉,你是我的贴身侍卫,上次的事并不是你的错,是我太重于情情爱爱,才让他们有了威胁我的筹码,不会再有下次了。” 秦汉抬头,总觉得恢复了记忆以后的夏渊,好像与以前有了些不同,但还是熟悉的眉眼,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的不同,便只当是夏渊在被陷害了一次以后变得更加的成熟了。 自是无情胜有情(四)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夏池!你给朕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夏淮将一本奏折丢到夏池的面前。 夏池吓得两腿发软,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夏淮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父皇,儿臣不知啊。” “不知道?皇城里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你现在来跟我说不知道?” “儿臣不知,儿臣真的不知啊,不是儿臣,真的不是儿臣啊。”夏池跪在夏淮的面前,慌乱地摇着头,余光却瞥见一旁的夏沂一直低着头,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与夏池对上。 夏淮有些心烦意乱地揉了揉太阳穴,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自己省心。 “先带下去吧。” “是!”两旁的侍卫在听到夏淮的命令以后,架起夏池,就往外走。 “父皇,饶了儿臣吧,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大哥!大哥你不是说会保我周全?父皇,都是大哥!都是大哥教唆我做的!”一听到要将自己关起来的夏池,更加慌乱了手脚,四肢不断地在空气中比划着,想要挣脱侍卫的束缚,但是,这群侍卫是什么人,又怎会让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三皇子挣脱,此时的夏池,就好像一个跳梁的小丑,可怜又可悲。 至始至终,夏沂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待到夏池的喊叫声终于远去了以后,夏淮的视线落在了夏沂的身上。 “沂儿?” “父皇。”夏沂走到了夏淮的面前,“儿臣以为,这只是三弟因为事情败露后的疯言疯语,想要为自己开脱。” “朕可以相信你吗?”夏淮的眼神中透露着疲惫,这皇帝真是越来越不好当了。 “自然。”夏沂的眼中闪过一阵得逞的光,“父皇看上去有些倦意,那儿臣就先不打扰了,父皇要好好休息,保重身体,儿臣告退。” “嗯。” 夏沂为夏淮轻轻地关上了门,走在回殿的长廊上,夏沂暗暗握拳,这个夏渊,真是福大命大,本以为已经铲除了最大的威胁,没想到他竟让他活了下来。 回到了自己屋里的夏沂,终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可恶! “来人!” “主子。”屋外走进一个黑衣人,冲夏沂行礼。 “去给本王打听来,夏渊现在究竟躲在何处!” “是。”黑衣人消失不见。 一壶茶下肚,夏沂还是觉得不能消火。 “啧。”摔门就朝妃子们的侧屋走去。 城外的太微山上,秦汉跃进太微观,推开了夏渊的房门。 “怎么样?”此刻的夏渊正背对着门,把玩着手中的玉佩。 “三皇子被皇上关进了地牢,进去前,还把大皇子给供了出来,三皇子也真是惨,摊上这么个哥哥,这大皇子为了自保,死不承认三皇子的话,完全就是一副要让三皇子背罪。不过说起来大皇子和他的暗卫也真的是没有戒心,以为回了房就没人知道了,可什么时候屋梁上多了一个人都不知道。”秦汉在圆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一饮。 “哦?夏沂现在估计挺烦躁的吧?杀我不成,还赔了颗棋子。” “岂止是烦躁,在见过皇上以后,那一副恨不得把你吃了的表情,殿下您真应该亲自去看看,有趣极。” 夏渊嘴角噙笑:“那我还真想看一看。” “今天辛苦你了,你就在这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阿喃。”夏渊站了起来,走出了屋子。 “殿……”秦汉有些想要喊住夏渊,但是看着夏渊离开的身影,他还是选择沉默。 秦汉很想问问清楚他为何现在对于鸳鸯姑娘不像从前那样,已经是只口不提。 但是秦汉知道,这不是他有资格问的,即使夏渊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把自己当做是兄弟。 第三十八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阿喃。”夏渊敲了敲温喃的房门,但是并不准备等屋里的回应,“我进来了哦。” “嗯。”温喃的闷哼从屋里传出来。 夏渊进屋看见的便是温喃坨在床榻上,用被子盖过自己的头顶。 他走过去,将被子稍稍往下拉了一点:“怎么样?还是很疼吗。” 温喃背对着夏渊,几乎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我去帮你熬碗姜汤。”夏渊弯下腰,吻了吻温喃的发丝,“等我回来。” “嗯。”一朵红晕,顺着温喃的耳根,爬上了她的双颊。 夏渊看在眼里,轻笑,满是宠溺。 温喃裹起被子,将自己缩得更紧了些,脑海里不断重复播放着那日在楼兰时的画面。 “温姑娘,你蹲在那里干什么呢?”夏渊靠着门,看着院子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的温喃。 “啊,夏公子你怎么起来了。”正在摆弄药材的温喃听见了夏渊的声音后,回头。 “屋子里躺着有些闷,我便出来透透气。”夏渊望了望天,才是因为想见你才出来的呢! “对了,你等等,我去帮你拿把椅子来。” “哎?不用那么麻烦……”夏渊正想伸手阻止温喃,不料却被温喃抢先一步站起来,走进屋子里。 她不知从屋子的哪个角落里搬来一把小椅子,放在院子里。 “夏公子,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我继续帮褚公子晾会药材。” 说完,温喃便又蹲在了那堆药材的面前,继续摆弄了起来。 夏渊坐在椅子上,看着温喃认真的背影,有些出神,逐渐将两个温喃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她们不就是同一个人吗…… “温姑娘。” “嗯,怎么了?” “我……恢复记忆了。” 温喃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嗯,那不是很好吗?” 那岂不是连鸳鸯的事情也要一起想起来了吗…… “我想从夏沂的手中重新夺回太子之位。” “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说,太微观一定在所不辞。”为什么要难过呢?这不是一件好事吗?夏公子本来就与鸳鸯郎才女貌,我应该要为他们感到开心才对啊。温喃有些控制不住,眼前模糊了一片。 “所以……嗯……那个……该怎么说呢……温喃,如果,我重新成为太子了,你……愿意当我的太子妃吗?”夏渊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视线别向别的地方。 温喃猛地一抬头,泪水顺着她的动作,从眼眶中溢了出来。转头看向夏渊,恰好看见他泛红的耳根。 夏渊用余光扫向温喃,却意外地扫到了温喃满脸的泪水,瞬间有些慌乱了手脚。 “呃……那个……温姑娘要是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用勉强的,啊……那什么,你先别哭了。” 夏渊拿出手帕,想要擦拭掉温喃的泪水。手却被她抓住。 温喃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泪水还是源源不断地往外流:“不是的,我很开心,真的,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恢复了记忆,就会想起,你从前爱的一直都是鸳鸯姐姐。” “阿鸯?我和阿鸯不是你想的那样。”夏渊有些忍不住地将温喃拥入怀中,“她只是我的妹妹。” “你才是我深藏在心里的那个人啊。” 温喃将脸埋进夏渊的胸膛,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很是心安。 “嗯。” 自是无情胜有情(五)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无论城北是一个多么偏僻的角落,但这消息,终有一天还是传到了将军府中。 “大小姐!大小姐!”温管家将鸳鸯的房门敲得啷啷作响,“太子殿下还活着!” “他死了才好呢。”鸳鸯有些没有想明白管家为何要将这种事提一提。 “不是啊,大小姐,我说的不是夏沂殿下。”温管家解释道,“是夏渊殿下还活着啊!”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随即传出叮铃哐啷,撞倒各种东西的声音。 房门在温管家的面前打开,一名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女子从里面冲了出来,一把揪住温管家的衣领: “你说什么?小渊他还活着?” 鸳鸯的脸色在阳光下有些惨白,曾经大而有神的眼睛底下布满了青黑色,脸颊消瘦了许多,但还是遮盖不了她的美貌,本是粉粉嫩嫩的两瓣唇瓣,此刻也是毫无血色,甚至还有些干裂,一袭白色素衣,在这样一张毫无生气的脸的承托下,也有些让人瘆得慌。 “千真万确啊,大小姐,这两天已经在皇城中传疯了!”温管家也很是激动,大小姐终于愿意开门了,“今早娇娇上街买菜的时候,还听见那些官人在那里讲呢。” “太好了,太好了,小渊还活着。”鸳鸯松开温管家的衣领,退后了两步,睁大眼睛喃喃自语。 随后,鸳鸯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一把推开温管家,朝外跑去,跑过林园小径,跑过下人丫鬟,直接跑进前厅,扑进温夫人的怀中。 “慢点跑。”温夫人被鸳鸯撞了个满怀,倒退了两步,但还是将鸳鸯紧紧地抱在怀里。 “娘,我好开心,小渊还活着。”鸳鸯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温夫人的肩膀,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留下。 “娘知道,娘也开心啊,那阿鸯跟娘一起去吃点东西好不好啊?”温夫人轻轻地拍着鸳鸯的背。 “嗯。” 忽然,温夫人的视线落在鸳鸯的双脚上:“哎呦,阿鸯你怎么连鞋都不穿呢,受伤了可怎么办啊!” “嗯?”鸳鸯离开温夫人的怀抱,看了看自己的脚,直到现在,才感觉到一阵异样感从脚底传来,“好像踩到石子了,有点疼。” “哎呦,这可如何是好啊,娇娇,你快去把大小姐的鞋拿来。”温夫人满脸心疼,“阿鸯,快让娘看看有没有流血。” “娘,没事的,应该没有流血。” 温夫人将鸳鸯强按到椅子上坐下,让她将两只脚抬起来给自己看。 见鸳鸯的脚底只是一些灰尘与一两个红印子以外,并没有伤口后,温夫人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出血,不然可有你受的。” 鸳鸯听着温夫人语气中都掩藏不住的宠溺与担心,忽然感觉鼻子一阵酸,眼泪又一次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阿鸯你怎么又哭了?是不是还有哪里疼?跟娘说。”温夫人拿出手帕,为鸳鸯擦了擦眼泪。 鸳鸯摇了摇头,冲温夫人咧开一抹笑:“娘,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娘。” “哎呦,这孩子,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温夫人被鸳鸯又哭又笑的样子给逗乐了。 娇娇将一盆热水与鞋放在一旁的地上,对温夫人说:“夫人这里让我来吧。” “无碍,你下去吧。” “是。” 温夫人拿起毛巾,用热水沾湿后,轻轻擦着鸳鸯沾满灰尘的双脚。 “娘,我自己来就可以了。”鸳鸯想要抢过温夫人手中的毛巾,不料却又被温夫人按回了椅子上。 “你坐好。” 鸳鸯看着温夫人的黑发间冒出的几根银丝,眼眶热热的。 “娘……” 第四十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好了,阿鸯,我们走吧。”温夫人擦净手中的水珠后,伸手从座位上将鸳鸯牵了起来。 她跟在温夫人的身后,一同走进了饭厅之中,只是短短的时间里,圆桌上就已经摆满了鸳鸯爱吃的炒菜。 “娘,这是不是准备得有些多了?”鸳鸯走近,看着面前这明显多过于自己食量的菜色。 “怎么会?我们阿鸯要多吃点才漂亮啊。”温夫人遮着嘴,笑盈盈地看着鸳鸯,自夏渊出事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在鸳鸯的眼睛里看见了重新燃起的光。 几筷下肚,鸳鸯才慢慢感觉到早已干瘪的胃部终于有了些知觉。随着胃部的慢慢蠕动,鸳鸯终于有了一种什么叫饥肠辘辘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啊。 温夫人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仅仅地看着鸳鸯进食。筷与碗的碰撞声,成了唯一的声响。 在咽下最后一口后的鸳鸯,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娘,我吃饱了。” “好,好,吃饱就好。”随即又朝着门外喊道,“富贵啊,来收拾一下吧。” “诶,好,马上来夫人。” 用完餐后的鸳鸯,脸色明显红润了许多,不再是那么没有生气。 她走到温夫人的面前,说道:“娘,我出门走走。” “早些回来,切莫贪玩。” “知道了。” 离开了饭厅的鸳鸯,并没有向将军府的正门走去,而是转了一圈,走到了相较于偏僻的账房,听着里面传出的算珠碰撞声,鸳鸯就知道,自己并没有找错地方。 “老伯?我进来了哦。” “啊,是大小姐啊。”温管家坐在一张案桌前,停下了手中的笔,摘下眼镜,看向门口,“有什么事吗?大小姐。” “老伯,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您问。” “那我就直接问了,您一定知道小渊现在在哪吧?” “大小姐可是想要去找殿下?” “是,老伯您要是知道的话还请告诉我。” “这……老夫还就真不知了。”温管家面露难色。 “怎么会……老伯您从前不是号称中原百事通的徐通透吗?”鸳鸯的神情有些激动,完全不相信会有徐通透不知道的事情。 “这都是这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又是如何得知?”温管家也是一惊,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会被鸳鸯所知晓。 “老伯您真是不记得了吗?当初您还想要收我为徒来着啊。” “收徒?”温管家逐渐将鸳鸯与几年前在客家酒楼前遇到的那个清秀小男孩的五官重叠在一起,恍然大悟,“那个小男娃竟然是你?” “当时只是为了偷溜出宫,才女扮的男装。”鸳鸯有些急了,“所以老伯你一定知道小渊在哪的对不对?” “说实话,这殿下真是神秘得紧,我也确实有去打听,只是这还就真的没有人在皇城里见过这位殿下,甚至有人猜测,这太子殿下是不是住在个深山老林里什么的。” “深山老林?深山老林……”鸳鸯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我知道了!谢谢老伯。” 道完谢后,温管家就这样看着鸳鸯飞奔出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叹气:“谢什么谢啊,老夫什么都没帮上你啊,大小姐。” “阿柴!备车!我要出城。”鸳鸯边喊边往卧房里跑。 “是,大小姐。”阿柴看着卷起一阵风就没了影的鸳鸯,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听,大小姐这不是挺精神? 自是无情胜有情(六)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阿柴快步穿过后院,在鸳鸯的房门前站定。 “大小姐,马车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我在府外等您。” “知道了,你先去吧。” “是,大小姐。” 鸳鸯用发簪松松地将头发扎了起来,拿起铜镜,看了看自己稍做了些打扮的脸,满意地点了点头,嗯,看起来还是那么好看。 她放下铜镜,走到衣柜前,开始翻找起自己衣服,小渊喜欢青色,那么就穿一条青色的烟纱裙去见小渊吧! 阿柴坐在车板上,有些无聊地打着哈欠,马儿有些不耐烦地弹了弹它的后蹄。大小姐怎么还不来啊。接连的哈欠让阿柴看起来有些泪眼婆娑。 “阿柴。” “大小姐!” 阿柴见鸳鸯朝自己走过来,赶忙从马车上拿下一个小板凳放在地上,一手掀起车帘,一手扶着鸳鸯上马车,“大小姐小心。” 直到在马车内坐定,阿柴才将帘子放了下来,悠悠驱转马车,往街上走。 “大小姐,您要去哪?”阿柴的身体跟着马车一摇一晃。 “去太微山吧。” “太微山?好咧。” 鸳鸯扭头看着窗外,皇城的大街依然是那么得热闹,商贩向外支起了小摊,卖蔬菜的阿婆,卖猪肉的彪形大汉,坐在胭脂水粉摊后支着脑袋看着来往百姓发呆的中年妇女,卖桂花糕的大叔撩起袖子大声叫卖,才过午后便坐在馄饨摊里昏昏欲睡的馄饨店老板…… 城内一片安逸平和的景象,百姓也是丝毫没有受到朝廷风波的影响,步伐整齐的侍卫巡逻队,今天也保护好了皇城的安宁。 出了城门后,看到的便是环绕马车般的郁郁葱葱,零星的村庄散落在各个角落,更填了一份人烟气。 马车缓缓地停在一条用石子堆成的山路前,阿柴扭头冲马车里喊道:“大小姐,这里应该就是太微山的上山之路了。” “好。” 鸳鸯从马车上走下来,抬头望着这条蜿蜒却不见尽头的山路,迈出了第一步。 阿柴从鸳鸯的身后探出了头来:“大小姐,要我陪您一起上去吗?” “没事,你在底下等我就好。” “是,大小姐。” 阿柴坐回车板上,看着鸳鸯逐渐变小的背影,直至消失。 鸳鸯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还有些虚弱的身子迫使她走几步就得停下了喘一会气。 好在,太阳还没下山。在终于可以看见太微观的地方,鸳鸯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正在太微观门外扫着地的秋晨,忽然瞥见好像有一个人影在往上走来,在看清楚来人的容貌时,他有些激动。 “温喃师……”妹字还没喊出口,秋晨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师妹自从上次和夏师弟一起回来以后,好像就再也没有出过太微观的门了。 “秋小道长,请问游道长在吗?”秋晨还在否定自我的时候,鸳鸯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啊,原来是鸳鸯姑娘啊。”他看着眼前这张与温喃师妹相似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师父他应该还在内院里睡觉,你有事的话直接喊醒他就可以了,没有关系的,只是……你瞧,我这还要扫地,也没法领你进去,就只能麻烦姑娘自己去找师父了,穿过那座林园就是师父的院子了。” “秋小道长言重了,鸳鸯还要感谢秋小道长指路,那鸳鸯就先去找游道长了。”鸳鸯微微屈膝,低头,冲秋晨行一礼,朝着他所说的方向走去。 秋晨看着鸳鸯,瘪瘪嘴,这对姐妹的怎么都能这么好看呢。 鸾清河枕着手,在躺在游白意的屋顶上晒太阳,在看见走过林园的鸳鸯后,朝着房间里喊去:“师父,来客人了哦” 见游白意并没有理他,便又喊了一声:“师父?” “清河,为师听得到,还有,从为师的屋顶上下来,你这样成何体统?” “罗里吧嗦,师父你是老妈子吗?” “我是你师父。” 鸳鸯还没走进游白意的院子,就已经看到他正靠着一棵树,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为微微吃了一惊,秋小道长不是说他在睡觉吗? “鸳鸯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游道长,请你告诉我,小渊是不是在这里?” “姑娘说的小渊是指……夏渊殿下?” “正是,游道长,你一定知道小渊在哪的对不对?” “这……我并不知,我常年居住在太微观中,不曾出过门,也确实没有见过殿下,姑娘怕是找错了地方。”游白意扭头,不去看鸳鸯。 “怎么会……我明明,我明明感觉到小渊就在这里。” “怕是要让姑娘白跑一趟了。” 鸳鸯的眼中明显透露着失落,怎么会不在这里呢…… “那阿喃!我想见阿喃!” “阿喃最近身体略有不适,不方便见客,姑娘若是要见阿喃,不如改日再来?” “那……那好吧,给道长添麻烦了。” “清河,去送鸳鸯姑娘下山。” 是夜,游白意静静地坐在屋内,看着摇曳地烛火。 鸾清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师父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呢?” 游白意叹了一口气:“又何必给殿下找不必要的麻烦呢。” “可是他们不是青梅竹马?”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青梅比不过空降。” 鸾清河皱眉,空降又是个什么东西? 此刻在柳河镇秦宅的上空,闪过一个黑影,那黑影身形灵活,三下两下,便翻过了院墙,溜进了一间还亮着烛光的屋子。 “容王爷。”秦汉冲容南风行礼。 容南风摘下黑色面罩,冲秦汉点点头,往里屋走去。 “太子殿下?” 夏渊放下手中的茶盏,拿起茶壶,为容南风斟了一盏茶。 “容王爷一路辛苦了,不妨先坐下喝杯茶?” “你可别跟本王说,让本王不远万里过来只是为了与你一同喝茶?”容南风在夏渊的对面坐下,晃了晃茶盏。 “王爷说笑了,我可听说王爷好像是偷偷跟着花前辈一起回来的吧?”夏渊微微一笑。 “所以你到底找本王有何事?” “我找王爷来,就是希望王爷可以帮我一个小忙。” 夏渊对着容南风的耳朵小声地说着些什么,容南风的眉头越皱越紧。 “我为何要帮你?” “事成之后,我许你中原边境三座城池,王爷一直想要的那三座,并为王爷赐婚如何?” 容南风略加思索,感觉自己好像并没有吃亏,便点了点头。 “那也行吧。” “那就多谢王爷相助了,天色已晚,今夜王爷不如就在此歇息吧?” “有劳,明日一早本王便会启程回西北为这件事做准备。”容南风站起身,朝屋外走去,“本王要住得宽敞点的房间。” 秦汉此刻也已经准备好了屋子,正在门口等着容南风从里头出来:“容王爷,您往这边请。” 番外之游白意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我叫游白意,正如您所见,我也是一个穿越者。 不知各位看官是否愿意停下脚步,听一听在下的故事。 我本是一个二十一世纪好青年,过着朝就上班,晚五下班的规律日子,我穿越的那一天,和平日并没有什么两样。我和往常一样,下班了以后路过便利店买了今天的晚饭以后,准备回家慢慢品尝。 是的,这一切在我到家之前都发展得非常顺利。 为什么会说不顺利呢?这完全是因为,当我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看见这个凌乱无比的家以后,我就意识到,家里遭小偷了。我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毕竟我的家里并没有什么值得被偷的东西,也就随他去了。但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可恶的小偷竟然没有离开我的家。他一直在伺机而动。 在我路过自家的浴室之时,我意识到了危险,但这并不妨碍我被杀害。 下一秒我就感觉到了从脖子上传来的凉意,没错,这个小偷十分残忍,他直接拿刀扎进了我的大动脉。 我的意识也开始一点点离开了我,直到我坠入了黑暗。 事情并没有结束,我竟然又醒了过来,但是很可惜,并不是在我的家中,醒来的也并不是我的身体。 看着镜子中这个一头白发的人,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英年早衰了。但是以我看了这么多年小说的经验,以及观察了周围的陈设以后,我冷静得分析出来,我应该是穿越了。 当我的脑海中出现了许多我并没有见过的记忆以后,我就更加确定我就是穿越了。 毕竟我也是个适应能力不错的人。 我很快就适应了在这个世界的生活,有了一个好基友(花无谅),以及一群可爱的小徒弟。 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想睡就睡,也没有了工作的压力。 可是睡多了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我开始做预知梦,虽然预言并不是特别清楚,但还就真的没有出错过一次,就比如关于捡到太子殿下这件事情,也完全就是因为做了那个梦!梦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我若是不将他捡回来,这个国家就得完蛋! 所以我就将太子殿下捡了回来,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结束了,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这太子殿下居然失忆了!后来有一个念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反正太子殿下也失忆了,要不就让他当我徒弟吧?平生还是第一次占太子殿下的便宜,想想还真是有点激动。 好在后来太子殿下恢复了记忆以后并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我也就暗自窃喜,我以后就是可以当皇上的师父了,这地位想想都不是一般地高啊!激动! 对,还有一件事,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这太子殿下居然跟我一样也是穿越过来的!但是他好像跟我又有一些不一样,总觉得他与原本的太子殿下之间好像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羁绊。 不过,这并不是我该担心的地方,我只需要继续当一个吃瓜群众,幸福快乐地生活在太微观就够了,对,前提是鸳鸯姑娘不要再来我这找太子殿下了! 自是无情胜有情(七)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太阳还未上枝头,天空才开始泛白,柳河镇街边才开始零零散散地支起摊,酒楼茶楼也早早地敞开了大门。 “嘿哟,老王今儿个你也这么早?”客栈老板从客栈中走了出来,朝着柳河方向伸了个懒腰。 “可不是嘛,老李。”茶楼老板搭起伞棚,将桌椅从屋子里搬出来,摆放整齐。 “天气可真是好啊。” “这都要入冬了好个什么劲。” “你可真没点情趣。” “有时间在这打诨不如早点开店。” 茶楼老板摆完最后一根凳子,叉腰看着自己的茶楼,今天也会是忙碌的一天。 秦宅坐落在整个柳河镇之中最靠近皇城的位置,当时的秦汉只想着要离皇城更近些,而如今却成为了夏渊的一大困扰。 要问为什么? 那就是太过于靠近皇城了! 只是城墙上的士兵,远远地一望,就可以望见茂密的绿色中的一抹青黑色。 夏渊抬手在昨夜容南风小住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容王爷,可有睡醒?” 可屋内却没有得来夏渊想要的声音,甚至没有一丝动静,他不免有些纳闷,像容南风这般武艺高强的人,不应该会没有听见自己的声音。 “容王爷?我进来了哦。” 夏渊轻轻地推开门,屋内依然是静悄悄的一片,内屋的床榻上,被子正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枕头上,伸手摸了摸床垫,已经凉透,诉说着昨夜睡在此处的人儿早已离开。 夏渊笑着转身,走了出去:“王爷真是个急性子啊。” 城外,一只鸽子扑灵着翅膀,朝着山上飞去。 “咕咕,咕咕。”鸽子停在游白意的窗前,用喙理了理自己的羽毛。 被鸽子吵醒了的游白意,睡眼惺忪地走到窗前,解开绑在鸽子腿上的信筒,从里面倒出了一张小纸条。 [阿喃,我们去吃醉春楼吧!听闻柳河镇的烧鹅特别出名,上回还没来得及尝尝就走了。] 游白意看到纸条上的字以后,真是非常想要将它揉成团丢出窗外,事实上游白意也确实将纸条揉成了团。 你们两个要私会为什么要来通知我知道?重点是还要让我来做你们的传话筒,你们这可真是对师父的大不敬啊! 游白意走出房门,站在空地上,习惯性地喊道:“清河,过来。” 很久之后,鸾清河也没有像从前一样,立马出现在自己面前。 “哦对,我想起来了。”鸾清河是被自己打发去城里了。 游白意郁闷,结果还是得亲自去。 他走出院子,随手抓了一个正在扫地的弟子问:“阿喃在哪里?” “啊,师父……”被抓住胳膊的弟子甲在见到是游白意以后,有些瑟瑟发抖,“师姐……师姐她应该在后厨吧。” “嗯,好,我知道了。” 这位弟子目送游白意走过,松了一口气,还好师父只是来问师姐在哪,并不是要数落自己。 温喃蹲在柴堆前,挑了几根已经干透了的柴火,捧进了屋子里。 “阿喃,这种事你让师兄们做就行了。” “师父?你怎么来了。”听到了声音的温喃回过头来,“这点事我也能做,就不用麻烦师兄了。” 温喃将这些柴火在灶台前放下。 “喏,这个给你。”游白意将纸团递给温喃,“为师先走了。” 温喃接过,有些不解师父这是何意。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她摊开纸条,在看清上面的字后,她的嘴角疯狂地上扬,一抹红晕也爬上了脸颊。 “谢谢师父!”温喃追上游白意的步子,“那师父我先下山去找夏公子了。” “嗯,注意安全。” 游白意停下脚步,看着温喃明显欢快了许多的步子,一个念头忽然从脑子里冒出来:为什么会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就在太阳已经爬上了头顶的时候,醉春楼的大厅还没到午饭的时间就早已是人满为患,许多闻名而来的客人,也是因为没有了位置而灰心离开。 夏渊坐在楼梯口的一个雅间里,刚好可以看见大门口进进出出的客人,可就是不见温喃进来。 “阿喃怎么还不来,她会不会是没有看到我的信啊。”夏渊支着下巴,看着楼下的人头攒动。那么多人里面怎么就没一个是温喃呢。 “殿下,快看。” 只见视线里闯入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紧张地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只是不知为何竟是一副找不到的样子,她随手喊住了一个店小二,向他比划着什么。 “那个您这有没有一个大概这样高,这种身材的男子,应该身边还有一个穿黑衣服的男子。” 店小二思索了一下:“嗯……好像是有这么两个人来过,应该是在楼上,最靠近楼梯的那个雅间里吧?” “谢谢您!”温喃谢过店小二后,就往楼梯走。 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夏渊,跑出雅间,趴在栏杆上,冲着楼下的温喃挥手:“阿喃!这里!”温喃见状,加快了上楼的步子。夏渊牵过她的手,将她拉进雅间内,与夏渊一同来的秦汉,不知何时出了门,消失在雅间里,桌上多了还在冒着热气的几碟招牌菜。 夏渊夹了一块烧鹅在温喃的碗里:“阿喃,你快尝尝,这醉春楼里的烧鹅可是一绝,平日里在太微观吃得清淡,是绝对吃不到这种东西的。” 醉春楼的烧鹅远近闻名,其原因竟是不知为何,同样是烧鹅,在醉春楼就是能做到肉质极嫩,甚至可以说是入口即化,肉香味伴随着淡淡的酒香在嘴巴里蔓延开来,可谓是人间少有的美味。 “夏公子,你为何还带着面具。”温喃盯着夏渊脸上的银色面具,有些不明白他为何在吃饭时也要一直戴着。 夏渊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笑着说:“阿喃,你是不是没有注意,这满大街的皇家公告上都贴着我的画像呢。” “诶?真的吗?我都没有看到。” “若是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跟皇家画像上一模一样的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皇家的走狗们抓回宫里去皇上面前邀功了。” “回宫里不好吗?”温喃顿了顿,又说,“你不是挺想回去的?” “宫里才不好呢,每天活得心惊胆战的。”夏渊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屋梁,“只不过现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罢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夏渊将视线收回,与温喃的四目相对。 “因为?” 他忽然凑近到温喃的身边,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因为,现在回去了,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和我的阿喃见面了。” 温喃浑身感觉有些苏苏痒痒,整张脸腾地一下红透。夏渊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对着温喃笑得宠溺。 自是无情胜有情(八)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皇宫里,夏淮有些心浮气躁地听着底下的朝廷官员排队讲着一堆有的没的事情。 什么东边漏雨,西边刮风,南边丰收,北边落雪的,各种小事都往上报,简直不要太烦。 再加上夏王朝出动了一半的兵力去找夏渊,这么多天下来也依然是了无音讯,这更让夏淮是烦上加烦,这个孩子分明就是在躲着自己不愿意回来啊。难道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冲动,重新立了太子,让小渊生气了?那只要他愿意回来,什么太子之位,连皇位他想要都可以给他的啊。夏淮叹气,真的好想做个好父亲。 终于等最后一位文官结束了自己的发言以后,夏淮就迫不及待地冲大臣摆了摆手。 “没事就赶紧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十文武官如潮水一般,退出前殿。 看着逐渐空出来的大殿,夏淮叹了一口气,“总算是清净了。” “皇上。”大殿门口的阴影处,走出来一个身形有些年迈的太监,低着头,踩着小碎步,跪在大殿的正中央,“哪儿都找不到夏渊殿下。” “混账东西,你们这群吃白饭的,找不到继续给朕去找!”夏淮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找不到夏渊你们就都自觉点下去领刑吧。” “皇上息怒,老臣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会将夏渊殿下平安地带到皇上的面前。”老太监的额头冒着冷汗,被夏淮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真是一个不小心惹得龙颜大怒啊。 “知道了还不快点给朕去找?” “老臣告退。”老太监弯着腰不敢抬头,小心翼翼地后退着,直到退出了大门,才敢转身,跑着走。 呼......呼,老太监喘着气,大殿里的那一刻是真的感觉到皇上身上所散发的杀气,还以为要被杀掉了。 老太监停下来顺了顺气,继续往外走。还是赶紧去找夏渊殿下吧。 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宫地牢的大门居然是开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中。 相传这块巨石是先皇在位之时,平定西北之乱的前一天夜里,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个地方,文武百官都说这是神赐给夏王朝,收复西北一统华夏的好征兆。先皇觉得这石头若是就这么摆着,有些不太好看,左想右想,还是命人在巨石下挖建了一座地牢,就当是用来关押胡人的余孽。 此时的地牢门口正站着两个侍卫,他们皆是一身铠甲,手拿一根长缨枪,只是不同的是,左边的那个侍卫站的笔挺;而右边的那个却是歪歪扭扭地靠着长缨枪才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好一副颓废样。 “喂,你说我们每天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这么偏僻的地方,除了偶尔才来一两个关押犯,还有谁会来这种地方?”这个有些慵懒的侍卫,伸出手指,戳了戳旁边这位自己的同行的脸。 同行歪头躲开了他还想继续戳上来的手指:“你站好自己的岗,管那么多干嘛?” “诶?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古板了。”这个慵懒的侍卫嘟起嘴,对于自己的同行,表示十分得不满。 “赶紧站好,有人来了。”同行一巴掌拍向旁边的这个站没站相的人。 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个穿着明黄锦衣,身材有些臃肿的男人。 “太子殿下。”两个侍卫同时向夏沂行了礼。 夏沂不予理会两人,径直走进地牢。 第四十四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他走在长长的楼梯上,周围只有墙壁上昏黄的火光还在微弱得跳动着,底下时不时涌上来的霉烂味,嗅得夏沂有些反胃,他从衣服里掏出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楼梯的尽头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红木桌子,牢头正靠在椅子上仰面闭着眼,他的双脚架在桌子上支着力,翘起的椅子晃啊晃啊。 夏沂皱眉,随意翻了翻散落在桌上的案状,又看了看牢头旁边墙上挂着的一排排钥匙,随即放轻脚步往里走,并不想要将牢头吵醒。 整个地牢内阴暗潮湿,混杂着一些不知名的奇怪味道,让养尊处优惯了的夏沂十分得厌恶。走到地牢的尽头,那便是关着夏池的牢房。 “喂,阿池。”夏沂用脚踢了踢面前的铁栏杆。 此时的夏池已经换上了一身囚犯服,头发也是乱糟糟得堆在一起,曾经白皙的脸蛋上已经是灰扑扑的一片,缩成一团靠在墙边,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生机。 夏池听见了声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本以为是来送饭的狱卒,并不是很想理会,但当看清来人的长相以后,他的眼前霎时间蒙上了一层泪水。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夏沂的面前,抓住栏杆,大喊:“皇兄!救我!” “嘘,小点声,别把牢头给吵醒了。” 夏池点了点头,虽然是降低了些音量,但是还是掩盖不了情绪中的激动:“皇兄,快把我放出去吧!” 夏沂摇了摇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能还要让你替本王背一段时间的罪了……” “皇兄,你怎么能这样!你明明说跟着你,你会保护我的,可是现在呢?我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而你,明明你才是主谋,凭什么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当你的太子,而我就要替你背罪!”夏池越说越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嘘,都跟你说了小声点,你先听本王说。”夏沂用手捂住了夏池的嘴,“别说是你,本王现在连自身都难保,你是不知道父皇这几天满皇城地找夏渊,若是夏渊回来了,本王这太子位还保得住?本王还怎么保你?” “那……那该怎么办?” “本王在西北的探子给本王传回来消息,最近西北那一块有些蠢蠢欲动,西北王容南风好像是有要向中原开战的意图,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本王自会向父皇请兵迎战,若是本王能够成功平定西北,那么本王就为夏王朝立下一件大功,这样一来,这太子位应该就能保住了,到时候本王会再想办法让那个老不死的让出皇位,等本王当上了皇上,就可以立马将你放出来,也可以把那个烦人的夏渊给弄死了。所以,阿池,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知道吗?能认错的时候就认错,好歹你也是皇子,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听明白了吗?” 夏池瞪大了双眼看着夏沂,也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很好,本王先走了,过会可能父皇会来找你,你不能让他知道本王来找过你。” 说完,夏沂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地牢,仿佛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在走过门口的两个侍卫身边的时候,他停了停,对他们说:“不要跟任何人说本王来过这里知道了吗?就算是皇上也不行,不然有你们好看的。” 放完狠话的夏沂快步往宫殿里走去,一路上,还拿出了手帕擦了擦刚才捂过夏池嘴巴的手,擦完便随手丢在了一旁的草堆里。 地牢门口那个慵懒的侍卫见夏沂走远,啧了啧嘴:“不就是个靠捡漏才当上的太子嘛,有什么好拽的。” 他的同行依然是一巴掌拍向他:“你可积点嘴德吧,到时候别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自是无情胜有情(九)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说来也巧,夏沂才刚离开地牢没多久,看门的两位侍卫也才轻松地交谈了几句话。 两人抬眼的一瞬间,便远远地看见了在皇上头顶的黄罗华盖。 几乎是与夏沂擦肩而过,夏淮并没有注意到夏沂丢在草堆里的白色手帕。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太子来完皇上来。”慵懒侍卫尽量保持着不动嘴的姿势,对旁边的同行说。 “那就不能少说两句?”同行也同样对慵懒侍卫歪了歪嘴角。 结束了对话的两个侍卫同时绷直了身体,皇上走近了,更近了,走到面前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人行礼的动作如出一辙。 “平身吧。”夏淮并没有想要多加刁难两位侍卫的想法,便带着一圈的宫女太监朝着地牢里走去。 两个侍卫待到人都走完后,终于是送了一口气,还好皇上没有多作停留,不然这命啊,估计都要被吓没了。 “喂,醒醒,还睡呢?”离着皇上最近的一个小太监,看到这牢头竟然这般无礼,赶忙跑快了两步,走在皇上的前面敲了敲四方红木桌。 被吵醒了的牢头,先是看到了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太监,正想要发火,可视线却越过了小太监的肩膀,落在了他身后穿着龙袍的男子身上,表情立马由不满变到了大惊失色。 “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 “还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朕现在没有心情治你的罪。” 说罢,皇上就往地牢深处走去。 小太监在路过牢头的时候,冲他吐了吐舌:“算你走运。” 牢头跪在地上,一直保持着这样一个动作,眼神却跟着宫女太监一起走了过去。 自己这是......逃过了一劫? 夏淮在地牢最深处牢房前停住了脚步,他将双手背在身后,凝视着铁栏杆后的黑暗。 “阿池。” 夏池一瞬间睁大双眼,还以为是皇兄,转变了心意,要将他救出去。 但当他看清楚来的人是谁以后,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父皇......” 夏淮所站着的是背光的位置,阴影打在他的脸上,让他原本就威严的脸,在此刻就如同修罗一般映在夏池的眼中,瞳孔微缩。 “怎么?看到朕很失望?” 夏池跌坐在地上,没有说话,他知道,皇上此番亲自来,绝对是要来问自己的话。 回想起不久前夏沂来和自己说过的话,突然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到底还应不应该继续相信他的话。 “阿池,朕有些话要问你,你老实回答,朕不会把你怎么样。”随即又对身边的宫女和太监说,“你们都出去候着。” “是。” 很快,整个地牢深处只剩了夏淮与夏池面对面。 夏池又将自己缩成一团,蹲在一个小角落里,努力想要在黑暗中隐藏自己的身影。他有些不敢看夏淮,即使那人是自己的父亲,但是那毕竟是当今圣上,在面对他的时候,说不害怕是假的,在那自带的庄严气场下,甚至让夏池害怕得想要发抖。 夏淮蹲下身子,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平和地对夏池说:“阿池,告诉朕,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我,真不是我。”夏池在看到夏淮的视线竟然与自己齐平了的时候,觉得脑子突然间一片空白,夏沂说过的什么话全被夏池抛在了脑后,只有一个念头:是不是把实话告诉父皇就可以出去了! “那是谁?” “是夏沂!就是夏沂!就是他让我这么做的,他说要我骗太子哥哥说鸳鸯姐姐被绑架了,然后哥哥肯定会去救鸳鸯姐姐,夏沂还让我在约定的地方点上迷烟,迷晕哥哥,那个迷烟也是夏沂给我的!”夏池的表情越说也就越是激动。 夏淮皱眉,看着夏池的表情似乎并不是在撒谎的样子,感觉这件事真的是烦透了。 “你可有证据这是沂儿做的?” 夏池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直接扑到栏杆上,双手抓住铁栏杆,也顾不上害不害怕,直接对着夏淮喊道:“老奴!是一个老奴挖的!他一定看见了,他一定知道!就是夏沂找的他!” “老奴?在哪里?”怎么又多了一个人,真是越来越烦了。 “我不知道,他应该就生活在皇城外的小村庄里。”夏池努力回想那个夜晚见到的那个老奴的长相,“他有点驼背,头发全白了,皮肤有些黑,眼睛上面还有一道刀疤,他大概那么高。” 说着,夏池站了起来,用手比划了一下老奴的身高。 夏淮沉默了一会,站起身,朝外走去,只留夏池在身后伸直了手臂,胡乱地抓着空气:“父皇!父皇!你不管我了吗!” “吩咐下去找,晚膳前朕要见到人。”夏淮从昏暗的地牢中走了出来,对等在一旁的小太监说。 “是,皇上。” 皇上的脚步并没有停下来,径直朝着御书房走去,身后的宫女赶紧跟上,而小太监则是从另一边离开,朝着皇家兵营走去。 看着皇上走远的慵懒侍卫放松了绷紧的身体,朝他的同行说道:“你说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平日里连苍蝇不愿意飞来一只的地牢,今天竟然又是皇上又是太子的,还有皇上那表情,你有没有看见,贼恐怖。诶,说起来,今晚要一起去喝一杯?” 旁边同行还是与刚刚同样标准的站姿:“你还是等晚上换班了再考虑你还有没有精力去喝酒吧。” “诶?你这个人也太无趣了吧。” “你难道是第一天认识我?”同行并不是很想理会身旁这人。 慵懒侍卫并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天空飘过的白云,发呆。 这个时间点的皇家兵营里正值训练时间,众人见小太监朝这里走过来,立马站成了一排,面向小太监。 “陈公公。” 小太监走近了些,清了清嗓子,对面前的这些人说:“皇上有令,命你们在晚膳之前去到城外的村庄里,找到这样一个眼睛上有一道疤的老奴,带回来。” “是!” 这些士兵很快地散开,从四面八方地离开兵营,朝着城外走去。 自是无情胜有情(十)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夏淮觉得自己只是批了几个奏折的时间,小太监的声音就从御书房外传了进来。 “皇上,人给您带过来了,现在正在前殿里候着。” “嗯,知道了。”屋外的天色确实有些暗了,夏淮将油灯拿近了些,继续翻着面前的这本奏折 “皇上,您要现在过去吗?”小太监有些拿不定皇上的意思。 “让他先等会儿吧,朕看完这篇奏折。” 就在前殿的大厅中,一位身着破布衫的老奴被侍卫用麻绳绑住了双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刚准备要生火准备晚饭的时候,家里突然闯进了一群身着铠甲,手拿长刀的侍卫,不明不白地就把自己绑了起来,带到了皇宫里,还说是皇上要见自己。 老奴左看右看,这仗势,哪是皇上要见自己,这分明就是要致自己的罪啊! “哎嘿嘿,官老爷,这皇上什么时候来啊。”为什么不能给个痛快呢?老奴等得有些煎熬,谄媚地看向旁边。 一旁的侍卫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说:“你就闭嘴等着吧,皇上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老奴在心里嘀咕,不是皇上要见我吗。 但是老奴没敢将这句话说出来,只能讪讪的闭上自己的嘴,不再说话。 “皇上到!”太监尖锐的声音划破整个前殿的宁静,终于还是天完全黑了下来之前,让老奴见到了平时只有在小画本上才能看见的皇上,果然还是真人更加得有威严与气场。 老奴看着皇上从内殿走来,坐上那把龙椅,不禁感叹:这排场,这装扮,气派啊! “草民张三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张三看到皇上已经坐定,赶忙磕头向皇上问好。 “你叫张三?” “正是草民。”张三保持着跪拜的姿势,皇上也没说可以起来,也不敢将头抬起说话。 “就是你埋的人?” 当听到夏淮说的这句话以后,张三就知道了皇上再说哪件事。 “小……小的也是受人指使啊,才埋的人啊。” “你抬起头来,和朕仔细说说这件事,要是被朕知道你在说谎,你知道下场的吧?” “是是是,小的哪敢欺骗皇上,小的一定将知道的全部告诉皇上。”张三在听到了皇上的话以后,终于可以将头抬了起来,“那天,小的刚上山砍完柴火,回到家中,就发现家中多出了一个人,那个人自称是三皇子夏池,他将刀架在小的的脖子上,威胁小的说,天黑之后去太微山底下的树林里找个地方,挖个坑,若是不去,就要小的的命。小的一农村人哪里见过什么三皇子,还拿着刀,小的当时那个怕的,只得照办啊!然后他就走了,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天黑了以后,小的只能照三皇子说的去挖坑,不久之后,小的就看见一辆马车朝这里驶来,从上面下来一个人,就是白天威胁我的三皇子,他扛着一个麻袋,扔进坑里,让小的埋上,小的害怕,只能照做,当时小的真的不知这是夏渊殿下啊,若是知道,小的真的打死都不会这么做的啊!” “你确定至始至终都是三皇子一个人做的?”夏淮还是将这个疑惑问了出来。 “千真万确啊,求皇上开恩啊。”张三努力挤出眼泪,让自己显得更加害怕一些。 “念你说出实话的份上,朕可以饶你不死,但是活罪难逃,拉下去吧。” “谢皇上不杀之恩。”张三赶紧向皇上磕头。 在龙椅后的一块屏风后,夏池被侍卫捂住了嘴,他目眦欲裂,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老奴竟然也已经被夏沂买通,现在的他只能无声地留着泪水,真的是一派胡言啊! 什么拿刀威胁,这些东西我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啊,这明显是夏沂的栽赃啊!父皇你看不出来吗! 他想要挣脱侍卫的束缚,前去和张三理论一番,但是无奈,被侍卫架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第四十七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待到将张三架下去以后,夏淮支着脑袋,看着大殿前的空旷,慢悠悠地对屏风后的人说:“阿池,你也听到了吧?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夏淮也没等屏风后的人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把他带下去。” 夏池想要争辩,可是嘴巴却被捂得死死地,那瞪得通红的双眼,好像在说:夏沂,你不得好死! 黑夜中,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扛着一个人灵活地翻进夏沂所住的太子殿外的高墙。 太子殿之中有一片并不是特别大的人造湖,一座小小的湖心亭正矗立在湖的最中央,微风在湖面吹起阵阵涟漪,配上这银白色的月光洒在水面,这本是一副极佳的风景画,可是偏偏这湖心亭中多出了一个并不是那么讨人欢喜的身影。 此刻的夏沂正坐在湖心亭中温着一壶酒,细烟在微风的吹拂下有些东摇西晃,转眼融化在空气之中。 黑影稳稳地落在湖心亭前的小路上,将身上扛着的人放在地上。 “主子,人给您带来了。” 夏沂点点头:“嗯,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黑影离开后并没有回到暗卫们之中,而是熟练得翻出了宫,走在明显已经冷清了下来的街道上,往城门外的地方走去。黑影伸手摘掉脸上的面罩,露出一张年轻英气的脸,此人正是秦汉。 秦汉随意地转着手中的面罩,心里想道:夏沂殿下估计连自己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暗卫都不知道吧。 被秦汉放在了地上的正是刚挨完刑的张三。 张三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不停地喊着疼。 夏沂抿了一口酒,对张三说:“事情办得怎么样?” “一切都如您所说的进行,小的只挨了些皮肉之痛,就被放了回去,不过看皇上的表情,估计三皇子这回够呛。” “哼。”夏沂冷笑,“就他这样也想和本王耍小聪明?还好本王早有准备。” “诶嘿嘿,殿下英明。” “不过夏渊这消息传播得倒是挺快,这蠢蛋真是帮了本王一个大忙,替本王省去了一个大麻烦,作为感谢,下次杀他的时候就给他来个痛快吧。” “殿下,那我们说好的东西是不是可以……”张三搓着双手,期待的眼神看向夏沂。 “自然,本王答应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夏沂刚说完,就示意一直站在他身旁的下人将东西拿起来。 下人从一旁的地上托起几乎堆成了小金山的黄金,张三看得眼直,心里那叫一个激动,“谢……谢太子殿下。” 张三颤抖的双手想要从下人的手中接过黄金,可说时迟那时快,夏沂从黄金的底下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一下捅进了他的胸口。 张三的表情在空气中凝固,他僵硬地看向插在自己胸口的这把匕首,想要将它拔出来,可这一个动作反而让他的鲜血喷射了出来,下人撑开一把伞,为夏沂挡住了四处飞溅的血。 他张着嘴,用手指着夏沂,嘴里反反复复只有那一个字,说不出一整句话:“你……你……你……” 最终张三还是瞪大着双眼,倒在了地上,血顺着地面流进了湖里,凉透。 夏沂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手,对下人说:“收拾一下吧,别让人看出来了。至于这人……找个地方烧了吧。” 说完,夏沂跨过张三的尸体,头也不回地朝着岸边走去。 自是无情胜有情(十一)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阿喃你再多住几日呗。” 天才刚刚亮,温喃就来到了夏渊的屋子里,准备和他告别。但是让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刚确定了彼此心意的夏渊,此时竟变得如此得粘人,且粘人。 温喃坐在床沿上,任由夏渊搂住自己的腰,轻轻地叹了口气:“夏公子,是师父让我早些回去的,不能误了你的事啊。” 夏渊将脑袋搁在温喃的肩膀上,蹭了蹭,说:“我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坐在家里看热闹嘛。” “那也不行。”即使是舍不得,也不能惯纵这未来的圣上,若是因为自己误了事,后果她是想也不敢想的。 自从夏沂当上了太子以后,朝中自然是有众多不满,当时正闻夏渊被害,众人才只能忍气吞声喊着夏沂太子殿下,但是现在这夏渊死而复生的消息传了出来,那些人自然是心中高兴,都盼着夏渊可以重夺太子之位。 “阿喃~”夏渊将脸埋进温喃的长发中,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 “唉,最后一天哦,明天说什么我都得回太微观了。”温喃总是斗不过他,只好向他妥协。 “嗯!阿喃最好了。” 温喃将手搭在夏渊环住自己腰的手上,感受着从手心传来的温暖。 直到夏渊平稳的呼吸声在温喃的耳边响起,她才意识到两人保持着这个动作许久,被夏渊靠着的右半边肩膀早已有些麻木。 温喃想要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掰开,让他可以躺在床上舒服地睡觉,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人睡着了力气竟然也这么大。不管温喃怎么扯,男人的手还是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腰。挣扎了半天,温喃还是决定放弃,算了,由他去吧。 她只好背对着夏渊,与他一起躺倒在床上,唉,怎么能跟个孩子似的。 夏渊微微睁眼,看着温喃迁就自己的样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微笑,随后慢慢放任自己再度睡去,什么天下大乱,皇位之争,仿佛都离自己远去,只要这个人在自己的身边,足矣。 只是在这离着秦宅不远处的太微观里,就显得不那么岁月静好了,游白意又迎来了这位让他明显有些头疼的贵客——鸳鸯。 “鸳鸯姑娘,夏渊殿下真的不在这啊。”鸳鸯快步走过太微观的每个院落,而游白意呢,对于这位大小姐真是打不得也骂不得,只能跟在鸳鸯的身边,苦口婆心地劝鸳鸯放弃。 “不可能,小渊一定在这里。”鸳鸯仔细地看着不同院落里的不同人脸,生怕自己漏看了哪一个,那个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小渊。 游白意望天,就算是你把整座太微山都挖个遍都找不到夏渊殿下啊。 鸳鸯终于还是在一座院落前停下了脚步,“这是......阿喃住的地方吗?” 她微微抬头看着门前的这一棵梅花树,喃喃自语道:“这梅树都长这么高了啊,上回见的时候还是那么小一棵呢。” 与别的院落不同的是,由于温喃是太微观中唯一的一名女弟子,所以一直是她一人住着一个院子,此刻的院落在女主人离开后显得格外的安静。 “阿喃她昨日就出门了,还没回来。”游白意在一旁向鸳鸯解释道。 “游道长,你可知阿喃去了何处吗?”鸳鸯看向游白意的眼神中带着些期许。 “她只说想出去游玩几日,并不曾说过去了何处。” “啊……原来是这样。”鸳鸯的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若是阿喃回来了,可否麻烦游道长告诉阿喃一声,我很想见见她?今天先告辞了,多有打扰。” 说着,鸳鸯冲着游白意行了一个屈膝礼,转身离开。 游白意站在原地,看着鸳鸯越走越远的身影,直至消失在拐角处,如同看见了她悲惨的结局一般,此刻吹来的风,也带上了些凉意。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夏渊啊夏渊。 第四十九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再一次睡醒的夏渊,看着这个自己最喜欢的人,此刻正安稳地躺在自己的怀里熟睡,夏渊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夏渊稍稍想要动一动身子,可不料,却将温喃吵醒。 悠悠醒转的温喃,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模样实在是可爱。 “抱歉啊,吵到你睡觉了。” “嗯?夏公子你醒了啊,怎么连我都睡着了呢。” 听了温喃的话后,夏渊不禁扬起了嘴角:“偶尔睡个懒觉不是挺好的吗?” “你今天有什么打算吗?”温喃从床上坐了起来,而后下床,去为夏渊挑选衣裳。 “打算陪你啊。”夏渊侧着身子,撑着脑袋,就这样看着温喃。 在听清夏渊说了什么以后的温喃,手顿了顿,低声骂道:“就知道贫。” 虽说是骂,但温喃的脸上还是控制不住笑意展露。 “殿下。”屋外响起了秦汉的敲门声,“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嗯,知道了,马上来。”夏渊终于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赶紧换上去洗漱。”温喃将长袍丢在夏渊的身上。 “诶?阿喃帮我穿吧。” “你自己穿。”温喃已经一步踏出门外,正准备将门为他关上。 “阿喃你可是未来的皇后啊,怎么能不学着为我更衣呢?”夏渊抱着被子。 “你就知道耍无赖。”温喃认命地走回床边,拿起衣服,“手伸平。” 夏渊照做。 “阿喃,你真好。”夏渊看着温喃温柔的眉眼,不禁望出了神。 “哪像你,小孩子似的。” “还不是因为有你在。” “你除了会和我贫还会做甚?你现在和以前真是变了个人似的。”温喃每每听到夏渊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总是会脸红心跳,可是她偏偏还很爱听,他偏偏也很爱讲。 玩闹归玩闹,两人还是在秦汉老妈子一般的第二次催促前赶到了饭厅。 “殿下,你可算来了。”夏渊见到秦汉的时候,他正抱着剑在门口打转,在看到夏渊走来的时候,赶忙迎了上去。 “有什么事进去说吧。” 夏渊是懂秦汉的,从小到大,只要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他讲,就会一改平日里好像对什么都有些不太上心的样子,变得很是着急。 “大皇子联合起帮凶一同陷害了三皇子。”夏渊才刚坐下,秦汉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 “这倒像是夏沂的作风,也就阿池蠢,会帮他。”夏沂本就是这么一个欺软怕硬,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人,无论是看了从前那个夏渊小时候的记忆,还是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的各种听闻,一个完整的形象早已在夏渊的心中形成——一个不得不除掉的形象。 “三皇子这回估计真的要遭殃了,我听闻宫里在说,他又是欺君又是陷害殿下之罪的。” “父皇也真敢相信,阿池这么懦弱的性子能做出这种事情?” “出了这种事情,再加上夏渊殿下您又一直不愿意出面,宫里自然是能保一个皇子就保一个了。” “对了,秦兄,容王爷那边有消息了吗?” “殿下,您可别说笑了,王爷才走几日,估计这回还没到西北呢,我倒是在大皇子那儿有听说西北那边放出消息,说是西北王的野心膨胀,有想要与中原开战的意图。” 夏渊拿起一旁的茶,猛喝了一口,企图想要掩饰自己的尴尬,差点忘记自己是穿越而来,而现在这个还没有高铁与飞机的发明,西北王哪能那么快就回到王府中! 自是无情胜有情(十二)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夏历一三九年三月,西北王容南风率三千步兵攻打中原,不折一兵一卒,几日间竟攻下边境城池三座,弄得附近百姓人心惶惶,民不聊生,一不敢上街,二不敢出大门,深怕被虏了去当西北奴隶。曾经热闹平和的大街如今一夜之间空无一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战争气息。 当然这也只是传闻,而事实上,这整件事的作俑者容南风,并没有率三千步兵,也没有在几日间攻下三座城池,甚至还优哉游哉地在日曜教之中和林玄教主一起喝着茶,聊着天。 百姓更是没有被闹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这种事情,也只会出现在传闻之中。 这只因西北王府在这三座城池之中贴出了一张告示,告示大意如下: 近几日西北王府需要征用该城,城内百姓只要足不出户,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许出门,保证好每条大街上没有一位百姓,王府事后自会赏每人百两银子作为报答,但若被巡查的侍卫有人发现上了街,那么就只能自认倒霉被王府暗卫抓去西北王府扫地了。 并且容南风还亲切地问候了一下当地地方官的府邸。 深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这冰冷的匕首抵在喉咙间吓醒的感觉对于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来说,可并不是那么好受。 “王……王爷城墙您随意用,别……别给咱毁了就是。”地方官擦了擦额头留下来的汗,在这西北王面前只能点头哈腰。 容南风满意地点了点头,离开,只是苦了这官员,被王爷吓得整夜整夜的是睡不着啊。 这些地方的百姓也都是精明人,只要不出门不上街几天,就能拿到百两银子,这种好事,几百年都遇不到一回,乐都还来不及,傻子才要去西北王府扫地。 …… 西北王突然开战攻打周遭城池的情报很快也传进了皇宫之中。夏王朝与西北本已谈和多年,许多年轻的大臣未曾经历过几十年前先皇的西北之乱,此刻在听闻战役即将打响之时,也明显是慌乱了阵脚。 “父皇。”早朝上,夏沂率先站了出来,对夏淮说,“儿臣自愿请兵迎战西北王。” “胡闹!”夏淮的表情很是凝重,“你过来凑什么热闹。” “父皇,儿臣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多少也会想要上战场杀敌,还请父皇应许。”夏沂眼神坚定,一副渴望为夏王朝立功的样子。 一位有些上了年纪的文官,从百官队伍中走了出来,向皇上提议道:“皇上,依臣之见,您应该答应太子殿下的请求,太子殿下此次率兵西战,以皇朝的兵力,这必将是一场胜仗,这一来,太子殿下可以稳军心,二来也可以在百姓心中树立威严,那可就是一举两得了啊。” “是啊。” “陶大人说得在理。” “太子殿下若是不经历一次磨练,又怎能担得起未来帝皇的重任呢。” 底下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吵得夏淮有些头疼,让他没想到的是竟然会有那么多的官员支持夏沂的想法。他们都不知道的是,这些应和的官员,完全只是因为想要让容王爷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嚣张小子。 既然那么多官员都支持让夏沂带兵出征,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好应了夏沂的请求。 “今天就先到这吧,众爱卿退朝吧。温将军,你带沂儿去领兵吧。” “是。”温将军冲皇上行礼,随后对夏沂说,“殿下,我们走吧?” 夏沂屈膝而跪:“儿臣夏沂,多谢父皇成全。” “沂儿,要平安回来。”作为一个父亲,夏淮自然还是会担心孩子的安危,还是忍不住想要叮嘱,“温将军,要多给沂儿些兵力吧。” “是。” 第五十一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容南风平生最讨厌打仗。 懒是一方面,嫌烦更是一方面,在他的世界观里,明明有着安稳的生活不过,为什么一定要打仗?又是死人又是浪费时间的,还不如跟着西北人民一起过着逍遥的日子。 这也是西北这些年来能一直那么消停的一大原因。 所以当他第一次听到夏渊对他说要他与中原开战的时候,他是拒绝的。即使随后夏渊向他解释说,只是佯装进攻,他还是想拒绝。 但是当他听到夏渊承诺的好处之时,他承认,他心动了。 三座城池啊!整整三座城池!不拿白不拿啊!容南风的内心着实有些激动,西北这几年刚好缺点可以种田的地,这来的真是太是机会了。 更重要的是,赐婚啊!赐婚!终于可以将那人名正言顺地绑回西北做王妃了,容南风真是想想都很开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在家中坐,好运天上来啊。 只要夏渊可以言出必行,那么他必将成为华夏国一代优秀的帝皇,至少,容南风是这么觉得的。 那一天从秦宅离开后,容南风承认,自己那天确实有些心急了,没能和这位未来优秀的君王道个别。只是当他想起自己忘记这件事的时候,他的一只脚已经迈进了西北王府......似乎已经没有再回去和夏渊道别的必要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到时候再记得就好了!至少容南风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很快,这件事就被他干干净净地抛在了脑后。因为,此刻的王府里,有另一个惊喜在等着他——最宝贵的妹妹芙儿,终于愿意回家了! 夏渊在容南风心中的形象再次上升。 “芙儿!你终于回来了。”容南风一把抱住芙儿,就差要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擦在她的身上,“夏渊果然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如果不是他让自己有了想要赶紧回西北的心,自己又怎能这么幸运地见到妹妹了呢。 指不定还要被那个未来王妃鬼迷了心窍,在中原待上几月! 芙儿拍了拍容南风的背,就当是安慰他,然后对他说:“王兄,我听暗卫说你放出了要进攻中原的消息?” 没错,准备要进攻中原的消息是容南风在刚回程的路上,就让暗卫赶紧往西北府传的消息,因为他知道,王府里有大皇子安插在西北的探子,至于为何容南风要这么着急放出消息,用他的说法来说就是:总是要给探子些时间将消息放回去的。 “王兄这几天要赶紧去打点好那几座城百姓的关系,再放出进攻的消息,一定要给大皇子他们一种,西北军真的要来攻占中原,三城已经被攻克了的错觉。所以芙儿这几天也千万不要出门知道吗?”容南风双手扶住芙儿的肩膀,用一种很少在他身上见到的不容商量的眼神与芙儿对视。 在得到芙儿肯定的答案后,容南风就带着暗卫离开了王府,甚至连坐都不曾坐下一会儿。 既然是做戏,那就要将戏做足。 容南风差人从账房中支取了大量的银子,只是为了买通百姓,不要上街。 当看着条条空荡荡的街道时,他就知道,这个办法似乎是正确的。 忙碌了几个晚上,才顺利地向地方官借来了城墙。此刻,容南风只需要在城墙的瞭望台上望着中原的方向,等待华夏的兵旗,以及迫于用立功来巩固地位的当今太子殿下夏沂。 自是无情胜有情(十三)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夏沂在离开前殿后,便跟着温将军来到了平日里士兵们训练的皇家兵营。 “太子殿下!将军!”在看见了远处走来的两个人后,士兵们快速地站成了整齐的一个方阵,冲二人行礼。 “嗯。”温将军冲士兵们点点头,示意他们不必再行礼。 “今日,老臣分出一万兵力助殿下平定西北三千步兵,殿下切莫不可因为兵力压制,从而掉以轻心了。西北军狡猾得很,殿下一定要小心了。” “知道了。”夏沂有些不耐烦地从温将军的手中抢过兵符,对面前的士兵们说:“赶紧准备出发,平定西北之事刻不容缓。” 面对这并不是特别熟悉的太子,士兵们总归是有些担心,免不了地在底下窃窃私语,这在富贵中长大的小孩,一不习武,二不曾读过兵书,让这样的人带兵,真的能行吗? “你们给本王听好,这场仗,不管用什么方法,你们都得给本王将容南风拿下!” 夏沂驾马飞驰在战场上,看着天边火红的落日,就好像是预见一场大获全胜的战役,只要解决了中原的眼中钉——西北,那么太子之位,只可能属于自己一人。 容南风拖着脑袋坐在瞭望台之中,看着天边不断消失在地平线上的红日,终于只剩了几朵如火烧一般的云。 “这算着时间,也该来了啊。” “王爷,您别着急啊。”站在容南风身边的是一个拿着瞭望镜的暗卫,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中原有一句古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好像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明明冷豆腐也很好吃啊……”此时的容南风,在瞭望台上吹了一天的风以后,感觉眼睛有些酸酸的,甚至还有点想要打瞌睡,怎么可以这么墨迹呢。 “王爷!快看!”暗卫将瞭望镜递到容南风的眼前,示意他朝着前方看去,“来了。” 原本是还是平静的天地交界线上,忽然涌起了一阵波动,移动的黑点由小到大地向着三城靠近。兵旗上大大的“夏”字率先闯入众人的视线。 容南风好看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终于来了。” 他又将瞭望镜递回给身旁的暗卫,站了身,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你们就赶紧把这个太子殿下抓起来吧,早点结束了吧,本王已经受够这种日子了。” “可王爷,这夏沂殿下带的兵似乎有些多啊。”暗卫看着越来越近的夏氏军,这数量看起来远不止一开始预想的几千兵力。 “慌什么,几千也是人,几万也是人,不管来多少人,还不都是用同一个方法。”容南风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半人高的行囊,又从行囊中翻找出了几个面罩,一个戴在了自己的脸上,剩余的递给了身旁的那名暗卫,“让他们都过来戴上,要开始了。” 容南风说完,又在行囊中倒出了几个木头部件,将其搬出了瞭望台,蹲在城墙上,开始拼搭了起来。不出一会,一个简易的小型投石机就在他的手下完成了。 他又站起身来感受了一下风的吹向,调整了投石机杆臂的方向,伸手招来了已经在一旁等着的暗卫: “去把从花神医那里要来的药都放在着,弓箭手也一同就位吧。” “是!” 所谓的那些药,和以往的不同,本身就被装在了一个密封罐之中,容南风刚拿到时,也懒得将这些药粉从这之中拿出来,也就一直将它就这样放着,没想到如今这不同于寻常的药物包装,居然也阴差阳错地派上了大用场。 暗卫将药罐从容南风的行囊中拿出,稳稳放在了投石机上,投出。 第五十三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夏沂率领着他的一万骑兵还未到城门之下,就看见一个暗色的罐子从城墙之上朝着众人飞出来,众人皆是感觉一惊,夏沂的心中更是觉着奇怪,不禁喃喃自语道:“西北王这又是个什么战术?” 还没等夏沂想明白,一支箭随着罐子的投出,也跟着射了出来,这支箭竟然有着强有劲的力道,在接触到的一瞬间将罐子震了个粉碎。一阵风起,罐子内的白色粉末被吹散,霎时间铺满了夏氏皇军头顶的天空,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这些粉末就已经朝着他们倾洒而下。 只是在接触到裸露在外的皮肤这短短的时间内,这一万皇军竟相继倒下,不出一会儿,城门前已经是一片人仰马翻,万人军竟无一例外地都受到了药粉的影响,陷入了一种昏睡的状态。 容南风从城墙上跳了下来,看着倒在最前面的夏沂的面前,摸着下巴:“没想到花神医还是有良心的,给的这药药效竟如此得快,本王还以为还得过上一段时间。” 暗卫跟在他的身后,问道:“王爷,那这些人该怎么办?” “嗯......就让他们在这待着吧,过不了几个时辰他们就会醒了。”容南风并不打算在这战场多做停留,转身就朝着城中走去,“把这夏沂殿下绑了就走吧,然后送信去给夏渊殿下,告诉他,人已经绑来了,接下来要怎么样就是他的事了。” “是,王爷。” “这几天可把本王累坏了,可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人就关在地牢里吧,记得别给饿死了。”容南风边走边伸着懒腰,打仗果然是最累人的。 “是。” 正如容南风所说的几个时辰以后,这群士兵接连着苏醒,所在位置比较靠前的一个士兵,碰了碰他旁边的那个士兵。 “喂,西北军呢?”他们面前的城墙上竟是空无一人。 “我估计他们应该是看到我们的兵力以后,吓到屁滚尿流,撤了兵吧。”回答的这个士兵脸上带着骄傲。 “会是这样吗?”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们是谁。” “说起来,你不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吗?” “能少什么?兄弟们不都在这吗?” “太子殿下呢?” 回答的那个士兵也是一时语塞,若是没有被提醒,也不会发现夏沂倒下前所在的位置,此刻竟是空无一人,空留了一匹马,在原地踢着蹄,马鼻中还发出哼哼的声响。 “太子殿下不见了!!”士兵惊慌的声音回响在空中。 一阵骚动也在整个军队中蔓延开来。 “你有看见太子殿下吗?” “没有,太子殿下在你们那里吗?” “太子殿下不是应该在最前面吗?” “你们赶紧看看周围有没有太子殿下的身影。” “这可怎么办呢,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我们这么多人连一个太子殿下都保护不好,这可是杀头的罪啊。” 此起彼伏的声音不断地响起,但是自从醒来以后,谁也没有见过夏沂,虽说都是一些经历过严格训练的士兵,但是都还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情,没有一人受伤,唯独充当了万夫长的太子殿下却是不见了踪影。 一个有着些资历的士兵,看起来也是在军队中有着些地位的人站了出来,安抚了众人的情绪。 “你们先都冷静,看现在的情况,太子殿下应该是被西北王掳了去,关于此事,我先快马加鞭上报皇上,你们都先在原地待命。” 众人即使是不情不愿,但是眼前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也就只能作罢,等待皇上的指示,才是最好选择。 自是无情胜有情(十四)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距离容南风放出了攻陷三城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同样风平浪静了两个月的皇城中百姓或多或少都带了些疑惑,自从这看起来并不是特别靠谱的太子殿下夏沂抢着带兵去了西北以后,这中原地区竟然再也没有传来过关于战役的任何消息,没有情报来说是成功,还是失败,但也没有听说西北大军有继续攻陷隶属于中原地区其他城池的趋势。 至于那些本身并不看好夏沂此番行动,以及那些想要让西北王教训一下这个气焰嚣张的太子殿下的官员都开始纷纷猜测,难不成这太子殿下真有这能力击败容南风?过去一直都是自己否定了一个人的品性,就否定了他的全部?直到…… “殿下,容王爷那边来了信。”秦汉敲了敲夏渊的房门。 “嗯,你进来吧。”夏渊的声音从内屋中淡淡地传出。 秦汉在的得到夏渊的允许以后,推门走了进去。此时的夏渊正坐在桌子前认真地看着书。自从温喃姑娘回到了太微观以后,他便开始每日每夜地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知在研究着些什么书,除了吃饭时间,秦汉将他喊了出门,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出门。 “殿下,请你过目。”秦汉走近夏渊,将信封从怀中掏出,递给他。 夏渊从秦汉的手中接过信封,只见上面写着“夏渊殿下亲启”,并且戳了一个带有西北王独有记号的蜡封。 他将信封拆开,里面竟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夏沂已擒。 只是这样的四个字,就已经包含了西北王所有想要表达的意思。 在看完了信上内容后的夏渊嘴上勾起一抹笑,好戏要终于开始了。 “秦兄,接下来我要进宫几日。”夏渊合上了桌子上的书,将它放进了书桌旁的书架上。 “进宫?为何?”秦汉有些不解。 “大皇子被敌人生擒,三皇子又被打入了地牢,这种时候,不就该是我这个二皇子出场了吗?”夏渊看向秦汉,冲他展露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 夏渊的笑总是能令秦汉很舒心,似乎无论是什么事,只要是在眼前这个人的手中,就没有解决不了的时候。 “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殿下的?”就是这样的一位太子殿下,总是会很是信任着秦汉将所有的想法都告知他,就是这样才会让他如此心甘情愿地追随。 “秦兄你只需要帮我把夏沂被抓的消息带进宫里便是。” “只是这样?” “这之后,你便在秦宅中休息一段时间便可,这段时间打听消息你也辛苦了,接下来,就是该我表演的时刻了,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自会差人召你进宫。” “太子殿下……”秦汉的心中满是感动,眼前的这位殿下,从小到大,就很会体谅别人,从来都不愿意给别人添太多的麻烦。 “诶?我现在还不是什么太子殿下,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感谢什么的话就不用说了,我才是要感谢你,从我跌下太子位以后,还愿意一直跟随着我。” “殿下……”秦汉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夏渊的话。 “好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我们现在最重要的目标就要重新夺回太子的位置。”夏渊拍了拍秦汉的肩膀,朝着屋子外走去,独留秦汉一人,站在夏渊的书桌前。 第五十五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皇上,外头有人求见。”小太监毕恭毕敬地站在御书房外,对着里面的夏淮喊道。 “何人何事?”夏淮正伏在案桌前认真地批着奏折,在这种时候,他并没有心情理会这些有的没的事情。 自从夏沂离开皇城后,西北地区便再也没有传出任何关于战况的消息,夏淮免不了有些担心。 “奴才不知,这人只说了与太子殿下有关。” “沂儿?”夏渊的手一顿,在奏折上划出了一条多余的墨迹,从左到右,险些画上案桌,“让他进来。” “是。”小太监低着头,退出了宫殿。 一个略微上了些年纪的男人此刻正在宫殿前的空地上,背着手,有些着急地来回踱步。 “皇上宣你进去。”小太监站在宫殿门前的台阶上,对着底下这个沉不住气的男人,不紧不慢得说道。 “太好了!多谢公公。”男人听见了小太监的话以后,高兴得冲到他的面前,“还请公公带路。” “随我来。”小太监转身便抬脚朝着宫殿里走起,男人赶忙跟上他的步伐。 一路上,男人还是掩盖不住自己的好奇,仿佛是第一次进来到宫殿里一般,兴奋得左瞧瞧,右看看,哪里还有刚才的那一份焦灼。 两人很快就停在了御书房的门前,这小太监率先朝着里面喊道:“皇上,人来了。” “嗯,让他进来吧。”夏淮成熟而又中气十足的声音让男人一瞬间犹如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小太监在男人的背后推了一把,说道:“还站着干什么呢?皇上喊你进去呢。” “啊,哦,好,多谢公公。”男人在小太监的催促下,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推开了御书房的房门。 入眼的便是三面环绕的巨型书柜,以及正坐在案桌前认真看着奏折夏淮。 这可不就是那个跟传说一般的皇上嘛! 男人的腿一软,直接跪在了案桌前:“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直接说吧,何事。”夏淮连眼睛都不愿意抬一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回皇上,小的是太子殿下安插在西北王军队里的探子,就在前些日子,小的打探到,西北王容南风将太子殿下关进了西北王府的地牢之中。” 夏淮的脸色终于松动了一些,看了看底下跪着的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这是一张丢进了人堆之中就会分辨不出来的路人脸,这也难怪夏沂会将他安排到西北王府之中。 “你仔细说来听听。”夏淮稍稍对男人所说的话提了些兴趣。 “是,皇上,小的听闻那日太子殿下与容王爷交战之时,不知这西北王用了什么战术,从天而降许多白色粉末,顷刻间万人军无一幸免,全都昏睡在战场上,说起来这西北军也是奇怪得很,明明有大好的机会可以讲夏氏军一网打尽,可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只是独独绑走了夏沂殿下。” “这西北王也真是奇怪,他究竟是为何要绑沂儿。” “这......小的也不知,完全琢磨不透这容王爷在想些什么,将殿下绑架了以后,西北军就退兵回了西北王府,莫不是想要拿着太子殿下来威胁皇朝?” “唉,想来想去,这唯一的可能估计就是天要亡朕的夏王朝了,先是出了阿池的事,现在又是沂儿出事,小渊还失了踪。”夏淮放下手中的毛笔,此刻只想用手撑住这胀得慌的脑袋。 忽然门外传来了小太监像是在阻拦什么人的声音:“诶,这里可是皇上的御书房,不是你擅自可以进来的地方啊。” 夏淮头疼,这是又来了个什么麻烦人物啊。 自是无情胜有情(十五)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哦?看起来你们现在是很需要我了吧?”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青衣男子,走进了御书房,身后跟着的是一脸慌张的小太监,夏淮与男人同时看向这个不打一声招呼便闯了进来的人。 “对不起皇上,奴才没能拦住他。”小太监跪在地上,不敢看皇上。 “你先出去吧。”皇上并没有怪罪小太监,只是晃了晃手,让他出去,接着又看向这个戴着银面具的男人,说,“你又是何人?” “父皇连我都不认识了吗?”夏渊摘下面罩,冲着夏淮勾起嘴角。 “小渊?!”皇上的脸上终于还是露出了遮不住的惊讶。 “怎么了父皇,看到我很惊讶吗?”夏渊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只是比起最后一次相见时,多了一些成熟。 “小渊,你这段时间究竟去了何处,朕的人哪里都找不到你。”夏淮觉得此刻自己的内心被各种情绪所包围,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从心中破茧而出。 “若是能被你们那么轻易就找到,那我便不是夏渊了。”夏渊的脸上依然挂着让夏淮最熟悉不过的微笑,“我这次来呢,我就直说了,就算会被您说成是大逆不道,我是来抢回那些本该属于我,却被夏沂抢走的一切。” “小渊……”夏淮终于还是忍不住,绕过还跪在地上的那名男子,径直走向夏渊,一把将他抱住,“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只要你愿意回来就好。” “父皇?”夏渊有些手足无措,这还是他的记忆中第一次见到皇上这样。看起来这一年多以来接二连三发生在自已仅有的三个皇子身上的事情,真的给了他很大打击。 说不心疼眼前这个人是假的,毕竟是这个身体的亲生父亲,只是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的眼角与一年前不同,已经布满了细纹,眼底下是重重的青黑色,显然是长时间的熬夜,才导致现在夏淮如此得憔悴,就连乌丝间也开始露出了些许银发。 可即使是这样,关于大皇子夏沂的种种罪行也依然要向夏淮揭露,这样才能理所当然地除掉这个大患。 “父皇,关于皇兄,我有些事情想要跟您说。”夏渊努力压低声音,在夏淮的耳边说道。 “关于沂儿?”夏淮松开了夏渊,收敛了自己刚刚有些没有控制住的情绪,又恢复了与以往一贯的威严,“但说无妨。” “只是这人……”夏渊伸手指了指还跪在地上的男人,面露难色,“让他听到,怕是不太好吧?” “来人。”夏淮瞬间了然夏渊的意图。 “奴才在。”一直守在御书房门口的小太监闻声走了进来。 “将他带出去,到沂儿的殿中安顿好。” “是。” 说完,小太监走到男人的身边,微微弯下了些身子,用带了些不屑的语气对他说,“请吧?” 还跪在地上的男人用膝盖挪动着,让自己面向夏淮,冲他磕了头:“多谢皇上。” 随后他站了起来,跟着小太监一起,走了出去。只是在走出御书房之前的那段路上,他时不时地就微微转头,用余光的视线看向背对着他的夏渊,在对上同样转头看向他的夏渊的视线以后,一瞬间地露出了一个很是复杂的表情,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第五十七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小太监将男人领到太子殿的一处偏院门口,对着他说:“你就在这里呆着吧。” 说完,小太监就转身,并不想踏进这座院落,匆匆离开,一刻都不想多留。 “多谢公公!”男人冲着小太监远去的背影挥手喊道。 待到小太监的脚步声走远了以后,男人才将一直佝偻着的背给直了起来,走进去了偏院之中。 这偏院之中杂草丛生,只是踩下一脚,就会溅起一圈又一圈的灰,一看就是自从这个院落被废除了以后,就再也被打扫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太监要将自己带到这里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也一样并不是很重视现在的这个太子殿下。 而在院落中间的石桌石椅却是与周围邋遢的环境不太一样,显然是被人刻意地擦拭。 男人坐在石椅上,用手扯掉了粘在脸上的人皮面具,舒了一口气。 “可把我给闷坏了。”滴滴汗珠,顺着人皮面具的边角流了下来,“这真是太不透气了。” 与方才有了些年纪的脸不同,面具下的脸明显要更加得年轻,将盘在一起的头发散开,又重新松松地束起,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模样,此人便是秦汉。 秦汉只是坐了一会,整理了片刻自己的形象,而后起身,朝着偏院深处的一间小柴房中走去。 打开柴房的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已经霉烂了的木头的味道,有些令人作呕。就在这样已经发黑了木堆中央,倒着一个被蒙住了双眼,封住了嘴的男人,他的四肢被绑在了一起,不管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 在听见了开门声以后,他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不断地扭动着,嘴里还不断地发出呜呜的声音,试图引起开门人的注意。 秦汉蹲下身子,扯掉了蒙在男人脸上的黑布,一张与人皮面具上相同的人脸暴露在空气之中。 突然恢复了光明的男人,直接被阳光刺得闭上了双眼,在好不容易中适应了光线,他睁开了双眼,秦汉的脸赫然映入了他的眼中。 “呜呜呜呜。”男人的瞳孔微缩,在看清了秦汉的容貌之后,男人确定这就是绑架了自己的那个人,霎时间慌张了起来。不断地挣扎着想要将自己的四肢从绳子的束缚中解脱开来。 “你只要乖乖地按照我说的做,我就给你松绑。” 男人一听眼前的这个绑匪还有商量的余地,也并不是想要将自己灭口,便停下了挣扎,赶忙点了点头,示意秦汉自己会乖乖配合。 “很好。”秦汉扯开了男人嘴上的胶带。 “大爷饶命啊,只要大爷饶小的不死,大爷让小的往东,小的绝对不敢往西。”男人还未等秦汉继续说下去,就赶忙开口,为的就是可以让他觉得自己是绝对的不敢怵逆他的。 “今天的事,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没有见过我这个人,回去告诉你那个被关在西北的主子,皇上说他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他已经被夏王朝抛弃了,还有,今后你也别再出现在皇城之中,若是再让我见到你在皇城中出现,你最好小心着点自己的小命,听明白了吗?”秦汉用剑鞘抬起男人的脸,逼迫他直视自己的视线。 男人看着秦汉眼中的冰冷,他确信了若是自己不按照这个眼前这个男人说的做,肯定会死得很难看。 “明……明白了。” “很好。”秦汉用剑挑开了绳子,“你可以走了。” “谢大爷不杀之恩,谢大爷不杀之恩。”男人连滚带爬,跑出了小柴房,随后便不知跑向了何处。 侧院中恢复了一开始的宁静。 秦汉推开了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卧房门,随后又重新戴上了那张人皮面具,叹气:“看来还要戴一段时间啊……” 自是无情胜有情(十六)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父皇,可否去里面讲?”夏渊在这两人走后,还是有些担心会不会被其他人听到。 夏淮带着夏渊绕过御书房案桌后的书架,后面放着一个软榻,只有在平日里在御书房内待累了的时候,夏淮才会在这里休息。 他率先在坐上软榻的一边,随后招手示意夏渊坐到自己的身边。 等到夏渊坐下以后,夏淮还是率先开了口:“小渊,你是有何事要这般单独地和朕说?” 夏渊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这些事情告诉皇上:“容王爷是我的朋友。” 夏淮在听后,脸上露出的表情和夏渊预想的一模一样:难以置信。 不知为何,夏淮与夏渊单独相处的时候,总能放下平日里身处高位的戒备,也许是血脉至亲又性格相像的缘故,在自己的三个皇子之中,夏淮最愿与夏渊亲近。 “这……怎么会?西北王不是狼子野心,现在还与中原开战,小渊,你们怎么会……” “父皇,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为何西北传来攻陷三城的消息以后,便再也没有传来过任何关于战况的消息?” “莫非是为了......”夏淮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脑海中有一个想法呼之欲出。 “什么攻陷三城,西北要与中原发动战争,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为了让皇兄更快地露出马脚而已。” “所以是你让西北王抓走沂儿的?” “没错,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皇兄从小对着阿池这么好,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栽赃陷害给他,表面上说着保护,实际上就是为了在出事的时候能有一个人为自己挡箭,绑架我的事,是皇兄一手策划的,嫁祸日曜教,买通老奴,这都是皇兄计划中的一部分,皇兄在听到我还没死的消息后,肯定会慌乱,担心我会威胁到他的位置,迫不及待想要找一个立功的机会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当时很碰巧,容王爷刚好来了中原,我便想到了这个法子,让王爷佯装和中原开战,实则只需要将皇兄控制在西北。” “可小渊你为何要这么做?” 夏渊抬眼与夏淮对视,眼里满是笑意:“换做是父皇,若是有一个想要夺走你所拥有的一切,还处心积虑地想要刺杀你,并且处处妨碍你的皇兄,您又会怎么做呢?” 夏淮想了一想,说:“除掉。” “您看,您也这么觉得,又何必来问我为什么呢?” 夏淮看着这张眉眼与自己相似的脸,越来越觉得,现在的夏渊,在经历了这件事以后,好似褪去了从前的软弱与温柔,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真是与自己越来越像了。 夏淮不禁在心中感叹,就连性格的转变,也真的是越来越接近了,同样的从小被皇家的人欺负却不敢和别人说,再到后来每活下来一天,都要担心明天会不会有新一波的刺杀,要想活下去,只能主动去除掉所有对自己有威胁的人。 “小渊,作为一个父亲,我并不认为你的做法是正确的,但作为皇上,我不得不说,你的想法让我很佩服。”夏渊并没有注意到,夏淮从什么开始,对着他说话的时候,没有再继续用“朕”这个自称。 他并没有继续回答,只是望向一旁的窗外,父皇啊,再多些时候,您应该就不会这么觉得了吧。 第五十九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小太监端着晚膳,匆匆穿过御花园,卷过一圈的落花残叶,他走近了御书房,敲了敲房门,说道:“皇上,夏渊殿下,晚膳已经准备好了,需要现在端进来吗?” “晚些再吃,现在朕与小渊要去一趟地牢。” “是,皇上,奴才将您的晚膳拿回去温着,若是皇上什么时候想用膳了喊奴才便是。”在得到了皇上回答后的小太监,端着晚膳转身,按着来时的路走回了御膳房。 紧随着小太监脚步声的离开,夏淮打开了御书房的门,夏渊紧跟着夏淮,从御书房中走了出来,顺手关上了门,两人一前一后地朝着一条窄小的石子路走去,只有这条路,通向了宫殿的后面。 两边同样都是茂密的树林,夏渊看着周围的景色,这样的陌生还是第一次出现自己的记忆中,他也是在今天才知道,皇宫之中还有这个地方的存在。 很快,象征着地牢大门的那块巨石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守着门的依然是慵懒侍卫与他的同行。 两个侍卫赶紧站得笔直,在两人走近的时候,赶紧屈膝行礼:“皇上,夏渊殿下。” “嗯,起来吧。”夏淮背着手,走过两个侍卫的身边。 夏渊跟着夏淮走过两人身边的时候,明显感觉两个人正在发抖的身子,心想,父皇有那么恐怖吗,竟然把这两人吓成这个样子。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台阶中,侍卫才敢站起身来。那个慵懒侍卫将手搭在同行的肩膀上,另一只拿了长缨枪的手,抹了抹额间被吓出的冷汗:“你说,这皇上一共就来过地牢这么两次,怎么就这么倒霉都让我们碰上了呢?” 同行抖了抖肩膀,想要将他搭着的手抖落下去:“还不是你因为这个衰神,连带着我都那么倒霉。” …… 夏渊走在台阶上,周围的只有墙壁上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前面的路。 走下台阶,红木桌前依然是那个贪睡的牢头,即使是皇上路过自己的身边,也在努力地打着瞌睡。 夏淮只是轻轻地走过牢头的身边,并不打算责备他又在工作的时候打瞌睡,也没想将他吵醒,径直就往地牢深处走。而夏渊则是跟在他的身后路过牢头的身边,仔细打量了正在熟睡中的牢头一番,明明那么年轻,怎么没一点警觉,这样有人经过都不醒呢? 牢头在夏渊走过以后,猛睁双眼,还是保持着仰面睡觉的姿势,心跳在狂跳,差点又要去鬼门关走一趟了。 夏渊觉着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夏池了,只是这一次的见面,并不是那么得美好。夏池坐在一个小角落之中,抱着自己的膝盖,头靠着墙壁,头发乱糟糟得耷拉在脸旁,白色牢服上的血迹有些发黑,整张脸比起之前,消瘦了许多。双眼呆呆地盯着牢门,只是看起来像是并没有察觉到人的到来,夏渊看见,在这双眼中已经看不见了光。 “阿池,回家了。” 夏池的瞳孔慢慢转向这个声音所发出的地方,试探性地开口:“父……皇?” 许久没有得到滋润的嗓子格外得沙哑,只是说了两个字,夏池就觉得自己喉咙好像裂开了一般,火辣辣得疼。 “阿池,是朕错怪你了,朕不该不相信你的。” 夏淮再次在夏池的面前蹲下身子,看着面前这个因为自己的怀疑,而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的孩子,满眼都是心疼与后悔。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啊,明明是三个皇子中最没有心机的一个孩子,偏偏自己还不愿意相信他。 自是无情胜有情(十七)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夏池扶着墙站了起来,摸索着走向前。 夏淮还没等他走到铁栏杆前,身体前倾,双手伸过栏杆间的缝隙,一把抓住了夏池的手。他感觉到了夏池的身体明显一僵,紧接着身体的重心微微往后移,颤抖地想要从他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 但是夏淮的力气又是何其大,怎会让一个如此瘦弱的人逃脱呢?他拉住夏池的双手,将他往自己的面前带,随后转头对身后的夏渊说:“小渊,去牢头那里拿钥匙来。” 从没有见过牢犯的夏渊,看着眼前这个昔日里一口一个“太子哥哥”跟在自己身后的弟弟如今沦落到这番模样,有些难以置信得捂住了自己的嘴,究竟是什么,才会让这样一个活泼开朗的三皇子,变成现在一副充满了死气的样子。 “小渊?你有听到朕说话吗?” “啊,好,父皇,我马上去。”在夏淮的催促下,夏渊终于回过了神,转身向台阶下跑去。 夏渊的心砰砰的跳着,若是换成是自己在里头……这简直就是不能想象啊。 “喂,牢头,醒醒,钥匙是不是在你地方?”夏渊推了推这个仰着头,不知到底有没有睡着的年轻牢头。 “夏……夏渊殿下?”牢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夏渊的脸,吓得他立刻清醒了一大半,这这这究竟是人还是鬼? 牢头想要从位置上起来向夏渊行礼,然而又被夏渊按回了位置上。 “行礼就不必了,牢房的钥匙给我就行。” “给……给您。”牢头哆哆嗦嗦地从墙上取下一圈钥匙,选了一个与其他钥匙有些不同的,双手递到了夏渊的手上。 夏渊没有多说话,拿到了钥匙以后,就转身回了夏淮的身边。 牢头瘫软在椅子上,这来几条命都禁不住这样吓的啊! 夏淮起身接过从夏渊手中递过来的钥匙,打开了挂在门上的锁,随后将锁与钥匙都丢到了一边,一把抱住了呆在原地的夏池。 “阿池,对不起,父皇对不起你。” 夏池无动于衷,任由夏淮抱着自己。 夏渊看得明白,这大概就是一个人绝望到一种境界了吧,才会如此对于周围没有一丝感情的波动。 夏淮牵起夏池的手,拉着他往外走,而夏池,已经没有了反抗,就好似一具木偶一般,随便夏淮的撕扯,夏渊只是一直默默地跟在他们的身后,捡起掉落在地的要是,放在还没缓过神来的牢头的桌子上,离开了地牢。 守在门口的慵懒侍卫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疑问爬满了脑海:“这三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到底是为什么一会把三殿下关起来,一会又亲手带着他出来?” 同行白了他一眼,并不想跟他解释:“平时说你蠢你还不信。” 皇上带着两人走到了自己的寝宫之中,差下人打来热水,并让宫女们将夏池清洗了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随后又喊来小太监,让他将晚膳拿到寝宫之中,自己却是出了门。 “阿池……”夏渊面对这个被自己随意放出去的消息伤害得竟如此之深的弟弟,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 “哥……哥?”听到了夏渊的声音的夏池,忽然眉眼间有了些情绪,“哥哥,你真的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咳咳。” 夏池说了一句话,嗓子就干得不停地咳嗽,夏渊赶忙倒了一杯茶,递到夏池的手上,他一口饮尽,擦了擦从嘴角沾上的水珠,继续说:“皇兄他……他真的是太过分了,我就不应该听信他的话……” 夏渊有些忍不住想要摸摸他的头:“没事了,已经没事了阿池。” 夏池永远都是夏渊最心疼的弟弟,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可为了彻底地击垮夏沂,这善良的弟弟还是被自己利用。 第六十一章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那个被秦汉放走了的男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侧院,躲在一片矮灌木丛中等待着夜色的降临,他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胸口起伏得厉害,感觉还是有些心神未定,这男人年纪轻轻,功夫竟是高得不行,那表情也是凶的不行,一瞬间那种真实的恐惧感,似乎下一秒自己就会一命呜呼。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天,寻思着时辰差不多,便悄无声息地翻过太子殿最边上的围墙,落到一个小弄堂之中。他朝着两边看了看,最终还是选择朝着大街跑去,混在人群之中,他的那张大众脸很快便不再那么起眼。 借着黑暗,紧贴着墙角挪动,男人躲开了城门外守着的侍卫的眼线,他扶着外墙慢慢找,走了很久终于在一个外墙的拐角处找到了来时被他拴在一棵歪脖子树下的马,那马不停地在原地跺着脚,似乎不满为何要将它囚禁在此。男人顺了顺马毛,安抚了它的躁动,随后解开缰绳,翻身上了马,扬尘而去。 从中原到西北的路程,就算是快马加鞭,日夜赶路,也要赶上个十来个日头,所以当男人重新踏上西北的土地时,已经是在十日以后了。 而在这十日之间的皇宫内,夏淮在城外为夏池购置了一套宅子,安抚好了他的一切以后,和夏渊提起,希望他可以留在皇宫之中,不要再像之前那样,不啃一声便消失了。这一回,夏渊并没有拒绝夏淮,只是安心地让下人将夏沂的所有东西都扔到了地牢之中,并让宫女将所有的房间都彻彻底底地打扫了一遍,重新住进了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宫殿。 直到有一天,夏渊有些无所事事地在太子殿的人工湖边散步之时,突然想起先前父皇好像让一个什么自称是夏沂在西北安插的探子住进了一直荒废着的侧院。 忽然来了恶趣味的夏渊有些想要去看一看这究竟是个如何大众的脸,才能在西北的王府之中混这么久还没有被发现。于是乎夏渊便换了一个方向继续散步,晃悠着就已经看见了不远处那个院门都已经被藤蔓缠绕的太子殿侧院。 只是这院中的杂草已是高过小腿,空气中也是飞舞着灰尘。 走进侧院的夏渊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被灰尘黏住了气管,忍不住地咳嗽,随后他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用另一只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企图打散这些灰尘。 听见了屋子外靠近的脚步声的秦汉,警觉地戴上了人皮面具,透着窗子,朝外看去。在看见来者是夏渊以后,他松了一口气,又重新坐回桌边,假装没有注意到是谁的样子,静静地等着夏渊来敲门。 “请问有人在吗?咳咳。”敲门声果然很快响起,但是很快夏渊的咳嗽声也紧跟着响起。 秦汉赶紧将门打开,很是担心地问道:“殿下你怎么了?” “咳咳,这灰,咳咳,呛得很。”夏渊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扇着鼻子前的空气,看起来很是难受。 “对不起殿下,都怪我,我也没有想到殿下会来这边,我就应该在之前打扫房间的时候就应该将整个侧院都打扫一遍的。” 夏渊咳得眼睛有些红红的,他眯起一只眼睛看着面前这个长得没有任何记忆点但是声音却很是熟悉的男人,还说着只有秦汉才会说的话,随意地问道:“你就是夏沂的探子?” 秦汉听了夏渊的话后,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才想起来,刚刚担心是皇上的人来才戴上的人皮面具还没有摘,这也难怪夏渊没有认出自己。 “殿下不如仔细看看我是谁?”秦汉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秦兄?果然是你,我就觉得奇怪,怎么探子的声音还有语气会和你这么像,你怎么会在这儿?”夏渊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样子,用拳头砸了砸秦汉的肩膀,说道,“那个所谓的西北探子不会就是你吧?” “这可不太好说,前几日您在御书房里见到的确实是我,那个时候我进宫还在想着怎么把消息放出去的时候,我好巧不巧碰到了这个倒霉蛋,我就想着不如我直接代替他去见皇上,然后就把他绑了,不过现在,真正的那个已经被我赶回西北了,带着话回去的。”秦汉的眼神中闪着得意的精光。 “哦?什么话?”夏渊来了兴趣。 秦汉凑近了夏渊一点,一脸正经地说:“我让他回去跟他主子说,他已经被皇上抛弃了,被整个夏王朝抛弃了,到那个时候,以夏沂的性格肯定会对皇上恨之入骨,加上皇上本身就对你更加偏爱,若是这个时候将他放出西北,到那时候,整个皇宫估计将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殿下您只需要在何事的时候出手将体力不支的夏沂殿下以刺客的罪名制服,那么就不会再有什么人会阻碍到殿下您了。” “妙啊,秦兄果然是最懂我的人。”夏渊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随着秦汉的话不断上扬,果然是自己的好兄弟啊,懂我! “殿下您在御书房中与我对视的那一眼之中,我就明白了您当时为何要我将消息带进宫中,也明白了您的最终目的。” “秦兄,真不愧是你。”夏渊很是高兴地勾住了秦汉的脖子,秦汉一瞬间僵直了身子,殿下这突然的是怎么了,虽然殿下自从记忆恢复了以后经常会干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或者是说一些听不明白的话,那些都算了,不过这种逾越了身份的动作,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啊!! “殿下,您这样是不是有些降低了身份?”秦汉咽了咽口水,这可是殿下啊,怎么能和自己一个下人勾肩搭背的呢! “这有什么关系,秦兄你可是我的好兄弟啊。”夏渊丝毫不在意秦汉的顾虑,反而是沉浸在喜悦之中,“今晚去我的宫里喝酒?” “殿下,您忘了您喝不了酒?”秦汉也拗不过夏渊,只好任由他勾着自己的脖子,不敢动,不敢动。 “这有什么关系?不会喝总是要学的嘛,以后当了皇上,不会喝酒这可怎么办?总不能老是以茶代酒吧,什么大臣官员的肯定会有意见的。”夏渊带着秦汉往院子外走,“我以前偷偷在桃树下埋了一坛酒,本来是留着大喜的日子再挖出来的,不知道让夏沂住了这么久,有没有被他偷走。” “殿下……”秦汉有些无奈地看着身旁的夏渊,这殿下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着边幅了? 自是无情胜有情(十八)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最后一丝夕阳,跌进大漠之中,落日残存的金黄色,全都融化在整片沙漠之中。 男人勒紧马绳,迫使马儿在西北王城的前面停了下来,他抬头看着被夕阳残留的光芒照得金闪闪的雄伟城楼,感叹着这一路来的风尘仆仆,日子着实过得有些不容易。 男人下马,牵着马儿走到王城守门侍卫的面前,两个侍卫用长枪拦住了男人的去路,冰冷的声音问道:“何人?” 他从袖袋中掏出一块玉佩,摆在两人的面前:“西北王府。” “原来是西北王府的人,请进。”侍卫收起长枪,站向两边,为男人让出一条路来。 男人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回头问右边的那个侍卫:“这王城城门口的守卫力度怎么突然加强了?” “王爷的命令。”侍卫的脸躲在冰冷冷的银色头盔下,看不见表情。 男人还想继续问,但看着侍卫并没有想要继续搭理自己的意思,只好作罢,继续往城中走。 他将马牵到城门客栈的门口,冲着里面喊道:“小二,我来还马了。” “诶,来了。”小二的声音从内堂中传出来,很快,一个青年擦着手,走出了客栈,“客官,给我来牵着吧。” 男人将马绳递到小二的手中,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放进了小二的手中。 小二喜笑颜开地接过绳与银子,冲男人连连哈腰:“谢谢您嘞!客官慢走,记得常来啊。” 说完,小二牵着马,绕过客栈,走到了后院,将马牵进马厩,随后从一旁抓起一大把枯草,放进马槽中,他伸手摸了摸马儿的鬃毛,心疼地说道:“饿坏了吧?瞧把你给瘦的。” …… 男人远远地看着西北王府牌匾,想了想,还是决定绕到王府的后面,翻墙。 他心心念念着秦汉和自己说的话,得赶紧把皇上的口谕转告给太子殿下啊! 纵然是在王府中潜伏了这么多年,可他依然不知道王府这所谓的地牢究竟在何处,男人着急地在王府中瞎转悠,找不到地牢,见不到太子殿下,这可怎么办啊! 忽然,拐角处传来两个丫鬟的对话,而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男人可以肯定,这两人是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了,他慌张地四周看,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让自己藏身,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一旁的矮灌木丛中。 “你说咱这是倒了什么霉,王爷竟然要咱俩去地牢里给那什么太子殿下送饭。” “是啊,那阴森发霉的地方我可真是不想再去了。” 男人从灌木丛中露出两只眼睛,看着两个穿着白粉衣裙的丫鬟从自己的眼前走过,显然并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人。 无意间听到了两人对话的男人心中大喜,真是得来全不废功夫。 他趁着两个丫鬟还未走远,赶忙从灌木丛中闪了出来,悄悄得跟在两人的身后。 男人自以为是自己运气极佳,实则不然,他又怎知王府的丫鬟可不是什么平常人,她们早在拐角处便感受到了第三人的气息,只是她们谨记这容南风的叮嘱:那探子定然不知道王府地牢在何处,与其让他自己瞎转悠,不如直接告诉他,说不定还能帮到夏渊殿下点什么。 两个丫鬟努力装作完全没有察觉身后有人跟着的样子,谈笑风声地朝着王府的最侧面走去。 其中一个丫鬟假笑着冲身旁撇撇嘴,说道:“说实话,这被人跟着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啊。” “你轻点说,别被他听见了。”另一个丫鬟直视着前方,让自己的背影看上去不那么刻意 “你瞎操什么心,隔那么远,哪能听得到啊。”说话的这个丫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王爷也真是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把地牢设在这么奇怪的位置。” “也许是为了不那么容易被找到?” “明明就没有比这个地方更加显眼的了好吗?” 男人稍稍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弯腰穿梭在一旁的树丛之中,赶在两人之前,跑到了不远处那个小园林的圆栱门旁,捡起不知是哪个粗心鬼掉落在地上的一根木棍,掩在一棵树后,就等这两个丫鬟往这边走。 好在这两个丫鬟也是非常配合男人,有说有笑地便往园林拐,眼看着两人就要走过男人的身边,这个男人紧握着手中的木棍,从树后窜了出来,敲向这两个丫鬟的后脑。 男人在两人倒下之前,接住了其中一人手中的食盒,放在一盘,将两人拖进树丛之中。 他一手蒙住自己的眼睛,一手颤颤巍巍地将丫鬟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嘴里还不停地碎碎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他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披在被褪去外衣的丫鬟身上,随后将白粉长裙穿在了自己的身上,散下高高盘起的长发,低着头从树丛中走了出来,用长发洒落的阴影遮住自己有些沧桑的脸。 他拿着从丫鬟手中拿来的食盒,拐进小园林,走过圆栱门,再往里五十里,便看见了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地站在两扇有一人高的石门旁边,不过这石门说来也有些奇怪,竟是横着开在地面上,守门的侍卫远远地看见男人往这边走来的时候,以为是来给夏沂送饭的丫鬟,便赶忙走到石门的两边,一人分别抓住一边,将石门拉开,露出一排台阶,将这无尽的黑暗暴露在男人的视线之中。只是这石门看起来格外得沉重,但两人却像不费多少力气一般,轻松将石门拉开,男人走过两个侍卫的身边,两人平视着前方,并没有发现走过自己身边的人是假扮,他用余光看了看这两人,也不是特别强壮的样子,沉思:这石门真有那么轻吗? 男人趁着两人还没识破自己,匆匆顺着楼梯走了下去,与皇宫中的地牢不同的是,这台阶呈一种螺旋形,绕着一根地柱,蜿蜒向下。他从墙上拿下一个火把,照着自己前进的路。地面上唯一的光很快消失在他的身后,只剩墙上烧的并不是很旺的火把在男人走过的时候还能微微跳动,摇曳的光,显得整个地牢更加得阴森恐怖。 自是无情胜有情(十九)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男人走在台阶上,他的眼前很快出现了光亮,那是台阶下的潮湿地面反射着墙上的火光。男人走下台阶后的五步外还有一扇铁皮门,门口正笔直地站在两个守卫。 “什么人?”守卫伸手将男人拦住,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裙子压低了头,刻意用长发遮住了脸的人。 “我……我来给太子殿下送饭。”男人捏着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尖一些,并将手中的食盒拎起来了些,在守卫的眼前晃了晃。 “进去吧。”守卫的眼神带着些疑惑,怎么会有这么又丑声音还难听的丫鬟,容王爷也真敢让她留在府里。但想归想,侍卫还是收回了手,将铁门打开,侧身给男人让了一条路。 “多谢。”男人微微弯了弯膝盖,冲两名守卫行了个礼,在还没有被发现之前,闷头往里走去。 地牢中潮湿发霉的味道铺面而来,闻着有些令人作呕,男人边走边看着两边的牢房,深怕错过了哪个房间之中的太子殿下,只是他路过的每一个房间里的人皆是骨瘦嶙峋,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脏到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头发乱糟糟地顶在脑袋上,如同鸟窝一般,上面还粘着些不言名状的东西,看着很是恶心。这些人在听到走道上传来的脚步声后,都将视线转向了男人,他被这些犹如饿狼一般的视线看得心里发毛,赶忙加快了步伐。 “太子殿下!”男人终于在最靠里的一扇铁门后找到了正靠着墙壁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的夏沂,身上还是那件明黄的长袍,只是在此刻已经变得暗淡。 听见了声音以后的夏沂,只是抬了抬眼,见来人穿着丫鬟裙,手里拿着一个食盒,有些看不清脸,便以为只是随便来的一个送饭的丫鬟,继而又将眼睛闭上,并不想多理会,“放那吧。” 男人将食盒放进牢房里,转头看了看四周的牢房,只有在夏沂旁边的那一间的房间里面关了人,此刻这个人正躺在石床上背对着男人,其余的房间里并没有关人,便放心地将自己的长发梳了上去,露出那张在眼角处布满了皱纹的脸:“太子殿下,是我。” 夏沂猛地睁开双眼,看见栏杆外竟是这张熟悉的脸,往前挪了挪,靠近了些这个男人,问道:“怎么是你?” “殿下,小的可算是见到您了。”男人也不顾这地面多脏多潮湿,扑通一声跪在了夏沂的面前。 “出什么事了?”即使是在地牢之中,夏沂也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镇定 “殿下,确实是出了点事,只不过这件事还得从那一天说起,那天小的在王府里听到底下有丫鬟在说,容王爷此次攻打中原,不折一兵一卒就将中原军队的首领抓了回来,小的当时有些担心,不知是朝廷的哪位将军被抓,便偷偷跑出了王府躲在角落里看,正好看见容王爷正带着侍卫往王府走,还好他们走过小的身边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发现小的,但是小的在一旁却看清了,那马车中关押的竟然是太子殿下您,小的心生不妙,私自主张并没有经过殿下您的同意就往中原赶,小的连夜赶路只为了尽快见到皇上,报告给皇上这件事。”男人说话时,将头低得很低,生怕会看见夏沂不悦自己做法的眼神。 “嗯,这次你做得不错,该赏,然后呢,见到父皇了吗?父皇有派人来救我吗?”男人并没有等到想象中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反而竟还能有赏,惊讶地抬起了头,在对上了夏沂期待的眼神后,又低下了头。 “见是见到了,只是……”他的后半句问话却让男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 “只是什么?你别叽叽歪歪了赶紧说。”夏沂有些不耐放地催促道。 “只是这皇上说,说您不必再回中原了,您已经被他与整个夏王朝给抛弃了。”男人想了一会儿,还是将秦汉跟他说的话如实地对夏沂说了出来。 男人一直低着头,却很久没有听见夏沂的声音,有些不放心地微微抬了些头,用余光看向夏沂,只见他瞪大了双眼,嘴巴有些微张,嘴唇颤抖,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殿下?”男人轻轻地喊了一声。 “怎么会……怎么会……本王为夏王朝付出了那么多,父皇怎么会……”夏沂先是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随后,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将他揪向自己,“你是不是被夏渊买通了,合着他一起来骗本王的对不对?一定是他!除了夏渊,还能有谁?” 男人的脸紧紧地贴在了栏杆上,声音有些含糊地说道:“殿下,您……您说什么呢?小……小的怎么敢骗太子殿下,小的一直都对殿下忠心耿耿啊。” “走,你走吧,给本王走,都走,别再出现在本王的眼前。”夏沂松开男人的领子,一巴掌拍在向男人的胸口,将他往外推,推倒在地。 “那关于奖赏的事……”男人坐在地上,搓了搓手,冲着夏沂堆笑。 “滚!”夏沂心烦意乱,冲着男人大声地吼道。 “好咧,好咧。”男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就是往来时的台阶跑,这太子殿下的心情,怎么阴晴不定的? 夏沂坐在地上,胡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怎么也想不明白父皇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怎么会呢,不是应该派兵来救本王吗?这些年来本王为这整个王朝做了这么多事,你这个糟老头是瞎了眼吗?本王难道是那种说丢就能丢的东西吗?” 他一拳砸向旁边的墙,墙的那一头传来了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死娘的,敲你爷爷的墙呢?” “他娘的,连个死囚犯都敢来烦本王。”夏沂收回手,躺倒在一旁的石床上。 花无谅背着一个小布囊,用手遮了遮有些刺眼的阳光,看着眼前这一望无际的金黄色,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就迷路了呢……” 自是无情胜有情(二十)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就在几日前,一个阳光正好的早晨,花无谅正坐在花谷医馆的二楼,一边悠哉悠哉地喝着茶,一边手里翻着一本医书,阳光从窗户中漏了进来,洒在他姣好的侧脸上,阳光中的小灰尘如同精灵一般,在他的身边飞舞。 只可惜这番美景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久,很快就被楼下的声音打破。 “花神医,楼下有人找。”医馆里的伙计冲着楼上喊道。 “病人吗?我马上下来。”花无谅合上书,起身,准备下楼。 “不是啊,花神医,这人自称是夏渊殿下。” 花无谅收回了刚准备踩下楼梯的脚,转身,又回到了刚刚的位置上,他隐隐有一种预感,只要是游白意的徒弟来找自己,准没好事!于是就对着楼下说道:“跟他说我不在。” “花神医啊!来不及了,夏渊殿下已经上来了!”楼下的伙计话音刚落,花无谅便听到楼梯间不断靠近的脚步声。 花无谅竖起医书,将头埋在书后,真想把自己藏进书里啊! 想归想,花无谅总有一刻还是要面对事实。 夏渊走完了最后一格楼梯,见花无谅坐在窗边的桌子旁,便走到了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花无谅假装没有看见夏渊的样子,继续坨在医书的后面。夏渊伸手抽过花无谅手中的医书,笑着对他说:“花前辈,医书拿倒了哦。” “这本书本来就是倒着的。”花无谅从夏渊的手中夺回医书,放进袖子中。 “看不良商贩盗版的书可能会变成庸医。” “殿下,您年纪轻轻跟老白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点这种东西?”花无谅从一旁拿了一个新的茶盏,为夏渊倒了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 “这茶不错。”夏渊喝了一口,水温有些凉了,但丝毫不影响茶水的清甜。 “这是我从西北王府里的茶,能不好喝吗?”一说起这茶,花无谅就倍感自豪,这可是就算在皇宫里都不多得的上等茶叶啊,竟然让自己这么轻易就带回来许多,“不过我倒是挺希望您这趟来就只是来找我喝茶的。” “既然花前辈看上去和西北王挺熟的样子,不如就帮我一个忙吧?”夏渊笑盈盈地看着花无谅,看得花无谅的后背有些发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其实我和什么西北王爷一点也不熟。”花无谅望向窗外,两只小鸟一前一后地在他的眼前飞过,真不想对上殿下的视线啊! 夏渊将一个卷轴从袖袋中拿了出来,放在花无谅面前的桌子上,说道:“那就麻烦花前辈,将这个交给容王爷了。” “对不起,殿下,请容我拒绝。”花无谅扫了一眼桌上的卷轴,便继续看向窗外,伸手将卷轴推回到了夏渊的面前。 “既然花前辈不愿意帮我这个忙,那我也就不强求了。”夏渊并没有多说,只是笑着将卷轴又收回了袖袋中,“先告辞了。” 说完,夏渊起身,走过花无谅的身边,走下楼。 不知为何,花无谅明明已经拒绝了夏渊殿下的请求,可在殿下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会感觉到一阵恶寒,一种不好的预感又一次爬上了心头。 夏渊下了楼梯,看见的便是秦汉站在大堂里等着他,在注意到自己下楼了的秦汉赶忙迎了上来,问道:“殿下,怎么样?” “前辈不愿意去,我也不好强求。”夏渊摇了摇头,与秦汉一同走出了医馆。 “殿下,都说了,让我去便是了。”秦汉微微落后夏渊一步,走在他的左后方。 夏渊侧头,冲秦汉微微一笑,说道:“那怎么行,若是让你去了,那届时谁来保护我?” “殿下……其实也没有一定要让花神医去的必要吧?找干爹帮忙,或者是找大师兄,应该他们都会愿意的吧?又或者找宫里专门的通信人?” “花神医是我心中最好的人选,一来他和西北王的关系可谓是非同一般啊,同样一样东西,换做是花神医交到容王爷的手上,那王爷它的重视程度可就比我们高多了。” “都听您的。”秦汉不懂这是为什么,但是既然夏渊都这么说了,那么就要相信他做的便是最正确的决定。 夏渊又重新将银色面具戴在了脸上,这张脸的可辨识度太高,真是偷偷出个门都不方便啊! “殿下,您这是要出城吗?” 夏渊带着秦汉并没有往皇宫的方向走去,而是走了另一个方向,朝着城门走去。 “嗯,找师父。” 秦汉不解,问道:“找干爹做甚?” “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夏渊的眼神闪过一线精光,扬了扬嘴角。 走过茶楼时,二楼雅间内的一名年轻男子从窗口探出了脑袋,视线一直停留在夏渊的身上,此人便是张沉。 “诶,王兄王兄,你快来看看,这人怎么有些眼熟呢?”张沉冲着雅间内的另一个人不停招手,示意他过来看。 “哪呢?”另一个脑袋从窗口伸出来,四处张望了一番,大街上那么多人,也不知道他在说哪个人。 “就那个!”张沉伸出手,指向城门的方向,“戴了面具的那个。” 王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对张沉感到有些无语:“你就让我看个背影我哪知道哪个戴了面具。” “就是那个啊!上回和徐兄挽了手的那个男人啊!”张沉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但神情还是异常地激动,“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是个花心鬼,这是替徐兄感到不值!” “你又怎知人家是个花心鬼?” “你是没有看到!走在那个男人身边的不是徐兄,是另一个陌生男子啊!不过说起来,自从那日一别后,我们好像就再也没有见过徐兄了,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说着说着,张沉的表情从愤愤不平,转到了失落。 听完张沉的描述后,王江喝了口茶,示意自己冷静下来,虽然现在真的很想立刻马上夺门而出,或者直接把面前的这个人从二楼丢下去。 这个人究竟是该有多大的心才能如此不关心朝廷里发生的事情。 自是无情胜有情(二十一)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直到太阳升至头顶时,两人才爬上太微山,慢悠悠地走完最后一格石阶,站在太微观的大门口。 这会儿正值晌午时分,太微观的观门微掩着,阳光透过树叶,漏进前院,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名弟子的身影,有的只是从后厨方向的屋顶上飘出屡屡炊烟。 “秦兄,看起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啊,现在恐怕正是太微观的午饭时间,所有人应当都在饭堂中,正好我也有些饿了,不如我们一同进去蹭个饭吧?”夏渊提议道。 “这……不太好吧?”秦汉皱眉。 “这有什么关系?好歹我也算是太微观的弟子,观主又是你干爹,蹭个饭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夏渊拉着秦汉的袖子,推开观门就往里走。 “诶?殿下,您慢点走啊!”秦汉被夏渊扯得向前踉跄了几步,才跟上夏渊的步伐。 “秦兄,快些走,我闻着饭香了!” 夏渊带着秦汉三拐五拐,显然是已经熟门熟路,不出一会儿,两人便走到了后厨所在的院子中,他们在观门口所见的炊烟,便是从眼前这个屋子的窗户中飘出来的,一个女孩的剪影在炊烟中不断地移动。 “阿喃!你想我了吗?”夏渊冲着窗户里挥了挥手,尽管他知道温喃在里面看不见自己。 “夏公子?”听见了声音的温喃匆匆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解开了脸上的面纱,说道,“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呀,哇!好香啊!阿喃你在煮什么,闻得我好饿!”夏渊使劲嗅了嗅温喃身后的空气,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示意自己真的很饿,他的肚子也非常配合地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呵呵,夏公子你可真有意思。”温喃轻笑,“你和秦公子快去饭堂和大家一起吃饭吧,我去帮你们拿碗筷。” 温喃又转身走进屋子里,从灶台上拿了两副干净的碗筷,走了出来,走过夏渊的身边,转头冲他温柔一笑,“走吧。” 夏渊赶紧跟上,与温喃并肩,侧头看着她的脸,“阿喃,你到底有没有想我呀。” 温喃的脸有些泛红,她往另一边别开脸,不去看夏渊的眼睛,“才没有。” 夏渊看着眼前的人儿有些娇羞的模样,心情格外的好。 本是有说有笑甚是喧闹的饭堂中,众人在看见温喃身边的这个人,与身后跟着的人以后,霎时间全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将视线投向三人。 [这是谁?] [殿下吗?] [后面那个难道是秦汉吗?] [他们怎么来了?] [该打招呼吗?] [怎么没人先说个话呢?] 无数的问题一瞬间划过在座每一个人的脑海中,众弟子皆是瞪大了双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游白意率先反应过来,指着自己身旁的位置说道:“既然来了,就在这边坐吧。” “好嘞,师父。”夏渊接过温喃手中的碗筷,放在桌子上,在中间一点的位置坐下。 “阿喃你也一起来吃吧?”夏渊不顾众人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拍了拍旁边的这个位置。 温喃摇头,说道:“我等熬完这碗汤就来。” “那我等你一起吧,秦兄你现在这里坐着吧”夏渊又站了起来,走在秦汉的身后,推着他到游白意与自己中间的那个位置。 “殿下这样不太好吧……” “这有啥不好的?来了太微观,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你就在这坐着等我吧。”夏渊将秦汉按在了位置上,随后拉着温喃一同走了出去。 “你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来了?” “我有点事要找师父帮忙。” “今晚会留在观里吗?我去帮你打扫一下房间?”温喃从壁橱中找出一个大碗,递给一旁正拿着勺儿搅拌着汤的夏渊。 “不用,这回我与秦兄是偷偷溜出来的,晚上还得回宫里去。”夏渊接过碗,帮温喃将锅里的汤盛出。 “你也别太辛苦了。” “怎么?阿喃心疼我啦?”夏渊将碗放在一旁,突然凑近温喃的脸。弄得她的脸颊又是红扑扑的。 温喃伸手将夏渊推离自己,说道:“别闹了,赶紧端上吃饭去吧。” 说完,她率先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夏渊端起一旁的大碗,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上温喃,还要小心着汤不要洒出。 “诶?阿喃你等等我啊!” “你小心点汤。” 饭堂此时的氛围有些奇怪,至少秦汉是这么认为的。 秦汉就这么呆坐在位置上,被这群太微观的弟子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更过分的是自从夏渊和温喃一起出去以后,整个饭堂就变得十分得安静,安静得只有游白意一个人的咀嚼声。 值得庆幸的是,游白意并没有用很久,就反应过来此时的氛围有些不太对劲。 “你们干嘛都盯着秦汉看?能他难道能娶到媳妇?” 秦汉转头,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给游白意,不亏是我干爹! “你也别看我了,待会儿再跟你算账,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来太微观找我?” “对不起,干爹……”我敢说是殿下硬要我来的吗?我敢说吗! 那些盯着秦汉看的弟子们在听了游白意的话后,全都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又重新开始了在秦汉来之前未完成的热闹。 “哇大师兄,这是我先看上的!”十六敲着筷子,向旁边的鸾清河控诉着不满。 “这是我先夹到的,师父好不容易才软下心同意我们开一次荤,我是绝对不会让给你的!”鸾清河冲十六吐了吐舌头,直接当着他的面,将肉吞了下去。 “大师兄欺负人!” 鸾清河做了个鬼脸,说道:“师父说了,这叫弱肉强食!小不点。” 夏渊悄悄地走到秦汉的身边,坐下,“秦兄,久等了。” “殿下您还是赶紧吃饭吧。”秦汉盛了饭,递到夏渊的面前。 “多谢。”随即夏渊又将头转向温喃,夹了些菜在她的碗里,“阿喃,你多吃点,太瘦了。” “夏公子,不用给我夹了,你也快些吃吧。”温喃看着碗中逐渐满起来的菜,慌忙阻拦夏渊还要继续夹过来的趋势。 这顿饭,有了夏渊与秦汉的加入,变得更加得热闹。 自是无情胜有情(二十二)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游白意并没有参与到徒弟们的聊天中,他率先放下了筷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外走去,身后是此起彼伏的:“师父慢走!” 随后饭堂中又恢复到了原本的吵闹。 夏渊所坐的位置正好背对着门,他扭头,看着游白意拐出了门,赶紧回头戳了戳秦汉:“秦兄,师父要走远了。” “那殿下您倒是快点吃完啊。”秦汉看看夏渊碗中满满的菜,再看看自己空空的碗,难不成殿下这是在暗示自己去把干爹留住?但是已经有些被夏渊惯坏了的秦汉此刻并不想挪动自己的身子,殿下若是想骂,就骂吧。 “马上。”夏渊快速地往嘴巴里扒拉了两口饭,将筷子放下,他的嘴里还在咀嚼,就已经站起来拉着身边的秦汉也往外走,“秦兄,我们走吧。” 幸好,殿下的那句话原来就只是单纯地感叹了一句啊! “诶?夏公子?”温喃看着突然起身的夏渊,有些不解,“你吃饱了吗?怎么这么着急呀。” “抱歉啊,阿喃,我现在和秦兄还有事单独要找师父,今天就先走了,我下次再来陪你。”夏渊双手合十,冲温喃抱歉地眨了眨眼。随后和秦汉一同朝着游白意离开的方向追去。 温喃坐在位置上,看着两人的离开,很是奇怪,这两人到底这么着急是要和师父说什么事?连饭都不好好吃。 游白意背着手走在园林的小径中,从刚才开始,他就明显感觉到身后多了两个人,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哪个吃完饭的小徒弟碰巧与自己同路,并没有在意,可到后来,越走越感觉不对劲,这脚步声,怎么跟着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来了呢,似乎还有些像殿下和秦汉? 他越走越慢,最终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对着身后说道:“你们两个人要鬼鬼祟祟地跟到什么时候?” “嘿嘿,师父,这样都被你发现了吗?”夏渊磨磨蹭蹭地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是秦汉,“我还以为我的跟踪技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我要是这都发现不了,我还当什么观主?”游白意转身,看着满脸笑嘻嘻的夏渊,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师父真不愧是师父,果然武功高强,听力过人。”夏渊还是带着笑的一张脸,脱口就是一顿夸。 “不过殿下你们是有什么事要单独找我吗?刚刚在饭堂的时候并没有提起。”不知为何,不详的预感加深了。 “我想让花前辈帮我送个东西去给容王爷。” 原来是要找花无谅啊!我还以为是要让我去送给容南风。 “那你去医馆找无谅不就好了,来找我做甚?” “这不是花前辈不愿意嘛。”夏渊也很无奈,若是花前辈愿意的话,又怎会出此下策来找师父帮忙呢。师父救了自己的恩还没有报,还总是来麻烦他,夏渊着实有些不太好意思。 “那殿下你来找我,我也没办法让无谅愿意啊。” “我就是想请师父再帮我一个小忙。” “哦?什么忙?说来听听。” 夏渊凑近游白意的耳朵小声地说:“就是,师父可否帮我在花前辈睡着的时候,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带到一座靠近西北并且是他没有去过的小城中,我希望是一个到时候的花前辈,可以就算是不想去西北也得去西北的地方。” “可行,可行,这个好办。”游白意的笑容逐渐放肆,一想到能看到花无谅吃瘪的表情,他瞬间就觉得这些小忙都不是个事! “我本来并不想麻烦花前辈,但眼下他是我觉得最合适的人选了。” “嗯,我知道了,我也觉得他最适合干这种事了,我今夜就下山去找无谅。” “那就拜托师父了。”夏渊将卷轴交到游白意的手上:“师父,这可是皇上的手谕,你可要亲自保管交给花前辈啊!” “殿下你就放心吧。”游白意接过卷轴,手有些几乎察觉不到地颤抖,皇上的手谕啊!竟然在自己的手上!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殿下你不在观里住几日吗?阿喃挺想你的。”游白意的视线从卷轴上挪开,将它放进了袖袋中,又恢复了冷静。 “唉,我也想啊,只不过皇上最近看我得紧,我们还是偷溜出来的,再加上马上就是父皇的生辰了,我得回去准备准备,再过段时间还要将阿池接回宫中,真是忙得不行啊,花前辈的事情就交给师父了。”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多谢师父。”两人冲游白意行了礼,便转身离开。 随后,他们又朝着饭堂走回去,只是还未走到,夏渊的声音就已经传到了里面:“阿喃我们就先走了,饭很好吃!” “诶?这么快?”温喃转头,门口却没有出现夏渊的身影,她赶忙跑出门,等着两人走过来。 “对啊谁让这皇宫建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呢,回一趟太微观都要花上好久,我们得赶在晚膳之前回去。”夏渊快步走到温喃的面前,伸手将她搂进了怀中,将头埋进她的肩膀,“我真的好舍不得阿喃啊。” “嗯......那好吧,注意安全。”温喃伸手回抱了夏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语气中明显带了些不舍与失落。 回到了屋子中的游白意坐在床上,就这样盯着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的卷轴看,好想打开看看啊!长那么大都没有见过皇上的手谕里写了些什么! 为了让自己不再乱想,游白意赶紧躺到床上,使劲闭上了眼睛。 是夜,游白意一瞬间清醒,睁开双眼,看向窗外,已经是月上枝头,时间刚好。他从床上坐起,将桌子上的卷轴放进一个小布囊中,打上结甩在自己的背上,随后吹灭蜡烛,轻轻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整个太微观里静悄悄的,只有叫不出名字的虫叫声,回荡在整座太微山中。 “师父你去哪?”鸾清河的声音从游白意的身后传来。 “清河,为师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老在为师的屋顶上。”游白意扶额,怎么又是这个头疼的家伙。 “可是师父每次都没有发现我啊。” 他转身,看向鸾清河,说道:“是是是,你不用再向我炫耀你的功夫高了!” “所以师父你要去哪里?”鸾清河还是锲而不舍地问着相同的问题。 “下山办点事。” “我同你一道去。”鸾清河靠近游白意,双眼放着光,就差贴上了他的脸。 游白意有些受不了,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也行,别给我添麻烦了。” “遵命!师父!” 自是无情胜有情(二十三)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两人掠起轻功,三步两步便从太微山上飞跃下来,游白意单脚点地,稳住了身形,随后带着鸾清河一起,伴着夜色避开了城门口还在打着哈欠的侍卫,稍提一口气,从平地一跃而起,翻过了城墙,快速地略过屋顶后,两人稳稳地落在花谷医馆的大门口。 鸾清河抬头看向门上悬挂着的烫金牌匾,说道:“师父你不会又要绑架花神医吧?” “嗯......差不多吧。”游白意四处看了看,太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需要鬼鬼祟祟地去找花无谅,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从哪边进去了。 他这边走走,那边看看,最终还是选定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区别的一边翻墙。院子里静悄悄的,夜深了,整个医馆都陷入了沉睡。进了院子后,终于又是认识的格局,游白意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与鸾清河一同站在了花无谅的房间门口。 游白意在门上戳了一个小洞,朝里望去,确认了花无谅正在熟睡,便轻轻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闪了进去,而床上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的靠近。 为了不让他这么快就醒过来,游白意快速地点了他的睡穴,随后朝着门口伸手,招来了鸾清河。 “背上。” 鸾清河照做,将花无谅一把甩在了自己的背上。 “师父,然后呢?我们要把花神医带到哪去?” “那就随便找个西北的小镇放下吧。”游白意转过身拿起花无谅放在桌子上的扇子,照着他平日里的样子,在胸前随意的摇了摇。 “西北?这么远?” “怎么?嫌远啊!这可是殿下吩咐的。” “和师父一起怎么会嫌远呢?”鸾清河从善如流。 花无谅总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地格外得久。 他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入眼的便是一个陌生的房顶,他眨了眨眼,好像睡觉前看到的并不是这样一副景色啊,床的位置,使他一扭头便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 陌生的房顶。 花无谅从床上坐起,不远处的小桌子上放着一个小背囊,背囊旁边的是自己时常拿在手上的那把折扇。看着这个小背囊的形状,他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走到桌子边,颤抖着手打开小背囊,里面漏出一个熟悉的卷轴,和一张纸条: [花前辈,接下来就拜托你啦,请务必帮我送到容王爷的手上。——夏渊] 果然! 花无谅将纸条揉成团,用力地扔在地上。 连睡乱的头发都没来得及整理他便摔开门冲下楼,随便揪了一个店小二就问:“这是哪?”我现在调头回皇城还来得及吗! “客官您是睡糊涂了吗?这是客栈啊!”店小二被花无谅晃得有些头晕,“客官不如您先放开我?” “不是,我不是问这个,这个地方是哪里?”花无谅并没有理会店小二后面的那一句话,继续晃着他的肩膀。 “西城啊!客官,您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二被晃得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这位客官怎么这么难伺候呢! “西城?西城又是哪?”花无谅有些迷茫,怎么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呢。 “客官?西城您都不知道?咱西城可是这整个中原地区最靠近西北的地方,与东城南城并称为三城,不久之前,容王爷还亲临本城,说是只要百姓不上街,就给我们一人一百两银子,这个西北王出手可真的是阔绰啊!”这店小二不知怎么的,这话题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容南风的身上。 花无谅头疼,这怎么就跑到了这么远的一个地方来,难怪感觉自己睡了那么久。 本以为拒绝了夏渊就不会再有接下来的烦恼了,可没想到这夏渊竟是铁定了心,要让自己去给容南风送信。花无谅实在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就一定要是自己呢? “多谢。”花无谅有气无力的垂下双手,沮丧。 还是逃不掉啊! 花无谅生无可恋地走回了房间,差人送来了一桶热水,躲进屏风后,褪去了身上的衣服,将整个身子都浸泡在热水中。 他长舒了一口气,果然泡个热水澡,浑身都舒服了许多,连同心情都变得不那么差了。 花无谅之后又在客栈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清晨,他便认命的背上桌上的小布囊,将折扇别在腰间,还未走下楼梯,就看到勤劳的店小二已经在大堂内擦着桌子。 “小二。” “哟,客官今儿个这么早,是要到哪去吗?”店小二抬头便看到了花无谅这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 花无谅朝着店小二丢去一袋银子,说道:“去给我牵匹马来。” “好嘞,客官您请在门口等着。”店小二笑眯眯地接住银子,放在手中掂了掂,随后放进自己的袖子之中。 他转身朝着柜台旁的帘子门走去。直到他的身影彻底地消失在帘子后,花无谅这才慢悠悠地从楼梯上走下来,还未等他晃悠到大门口,店小二的声音就已经从门外传了来: “客官,马我给您牵来了!” “来了。”花无谅并没有加快自己的步伐,依然是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 “来客官您牵好了。”店小二将缰绳送到花无谅的手上,“客官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花无谅拉过绳子,踩着马镫,翻身上了马。 “对了小二,你知道西北王城该怎么走吗?”花无谅喊住了正要转身回客栈的店小二,问道。 店小二伸手指着城门的方向,说道:“出了这城门后,沿着官道一直走,就可以到沙河镇了,从边上绕过沙河镇,可不就是王城了嘛。” “多谢,那么告辞。”花无谅挥起缰绳,马儿撒开蹄子欢乐地向前跑去,所有的尘灰悉数扑在了店小二的脸上。 即使是这样,店小二也依然热情地挥动着他的双手:“咳咳,客官慢走!” 店小二虽然将路形容得十分简单易懂,但毕竟不是经常走的那一条路,花无谅或多或少还是有些不知道该往哪走。 就好像说说是沿着官道走,可是一但走到了像眼前这种的岔路口,第一次来这的花无谅,显然不知道该选择哪一条路了。 自是无情胜有情(二十四)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容管家快步地从王府的大门口朝着容南风的书房走去,路过周围的丫鬟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容管家远去的背影,皆是疑惑,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能让平日里无论是做什么事都波澜不惊的管家如此得匆忙。 他扣响了房门:“王爷。” “进来吧。”容南风慵懒的声音从屋子里响起。 容管家推门进去,看到的便是容南风侧躺在软塌上,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中摇晃着一盏小酒,半眯着眼看着自己。 只是一眼,容管家便底下了头,不去看容南风的眼神。 “王爷,府外有人找。” “哦?知道是谁吗?”容南风轻轻晃了晃酒盏,靠近嘴边。 “这人自称花无谅。” 听到了这个名字后的容南风手一抖,一口酒悉数倒进了嘴中,烈酒一瞬间刺激了喉咙,他一个没有忍住,全喷在了面前这个跪在地上低着头的管家的头上,“咳咳,他怎么来了。” “王爷您没事吧?”容管家被突如其来的酒浇得有些措手不及,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容南风,被打湿的发丝紧贴着皮肤,水珠顺着脸颊留了下来,滴落衣领。 “本王和你们说了多少次了,来的若是花无谅的话,就直接带他来见本王便是,不用再来通报。”容南风将酒盏丢到一边,从软塌上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略显狼狈的管家,丝毫没有一点歉意。 “是……王爷教训得是,小的知错,小的下回一定谨记。”容管家被容南风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赶忙又将头低了下去。 “罢了,带本王去见他。”容南风站起身来,从一旁拿过挂着的外衣,披上。 “是。”容管家站起身,快步走在了容南风的身前。 已经是深秋的日子,微风中终于带了些凉意,容南风紧了紧外套,还是有些冷的啊。 容南风远远地就看见站在王府门口的花无谅,他牵着马,抱紧着自己,低着头,在原地跺着脚。他习惯穿着的那件白衣上,现如今已经是沾满了灰尘,衣领间不断有黄沙往下掉,看起来狼狈极了。容南风大步朝着花无谅走去,解下自己身上的外套,也不顾上花无谅的身上究竟是不是脏,直接披在了他的身上。 “小花花你这是怎么搞得,赶紧进来。” “你还好意思问。”花无谅白了容南风一眼,抓紧身上的外套,又将马绳塞进容南风的手中,自顾自地往里走。 容南风牵着马,视线看着花无谅从自己的身边走过,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做什么了吗? “你们快带小花花去泡个温泉吧,给他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容南风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一旁的管家,随后对着周围逐渐围过来的丫鬟们说道,“对了,再去准备些热菜给他,本王在书房等他。” “是。”接收到指令的丫鬟们成双结对地朝着四面八方散开,重新开始忙碌起来。 容南风看着逐渐冷清的四周,也转身回了书房。 刚踏进书房的容南风,忽然抖了抖身子,好像是有些冷了。他从桌子底下拿出炭火盆,烤了起来。 又将桌子上的酒盏收拾掉,重新沏了一壶热茶,躺回了软塌上。 许久之后,容南风觉得意识有些恍惚,眼皮子格外得沉重,他的眼睛眨啊眨,终于还是彻底得闭上了,意识彻底消息之前,最后一个念头便是:小花花怎么还没来。 花无谅靠在温泉的池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真是舒服啊,没想到西北王府里竟然还有这等好地方。” 温泉建在露天,四周皆是密密麻麻与屋顶一般高的竹围栏,整个温泉中烟雾缭绕,隐隐约约还有一座并不是很高的假山,立在温泉的中央。 “花公子,衣服给您放在这了。”一个丫鬟走到了花无谅的身后,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在了一旁——花无谅伸手便能够到的地方。 “嗯,多谢。”花无谅并没有转头,继续保持着同样的动作。 丫鬟起身,瞥见他乌黑顺滑的长发,有些湿湿地垂到了地上,随意地铺散着,承托着他的皮肤更加得白皙,秀发下优美的线条若隐若现,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这花公子是不是有些过于好看了? 她赶忙退了出去,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要再想了,干活,干活,再不干活会被王爷骂的。 不知在温泉中待了多久的花无谅,终于从温泉中站起了身来,拿过一旁的毛巾,擦干了身上的水珠,穿上丫鬟为自己准备的衣服,随意地系起腰带,他低头看着自己素白的一身,心底发笑,这容南风还真是懂自己的喜好啊。 花无谅随意拉了一个人问:“你们家王爷呢?” “王爷在书房等您。”扫地的小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伸手指了一个方向。 “多谢。”说完,便朝着书房走去。 直到花无谅走到书房门口,也没见容南风迎出来。 按照他的性子,不应该啊! “王爷?”花无谅敲了敲门,可里面却没有人答应。 不应该啊。 “王爷,我进来了。”依然是没有声响,花无谅只好推门进去。 打开门看见的就是在软塌上紧闭着双眼的容南风,才踏进去一步的花无谅,感觉到一股难闻的味道铺面而来,他赶忙掏出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他忽然注意到了桌子底下燃烧得有些不正常的炭盆,蹲下身子,拿起了一旁的木棍,在炭盆中随意地拨了拨,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环顾四周,看起来也只有桌上还有些冒烟的热茶可以派的上用场了。他拿起茶壶,直接浇向了炭盆。 随着滋滋的声音,与不断冒出的白烟,燃烧着的炭盆,总算是被浇灭。 只是可惜了这壶好茶啊。 花无谅站起身,又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待到味道全部散去,他才收起了手帕,走到容南风的面前,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这个男人,真是心大得什么时候被人在炭盆中下了药都不知道。 自是无情胜有情(二十五)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王爷?” 黑暗中,容南风听见好像有什么人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王爷?” 容南风被喊得有些烦,想要看清到底是谁一直在自己耳边说话,提起一口气,猛地一睁眼,入眼的便是花无谅的脸,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被吓得往后一撞。 “小花花你的功夫什么时候这么出神入化了,进来的时候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王爷莫要开玩笑了,在下并不会武功。”花无谅直起腰,走远了些,给容南风留了些位置起身。 “那怎么会,本王不可能一点你进来的声音都没有听到啊。”容南风从软塌上起来,走到桌子边想要给自己倒一杯茶,拎起茶壶却倒不出一滴水,“奇怪,本王刚泡好的茶呢?” “可不是嘛,多亏了炭盆里的药,王爷才能睡得那么舒服,自然是听不到我的声音了,若是我再晚些来,估计王爷就得一睡不醒了?”花无谅习惯性地甩开折扇,放在胸前扇了扇,嘶,有些冷。 “炭盆里的药?炭盆里有药?”容南风弯腰,将桌子底下的炭盆抽了出来,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哪来的什么药。 “可不是吗,这药估计在里面放了有一段时间了。” “这炭盆一直被本王放在这里,只是为什么本王之前都没有向现在这样呢。”他拿起一旁的木棍,随意地再里面翻了翻,还是什么药都没有看到。 “这药只是与空气接触是无法发挥药性的,但只有当接触到火源的时候,才会散发大量的迷烟,才会出现王爷刚才的这种情况,万幸的是王爷吸入时间较短,并没有什么大碍,若是长时间吸入,想来王爷就要在梦里命丧黄泉了。” “这……”容南风抬头看向花无谅,想想还是有些后怕,若不是眼前这个人及时救了自己,自己怕是真的会…… “看来王爷最近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这人已经开始想要王爷的命了。”收起了折扇的花无谅,只好用扇柄抵着自己的下巴,语气中带了些调笑。 “可本王不曾与人结仇,又怎会……” “王爷觉得自己并未与人结仇,可那个人不一定会这么想啊,嫉妒,贪婪……都会操纵人的意识,再加上此人深知王爷武功高强,一般的近身刺杀无法要了王爷的命,反而还有可能会被反将一军,才会想到用这样的方法。这样看起来,应该是王爷的熟人啊” 听完花无谅的话以后,一个人的容貌忽然闪过容南风的脑海:“小花花,不知为何,本王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就在这一刻,花无谅终于想起了自己真正的任务。 “王爷,这件事晚些再说,我差点就忘了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出现在这个倒霉的地方。”花无谅从袖袋中将卷轴掏出,递给容南风,“给,这是夏渊殿下要我交给你的,竟然还不让我打开,真的是过分。” 最后那一句,花无谅的声音越说越小声,完全就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那么辛苦地跑腿,竟然连个事情的知情权的没有! 容南风接过,坐回了软塌上,将其打开,这纸的厚度好像有些不对劲啊。只见上面写着: [容王爷亲启:再次感谢王爷的帮助,事成以后答应了王爷的事情,一样都不会少,不过这最后还得请再帮我一个小忙,请王爷将此层揭下,随后将底下的那一层拿给夏沂看,然后便可将他放出来了,我算了算时间,再过些日子就是父皇的生辰了,王爷不如与花前辈一同来皇宫里凑个热闹?] 落款印章上姓名是夏渊,容南风照着撕开他所说的这一层,只见底下这一层竟是金光闪闪,明显比上一层更显尊贵,容南风一眼瞟见这最底下的落款,这却是皇上印戳! 他扫视了一遍内容后,没忍住笑出声:“真不愧是殿下,下的一手好棋。” “写了什么?”花无谅伸手想要抢过卷轴,但是却扑了个空。 “不给你看。”容南风笑着将卷轴重新卷了起来,藏在了自己的身后。 花无谅背过身,不去看容南风:“不看就不看,我还不稀罕看。” 容南风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无谅,要一起去看看那个落魄的太子殿下吗?” “哈?夏沂殿下有什么好看的?”花无谅转身,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坐在软塌上的男人,这人是疯了吗? “走吧,难得来一次王府,怎么能不参观一下地牢呢。”容南风从软塌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面前,半推着他,走出了书房。 花无谅远远地就看见了站在地牢门口的两个守卫,但在看清了石门所在的位置以后,眼皮不自觉地抽了抽,对容南风道:“你们这地牢,开的门有些个性啊。” 容南风无奈地耸了耸肩:“本王也不太清楚,这估计又是老头子生前的某个恶趣味吧。” “王爷!”两个守卫在看见容南风后,冲他们行了个礼后,便站到石门的两边,将其拉开。 花无谅跟在容南风的身后,好奇地看着这两个守卫,小声地对他说道:“王爷,这石门真有那么轻吗?为什么他们那么轻松就可以拉开?”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容南风轻笑。 花无谅走到石门边上,伸手用力拉了拉,可这石门依然是纹丝不动,打扰了。 “容南风你骗我!”花无谅扭头瞪向身后的人。 容南风举双手做无辜状:“本王还什么都没说啊!” 花无谅明显感觉身旁的那个守卫在憋笑,你想笑对吧?你想笑对吧? 他涨红了脸,甩手就往地牢中走,容南风赶紧跟上,路过守卫身边的时候,悄悄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西北王府哪有什么普通人,就连丫鬟和下人,不是身怀武功,就是有一技之长,众人都知道,这西北王府中有一个来自中原的探子,只是没有人知道,容王爷为何如此放任着这个探子在王府中。 三生有幸得佳人(一)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花无谅忽然停在了楼梯的中间。 “你怎么停下来了?”容南风从花无谅的身后,走到他的身边,与他齐肩,转过头不解地看向他。 “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这件事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也不知道夏沂殿下被你关在何处,我为什么要走在你前面。” “哈哈哈,本王还以为你要跟太子殿下说些什么悄悄话所以才走的那么快,看来是本王多心了,那本王走在前面,小花花可要跟好我了,这地下滑,你可要小心别摔跤了。”容南风边说边走在了花无谅之前。 “你可别瞎说了,我跟他能有什么好说的。” 只不过,才没走几步,他就觉得身后突如其来的破风声有些不太正常,赶忙转身,张开手,正好接住了从几格台阶之上摔下来的花无谅。容南风一只脚往后退了一格台阶,才稳住了身子,没有让两人一同从楼梯上滚下去。 “乌鸦嘴!”花无谅扶着容南风的肩膀,重新起身,站在台阶上,顺便重重地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都说了让你小心。” “你不说,我会摔倒吗?” “本王只是好心提醒你啊!” 地牢里的火光因为两人的走过而摇曳,越往里走,越是潮湿,甚至还有从石顶上偶尔滴落的水珠,砸在花无谅的肩上。 越是往下的空气中,混杂着一股难闻的味道。霉烂、腥腐味充斥着花无谅的鼻腔,他拿出手帕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王爷!”铁门前的两个守卫在看到容南风下了楼后,赶紧将铁门打开,笔直地站在两边。 容南风点点头,继续往里走。 花无谅跟在他的身后,正准备迈进去的时候,却被这两个守卫拦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 “他是本王的朋友。”花无谅刚准备开口,却被容南风抢了个先,只好默默地闭上了嘴。 “失礼了。”守卫收起长枪,朝着他深鞠一躬。 花无谅看了两人一眼,没说话,赶紧跟上了容南风。 目不斜视地快步走了一段路以后,容南风在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里面的人。此刻的夏沂与还在皇城时的他相比,瘦了许多,原本看不出的下颚线,现在已经可以用瘦削来形容,不再是堆满肉的眉眼间看起来,竟还与夏渊三分相似。 花无谅摇摇头,叹了口气,这地牢中的生活果然不好过啊。 容南风从袖子中拿出卷轴,将它丢到了夏沂的面前。 “皇上给你的手谕,自己看吧。” 随后,他抱着胸,站到一边,靠着墙看着夏沂。 夏沂直接一个猛扑,直接抓起卷轴,紧紧地抱在怀里,生怕有人会和他抢一般。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父皇一定会来救我的,他不会袖手旁观的。”夏沂蹲在地上,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瞪得巨大,全身都在微微发抖,嘴里还不停地碎碎念,“父皇会那么说,肯定是有他的苦衷的,一定是这样。” 抱了一会后,他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解开上面的绑带,颤颤巍巍地将它打开: [吾儿夏沂,为夏捐躯,英雄男儿,永垂不朽。] 短短的几个字,虽说得隐晦,但皇上的意思却是一目了然。 “怎么会,怎么会。”夏沂如同被魔怔了一般,不停地摇着头,手里不断地撕扯着卷轴,不过这上好的锦织品,又怎能这么轻易地就被撕裂,“真的,这居然是真的,那个废物说得竟然是真的,从一开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活着回去。那假惺惺的挽留到底算什么?一切都是你们串通好的……” “怎么不会?你对夏渊殿下,对夏池殿下所做的一切,你自己心里明白。”一直没有说话的花无谅,蹙起眉头,厌恶地看着铁牢里的夏沂。 “小花花?” “我明白?本王自然明白!就他们两个废物,凭什么来和我抢皇位?就凭他们温温吐吐的性格?也配当太子?也配当皇上?从小,从小父皇的眼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夏沂被花无谅的话刺激到,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喊得歇斯底里。 “从一开始最不配这个位置的只有你!”花无谅扯了扯容南风的衣袖,转身,“王爷,我们走吧。” “嗯。” “畜生!!”夏沂的声音在两人的身后越来越远。 走过铁门守卫的身边时,容南风停了停,对两人说:“将人架出去扔了吧。” “是!王爷慢走!” 夏沂将卷轴丢在一边,跌坐在地上,双眼像是聚不起焦,直愣愣地看着笼外的地面,也任由着守卫打开铁门,将自己的手绑了起来,扯着绳子的另一端,拽了出去。脚上扣着的铁球摩擦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父皇,你怎么就那么狠心呢。” …… “王爷,既然东西也送到了,我就先回中原了?”两人重新回到了王府,还未走进会客厅,花无谅便萌生了离开的念头。早知道就不应该跟着他去看夏沂了,忒影响心情! “这么快?”容南风停下脚步,回头看花无谅,“不再多待几日?” “还是不了,医馆里还有很多病人等着我回去呢。” “这样啊……”这一瞬间花无谅明显看见他的眼神中带了些失落,忽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很快容南风又恢复了正常,“本王与你一同去。” “嗯?你跟着去干嘛?”花无谅惊讶,这人不是平日里连王府都不愿意出的吗? “你可别误会,是夏渊殿下希望本王去的。” “殿下?你?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喏,你自己看嘛。”容南风将那张从卷轴上撕下来的纸摊平,放在花无谅的眼前。 花无谅抿了抿嘴,说道:“行。” 说完,便径直走向会客厅,坐下,“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收拾行囊去啊!” 容南风看着花无谅,喜笑颜开:“得嘞!” …… 夏沂被重重地丢在沙漠里,似醒非醒间,他扭头看见一双鞋停在他的面前。只见这个蒙着面的黑衣男子蹲了下来,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不如全都杀了吧。” 杀了? “是他们先毁了你,他们不配活着,全都杀了,整个天下,没人再敢怵逆你。” 杀了,全都杀了。 三生有幸得佳人(二)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近日里皇城可算是热闹啊,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红灯笼,无论是大街还是小巷,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皇城这几日可真是喜庆啊。”卖蔬菜的阿婆,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满街喜庆的红色。 “可不是嘛,这皇上的生辰可就一年这么一度啊,不得好好庆祝?”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她踮着脚,有些许吃力地将灯笼挂在自己的店铺门口。 “这生活可真是太平啊......” “还不是靠着皇上治理有方。” 一个戴着黑色斗篷的男子匆匆走过阿婆的蔬果摊,一个不小心,踩上了阿婆摆在地上的蔬菜叶子,而他本人似乎没有任何察觉的样子,自顾自地往前走。 “诶?你这人......”阿婆站起来想要喊住这个男人,可这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哪还有他的影子。 “阿婆,怎么了吗?”妇女转过身,看着阿婆伸手指着大街,一动不动,霎时间觉着有些奇怪。 “一个怪里怪气的小崽子,这种大喜日子里竟然穿着一身黑。”阿婆收回手,又重新坐回了小板凳上,“还踩坏了我的菜。” “阿婆,别想那么多了,也许人家只是有急事,没有注意到那么多。” 此刻的皇宫里,皇上身边的这些宫女太监们可是忙得不可开交,他们不停地穿梭在宴会厅中,又是端着这个,或是捧着那个,不断地进进出出,准备着夏淮即将开始的生辰宴。 “秦兄,你说花前辈有将东西送到容王爷的手上吗?”夏渊与秦汉一同走在御花园的池塘边,记忆中这个如同噩梦般的池塘,如今看起来却是这般的小而浅。 “也许吧。” “西北那边也没来个准信,花前辈又不会武功,万一遇上了马贼,那可怎么办。” “所以,我才希望殿下可以让我去送。” “那可不行,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信,况且,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要留下来保护我。” “是......”秦汉还想继续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憋了回去。 “走吧,该去接阿池回宫吧。” “是。” 两人很快的穿过了御花园,走过皇宫里各式的亭台楼阁,眼前很快的出现了皇宫的大门。 “二皇子殿下。”侍卫笔直的站在皇宫大门的两边,为夏渊打开了宫门,只见一辆马车,早已停在门口。 夏渊率先低头弯腰,坐进了马车里,但许久都没有见着第二个人上车,便捞开帘子,探身往外瞧去,只见秦汉还站在原地,表情看起来有些纠结。 “怎么了,秦兄,怎么还站在那?赶紧上来啊!”夏渊冲秦汉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上车。 “要不......我还是去车顶吧。”秦汉低头看着地面,带着些犹豫,开口道。 “车顶?马车里很宽敞啊,为什么要去车顶?”夏渊很不解。上一回也就算了,怎么这一回还是这样? “因为......我......那个......” “走吧,要是让百姓看到皇家的马车上,坐着一个人,可不得把他们吓死?”夏渊从马车上下来,使劲拽着秦汉往车上走,“别这个那个了。” 秦汉拗不过夏渊,只能被他连拉带扯地上了马车。 一路上,秦汉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对劲,脸上苍白没有血色,额间还有细细的汗珠渗出,眼睛闭得紧紧的,靠在车壁上。 “秦兄你......怎么了。”一直看着窗外的夏渊忽然察觉到了秦汉的不对劲,这莫不是...... “头晕得很。”秦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看来是非常难受了。 “噗。”夏渊没有忍住笑出了声,虽然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并不适合笑。但是一想到像秦汉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晕车,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 “殿下......”秦汉抬起眼皮,看着捂着嘴笑的夏渊。 “抱歉抱歉,我实在没有忍住。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秦兄竟然会如此不适应马车。” “从小我一坐在这种马车里,不出一会儿就会头晕,实在是难受,反而是坐在车顶上,会舒服些。” “那你怎么不早些跟我说呢?” “这种事,哪说的出口。” 马车慢慢的停了下来,车夫冲着里面喊道:“殿下,到地方了。” 秦汉率先掀开车帘,下了马车,随便找了一棵树,撑住了自己的身子。 夏渊紧跟在秦汉的身后下了车,走到他的身边,伸手顺了顺他的背,问道:“秦兄,你还好吧?” “还行,缓过来了。”秦汉靠了一会儿树,总算是直起了身子,脸色也不再像刚刚那么苍白。 “不如进去休息一会儿吧?”离着俩人不远处的地方就是宋府的大门。 “这里是?”秦汉转身,看着这座躲在漫天的绿色中的宅子,以及大门上已经泛旧了的牌匾,有些奇怪,皇城中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这里是母后进宫前住的府邸,很巧的是,你看在里面些的那座宅子,就是将军府。” 夏渊走向宋府的大门,抓起门上的铁环,敲了敲,“阿池,是我,方便开个门吗?” “来了。” 夏渊一愣,这声音有些不太像阿池啊。 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到门边,大门被用力地朝里打开,“小渊?” “娘?您怎么在这儿?” 皇后看到来的人是夏渊以后,也是有些惊讶。 “皇上让我来陪陪阿池。”皇后将门彻底的打开,示意两人进来说话。 “阿池呢?” “在后院里晒太阳呢。” 夏渊让秦汉在前厅里休息,自己则是跟着皇后一起去了后院。 “父皇的生辰宴,母后会去的吧?” “瞧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哪有皇上的生辰宴皇后不去的道理?” “这倒也是。” 夏池躺在躺椅上,被花丛所围绕,他的眼眶里是黑漆漆的一片,仔细看,还是有些渗人。 “阿池最近的状态还不错。”皇后小声地在夏渊的耳边说道。 夏渊点点头,跨过花丛,走到夏池的身边,听到了声音的夏池,将头扭向了夏渊。 “阿池。”夏渊蹲在了夏池的身边,“今天是父皇的生辰宴,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去?” “生辰宴?”夏池歪了歪头,“父皇看到我去会不会生气?” “怎么会?父皇开心都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 “我想去,哥哥。”夏池胡乱地挥着手,却被夏渊一把抓住,“这里真的好无聊。” “好,哥哥带你去。” 三生有幸得佳人(三)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回宫的路上,秦汉终于还是决定不顾百姓异样的眼光,毅然决然的坐在了马车的车顶上。 马车内,坐在夏渊对面的皇后紧紧的握着夏池的手。 “母后?没关系的,我不会乱走的。”夏池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背,即使看不见,也能感受到皇后现在的脸上肯定满是担忧。 “娘,您也别太担心了,这不是还有我在?我这个当哥哥的一定会保护好阿池的。” “对啊,母后,回宫以后您有什么事情就先去忙吧,我不要紧的,我会牢牢地跟在哥哥身边的。”夏池在一旁使劲地点头。 “唉。”皇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就是怕啊,这进到宫里以后,万一,万一还有人想要对阿池不测,可怎么办啊,也不知道沂儿现在……” “娘!”夏渊赶忙打断皇后的话,朝着夏池的方向始了一个眼神。 她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下意识地说错了话:“好好好,娘不说了。” 之后的一段路上,三人皆是沉默,夏渊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皇后侧头看着身边的夏池,而夏池低着头,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马车稳稳地停在了皇宫外,夏渊率先走出了马上,小心翼翼地将皇后与夏池扶了下来。 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算着时间,也该到了晚宴开始的时候,果不其然,夏渊一下马车,就看见许多辆马车已经停在了皇宫门口,原本看着十分空旷的门前,此时已经被马车堵满,不断地有达官贵人从马车上下来,车夫捧着满满当当的进贡品,跟在自家主子的身后。 站在皇宫外迎接的小太监满脸堆笑,眼神一边瞅向一旁的下人,示意他们赶紧接过车夫手上的东西,将人往宴会厅中带。 “皇后娘娘千岁。”小太监远远地就看见了朝着这边走来的几人,赶忙将自己的活交给身旁的太监,自己则是匆匆地迎了上去。 “嗯,免礼吧。” 小太监抬起头,便将目光投向站在皇后身前的夏渊,皱着眉说道:“哎哟,殿下你可算是回来了,皇上都找了你好久了。” “父皇找我?” “可不是嘛,这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殿下却不在自己的房间里,皇上那叫一个担心啊,到现在还是愁眉苦脸的。” “小渊,你快些带阿池先去吧。”皇后将夏池的手放进夏渊的手中,“你可得把阿池给我看住了。” “那娘您呢?”夏渊转身牵过夏池的手,看向皇后。 “我还有些事,要先见过太后,你们先去,我晚点时候会与你父皇一同来。小陈子,麻烦你了。” “是,娘娘。”小太监走到一边,侧过身子,“两位殿下,这边请吧。” 整个宴会厅很是宽敞,受邀而来的各位大人分坐两边,平日里不常见面的几个人很是兴奋地在交谈着什么,几个比较熟悉的大臣们此刻也在相邻的位置上窃窃私语。 “哥哥,是不是来了很多人?”还未走进屋子里,夏池已经听到了从里面传出来的不同声音,他有些害怕地揪着夏渊的衣服,努力地让自己躲在夏渊的身后。 “怎么,阿池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吗?” 夏池摇了摇头,而后忽然意识到夏渊是背对着自己的,也许并没有看到自己摇头,随后又加了一句:“没有不喜欢,挺热闹的。” “那我们也进去坐着吧?” 夏池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他还是紧紧地抓着夏渊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走在他的身后,虽然眼前是一片黑,但是他还是若有若无地能感觉到,在两人踏入宴会厅的那一刻,众人安静了,许多道视线追踪在他的身上,甚至还听到了众人忽然转变的话题。 “那个是夏池殿下?” “总觉得和印象里的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啊。” “看这样子,估计是被太子殿下害得够呛吧。” “真的是可怜,这么单纯的一个孩子,真的是不适合生活在宫里啊。” “诶,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是不是……” “别瞎说了,要是被听到了怎么办。” 夏池攥着夏渊的衣服更紧了些,整个身子也有些微微发抖。 夏渊忽然感觉到了身后人的异样,赶忙将人拉到位置上坐好,自己则是靠着他坐了下来,与他共用一张桌子。 “阿池,不用理他们。”夏渊轻轻地伏在夏池的耳边说道,“这些人闲得没事最喜欢八卦,你千万莫要让他们影响了你的心情。” “嗯,我知道,哥哥,你放心吧。” 很快,厅中又恢复了原本的热闹,关于夏池的讨论也只是出现了一瞬间,便被众人抛在了脑后。 “皇上,皇后娘娘到!”小太监扯着嗓子,霎时间整个大厅中只有小太监尖锐的声音回响在空气中。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乐呵呵地与皇后一同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背着手,坐上了龙椅,自然也看到了坐在夏渊身边的夏池,于是笑着对底下的众人说道:“众爱卿有礼了,今日是朕的生辰宴,朕感谢各位爱卿赏脸入席,接下来的时间里,各位就尽情地享受吧。” 夏淮冲着门外招了招手,丝竹乐声便立刻从外头响了起来,几名乐师从外头捧着各自的乐器,环绕着乐声,走进了大厅。身后跟着的是几名拿着轻罗小扇,带着面纱的宫女。 她们分散开来站定,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夏淮看着宛若仙子起舞的宫女们,微闭着眼,嘴里一边哼哼着音乐,一边用手在桌子上敲打出节奏。 只听“嘭”的一声,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吹得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也吹灭了大厅中的所有火光,宴会厅顷刻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宫女们纷纷停下了舞蹈,躲在乐师的身后,略带害怕地看向突然被吹开的大门。 “啊!”一名宫女捂着嘴跪坐在地上,她的身前倒下一个乐师,血液从他的脖颈处喷射而出,一瞬间洒得到处都是,他手上的乐器,一瞬间也染上了红色。 三生有幸得佳人(四)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风很快停了下来,墙上的油灯没有了风的施压,发出“滋滋”的声音,细小的火星闪了闪,一盏接着一盏的油灯又重新燃烧了起来,照亮了整个大厅。 直到这个时候,众人这才终于看清,就在短短的一点时间里,这个乐师已然咽了气,他的双眼瞪得老大,脸上定格了惊恐的表情。那个被吓到了的宫女坐在地上,浑身发抖,泪水止不住得流。 血腥味很快在空气中散开来,几个靠着近了些的大臣看着惨死在宴会厅中的乐师,忽然感觉胃里一阵翻腾,皆是背过身子扶住柱子,开始干呕。 “这......大喜的日子竟然见血。” “不吉利,不吉利啊。” “不祥之兆啊,不祥之兆啊。” 两个小太监悄悄躲进了屏风后,用宽大的袖子遮着脸,靠在一起窃窃私语。 夏淮双手一拍桌子,强行让那些已经开始议论纷纷的大臣安静了下来,他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强装着镇定,说道:“这是何人所为?” 没人敢开口,也没人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都没有看到?”夏淮登基的这些年来,什么样的死人没有见过,可偏偏还是第一次在生辰宴上见到这样的画面,说不惊慌是假的,但是独独在这种面对着这些人的时候,必须要隐藏好自己的情绪,若是皇上都慌了神,那么这些做臣子的又该怎么想呢。 “这……”尚书大人眼神瞟向别处,不敢去看皇上的脸。 “才眨了眨眼的功夫,这人就倒下了啊。”兵部侍郎看着地上的乐师,眉头紧皱。 “父皇,您说这宫女离着乐师最近,会不会刚好看到了刺客的长相?”沉默了许久的夏渊,忽然开口道。 “小翠,过来告诉朕。”夏淮向夏渊投去了赞许的目光,随后看向了这个一直在抽泣的宫女。 “回皇上,小翠什么都没有看见,当时风很大,什么都看不清,奴才还没有反应过来,面前的乐师大人就已经倒下了。”宫女总算是止住了一直流个不停的眼泪,跪在地上朝着夏淮的方向挪动了几步,两只眼睛都哭得红肿,显然是被吓坏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那么近都没有看到?夏渊盯着还在晃啊晃的门,想得正出神的时候,原本在身旁静静地坐着的夏池突然从他的背后抱住了他。 “阿池?”夏渊被夏池突然的动作吓得一激灵,“怎么了吗?” 夏池并没有说话,反而将夏渊抱得更紧了些,他动了动身子,平日里看上去格外瘦弱的夏池,此刻力气却大得出奇,他如何都挣脱不开。 忽然,夏渊感觉到颈间一阵温热,他的心咯噔了一下,一个不好的念头瞬间闪过他的脑海中,阿池,可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啊! “阿池……”夏渊的手颤抖地伸向夏池,才只是碰到他的腰间,夏渊就已经感觉到了他腰间蔓延开来的湿意,他看着手上鲜红的一片,瞳孔一缩,“阿池!” “太子哥哥,谢谢你。”夏池的脑袋耷拉在夏渊的肩膀上,微弱的声音传进了夏渊的耳中,手中的力道也渐渐小了下来,夏渊赶紧抓住夏池的手,转了一个身,让他倒在自己的怀里。 “阿池,你先别说话。”夏渊这才看着夏池背上的那个血窟窿不断地往外冒着血,他赶紧伸手就要去堵,可血还是不断地从夏渊的指缝中流出,他慌了,这完全不是在他的计划中啊! 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前,夏渊还是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和平年代的青年,哪里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太医,喊太医!” “咳咳。”夏池刚想开口,却咳出了一口血,悉数沾在了夏渊的衣服上。 “阿池,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太医马上就来了,马上就没事了。” “哥哥……有些话……现……现在不讲的话,以后……大概……就没有机会……讲。”夏池的声音很轻,张大着嘴,拼命喘着气,嘴角不断地向外渗着血,胸口不停地起伏,血也跟着不停地流出。 “阿池,你别瞎说,有机会的,肯定有机会的。”夏池身后的血还在不停往外涌,他用力扯下袖子上的布料,撕成长条,绕着夏池的伤口绑了一圈,青色很快就被染成了红色。 “怎么了小渊?”夏淮被夏渊的声音所吸引,转头却看见夏池很不自然地在夏渊的怀里,夏池本身就穿着一件黑色锦服,再加上夏渊有些遮住了他的身体,夏淮并没有注意到夏池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湿。 “父皇!”听见了夏淮声音的夏渊,就好像看到了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他转过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夏淮,如果是父皇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怎么办,父皇怎么办?” 夏淮这时候才看到夏渊的脸上与胸口沾满的鲜血,而他怀中的夏池此刻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杀了一个还不够,还要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手,这刺客究竟想怎么样。 “父皇!阿池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才……” 夏淮身后的皇后娘娘,双手捂住嘴,瞪大着双眼,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阿池......阿池......” 皇后娘娘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腿一软,晕了过去。 “娘娘!”两个小太监赶忙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接住了皇后娘娘吉祥倒在地上的身体。 夏渊感觉到夏池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服,他重新将视线放回在夏池微微颤抖的双唇上,那口型分明再说“哥哥。” 夏渊将脸贴近夏池,微弱的气音,分明在说着:“哥......哥,从......从小......你就对我很温柔,就......就算是......现在,也......也很温柔,我......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我......听到......你那边......有......危险的声音......我......我怕......他会伤害到哥哥,还好......还好哥哥没事,反正......我也已经......看不见......哥哥还有......” 夏池的话没有说完,扯着夏渊衣服的手,无力地垂到了地上。 “阿池!!” 一个黑衣人潜在离夏渊不远处柱子后的阴影里,看着大厅中的这群大臣不停地往夏渊身边聚,各种情绪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他咬了咬牙,随后朝着地上碎了一口唾沫,他手中那把泛着寒光的匕首还在往下滴着血。 “嘁,没得手。”他将稍微探出了一点的身子收了回来,“夏渊可真是福大命大,不只是上一次,就连这一次都有那个小废物替他挡刀。” “下次,可就没那么好命了。” 三生有幸得佳人(五)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夏渊抱着夏池逐渐冰凉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就连在爷爷的葬礼上,悲伤堵满胸口,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的他,在此刻竟然也是模糊了双眼,这种感觉是不曾有过的,心中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感情,也许是满满的歉意,也许是心疼,他承受了太多。 明明是我先利用的你啊!你怎么可以蠢到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还这么坦然地说我温柔?明明是我先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把你害得那么惨,而你却还是选择第一时间保护了我,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不是你熟悉的那个夏渊了吗,傻瓜。 夏渊心中一阵绞痛,自从恢复了记忆以后,即便是继承了上一个夏渊的所有记忆,但是终归还是无法对这些记忆中,自己并没有真正接触过的人产生太多的感情,理所当然地以为,只是动动口,稍微隐藏了些真相,也不会有太大的偏差,一切简单得就像是翻烂的小说剧情,可他恰恰忘记的是,他并不是这个年代真正的夏渊,如果是他,夏池会不会最后成为一个天真单纯无忧无虑的小王爷? 这一刻的死亡离自己是那么得近。那些自以为是聪明的计谋,在此刻像极了杀人的利器。 黑衣男子背靠着柱,听着逐渐聚拢的人声,将自己的视线放了些出去,看向亮堂的大厅。 在座的这些大臣们,不断地往夏渊的身边聚集,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有惊讶,也有惋惜。就连夏淮也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可恶。”黑衣人攥紧手中的匕首,面罩下的表情有些狰狞,“凭什么,你们总能得到父皇的关注,而我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弃子,就连这些废物,也成天围着你们团团转。” 你们活在光明中,而我却只能苟且在黑暗中。 黑衣男子从胸口拿出一个小药品,从里面倒出了一颗黑色的小药丸,送进嘴中,药丸瞬间融化在口腔中,略带着点腥气。 男子闭上眼,只是一瞬间,他就感觉到有一股热流从胸口流向四肢,最终贯穿着整个身体,很快,他的浑身上下充满超越了极限的力量。 “药师这要药可真管用啊。”黑衣男子看着手心的药瓶,勾了勾嘴角,而后将它随意一丢,混在了阴影的黑暗中。 注意力一直放在夏渊身上的夏淮突然感觉到身后一阵不对劲,转身的一瞬间,一个黑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看着黑影手中泛着的寒光,夏淮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闪开,腹部一阵冰凉,匕首刺进身体的声音率先传进了他的耳中,他心中暗道不好,本能反应地一掌劈向了黑衣男子的面罩。 男子见得了手稍微松懈了些,却不料夏淮竟然还能挣扎地朝他反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脸上直愣愣地接了夏渊的一掌,沉重的力道打得男子后退了几步,脸上的面罩也被劈成了两半,掉在地上,额上伤口留下的血,流过了他的半边脸颊,左眼一时间被血压的睁不开。 “沂儿?怎么是你。”夏淮弓着身子,用手捂着伤口,一脸难以置信。 “怎么?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孩子刺杀?”夏沂一抹眼皮上的血,似笑非笑地看着夏淮。 “沂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还有脸问为什么?罢了,看在你马上就要上路了,我就好心让你知道一下吧。”夏沂的嘴角越咧越大,左眼微微眯着,样子看着格外得奇怪,“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的结果。你可别这么快就忘记了,不久前自己说过的话,我兢兢业业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为这个国家做了那么多事,而你呢?什么都没有看到,在我被西北的那个废物王爷抓走的时候,如果不是我的探子告诉我,你将我丢弃了,我都不知道你非但不派人来救我,还对外宣称我战死沙场,做了那么久任你摆布的棋子,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沂儿,你听朕说,朕从来都没有说过将你丢弃,也从来没有对外宣称你战死沙场,我也从未觉得你是棋子......”夏淮说话的时候很镇静,也许是伤口已经疼到不疼了,心情平静得就好像泛不起涟漪的湖面。 夏沂的脸忽而凑近夏淮,右手缓缓地移到腰间,抽出别在腰间的另一把匕首,快速地插进了夏淮的胸口,打断了夏淮的话:“永别了,皇上,你的江山,我收下了。” “沂......儿......”夏沂将匕首从夏淮的胸口抽出,一口血从夏淮的嘴里喷了出来,夏沂后退了几步,嫌恶地避了避,夏淮捂着胸口不断流血的伤口,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哼哼哼......哈哈哈哈......”夏沂双手插着腰,笑声逐渐由小变大,“皇上驾崩啦,哈哈哈哈哈!” 夏沂张开双手,笑声逐渐响彻整个宴会厅,身体笑得有些后倾。 “你们快看!” “大......大皇子!” “皇上!!” “不好了!不好了!快去个人喊太医!” “皇上流了好多血!” “大皇子手上的匕首!莫不是大皇子......” “快来人抓了他啊!” 一位大臣忽然注意到皇上那边的动静似乎有些大,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那么方向,却恰巧看到了皇上倒在了地上,身旁站着的是正在狂笑的夏沂,手上的匕首还在往地上滴着血。 整个宴会厅刹那间陷入了恐慌之中。 “砰”的一声在夏沂的身后响起,不远处的屏风被人踢飞,重重地撞在夏沂的背上,将他砸倒在地,笑声戛然而止。 秦汉从被屏风激起的烟尘中走了出来,一脚踩在屏风上,也踩住了屏风下夏沂的身子。 他看向夏渊的方向,问道:“殿下抱歉,我来晚了,这个刺客该怎么办?” 夏渊轻轻地将夏池放平在地,然后起身,拨开已经看愣了的大臣,走到了秦汉的身边:“杀了吧,也算是给父皇和阿池报仇了,念在他还是我皇兄的份上,给他个痛快吧,留着也是个祸害。” “是,殿下。” 褚槐背着手站在花谷医馆的屋顶上,衣摆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他望着皇城的方向,仿佛看见了皇城金碧辉煌灯火通明下隐藏的混乱,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有去无回了。” 随后重新潜进黑暗中,消失不见。 三生有幸得佳人(六)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夏渊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黑夜里不断飘落的雨点,雨水顺着屋檐连成了一条直线,滴落。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来参加宴会的大臣们让夏渊觉得有些碍事,皆是让侍卫们请了出去,受到了惊吓的宫女乐师,也早早地被下人们带下去休息,此刻的宴会厅中,只剩了些侍卫与太监,不断地进进出出。 “殿下。”秦汉走到了夏渊的身边,“天凉了。” “嗯,我知道。”夏渊听着雨打落地面的声音,稍微有些凉的秋风吹起他鬓间的秀发,心里格外得不是滋味,“秦兄,你说为什么,这明明是我在心中预想过无数次的结局,明明在梦中无数次期盼早些到来的日子,可现在这一天真的到了,而我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呢?” “因为殿下是一个温柔的人。” “我利用了他们,是我害死了他们,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温柔呢。” “......夏沂殿下罪有应得。”秦汉看着夏渊的侧脸,他本就不是一个很会安慰别人的人,他知道这些事情的发生对于夏渊来说,或多或少都是一个打击,但是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回答去回应夏渊。 “可父皇和阿池是无辜的。” “......殿下,您信命吗?” “命?” “夏沂殿下迟早会这么做。有些悲剧,从一开始,就是命中注定。殿下您只是改变了悲剧的发生时间而已。” 夏渊沉思了一会,深深地叹了口气,并没有继续接秦汉的话。 “秦兄,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特别没用的人,连弟弟都保护不好,还是个特别冷血的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杀害亲人,对我失去了信心,然后不愿再继续跟随我?” “怎么会?您可是殿下啊,我心甘情愿追随您一辈子。”秦汉歪头,表示不解,殿下为什么突然说这种奇怪的话。 “殿下。”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小太监从宴会厅中走来出来,向夏渊行礼,“里面收拾好了,您要现在进去吗?” “嗯。”夏渊收回了一直看向黑夜深处的眼神,转身跟在小太监的身后,走了进去。 经历了刚才的事件,本是已经变得乱糟糟不忍直视的地面,此刻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混乱时踢翻的桌子已经被放回了原位,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又恢复了原样,除了三人的样子看起来还有些渗人,他们并排躺在大厅的中央,伤口被简单地清理了一下,血已经不再继续往外流。 夏渊在三人的身边缓缓蹲下,用手轻轻地将他们的表情放松下来,安静地就好像他们只是一不小心在大厅中睡着了。 “父皇,皇兄,阿池,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伤害了你们,是我把你们害成了这样,你们要怪,便怪我吧。”夏渊的视线停在夏淮的身上,“父皇,你所珍视的江山,以后就由我来替您守护了。” 说完,他朝着夏淮磕了个头,便重新站了起来,对身后的小太监说:“陈公公,剩下的事,麻烦你安排一下吧。” “是,殿下。” 小太监在目送着夏渊离开以后,伸手找来一旁的侍卫,吩咐道:“送皇上和大皇子三皇子去太极殿吧。” “是。” 夏渊躺在床上,瞪大着双眼,愣是无法入睡。窗外的雨已经停下,直到乌云散去,月光迫不及待地穿过窗户,照进屋子。 此刻他被一种名叫孤独的感觉缠绕,虽然他知道秦汉正守在他的屋外,但这还是无法填满他心中的落寞,偏偏这种时候格外地想温喃! 三年啊...... 翌日,天边已经微微泛白,一整夜,夏渊左翻右翻怎么也没有困意,索性从床上起来,披上小太监已经准备好的丧服,出了门。 秦汉抱着剑靠在门边休息,看到夏渊开了门,走了出来,赶紧站直身子,对他说:“殿下,您不再多休息一会儿吗?” “我不困,我去太极殿看一看。” 夏渊走过秦汉身边的时候,秦汉看清了他眼底的青黑色,殿下怕是一夜没睡吧...... “殿下,我与您一同去吧。”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守了一夜了,也累了,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可是,殿下您的脸色不是很好。” “在你眼里我是那么脆弱的人吗?”夏渊回头,冲着秦汉咧了咧嘴角,一个非常不走心的笑容。 “殿下......”背影有些晃啊…… 皇宫里是与往日不同的安静,每个人都是低着头匆匆走过,曾经碰面总会寒暄几句的两人,此刻只能是相视一眼,随后擦肩而过。只有在走过夏渊身边的时候才会轻轻地喊一句“殿下”,便不再多言。 太极殿可谓是整个皇宫之中最为偏僻的一个殿堂,也许是因为那个地方摆满了历代先皇的灵位,所以现在看起来显得有些阴气沉沉。 夏渊走进殿中,拿了一个垫子,坐在夏淮的灵柩旁,夏淮的全身已经被彻底地清洗了一遍,他的双眼紧闭,双手随意地放在胸前,身上也被涂了一层厚厚的香料,被血染红的龙袍已经被换下,重新换上了干净的华丽服饰。 “父皇,七天后就是葬礼了。”夏渊看着夏淮苍白的脸与毫无血色的嘴唇,愧疚感依然在心中挥之不去,“若是我登基了,您会替我感到高兴吗?这么多年来,您辛苦地处理政务,应该也累了吧?现在您就好好地休息吧,儿臣来替你完成剩下的一切。” “父皇,昨天夜深了,没敢去打扰娘,现在我得去看看娘了,不知道她的身体有没有好些了,下次再来看您。”夏渊跪在地上冲灵柩磕了一个头,随后转身离开。 自从昨天的事情发生以后,夜里皇后的身体一下子病到了极端,夏渊很怕皇后一时间会承受不住这一系列的打击,虽说皇后并不是夏沂与夏池的生母,但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感情自然不会比对夏渊要来得浅。 夏渊来到寝宫前的时候,刚好碰到一个小丫鬟,端着一个空碗,从里面走出来。 “啊,是殿下啊,娘娘她刚喝完药,现在应该还醒着,殿下快些进去吧。”说完,小丫鬟快步地从夏渊的身边走过,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他轻轻地敲了敲门,说道:“娘,我进来了。” 夏渊在门外一会儿,并没有等到皇后的回答,索性推门进去。 三生有幸得佳人(七)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一进门,夏渊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 皇后此时正靠坐在床头,侧头看着夏渊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也不知是突然的释怀,还是强忍着情绪不情愿展露,夏渊不知道,他读不透她的表情。 他将椅子搬到了床边,坐了下来:“娘,您身体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让你担心了。”皇后冲着夏渊温柔一笑,夏渊看着她眼角的细纹,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泛起一阵酸楚。 “嗯,那就好。”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些尴尬,夏渊看着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能感觉到皇后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那是一种让人感觉被审视的目光,似乎要看穿他的一切心思,即使他知道,皇后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还是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真是让人有些难熬! 得说点什么,赶紧说点什么。 “娘。” “小渊。” 夏渊抬头,却没有料到两人竟会同时开口,皆是一愣。 “娘,您先说吧。”夏渊其实并没有想好要和皇后说些什么,不知为什么,他只是单纯地很想喊喊她。 夏渊很小的时候,因为一次医疗事故,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对于母亲的印象,仅仅停留在了挂在灵堂中的那张黑白照片。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皇后的影子竟逐渐地与自己的母亲融合在了一起,他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若是母亲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话,一定是一个和皇后一样温柔却又坚强的人。 “小渊,你可千万别在出事了,娘现在只有你了。” “娘,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地陪在您身边的。” “太后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太医说,怕是要撑不过这个冬天了,你父皇他们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太后,我怕她知道了身体更加吃不消了。” “嗯,我知道了。” “小渊啊,以后整个夏王朝的担子都要落在你的身上了。” “嗯,我知道。” “以后别再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了,可千万别像你父皇一样把身子熬坏了。” “嗯,我知道。” “别什么政务都压给自己做,稍微让他们给你分担些,不然养着他们一群吃白饭的做甚。” “嗯,我知道。” “娘从前只是个唱戏的,并不懂什么治国之道,除了唱戏,什么也不会,却被你父皇宠了一辈子,他从不嫌弃我的出身,执意立我为后,真是个好人啊……娘以后应该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你可得赶紧立个后,让她好好地陪在你的身边。” “娘……”皇后的话一时间让夏渊有些控制不住眼泪,起身就将皇后抱住,自从来了这里以后,越来越不会控制的情绪,太多的感情,是他在从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此刻,只想再任性最后一次。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皇后轻轻地拍了拍夏渊的后背,明明是在笑着,泪水却不断地顺着眼角往下滑落。 宋家从以前开始就并不是一个官僚家族,也不是什么“商业大户”,只是个靠着贩盐,稍稍赚了一笔大钱的小家族,当皇后还是宋家小千金的时候,名唤宋清,年纪虽小,容貌却是方圆几百里无人能比,宛如天仙下凡,脱俗不染一丝污秽,世上一切美好的词语,在她的面前都显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就在这样清澈的双眸中,却映出烟花之地的污秽。 宋家被满门抄斩。 这是宋清并不知道的事情,闭眼前还是躺在自家的床榻上,可是睁眼后却是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哟,你醒了啊。”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阵几乎令人窒息的胭脂花粉味直扑她的鼻腔。 一个将脸涂得近乎雪白的女人坐在了宋清的床边。 “你是谁,我为什么会睡在这里,我爹和娘呢?” “看来你还不知道吧?你已经被卖进我们听雨阁,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人了,你唤我声妈妈便是了。”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会被卖进这种烟花之地,你让开,我要去找爹和娘。”宋清的声音很清冷,脸上是一副与这个年龄不相符的镇定。 “就是你最想见的爹娘,亲手将你送来我们这里,哦,对了。”老鸨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到宋清的手上,“你自己看吧。” “这是什么?”宋清半信半疑地接过老鸨手中的信封,将它拆开。 “你爹娘给你的信。” [清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与你娘,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你不必憎恨谁,要怪,就怪我们没能机会看到你出嫁的那一天吧,听雨阁的妈妈,是我与你娘的旧友,只有将你交给她,我们才能放心地沉睡于地下。] 他们并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似乎是有意叮嘱过老鸨,无论宋清怎么求,她都重复着同样的三个字:不知道。 “你去跟着你欢姐姐学唱戏吧。” “唱戏?我不要唱戏。” “你若是唱得好了,我便全部告诉你。” 别再敷衍我了好吗? 宋清是从那一刻爱上了唱戏。 她搬了小板凳,坐在板凳上托着下巴,看着台上一袭火红戏袍的欢姐姐,摆好了姿势,只等开嗓。 一曲《霸王别姬》深深地映在了她的心中,铿锵的唱词,纵然台下只有她一人也要将戏唱至曲终,就是在那一刻,她觉得这是她想成为的样子。一种来自灵魂的渴望。 一颗小小的种子埋在了宋清的心中,命运的齿轮,逐渐契合。 “戏从开嗓,便要唱到最后,纵然台下无人,也不能在中途停了。” 这是欢姐姐教会宋清的第一句话,也是刻在了骨子里的话。 八年后,宋清第一次站在台子上,看着底下,各种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之中,有喝着酒讲着胡话,也有搂着身旁女子说着污秽的话......只是所有人的视线并没有在台上停留。 说不紧张是假的。 但是当引子响起的时候,宋清觉得自己与戏曲融为了一体,哪还有什么紧张。 这也是当时还是太子的夏淮,第一次见到宋清。过惯了花天酒地的夏淮,第一次有了想和一个人过一辈子的想法。手中的酒突然变得无味,搂在怀里身软体娇的美人也在那一刻失去了诱惑,眼里满满地只有台上的这个女子,再也容不下他人。 “清儿,朕想与你共度余生。” “皇上......清儿配不上。” “朕的皇后,只能是你。” 三生有幸得佳人(八)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出灵的那一天,皇城罕见地下起雪,初冬的雪竟然下得如此大,一丈之外的景象,几乎已经看得模模糊糊。 夏渊在丧服外披了件狐裘大衣,厚重的大衣显得他的身子格外得清瘦,他跺了跺脚,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真冷啊。 这几天接连不断的法事与吊唁,也确实折腾得夏渊白天夜里吃不下饭,也都没有办法好好休息。 引幡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们手举万民伞旗,率先走出了皇宫,身后跟着的是手拿各种兵器、幡旗还有各种纸扎与各种“烧活”的仪仗队。众多杠夫身着孝服,抬着灵柩紧跟在仪仗队的身后,每个灵柩中放满了陪葬品,重达上万斤,只有靠着上百人的共同下,才能稳稳地将它抬起。其余两班子的杠夫跟在他们身后,随时准备着接手他们活。 全副武装的八旗兵勇跟在灵柩的后面,时刻注意着面前的灵柩。文武百官的表情皆是凝重,严肃的氛围让人不敢在这种时候继续嘻嘻哈哈,皇亲国戚的车轿连绵不断地跟在他们身后。整个送葬的队伍中,还夹有大批的和尚、道士,就连游白意也拿着经文跟在队伍之中。他们手执法器,不断地吹奏丧乐,诵经。悲伤的声音穿透了云层,雪,越下越大。这整个队伍就这样加起来,竟长达了十几里。 本该与那些皇亲国戚一同坐在马车里的夏渊此刻并没有在他们之中,而是独自走在夏淮棺木的一旁。 “殿下,您还是回去马车里吧,这还有几百里的路要走,可不要累坏了身子。”一旁的一个杠夫看着夏渊有些摇摇晃晃的身子,有些担心地说道。 “不必了,我想再多陪父皇一会儿。”夏渊掸了掸肩膀上的雪,重新裹了裹狐裘大衣,说道,“再说了,你们不也一样在走,我又有何不可呢?” “殿下,说句不爱听的,咱几个是粗人,从小这样走惯了,殿下可是金贵之躯,哪里能经得起这么长时间的折腾。” “好了,听我的,继续走,不用管我。” 这个殿下,可真倔啊。 杠夫觉得拗不过他,只得点点头,不再劝夏渊回到马车上。 整个皇城被一片的白色覆盖,家家户户也挂起了白条,分不清究竟是雪的白色,还是来自葬礼的白色。街上的每个人穿着素色麻布衣,无论是酒楼还是摊贩,全都关门收摊,皆是站在家门前,低着头,默默地等着送葬队伍从面前走过。灵婆手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满了白色的纸钱,她跟着丧乐的声音,朝着半空中撒纸钱,纸钱几乎与雪花融为一体,随后很快就被打落在地,被厚厚的积雪所掩盖。 “真是人生无常啊。” “前一秒还是喜剧,下一秒就成了悲剧。” “夏渊殿下真是可怜啊。” “一夜之间,只剩了他自己。” “听说是那个大皇子杀了皇上,也杀了他自己的弟弟,最后还把自己也害死了。” “皇宫真是个无情的地方。” 目送着送葬队出了城门,丧乐声远离了耳边,前几日还挂着红灯笼,这几日就立马换上了白条的百姓,终于还是忍不住议论了起来。 一路上走走停停,每过一段路,就会有一处芦殿,队伍便会在里头休息一会儿,上几炷香,祭酒,随后接着上路。送葬队伍在几日后终于走到了皇陵所在的山上,皇陵建在一个并不是特别显眼的地方,四周被树林包围,光是从外头看,根本看不出这地方竟建了座陵墓。 守墓人已经将表层的土挖开,露出一条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土制台阶,通往地底下。 底下宫殿的豪华程度丝毫不输皇宫,大概是夏淮为了自己死后也能住得舒服些,才将自己的陵墓也建得如此金碧辉煌。 夏渊与守墓人一同站在台阶旁的地面上,让杠夫小心翼翼地将灵柩抬了下去。 “皇上挑的这个地方可真是个风水宝地。”守墓人手中拿着洛阳铲,在这么个地方待了那么久,好不容易身旁来了个人,格外地想要与他聊聊天,虽然他知道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并不合规矩。 “是啊。”夏渊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眼睛直直地看着灵柩一点一点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他是个好皇上。” “我知道。” 一时间,又重新陷入了沉默,守墓人见夏渊并没有想要继续说话的意思,也识相地闭上了嘴,找了一处阴凉地,靠着树坐了下来,闭上了眼,不再管夏渊。 不久之后,这些杠夫便一个接着一个地从底下走了上来。 “殿下,那咱就先走了?”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杠夫用衣摆擦了擦手,说道。 夏渊点点头,回道:“嗯,辛苦你们了。” “殿下。”秦汉跟在杠夫队伍的最后走了出来,“你要进去看看吗?” “还是不了。”夏渊看着秦汉走到自己的身边,拍了拍掉落在他肩头的土渣,“回去吧,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 “殿下,您最近这段时间应该都没有好好睡觉吧?” “我没事,走吧。” 说完,夏渊转身就朝树林外走去,和围在周围的这些皇亲国戚打了声招呼以后,便坐上了宫里的御用马车。夏渊将车夫赶了下去,然后喊来秦汉驾车。 秦汉只能被迫当了一次夏渊的临时车夫,殿下到底在想什么…… “快些回去吧,登基大典应该就在这几天了。”刚上了马车的夏渊,就忍不住催促道,“这么多日子没有去管那么奏折,现在一定已经堆了很多了,我也得赶紧学着处理政务了。” “殿下,你也稍微注意着点身体啊,若是才登基没多久就把身子熬坏了可怎么办啊。” “秦兄你也别瞎操心了,我又不是小孩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得很。” 马车在夏渊不断地催促下,被秦汉驾得飞快,在林子中卷起一阵落叶后,便扬尘而去。 来时的路程硬是被秦汉缩短了一半,不出两日,马车便已经行驶到了皇城之中。 夏渊第一次坐上了这个从前只能在底下仰视的位置,这是一种说不出的寂寞,天地间,一瞬只剩了孤身一人。 日升日落,所有的故事都在按部就班地发生着。 三生有幸得佳人(九)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距离夏渊登基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这三年里,他已经逐渐习惯了每天过着同样枯燥忙碌的日子,回想起三年前的自己接手了这个位置以后,日夜学习着父皇留下的文献,只为了让自己能够更快地追上父皇的脚步。 每天早晨总是天还未亮,就悠悠地醒转过来,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在这个时间点醒过来,现在,想要多睡片刻,等着天亮小太监来喊醒自己,都变成了一种奢望,反正躺在床上也是睁着眼睛看床顶发呆,索性就下床去到寝宫外的空地上,将过去在太微观中学会的拳法与剑法从头到尾地舞了一遍,就当是强身健体。 “哎呀,皇上您在这儿。”小太监捧着早膳从外面匆匆地走了进来,放在了夏渊身旁的石桌上,“早膳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嗯,放着吧。”夏渊从小太监的手中拿来了手帕,擦了擦额间渗出的汗珠,收起佩剑,递到了小太监的手上,“去准备些热水。” “是。”小太监接过佩剑,在听完了夏渊的吩咐后,便退了下去。 小太监走后,夏渊便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拿着筷子,将这看起来还算丰盛的早膳戳来戳去,有些没有胃口,宫里的饭菜总是这般无味,好想念醉春楼的烧鹅啊! “皇上,热水给您放在寝宫内了。”小太监的声音出现在夏渊的身后。 “嗯,好。”夏渊随意地扒拉了几口小粥,便起身回了寝宫。留下小太监在外面收拾夏渊剩下的早膳残渣。 夏渊褪去外衣,将整个身子浸泡在热水之中,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果然泡了热水澡以后,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 就在水有些变凉的时候,几个宫女手拿着浴巾与干净的龙袍敲门而进,将夏渊的身子擦干,随后为他换上了衣服。 “皇上,该上早朝了。”小太监站在门口,对着夏渊说道。 “知道了。”夏渊简单地将自己的头发扎了扎,让宫女为自己戴上旒冕,随后,便朝着宫女们摆了摆手,说道,“都下去吧。” “是。”宫女们动作划一地低着头,退出了寝宫。 夏渊也一同朝着寝宫外走,“走吧。” “是,皇上。”小太监紧紧地跟在夏渊身后,以便等到了大殿之时,可以更好地喊出一声: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官分列两排,声音洪亮,不断回响在大殿之中。 夏渊在龙椅上坐下,撑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底下跪拜的大臣们,才开口道:“众爱卿平身吧。” 还是和往常一样的上奏内容,不是东海海盗最近又开始打劫周围的渔民,就是西北王最近又不安分了,筹备着攻打中原之类的。 这些都是夏渊最不想听到的,东海海盗已经派了些个御林军去镇压与安抚渔民;以容南风的性子,是断然不会攻打中原。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什么都往上报。 “皇上,您也到了该立后的年纪了,还是早些立后为妙啊!”夏渊终于在这些人之中,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朕知道。”但是夏渊并没有什么兴趣听这些大臣给自己说媒。 “老臣这里有个非常好的人选,不仅人长得漂亮,还格外得聪慧。”这个老臣一听有戏,赶忙向夏渊推荐在自己看来,最时候坐上皇后这个位置的人选,“这便是温老将军的千金,鸳鸯姑娘,皇上应该也认识,老臣听闻她曾是您的幼时的陪读。” “刘大人,你不必再说,朕心中已经有了最合适的人选。”夏渊被老臣说得有些心烦,怎么又是鸳鸯。同为将府千金,阿喃有哪里比不过鸳鸯,这些人总是左一个鸳鸯,右一个鸳鸯地往自己怀里塞。 “皇上,立后这种事可不能如此随意啊,得经过几位大人一致同意啊。” “朕的感情,什么时候需要你们来决定了?” “皇上......”怎么这新皇怎么就跟先皇一般独断呢,这父子俩,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要是没什么事,就退朝吧。”每次听着这些上了年纪的古板大臣说话,夏渊都觉得有些脑子疼,再加上这三年来因为父皇的去世,断了三年的科举考试,也没见着什么格外出众的才子,朝廷中已经很久没有换进些年轻的“血液”,这都改朝换代这么久了,还是这种思想。 夏渊直到大殿下空无一人后,才付在案桌上,揉着太阳穴。 “皇上。”秦汉走到案桌边上,“关于彩礼的事情......” “这个就交给你去办吧。”每次上完早朝的夏渊,都会觉得身心俱疲,“对了,彩礼准备两份,师父那边也要送一份。” “是。” “你赶紧下去准备一下吧,我先去御书房看奏折了。”说完,夏渊便撑起身子,站了起来,走过秦汉的身边,消失在了门外。 最近几日,除了上早朝的时候,秦汉便再也没有见过夏渊了,他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御书房中,只有见进去的小太监,却不见出来的皇上。 刚登基的这几年一定很难熬吧。秦汉是这么想的,他很想帮夏渊一同分担,但是他什么都不会,只怕会给夏渊添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地完成夏渊交给自己的这件事。 秦汉站在马车前,拿着一本账本,对照着上面写的,清点着马车里的彩礼,在确认完连着两车满满当当的彩礼无误后,驾起最前面的那辆空马车,就往城外赶。 街上的百姓看着三辆马车从道上走过,有些忍不住地将头凑在了一起八卦了起来。 “这是皇宫里的马车吧?” “最前面的那个应该是皇上身边的那个亲卫吧?” “你确定没认错?” “怎么会认错!当时新皇登基的时候我还远远地看到过呢!” “这不会是皇上要纳妃了吧?” “你们看到没?整整两车的彩礼啊!” “哪家的姑娘这么命好,被皇上看去了。” “要是我家娃也能那么命好,该多好。” “你就羡慕去吧。” 马儿驶出城外后,才开始撒丫子地奔跑,朝着太微山的山脚快速地跑去。 冬日里即使是有阳光,也依然是那么寒冷,秦汉坐在马车前,感受着刀子般的寒风刮在自己的脸上生疼。 嘶,冬天果然令人讨厌。 三生有幸得佳人(十)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秋晨一脸诧异地看着面前这个站在太微观门口的男人,以及在他身后被他用马车驾上山了的各种箱子。 “秦汉兄,你这是......” “秋师兄,你先别问那么多,可否帮我将干爹与温喃姑娘一同喊出来?” “师父和师妹?”秋晨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马车看,那么多箱子里到底放了啥啊!好想知道!“你稍等。” “多谢。” 但是想归想,他还是放下了扫帚,转身朝着观内走去。 秋晨径直走向游白意所在的小院落中,明明已经走过了温喃的屋子,却只是瞟了一眼,继续往太微观的深处走。 这个时候的游白意才躺下没多久,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匆匆地往自己这屋靠近。太阳穴瞬间开始突突地跳,头疼啊,头疼啊,什么麻烦事又来了。 “师父!”秋晨的声音很快如游白意预期的一般,传进了他的耳中。 “阿晨,怎么了吗?”他只能认命地从床上起来,将房门打开,看着秋晨急匆匆地朝自己走来。 “师父,秦汉兄在观门外等着,身后还有满满一马车的箱子,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什么也不说,只说了是要找您和师妹。”秋晨将自己所闻所见,悉数告诉了游白意。 而游白意的表情却是带上了些不满:“秦汉?这种睡觉的时间,他找阿喃也就算了,找我是做甚?” 秋晨无奈地摊了摊手,师父你别问我啊,我也不知道。 嘴上是抱怨,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跟着秋晨一起走了出来,只是才走到了没几步,秋晨却突然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游白意不解。 “师父。”秋晨转过身,冲着他双手合十地哀求道,“能不能麻烦你去找一下师妹,我就不去了。” “哈?这又是为什么?”游白意被秋晨弄得更加摸不着头脑,这群徒弟最近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了?先是温喃突然变得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现在又是平日里最喜欢黏着温喃和她一起玩耍的秋晨如此抵触见到她,“你们两个人闹矛盾了?” “算是吧,拜托你了师父,我先回去扫地了。”秋晨说完,便一溜烟地跑没了影,。 游白意想要喊住他,却已经看不见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但是想了想,万一是真的有什么事,便还是去找了温喃。 “找我?”温喃的表情,也与游白意同样得不解,“为何秦公子要找我?” 游白意耸肩,“谁知道呢。” “那师父,要不我们还是一同去看看吧?”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温喃放下了手中的女红,和游白意一起走了出门。 秦汉等得有些无趣,便坐在了马车顶上,拿出夏渊在去年自己生辰的时候送给自己的玉笛,吹了起来,曲声悠扬婉转,凡是听闻者,皆会惊叹吹笛人技艺的高超,又有谁知,这笛声竟是出自一个初学者之口。 一曲结束,掌声传进了秦汉的耳中,他睁开双眼,低头一看,只见游白意和温喃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马车旁。 “吹得不错啊,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吹笛?” “多谢干爹夸赞,只是这笛子,也是我最近才接触的,还有些生疏,还请干爹和温姑娘见谅。”秦汉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稳稳地站在了两人的面前,将玉笛收进了怀中。 “秦公子哪里的话,在我听来,公子的笛声可谓是只因天上又啊。”温喃轻轻地摇了摇头,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好了,说正事吧,秦汉,你找我们两个有什么事。” 秦汉伸手一指身后的马车,说道:“彩礼。” “彩礼?你要娶妻了?” “不是我,是陛下,陛下说,这一份是给你的,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温姑娘的养育之恩,”说着,秦汉将挂在马儿身上的缰绳塞进了游白意的手中,“好了,东西我也送到了,现在我就得带温姑回将军府宣旨了。” “好。”温喃大约猜到了是什么事,嘴角不可抑制地往上扬,脸颊上也爬上了两团红晕。 “那就这边请吧。”秦汉侧过身,在一旁等着温喃走过自己的身边。 温喃点了点头,与秦汉一同走下了山。 只留游白意一人在原地,手中牵着马儿,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难道不带我一起去看热闹吗? …… 从太微山脚到将军府的路程并不是很远,只是这短短的路,却让温喃忽然觉得有些难熬,除却刚开始的兴奋以外,温喃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自己的姐姐鸳鸯,她知道这个位置本该是属于与夏渊一同青梅竹马长大的鸳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阴差阳错会变成自己,但是若是让她知道了皇上喜欢的人并不是她,一定会失望的吧…… 若是被鸳鸯知道了该怎么办呢?她总归是会知道的吧? 温喃还没有想出对策,马车便已经在将军府前停了下来,秦汉掀开车帘,对温喃说:“温姑娘,你先在马车上等一会儿,我先进去。” “嗯。”温喃点点头,为什么突然会紧张呢,心跳得莫名有些快…… 即使是在马车上,温喃也能听清他们的对话。 “请问您找谁?”说话的是在将军府外扫地的小童,这小童与几年前相比,已经长开了不少。 “我找温将军和温夫人,可否请你将二位请出来?” “哦,好。”小童大大的眼睛盯了秦汉一会儿,在确定了他并不是什么可以的人以后,点了点头,将扫帚靠在一边的墙上,转身跑进了府中。 没有让秦汉等很久,小童便领着温将军与温夫人走了出来。 “将军,夫人,就是这个人找您们。”小童冲着三人行了个礼,随后退到了边上,又重新拿起扫帚,收起存在感,开始扫起了落叶,心中感叹道:这都冬天了,落叶怎么还是这么多…… “您有什么事吗?”温将军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男子有些面生,实在琢磨不出来这人来究竟是有什么事情要将自己与夫人一同找了出来。 “温将军,温夫人。”秦汉简单地冲两位行了个礼,随后从腰间掏出了一块圣牌,举在他们的面前,说道:“见牌如见人。” 而两人则是在看到了圣牌后,赶忙跪了下来,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汉摊开一副用金丝编织而成的卷轴,大声地宣读:“今有皇上钦旨,纳温氏次女温喃为后,命卿等持节行纳彩。钦此。” 三生有幸得佳人(十一)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温将军颤抖着手接过秦汉递过来的符节,有些不敢相信就刚刚这一瞬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了,皇上的话也转告完了,两位现在可以平身了。”秦汉将卷轴收了起来,伸手将温将军与温夫人扶了起来,又不放心似的多问说了一句,“你们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温夫人也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温将军手中的符节,说道:“这……这怎么会这么突然?” “皇上可是个痴情种啊,三年孝期刚过,便勒令差人挑选良辰吉日,还为两人算好了生辰八字,这不,才刚决定下日子,便赶紧让秦汉小兄弟来送上彩礼。”一旁的车夫忍不住插嘴道。 秦汉横了他一眼,他只好讪讪地闭上了嘴,转头看向另一边。 是阿喃?怎么会是阿喃?他们是怎么认识的?难道不应该是从小与夏渊一同长大的鸳鸯吗?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是秦汉将圣旨上的内容读错了,但转念一想后者的可能性并不是很高,但还是忍不住地问道:“你确定是阿喃?” 秦汉对于她的疑惑显然是能身同感受,他也有过同样的疑惑,从以前他知道,他没有资格过问这种事情,所以此刻的他只能点点头,肯定地答道:“夫人您没听错,陛下正是想要纳温姑娘为后。” 温夫人刚开始还担心这件事若是被鸳鸯听去以后,会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甚至比从前更加地失落,但是随后一想,做母亲的看到次女温喃能嫁入宫中,还是打心底地会为温喃感到开心,若是温喃之后能去皇上的耳边吹吹枕边风,说不定也能让鸳鸯做个妃子,那岂不就是好事成双? 想到这,温夫人的心中豁然开朗,轻轻地对着秦汉手中的圣牌说道:“谢主蒙恩,吾皇万岁。” 看着两人的表情已经没有刚开始的那么惊讶以后,便转身回了马车上,将温喃扶下了马车,带到了两人的面前,说:“将军,夫人,皇上大婚之日临近,还请夫人替温姑娘做好万全准备,占星师观天星象,七日之后便是天定的良辰吉日,虽然时间确实是稍有些紧迫两位,但错过此日便还要再等上百年,才会有此等吉日,过几日我便会差人将婚服送到府上,根据规定,这几日温姑娘必须要待在娘家,等候迎亲队的到来,所以我将温姑娘从太微观中接了下来,还请温将军与温夫人好生照顾夏王朝未来的皇后娘娘。” “是,老臣定当不负皇上厚望。” “如此甚好,那我便不打扰了,先行告辞。”秦汉将温喃的手递到了温夫人的手上,伸手招来了身后堆满了彩礼的马车,而后冲两人行了礼,便离开了将军府。 温将军与温夫人在目送着秦汉驾着马车最终消失成一个小黑点后,才将视线收了回来,落在一旁的马车上。 “皇上出手还真是阔绰啊。” “能得皇上如此重视,可真是我们温家百年来才修来的福气啊!”温夫人轻抚着温喃的手,终归还是欣慰,这可是成了皇上的老丈人啊! “爹,娘?你们站在门口做甚?”鸳鸯见温将军与温夫人被喊出去多时,也不见得回来,便不放心地走出来看了看,没想到竟看见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府外,看着同一个方向,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阿鸯?你怎么出来了?”温夫人转过了身,原本被她遮住了的温喃也暴露在了鸳鸯的视线中。 “阿喃?你怎么回来了?”鸳鸯并没有回答温夫人的话,而是径直走向了温喃的面前,牵起她的双手。 温喃有些想挣脱鸳鸯的手,但是她毕竟是自己的姐姐,也只能任由她牵着。 “再过些日子便是阿喃大婚的日子,自然是要回娘家待着了。”温喃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温夫人就已经抢过了话语权。 “大婚?阿喃?”鸳鸯听着身体一愣,温喃便赶紧趁了这个空档,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躲在了温夫人的身后。 “是啊。” “娘,您不觉得这有些不合规矩吗?我这个当姐姐的都还没有结婚,又怎么轮得阿喃?” “诶,什么合不合规矩,对方可是当今的皇上,他可不就是规矩嘛。” “什么?小渊?怎么会是小渊?娘你在开玩笑对不对?这个笑话可不好笑啊!”鸳鸯满脸的质疑,瞪大了双眼看向温夫人,企图在她的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是她的表情却是格外得认真。 “姐姐,结婚这种大事可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温喃不知想到了什么,从温夫人的身后走了出来,转而勾起了一抹笑。 “怎么会,怎么会,小渊怎么会和阿喃认识的,小渊该娶的人不应该是我吗?”鸳鸯后退了两步,一瞬间脑海中只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不会的,不会的,小渊明明答应过我,只会娶我一个人。” “是不是你?你个狐狸精,是不是你勾引的小渊?”鸳鸯一把抓住温喃的衣领,冲她吼道。 温喃显然被鸳鸯突然放大的声音吓到,将求助的眼神投向温夫人。 温夫人赶忙过去想要松开鸳鸯的手,不料却被她甩开,将她推到了一边,温将军赶忙扶住温夫人差点摔倒的身子,眼神少有地冷峻了起来。 “鸳鸯,你够了,松开。” 鸳鸯听出了温将军话中的不容商量,气势瞬间被他浇灭,乖乖地松开了手,站在了一边。 温夫人示意温将军放开自己,随后,走到了温喃的面前,理了理她的衣领,对她说道:“阿喃,你先回房间吧,娘会把阿鸯安抚好的,你现在只要放心地出嫁就好,其他的事都交给娘。” 温喃点了点头,“那爹、娘、姐姐,我就先进去了。” 说完,她便跟着丫鬟一同走进了府中,走过鸳鸯的身边时,她甚至还能听到鸳鸯咬牙切齿的声音。 “老爷,您也先回府休息吧?” 温将军对上温夫人的视线,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随后转身走回了府中,并差人来将马车上的彩礼搬进府中。 很快,只剩了鸳鸯与温夫人两个人。 鸳鸯低着头,肩膀抖得有些厉害,泪水不停地流出眼眶,滴落在地上:“凭什么,凭什么你要夺走原本就属于我的一切,你若是从没存在过该多好。” 三生有幸得佳人(十二)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阿鸯,你千万别这样说。”温夫人上前几步,伸手将鸳鸯搂进了怀里,轻轻地顺着她的背,想要抚平她的情绪,“你这样,娘也会难受的。” 鸳鸯将下巴靠在温夫人的肩上,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泪水顺着眼脸颊,留向了温夫人的肩膀,打湿了她的衣服:“凭什么,凭什么连娘都帮着她,偏心,太偏心了,娘从来都不向着我。” “阿鸯,娘没有帮着她,娘也没有偏爱过她,娘哪次不是向着你?在娘的心中,你们都是娘最重要的孩子啊。” “可是你明明知道,我爱着的一直都是小渊,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我都是那么得爱他,我等了他那么多年,在我以为我又可以重新和他永远地在一起的时候,凭什么她要突然出现,难道好好地在太微观待着不好吗?凭什么她一个后来者可以居上,凭什么你要答应他们,抗旨不行吗?娘,抗旨!”鸳鸯越说,就越是激动,连自己何时放大了音量,都没有意识到。 “阿鸯,你切莫任性了,什么话都可以在娘这说,可唯有这种话说不得,要是被旁人听了去告诉皇上,说了这两个字,可是会被杀头的。”温夫人大惊失色,赶紧捂住了鸳鸯的嘴,阿鸯怎么什么话都敢讲啊,还说得如此大声,深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鸳鸯挣扎开温夫人的手,轻轻地将她推开,从她的怀中后退了几步,走了出来,她的眼睛哭的肿肿的,扎好的头发此刻也散下了一缕飘在脸旁,她低着头,不断地说服自己,说服自己不去相信这件事,“小渊不会的,小渊不会的,小渊只是被那个狐狸精迷惑了头脑,小渊一定只是将阿喃认成了我,只要我见了小渊,小渊一定会想起我的,一定会发现自己认错人了,一定是这样,毕竟我们姐妹长得像不是吗。” “阿鸯,你先听娘说,阿喃嫁入宫中并不是一件坏事,若是她能在皇上的耳边吹吹风,兴许皇上也能将你纳入宫中,到那个时候,你不就又能与皇上日日在一起了吗?”温夫人拿起鸳鸯散落的这一缕头发,将它重新编进了她的秀发中。 “真的吗?”鸳鸯的眼中还带着些泪光,看起来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温夫人不禁心软了软。 “娘现在就去和阿喃说好吗?娘的话,阿喃一定会听的。” “谢谢娘。”这一次,是鸳鸯主动抱上了温夫人,“谢谢娘。” 就像是,落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阿喃,娘可以进来吗?”温夫人敲了敲温喃的房门,虽然她知道温喃才刚回来,这个时间说不定会打扰到她的休息,所以心中还是隐约带了些愧疚。 温喃噔噔的脚步声很快传到了门口,“娘,你怎么来了?” “娘来看看你。” “快进来吧,娘,外头冷。”温喃将门开大了些,招呼着温夫人进来,随后赶忙将门关了上,不让寒风吹散了屋里的温暖。 温喃拿了一个干净的茶盏,为温夫人沏了一杯热茶,递到了她的手上:“娘,赶紧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阿喃。”温夫人接过茶盏,捧在手心,感叹道,“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要出嫁了。” 温喃有些被温夫人逗笑,眉眼弯弯,“娘出嫁的时候,应该比我现在还小吧?” “这么多年来,娘最对不住的就是你了,从小时候开始,就没能一直陪着你,你……会不会怪娘?”温夫人看着茶盏中漂浮着的茶叶梗,心中有些忐忑,该如何带进那个话题呢? “怎么会呢,娘这不是也是为了让我能够平安地长大,才让我拜入师父的门下嘛。”温喃说话的时候很温柔,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是温柔的低喃声。如同四月的清风,挠的人心痒痒。 “终归还是娘对不起你……” “娘您快别这么说啊,这一切都不怪娘啊,您瞧,我现在还不是好好地坐在您的面前?” 温夫人看着温喃的脸,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阿喃……娘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娘您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做得到的事。” “阿喃……你也知道你姐姐的性格,她爱了皇上这么多年,你……能不能去和皇上说说,纳你姐姐做个妃。”温夫人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抓住了温喃的手,用一种近乎是恳求的语气,对温喃说道,“娘求你了。” “娘……这种事情,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 “你只要,和皇上多提提这件事,他一定会放在心上的,兴许……兴许他会看在你的面子上,真的纳了你姐姐进宫,也说不准吧!” “这……” “阿喃,娘求你了,娘一个就你们两个孩子,实在是不忍心看到阿鸯因为皇上,如此地伤断肠啊。” 温夫人见温喃的表情有些纠结,便从位子上起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温喃的面前。 “娘!”温喃赶紧起身,想要将温夫人扶起来,温夫人心一狠,用尽了力就是不愿意起来,温喃只好与温夫人一同跪在了地上,“您千万别这样,快起来,快起来。” “你若是不答应娘,娘便不起来了。” “娘,我答应您,我答应您,您快起来。” “阿喃,娘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娘的。”温夫人在温喃的搀扶下,重新做回了位置上。 “我不清楚能不能说动夏公子,但是我一定会去试一试的。”温喃也不敢下一个肯定的定论,毕竟说实话她并不是很了解夏渊,他的性格,总让人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那就拜托你了,阿喃。” “我尽量吧。”说实话,温喃的心中,还是有些为难的,一方面是处于自己的私心,并不想让鸳鸯进宫,另一方面却是碍于答应了温夫人的请求。 “那娘就先不打扰你休息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娘说。”说着,温夫人站起了身,就要往门外走。 “我送您出去吧?” 温夫人阻止了温喃想要继续往前走的身子,转身将她按坐在了床上,“你就好好休息吧,准皇后娘娘。” “娘!您别打趣了。”温喃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称呼,耳根处还是忍不住地红了红。 “你也累了,娘自己走就是。”温夫人乐呵呵地走出了屋子。 “……娘……慢走。” 三生有幸得佳人(十三)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温夫人轻轻地关上了温喃的房门,但她并没有立刻去找鸳鸯,只是站在屋檐下,看着空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飘落的雪花,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忽然间有些搞不明白,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明明温喃已经嫁进了宫里,却还是得不到满足,贪心地想让鸳鸯也一同嫁进宫里。 只是她这么做,也不知究竟是帮鸳鸯完成她的愿望,还是害了她陷得更深,又或者,这会不会连累到温喃。 浇灭方才的冲动,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还是会有些担心,夏渊若是因为温喃与他说了鸳鸯的事而龙颜大怒,害得温喃成了废后,那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想罢,她紧了紧肩上的披风,缩着脖子,走进了飘雪中,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自从回了将军府的这几年来,鸳鸯最常待的地方也是最喜欢待着的地方,便是书房了,或许是因为从小当了太子陪读的缘故,被温将军禁足在了将军府中的这段时间,鸳鸯开始爱上了阅读各种古籍,虽然温将军只是一介武夫而并非文官,但是出于对古玩意的热爱,在家中竟也是堆了许多从各种地方淘来的古书籍。 此刻的鸳鸯,也确实如温夫人猜测的一般,正坐在书房中,翻阅着一本写着有关西域的古籍,她的周围七零八散地放着几本明显已经有些泛黄了的书,将她围在了中间。 “阿鸯。”温夫人推开了书房的门,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她赶紧转身将门关上,走到了鸳鸯的身边,“怎么不点灯?” “我看外头还挺亮,便没点。”鸳鸯并没有抬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都这般黑了还亮。”温夫人的语气中带了些责怪,“这样看书会把眼镜看坏的。” 温夫人走到一旁的案桌上,拿起一盏小油灯,点燃放在了鸳鸯的身边。 她凑近了些,想要看看鸳鸯低头在看着本什么书,却只见上面写着一些复杂的文字,她看不懂,但是她知道,这明显不是中原地区的文字。 鸳鸯察觉到了温夫人的视线,将身旁的另一本书放在了温夫人的手上:“这本是西域的文献,我现在正在对照那本书阅读这本文献,因为不太熟悉,所以读着还有些吃力。” 温夫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关于那件事,娘已经跟阿喃说了,阿喃也答应娘了,阿鸯你也可以稍微放心了。”温夫人在鸳鸯的身边坐下,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几页,便又放了回去,里面皆是与刚刚一本一般,写着一些复杂的文字,与中原截然不同。 “嗯,多谢娘,您放心,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刚刚是我情绪激动了些。”有了温夫人的保证以后,鸳鸯的心中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变得与她的外表相似的平静。 “那便好,那你继续看着,娘先回屋休息了。” “好,夜里会降温,娘要记得添衣。”鸳鸯的视线一刻都没有古籍上离开过,只是至始至终都盯着相同的一页,就连温夫人何时从鸳鸯的身边走开,何时走出了书房,都不大清楚。 那书中,大大的标题用中原的文字翻译过来便是:七生蛊。 七生蛊,传闻是一种只出现在西域,万分稀少的蛊毒。相传,若是将母蛊种在自己的身上,随后将子蛊种在自己最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爱的那个人身上,那么就算对方是有着深仇大恨的宿敌,也会不可自拔地爱上种着母蛊的这个人。 “若是有了这个蛊,小渊一定会重新爱上我的吧。”鸳鸯抱着书,神情很是兴奋,仿佛那一刻,已经预见了自己与夏渊未来的幸福生活,哪还有什么容得下温喃的位置。 “只是这代价似乎有些大啊......”鸳鸯只是高兴了没多久,在看到翻页后的内容时,表情一瞬间恢复了原本的失落。 当秦汉回到宫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随便喊住了一个路过的宫女,问道:“皇上在哪?” “回秦亲卫,皇上这个时间应该在御书房中。” “多谢。” 秦汉皱眉,秦亲卫又是什么时候有的职务? 宫女冲秦汉行了礼,便走开了,只留了秦汉一人站在原地。 秦汉看了看四周,皇宫建得忒大,这又是哪?御书房又该怎么走来着? 所以当秦汉终于站在了御书房的屋檐下时,天空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他清了清嗓子,敲了敲门。 “皇上。” “秦兄?进来吧。” 秦汉才刚推开门,一股饭菜的香味直冲他的鼻腔,肚子也非常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夏渊此刻正坐在软榻上用膳,正好听见了秦汉肚子发出的声音,笑着说:“秦兄,要不要一起吃?” “那哪行,哪有侍卫与皇上同桌的道理。” “这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没有一起吃过。” “现在您可是皇上,而我只是个......” “陈公公!再去拿副碗筷!”秦汉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渊打断。 “皇上......”秦汉的表情有些为难。 “朕命你与朕一同用膳。”夏渊见秦汉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只好摆出了皇上的架子,故作威严的样子。 “是。”秦汉只好闭上嘴,坐在夏渊的对面。 “这才对嘛。”夏渊又恢复了之前的笑容。 小太监轻轻地走了进来,又轻轻地将碗筷放在了秦汉的面前,退到一旁,说道:“皇上,秦亲卫,请慢用。” 说完,便快速地走了出去。 夏渊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就不再管秦汉,自顾自地吃了起来。秦汉也犹豫着地拿起了筷子。 秦汉见夏渊吃得差不多了,才放下筷子,想起了要对他说的正事,“皇上,关于礼服的事情,我已经吩咐人下去做了,洞房也差人去布置了,只是这大婚的日子有些过于着急,属实担心他们会不会完成不了。” “要是担心完不成,那就让他们连夜去做,做的好有赏,做的次他们自己想好后果,朕一定要办的让阿喃满意得终生难忘,知道吗?”夏渊用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拿着筷子随意地戳着碗里吃剩下的菜,并不想担心他们会不会完不成。 “是,属下马上照您说的去办。” “诶......”夏渊还没喊住秦汉,他便已经消息地没影,声音只好逐渐轻了下来,“连饭都不吃完。” 三生有幸得佳人(十四)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才用晚饭没多久,鸳鸯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什么也不说,闷头就是往外走。 “阿鸯,饭还没吃完呢,你这么急着去哪呢?”温夫人注意到鸳鸯突然的起身,神情有些担忧。 “书房。” “阿……”温夫人叹了口气,还想将她喊住,可鸳鸯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门外。 温将军搂过温夫人的肩膀,安慰道:“夫人也别太担心了,阿鸯都那么大的人了。” “可是你明明知道阿鸯最近被皇上的各种事情弄得情绪有些不太稳定。” “好了好了别说了,随阿鸯去吧,阿喃还在这里呢,吃饭吧。” 此时的天空已经放晴,积雪安静地铺满了大地,月光穿过云层洒进了书房的窗户,落在了窗边的桌子上。鸳鸯推开书房的门,点燃了案桌上的油灯,拎着油灯,才勉强可以看清古籍还凌乱地放在地上。 她弯腰将今日看的那本文献从书堆中挑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随后又将剩余的书理了理,重新放回了书架上。 她并没有在书房中多作停留,将书架恢复原样后,她便拿起桌上的书,随后吹灭了油灯,走了出去。书房又重新陷入了黑暗。 她抱着书,快步地走在走廊中,翠翠手中抱着一个木盆站在走廊上,看着鸳鸯如阵风一般走过自己的身边,只能在心里疑惑着:大小姐这么着急是要干什么去? 鸳鸯一把推开账房的门,靠着门框喘着气。 温管家显然是被鸳鸯突然的出现,吓了一大跳,手中的笔,只差了一点就该划出了账本外。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老伯,您先别说话,先让我缓一下。”鸳鸯伸手阻止了正想要上前将她扶到位置上休息一下的温管家。 “行......行。”温管家讪讪地收回了手,略微有些尴尬地站在了一旁。 鸳鸯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呼吸看起来不再那么急促,片刻后,她将手中的古籍放在了案桌上,翻开早已做好标记的那一页,然后伸手招呼来了温管家:“老伯您来看。” “这是......西域文?”温管家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凑近了些看鸳鸯手指着的地方。 “老伯您果然认识。” “七生蛊?这书您是从哪里来的?” “爹的古籍里,有许多关于西域的书,我看了些,便看到了这七生蛊,怎么样,老伯您知道关于七生蛊的事吗?” “算不上了解,只能说是略有耳闻吧。”温管家的视线从古籍上移了开,直起了一直弓着的身子,走到了一旁靠墙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随后指着旁边的另一个位置说道,“大小姐,这边坐吧?” 他慢条斯理地为鸳鸯沏了一杯茶,将茶盏推到了她的面前。 鸳鸯拿起喝了一口,手中的茶还有些温热,才刚入口,香气便在嘴巴中散了开来。 “老伯,您可以和我说说您知道的关于七生蛊的事吗,它是真的存在的吗?” “七生蛊就如古书中记载的一般,就是如同传说一般的毒物,就在二十年前,老夫也一度以为这东西并不是真的存在的,不过后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老夫无意间去到西域的一个小部落中,在那里碰到一个巫师,他告诉老夫西域确实有这个七生蛊,只不过这蛊源十分得稀少,一个部落中靠着寥寥几人一同炼上几十年才能炼出这么一对蛊。” “这么说来,这蛊是真的存在的?若是想找,也确是找的到对吗?” 温管家点了点头:“确实,只不过......难不成大小姐想要这蛊?这可万万不可啊,这其间要付出的代价是可想而知的啊!” 鸳鸯笑着回答道:“怎么会,老伯您别瞎担心了,我只不过是见着这个蛊的名字好奇了罢。” “那便好,不然若是将军与夫人怪罪了起来,那可就是老夫罪大莫及。” “老伯您放心吧,我断然不会做这种事,若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鸳鸯站起身,将案桌上的古籍合了起来,抱进怀中。 “大小姐慢走。”温管家也一同起身,与鸳鸯一同走到了账房门口。 “老伯您快进去吧,不用送了。” “诶,好。” 温管家站在门外,目送着鸳鸯融入了黑夜的身影,转身进了账房中,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七生蛊啊,七生蛊,害人的玩意。” ...... 温喃才刚吹灭蜡烛,黑暗中却响起了一阵窸窣开窗的声音。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剧烈得就如同鼓点一般,害怕使她的额间渗出了细细的冷汗,“什......什么人?” 整个房间又重新恢复了黑暗,温喃才适应了黑暗,便看见一个人影站在窗户外直直地盯着她。 啊...... 尖叫声还未出口,便被人捂住嘴堵了回去。 “你这是想把他们都喊过来看热闹吗?”夏渊的声音在温喃的耳边响起,此时的她再一看,窗外哪还有什么人影,这人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你来干什么?”温喃将夏渊的手拉了下来,牵着他坐到了床边,随后又重新去将蜡烛点燃。 “这不是想你了嘛,过来看看你,”夏渊的笑在此刻看起来有些无赖,只用一眼,便拨乱了温喃的心弦。 “你难道不知道大婚前男女是不能见面的吗?” “我都忍着这么多年没来见你了。”夏渊从温喃的背后抱住了她,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 “都那么久忍下来了,还在乎这几天?”温喃用手覆住环住自己的这双手。 “那你别转头便是,这样我们就不算见过面了。”夏渊的声音有些闷,听起来让人觉得像是一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小孩。 “胡闹。”明明是想要很凶地说出这句话,但是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了,“怎么这么没个皇上样?” “在你面前要什么皇上样。”夏渊抱着温喃,将她带到了床边坐下,“很快,我们就能永远永远在一起了。” 蜡烛逐渐烧得只剩了一摊蜡油,凝固在烛台上,两人就这样一齐静静地坐在床边,不用多热烈的话语,就能将彼此的心意传递给对方。 “阿喃,我得走了,明天还得去上早朝,没有你的日子真的太难熬了。” “还贫?你也别太辛苦了,别把身子熬坏了。” “这不是等着你以后来监督我?”夏渊跳上窗,转头留给了温喃一抹坏笑,随后朝着窗外一跃,稳稳地落在地上,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 三生有幸得佳人(十五)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天才微微亮,皇城中早已经不同于寻常,热闹得不像话,当今圣上夏渊的大婚之事,早已在皇城中传得沸沸扬扬。这不,城中的百姓早早地就已经穿戴整齐,或是从窗户中探出了头,或是站在大街的两侧干巴巴地望着皇宫的方向,或是远远地围在皇宫门口垫脚张望,他们都是暂时停下了一天的活,只是为了可以感受一番皇宫迎亲队出宫的壮观景象。 此刻的皇宫中也是热闹非凡,几乎所有的宫殿都已是张灯结彩,只要是可以看到的各处门窗上,也都贴满了红色烫金双喜字剪纸,就连平日里用的蜡烛也全都被换成了大红色,御道上铺满了红地毯,宫女们手捧着红枣、花生等各种果盆,匆匆忙忙地走在宫殿的长廊上,每个人的脸上皆是春风满面,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啊! 刘大人看着面前这个正在为自己整理衣领的人,双腿止不住地打颤,明明整个人都紧张地不得了,却还要强装镇定。 那可是皇上啊!皇上在为自己自己整理衣领啊!说出去都够威风好几辈子了好吗!这双腿,这双腿,真没出息,抖什么抖,能有点什么用! “皇......皇上,差......差不多......时辰......了,可......可别误了吉时。” 夏渊将刘大人的衣领抚平,轻轻地拍了拍刘大人的胸口,说道:“嗯,说得也是。” “礼乐起!”小太监的声音回响在低空中,守门的侍卫朝着两边,将皇宫的大门朝着两边打开。 仪仗队与鼓乐队走在迎亲队伍的最前面,乐师敲响锣鼓,吹起唢呐,将喜庆的氛围带出了皇宫。 刘大人走在队伍的最中间,身后跟着的是众多的迎亲官、太监与侍卫。 走出宫,满城的树上系满了无数条的红色绸带,所到之处的家家户户,门外也都是挂起了红灯笼。 迎亲队走过的每条路边,都放起了炮仗,礼乐声与炮仗声交织在一起,这番热闹的景色,无不在诉说着这一天的隆重。 “迎亲队到!” 将军府门口早已是站满了人,温喃站在温将军与温夫人的中间,一袭大红凤纹金丝礼服,高贵雍华一览无遗,她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红色盖头下,躲藏着的是一张完美无瑕的脸。 一顶轿顶点缀着红花的金红花轿停在了温喃的面前,轿夫掀起了轿帘,笔直地等候在花轿的另一边。 “该走了,阿喃。”温夫人牵起温喃的手,将她往花轿上领,“进了宫后,一定要学会知礼懂礼。” “知道了,娘。” 轿夫等到温喃在花轿里坐稳后,才将轿帘放了下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轿起!” 礼乐声重新响了起来,轿夫抬起花轿,走进了迎亲队伍中,温夫人看着迎亲队伍走远,那年在太微山上分别的感情重新涌上了她的心头,而她身后的鸳鸯则是紧握着双拳,嫉妒地看着消失地越来越小的花轿。 那本是属于我的位置。 街上的百姓伸直了脑袋,都想要目睹这新皇后的芳容,究竟是什么样的天仙,才能勾走了皇上的心。 风吹进花轿中,微微吹起来盖头,只是露出个下巴,就已经让人觉着没得不像话。 “真的是好看啊。” “若是换我,我也为她心醉。” “只那么点,就已经能感觉到她的美了,若是整张脸,该美成什么样了。” “真不愧是将军府的千金啊。” 礼乐下隐蔽着的是百姓对于这位新皇后容貌的各种猜想。 “吉时到!” 花轿停在了已经贴满众多大红贴纸的宫殿门口,宫殿早已被朱漆涂成了红色。刘大人站在花轿的边上,为温喃掀开了轿帘,躬着身子。待到温喃从花轿中走出来,他赶忙扶住她,随后将轿帘放了下来,往殿内走去。 所有的大臣都跪在大殿两旁,叩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渊身着大红烫金龙纹礼服,笑盈盈地看着温喃朝自己走来,他像温喃伸出了手,轻轻地喊了一声:“阿喃。” 刘大人将温喃的手放进夏渊的手中,随后也与身边的大臣一起,跪在了地上。 温喃感受着手心中传来的温度,脸不由自主地烧了起来,她的头微微低了点,因为,即使是隔着盖头,她也能感觉到夏渊看着自己的视线,是那般的强烈,很是不好意思啊…… ...... “礼成!” 几个宫女从殿外迎了上来,她们围在了温喃的身边。 “娘娘,这边请吧。” 宫女们将温喃带离了宫殿,左拐右拐,一阵香氛的气味闯进了她的鼻腔中。 “娘娘,您就现在这里休息吧。” 昏暗的新房中也是一片红色,门上也贴着红色双喜剪纸,大红的绸缎被面上绣着龙凤呈祥,上面竟还铺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红色的床幔高高的挂在墙上。温喃端庄地坐在床的边缘上,听着宫女轻轻地将房门关上的声音,随后整个房间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温喃不知道在床边等了多久,才等到门外的一声轻响。 “抱歉啊,阿喃,你等很久了吧?”夏渊的声音有些微醉,此刻听起来竟格外得磁性,惹得温喃又是一阵脸红,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夏渊拿起一旁桌子上早已准备好的两杯酒,走到温喃的身边坐下,将其中一杯酒递到了她的手上,说道:“刚刚去太后那儿花了些时间,来喝交杯酒吧。” 温喃接过夏渊手中的酒,与他的手缠绕,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他将酒盏放在了一旁,温柔地看着面前的人儿,轻轻地将她的盖头掀了起来,“阿喃,你今天真美。” 温喃的眼神往别处瞟了瞟,不去看他的脸。 夏渊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稍稍歪了歪头,终于对上了她的视线:“阿喃,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说完后,他还没等温喃开口说话,便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住,“这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多希望睁眼的一瞬间就能看见你,多希望一伸手就能拥抱到你。” 温喃被夏渊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片刻后才缓缓地伸手环住夏渊的腰身,回抱着他,每一寸被他的温度所染过的地方,都在隐隐地烧着,心跳的感觉是那样得强烈:“我现在,不就在你的面前吗?” “阿喃......我好爱你。” 夏渊轻轻地吻上了温喃的唇,难舍也难分,双双陷入了温柔乡。 床下是被换下的龙凤礼袍,桌上大红蜡烛摇曳着的火光,它随着漫长的夜晚,逐渐熄灭在黑暗中。床幔落下,究竟会是谁一夜难眠。 () 三生有幸得佳人(十六)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夏渊难得一觉熟睡到了晌午。 没有了烦人的早朝,也没有了小太监的敲门声,等他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已经强烈得让他觉着有些刺眼,鸟儿早已飞到了窗户外的枝头上,叽叽喳喳地充当着夏渊的闹铃。 他起身看向身旁还在熟睡的温喃,眼神中是满满的温柔。微翘的睫毛与白皙的皮肤,配上无意识间微微一张一合的樱桃小嘴,像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正在吧唧嘴。 就是这番毫无防备的睡颜,还有因为夏渊起身的动作而若隐若现脖颈间的红色印记,惹得夏渊感觉有一阵温热,流经他的鼻子,流到了他的嘴唇上,他抿了抿嘴唇,舔了舔,血腥味。 他只好将头仰了起来,从床上下来,蹲在衣服堆中开始翻找起手帕,随便拿到一块,也不管这手帕上是否绣了一朵山茶花,直接就是往鼻子上按,冷静,要冷静下来。 “嗯……陛下你蹲在那里做什么?”随着夏渊的动静,温喃支起身子,揉了揉眼睛,这阳光好像刺得有些睁不开眼啊...... “阿喃?”夏渊一个激灵,将带血的手帕丢到了一边,“是我吵醒你了吗?” “怎么会。”温喃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已经是晌午了吗?” “嗯,那么久没吃东西了,昨天也只喝了些酒,肚子应该饿坏了吧?我去让陈公公准备些清淡的小粥。” 夏渊才刚说完,正想要去开门喊小太监的时候,小太监的声音恰到好处地从门外响了起来:“皇上,您醒了吗,午膳已经准备好了,需要现在用膳吗?” 夏渊站起来的动作顿了顿,这也来得太是时候了吧? “嗯,放进来吧。” 既然省去了开门的麻烦,夏渊便直接将被子盖过了温喃的下巴,却对上了她疑惑的眼神。 夏渊看懂了她眼睛里的话,于是挑起了一抹笑,伏下身子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我可不想让别人看到你脖子上的痕迹。” 温喃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直接将被子拉过了自己的头顶。这个人,老是胡说些什么。 “皇上,粥给您放在这了。”小太监低着头,迅速地将午膳放在了离着门口最近的那张桌子上,随后飞快地退出门外,替夏渊将门关了上,不敢看啊,不敢看啊! 等到小太监的脚步声走远了以后,夏渊才像剥粽子一样,将温喃从被子中剥了出来,让她靠在床头。自己则是拿着粥坐到了床边,轻轻地舀起一勺,吹凉后放在了温喃的嘴边。 “我自己吃吧。” 温喃的脑袋稍稍移远了些,伸手想要抢过勺子,但是却被夏渊躲开。 “张嘴,我喂你。” “还……还是我自己来吧。”温喃的耳朵还是有些泛红,她的视线总是停留在夏渊的胸口,还是有些不敢看他的脸啊…… “阿喃,你在这样我就要生气了哦。” “那……那让你喂吧。”温喃只好认命地张开嘴,将已经伸到自己嘴边的粥咽了下去,粥并不烫,也比想象中的要好喝许多,真不愧是御厨,果然与外面的厨子不大一样。 夏渊的表情又恢复了温喃最熟悉的不正经的表情,“阿喃果然是可爱到不行。” 温喃的脸,果不其然地又红了起来,这个男人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喜欢贫嘴。 想着,温喃将头转向了另一边,不去看夏渊。 夏渊见状,将碗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整个人爬上了床,笑着用脸挡住温喃看向窗外的视线:“怎么?害羞啦?” “才没有。” “还说没有,脸都红成什么样了?”说着,夏渊的手想要抚上温喃的脸,却被她一手拍开。 “流氓。” “都是夫妻了,怎么就是流氓了呢?”夏渊的笑加深了些,将她拍过来的那只手紧紧地握住,“不过,就算要做流氓的话,也要做阿喃最喜欢的流氓。” “不害臊。” 温喃想要挣脱他的手,但是以夏渊的性格又怎么会让她得逞呢? 他将整个身子虚压在温喃的身上,用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不知为何,看着温喃气鼓鼓的小脸,夏渊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加快了,怎……怎么会这么可爱。 他忽然觉着脑海中有一个什么声音在叫嚣:吻上去,吻上去。 咚,咚,咚,心跳的节奏越发强烈,仅存的一些理智也逐渐消磨殆尽,紧绷着的最后一根弦终于断裂。 夏渊顺从着内心最原始的想法,对着温喃的双唇吻了上去,双手也有些不自觉地滑进了她的亵衣之中。 皮肤忽然接触到一阵微凉的温喃,瞬间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她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这个正吻得深情的男人,想要将他的手往下扯,但无奈,每被温喃扯掉一次,夏渊就又重新将手摸进她的衣服中,甚至一次有比一次往下的趋势。 “禽兽!还疼着!”温喃奋力推开已经压在了自己身上的夏渊,用被子蒙住自己,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哈哈哈,不逗你玩了。”夏渊重新坐回了床边,将放在了一旁的粥重新端了起来,“趁粥还热着,快些喝了吧,然后继续睡吧,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下,再多睡些时间。” 一碗粥很快见底,夏渊起身,为温喃掖好被角,随后在她的额间烙下一吻。 “你不一起休息吗?”温喃扑灵着她的大眼睛。 “嗯,我还有些政事要处理,晚些来找你。” “当皇帝还真是辛苦啊……” 夏渊轻笑:“傻瓜。” 温喃微微地朝被子中缩了缩,嘟囔着:“你才是。” “阿喃,快些睡吧,我先走了。” 温喃躲在被子中,在夏渊的身后点了点头,直到听见被他刻意放轻了的关门声后,才将自己的视线从门口移了回来。 她再一次将被子盖过自己的头顶,夏渊总是对自己这般温柔,有时候温柔到会忘记他同时还是那个万人之上的皇上,也就会不自觉得就逾越了自己的位置,说一些任性的话,很久以后才会想起,自己好像对他说了什么不尊敬的话,好在他对自己也是格外得包容,在自己的面前,他从来不会自称“朕”,也会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得像个孩子,有时甚至会热衷于纠正自己过于生疏的称呼。 他总会委屈地说:“阿喃,你就不能喊我一次小渊吗?” () 三生有幸得佳人(十七)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夏渊轻轻地关上了门,门外并排站着的是几个捧着龙袍的宫女,他将碗往旁边一递,便立刻有宫女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碗。而另外几个宫女,则是小心翼翼地展开龙袍,往夏渊的身上穿,夏渊也是配合地展开了双手,让她们为自己系紧衣带。 “嗯,都下去吧。”夏渊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冲宫女们摆了摆手,随后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宫女们朝夏渊行完礼后,朝着与夏渊相反的一个方向,走着小碎步离开。 夏渊难得一个人走在长廊中,一旁是一个因为照进了阳光而显得波光粼粼的小池塘,似乎比记忆中的要小了许多啊。他还没走到御书房,远远地就已经看到了等在了门口的秦汉。 “陛下。”秦汉也注意到了正在往这边走的夏渊,赶忙单膝触地,朝着夏渊行礼。 “秦兄?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赶紧起来吧。”夏渊快步走到了秦汉的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多谢陛下。”秦汉起身后,便站在了夏渊的身侧,将他迎进了御书房,而自己则是站在靠近门外的位置上,看着夏渊。只是不一会儿,他忽然像是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道:“对了,陛下,现在已经是晌午过后,已经不早了。” 夏渊险些将刚喝进去的茶喷在面前的奏折上,重点根本不是在这好吗? “咳咳咳......” “皇上!您怎么了?要不要我去喊太医?” “咳咳......”夏渊伸手拦住了秦汉示意他不必管自己,另一只手则是轻握成了拳,不断地拍着自己的胸口,企图让自己顺下这口气,“朕没事,只是被这茶呛了。” “您没事就好。”见夏渊逐渐平静了下来,秦汉才重新站回了之前的位置。 “话说,你这个时间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夏渊随意地翻开了一本奏折,提笔看了起来。 “嗯……陛下,鸳鸯姑娘近日来夜里的情绪似乎并不是特别好,总是会忽然睁开眼开始喊您的名字,然后开始流泪,您……真的不打算见她一面?”秦汉不太清楚应该用什么样的说法在夏渊的面前提起鸳鸯,他总是隐隐地有感觉夏渊并不是很想提起鸳鸯姑娘,却在几日前夏渊主动提起了鸳鸯时,竟是要派自己去将军府中,虽然嘴上说的是要保护鸳鸯,但实际上秦汉知道,夏渊是希望自己可以监视住她,他深怕她做出什么伤害温喃的事情。 “鸳鸯的事情等朕过段时间空下来自会处理好,你不必担心,不过在这之前,夜里你继续盯着,只要她没有做出太过于冲动的事情,就不先必管她了。”夏渊说得很随意,像是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一般。 “是。” 两人间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夏渊见秦汉并没有继续开口的打算后,便挑了挑眉,对着秦汉笑道。“你来等朕这么久,就只为说这件无关紧要的事?” 秦汉在夏渊的开口后,才想起来自己最开始是因为什么事,特地来御书房等夏渊的。 “并不,还有关于前段时间下南海考察的事,那次回来后陛下您让我忙完您大婚的事再向您报告。南海现在的情况就跟刘统领说的一般,海盗横肆,扰的渔民们民不聊生,只要是途经的货运船,或者是商队的船号,无不例外地都被洗劫一空,很奇怪的是船上的人也难逃一劫,悉数被抓了起来,只剩了一条空船,或是沉没,或是成了幽灵船,漂在海上。” “哦?竟还有这种事?刘统领当时告诉朕的只是出了海盗,但没想到他们竟已经做得如此过分了?” “况且原本驻扎在南海的水军不过几百,根本够不上海盗人数的一半,他们光是摆平想要登上码头的海盗就都已经够呛了,更何况还有许多潜伏在海上的,海面上迷雾重重,他们从何而来也无从得知,而且这群海盗妖得很,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武功路子,怪的很,区区几人就能压得水军喘不过气来。” “还有这等事?” “没错,再加上中原士兵并不擅水性,而海盗却是对南海的地形熟知,若是我们贸然开战,怕是百害而无一利,所以暂时只能堪堪提防着他们。” “哦?朕倒是对他们的武功路子有些好奇,过完这个年,朕便亲自率兵南下去会会这些人。”夏渊突然被秦汉说得来了些兴趣。 “陛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带上林教主,我听闻他这些年一直有在研究各种武功,关于这件事,兴许他会知道些什么?” 夏渊放下了手中的笔,撑着脑袋,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沉思一会说道:“嗯……那年后就让他来宫里见朕吧。” “是,属下立刻去办。”秦汉摸索着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夏渊的桌上,“皇上,这里还有一封从西北来的信。” “容王爷的信?” “正是。” 夏渊拿起桌上的信封,上面正是西北王府的印戳。他将信封拆开,里面的一大张信纸上,只写了大大的四个字“我不乐意!” “哈哈哈,这还真有容南风的风格啊。”夏渊笑着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了团,连同信封一起,丢进了一旁还在燃烧的炭盆中。 “陛下,您这是找容王爷是有什么事吗?”秦汉有些好奇,这信中究竟是个什么内容,能让夏渊这么随意地就给烧了。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不过是想让花前辈来宫里当朕的御医而已。”夏渊又重新拿起了笔,重新开始批阅面前的奏折。 有些不太记得刚刚看到了哪…… “您若是想让花神医进宫,不过就是一声令下的事情,为何要如此麻烦地问过容王爷呢?” 夏渊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冲着秦汉就是一个灿烂的微笑:“秘密。” 秦汉见夏渊不愿意告诉自己,也就不继续追问,皇上这么做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 他只得将自己的好奇吞进了肚子:“那陛下,我就先退下了。” “嗯,去吧。” 门被轻轻地关上,御书房中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 愿作鸳鸯不羡仙(一)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腊月三十,看门的小童扫开门前的雪,仰头看着已经放晴了的天空,云朵慢悠悠地飘在空中,他自言自语道:“这一年又要过去了啊……” 娇娇领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从府中走了出来,两名少年的手中各搬着一把板凳,分别放在了两根门柱前。随后他们从娇娇的手上接过了对联。 娇娇一只手叉着腰,而另一只手则是指过两名少年头顶的位置。 “阿福贴左边,阿贵贴右边,可千万别将对联贴反了,这可是大小姐亲手写的对联,你们得给我悠着点来,碰坏了第一个拿你俩试问!” “娇娇姐,你看这个高度成不?”那个被唤做是阿福的少年转过头来,比划着一个高度对不远处的娇娇说道。 “嗯……还可以再高一些……对对对,就是这个高度,阿贵你看着点贴,得和阿福一个高度!” “娇娇姐,从你那看是一个高度了不?我这看阿福那还是有差。” “差不多,可以了……贴下去,对,很好。” 贴完后的阿福与阿贵还同时在对联上拍了两下,说是为了可以贴得更牢些。 “阿康,你去把这个贴了?” 站在一旁的看门小童看着娇娇手上的横批,震惊地指着自己:“我?” “这里还有别人叫阿康吗?”娇娇夺过阿康手中的扫帚扔在了一旁,随后将他的手摊开放平,把横批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手上,“你比他俩要高些,你去贴横批,快些快些。” “行吧。” “你给我小心点拿!碰坏了你也得给我想清楚后果。” 阿贵赶紧抢先了一步将自己的板凳放在大门的正中间,好让阿康方便踩上去:“阿康哥,你这儿请。” 两人调皮地一左一右做出一个“请”的姿势,惹得娇娇与阿康一阵好笑,怎么会有这么两个活宝。 “在中间了不?” “右边高了,再低些。” “这样呢?” “可以了,贴下去吧!” 阿福与阿贵重新搬起板凳,跟在娇娇的身后,走进了将军府中。府外又重新剩了阿康一个人,他拿起扫把,将门口的雪再往外扫了些。 “宋府是不是许久没住过人了啊……也不知道之前在里面住过一段时间的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 “夫人,这里我来就行了,您还是去歇着吧。”娇娇才刚走进后厨,就看见温夫人挽着袖子,正揉着一个面团,她赶紧走了过去,也将袖子挽了起来,与温夫人一同揉起了面团,“你们几个怎么干活的?怎么能让夫人做这种事,万一这烟熏到夫人了可怎么办?” 被娇娇训斥了的几个厨子面面相觑:“这……我们拗不过夫人啊……” “娇娇,你也别说他们了,是我执意要来帮忙的,晚上阿喃会回来,我怎么想都有些闲不住。”后厨的温度本身就比屋子外高了许多,再加上手上一直地用劲,温夫人的额间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黑发间隐约可见几根银丝。为了不妨碍到干活,手上的戒指玉镯早已被她摘下放在一旁干净的桌子上,摆明了一副不会离开的样子,无论娇娇怎么劝,她都是不愿意停下手中的活。 “夫人您可别累着自己了。” “只是这么些事,又怎么会累呢,倒是你,从清早就开始忙活了,也不知道休息休息。”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夫人才是现在最该去休息的人。” “娘?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鸳鸯的声音插进了两人的对话之中。 “阿鸯?”温夫人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了头,只见鸳鸯扒拉在门口,露了个脑袋朝里张望。 娇娇赶紧朝着鸳鸯使眼色,大小姐快带夫人离开后厨啊! 鸳鸯在对上娇娇视线的那一刻,瞬间心领神会:“娘,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温夫人将手从面团中抽了出来,走到一旁的水缸前,舀起一碗水,洗净了手,又将戒指玉镯重新戴回了手上,顺着鸳鸯的视线走了出去。 “怎么了,阿鸯?” 鸳鸯将温夫人往边上拉了拉,温夫人疑惑地跟着鸳鸯走出了后厨,这孩子怎么啥也不说,一个劲地往外走呢? “娘,裁缝铺的人送来了新衣服,您去试试合不合身吧?”鸳鸯直到走远了些,才停下脚步,对温夫人说道。 “阿鸯觉得合适就行了。” “王当家可是指名要您去呢,他说,若是见不着您穿,那他亲自来这一趟也就没有了意义。” “王当家竟然亲自来了?” “可不是吗,他现在正在前厅里和爹聊着天呢。” “哎呦,那我们快些过去吧,可别让王当家等久了。” 这王裁缝的裁缝店可是在整个中原地区都大有名气,多少人花大价钱都买不来他们家店的一件衣裳,先皇在位之时,曾多次花重金想要将他请入宫中,但都被婉拒。但凡是穿过他做的衣服,还就从未有人说过衣服的不是,皆是对其赞不绝口。 但是,谁都不会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王裁缝,竟然与温将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只是温将军十五岁时便已经征战沙场,成为了夏王朝史上最年轻的将军,两人一别,就是十几年,再次相逢时,王裁缝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裁缝店当家了。虽时隔了十几年,但重新相逢的两人情谊竟丝毫未减,王裁缝甚至还对温将军做出承诺,将军府今后所有的新衣,都由他包了。 到了现在,越来越出名的他即使再忙,也会优先为温将军一家做好新衣,虽然多数时候都是差下人送过来,但是也有为数不多的日子,是像今日这般亲自送来。他为将军府做了这么多的新衣,却从未收过温家的一分银子,这也就让他的每一次到来都引起温将军一家的格外重视。 “听闻高岭雪山上最近开了一朵七彩的雪莲。” “哦?是吗?这世上竟还会有七彩的雪莲?” “都跟你说了你要多出去走走,老闷在家里算个什么。” “外头人挤人有什么好的,不如在家中晒晒太阳来得舒服。” 鸳鸯与温夫人还未进屋就已经听见了王裁缝在和温将军讲着一些从外面听来的奇闻异事。 “呀,夫人,咱可算是把您等来了。”王裁缝注意到了温夫人,赶忙站了起来。 “王当家的,您难得来府上一次,快别这么说,赶紧先坐下。”温夫人快步走了进去,“阿鸯,客人的茶凉了,去给客人泡壶热的吧。” “呵呵,那就有劳大小姐了。”王裁缝笑呵呵地拍了拍桌子上放着的那个大箱子,重新坐了下来。 “怎么会呢,王当家可是贵客啊!”原本就还未走进屋的鸳鸯,在听到了温夫人的差遣后,索性就站在了门口,冲几人行了礼,便转身离开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小姐真是长得越发精致了。” “唉,长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都这么大个人了,还陷在她那个青梅竹马里出不来。”温夫人一提及这件事,就不由得为鸳鸯感觉到一阵心痛,别的女孩子在这个年纪都是满怀欣喜地穿上大红嫁衣,可只有鸳鸯在夜里无数次地被噩梦惊醒。白日里就如同普通的大家闺秀一般,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很好,见到谁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温夫人曾经几次以为这么多年过来了,鸳鸯也该从这件事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却在夜里无意间看见她抱着夏渊的画像默默地流泪。 “大小姐这么多年来,还是这么专情啊。”王裁缝望着屋外空无一人的庭院不禁感叹道。 这氛围总觉得有些伤感啊…… 就当王裁缝想着要怎么转移话题,活跃一下气氛的时候,温将军率先开口了:“王兄刚刚不是还吵着说想让夫人试试你新做的衣裳,怎么?这会儿夫人来了,就彻底忘记这件事了?” “哈哈哈,多谢温将军提醒,您瞧我这记性,夫人赶紧来试试这批新料子做成的衣服穿在身上是不是舒服?”王裁缝赶紧站了起来,将桌上的大箱子打开,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抖出一件比寻常的料子更加光鲜亮丽的衣裳,远远地在温夫人的身上比划,“这颜色跟夫人简直配极了。” 王裁缝才说完,就有两个丫鬟接过他手中的衣裳,与温夫人一同走到了屏风后面。 只是这段闲暇的时间里,王裁缝又与温将军一同聊起了这几年间的喜乐见闻。 “温将军,你还真是好命,两个千金都长得这么标志,还个个都很出色。” “王兄,你过奖了,姑娘家家的,谈得上什么出色?”虽是这么说,但温将军的脸上是难以掩盖的骄傲。 “夫人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是一点没变,就连你也和六年前一样,完全没有一点变化。” “哈哈哈,你可就使劲夸吧,这几年的法令纹可没少长啊。”温将军被王裁缝说得心情大好,没忍住拿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皱眉,这茶确实有些凉了。 “说起来,前不久皇城可真是热闹啊!皇上大婚,娶的可是你们家的二千金?” “可不就是嘛,你明明知道,又何必再问?” “唉,说起这件事,可真是造化弄人啊,在所有人都以为皇上会娶青梅竹马的大小姐的时候,却册封了二小姐为后……” 王裁缝的话还没说完,就从门口传来了陶瓷茶壶碎裂的声音,两人同时转头,对上了鸳鸯一张震惊的脸,她还保持着捧着茶盘时的动作,而手中的茶盘早已连同着茶壶一同摔在了地上。 温将军横了王裁缝一眼,跟你说了不要问,你还要说。 惨了! 王裁缝一瞬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刚想要起身向鸳鸯道歉帮她清理碎片的时候,鸳鸯反应了过来,快速地隐去了自己脸上失落的情绪,恢复了一贯的笑容,她蹲下身子,还没等王裁缝走过来,就已经将碎片悉数捡进了茶盘中。 “我……我重新再去泡一壶。”鸳鸯还没等王裁缝回话,就已经急匆匆地捧着茶盘跑了出去。 “这……”王裁缝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温将军,这可怎么办啊! 温将军耸了耸肩,示意他自己解决。 “怎么了?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你们人没有受伤吧?”温夫人已经穿上了新衣,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呀,这衣服果然适合您啊,夫人。”王裁缝的眼中放着光,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这料子也很是舒服,穿上没有了往常的厚重感,一时间竟让人有些不习惯。”温夫人张开手左看右看,对这衣服的布料充满了好奇。 “这布料是由上好的蚕丝编制而成,自然是要比一般的轻许多。” “娘,您穿这衣服真好看。”鸳鸯端着新泡好的茶,走了进来,她将三个干净的茶盏放在桌上,往里面注入了还冒着热烟的茶水。 王裁缝见鸳鸯走近,想起了自己刚刚多有冒犯的话,突然有些手足无措:“那个……大小姐……刚刚的事……真是对不起啊。” “没事的,王当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鸳鸯冲王裁缝展露一个无害的笑容,示意王裁缝不用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是反而是这样的笑容,让王裁缝更加担心,自己是不是触到了鸳鸯的“逆鳞”。 “爹、娘、王裁缝,你们聊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回书房了。”鸳鸯拿起茶盘,冲三人行了礼,随后退出了门外,她窝着茶盘的手很是用力,。 要努力忍住啊!她将茶盘随手放进了路过的丫鬟的手中,便一路小跑地进了书房。 一杯热茶下肚,王裁缝将放在一旁的背囊背了起来,对温将军与温夫人鞠了一躬,说道:“既然东西已经送到,那我也不好久留了,就先告辞了。” “不留下一起吃个饭吗?”温将军将王裁缝送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外。 “这是你们家的团圆饭,我又怎好舔着脸留下呢?”王裁缝再抬头看了门外贴着的对联一眼,还是忍不住感叹道,“大小姐的字写得还真是好看啊。” “那我先替阿鸯谢过王兄了。”温将军看着三步一回头的王裁缝,忽然感觉有些无奈,“回去的路上注意地滑。” “知道了,你快些进去吧!”王裁缝最后朝温将军挥了挥手,消失在了温将军的视线中。 () 愿作鸳鸯不羡仙(二)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皇上到!” 王裁缝走后没多久,桌上新泡的茶才放凉,皇上身边那个存在感极高的小太监,用他独有尖锐的声音,穿透了将军府的院墙,传进了温夫人的耳朵中。听得温夫人心中一咯噔:之前可没说皇上要来啊! 温将军见温夫人还呆站在原地,赶紧扯了扯她的衣袖,说道:“夫人,先别愣着了,快些出去吧。” 温夫人这才回过神来,跟在温将军的身后匆匆地走了出去。 才刚出门,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停在两人的面前,驾车的这人,温夫人认识,正是前段时间来宣旨的秦汉。 秦汉将马儿勒紧,冲着马车里喊道:“皇上,皇后娘娘,到了。” “嗯。” 听到了里面的回应以后,秦汉才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掀起马车的帘子,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充当起扶手的角色。 “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才瞥见夏渊明黄色龙袍的衣角,两人便想要行礼。 夏渊见状,赶忙走下马车,将两人的身子扶住,“将军,夫人不必多礼。” “多谢皇上。” 夏渊见两人已经站稳了身子,便回到马车边,这才将温喃从里头扶了下来。 “爹,娘。”温喃换下了繁琐的皇后华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藕粉色镶边的白色长衣,看上去格外得端庄大方。 “今日本该是让阿喃自己回将军府的,可无奈朕着实放心不下阿喃,才跟着一起来,希望将军与夫人莫要怪罪。”夏渊抢过温喃欲图解释的话头,“事实上,就在昨日,太医为阿喃把脉之时,告诉朕,阿喃怀上了朕的龙种,所以朕才与一同来,生怕她磕着碰着了。” “哎呦,这可真是大喜事啊,厨子正好熬了鸡汤,可得让我们阿喃好好补补身子啊。”温夫人的情绪瞬间高涨了许多,阿喃可真为温家长脸啊! “还请你们今夜忘了朕皇上的身份,只当是阿喃丈夫,与阿喃一同回娘家罢了,就算是你们说朕的不是,朕也不会怪罪于你们的。” “这恐怕不太合规矩吧?” “这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在这里,朕就是规矩。” “是……”温将军侧身而站,让出了一条道,将夏渊与温喃一同迎了进去。 鸳鸯蹲坐在书架后的小隔间里,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地上的这一盏油灯还在陪伴着她。她不是没有听见小太监的那句“皇上到”,她也曾想满怀欣喜地出门去见夏渊,可是才踏出书房一步的她,犹豫了。她深刻地记着清晨时分,温夫人还与她说过,今夜温喃会回到将军府,那么夏渊来到将军府也就不足为奇了。 就是这样,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又重新被浇灭。她退缩了,与其看着两人在自己的面前恩恩爱爱,不如干脆眼不见。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差劲透了,一个十足的懦夫。 “阿鸯!该吃饭了!” 鸳鸯听见温夫人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她没有出声,只是让自己缩得更紧了些,她在害怕,明明这几年来,她一直渴望着可以再见他一面,可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却退却了。 他的身边站了另一个她。 “这孩子,又跑哪去了。”书房的门被打开,随后又被很快地关上,脚步声并没有传进书房,很显然,来者只是在书房门口张望了一番,见里面空无一人,便离开了。 书房外又是一片安静。 鸳鸯将脸埋进膝盖,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 外面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皇城的大街上响起了接二连三的鞭炮声,远远地传进了将军府中。 “阿鸯这孩子,也不知道去哪了,书房、卧房,哪都寻不到她。”温夫人的表情很是郁闷,难得她心心念念的小渊来了家中,而她自己却不见了踪影,“抱歉啊,阿喃,你难得回来一次,却见不着你姐姐。” “没事的娘,也许姐姐恰逢是有要事要忙呢?”温喃笑着摇摇头,柔声安慰着温夫人。 “她能有什么要事,每天除了在书房里看书,就是在书房里练字的,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干点女孩子该干的事情。”温夫人在温将军的身边坐了下来,嘴里开始埋怨鸳鸯。 “兴许是她从前的友人来找她了呢?” “她哪里来的什么友人......” 夏渊将手伸到了桌子底下,抓住了温喃的手,用力一握,温喃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他冲温喃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了。 “我想阿鸯应该是躲在了某个地方,不愿意出来见我,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我没有好好和她讲清楚,害得她误会了些什么,这是我的问题,我会解决好的,夫人,您也先别太担心了。”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也只能先这样了,先吃饭吧,菜若是凉了,便不好吃了。” 自从夏渊离开了太微观以后,便很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吃饭,这种感觉,让夏渊怀念得很。 在皇宫里,无论是早膳午膳还是晚膳,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身居高位却孤身一人。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温喃进宫,日子才逐渐变得生动了起来,即使是这样,也还是无比怀念从前在太微观里简单却又过得很充实的日子。 今夜本该是个团圆夜,可独独少了鸳鸯,桌边明明只是少了一人,这冷清的感觉,却不是一点两点。 每个人都怀揣着不同的心事,不过大多都是关于鸳鸯。 夏渊有些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碗里的菜,他心中很是清楚,自己虽然信誓旦旦地冲温夫人说,会解决好这件事,但是到底该怎么解决,见了她以后该说些什么,他心中自己也没有个底。若不是这个原因,夏渊也不会将这件事拖了这么久,也让鸳鸯抱了这么久的幻想。 早在继承记忆的那个时候,夏渊就已经有了要和鸳鸯将这件事讲清楚的念头,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更多的事情插在了这件事的前面,让他一直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件事,他也有过侥幸的心理,会不会这么久过去了鸳鸯已经放下了这件事,嫁了一个好人家。 但是现在看来,确实是自己耽误她许久,心中多少还是有了些愧疚。 温喃望着夏渊有些走神的侧脸,大约猜到了他在苦恼些什么,于是悄悄地凑了过去,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没事的,一切都会解决的,况且,还有我在呢。” () 愿作鸳鸯不羡仙(三)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夏渊见几人也都吃得差不多了,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起身对着温夫人与温将军说道:“将军,夫人,阿喃与你们难得聚一次,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吧?我先离开一下,你们聊一会儿吧。” “小渊......阿鸯就拜托你了。”温夫人的眼里带上了些祈求,夏渊能看出来,虽然她总在外人的面前数落着鸳鸯的不是,但是心里绝对是比任何人都要在乎她。 夏渊冲温夫人笑了笑,那是一个看了让人格外舒心的微笑,已经很久没有在别人的口中听到“小渊”这两个字了啊。 “放心吧,夫人。” 温将军紧紧地握住了温夫人的手,沉默的氛围,直到夏渊走远了才消散。 鸳鸯不知道自己在这个地方待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好像有听到谁的声音,脚步声在书架边上停了下来。 是谁来了吗? 蹲坐着久了,双腿也已经麻得站不起来,要被发现了吗? “你果然在这。”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鸳鸯的头顶传来。 那是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无论多少年过去,再听到的那一刻,她还是模糊了双眼。 “小渊......” “我就知道你会躲在这。”夏渊将书架移开了些,好让自己的身体也挤进这个小隔间,“我还记得小的时候,你被太傅先生骂的时候,都会跑回将军府,躲进这个书架后的小隔间里不出来,当时还是太傅先生亲自来向你道歉,哄你,你才愿意从里面出来。”说到这,夏渊忍不住一阵轻笑,鸳鸯的容貌与温喃太过于相似,让他不禁将这些故事的主人公以为成了温喃。 “原来你都还记得......”鸳鸯抬起头,看向夏渊那张温文尔雅的脸,已经褪去了几年前的稚嫩,眼泪止不住地顺着眼角往下流。 “嗯,我都记得。” “明明你都记得......可你为什么现在不要我了,你知道吗,在他们说你被害死的时候我有多难过吗?后来在我知道你还活着的那个时候,我有多高兴吗?可是即使是这样,这么多年,你一次都没来找过我......” “对不起,阿鸯,我很早之前就有想过要将事情与你讲清楚,但是无奈我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再加上各种事堆在了头上,所以才耽误了你许久,......我一直把你当做是妹妹,可能当时是我还年少,给你传递了许多错误的信息。我也曾经以为这就是喜欢了,可直到我遇到了阿喃,她的身上总有一股引力,吸引着我,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感觉到,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什么是真正的爱。”夏渊在袖子中握紧了那块绣着山茶花的手帕,这本是温喃的手帕,却在新婚第二天,无意间揣进了自己的兜里。将它洗净后,也就一直带在了身上。 “妹妹?我的好妹妹,明明是我与你相识在先,偏偏又是她与我容貌相似,为什么你爱上的是她,却不能是我?她是个后来者啊!” “阿鸯,对不起,就算你们多么得相像,可你终归不是她。”夏渊扭过头去,看着书房里的陈设,他不愿意看见那张与温喃相似的脸上露出那样悲伤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若是对上温喃的那张脸,肯定会狠不下心来。 “我终归......不是她么......” 鸳鸯并不知道夏渊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许是想象过度,她依稀感觉到了夏渊在走之前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如同一具脱了线的木偶,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可是听他亲口说出来的感觉,还真的是难受啊。 “阿鸯?你怎么坐在这种地方啊?”温夫人端了几碟小菜,从书房外走了进来,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了被移开的书柜,以及蹲坐在里面的鸳鸯。 夏渊离开前对她说,阿鸯就在书房里。本来只是抱着一种想来这里找找看的心理。 到了书房,没想到竟然真的就和夏渊说的一般,躲在隔间里。 只不过,这是温夫人第一次知道,在这书架之后,竟然还有一个这样的小隔间。 温夫人将食盘在书桌上放下,走到鸳鸯的身边蹲了下来,轻轻地抚着她的秀发,说道:“阿鸯,去吃些东西好吗?” 鸳鸯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面前地上的油灯发呆。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温夫人以为鸳鸯这一夜都不会开口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从自己的身边传来的这一个微弱的声音。 “娘,为什么我不是阿喃?” “傻孩子,你在说什么呢?你为什么要是阿喃?” “明明我们长得一样,为什么小渊喜欢的是阿喃,却不愿意喜欢我?” “这......” “为什么阿喃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她,是不是小渊喜欢的就会是我?” “阿鸯,这话可不能乱说,阿喃可是你的妹妹啊。” “娘,你为什么当年要送我进宫,而不是让阿喃进宫?若是当年进宫的是阿喃,会不会小渊现在喜欢的就是我?” “阿鸯......先去把饭吃了吧,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可别饿坏了。”面对鸳鸯一连串的发问,温夫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那些安慰的话,只怕会更火上浇油,想了很久,能说的似乎也就只有这些了。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若是,不过都是命中注定罢了。 “娘,您先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鸳鸯的微颤着。 温夫人有些担心地问道:“你一个人,真的没事吗?” “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能有什么事?娘您就别担心了,快回去休息吧,我自己一个待一会儿就好了。”鸳鸯强撑着自己,冲温夫人笑了笑,只是这笑容里,看见了数不尽的落寞与悲凉。 温夫人实在是放心不下,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从鸳鸯的身旁起来,没走一步,都是与鸳鸯的一眼对视,她默默地为鸳鸯关上书房的门。 鸳鸯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刚才的笑容,直到看着温夫人离开,才终于绷不住脸上的表情,泪水如同决了堤的河水,不停地往外流着。 她用双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 愿作鸳鸯不羡仙(四)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这注定会是个难眠的夜晚。 元日将至,连响了几个时辰的炮竹声,总算是消停了许多,大街上也已经消散了人影,家家户户都关上了门窗,巷弄里只剩了一个身穿着马褂的更夫,手持着灯笼,另一手提了铜锣,一声慢两声快。他缩紧了脖子,眼神慌张得到处乱瞟,用颤颤巍巍的声音喊出:“平安无事。” 忽然,他瞥见一个黑影从自己身旁的那个屋顶掠过,被吓了一个激灵,他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双腿打颤得有些难以迈动步子,他机械式地转过头,去看黑影经过的那个屋顶,随即稍稍松了一口气:“真是自己吓自己,这夜里哪会有什么人,大概又是哪里的小野猫路过吧。” 将军府内早已是安静一片,只有偶尔起夜的小丫鬟,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走出门,恍惚间一回头看见自家的屋顶上蹲了一个人,但再仔细看了看,哪还有什么人。 将头扭回来的一瞬间,却感觉到了一阵冰凉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恐惧感一瞬间涌上了她的心头,条件反射性地想要大叫,却一把被人捂住了嘴。 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你若是敢出声,在下的匕首可是不长眼的哦。” 小丫鬟的冷汗已经渗透了后背的衣襟,她惊恐的双眼中不断有泪水流出,一滴一滴地滴落在男人的手上。 “啧。”男人嫌弃地将手拿开,在空气中甩了甩,随后还觉得不够似的,又在她的衣服上擦了擦。 “你们大小姐在哪里?” “大……大小姐?” “别装蒜,赶紧说。” “卧……卧房,不……不对,书房,大……大小姐夜里还……还没有回过卧房。”小丫鬟整个身体都在发颤,脑海中是一片空白,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思考。 “啧,说话都说不利索,你已经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意义了。” 只见抵在小丫鬟脖子间的匕首寒光一闪,血瞬间如泉涌一般喷射出来。在血流到男人的手上之前,他赶紧将小丫鬟丢进一旁的枯井之中,用刚刚随手从她的口袋之中顺出来的手帕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而后也是往枯井中一扔。手帕晃晃悠悠地飘到了小丫鬟的脸上,盖住了她永远定格的表情,惊恐的大眼睛还未来得及闭上,就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个男人才走了几步,就在原地停住了。 “啧,动手太快忘记问她书房该怎么走了......” …… 书房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映在墙上的光影,微微轻颤。放在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原本整整齐齐放在书架上的书不知为何七零八散地掉落在地。 鸳鸯终于决定从那个小隔间里出来,但是由于蹲坐了太久的缘故,双腿早已麻木到失去知觉,还没站起来,就已经重重地摔倒在了书堆中。 书搁得鸳鸯的手臂生疼,但她也没想着再起身,索性翻了身,就直接平躺在了书上,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黑衣男子在将军府中兜兜转转了许久,终于还是找到了唯一还透着光的这间屋子,他悄无声息地翻过书房的窗,故意放轻脚步,走到鸳鸯的身边,他看着鸳鸯紧闭着眼,像是睡着了的样子许久,似乎也没有注意到自己。于是他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了一本书随意地翻着。 “西域文献,七生蛊。” 听见了声音的鸳鸯猛得睁开了双眼,入眼的便是一双黑色的鞋子,一身夜行衣,一个黑色的面罩。 “你是什么人?”鸳鸯警惕了起来,这人进来时竟没有一丝声响,就连他如此凑近自己的身边,都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来了多久? “姑娘怎么年纪轻轻就在研究这种不正道的东西呢?”男人并没有回答鸳鸯的话,自顾自地把玩着手里的这本书。 数日来,鸳鸯一直在看这本书,尤其是在写有七生蛊的那几页,几乎要被她翻烂,她还在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注释,想让人不引起重视都不行。 “还给我。”鸳鸯的脸微微一红,怎么就刚巧被他翻到这本书的这一页呢。 她伸手想要从男子的手上抢过书,可无奈坐着的鸳鸯断然是够不着男子高举的手。 “让我来看看,让喜欢的人死心踏地地爱上自己。”男子仰着头,翻着这本被自己举过头顶的书,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轻轻一跃,就坐在了书桌上。 “快还给我。”双腿还有些发麻的鸳鸯只能坐在地上,凶狠地瞪着面前这个拿着书还不够,还要讲书上的内容读出来的无耻男人。 “你很想要吧?”这一次,男人并没有继续,而是很听话地从桌上跳了下来,直接将书塞进了鸳鸯的手中。 被说中了心事的鸳鸯心跳得有些快,男人的声音是从靠近耳朵的地方传来,呼吸略带着些湿意。 她甚至没有看清,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闪到自己面前来的。 “怎......怎么会,我怎么会想要这种东西呢。”鸳鸯往后挪了挪,将书一把藏在了自己的身后。 “可你的眼睛在告诉我你想要。”男人看着鸳鸯有些飘忽不定的眼神,面罩下的嘴角微微上扬,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那又如何。” “我可以帮你找到它哦,只要你想。” “你知道哪里能找到它?”鸳鸯有些心动,但是这个男人,究竟能不能相信呢。 “自然。” 鸳鸯忽而嗅到一股清透的花香,下意识地想要去寻找香味的源头,却见男人手中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了一个白色的陶瓷小瓶子,瓶盖已经被打开,花香,大约是从这个地方传出来的。 她的意识逐渐开始混沌,微眯着的双眼明明还能看清眼前的这个男人,大脑却没有办法进行思考。 男人满意地将瓶盖塞进小瓶子,摘下来脸上的面罩,轻轻地挑起了鸳鸯的下巴,看着她已经开始浑浊的眸子,笑着说道:“褚槐是我的名字,记住这张脸了吗?小姑娘。” “只要你乖乖地听我的话,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 天微亮,惊声起,血染瓦墙,尸陈枯井,女亦不知所踪。 () 启程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八月的北京还是那么得闷热,正午的太阳就像个火球一般,晒在皮肤上更是火辣辣地疼,弄堂里搬出藤椅乘凉的老人家也明显少了许多,知了趴在老树上拼命地叫喊着热,匆匆来迟的微风也带上了些燥热。 老旧的火车站里只有站着零零散散的几个人,皆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或是拿着报纸,或是拎着一个黑色的皮箱子。 徐鸳鸯坐在站台边的长椅上,身上还是那件雅白青花旗袍,发簪松松地将长发挽了起来,不需要如何得精心打扮,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便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自从种下七生蛊的母蛊以后的这百年以来,身上慢慢地发生了一些让她无法忽视的变化,先是停止生长的身体,不光是容貌不曾发生改变,甚至连头发的长度,都没有过分毫的变化,像是所有的身体机能都停止在了那一刻。 再是现在,她渐渐地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感觉不到温度了,纵然是这样的烈日炎炎,身边的人都拿着纸巾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可她却没有任何的炎热感,就算是去徒手抓冰,知道手被冻伤了,才有了疼痛的感觉。 徐鸳鸯微眯起双眼,才能勉强地看清手上的这张红色车票。十几年前在地底下中的那场事故,让她的视力明显开始一年不如一年,那条从眉心到左眼皮上的伤疤,只剩了浅粉色,若是不仔细看,断然是不会注意到。 她伸手抚了抚那条疤,望向睁大眼只看得清像素块的天空,心中满是怆悢,会不会还没等到他爱上自己的那一世,就已经看不见他的模样。 直到从远处而来的蒸汽火车开始了鸣笛声,才打断了她的思绪,那辆黑绿色的铁皮火车缓缓地驶进了站台,停下的那一刻喷出的大量气烟,飘向了空中,飘散了影子。 列车员从车头探出身子大声询问还有没有要上车的乘客,直到喊了第三遍,徐鸳鸯才戴上了放在四方箱子上的墨镜,提起这个并放不了多少东西的小箱子,踏上了这辆已经停留了些许时间的火车。 伴着火车“隆隆”的声音,大轮连着小轮缓缓地转动起来,火车慢慢地消失在远处的大山中。 徐鸳鸯对照着车票上的座位号,不紧不慢地走在过于狭窄的走道中。火车上坐着各式各样的人,有翘着脚仰着头打呼的大汉,也有直愣愣盯着徐鸳鸯那格外出众的容貌和那晃着的大长腿从自己身边走过的男女老少。 虽说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但是像这样一直被人盯着看的感觉也确实是没那么好。 好在她的位置并不是在什么特别远的地方,整列车厢中,唯一空着的那一排,便是徐鸳鸯要坐下的地方。她将小皮箱横放在桌子上后,就直接靠在了椅背上,闭目养神。 火车吭哧前进的声音,与车上各处的方言夹杂在一起,吵得她有些烦躁。 所幸她的目的地离得并不是很远,怀表上的分针只不过转了五圈,火车就已经进到了她所要去到的那个站台。 阳光还是那般耀眼,不过已经没了正午那般的火辣辣。 徐鸳鸯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五点过十分,“得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找到那个地方啊!” “姑娘,你是要去什么地方吗?”一个好心的卡车司机将车停了下来,把脑袋探出了车窗外。他远远地就已经看到这个刚出了火车站,脸上还带了些迷茫的年轻姑娘,那弱不禁风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就想要向她搭话。 “啊,您知道褚家村该往哪走吗?”徐鸳鸯摘下墨镜,眯起了眼,才能看清这个和自己说话的卡车司机的长相——这是一个长得憨厚老实的中年男子。 “褚家村?是那个传闻总会在夜里闹鬼的那个褚家村?”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请问这里还有别的褚家村吗?” “应该……没有了吧。” “那能麻烦您带我去褚家村吗?” “这……”男子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这些够吗?”徐鸳鸯打开箱子,从里面掏出一沓纸钞,递到了司机的面前。 “够!够!肯定够!您就放心上车吧。”司机双手颤抖地接过那些钱,这姑娘出手可真是阔绰啊!他两眼放光地数了数,一张,两张,三张……这得有个几千块了吧!他乐呵呵地将钱塞进了围在腰间的小包里,赶忙打开车门下车,为徐鸳鸯拎过手中的箱子,并将她扶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坐好了,姑娘,咱这就出发。” “多谢您。” 夕阳已经西下,从田野上吹来的风已经带上了些凉意,这位卡车司机本就是个耐不住安静的人,已经开了些许时间的车,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要开口与徐鸳鸯聊聊天。 “姑娘,你为何要去褚家村这种闹鬼的地方?” “为了找一故人。” “据说这几年来闹鬼闹得凶,许多村民都因为害怕搬出了村子,现在住在那的人也所剩无几了,姑娘你确定你要找的这个人还在村子里。” “我也不大清楚,但总归还是要去找一下,万一他还在这儿呢。” “姑娘,你来之前没问过他现在身在何处吗?” “我联系不到他,去世了也说不准,毕竟都活了这么多年了。” 司机有些吃惊地看了看徐鸳鸯望向窗外的侧脸,这姑娘的故人竟是个上了年纪的人么。 “姑娘,我只能送你到村子门口,那村子里的路不太好开车。” “多谢,到村子外便可,剩下的路我自己会走。” 卡车司机透过车窗,看着已经站在了地上的徐鸳鸯冲自己鞠了一躬,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村子里。 “唉,多好的一个姑娘啊,可惜了。”司机看着已经有些暗下来的天空,以及已经看不清背影的徐鸳鸯,惋惜地摇了摇头,“这种地方,多半是有去无回了。” 司机点火,转动方向盘,赶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将车开离了褚家村。 () 相遇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直到卡车发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徐鸳鸯这才真正地走进村子里,周围的房子里早就没了人住,在经过了日日夜夜的风吹雨淋,已经变得破旧不堪,那些曾经的青瓦屋顶,到现在甚至整个的屋顶都是摇摇欲坠。 明明天还未暗完全,整个村庄里安静得不像话,而徐鸳鸯的高跟鞋踩过地面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里就显得格外突兀了。 就像那个卡车司机所说的一般,这个地方已经是死寂一片。荒无人烟,视线所到之处皆是毫无生气。 “也不知他还住没住在那个地方。” 徐鸳鸯微微眯起眼,望着四周都是相同风格的屋子,怎么都是与他一般的建筑风格呢?忽而间有些不不太清楚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果然是上了年纪了,都开始记不得路了。”徐鸳鸯只好漫无目的地走在村子里,左拐右拐以后又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一阵风吹过,卷起了地上三两片的落叶,也吹起了依附在地面上的那一层灰,“咳咳。” 她伸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捂住了鼻子,企图阻隔这些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小颗粒,但无奈,只要一呼吸,就有源源不断的灰尘呛进徐鸳鸯的肺部。 这地方十几年来的变化还真不是一般大啊,原本还满是人烟味的村子现在是不是真的有些荒废过头了啊...... “姑娘,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 徐鸳鸯心中一惊,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人的靠近。 她猛地一转身,只见距离她五步之外的地方站了一位个头只到她腰间的老人家,他佝偻着身子,将双手背在身后,仰头才对上徐鸳鸯的视线,嘴角缓缓咧开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在看清老人的容貌以后,徐鸳鸯松下了一口气:“原来是您啊,师父。” “哦呀,听这声音,难道你是鸳鸯?唉,你瞧瞧,这人啊,上了年纪以后,视力都开始不好了,早知道这七生蛊这么好用,我也种一根在身上了。” “师父您可别说笑了,您也不是没看到,我被这七生蛊折磨得有多难受。”徐鸳鸯站在原地,任由老人家在她的周身打量。 老人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感叹道:“啧啧啧,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师父您是不是又矮了些?” “这岂止是一些啊,我记着你上回来,我还与你一般高呢。” “您还真是硬朗。” “听你这话里有话啊,好像是巴不得我赶紧去阎王爷那里报道?” “怎么会呢,师父您不邀请我去您那里喝杯茶?”徐鸳鸯见老人还有继续在这个布满灰尘的地方待下去的趋势,赶忙将话题一转。 “说得也是。” 老人解下了绑在背上的那根拐杖,拄着它,慢慢地绕过徐鸳鸯,朝着村子深处走去。 徐鸳鸯紧紧地跟上老人,生怕自己又一次会在这个哪哪都长得一样的地方迷了路。 “你为何要离我如此近?” 身前的老人忽然停下了脚步,徐鸳鸯险些没有反应过来,连忙后退了几步,老人才重新走了起来。 这不是没有看见么...... 老人在村子最深处的一间屋子前停了下来,这相较于外头的那些房子,明显要有人气了许多。 “进来吧。”老人将拐杖杵在了门外,点燃了墙上的数盏油灯,原本昏暗的房间瞬间亮堂了许多,“你先坐,我去泡茶。” “还是我去吧,师父。” “你连开水都不会烧,还是老老实实的坐着吧。” 徐鸳鸯被老人说得哑口无言,只得乖乖地坐下,等着老人从厨房中出来。 等得有些无聊,徐鸳鸯开始眯起眼打量屋子内的陈设,还是与十年前相差无几的家具摆设,去墓底下的设备与工具还是放在窗边的那个角落里,旁边的药柜上依然写满了许多见过的没见过的药材名,唯一不同的是,屋子里唯一的这扇窗,已经被老人用木条钉死。 “你这次来找我,是又要下哪个斗?”老人端着一个茶壶与两个茶盏,从厨房中走出来,将茶盏分别放在了自己与徐鸳鸯的面前。 “夏渊的墓。” 老人斟茶的手抖了抖,一个不小心将茶水倒出了茶盏外,他赶紧拿来了茶巾,在桌上的茶水流到地上之前,将茶水吸干。 “你疯了?” “我是认真的,师父。” “你明知道那个地方各处都被我撒满了药,里头的机关更是阴狠无比,当初是你说是为了保护夏渊,才让我这么做的,现在你自己又要去闯这个地方?” “所以我这不就来找您了吗?况且不是我自己,是这一世的夏渊,他俩说是要去这个地方历练,我放心不下他们。” 老人才喝进去的一口茶水,一个没忍住,悉数喷了出来,徐鸳鸯往边上闪了闪,才幸免被老人的茶水喷溅到。 “这一世的夏渊?疯了,你们都疯了,去哪里历练不好,偏偏要去自己前一世的皇陵。” 徐鸳鸯明显能感觉到老人话语中的不痛快。十年前,老人就已经明确地与自己说过,不会再碰关于地底下的东西,可现在,明明是老人应该颐享天年的时候,自己却还是要因为这种事情,去麻烦老人。 “先不说这个,师父,您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为什么外头的人都在说,这个村子里闹鬼?” “唉,你说这件事啊,说到底还是因为夏王朝的这个皇陵,你可能不知道,皇陵的主墓室就在褚家村的底下。” “就在这底下?可当时周围似乎并不是这个环境。” “那自然是因为当时他们下葬的口子,并不在这,但从几年前开始,不知被谁知晓了皇陵就在这村子底下,然后就不断地有盗墓贼,闻声来到这个村子里,他们的目的你也是知道的,贪图的不过就是底下的宝贝。这群盗墓贼,有下去的本事,却没有上来的命,全都葬身在了底下的机关之中,这时间久了,传来传去,也就传成了村子里闹鬼,这一来二来,村子里也就剩了我一个人。” “所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鬼不鬼的。”徐鸳鸯总算是明白了卡车司机为何要说这村子去不得,又为何要说里头闹鬼了。 “说到底那不过就是现代人的想象过度罢了。” () 初知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飞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稳稳当当地降落在跑道上,滑到停机坪上,便不再动了。 舱门打开后,很快就有各色各样的人从里面出来。直到飞机上的其他人悉数离开,夏渊才提着一个小型的行李箱,与温喃一同从飞机上不急不躁地走了下来。 “怎么到了上海也这么热呢。”才下飞机,只是这么小段的路,夏渊就有些受不了这刺眼的阳光,以及太阳照在身上的炎热感。 “虽说是过了立秋,但终归还是闷热。”温喃从包中拿出夏渊的墨镜,伸手招来了夏渊。 夏渊也是格外配合温喃低下了头,让她为自己戴上了墨镜。 “少爷,小姐,这边。”才刚出机场,年轻的管家远远地就朝着两人招手。 “两位,托运来的行李已经帮你们取来了,温老先生听闻你们回来的消息后,已经在家中等候你们多时了。”待到两人走近后,管家接过夏渊手中的小型行李箱,为两人打开了车门。 夏家与温家的宅子坐落在相较于整个上海有些偏僻的郊外,从机场回到家中,自然也是要花上些时间了。 一路上,夏渊的表情都有些不大对劲,面色很是苍白,明明车内空调的温度打得很低,可夏渊的额头还是忍不住直冒汗。 “怎么,你又晕车啦?”温喃好笑地看着夏渊一直在忍耐的脸。 “你还笑!”夏渊横了她一眼,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一下啊! “哈哈哈,让你平日里总是那么横,怎么样,现在难受了吧?”温喃并不是不心疼,只是看着夏渊平日里都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而现在却是现在一副蔫儿吧唧的样子,忍不住就想要笑出声。 “少爷,您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管家从后视镜中看出了夏渊的身体不适,出声安慰道。 “要不要躺一会儿?”温喃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腿。 “可以吗?” “这个时候知道害羞啦?” “我这不是怕要是我贸然躺上来你会害羞嘛。” “人不舒服还贫嘴。”温喃将头扭向窗外,身体往边上靠了靠,不再去看夏渊。 但当感觉到从腿上传过来的重量以后,还是控制不住的扬了扬嘴角。 夏渊在些许颠簸中,闭上了双眼,意识开始慢慢的混沌。恍惚间,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摇他,他皱了皱眉翻了个身,直接抱住了温喃的腰。 “小渊,快醒醒,我们已经到了啊!”温喃在被抱住的瞬间僵直了身子,这个人是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渊猛地一睁眼,对上的便是温喃平坦的小腹,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方才温喃是在摇自己。 “我才刚躺下怎么就到了。” 温喃有些苦笑不得:“那你还想在我身上躺多久?” “一辈子。”夏渊笑嘻嘻地从温喃的腿上起来。 “不要脸。”温喃脸颊有些泛红,快速地从车上下去,随后重重地将车门关了上。夏渊只得从另一边绕了过来。 管家拎上了两人放在后备箱中的所有行李,跟在两人的身后,走进了温家的大院。 “回来啦?”刚进门,就可以看见温爷爷坐在最靠近大门的单人沙发上,背对三人看着手中的报纸,他惯用的那根拐杖被靠在扶手边上。 “爷爷。” “这里坐吧。”温爷爷指了指他身旁的长沙发,示意两人坐到他的身旁。 夏渊让温喃坐在了更靠近温爷爷的地方,自己则是在她的身边坐下。 “见到她了吗?”温爷爷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他手中的报纸,那是一张明显已经泛黄了的报纸,看上去并不他平时在看的人民日报。 “见是见到了,只是……” “那女人面熟得很,却也怪得很。”夏渊还没等温喃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 “哦?小子,你说说她怪在哪里了?”温爷爷终于将手中的报纸折了起来,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睛,一起放在了茶几上。 “明明那么年轻,却硬要说自己老了,一直在说不会帮我们忙什么的,还给了我们两个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破玩意。”说着,夏渊从管家的手中拿过了那个装着铲子和罗盘的大包,将放在里面的两样东西递到了温爷爷的手中,“喏,就是这两个,这种东西我家里也有。” 温爷爷接过还带了些泥土的铲子与那个明显已经破旧不堪的罗盘,重新戴上了眼镜,仔细地翻看着。 “爷爷,您说,这徐前辈究竟是做何意啊。” “小渊说得对,她确实是个怪人,无论我什么年纪见到她,她的时间就好像永远定格在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在我年轻的时候是这幅模样,前几年去潘家园的时候见到她也是这个样子,真的是怪得很啊!”温爷爷将手中的两样东西放在了一旁的地上,微微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像是在回忆什么美好的过去。 “听爷爷这么说,难不成徐前辈和爷爷您是一辈人?”温喃有些吃惊,一个人就算保养得再好,也不大可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保持着自己二十岁的样子吧? “也许是,也许不是吧。”温爷爷知道感觉到眼睛有些酸涩的时候,才揉了揉眼睛,重新将视线放在两人的身上,“不过她既然愿意将这两样东西给你们,那应该就说明,她会与你们同行了。” “可是她明明有很明确地拒绝了我们啊……” “她啊,就是这么一个人,你们看啊。”温爷爷又重新将罗盘拿了起来,翻了一个面指给两人看,“这个是徐家的家纹,只有这一块,会在黑暗中发亮,鸳鸯她的眼睛前些年受了伤,有些看不大清楚黑暗中的人,给你们这个,也应该是为了方便自己能够找到你们吧。” “可是……” “好了,阿喃,别再可是了,有没有她都是一样的,我们只要准备好我们该准备的就可以了。”夏渊抚上温喃的手,转过了她的话头,“温爷爷,现在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家了,我一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护好阿喃的周全。” “你若是真的能做到……” “嗯?温爷爷您说什么?我没听清。”才走到玄关口的夏渊猛地一回头,总觉得好像有些没有听清温爷爷说了什么。 温爷爷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没什么,你早些回去休息吧,你俩奔波了一天,也该累了。” () 未忆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爸,我回来了。” 夏渊推开自家院子的大门,整个大院里静悄悄的,走进屋子,里头的摆设与几天前离开时的模样无异,那些因为赶时间还未来得及洗的碟子依旧静静地躺在厨房的水斗里,发出了难闻的气味。 “又没回来么......”这都去了好几个月了吧? 夏渊的父亲是一个考古学家,也是夏家出的唯一一个考古学家,是夏家这祖祖辈辈之中最会读书的一个人。在一辈子都泡在倒斗中的夏爷爷的眼里,他就是个十足的怪人:“读书能有什么用?还没我这日子过得痛快。” 夏渊想着明天刚好是家政来的日子,索性也就不去理会乱七八糟的东西,直接走往了二楼的卧室。 人啊,只要一安静下来,就很容易地会想许多东西,他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整个房间里透不进一丝光。他躺在床上,回想起前日在古玩店里,明明这才是第一次见到徐鸳鸯,可是不知为何,就是有一种莫名熟悉感,似乎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可反反复复地想,就凭她那出众的模样,也不该会是那种见过就会忘的类型。 难道是因为,温喃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容貌,才会让自己觉得熟悉?但仔细回想,隐隐又觉得不是这种因为长相相似的熟悉。那分明就是一种似乎已经渗透了骨子里的感觉,而又在这一层熟悉里掺杂上了一丝不知名的恐惧与敬畏。只是这么想着,那一瞬间,他感觉有万条小虫子在自己的身体里爬着。 夏渊打了一个寒颤,这都是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感觉啊!老想一些有的没的。 顷刻后,他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相册,摊在了床上。那又厚又大的相册里,装满了各式各样不同年代的照片,被放在前面些的那几张照片,已经有了些难道,开始泛了黄。那还是自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与温喃的爷爷一同在各个古墓边上拍的照片,有几张照片上还有一些与他们在一个队伍里的探险者。 还记得小的时候,爷爷说过:“那几个命轻的,下去以后就再也没有上来过。” “也就我与华子两个人命硬,去到那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多死在里面的人,还能好好的活到现在。” 只有这一刻,他们笑容被永远的刻在了照片上,连同老爷子的一起。 “爷爷,您说的倒斗那么危险,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争先恐后地去呢?”那时候小小的夏渊不明白,睁大好奇的双眼,扭头看抱着自己的夏爷爷。 “也许是因为人的贪念吧,谁都知道,那地底下的宝贝,随便带上来一两件,就是数不尽的财富,他们啊,就是抱着这样侥幸的心,或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在上边儿走不通了,就想试着往下走,运气好,宝贝与人一同上来了,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运气差,可就栽里头了,连下半辈子都没有咯,因为有了成功的先例,才会有数不清的人效仿。”夏爷爷乐呵呵地晃着摇椅,那轻松的样子,就好像他说的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那爷爷,我们家那么富有,那为什么还要下斗啊?” “这......成年后必须要去一次地底下似乎是祖上定下来的规矩,我记得好像是祖师爷说过,生在夏家的小孩连一次墓都不敢下,就算不上是个能顶天立地的人,这久而久之,祖训也就演变成了,成年后必定要有一次试炼,这只有活着回来的孩子,才有资格继续活下去。” 小夏渊不解:“听爷爷这么说,明明试炼只有一次,可为何您和温爷爷却去了这么多地方?” “这大抵是因为第一次的时候发现了这其中的乐趣,再加上日子过得有些无趣,就约着一起去地底下找乐子去了。” ...... 夏渊抚上照片里的人,苦笑道:“老爷子您还真是心大啊,死之前都还在地底下寻乐子。” 十一年前,那也是夏爷爷与温爷爷最后一次一起倒斗。 夏爷爷背上老旧的登山包走出家门的那个早上,是夏渊最后一次见到他,他笑着冲家里人挥手:“那些个伢子又发现了一座古墓,听说是哪个大皇帝的陵墓,那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啊,你们等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坐上了已经停在院子外的面包车。 这一去,便是再也没有回来。 相册再往后翻,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眉眼间与夏渊有着几分相似。不用看就知道,照片这人便是夏渊的母亲了,家里各个地方都有摆着她的照片,可谓是夏渊最熟悉的陌生人了。她所有的时间都定格在了她最美好的年纪。 二十五年前,娱乐界一位年轻的女演员横空出世,她用她那精湛的演技,与惊艳脱俗的长相,征服了世人,一夜之间走红全球,占据了各大报纸书刊的头条,无论是男女老少,都是对她赞不绝口。 可五年后,正值事业巅峰期的她,却突然对外宣称,找到了自己一生的挚爱,并且要从这一天开始结束自己的事业,一心一意的投入到家庭之中。 这以后,她便真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直到她去世之前的那几年里,便再也没有传出过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红颜薄命啊!” “多好的一个孩子,真是可惜了。” 虽然说在现在的网络里,依然能搜寻到二十多年前对于她的各路报道与资料,她所主演的电影电视剧,也都成为了经典中的经典与各种翻拍的素材。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各式各样的明星都争着热度,去世多年的她,还是就这样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记忆之中,也就只有在忽而提及的时候,人们才会相视一笑:“哦!你说的是她啊!真是怀念啊。” “若是她还活着,现在一定过得很幸福吧?”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有了现在的夏渊。 夏渊看着照片的双眼有些模糊,他将相册放在一旁,把自己埋进了枕头里:“妈妈,我好想见见您啊,我也好想像别的孩子一样,扑进您的怀里撒娇。” () 愿安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小渊,你怎么不换衣服就睡了呢?” 睡梦中,一个温柔的女声在夏渊的耳边响起,在他的眼前,忽而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色吊带裙的女人,她有着一头又黑又直的长发,皮肤是近乎于透明的白色,她转过头,冲夏渊笑着,可夏渊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长相。这个身影让夏渊很熟悉,熟悉到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是声音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发不出来。她在走远,他在她的身后用尽全力地追着,伸出手,却怎么也缩短不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娘!”夏渊的眉头紧皱,不安地翻了个身。 温喃这才看清他抱在怀里的这本相册,她轻轻地将相册从他的怀里抽了出来,在他的床边坐了下来,随意地翻着。 “真是怀念啊……” 最后一张照片的时间停留在了两人七岁的那一年,两人一左一右地被夏爷爷抱在了腿上,笑得格外得宠溺。照片定格的那一瞬间,夏渊揪住了温喃的小辫子,这就让她在照片上的表情有些许的狰狞,而夏渊却是看着她笑得格外得猖狂。 相比较夏渊,温喃的家庭可就幸福多了,虽然她的父母与奶奶常年居住在国外,但是逢年过节却是会经常回来看看她与温爷爷。 而夏渊的父亲,一个备受瞩目的学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就有三百六十天不在家。偌大的房子中,只有夏渊一个人住。 “嗯?阿喃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夏渊揉着眼睛悠悠醒转,手中的相册也不知什么跑到了温喃的手中。 “你醒了?我看你们家门没关,有些担心,就进来看了看。”温喃将相册合上,替他放在了床头柜上,“叔叔还是没有回来吗?” “嗯,这都好几个月过去了,我给他发讯息也不回,打电话也是不在服务区内。”夏渊下床,从衣柜里翻出了一套家居服,也不管温喃还在自己的房间里,自顾自地脱起了衣服。 温喃见状,赶忙背过身,不去看他:“也许是这次去了一个什么偏远的地方,收不到信号也说不准,他出门之前没和你说他这回去哪了吗?” “他去工作从来都不会和我说。”夏渊拿起换下的衣服,走出了房门,温喃见他已经换好了衣服,便也跟着他一同走了出去,“以前都是前一晚我还能见到他,可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家里就只剩了我一个人,每次都是在冰箱上贴了一张便签,说自己工作去了。偶尔有几次运气好,起得早,还能与他说上两句话。” 温喃看着夏渊将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按下了开始的按钮,“不过,你们怎么不跟爷爷一样,请个管家呢?” “你傻啊,我请了管家我还怎么来你们家蹭吃蹭喝,还怎么找借口见你?”夏渊转过身来,冲温喃笑得很是不正经。 “就因为这个?” “还能因为什么呢?” “亏我还担心你,看你生龙活虎的样子,应该也用不着我担心,我先回去了。” 夏渊快步走到温喃的身边,将起身的温喃又重新按回了沙发上,然后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将她的脸转向自己:“怎么了?生气啦?我错了,阿喃,原谅我好不好?嗯?” 温喃用力地甩开夏渊的手,将头扭向另一边,看着不远处正在卖力运作的洗衣机,但是很快就被夏渊的脸挡住了视线。 “洗衣机难道有我好看吗?” 温喃用手将夏渊的脸推开,嘴角却忍不住地上扬:“洗衣机可比你好看多了。” “阿喃,你笑了。” “我没有。”温喃偏过视线,不去看夏渊的脸,“好了,该说正经事了。” “诶?阿喃你难道不是因为想我,才来见我的吗?” “怎么可能,当然是有正事找你了。”说着,温喃从背包里拿出了平板电脑,点开最近的一条消息里的新闻,展示给夏渊看,“这是最近才传出来的消息。” “褚家村?”夏渊粗粗地将上面的内容浏览了一遍,“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你忘了我们的试炼?” “不是说发现皇陵的是在另一个地方?和这个褚家村又有什么关系?” “发给我消息的这个人跟我说,我们找到的那只是皇陵最边缘的地方,而这个村子底下的,才是这整座皇陵的主墓室。” “这人是谁啊?他说的话可信么?”夏渊直接抢过温喃手中的平板电脑,开始翻阅起来。 “我也不知道,无论是头像还是个人资料显示的都是保密。” “那这个人IP地址呢?”夏渊将所有能点的地方都点了一遍,也确实如温喃所说的一般,什么都是保密状态。 “我让管家查了,根本查不到。” “那可就起了怪了,难不成还是那底下的人发来的消息?” “别胡说!” “怎么?就这被吓到啦?” “怎......怎么可能,这肯定是哪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前辈,受了爷爷的叮嘱,才会来找我们的。”温喃将夏渊手中的消息记录继续往后翻,“你看看他后面还说:你们到了褚家村,自会有人保护你们。” “那若是我们偏偏不从褚家村走呢?”夏渊将平板电脑重新递还给温喃,起身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了两罐饮料,拧开瓶盖后放在温喃面前的桌子上。 “小渊,我知道你想表现自己,也想证明自己,我又何尝不想呢?但这既然是爷爷说的,那就必然有他的道理,毕竟他已经是过来人了,经验总归是要比我们足一些,我们就乖乖听他的话,去褚家村吧?” 夏渊撇了撇嘴,猛灌一口饮料,说道:“我只听你的。” “这才对嘛。”温喃这才舒展了表情,“说起来,你的录取通知书收到了吗?” “我回来的时候好像没有在信箱里见着,你的呢?”夏渊有些不解,什么录取通知书? “我不知道是什么寄到的,你走了以后,我回房间,就看到那个信封被管家放在了我的书桌上。” 夏渊的心里一咯噔,开始有些慌了:“那我的怎么那么久还没到,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没法和你上同一所大学了?” “我当时就和你说了,你这分数悬得很,你还偏偏不听,非要选这个学校。” “这不是为了能和你一起嘛......” “不过没关系,好在别的志愿离着我的学校近,也能天天见面。”说着,温喃看了一眼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再不回去爷爷就该让管家来敲你家的门了。” “我送你回去?” “你还是好好在家里休息吧。” “那还是等秦管家来敲门了再走吧,天黑了,危险。” “小渊,你在瞎担心什么。”温喃想让夏渊松开紧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出了你家大院,就到我家了,能有什么好危险的?” “嗯......也是,那好吧。”夏渊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温喃的手,“到家要给我发消息哦。” “嗯,好。” () 其遇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叮咚~” 院子外的门铃声打破了清晨的寂寥,也打断了夏渊为数不多的美梦。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满这样一个美好的早晨就这样被随意地吵醒,于是他翻了个身,用枕头捂住了耳朵,继续闭上双眼,不想去理会屋子外的声音。 可屋子外的那个人显然要比夏渊更加得有耐心,就在持续按了近十分钟的门铃以后,夏渊终于受不了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来了,来了,别按了。”夏渊抓了抓被睡成了鸡窝头的头发,打着哈欠,从楼梯上走了下去。 “谁啊?” 打开屋子的大门,就看见温喃家的管家正站在院子外,笑眯眯地冲他挥着手:“夏少爷,您终于醒了啊。” “是秦管家啊,有什么事吗?”夏渊扒拉了两下头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邋遢。 “少爷,小姐想邀请您一起吃个早饭。” “阿喃?她怎么突然找我吃早饭?我记得她从来不吃早饭的啊。” “谁知道呢?”管家耸了耸肩,“也许是突发奇想吧,这不在我应该知道的范围内,我只负责传达小姐的话而已。”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帮我转告一下阿喃,我洗漱一下就来。” “少爷,我还是在门口等您吧。” “你先回去跟阿喃说一声,别让她等急了。” 门在重新被关上前,夏渊的视线透过门缝,在管家微笑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平日里看来无比温顺的笑,怎么现在看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就连在刷牙的时候,夏渊都在思考这件事,按照平时温喃的习惯,她都会亲自来找自己,可今天怎么就偏偏是让秦管家来向自己转告。 难不成是阿喃身体不舒服?但是从前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她总会第一时间给自己发消息,通知自己,然后连房门都不会出一步,更别说是会让管家来找自己吃早饭了。 又或者说是阿喃被什么人威胁了?才说出这种平日里自己不会说的话来寻求自己的帮助。 只是这么想着,夏渊一个不留神,就将最后一口漱口水咽了下去。 “咳咳......咳咳。”他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脸瞬间憋得通红,随后将舌头吐了出来。 呕,真难喝。 “也许阿喃只是单纯的懒得动,才让管家来的呢?”夏渊一边褪去身上的睡衣,一边自我安慰,“好了,夏渊,别想那么多了,真是被阿喃惯坏了,还是赶紧出门吧,别让阿喃等久了。” 他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从一直不断的脑补中清醒过来。看着镜子里自己已经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满意地点了点头,今天看起来也还是那么的帅气迷人。 出了大门后,就看见管家依然保持着自己进屋前的那个动作,还是那张微笑的脸,远远地冲自己招手:“少爷!您终于出来了!” “不是说了我自己会过来的吗?”夏渊走出了院子,转身将院子的大门上了锁,自从上次被温喃说了要记得锁门以后,他每天出门以后,都会特地注意地去看自己有没有将门上锁。 “没有完成小姐交给我的任务就回去,这是不合规矩的。”管家微笑地替夏渊打开温喃家院子的门,站在一旁,做出了请的手势后,等着夏渊先走进去,才跟在了他的身后。 院子门关上的一瞬间,原本眼前还是熟悉的温家大院的景色,突然间被蒙上了一片黑。 “管......管家?这是怎么一回事?”夏渊显然有些慌乱,他的手胡乱地扯着这个套住了自己的头的东西,想要将这个带给了自己黑暗的东西从头上拿下来,但麻袋的收口处已经在脖子上被绑紧,一扯,就会感觉一阵呼吸不畅。 “少爷,您还是不要乱动会比较好一点,我怕这个东西不长眼睛,会弄疼您。好了,接下来的时间您只需要再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直到管家略带温柔的声音在夏渊的耳边响起时,夏渊才闻到了麻袋里有一种不同于平常的味道。意识很快就被这股香味吸走,脑袋也逐渐沉重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渊的身子不住得往后倒,管家并没有让他倒在地上,而是将他稳稳地接住,抱进了停在院子里的那辆车子里。 “得手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那个人回过头来,看向夏渊的眼神里噙着笑,管家将套在夏渊头上的那个麻袋解了开来,丢在了后备箱里,随后坐进了驾驶座的位置。 “一切都跟小姐吩咐的一样。” “嗯,干的不错,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出发吧。” “不过小姐,若是提前出发的话,明明很和少爷说一声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将他迷晕呢?” “嗯......为什么呢?”温喃支着脑袋,看着缓缓消失在视线中的温家,心也逐渐得飘远,“大概是想让他少晕一会儿的车吧。” ...... 夏渊这回可算是一觉睡到了舒服,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就感觉自己所躺着的这个位置似乎有些颠簸,只要一个翻身,就摔在了车地毯上。 这难道是家里地震了吗...... 不对啊,我明明记得我是要去阿喃的家来着,这之后的记忆怎么就没有了? 对了! “阿喃!” “嗯?小渊,你醒啦?”听到了夏渊的声音的温喃赶紧回过了头。 “阿喃?你怎么在这?我这是在哪?车里?这是要去哪?”夏渊有些迷茫地打量着周围,以及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 “自然是去褚家村了。” “褚家村?之前说的不是在三天后出发?” “嗯......简单来说就是提前了。” “可是,提前了你跟我说就成,为什么要给我套麻袋,还在麻袋里洒迷药呢?” “还不是因为之前那个神秘人跟我说,用这种方式带你过来会比较有意思。”温喃终于绷不住脸上的表情,赶紧将头转了回去,继续看着窗外,只是神情比起夏渊还未醒的刚才,要更加灿烂了些。 “所以你就照他说的做了?” “嗯,我本来并不想这么做的,只是......” “只是?” “我想象了一下,感觉确实很有趣,哈哈哈。” 夏渊从车子外的反光镜中看见温喃笑得开怀,也只能跟着她一起无奈地笑了笑。 “阿喃,只要能让你开心,做什么我都愿意。” () 起征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这就是褚家村?” 车子稳稳地停在田地边上的一块空地上,车头正对的便是几人此行的目的地——褚家村。 夏渊扶着驾驶座与副驾驶的椅背,从之间的那块空隙里探出头来,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与外界格格不入的落魄小村落,感觉看起来比新闻里的还要凄惨一些啊。 “如果地图上的位置没有出错的话,这应该就是褚家村了。” 温喃解开安全带,开了车门率先下了车,夏渊赶忙也打开车门,站在了温喃的身旁,只是一阵风吹过,惹得他缩起脖子,打了个冷颤。 “这地方怎么这么阴森啊,怪冷的。” 温喃侧过头来,看了看夏渊还是短袖短裤的装扮:“都跟你说了,要穿多一点,这个地方到了夜里会降温,你还不愿意听。” “我哪知道会这么冷啊!” 夏渊紧紧地抱住短袖短裤的自己,光是站着,就已经与身旁长袖长裤的温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少爷,请将这个穿上吧。”管家从后备箱的行李之中,拿出了一件宽大的牛仔外套,披在了夏渊的肩上。 “啊,多谢,得救了。”夏渊将外套穿好,瞬间感觉比刚才温暖了许多,虽然裸露的小腿吹到风,还是有一些冷嗖嗖,但比起刚才,确实是好了太多,“谁能想到,这昼夜的温差竟然能如此得大。” 温喃安静地四处看了看,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不远处一颗大树下的一堆树叶中,她快步走到树叶堆前,从一旁捡起一根粗树枝,在这堆树叶中捣鼓着什么东西:“小渊,这里有块牌子。” “牌子?什么牌子?”夏渊走到温喃的身边,弯下腰,顺着她手中的树枝看去。 只见她从树叶堆中用力地拔出了一块只到小腿那么高的木质指示牌,“这东西不知道被谁埋进土里了。” “褚家村?”夏渊摸着下巴,看着牌子上歪歪扭扭地写着的三个红色大字,有些疑惑,“你将这东西挖出来,有什么用吗?” “没什么用,大概就是证明一下我们没有来错地方吧?”温喃将牌子翻了翻,除了“褚家村”这三个字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便将它丢在了一旁的水泥地上,牌子上的箭头刚好指向了村子。 “你若是想带上防身也可以。” “谁会想带这种东西在身上啊!”阿喃现在真是越来越喜欢开自己的玩笑了...... 温喃站起身,掸了掸手上的灰尘,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了一张纸巾,擦干净了手,“那我们这就进去吧?” “可这天都快黑了,这村里看着也怪恐怖的,不如我们今晚现在外面休息一晚,等天亮了再进去吧?” “小渊,你是不是睡傻了?干这种事情当然是要趁着晚上啦,你见过哪个人在白天挖盗洞的?”已经走远了的温喃停下脚步,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夏渊,不大明白为何他临阵竟然退缩了,这完全不像是他平时会有的行为。 “那个新闻上不是说这地方一到夜里就闹鬼,村子里已经没有人住了吗?”夏渊避开温喃的视线,看向不远处已经是一片金黄的天空,“而且你看啊,里面又那么黑,我这不是担心会有什么危险嘛。” “哦?难道说......小渊你怕鬼?想不到你竟然还有怕鬼的时候啊?”温喃勾起了嘴角,双手背在身后,一步一步地朝夏渊走近,“怪不得以前想要找你去鬼屋的时候,都被你用各种理由搪塞掉了,原来不是因为要忙各种事情,而是因为怕鬼才找的借口呀。” “你......你说什么呢?我......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会怕鬼?”夏渊看着不断靠近的温喃,忍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别瞎说了。” 温喃凑近了夏渊的脸,企图在他的眼神里找到掩饰的证据:“哦?真的吗?” “好了,走吧,走吧,快走吧,不然天就真的黑了。”夏渊躲开温喃的视线,抓住温喃的双肩,将她转了一个身,就是往村子里推。 才从车子的后备箱中拎出大包小包的管家,见两人已经打闹着走远,往上提了提背上的包,赶紧小跑地跟上了两人。 “这村子还真是冷清啊。”温喃走在唯一一条贯穿了整个村子的大道,环顾着两边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住人的屋子,“还真像是电视里那种会闹鬼的屋子啊。” 夏渊扯了扯温喃的袖子说道:“阿喃,等待会儿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你可记得要拉好我啊。” “怎么?你果然还是怕鬼?”温喃微微地眯起了眼睛,看上去心情格外地好。 “那个......阿喃,我可能一直没有跟你说过,我一到没有光的地方,就会看不清东西。” “你说的这是......夜盲症?” “嗯,算是吧,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不愿意陪你去鬼屋玩最主要的原因。”夏渊一直有些不大好意思去看温喃的脸。 但是温喃这次却没了夏渊想象中的嘲笑,脸上更多的是对夏渊的担心:“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害得我还以为你是怕鬼,还嘲笑你,对不起啊。” “不是,阿喃,你别道歉啊,我主要是怕你会担心,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你,阿喃,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看着温喃此刻的表情,夏渊瞬间有些慌了阵脚。 “对了我有放手电筒在管家的包里,我现在就去拿。” 说完,温喃才一转身,看见了面前的景色以后,愣在了原地,“喂,小渊,说起来,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听到秦管家的声音,他有跟你说他去哪了吗?” “这我哪知道,我不是一直跟你走在一起?他难道没有跟在我们的后面?”夏渊也一同转过了身,面前却只有一条空荡荡的大街,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秦管家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管家这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我记得我们走进来不久以后,我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时候他还跟在我们身后。” “他与我们靠得那么近,不见的时候我们竟然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阵风过,天色彻底地暗了下来,乌云也遮住了唯一的月光,彻底将两人包裹在黑暗之中。 () 殊途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温喃从腰间的小包中拿出了手机,将屏幕点亮,充当起手电筒,她照了照四周,还是空荡荡的大街,好在夏渊还在自己的身边。 她想起夏渊在天黑前才对她说过的话,便自觉地拉住了夏渊的手,说道:“手机电并没有很多了,我们得在手机关机前找到管家。” 夏渊看着两人紧握着的手,心跳得有些快,耳根在黑暗中有些泛红,好在并没有被阿喃看到。 “为......为什么不用手机联系他呢?” 温喃将手机屏幕放在了夏渊的面前晃了晃,“我也想联系啊,只是这个村子里接收不到信号。” 两人间一时陷入了沉默,都在担心着管家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对了,阿喃,你说管家会不会是忘记拿什么东西了,所以又回到车上去了?” “嗯,有这个可能,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那我们就先去车子那边找找吧。” 说着,温喃便拉着夏渊快步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走。 两人走了很久,也没有看到来时的村口,更没有看到停在村子口的那辆车,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 “阿喃,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已经走了很久了啊。” “按道理,照我们这个速度,应该早就走到车子前了才对啊。”温喃与夏渊两人停了下来,她拿着手机朝周围照了照,村子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了雾,原本还能勉强看清的屋子,在此刻已经完全看不见轮廓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的感觉。” “会不会是我们走错了方向?” “这应该不大可能,进来的时候我还特意留意了一下,这村子里只有这么一条路,两边都是屋子,屋子后面也用石墙围了起来。若是真的走错了方向,我们也应该会撞在石墙上。” 夏渊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里面的小型指南针,只是上面的指针却在不停地打转,“这里的磁场也被影响了,这样就根本不知道现在我们在哪个方向了。” “这个雾似乎越来越大了。”即使温喃知道夏渊此刻正站在自己的身边,但是从刚才开始,她就已经开始看不清他的脸了,直到现在只剩下了一个黑色的模糊轮廓。 两人只能靠着从彼此的手中传来的温度,来感受彼此的存在。 “如果我们现在还在村子里的话,那么我们的两边应该是有房子的,阿喃,手机亮度还能不能往上调一点?我们先去屋子里待一会儿,等雾散了再继续走吧。” “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温喃一键将手机的亮度调到了最大,手机屏幕也在适宜的时候跳出了“电量不足”的字样,“小渊,我们得快一些了,手机很快就要没电关机了。” “行,我们快走吧。”夏渊从温喃的手中接过手机,然后习惯性地将她往自己的身后拉了拉,“阿喃,你跟在我的身后,我走在前面探路。” “你小心点。” 尽管这一路上夏渊都走得十分小心翼翼,但是没走几步以后,还是踢到了地面上一个凸起的什么东西。 “诶痛......痛痛痛。” “怎么了?”温喃看着面前突然弯下了身子的黑影,担心地问道。 “踢到了个什么硬邦邦的东西。”说着,夏渊蹲下了身子,将手机往前面照了照,只见这个凸出地面的竟然是一块已经长了青苔的石板,再将光线往上移了移,看着像是一条由一块块与第一块相似的石板堆积而成的石阶,“阿喃,你快过来看,这里有台阶。” “台阶?怎么会有台阶?是那些屋子前的台阶吗?那些屋子前有台阶吗?”温喃走到夏渊的身边,直视着前方的浓雾,想要看看能不能看到屋子黑漆漆的轮廓,但是无论她怎么眨眼睛,眼前还是什么都看不清啊! “不太清楚,天还亮着的时候我也没注意到那些屋子前有没有台阶。” “那我们继续往台阶上走走吧,说不准下一秒就是屋子了呢。”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说完,夏渊站起身来,谨慎地伸出脚,往台阶上踩,觉着边上青苔少的地方落脚似乎并没有那么滑,站稳后他便转身对温喃说道:“阿喃,你上来的时候走旁边,小心一点石阶上的苔藓。” 夏渊才说完,温喃就迈出了第一步,只是好巧不巧得一脚踩在了青苔聚集的那一块上,脚底直接一滑,整个身体就控制不住地往后仰。 所幸两人的手一直牵着,夏渊才能及时地拉住温喃,防止了她继续往后倒。 “都跟你说了小心。”夏渊往下走了几步,替温喃稳住了身子,虽然他的语气里带了些埋怨,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多亏了你。” “你可把我吓坏了。” 就在这时,夏渊手中的手机屏幕光逐渐变得微弱,直至熄灭。他不停地按着手机的开机键,可无奈手机还是一片黑,“该死,怎么就在这种时候没电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诶,小渊,说起来你的手机呢?” “在家里。” “家里?你怎么不把手机随身带呢?” “还不是因为那天早上你突然让管家来找我吃早饭,当时我还就真的以为只是吃个早饭,所以才没有将手机带在身上,可谁知道我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就已经到了这个鬼地方。”一想起这事,夏渊就有些生气,阿喃怎么能这么随意地就把他用这种方式带来了这个地方呢。 “小渊,你别生气了,这件事是我不对,对不起啊,是我欠考虑了,光顾着想让自己觉得意思了,根本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温喃听着夏渊闷闷的语气里还带了些委屈,就忍不住踮脚伸手,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了。” “好了好了,说着玩呢,早已经没事了,那现在我们还要继续往上走吗?”夏渊笑着牵住温喃在自己头上揉来揉去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 “现在雾还是很大,现在也没有办法回头了,只能继续往前走,不知道再往上走走,雾会不会小一些,这回我走前面吧?” “那哪行。”夏渊拦过想要走到自己前面的温喃,“怎么能让女孩子走在前面呢,你还是跟在我身后吧。” () 巧合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夏渊将已经没电了的手机还给了温喃,伸出没有牵着她的那只手,在身前摸索着往前走,为了防止踏空,他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得小心,几乎是以一种挪动的姿态前进。 可即使是这样,走了很久的两人,都没有摸索到屋子的痕迹,天黑之前看到的屋子不应该是在这么高的地方。但值得幸运的是他们走的每一步都十分得舒适,一路上夏渊的手也并没有碰到阻碍两人去路的石墙,也不知是不是夏渊的错觉,他感觉越是这样走,呼吸到的空气似乎越来越新鲜。 “小渊,雾小了。”温喃渐渐地可以看清牵着自己的夏渊的背影,也看清了夏渊就像是失去了导盲棒的盲人的走路姿势,赶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下一秒就要笑出声的嘴。 “是吗,那就好。”夏渊还是用相同的姿势继续往前走。 “你还是看不见吗?”温喃捂着嘴努力地让声音保持平静,憋得肩膀都有些在颤抖。 夏渊似乎感觉到了手里牵着的这个人有些不对劲,于是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去看温喃的脸,即使眼前看到的还是一片黑。 “阿喃,你是不是在笑?” “我没有。”噗,小渊我在这边,你看错方向了! “我感觉到了,你想笑就笑出来吧,憋着对身子不好。” “哈哈哈。”温喃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来。 夏渊听着温喃开心的笑声,才意识到之前的自己大概是看错了方向,只能无奈地将头转向笑声发出的位置,满眼都宠溺。 总算是笑够了的温喃,擦了擦眼角不禁流出的眼泪,抬头看了看天空,泛着惨淡白光的月亮终于要穿透厚厚的云层,将它的光芒撒向人间。 “月亮快出来了。” 夏渊摇了摇头,说道:“月光终归是太暗了,在我看来,还是一片黑。” “那这回就换我来做你的眼睛吧?我已经差不多可以适应这里的黑暗了。” “嗯,虽然我很不想这样,但是现在也只能拜托你了。” 月光照亮了温喃周围的世界,她总算是能看清她与夏渊现在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他们的右边是铺满了整座山的竹林,右边却是残垣断壁,底下是一片漆黑,看起来深不见底。身后哪还有褚家村的影子,脚下的台阶往下延伸到一片黑暗,往上也是蜿蜒进了黑暗之中。 “阿喃,那我们现在应该是继续往上走还是回去褚家村呢?”夏渊见身后的温喃许久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有些忍不住地问道。 “嗯......”温喃沉思了一会儿,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片刻后才开口,“我们现在应该是在一座山的半腰上,褚家村是靠山而建,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褚家村最里面,如果顺着这条路走往下走的话,应该是能回到褚家村里面,只是我不太敢保证村子里现在有没有散雾,虽然现在这个天气应该已经不会再出雾了,但是褚家村这个地方有些怪异,所以我也不大敢保证,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回村子里吧,果然还是得先找到秦管家才行。” “好,我都听你的。” 温喃拉着夏渊还没走几步,她就见从一旁的草堆了蹿出了一个野猫大小双眼还发着光的黑影,在略过她的眼前时,黑影还转头冲温喃咧了咧嘴,露出闪着寒光的尖牙。 “啊!!”温喃被这突然出现的奇怪生物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想往后退一步,不料却被身后的台阶绊住,一脚踩在了青苔上,身体向一旁的深渊里倒去。 “阿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的夏渊,手上这才用力想要将温喃抓上来的时候,却被温喃的反作用力拉了下去。 夏渊听着耳边的破风声,下意识地将温喃拉到自己的怀里,抱紧。 “小渊......我好怕,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啊。”温喃在夏渊的怀里紧闭着双眼,泪水不停地流出眼眶,几滴冰冷的水珠被风吹到了夏渊的脸上。 “没事的阿喃,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夏渊将温喃搂得更紧了些,说到底,温喃也还是一个孩子,就算是平时再一副波澜不惊,什么都难不倒她的样子,也还是会惧怕死亡。 两人还在不断地往下坠,但当夏渊听到从底下传来的流水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们得救了。 “阿喃,憋气。” 这是温喃在坠入水中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身体一瞬间被水包围,水压压得她的耳朵有些胀胀的感觉,很快胸腔中的氧气已经不足以让她继续在水中久待。好在此刻的夏渊正在努力地将她往水面上带。 “哈。”浮出水面的那一刻,温喃大口地吸着空气中的氧气,活着的感觉真好。 一旁的夏渊甩了甩已经贴在了皮肤上的头发,索性用手将头发往后一撩。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会游泳的好处,早知道之前你让我学游泳的时候,我就应该听你的,去和你一起学,我刚刚差点就要在水里窒息了。”温喃抬头看了看高高悬挂在山头的月亮,随冲夏渊展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微笑。 “太好了,阿喃,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小......渊?”温喃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突然抱住自己的夏渊,漂在水中的双手也有些不知道这时候该不该回抱一下他。 但是还没等温喃想好,夏渊就已经松开了温喃,拉着她往岸边游。 “都湿透了,得赶紧把衣服弄干,不然等天亮了就该感冒了。” 被浸湿的衣物贴在身上格外得重,温喃险些就以为是被水底的水怪缠住了腿,迈不动步子。 “这里都是树,应该会有很多掉落的树枝,我去捡一些来,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温喃刚想要往树林里走,却被夏渊拉住了手,“阿喃,我要跟你一起去。” “可是那里很黑啊,你会看不见的,这这里还有一些月光,应该还好些。”温喃想用另一只手去将夏渊的手扒下来,不料两只手都被抓住。 “就是因为黑,我才更要跟你一起去,我还能帮你拿拿柴火什么的。” 温喃无奈地一笑:“真是拗不过你啊,那就一起去吧。” () 适遇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这些应该差不多够了。”温喃从落叶中捡起一根比起前面那些看起来稍微粗了一些的树枝,放进了夏渊的怀中,对他说道,“我们回溪边去吧,衣服这样湿着,风一吹冷得直哆嗦。” “好,不过阿喃,就这么些树枝真的够了吗?”夏渊感受一下温喃放在自己怀里的树枝的数量,感觉似乎并不是很多。 “看起来差不多了,先回去试试能不能把衣服烤干吧。”温喃又弯腰捡起了几根散落在四周的树枝,拿在自己的手里,随后用另一只手牵起了夏渊的手,靠着来时的记忆,往小溪边走去。 两人并没有进到树林的深处,所以才往回没走几步就已经能听到溪水的潺潺声,再走过几棵树,就已经可以看到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 温喃找了一块还算平坦的地方,接过夏渊怀中的树枝,将它们悉数放在地上摆好,拉着夏渊一同在这堆树枝的边上坐了下来。 “这该怎么生火?钻木取火吗?” “不用那么麻烦,还好我早有准备。”温喃从腰间已经湿透了的小包中,翻找出了一盒同样湿透了的火柴。 “这火柴湿了还怎么用?”夏渊使劲地眯起眼睛,靠着微弱的月光,才勉强能够看清温喃手中的那一小盒火柴好像还在往下滴着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温喃笑嘻嘻地从火柴盒中拿出了一根很是潮湿的火柴,撩起了夏渊的一撮头发,将火柴放在了他的头上,最后用那一撮头发盖住。 夏渊的头发并没有像温喃那么长,所以就在刚刚捡树枝的那点时间里,就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他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刘海,在确定自己没有办法看见那根火柴以后,才将不解的目光放在了温喃的身上,问道:“阿喃,你这是干嘛?” “让火柴变得干燥一点,才好点燃。”温喃抱着膝盖,盯着夏渊头顶的那一根火柴看,生怕被他一动,那根火柴就不见了踪影。 “还能这样?”夏渊想要伸手去碰一下那根火柴,却被温喃抓住了手,还被凶狠地瞪了一眼,他只好软下声音对温喃说道:“好了好了,我不碰我不动。” “让你多看点书你还不乐意了,这种野外生火的小技巧你都不知道。” “是是是,阿喃说得对,等这回回去的时候,你让我多看书,我绝对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温喃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扒拉着夏渊的头发,将那根几乎要隐没在头发之中的火柴找了出来。 随后又将放在一旁的火柴盒拿了起来,把上面的擦皮扯了下来,包在了从一旁捡起的小石头上,她将火柴往小石头上一划,在火柴被点燃的那一瞬间,丢进了树枝堆中。 起先是小小的火星,随后树枝很快全都被点燃,夏渊的眼前一瞬间被照亮,总算是能看清周围了一些,只是可视范围稍微并不是很大,这火焰终归还是有些太小了,只有将手凑得很近的时候,才能稍微感受到一些温度。 “这火看起来还是不够旺啊。”温喃有些惆怅地靠近了些火堆,但是所感受到的温度还是微乎其微,“我还以为这些柴火就已经够烧了,现在看起来还是不够啊……” “我再去捡点树枝来吧?”夏渊站起身来,将身上的牛仔外套脱了下来,塞进温喃的怀里,就要往树林里走。 “小渊,等等!”温喃拉住了夏渊的衣角,另一只手则是在包里不停地翻找着什么。 夏渊顺着她手用力的方向蹲了下来:“怎么了?” “这个给你。”温喃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递给了夏渊。 “这是什么?”夏渊将外面的一层油纸拆开,只见里面还是一层油纸。 “火折子,这是爷爷给我的。” 夏渊拆了两三层的油纸,总算是看到了包裹在里面的火折子,因为油纸的保护,它竟然一点都没有受到水的影响。 他将油纸放在一旁,将火折子伸进火堆里,很快就被点燃。 “你这包看着不大,怎么里面什么东西都有?”夏渊又重新站了起来,回头看着温喃腰间的那个小包,调笑道。 “这些都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带上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她仰头看着夏渊笑了笑,说道,“你可得快点回来啊!别走得太进去了,要是迷路了就大喊我的名字,我来找你。” 夏渊笑着在温喃还湿漉漉的头发上揉了一把,说道:“好啦,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我很快回来,不会走远的,” “嗯。”温喃看着夏渊的背影越走越远,最终那一点火光还是消失在了树林里,“小渊……” 温喃将夏渊的外套摊开盖在自己的腿上,让它可以靠近了火堆烘干水分,她的眼眸中反映着跳动的火光,就这样呆呆地望着火堆发呆,周围空荡荡的很是安静,只有火烧着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伴着身后的流水声,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得空寂。 从夏渊离开的那一刻开始,温喃的心中也跟着空寂了起来,抱着膝盖的手缩得更紧了些,脸也忍不住埋在了腿上,一阵微风吹来,真冷呐。 “阿喃。”不知道过了多久,夏渊的声音从头顶不远处传来,温喃猛地一抬头,只见他抱着一大捆柴火朝着自己走来。 “小渊!你终于回来了。”温喃赶忙起身,接过他手中几乎要将树枝点燃的火折子,用力地在空气中甩了甩,重新用油纸包了起来,放回了包里。 “这下应该够用了。”夏渊并没有一股脑儿地将所有的树枝都扔进火堆里,而是一点一点地往里面添柴还不停地朝着里面吹气扇风,企图让它烧得更旺一些。 温喃看着越烧越旺的火,热浪在不断地增加,冰冷的衣服跟着身体一起,也逐渐地暖和了起来。 “小渊。” “嗯?”夏渊转过头来,在火光的照耀下,温喃的两颊有些泛红,她的眼睛里带着笑,他看见了里头倒映着不停跳动的火光,也看到了蹲在火堆边上的自己。 “谢谢你。”温喃说话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小猫一样,挠过夏渊的心间。 () 进退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阿喃,要是困的话就稍微睡一会儿吧。” 夏渊看着身旁一直盯着火堆发呆,脑袋还困得一点一点的温喃,有些忍不住想要发笑,她的这副模样像极了从前养在邻居家的那只小奶猫。 “我才不困。” 两人身上的衣服此刻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夜里的寒意也在火堆的威胁下,不敢靠近两人的身体。温喃摸了摸一直盖在自己腿上的外套,感觉已经干透了才重新给夏渊披了上,随后又重新抱住了自己的双腿,开始看着火堆发呆。 “你看看你困得眼皮都要合上了,还说不困呢?”夏渊将衣服拿到了面前,坐得靠近了些温喃,将她一同用外衣裹了起来,“别逞强了,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夏渊伸手将温喃揽进了怀里,让她能用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的身上。 温喃的眼睛一开一合,视线在逐渐地变模糊,夏渊的怀中暖洋洋的,连带着大脑的反应也越来越迟钝,直到最后,连逞强的力气也没有,彻底地睡了过去。 睡意就好像会传染一般,许久之后,夏渊看着温喃熟睡的模样,表情越发地柔和了起来,不过这哈欠也是一个紧接着一个。一阵困意直冲他的大脑,他看了看火堆似乎一时半会儿并没有要熄灭的痕迹,便索性一股脑地将剩余的木柴丢进了火堆之中,火焰一瞬间蹿得更高了些。 夏渊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温喃搂得更紧了些,随后便轻轻地靠着她的脑袋,闭上了双眼,也任由意识游离。 …… 温喃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醒来的时候,一直抱着的双腿已经麻木到了没有知觉。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面前的火堆也早已熄灭,只剩了一堆几乎要被烧成炭了的树枝,只有身旁这个搂着自己的男人还在熟睡,眼睛底下已经有了些淡淡的青黑色。 她松开手,悄悄地想要舒展一下双腿,可没想到的是,只是这么小小的一个动作,就已经将夏渊吵醒。 夏渊收回了环住温喃的那只手,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阿喃你醒了啊。” “抱歉啊,吵醒你了。” “没有的事,我本来就已经睡得差不多了”夏渊站起身活动了一些四肢,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还带着些早晨才有的潮湿,因为前面全是树木,所以空气也是格外得清新,“既然天也亮了,我们就赶紧找找从这里出去的路吧。” “没想到我们昨天竟然是从这么高的山上摔下来。”温喃换了一个方向坐,这才看清两人夜里坠落的哪是小溪,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水潭。矗立在水潭上的这座山,高耸入云,几乎看不清山顶究竟是在何处。 “阿喃,你快看那里。”夏渊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指着温喃的身后? “哪?”温喃顺着夏渊手指的位置看过去,只见在水潭的另一边,也就是正对着两人身后的那个地方,竟有个巨大的山洞,它就像是个巨大的吸盘一般,将水潭里的水不断地往黑暗中吸,“我们昨天晚上睡觉的地方是不是有些过于恐怖了?” 这一刻,温喃感觉到了一阵毛骨悚然,昨天夜里,两人竟然是如此无防备地背对着一个黑得不见底的山洞入睡,甚至都不知道在这样一个山洞里会不会生活着一些其他的生物,一想到这,她就感觉山洞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在与自己对视。 “我们还是先去找找这里有没有其他什么地方是可以出去的吧。”夏渊显然也是有些被吓到了,晚上的时候看不见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也没有什么感觉到害怕的地方,直到天亮的时候,看清了周围的环境以后,才感觉到了一阵后怕。 但是这一刻,温喃却拉住了夏渊,拒绝了他的提议:“不,我们进去。” “进去?”夏渊有些怀疑,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阿喃竟然要进这个地方。 “对,去山洞里。”温喃看向夏渊的眼神很坚定,看得夏渊一愣,他完全想不明白温喃到底是哪里想不开,会想要进这么漆黑的一个地方去,但是他在温喃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玩笑的表情,“我有预感,只要进到了这里面,我们就能去到我们想去的那个地方,也能找到我们想要找的人,冥冥之中,我感觉这个山洞不断地再呼唤我进去。” “阿喃,你是烧糊涂了吗?你明明也知道,这里面会有多少未知的危险。” “小渊,相信我这一次好吗?” “不行,绝对不行,你看这山洞里全是水潭中的水,你又要怎么进去?”夏渊拒绝的也很坚定,他自认为在这样一个没有任何装备,没有完全的准备的情况下,是无法这样贸然进去的。 “小渊,求你了,我们进去吧。” 夏渊听着温喃这近乎于恳求的语气,几乎就要心软了下来,但是他还是觉得这样过于危险了,“我还是就觉得我应该先从这个地方出去,等找到秦管家汇合了以后,再进去。” “好。”温喃站起身来,原地走了几步,在感觉到腿没有那么麻了,绕过水潭,靠近了那个山洞,“那我自己进去,小渊你就在这里找找还有没有别的出路吧,要是找到了就赶紧出去找秦管家吧。” 她又重新从包里掏出了那个火折子,将它点燃以后,往山洞里照了照,值得庆幸的是,整个山洞里并不都是水潭之中的水,水流在山洞的门口汇聚成了一条不知到有多深的河流,在这条河流的两边,都有一条一人宽的走道,看起来并不像是天然形成,而是后来才修建出来的。 夏渊看着温喃歪头看向山洞里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决定跟了上去。 “阿喃,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夏渊也顺着火光往山洞里看,里面果然还是黑漆漆的一片,“我们两个现在可不能再分开了,要是再遇到些什么危险,我还能保护你。” “嗯,知道了。”温喃的心中有丝丝的温暖,她背对着夏渊,才能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已经完全藏不住的笑容,她伸手勾了勾夏渊的手指,还未逃离,就被紧紧地握住,“走吧。” () 路途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温喃牵着夏渊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在狭窄的小道上,在火光的跳跃下,边上的石头墙看上去很是潮湿,水滴反射着火光中的两人,顺着凹凸不平的墙面滑落,流进了石缝之中,消失不见。 耳边是水珠不断滴落的声音,时不时地还会有一两滴擦着温喃的鼻尖,落进她的衣领中,这冰冷的触感流过她的皮肤,惊得她浑身一抖。 “嘶,这个地方的湿气也太重了些吧?”温喃看着手上拿着的火折子,也开始有了些湿意,火烧得似乎并没有刚开始的那么旺盛了。 “是啊,这地方还怪冷的。”不知道哪里吹来的风,带着河流上的水汽吹在了夏渊的腿上,一瞬间鸡皮疙瘩蔓延到了他的整个身体。 温喃将火折子往上照了照,本来只是想随意地四处看看,没想到竟正对上了洞顶上栖息着的无数双眼睛,她的身体也为之一怔,险些将手中的火折子抖落在地。 “这......这是个什么东西,蝙蝠?”温喃后退了一步,刚好被夏渊接在了怀中,火折子在她的手中指向了洞顶的那些眼睛,就是从这样的一个角度,看上去像极了无数颗散发着诡异光芒的珠子。 蝙蝠们似乎是感觉到栖息地遭到了威胁,全都扑灵着翅膀朝着两人飞来。 “啊!!”温喃看着扑面而来黑漆漆的一片,瞬间乱了阵脚,慌忙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手上的火折子也因为她的这个动作而掉落在地,熄灭。 夏渊也是想也没想,就慌张地护住温喃,乱挥着手,想要驱赶它们,但还是无济于事,不断地往两人的身上扑,无奈只得与温喃一起面对着石墙蹲了下来,缩了起来,祈祷蝙蝠赶紧离开两人。温喃也是捂着耳朵躲在夏渊的怀里,双眼紧闭,肩膀在不住地颤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耳边总算是慢慢地清静了下来,不再有大批量蝙蝠尖锐的声音出现,只剩了最开始的水流声与水珠滴落的声音,偶尔还有一两只落单的蝙蝠飞过两人的身后。夏渊的外套上多了许多道划痕,头发也是变得乱糟糟的,他揽着温喃的肩膀,带着她站了起来,并且将她一直捂着耳朵的双手拉了下来,轻声地说道:“好了,阿喃,已经没事了。” “这种长翅膀的东西真是太让人害怕了,我早该想到这种潮湿的山洞里肯定会有很多蝙蝠。”温喃总算是缓了过来,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后背,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已经是空无一物,就连眼前也已经是漆黑一片了,两人早已经走到了山洞的深处,身后世界的自然光也已经透不进来,“我的火折子去哪了。” “是不是掉在哪了?”失去了光源的夏渊什么也看不见,此刻就只能呆立在原地,被温喃松开了手的他,已经开始有些分辨不出温喃所在的位置,伸手向前探,也只能摸到空气与石壁。 “啊,找到了。”温喃奋力甩了甩,夏渊的眼前总算是又重新出现了光亮,“还好没有掉进河里,能看到里面的一点火星。” “好了,小渊,我们继续走吧。”温喃朝夏渊伸出手,他赶忙上前几步,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夏渊感觉这条道似乎越来越宽敞,本来只能供一人通行,现在就算是两人并肩走路都不觉得拥挤,水流的声音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小声,随着两人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在身后。 夏渊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安静,开口道:“阿喃,你有没有觉得这里好像有点怪怪的?” “怪怪的?” “你不觉得从刚才开始就变得安静许多了吗?” “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这河确实没有刚才那么湍急了。”温喃放慢了脚步,又将火折子往河面照了照,没有了水纹以后的暗河,就如同一摊死水。 “而且这路也变得宽敞了许多,我都已经不需要与你一前一后地走了。” 温喃认真环视了一圈四周,忍不住地猜测道:“小渊,你说会不会有可能我们再往前走走,这条河就消失了,两边的小道就合在一起变成了一条路?” 只不过温喃的话音刚落,一旁的河里就泛起了一阵波动,原本平静的水面此时正在不正常地翻滚着。 两人不由自主地往墙壁上靠了靠,相视了一眼:这水底下好像有东西过来了。 他们的双手握得更紧了些,手心也开始渗出了冷汗,温喃将火折子靠近了些水面,此刻的水面就好像是烧开了的热水,气泡爆炸的声音越来越密集,有什么东西就要越出水面。 温喃拿火折子的手还在抖,眼睛死死地盯着水面,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这东西偷袭了去。 水花“啪”的一声忽然在水面炸开,河水就如同暴雨一般,打落在紧贴在石墙上两人的身前。 两人的心跳都有些加速,就在这个时候,一条几乎有一人高的大鱼划开了水雾,张着血盆大口,朝着两人飞扑而来,它身上的颜色与石壁无异,整张嘴几乎占了半个身子,满嘴蜡黄却又长得酷似吸血鬼的尖牙让人不禁毛骨悚然,上下牙之间还连着不知名的液体,头顶悬下的触角顶端亮着暗绿色的荧光,浑身散发着让人作呕的味道。 温喃看着飞跃而起的怪鱼,手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双眼一闭,直接将火折子丢进了这条鱼的嘴里,火折子在怪鱼的嘴巴里熄灭,发出了刺耳“滋滋”声,直击两人的耳膜,它的整个身子又重重地跌回了河里,溅起的水花洒了两人全身,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这鱼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小河里?”温喃有些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阿喃,你知道这是条什么鱼吗?长得也真是怪恐怖的。” “不太清楚,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鱼,不过我用火折子烧伤了它的舌头,它应该暂时不会再有所活动了......对了!火折子!” 温喃这才反应过来此时的两人又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而唯一的照明工具已经被进了鱼腹之中。 () 重逢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滴答,滴答,是水滴落的声音。 “对了,我还有火柴。”温喃很快地反应过来,伸手摸向腰间的包,可谁知,无论怎么摸,都感觉不到小包的存在,“奇怪了,我的包去哪了?刚刚明明还在的。” 难怪从刚才开始就感觉身上好像少了一点什么。 “阿喃,我们还是先从这里出去吧,这里果然还是太危险了。”夏渊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漆黑,河面已经恢复了死寂,整个山洞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声。 温喃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随即想到,夏渊应该看不到自己点头,便开口道:“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我们沿着墙走,应该能从这个地方出去,回到我们进来的那个山谷里。” “阿喃,你在哪呢?”夏渊只能站在原地不断地挥手寻找温喃的方向,他不敢瞎走,深怕一个不小心就掉进了那看起来就很深的暗河中,与那条怪鱼作伴。 “这里,我在这里。”温喃已经适应了些黑暗,“噗。” “阿喃!你又笑!” “抱歉,抱歉,实在没有忍住。”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平稳一些,片刻后,便伸手抓住了夏渊还在乱挥的手,“好啦,走了。” 温喃的手扶上石墙,湿凉黏滑的感觉瞬间从手心里传来,一股恶寒传上了她的心头。 “这墙摸上去的感觉似乎有些微妙啊。”夏渊率先将温喃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感觉像在摸鲶鱼。” “你还摸过鲶鱼?” “这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我记得有一次,我爸他回家的时候,身后还跟着几个他们研究室里的研究员,他们抬着一个超级大的鱼缸从外面走进来,当时我还不知道那里面长了四根须,浑身黑不溜秋的东西就是鲶鱼,那个时候的我年纪还小,就趁着我爸不注意,打开那个鱼缸的盖子,伸手想要摸一摸那条鱼,你要知道,那个时候的我才多高,那鱼缸就跟我差不多高,我还没碰到鲶鱼,整个身子就翻了进去,我爸听到声音赶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我抱着那条鱼站在鱼缸里,那鱼还不停地扭动着尾巴,打着我的脸,我也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是怎么想的,就算是被糊了一脸水也不愿意松开那条鱼,我记得那个时候我爸他可是看着我足足笑了快半个小时,才把我从鱼缸里救出来。” “我记得,我记得,是不是有一段时间你的脸一直是肿的,你还骗我说是撞树上了,原来是被鱼尾巴甩的,哈哈哈。”原本黑暗紧张的氛围在夏渊的调味下瞬间轻松了下来,“那后来呢,那条鲶鱼呢?” “我爸后来就再也没让我见过那条鲶鱼,也许是被他放生了吧,我都不知道他拿这么一条鱼回家是要干什么……” 这边轻松的氛围还没持续多久,一旁原本还是平静的水面忽然又翻滚起了波涛,两人的心中皆是一惊,难道又是那个东西么? “小渊……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抵御它了。”温喃的大脑中已然是一片空白,回荡在山谷中的声音发抖得明显有些厉害。 “冷静下来,阿喃,一定会有办法的,冷静,也许不是那条怪鱼呢?” “不可能,这与刚刚的声音一模一样,它又来了,它追着我们来了!”温喃也不管石墙上时她刚刚才吐槽过的湿撵滑,后背紧紧地贴在石墙上,心跳地越来越快,仿佛已经提在了喉咙眼上,下一秒就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夏渊握着温喃的手越来越用力,还在用略显苍白的安慰,催眠自己,也想催眠温喃:“不会的,我们会没事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也没事,这一次也一定会没事的!” 就在听见庞然大物跃出水面的声音之时,夏渊条件反射地就挡在了温喃的面前,还是那股腥臭的味道直扑而来,夏渊咬紧了牙冠,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只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紧绷了许久神经的夏渊这才尝试性地睁开了一只眼睛,只见一束白光就在他睁眼的那一瞬间,直射进他的眼睛,一阵刺痛下,夏渊只得重新又眯起眼。 过了好一会儿,那束白光才稍微移开了一点,夏渊总算能看清,那条巨大的怪鱼此刻正张大了嘴倒在他的面前抽搐,一根长枪直接贯穿了它的整个身体,深色的血液从它的身体以及嘴里不断地往外流,流进了河水中,快速地在水面蔓延开来。 “秦管家!”温喃惊喜的声音在夏渊的身后响起。 “小姐?还有少爷?我可算是找到你们了。”河对岸的正是拿着手电筒的秦管家,他在朝着两人使劲地挥手,手电筒的光也跟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你们在那里等我,我马上就过来找你们。” 说完,管家开始往山洞的深处跑,白光很快就消失在了他们的对面,但是才过了没多久,手电筒的光又重新出现在了他们的右边。 管家的身上很干燥,丝毫没有淌过水的痕迹。他背着大包小包,总算是跑到了两人的面前。 他用厌恶的表情看着已经咽了气的怪鱼,用力在它的身上踹了一脚,将它踹回了水里。 在看向两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担忧:“少爷,小姐,您们没事吧?” “还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们可能就要成为这鱼的盘中餐了。” “这条是暹罗鱼,不知道为什么会跑进这里来,而且因为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久了,竟然发生了变异,它应该是已经饿了很久,才会攻击路过的你们。”管家看着那根竖在水面上的长枪越漂越远,向两人解释道。 “说起来,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对面?那把长枪又是哪里的?我记得我们来的时候,你好像并没有带这种东西吧?”夏渊一连串的疑问直击秦管家,这一切,是不是有些过于巧合了? “唉,少爷,关于这一整件事说来确实话长,我看你们浑身都湿透了,这应该也是因为那条鱼吧?我先带你们去换身衣服,你们再听我慢慢解释。其实刚才我站的那个位置后面有一扇并不是很明显的石门,那里面有很多条路,我不敢随意地往深处走,就怕迷了路。” 管家领着两人重新朝着山洞的深处走去,重新会合了以后的他们,总算是放松了一直高度紧张的神经。 () 前行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没想到这尽头的河道竟然真的并成了一条路。”温喃看着最开始还只能供一个人侧身而走的路,到现在几乎就要与对面的那一条路连成一体。河流终于还是彻底地消失在了平地。 相较于刚走进山洞时的潮湿感,越往里走,就越发觉得干燥了起来。 “你们走的时候要小心些,河流干枯的尽头是一块淤泥地。” “小渊,你有没有感觉好像越来越热了?”比起方才走在河边的冷意,此刻的长袖卫衣紧贴着皮肤,原本用来保暖的衣服此刻似乎就成了累赘一般,又湿又热,浑身不舒服。 “确实。”而一旁的夏渊也已经将长袖外套脱了下来,拿在手上。 管家停了下来,拿手电筒照着一旁看上去已经有些结了块的淤泥,对着身后的两人说道:“小姐,少爷,我们就从这里过去吧,相较于后面,这边要稍微好走许多,再往里走的温度应该会更高。这里的淤泥还是有些松,若是不注意还是有可能会陷进去。” 只是表面凝固了一层的淤泥地,踩上去的感觉果然还是有些软乎乎轻飘飘,甚至还在上下浮动,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如果没有办法保持好平衡,就会狠狠地摔出一个“狗啃泥”。 而管家就好像是已经走过许多遍,已经走得十分熟练,光看他的上半身,完全就像是走在平地上。只是几步,就已经站在了对岸。而跟在他身后的夏渊与温喃就是另一种样子了。 两人每走一步,都需要花上许久的时间,去调整自己的姿势,努力让自己保持平衡。 “这路也太难走了吧。”夏渊提起一口气,奋力一跃,总算是又踩在了地面上,随后伸出手,将跟在他身后的温喃拉了上来。 山洞里还在不断升高的温度,以及神经一段时间的高度集中,夏渊已经热得满头大汗。 “我们还是快些跟秦管家一起去他说的那个地方吧,这个地方实在是有些热了。”温喃边走边扯着衣领,想让衣服别再贴着自己那么紧。 一直走在前面的管家自从来到暗河的这一边以后,他的手就未曾从石壁上移开过,手电筒的光也是时不时地往墙壁上照,这幅模样,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温喃有些疑惑地问道:“秦管家,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找那暗门的位置,这边的温度已经有些接近了,那门隐蔽得很,若是不仔细找,根本找不到它的位置。”越靠近刚才的地方,管家可谓是摸索得越发仔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漏掉那道几乎察觉不到的石缝,“啊,找到了。” 管家总算是在凹凸不平的石壁间摸到了一丝与周围不同的触感。 “是这里?”温喃凑近了管家的手所在的那个位置,这怎么看也只是普通的石头,“这看起来不像是会有门的地方啊。” “小姐,少爷,你们稍微退后一些。”管家用眼神示意夏渊赶紧将温喃护住,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夏渊意会,伸手将温喃拉进来自己的怀里,站在了管家的身后。 秦管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按了一下,地面的微震伴随着隆隆的声音,让夏渊不禁后退了一步,一扇一人高的石门缓缓在管家的面前打开,一个空旷的隔间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墙上放着的夜明珠将整个房间照得彻亮。管家见状,就将手电筒收了起来,重新放回了大包里,率先走了进去。 “小姐,少爷,你们也快进来吧。”管家将大包放在地上,从里面翻出了几件衣服与毛巾,递给温喃与夏渊,“快些换上吧。” 说完他坐在一张石床上,面对着墙,不去看两人。 “现在你总能说说,在褚家村的时候你究竟去了哪里吧?我们怎能也找不到你,现在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夏渊将湿哒哒地衣服丢在一边,用毛巾擦干了身上的水,穿上了一件他并没有见过的衣服,大小却意外得合适,衣服的吊牌还挂在领子后,想来应该是温喃最近才为自己新买的衣服。 “我记得当时我拿着行李就跟着你们一起进了村子里,但谁知我进了村子以后,才走了没几步,就感觉到了后脑勺一阵刺痛,让我瞬间失去了意识,昏睡了过去,之后的事,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就是躺在这张石床上,后来我在这里四处走了走,就发现了这扇石门,以及石门外的这个山洞。” “所以秦管家,你是被人有意带到这个地方的?”温喃一拧卫衣,竟还能挤出大量的水。 管家点了点头,说道:“谁知我才刚从石门中出来,就听见了你们的声音,还有那条长得奇丑无比的怪鱼。” “那根长枪,秦管家又是从何而来,我看这里空荡荡的,也不像是会有长枪可以捡的地方。”温喃环视了一圈这个并不大的地方,除了这张石床,便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 “这个地方,只是一个小隔间,还能继续再往里走,就会看到一扇画着壁画的巨型石门,那石门外站了两副盔甲,长枪就是拿在盔甲的手里,那门外还有另外的许多条路,我想,应该还有很多入口是通往这扇石门的。” “这里面竟还有石门?”温喃拉着夏渊也在石床上坐了下来,好奇地问道。 “不错,那门上的画,像极了夏王朝那个时候的文明,也许就在那扇门后,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地方。”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点去吧!”夏渊腾地站了起来,激动地对着两人说道。 “你急什么?”温喃横了夏渊一眼,怎么这么猴急,都不知道稍微安分一会儿。 “小姐,我觉得少爷说得是,我们再休息一会儿便快点去那里看看吧,或许这能帮助我们早些完成试炼,也好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片刻后,管家就从石床上起身,重新背起了放在地上的那个大包,“少爷小姐也起身帮我一下吧?入口就在你们坐着的石床下。” () 石门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石床下?”夏渊与温喃同时站了起来,皆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张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底下会有暗道的入口。 好奇心让温喃蹲下身子开始研究这个石床,床板的接缝处看起来也并不像是可以打开的样子,她想了想,伸手去碰了一下床板的边缘,石板很沉,但这种感觉并不像是完全动不了,她稍稍一用力,还是将其打开了一条小缝。这石头可磨得真平整啊,若是不真的搬一搬,就真的会以为这只是个普通地吃床。 “小渊,快来帮我抬一下!”温喃伸手招来了夏渊,指着石床的另一边,说道:“你去抬那边的两个角。” “知道了。” 两人一齐用力,一声闷响后,石板被他们抬起,扔在了一旁,一道石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夏渊探身看向再往里就是一片黑的暗道,忍不住地感叹道:“这个入口也太隐蔽了吧?” “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没有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一条路。”管家估量了一下手电筒的剩余电量,随后递给两人一人一个手电筒,“我还以为这个地方就只有我见到你们的那条路,可后来,我躺在石床上休息的时候,忽然听见从地底下好像传上来了什么人走动的声音,而且听起来还离着我挺近的,当时我就在想,是不是还有什么暗道是可以通往下面,结果我把这里的四面墙都敲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其他的暗道,随后我就将注意放在了这整个房间里仅有的那么一张石床,我尝试性地抬了抬,没想到真的能抬起来,而且在这床下居然还藏着一条暗道。” 两人跟着管家走进了暗道之中,每到一个岔路口,都可以看到画在墙上荧光色的小三角形,“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走,所以在每一个需要拐弯的地方都留下了我自己走过的记号,就怕再也找不到来时的这条路。也不知道是我的运气好,还是这里的每一条岔路都是通往那座石门,我竟然走着走着很顺利地就来到了石门的面前,我就是在那里,听见了你们的声音。” 确实就如管家所说的一般,只是跟着他所留下的记号走,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巨大的石门前,站在门下,只有使劲仰头才能勉强望见石门的最顶端。 “阿喃,你看画在门上的那个人是不是跟你有点像啊?”夏渊远远地就看见了石门上的彩绘,指着其中的一个女人笑着对温喃说。 “瞎说什么呢,我还觉得你像那个男的呢。”温喃拍掉了夏渊的手,漫不经心地说道。 石门的两边分别立着两副几乎一模一样的侍卫铠甲,唯一不同的就是,左边那副铠甲手上的长枪还好好地拿在它的手上,而右边那副铠甲的手上虽然还保持着握长枪的姿势,但原本应该拿在手中的长枪却已经不知道跟随着那条怪鱼漂到了何处。 “哇,这铠甲也太酷了吧?”夏渊的视线瞬间被这两副铠甲吸引,左看右看,伸手就想要往铠甲上摸。 “小渊,不要……”温喃想要制止的话还未出口,夏渊的手就已经抚上了铠甲的肩膀,“唉......” 铠甲轰然倒地,扑起一阵烟尘,夏渊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很久没动,任由烟尘将他笼盖,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只是轻轻一碰,这个铠甲就倒了下来。 “咳咳。”温喃赶紧捂住了口鼻,“小渊!你在干嘛!” “我......我也不知道啊。” “我都来不及跟你说让你不要碰,你就已经把它弄散了。” “我怎么想得到它竟然这么得不结实。” 烟尘散去,铠甲下忽然响起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轻到响,无数的黑色虫子从铠甲里爬了出来。 “这......这是个什么东西。”夏渊倒吸一口凉气,密密麻麻的看得有些恶心,他慌忙后退了几步,站到了温喃的身边,忍住不去看这一群虫子朝着三人包围而来。 “这是天牛?不对,天牛好像没有那么大,还是蜘蛛?感觉也不像。”温喃也有些承受不来地一步一步慢慢后退。 等到这群虫子更加靠近了三人,温喃才看清每一只虫子的背上都有类似人脸的花纹,看上去瘆得慌。 “这东西是真的恶心。”夏渊捂住了嘴,胃里是翻江倒海。 就在快要靠近三人的时候,这群黑虫子忽然停了下来,领头的那只稍大一点的虫子面向它身后的那群虫子晃动了几下它的触须,身后的虫子也跟着晃起了触角,晃动的节奏竟也是整齐划一。 从它们开始动触角的那个时候开始,空气中就弥漫起一股奇怪的味道,闻起来就好像是漏了气的煤气罐。 一开始,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群虫子为什么突然停下来晃触角,还以为是找到了逃跑的机会,正准备拔腿就往回跑的时候,却感觉到一阵腿软,三人瞬间瘫坐在地上,虫子还在不断地晃动触角,空气中漏煤气的味道越来越浓,意识也开始越来越不清楚,三人的眼前缓缓地蒙上了雾面,脑子有些发晕,眼睛也有些发黑。 虫子总算是停下了晃动的触角,刚想要围上去分解三人的时候,一阵笛声响起,虫子再次停了下来,骚乱在虫子间蔓延,它们开始不断地往后退,最终消失不见。 夏渊闭眼前的最后一刻,看见了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微凉的手抚上了他的脸庞,她在耳边说话的声音温柔得就好像清风拂过,只是他还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他的眼前一片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女人站起身来,埋怨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老人,“师父,你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养那么多蛊虫呢?若是伤到他们了该怎么办?” “这个地方可是养六毒蛊虫的最佳环境啊,况且我怎么知道这夏渊竟然会把这副铠甲打翻,他打翻另一副都要比这副好啊!” 老者背着手,心疼地看着散落一地的盔甲。 () 相愿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师父,解药。”徐鸳鸯朝褚槐摊手。 “什么解药?” “您知道的,六毒蛊虫毒气的解药。” “这东西可没有解药。” “那他们……” “这种毒气让他们睡上个一个时辰左右就会醒过来了。”褚槐扶着腰,缓缓地蹲在这些散落一地的铠甲面前,捡起一块,拿远了瞅,才放在唯一还站立在原位的战靴上,“你要是有关心他们的闲工夫,就过来帮我一起拼。” “抱歉啊,师父。”徐鸳鸯轻笑,“我的眼睛不太好。” “唉,孽徒,孽徒啊。”褚槐只能摇摇头,浅着眼睛,捡起两块相似的铠甲碎片,一左一右地做起了对比。 这块是放在哪的?那块又是放在哪的?长得怎么都那么像?唉,年纪大了,记忆确实是不如年轻的时候了。 徐鸳鸯替他们捡起地上掉落的手电筒,关掉了刺眼的白光,周围很快又恢复了原本暗黄色的昏暗油灯。 她将手电筒并排放在了地上,随后便在夏渊的身边坐了下来。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陷入了回忆,纵然是已经剪短了的头发,却还是那张熟悉的脸。 那些她想记得的,不想记得的回忆,如同潮水一般,一股脑地涌进了她的脑海之中。 她将脸埋进前臂中,泪水忍不住顺着弯曲的手肘关节流过大腿,最终滴落在地上。她在心中苦笑,怎么这么大年纪了,一想到他的事,还是那么爱哭呢? 徐鸳鸯不知道自己保持了这个动作有多久,但是她知道,当夏渊声音响起的那一刻,紧抱着的双腿已经麻木到没有任何感觉。 徐鸳鸯有些发愣,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还在将军府书房里的那一夜仿佛又重新浮现在眼前。 “嘶......”夏渊扶着还有些发疼的脑袋坐了起来,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企图缓解一丝疼痛。 “你醒啦。”徐鸳鸯赶紧扭过头擦干眼角的泪痕,装作平静的样子,朝着夏渊微微一笑。 即使心中依然有无数的情绪在翻滚,但这些却都是不能在他面前展露的表情,千言万语只能融化在笑容之中。 “你是......”夏渊晃了晃脑袋,视线还是有些模糊,面前这人的几重影在不断地交叠,使劲地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样,这是一张,夏渊只见了一次,就再也没有忘记的脸。 “徐前辈?!”温喃的声音在夏渊的身后响起,“前辈您怎么来了?刚才一定是您救了我们吧?真是太感谢您了。” “救你们的不是我,是我的师父。”徐鸳鸯将手指向还蹲在侍卫铠甲前拼凑的褚槐,“要谢就去谢他吧。” “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不知老前辈该如何称呼?”温喃双手做喇叭状,朝着褚槐的方向喊道。 褚槐并没有回头,只是伸出手随意地挥了挥,说道:“感谢就不必了。” 若不是鸳鸯,谁想救你们! “您就是温老先生经常挂在嘴边的徐前辈吧?”此刻,管家才悠悠地醒转,入眼的便是温喃和夏渊两人,正与一旁的女子相谈盛欢,另他没有想到的事,这位徐前辈,竟与自家的小姐有几分的相似。 “啊,秦管家你醒了啊。”温喃注意到了管家的声音响起,直接伸手将他拉到了徐鸳鸯的面前,“前辈,您应该还是第一次见他吧,他是我们家的管家,秦汉,秦管家。” “徐前辈,您好。”秦汉朝着徐鸳鸯浅浅地鞠了一躬。 徐鸳鸯一瞬间又有些晃神,没想到这一世他身边的人竟然也还留在他的身边。 “前辈,前辈?您在听吗?”温喃在徐鸳鸯的眼前晃了晃手,但随即又想到,她的眼睛并不是很好,于是又讪讪地收回了手。 好在徐鸳鸯并没有注意到:“嗯?什么?抱歉我没听清。” “前辈,您知道这扇门后面是什么地方吗?” “门后?应该是夏王朝第四任皇帝的皇陵吧。” “看吧,小渊,我们真是太幸运了,这样跌打误撞都能找到这个地方。”温喃开心地拍着夏渊的肩膀,虽然这一路上经历了太多不是那么美好的回忆。 “虽然这里离着主墓室有些远,但是你们若是想从这边进墓道,也不是不行。”徐鸳鸯揉了揉腿,站了起来,自顾自地走到了巨门前。 她摸上早已干透了的彩绘,画面上的这几个人都是她最熟悉不过的,那日,她亲眼目送着那些人将皇上的棺椁抬进了这扇门,小皇子在她身边哭泣的声音仿佛现在还回响在耳边。待到所有送终人散尽,她独自一人,在这个地方守了几十个日夜,才在巨门上画下了这幅画。 事因吾而起,也因吾而终。 三人见徐鸳鸯起了身,也慌忙地跟在她的身后,走到了巨门前。 夏渊问道:“这么大的门,该怎么打开啊......” “你们三人往后退一些,站到我师父后面去,这门上有机关。”徐鸳鸯踮起脚,将手放在那个已经高过了她头顶的那个吊环上,转身对刚好站在了机关位置上的三人说道。 “机关?” “先别惊讶了,赶紧照做吧。”温喃拉过还站在原地的夏渊,与秦汉一同走到褚槐的身后。 此刻的褚槐总算是把最后一块铠甲复原,满意地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徐鸳鸯用力一拉吊环,她脚下的一大块地面瞬间被打开,底下密密麻麻地插满了泛着蓝色寒光的尖刀,人若是掉进了里面,不被戳成血窟窿,也会被刀尖上的毒折磨至死。 “徐前辈!!” “前辈!!” “哎呀,你们在担心什么呢,鸳鸯开这个机关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安全得很呢。”褚槐的淡定从容与身后三人表情上的惊吓截然不同。 只见徐鸳鸯单手拉着那个吊环,面不改色地将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这一个吊环上,微微晃动。 十几秒后,地面又重新合上,吊环也归回了原位,徐鸳鸯稳稳地站在了地上,身后的巨门也应声打开,露出了漆黑的墓道。 “可以了,过来吧。” () 掌握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大门在徐鸳鸯的身后打开了一道一人宽的缝隙,望进去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徒增了的恐惧感。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不进去吗?”徐鸳鸯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黑暗之中,却瞥见夏渊他们并没有跟上来。 这才从反应过来的三人,匆匆地跟了上去,走过方才机关打开的地方,夏渊还停下仔细研究了一番,这地上,光是这么看,完全看不出来与其他的石头地有什么区别。 “小渊你在看什么呢?” “啊,没事,没看什么。” 等到夏渊重新跟上几人以后,她这才开口问道:“你们有火吗?” “我有火柴......”温喃习惯性地摸向腰间,但是不出所料,她摸到是一片空,这才想起来她的小包早在山洞里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不对,我忘记我的包丢了,火柴都在我的包里。” “这个可以吗?”秦汉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打火机,递到了徐鸳鸯的面前。 “多谢。”徐鸳鸯点点头,接过了打火机,走到了墙边,点燃了最前面的一盏油灯,随后眼睛所能看到之墓道上的油灯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 “喂,管家,你怎么会带着打火机的?你不是不抽烟的吗?”夏渊凑进了秦汉的耳边,轻声地问道。 秦汉不可察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回道:“很久没有穿便服了,我也不太记得这个打火机是什么时候在口袋里的了。” “走过这条墓道,别的地方就没有油灯了,你们尽早准备好手电筒,省得到时候看不见。”徐鸳鸯将打火机递还给秦汉,随后走在最前面为众人开道。 “鸳鸯,我就不进去了。”褚槐站在石门外朝着几人挥了挥手,“人老了,身子骨不行了,已经进不了这种地方了。” “师父?”徐鸳鸯猛得一回头,石门已经开始缓缓地合上,砰的一声,褚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眼前,石门又重新恢复里平静,“这和您一开始答应我的不一样啊!” 听了徐鸳鸯的话,温喃好奇地问道:“前辈,老前辈答应了您什么呀?” “师父当时在褚家村的时候,可是答应了我会一同来这地底下的,结果现在呢,还没下来,他自己就先跑了。”明明这地下大多数的机关都是您打开的啊!您若是亲自来关上,这岂不是净给我添堵么。 徐鸳鸯有些郁闷,着实不想再重新闯一遍啊。 温喃看着徐鸳鸯失落的表情疑惑地问道:“褚家村?是那个闹鬼的褚家村吗?” “对啊,怎么了吗?” “听前辈您的意思,老前辈他是住在褚家村里吗?” “你是不是想问,为何褚家村闹鬼他却还要住在村子里?” “正是,前辈知道原因吗?” “听过守墓人吗?” “守墓人?” “师父他正是这座皇陵的守墓人。”徐鸳鸯眯起眼,看向深处的黑暗,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条岔路口,“师父他已经活了很久了,从这座皇陵的主人出生开始,一直活到了现在,属于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会吧,那老前辈今年岂不是已经几百岁了?看上去明明只是个七十几岁的普通老人啊。”温喃很是吃惊,普通人真的能活那么久吗? 徐鸳鸯被温喃逗笑:“哪有几百岁那么夸张,夏王朝灭亡到现在也不过一百多年,师父从小学的就是关于毒医方面的东西,长时间接触这些东西,身体也就变得比一般人长寿了一些。”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这世界上真的会有长生不老的人呢。” “长生不老么......” “毕竟人都是会死的嘛。” “小渊,你突然插进来说什么!爷爷说了,这种字可不能乱说!” “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嘛。” 人都是会死的么......徐鸳鸯有些惆怅,那么像自己这种的又算是什么呢? 油灯中的火苗在微微地晃动着,耳边自动过滤了那两人的吵闹声,世界里只剩了高跟鞋不紧不慢踩过地面的声音,这些年来,徐鸳鸯不止一次在想,若是当时没有冲动在自己的身上种下七生蛊,那么现在的自己是不是也能像秦汉一样,这一世也能陪在夏渊的身边......无论他的眼里还有没有自己。 “前辈,听老前辈说,您是不是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墓了?” “师父说的?”徐鸳鸯的思绪被温喃的声音拉了回来,师父还真是什么都往外说啊,“你爷爷应该没告诉你过吧?他曾经来过这个墓。” “没有,爷爷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他不愿意跟你提也是有原因的,他曾经在这个墓里,做了一件让自己后悔了一辈子的事情。我记得当时啊,我们也是像现在这样的四个人,那一次,活着出来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徐鸳鸯扶上墙,因为长时间地逼迫自己去看清周围,导致眼睛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她只得将双眼闭上,靠着其他的感官继续往前走。 忽然她感觉到手下的石墙似乎有微微下陷,还伴随着轻轻的咔哒声,她的身体一僵,怎么十几年后又按到了这个机关。 三人见徐鸳鸯突然停了下来,也纷纷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吗,前辈?” “我没注意,不小心按到了机关。”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夏渊与温喃两人面面相觑,怎么又是机关。 “不用担心,我和你爷爷一起来的时候也按到过。你们快站过来些。”徐鸳鸯朝站得离她还有些距离的三人招了招手,随后指了指自己的脚下,“这是一条近道。” “近道?”三人半信半疑地靠近了她的身边。 “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无意间按到,我都快要忘记这里还有一条暗道,好了,我要松手了。”徐鸳鸯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脚下一空,四人一齐掉进了突然打开的地面。 “啊!!” 里面并不是像巨门外那个机关一般,而是一条长不见底的滑道,头顶墓道中暗黄色的光很快就消失不见,周身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 鸳鸯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秦汉,把手电筒打开。”下滑的速度很快,只要一张嘴,气流便不断地往徐鸳鸯的嘴里灌,吹得她的嗓子有些干,松松挽起的长发也已经变得乱七八糟,记忆中,似乎只有秦汉一个人将手电筒拿在手上。 好在,身后很快亮起了一束白光,夏渊总算是能看清自己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不断下落。整个滑道很窄,仅仅只能供一个人通过,四面被打磨得很光滑,就算他想要让自己停下来,也是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认命地继续下滑。 转过了几个弯,夏渊看见身前的徐鸳鸯,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地上,也想学着她的姿势,潇洒落地,可是没想到的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几度调整以后,屁股还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夏渊揉着摔疼的屁股颤颤悠悠地从地面上爬起来,紧跟在身后的是同样的两声闷响。 “疼……疼疼疼。” 夏渊赶忙转身去扶摔倒在地的温喃:“阿喃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温喃搭着夏渊的肩膀,扶着腰站了起来,“这一下真的是太突然了,我都还没反应过来,秦管家,你还好吗?” “托小姐的福,我没事。”秦汉淡定地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捡起掉落在一旁的手电筒。 “这里是……”在手电筒的光照下,夏渊这才看清,他们正站在一个不足十平的小房间里,他们摔下来的地方正是在天花板的角落里,房间并不是很高,距离夏渊的头顶只有十几厘米的距离,这让他在这样的房间里有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不过是在主墓室边上的一个储物室罢了,这里原本堆满了很多珠宝,不过现在都已经没有了。” “是被盗墓贼拿走了吗?” “没错,前几年的时候,褚家村盗墓贼四横,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走漏了风声,说村子底下是一座巨大的皇陵,里面有数之不尽的宝贝。你们应该也都知道,这是个风险活,一个不小心就会在里头丧命,尤其是这座皇陵,来这里的人多,死在里面的人也多。”说着,徐鸳鸯从秦汉的手中拿过了手电筒,朝着一个角落照去,“比如说这里。” 三人这才注意到,光所到达之处有一具白骨靠坐在墙角。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破烂到看不清原本的模样,本该是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此刻已经挂在了肋骨上,他的头骨靠在手里挽着的那根已经生了锈的铁锹上。 “天呐。”温喃捂住了嘴,三人谁都没有想到他们现在竟然与一具尸体待在了同一个狭小空间里,“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大概是因为弥漫在这个小房间里的毒吧。” “毒?那为什么我们没有事?”夏渊在这具白骨面前蹲了下来,总觉得这衣服好像有点眼熟啊...... “你们还记得在褚家村起的雾吗?”徐鸳鸯伸手将夏渊拉离了那具白骨,“那是另一种毒气,与这个房间里的毒气是相生相克的,两种毒混在一起以后就抵消了。” “阿喃,你听到她说的了吗?我们竟然在那个时候就中毒了。”夏渊被徐鸳鸯推回了温喃的身边,只得拉了拉温喃的袖子,小声地在她的耳边说道。 “别说了,有点出息。”温喃瞄准夏渊的肩膀,捶了下去。 “嘶,阿喃,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暴力了。”夏渊捂住被温喃捶到的地方,表情痛苦。 温喃横了他一眼,将他的手拿了下来,说道:“别装了,我根本就没用力。” 夏渊原本还作痛苦状的脸,瞬间恢复了嬉皮笑脸。 这一切,都被徐鸳鸯看在了眼里,她眼睛微眯,咬紧牙关,心中有一团怒火在燃烧,一种莫名的情绪就要喷涌而出,她的手紧握成拳,一拳打在了她身后的那面墙上。 “该走了。”她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脸上还是那个微笑,只是看起来有些冰冷到了极点,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有波动,还好,这并没有让温喃和夏渊察觉到异样。 只有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的秦汉,多看了徐鸳鸯两眼,徐前辈好像看起来不太舒服啊...... “话说回来,我们该怎么从这个地方出去啊?”夏渊将整个房间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也没有看到有什么地方是可以出去的。 “这边。”徐鸳鸯将耳朵贴近墙体,到处敲了敲,总算是选定了一处位置,“你们应该带铲子了吧?” “我的包里有。”说着,秦汉将背上的那个大包放在了地上,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黑色袋子,袋子里是一把还带着泥土的铲子。 他将铲子用双手递给了徐鸳鸯。 “还有吗?” “有,还有一把。” “那你拿着,跟我一起来把这里挖开吧。” “挖开?” “这后面是空心的。”徐鸳鸯拿着铲子指了指这堵混了许多碎石子的泥墙。 “我来吧,这种事还是让我们男孩子来做吧。”夏渊上前了一步,拿过徐鸳鸯手中的铲子,“徐前辈你告诉我们该挖哪里就行。” “那就拜托了你们了。” “是这个地方吗?”夏渊用力将铲子往墙中送,却只铲进了十分之一,他只好再用脚往铲子上踩,这才铲下来一小块泥块,“这土还真是硬啊。” “就是这个地方,一直往里挖,挖穿之后就是通往主墓室的墓道。” 徐鸳鸯也不顾地上脏不脏,直接就坐了下来,眨了眨眼睛,旧伤又开始作痛,只好闭上了眼睛。 “前辈,眼睛不舒服吗?”温喃在徐鸳鸯的身边坐了下来,看向了她紧闭着的双眼,总觉得眼皮上似乎有一道淡淡的疤痕啊。 “嗯,老毛病了。” “我记得您之前就跟我们说过,您的眼睛不大好,那您为什么还要和我们一起来这个地方呢?” “这是因为啊,你爷爷担心你们,他不希望十几年前的事情又发生在你们的身上,所以才来求我,要我保护好你们。” “可爷爷什么都没说过......他还让我们亲自来找您......” 徐鸳鸯轻笑:“这种事情,他在你们来之前就已经来找过我了,他又怎么可能让你们知道呢,你爷爷是个好人,他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真的为你们做了很多。” () 故事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徐前辈,路通了。”随着一阵巨响,半人高的一整块泥墙轰然倒在了夏渊的身后,露出了一条黑漆漆的墓道。 “行了,那就继续走吧。”徐鸳鸯伸手将温喃拉了起来,走到夏渊的身前,用脚将散落在地上的土块往边上踢了踢,率先弯腰走进了墓道中。 她从墙上拿下一盏油灯,夏渊亲眼看着油灯在她拿下来的一瞬间竟然亮了起来,这又是个什么原理? “你在看什么?”徐鸳鸯感觉到了夏渊的视线,有些不太自在,转身才发现,他那探究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油灯,“这里面放了我师父的研制的药,能让油灯在被晃动的瞬间燃烧起来。” “老前辈的药竟真有那么神奇?”夏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更加凑近了些看,徐鸳鸯的身体一僵,已经那么多年没有和夏渊靠得那么近了,多少感觉上还是有些不自然啊! “那老前辈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发明公布于世呢?”温喃也凑近了些看,不仔细看还真不会发现,整个油灯里充斥了许多细小颗粒,它们的身上都发着橘黄色的光,看起来就真的像是火焰一般。 “当然还是因为守墓人的身份啊。”徐鸳鸯将两人推开了些,拎着油灯自顾自地往里走,“你们也看得差不多了,赶紧走吧。” “徐前辈,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夏渊跟在徐鸳鸯的身后,望了她的背影很久,总算还是想要将那个憋在心里许久了的问题问出口。 “你问吧。”徐鸳鸯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夏渊一直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已经很久没有被夏渊这样盯着看了,即使她几乎已经能想到他要问自己什么,那在心中封存了许久的感情,又重新涌上了心头。 “徐前辈,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我不过是个卖古董的。” “我不相信是这么简单,你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却对这墓底下如此得熟悉,而且来了不止一次,又与温老爷子是旧相识,听老爷子的话,他好像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你了,若真是这样,你为何又能保持这般容颜这么多年呢?” 即使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听夏渊直接问出来的时候,心中还是不住地一紧张:“我不是也和你们说过我师父的事情吗?他净喜欢研究这些歪门邪道,我从小就被他收养,自然也是会接触到一点的。” “前辈,恕我直言,我并不觉得你和老前辈是一个情况,你的样子更像是仙侠中的容颜不改,长生不老。” “你在说什么呢,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长生不来,你自己不是也说过,人都是会死的。” “那如果说你并不是人呢?” “哈哈哈,你这个小娃娃真是有趣,我若不是人,难不成还是妖吗?”徐鸳鸯没有想到竟然能从夏渊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还真是新鲜。 “好了小渊,别再问了,差不多就行了。”一旁的温喃扯了扯夏渊的衣服,“抱歉啊前辈,让您见笑了,小渊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没事的,他会感到奇怪也是难免的,毕竟在他之前也有过许多人问我相同的问题。” “虽然我也很好奇您的身份,但若是您不想讲,就不要勉强了。” “有些事情,等你们进到了主墓室,就会知道了。” “说起来我们这一路上似乎也没有碰到什么机关啊。”秦汉曾无数次听说皇陵里有无数握机关,但是进到里面的时候却几乎没有遇到过任何机关。 “机关?机关都在上面,没有人会想到这里也有一条路,所以这里是没有任何机关的。” “那前辈,您之前和爷爷来的时候走的也是这一条路吗?” 徐鸳鸯摇了摇头,说道:“很遗憾,并不是,当时我也不知道这里其实是能直接凿开的,我们当初是直接从滑道上爬了上去,重新回了上面。” “这样啊......” “怎么?你很失望吗?” “不是,我是在想,爷爷当初经历了那么多握,而我们现在却在走捷径。” 夏渊忍不住插嘴道:“我们经历的握还不够多吗?先是从山崖上摔下来,再是碰到了一条怪鱼,还有那群会让我们失去意识的毒虫。” “不是这样的小渊,如果那些机关真如他们所说那般的话,那我们的这些遭遇和爷爷比起来又算些什么呢?光是前辈为我们打开的第一个机关就已经是足够的凶险了。” “可......” “好了好了,你们先别吵了。”徐鸳鸯将手中的油灯照向面前被堵死的路,“我们可能得自己挖一个盗洞下去了,这里的地并不是很硬,应该会比刚刚那个地方要好挖许多。” “只要将这墙挖穿就行了吗?”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在这后面。” “那管家,还是我们两人来吧。” “好的少爷。” 夏渊接过管家递过来的铲子,对着面前的这堵墙就是用力一下,确实就跟徐鸳鸯所说的一般,要比刚刚的那面墙要松软了许多。 只是几铲子下去,两人的身边就已经堆起了小土堆,一个能供人通行的洞穴总算是在慢慢地行成,两人越挖越深,却还是见不到底,徐鸳鸯与温喃缓缓地跟在两人的身后,越往里走,回头看的时候就越发分不清楚哪里是他们挖的,哪里又是过来时的墓道。 “徐前辈,好像可以了。”夏渊最后一铲子铲进墙中的时候,以铲子为中心的一整块墙直接向前倒去,在夏渊的面前扬起大片的尘土。 夏渊率先翻了下去,这一次,他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这里就是主墓室啊,还真是大啊。” “小渊你快看!”温喃视线一瞟左边的那一面墙,赶紧拉了拉夏渊,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看不太懂的字,但是开篇大大的“夏渊”两个字却径直刺入了她的眼里。 “这是......我的名字?”夏渊顺着温喃的指向看去,确实一眼就看见了比别的字要大了几倍的这两个字。 夏渊再凑近了些看,结果无论怎么看都还是自己的名字,“这也太巧了吧。” “前辈,您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吗?为什么会有小渊的名字?除了这两个字,其他的我都看不太明白。”温喃看向身边的徐鸳鸯,见她也是直愣愣地盯着前面的这一面墙。 “这上面写了一个故事,你们想听吗?” “当然想啦。”夏渊凑近了温喃的身边,也是满脸的好奇,“故事什么的,这上面到底讲了什么?” 这是一个关乎了你们前世的故事...... 只有这句话,徐鸳鸯没有说出口,也许先不让他们知道会更加得好。 ( 双世债 最新章节 故故事网址: 冤冤相报何时了(一)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 鸳鸯并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是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浑身一股酸痛感瞬间传进了大脑,身下的石头床并没有铺上被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上面躺了多久,身上下才会如同散架了一般得痛。 她一睁开眼,看见的是一个陌生的石头屋顶,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去到过任何这般的石屋,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用石头雕刻的,无论是书柜还是案桌,又或者是椅子,都是统一的灰白色。 “这里是哪里?”鸳鸯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脑袋还有些发懵,眼睛也有一些酸胀感。 “你醒了?”一个戴着面罩的黑衣男子端着一碗药汤推门进来。 “您是......褚公子?”鸳鸯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很是眼生的男人,但是却有两个字不断的在她的脑海里盘旋。 褚槐,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呢? “把这个喝了吧。”褚槐把手上的药汤递给鸳鸯,“你的身体应该会舒服许多。” 鸳鸯接过碗,入眼的便是满满一碗黑漆漆的液体,光是闻着味道,就让她有想要作呕的冲动。 “良药苦口,皱一皱眉就见底了。”褚槐见鸳鸯迟迟没有下口,也便猜测到了她接受不了这药的味道。 鸳鸯看着碗中自己的倒影,许久后,才捏着鼻子,将碗中的药汤往嘴里送,喝完后,她慌忙地将碗塞进了褚槐的手里,伸手不停地扇着,因为苦味而吐出的舌头,企图散走舌尖的味道。 不过就在片刻后,身体确实如褚槐所说的一般,舒服了许多,她活动了一下四肢,并没有了刚开始那般的酸痛。 “褚公子,是您带我到这里来的吗?我明明记得睡着之前还是在家中的书房里,为何一觉睡醒,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是淮花谷中的一间石头屋,你姑且在这里好好休息,再过段时日,我便带你去西域。” “西域?为何......”一瞬间,鸳鸯感觉到有些头痛,零星的画面不断地涌进她的脑海。 你很想要吧? 你的眼睛在告诉我你想要。 七生蛊...... 你能找到? 我能帮你找到...... 想要,想要...... 小渊...... “怎么样,想起来了?” 鸳鸯看不清褚槐面罩下的表情,只是听着声音,带上了一丝调笑的味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有趣了。”褚槐笑着摘下了面罩,将它放在了一旁,“人生苦短,要是不给自己找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做,那该有多无聊。” “只是因为这个?”鸳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敢不敢再无聊一些,“我可不相信有人会因为这种原因而去无缘无故地帮助别人。” 我还真就是个这样的人啊!最开始真的只是因为单纯的好玩!褚槐在心中嘀咕道。 “说到底,我还是看不惯夏渊这种人。”褚槐翘起了腿,单手撑着脑袋,随意想了个理由说道,“从以前开始,就连我一个住在楼兰的人,多多少少都有听说过夏渊与你的事情,就连楼兰的说书人,都在说你和夏渊是一对金童玉女,天造地设。可谁知,那一日游白意带着他的这两个好徒弟来到我家小住,那个夏渊,就在我家的院子里,向那个叫温喃的人互相吐露自己的心意,说实话,若不是因为我无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我还就真的以为那个人是你,当时我还想着难不成是你换了名,现在一想,那不过是一个与你长得相似的女子罢了。” “褚公子说的那女子是我的妹妹,她从小在太微观之中长大,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一天,被她抢走了我的男人。”说到这,鸳鸯只能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我不止一次地在想,如果从来都没有过温喃这个人,是不是现在站在夏渊身边的人就会是我,夏渊喜欢的人会不会自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可是那一天的他,却和我说,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所以你才想到七生蛊,只想让他彻底地爱上你?” “是......”鸳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只是我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七生蛊这种东西,一但种下,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 “你在害怕,这只能说明你爱他爱得并不是那么深。” “不!我爱他!我爱他爱到了骨子里。”鸳鸯的情绪突然激动了些,“像你这种人,又怎么会懂得爱一个不爱你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懂,我自然懂,那种滋味可不好受。” 褚槐缓缓地将手伸进了袖子里,微微拧开了些袖子里的小瓷瓶,“怎么样?要不要杀了那个女人?她抢走了你的爱人,抢走了应该属于你的位置,她抢走了你的一切。” “可是杀了她......小渊也不会爱上我,他的心里只有阿喃。”鸳鸯的眼里起了水汽。 “只有七生蛊,才能让你们的灵魂永远绑在一起,熬过了七世,你们就能永远永远地在一起了。” “杀了她......七生蛊......”空气中又弥漫起那股熟悉的清香,鸳鸯的眼眸开始浑浊了起来,“只要种下了七生蛊,会是我的,他会是我的。” 忽然,一阵冷风从并没有关上的窗户外吹了进来,吹得鸳鸯浑身一个激灵,大脑瞬间重新清醒了过来。 “我想找到七生蛊!褚公子,拜托您了,快些带我去找七生蛊吧。”就是这股冲动,不断地冲击着鸳鸯的大脑。 快些,再快些,这样小渊的眼里就会只有我一个人了。 “鸳鸯,去找七生蛊,我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 “认我当师父。” “只是这样?”鸳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算是什么条件? “只是这样,大巫师定下了规矩,七生蛊,不传生人,你若是认我当师父,便不再是生人。” “为何您却不是生人?” “那是因为我曾赠与他们许多珍世药材,这一来二来,就与他们成了友人。” “那我认便是了,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的师父了。”鸳鸯坐在床上,冲褚槐躬身行了礼,便目送着他起身。 “这几日,你便在这里好好休息,等时候到了,我会再来找你。” 还未走出门,褚槐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又对着鸳鸯嘱咐了一句:“你在这个院子里好好待着,千万不得踏出一步。” “知道了,师父。” 冤冤相报何时了(二)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 鸳鸯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闭着双眼,却没有一丝困意,翻来覆去也觉得有些腻味了,索性便起身下了床,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并没有记忆中皇城的雪景,不知为何,整个院子看起来很是空旷,吹来的风虽说还是刺骨,但是隐隐约约还是能感觉它已经带上了一丝春天的气息。 “日子应该已经过去挺久了吧……” 院子中唯一的一棵腊梅开得还算艳,院墙外的枯枝也已经冒出了新芽,白云悠悠地飘在碧蓝的天空上,懒散的阳光千百不愿意地分出了一小缕光洒进人间。 大约回想起,被褚槐带离将军府的时候,正值腊月三十的团圆夜,本该是家团团圆圆地一起吃顿晚饭,却因为自己的胆小,而让这样一个美好的日子失去了它原本最好的祝福。 [爹娘会不会又以为我是偷溜出去玩,不记得回家了? 这么多天了,他们会担心我吗…… 不,他们担心的应该只有那已经当了皇后的温喃吧。 小渊过得好吗? 有阿喃在他的身边,他应该过得很好吧? 也不知道在小渊的脑海中,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出现过我的身影。] 鸳鸯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不管怎么想,都不过是自作多情罢了。 她站在用石头雕做的屋檐下,抬头望向蓝天,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得闲适安逸,腊梅的树枝在微微摇晃,她的发丝被轻轻地拂起,白色的裙摆开出一朵好看的花儿。只是穿了一件单衣便出门了的鸳鸯,一阵风过后,身子忍不住地抖了抖,这才意识到:有点冷。 院子的侧门处拐进了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孩子,在他手里捧着的是一件白色的狐裘披风,双腿“哒哒哒”地朝着鸳鸯跑了来。 “小姐,这么冷的天怎么只穿了件单衣就出来了?要是着凉了该怎么办啊。”与同龄人想必要矮了些许的小童垫起脚,为鸳鸯披上了披风。 “你是……”鸳鸯裹紧了披风,总算是没那么冷了...... “我是这里的药童,小姐唤我小枝便是。” “药童?难道说淮花谷是一个炼药的地方吗?”鸳鸯不解地喊住了这个正准备转身离开的药童小枝。 “小姐难道没有听说过淮花谷吗?” 鸳鸯使劲地回想了一下,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褚槐的口中,在此之前,便再也没有听到过这个地方,最终还是只能遗憾地摇摇头,说道:“很抱歉,并没有。” “小姐,您真的没有听说过?”小枝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鸳鸯看着小枝吃惊的表情,开始思索,莫不是自己说错了话,这淮花谷当真这么有名?可为何自己却从来没有在皇城中听说过呢? “抱歉,我仔细想了,还是没有任何头绪,可以麻烦小枝告诉我吗?” “我们淮花谷在外头的名声可不是一般的大,上到七老八十,下到刚会走路,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们淮花谷,就连许多大医馆中的药材,也都是从我们谷里购买的,淮花谷的后山中还种着许多十分稀有的药材。”小枝一提到淮花谷,脸上就带上了骄傲的表情。 “淮花谷还真是厉害啊。” “可不是吗!再加上我们的两位少谷主皆是医术盖世,只是……”说到这里,小枝的情绪忽然低落了些,“只是自从谷主去世了以后,两位少谷主便先后离开了淮花谷,这一走便是十几年,我才来这里没几年,所以并不是特别得清楚,我只听大人们说,花谷主去了江南后,从此杳无音讯,只有褚谷主,每隔一段时间还会回到淮花谷中,不过他回来也只不过是为了采摘后山中的药材罢了。” “竟还有这样的事?” “淮花谷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没落的,那么小姐并没有听说过,也就是情有可原了,只是我本以为像小姐这种一看就是懂得很多的大人,肯定会有听说过来着。” “确实抱歉,我从未听说,不过你说你们的这两位谷主皆是医术高明,那小枝觉得谁的医术要更胜一筹呢?”鸳鸯说话的声音开始变得温柔,让小枝忍不住地想要和面前这人不断地聊下去。 “这……”小枝的表情有些犯难,“说不太准,两位谷主的医术完就是两个不同的类型,花谷主是神医,而褚谷主却是毒医?” “毒医?”鸳鸯有些好奇,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有人是毒医。 “对,褚谷主最擅长的就是毒,用毒治病,以毒攻毒。” 鸳鸯还想再问,只是还未开口,就被院子外的一个声音打断:“小枝!你怎么送个衣服送了那么久?少谷主还在丹药房中等着你去帮他敛药材呢!” “马上来!”小枝冲鸳鸯行了礼,调皮地一眨眼,说道,“抱歉啊,小姐,一时间聊得起兴,差点就误了褚谷主的正事,以后有机会再跟您将两位谷主的事情吧。” 说完,小枝快步地跑出了院子,冲了院子外等着的那个人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鸳鸯只看见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在小枝的脑袋上敲了敲,随后拉着他一起,消失在了鸳鸯是视线里。 院子里又重新恢复了安静,鸳鸯又站了一会儿,觉得没劲,转身回了屋子里。 ……、 屋子里很暖,看起来已经没有了继续披着狐裘的理由,鸳鸯便将披风解了下来,随手扔在了石床上。 走近那用石头雕琢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只有少数几本,是从前鸳鸯曾在将军府的书房中见到过的书,绝大部分书页上,写了许多她从未见过的字样。 “若是能有先人翻译的辞典对照着看就好了。”鸳鸯随手从书架上抽下一本书,翻了几页,却是完看不明白,“真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啊……” 找遍了这个书架,也没有看到任何类似的对照页,只能略带遗憾地将书放回了书架上,坐回了床上,视线却瞥向了书桌,只是很失望,整个书桌都是空荡荡的,所见之处,未曾有过笔墨纸砚的痕迹。 鸳鸯侧身躺了下来,视线漫无目的地望向窗外,恍惚间,好像听见了从远方传来的犬吠。 冤冤相报何时了(三)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正是出游踏青的好时节,气温在逐渐地回暖,皇城中也起了春风,吹在身上已经没了像冬日里的那般刺骨,它温柔地吹拂着这片土地,滋养着世间的万物。 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懒懒地伸个懒腰,化去整个冬季的疲惫。 “殿下,抬一下手。” 也许是因为晒着太阳的缘故,夏渊看起来也有些懒洋洋的,他微闭着眼,张开手,哈欠接二连三地爬上了他的脸,余光瞥见了一个好看的身影出现在外头,扭头看见的是鸳鸯走了进来,这才打起了精神。 “阿鸯,你来啦?”夏渊背上小太监递过来的箭筒,转向鸳鸯。 鸳鸯看着夏渊身武装,奇怪地看着高出他肩膀的一小截箭筒,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夏渊冲鸳鸯晃了晃手中的弓箭:“父皇说,今日要带我去射猎。” “射猎?” “阿鸯也想一起去吗?”他朝鸳鸯笑得温柔。 “想!” 鸳鸯的双眼在放光,虽然这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射猎是什么,但是听上去似乎比读书要有意思得许多。 两人并肩朝猎场走去,恰巧遇到了正牵着马超他们走来的侍卫,“殿下,请上马吧。” 侍卫带着马停在了夏渊的面前,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扶着夏渊翻上了马,单手抓住了侍卫塞进他手中的缰绳,随后朝着鸳鸯伸出手:“那阿鸯就和我同乘一马吧。” “诶?这样真的可以吗?” “有什么关系。” “我怕我会影响到你的发挥……” “只是随便玩玩而已,你别太担心了。” 夏渊将鸳鸯拉到了自己的身前,另一只手也环过了鸳鸯的身子牵住了马绳,鸳鸯的整个身子都被夏渊的体温所包围,后背与夏渊胸口无意识地触碰,头顶隐隐约约还能感觉到夏渊呼出的热气,这让她不禁红了红脸,缩了缩身子。 他轻轻地摇了摇绳子,马儿便载着两人走向了不远处的猎场。 猎场上,夏淮早已等在了空地上。 “父皇。” “皇上。” “嗯。”夏淮冲夏渊点了点头,随后笑着看向了他身前的鸳鸯,“阿鸯,你也来了呀。” “是,我听着有趣,就舔着脸拜托殿下带我来了。”鸳鸯低下头,不敢去看夏淮的脸。 “阿鸯,你想不想试一试?” “试一试?”鸳鸯猛地抬脸看向夏淮递来弓箭的手,“可以吗?” “自然。”夏淮下马,将鸳鸯也一并扶了下来,“阿鸯你应该会骑马吧?” “会,只是我还不太敢骑得太快。” “那便没事,让小渊跟在你的身边,你只需要慢慢骑就行,树林里并没有什么凶猛的野兽,阿鸯你权当在玩山玩水。” 夏淮脱下穿在自己身上的那件护甲,套在了鸳鸯的身上,衬托得她的身子更加得娇小。 夏渊在一旁笑出了声:“阿鸯真是太可爱了。” “殿下!” 看着鸳鸯气鼓鼓的模样,夏渊笑得更是大声。 “好了,难得天气如此得好,你们就进去玩吧,小渊,你可要保护好阿鸯,知道了吗?” “是,父皇。” 鸳鸯好奇地把玩着手中有些许沉重的弓,说道:“那陛下该怎么办?” “你们玩便是,朕也许久没有出来,偶尔坐在外面喝喝茶晒晒太阳也是挺不错的。” “那父皇,我和阿鸯就先走了。” 夏淮坐了下来,看着已经走远了的夏渊转身朝他挥着手。 阳光穿透茂密的树叶洒在两人的身上,一阵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有一两只羚羊略过一旁的矮灌木,惊起几片落叶紧贴在它的身上。 “小渊快看!前面有只小兔子!”两匹马儿走得很近,鸳鸯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夏渊手臂,“好可爱。” 在感觉到两人靠近的兔子,猛地一窜,消失在灌木丛中。 “在哪?”夏渊看向鸳鸯说的地方,却是连个小兔子的影子也没有看到。 “你看得太慢了!它都跑了。” …… 鸳鸯一转头,眼前的景色忽然变成了一片白雪皑皑,她独自站在皇宫外,首先刺入眼的就是贴在门口的大红喜字,从皇宫里传出了热闹的声音,喜乐、谈笑、鞭炮声混杂在一起传进她的耳中。 她轻轻地推了推门,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如此沉重的宫门,此刻竟如此轻易地就被鸳鸯推开。 沿着声音的来源走,鸳鸯很快就看见了两个穿着大红喜服的人正在对拜。 鸳鸯捂住了嘴,不禁后退了几步,惊呼出声:“怎么会……小渊身边的这个人是谁?是我吗?不是我吗?像我,但是好陌生。” 而里面的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样子,领着那个被盖头遮住了容貌的女子,从她的身边走过。 “娘娘,注意脚下。” 宫女与鸳鸯擦肩而过,却依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自顾自地扶着女子往外走。 她赶忙跟了上去,想要去看清那人究竟是谁。 眼前的画面一转,鸳鸯已经走进了一个烛光有些暧昧的房间里,整个房间到处都是红色,从被单到床幔,皆是一副喜庆的模样。那名穿着红色喜服的女子端坐在床上,不知道她在看向哪里,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鸳鸯走近女子的身边,见她看起来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正想要伸手掀开红色盖头的时候,身后突然传出了一阵开门身。 “抱歉啊,阿喃,你等很久了吧?” 鸳鸯一时间有些慌张,不知该躲到何处,但是夏渊并没有往鸳鸯的方向看,而是径直坐在了女子的身边。 他轻轻地将她的盖头掀了起来:“阿喃,你今天真美。” 时间瞬间定格在夏渊闭眼的瞬间,温喃转头看向鸳鸯,她浑身一震,温喃明明是在笑,鸳鸯却从她的脸上看到狰狞:“看到了吧?你最爱的人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瞧瞧你脸上的表情,是羡慕?还是嫉妒?想杀了我?你这一辈子都别想从我的手上夺回夏渊,你不配。” …… “叩叩。” 鸳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她瞬间睁大双眼,脸色有些苍白,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她摸了摸脸,有些湿润,眼角还在不断地往外留着眼泪,枕头上也早已浸湿了一大片。 “是梦么……” 冤冤相报何时了(四)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鸳鸯,醒了吗?” 褚槐的声音在屋子外响起。 屋子里很久没有传来动静,久到褚槐以为她还在睡梦中,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却突然打开了。 “怎么了吗师父?”鸳鸯揉着眼睛,眼眶看上去还有些泛红。 “你哭了?” “没有,不过是梦到从前的事罢了。”鸳鸯侧过头,用头发稍微遮了遮。 “你也稍微准备一下吧,时间算着已经差不多了。”好在,褚槐也没有多问,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师父慢走......” 鸳鸯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这里吹来的风还是那么凛冽,她猛地打了个喷嚏。就说嘛,离着三月还早呢。 她赶紧进了屋子,重新将房门关了上,只是这么些时间里,屋子内的暖气就被吹散了许多,她看了看放在桌子底下的炭盆,想了想,还是将视线收了回来,站在了衣柜前。 里头只有一件不久前小枝送来的狐裘披风与来时身上穿的那条白色长裙,被洗净整整齐齐地叠放在衣柜里。 这个地方不似在将军府或是皇宫里,没了丫鬟下人为自己更衣,她只得自己动手,将衣服摆在身前打量,这衣服真的是这么穿的吗? 看着铜镜前,已经有些被自己弄皱的衣服,她的心中充满了苦涩。 她用一个看上去已经有些旧了的银簪子,松松地挽起自己的长发,这是夏渊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一直被她珍藏在首饰盒中。 鸳鸯披上那件狐裘披风,推门走了出去,那日见过的药童小枝已经在院子中站着等她。 “小姐,这个给您。”小枝将手中的小包袱递到了鸳鸯的手上。 “这是......” “一些药材,兴许会用得上。” “多谢。” 鸳鸯将包袱背在了身上,随后同小枝一起走出来院子。 她这才发现,这座院子,建在了半山腰上,院子外就好像一座巨大的花园,里面种满了形式各异的奇花异草,有鸳鸯叫得出名字的花,也有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五颜六色娇艳欲滴的花朵,迎着风晃着头;一片一人高的树叶像个老者一般,低头看着两人从自己的身边走过。 “这些都是老谷主留下的。”小枝注意到了,此刻鸳鸯的全部注意,几乎都放在了这些花花草草上,甚至还有愈走愈慢的趋势,“怎么样,漂亮吧?这些都是老谷主从各个地方找来的奇珍异品。山上还有许多,小姐若是什么时候有机会回淮花谷了,我再带再去看一看吧。” “好,有劳了。”鸳鸯又多瞧了几眼,才跟着小枝一起,从侧边走出了这个花园。 下山的路,就不同于刚才的花园一般五颜六色,只有单一的绿色,分布在石阶的两边,却也是格外得吸引注意。每走几步,就能看见两旁对称地种着参天大树,那茂密的枝叶几乎将整条路庇护成了林荫小道,树叶一年四季都是苍翠的颜色,阳光只能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斑驳地洒在鸳鸯的身上。 梦里的场景,一瞬间在她的眼前重叠,那人的身影似乎就在不远处的台阶下朝她招着手,还是那张笑得温柔的脸,如同沐浴在春风一般。 随后一阵寒风将她的意识吹散,眼前哪还有那人的身影,她自嘲地笑了笑,想什么呢,这个时候的他不是应该在皇宫里好好地当他的皇上吗? 山下看起来比山上要更加有人烟了一些,零星地分布着几间木质的小屋子,几乎每件屋子的屋顶上都晒着一些鸳鸯并不认识的药材,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淡淡的药味,光是这么闻竟莫名得还有些好闻。窗户里偶尔会冒出一两缕青烟,调皮地消失在半空中。鸳鸯心想,那大概就是在炼药吧。 这些屋子的周围也是被一片树林包围,这便是淮花谷了。山上山下就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是那样的安静又美好。 “褚谷主,鸳鸯小姐来了。”小枝领着鸳鸯走近其中一间并没有晒着药材的小屋子,叩响了紧闭着的门。 “嗯,你下去吧,让鸳鸯进来。” “是,那小姐,小枝就先不打扰你们了。”小枝低了低头,转身进了一间还在不断往外扑扑哧着烟气的屋子。 鸳鸯推了推门,门并没有被上锁,很容易就被打开了,此刻的褚槐正坐在桌子前喝着茶,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对面竟然还坐着另一个人,这人的头上包着一块白色的锦织布料,似乎又被什么高高顶起,像极了画本上无常的高帽子,身上是一件色彩略过于鲜艳的大褂,他的脸上蒙着一块轻纱,但是这并遮不住他阴柔的长相,眼角的泪痣点缀着他的整张脸更加得妖媚,鸳鸯一时间辨别不出究竟是男是女。 “鸳鸯,你来啦,进来吧。”褚槐总算是放下手上的茶,将视线落在了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鸳鸯身上。 鸳鸯与他对视了一会,疑惑地问道:“师父,这位是?” “这位是西域的领路人恕善,他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来淮花谷拿药材。” 恕善并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站起身来,朝着鸳鸯鞠了一躬。 鸳鸯慌忙地回礼。 “恕大师,今年可否请你为我们两人指明西域的路?” 恕善重新坐了下来,朝着褚槐点了点头。 鸳鸯这才注意到,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并不是特别喜欢说话。 “师父,领路人为何?” “领路人,顾名思义,就是领路的人,西域常年迷雾四起,且必须要经过一片沼泽地,才能到达,若是没有引路人,我们很可能会在半路上就迷失了方向。” 只见恕善从怀中掏出一支笔,倒了些茶水,在桌子上写道:何时。 “今日可否?”褚槐转而问向恕善。 [可,只是我们的药材?] “我一早就已经吩咐下去准备了,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 褚槐话音刚落,屋外就响起一阵敲门声:“褚谷主,您要的东西已经给您打包好了。” “拿进来吧。” 很快,一个穿着与小枝相同衣服,但看上去却比小枝年龄稍大的小童拎着几服药推门而进,“褚谷主,给您放这里了。” 说完,小童便低着头退了出去。 “您检查一番?”褚槐将药包往恕善的方向推了推。 而恕善摇了摇头,直接将它放进了一旁的竹箱子中。 [走吧。] 恕善站起身,背上竹箱子,拿过靠在桌子边上的法杖,歪头看向褚槐。 () 冤冤相报何时了(五)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鸳鸯与褚槐并肩跟在恕善的身后,铃铛声随着他的每走一步,就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他手上拿着的是什么?”鸳鸯凑近褚槐,指着恕善手中的那根法杖,小声地问道。 “那是他们西域独有的法杖,也是一种权利的象征,花瓣之上呈尖状,下挂铃铛,那法杖上面的花瓣数越少,则说明此人在西域所拥有的权利越大。”褚槐边说,边将鸳鸯往后拉了拉,眼神留意着恕善,生怕被他听见两人的谈话。 鸳鸯惊呼出声:“竟还有这种说法。” “你小声点!别被听到了!”褚槐慌忙地捂住鸳鸯的嘴,好在恕善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的谈论声,“我也是道听途说,他们族人从来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外人。具体是真是假,也就只有他们族人知道了。” 鸳鸯赶紧点了点头,褚槐这才松开了手,快步地跟上了恕善的步伐。 只是没走几步,恕善便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两人,起先,鸳鸯心中一紧,还以为是自己与褚槐讨论法杖的事情被他听见了,此刻就要怪罪于自己,但当她看见了停在他身旁的那辆马车时,鸳鸯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他看起来只是在自己与褚槐走过来罢了。 “两位,快些上车吧。” 一个有些雌雄难辨的声音在鸳鸯的耳边响起,她被吓了一跳,是谁在说话? 她四下看了看,在这附近的,除了他们三人,也便没有了别人。这明显不会是自己的声音,也不可能是褚槐的声音,褚槐的声音是更加得低沉且富有磁性,那么唯一的可能性便只有这个一直在冲着两人微笑的恕善了。 原来他会说话啊……这是从鸳鸯的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这下更加看不出这个人是男是女了。 “鸳鸯,你还愣着干嘛?”褚槐掀开车帘,冲着还站在原地直愣愣得盯着恕善看的鸳鸯喊道。 被他这么一喊,鸳鸯总算是回过了神来:“啊,师父,来了。” 一旁的恕善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直到鸳鸯也进了马车内,他才收回了笑容,跃身落在了车板上,将手中的法杖放在了身后,驾起了马车,往西方驶去。 马车内,褚槐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鸳鸯,好奇地问道:“你刚刚一直看着人家做什么?” “嗯?我?”许久后,鸳鸯才注意到褚槐好像是在和自己说话,“我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在想……”鸳鸯的声音突然变小,她朝褚槐招了招手,示意他将耳朵凑近些,“我在想,他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这个问题,从在淮花谷时开始,一直困扰我到了现在。” “噗。”褚槐实在没有想到鸳鸯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有些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师父,您笑什么!”鸳鸯被褚槐笑得耳朵有些发烫,她也知道自己问出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但是她是真的很想知道准确的答案。 “你呢?你觉得他是男的还是女的?”褚槐瞬间收住了笑,佯装出一副严肃脸,反问道。 “我就是因为不清楚才来问您。”鸳鸯摇了摇头,“他一直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既像男人,又像女人。” 褚槐的表情总算是绷不住了,大声地笑了出来,惹得在外面驾车的恕善听到了他的笑声以后,也忍不住插了一句:“褚谷主,你在笑什么呢,不如一同分享?” 褚槐笑得有些肚子抽筋,他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水,说道:“没什么,鸳鸯在苦恼你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 “师父!”鸳鸯惊呼,“您怎么就说出来了!” “没事没事。”褚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这个问题我很多年前就已经问过恕大师了。” “是啊,鸳鸯姑娘,小生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哦。”恕善的声音中带着笑,但是不知为何,鸳鸯总是觉得他笑得很是瘆人,似乎下一刻就会被他笑着抹断脖子。 马车内很快不再有交谈,两人自顾自地看向窗外飞驰向后的风景。 “褚谷主,鸳鸯姑娘,很快我们就会路过一个南海的小镇,我们今天就先在那里稍作休息吧。”不知过了多久,恕善的声音又一次从马车外传来,还在发呆的鸳鸯瞬间连同发丝也颤了颤。 “恕大师,你决定就好。” “因为小生每年来淮花谷时都会在这个小镇中暂歇脚,所以为了方便,就在此处购置了一座宅子,两位也可以稍微住得舒坦些,不用再去挤客栈。” “如此甚好。”褚槐托着下巴,看着马车走过的官道,对恕善说,“不过我最近好像听说南海这附近乱得很,似乎已经引起了皇上的重视。” 皇上!鸳鸯忽然听见了这两个字,赶忙尖着耳朵,仔细地听两人的交谈。 “那又如何?我们不过是歇息一晚罢了,又怎会参与到南海的战事之中?” “怕只怕恕大师您不去招惹那群南海强盗,他们就先来招惹你了。” “不过是区区强盗罢了,褚谷主何必观念在心呢。” “褚某不过随意说说罢了,大师不必放在心上。” …… 鸳鸯很久也没有再听见褚槐讲起夏渊,似乎就只是顺带地提了一下,便瞬间没有了其他,她原本激动的心情瞬间被浇灭到失落。 大约是驶进了小镇的缘故,马车前行的速度明显慢下了许多。 “褚谷主,您看窗外,这会儿天还亮着,可这个小镇却是如此得安静。” “看起来南海确实已经乱得不行了啊。” 太阳虽然已经下山,但窗外的天却还亮得很,本该是热闹非凡的南海小镇此刻竟然安静得就像一座空城,没有了行人匆匆,也没有了格式各样的叫卖声,家家户户的门窗都是紧闭,只有几座路过的小院子,传来了机身犬吠,整个大街上只有偶尔走过的御林军,才没有让几人觉得这个小镇成为了一座鬼镇。 在马车拐进一条小弄堂的一瞬间,鸳鸯瞥见了墙角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那是令她如此熟悉的身影,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她都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那个夜夜都会出现在梦里的身影,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男人,鸳鸯霎时间红了双眼。 小渊…… () 冤冤相报何时了(六)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马车缓缓地停在一座古老宅子的门前,车还没停稳,鸳鸯就立刻跳下了马车,靠着一瞬间的记忆,朝方才瞥见夏渊的那个方向跑去。 “诶,鸳鸯,你干嘛去?不要乱跑啊!”褚槐从马车上探出头来,向她喊道。 但他的声音却在鸳鸯的背后越来越远,她根本无瑕回应他。 她跑回到方才那个拐角,可惜看见的只有一整条空荡荡的大街,哪还有什么夏渊的影子。 是幻觉吗?鸳鸯的表情变得有些落寞。 褚槐匆匆地追了上来,看见的却是鸳鸯如同失了魂一般站在路口。 “你怎么一声不吭地就跑走了?让我一顿好找。” “师父哪的话,您明明很快就找到我了。” 褚槐在鸳鸯转过身来的一瞬间,看不见她眼里的光,但很快她又恢复了正常。 “师父,我看到小渊了。”鸳鸯的眼眶开始泛红,泪水很快模糊了她的双眼。 “夏渊?”褚槐也是暗自吃惊,“不可能,你肯定是认错人了,皇城离这儿远着呢,他个大忙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我从来都不会认错小渊,他是独一无二的,我绝对不会将别人认成他的。” “好了,别想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见到他。” “师父,您说的是真的吗?”鸳鸯的表情瞬间活跃了起来,她甚至激动地揪住褚槐的衣领,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我真的有的是机会见到他?” 褚槐被鸳鸯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又不好直接躲开她的手,只好任由她抓着:“真的,真的,你师父我会骗你吗?等到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我现在为什么要这么说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师父,我都不知道我该怎么感谢您了,您真的帮了我太多。” “哎呀,都说了我帮你只是因为比较有趣罢了。”褚槐紧紧地盯着鸳鸯的手,好了!快松开啊!我要没法呼吸了! 鸳鸯开始还觉着奇怪,为什么褚槐总是盯着同一个方向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她才发现,自己竟还一直没有松开他的衣领,慌忙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说道:“抱歉啊,师父。” “没事。”褚槐毫不在意地理了理被鸳鸯有些抓皱的衣服,对鸳鸯说道,“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别让恕大师一个人久等了,你也别想那么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好,让师父担心了。” 鸳鸯跟在褚槐的身后走回了小弄堂中,仍然有些不死心地频频回头,看向那条大街,不出所料每一次回头都是同样空荡荡的一片,即便听褚槐是这样说的,但这若有若无的安慰,丝毫无法弥补她的心中的空唠。 远远地就看到了恕善微笑地站在宅子外,等待两人的靠近。 “恕大师,让你久等了,鸳鸯她不懂事,看见了故人,什么也不说就跑去找人了。” “无碍,怎么样?鸳鸯姑娘见到故人了吗?” “很遗憾,并没有,鸳鸯她认错人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恕善做出了一副惋惜的表情,“你们也别站着了,一起进来休息吧,赶了一天的路也该累了。” “恕大师才是,褚某就在此谢过恕大师了。” ...... 夏渊搓了搓胳膊,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陛下,是受凉了吗?”秦汉走在夏渊的身边,担心地问道。 “没有,不知为何,朕方才走过那条巷子的时候,感觉到了一阵恶寒,好像有什么人一直在盯着朕看一样。” “巷子?”秦汉回头望了望已经走过的那个巷子口,身后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 夏渊见秦汉一直盯着身后看,忍不住说道:“没事了,秦兄,你也别再盯着后面看了,会撞树上的,这应该是朕的错觉吧。” “不行,我身为陛下的亲卫,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 “刚才的感觉并没有让朕感受到杀意,你也别担心了。”夏渊忽然有些后悔和秦汉讲了自己的感觉,似乎让他有些在意过头了。 “总还是要小心一点才行。” 夏渊与秦汉一同拐了个弯,走进了一座府邸之中。 “皇上,您总算回来了。”小太监匆匆迎了出来,“县令大人已经等您很久了。” “嗯,知道了,带朕去见他。” “是。” 小太监低头走在夏渊的身前,将他往府邸深处领。 此刻的县令正在会客厅中来回踱步,还时不时地拿出手帕,擦拭额头上渗出的冷汗。 “县令大人,是何事让你如此得着急?”夏渊在门口看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走进大厅之中。 “皇上!”县令见夏渊走了进来,慌忙跪了下来,叩首,“可算是等到您来了,您来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吧?这天还没黑,整个镇子上就已经是空无一人了。” 夏渊摸了摸下巴,说道:“这确实是有些奇怪,整个大街上怪冷清的,不过,若只是因为害怕海盗的话,也不该是这样一副场景啊。” “皇上您是有所不知,就在这几日,镇子上出了个偷人贼,每天夜里都有人在失踪,有男有女,有老的也有小的,皆是走在街上,瞬间消失了身影,更诡异的是,每天失踪的人数还在不断地增长,有些人是在傍晚时分失踪,有些人是在夜里失踪,这就让镇子上的百姓天还未暗就将自己关在家中,不敢上街啊!” “不过是几日,就发生了如此过分的事情?” 县令担忧地看向夏渊,每隔一点时间,他就用手帕不断地擦着额上的汗珠,“皇上,您说我们该怎么办啊,这个偷人贼弄得我们镇子上的每个人都是人心惶惶,可不能继续让他猖狂下去了啊!” 夏渊略加沉思了一会儿,对县令说道:“县令大人,情况朕已经知道了,趁着天色还早,你也还是快些回家去吧,朕会解决这件事。来人!送县令大人回去。” 话音刚落,就有几个侍卫走了进来,对县令说道:“县令大人?这边请吧。” “谢皇上,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定会铭记于心的。”县令朝着夏渊行完礼,这才跟着侍卫走了出去。 “秦兄,只好麻烦你去调查一番了。”夏渊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来。 “是,陛下。” () 冤冤相报何时了(七)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 是夜,鸳鸯躺在床上,睁大着眼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日在马车中的那匆匆一瞥,她始终不愿意相信那是自己的错觉,亦或是认错了人。 鸳鸯确信,她看见的确实是一件明黄色的龙袍,那是只有当上了皇上的夏渊才有资格穿的衣服。 小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就像褚槐所说的那样,鸳鸯听了他的话几乎也要将自己说服,像夏渊这样,越是身居高位,所要兼顾的事情也便越多,日理万机的同时,又怎么会有闲暇的时间离开皇城,来到这个偏远的沿海小镇呢? 突然,她的脑海里闪过那两人在白日里的对话: “近日南海附近乱得很,已经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那么小渊会不会是因为担心南海的事情,所以才亲驾至此,平复南海之乱? 想到这里,鸳鸯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夏渊出现在这里也就成为并非偶然。 去找他!这个念头不停地在鸳鸯的脑海中叫嚣,紧随着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可就在她下了床的一瞬间,却又想起了褚槐对她说过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见到他。 正要开门的手一顿,她又重新坐回了床边,师父说得对,都等了他这么多年,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可你不是很想见到他吗?” 一个空灵的声音忽然钻进了她的耳中,她猛得一惊,立刻警惕了起来:“是谁?谁在说话?” 鸳鸯环顾四周,整个房间里明明就只有她一个人,又为何会出现别的声音呢? 也许是幻听吧,毕竟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夜里总是睡不好。至少,鸳鸯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我可不是你的幻觉。”这个声音又一次在鸳鸯的耳边响起,“我是你心底最深处的**,你很想见他吧?想见就去见啊,你之所以得不到他的心,就是因为你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地做自己,别再一味地退让了,这会让你变得一无所有,你该去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真的是……这样吗?”这真的是自己心中的想法吗?鸳鸯有些不敢想象,自己真的有过那么一瞬这种念头吗? “去找他,去见他,抢回他。” “可是见到了他又该说什么呢?我该用什么身份站在他的面前呢?” “你是不是忘了,褚槐的身上一直带着一小瓶药,那要他还在你的身上用过呢。” “在我身上?” “没错,它可以让人在一段时间内失去自己的意识,成为下药者的傀儡,乖乖地听下药者的话,在这期间,若是对被下药者下降暗示,那么他便会将这件事刻入自己的潜意识之中,就算是清醒了以后,也会觉得这件事是理所应当的。” “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明明他的脸是那么得陌生,我却还能喊出他的名字来。”鸳鸯起先是小声的嘟囔,随后才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只要拿到师父身上的药,用在小渊的身上,再给他下暗示,其实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我,这样小渊就会真正地属于我了吗?” “没错。” “我现在就去找师父。”鸳鸯刚准备起身,就被自己心中的那个声音叫住。 “万万不可,若是直接问褚槐要,他是断然不会将药交给你的。” “那该如何?” “若是等到他入睡之时,再偷偷地将药拿来,岂不妙哉?” 鸳鸯躺回床上,望着窗外的夜色,静静地等着时间的流逝。 估摸着等到三更天的时候,屋子外更是一片静谧。鸳鸯悄悄地起身出了门,猫进了黑夜之中。 她尽量放轻了脚步,紧贴着墙,靠近了褚槐的屋子,从窗外看进去,屋子里已经是一片黑,想来这么晚了褚槐也该是睡着了。 就当她正准备伸手推开门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鸳鸯姑娘,这么晚了,您在褚谷主的屋子门口作甚?” 鸳鸯被吓得定在了原地,后背很快就被冷汗所浸透,她一直保持着刚伸手的姿势,心跳在不断地加速,大脑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怎么办,要被发现了。 她不断地深呼吸,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静默了片刻后,鸳鸯才僵硬地转过了身,冲着恕善尴尬地笑了笑:“恕大师,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呀。” 就在此刻,鸳鸯看到恕善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白日里一直挂在嘴边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漠与面无表情,那双桃花眼,仿佛就要将鸳鸯的灵魂吸走。 恐怖。 “闲来无事,想与褚谷主把酒言欢。”恕善手拿着法杖,背对月光而站,高大的身躯,以及投落在脸上的阴影,让鸳鸯感觉到了后背在不断地发凉。 害怕。 “我......我也是半夜睡不着,想来找师父聊聊天。”鸳鸯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不断地颤抖。 究竟是为何,会让自己如此惧怕眼前这人。 恕善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盯着鸳鸯的脸看,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心中的想法早就已经被看透了。 “那个......恕大师,你们聊吧,我......我就不打扰你们,先回房休息了。”说完,鸳鸯用尽身的力气,飞快地跑离了恕善的视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靠着门不断地大喘气,西域的人难道都是这么得吓人吗? 恕善又站在原地,朝着鸳鸯跑开的方向看了许久,这才敲响了褚槐的房门。 “褚谷主,我知道您没睡。” 片刻后,房门悄悄地打开了一条小缝,褚槐只露了一只眼:“那又如何。” “小生见着鸳鸯姑娘似乎想要偷溜进您的屋子。” “我听到了。”褚槐的声音很平静,他早就料到鸳鸯终有一天,会来他这里寻找那个小药瓶。 “那您为何还要任由她胡来?” “她想进,便让她进就是,我这里并没有她想要的东西。”褚槐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那个白瓷小瓶,“这东西哪有她想的那么便捷啊。” “既然这只是一场误会,那小生也就不好继续逗留了,天色已晚,褚谷主好生休息,小生告辞。” “不进来喝一杯?这可是恕大师您说的把酒言欢啊。” “褚谷主的好意小生心领了,小生不过是在鸳鸯姑娘面前随口一说,明日一早还需赶路,实在不便饮酒。” 铃铛声响彻整个夜晚,逐渐远去,消没。 冤冤相报何时了(八)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天亮之时,几声啼鸣惊醒了沉睡中的鸳鸯,她蓦地抬头睁开眼,见到的竟是看上去要比之前高了一些的床,她这才意识到是昨天夜里,自己并没有躺回床上,而是靠着门就睡了过去。 她站起身,揉了揉被枕麻的手臂,脖子一动似乎有些酸痛。 她推开门,迎面吹来了一阵隐约还带了些腥咸味的海风,早晨的天气还是带了凉意,这让鸳鸯的大脑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回想起昨天夜里的事,现在冷静下来想想,果然还是很想要去见一见夏渊,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她也会心满意足。 只一眼,找到他以后只看一眼,就回来同师父一起离开。鸳鸯在心中暗暗地下了决心,就要往外走,但还没走出院子,就想到,若是直接从正门出去,那么必定会从褚槐所住的屋子前走过,就一定会被他看到。师父昨天还与自己说了这段日子里不要再去想小渊了,所以也不会同意让自己去见小渊的。 那么如果不走正门的话,唯一能从这个地方出去的办法就只有...... 鸳鸯将视线扭向一旁的院墙,好在这面墙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她心想,兴许自己可以翻过去。 她站在了墙角,与面前的这面墙比划了一下高度,估摸着有一人半的高度,随后她便开始满院子的寻找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用来垫脚的。 只可惜,她所能看到的地方中,只有一张几乎与地面紧连在一起的石桌,以及几把相同的石凳,除了它们,便再无他物。 鸳鸯只得走回房间里,搬起一把红木椅,费力的将它抬到了墙角边上,小声地说了几句抱歉的话,踩了上去,这正好能让她爬上墙头。 她跨坐在墙上,前后看了看,好在弄堂里并没有人走过,鸳鸯这才放心地从墙头上跳了下来,只是落地的那一瞬间,她没能将身子稳住,脚踝处一阵刺痛感传遍全身。她蹲下来捂住了脚踝,疼得倒吸凉气,等到她总算缓过了劲,这才站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走了两步,见没有伤到骨头,这才往外走去。 让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只走过一道弯后,她竟然远远的就看到,昨日的路口处好像站了一个人影。那道身影看上去格外得熟悉,鸳鸯的心怦怦直跳,只有这个身影,她永远不会认错。无论他站在多远的地方,她都能第一时间在人群中分辨出他来。 他怎么来了!越是靠近,她的心跳得就越快,甚至连堂鼓声都有些比不上她的心跳声,有一瞬间,她想转头就跑,但是她的身体却怎么都不受控制地继续往前走。 怎么办,越来越近了,他要转过头来了,我该说什么,我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怎么办? “小渊......”嘴巴不受控制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出声的那一瞬间,鸳鸯后悔了,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地跑出来。 听到了声音的夏渊,转过了身来,脸上是一副释然的表情,他笑着对鸳鸯说:“阿鸯,果然是你。” “小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小渊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我想着也许能在这边碰到你,所以就在这个路口等着了。” “你......我......”鸳鸯的脸涨得通红,面前的这个夏渊,又与记忆中的如出一辙。 “阿鸯,自从你失踪了以后,温将军和温夫人都很担心你会遇到危险,你这段时间到底去哪儿了?”夏渊不再笑着,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正经,只是语气依旧是那么得轻柔。 “我......我只是出去散了散心。” “早点回家去吧,别让他们再担心了,阿鸯你也不小了,还是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朕也会帮你留意一下的。”说完后,夏渊便不再看鸳鸯,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拐进了大街里。 “小渊......”鸳鸯想要伸手留住夏渊,指尖却只能碰到龙袍上的最后一缕衣料,她只好抱紧自己,蹲了下来,紧紧地捂住有些发疼的胸口,你在说什么?你知道的啊,我明明只想要嫁给你的啊...... 褚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鸳鸯的身后,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到她的身边,也一同蹲了下来。伸手想要揽过鸳鸯的肩膀,但他却看了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许久,最终还是收回了手,转而对鸳鸯说道:“该走了。” “师父,我的心好痛,他和我说,要找个好人家嫁了,他还说他会帮我留意的。”鸳鸯的声音闷闷的,听着已经带上了哭腔,而她的肩膀也在轻轻地颤抖。 “唉,你这又是何必呢?现在的他,心根本就不在你的身上,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去找他,你却偏偏还不听。” “可是师父,我忍不住,我真的好想他,好想见到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就动了起来,怎么办,师父我该怎么办。”鸳鸯带着满脸的泪痕,抬头看向褚槐。 “好了好了,等有了七生蛊以后,你就能天天见到他了,赶紧把眼泪擦擦,哭的那么丑,可别吓到别人了,恕大师已经在等我们了,别让他久等了。” 褚槐最终也只能拍了拍鸳鸯的肩膀,站起身来,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那个拐角,回走。 鸳鸯盯着褚槐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地拿起手帕拭去了泪水,而后又是看着手中的手帕,真的有那么丑吗? “鸳鸯,你还愣在那里干嘛?”已经走远了的褚槐又回过头来,冲鸳鸯大喊。 “来了。”鸳鸯这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小跑的跟上了褚槐。 恰逢上恕善牵着马,从宅子中走了出来。 “我说怎么找不到两位,原来是一同去了外面。”恕善在褚槐的面前停了下来,笑着说道。 “恕大师莫要说笑了,鸳鸯不过是遇到了熟人,稍微聊了两句,我见差不多该出发了,才去喊她回来罢了。” 鸳鸯又一次对上了恕善的视线,明明他的脸上挂着笑,但是她却没有办法从他的眼睛中感觉到一丝笑意,鸳鸯慌忙别开了眼,看着他身旁的马车。 “既然如此,那两位就先上车吧,可莫要误了西域祭祀的时辰。” 恕善从马车边上让出了位置,好让两人坐进马车里,而自己依旧是等到两个人坐稳了以后,再坐上车板,驾起马车扬长而去。 夏渊站在巷口拐角的地方,看着马车从自己的身边驶过,直到彻底地消失不见,才转身离开。 () 冤冤相报何时了(九)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马车陆陆续续地又走了几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鸳鸯渐渐地感觉自己的呼吸似乎变得越来越不顺畅,这一路上的空气也不知为何变得越来越稀薄,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脑袋也有些在发沉,即使是用力地呼吸一大口气,也是无济于事,完全无法得到缓解。 “师父,为什么我感觉越来越难受了。” 鸳鸯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原本粉嫩的唇色现在也是淡得几乎没有血色,额间还不断地冒着细细的冷汗,每时每刻都是格外的煎熬。而坐在她对面的褚槐却还是一如既往平静地看着窗外,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的不适感。 “大概是因为到了沼泽地吧。” “沼泽地?”只是说了几个字的功夫,鸳鸯就已经喘得不行。 “你要是难受就少说点话。” “……”鸳鸯果然听话地闭上了嘴,紧皱着眉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褚槐不断地用余光扫向鸳鸯,总算是看不下去,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车帘拉了下来。 “这个给你。”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药瓶,递给鸳鸯。 “这是?” 褚槐对上的是鸳鸯疑惑的眼神,他没有多做介绍,只是打开小药瓶的瓶盖,拉过鸳鸯的手,将药瓶中的药丸倒入她的手心:“吃下去,能让你不那么难受。” “多谢师父。”鸳鸯听完褚槐的话,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黑色药丸吞了下去。 片刻后,她明显得感觉到那种即将就要窒息的感觉消散了许多,吸进鼻腔中的空气也不再是那样的闷热。 真的没有那么难受了。 “师父您也太厉害了吧。” “这有什么好厉害的,学医的人都知道这种药。” “不是这样的师父,在我看来,您真的知道许多我从未听说过的东西,也教会了我很多,您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鸳鸯说得很是真诚。 “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褚槐重新拉开车帘,扭头继续看向车外,嘴角却是弯出了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 “师父,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西域啊。”鸳鸯觉得有些无聊,在马车上什么事都没得做,只能干坐着发呆,祈祷自己可以快些到达西域。 早知道就应该在那个房间里带几本书出来了,也好打发一点路上的时间。 “也许过了沼泽地就是了吧。”褚槐看着窗外还在冒着泥泡的沼泽,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真的吗?” 接下来回答她的就是周围的一片安静。 不知为何,鸳鸯总觉得今日的褚槐似乎有些奇怪,对于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不知他所看向的窗外,究竟是有什么的吸引着他,亦或者再想这些什么事情。 左瞧右瞧,鸳鸯估摸着褚槐应该会持续这副模样一整天,也便不再向他搭话,学着他的样子,看向窗外。 ...... “皇上,您可算是回来了,县令大人找了您许久。”夏渊才刚踏进府邸,小太监就匆匆忙忙地朝他走来,说话的语气听上去很是着急,“您究竟去了哪儿?” “朕不过是去见了个老朋友罢了,发生什么了,如此慌张?” “这......这奴才也说不清楚,您还是听县令大人亲自和您说吧。” 小太监才带着夏渊往里走了没多少路,就看见县令跌跌撞撞的朝着这边跑来,径直跪在了夏渊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道:“皇上,您可得救救小的啊,小的还不想死啊!” 夏渊好奇道:“哦?此话怎讲?” “皇上,就在昨天夜里,一支冷箭穿过紧闭着的窗户,射进了小的的卧房,牢牢地钉进了屋柱之中,这支箭上还有一张纸条,小的费了好大的劲,才将箭从柱子上拔了下来。”县令颤颤巍巍地从袖子中拿出一张已经被揉皱的一条,双手递到了夏渊的面前,“这就是箭上的那张纸。” 夏渊拿起纸条,将其摊开,只见里面歪歪扭扭地写着: [狗官,明晚就来取你的狗命。] “你可有见着这是何人所为?” “小的不曾。就连在院子里巡逻的侍卫,都没有见着过任何可疑的人出现在卧房附近过。” “有趣,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胆敢欺负朕的人。”夏渊勾起嘴角,笑着撕碎了手中的这张字条,丢进了一旁的树丛之中。 “皇上,您可一定要救救小的啊,小的还不想这么快就命丧黄泉。”县令不断地在地上磕着响头,鲜血顺着他的脑门流在了他的脸上,但他丝毫不在意,还在继续往石头地上磕着头,只求皇上能保住自己一命。 “县令大人,你放心吧,朕不会让你有事的,朕倒是要亲自会会这个小贼。” “多谢皇上救命之恩,多谢皇上救命之恩。” “你就先在朕的府邸里待着吧,等到夜里的时候,朕与你一同回县令府。现在你先退下吧,朕还有一些要事要处理。” 说完,夏渊便绕过了县令的身子,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小太监快跑几步,跟在了夏渊的身后离开。 “吾皇万岁。”县令转向夏渊离开的方向,最后磕了一个头,才起身下人已经为自己安排好的客房走去。 书房里,秦汉早已等候在里头,在听见了夏渊走来的声音后,便匆匆忙忙地迎了出去,向夏渊行过礼。 “怎么样?”夏渊在书桌前坐了下来,看向站在他身旁的秦汉。 “这偷人事件似乎也是海盗所为。” “又是海盗?他们也太过于嚣张了吧?难不成是想自成一国,自封为王?” “但这些偷人的海盗似乎与最先那些并不是同一批海盗。” “海盗还有什么不同的?” “我听他们说,他们海盗间也分了许多不同的派别,在之前,他们不同的海盗间似乎也在发生不断的摩擦,时不时的就要打上一架。” 夏渊轻笑道:“那索性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好了。” “只是最近这种现象已经减弱了不少。”秦汉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对了陛下,我今天还偷听到几个不同派系的海盗,聚在一起确立他们的共同目标,说是要除掉您,瓜分掉这整个夏王朝。” “哈哈哈,这小小的海盗,口气还真是大,既然如此,那就让朕的夏王朝,勉为其难地消灭他们吧。” 夏渊笑得眯起了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中的毛笔,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 冤冤相报何时了(十)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二位,我们已经到了。”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随着车板上的一声轻响,恕善的声音从车窗传了进来,“还请下车吧。” 鸳鸯长舒了一口气,撩开了车帘,说道:“师父您先请吧。” 褚槐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自顾自地走出了马车,鸳鸯已经习惯了他这几日的不对劲,也没有多想,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去。 “小生只能送你们到这了,接下来还请你们自便,告辞。”恕善拿着法杖的手微微一震,法杖上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很快,就从身后的寨子中走出了一位满脸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他接过恕善手中的缰绳,牵着马车就往寨子中走,恕善冲着两人浅浅得鞠了一躬,“还有,七日后,便是西域的祭祀大典了,两位若是想来看,直接来就是。” 说完,恕善转身,跟在了那个中年大叔的身后,进了寨子。 “多谢恕大师。”褚槐目送着恕善的身影消失在寨子的深处,然后对着鸳鸯说道:“我们也走吧,先找个地方住下。” “这里就是西域吗?”鸳鸯走在褚槐的身边,寨子临河而建,寨子中的房子多为吊脚楼,它们大多建在山坡上,厢房除一边靠在实地上和正房相连,其余三边皆是悬空靠柱子支撑,有的柱子甚至已经进到了水中,就如同可以触及的空中楼阁一般。 寨子中的人个个都是穿花戴银,衣裳斑斓,这让两人看上去与之格格不入。 “嗯,这个寨子是在西域的最边上,隶属于苗疆这一块。”褚槐回答了鸳鸯的疑惑。 “那方才恕大师所说的祭祀大典,又是什么?” “不过就是我们所谓的跳大神罢了。西域苗疆以蛊闻名,自然是要祭蛊神,来示忠诚,相传苗疆人亦或者是整个西域人,若是不一心一意地感激蛊神所留给世人的炼蛊方式,就会被蛊虫所反噬,变成害人的恶魔,最后被焚烧致死。” “竟然还有这种说法,那师父,我们该去哪里找七生蛊?” “七生蛊的事情急不得,得先等到恕大师忙完祭祀大典的事。” 说着,褚槐看见了不远处挂满红灯笼的那一家客栈,他带着鸳鸯直接走上了二楼,走进客栈的大堂。很快就有店小二迎来出来,他满脸堆笑地扫过两人的服饰,说道:“看两位的样子不像是本地人啊,是要住店吗?” “给我来两间上等房。”褚槐从怀中掏出了一袋银子,放在店小二的手中。 店小二看了看手中的银子,又将其放还到了褚槐的手上。 “真是抱歉,公子,我们这边不收银子,您若是需要,就到对面的钱庄之中,去换取银票,才能在这边使用。” “啊?这么麻烦的吗?”褚槐看着手中的银子,苦恼地抓了抓头发,但还是走出了客栈,走往离这不远处的钱庄。 “小公子,看你这样子,应该是第一次来我们苗疆吧?”钱庄的老板是一个看上去面相和善的人,他的身材因为经常坐着,所以才看上去有些发福,身着一件深红色的大袍,上面绣满了铜钱的形状,这不与寨子中的其他人相似,反倒是更像中原的服饰,他戴着一副全黑的眼镜,他的脸上也总是笑呵呵的,嘴角的上方有一颗长了毛的媒婆痣,那根长毛在空气中轻轻的摇摆。 “是,我们想来换点钱,这里没有办法用碎银。”褚槐将方才的那一小袋银子摆在了桌子上。 钱庄老板拿起银袋在手上掂了掂,放进了袖子中,随后从柜子中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数了几张银票出来,递到了褚槐的手上,“两位是来苗疆玩的吗?我们谕神寨的神山,风景可是一等一的好,正巧再过上几日就是祭祀大典了,两位若是想看,便在寨子中多留几日吧,那大典可谓是热闹非凡啊。” “老板,您看着也不像是本地人啊。”褚槐拿起一张银票仔细看了看,这银票印得还真的是大张啊!得有楼兰银票的两张大小了吧? “小公子眼里不错啊,不瞒你们说,我原本也是个中原人,十几年前,是跟着一个商队来到了这个地方,再后来,他们离开了这里,而我就在这个地方扎了根,于是乎就开了这个钱庄,您瞧我这身衣服,还是托人照着中原的款式做的呢。”钱庄老板轻轻地捏着痣上的那根长毛,半眯着眼,仰头享受地靠在椅背上。 “老板,我可否请教您一个问题?”一直没有说话的鸳鸯,忽然加入到了两人的对话之中,“为什么您会待在这个地方,长达十几年那么久呢?” “说不上来,大概是因为喜欢吧。”钱庄老板揉了揉看起来软乎乎的肚子,乐呵呵地说道,“喜欢这里的环境,喜欢这里的风俗,喜欢这里独有的情怀,总之说到底就是背这个地方深深地吸引,让我一待就是十几年过去了。” “那么老板,您有没有在这里听说过一个叫七生蛊的东西?” “七生蛊?” “鸳鸯!”褚槐忽然提高了声音,拍了拍她的肩膀,冲她摇了摇头。 鸳鸯瞬间领悟到了褚槐的意思,笑着对钱庄老板说:“抱歉啊老板,您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吧。” “无碍无碍,不过小姑娘,我听说过情蛊、金蚕蛊,还就真的没有听说过七生蛊。” “我也只是在一本古籍上见过这个名字而已,忽然想起,就随口问了问,老板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小姑娘您就放心吧,您都这么说了,我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呢?” 褚槐看着钱庄老板飞溅的唾沫,皱着眉来着鸳鸯一起往后退了点,拱手对钱庄老板说道:“褚某替徒儿谢过老板,这时候看着外面的天也不早了,我们也不好久留了,就先回客栈了。” “好,好,两位慢走,不过看在两位与我同为中原人的份上,两位若有什么需要我帮的上忙的地方,尽管来钱庄找我,我非常乐意效劳。” “多谢。”随后,褚槐转身对鸳鸯催促道,“我们走吧。” 钱庄老板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走出钱庄,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来,总算是又见到中原来的人了。” “也不知道这一回,他们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 冤冤相报何时了(十一)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哟,二位客官你们可算是回来啦,已经为二位留好了上等房,快往里边请吧。”店小二趴在栏杆上,朝着还未走上楼的褚槐与鸳鸯两人挥着手。 褚槐走到了店小二的面前,将刚换好的银票从怀中掏了出来,店小二的视线从褚槐拿出那几张银票开始,就一直黏在了银票上,一动不动。 他数了数银票的数量,一张不少地递给了店小二。 “多谢客官,多谢客官,客官里面请。”店小二满心欢喜地接过银票,脸上的笑容更是猖狂了许多,他数了一遍又一遍,这才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怀中,好多年都没有见过出手如此阔绰的中原人了! 正值晚饭时分,客栈的大堂内已经坐满了人,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款式不同,但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色彩都很斑斓,他们互相交谈的声音很大声,但是确实鸳鸯听不懂的语言。 店小二仿佛看穿了鸳鸯心中的疑惑,解释道:“这些人都是来自其他寨子,这不再过几天就是祭祀大典了,他们都是过来参拜的。我们西域都是一个寨子自成一个部落,虽说是这样,但是我们每个部落之间的关系还是非常和睦的,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斗争之类的,客官您所听到的就是他们所在的寨子中用于的语言,听不懂也是自然。” “谕神寨也有自己的语言吗?” “当然有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语言呢?” “这不是怕您听不懂嘛。”店小二在鸳鸯看不见的阴影处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 褚槐一瞬间瞥见了店小二表情的不对劲,但当他定睛朝店小二的方向看去时,他又恢复到了正常的表情,还是那张堆笑的脸,点头哈腰地走在鸳鸯的前面。 但褚槐终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扯扯鸳鸯的衣袖,小声地在她的耳边说道:“鸳鸯,别再问了,我总觉得这里的店小二有些问题。” 店小二能有什么问题?鸳鸯在心中嘀咕,她虽然很想这样反问褚槐,但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客官,今夜就好好地休息吧。” 鸳鸯在客房门被店小二关上的那一刻,才彻底地放松了下来。她直接躺上了床褥,长舒了一口气:赶了那么久路还真是累啊…… 她翻了一个身,抱住被子,望着窗边的太师椅发呆,也不知道小渊从皇城赶到南海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亦或者更累,毕竟他可是皇上啊。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外头起了大风,将窗户吹得沙沙直响,直到“啪”的一声,窗户被吹开,用力地砸在了一旁的墙上。 冷风直往屋子里灌,鸳鸯闭着双眼,把身子缩得更紧了一些,就往角落里钻。 敲门声也恰逢其时地响了起来。 “鸳鸯,要一起吃个晚饭吗?” 鸳鸯紧皱了眉头,忽然睁开了双眼,坐了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敲门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窗户也因为风的缘故不断地敲打着墙面,两种声音交杂在一起,让鸳鸯一时间没有注意到竟是有人在门外敲门。 她下床去将窗户关了起来,风声瞬间小了许多。鸳鸯这才听到门外有人重重地砸了一下门,随后变回了安静。 是师父吗?直到她走到门边,敲门声也没有再响起过,她将耳朵贴近了门,外面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将门打开,往走廊的左右端看了看,走廊上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人。 鸳鸯感觉很是奇怪,明明有听到敲门声,甚至在睡梦中好像还听到了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难道是师父? 她想了想,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了房门,走到了褚槐的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来了。”褚槐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一同传来的还有他的脚步声。 鸳鸯面前的门被打开,只见褚槐双手扶着门,嘴里咬着两根筷子,口齿有些不清地问道:“怎么了吗?” “师父您方才有敲我的房门吗?” “没啊。”褚槐将筷子拿在了手上,侧身让鸳鸯进屋,“你听见敲门声了?” “不大确定,当时风吹窗户的声音与敲门声混杂在了一起,迷迷糊糊之间也好像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但是我把窗户关上的时候,确实有听见一记捶门声。” “那也许是你做梦梦到了有人敲门吧。”褚槐将门关了起来,与鸳鸯一同在红木圆桌边上坐了下来,继续吃着还未吃完的晚饭。 “可是那声巨响的砸门声我听得真切。” “或许是店小二摔倒了也说不准。”褚槐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忽然想到,鸳鸯还在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吃会不会有些不大好?随后他从一旁拿起了一副干净的筷子,递到鸳鸯的面前,“你要一起吃一点吗?你应该还没吃饭吧?” “多谢师父。”鸳鸯接过筷子,被褚槐这么一说,她确实感觉到了一阵肚子饿,“这么说来,真的是我多心了,实际上并没有人敲我的门。” “不过说起来,那个店小二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师父您刚刚上楼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他不过是个店小二而已,能有哪里怪的?” “你不觉得他看我们的眼神很奇怪?明明脸上一直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意。” “我倒是觉得他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势利小人而已,这次换做是师父多心了。” “是这样吗?”褚槐戳着面前的空碗,开始回忆起白日里那个店小二说过的话与展露过的神态,真是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就连这整家店都感觉怪得很。 但是最终,褚槐只能将这种感觉归过于这个地方不是中原,也不是楼兰,自然会觉得奇怪了。 鸳鸯又吃了一会儿,渐渐地有了饱腹感后,她便放下筷子,站了起来,对褚槐说道:“师父,那我就先回去了。” 只是褚槐一直陷在自己的沉思之中,并没有理会鸳鸯。 在唤了他几声都没有答应之后,鸳鸯只得自顾自地离开了褚槐的房间,她轻轻地为他合上了门,走回了自己屋前。 但是正要开门的手却顿住了,她分明记得自己离开前确实是将房门关了上,又为何此刻会开了一条门缝? () 冤冤相报何时了(十二)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有人进了我的房间!这个想法瞬间充斥在鸳鸯的脑海中,害怕与不安爬上了她的心头,她慌忙又折回了褚槐的房间前,用力地敲着门。 “师父!快开门!出事了!” “又出什么事了?”褚槐被鸳鸯的敲门声震得有些耳膜疼,他挖了挖耳朵,一脸不满地打开了门。 “师父您听我说!”鸳鸯飞快地走进了褚槐的房间里,还顺手帮他将门关了起来,“有人进我房间了。” “为什么这么说?”褚槐的表情瞬间正经了起来,他招呼着鸳鸯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也放了一杯在鸳鸯的面前。 “是这样的,我方才来找您之前明明有将房门关好,可刚刚我要进屋之时,却发现门是打开的。所以我就想,一定是有人进了我的房间,门才会没有被留了一条小缝的。”鸳鸯觉得光说还不够,便拉起褚槐就往外走,“师父您还是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好啊,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进你的房间。”褚槐放下手中的茶盏,跟着鸳鸯一同走出了房间,只是走两步就到了她的房间,他也就懒得关门,轻轻地将门掩了起来。 “师父您看。”鸳鸯指着房门打开的那一条小缝,对褚槐说道,“我清楚的记得,我有将门关好,但是现在却被打开了。” “干脆直接进去看看有没有人在吧。”光是看门缝,并看不出什么端倪来,褚槐索性直接将门推开,径直走了进去。 鸳鸯有些担忧的跟在褚槐的身后,小心翼翼地环视着整个房间,房间里的摆设还是和鸳鸯出门前一模一样,看不出有被人翻过的痕迹,也不像是有人进来过的样子。 褚槐打开衣柜,里面什么也没有,蹲下身查看床底,里面黑漆漆的也不像是有人在里面的样子,桌底椅子底,任何能够藏人的地方,他全都寻找了一遍,完全没有看到有其他人的身影。最后他将视线放在了房顶的屋梁上,只是上面也是空荡荡的,细杆也不似能将人遮住的模样,更何况,这个房间里,根本感觉不到有第三个人的气息。所以褚槐也就根本没有发现有什么人进到了鸳鸯的房间里。 “现在你应该放心了吧?没有人进过你的房间。门应该是被风吹开的吧,毕竟今夜的风儿很是喧嚣。”褚槐指了指身后开着的窗户,被风吹地不停敲击着墙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风不断地从窗外吹进来,吹起了鸳鸯的秀发,也吹起了她的衣摆,她突然注意到了一件有些不太对头的事情。 “师父,可我出门前,分明有将窗户关紧,可现在确实打开着的” “也许是风吹开的也说不准。” “师父您应该也有注意到,这里的窗户是往外开的,若是吹开的话,也应该是往里吹开的吧,没有道理向外啊。”确实,褚槐这才注意到窗叶是在拍打外面的墙面。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确实有人进了你的屋子,但是他听到了我们靠近的声音,所以跳窗走了,况且这里是三楼,并不是很高,一般会点武功的人都能做到。”褚槐抱着手,虽然还是有感觉到一丝的不对劲,但是想来想去好像也就只能用这样的理由来向自己解释,“别想这么多了,早点休息吧,我就在你隔壁,要是你房间真的有什么人进来的话,我一定会听见的。” 鸳鸯想了想,觉得褚槐说得有些道理,又在听到了他的保证以后,便稍微地松了一口气。 “师父说得在理,是我多心了。”鸳鸯将褚槐送到了门口,看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才将门关了起来,反反复复地检查了几遍,才放心地回到了里面。 回到了房间的褚槐在桌子边上来回地踱步,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从最开始是店小二的表情,到鸳鸯说听见有人敲门,现在又是被人闯了空门,这家店果然还是怪得很。虽然说他总是让鸳鸯不要想那么多,但是他多少还是有一些耿耿于怀,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总是会有些在意。 ...... 夜深了,隔壁的房间不再发出动静,想必应该是鸳鸯已经入睡了,褚槐也躺在了床上,只是他想着这一系列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没有了睡意,他枕着双手,留意着鸳鸯的房间。 她的房间里起先一直很安静,安静到褚槐觉得自己甚至可以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忽然,他听见了“砰”的一声轻响从隔壁传来,像是什么人故意放轻脚步落在地上,但这并没能逃过他的耳朵。 有人进了鸳鸯的房间!褚槐瞬间绷紧了神经,他起身翻出了窗,抓住屋檐往边上挪了挪,用力打开了鸳鸯房间的窗户,一跃而进,但是一瞬间,他好像有看见一个黑影窜上了房梁,不过好在鸳鸯并没有因为褚槐的进屋而被吵醒。屋子里很黑,褚槐只能靠着月光,看清桌子上还摆着一根熄灭没多久的蜡烛,他将蜡烛重新点燃,昏黄的火光总算是照亮了整个屋子,他拿起蜡烛走近了鸳鸯的床边,见她还好好地睡在床上,便放心了下来。 他重新走到方才看见黑影的那个位置,抬头看向房梁,上面并没有人,也没有什么所谓的黑影。 什么嘛,本来是自己看错了,是只大胖老鼠也说不准。 他又谨慎地看了看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视线所能看到的地方都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影,就连整个屋子里也都只有他与鸳鸯的气息。他将蜡烛重新放回了桌子上,吹灭。 也许我听到的是另外一边的房间里发出的声音吧。褚槐轻轻地将窗户关了起来,翻回了自己的屋子。 至始至终,鸳鸯都没有醒过来。 许久之后,从房梁上跳下了一个黑影,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轻笑着说道:“这隐蛊还真是好用啊,竟然连气息都能被隐去。” 他缓缓地走向鸳鸯,抚上了鸳鸯的脸,鸳鸯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醒转过来:“好在在那个男人进来之前,就已经点了你的睡穴,不然若是让他把你弄醒了,这我可就得损失一大笔银子了。” “美人果然是美人,一定能让我大赚一笔。” () 冤冤相报何时了(十三)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天还未亮,褚槐猛地睁开双眼。 遭了,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真是太没有警惕感了! 鸳鸯的房间里还是静悄悄的一片,褚槐惊起的心跳声总算是平静了点,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像方才一般,翻出了窗,抓着屋檐荡到鸳鸯的窗前,只是这一回,他并没有进去,就在外头往里望了望,见用被子裹紧了自己的鸳鸯还好好地躺在床上,松了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好在后面是一片枯木林,不然像自己这般接二连三地挂在屋顶上,铁定会把路过的百姓给吓得不清。 褚槐见天也快亮了,也已经没有了困意,索性就不继续睡觉了,而是将床榻当做是自己的桌子,把背包里以及身上的药材悉数拿了出来,开始清点。 “有些潮了,药性就差了。”褚槐苦恼地看着面前一排被他挑出来的药材,这几天不是在南海边上,就是在沼泽地里,每天连太阳都不怎么能见着,空气也是潮得不行,都没有时间晒一晒它们。 “看昨天的夕阳,今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反正也闲着没事,今天就来晒药材吧!”褚槐伸了一个懒腰,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将药材收了起来。 他看了看窗外,天空已经开始泛白,楼下的大堂中也开始有了脚步声。 该去喊鸳鸯起床,让她帮着自己一起晒药吧。 想着,褚槐走出了房间,敲响了鸳鸯的房门:“鸳鸯,该起床了,帮我来一起晒药。” 只是鸳鸯的房间里并没有响起褚槐想要的动静,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传出来。 他凝神屏息,将耳朵凑近房门,却听不见一点声音,就连最细微的呼吸声也无法捕捉到。 坏了!大意了! 褚槐用力推了推门,被从里面上了锁,根本打不开。于是便走远了些,直接一脚踹上了房门,整扇门都被他踹倒在地。 “鸳鸯!”他跑到鸳鸯的床边,只是那床上哪是鸳鸯,分明就是一个枕头被裹上了一层被子!褥子上已经凉透,鸳鸯断然是不会自己离开,那么这就只能说明她被带走了很长时间。 褚槐很是懊恼,若是那会儿自己没有睡着,那么鸳鸯消失的时候自己肯定可以听到声音,若是那一次能进到屋子里的话,说不定就能早些发现,鸳鸯也不会离得太远,靠着她身上的药味,他将她找回来。 而现在,就算是人贩子,也应该走得很远了吧...... 一阵颠簸后,鸳鸯倒在了车板上,撞得肩膀生疼,她也就是这样被疼醒了。 她的眼前是一片漆黑,能感觉到,她的眼睛被蒙了起来,嘴巴也被塞进了破布,撑得嘴角就要被撕裂一样。不止是双手,就连双脚也都被麻绳绑了起来,此刻的她,只能像一条巨虫一般蠕动。 她好不容易才重新坐了起来,结果又是一阵颠簸,她又重重地摔在了车板上。 鸳鸯在心中暗骂道:这人到底会不会驾车?净往这种路上赶。 也不知是自己运气好,还是这个人贩子绑架的手法太过于不专业,在几次颠簸以后,蒙在眼前的那块黑布竟然松了下来,挂在了鸳鸯的脖子上,只是没有了黑布遮拦的眼前还是很黑,但是相较于刚才,真的是已经明亮了太多。 鸳鸯大约知晓了自己是在一辆运货的马车上,偌大的马车里只有她与几个木箱子,每颠簸一下,木箱子也跟着挪动了几分,这也难怪她方才被蒙住眼的时候时不时地就硌到木箱子的边与角。 她的双手被绑得很紧,只是稍微一动,就会有一阵钻心的疼痛感从手上传来,仿佛瞬间就被蹭掉了一层皮。 马车的颠簸还在继续,鸳鸯总算是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木箱子上。 不知道能不能把绳子磨断啊...... 鸳鸯慢慢地往箱子边上挪动,但是时不时的颠簸让她原本已经要接近的木箱子,瞬间又变了一个位置。 就不能在木箱子里装点东西吗?为什么要空空地放在这里当它乱动呢? 若不是被堵住了嘴,鸳鸯直接就对着车夫破口大骂,原本的耐心也逐渐被消磨殆尽,温夫人从小便告诉她女孩子要温柔淑雅,进了宫以后也不能随便使小性子,她愿意为了夏渊磨平自己的棱角,也愿意为了夏渊当一个贤妻良母,但是直到那个时候出现了温喃,让她好不容易才习惯的性格逐渐在崩坏。 从前时常偷跑出去与江湖上的朋友见面时沾染的想法也逐渐在她的心中扎根,自从在南海小镇与夏渊的那一别,让她渐渐地忘掉了从前的温柔,不想再做别人眼中的大家闺秀,只想像江湖中的他们一般,敢爱敢恨,得不到的就尽自己的所能去得到。 马车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颠簸,就连前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很快,马车停了下来,鸳鸯感觉到人从马车上下来的动静。马车门瞬间被打开,光亮一瞬间刺进了鸳鸯的眼睛里,让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 “哎呦,客官您怎么这么不听话,把布条都给扯了下来,这被您看到了可怎么办啊?”昨日那个店小二的声音传进了鸳鸯的耳朵里,她将眼睛微微眯开了一条缝,只见店小二背对着阳光,笑得阴沉,他扯过鸳鸯脖子上的那块黑布,重新绑在了她的眼前,这一次,他特意紧了紧,勒的鸳鸯的眼睛一阵剧痛,她又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像您这种上等货中的上等货,用来活祭,蛊神大人一定会喜欢的。” 活祭?蛊神? 这难道是恕大师所说的祭祀大典? 鸳鸯有些慌了神,害怕与不安笼罩在她的心头,她不断地扭动着身子,想要呼救,但是嘴里只能发出简单的“呜呜”声。 “怎么办?现在已经在祭坛边上的树林里了,这里除了你,就是我,您想喊救命也得看看场合吧?哦对了,我忘了您现在看不见了。”店小二笑得阴森,让鸳鸯有些不寒而栗,“祭司大人也一定会喜欢你的,我为他带了这么棒的活祭,他一定会给我一大笔钱,这样我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哈哈哈。” “真是谢谢您了。”店小二轻轻挑起鸳鸯的下巴,“如果不是您,我也不能像这样大赚一笔。” () 冤冤相报何时了(十四)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褚槐拿起小枝送给鸳鸯的那个小背囊,也背在了自己身上,从走廊的这一头,跑到另一头。 没有,哪里都没有,她去哪了? 褚槐伏在栏杆上,望向客栈的大堂,来来回回接待客人的还是昨天那几个,但是他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对了!昨天出来迎接自己的那个人!他不在!褚槐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看见他的影子。 他冲下了楼,看过大堂中每一个人的脸,果然没有! “诶?客官你在找谁呢?”一个高个子的店小二见褚槐很是慌张的样子,便主动迎了上来。 “昨天那个店小二呢?”褚槐一把揪住了高个子的衣领,咄咄地问道。 “额......昨天有好几个店小二,不知道客官您说的是哪个?”高个子后退了一步,显然是被褚槐突然的动作吓到,声音也带上了些害怕。 “就是昨天那个,比你要矮上一些,贼眉鼠眼的。”褚槐冲着高个子的肩膀比划了一个身高。 “客官,不瞒您说,这里除了我,大多都长您形容的这个样子。” “他昨日在这里,今日就不在这里了。” “哦,我知道了,您说的是阿十吧?今日也就他没有来了。” “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阿十这个人向来独来独往,也没见他和谁走得特别近,没人会知道他去哪。” “嗯,我知道了,多谢。” 褚槐总算是松开了高个子的衣领,走出了客栈。高个子理了理衣服,重新拿起了放在一旁空桌子上的托盘,朝着褚槐离开的方向大声喊道:“客官慢走!” 钱庄老板这才打开钱庄的大门,摆正了椅子,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自己面前的这一张桌子,还时不时地用手一擦一抿,在确定了总算没有灰尘以后,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舒展了一番身子骨。 只是还没舒展多久,他就看见褚槐背着两个背囊走了进来。 “小公子,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那个小姑娘呢?”钱庄老板还是那副乐呵呵的表情,他嘴角那颗媒婆痣上的那根长毛,也跟着他牵动嘴角时的动作一起上下飘摇。 “老板,您今早的时候有没看见一个奇怪的店小二从客栈中离开?”褚槐双手撑在钱庄老板刚擦完的桌子上,老板心疼地看着锃亮的桌子上留下褚槐的手印。 哎呦,我刚擦的桌子哟。 “哪里开的什么奇怪店小二离开?店小二不都住在客栈里的吗?况且我也是现在这个时候才开店,哪有闲工夫去看客栈啊。”钱庄老板习惯性地摸了摸那根长毛,褚槐都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把那根毛发给拔断了。 “老板,是这样的我徒弟她失踪了,我怀疑就是昨天的那个店小二干的。” “那些个店小二看着瘦瘦弱弱,手上都没几斤肉,哪来的本事绑人?” “可是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巧合了,先是我徒弟失踪了,又是这个店小二不在客栈中,我很难不把这两件事连在一起啊。”褚槐站得有些累了,便四处环视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可以坐着的,好在,总算是让他在墙边上找到了一把小板凳,他将板凳搬到了老板的对面,伸手够来了老板才挂上的湿布,在椅子上擦了擦,这才坐了下来。 “会不会是鸳鸯姑娘自己出去玩了呢?”钱庄老板猜测道,“或许再过一会儿就自己回来了。” “不可能,鸳鸯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她若是要出去,绝对会和我说的。” “小公子,你怎么就这么确定她会和你说的呢?”是啊,为什么那么确定呢?褚槐陷入了沉思。 明明不过才认识了没多久,尽管鸳鸯嘴上总是喊着他师父,但是两人对彼此的了解又能有多少呢?更何况自己鸳鸯年龄相仿,不过只是比她年长了一两岁。 为什么就能这么肯定呢? 大概是鸳鸯平日里给他留下的印象就是做什么事之前都会同他说一声,所以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师徒间的这种相处模式。没道理会因为想要自己出去玩,而不与自己说,所以直觉在告诉他,鸳鸯是被迫离开客栈的。 “小公子?”钱庄老板在褚槐得眼前晃了晃手,“在想什么呢?” “啊?”褚槐太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以至于现在才注意到自己还在钱庄中,“抱歉,老板您刚刚说什么?” “我是问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一直在等你的回答。”钱庄老板将手交叉放进了袖子之中,身子靠后,翘起了椅子,摇呀摇。 “直觉。” 钱庄老板险些倒在地上,慌忙放正了自己的椅子:“你说什么?直觉?直觉能顶什么用?” “我的直觉告诉我,鸳鸯就是这么一个人,若是她是自己想要出门的话,她一定会和我说的。” 钱庄老板不禁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啊,还能这般互相信任。” “老板,您若是没有见过他们的话,我就先告辞了,我得快点找到鸳鸯。” “小公子,您喜欢她吧?” 褚槐正准备走出门的身影一顿,又立刻恢复了正常,“您说什么呢,她不过是我的徒弟罢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您一个消息吧,如果您说的那个店小二是我想的那个店小二的话,那么他这几年都与祭司大人走得比较近哦。” “祭司大人?是谁?”褚槐忽然间来了兴趣,扭头看向老板的脸。 “很遗憾。”钱庄老板耸了耸肩,“我并不知道祭司大人的名字,就连祭司大人的容貌我都无幸目睹。” “那您知道祭司大人住在哪里吗?” “这......我就不知了,您若是想见他的话,可以在几日后的祭祀大典上见着。” 褚槐略加思索了一番,又转身走回了钱庄老板的桌前:“老板,我想再同你换些银票。” 说着,褚槐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小袋银子,放在钱庄老板的手上。 老板笑眯起眼,打开钱袋数了数,便从柜子中拿出了昨日的那个小盒子,从里面数出了一小沓银票,递到了褚槐的面前:“昨日换的这么快就用完了?” “多谢。”褚槐一把夺过银票,并没有理会老板的最后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钱庄。 “年轻人,就是喜欢冲动啊。” () 冤冤相报何时了(十五)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你就先在这个地方呆几天吧。” 店小二从马车上将鸳鸯扛起,丢进了一间小黑屋中,将门从外面锁了起来,便不再理她。 在马车上颠簸了一天,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的鸳鸯,从肚子中发出了“咕咕”的声响,胃里什么都没有的感觉还真是难受啊。 若是可以,鸳鸯还真想把嘴里的这块破布当做食物嚼碎吃下去,来填饱自己这空空的胃。 好在眼睛上的黑布已经被扯掉,但是进到了这个屋子以后,有没有黑布,似乎都变成了一个样子。 在这间小黑屋中,确实就如其名一般的黑,四面除了那一扇门,竟然连一扇用来换气的窗户都没有,就在店小二关上门的那一刻,也带走了鸳鸯眼前的唯一一束光。她周围的世界从此陷入了一片黑暗。 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她只能蜷曲地躺在地上,不知为何这种时候她的脑海中浮现了许多过往的事情: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夏渊时他的腼腆。 “你就是我以后的陪读吗?”小小的夏渊紧紧地抓着皇上的龙袍,躲在夏淮的身后,怯生生地开口。 也想起了儿时他带着自己偷溜出宫买烤鸡,回来时正好被皇上抓了个着,数落了半个时辰时的模样。 “皇宫外面那么危险,想吃什么和御厨说一声不就好了吗?”两人头顶着一本祖训,跪在祠堂中。皇宫外烧鸡果然还是很好吃。 第一次学会爬树,却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夏渊忧心重重地反复询问有没有事的表情,一瞬间似乎又出现在了眼前。 “阿鸯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下次别再干那么危险的事情了,我会担心的。”那时的担忧不似有假。为什么要那么温柔,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错觉。 记忆中的那个人,带着她最熟悉最温柔的笑容,从鸳鸯的世界里渐行渐远,过去的日子一一在她的眼前闪过。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走马灯吗?我这是要死了吗? 鸳鸯闭上了双眼,泪水缓缓地从她的眼角流出。若是当时早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那么就一定不会像从前那样,三天两头往宫外跑,总是和那些江湖人士一起喝茶划拳,高谈理想。她会乖乖的留在夏渊的身边,陪着他读书,陪着他练武,他在看书之时,就安安静静地待在他的身边,陪着她一起。 也不会总说些任性的话,让他来迁就自己,毕竟当时的他可是太子啊,是多少女子心中的金玉良缘。若是自己能像阿喃一般,能从骨子里就透着一般温婉体贴,是不是就不会像从前那样,不断地将他往外推,直到推进了别人的怀里。 夏渊...... 小渊...... 没想到这个时候想到的还是你,结果还没有找到七生蛊,还没有跟你永远的在一起,我就要看不见那一天了。 说起来,现在师父应该很担心吧,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就离开了客栈,师父一定会觉得莫名其妙吧。 要是有机会还得见到师父的话,得和他道个歉啊...... 褚槐走在谕神寨的大街上,身上的服饰实在是与大街上的每一个人格格不入。他总觉得走过他身边的每一个人,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那窃窃私语的模样,就好像是在讨论,他这个外乡人的衣服为何如此奇怪。 他总算是被看得如芒在背,浑身都很不自在,他左右看了看,好在裁缝铺就在离他的不远处。 褚槐快步的走向裁缝店,拿出几张银票,拍在当家面前的桌子上。 “当家的,给我来一套成衣。” 裁缝被褚槐吓得浑身一抖,就连眼镜都掉到了鼻子之下。他慌忙扶了扶眼镜,用并不是很标准的中原话,对褚槐说道:“你是......中原人?” “是又怎么了,你们店里的衣服难道不卖中原人?” “卖!卖!怎么会不卖呢?”裁缝瞬间笑眯眯地从位置上弹了起来,领着褚槐往里屋里走,“您看看您满意哪一件?我给您包起来。” “就这件吧。”褚槐随手指了一件靛青色的成衣,就往外走,“不用包起来了,我直接穿着走。” “好嘞。”裁缝捧着成衣跟在褚槐的身后,“您真的是中原人?” “可以算是也可以不算是吧。” “我们这儿,可是很久都没有见过从中原来的人了。” “这是为何?就连中原的商队都不曾来过这儿吗?”褚槐接过裁缝手上的成衣,褪去了自己身上的外衣,开始研究起这与中原不大相同的衣服该如何穿在身上。 “我记得啊,上一次见到中原人已经是在十多年前了,说起来我们寨子里还有一个中原人呢,我猜您这银票应该也是在他那换的吧?” “您说的是钱庄的老板吧,我听他说起过。” “是啊,不过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以后,就再也没有中原人来过我们这儿咯。”裁缝见褚槐半天也没有将衣服穿上,便拿过衣服亲自为他穿上。 “不知你说的是哪件事?” “说来惭愧,西域的祭祀大典有个成文的规矩,每年都必需要一个活祭献给蛊神大人,有时是生了重病的人,有时是已经上了年纪的孤寡老人,有时是被扔在路边的弃婴,总之只有活祭,才能保证蛊虫乖乖的听我们的话,以及我们一整年的顺风顺水,就在十几年前,我们这里有人意外的发现,如果是用中原人做活祭的话,那么这一年里炼出的蛊虫就会有很多极品中的极品,种在身上的蛊虫也会比往年更加服从。这一消息不知怎么得,就在寨子中传开了,很多贪财者便开始干起了绑架中原人,将他们折磨到病恹恹的状态,再高价卖给祭司大人,这样一来,不仅拿到了钱,还能炼出极品蛊,这种一举两得的事情,让越来越多的人心动,他们开始不断伤害来到寨子中的中原人,在寨子里的中原人越来越少,这也直接导致了这十几年来再也没有中原人来到这里,直到你们出现。” 褚槐心中大骇,慌忙问道:“那您知道他们都在哪儿吗?我徒弟很有可能就是被他们绑架了。” 这么说来,应该他们想要让鸳鸯成为下一个活祭品了。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下手了啊,看来真是财奴啊。他们在哪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祭坛是在山顶的一片枯树林中。” “多谢了。” 还没等裁缝说完,褚槐就飞快地跑出了裁缝店,原本还是毫无头绪的他,大脑瞬间清明了起来。 鸳鸯,等着我,我马上来救你,我绝对不会让你变成活祭的。 () 冤冤相报何时了(十六)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 店小二穿过祭坛边上的一片树林,走进了树林尽头处的一个山洞中。 在山洞的深处被一块黑色帷幕拦住了去路,石壁上是跳动的火光,一个巨大黑影映照在洞顶,店小二跪拜在帷幕前。 “祭司大人,今年找到的活祭源可是上等货啊,这么多年了,蛊神大人一定会保佑我们炼出七生蛊的成品的。” “说吧,这一回的活祭又是从哪里找来。”从帷幕后传来的声音有些雌雄难辨,却也阴冷无比,在旁人听来,就好像是从阴曹地府走来的亡命鬼,让人不禁地抖上三抖。 “嘿嘿,这回可是被我逮到了中原人啊,总算是不用再抓寨子中的流浪乞丐。十几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不怕死的中原人自己送上门来了。”店小二也笑得阴险,但与他口中的祭司大人比起来,可就逊色许多了,“不过说起来,这姑娘可是细皮嫩肉的,让祭司大人您用来炼蛊再适合不过了。” “嗯,不错,辛苦你了。赏钱在你旁边的柜子里,自己去拿吧,记住了,这种事情切莫让他人知道了。” “这是自然,多谢祭司大人。”店小二笑着搓手靠近那个紧闭着的柜子。 打开柜子后,一大沓的银票瞬间出现在他的眼前,他高兴地将银票放在手中,数了一遍又一遍,确定了并不是自己在做梦的时候,他将银票放在嘴巴前,亲了又亲,最后才心满意足地塞进了袖子中。 “嘿嘿嘿,祭司大人,人我会在祭祀大典的前一夜给您送来,这些日子我会好生养着她的,那我就先......退下来?” “嗯,你可别再把人养死了。” “怎么会呢,那次真的只是一个意外,谁知道那个老头已经病到不行了,被我碰上的时候,竟然是他的回光返照,只精神了那么一段时间。”店小二笑得更是灿烂。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也该开始准备祭祀大典要用到的东西了。” “是。” 店小二捂紧袖子中的银票退出了山洞。匆匆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回到了鸳鸯所在的地方,打开了距离小黑屋不远处一间屋子的房门,走了进去。 这栋屋子明显要比那小黑屋要新上了许多,它不似小黑屋那般被藤蔓缠绕,同样是木质结构的身躯,那间小黑屋因为长久没有住人,因为潮湿,早已被虫蚁啃食得残缺不已。 这便是店小二在谕神寨的家了,远离了整个寨子的主道,建在了最偏僻的祭坛附近,清净是一点,更多的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店小二在床前蹲了下来,掀开床褥的一瞬间,铺满了整个床板的银票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中,他咧开了笑,整个肩膀都在颤抖,拿出放在袖子中的银票,一张张地展平,盖在了最靠里的那一层银票之上。 “总算,总算是可以离开这里了,有了这些钱,就能去买船,我就能回南海和族人们会合了!” 店小二轻轻地将床褥放了下来,遮住了整床的银票,随后他在这压满了钱的床上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袋后,幸福地闭上了双眼,真是未来可期啊! 还没过多久,他就听到从自己肚子中传来的“咕咕”声,他睁开双眼,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向了窗外,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店小二这才想起来,那个被自己关在小黑屋里的女人,照道理来说,应该也有一整天没有吃饭了,祭司大人让他不要将人养死的话又在他的耳边响起,一想到那阴森森的声音,就让他毛骨悚然,他赶忙走出了门,得去街上买点吃的填一填肚子。 枯木林一到夜里就会变得格外得恐怖,因为奇特的环境,月光在何时都照不进这一片枯木林,整夜整夜的漆黑,让人不禁会以为这是不是通往地狱的那一片树林。 好在,店小二已经习惯了每天走在这条路上,起先他也会以为在这样的地方中会不会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出现,但是时间久了以后,他也就不再惧怕这里的黑暗,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也不再会那么提心吊胆。现在就连闭着眼睛,都能轻而易举地走出这片枯树林。 几步之后,忽然从远方传来了“沙沙”的声响,听上去像是有人踩过枯叶枯枝的声音,店小二心中一紧,这里这么多年了只有自己,现在怎么还会有别人来? 那脚步声听上去还很是匆忙,像是正在飞快地往这边跑来。很快店小二的眼前出现了一丝光亮,那团火光很快的在他的面前放大,即将要撞上他的眼睛,店小二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呆立在原地。 那火光直接擦过他的发丝,紧跟着的是一个黑影撞过了他的肩膀。 “抱歉。” 风带着褚槐的声音传进店小二的耳中,店小二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嘀嘀咕咕道:“这么黑的地方还跑那么快,真是不要命。” 店小二并没有将这人放在心上,只当是迷路进了枯树林,自认了倒霉,随后继续哼着小曲,往街上走去,直到走出了这片枯树林,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他这才反应过来,那人哪像是迷路的样子,那分明就是有目的性地跑进了枯树林啊! 而在这片枯树林的尽头,就只有自己的屋子与那间关了人的小黑屋啊! 现在想起来,那人撞到自己时,说的那句抱歉分明就是中原话啊!仔细回忆,身形也与记忆中走在那个女人身旁的那个男人相似。 遭了!祭品! 店小二感觉到了大事不妙,要是自己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男人就是去救祭品的! 不行!不能让她被救走!她可是自己逃离这个地方的本钱啊!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若是被祭司大人知道了,自己可就得成为这一年的活祭品了!店小二赶忙掉头往枯树林中跑。 蛊神大人可得保佑那个男人找不到女人被自己关在了何处啊! 耳边的破风声,伴着心脏的狂跳,胸口在大幅度地起伏,但他知道,若是现在停下来,一切就都完了。偶尔有树枝划破了他的脸颊,也让他一时间在意不了那么多,只是一味地往前跑。 惨了,惨了,大意了! 他恨这个时候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多长两条腿。 冤冤相报何时了(十七)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褚槐高举着火把,脚尖轻点着地面,轻盈地在枯树林间穿梭,两边黑压压的枯树在他的眼前飞快地倒退,他总是小心地左右避让,生怕一个不小心,手上的火把就把整片枯树林点着。 他提起气,将轻功运用到极致,至于让他的速度快到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影。就在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是似乎撞到了一个人,但当他回头去看的时候,身后只有黑漆漆的一片,只好远远地朝着那个方向说了一句:“抱歉。” 也不管那人有没有听清,褚槐便专心地继续往前,只当方才的人是路过的本地居民。 还是赶紧找到鸳鸯来得比较重要。 褚槐还在继续往前跑着,但是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是枯树林的周围,渐渐地变成了一片树木枝叶茂密的森林。 先是枯木中零零星星的夹杂着几棵还算得上茂密的树木,越往后枯木的数量变得越来越少,这时再抬头,透过密密麻麻的树叶,竟然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躲在云层之后的那轮圆月。 “这是个什么奇怪的地方?”褚槐也是注意到了方才在那片枯树林的时候,完全看不见悬挂在天空的圆月,而现在,就算是被枝叶几乎盖住了天空,还是能看见一点从缝隙中漏下来的月光。 褚槐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他有些迷失了方向,在这偌大的林子中,该往何处走?他分明记得那个裁缝说的确实是在枯树林中,但是不知为何已经将整个枯树林走了一遍,却还是没有见到所谓的祭司大人,就已经进到了这片树林之中。 “早知道应该让他给我画张地图,这样我就不会迷路了。”褚槐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总比在原地打转要好。 比起刚才,褚槐将速度降下来了许多,他开始留意起周围的环境,生怕一个不留神,就错过了鸳鸯的身影。 褚槐眼前的树木逐渐变得稀疏了起来,视野也慢慢地变得开阔了起来。再往前走了走,一个黝黑山洞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地方怎么还有山洞? 褚槐侧身往里看了看,山壁上隐约闪烁着火光,莫非鸳鸯被他们关在了这里?怎么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他们是不是有些过于松懈了? 他熄灭了手中的火把,贴着墙悄悄地往山洞里挪动,走了许久以后,他也没有看见想象中的几个守卫,这莫非是他们的陷阱? 越往里走,山壁上的火光跳得越发强烈,褚槐逐渐能够看清山洞中的布局,在他的眼前是一大块黑色的帷幕,印在帷幕上的是一个侧躺着的人影,也不知这人是睡是醒,就这样一动不动。 “鸳鸯!”褚槐忍不住喊出了声。 “............”帷幕上的人影动了动,缓缓地坐起,那阴森的声音回荡在山洞中,听起来更加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褚槐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但是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不是鸳鸯,而他所说的,既然不是中原话,那么就只会是谕神寨中自己的语言了。 “那个......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你就是小二说的那个中原人?他不是把你关起来了吗?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小二呢?”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说的是中原话,明明单个字都能听懂,但是怎么连成了一句话以后就变得听不懂了? “那个......我还是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小二不是说抓的是个女人,为何跑出来了以后就变成了男人?” “您是祭司大人?” “是我,如何?” 褚槐长舒了一口气,这人总算是说了一句能听懂的话了。 “您方才说小二抓的那个中原人被关在了哪里?” “那个中原人不就是你男扮女装吗?” 褚槐一瞬间觉得这个祭司大人怎么看起来并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不是,不是我男扮女装,我本来就是男人,也没有什么必要扮成女人,你们抓的那个人应该是我的徒弟,鸳鸯。” “所以你先把她救回去?”帷幕上的身影又动了动,看起来像是那人从床榻上走了下来,他的影子在山洞顶上不断拉长。 “正是。” “那可不行,她是我花了重金买回来的祭品,怎么能说还就还,若是没了她,那我们的祭祀大典该如何继续,蛊神大人会降罪于我族人。” “她不能成为你们的祭品!” “那你要和她换吗?”那人掀开了帷幕,走到褚槐面前的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他的脸上透着冷漠,是超过了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 “和她换?” “对啊,你代替她,成为我们的祭品。”小孩仰头对上褚槐的眸子,透过他的眼睛,褚槐看到的是一片空寂,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气。 “这个恐怕不太行吧?我救她,她再来救我,不,也许她不会来救我......” “看吧,你犹豫了,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这么大义凛然地说要救她呢?”小孩走到了褚槐的身后,“人都是这么自私,在利益面前,总是最先选择的是自己,就连什么时候被背叛了,都不知道,果然还是蛊虫听话,轻易地就能被操控,也不会被背叛,也情愿为主人去死。” “恕恶!别再说了!”恕善的声音传进了山洞之中,法杖上的铃铛声也一同传进了褚槐的耳朵中,“这是我的客人,我不允许你对客人说这种话。” “恕大师。”褚槐很是惊讶,竟然能在这里碰到恕善。 “抱歉,褚谷主,这位是我弟弟,让您受惊了。”恕善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山洞之中。 “无碍。” 恕善朝褚槐摆出了他最常见的微笑,问道:“出了什么事吗?竟能让您找到这里。” “恕大师您有所不知,我徒弟不见了,我方才从令弟的话中推测出她应该是被一个叫小二的人绑架了,说是要被当做祭品。”看到了恕善的褚槐总算是放心了下来,被恕恶问到的一瞬间,他几乎已经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祭品?”恕善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看向身旁的恕恶,两人此刻地脸竟确实有几分的相似,“和你说了多少次,不准再用活人当祭品,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每每都是鸡鸭兔的,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炼出七生蛊?七生蛊若是彻底消失在我们的手中,我们又该怎么向恕家的列祖列宗交代?”恕恶也是丝毫不畏惧地回问着恕善。 而在此刻的枯树林中,店小二扶着一棵枯木大喘着气,还好,还好,还没有被他找到这里,他打开小黑屋上的锁,往里面看去,鸳鸯正安静地躺在地上,他又重新将门关了起来,靠着门坐了下来,差点就要去阎王殿走一遭了。 () 冤冤相报何时了(十八)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炼不成七生蛊不过是我们技术不精的缘故,与活祭品为何物并无关系。”恕善冷冷地回道。 这还是褚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到没有了笑容的恕善,竟是这般的恐怖。这也难怪鸳鸯会同自己说害怕他的眼神。 “技术不精?”恕恶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头长笑,片刻后才收敛了表情继续冷冰冰地说道,“哥哥你的炼蛊术是连师父和长老们都赞不绝口的,都说您是千年一遇天才炼蛊师,何来技术不精这一说?” “这本就是既成的事实,炼不出七生蛊就是我们没有将师父传授给我们的本事学透的原因,又为何要怪在祭品身上?” “那哥哥你说,为何前辈们还在用活人当祭品的时候,那么简单就能炼成七生蛊,到了我们,听你的开始用家禽当活祭,却怎么也炼不成?你自己想想,这明摆着就是告诉我们,只有用对了祭品,蛊神大人才会允许我们炼成七生蛊。” “你这是一派胡言!就知道把理由找在这种地方,你从小就这样,一碰到不如意的事情,就只会一味地把责任推在别人的身上,而不去想想是不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那个......”褚槐站在一旁,看着这两兄弟吵架,却完全插不上嘴,他弱弱的伸出手,企图引起两人的注意,“你们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个叫小二的人究竟在什么地方吗?或者,我徒弟又在什么地方?我还挺急的。” “抱歉,褚谷主,让您见笑了,我这个弟弟就知道扯歪理,还让鸳鸯姑娘也遭了罪,真的是万分抱歉。”恕善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跟恕恶争论,却完全没有考虑到还站在一旁的褚槐此刻正着急寻找鸳鸯姑娘。 “恕大师,不知现在令弟能否让我去救我的徒弟了?” “自然,恕恶,快点告诉褚谷主你将人关在何处了?”恕善冷冷地看了恕恶一眼。 恕恶冷哼了一声,走回了帷幕后,重新躺了下来,“不知道,都是他来找我的。可恶,害我损失了那么多银票。” 说到后面,恕恶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让褚槐越来越听不清。 “实在是抱歉,褚谷主,我这弟弟性子恶劣得紧,不如我先带您去祭坛附近找找吧?” “那便有劳了。”褚槐朝着恕善拱了拱手,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山洞。 褚槐几度回头望向那块黑色帷幕,帷幕上侧躺的人影如方才一般一动不动,七生蛊吗...... “恕大师。”褚槐斟酌了许久,还是决定将这个疑惑问出口,“方才你们在说的七生蛊,你们兄弟俩都会炼吗?” “说来惭愧,我们兄弟二人,花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将祖上传下来的炼蛊方法理解通透,以至于到现在都炼不出一对完整的七生蛊。” “我能冒昧地问一句,为何你们要这么执着地炼七生蛊吗?” “七生蛊是我族人的象征,只有炼成了七生蛊,我们才能在苗疆被承认存在。” “那若是没了七生蛊该怎么办?” “大概就是会成为苗疆外族人共同歼灭的对象吧。” “苗疆……是这么不讲情面的地方吗?” “所幸,师父去世前炼成了一对,才保了我们这些年来的安稳。只是我与恕恶今年若是再无法炼成,那就......唉,也难怪恕恶会用这么极端的方法。”说着恕善长叹了一口气,眉眼间全是心酸与无奈,“都怪小生还未完全参透师父的功夫,只怕这谕神寨就要毁在小生的手中了。” “恕大师,您先别这么早就下定论,令弟也说了您是千年一遇的炼蛊天才,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您若是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请一定要和我说,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们的。”褚槐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但是又觉得这个时候若是不说点什么的话,显得不是特别得义气,毕竟也算是相识了那么多年。 “多谢褚谷主的好意,谷主每年都为我们提供大量的药材,就已经是帮了我们大忙了。又怎么好意思继续麻烦谷主呢。”恕善的笑一如即往,他朝着褚槐微微鞠了一躬,法杖上的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响彻着整片树林。 “恕大师,您这么说就分生了,您不也教会了我许多,如何养蛊,用蛊。我还是希望尽我所能帮到你些什么。”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树林与枯树林交界的一片空地上,祭坛正建在了这片空地的正中央,用土筑成台,高起的台子呈圆形,四面用碎石堆积的台阶连接着台子与地面,台子上歪歪扭扭地插着一根十字架,月光照在祭坛上,只是这么看,不知为何有了一种疮痍感。 “那便多谢褚谷主了,这里便是祭坛了,别看现在看起来是这样,等到了祭祀大典的时候,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褚槐在祭坛前站定,心中暗自一惊,为何方才自己来的时候却没有见着有这么一个地方,而恕善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解释道:“这片林子本身就四通八达,若是没有一个熟悉这个地方的人同行,很容易就会在林子里迷路,找不到这个地方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了。” “怪不得我来的时候直接就到了那个山洞里,也没有见到有这么一个地方。”褚槐的疑惑也算是得到了化解。 “只是这个地方也不像是能藏人的地方,您所谓的那个小二应该并没有将鸳鸯姑娘关在这里吧。” “嗯,确实不像。”褚槐看向祭坛,坦坦荡荡地暴露在空地上,完全不是能藏人的模样。他不免有些失落,不在这里么…… “褚谷主,我们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吧?”恕善提议。 “他们若是不在这片枯树林中该怎么办?” “他若是将人藏在林子外,那么就必然会暴露在别人的视野中,我猜他断然是不愿意被人看到的,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这片枯树林中应该有他的住所。” 褚槐忽然瞥见左前方处闪起了一瞬间的火光,很快,有浓烟滚滚地冒了起来。 “恕大师,您看那里,是不是失火了?” “我们快去看看!”恕善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慌忙与褚槐一同走进枯树林中,清脆的铃铛声在祭坛上渐渐消散。 () 冤冤相报何时了(十九)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两人快步地朝着浓烟的方向赶去,越靠近,浓烟的呛鼻味直冲褚槐的门面,他赶忙屏住了呼吸,半弯着身子,迅捷地穿梭在枯木之间。 “你在作甚!”恕善率先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正在一座小木屋前焚烧着一堆树枝的人。 那人抬起迷茫的脸看向恕善走出来的地方,表情转而变得惊讶:“寨主?您怎么在这里?” “枯木林里禁火你难道不知?”恕善在隐忍着心中的怒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但是脸上已经在这一瞬间冰冷了下来,这已经是一夜之间,褚槐第二次见到恕善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这......那......我......不过是想烤点野味。”那人慌乱地看看火堆,又看看身后的小木屋,拿起架起的那串用树枝戳起的烤野兔,胡乱地晃了晃。 “若是将这蛊神大人留下的这些枯木都点燃了该怎么办?” “对......对不起,我立刻灭!” 火光瞬间照亮了那人正要拿外衣去扑灭大火的脸。 站在恕善身后的褚槐这才看清,那人分明就是那日一见的店小二。 “你把鸳鸯藏哪了?”褚槐闪到了店小二的面前,揪起了他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 “什么鸳鸯,什么藏,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店小二躲闪着褚槐的眼神,随后将求助的目光放在不远处的恕善身上,“寨主,您看看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冲过来抓我的衣服,不能因为我在枯木林中烤野味,就冤枉我啊,寨主,您可得好好管管他,给我做主啊!” “你就是小二?” “是我没错......不过寨主您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那便是了,就是你绑架了鸳鸯姑娘?” “寨主,怎么连您也......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你最好是别被我找到。”褚槐将店小二的衣领揪得更高了些,随后拎起他,丢到了一边。自顾自的往那间小木屋走去。 “咳咳。”店小二从地上爬了起来,见恕善就在自己的不远处,赶忙跪着走向了他的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哭诉道,“寨主,您可得替我做主啊,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不过是个店小二,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恕善踢了踢腿,但还是没法将店小二从自己的腿上剥离,最后放弃了挣扎,给他说道:“我只看证据说话,做了便是做了,又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 褚槐踹开小木屋的大门,里头只有靠窗的一张桌子和靠着墙的一张床,他一把把床褥掀了起来,压在底下的银票随着他的动作,被卷起在半空中,他敲了敲床板,听起来像是实心的样子,不太可能在床底下另有暗道,他将桌子掀翻,找遍了整个屋子的每个角落,都没有看到任何像是地下室的入口。 “啧,没有藏在这么。”褚槐心中是一股莫名的火,走出了小木屋,走到恕善的身边,又拎起店小二的衣襟,对着他的脸直接来了一拳,“赶紧说,你把鸳鸯关在哪了?” “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店小二的鼻子里流下了两条红色,哭丧着一张脸。 “少给我装不知道。”褚槐又朝着他的脸来了一拳。 店小二的脸瞬间青了一大块,他颤抖着手指,指向了离着小木屋不远的一个方向,“就......就在那里......有个小黑屋。” “早说不就好了。”褚槐重重地将店小二丢在了地上,转身朝着店小二所指的方向走去。 “真的不是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店小二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褚槐离开的方向,眼泪与鼻血混在一起滴落在土地上,“惨了,这下惨了,一切都完了。” 褚槐朝着店小二所指的方向走去,果然在距离那座小木屋不远的枯树林中,看见了一座破烂不堪的木屋,这应该便是那个店小二所说的小黑屋了吧。 小黑屋的门上上了锁,褚槐用力的扯了几下也没能将门打开,他一心烦,直接一脚将门踹了下来,起先他还担心,往里倒下的木门会不会砸在鸳鸯的身上,但事实上,是他想多了,此刻的鸳鸯正蜷缩在这间小黑屋最靠里的一个小角落里,头发凌乱不堪,脸上也是沾满了灰尘,她的双眼紧闭,眉头也是紧皱,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 “鸳鸯!”褚槐踩过木门,快步走到了鸳鸯的身边,蹲了下来,轻拍她的肩膀。 这样的眉毛拧得更紧了些,褚槐才靠着月光看清她的双手双脚都被绑得动弹不得,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割开了绑住鸳鸯手脚的那根麻绳,将破布从她的嘴巴里扯了出来。 “咳咳咳。”鸳鸯下意识的捂住喉咙,开始咳嗽起来,在感觉到身上没有负担以后,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师父?” “鸳鸯你没事吧?”褚槐扶着鸳鸯慢慢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鸳鸯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倒是师父您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这说来话长,最后还是恕大师带我来的。” “还好您来了,我差点以为我就要死在这儿了。” “已经没事了。”褚槐的目光忽然落在鸳鸯的脖子上,他转了转匕首,挑起鸳鸯脖子上的那圈黑布条,“莫非这是那个店小二用来蒙住你眼睛的?” “这个?”鸳鸯低头,褚槐赶紧收回了匕首,生怕会扎到她,“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东西将我的眼睛蒙住了,但是很快它就自己滑落了下来,明明我能感觉到他绑的很紧,可它就是会自己松下来,也许是因为他绑的手法不太正确吧。” “好了,我们赶紧出去吧,恕大师还在外面等着我们。” 说着,褚槐将鸳鸯扶了起来,但是在她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她的肚子忽然开始抽痛起来,让她有些站不稳身子,知得重新蹲了下来。 “怎么了?”褚槐感受到鸳鸯拉着自己衣服向下的力道,也蹲了下来,担忧地看着她。 “太久没有吃东西,胃疼得厉害。” “怎么会疼得这么突然?” “以前落下了病根,只要一不按时吃饭,就会疼得厉害。” “来吧,我背你。” 鸳鸯看着褚槐宽厚的肩背,本想拒绝,但是从胃里传来的抽痛感,让她根本直不起身子,她只好伏在褚槐的背上,任由他背起自己。 “谢谢您,师父。” () 冤冤相报何时了(二十)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褚谷主。”恕善远远地就看见褚槐背着鸳鸯从枯树林中出来,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他想要迎上去,但无奈,被店小二扯了回来,他看着店小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就要往他衣服上抹的模样,嫌弃地抽了抽腿,不料却被抱得更紧,每抬一下腿,就觉得脚上像是被千斤顶拖住了一般,几乎动弹不得。 “松开。”恕善厉声道。 “不行!寨主大人您要替我做主啊!这......这都是祭司大人指使我这么做的,我......我也是被迫的啊!我也......也不想这么干的啊。” 褚槐见店小二一直缠着恕善不放,背着鸳鸯快步走了过去,一脚踹在店小二的胸口上,鸳鸯的手,也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一旁:“你也收了不少好处不是吗?那床褥子底下的那些银票,应该都是你从你口中的祭司大人那拿的好处吧?” 店小二不敢去看两人的脸,他跪在地上不停磕头,“不是这样的,听我解释!听我解释!这都是被迫的!祭司大人说了,若是今年再找不到合适的活祭,就要把我给祭了啊!我也是迫于无奈,这才......这才对那位姑娘下手的啊!” 褚槐瞬间被逼到了气头上,他大声地朝着店小二吼道:“可我听裁缝店的裁缝可不是这么说的,像你这种见钱眼开的势利小人,还不如被活祭!” 店小二急了眼,“我呸,这里的人有几句话是能听的,谁知道你说的那个裁缝说出来的话几句是真几句是假,也就只有你们这种傻傻的中原人才会相信。” “既然你自己都这么说了,那你心里也该清楚你说的话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好了褚谷主,别再说了,这人就交给我吧,看鸳鸯姑娘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啊。”恕善瞥见了鸳鸯几乎消失了气息的模样,而一旁的褚槐却还想要继续说下去,便赶忙打断了他的话。 “对了!鸳鸯!”褚槐扭头去看她,只见她的脸色惨白,眉头紧皱,看上去似乎比方才还要痛苦一些,“不妙啊。” 他赶紧把鸳鸯放了下来,让她平躺在地上,解开随身背着的两个小背囊,开始翻找起里面的药材。 “怎么会没有呢。”只是这么翻却怎么也找不到想要找的那味药,褚槐越发着急了起来,将所有的药材悉数倒了出来,一样样地铺在地上仔细地看了起来。 “褚谷主,您在找什么呢?”恕善总算是摆脱了店小二的束缚,直接将他拎在手中,头凑近了褚槐。 “一味药,怎么就找不到了呢,我明明记得我有带来啊!”褚槐还将藏在身上各个口袋中的药粉药丸也拿了出来,一一摆在地上,最终,他从地面上的一堆药中拿出了一个小白瓶,握在手中,长舒一口气,“总算是找到了。” 他扭头看向恕善:“恕大师,能麻烦您将鸳鸯扶起来一下吗?” “这恐怕......男女授受不亲啊。”恕善的表情有些为难。 “恕大师,现在先别管那么多了,救人要紧。” “那......好吧。” 恕善不知从哪掏出来了一根麻绳,将店小二绑了起来,扔在了一旁,随后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抓住鸳鸯的肩膀,轻轻地将她扶了起来,随后将法杖插进了泥土地中,让她靠在自己的法杖上。 褚槐轻晃着鸳鸯的肩膀,柔声地在她的耳边说道:“鸳鸯,张嘴,把药吃了。” 她还是紧锁着眉头,却还是听话地张了张嘴,“小......渊......” 鸳鸯的声音听起来气若游丝,褚槐喂药的手顿了顿,还是将药送进了她的嘴里,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将药丸吞咽下去。 “咳咳咳......”鸳鸯忽然开始剧烈地咳嗽,拧紧的眉毛总算是放松了下来,她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最先映入眼帘的还是褚槐与恕善担忧的神情。 果然是梦么......不然怎么可能会在恍惚间听见小渊的声音呢。 鸳鸯垂了垂眼帘,真想永远活在梦里啊。 “鸳鸯,你好些了吗?” 鸳鸯这才感觉到,胃部的抽痛感似乎减轻了不少,已经完全方才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了,“承蒙师父关心,我已经好多了。” “是么......那边好。” 褚槐这才开始收拾起铺满一地的药材,掸去它们身上沾染的灰尘,重新放回了布囊中,最后将它们打紧结,甩在了背上。 “那我们就先走吧,给恕大师添麻烦了。”褚槐将鸳鸯扶了起来,顺手把法杖拔了起来,递还给恕善。 “两位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来府上小住。” “这哪成,已经那么麻烦您,又怎好意思到您府上叨唠您呢。” “这件事小生也有责任,明明两位是小生的贵客,却让鸳鸯姑娘在小生的地盘上遭遇了这种事,实在是过意不去啊,还请两位不要再推脱了,住到小生的府上,就当是给二位赔罪了。” “那......鸳鸯你觉得呢?”褚槐有些拿不定主意,便扭头问向身后的鸳鸯 “那师父就不要辜负恕大师的一番好意了。”鸳鸯一想起在客栈时发生的这件事,就有些后怕,虽说恕善看起来也是有些阴森森,尤其是他那一直挂在嘴边的微笑,总是让她觉得怪恐怖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从刚刚两人的交谈中不难听出他在这个寨子里好歹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才刚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鸳鸯总归还是有些害怕,不过若是能住在他的府上,也要比两人在外头流浪要让人来得安心多。 “既然鸳鸯都那么说了,那便听她的吧,有劳了。”褚槐朝恕善行了行礼。 “褚谷主哪里的话,这边请吧。”恕善提起倒在地上的店小二,带着两人朝着枯树林外走去。 鸳鸯站在原地,看着褚槐走进枯树林的背影,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就好像一瞬间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从来不会让自己来定夺主意,也从未见过他如此担忧着急的模样,可这次却…… “鸳鸯,你还愣着干嘛?赶紧跟上啊!”走了几步的褚槐突然发现鸳鸯的气息离着自己越来越远,不解地回过头,却发现她还站在原地。 “啊,来了!”褚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看了褚槐一眼,会心一笑,快步跟了上去。是自己多心了吧,师父这不还是和从前一样嘛。 () 冤冤相报何时了(二十一)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闯进枯树林之前,因为一直担心着鸳鸯的安危,褚槐都没能好好地看看谕神寨这周边的街景。 直到现在跟着恕善从枯树林中走出来的时候才能好好地看清这是个到了夜里也还是热闹不已的寨子。 只是恕善带着两人走进的地方离着枯树林不远,导致褚槐并不能将整条街都好好地走一走或是看一看,这让他有些淡淡的忧伤。 不过在走了几步后,他才发现他们昨日住过的那家客栈竟然就在恕善的府邸之后,而且这座府邸不似周围的吊脚楼一般,它平平地建在了实地上,细细看来似乎能从这里的建筑风格中品味出一种中原的特色。 守在门口的是两墩石狮子,口含着一颗被打磨得很光滑的玉石珠,看起来很是威风。 恕善才刚进门,就有几个有些上了年纪的男人迎了上来,他们身上都穿着繁琐的纹饰,戴着与恕善相似却稍微矮了一些的高帽,衣服的布料看起来很是华丽,想来身份地位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寨主,您可算回来了,我们等您许久了。” “您手上拎着的这是?” “寨主,这是叛徒吗?交给老夫来处理吧。” “寨主您身后的这两位是?” 他们一见到恕善,就开始说个不停,那表情,活像是着急在家等到孩子归来的老父亲,敬畏却又放心不下。 恕善提起店小二,递到了一位身着绿色大衣的男人手中。“把他带下去关起来吧,他企图伤害小生的贵客,日后小生自会处置他。” 绿衣男子接过恕善手中被捆成“粽子”的店小二,不料却被他的重量带得往下沉了沉,这人那么重,寨主到底是怎么做到提得那么轻松? “寨主,他伤害了您的贵客乃是死罪,不如我们干脆今年就拿他当活祭吧?”他身旁的黑衣男子提议道。 店小二听得心颤了颤,结果到了寨主的手中还是要被当做活祭,完了啊,彻底完了啊,这下再也回不去南海了。 “这事不必长老们操心,小生日后自有定夺。”恕善将法杖放在黑衣男子的双手中,随后转身对另一边的白衣男子说道,“白长老,可否麻烦您为小生的两位贵客在府中安排一处住所,让他们小住一段时间?” “自然。”白衣男子说话的语调在鸳鸯听来有些奇怪,甚至可以用阴阳怪气来形容,他的嘴角上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更是让她感觉并不是那么得舒服,再加上身边还有一个一直都让她感到害怕的恕善,此刻,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两位,这边请吧。”白衣男子有些佝偻着身子,往面前这栋小楼的二楼走去。 鸳鸯犹豫了一会儿,才选择跟了上去。 “对了,白长老,再去为他们准备一些食物吧,果然还是要清淡一点的比较好。” “遵命。” 直到三人走远了以后,绿衣男子也拖着店小二走往了柴房。 只剩了黑衣男子与恕善还站在原地,片刻后,黑衣男子才缓缓开口道:“寨主,要不要去炼房中看看?” “还是不行吗?” “一直都保持着您离开前的模样。” “唉。”恕善叹了口气,“明明所有的步骤都同师父说的一般,到底问题是出在哪里了呢?” “寨主,依老夫只见,果然还是活祭的问题,只有这个,我们还没考虑替换过。” “这不是活祭的问题,以后谁要是再提用活人做祭品的话,就算是长老,我也绝不轻饶。”说完,恕善朝着炼房的方向拂袖而去。 “顽固不化啊,顽固不化啊,寨主您总是抱着对天下人的怜悯,谕神寨迟早要亡啊!”黑衣长老无奈地摇头,啧了啧嘴,随后拿着恕善的法杖,赶忙跟了上去。 而在另一边的小楼中,白长老打开了一间房门,对着两人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缓缓地开口道:“二位,今夜就先在这里将就一晚吧,明日一早再为二位收拾出两间干净的客房吧。” “我们两个人,住这么一间?”褚槐指着房间中的唯一一张床,有些难以置信。 “万分抱歉,现在夜已经深了,府上只剩了这么一间干净的房了。”白长老弓着身子退出了房间,轻轻地为两人关上了门,“那么老夫现在就去为二位准备一些食物垫垫饥,还请两位在此好好休息。” 白长老说完后,只留了褚槐与鸳鸯两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褚槐先开了口:“那个,鸳鸯,你晚上就睡这吧,我去屋顶。” “可是师父,屋顶冷。” “无碍,我是习武之人,这点冷,还是奈何不了我的,你待会儿吃点东西就好好休息吧。” “师父......”鸳鸯还想再说什么,可褚槐已经夺门而出,房门在关上的一瞬间,她看着褚槐跃上了屋顶,只好收回了继续说下去的话。 她坐在床边,褚槐的药只能让她舒缓一小段时间,现在药效已经过得差不多,胃又隐隐地开始疼了起来。她揉着肚子,但丝毫没能得到缓解。 很快,敲门声传进了鸳鸯的耳朵中:“二位,老夫可以进来吗?” 鸳鸯赶忙下床去开门,只见白长老端着两碗白面,站在门外,她从白长老的手中接过了这两碗面,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姑娘怎么就您一个人呢?那位公子呢?” “师父在屋顶上。” “哦呀,公子还真是正人君子呢。”白长老背着手站在房间勾起了嘴角。 而这样的笑在鸳鸯的眼中却是格外得瘆人,她双手的指甲紧扣在门板上,努力朝着白长老挤出了一个微笑,“白长老,时间也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我也该休息了。” 说完,鸳鸯“碰”得一声将门关了上,靠着门坐了下来,抚着自己不断起伏的胸口。这里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恐怖。 待到她总算是平复了自己狂跳的心脏以后,她才重新打开了门,白长老早已不在门外,她这才放心地捧起其中的一碗面,走了出去,朝着屋顶上喊道:“师父,下来吃点东西吧。” 鸳鸯只听得到一阵破风声,却还没看清人影,手上的分量就一瞬间轻了下来,那碗面已然不在她的手上。 “师父......” “我在上面就行,屋顶上比下面凉快多了。” “那......师父早点休息。”鸳鸯回到了屋中,捧起自己的那碗面,吹了吹。 下面哪里不凉快了...... () 冤冤相报何时了(二十二)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清晨的光刺进了褚槐的双眼,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他,他睁开眼,远方的太阳还在害羞得只敢升起一小部分,衣服已经被夜晚的露水浸得湿透,枕在脑后的双手也因为长时间地不动而麻木到没有知觉。 褚槐坐了起来甩了甩手,企图让自己的双手可以快些恢复。 “啊,痛。”褚槐捂着手背,轻呼了一声,一不小心的用力过猛,让他的手狠狠地砸在了瓦砾上。 “小公子。”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 褚槐循着声音站起身来往楼下望去,只见白长老正站在楼前,手捧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正朝他挥着手。 “白长老,怎么了吗?”他飞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白长老的面前。 “老夫想着您在外头待了一夜,天亮之时应该会被露水沾湿衣裳,所以便给您送来了干净的衣服。”说着,白长老将手上的衣服递到了褚槐的手上,“您还是快些换上吧,若是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多谢白长老了,不过我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壮得很,况且我还是个医者,不会这么容易就染风寒的。” “这可说不好,这里不比中原,还是要小心为妙。” “行了,我换上便是了。” 白长老接过褚槐已经受了潮的衣服,背过手,一步一步地朝外走去:“对了,寨主说了,您可以随意地进出这里的每个地方。” “白长老,请替我谢过恕大师。” 即便白长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但他的声音还是清楚地传到了褚槐的耳朵里:“要谢您大可以自己去谢他。” 随意进出么……褚槐站在原地,自从白长老走了以后,整栋楼又恢复了安静,在经历了昨天那样的事情以后,鸳鸯也该是累坏了,想必现在应该也还没睡醒。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到处去走走吧。 褚槐这样想着,便顺着白长老离开的方向,走了出去。 “褚谷主,您这是要去哪?”就在褚槐漫无目的地瞎走之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吓得他一个激灵,他竟然没有感觉到任何人的靠近,果然是太过于放松了。 褚槐转过身,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昨日在恕善身边见过的那位绿衣男人,“是绿长老啊,您知道恕大师在何处吗?” “寨主?他从昨天夜里开始就一直在炼房之中了,老夫到现在还就真的没有看见过寨主了。” “这样吗,多谢。” 说完,褚槐便与绿长老擦身而过,往门外走去。 直到他重新站在了鸳鸯所在的那栋楼前空地之时,这才忽然意识到:“忘记问绿长老炼房在何处了。” 太阳很快升至头顶,谕神寨也是难得迎来了一个好天气,总算是没了中原那般的冷意,在太阳底下晒了许久,也渐渐有了热意,褚槐在府邸中兜兜转转了许久,总算是找到了绿长老所说的炼房,从窗外看进去,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炉子摆在整个屋子的最中间,而恕善则是坐在炉子的边上,正在和黑长老说着什么。 从褚槐的这个角度望去,很容易就能看到恕善眼底下的青黑色,大约是一整夜没睡的缘故,恕善看起来有些憔悴。 褚槐叩响了炼房的大门,屋子里两人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是褚谷主吗?”一同响起的还有恕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恕大师,是我。” 门在褚槐的面前被打开,“谷主,请进吧。” “这便是你们平日里炼蛊的地方吗?”褚槐好奇地看着整个屋子里的陈设,除了屋子正中央的这个炉子,周围三面全被柜子包围,柜子上摆满了用透明罐子装起的各种蛊虫,有褚槐认识的,但是更多的是他从未见过的。 “不全是,谷主来这边坐吧。”恕善重新在黑长老的身边坐了下来,顺手拉了一个蒲垫放在自己的身边,拍了拍这个位置。 “这里放了好多蛊虫。” “褚谷主若是喜欢的话,可以拿些去。” “还是不要了吧,我现在还不是特别会用蛊。” “谷主谦虚了,您还是很有天赋的。” “说起来,这个就是你们用来炼七生蛊的炉子吗?” “正是,只是情况看起来并不是很乐观啊。”恕善看着面前这个毫无动静的炉子,满脸的担忧。 “恕大师何出此言。” “这几日便是最后的时限,马上就要是祭祀大典了,若是再不成功,那么这一年来的努力便全白费了。” “祭祀大典的时候,别的寨子中的长老都会带来象征他们一族的新蛊,若是今年我们再炼不出七生蛊,我族算是真的要亡。”黑长老在一旁插嘴道。 “黑长老!您怎么把这也说出来了!”恕善先是责备地看了一眼黑长老,随后笑着对褚槐说,“抱歉啊,褚谷主,这本来就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不该把您也卷进来的。” “恕大师,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在想,要不要跟您说。”褚槐低着头,心中很是纠结,究竟要不要将这件事跟恕善说,他帮了自己那么多,还将他们寨子中这些从来不会对外人说的事情,和自己说了那么多,而自己却一直隐瞒着与鸳鸯两人来到这个地方的目的。 “您但说无妨,若是是什么小生能帮得上的地方,您尽管说。” “是关于七生蛊的。”褚槐挠了挠头,“该怎么说呢,就是那个徒弟,鸳鸯,她有个很喜欢的人,但是那个人不喜欢她,偶然有机会,她知道了关于七生蛊的事情,所以就拜托我带她来寻找七生蛊。” “喜欢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又怎能靠七生蛊来得到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呢?况且先抛开能不能炼成不说,光是七生蛊的负面作用,鸳鸯姑娘也应该是知道的吧。” “这是自然,只是出于某些原因,鸳鸯她才会选择这种方式,而且我徒弟她是个死脑经,认定了一个人,就算是死也要得到他。” 恕善略微沉思了一会儿,收起了他惯有的笑,有些为难地看向褚槐:“褚谷主,本以你我的交情,若是您想要七生蛊,只要说一声便是,小生就会给您,只可惜,就连我们自己都没有办法拥有七生蛊,不过若是这一次真的能够成功,过了这祭祀大典,您拿去便是。” “恕大师,您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还请尽管说,我们淮花谷愿意为你们提供任何您想要的药材。”恕善会这么说,也是褚槐没有想到的,他本以为恕善会拒绝得很干脆,没想到竟会是什么也没问,便答应了。褚槐的心中除了感动,便只有感激了。 回头一定要带鸳鸯亲自来感谢恕大师。 恕善只能苦笑道:“这回就算是为了谷主,小生也一定会尽力炼成七生蛊的。” () 冤冤相报何时了(二十三)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鸳鸯猛地睁开眼之时,窗外的天已经很亮,伸手摸到枕头上,竟然已经湿了一大片,眼角还有没有干透的泪水,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用袖子轻轻擦了擦脸。 这是又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怎么自己一醒来却什么都记不得了。 打开门往屋顶望去,褚槐早已不在屋顶上了。鸳鸯趴在栏杆上,阳光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想来应该已经到了晌午时分。 “姑娘,您醒了啊。” 鸳鸯被突然出现的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开始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源头。 “姑娘,老夫在楼下。” 鸳鸯一低头,只见白长老在楼下,一手提着一个食盒,一手背在身后,冲着她扬了扬嘴角。 “白......白长老?” 白长老往上一跃,直接站在了栏杆上,吓得鸳鸯连连后退,险些被身后的门槛绊倒在地。 “抱歉啊,吓到姑娘了。”白长老从栏杆上走了下来,将食盒拎到了鸳鸯的面前,“该用午饭了。” 鸳鸯警惕地看着白长老,拿过他手中的食盒,快速地放在门后的桌子上,说道:“多谢白长老。” “姑娘不必客气。” 鸳鸯退到了屋子里,正准备将门关上,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将门打开,问道:“您知道我师父在哪里吗?” “那位公子吗?这个时候没回来,应该会是在寨主的炼房之中吧。” “那炼房又在何处?” “出了这门,往左拐直走到尽头便是。” “多谢!” “砰”的一声,白长老看着关紧的房门,喃喃自语:“哎呀,好像被讨厌了。” 随后他便背着手,越过栏杆,稳稳地落在空地上,朝外走去。 ...... 鸳鸯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食盒,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将它打开,一想起恕善和白长老那两张看起来不怀好意的脸,她就开始担心食盒之中会不会被下了毒,会不会再发生一次昨天那样的事情。 但是又想起褚槐对恕善的那种信任感,她又觉得这应该是自己太过于疑神疑鬼了,再加上从肚子中传来的饥饿感,让她还是忍不住打开了食盒。 食物的香味扑面而来,让她更加地感觉到了饥肠辘辘,看着这小小的食盒中,却是色香味俱全,鸳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毒的样子啊! 这大约是自己这么多天来,吃过的最好一顿了。食盒很快见底,鸳鸯放下了筷子,揉了揉吃撑了的肚子,真的是很久都没有吃过那么饱了。 鸳鸯又躺回床上,休息了片刻,这才起身出门,照着白长老方才说的方向,决定去找褚槐。 “左拐直走到尽头......”鸳鸯沿着墙往前走,结果还没见到炼房,就已经被一面爬满了藤蔓的石墙,挡住了去路,“这尽头哪有什么炼房。” “姑娘,您站在墙角作甚?”一个听上去要比白长老和蔼了许多的声音从鸳鸯的身后传来,鸳鸯被吓得浑身一震,转过身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的绿长老。 “长老,您吓了我一跳。” “呵呵呵,你们师徒俩真有意思。”绿长老笑得慈祥,比起白长老,他更让鸳鸯觉得慈祥不少,“连被老夫吓到的模样都如出一辙。” “长老,您知道炼房该怎么走吗,白长老跟我说左拐直走的尽头就是,可是我走到了尽头,看到的却是这面墙。” “姑娘,您还没走到尽头。”说着,绿长老走到了鸳鸯的身旁,伸手撩开墙上的垂下来的藤蔓,露出藤蔓下的圆栱门,“从这里往前走的尽头才是炼房。” 鸳鸯的脸微微一红,自己在这里看了这么久竟然没有发现,往前走的路藏在了绿油油的藤蔓之下。 她还曾一度以为,是白长老误导了自己,没想到是自己错怪了他。 “多......多谢长老。”鸳鸯尴尬地错开视线,深怕被绿长老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快步地走进被绿长老撩起了藤蔓的圆栱门。 绿长老在她的身后保持着撩藤蔓的姿势,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笑着转身:“年轻真好啊。” 确实就如两位长老所说的一般,这条路的尽头便是炼房,从窗户往里望,清清楚楚地看见褚槐正与恕善还有他身旁的黑长老坐在一个巨大的炉子边,正说着些什么。 鸳鸯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门前,敲响了房门:“师父。” “鸳鸯?”褚槐的声音从窗子里飘了出来,紧跟着的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房门被褚槐打开,“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刚说到你。” “说到我?”鸳鸯不解地看了看褚槐,又看了看坐在炉子边上的两人,这些人为什么要说到自己? “来这边坐吧。”恕善起身,又为鸳鸯拿出了一个蒲垫,放在了褚槐的旁边,招呼着两人坐下。 “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恕大师就是这个寨子中唯一会炼七生蛊的人。” “也不算是唯一吧,小生的弟弟也会。” “七生蛊?师父您和他们说了我们在找七生蛊?” “其实我本来也不知道他们在炼七生蛊,但是昨天在救你的路上,我一个不小心迷路进了一个山洞,在那里碰到了恕大师的弟弟,后来还遇到了恕大师,从他们的对话中,我才知道,我竟然跌打误撞地认识了会炼七生蛊的恕大师。” “没错。”恕善接上了褚槐的话,“只是,因为小生的学艺不精,这才导致我们兄弟这么多年来都没能炼出一对七生蛊,好在,褚谷主愿意助小生一臂之力,这才让小生有了继续炼蛊的动力。” “恕大师答应我们,若是这回真能炼成七生蛊的话,就会在这场祭祀大典过后,将这对七生蛊作为赠礼,送给我们。” “这是真的吗?恕大师?”鸳鸯看向恕善的眼神里充满了光,现在看来,他这张阴柔的脸,这一瞬间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阴森了。 “自然是真的,小生一向说话算话。” “这......这可真是太好了,终于,终于可以......恕大师,您就是鸳鸯的恩人,鸳鸯这一辈子都感激不尽。”鸳鸯说着就想要往恕善的方向行大礼,却被恕善越过褚槐拦住了她继续下去的动作。 “感激就不必了,褚谷主帮了小生那么忙,这也是小生应该做的。” 鸳鸯抬起头的双眼里噙满了泪水,有了这句承诺,她终于可以离那个人更近一步了。 一直在一旁没有出声的黑长老忽然冷哼了一声:“既然要感谢,就做出点实际行动啊!” () 冤冤相报何时了(二十四)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三人同时看向黑长老,还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就见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黑长老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身体前倾,伸手就将恕善扔到了一边的地上,直接朝着鸳鸯刺去,动作之快几乎只能看见一道残影,鸳鸯的脸上满是震惊地看着闪着寒光的匕首朝着她刺来,她甚至意识不过来要躲闪,呆呆地愣在了原地。 恕善的头直接撞在了地上,他扶着头,坐了起来,甩了甩有些发晕的脑袋,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幕。 褚槐的瞳孔微缩,黑长老的动作瞬间在他的世界中放慢了许多,就在黑长老即将要伤害到鸳鸯之时,他来不及多想,直接一下闪到了鸳鸯的身前,匕首来不及拐弯,径直刺进了褚槐的胸口,黑长老将匕首拔了出来,不可思议地后退了几步,看着挡在鸳鸯面前的褚槐喷出一口血,洒在了面前的炉子上,匕首上还在往下滴着血。这......这怎么和想的不一样?老夫想刺的可不是他啊。 “师父!” 褚槐用手捂着胸口上的伤口,单腿跪在了地上,咬紧牙关,嘴角的血一滴一滴地滴在了地上,他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 “师父!你怎么样。”鸳鸯总算是反应过来,赶忙上去扶褚槐,让他坐在蒲垫上。 “鸳鸯你没事吧......咳咳”褚槐刚一开口就被喉咙中涌上来的血呛着,口中的血瞬间喷在了地上。 “我没事,我没事,师父您快别说话了,您一直在流血!”鸳鸯想要替褚槐堵住伤口,可血却不断地从她的指缝中往外流,“这可怎么办,对了师父你身上带药了吗?止血的药。背囊呢,背囊去哪了,不对背囊在客房中,师父您身上一定带了药的对吗?” 鸳鸯开始在褚槐的身上胡乱地找了起来,弄得他一阵痒痒,他有气无力地推了推鸳鸯的手,说道:“别找了,我不会在身上带止血药的。” “那可怎么办,血越来越多了,会死人的。”鸳鸯有些手足无措,越是着急,越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鸳鸯你别慌啊,又不是什么大伤,你怎么一副我马上就要死了的模样?”褚槐扬起了嘴角,但无疑,这样的动作在鸳鸯的眼中就是强颜欢笑。 “师父您还说不是什么大伤!那匕首都刺进了您的心脏,流了那么多血,您还说不是大伤!”鸳鸯从袖子上扯下布料堵在褚槐胸口上的伤口,布料很快就被鲜血浸得湿透。 “没有刺进心脏,我的心脏在右边。没有刺的很伤,不会有事的。” “那也不行,您还在流血了!流了那么多血脸色都白了!”鸳鸯起身,将褚槐平放在地上,“师父您也别再安慰我了,您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药来!” “诶,鸳鸯......”褚槐伸手,却抓不住鸳鸯已经跑出门的背影。 真的不用那么麻烦啊......伤口都快不流血了。 褚槐的手垂了下来,微眯起了眼,算了,随她去吧,偶尔被徒弟担心一下的感觉也不赖。 而就在此刻,众人面前这个淋到了血的炉子,突然发出了共鸣声,血瞬间顺着炉子上的细纹中流进了炉子里,就连滴落在地面上的血,也悉数被吸进了炉子中。 原本沉寂的炉子,竟然从洞口中发出了耀眼的金光。 “成了!居然成了!”黑长老的表情瞬间张扬了起来,他兴奋地抱住了炉子,随后就被烫得弹开了身子。 他指着在不断震动的炉子,对恕善说道,“寨主您看见没,七生蛊!没想到居然要人血作为最后一个步骤!老夫和您说了多少遍,要遵循族上传下来的规矩,炼成七生蛊就必需要活人作为活祭,您还总是不听!说些什么要普度众生的大话。” 恕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冷下了脸,看着黑长老自顾自地高涨情绪,怒火正在不断地爬上他的脸,他握紧拳头,此刻也顾不上黑长老谕神寨长老的身份,揪起黑长老的衣领,直接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松开手的一瞬间,黑长老坐倒在了地上。 许久没有动过武的他转了转手腕,语气降至了冰点,就连躺在一旁的褚槐看着他的表情,都从心底油生一种恐惧感。 “黑长老,小生的贵客您也敢动,您是不是也想像那个店小二的下场一般?”恕善蹲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黑长老。 “老夫这可是为了您好啊寨主!”黑长老坐在地上往后退了退,却撞上了还在发烫的炉子,他捂着瞬间肿了起来的脸,“如果不是老夫,您能见到七生蛊的这番景象?” “这也不能成为你伤害褚谷主的理由。”恕善起身,重新将黑长老拎了起来,用力地一甩,将他扔往了一旁的地上。 他的后背直接撞在架子上,摆在架子上的那些瓶瓶罐罐被他撞得倒了下来,砸在了他的身上,碎在了地上。他被砸得有些头晕,却还是直视不讳地看着恕善阴着一张脸朝自己走来,只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发出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不可察觉的颤抖,“老夫本来没想过要伤害他的,是他,谁让他自己挡了过来,好在七生蛊还是有了反应,真是跌打误撞。” “想要伤害鸳鸯姑娘更加不行,她才经历了绑架,你就想要杀她,你这样做的下场只会比那个店小二更惨。” 黑长老冷笑了一声,头上的血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流进他黑色的衣袍之中:“老夫可是谕神寨的三大长老,况且,这炼成的七生蛊可全是老夫的功劳,就算您是寨主,也不能把老夫怎么样。” “小生可不管什么七生蛊的事情,不过您若是想试试小生到底会不会把您怎么样的话,也未尝不可。”恕善拿过法杖,在黑长老的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寨主,您小小年纪还是别把话说得那么满会来得比较好。” 恕善用法杖指着黑长老头上的伤口,说道:“看来您还是嫌伤口不够深啊?” “寨主您口口声声说不能伤害别人,而您现在呢?却要带头伤害谕神寨的长老?这不就是与您的意愿相违背了吗?” “小生向来公正分明,这是能做出伤害无辜百姓的您,罪有应得。” 褚槐躺在地上,扭头看着锋芒相对的两人,他手捂着胸口的伤口,流血速度也已经慢了许多,但是在他身旁的却是那个还在在不停嗡嗡叫,发着金光的炉子。 喂,你们有没有人管管我?旁边这个炉子感觉随时就要爆炸了啊! () 冤冤相报何时了(二十五)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鸳鸯打开炼房的门,拼尽自己的全力跑了出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 脑海中一直回放着刚才血淋淋的那一幕,若是没有师父替自己挡的那一下,怕是......只是现在这么想想,就是一阵后怕。 出门之时似乎听见褚槐的声音在自己的身后消失,他是想喊住自己吗? 算了,果然,师父都这个样子了,还是要快些去拿药来会比较好。 鸳鸯跑在回客房的路上,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并不觉得这条路有多长,但是此刻看起来就像是被拉长了百倍。 远远地就看见了来时的那扇圆栱门,与灰色的墙体不同的是它垂挂在门上的藤蔓,将圆栱门装点成了活力的绿色。 只是鸳鸯现在并没有精力欣赏这番好景,她掀起藤蔓,跑了进去,却险些撞上正在墙边慢悠悠地散步的绿长老。 “姑娘,您这么着急是要做什么呢?”绿长老看着鸳鸯跑过自己的身边,打趣地问道。 “是绿长老啊,我先不跟你说了,我要赶紧回去拿药,我师父受伤了。” “哦?那位公子?怎么就受伤了?” “他被黑长老用匕首捅伤了!”鸳鸯始终没有停下她向前跑的脚步,但是让她感觉奇怪的是,绿长老的声音就好像一直在她的耳边似的,听得分明。她转头去看,却看见绿长老正在用与鸳鸯相同的速度跟在她的身后。 “姑娘,别看老夫,看路。”绿长老冲鸳鸯笑得和蔼,“老黑看着本本分分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呢?” “我并不知,我猜他原本是想杀我的,只是师父刚好帮我挡了这一刀。” “老黑这又是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 鸳鸯摇了摇头,“当时黑长老他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什么要谢就拿出点实际行动来之类的话。” “谢?为什么要谢?莫非是寨主要赠七生蛊与你?”绿长老半开玩笑地问道。 而绿长老听到的却是鸳鸯肯定的回答:“确实如此。恕大师说,若是这次能成功炼成七生蛊的话,就会在祭祀大典之后将七生蛊赠与我和师父。” “竟真是这样?不过姑娘,您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我们这么多年来都没有炼成。” “我知道,只是明知道机会渺茫,但还是要去相信一下的。” 两人说话间,就已经回到了那栋小楼,跑了许久的鸳鸯早已累得气喘吁吁,而一旁的绿长老却还是气定神闲。 “姑娘,老夫看您跑得如此劳累,回去之时不如让老夫捎您一程吧?” “那就先谢过绿长老了。” 只是休息了片刻,鸳鸯又小跑地上楼,客房边上的那两个房间大门敞开着,白长老正拿着一个鸡毛掸子打扫着这两个房间,听到鸳鸯匆匆从走道上跑过的声音,疑惑地走了出去,看着她拐进了客房之中。 正巧绿长老慢悠悠地跟在她的身后,白长老赶紧将他拉住,好奇地问道:“喂,绿老,这姑娘她这么着急地要干嘛呢?” “老白?你怎么在这呢?” “寨主这不是让老夫给他们腾两个房间出来,别打岔,她这是要干什么?” “说是老黑伤了她师父。” “黑老?就黑老那性子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听她讲的时候,老夫也不大相信这是老黑会做出来的事情,不过看她那表情,又感觉假不了。” “黑老这回算是完了吧?竟然敢在寨主的面前伤了人。” “嗯,应该是完了吧。”绿长老笑眯眯地收回了放在白长老身上的视线,转而看向走道上。 白长老也跟着绿长老的视线看去,只见鸳鸯拿着两个背囊从客房中走了出来,乍一看,还以为是她要离开这个地方。 鸳鸯一抬头,却看见绿长老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她并不是很愿意见到的人。 此刻的她只能礼貌性地扯了扯嘴角,朝着白长老打了声招呼:“白长老,真巧,您也在这儿啊。” “老夫听绿老说,黑老险些杀了您的师父?” “是。” “老夫可否与你们一同前去一看?” 鸳鸯点了点头:“自然。” 绿长老瞥了白长老一眼,笑着说道:“老白你房间打扫完了?这就要去看老黑的热闹了?” “早就打扫完了。”说着,白长老将手中的鸡毛掸子往边上一扔,跳上了栏杆,往楼下一跃,率先朝着炼房走去。 绿长老看着白长老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对着鸳鸯深鞠一躬,和蔼地说道:“鸳鸯姑娘,失礼了。” “诶?”鸳鸯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天地一阵旋转,她竟被绿长老扛在了肩上。 绿长老也学着白长老的模样,站上了栏杆,一跃而下。 鸳鸯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只能用手遮住自己的脸,闭起了双眼,听着风在耳边吹过的声音。 “姑娘?我们到了。”只是一瞬的功夫,耳边的风声停止了,紧接着传来的是绿长老的声音,随后,鸳鸯的双脚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这么快!”鸳鸯睁开眼,看着方才还是在客房的二楼上,现在立刻出在眼前的炼房,不禁感叹道。 “确实比跑起来要快许多。”绿长老从窗口望了望,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浑身散发着金光的炉子,其余一概看不完全,“您也别愣着了,快些进去吧。” “哦!对了,师父!”经过绿长老一提醒,光顾着感叹的鸳鸯这才想起来,炼房中还躺着自己受了重伤的师父。 鸳鸯慌忙推门进去,最先入眼的却是倒在一片玻璃碎片之中的黑长老,以及站在他面前,正用法杖指着他的恕善。 恕善脸上的表情是鸳鸯从未见过的阴沉,那眼神,就算他下一秒就要吃人也不足为奇。 鸳鸯并没有将视线停留在这边很久,而是径直走到了褚槐的身边。 “师父!师父!您不要死啊!” 听到了鸳鸯的声音后的褚槐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扭头看向了跪在他身边的鸳鸯,胸口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只是没有了之前的那般源源不断,“我还没死呢,你瞎喊什么呢。” 鸳鸯惊喜地看向褚槐“师父!我看您闭上了眼睛,还以为......” “想什么呢,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没事,我不过是有些困了,就想着眯一会儿等你回来。”褚槐挣扎着想要起来,可是他一动,伤口就又开始往外流血,虽说在鸳鸯出门之时,他就已经动手封住了伤口附近的几处穴位,但还是没法完全将血止住,稍稍一扯,就会继续出血。 他只得重新躺回了蒲垫上。 () 冤冤相报何时了(二十六)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师父。”鸳鸯将两个背囊中的药悉数倒在了地上,“哪个才是止血的药。” “你看看有没有一小包白色的药粉。” “啊......看到了。”鸳鸯从这堆药材中挑出了四包从外观上看几乎一模一样的粉包,“只是我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包。” 褚槐侧过头,看着鸳鸯举起这四包药粉左翻右翻,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的样子,失笑道:“你左手上的那一包。” “这包?”鸳鸯放下其余三包,打开了左手上的这一包药材,草药的味道瞬间铺面而来。 “这是用止血草磨成的粉,能加快伤口的愈合,你将我伤口边上的布料撕开些,别将药粉全洒在衣服上了。” “知道了,师父。” 鸳鸯照着褚槐说的,沿着被匕首划破的这个口子,用力地将衣服扯得更大了些,总算是能看清他伤口附近一大块被血染红的皮肤,她这才停了下来,伤口边上的肉往外翻着,看着格外得瘆人。 褚槐常年锻炼的身体看上去很结实,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次需要给他上药,鸳鸯还真没有想到褚槐的身材竟也是如此得完美。 鸳鸯小心翼翼地将药粉洒在了褚槐的身上,药粉刚一接触到伤口,他就不禁皱了皱眉。 “我的那个背囊里面的一个隔层中应该有纱布,你去拿出直接缠在我的伤口上。” “好。” 鸳鸯拿过那两个长得相似的背囊,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究竟哪一个才是褚槐的,她干脆将两个背囊的隔层全部翻了出来,好在确实如褚槐所说的一般,其中的一个隔层之中,放了许多干净的纱布。 鸳鸯将它门抽了出来,笨手笨脚地绕着褚槐的胸膛,缠过他的伤口,看着差不多了,就在他的胸前恶趣味地打了个蝴蝶结。 褚槐低头看了看,不解地看向了鸳鸯:“为什么要打蝴蝶结?” “嗯......”鸳鸯故作低头吟思的模样,说道,“因为漂亮。” 褚槐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扶我坐到墙角吧,这个炉子看着着实有些害怕,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炸。” “好。” 鸳鸯将褚槐扶了起来,抓过底下的蒲垫放在边上,随后慢慢地将褚槐扶了过去,让他可以在不牵动伤口的情况下,靠着墙坐了下来。 绿长老和白长老此刻正在趴着门往里看,两人最先注意到的还是黑长老与恕善这两个还在不断僵持着的人。 “老黑还真是惨啊,老白,你看看他脸上那伤,啧啧啧。”说话的是绿长老,他小声地凑近白长老的耳朵,不料却被白长老挥手打了一巴掌。 “靠那么近干嘛?老夫又不是听不见。” “这不是怕你上了年纪,听力也下降了么。” “不过说起来,看黑老这样子,应该是彻底惹到了寨主,估计往后的这段时日里,整个寨子中就只会有我们两个长老了吧。” “老夫看也是,老黑那表情还这么倔,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跟抽风了一样。” “喂。”白长老拉了拉绿长老的衣袖,“你看那里,炉子是不是在发光?” 绿长老朝着白长老眼神所指的方向看去,“老夫方才从窗子中就看见了,闪着金光,还发出一种让人讨厌的声音。”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这个炉子以前有这样过吗?” “倒是十几年前老夫好像有见到过,那个时候是为什么见到来着?” “老寨主还在的时候?” “嗯......当时坐在我身边的好像并不是现在这位寨主。”绿长老仰起头,看向天空,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一般,“对了!那是老寨主最后一次炼成七生蛊的时候,那也是第一次老寨主亲自喊我进了炼房,当时这个炉子就像现在这样,又是金光,又发出这种难听的声音。” “难道说......”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七生蛊炼成了! 激动、欣慰各种表情浮现在了绿长老的脸上,时隔了这么多年,总算又一次炼成七生蛊,总算是不用再每年被外族的人看不起了,也不用成为他们的歼灭对象了! “您二位既然来了,不如就干脆进来帮小生收拾一下残局吧。”绿长老和白长老还没高兴多久,屋子里就传出了恕善冰冷的声音。 瞬间将两人高涨的情绪冻结,“是。” 明明已经收敛了气息,就连交谈的声音也降至了最低,却还是被寨主察觉到了他们到来。 还真是倒霉啊,本来只是想来看个热闹的,结果现在却还要当起苦力,出师不利啊,出师不利。绿长老摇着头,走进了炼房中,在褚槐和鸳鸯的面前站定。 “褚谷主?鸳鸯姑娘?老夫先送你们回去休息吧?伤口还是清洗一下再上药会比较好哦。” 鸳鸯看着绿长老和蔼的笑容,忍不住点了点头:“那就谢过绿长老了。” 果然还是绿长老看着要比白长老亲切多了! “那就让褚谷主趴到老夫的背上来吧,老夫背他回去。”说着绿长老蹲了下来,示意鸳鸯扶起褚槐,拉到他的背上来。 虽然褚槐真的很想大喊自己一点事都没有,但无奈鸳鸯还在身边,他只好乖乖地趴在了绿长老的背上,任由他背着自己走出了炼房。 ...... “白长老,能否麻烦您将黑长老与那店小二关在一起?小生这里还需要做七生蛊的收尾工作。”恕善叫住了还站在门口的白长老,将手中的法杖放在了一边,转身朝着炉子走去。 从褚槐身上流出来的血液,已经悉数被七生蛊吸进了炉子之中,除了滴落在软垫子上的血以外,炉子周围干净得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自然。”白长老只好认命地走进炼房,在黑长老的面前蹲了下来,看着黑长老低着的头,“黑老,您这又是何苦呢?” “如果不是老夫,寨主根本炼不成七生蛊,寨主就不应该违背老寨主传下来的规矩,活该这十几年都炼不成,就知道守着他那该死的人道主义。”黑长老朝着地上碎了一口血沫,满是鲜血的脸上写满了不屑与嘲讽。 “可是说到底还是您触碰到了寨主的底线,即使您做的是正确的,但是在谕神寨之中,寨主就是我们的最高信仰,寨主的话,就是绝对的,所以,得罪了,黑老。”白长老抽出了一根麻绳,将黑长老绑了起来。 黑长老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反抗,只能任由白长老将自己扛出了炼房,“老夫认了,不过老夫也总算是可以给老寨主一个交代了,七生蛊终于重新问世了。” “接下来的日子,黑老您就好好休息吧。”白长老关上了昏暗柴房的最后一丝光线,叹着气走了出去。 () 冤冤相报何时了(二十七)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白长老并没有急着走回炼房,而是缓缓地走在炼房与柴房之间必经的那条小路上,路的两边全是盛开地娇艳的海棠花,这是恕善最喜欢的花。 西域的气候原本并不是特别适合种植海棠花,到了雨季的时候,有时接连几天都会见不到阳光。而成片的海棠花却是喜干,常常到了花开的季节,就开始了阴雨连绵,一夜的暴雨之后,花瓣无一不从枝干上落了下来,这让恕善很是苦恼,就算是堪堪将它们养活了,也总是见不着它们开花的时候,只有落进了泥土之中的淡红几片。 他曾听恕善说起,现在的这些海棠花之所以能开得那么好,全是淮花谷褚谷主的功劳。 那是许多年前的某一天,还是少年的恕善打着出去历练的旗号,偷偷地跑出了这个生他养他的寨子,来到中原,在一次机缘巧合下,他听说了有淮花谷这样一个地方,江湖上传言,淮花谷妙手回春,无论是什么样的疑难杂症,通通能够得到解决,再加上谷主不仅医术高明,而且是菩萨心肠。 当时的恕善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觉得既然淮花谷的医术如此高明,那么就一定会有在西域种活海棠花的办法。 他便一路边走边问,总算是在走了几次回头路以后,找到了淮花谷的入口。 那时候的老谷主还在世,所以褚槐不过是一个淮花谷的普通弟子,他第一次见到恕善的时候,他还是淮花谷的入口处当一个勤勤恳恳的扫地弟子。 “你也是来找谷主看病的吗?”少年褚槐注意到了这个踌躇在树林间的少年……还是少女? “啊,你在和小生说话吗?”恕善像是被褚槐吓到了一跳,满脸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还没有自己高的少年。 只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雌雄难辨,让褚槐更加分辨不出这人究竟是男是女,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那么恐怖吗…… “对啊,这里除了我们两个人还有别人吗?”褚槐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无奈地摊了摊手。 “那个,小生名叫恕善,请问这里是淮花谷吗?” “是啊,我身后的这一座山都是淮花谷。” “小生想要见淮花谷的谷主,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见到他?” “看你年纪也不大,是生了什么病吗?” “啊……不是小生,是小生的最爱。” “爱人吗?”褚槐的眼中闪起了羡慕的光,“真好啊。” “差……差不多吧。” “谷主现在应该在后山的石房中看书吧,你稍微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一下我表哥,然后我再带你去找谷主。” “好,多谢。” 褚槐看了看手中的扫把,又看了看恕善,想也没想地将扫帚塞进了他的手中,然后朝着其中一栋在房顶晒了药的屋子跑去,他边跑,边回头朝着恕善挥手:“你可一定要在原地等我回来啊!” “啊,好。”恕善低头,疑惑地看着手中的扫帚,这人的意思是要我帮他扫地吗…… 还没等恕善想清楚,就看见褚槐拉了一个与他差不多高的少年,从那栋屋子中跑了出来。 两人很快就跑到了恕善的面前,褚槐拿过恕善手中的扫帚,放进了他身旁这个眉眼间写满了冷峻的少年手中,少年不说话的时候,恕善甚至觉得这位少年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 “表哥,你替我在这里站一会儿。” “哈?褚槐你拉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你自己为什么不站?” 恕善在少年开口的瞬间,忽然觉得这人似乎也没有像他表面看起来得那么冷漠啊。 “我这不是要带客人去找谷主嘛。”褚槐赔笑道。 “怎么每次来客人的总是在你站岗的时候,这些人难道都是约好的吗?一定要在你站岗的时候来,而且每次他们一来,你就要我替你站岗,你怎么不干脆所有的岗都让我站?” “表哥你要是想的话也不是不行,我还挺乐意的。”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去完了就赶紧回来,我可不想一直替你站在这里。”说着,少年朝着褚槐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知道了!”褚槐朝着少年做了一个鬼脸,拉起了恕善的手,往上山的路跑去。 “得了,这幅模样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少年拄着扫帚,将下巴轻轻地抵在把柄上,思绪已经飘进了面前的树林里,自己怎么就每次都愿意答应他替他站岗呢。 …… “那个……” “叫我褚槐就好。”褚槐松开了手,与恕善一同并肩走在山路上。 “哦,好,褚槐,方才那人是谁啊?那人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但是看你和他又好像很熟的样子。” “你说刚刚替我站岗的那人?他叫花无谅,是我的表哥,因为是表兄弟,从小又一起在淮花谷长大,自然会比较熟一点了,还有,你别看表哥这样,他其实很好相处的,虽然他看上去确实冷冰冰的,但是他有的时候,说白了就是个话痨,你能想象那个画面吗?就他那张脸,面无表情地说个不停!”褚槐一边说,仿佛已经想到了那个画面,一边吃吃得笑着。 “花无谅?可你们的姓氏也不同,怎么会是兄弟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是表兄弟,可不是亲兄弟,姓氏不同也是很正常的,不过我的母亲倒是与他的父亲好像是亲兄妹来着。” “原来是这样,小生懂了。” “难道在你们那里只有姓氏相同的才是兄弟吗?” “并不。”恕善摇了摇头,“在我们那里,一整个寨子的居民都姓褚。” “那你们还真是个庞大的家族啊。”褚槐低头穿过一排紫藤架,走到了恕善的身前,开始倒退式前进,显然是对恕善所说的这个寨子很是好奇。 “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甚至很多人都是小生叫不上名字的。” “诶?不认识的人都是一个姓?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啊!还真是新鲜。” “褚槐,你这么走不会被绊倒吗?”恕善见褚槐的注意并没有放在脚下,即使是在台阶路上,他却还是如履平地般的轻盈。 “怎么会,这条路我闭着眼都能走。”褚槐话虽这么说着,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转过了身,等着恕善走上来与自己并肩,随后伸手朝着山腰的方向一指,“你看,那个院子就是石房所在的地方。” () 冤冤相报何时了(二十八)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哪里?”恕善使劲眯起眼,朝着褚槐所指的方向看去,可除了花草树木,就别无他物了。 “就在那里呀,那个小黑点,你看不见吗?” 无论恕善怎么看,始终看不到褚槐所说的院子,他只得惋惜地摇了摇头,大约褚槐所说的小黑点,在自己的眼中,已经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了吧。 “这样么……不过没事,再往上走走很快就到了!”褚槐的表情先是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两人又继续往上走了片刻,恕善总算是能看到方才褚槐所指的那个院子。 “还真如你说的一般,有个院子。” “我说的没错吧!”褚槐的眼中闪过了自豪的光,大有一副“看吧还是我比较厉害”的模样。 “谷主就在这里面吗?” “对啊,谷主经常在用过午饭以后,就到石房里看书,有的时候,要是没有人来找谷主的话,谷主就能在书房里待上一整天,直到第二天,才会见到谷主。” “可淮花谷在江湖上的名气那么大,怎么会没有人来找谷主呢?” “我们淮花谷的医馆遍布各个城镇,如果只是一般的病痛,再加上淮花谷离得比较偏远,他们基本都会选择就近的医馆,只有在遇到些什么疑难杂症或者是令从淮花谷出去的医者们都束手无策的病症的时候,他们才会到淮花谷里来寻求谷主的帮助。” “原来如此。”恕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起来,他在找淮花谷的时候,确实有看见一些医馆上有着淮花的字样,刚开始的他还想着这会不会是个起名巧合。 “就是这里了。”褚槐迈过最后一格台阶,转身朝着恕善挥了挥手,“快些!” 听了褚槐话的恕善,果然在最后几阶的时候小跑了起来。 看了恕善这番模样的褚槐一阵好笑,“你怎么那么认真啊!” “不是你叫小生快些的吗?”恕善一阵回看,眼睛里写满了不解。 褚槐强忍着笑:“好了,好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吧,你既然又要事要找谷主,就赶快吧,表哥还在等着我回去呢。” “谢谢你把小生送到了这里,记得你还有没有干完的活,赶紧回去会比较好吧。”恕善在院子外,一阵风吹过,将院子中掺杂着各种花香的气味,吹进了他的心脾。 “你这是在赶我吗?” “怎么会?小生只是记起了之前花无谅与你说过的话。” “没事,不用管他,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可......他毕竟是替你站岗的啊。” “那他毕竟也是我的表哥,不是吗?我明日也替他站,这样我俩不就扯平了吗?” 褚槐笑着走在恕善的前面,率先拐进了院子之中,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巨大的花园,里面盛开着五色斑斓的花,朵朵都是娇艳欲滴的模样,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看得恕善目不暇接,这里几乎都是一些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花,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面,就只有海棠花与其他的花两种。 “我待会儿先进去喊一下师父,你跟在我的身后进来就行了!”说着,褚槐拐进了一块空地里,空地中确实立着一座用石头建成的屋子,与其说是石房,不如说是一块巨大的岩石掏空了以后,再精心雕琢而成。 恕善站在空地外,静静地看着褚槐边敲着石房的门,边喊着:“师父,有客人找您!” “客人?快让他进来吧。” 石门在褚槐的面前缓缓打开,而褚槐则是扭头朝还站在空地外的恕善招了招手,“恕善!你还站在那里干嘛?快些过来吧。” “来了。”恕善小跑到褚槐的身边站定。 谷主的目光上下审视了一遍恕善,摸了摸左眼上的单片眼镜,抬头对他说道:“你叫恕善?” “是。” “进来吧。” 谷主转身走回了石房之中,“小子,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今日该是你站岗吧?赶紧回去吧,别老让你哥哥替你站。” “知道了谷主。” 褚槐并没有就这样离开,而是靠着石门边上的石墙蹲了下来,侧耳听着石房中的声音。 “我看你年纪轻轻,身上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毛病,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谷主在书架前的案桌边坐了下来,继续看起了平摊在桌子上的那本草药书。 “小生听闻淮花谷谷主医术高明,妙手回春,无论是什么样的不治之症到了谷主手上就没有治不好的......” “好了,恭维的话就不必再说了,你直接说正事就行。”谷主出手阻止了恕善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客套话。 “是......是这样的,谷主您应该也知道海棠花适宜生长在气温干燥的地方,海棠花是小生最喜欢的花,所以小生想要将它种在西域之中,可是西域的气温太过于潮湿,并不适合海棠花的生存,而且就算是活了下来,每次却总在它的花季迎来暴雨,小生来,就是想要问问谷主,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海棠花茁壮地生长在西域之中。” “海棠花?”谷主失笑,“我们淮花谷是看病的,可不是养花的哦。” “可是海棠花它也生病了啊,大概就好像是我们所谓的......水土不服?” “你这孩子可真有意思。” 褚槐蹲在门外捂着嘴吃吃地笑着,“什么嘛,原来不是爱人病了,是爱花啊,这还不简单吗?” 他还是忍不住自己的笑,只好捂着嘴跑出了院子,快步地走上了山,开始在山顶的药园子里细细地找起了草药。 …… “年轻人,不如今日你就先请回吧,在这几日里我会替你好好研究一番,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在西域种上海棠花。”谷主将恕善送到了淮花谷的入口之处,“我便送你至此。” “多谢谷主愿意帮忙。”恕善朝着谷主深鞠了一躬,“那小生便几日后再来找您。” “小忙不足挂齿。”谷主瞥了一眼拄着扫帚直打哈欠的花无谅。褚槐那个臭小子,又跑哪里玩去了。 就在恕善转身正要走进树林之时,身后忽然响起了褚槐的声音:“恕善!先等等!” 恕善停下脚步,看着褚槐气喘吁吁地跑到自己的面前,将一包不知名的药粉丢向了恕善,他手忙脚乱地将药包接住看了看,疑惑地问道:“这是?” “你......你把这个......和土壤混在一起......海棠花......就可以在西域生长了。”褚槐大口喘着气,指着恕善手中的这包药粉,“我......花了好久......才找到的。” “真的吗!”恕善一把拉住了褚槐的手,他的眼里全是肉眼可见的激动,“你可是小生的大恩人啊!” 褚槐被恕善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 而站在一旁的谷主,看向褚槐的眼神也是带上了惊讶与不可思议,想来,也是在这一刻开始对这个扫地弟子刮目相看。 ...... 坐在炉子前正要将七生蛊封存起来的恕善一晃神。 好像忽然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啊...... 冤冤相报何时了(二十九)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白长老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炼房,站在门口叹了口气,这才推开炼房的门,默默地用方才顺便从柴房中拿出来的扫帚开始扫起地上的玻璃碎片,几片碎片上还带了点血迹,静静地待在地上格外得显眼,想来黑长老头上的伤就是从这里来的。 空气沉默了许久,只有扫帚扫过玻璃的声音格外得刺耳,过了一会儿恕善才缓缓地开口:“白长老,感谢您能向着小生。” “寨主,您这是哪里的话,老夫可是看着您长大的,不向着您那该向着谁呢?老寨主吗?老寨主都去世这么多年了。” “白长老,您知道小生要说的并不是这件事。” “老夫当然知道,黑老他就是太过于偏激了,或许是祭祀大典将至刺激到他了也说不准,他才会想到这种办法。不过说到底他也为谕神寨的以后着想,才迫不得已这么做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多年......您也知道,毕竟他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与老寨主一起,可以随意进出炼房的人,他断然是知道七生蛊需要的是什么,却从来都不曾与我们说过。而老夫和绿老若是没有寨主的允许,也就只能扒着门往里张望的份。”白长老将掉落在外的蛊虫小心翼翼地挑了出来放在一边,再用扫帚将碎片扫成了一堆, “黑老他其实打心底也想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炼成七生蛊吧。” “这些道理小生都懂,只是......小生实在无法忍受他为了炼蛊买通了那个店小二,一次两次想要对褚谷主徒弟下手的心。”恕善将七生蛊用不透光的罐子装了起来,随后从架子的最高处拿下来一个木箱子打开,他把罐子平平地放进了木箱子之中,上了锁,放回原位。 “老夫方才带他下去的时候感觉他的表情很平静,就好像黑老早就已经想到了自己会有这种下场。” “黑长老他从来都是个谨慎的人。”恕善走过白长老的身边, “白长老,这里就麻烦你了,小生先去看望一下褚谷主。” “明白,寨主慢走。”......绿长老正想要运起轻功时,才忽然想起身旁的鸳鸯并不会武功,所以在背着褚槐回去的时候也就没有用轻功,而是与鸳鸯相同速度地快步走在回客房的路上。 鸳鸯时不时地转头看向绿长老背上的褚槐,脸上是满满的担忧与歉意。 都是因为保护自己,师父才会受伤的...... “鸳鸯,你真的不用那么担心的,我真的没事。”褚槐轻叹了一口气,总算是受不住鸳鸯频频朝自己看来,以及她那像看病危医患时的眼神。 “可是师父你流了那么多血……” “我没你想得那么严重,我常年习武,身体自然要比普通人好上许多,再加上我本身就会点医术,知道怎么样才能将损伤降到最低。” “是啊,姑娘,像我们这样的人,这点小伤其实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的,反正很快就好了。”绿长老在一旁也忍不住插嘴道。 “真的是这样吗?”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听他们这么说来,似乎真的是自己有些担心过头了,但是她始终还是不愿意相信绿长老所说的这只是一点小伤。 “姑娘,您若是还不放心,那不如就让谷主在床上躺上个几日养养伤,您亲自监督着他。”褚槐有些不满:“喂,绿长老,这是不是有些过了啊,我又不是弱不禁风,为何要躺上这么久?” “这不是姑娘担心您嘛。”绿长老笑得很是开心,只是以褚槐这个角度,看得并不是那么清楚。 “嗯,我觉得绿长老说得有道理。”鸳鸯略加沉思,觉得褚槐确实也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师父你就好好养伤吧。”褚槐望向天空,近乎透明的云在空中晃晃悠悠,他的心情也像云一般……我真的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啊! “老夫就把你们送到这里了,你们若是还有什么需求的话,找白长老就行。”绿长老将褚槐在鸳鸯昨夜住过的那间房间前放了下来,笑着看着两人,随后一跃上了栏杆,身子向后倒去。 自从见过白长老如此下楼以后,绿长老发现,这样确实方便了许多。 “绿长老!”鸳鸯一惊,慌忙趴上了栏杆,往楼下看去,只见绿长老稳稳地站在地上。 走了几步以后,转头看向鸳鸯, “怎么了吗?鸳鸯姑娘。” “没……没事,您慢走。”鸳鸯松了一口气,这里的长老怎么都那么喜欢吓人呢。 “我觉得真的没有必要躺着,我的伤口已经不疼了。”才被鸳鸯扶上床的褚槐,就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是很快又被鸳鸯按了回去。 “不行,师父,就算伤口不疼了也要好好地休息,不然伤口就不会愈合了。”褚槐哭笑不得, “明明我才是大夫吧?” “那就更不行了,您明明知道自己是大夫,却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大忌!” “我怎么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您也不知道闲下来了就好好休息一番,净想着到处瞎走。”褚槐还没想好该如何反驳鸳鸯的话,她的声音又再一次响了起来。 “不过说实话,师父,谢谢您。” “谢我做甚?”褚槐不解。 “谢谢您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了我,若是没有师父替我挡的那一下,我可能真的就要命丧黄泉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做师父的,若是连自己的徒弟都保护不好,我又有什么资格当你的师父呢?” “师父……谢谢您……”敲门声在适宜的时候响起,恕善有些尴尬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小生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恕大师哪里的话,怎么会打扰呢,快进来吧。”褚槐又一次想坐起来,结果还是被鸳鸯按了回去,只好认命地平躺在床上,扭头看着还站在门外的恕善。 鸳鸯站起身来,将床边的这个位置让给了恕善,自己则是走了出去, “想必恕大师来找师父,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也快到晚饭的时间了,我去帮师父准备一些清淡的食物。”说完,鸳鸯立刻为两人关上了门,即使她知道恕善并不是这样的人,甚至还是自己的恩人,但是每次正对上他笑着的脸,以及他不带任何笑意的双眼,她总会感觉到浑身一凉,是从脚底到头顶的寒意,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让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房间。 (双世债最新章节冤冤相报何时了何(二十九)网址: 冤冤相报何时了(三十)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褚谷主,您感觉如何?”房门在恕善的身后被关上,他见褚槐想要坐起来,便伸手扶了一下。褚槐低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多谢”。 总算是不用被鸳鸯强迫着躺在床上的褚槐松了一口气,用轻松的语调对恕善说道:“小伤而已,很快就会好的,都是鸳鸯自己想得过于严重了,劳您挂心了。” “没事便好,当时那副场面真的是吓坏小生了,小生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日里都是格外沉稳的黑长老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小生替他向你们说声抱歉,让你们受惊了。” “我倒是没事,还好受伤的是我,不是鸳鸯,不然我还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褚谷主,实不相瞒,关于昨日鸳鸯姑娘被绑架了的这件事,其实也是黑长老一手策划的,他利用了那个店小二想要钱的心理,才怂恿他去绑架远道而来的您与鸳鸯姑娘,他大约是看您并不是好惹的样子,才会选择鸳鸯姑娘下手的。”恕善低下了头,不敢去看褚槐的眼睛,“之前小生其实也有隐隐猜到,但是一直不敢下肯定的结论,直到出了今天这事,小生才彻底确定了,若是小生能早些发现,也不会让两位遭受这等苦了。” 褚槐看着恕善紧握成拳的双手,再往上是他看不清表情的脸,大约也猜到了此刻的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恕大师,您也不要自责了,在客栈的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因为我睡着了,也不会让小二钻了空子。” “褚谷主会睡着应该也不是偶然,应该是被那个店小二下了眠蛊,不然以谷主的武功,不可能会察觉不到店小二那三流的武功水准。” “眠蛊?” “正是,就在前日的时候,小生发现,放在炼房柜子上的眠蛊变少了,连同它一起变少的还有隐蛊,而能自由进出炼房的只有小生,小生的弟弟和黑长老,恕恶这段时间一直在山洞之中准备祭祀大典的事情,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那么唯一的可能性便只有黑长老了,小生的怀疑,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隐蛊?是能隐身的蛊吗?而就在这个时候,褚槐的脑海中忽然回闪过一个轻轻的落地声。难不成…… “听您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那日在客栈的时候,我曾听到过从鸳鸯的那个房间中传出了一个像是轻功落地的声音,我当时还去她的房间中看了看,但是并没有人在。” “那恐怕就是因为他用了黑长老给他的隐蛊,所以您才会看不见他。” “这么说来,小二应该是很早之前就用隐蛊潜伏在鸳鸯的房间里了,那落地声应该是他想要动手,但是没想到竟然被我听到了,然后在我走进鸳鸯房间的时候,偷偷在我身上下了眠蛊,等我回到房间的时候,他操控蛊虫让我陷入沉睡,这样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绑走鸳鸯了。”想到着,褚槐感觉到了一阵后怕,若是自己一直没有醒过来,那鸳鸯该怎么办,真的就要被当做活祭品了吗? “好在,虽说谕神寨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会控蛊术,但除了极少数的人都不能持续很长时间。想来褚谷主您应该很快就醒了吧?” “确实,当时还没觉得,现在想起来,若是我再晚些醒来,只怕……” “好在鸳鸯姑娘现在已经被平安地救出来了,对了,褚谷主,小生来找你之前,有去见过那个店小二,问了他一些问题,大约是因为觉得都被关在这种地方了,也没有什么继续狡辩的必要了,也便把实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生,证实了小生的猜想。” “不过说起来,黑长老会怎么样?” “按道理来说,黑长老的这种做法是小生最不耻的,换做是从前的小生,应该会直接将他处死,但是小生知道他是为了保护我们谕神寨,保护小生,才这么做的,小生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要交给褚谷主您来处置他。”恕善倏地一抬头,褚槐看见,他的眼眸中蒙上了忧伤,一怔。 “交给我?” “小生想来想去,果然还是交给褚谷主您来裁定才是最合适的。” “说什么合不合适的......”褚槐小声嘟囔着,这种东西我哪会啊,换做以前,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都是直接杀掉的。 “褚谷主不必这么纠结的,您只需要按照您的想法来做出决定便是,其他的都不需要您来担心。”恕善看着他的表情,以为是他在考虑自己寨主的身份以及黑长老的身份,而做不出决定,便细声安慰。 “那就......放了他吧?”褚槐发誓这绝对不是他的真实想法,只是在恕善的面前,而黑长老又是跟了他那么多年的人,褚槐实在不敢说出“那就直接杀了吧”这种话啊! “嗯,小生其实也是有此意,既然褚谷主都这么讲了,小生自然会将他放了,只是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做谕神寨的长老了。” “如此便好。”明明自己已经有了定夺,却还要来询问我的意见,还好说了一个无痛无痒的答案,恰巧与恕善的想法相似,若是真说了那句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的话,那么还不知道恕善会怎么看我,他会想到认识了这么多年的人,竟是一个时不时就会杀人的人吗? “那么,褚谷主您好好休息吧,小生就先离开了。”恕善见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便站起身来,拿起靠在一边的法杖,朝着恕善行了礼。 “恕大师慢走,我送您出去。”褚槐刚想要起身下床,却被恕善又按回了床上。 “不必送了,褚谷主还是在床上好好休息吧。” 褚槐眼角抽了抽,都说了没事啊,怎么一个两个都把自己当成是重伤患者啊! “行吧,那我便不送您了。” 恕善点点头,转身走到了门边,才刚打开门,就看见了正准备推门进去的鸳鸯。 鸳鸯显然是被突然打开的大门吓了一跳,好在恕善眼疾手快,在她手中的碗掉落在地之前将其接住。 “恕......恕大师?” “鸳鸯姑娘,拿碗的时候要小心些。”恕善将碗递还到了鸳鸯的手中。 “多谢......恕大师,您这是要回去了吗?不多待一会儿吗?”鸳鸯看了一眼碗中的饭菜,竟没有洒落半分,暗自佩服恕善的功夫。 “小生还有些事要做,就先不打扰您和褚谷主了。” “那......恕大师您慢走。”鸳鸯朝着恕善行了一礼,目送着他消失在拐角之中。 冤冤相报何时了(三十一)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师父,方才恕大师与您聊了些什么啊?”鸳鸯在床边坐下,将手中的碗递给褚槐,“您先吃点东西,待会儿我去为您端药。” “随便聊了聊我的伤势而已。”褚槐捧着碗看着里面淡的出奇的饭菜,表情有些郁卒,明明自己才是医者,为什么现在会有一种还要被鸳鸯这个外行人逼着喝药养伤? 这种食之无味的东西,根本下不了口啊! 鸳鸯看着褚槐皱起的眉头,忍不住解释道:“是绿长老和我说,受伤的时候不能吃太过重口味的食物,容易让伤口恶化,这才给您准备了一些清淡的食物。” 褚槐好奇地夹起了一片菜叶子,放进嘴里,不出一会儿又从嘴里吐了出来,叫苦:“这叫清淡吗,这明明就是没有一点味道!这怎么可能吃的下去!” “师父,我相信绿长老这是为了您好。” “鸳鸯,你要记得,你的师父,是淮花谷这个医谷的谷主。”褚槐看向鸳鸯的眼神很是幽怨。 “那又如何,师父您的医术再高明,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受了伤,即使是您以为的小伤,也不能那么随便。”鸳鸯的脸上很是不满,怎么能这么不当回事呢?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的很......” “好了,师父您别再说了。”鸳鸯站了起来,“您快些吃了吧,不然过会儿就凉了,我去给您端药。” “不过说起来你这药方是从哪里来的?” “是绿长老告诉我的。” “绿长老?”褚槐的筷子掉进了碗里,一脸诧异地看着鸳鸯消失的背影,那药里真的不会有毒吗? ...... 恕善从客房的小楼中出来以后,站在楼前空地上想了想,并没有直接走去柴房,而是拐了一个弯,走往了的另一个方向。 他拐了几个弯以后,来到的地方便是书房了,才刚靠近书房,就能听见从里面传出的声音,恕善的心中了然,果然与自己猜想的无异。 “恕恶,你怎么回来了。”恕善直接推门进去,就看见恕恶已经穿上了祭祀时才会穿上的衣服,翘着腿坐在恕善平日里坐着的那个位置上,翻看着手中的木箱子,“你不是在祭祀大典之前,都必须待在祭坛附近,不得踏出一步?” “哥哥哪里的话,不过倒是您,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还以为您会先去柴房看看那个被您折腾得不成样子的黑长老,晚些才能知道我回来了呢。”瞧见了恕善站在门口,恕恶直接踩上了书桌,跃到了他的面前。 “这个时候的你应该在准备祭祀大典的事。你还敢乱走,你就不能有点身为祭司的自觉吗?” “这不是听闻哥哥炼成了七生蛊,所以才想要回来看看。” 恕善一惊,这不过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一直待在山洞中的恕恶又是从何得知的?莫不是他从很早之前开始,就已经待在家中了?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打消。怎么可能呢,恕恶不是那种会拿祭祀大典来开玩笑的人。 “谁告诉你的?” “没有谁告诉我,我是自己听到了风声,所以才赶过来的。” “是黑长老?” “怎么会呢?他不是已经被您关起了吗?又怎么可能会来告诉我呢?不过说起黑长老,他可是我族的大恩人啊,哥哥您怎能狠心地将他关在柴房之中呢?” “那是因为他弄伤了小生的客人。” “就是那两个中原人?”恕恶的表情中带上了不屑,“就因为他们两个蝼蚁不如的中原人,我族就要失去一个资历丰厚的长老?您这不就是小题大作吗?”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他们。褚谷主这些年来为我们提供了多少稀世草药,你难道没有看在眼里吗?” “不过就是交易买卖,哥哥觉得这样拼命很值得?” “褚谷主是小生年少时的挚友......” “您是这么觉得的,人家可就不一定了,关于那时候的事情人家说不定早就没有放在心上了,现在的他不过是想要你手中的七生蛊罢了。”恕恶拿着木箱子,在恕善的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还把我放在炼房中的木箱子也给拿来了?快些还给我!”恕善并没有被恕恶的话所影响,而是朝他摊开了手,“褚谷主不是这样的人,他是我的朋友,他想要七生蛊,我自然会给他。” 恕恶将木箱子抱进了自己的怀中,坐到了书桌上,“哥哥,您还真是善良啊,别人这是有目的的接近您,也就您会傻乎乎地真上套了。” “这不是你该管的东西,赶紧把七生蛊还给我。” “别那么小气嘛,反正到时候到祭祀大典之上,您还是要将七生蛊交给我的不是吗?” “现在,暂由我保管。” “嘁,知道了。”恕恶看着恕善逐渐开始冰冷的脸,总算是开始意识到不妙,只得不耐烦地将木箱子放在了他的手上。 “这还差不多。”恕善拍了拍木箱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将他夹在了腋下,转身就要离开,罐子中的蛊虫似乎有些在震动,莫约是因为受到了外界的刺激,果然还是不能长时间地让七生蛊离开炼房,恕善回过身,对恕恶说道,“你也早些回去吧。” “嘁,烦人,您就准备这样一直将黑长老关在柴房中吗?” “怎么会,小生自会将他放出来,祭司大人还是别在这里呆着了,若是被蛊神大人知道了你擅自出逃,可是要降罪我族的。” 恕善在书房外顿了顿,还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抱着木箱子离开。想来想去,怎么也没想带黑长老竟然还留了一手,他应该是一早就料到了这件事会被自己插手,也想到了自己一定不会放过他,这才提早通知了恕恶,告知他七生蛊会在今日彻底地完成,让他回到家来。 不过,他究竟是为什么要冒着这种危险,也让恕恶从枯树林中出来呢?难道是想让恕恶来阻止自己妨碍他的计划吗?只是恕恶来晚了一步,只能看着黑长老被自己关进柴房之中?恕善想不明白,也不想再继续想,大步地朝着炼房走去。 “瞎说什么呢,还真是死板。”恕恶在书桌上坐了一会儿,等到恕善走远了以后,这才站到了地上,在书架上翻翻这本书,又翻翻那本书,许久之后,才从书房中离开。 冤冤相报何时了(三十二)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褚槐枯燥且无味的日子又在鸳鸯的监督下过了几日,好在这几日也是风平浪静——至少,褚槐是这么觉得的。 他也是难得地过了几天吃了就睡,醒了就吃的生活。摸了摸自己的脸,总觉得好像是变得圆润了一点。 而且就在今日,他总算是被鸳鸯允许下了床。他走出了房间门,站在走道上,伸了一个懒腰,扭动了几下脖子,放松了一会腰骨,晒着懒洋洋的阳光,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生活在楼兰的日子。 “褚小公子,看起来您恢复得不错嘛。” 褚槐朝着栏杆下望去,只白长老背着手,佝偻地站在楼下的空地上,笑着朝他打招呼。 “托您的福,不过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伤,再加上有我特制的药粉撒在伤口上,自然要比普通的刀伤要好得快多了,现在活动开筋骨已经基本不是问题了。” “怎么样?要不要下来过两招?” 褚槐瞬间来了兴趣:“行啊,只不过这几日我疏于练武,还请白长老手下留情啊。” “呵呵,谁不知淮花谷的褚谷主不仅医术了得,就连武功也是一等一的,这说起来,也该是老夫请褚小公子手下留情吧。” “白长老说笑了,哪里有那么夸张,这都是世人瞎传的,不可信。” 褚槐纵身跃起,脚点栏杆,在白长老的面前稳稳落地,率先做出了起武的手势,“白长老,您先请?” “那老夫便不客气了。”白长老也是快速地进入了状态,双眼一改往常的慵懒,而泛起了精光,似乎是在扫视着猎物的破绽。 白长老的身形一晃,瞬间从褚槐的一丈之外,闪到了他的面前,右手紧握成拳,冷不丁地朝着褚槐的门面挥去。 而褚槐只是用余光一瞟,就将白长老的拳头挡了下来。白长老很快又出一掌,这分明是朝着褚槐还未好透的伤口而去,褚槐只是轻轻一侧身,就错开了白长老的这一掌,而他的力道还未收回,就被褚槐抓住了手腕,“白长老您还真是宝刀未老啊!” “已经老咯,速度都跟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了。”白长老的脸上重新挂起了笑,他趁褚槐的注意力在与自己说话之时,找准了机会,直接一记扫堂腿。 褚槐慌忙地松开了白长老的手腕,连连后退了几步,轻抚了抚胸脯,“白长老,您怎么能搞偷袭呢?” “这怎么能算是偷袭呢?还不是被您给躲掉了?” “不过是碰巧罢了,这几日果然还是有些安逸过头了,就连注意力都下降了不少。” “褚小公子还是莫要谦虚了,您的实力在此,就算是许久未练,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您的啊!”白长老格挡着褚槐瞬间的连续出掌,那速度快到白长老几乎看不清他的掌影,只能听见掌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凭着本能去拦下他的每一掌。 但是渐渐地,褚槐的速度不减,白长老却越来越感觉到吃力,大约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他渐渐地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对上褚槐时,已经是明显地跟不上他的出掌,不断地有漏掌擦过他的耳边,想必是褚槐为了不伤到他而可以在这些他接不上的掌中削减了力道,也改变了方向。 这也让白长老更加惊叹于褚槐的实力,竟然还能在这么快的出掌速度中,还有闲暇的功夫去思考自己的这一下会不会伤害到自己的对手。 白长老往后跃了一大步,举起双手,笑着对褚槐说道:“褚小公子,我们就到这吧,老夫认输。” “白长老承让了。”褚槐朝着白长老拱手,身上因为运动开来,稍稍地出了一层薄汗,但他的身心却是格外得舒畅,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与别人比试过了,这种感觉,实在是妙啊! “褚小公子太客气了,分明就是老夫不敌您,只是过了几招,老夫就明显感觉到了差距,您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奇才啊。” “师父?您这是在做甚?”鸳鸯的声音插进了两人的谈话之间,褚槐与白长老两人同时看向了白长老身后的鸳鸯。 鸳鸯端着一碗还冒着热烟的药汤,站在空地玩,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两人,三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那个……太久没动了,我就是活动一下身子。”褚槐轻轻挠了挠脸,看向了一边的蓝天。 鸳鸯将手中的碗直接塞进了白长老的手中,快步走到褚槐的面前,看了看他额间冒出的细汗,以及胸口又有些往外冒的血水,“您是怎么活动身子的?竟然出了那么多汗,就连伤口都开裂了。” “不过是和白长老过了几招。”伤口?伤口怎么就开裂了?明明已经没有一点感觉了啊?褚槐疑惑地低下了头,果不其然缠在胸前的纱布上居然真的渗出了淡淡的粉红色。 “您明知道自己的伤还没好完全,为什么还要去和白长老比试呢?若是伤口感染了,您指不定还要过多久才能好完全呢。” “这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而身体若是再不动,各种对外界的感觉就会下降,而我就会变得很弱,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到时候可得怎么护你进宫啊?” “这……可这也不能成为您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理由啊!” “真的已经没事了,鸳鸯,你相信我一次好吗?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的很,况且我也在淮花谷中跟着老谷主学了这么多年的医,虽然他总喜欢让我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药草,可就算是这样,我也比你要更懂怎么为自己疗伤!” 鸳鸯的表情僵住,慢慢地黯淡了下来,她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轻轻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随后她缓缓地转身,拿过放在白长老手中的碗,递给褚槐,“师父您先喝了药,出了汗,我去让绿长老为您接桶热水。” 鸳鸯至始至终都没有再看褚槐一眼。 话一出口的褚槐立刻后悔了,他将手中的药一饮而尽,想要拉住鸳鸯离开的衣袖,却被她巧妙地避开,“抱歉啊,鸳鸯,是我言重了,我其实并没有这个意思的,你别生气了。” “师父不必道歉,师父说的本来就是事实,是我关心则乱了,师父救了我的命,我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呢?师父还是先回房间等着我吧。”说完,鸳鸯快走地离开了。 “这可怎么办呢,褚小公子,老夫是不是不该与您切磋的呢。”白长老走到了褚槐的身边,与他一同望向鸳鸯消失的方向。 “这并不是白长老的错,是我自己想要与您切磋的,您不必担心,我之后会与她说清楚的。”褚槐抿了抿嘴,走回了小楼之中。 “如此便好。” () 冤冤相报何时了(三十三)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房门被缓缓地推开,褚槐进屋的脚步声听起来似乎有些沉重,他在床边坐了下来,低头看了看胸前缠紧了的纱布,已经被汗水浸湿,从伤口的地方渗出的血水,在胸口上的位置像极了一朵盛开的桃花。 他想了想,伸手解开了那个打得紧实的结,纱布掉落在褚槐的腿上,露出了他那个看上去有些骇人的伤口。伤口周围的皮肤看起来有些皱皱巴巴,是一种紧绷的感觉。而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中间微微地裂开了一条小缝,里面偶尔冒出了一两颗小血珠。褚槐伸手碰了碰,血珠融化在了他的指尖。 “确实快好了啊。”褚槐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鸳鸯怎么就生气了呢...... 叩门声很快响起,绿长老从并没有上锁的门口,探进了头。 “褚谷主?热水老夫给您放进屋里?” “嗯,好,麻烦您了。” 房门被推得更大了些,绿长老吃力地提着一个大木桶,迈进了房间里。 “咚”的一声,是木桶与木质地板碰撞的声音,绿长老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褚谷主,热水给您放在这里了,老夫也就不打扰您了,先行离开了。” 说完,绿长老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但不知是他有意想让外面的人参观褚槐洗澡,还是不小心忘记了,他出门之时,竟然忘了将门关上。 褚槐只得自己起身去关门,只是还未走到门口,就看见鸳鸯背对着他站在外面,眼神不知在看往何处。 “鸳鸯?你站在门口做甚?” “师父......啊!”才刚转过头的鸳鸯,又立刻将脸转了回去,“师父您怎么把纱布拆了下来?” “啊?”褚槐低头看了看,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已经让纱布解开,而当时因为想着要洗澡,也就没有穿上衣服,“抱歉,鸳鸯,我这就去穿衣服。” “不必了,师父,您先洗个澡,待会儿我再去把您的草药磨成药粉,重新给您上个药。” “那......那就麻烦你了。” “您还跟我客气个什么劲,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师父您就房间里呆着吧。”鸳鸯闭着眼,摸索着门框,为褚槐关上了门。 褚槐摸了摸脸,听鸳鸯方才的语气,好像并没有在生自己的气了。 于是乎他便放心地褪去自己身上剩余的衣物,单脚踩进了木桶之中,温热的感觉瞬间顺着他的脚爬上了他的整个身体,很快他将另一只脚也踩进了木桶之中,他靠在木桶边上,让水浸过自己的下巴,身体渐渐地放松了下来,舒服的感觉瞬间在毛孔扩散,即使胸前的伤口在遇到水的时候,还是有一阵刺痛感,但这在褚槐的感识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褚槐闭上双眼,静静地感受着这短暂的舒适。直到水温渐渐地变凉,他才缓缓地起身,光脚走出了木桶,在屏风后擦拭着自己的身体,随意地拿起几件干净的衣服套在了自己的身上,只是在穿到上身的时候,他将衣服披在了自己的身上,露出了自己精壮的胸膛与腹肌。 他想的这个时候,鸳鸯也该磨完了草药,算这时间,再过不了多久,她应该就会敲响他的房门。 果不其然,只是褚槐走到床边的这段距离里,屋子外出现了一个人影,紧随着是三声敲门的声音。 “师父,您洗好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你进来吧,水也已经凉了。” 鸳鸯一进门看见的便是开着衣服的褚槐坐在床边。 她赶紧将头扭向了另一边,将已经磨好的草药递到褚槐的面前:“师父您怎么又不好好穿衣服?赶紧自己将药抹上,把衣服穿好。” “鸳鸯你不帮我抹吗?”褚槐戏谑道。 “师父您都多大的人了?哪次不是你自己抹的?” “在炼房时的那一次啊!” “师父您可就别再开玩笑了,我出去等您。”说完,鸳鸯便转身跑出了屋子。 “砰”地一声,门在褚槐的面前关上,只留了他与手中的药粉面面相觑。 得咧,又得自己上药。 褚槐在床上躺倒,将药粉悉数洒在了自己的伤口上,拿起鸳鸯放在一旁的干净纱布,随意的将自己的伤口缠了起来,打牢了结,在确定不会掉下来的时候,他这才重新坐起了身,将衣服穿好,朝着门口走去。 “鸳鸯,可以进来了。”褚槐将门打开,就看见鸳鸯趴在栏杆上,半仰头,望着远处的景色。 “您把衣服穿好了吗?” “已经穿好了。” 鸳鸯转过身来,见褚槐确实有将衣服穿好,这才绕过他的身边,走进了房间。 “方才我出门为您磨取药粉的时候,遇到了恕大师。” “恕大师?他有与你说什么吗?” “并没有。”鸳鸯摇了摇头,“他看起来很是匆忙的样子,像是没有见到我的样子,从我的身边经过,走了出去,我与他打招呼,他也不回应我。” “竟还有这种事?按道理来说,恕大师应该不是个会因为着急而装作不认识谁的人啊。” “恕大师看上去有些奇怪,他身上穿的是一件与我们这些天看到过的样式完全不同的衣服。” “不过说起来,今天是不是恕大师与我们说过的祭祀大典的日子?他穿的会不会是祭祀时所要穿的衣服?” “祭祀大典?被您一说,我想起来了,从刚才开始,总是在我视线前晃荡的绿长老和白长老给您送完了热水以后,都不见了踪影。刚刚还不觉得,这偌大的府邸之中,现在安静得好像就只剩了我们两个人。” “不如我们也一起出去看看吧?” “可师父您的伤......”鸳鸯还是有些担忧。 “已经不碍事了,并没有再继续往外流血了,你也可以稍微放心一点了。” 鸳鸯本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是想起不久之前,褚槐在楼前的那片空地上,对自己大声说出的那句话,让她瞬间将接下来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那师父,我稍微回去准备一下,我们就一起上街吧。您知道祭祀大典哪里举行吗?” 褚槐望天回想了一番,“大约知道个方向吧。” “那便好,我先回去了,过会儿再来找您,您也看看您有没有什么想带上的东西吧。” 褚槐点了点头,而鸳鸯连桌上刚为她倒出的热茶都没来得及喝,就风也似的跑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不知为何,褚槐发现自己自从来了这儿以后,叹气的次数明显多了不少。 () 冤冤相报何时了(三十四)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鸳鸯来时也并没有带来多少东西,所以当她回到房间,需要准备的也就没有很多。 拎起放在桌子上的背囊,正要往肩上背,但随即她又停了下来,拿下背囊想了想,还是将它放了下来。只是去看个祭祀大典的热闹而已,应该用不上背囊中的东西吧。 她最后又环顾了房间一周,跨出房间,并将门关了好,走往褚槐所在的隔壁。 房间的门并没有被关上,只用一个转身,就可以看见褚槐坐在桌子边上喝着茶,与刚才相比,他又重新换了一件衣服,从素白色,换到了他并不经常穿的苍青色,长发也松松地挽了起来,看上去干净英气了许多。 “师父,您准备得怎么样了?”鸳鸯并没有直接走进去,而是敲了敲门,在看到褚槐注意到门外了以后,才扒在门框上,朝着屋里探头。 “我们走吧。”褚槐放下手中的茶盏,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与鸳鸯一同走出了小楼。 府外,就是已经许久未见了的大街,闷在房间里的这几天,都没能好好地出这大街走走逛逛,白日里的与那日在夜晚所见的不同,沿街的小贩开始卖起了谕神寨的特产小食,也总会有好奇的人停下脚步用生硬的汉语与小贩交谈起锅里卖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好吃!好吃!一文钱!一文钱!”小贩情绪高涨地朝着这人比划一根手指,晃来晃去。 “那就来一文钱的?”那人半信半疑地从袖子中拿出了一文钱,却被小贩一把抢了过去,然后拿起一串类似于炸串一样的东西塞进那人的手中。 小贩将他的肩膀推往了一边,招呼起下一个顾客。 那人往边上小走了几步,看得一愣一愣,想来也是没有明白,这里的商贩是怎么一回事。 “好吃再来!”小贩送走一波客人,直起腰板,擦了擦自己的额头,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人虽然都在走动,或是走走停停,毫无章法地到处乱看,但还是可以看得出,他们都在往同一个方向靠近,那就是离着褚槐两人不远处的那片枯树林。 “还真是热闹啊。”只是刚走出门,就已经有许多人走过褚槐的身边。 “这些人为什么都要往枯树林里面走?”鸳鸯在被绑架的那天一直处于神智并不是很清楚的状况下,她虽然知道后来的她是在那片枯树林之中被救了出来,但是她不知道,那里还有着些什么。 “大约是去祭坛吧。听恕大师说过,祭祀大典似乎就是在祭坛举行的。” “祭坛?这片枯树林之中竟然还有祭坛所在?” “没错,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古老的祭坛,但是恕大师当时与我说过,等到了祭祀大典的时候,那个祭坛就会变得不一样。”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快些过去看看吧!”鸳鸯忍不住催促道。 “只是......我并不记得那祭坛该怎么走了,上一回还是跟着恕大师才走出来的。” 鸳鸯才往前走了几步,瞬间又停了下来看向还站在原地的褚槐,“我们跟着别人进去不就好了?” “那......也行吧。”褚槐很快跟上了鸳鸯的脚步,与她一同跟在了方才跟小贩交谈了片刻的那人身后。 他手中的炸串早已吃完,吧唧吧唧了嘴,表情看起来有些困惑,似乎是还没有品尝出是个什么味,就已经下肚了,想要回去再找那个小贩买一串,但是回头那个小贩却不知推着那小推车跑去了哪里,只好作罢。 他抬头望了望太阳的位置,觉得时间似乎是已经差不多了,便快步地走进了枯树林之中。 褚槐和鸳鸯与他稍稍保持了一点距离,这样才能不让他觉察自己在什么时候已经成为了身后两个的向导。他们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与周围那些来参加祭祀大典的人无异,更好地融入在他们之间。 “夜里的枯树林可没有那么多人啊!”褚槐左右看着每隔了几棵枯木,就能见着一个人在往与他们相同的方向前进,“我来找你的那天,这里可是又黑又安静,就连一不小心踩到树枝的声音都变得异常的恐怖。” “可既然他们的祭坛在枯树林里,怎么会没有人来呢?” “嗯......大概是因为太晚了?” “可这祭祀大典可是他们最重要的日子啊,就算再晚,也不太可能没有一个人吧?” 褚槐的脑子里忽然闪过那日装过的那个黑影,“也不是没有没有一个人吧,我当时好像是有撞到过一个人,那个人看起来好像是急着出去的样子。” “会不会是像您一样迷路了的人?”鸳鸯忽然想起褚槐就是个时常会走错路的人,不禁一阵发笑。 “我那是叫迷路吗?我不过是容易忘记自己走过的路罢了。” “这不都是一个意思吗?”鸳鸯笑得眉眼弯弯,竟让褚槐看呆了一瞬间。 总算是笑够了的鸳鸯,却见褚槐一直没有说话,朝着自己的方向看,那模样看上去就如同呆滞了一般。 “师父?”鸳鸯笑着在褚槐的眼前晃了晃手,“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褚槐被眼前突然出现的这只玉手吓了一跳,很快地回过神来,“你听,树林深处的声音。” “嗯?有什么声音?”鸳鸯平静下自己的身心,侧耳去听褚槐所指方向的声音,但是无论她怎么使劲,都听不到他说的任何声音。 “很多人在说话的声音,还有乐器在弹奏的声音。” “师父您幻听了?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听到?”鸳鸯往前走了走,却还是什么也听不见。 “应该是祭祀大典的声音吧。我们快去看看吧!” “诶?可是师父,您到底是怎么听见的?我怎么听不到你说的声音?” “看来以后得让你习习武了,这都听不见怪不得会被绑架!” “可师父您武功那么高强,怎么还是让我被别人绑架了?” 褚槐顿时语塞,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好啦,师父我开玩笑的,我们快走吧。”鸳鸯看着褚槐愈发有要陷入自责之中的趋势以后,赶忙跳开了话题,率先往前走去。 “可是,鸳鸯啊,我怎么听着声音是从那边来的?”褚槐皱了皱眉,喊住鸳鸯,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师父,我才不相信您的方向感呢,您还是跟着我走吧。”鸳鸯嫌弃地看了看褚槐,不理会他所指的方向,继续往前走。 ......好吧。 褚槐本想坚持一次自己的方向,但是因为担心鸳鸯再遇到什么危险,结果还是跟了上去。 () 冤冤相报何时了(三十五)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再林子深处走了一点,鸳鸯总算是听见了褚槐方才所说的人声与乐声。 一下一下敲击的鼓点听起来格外地有节奏,竟让人有了一种想要跟着鼓声一起舞动起来的冲动。 “师父!我终于听见了!您没骗我!” “我什么到底什么时候骗过你了?竟然让你如此得不相信我说的话。”褚槐故作出一副沮丧的模样。 而鸳鸯根本没有注意到褚槐脸上的表情,她的眼睛往上看了看,似乎是在认真地思考他的这句话,“比如说带着我一起迷路的时候?” “好了,行了,我们也别磨叽了,你没有发现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吗?就连跟个人都能让我们跟丢。” 环顾四周,确实就如褚槐所说的一般,只有成片的枯树林,原本还偶尔可以见到不远处走过几个人,而就在此刻,除了彼此,便再无他人。 “师父!走这边!不要往那边走啊!”鸳鸯将双手呈现了喇叭状,朝自顾自走向偏处的褚槐大声喊着。 褚槐不解地回过头,“为什么不走这边?” “这边是我们过来时的路啊!您忘了吗?况且您听这声音是从这一边传来的!” “是这样吗?”为什么我记得是往这个方向走?这里不都是长了一个样吗? 褚槐半信半疑地转过身,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跟着鸳鸯走,而鸳鸯的声音很快又响起:“师父您之前是说您住在楼兰中吗?” “是啊,怎么了?”褚槐迈起长腿,很快就追上了鸳鸯,只是不大明白她为何要这么问。 “您这样让我有点难以想象您是如何从楼兰到皇城找到我的,又是如何将我带到淮花谷的。” “楼兰到皇城?当时我记得好像是那个还是大皇子的夏沂带我去的。” “夏沂?”鸳鸯已经有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徒增了些陌生,“那岂不是在先皇还在世的时候您就已经到中原了?” “确实,只不过他当时实在是走得太过于拼命,竟是日夜兼程地赶路,我跟得属实是有些累了。” “那您那之后一直住在哪里呢?” “无谅的医馆之中。” “是花神医吗?花谷医馆?” “对,好在他一直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才让我安安稳稳地在那里住了下来。”说到这里的时候,褚槐露出了一种沾沾自喜的表情,“无谅他是个武学白痴。” “从夏沂刺杀先皇那件事开始,我记得到您找上我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您竟然一直在医馆之中?”鸳鸯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对啊,不过后来无谅他就不住在医馆了。” “不过您为何要这么麻烦地悄悄住在他那里?与他说一声不是会来得更容易一些?你们不是师出同门吗?” “我们并不是师出同门,他并不是老谷主的徒弟。”褚槐摇了摇头,情绪不再是方才的那般喜悦,“况且在很多年前,我就和他吵架了,一直没有和好,就连之前在楼兰见过面的时候,也装作彼此不认识的样子。” “这又是为何?” “一言难尽啊。” 褚槐看起来并不是很想记起这件事,鸳鸯也没有再多问。好在走到了现在,总算是能勉强看清隐藏在枯木之中的祭坛,以及在周围围成了一大圈黑压压的人群。 “师父您快看!那里有好多人,应该祭坛就在前面了吧?” “不过这人是不是也有些多了吧?”褚槐看到不断地还有人正在往祭坛附近聚集,“我们过去还能看得到吗?” “之前不是有听说,祭祀大典这一天的时候,会有许多别的寨子中的人来到这里吗,这人数自然是会很多了。” “可这人真的是有些过于多了,就连是江湖上的武林大会,也聚不到这么多人吧?” “师父您也别感叹了,我们快些过去,再晚些也许人就会更多了!”鸳鸯拉起褚槐的袖子,往祭坛的方向跑去。 褚槐望着自己被拉紧了的衣袖有些出神,踉跄地被鸳鸯扯着往前走。鸳鸯在感觉到手上往后拉扯的力量越来越大了以后,就连自己往前走的速度也变得带的变慢了许多。她果断地松开了褚槐的衣袖,自己往前跑去。 “鸳鸯,你别跑太快!”褚槐被她突然的松手弄得有些重心不稳,往后退了退,才堪堪地站稳。 “师父您倒是走快点,祭祀大典都该结束了。” “这才刚开始,怎么就要结束了?” 鸳鸯总算是穿过了片枯树林,走到了空地上,她站在人群的最后,踮脚想要往祭坛看去,却怎么也越不过前面人的头顶。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鸳鸯想要从前面人之间的缝隙中挤到前面去,无论她怎么用力,还是被人挤人组合成的肉墙给撞了回来。站在她前面的那个大汉来回过头来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从他的鼻孔中冲出一声粗气,似乎是不满鸳鸯明明已经那么拥挤了,却还要不停地往前挤。 “鸳鸯!别乱走!”手腕突然地被抓住,直吓得鸳鸯浑身一抖。 她转头向后看去,在看见是越过了后面来的人流而抓住她的手的褚槐后,这才放心了下来,原来并不是什么歹徒啊。 “师父,在这里什么都看不见,白来了。” 褚槐总算是挤到了鸳鸯的身边,低头看了看她的个子,又看了看那只被绑在了十字架上拼命挣扎的公鸡,沉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鸳鸯,虽然我这么说你可能会生气,但是我还是要说,你看不见完全是因为你长得不高,而我却能看得到。” 鸳鸯一听,果然是有些生气了,她愤愤地往褚槐的脚背踩了踩:“师父您别欺人太甚了!我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可能长得到那么高?” “疼啊,鸳鸯,你就是这么对待伤者的吗?能不能有点医人之心?”褚槐抱着脚,从原地弹跳了起来,只是好巧不巧,因为周身的环境太过于狭隘,他一个不小心,就会撞到身旁的人。 “抱歉啊。”褚槐朝着面前这个被他撞到的男人双手合十。 那男人转过头来的瞬间,鸳鸯就认出,这便是方才那个被她挤到的大汉。男人满脸的凶神恶煞,他看起来并没有听到褚槐的道歉声,也许是因为人多的嘈杂声,也许是因为他的听力并不是那么得好。 他张嘴就是对两人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在空气之中肆意乱飞,在他终于说尽兴了以后,这才将头扭了回去。 只留了鸳鸯与褚槐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这人在说些什么呢...... 怎么就是听不懂呢? () 冤冤相报何时了(三十六)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夕阳缓缓地移往西边,鼓点声渐轻,祭祀大典即将落幕,人潮散去。 大约是因为谕神寨时隔了这么多年,终于又重现了七生蛊。原本还围在祭坛边上的人不断地从两人的身边走过时,表情皆是安逸平和,也未曾出现过,恕善所担心的被外族诛灭,挡在鸳鸯面前的也总算是退得差不多,祭坛的全貌露在了她的面前。这时的她,终于能够看清方才怎么踮脚都看不见的景色。 恕善的头发不再像平日里那般,梳进了高帽之中,而是散了下来,在发尾的地方,用一根红绳松松地束了起来。他身着一件纯白大褂,背影沉稳地将那根法杖拄在地上,那高过头顶的铃铛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只是那一刻,恍若隔世。 祭坛的四周,被围上了一圈木质的栏杆,并不是很粗的红白长纱缠绕在了一起,点缀着单调的矮栏杆。只有在靠近鸳鸯的方向,留出了一条供人行走的台阶。 十字架上的那只大公鸡不知去向了何处,只是眨眼的功夫,原本还在扑灵的鸡,瞬间没有了踪影。 恕善两兄弟站立在祭坛的正中央,衣摆飘飘,仿若天仙下凡一般。 “恕大师,今日的您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啊!”褚槐走近祭坛,眼里是藏不住的赞叹,恕善整个人的身形像是更加得高大伟岸了一般。 “让褚谷主见笑了。”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恕善的脸上挂着微笑,虽然气温已经回升,但是这风吹在身上还是一阵凉意,即使是在这番凉爽的日子之中,恕善的额间还是泛起了层层汗珠,“没想到你们真的过来看了,小生还以为因为褚谷主的伤势,鸳鸯姑娘会不允许谷主出门,没想到是小生想多了,你们能来,是小生的三生荣幸啊!” “哪有恕大师说得那么夸张,只是,恕大师方才确实是惊艳到了我啊!” “师父,您到底看到了什么?快跟我讲讲吧!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褚槐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鸳鸯,她的表情着急,看着模样,确乎是对刚刚的祭祀大典万分得好奇,因为被前面那个西域大汉遮住了视线的缘故,从开始到结束的这段时间中,她一直都是一副不是特别开心的模样。 “很好看。”忽然褚槐的心中升起一个有趣的念头,一丝玩味爬上了他的眼眸,说出了就像无用的废话,“很热闹。” “师父?”鸳鸯诧异地看着褚槐,“我怎么觉得您在敷衍我?” “嗯,对,我就是在敷衍你。因为那副景色,很是神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出来的感觉。” “师父您这说了又与没说有什么区别?就算我没有看见,也知道它是神圣的。” “鸳鸯姑娘,您若是想看的话,以后可以再来我们这里,小生可以带您到最前面的位置看。” “这样不太好吧……”鸳鸯露出了为难的脸色,情不自禁地看向了褚槐,而褚槐确实看向了别处,似乎并没有很注意听两人的对话。 恕善了然了鸳鸯的想法,“若是鸳鸯姑娘不愿意独自前来的话,也可以与褚谷主一同前来,又或者是姑娘您的心上人,小生也是会随时欢迎你们的。” “那就提前谢过恕大师了。”鸳鸯朝着恕善行了一礼,她在心中暗暗地下定决心,等以后回到夏渊的身边以后,一定要带他一起来见一见这里的祭祀大典。 “对了,鸳鸯姑娘。”恕善从身旁站着的恕恶的手中拿过一个木箱子,递到鸳鸯的面前,“这个给您。” “这个是?”鸳鸯疑惑地看着恕善手中的箱子,并不是很明白,他为何要无缘无故地给自己这个东西。 “七生蛊,之前就答应了要送给你们。” “哥哥?”恕恶一听恕善要将好不容易才炼成的七生蛊赠与他人,是满脸的不敢相信,“您疯了吗?我们花了这么多的时间与精力才完成的,您这么能说送人就送人呢?” “不过是个七生蛊而已,恕恶你又为何如此斤斤计较?” “您......您真是不可理喻!”恕恶冷下了脸,甩袖就往树林深处走,“我先回去了,不过我可是很乐意旁观谕神寨在您的手中没落下去。” “恕恶,你少丢人现眼了。”恕善看向恕恶时,表情是那样的阴沉,但是却在转向两人的时候又恢复了以往的微笑,“抱歉啊两人,恕恶不懂事,还请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鸳鸯的脸上浮现了担忧:“令弟说的也不是毫无道理,七生蛊本就是象征了你们谕神寨的命运,将如此珍贵的东西这么轻易地就送给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无碍,有过一次的经验以后,之后再炼成七生蛊的可能性会比之前打很多。” “可这一次不是因为碰巧才......” “即使是碰巧,也让小生大约地了解到了想要炼成七生蛊最重要的一个步骤是什么。” “该不会是......” 鸳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恕善打断,“鸳鸯姑娘,您也莫要过问了,等回到府中的时候,小生便教您该如何去使用七生蛊吧。虽然小生从未在人的身上尝试过,但是有老寨主传下来的文献,小生觉得,应该是和别的蛊差不多的方式吧。”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些回去试试吧!”鸳鸯听到此,瞬间把方才还想继续问下去的怀疑给抛到了脑后,只剩下了激动与跃跃欲试,终于!终于要等到这一天了! “那......褚谷主?我们回去吧?” “嗯,你们走前面。”褚槐淡淡地回道。他背过了手,故意做出一副深沉的模样。 恕善看着褚槐并没有要跟上来的模样,刚要开口,却被鸳鸯拦了下来,她看向褚槐的神色中带了一丝狡黠,“恕大师,您先别管师父了,他不过是不识路罢了,他过会儿便会自己跟上来的。” 听得褚槐望向远处的身影一僵,鸳鸯也真是的,怎么就这么给说出来了呢?大家心知肚明难道不好吗? “也是。”恕善忽然想起那天夜里的褚槐竟直接绕过了祭坛旁的木屋,找到那个山洞里。原本还想着是因为天色太黑,他看不到路的方向,现在想来,竟是他原本就不识路,真是人不可面相啊。 () 冤冤相报何时了(三十七)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恕善为两人打开了书房的门,铺面而来的是一阵檀木的清香味,他跟在两人的身后走进书房之中,脱下身上的纯白大褂,随意地放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这还是鸳鸯第一次走进这个地方除了炼房之外的地方,书房很大,仅仅是肉眼可见的藏书量,就足以令她惊叹。 “恕……恕大师,我可以看一看这个吗?”当鸳鸯看清书上的文字以后,眼睛已经完全地在这本书上挪不开了,这可不就是在偌大的中原之中,都找不到一册的稀有文献吗?自己寻了很久,也差人寻了很多地方,都没能找得到,没想到居然能如此机缘巧合地在他人的书房之中见着。 “自然,这里的书,你都能随意地翻阅。” “多谢恕大师。” 在得到了应允之后的鸳鸯,迫不及待地将书从书柜之中拿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将书捧在手中,如视珍宝一般,轻轻地翻开书页,即使它只是一本破碎到即将要散落一地的旧籍。 而恕善则是在一旁招呼着褚槐坐下,很快就有人为他们送进来了热茶,恕善斟了一盏茶,放在了褚槐的面前。 褚槐轻摇茶盖,端起茶微抿了一口,味香瞬间在他的齿舌见炸开。 “好茶啊。” “这是我们这里特有的茶叶泡制而成的,一直想让您尝尝。说起来,小生本来还在担心您会不会喝不习惯,不过现在看来,褚谷主您喜欢便好。” “这般清香的茶,是我在楼兰或是在中原的时候都不曾尝到过的味道。只用一口,就足够让人念念不忘了。” 恕善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也同褚槐一同举起了茶盏,“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恕大师您打算何时将七生蛊教给鸳鸯?”几盏茶过后,褚槐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了看还坐在书桌前认真翻阅着古籍的鸳鸯,是那样的安静而又美好。同样让人移不开眼。 “那还是要看鸳鸯姑娘何时想学吧。” 恕善将放在桌子上的那个木箱子打开,轻轻地将箱子里的罐子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放在褚槐的面前。 “这就是七生蛊?” “嗯,就在这个罐子之中。” “鸳鸯还真是的,明明最想要七生蛊的是她,结果现在被你这里的书迷得走不动路的也是她。”褚槐哭笑不得地看着鸳鸯,而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人看过来的视线。 “既然祭祀大典都结束了,七生蛊已经炼成,也不急于这一时,您就随鸳鸯姑娘去吧。” “也是,我究竟在替她着急个什么劲呢。”褚槐又重新举起茶杯,看向恕善,“来!恕大师,我们继续喝茶吧!茶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就当褚槐与恕善两人还在高声论谈的时候,这边的鸳鸯却是沉浸在了这本古书之中,一时间忘乎了自我,以为是在将军府的书房之中,竟顺手拿起了书桌上的笔,蘸了蘸墨,在书上写起了注释。 直到她翻过了几页以后,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天,已经不再是那么明亮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并不是在将军府之中,而手中这本被写得乱七八糟的书,也不是从自家的书架上拿下来的。 若不是因为窗外的景色不同,鸳鸯完全就会将这个地方是曾经的自己待了那么久的那个书房。 “遭了!”鸳鸯看着书上还未干透的墨水,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了?鸳鸯?”褚槐听见了她的惊呼后,瞬间结束了与恕善的对话,走到了鸳鸯的身边。 “师父,我一个不小心在这本这么珍贵的古籍上写上了注释,这可是恕大师的书啊!我该怎么办?” “无碍,鸳鸯姑娘不必自责,姑娘若是喜欢这本书,就送给您吧。”恕善也站起了身,走了过来。 “这……这怎么好意思?” “鸳鸯姑娘只管收下就好,书赠有缘人,小生觉得,姑娘您那么喜爱书,便是这本书的有缘人,再加上,小生从前有看过这本书,只是很可惜,当时的小生,并不知道这本书上讲了些什么,直到现在也不是特别明白,这本书也便一直被闲置在了这里,姑娘若是不收下的话,这本书就要在小生这里失去了它的价值。” 鸳鸯将书抱进了怀中,睁大了眼,看着恕善,“真的……可以吗?” “这是自然。” “那鸳鸯便谢过恕大师了。”鸳鸯慌忙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朝恕善不停地行礼。 “对了,还有这本。”恕善,转身在书架上照着什么,他的双眼瞟过书架上的角角落落,仔细地看过每一本书的书名,以及每本书的样式,最终,他将视线落在了最高一层书架左边的角落之中。 那里放着一本乍一看并不是很起眼的书册,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就算是丢在大街上也不一定不会有人捡起来的模样。 恕善伸手就将这本书拿了下来,暗紫色的封面已经被他翻烂,根本看不清在那上面写了什么字。 “这是什么书?”鸳鸯好奇地接过这本书,随意地翻了翻,却发现上面全是一些她并不认识的字,光是这么看,根本看不出来这本书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整整一本书上写的都是关于七生蛊的制作方法以及如何才能让母蛊与子蛊产生共鸣。” “可……这上面写的文字,我好像看得不是很懂。” “这是我们谕神寨独有的文字,鸳鸯姑娘看不懂也是很正常的,之后小生会用您听得懂的中原话同您翻译一遍的。” “那就有劳恕大师了。”鸳鸯想要将这本暗紫色的书递还给恕善,可谁知,却被恕善推进了她的怀中。 “鸳鸯姑娘,这本书您先拿着吧。” “好……只是……有一个问题,我不知当不当问。” “您问便是。” “恕大师您……何时才能教我如何操控七生蛊?” “这个啊……”恕善笑得更开怀了一些,“原本刚进书房之时,小生就想带你们到地下室之中种下七生蛊,可谁料,姑娘您竟然看上了小生书柜中的这本书,就这样坐了下来看起了书,小生与褚谷主也不好打扰您,就在一旁等您。” 鸳鸯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瞬间红了起来:“原……原来是这样,让你们久等了,是我看书太过于入迷了。” “无碍无碍,姑娘若是现在想去,那小生便为你们带路。” “好,麻烦恕大师了,我想我们现在就去吧。” () 冤冤相报何时了(三十八)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恕善走近靠着左侧的那排书架,在书架与墙壁之间留出了一道半人宽的空间,只有侧过身,才能挤进那里面。 他将镶在墙上的那盏油灯朝左旋转了三圈,又朝着右边扭了四圈。恕善一松手,油灯就进到了墙壁之中,很快就从墙壁中传出来一阵机关扭动的声音,一扇石门在黑暗中缓缓打开。 恕善转过身来,对着身后看得吃惊的这两人说道:“两位,这边走吧?” “这里?”褚槐不可思议地指着这条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缝隙的道路,“入口竟然设在了这种地方?” “说来惭愧,这是老寨主为了让地下室变得更加隐秘,才选择了这样一个地方,若是稍微胖了些,还就真的过不去了。两位跟在小生的身后,就一定可以进去的。” 说完,恕善率先侧起身子,面向墙壁,身体紧贴,小步小步地往里面挪,仔细看他的后背,还是可以看得出,与书架的背面还差了一点距离。 褚槐看了看自己的身材,看起来似乎与恕善差不了多少,既然他能这么轻易地就过去,那么自己也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这么想着,褚槐就照着恕善的姿势,靠近了这条走道,却在走进去的那一瞬间,卡住了身子。 “噗。”鸳鸯捂住了嘴,却还是笑出了声,“师父,没想到您竟然那么胖。” “你在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胖?”褚槐横了一眼鸳鸯,显然是不满她这番嘲笑自己。 “褚谷主您进来的时候可不要提着气。”恕善站在石门口,虽说是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听着他的声音,确实是染上了笑意,“您若是使劲地提气的话,反而会过不来,倒不如放轻松会比较容易进来些。” “原来如此。” 褚槐将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与方才相比,确实是要容易过了许多,这一回,他明显地感觉到书架与墙壁之间的空隙像是变大了一般,侧过身往里走着,竟莫名地还觉得有些宽敞。 里头很黑,褚槐摸索着墙壁,却依然没有摸到有哪个地方是凹陷下去的石门,“恕大师,您在哪呢,为何我走了那么就都没有找到您开的门在哪里?” “褚谷主您别着急,再往前走走就是了。” 恕善的声音似乎就是从自己的正前方传来,但是双手摸到之处,除了石壁,便只有木质的书架了。 “在往前走走……”忽然,褚槐感觉到自己手腕上的力量一紧,整个人不甚防备地被往里侧拉。 很快,褚槐在这力量的左右下,身子往前一扑,整个人就直接扑进了石门之中,而一直拉着他的手腕的那人便是恕善。 石门里头有些许微弱的烛光,想来应该是在恕善进去了以后才点燃的。褚槐的脚下便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台阶,火光只能照亮一小段前进的路,再往深处,就是无尽的黑暗之中。 鸳鸯很快也被扶进了石门之中,恕善便拿起了放在地上的油灯,而褚槐则是替他抱着装有七生蛊的那个小罐子,让鸳鸯走在两人的中间,自己走在最后。 火光只够照亮两人的脚下,这便导致了褚槐一直处在一种摸黑前进的状态,好在眼睛适应黑暗的速度比较快,不然他还真怕自己会因为不小心踩空而撞着两人。 好在,恕善很快就走到了平地上,他将油灯放在一张用石头打磨出来的桌子上,随后走到了角落,蹲了下来,不知在干些什么。 但是很快,随着恕善的起身走往下一个角落,在他原本蹲过的那个角落亮起了光,褚槐这才看清,是一颗巨大的夜明珠静静地躺在已经被打开了箱子之中。伴着恕善的一蹲一起,四个角落很快都亮起了光,将整个地下室照耀得犹如白天一般。 石桌被摆在了地下室的正中心位置,虽然并不大,但是在四周靠墙的地面上,却是摆满了与褚槐手中一模一样的罐子。 “这些都是七生蛊的失败品。”恕善拿过褚槐手中的罐子,以及鸳鸯手中那本暗紫色的书,放在石桌上,招来了两人与自己一同在石凳上坐下。 “为何要将失败品放在这里呢?”鸳鸯很是不解。 “七生蛊的原虫见不了光,一见到光就会变成暴走的怪物,就算是失败品,也就是已经死了原虫也不例外,只要一见到阳光,就会立刻活过来,开始变异。” “变异?蛊虫竟然还会变异?” “嗯,不过只有七生蛊会这样而已,虽然从来没有史册记载过,但这确实是存在的。” “那若是它变异了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很抱歉,小生长那么大却从未见过原蛊虫变异,这一说法,也是老寨主告诉小生的。不过当时听他讲,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原蛊虫变异了,我们一直都很小心地将它装在这种不透光的罐子之中。” 鸳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当时见着其他的蛊都是用玻璃罐子装着的,只有七生蛊却是和它们不一样。” “没错,小生当初又装在木箱子之中,就是为了双重保险,深怕有歹人会将罐子打碎了去。” “还会有这样过分的人吗?” “毕竟七生蛊的传言可是诱人得很,能让自己心爱的人,彻底地爱上自己,自然会有许多人来上门要蛊,只不过都被小生给拒绝了。” “可即便是这样,您还准备将七生蛊赠与我……” “谁让褚谷主是小生的朋友呢,那谷主的徒弟也便是小生的朋友了,朋友若是想要,岂有不赠的理由?”一直安静地听着两人说话的褚槐,忍不住揽过了鸳鸯的话头。 “恕大师,您以后若有什么我或者淮花谷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说,我一定会尽全力地报答您的。” “褚谷主,您言重了,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这不过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罢了,就像当年您赠与小生,能将让海棠花健康地生长在西域的那药一般。” 褚槐表情一愣,声音轻颤地说道:“您还记得?” “这是自然,当时的您帮了小生这么大的一个忙,小生都还没来得及感谢您,就已经被老寨主关进了家中,这份恩情,小生又怎么会忘呢?” “我还以为您早就已经忘了这件事呢……”褚槐一直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那么多年前的一个无心之举,竟能被记到现在,原来也是一件那么容易满足的事情啊! “怎么会呢,从那时开始,小生便打定主意要好好报答您,现在能够帮上您也真是太好了。” () 冤冤相报何时了(三十九)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恕善将放在桌子上的那个罐子打了开来,还没等他将七生蛊从里面拿出来,鸳鸯便已经好奇地探头往里看,只见那黑漆漆的罐子之中静静地躺着一只就如同一条小毒蛇一般的蛊虫,却不似毒蛇那般长,大约只有一寸左右。它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不是特别耀眼,但是看上去莫名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七生蛊原来就是长这样啊……”鸳鸯的手肘撑着石桌,整个人趴在了上面,从前都是在书籍中才能看得明白,这便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七生蛊,心中自然满满的全是新奇。 “这只是它的母虫。” “那子虫又在何处呢?” “子虫要比母虫好炼许多,也没有那么多禁忌,自然是放在了炼房之中,那日被黑长老打碎的玻璃罐子之中,就有放着几只。” “被打碎的罐子?那里面的蛊虫都去了何处呢?” “自然是被白长老收拾掉了,不过今年同母蛊一同炼制出来的子蛊应当还在炼房之中,过后等你们将要离开之时,小生再交于你们。” “我可以碰一下它吗?” “自然,您以后便是它的主人了,自然能碰了。” 鸳鸯小心翼翼地将手指往罐子中伸,指尖与七生蛊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就在她碰到七生蛊的那一瞬间,蛊虫轻轻地动了动,可把鸳鸯吓得往回一缩,就连身体也忍不住地往后退了退,险些将罐子打碎。 但很快,蛊虫又恢复了静止的状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鸳鸯的错觉一般。她又重新定神,将手往里伸。 蛊虫的表皮摸起来有些些粗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滑腻感。也没有像方才一般的动静,这让鸳鸯更加觉得刚才那真的只是她的幻觉一般,莫非是最近太累了吗? “鸳鸯姑娘,不如就请您直接将七生蛊拿出来吧?” “拿出来?这……这该怎么拿?” “您将它捏起拿出来便是了。不必如此小心翼翼。”恕善坐在石凳上,看了鸳鸯片刻之后,翻开了那本从书房中拿进来的那本暗紫色的书,直接翻往了最后几页。 “就像是这样吗?”鸳鸯仅用了两根手指,捏住七生蛊,缓缓地将它从罐子中拿了出来,放在手心之中。 只是这七生蛊在碰到她的手心之时,又轻轻地动了动。这一回,鸳鸯确实是真真切切地看清了,这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它……怎么动了?”七生蛊险些被鸳鸯微颤的手抖落,不过好在她提前反应了过来,用另一只也盖住了七生蛊。 “这是当然了,它毕竟不是死物,在感受到温度的时候,还是会活动的。” “啊!那它岂不是再过一会儿就会自己动起来了,那该有多可怕啊。”鸳鸯一想到一个长成这样的蛊虫,还是毒虫,会在自己的手上爬来爬去,光是想想这个画面,都让人背后一凉啊! “鸳鸯姑娘您说笑了,这蛊虫是不会像您想的那样动的,它只会想方才您看见的那个模样活动。” “就是抖了一抖?” “没错,您看这里的文献。”恕善将方才翻开的书,转到了鸳鸯的面前,指着一小行字,对她说道,“这里写的是,七生蛊的母蛊,是最为乖巧的一种蛊虫,它到了施蛊者的体内以后,是不会对施蛊者产生任何的影响的。” “这是何意?到施蛊者的体内?”鸳鸯听得有些云里雾里,虽然是看不懂书上的文字,但是就连恕善的话她也是没怎么听懂。 “母蛊在施蛊者的身上,也就是您的身上,而子蛊就必须由您亲自种在您的爱人身上,这样才能完成这一整套的仪式,只有您亲自种下,母蛊与子蛊靠近了才会产生共鸣。” “那不会产生影响又是什么意思呢?” “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了,即使蛊虫在您的身上,也不会像别的蛊毒一般,对您自身产生影响,只会对子蛊产生作用。” “我从前在家中的一本书中看到过,书上提到说有了七生蛊以后,我必须要承受的代价是活七世不入轮回,才能在最后一世的最后八十年之中让他彻底地爱上我,这是真的吗?” “是不是真的小生说实话也不是很清楚。”恕善又将书往后翻了几页,“只是在老寨主留下的这本书上,也确实有这么提到过。只有是痴情种,才敢如此冒险地尝试七生蛊啊……又能有多少人愿意孤独地活过七世呢?看着爱人一次又一次地爱上别人,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 鸳鸯低头看着手中的七生蛊,低吟道:“可即使是这样,我也渴望他能重新爱我一次,哪怕只有七世中的短短八十年,那我也心满意足了。” “鸳鸯姑娘,小生说句您不爱听的,您这又是何苦呢?像您这般出众的人,又何尝找不到一个爱您的人呢?”说着,恕善的视线瞟向了一旁的褚槐,而褚槐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两人说话的样子,认真地翻阅着从鸳鸯手中拿来的那一本古籍。 “可是我爱的人只有他,再多爱我的人,都抵不过一个他。”鸳鸯将拿着七生蛊的那只手伸到了恕善的面前,“恕大师,别再说了,您还是快些教我如何用它吧,我早已下定了决心,无论是谁,都不能动摇。” “那好吧,既然您心意已决,那小生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恕善叹了一口气,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走到褚槐的身边。 寒光一闪,恕善抽出了褚槐腰间的匕首。 褚槐一摸腰间,但是已经晚了,他甚至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匕首就已经落到了恕善的手中,他猛地一回头,“恕大师!您这是做什么?” “抱歉,褚谷主,小生并没有惊扰您的意思,只是在小生的身上,并没有匕首,小生记得您总会带一把匕首在身上,所以就想要借来一用。”恕善的脸上满是抱歉。 “那您直接与我说便是了,这一下可把我吓坏了。” “小生只是看谷主沉浸在书中,并不想打扰到您。” “这倒无事,只是您拿匕首是要干什么呢?” “自然是将母蛊种进鸳鸯姑娘的身上了,您看,在这书上写了,要想将七生蛊种进身上,就必须在身上划开一个伤口,让蛊虫融进血液之中。”恕善又将书往后翻了几页,只是上面的文字,就算是褚槐,也无法全懂,从零零散散认识的几个字词中连成的意思,似乎确实和恕善说的无异。 () 冤冤相报何时了(四十)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 “那还等什么?快些开始吧。”鸳鸯往上拉起了自己的衣袖,将白嫩纤细的手臂伸到了恕善的面前。 “您真的要如此吗?”匕首拿在手上轻颤,看着鸳鸯无暇的皮肤,恕善却犹豫了。这副模样叫人如何下得去手啊…… “当然了!”鸳鸯一脸理所当然地仰头看向恕善,却不是很明白他为何迟迟不愿意下手,明明是他先拿出了匕首,“恕大师?您在想什么呢?” “这……” “您若是下不了手的话,就告诉我该怎么做,让我自己来吧。”鸳鸯将恕善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依您方才说的,是这样吗?” 恕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匕首在鸳鸯的胳膊上划出一道痕迹,血顺着被划开的皮肤流了出来。 叮啷,匕首掉落在地面上,弹起,再落下。 被紧握在手中的蛊虫嗅到了血的气味,止不住地在鸳鸯的手心中颤动。 “这是......怎么一回事?”就连带着胳膊也在不停地颤动着,伤口中的血液顺着手臂抖落下血珠,一滴一滴地洒落在地面上,整个地下室中回响着的只有滴答滴答的声音,伴着油灯中火烛的跳跃声。 时间在这一刻被放慢,明明只是一瞬间,却在两人的脑海中被无限地放大。 “鸳鸯!”褚槐腾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鸳鸯的手腕,“你怎么能这么冲动?” “师父您先松开我......”鸳鸯用另一只手想要将褚槐的手扯下来,他这般抓着,让自己没法将七生蛊从手心中拿出来啊!再过一会儿伤口都快要结痂了,那还怎么将蛊虫放进伤口之中,“您再这样我可就得在手上再开一个口子了。” 褚槐一听,赶忙松开了鸳鸯的手,乖乖地与恕善站在了一起。 他低下了头,明明人是自己强带过来的,那么为何真正的七生蛊到手了却不是很情愿她这么做呢?想要看夏渊吃瘪的那个人不正是自己吗?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种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又是因何而起? 脑海中忽然一闪而过某个钱庄老板笑眯眯的模样:“您是喜欢那位姑娘吧?” 真是可笑至极,她可是徒弟啊!哪有师父会喜欢上自己的徒弟?喜欢这种感情是第一个被褚槐划去的。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被老谷主教育,要舍去情与欲,这是弱者才需要拥有的东西,真正的强者,是不会被这种事情阻挡去路,就好像他一直以来的理念:若是没有用了,干脆就直接杀了吧。 鸳鸯松开方才因为疼痛而握起的拳头,而恰巧被握在了手心中的七生蛊此刻竟以一种很不自然的样子扭动着。身上金色的光芒越发地耀眼了起来。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金光变更加刺眼了起来,鸳鸯几乎要睁不开双眼,她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挡在眼前,企图能够减弱光线。 “七生蛊要苏醒了。” “苏醒?” 此刻的蛊虫就好像光团一般,在鸳鸯的手中漂浮了起来,逐渐散成几缕光影,环绕在鸳鸯的周身。 光芒不再是那样得刺眼,交互错落的光影就如同萤火虫一般,变得温柔了起来。 鸳鸯有些看呆,“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伸出手,就有一小缕的光影停留在她的手上,暖暖的,那一刻空空的心灵仿佛得到了填补,所有的焦躁与不安,在这一瞬间化为了乌有。 鸳鸯想要抓住,光影却从她的指缝之间散了出去,它们重新合为了一缕,在鸳鸯的面前调皮地晃了晃,像是个偷吃了糖,还要在别人面前炫耀一番的小孩。 几缕光影最终变回了最开始的那一个光团,来到了鸳鸯手臂上被匕首划开的那个伤口之前,缓缓地融进了伤口之中,消失不见。 而原本的伤口竟也是奇迹般地愈合了起来,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用发生过的模样,恢复了一开始的平静。 “七生蛊看起来很喜欢鸳鸯姑娘。”恕善那因为七生蛊在密闭的地下室中活动刮起的风而被吹起的衣摆,总算是平静了下来,方才还是胡乱飞舞着的长发渐渐地落在了肩膀上,抚平。 “恕大师,您为何要这么说?”褚槐将匕首从地上捡了起来,擦拭干净以后放回了腰间,却是不解于恕善为何要这么说,明明无论他如何眯起眼来看,也完感受不到。 “您难道没发现如此的毒物,竟对鸳鸯姑娘如此得温柔吗?” “七生蛊难道不就是这样的吗?” “并不是,小生从前听小生的爷爷,也就是老寨主说过,七生蛊进入体内那一刻的疼痛感,非常人得以忍受,只有心智坚强、对感情忠贞不渝之人,才可熬过钻心之中。而鸳鸯姑娘看上去完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想必是成了七生蛊最为喜爱之人。” “可您之前还说,七生蛊并不会对施蛊者产生影响啊。” “原来褚谷主您听到了啊,小生确实是这么说过,只是这一前提就是必须要让七生蛊进入到身体之中,若是连这瞬间的痛苦都忍受不了,又何谈产不产生影响呢。” “原来是这样。只是您说的这会不会也是传闻所言?” “应该不会,在老寨主还在世的时候,应该有过很多人向他求要七生蛊,但是因为蛊虫的稀少,小生听他说起的也就只有一个人在自己的身上种下了七生蛊,据老寨主所言,那人当时的神情很是痛苦,那模样像是万虫噬心,好在那人也是厉害,都已经是半百的年纪了,竟还能咬牙挺过,这可见那人对心上人的用情之深啊。” “半百年纪?明明已经可以颐养天年了,他又为何要求得七生蛊?” “好像是他爱了那个女子三十余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子嫁给别的男人,而他正是那个男人家中的管家,日日夜夜看着两人相亲相爱,应该也是受不了了,却还深爱着那女子,所以才义无反顾地选择这条路的。” 两人确实正讲得起劲,竟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鸳鸯似乎有些一样,她不停地摇晃着身子,仿佛站不稳的模样,想要伸手扶在石桌上,却因为双手的无力,而滑落桌边。 直到“砰”的一声闷响,才唤起了两人看过来的视线。 鸳鸯眼前一黑,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 “鸳鸯!你怎么了!”褚槐赶忙上前,扶起鸳鸯的肩膀,轻晃着。 “应当是鸳鸯姑娘还未完适应七生蛊,所以才会因为体力不济昏了过去,稍作休息几日,便会没事。褚谷主,您快背起鸳鸯姑娘与小生一道离开这里吧。” “好。” 褚槐慌慌张张地抓起鸳鸯的手,往自己的肩上拉,跟在恕善的身后一齐踩着台阶离开了地下室。 冤冤相报何时了(四十一)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褚槐也顾不上这一回能不能看清脚下的路,三两步地跨上了台阶,却被面前的这扇石门堵住了去路。 “恕大师,您快些上来看看,这个石门该怎么打开?” “您往您的右边摸摸,应该可以找到有一个凸起的部分,您往下按按,就能打开了。”恕善的声音从黑暗的深处传来,脚步声伴着法杖拄地的声音,稳重地回荡在空气中,由远及近。 褚槐伸手就往石壁上摸,粗糙的质感在他的手中染上了一层灰,虽然有些膈应,但此刻也顾不上让自己舒服了。 “在哪里呢?”褚槐将手所能够到的地方全都摸了一遍,却怎么也找不到恕善所说的凸起部分。 “您再往里探探,那开关被安在了很深处的位置。” “看来以后空了得去找一个机关大师学学机关的构造了,居然连这么简单的石门都打不开。”褚槐小声嘀咕着,他轻轻地将鸳鸯放在了地上,让她可以靠在台阶边的墙上,而自己则是撸起袖子,就往墙壁里探。 总算是在胡乱摸几下以后,终于在与台阶边上墙壁交界的缝隙之中,找到了一个隐隐凸起的地方,它与石壁几乎相同,若是不仔细去感受,还真的就会错过。 褚槐用力地按了下去,很快石壁中又响起机关运作的声音,石门在他的面前缓缓打开。只是看到面前这仅供一人通过的走道,他有些犯难了,这该如何带着昏迷不醒的鸳鸯一起从这里出去。 而在此时,恕善也恰巧从底下走上来,看着站在已经打开了的石门面前发呆的褚槐,不解地问道:“褚谷主,您怎么了?” “如此狭窄的走道,我该怎么带着鸳鸯从这儿出去?” 恕善也犯了难,“难不成你我两人要将鸳鸯姑娘抬着走吗?可这看起来似乎不是特别可行啊……” “确实,可也不能我们俩出去,把鸳鸯一个人留在这里啊!” 恕善也皱起了眉,“若是有什么别的路可以走就好了……对了!别的路,褚谷主!这里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那可就太好了!您说的路在哪里?快些带我去吧!”说着,褚槐背起了鸳鸯,轻轻地推了推恕善的肩膀,他像是在一瞬间看到了希望,催促着恕善快些将自己与鸳鸯带出这个地方。 “平日里进出走的都是这条路,走惯了以后,差点就忘了地下室里还有一条通往外界的路,只是这路连着的是枯树林,还需要往回走一段路,才能回到府中。” “那也好过在刚刚那里干瞪眼了。” 恕善带着褚槐快步走回了方才的那个地下室之中,四个角落的夜明珠在两人经过的瞬间又重新亮了起来。 恕善环视了地下室一周,看准了一个方位,将堆放在地上的拐罐子往边上移。 “您这是在干嘛?” “门因为一直没在使用,所以就被这些罐子堵了上,若是不将它们移走,小生也找不到开关啊。” 罐子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恕善堆到了另一边,可奇怪的是他独独留下了一个,想要将它搬起来,双手却一顿,转而朝向了其它。 大约等到恕善的面前空出了一条能供两人并肩而行的道路之时,他这才停了下来,对向那个立在了道路正中间的罐子。 他将罐子的封口打开,伸手进去,不知在搅拌着什么,只见他从罐子里头拉出来了一条粗链子,在他放手的瞬间,又缩回了罐子之中。 石头间的摩擦声响起,一条漆黑的缝隙缓缓地在褚槐的面前张大,直到变成能过人的大小,这座石门才安静了下来。 黑暗在朝他们张开怀抱。 “我们走吧。”恕善拎起放在地上的油灯,率先走进了石门之中,油灯照亮了前进的路。在光亮消失之前,褚槐赶紧跟了上去。 走进这条暗道之中,一股压抑感瞬间朝着褚槐袭来,石顶就在离着鸳鸯头顶的不远处,似乎是若是自己长得再高一些,就会让鸳鸯不幸地撞到脑袋。 “褚谷主,您应该也挺不好受的吧?请再忍耐一下,很快就能出去了。” “这里为何要建得如此得矮。”褚槐的脖子一动也不敢动,总有一种错觉,只要稍稍一抬头,就会让脑袋上起个大包。 “当初建这条暗道的时候,是为了以防有一天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件,可以从这里逃到外面,若是再往上挖一些的话,那人在地下走路时的声音,就都会被上面的人听了去,被堵在了地下室中,可就遭了。” “原来是这样。” “好在这些年来寨子中都太平的很,这条暗道也一直没有用,没想到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好在当初建了暗道,不然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走了片刻之后,褚槐就渐渐地感觉到了,脚下的路似乎变成了上坡路,刚进暗道中的那种压抑感也在慢慢消失,头上的空隙总算是变得宽敞了许多。莫不是已经出了府邸? 恕善的声音也恰到时间地响了起来:“褚谷主,现在应该比方才好了许多吧?我们现在大约已经走到了枯树林的底下,大约再往前走走就可以到外界了。” “不过这条路的尽头是何处?” “说来惭愧,就是那日您误入的那个山洞里面,因为从别的出现,总是太过于奇怪了,而那个山洞,则是恕恶用来准备祭祀大典的,相对来说较为隐蔽了,也不会被其他人知晓这个地方,就连恕恶自己都不知道在这个山洞之中还有一个通往家中的暗道。” 在黑暗中走路的时间,总是要比褚槐在树林之中瞎走的时间过得快了许多。一扇与地下室中相似的石门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恕善只是在石门的边上随便按了按,石门便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而恕善手中的油灯也应声熄灭,黑暗中缓缓地出现一道光亮,似乎是在跳跃,摇曳。 石门彻底地打开之时,两人对上了正躺在帷幕后石床上的恕恶错愕的视线。 投在洞顶的影子也紧跟着主人的动作僵在原地。 无数的疑惑充斥在恕恶的脑海中,因为震惊在许久以后的他才反应过来问出口自己的疑惑: “哥?你......你们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地方怎......怎么会有一扇门?为......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 冤冤相报何时了(四十二)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恕恶?你怎么还在这里?祭坛收拾了吗?”恕善显然也是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在这个时间里见到恕恶待在石洞之中,按照他从前的性子,在收拾完祭坛以后,早该回家了才对。 “还没,我在这里休息一下。”恕恶的神色很快恢复了冰冷,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从床上坐起。他的视线越过了恕善,落在了褚槐背上的鸳鸯,“那女的怎么了?” “鸳鸯她因为七......” “鸳鸯姑娘不过是因为累了而昏睡过去罢了。”恕善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挡住了恕恶看向鸳鸯那审视般的视线。 “只是这样?”恕恶往边上偏了偏,却不料恕善也跟着他的方向往边上偏。 “只是这样。” “那行,既然这样我就先去收拾祭坛了,哥哥您最好在我回家之后,与我解释一下为何在我的山洞之中会出现这条暗道。” “嗯,知道了。” 褚槐静静地看着恕恶绕过帷幕的背影走远,脚步声最终消失在山洞之中。 “恕大师,明明鸳鸯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七生蛊,为何还要瞒着他呢?” “褚谷主您不知道恕恶的性格,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是很不满小生要将七生蛊赠与你们这件事,若是现在又让他知晓七生蛊已经在鸳鸯姑娘的身上,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令弟看上去并不像是会这么做的人啊?” “您应该还记得不久之前恕恶花重金从店小二的手上买下鸳鸯姑娘的这件事吧?自从那次我们将鸳鸯姑娘救了出来以后,他就不知为何一直对鸳鸯姑娘抱有敌意。” “大概是因为鸳鸯让他损失了一大笔钱?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不满我们呢?” “或许是因为褚谷主您看起来就是武功高强,报复起来不容易得手,所以才将所有的恨意转嫁到了当事人鸳鸯姑娘的身上吧?” 褚槐不由地点了点头,“听起来似乎是有些道理。”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出了山洞,原本在地下室的时候并不觉得时间过得有多快,直到现在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天空已经黑了一大半,在飘过的薄云之后,是肉眼可见的明亮星辰在点缀夜空,而月亮,却不知是躲在了哪片黑暗之中。 风吹过树林,只有树叶间发出了簌簌声,在祭祀大典结束以后的夜晚,又恢复和往日一般的寂寥无声。 恕善带着褚槐走过祭坛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恕恶,就连祭坛上的装饰品还是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 “恕恶去哪里了?怎么不在这里?” “会不会是还在过来的路上?” “小生带您走来的这条路本该是最为捷径的路,恕恶从前是不会走其他的路才对。”恕善并没有打算在祭坛的空地上多留,即使是想破头脑,也琢磨不明白恕恶究竟在想些什么,“先不管他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好,夜里还是有些凉意,可别让鸳鸯着凉了。” 褚槐紧紧地跟在恕善的身后,天色越来越黑,那照不进一点光芒的枯树林也愈发得看不清前进的路,若是离得远了,他甚至会看不清恕善走的是哪条路,最终与鸳鸯一同迷失在这片枯树林之中。 “褚谷主,这片枯树林一到晚上就特别得黑,您可一定要跟紧小生啊。” “这是自然,不然我怕是到天亮也走不出这里了。” “您说笑了,这怎么可能呢?”恕善权当褚槐是在开玩笑调节夜晚安静的氛围。 好在,两人并没有在枯树林里走很久,褚槐眼前就已经出现了光亮,那是在远处的大街上的灯火,透过了交错的枝丫。 光点在一圈一圈地扩大,一座熟悉的府邸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总算是出来了。”褚槐将背上的鸳鸯往上提了提,免得她会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摔出去。 “褚谷主,快些进来吧!” 恕善推开了府邸的大门,却恰巧对上了绿长老探求的视线:“寨主,您怎么从外头进来了?老夫分明记得您与褚谷主一同进了书房才对啊。” “鸳鸯姑娘昏迷了,小生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该如何将鸳鸯姑娘从那个仅供一人通过的走道中带出来。便走了地下室之中许久没用的暗道。” “姑娘这是怎么了?好好地怎么就昏迷了?”在几日的相处之下,鸳鸯也与绿长老熟络了起来,所以在看到无力地垂在褚槐背上的鸳鸯时,也不禁担忧了起来。 “是因为受到了七生蛊的影响。” “七生蛊?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竟真有这番的勇气去承受七生蛊的痛苦。”绿长老的表情转而变得钦佩了起来,在谕神寨当长老的这么多年来,这还是他第二次看见有人能承受得住这样的痛苦。 “七生蛊在鸳鸯姑娘的身上时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她并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出现,就好像是直接被它认主了一般。” “竟还有此等神奇的事?” “绿长老,您先带褚谷主和鸳鸯姑娘去休息吧。” “知道了,寨主。” 令褚槐奇怪的是,恕善并没有和他们一起走进府邸之中,而是转身走往了枯树林的方向,他刚想要喊住恕善,却见绿长老对他摇了摇头,“褚谷主,您还是快些带姑娘去休息吧。” “可是恕大师他为何……” “寨主自然是有他的事要做,您就先不必管他了,老是在门口这样站着也不成样子,赶紧进来吧。” “那……行吧。” 听了绿长老的话,褚槐也便没有再问,背着鸳鸯走上了小楼,轻轻地将她在床上放下,接过绿长老递过来的热毛巾,替她擦了擦脸,随后为她盖好了被子,悄悄走出了门。 “褚谷主,您与姑娘两人来我们寨子中是为了七生蛊吧?”绿长老喊住了正要回自己房间的褚槐。 “是。”褚槐停住了刚想要关上门的手。 “现在拿到了七生蛊,你们就要离开了吧?” “等鸳鸯醒来,我就带她回中原了。” “是这样么,老夫知道了,回到中原后,您可得好好照顾姑娘。”说完,绿长老便自顾自地踩上栏杆,从二楼一跃而下。 “这是自然。”褚槐摸了摸脑袋,并不是特别理解绿长老为何要这么说,师父保护徒弟,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 冤冤相报何时了(四十三)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几日之后,表面上还是闲适安乐的谕神寨中隐隐泛起了骚动。 “喂,你听说了吗?祭司大人消失了!” “祭司大人?不会是因为蛊神大人的身边缺人了,所以才把祭司大人给召唤回去了吧?” “真不愧是祭司大人啊。能被蛊神大人如此地器重。” 虽说百姓是这般相传的,但是每个人的心中还是有微微的不安,若是祭司大人并不是被蛊神大人召唤回去了,那...... 只是这些都是褚槐与鸳鸯从未知道过的事情。恕善特意叮嘱了每一个人,在两人离开之前,切勿要在两人的面前讨论这件事情。寨子保持着与从前无异的模样,不得有一点的慌乱不安。 鸳鸯在前一日的时候就已经苏醒,而褚槐因为担心鸳鸯,在这几日之中日日夜夜的守在她的床边,生怕她再出点什么事,那自己可就是怎么也脱不了责任了。 好在鸳鸯醒来以后,身上也没有任何的不适感,看上去与一个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用恕善的话来说就是,她已经适应了七生蛊,和七生蛊一起同生共处。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回中原?”这是鸳鸯醒来以后,看到自己还在这个已经住了许多日的房间后,说的第一句话。不是问自己这是怎么了,也不是问自己睡了多久,而是在关心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夏渊的身边。 “你若是身体没有什么别的不适,我们明天便可以启程。” “那七生蛊的子蛊呢?” “恕大师答应了我们会在我们走之前给我们,那么明日你应该就能见到。” “那我便放心了。” “你要再多休息一会儿吗?” “不用了。”鸳鸯摇了摇头,靠着床头坐了起来,“我感觉着我应该已经躺了许久了,想下床活动一下。” “嗯,确实还挺久,从你昏迷的那日开始算起,你已经睡了有整整七天了,我还担心,要是你醒不过来了改怎么办。” “我这不是已经醒了吗?师父您就喜欢瞎操心。” “我这分明就是在担心你!” “是是是,师父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才昏迷了几天,就学会贫嘴了?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我难道不是一直都这样?” 不知是不是褚槐的错觉,他总觉得在鸳鸯的身上种下七生蛊以后,她就变得比从前开朗了许多,是因为离她心中的那个人又更近了一步吗? “师父,您在想什么呢?”鸳鸯将背囊背起,走出房门,却见褚槐趴在栏杆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啊,鸳鸯,你收拾好啦?”褚槐被那只在他的眼前晃呀晃的手喊回了神,转身看向站在了他身边的鸳鸯。 “本来也没带什么东西来,所以也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 “嗯,那我们走吧。” 鸳鸯跟着褚槐一同下了楼,两人走至府门之前,恕善已经站在了门外等着他们。绿长老与白长老一左一右地站在他的身后,微笑着看着两人走近。 在恕善手中捧着的是一个檀木盒子。等到褚槐走到面前之时,才将这个盒子递了出去。 “褚谷主,这个是七生蛊的子蛊。” “多谢。”褚槐朝着恕善鞠了一躬,将檀木盒子放进了背囊之中。 “子蛊的方法与母蛊相同,必须要从伤口上才能融进到血液之中,让持有母蛊之人,也就是鸳鸯姑娘亲自动手,才能起效果,不得让他人相助。”恕善说这话时,双眼一直看向褚槐,他在反反复复地叮嘱,只是希望褚槐千万不要一冲动就替鸳鸯姑娘动手。 在他对上褚槐的视线之时,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恕善舒展了眉头,露出了会心的一笑。 “那就谢过恕大师了,您的恩惠,鸳鸯永生难忘。” “小生便只送你们到这里了,剩下的路,还请两位独自前行了。” “如此便够,那我和鸳鸯就先离开了,恕大师您今后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去淮花谷拿便是。” “多谢,那么褚谷主,我们下回就淮花谷再见了?” “一定。” 褚槐朝恕善抱起拳,转身与鸳鸯一同朝热闹的大街上走。 今日的天并不似前几日那般的阳光灿烂,整个天空都是阴阴沉沉,乌云压得很低,似乎随时随地就会落下一场暴雨一般。 只是这丝毫动摇不到寨子里百姓的生活,虽偶有行人,也是担心地抬起头望了望天色,随后行色匆匆地往自己的家中赶。看样子也是害怕会被突然的大雨打个正着。 “哟,小公子,你们这是准备回去了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旁的店铺中传了出来,褚槐扭头一看,两人竟是已经走到了钱庄边上,而说话的这人正是那个模样发福的钱庄老板。 “原来是老板啊,许久不见了,我们这就要回中原了。”褚槐只是站在门口与钱庄老板打了一个招呼,并不准备久留。 “没想到竟然还能看到你们这么平安的模样,这可真是太好了,两位一路走好啊!” “师父,这个老板是怎么一回事?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并不觉得我们能平安啊?”鸳鸯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不过是见过一面的钱庄老板,怎么褚槐还就能与他打上招呼了? “师父?您这么不说话了?”直到走出了寨子,鸳鸯也没有等到褚槐的回答,只得又问了一遍。 “方才在寨子中不好讲这件事,等到走远了一些,我再同你讲。” “不过我们现在该怎么回去呢?” “这你不必担心。” 褚槐才说完,远方就响起了小枝大喊的声音:“褚谷主!小姐!小枝来接你们了!” 小枝小小的身子坐在车板上,一手驾着马车,一手朝着两人的方向使劲地挥。 “小枝?师父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您究竟什么时候告诉小枝的?”鸳鸯愣愣地站在原地,意识不过来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嗯......大约是在我们来这里之前吧?”褚槐挠了挠脸,说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是很确定的时间。 “那么早之前?” “大概吧,我不太记得了......” “褚谷主,小姐,快上车吧!”小枝驾着马车停在两人的面前,自己贼是一脸兴奋地车板上跳了下来,激动地说道,“小枝在褚谷主离开之前就接到了谷主的命令,所以这几天一直在这附近徘徊,就等两位来了!今天总算是等到了!可真是太好了。” () 冤冤相报何时了(四十四)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鸳鸯重新回到淮花谷的时候,后山上已经是草长莺飞的四月天,从新芽中抽出的柳条在风中微微摇晃着。漫山都是嫩绿的颜色,与离开之时凛冬般的无力感相比,更添了一丝春的活力。 她站在山脚下,感受着春风吹拂在脸上,是那般得和煦。眼前的景色竟有一瞬间与梦中重叠,那时马上的那个挺拔背影,看向自己的目光还是那么得温柔。她紧紧地握了握背囊中的木盒子,记着当时也是这样的气温与轻柔的微风。 最终回到淮花谷的只有鸳鸯一个人,虽然褚槐给了她可以进出淮花谷任何地方的权限,但是看着淮花谷中那些无论是见过还是没有见过的人,走过她的身边都会亲切地对她说一声“小姐好”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种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感觉。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只剩了自己一个人的呢?那个从前总会待在自己身边的人,无论自己跑到什么地方去,都会温柔地站在原地等着自己回来的人,又是什么时候去到了别人的身边?是那个人的温柔让自己沦陷,也是那个人亲手把自己推进了黑暗之中,却还在光明之中冷眼旁观。 “师父,您不和我一起去淮花谷吗?”马车还在用石子铺成的小路上颠簸着,鸳鸯双手抵在膝盖之上,托着下巴,好奇地望着看向窗外的褚槐。 “嗯,我先去皇城。” “您去皇城做什么?” “……之后你就知道了。”褚槐与鸳鸯一同下了马车,却是站在了车板上笑着朝她挥了挥手,“你回去先好好休息吧,等到了皇城以后,我就让小枝回来陪你。” 说完,他又重新走进了马车里,对着小枝说道:“我们走吧。” 鸳鸯看着小枝调整好了马车的方向,扬尘而去。 “小姐,您这是要回去吗?”一个与小枝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手拿着竹匾,见鸳鸯一直站在原地望着山上发呆,便好奇地凑了上去。 “嗯,只是我并不知,师父让我住哪。” “那就让我带小姐去吧!”那女孩一蹦一跳地走在鸳鸯的面前,时不时地就回过头来朝鸳鸯咧开嘴笑。 鸳鸯看着小女孩的笑脸,就好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也是这般有活力地走在夏渊的面前,那个时候的夏渊看到的也是这样的自己吗? “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姐叫我阿乐就行。” “阿乐,你这是要带我去半山腰上的那个院子中吗?” “呀!小姐您怎么知道?” “这条路我似乎在不久之前还走过。” “我知道了!小姐您之前应该在那里住过吧!那个院子里的石房曾经是老谷主经常看书的地方,有的时候待得晚了,老谷主就会在那里住下来,后来老谷主过世以后,那个房间就一直空了下来,直到最近,听闻小姐要住在淮花谷中,褚谷主才让我们赶紧把这里重新打扫一番。” “怪不得我见屋子里有许多我从未见过的古籍文献,原来都是老谷主留下的啊。” “老谷主生前就是个书痴,无论是医药书还是各个不同地域的文献,都是老谷主的最爱。” 走进那个巨大的花园,还是那些熟悉的奇花异草,在微风中招摇着花瓣枝叶,现在再看见这番景色,心境竟莫名发生了些变化。 “小姐,您先好好休息吧,您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喊我吧!我耳朵可好了!您就算是很轻声地喊我,我都能听得到哦!”阿乐在门外朝鸳鸯挥了挥手,随后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鸳鸯静静地坐在床边,用手掌感受着胸口的心跳声,这里的人......似乎很好相处的样子。 …… “小枝,到这里就够了,你先回去吧。”马车缓缓地驶到城门外,褚槐喊住了还想要继续将马车驾入皇城的小枝,“别让鸳鸯等久了。” “可是......褚谷主,真的不用让小枝同您一道进去吗?”小枝担忧地回头望向车帘后,褚谷主这要是在皇城中找不到方向了该如何是好啊! “嗯,不用,一辆马车反而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我一个人比较好行动。” 褚槐走出马车,身上已经换上了他常穿的黑色大衣,往下压了压戴在头上的斗笠,将脸完完全全地遮蔽在了阴影之中。 “那......褚谷主,您若是什么时候还需要小枝来接您的话,一定要与小枝说啊!”小枝驾着马车缓步地往回走,不断回头看向那个几乎已经消失在了城门口的背影,脸上慢慢的全是担忧。 褚槐才刚走进城门,就感觉到从肚子中传出一阵饥饿感,他摸了摸肚子,似乎从昨天夜里开始,就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光顾着赶路,也没找到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 好在他一眼就瞥见了一旁的馄饨摊,一口大锅冒着热烟,翻滚着的水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白胖的小馄饨,褚槐咽了咽口水,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 “老板,来一碗馄饨。” “好咧!客官!马上来!” 褚槐单手撑着脑袋,另一手的手指在桌子上有意无意地敲了起来。 “客官,让您就等了!馄饨来咯。” 一个还在冒着热气的碗出现在褚槐的面前,闻着香气,更是让他馋的不行,他也不顾是不是有些烫嘴,直接拿起了汤勺开始吃了起来。 老板笑盈盈地看着褚槐的模样,正准备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之时,却被褚槐喊住。 “诶,老板,你先别走,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最近皇城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老板挠了挠下巴,思索了片刻,“自从皇上大婚之后,似乎就没有再听说过还有什么大事从皇宫里传出来了,整个皇城也是过得很安稳的日子,不过也不能排除消息还没有传到我这里,毕竟我这里比较靠近城外,客官您若是想要打听消息的话,去前面的茶楼会比较好哦,在那里,您应该就能听到所有您想听到的消息。” “这样吗,我知道了,多谢款待。”褚槐放下了手中的碗,在桌子上丢下了几文钱。 老板还没看清,只觉得是有一阵风吹过,原本褚槐还坐着的那个位置上已经是空无一人。 () 冤冤相报何时了(四十五)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茶馆么……怎么又忘记问茶馆在哪里了。”在褚槐第二次转到了花谷医馆门口时,他总算是意识到了自己在皇城待了这么久,却还能把皇城摸个透彻,皇城到底是为何要建得那么大?褚槐很是郁卒,真的找不到啊! “小伙子,要来点水果吗?今天刚从山上摘下来的,新鲜得很呢。”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褚槐的身边响起,他转头一看,原来是他刚好站在了一个老妇人的水果摊前,那老妇人坐在小板凳上,高举着一个西红柿,冲褚槐笑得慈祥。 “不......”褚槐下意识地就想说出不用了,但是话到嘴边,却转了转,“不是,我是说给我来一个吧,我正好有些口渴了。” “来,给你,你看看这新鲜的模样,肯定是水分充足,你放心吃。” “多谢。”褚槐接过西红柿,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瞬间在他的舌尖爆炸,“确实好吃。不过老人家,您知道茶馆怎么走吗?” “小伙子你要去茶馆啊?你是从城外来的吗?” “嗯,是啊。” “那你可就已经走过了哦,你过来的时候难道没有注意到已经走过茶馆了吗?”老妇人手指着褚槐来时走过的那条路,她说话时的语速很慢,但褚槐还是耐心地等到了她说完。 “这......我还就真的没有看到啊。” “你再往回走走,这边上,可得仔细点看看。” “那好吧,多谢了。”褚槐走出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重新说了一遍,“水果确实好吃!” “好吃就好,好吃就好......”老妇人笑着看着褚槐远走的背影,顺着眼角的皱纹,滑下了一滴泪珠,“若是我儿子还在的话,也应该长成这么英俊的模样了吧?” ...... 褚槐又来来回回地这条路上走了几趟,总算是在被街道两边的商贩当成可疑人物报官之前,总算是找到了那挂在大门前那根横杆上大大的“茶”字。 “客官,一个人吗?想要雅间还是大厅?”才刚踏进茶馆之中,就有一个满脸堆着笑的店小二挤过了几个拥挤在一起不知道说着什么的江湖人士,出现在了褚槐的面前。 “雅......大厅吧,给我一个角落一点的位置。”本想坐一个雅间的位置,但一想到自己是为了听些有用的消息才来到这里。虽然在雅间之中也能听清他们的话,但褚槐觉得还是在大厅之中更能融入他们之间。 “好咧!大厅一位,客官这边请吧。” 褚槐却在店小二转身的那一瞬间,瞥见了他一瞬间不屑的表情,以及他嘴里碎碎的那一句:“嘁,又来了一个穷酸鬼,还以为能来个有钱的公子哥呢。” 他觉得自己的眼角跳了跳,要忍,要忍,这里是在皇城,不能动手。 几度深呼吸以后,褚槐才平复下来自己,他假装没有听见的模样,跟着店小二进了茶馆之中。 “给我开壶龙井吧。”褚槐皱了皱眉,看着面前这张看起来并不是很干净的桌子,有些不太愿意坐下来,早知道就要个雅间了啊! “好咧,一壶龙井。”店小二拿出一支笔,放进来了嘴里沾了沾,拿出了一本有些破烂的小本子,在上面写着什么。 待到店小二走远了以后,褚槐才静下心来,开始分辨起周围的声音。 “咳咳。”被人群围住的那块空地上,缓步走上了一个穿着青衣长褂的中年男子,一甩长褂,扇子一开,是他的标准式动作,这便是在这个皇城之中最受欢迎的说书先生了。 “上回书说道,皇上与温喃姑娘大婚之后的日子可是过得和和睦睦啊,就连我们皇城中百姓的日子,也是过得风调雨顺,越来越好了......” 褚槐撑着脑袋,为自己倒了一盏还在冒着热烟的茶,品了一口,似乎还是恕大师那里的茶要更好喝一些啊! 台上的说书人开始说起了江湖上的各种趣事,方才关于皇宫的事,也只是稍微提了提许久以前的,也便没再往下说了。什么土匪头子王二虎又娶了几房太太,什么折剑山庄的小师弟在练功的时候竟然扭伤了腰,要人扶着才能从床上下来等等,这些都是褚槐并不感兴趣的事情。 “茶馆里也听不到我想听到的事情啊......”褚槐几杯热茶下肚,却依然没有听到有人提起任何关于皇宫之中的事情,“这些人怎么听这么无聊的东西都能听得这么津津有味呢?” 就在他刚想扔下几文钱起身的时候,一个轻微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之中: “喂,你听说了吗?新皇后好像生了很严重的病,一直卧床不起,整个皇宫里面已经乱了套。” “你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舅舅是宫里的太医,这啊,都是我那天偷听到舅舅和我爹在这么讲的。” “这种话可不能乱讲啊,要是被听到了可是要被杀头的!” “千真万确,连我舅舅都没有办法治的病,那肯定是很严重的病了,况且皇后娘娘的肚子里还怀着龙种呢!” “那为什么宫里都没有传出来消息?” “你傻啊,皇上这才大婚,皇后就生了病,这说出去,不得让整个皇城都陷入恐慌?再加上花谷医馆的花神医现在也下落不明,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放消息出来让我们知道?” 褚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这才是我想听到的东西。 听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正是他头顶的这间房中传出来的,两人对话显然已经是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褚槐听了去。 他在桌上扔下了几文钱,就往通往二楼的雅间跑。 “诶?客官!那里可不是您能去的地方!”方才那个店小二的声音从褚槐的背后传来。 “我找人。” 随后褚槐便没有理会店小二在他背后的大喊大叫,径直朝着走廊尽头的那个雅间走去。 门被上了锁,这让褚槐有些心烦意乱,他直接抬起了脚,将门踹了开,对上了里面两个年轻人受到了惊吓的表情。 拿在手上的茶盏同时掉在了地上,在瞬间的安静之中,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其中一个青衣男子反应了过来,他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对面那个绿衣男子,“看啊,我说什么来着?杀头的人这不就来了?” () 冬去春来不知期(一)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我不是宫里的人。”褚槐自顾自地走到绿衣男子的身边坐了下来,拿了一个干净的茶盏,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不过就是想来听听,你刚才说的那件事而已。” “什......什么事?”那绿衣男子明显地身体一僵,脑子里是一整片的空白,“我......我刚才说......说什么了。” “我在楼下的时候还听你们说得挺起劲,怎么,现在就不愿意说了?”褚槐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有意无意地在绿衣男子面前晃了晃。 “我说,我说,您想知道什么,我都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人您有大量可千万别杀我啊!”这些个公子哥哪里这么近距离地见过刀子,那绿衣男子只差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你方才说,皇后生了重病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也是偷......偷听到的......” “停停停。”褚槐不耐烦地打断了绿衣男子的话,“大爷们说话能不能不结巴?” “是......是,大人。”那绿衣男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又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不断渗出的汗珠,随后将手帕紧紧地捏在手中,撑住膝盖,身体还在肉眼可见地发抖,“我就看到舅舅那天急匆匆地拎着他常带着的那个医药箱子,赶到家里来,和我爹爹两人一起进了书房之中很久,那个时候我感觉好奇,我就偷偷地跑到窗户外听他俩说话,就听见舅舅在说皇后娘娘得了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病,让医术高明的舅舅都一筹莫展,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病啊!听舅舅在说,若是他没办法医治皇后娘娘的话,就会被皇上革职,舅舅现在很是着急,所以才来找爹爹商量,他们一家老小全靠着他一人的俸禄养活,若是在此刻被革职,那他们全家可就要饿死街头了啊!” “哦?从来没有见过的病?有趣!不知可否带我去见见你的舅舅?我也是医者,说不定会是我见过的病。” “不可能的。”绿衣青年显然是不相信面前这人会知道连舅舅都不知道的病症,“现在花神医一直下落不明,整个皇城之中除了花神医,就是舅舅的医术最为高明了,若是连舅舅都不知道的病,那么就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有病就有医治的方法,若是不试试,又怎么能这么快地否定呢?”褚槐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况且你口中的花神医是我表哥,我的医术只会比他高,不会比他低,我知道许多他不知道的罕见病状。” “您......您说的是真的?花神医真......真的是您的表哥?” 褚槐眼皮一跳,感情说了那么多你就听进去了这一句? “我骗你做甚?带我去见你舅舅,赶紧地别浪费时间,说不定你在犹豫一会儿,你的舅舅离被革职就更近了一步。” “那......那您跟我来,我......我带您去见舅舅。”绿衣男子站起了身,随后又对那名青衣男子说道,“王兄,今日我就先失陪了,我们改日再聚。” “好,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青衣男子朝着绿衣男子抱拳,率先走出了雅间。 而褚槐则是拿出了一小袋银子扔在了雅间的桌子上,“就当是踢坏门的赔礼了。” 随后跟在绿衣男子的身后走出了茶馆。 “客官!欢迎常来啊!”店小二掂了掂手中的银袋,高兴地向两人离去的背影挥了挥手中的毛巾。 “喂,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大人,我叫徐贤。”徐贤战战兢兢地走在褚槐的面前,也不敢回头去看褚槐的脸。 许久以后,原本以为褚槐还会再说点什么的徐贤,终于忍不住悄咪咪地微微偏了些头,眼神偷偷地瞟向褚槐,却见他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而是看着四周热闹的街景。 “怎么了?到了?”感觉到了徐贤偷瞄自己的视线,褚槐重新看向了徐贤。 “没......还没。”徐贤赶忙将自己的视线转了回来。 “还没到就快点走吧,别磨磨蹭蹭的。” “知......知道了,大人,很......很快就到了,就......就在前面了。” 徐贤不敢再回头,只得闷头往前走。明明从前从未觉得回家的路有那么漫长,现在只想要快点再快点回去! “少爷!您回来了!”徐府的管家远远地就已经走出了府外,弓着身子,手里拿着一把扫把,朝着两人走来的方向大声地喊道。 “管家!”太好了!终于回到家了!徐贤见徐府总算是出现在了自己视线范围内,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朝着管家飞快地跑了起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还能跑得如此之快,只是短短的几步路,肺中就好像有人在吹唢呐一般。 “哎呦呦,少爷您慢点跑啊!”管家赶忙丢掉了手中的扫把,将徐贤扶住,视线却越过了他的肩膀落在了跟着他朝这边走来的褚槐,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少爷,这位是?” “这......这位是......他......他自称是......是花神医的表弟,想......想见舅舅,舅......舅他现在......在家吗?” “找太医大人?大人现在应该和老爷一起在书房之中,请问该怎么称呼您?老奴好去通报一声老爷。” “叫我褚槐就行了。” “那能麻烦少爷带褚公子去会客厅等候吗?” “啊?我?管家,不如让我去找舅舅吧,我是年轻人,腿脚比较快,况且我也不会招待客人,那就麻烦管家了!”徐贤还没等管家同意,就一溜烟地跑进了徐府之中,瞬间没了影。 “呵呵,让您见笑了,少爷他还小,不懂事,褚公子这边请吧。”管家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还是笑呵呵的表情,他重新将地上的扫把拾了起来,把褚槐往府中请。 “你们家老爷也是医者吗?” “褚公子何出此言?” “听你们说的,太医似乎常与你们家老爷一同在书房中商量议事,让我总有一种两位同为医者的感觉。” “哈哈哈,褚公子您想多了,我们家老爷不过是个普通的商人罢了,因为老爷是太医大人从小到大唯一的亲人,所以才会对老爷格外得依赖,事事都会来找老爷商量。” “原来是这样,是我错想了。” “褚公子不必太过在意这些,您先在这里稍作休息吧,想必太医大人很快就来了。” 褚槐在会客厅中坐了下来,冲着管家点了点头,“嗯,麻烦了。” () 冬去春来不知期(二)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那舅舅,我就先回去了?”徐贤扒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往里头探头,在看到了太医肯定的点头以后,便蹦蹦跳跳地跑开。 “徐太医。”褚槐就见一个穿着一身白衣,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圆框眼镜,有些上了年纪的男人走了进来,听徐贤对他的称呼,想来就应该是当今皇宫中的御用太医了,褚槐赶忙站起了身,迎了上去。 “想来您就是贤儿所说的褚公子了吧?”太医也是匆匆向褚槐回礼,“冒昧问一句,阁下也姓褚,可是淮花谷的褚谷主?” “正是在下,只是想不到现在竟然还有人知晓淮花谷?”褚槐暗吃一惊,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直接地被人问道,他还以为,现在早就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淮花谷。 “这是自然了,老夫还记得当年的淮花谷可是在医药界出了名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知道自己并没有认错人以后,太医的脸上露出了激动,他赶忙请了褚槐一同入座,在遣开了管家以后,与褚槐一同高谈了起来。 褚槐竟一瞬间有了一丝不好意思的感觉,“这都是老谷主还在世的时候的事了,现在的淮花谷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哪里会,褚谷主与花神医都是不可多得的奇才,怎么能说淮花谷大不如从前了呢?” 被太医这么一说,褚槐忽然想到,世人皆知皇城有神医花无谅,又只有寥寥几人才知道自己还在苦苦撑着淮花谷呢?毒医终究敌不过正派的医术,这些师父留下的东西,又怎能像花无谅一般说丢就丢呢?那人明明是他的父亲啊。 “只是花神医早已经离开了淮花谷,就连现在也完全不知从何才能知晓他的任何消息了。” “说起花神医,可真是让人头疼,偏偏在这种时候消失了踪影。皇后娘娘那病,老夫可是怎么都摸不着头脑,只怕是要这么早就卸任了。不过好在您来了,您会来的话,贤儿应该也有向您提起吧?那日老夫可是看见他躲在门外偷听了。这孩子嘴里就是锁不住话。”一想到这件事,太医的眉头就紧皱了起来,棘手,棘手,也不知褚槐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褚槐不是没有看见太医眼底的青黑色,虽然他戴着眼镜,但是褚槐还是明显地感觉到,太医因为这件事,已经有好几个夜晚无法安然入睡了。 “是我不该,我本与徐贤素不相识,但是在茶馆歇脚喝茶的时候却意外听见了他与好友正在交谈此事,便稍微来了些兴趣,与他聊了几句,也许是身为医者的天性,一听到有疑难杂症,就忍不住想要掺和一脚,于是就觍着脸跟着徐贤一同来到了府上,实在是抱歉,惊扰了你们。” “褚谷主哪里的话,谷主能来府上是我们的荣幸,您若是愿意帮助我们更是荣幸之至,只怪老夫没能提前知道,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太医慌忙起身朝褚槐敬茶,惹得褚槐也是赶紧站了起来,“不知褚谷主能不能听听老夫的这个不情之请?” “这是自然,徐太医您但说无妨,若是是我帮得上的忙,我定当鼎力相助。” “这皇后娘娘的病,还得从皇上新婚后的两个月开始说起,那天,皇后娘娘突然说她感觉到恶心想吐,皇上担心,便喊了老夫去为皇后娘娘看病,老夫才搭上娘娘的脉,就知道娘娘这是有喜了,这可把皇上高兴坏了,又找了许多人来照顾娘娘的起居,只是这番好景不长,也不知从哪天开始,娘娘就隐隐地感觉腹痛,起初娘娘并不在意,只当是怀了孩子的缘故,并没有放在心上,那个时候老夫也有定时替娘娘把脉,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腹痛?娘娘有说是一种怎么样的疼痛感吗?” “好像是绞痛感,娘娘说感觉跟钝刀子在肚子里不停地搅动一般。后来老夫寻思着会不会是肚子中的孩子调皮了,便稍稍为娘娘配了几味安胎的药,让娘娘喝完后的那几天,娘娘竟也好了许多,老夫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可没想到只好了这几天以后,娘娘的病痛感越来越严重,即使再喝了药,也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老夫担心娘娘再继续这样下去,肚子中的孩子会保不住啊!”太医越说越发激动了起来,脸上也是怎么都无法遮掩的担忧。 “徐太医,您先别着急,可否再仔细与我说说皇后娘娘的病症?” “娘娘起先只是腹痛感,但是到后来蔓延到了全身,四肢只要一动,便会疼得不行,完全走不动路了,只能躺在床上,就连翻身,也是一种痛苦。据皇上说,娘娘的身上还总会莫名其妙地在各种地方出现淤青状的东西。” “竟还有这种症状?还真是罕见啊。”褚槐托起了下巴,兴趣味更浓了一些。 “老夫找了许多医书,也不知娘娘这究竟是得了什么病,愁啊。” “不过徐太医,听了您的描述以后,我倒更觉得娘娘这是中了毒的模样,而不是害了病。” “中毒?” “我从前在淮花谷的时候,有在书上见到过几种毒的中毒状态,与您说得类似。” “那......那您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毒?” “自然,只是现在还不能妄下断论,最好是能让我亲自去看看娘娘的症状,才能对症下药啊。” “也是......也是......那老夫立马去觐见皇上,褚谷主,您就现在府上休息吧。管家!管家!赶紧去给褚谷主安排一个房间,好生照顾着!不得有一点闪失。”太医一看自己有了可以不被革职的希望,一时间有些激动得找不到方向,左转右转了几次以后,才找到大门的方向,对着外面将管家喊了进来,他已经全然将褚槐当成了恩人来看,“褚谷主,您就把这里当做是自己家,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千万不要客气。” “那就有劳徐太医了。” “太医大人慢走。”管家站在门外,朝着匆匆离开的太医行礼,随后面向褚槐,“褚公子,既然太医大人都这么说了,您就在府上好生歇息吧,请跟老奴这边来。” “叨唠了。” () 冬去春来不知期(三)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褚槐轻轻地将门关了紧,在确定了管家走远以后,见桌子上已经有摆好了的纸与笔,便将它们拿起来试了试,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寥寥几句话,待到墨水干透后,他一吹口哨,几声翅膀的扑灵声后,一只白鸽飞在了窗前,用喙啄了啄自己的羽毛。 他将纸折成了一小折,卷进了绑在白鸽腿上的信筒之中,随后他将白鸽从窗棂上抱了下来,顺了顺它的羽毛,双手往窗外一伸又将它送出了窗户外,褚槐看着那扑着翅膀,很快飞没了影的白鸽不禁喃喃自语:“你可要快点把信送到啊!” ...... 天还未亮,鸳鸯就已经睁大了双眼,紧盯着天花板出神,就在来到淮花谷以后,不知为何,她一直有一种心慌感,这日子过得似乎比自己想的要平静了许多,但是却让她很不安,她本以为自己应该会在拿到七生蛊以后立马进宫,回到夏渊的身边,可现在却是褚槐明确地勒令了她,让她不要那么着急地想要进宫,先在淮花谷中休息,等着他的消息来,有了合适的机会,才能离开淮花谷。 只是,若是一直不来消息,那自己岂不是得在淮花谷中待上个一辈子?鸳鸯翻了一个身,背对着墙,看向了还是很黑的窗外。 隐隐已经可以听到从远处传来的鸡鸣声伴着风吹过叶子的唰唰声。窗户并没有被关实,从外头吹进来的风,还是有一些凉飕飕。鸳鸯紧了紧被子,被吹得没有一点困意,但也懒得下床去关窗。 天,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院子里似乎变得热闹了一些,门外那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就好像是有什么人在着急地踱步。 会是谁?是阿乐?还是小枝回来了?从窗外望去的时候,视线能到的地方只有一整片的空地,可那脚步声却还是在门外不断,鸳鸯从床上起了来,走到门边,小心地打开了一条门缝,往外看去。 “小姐!”听到声响转过身来的是小枝,他的手中抱着一只白鸽,表情很是兴奋,只是在看到鸳鸯脸上的倦意以后,转而变得担忧,“是我把小姐吵醒了吗?” “没有的事,我很早就醒了。”鸳鸯将门开得更大了一些,走了出去,天彻底亮了,风也变得温柔了起来。 “小姐,您看!”小枝将手中的白鸽举到了鸳鸯的面前,白鸽在他的手中很听话,不闹也不乱扑翅膀,只有那黑曜石一般的小眼睛好奇地左右打量。 “这是……白鸽?这只白鸽怎么了吗?” “小姐您看它的腿上。” “腿上?”鸳鸯的视线下移,看见了绑在白鸽腿上的那个小信筒,打开以后,就看见里面卷着一张小纸条,“这是?” “是褚谷主寄来的信!这只是谷主养的信鸽,可听话了,我才驾着马车到山下,它就停在了马车上。” “师父竟然这么快就来消息了。”鸳鸯将信筒中的信纸抽了出来,“皇城徐府,速来。徐府?徐府又是在哪里?” “小姐您以前一直生活在皇城之中,也不知道徐府在哪里吗?” “我以前也就只去过从皇城到将军府这段路上的地方,也没见过有哪户人家姓徐的,况且皇城那么大,也有很多我不曾知晓的地方。” “那褚谷主还有在信里写别的东西吗?”小枝往鸳鸯的身边凑了凑,也想要看褚槐在纸上写的字。 “除了这六个字,就没有再写别的了。”鸳鸯将纸条递到了小枝的手上,小枝凑过去看,上面确实写了这洋洋洒洒的几个字。 “褚谷主也真是的,这徐府在什么地方都没说,怎么让我们速去呢?”小枝将手中抱着的白鸽放飞,撅着嘴嘟嘟囔囔。 “好啦,小枝,别抱怨了,既然师父让我们快点去,那我们便快些启程吧,只是要麻烦你刚回来都还没休息,就又要与我一同去皇城了。” “没事没事,这些都不是事。”小枝无所谓地甩了甩手,随后又对鸳鸯绽开了一张讨喜的笑脸“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快点去皇城找褚谷主吧。” “小枝,你现在去山下等我吧,我去换件衣服收拾一下东西就来。” “没事,小姐您不用着急,那我就先去给马儿喂点食好了。” “嗯,好,我很快就来找你。” 小枝看着鸳鸯的房门在自己的面前关上,他又在门外站了片刻,看了看手中的纸条,攥紧。这才走出了院子。 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鸳鸯竟有了想要回将军府看看温将军与温夫人的念头,也不知在那个时候自己突然的失踪,有没有让两人担心过。 他们过得还好吗?不知道,温喃有没有经常回去看看他们,也许在自己忽然不见的那一天,有过几分的埋怨,再之后应该就会只当自己是又去哪里玩了,无所谓了吧? 对了,小渊!在南海的时候不是还有碰到过小渊吗?那他会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去了哪里呢? 鸳鸯靠着门坐了下来,整个房间的布局净收眼底,无论是书架还是书桌上,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只是这份干净并不属于自己,这里不过是老谷主留下来的地方罢了。 她打开衣柜,里面只放了一套那日在谕神寨换下的衣服,解开身上素衣的衣带,换上干净的红色罗裙,再扫视了一遍屋子,这才记起自己什么都没有从将军府之中带出来,此刻又说收拾什么东西让自己带走呢? “对了,七生蛊!”刚准备出门的鸳鸯总算是想起了那个放在书架上的木箱子。 她赶忙随便找了一个背囊,将木箱子从书架上放进了背囊之中,随后在怀中拍了拍,这才将它背好,“最重要的东西可不能忘啊!” 就在鸳鸯走下山的时候,小枝确实是已经驾着马车来到山脚下的路口等着。 “让你等久了吧?” “怎么会,我也才刚刚来,小姐您快上来吧!”小枝惊喜地转向鸳鸯,赶忙替她撩开了车帘。 “我们走吧。” 一路上经过的几个药童,皆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马车从自己的身边驶过。 为何这小枝才回来没多久,就又离开了? 褚谷主是不是也有许久没有回淮花谷了? () 冬去春来不知期(四)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 许久不见的皇城,还是那般得热闹。 鸳鸯并不常出城门,所以很少会到城门口来,许多沿街的街景都是鸳鸯所不熟悉的,只是这人来人往的模样,确是与从前无异。 “皇城还真是热闹呀。”小枝伸长了脖子,到处张望,“小姐以前就是生活在这里吗?果然皇城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毕竟这里可是离着天子最近的城池,自然是热闹了。只不过我住的地方在整个皇城最偏僻的地方,并不像这么这么热闹。” “小姐的爹爹明明是将军,那又为何要住在那么偏僻的地方?会不会不方便?”小枝有些好奇地问道。 “自然会不方便啊,从前我在宫里的时候,想要回一次将军府都要走很长时间的路,有的时候午时出发,要到傍晚时分才能到家里,因为爹他喜静,住不惯像在皇城中这么热闹的地方,所以便将宅子建在了那里。相较于这里,要安静了许多。” “原来是这样啊。” 自从马车驶上了街道以后,走在街上的百姓更多了些,小枝只有将马车驾很慢,才能避免自己撞到他们。只是马车在皇城之中兜兜转转了几圈以后,也没有看见类似于徐府的府邸。 “小姐,您现在这里等等,我去客栈里问问。”小枝将马车往客栈边上停了停。 “嗯,好,你快些回来。”鸳鸯感觉到马车轻微地往下沉了沉,很快又恢复了原样。她掀开车帘,看着小枝左瞧右瞧地往客栈走去。 “哎呀,客官您里面请,请问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小枝只是在门口晃悠了两下,便立马有店小二迎了出来,笑着就要将他往店里面带。 “不用了,在这里说就好了,我就是想问一下,这皇城中的徐府在哪里。” “徐府?是徐太医的徐府吗?”店小二停下了继续将小枝往里带的动作,皱起了眉,用手摸了摸下巴,视线越过小枝的肩膀,落在他身后的马车上。 “皇城中若是没有其他徐府的话,那便是了。” “说起徐府,皇城中的百姓第一个会想起的就是徐太医的徐府了。” “那能麻烦你告诉我该往哪里走?” “从那里拐进去,一直走就是了。” “那里?我知道了,谢谢您。”小枝侧过头,顺着店小二所指的那条巷弄望去,总觉得这条巷子似乎是有些过于窄了,马车好像过不去那里。 “不客气。”店小二将挎在肩膀上的茶巾拿下来拧了拧,又甩了甩,重新挎回了肩上,走进了客栈中。 “小姐!”小枝穿过人潮,朝着马车跑去。 “怎么了?问到了?”鸳鸯撩开了车帘,看着小枝气喘吁吁地爬上马车。 “问是问到了,只是我看了一下,感觉那条巷弄有些窄,马车可能过不去,我们得走着去徐府了。” “那没事。”鸳鸯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我们就走过去吧。” “嗯,好,听小姐的,那我先去将马车寄放一下。”小枝牵起了缰绳,“小姐您就在这里等我吧。” “我同你一起去吧。” “小姐还是在这里等我吧,我去去就回。” “没事啦,反正待会儿就算你过来了也要走到那边再过去,不如现在我们一起过去来得节约时间。” “那......那行吧。”小枝咬了咬嘴唇,“那小姐您一定要跟紧我,我答应了褚谷主要保护好您的。” “师父让你保护我啊?”鸳鸯被小枝的话逗笑,明明面前的人还没有自己个头高,却还一脸严肃地说着要保护自己,“那我是不是也应该保护好你呀?” “小姐,您可别不信,我不仅能保护好自己,也能保护好您。” “是是是,我怎么会不信呢?” “您这样子哪里像是相信的样子?”小枝看着鸳鸯的笑容,脸有些发红,赶忙扭头看往了一旁的大街。 “那是这样吗?”鸳鸯觉得有趣,便转向小枝的方向,朝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才不是这样。”小枝忍不住瞥了一眼,却“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小姐,您快别这么笑了,丑死了。” 鸳鸯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有那么丑吗?” “怎么会丑呢,小姐您最好看了。” “吓我。” “小姐,我们先过去吧,别挡了别人的道了。”小枝牵着缰绳,绕到了客栈后的马厩前,便有马夫迎了出来,接过小枝手上的缰绳。 小枝拿出了一小袋的银子放在了马夫的手里。瞅见了袋子中的银子之后,马夫笑出了满脸的褶子,“嘿嘿,客官您就放心吧,小的一定会照顾好您的马儿。” “嗯,那就拜托你了,我过些日子就会来拿马车。” “好咧,客官您们就放心地去玩吧,马儿您就不必担心了,小的一定好生喂养着。”马夫朝着两人的背影挥了挥手,马儿在他的身旁长吁了一声,踢了踢蹄子,似乎也在向两人告别。 ...... 走近那条巷子,鸳鸯看着这几乎只供一人通行的宽度,不禁感叹:“皇城中竟还有如此狭窄的道路?” “小姐也不曾走过吗?” “不曾。”鸳鸯摇了摇头,“在我的印象中,都不曾有过这样狭窄的道路。想不到徐府居然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那小姐,我先走在前面,您一定要跟紧我的身后哦。” “知道啦,小侍卫。” “小姐!您又拿我打趣!” “怎么会呢,走吧。”鸳鸯轻轻地推了推小枝的肩膀,听话地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只在几步之后,巷子就变得宽敞了起来,尽头的空地上零星地坐落着几座府邸,看起来古韵书香的宅子,让鸳鸯很是喜欢,似乎只要随意地走进一间屋子,就能看见靠着墙满满一书架的古籍。 “小姐!找到徐府了!”小枝往前跑了几步,远远地指着一座府邸的牌匾,大声地朝鸳鸯喊着。 “来了。” 再往前一点路,就能看见徐府紧连着另一条大街,那条大街也确实是热闹,只是不如城门口的主道那般便是了,奇怪的是府门并不是对着大街,而是面朝正南,看样子主人是为了家运的兴旺,以及家里人的声誉,煞费了苦心。 只是还没走到大门外,两人就已经可以看见徐府门外有一位老人家正拿着扫把扫着地。 老人听见了他们靠近的声音,便抬起头,在确认了两人并没有恶意以后,才慢悠悠地开口道:“你们是来徐府找人的吗?” 冬去春来不知期(五)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你们是来徐府找人的吗?”管家见两人并没有说话,以为是没有听见,便又耐着性子重新问了一遍。 鸳鸯与小枝对视了一眼,上前一步,礼貌地问道:“请问徐府中是否有一位徐太医?” “你们要找太医大人?” “并不是,我们只是想问一下府上有没有一个叫褚槐的年轻男人来过?” “褚公子?确实是有在小住在府中,不过您二位是?” “我叫鸳鸯,是褚公子的徒弟,这位是小枝,是褚公子的药童。” “鸳鸯?是温将军家的大小姐吗?不过听闻那大小姐已经失踪许久了。” “大小姐么……”鸳鸯微微一怔,但随即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什么温将军家的大小姐,也许是重名了吧。” “小姐?!”小枝睁大了双眼,扯了扯鸳鸯的衣袖,眼中满是不解。 “没事的,小枝,不用担心,褚谷主一定会来见我们的。”鸳鸯冲小枝眨了眨眼,示意他先不要问那么多。 “您二位先在这里等候片刻,老奴这就进去通报一声。”管家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拿着扫把,转身走进了宅子之中。 “麻烦您了。”鸳鸯朝着管家离开的方向行礼。 “小姐!您为什么不告诉他您就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他刚刚说的那分明就是您吧?” 鸳鸯对上小枝着急的眼神,只能无可奈何地扬了扬嘴角:“还是不说了,有将军府大小姐这一层身份在,我怕会给师父添麻烦。” “只是这样也会添麻烦吗?”小枝眨巴眨巴了眼睛,有些不太明白。 “嗯,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 “原来如此……” 就在这个时候,管家的声音从府邸的大门口幽幽地传进两人的耳朵之中:“两位,请随老奴这边来吧,褚公子已经等候您二人多时了。” “小枝,我们走吧。”鸳鸯看了小枝一眼,快步跟在了管家的身后。 “来了,小姐!”小枝也是噔噔噔地跟上了鸳鸯的步子。 走进大门,最先入眼的就是挂着的花鸟画了,鸳鸯并不是很懂,从前在将军府中放置的都是一些植物,与这里完全不同,不过想来也应该是风水的缘故吧。 一路上,管家的眼神时不时地就往鸳鸯的身上飘。这让鸳鸯被看得有些浑身不适:“您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 “小姐您……真的不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为何连容貌都与书中描绘得如此相似?” “我想您应该是认错人了,我自幼在淮花谷中长大,实不相瞒,这还是我第一次来皇城,为了找师父,我们花了许久才找到徐府。” “是么,那还真是可惜了。” “不过您说的这位大小姐,究竟怎么了?她又是什么人?” “温家的大小姐已经失踪了近半年了,也不知是她自己走的,还是被人绑架了,温将军与温夫人直到现在都寻不到半点音讯,不过据说大小姐失踪的那个晚上,将军府里还死了一个丫鬟,老奴猜着大约是被绑架了更有可能吧,只是这半年里竟没有一点大小姐的消息,又让人不禁觉得是大小姐自己离开了。” “是这样么……那……皇上知道吗?他……有没有什么表示?”鸳鸯问得小心翼翼。 “皇上?皇上自从从南海回来以后,就因为皇后娘娘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哪还有时间关心别人啊。” “皇后娘娘?”阿喃?鸳鸯皱了皱眉,“皇后娘娘怎么了吗?” “您是不知道,皇后娘娘现在病得很厉害,连徐太医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唉,也不知道褚公子是不是真的有办法把皇后娘娘治好。” 原来师父所说的时机就是这个意思吗?鸳鸯瞬间猜到了褚槐此番的用意,应该是想扯着阿喃生病的机会带自己进宫。 “师父他的医术可是无人能及的,我就还没有见到过有师父治不好的病。” “唉,但愿吧,若是连褚公子都没法治好皇后娘娘的病,那这回太医大人可真就得革职回家咯。”管家的脸上露出了低落的神情,也不知是在担心温喃的病情,还是在担忧徐太医的去留。 走过一条长廊,几乎已经到了整个宅子的最东侧,越过围墙,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大街上的喧嚣声。管家在其中一间稍大的青瓦屋子前停了下来,侧过身对两人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对着两人说道:“褚公子就住在这间屋子里了,这个小院里的屋子您可以随意住,老奴不好打扰您们师徒相聚,就先退下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喊老奴。” “多谢您。”鸳鸯拉着小枝一起朝管家行礼,目送着他消失在这座小院里。 就在她站在门前,犹豫这要不要敲门的时候,褚槐的声音直接从屋子里传了出来,可把鸳鸯吓得微退了一步,“是鸳鸯吗?直接进来吧,门没有锁。” “师父,您喊我们来啊?”鸳鸯调整了脸上的表情,理了理衣服,推门进去。 “你们这来得是不是有点晚了?我可是等了你们好几天啊!把徐太医的邀请都推后了许多日子!”褚槐坐在软塌上,略带了点不满地转过身来,面对着堪堪站在门口的鸳鸯和小枝。 “还不是因为师父您在信上就写了‘皇城徐府,速来’的字样,也不说清楚徐府到底在哪里,让我们一阵好找。” “你不是在皇城长大的?连徐府都不知道在哪里?” “师父您也稍微讲点理好不好?我虽然是在皇城长大,但是皇城那么大,我怎么可能什么地方都知道呢?我从前去的最多的地方也就只有皇宫、茶馆还有将军府啊!” “褚谷主!小姐!您……您们可别吵架啊!”小枝在一旁看得有些慌了,着急地摆着双手站在了褚槐与鸳鸯的正中间,企图让两人千万不要在下一秒的时候打起来。 “小枝,没事的,我不会和师父吵架的,你别担心呀。”鸳鸯看着小枝操心的模样,觉得可爱得不行,忍不住笑出了声,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不过师父,我方才过来的时候,那管家问了我是不是将军府的大小姐。” “管家?那你呢?答应了?” “怎么会呢,我自然是会说他认错人了,我自小在淮花谷长大,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皇城。”鸳鸯露出了得意神情,那表情就像是在对褚槐说:怎么样,我机智吧? “嗯,还挺机灵。”褚槐也是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这张脸确实是太过于惹眼了,不过好在你没有承认,省去了我们很多麻烦。” () 冬去春来不知期(六)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 “惹眼吗?”鸳鸯走进屋子深处,踮脚从架子上拿下一面铜镜,照了照自己的脸,“刚刚小枝分明还说我丑来着。” “小姐!我那是玩笑话!玩笑话!您别放在心上啊!”小枝涨红了脸,着急地直跺脚。 “噗。”褚槐没忍住,笑着扭过了脸。 “噗嗤。”鸳鸯也是在一旁捂着嘴轻笑,“我也是玩笑话呀,小枝你可别较真啊。” “我……我当然知道小姐您是在开玩笑啦,才……才没有较真。”小枝红着脸往角落里退了退,“褚谷主您找小姐来应该是有什么正事要说吧,那我就先不打扰您们了,我去外头随意逛逛,您有事再喊我就是。” “不必,你也在这里一起听吧,等到时候你也是要与我们一同进宫去的。让你听着也没有什么坏处。” “啊?进宫啊?让我这种下人也一起去会不会不太好啊,我会不会影响到您啊。” “什么下人?小枝你可是我的药童,自然是要跟着我一起了,再说了,我担心等真到了那个时候,鸳鸯会下不了手,到时候还得请你帮忙。” “啊……是,是。”小枝又重新站回了角落之中,静静地看着两人说话。 “下手?下什么手?”鸳鸯手拿着铜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褚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这么快就忘了你手中的这个东西?”褚槐略带着点坏笑,指了指鸳鸯背囊中的木箱子。 “啊!对!七生蛊!”鸳鸯扭头看了一眼背囊,这才意识回来,就跟自己想得一般,这次若是能跟着褚槐一起进宫,可是种蛊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过师父,您知道阿喃这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吗?” “怎么连你都知道了这件事?我还以为你还不知道,正想着要怎么和你说呢。” “是这里的管家告诉我的,他也只是与我随口一提,说是阿喃生了很重的病,就连太医也完没有头绪。” “确实,说实话我听徐太医的描述也是云里雾里,完不知道这是什么病,还是中了什么毒,果然还是要亲眼看一看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最难办的还是皇后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要如何在保住孩子的情况下将她的病治好。”说实在的,褚槐那日里与徐太医说的中毒也不过是随口一提,为的就是能让徐太医向皇上请示,让自己与鸳鸯有机会可以进到宫里去。 只是那日像徐太医这般看似细致但实则笼统的描述,褚槐也确实有些不知所以然。 “那若是连您都治不好阿喃的病该怎么办?我还能在小渊的身上种蛊吗?”可是一想到温喃已经有了身孕,鸳鸯就觉得膈应得慌,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果然自己最不情愿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温喃…… “自然,这回进宫为的本就是以这个目的为重,其他的只能说是尽力了。”褚槐长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不如干脆直接别治了,让她就这么死了吧。” “鸳鸯?你在说什么?”褚槐吃惊地看向鸳鸯,而鸳鸯也是一脸的震惊,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说这话的竟然是自己?原本只是在心中想了想,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脱口而出。 “不是,师父我……我也不知道……刚才是我在说话?我原本没想这么说的。” 褚槐沉默了一会儿,又恢复了原本的表情,对着鸳鸯说道:“鸳鸯,从某种意义上我确实很赞同你的想法,但是现在我的身份是一名医者,为的是能在宫里留下来,更何况,现在若是让温喃死去,对你也是百害而无一利。” “我知道了,师父,您放心,我不会做冲动的事情的。”鸳鸯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那便好。”褚槐从软塌上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走到鸳鸯的面前,从她身后的架子上拿下了一个半脸的面具,戴在了她的脸上,靠远了些打量。 “这是……”鸳鸯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冰冷的金属感瞬间传到了她的指尖上来。 “既然要进宫,就把你这张脸给遮起来吧,你也不想现在就被夏渊认出来吧?” “说得也是。” “若是被皇上知道了是你,应该会有所警惕,这样你也不好下手。” “是……” 听着褚槐的话,鸳鸯忽然间感受到了一阵心凉,就好像脸上的金属面具上传来的凉意一般,从前的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出现竟然还会被小渊所警惕。 褚槐解下鸳鸯身上的背囊,摊在了桌子上,他将木箱子打开,安静地躺在里面的蛊虫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形状与母蛊相似,却又比母蛊小了许多,几乎只有指甲盖大小,若是不注意的话,极其有可能找不到它去了何处。 “鸳鸯你看这蛊虫的大小,等到时候你只要稍微注意着点将它放进皇上的伤口之中,依照它的溶解速度,应该也不会被他察觉吧。” “这个师父您不用担心,我知道小渊他自小怕血,一般情况下若是伤口在流血,他是不会去看伤口的,不过您又是怎么这么肯定他会有伤口呢?” “我自然是有自己的办法,等到那个时候你就自然而然地知道了,只需要见机行事就可以。”褚槐又重新将木箱子合上,递回到鸳鸯的手上。 “是,我知道了,都听师父您的指示。” 就在这个时候,屋子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随即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进来:“褚公子,太医大人找您,说是皇上希望您能快些进宫,请您快些移步会客厅。” 鸳鸯抱着木箱子的心跳得飞快,这就要进宫了?原本是如此得迫切,可就现在马上要成真的时候,她却莫名得有了一阵退意,害怕看见他,也害怕看见他对别人宠溺的眼神。这种感情让她很不安。 “好,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褚槐已经走到了门口,转身却见鸳鸯和小枝还站在原地发愣,便催促地对他们说道,“你们两个也快些跟我一起来。” “哦,好。”鸳鸯与小枝对视了一眼,赶紧跟上了褚槐。 冬去春来不知期(七)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徐太医,您找我?”褚槐刚走进会客厅,就见徐太医已经泡好了茶,坐着等他的到来。 “褚谷主,这边坐吧。”徐太医见了褚槐,慌忙起身,邀请入座,为他满上了茶,“想必身后这两位便是您说的徒弟了吧?皇城老夫熟得很,要是你们想要去哪里玩可尽管和老夫说啊。” “徐太医,这两位可不是来皇城玩的。”褚槐品了口茶,笑着说道,“这两位可是为我带来了许多只有淮花谷才有的药材。” “我们没……”站在褚槐身后的小枝刚想要开口反驳,就感觉到鸳鸯拉了拉他的衣袖,他赶忙闭上了嘴转头去看,鸳鸯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听着就行,不要插嘴。 好在徐太医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褚槐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褚槐身后两人的小动作。 太医的脸上几乎笑成了一朵花,“那可甚好,褚谷主简直就是老夫的救命恩人啊!” “徐太医快别这么说,我可受不住您这番话,能不能治好皇后娘娘还不太好说呢。” “褚谷主真是谦虚了,您的医术那么高明,如果是您的话,一定可以治好皇后娘娘的,除了您,就再无他人了。” 褚槐低下头,摸了摸后脑,“徐太医太抬举我了。” 褚槐被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越是被太医这样夸赞,他的心中就越是没谱,若是真的是连自己都不知的病症又该如何? “哎呦,褚谷主,您瞧瞧,说了这么久,差点就忘了正事。”徐太医佯装一拍脑门,“今早去上早朝的时候,皇上又催促了老夫一次,让老夫今日一定要快些带您去给皇后娘娘看病,不然就定老夫的罪啊!自从那日老夫向皇上奏上了这件事以后,皇上就日日夜夜都催着老夫快些带您进宫,而您却一直说身上没有带那种毒的解药,一定要等徒弟从淮花谷带药材过来,好在今日两位总算是赶到了,不然老夫怕是要小命不保啊!” “既然如此,不如就现在,徐太医快些带我们进宫吧,也别让皇上再久等了。” “说得也是,三位赶紧这边请吧。”徐太医也是匆匆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将褚槐往外带。 “太医大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您要现在出发吗?”才刚出门,管家就迎了上来,他低着头,眼神却不住地往鸳鸯的面具上瞥。 “现在就走吧,别再等了。” “是。” 直到坐上马车之前,鸳鸯都能感觉到管家的视线时不时地就会落在她的身上,起先她并没有那么在意,只是时间久了以后,她就感觉到了一阵不自在,面具之下的身份仿佛已经暴露在了他的面前。此刻的她,只想快些将车帘拉下,将管家的视线阻隔在外。 好在直到上车后,管家都没有对她的面具做出任何的评价,也没有在徐太医的面前说穿她的身份。 也许他还没有发现自己在说谎吧?鸳鸯只能不停地如此自我安慰。 “太医大人,褚谷主,一路小心。”马车缓缓地驶动,将管家的声音送到了身后,直至消散在风中。 鸳鸯总算是松下了一口气,坐在马车之中。 过了片刻,徐太医率先打破了马车中的沉默,“老夫一直有个问题……只是不知该不该问出口。” “您但说无妨。” “褚谷主,为何您的这位徒弟一直要带着面具?”徐太医的视线落在褚槐身旁的鸳鸯的面具上。 “面具?”褚槐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鸳鸯,脸上换上了一副悲伤的表情,“唉,这件事说来不幸,鸳儿小的时候因为一场事故,毁了容貌,这就导致她一直不敢用自己的真模样见人,就怕会吓到别人,所以现在无论什么时候,要去什么地方,她都会带着面具,在淮花谷的时候,我无数次劝她摘下来,告诉她我们都不会嫌弃她的,只可惜她都不愿意啊。” 鸳鸯猛地一转头,瞪大了双眼看向褚槐,师父您在胡说点什么呢?还有鸳儿又是个什么奇怪的称呼? 褚槐回看向鸳鸯的眼里含着笑,自然是看懂了她眼中的疑问: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不必在意。 “原来是这样,不过褚谷主您不打算将鸳儿姑娘的容貌治好吗?”徐太医的脸上带了惋惜的表情,想来他是觉得面具下的脸本该是如花似玉,而现在却遭遇了此等灾祸,只能靠面具示人着实有些不甘心啊。 “何尝不想,我试了无数种方法,都没法将鸳儿治好,是后来鸳儿自己同我说,不用再想尽法子为她治脸了,带着面具也是自在得紧。” “这样么……说起来褚谷主,老夫有个熟人对这个方面很在行,不如让老夫为您介绍一下,您可以带着鸳儿姑娘去看看?” “多谢徐太医的好意了,只是,我这么多年来带着面具也已经习惯了,我现在也并不想着再治好自己的脸了,只要能帮上师父一点什么忙,就这样足够了。”鸳鸯在心底暗骂褚槐,这谎若是被他越扯越大了可怎么办?万一人家真的要带着她去看脸可该怎么办啊! 褚槐差点笑出了声,他赶忙清了清嗓子,也在一旁应和着:“是啊,既然鸳儿不想,我自然是不会逼着她去,只怕是要辜负徐太医的好意了。” “这倒是没事,只要鸳儿姑娘愿意,老夫什么时候都能为你们介绍去。” 话音落下,马车之中很快又恢复了安静,三人一时间也没有了什么话可以讲。鸳鸯见徐太医看着窗外,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这一边的时候,狠狠地朝着褚槐的脚背踩了下去。 褚槐将险些发出的声音憋了回去,只能捂着脚,瞪了一眼鸳鸯:你这那么突然的又是干什么? 鸳鸯也是毫不客气地回瞪:还不是因为你瞎说我毁容什么的?要是被人摘了面具拆穿了可怎么办? 褚槐扭回头在心中嘟囔着:谁吃饱了没事干会对一个看起来并不是很有存在感的徒弟追根究底啊! 而此刻坐在了车板上的小枝则是捂着嘴吃吃地笑着,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被里面的人听到,只是忍笑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受啊! 他身旁的车夫则是一脸看白痴的模样看着笑倒在车板上的小枝。 明明别人都那么不幸了,为何这孩子还能笑得如此开心?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 冬去春来不知期(八)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 “几位大人,到地方了。”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车夫掀起了车帘,朝着马车里喊着。 “哇,这里就是皇宫吗?”最先下了马车的小枝兴奋地看着面前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这也太大了吧,比淮花谷大多了。” “皇宫若是比淮花谷小,那还能算得上是皇宫吗?更何况这还是侧门,若是让你见着了正门那气派的模样,还得了?”褚槐走到了小枝的身边,身后跟着的便是鸳鸯,两人皆是被小枝的模样逗笑。 “褚谷主,还请随老夫来吧。”徐太医走到了几人的面前转过身来,皇宫就在他的身后矗立着。 鸳鸯看着这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心不知为何传来了一阵一阵的绞痛,她摸了摸脸上的面具,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皇宫之中。 “徐太医!”笔直站在皇宫侧门外的是两个年轻的侍卫,两人整齐划一地伸手为几人推开了门,自觉地站在了两旁。 才走进门没几步,就见一个小太监手里端着看起来很是清淡的小食,匆匆地走过几人的面前。 “公公,您知道皇上在哪里吗?”徐太医赶紧喊住了小太监。 “诶呦,这不是徐太医吗?您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您身后这位莫不就是您说的褚谷主?”停下了前进脚步的小太监走到徐太医的面前,视线却落在了褚槐身后的鸳鸯身上。不知为何,总觉着这个戴面具的人看着有些眼熟啊! “没错,这位便是褚谷主,老夫正要带着褚谷主去见皇上呢。” “皇上这个时间点应该还在御书房中吧,您看我这还要赶着去给皇后娘娘送些食物呢,就不方便给您带路了。” “自然了,多谢公公指路。”徐太医默默地向小太监行了礼,带着几人继续往皇宫的深处走去。 …… 午后的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明明本该是个懒洋洋的日子,而此刻在御书房中的这个人确实始终无法安逸下来。 夏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案桌上摊着的是一本还没有被批注过的奏折,他左翻翻右翻翻,却是怎么也看不进去。 脑海中不断地会浮现夜里温喃翻来覆去痛苦的神色,他想要静下心来工作一会儿,可看到奏折上的每个字,都好像是温喃苍白的脸色,让他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眼睛底下已经泛起了深深的青黑色,眼窝微陷,接连几日的日夜担心,让他看上去明显憔悴了许多,脸看上去也瘦削了不少。 “啊!”夏渊伸手将案桌上的奏折悉数扫落在地,整个身子都趴在了桌子上,无力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 “皇上,您在里面吗?”敲门声从御书房外传了进来。 “进。”夏渊抬脸,看向金碧着的门,他倒要看看,是哪个倒霉的大臣选了这个时间点来撞枪口。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徐太医的脸从轻轻打开的门缝中悄悄地往里探,却见到了满地的奏折以及看上去很是焦躁的皇上。 “徐太医?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皇上。”徐太医走进了御书房中,也顺便将身后的褚槐也一同招呼了进来,“这位便是老奴同您说过的褚谷主。” “褚谷主?”原本还是颓废状的夏渊瞬间来了精神,他将整个身子坐了起来,看向站在门口的那个人。 “皇上。”褚槐朝夏渊作揖。 夏渊在看清那人抬起脸后的容貌,大吃一惊,“怎么是你?” “皇上……您们认识?”徐太医小心翼翼地抬起脸。 “褚公子您不是住在楼兰?这会儿又怎么会到皇城来了?”夏渊走下案桌,走近褚槐的面前,想要邀请他一起坐下,却看见整个御书房被自己弄得乱糟糟的,只好作罢。 “皇上,实不相瞒,我来皇城,本是为了来找花无谅,结果无意间遇到了徐太医,听闻了皇后娘娘的病状,有些担心,之前在楼兰一见,明明并不像是会得重病的模样,所以便想请徐太医带我进宫来为皇后娘娘看病,听着徐太医的描述,我想着也许会是我从前在书上见过的病。” “那可真是太好了,有您这句话,阿喃总算是有救了,只是朕没有想到的是,您竟然就是淮花谷的谷主,当时太医与朕说的时候,朕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罢了。” “皇上您快先别这么说,话虽这么说,但我也不是很能肯定是不是真的能将皇后娘娘完得治好。” “是褚公子的话,朕想一定是没问题的,不过话说回来,您竟然会来皇城找花神医,那日在楼兰一见,朕还以为您两的关系并不是很好,看起来就像是谁也不待见谁的样子。” “我们的关系确实不太好……但我与他毕竟从小是一起从淮花谷长大的,他的父亲便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舅舅,还是有些事要来找他一下的……”褚槐挠了挠脸,眼神往屋顶上飘了飘,虽说是有事来找花无谅,但是若是真的让皇上问起来什么事,还就真的有些难编了。 好在夏渊并没有多问这件事,看起来似乎是更好奇于两人间的关系,“这么说来,您与花神医就是表兄弟了?” “皇上,您是第一个说对我们关系的人。”褚槐不知为何竟然在这种小细节上有些感动,还记得从前无数次都被别人说成是亲兄弟的时候,无论怎么解释,也都还是被默认了如此,几番以后,也就随了他们去。 “是……是这样吗。”夏渊被褚槐突然转变得表情吓了一跳,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但是很遗憾,花神医去了西北,这段时间里应该是回不来了,不如等什么时候朕见到他了,让他来找您?” “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劳皇上您费心了,既然他不在皇城中,就算了,也不必让他千里迢迢再来找我了,他不知道也罢。”褚槐的后背一凉,皇上可别真的让花无谅来找自己啊!不然就真的是要解释不清楚了。 “嗯……那也行吧。” “皇上,还是皇后娘娘的病情来得比较重要,既然来了,您就让我替皇后娘娘把把脉吧?” “说得也是,阿喃现在应该已经睡醒了,您随朕来吧。” 鸳鸯身靠着墙,捂着胸口。就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正在不住地颤抖。心怎么就在一抽一抽地痛呢? 冬去春来不知期(九)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这两位是?”夏渊才刚走出御书房,怎么也没有想到在门外竟然还站了两个陌生人,只是这靠着墙而站着戴着面具的这个人,竟有一种熟悉感,却有些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他们都是淮花谷的人,与我一同来,因为有些东西交给别人我不太放心,便自作主张将他们两人也给带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只是……”夏渊盯着鸳鸯的面具看了许久,似乎想要看穿面具下的这张脸,“朕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您这位徒弟?” 鸳鸯的身子一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您说鸳儿?鸳儿从小就在淮花谷中与我一同长大,未曾出过淮花谷一步,这还是我第一次带她出来,我想应该是皇上认错人了吧。” “她叫鸳儿啊……”夏渊收回了视线,勾了勾嘴角,“名字倒是与朕挺像。” 鸳鸯舒了一口气,好在夏渊并没有多问,不然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己迟早会在他的面前暴露。 “小姐,快别发呆了,他们都要走远了!”小枝的手在鸳鸯的面前晃了晃,再往前看了看,那三人已经消失在了拐角。 “啊?哦好。”鸳鸯正要往前走,看见的却是空无一人,“小枝,师父他们往哪里走了。” “褚谷主他们就在刚刚往那里走了。” 就在小枝手指的方向,褚槐恰巧探出了头,朝两人招了招手:“快点过来呀,你们俩怎么还站在那里,要是走丢了我可就也找不到你们了哦。” “来了,师父。”鸳鸯小跑着跟上了重新走到夏渊身边的褚槐。 两人走在鸳鸯的身前,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她的事情。 “褚公子,说来说去,您这徒弟还是给朕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方才听了她的声音,朕才想起来,真是像及了朕的一个故人。” “哦?皇上您的故人?我倒是想知道是何人这般得幸运?” “不知褚公子是否有所听闻,就是阿喃的那位姐姐,鸳鸯。” “就是那位美若天仙下凡的将军府千金,鸳鸯?” “正是,说起来朕去南海的时候,似乎还有碰见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乖乖地回将军府嫁个好人家。” “也许吧。” “诶?说起来,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夏渊忽然转身,凑近鸳鸯的脸,伸手想要将面具从她的脸上剥离开来。 鸳鸯惊得往后一退,避开了他的手,躲到了褚槐的身后,面具下的脸在发烫,心跳快得就好似鸣鼓一般。 “鸳儿她怕生,戴着面具也是因为脸在小的时候受了伤,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皇上您就别逼她了。” “朕知道了。”夏渊讪讪地收回了手,继续与褚槐一同往前走。 褚槐凑近鸳鸯的耳朵,轻声地说道:“好了,已经没事了,你什么都不必担心,有师父在呢。” 鸳鸯忽然离褚槐远了些,师父怎么突然说这么肉麻的话? 褚槐的眼神往夏渊的方向飞了飞,示意鸳鸯:这不是做戏给你最宝贝的皇上看吗? 这个其中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又有谁知道呢? …… 还未走到寝宫,褚槐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他皱了皱的眉头,转身朝徐太医问道:“徐太医,是您给皇后娘娘配的安胎药吗?” “是……是,是有什么问题吗?褚谷主。”徐太医见皇上和褚槐皆回头看向他,心中不由得一慌,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提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难不成自己不该为皇后娘娘熬配安胎药? “也不是说有什么问题。”褚槐轻轻地摸了摸下巴,闭上眼睛又仔细嗅了嗅,“只是这药,似乎是用错了一味,大幅度降低了药效啊!” “这……这怎么会呢……书里可就是这么写的啊!”徐太医擦汗的频率越来越快,脸也是越涨越红。 “徐太医,您先别慌张,我并不是说您开错药的意思,安胎药的药方但凡是学医之人,都知道的是一个药方,我是在责备,这个拿药的人,似乎是有些粗心了,竟然会将这两味药材弄错。” “徐太医,这药是你亲自去抓的吗?” “并……并不是,是……是太医院里的小童去……去医馆里抓的。”徐太医见是皇上发话,双腿更是不住地发软,险些跪在了地上。 “来人啊!去把抓药的小童和医馆里的人全都给朕关起来,朕之后会亲自审问。” 夏渊的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影卫落在了他的面前。 “是。” 只是一瞬间,影卫又消失不见。 “褚公子,这只有一味药的区别您都闻得出来,朕佩服啊!”夏渊一转方才的严厉,又重新与褚槐谈笑了起来。 “皇上客气了,我从小就对各种的草药味很敏感,即使是已经收成了汤汁,也能嗅得出来。” “褚公子还真是当医者的料啊,天生的神医。” “皇上您过奖了,我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只是说话间,夏渊就已经带着褚槐走到了寝宫外,药味越发地浓烈了起来,不断地有宫女捧着各种东西着急地进进出出。 夏渊随便喊住了一个宫女:“阿喃她好些了吗?” “呀!皇上,您可算来了,皇后娘娘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您快些进去看看吧!” “什么?怎么会更严重了!褚公子,拜托您了,快些为阿喃看看,她这究竟是怎么了吧!”夏渊着急地站在寝宫的门口,眼神中的着急不似有假。 鸳鸯站在角落中,看着夏渊正在替温喃担忧时的模样,着实让她有些嫉妒,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这样被夏渊念在心头? “鸳儿,小枝,这回你们就别再站在门口了,和我一起进来吧。” “小姐,您这回又在想什么呢?是身体不舒服吗?褚谷主已经在喊我们进去了!”小枝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使劲拉了拉鸳鸯的衣袖,却看见鸳鸯一直盯着同一个方向看,不理会他。 自从进到皇宫里以后,他就发现,自家小姐走神的时间越来越久,久到就好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是谁呢?会是皇上吗? “小姐!” “啊,小枝,怎么了,我又走神了吗?” “是啊,小姐,皇上和褚谷主都已经进屋许久了!我们也快些进去吧!” “嗯,好。” () 冬去春来不知期(十)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咳咳。”刚踏进寝宫,鸳鸯就被铺面而来的药味呛得一阵咳嗽。这药也忒难闻了一点吧? 鸳鸯原本还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失态了,赶忙捂住了自己还想继续咳嗽的嘴,看向了褚槐。只见他也是皱起了眉头,伸手不停地在鼻子前挥动着空气。 “屋子里怎么能这么闷?” “回……回大人,一……一开窗,皇后娘娘就会浑……浑身上下疼得不行,没……没皇上的允许,奴……奴婢也不敢擅作主张啊!”站在一旁的是一个端着木盆的宫女,战战兢兢地开口。站在皇上身边还能这么坦然说话的这个人身份也一定不一般。 “竟然是这样?关于这点为何徐太医没有告诉我呢?” “这……这我也是今天才知晓啊。”徐太医隐隐有种感觉,自从他带着褚槐进宫以后,自己是不是离被革职又近了一点? “罢了,我先去看看皇后娘娘怎么样了,这里除了鸳儿,其他人都去外面候着。” “朕也要出去吗?”夏渊伸手指了指自己。 “自然,还请皇上看好其他人,千万别让他们在我还没出来之前进来。” 夏渊沉默了一会儿,又朝着床上的温喃多看了几眼,这才说道:“行吧,朕知道了。” 说完,夏渊率先走出了寝宫。见皇上已经离开,其他的人也不敢再在寝宫中多留,纷纷走了出去。走在最后的小枝又多看了褚槐和鸳鸯一眼,这才为两人关上了门。 褚槐拉着鸳鸯往温喃的床边靠近,靠近床边的桌子上放着几碗还冒着热气的清淡小食,想来这应该就是方才遇到的那个小太监放着的,桌上的饭菜一口都没有动,也没有被收拾走,他们在等着温喃稍微精神点以后再喂她吃下去,只可惜—— 人儿裹紧了被子蜷缩在床上,前朝着墙壁一动不动。 “皇后娘娘?”褚槐轻声地唤着床上的人,只可惜,许久之后,也没有得到回应,“鸳鸯,帮我把她翻个身,这样我不太好看。” “知道了。”鸳鸯轻轻地按住温喃的肩膀,摆平了她的身子,让她平躺在床上。 那张与鸳鸯相似的脸,瞬间闯入了两人的眼帘。温喃的双眼紧闭着,就连眉头也痛苦地拧了起来,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无血色,两颊瘦得凹陷了下去,无论是谁看了,都会对她产生一丝怜悯。 她的小腹突起,即使是该着被子,也能看清她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 褚槐将她的手从被子中拿了出来,搭上了她的脉搏,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两个生命的跳动,只是微弱到风一吹,就会消散一般。 “情况很不乐观啊,若是真的不能对症下药的话,皇后娘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怕是时日不多了啊!” “那不如就让她病死吧。” “鸳鸯?”褚槐看不清鸳鸯的表情,在垂下的发丝下,他能感觉到从鸳鸯身上散发出来浓浓的阴沉,她是在嫉妒什么吗? 褚槐将鸳鸯往自己的身后拉了拉,“鸳鸯,皇上还在外头呢,可切莫被听到了。” “我知道,我不过是随便说说,师父您千万别在意。”鸳鸯握紧着拳头,努力地让自己清醒过来,别再想这些东西。 “唉……”褚槐看着鸳鸯长叹了一口气,“等将她治好之后,我会帮你的。” “师父!”鸳鸯的表情忽然变得生动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温喃的脸,一只手不停地拍着褚槐的肩膀,想让他回头看,“您快看那是什么!” “什么东西?”褚槐顺着鸳鸯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温喃苍白的皮肤下似乎是有什么青黑的东西在蠕动,不仅是在脸上,就连脖子上、手上,也全是这如同小虫子一般的青黑色。看久了竟觉得有些反胃。 “师父,阿喃脸上的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啊!”鸳鸯捂着嘴连连后退,明明看着觉得恶心,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再看一眼。 “六毒蛊……”褚槐望着温喃手上的青黑色发起了呆,不知为何,这三个字突然闪进了他的脑海之中,嘴里不禁喃喃出声。 “师父您说什么?六毒蛊又是什么?” “六毒蛊啊……这是恕大师与我提到过的一种西域蛊毒,虽然我并没有见过它被种在人身上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听恕大师的描述,竟与皇后娘娘的症状有些相似,若是能从皇后娘娘的身上取出来一条就更能知道是不是六毒蛊了。”褚槐拿出腰间的匕首,有些跃跃欲试,“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毒,或者是什么病,没想到居然有可能会是恕大师不久前才与我提过的蛊毒,还真是幸运啊!” “不过,师父,阿喃身上的这一些……不会都是六毒蛊吧?” “是啊,六毒蛊的蛊虫喜欢群居,若这真的是六毒蛊的话,想必这种蛊之人应该是把皇后娘娘当作是炼蛊的容器了吧。” “这……这也太残忍了吧,在人的体内养那么多蛊虫。” “鸳鸯,可否帮我去将皇上喊进来?我想要从皇后娘娘的身上挖一条蛊虫出来看看,但是这毕竟是他的皇后,还是得征得一下他的同意。” “让我去?”鸳鸯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褚槐,“这不太好吧?” “怎么?难道还我去吗?留着你在这里和皇后娘娘体内的蛊虫大眼瞪小眼?” “还……还是不了吧,但是师父,若是被他听出了我的声音该怎么办?我要不要变个声再说话?”鸳鸯清了清嗓子,压着嗓子低了低自己的声音,“您听这样如何?” “这倒不用,你就用自己声音就可以了,早在御书房那附近的时候,皇上就与我提过你像鸳鸯的这件事了,当然,包括声音。我已经同他解释过了,他应该不会起疑,反倒是你若是现在突然变了一个声音,还是一个那么难听的声音,要更加奇怪了。”褚槐坐在椅子上,手拿着一把匕首,静静地看向站在一旁开始犯傻的鸳鸯,完全忘了身旁还有一个病怏怏的皇后娘娘等着他治疗。她之前就是这么一个人吗?她那么多年到底是怎么在皇宫里长大的? “行吧,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喊小渊进来。”又恢复了原本声音的鸳鸯,总算是让褚槐好受了许多。 看着她推开了门以后,他又将身子转回了床前。 () 冬去春来不知期(十一)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皇上,师父喊您进去。”鸳鸯将门打开了一条小缝,探出头来对着急地等候在寝宫外的夏渊说道。 “找朕?” “嗯,说是有事情要征得一下您的同意。” “那行吧。” 夏渊带了些狐疑,跟着鸳鸯走进了寝宫之中。才一踏进门,就看见褚槐手举着一把匕首,正对着温喃,一副将要刺下去的模样。 “褚公子!您……您这是要干嘛?” “皇上您来了?”褚槐扭过头来,自然也是看见了他脸上惊慌的神色,“您放心,我不是要对皇后娘娘不利。” “那您举着一把匕首,恐怕有些不妥吧?” “皇上,您先过来看,皇后娘娘身上这些在蠕动的东西。” 夏渊往褚槐的边上凑了凑,“这些东西从几日前开始,就出现在阿喃的身上了,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还不太能确定,所以我才想从皇后娘娘的身体中抓一条出来看看,才好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那您要怎么抓?” “自然是用这个了。”褚槐又重新举起了手中的匕首,“只不过需要皇上您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您说,需要我怎么帮?” “皇上您可否帮我在皇后娘娘的手臂上捏起一条?我想将它从皇后娘娘的皮肤下剖解出来。” “不行,阿喃会痛的。”夏渊直起身来,毅然地摇了摇头。 “可若是不将蛊虫从皇后娘娘的身体取出来的话,就没办法确定是不是六毒蛊,若是用错了药的话,后果皇上您也该是知道的。”褚槐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把夏渊喊进来了,直接动手还省去了那么多麻烦。 “不行就是不行,褚公子您再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吧。” “皇上您难道忍心看着皇后娘娘要因为这一瞬间的疼痛,而去忍受更长时间的痛苦折磨吗?既然您下不了手那就只能让我们来了,就算您是皇上,也不能阻止,这可是关系到皇后娘娘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命啊。” “这……”夏渊有些犹豫了。 但褚槐显然是不给他犹豫的时间,“鸳儿,你来。” “是,师父。” 鸳鸯走到温喃的床边,死命盯着她白皙手臂上那些正在游走的青黑色,在看准了其中一条稍大一些的虫子后,双手飞快地将这条虫子连带着温喃的皮肤揪了起来。 她转头看向褚槐,虫子在她的指尖奋力地扭曲着,而她却是越捏越紧,这一刻似乎是想要将自己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这条虫子上。 “师父您看是这样吗?” 温喃的眉间似乎是因为手上的疼痛感而越拧越紧,但是她依然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迹象。 “不错啊!”褚槐靠近鸳鸯的身边,看着在她手中这条几乎要涨破肌肤的大胖虫子,就连眼睛里也在闪着光,“你还挺有天赋的嘛。” “师父您还是快些动手吧,我快要捏不住了。”鸳鸯能明显地感觉到手中的这只虫子所用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就要将她的手甩开。 “马上,马上。”褚槐擦拭着手中的匕首,刀锋只是轻轻碰到了温喃的皮肤,就听见一阵轻微的声响,被鸳鸯捏起的那一小寸皮肤,竟爆出了血雾。 夏渊见自己已经无法阻止这两人,即便是心疼温喃,也只能背过脸,不去看温喃那看上去有些渗人的伤口。 “鸳儿,你看看能不能把它给挤出来,它这个样子我抓不到啊!” “挤出来?我现在捏着的应该是它的身子,我若是力道一松,被它逃了可怎么办?”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鸳鸯还是照褚槐所说的,小心翼翼地带着它的身子一起,将手指往上挪了挪。 总算是能在缓缓往外渗血的伤口处,看见一个黑漆漆的圆点。 “可以了,鸳儿。”褚槐提起刀尖,往这漆黑的圆点上一挑。 鸳鸯感觉到手中的力道一松,就看见一整条的虫子连带着几滴鲜血,被褚槐挂在了匕首上。 最后一滴鲜血滴落在温喃的褥子上,这条黑色的虫子也不动了。褚槐伸手将虫子从刀尖上取了下来,凑近眼前仔细看了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夏渊闻着有些头晕。 “这下就可以确定了,皇后娘娘中的确实是六毒蛊的蛊毒。” 鸳鸯也是凑近了这根蛊虫,看起来不过是一只长相奇异的普通虫子,“师父,您是怎么知道这就是六毒蛊的?” “你看啊。”褚槐将虫子翻了个面,放在了刀面上,“六毒蛊的蛊虫隐隐可以看得出它只长了六足,这六足之间还有一颗六芒星。” “六芒星?”鸳鸯盯着这条比方才小了许多的蛊虫看了片刻,总算是在它的腹部位置看见了一颗,要比周围要稍稍来得浅了一些的六芒星,“还真的是。” 只是这虫子看久了以后,有点恶心啊! “你们说的这什么六毒蛊,要怎么解?”夏渊等到血腥味总算是散了一点以后,才扭过头来。从刚才开始,两人就一直凑着头,看着褚槐刀上的那条黑虫子。 再看向温喃的脸上,还是有许多的青黑色,在她白皙的皮肤下到处乱爬。夏渊皱了皱眉,不会要一根一根地从阿喃的身体中割出来吧? “六毒蛊并不似其他的蛊毒一般,只要将蛊虫逼到体外。它们至少需要十几条蛊虫聚集在一起,才能在人的身子里活动,我方才大约估算了一下,按照脸上手上的分布来看,寄居在皇后娘娘体内的六毒蛊至少有几十根。自然是不能用最普通的办法,只能靠内服药,将蛊虫杀死在皇后娘娘的体内。” “那还等什么?褚公子您快开药吧,朕立刻命人去准备。”夏渊悬在心头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至少,不用一刀一刀地将蛊虫抓出来是件好事。 “皇上,您先不必着急,皇后娘娘所需要的药材我这里都有,只是还差了一味我不知该去哪里找……” “褚公子您尽管开口,朕为您去找。” “这一味便是,心爱之人的血液,六毒蛊喜血,若是将血液熬进我的药方之中,便会吸引着蛊虫往汤药的位置钻,从而达到更好的药效。” “那就直接用朕的吧。”夏渊抓住宽大的袖子往上掀,径直将手臂摆在了褚槐的面前。 () 冬去春来不知期(十二)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鸳儿。”褚槐又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递到鸳鸯的手上,朝她使了一个眼色。 “师父您让我来?”鸳鸯看着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忽然间有些退缩,从以前开始就是大小姐的她,哪里拿过匕首。 虽然这样的场景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但当她真的拿到匕首的时候,双手还是会不住地颤抖。 “嗯,我得先去外头把这只蛊虫烧掉,不然以六毒蛊的生命力,等它下一次苏醒的时候还会顺着味道回到皇后娘娘的体内,这里就拜托你了。” “好,师父慢走。”鸳鸯让七生蛊的子蛊滑落到自己的手心之中,握紧。 看着夏渊裸露在外的胳膊,鸳鸯不禁咽了咽口水,拿起匕首,有些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夏渊别开眼半天,也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的疼痛感从手上传来,疑惑地将视线移了回来,却看见匕首就悬挂在离手不远的地方,但是迟迟不肯落下。 顷刻间,夏渊就笑出了声:“你莫不是也怕血?” 怕血?鸳鸯抬头对上了夏渊的视线,又赶忙低了下来:“是......是。” “你这样可不行啊,你是褚公子的徒弟,可不能怕血。” “知......知道了。” 夏渊见鸳鸯有要往下扎的趋势,又重新移开了视线,“你可得快点,朕见不得血。” “我......我很快就好。” 鸳鸯用匕首在夏渊的胳膊上一划,很快就有血珠从伤口中一滴一滴地滑落下来,她赶紧从一旁拿来一个干净的小碗,放在他的手臂下。 她见夏渊并没有将注意放在自己这边,便摊开另一只握紧了的手,小心翼翼地蛊虫放在了伤口边上,蛊虫很快闪起一道温柔的白光,最终融进了他的血液之中。 只是这道白光,夏渊并没有看到。 “鸳儿,你好了吗?”就在这个时候,褚槐推门走了进来。掸了掸衣服上掉落的灰尘,拿起被鸳鸯放在了桌子上的碗。 “师父您看这些够了吗?” “嗯......差不多了。”褚槐晃了晃手中的碗,递给鸳鸯一条干净的纱布,“替皇上包扎一下伤口吧。” “对了,褚公子,那阿喃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也......”胳膊被鸳鸯缠得紧紧的,他放下袖子,走到温喃的床边,看着她几乎察觉不出来的胸口起伏,很是担忧。 “不会的,皇上这您就放心吧,现在找到了病症,皇后娘娘不会有事,孩子更不会有事的。” “那便好。” “鸳儿,你去把这个给小枝,然后你就同他一起去为皇后娘娘煎药吧,我这里再为皇后娘娘扎几针。” “是。”鸳鸯接过褚槐递过来的碗,看着里面晃悠着的血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有些走神。 这是......成功了吗?只是那么简单吗。 顿了片刻,鸳鸯走出了寝宫,与小枝一同,朝膳房走去。 “褚公子,那这里就拜托您了,有您在,朕总算是能放心一点了,朕还得赶回去处理政务,这几日堆积起的奏折真的是已经多得不行了,等温喃身子彻底好了以后,朕必有重赏。” “重赏就不必了,这本就是我作为淮花谷谷主应该做的事情,皇上您就放心地去吧,等皇后娘娘醒了,我就托人来喊您。” “行。”夏渊又最后往温喃的脸上看了一眼,走出了寝宫。 偌大的寝宫之中很快安静了下来,温喃微弱的呼吸声在褚槐的耳中,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褚谷主?”徐太医悄悄地朝寝宫中探进来脑袋,“有什么需要老夫帮忙的吗?” “徐太医可否替我守在寝宫外,除了鸳儿和小枝以外,任何人都不得进来。” “知道了。” “吱呀”一声轻响,寝宫的门被关了上。徐太医在屋外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望着远处碧蓝的天空。 “好了,接下来就剩我们俩了。”褚槐从袖袋中拿出了一个小银包,将它摊平放在了桌子上。 他从银包中拿出了几根银针,撩开温喃的发丝,朝着她的头顶轻轻地扎了下去,在银针上揉了揉,又稍稍往里按了按。 片刻之后,温喃脸上的青黑色稍稍淡了一些,很快便消失不见。 温喃一直紧皱着的眉头总算是松了下来。 褚槐的视线往她的手臂上瞟,方才为了取蛊虫所割开的伤口也不知是不是六毒蛊的缘故,竟已经愈合,完全找不到任何痕迹。 他将温喃一直放在外头,已经有些冰凉的手塞回了被子之中。撑着下巴,看着渐渐开始发黑银针发呆,等到银针彻底变黑以后,他又重新换了一批扎了上去。 如此几次以后,银针开始不再变黑,褚槐才将银包收了起来,放回了袖袋之中。 温喃的睫毛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扭头看见的并不是夏渊,而是一个很熟悉,但却一时半会儿没想起名字的人。 “皇后娘娘您醒了?我帮你去喊皇上吧。” “褚......褚公子?”温喃的声音听着很是虚弱,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褚槐按回了床上。 “您现在还很虚弱,还是多躺一会儿会比较好。” “您......怎么在这里?咦,身子不痛了,您知道我这到底是怎么了吗?”温喃动了动身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疼痛感袭来,她抬手看了看,就来那瘆人的青黑色也消失不见了。 “前几日我路过皇城的时候恰巧听闻了您的病情,连徐太医都束手无策,我觉得有些好奇,便自作主张地让徐太医带我进到了宫里,想要替您看看是得了什么病。不过好在,我对您的病有所听闻,您的身上是因为被种了六毒蛊,所以才会这样。我现在帮您暂时抑制住了蛊虫,要彻底好起来,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嗯......对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孩子怎么样?” “皇后娘娘您放心,孩子很平安,蛊毒只是在您的身上,并没有影响到您的孩子。” “是这样么......那就好......孩子没事就好,褚谷主,真是谢谢您,救了我和孩子的命。”温喃总觉得躺着似乎有些不郑重,还想坐起来感谢褚槐,却被此刻作为医者的褚槐严厉地看了一眼以后,又乖乖地躺回了床上。 医师的话,不能不听啊! “皇后娘娘您跟我客气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您这两天的药我会亲自替您熬制,您放心,过不了几日,您就会恢复如从前了。” 冬去春来不知期(十三)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师父,您让我熬的药好了,我端进来了哦。” 褚槐与温喃又闲聊了片刻之后,寝宫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一阵开门声,鸳鸯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小心翼翼地从屋外走了进来。 就在她将药递给褚槐的时候,低头间竟对上了温喃的视线。 鸳鸯微微一怔,赶忙错开了视线。在心中祈祷她千万不要认出自己,但是最担心的事情往往就是最容易发生的—— “姐姐?姐姐是你吗?”温喃伸出了手,抓住了鸳鸯的衣摆。 “您认错人了。”鸳鸯不敢用力挣脱,害怕会伤害到她,只能是轻轻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而温喃却是越抓越紧。她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放向褚槐。 “皇后娘娘,我想您是认错人了,这位是我的徒弟鸳儿,并不是您所谓的鸳鸯姑娘。” “可是她的眼神……还有她的声音,就连身形……我怎么可能会认错自己的姐姐?” “皇后娘娘,失礼了。”鸳鸯一手扯着自己的衣服,一手覆在温喃的手上,将她的手拉离了自己,“我并不是您说那人,不过这趟同师父进宫,确实有过不少的人说我像另一个人。” “那……那你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你面具下的脸?” “不行。”鸳鸯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捂得更紧了一些,低头站到了褚槐的身后。 “我徒弟的脸从小受了伤,便一直带着面具了,无论我怎么说,她都不愿意将面具摘下,生怕会被别人看去了脸上的伤。” “你真的不是姐姐吗?”温喃看向鸳鸯的眼神带了些失落,“也不知道姐姐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皇后娘娘,您就放心吧,鸳鸯姑娘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自私,姐姐她就不会……” “皇后娘娘,您为何要这么说?”褚槐忽然间来了些好奇,这两人之间,似乎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故事啊。 “就是在我成亲的前一夜,娘来找过我,说是想让我在皇上的耳边吹吹枕边风,让皇上纳我姐姐为妃,我当时确实是有答应我娘,但是当我一进宫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不想和别人分得皇上的爱,即使那个人是姐姐,我也不愿意,所以,后来对于这件事,我也是一直只口不提。我知道姐姐从小就喜欢皇上,皇后的这个位置本该就是姐姐的,现在想想,若不是因为我的自私,姐姐也就不会从家里离开,一去不回了。”温喃低垂了眼帘,配上她苍白的肤色,显得格外得楚楚可怜。 鸳鸯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手心的肉中。原来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你,小渊也就不会在南海同我说那样的话了。 “皇后娘娘您也别太自责,感情这种东西也不是能不强求来的,我这个人嘴笨,不太会安慰人。”褚槐悄悄地伸手拉了拉鸳鸯的衣袖,示意她一定要冷静下来。 “没事。”温喃朝着褚槐笑了笑,“抱歉啊,褚公子,向您吐了那么久的苦水。” “能让您开心就好,药也凉得差不多了,您还是快喝了吧。” 褚槐扶着温喃稍稍坐起来了一些,温喃捧着药,低头闻了闻,随后一脸嫌弃地将药拿开了一些,“这药怎么会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我想大概是血的味道吧。” “血?” “六毒蛊的其中一味解药便是心爱之人的鲜血。” “照您这么说,这莫非是皇上的血?” “正是。” 温喃看着漆黑的药面,皱着眉头,捏紧了鼻子,一仰头,一碗药下肚。 “阿喃!”就在这个时候,寝宫的门被用力地推开,是夏渊。他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跪到了温喃的床边,用力地抱住了她,将脸埋在她的胸口处,“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温喃的脸上洋溢起了幸福的表情,温柔地摸了摸夏渊的头发,“嗯,让您担心了。” “怎么样?还有哪里疼吗?”夏渊松开了温喃,用手拨了拨她脸上的发丝,满眼的担忧。 “多亏了褚公子,我已经不疼了。” “那便好,那便好,你都不知道我这几日有多担心你,看着你疼,我的心也跟着一起疼。” “您看看您,怎么都不知道照顾好自己?是不是这几夜都没有好好睡觉?”温喃摸向了夏渊眼底那浓浓的青黑色。 “还不是因为担心你……” “您可是皇上啊,白日里已经那么辛苦了,若是晚上再不好好休息,您要是也病倒了,这江山该由谁治理?” “江山哪有你重要?”夏渊嘟了嘟嘴,脸上写着的全是不满。 “您又说什么傻话呢。” …… 褚槐站起身,给两人让出了位置,拉着即使是戴着面具,也能看得出她铁青脸色的鸳鸯,往后退了几步。 “皇上,我这徒弟第一次进宫,一直紧张得不行,现在她看着身体有些不大舒服,我就先带她回去休息了。” “好,褚公子,您在皇城中有住的地方吗?若是没有的话,可以到太后的老宅中小住。”夏渊站起身来,将两人送往了寝宫门口。 “多谢皇上的好意,我们这几日都住在徐太医的府中。” “这样啊,您若是今后有什么需要的话,请尽管与朕说。” “多谢皇上。对了,皇后娘娘,晚上的时候还需要再喝一次药,到时候我会让小枝替您送过来,那我就等明日的时候再来为皇后娘娘医诊。”已经踏出了寝宫的褚槐又重新往里探头,叮嘱道。 “好,褚公子慢走。”才刚躺下的温喃又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夏渊赶忙走回了她的身边,扶着她。 “阿喃,你的身子才刚好,别太勉强了。” 褚槐轻轻地为两人关上了门,将两人的对话阻隔在门的另一边。 “褚谷主,您这是要回去了吗?”一直站在门外徘徊的徐太医赶忙迎了上来。 “嗯,带鸳儿回去休息了。” “皇后娘娘这是生了什么病?” “不过是中了六毒蛊的蛊毒罢了。喝几天药就好了。” “六毒蛊?这是什么?怎么从没有在医书上看见过?” “这是自然,六毒蛊是西域独有的蛊,我也是西域的朋友告诉我,我才知道有这么一种蛊毒的。” “真不愧是褚谷主,果然这天底下就没有谷主治不好的病。” () 冬去春来不知期(十四)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只是几日过后,坐在温喃床边的褚槐收起了他的银针包,转头对夏渊说道:“皇上,好消息,皇后娘娘已经彻底痊愈了。” 坐在床上的温喃脸色已经红润了起来,不再是褚槐刚见时的那番憔悴了。 “太好了,真是太感谢您了,褚公子。”夏渊喜出望外。 “过了今日,皇后娘娘便不用再喝这药了。”褚槐从小枝的手上接过一碗药,“只是今天的这一碗,还是得喝下去。” 温喃皱了皱眉,看着黑漆漆还特别不好闻的药,有些抗拒。 “能不喝吗......” “不行。”褚槐拒绝得很是干脆。 “阿喃,听话,听褚公子的,把药喝了吧。” “可是我不是已经痊愈了吗?”温喃想要抓住这最后一丝的希望,看向夏渊。 “这......”夏渊只能为难地看往褚槐,就算他是皇上,一声令下就能让褚槐听他的,但这也不能拿温喃的身体开玩笑啊。 “不行就是不行,皇后娘娘您还是喝了他吧,这是最后的巩固,若是不喝的话,之后又被六毒蛊找上了怎么办?况且,皇后娘娘您前几日的时候也是这么喝下去的,今日是最后一次,就不要再挑剔了。” “好吧。”温喃接过褚槐手中还有些温热的碗,看着汤药中自己的倒影,一捏鼻子,一口气倒进了嘴里。 “既然皇后娘娘药也喝完了,那皇上,我就先告辞了。”褚槐站起了身,朝夏渊行了礼,就要往寝宫外走。 “诶......褚公子!” 褚槐带着小枝才往外走了几步,就听到夏渊的声音从自己的身后传来,他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怎么了吗,皇上?” “褚公子,朕有一事相求,不知您是否愿意......”夏渊走到了褚槐面前,脸色有些挣扎,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您是皇上,我哪敢不愿意。”褚槐更是一头雾水,这皇上到底想说什么事? “就是......朕想让你做朕的御医,褚公子可否愿意?” “既然是皇上的话,那么我有不愿意的理由吗?”褚槐的嘴角不可察觉地勾了勾,果然与自己之前想得一样。 “听您这话的意思是......您答应了!”夏渊激动地抓住了褚槐的双手。 褚槐微微一惊,看着夏渊抓着自己的手,皇上,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自......自然,皇上您一声令下,我......我哪有拒绝的道理。”皇上您快松手啊! “您可比您的那位表哥好说话多了。” “花无谅?他怎么了吗?”褚槐松了一口气,好在夏渊总算是松开了自己。 “朕当年想请他进宫做朕的御医,可是被他拒绝得很干脆呢。” 如果不是为了鸳鸯,其实我也挺想拒绝的......这话,褚槐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大概是因为他不希望被束缚吧,他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当初他会离开淮花谷莫约也是这个理由吧。”褚槐的视线飘向远方,真是不愿意提起这个人啊! “既然您愿意当朕的御医,就不必继续借住在徐太医家中了,朕会为您另寻一个住处的。” “那就先谢过皇上了。”褚槐匆匆向夏渊行礼。 “不过说起来,您那位徒弟这几天怎么没有跟着一起来?” “您说鸳儿?她不太适应宫里的环境,我便让她先回淮花谷了。” “是么......” “怎么了吗皇上?您找鸳儿有事?” “没事,没事,只是就连这一点,也像极了我的那位故人。”夏渊将手轻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这几年生活在这里,他几乎已经有些分辨不出来哪些记忆是属于他的,哪些是不属于他的。 每当想起鸳鸯的时候,他也逐渐开始分辨不出来心里那种隐隐的感觉到底是不是属于自己。 是已经习惯了吗? “皇上,我就先回去等您的消息了,您不如再进去陪陪皇后娘娘吧,别让娘娘等久了。” ...... 褚槐回到徐府之时,鸳鸯正静静地坐在床边,望着自己的脚,不知在想些什么。 “鸳鸯,你醒了啊。”褚槐关上了房门,在鸳鸯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师父。”鸳鸯只是抬头看向了褚槐一眼,便又重新低下了头,“皇宫里怎么样了?” “皇后娘娘的病已经彻底好了,从明天开始,我就不用再进宫为她看病了。”褚槐碰了碰桌子上的茶壶,似乎还有些温热,便为自己倒出了一杯茶。 从早晨出门以后到现在回来,都没有沾到过一滴茶水,嗓子实在是干得慌啊! “那小渊呢?”鸳鸯最关心的果然还是夏渊,恨不得让自己的眼睛长在褚槐的身上,和他一同进宫去。 说实在的,直到现在,鸳鸯也没有想明白为何从那天之后,褚槐便不再允许自己与他一同进宫去。 “还是那样,不知为何七生蛊在他的身上似乎没有起任何反应。” “他与温喃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模样吗?” “并没有。” “这怎么可能呢,我分明记得书上写的是中蛊之人在遇到心爱之人时会有噬心之痛,怎么在小渊的身上就没有起效呢?会不会是......”鸳鸯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冲动的念头——小渊真正喜欢的莫非不是...... “会不会是蛊虫还在皇上的体内蛰伏,并没有发作?”褚槐一看鸳鸯的表情,便知道了她在想些什么,赶紧接过了她的话,把她的想法带了过去。 “嗯,也有可能,可这蛊毒若是再不发作,那我们还能有什么理由留住徐府之中呢?” “这个你就放心吧,我已经答应皇上当他的御医,这样我们就有正当的理由一直留在皇城中了。” “找您这样说的话,我们不会要一直住在这里麻烦徐太医吧?先别说是徐太医,光是徐府里的其他人会不会有意见?” “皇上答应了我会在皇城中为我们另置住处。” “只是......苦了师父您,一直被禁锢在皇宫中了,那种感觉对您来说一定不好受吧?” “这倒无事,只要事情快些结束,我便随意找个理由回楼兰躲起来便是了,楼兰这个地方并不受夏王朝的管束。”褚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并不觉得有鸳鸯说得那么恐怖。 “既然师父您都这么说了......”鸳鸯欲言又止,似乎是觉得怎么说都有些不合情理,便默默地又闭上了嘴。 “今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朝着预想的方向走。” () 冬去春来不知期(十五)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当啷。” 是鎏金玻璃茶盏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夏渊捂着胸口,整个人趴倒在案桌上,堆得高高的奏折顷刻间被他推在了地上。 “皇上!您怎么了!”端着点心刚踏进御书房的温喃,慌忙丢下手中的盘子,跑到夏渊的身边,扶住了他身子。 “胸……胸口好疼。”夏渊的表情很是狰狞,五官几乎要扭曲在一起,冷汗在不断地往外冒,很快就浸湿了他的衣襟。 “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温喃也是着急得不行,看着夏渊如此痛苦的模样,也是束手无策,“对了!太医,快来人去喊太医!不对!找褚公子!皇上您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去找褚公子!” 温喃扶着夏渊慢慢绕过书架,让他在软榻上躺下休息,自己则是匆匆地跑了出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躺在休息了片刻的缘故,在温喃跑出御书房以后,他竟觉得胸口没有像刚才那么痛了,原本就像是拧在了一起的心脏,此刻也得到了舒缓。 他缓缓地松开紧抓着胸口龙袍的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等到他觉着身体并没有那么难受了,便从软榻上起了来,招来了一直守在御书房外的小太监。 “皇上。” “去把阿喃追回来吧,朕已经没事了。” “是。” 待到小太监出去以后,夏渊弯腰将掉在地上的奏折一本一本地捡了起来,重新坐在了案桌前,继续翻阅起了手中的奏折。 只是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夏渊放下了手中的笔,胸口又隐隐约约地疼了起来,屋子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疼痛感也被放得越来越大,那感觉就好像是万蚁噬心,疼得夏渊的大脑已经停止了思考。 “咚!”开门的声音伴随着夏渊倒地的声音同时响起。 “皇上!”温喃的脸因为担忧而泛起晕红,只是微跑了几步以后,就已经喘得不行,凸起的小腹也开始隐隐作痛,“您怎么又疼起来了?方才陈公公才与我说您已经没事了。” 小太监也是举足无措得站在一旁,“这......皇上方才让我来喊您的时候,还是好好得,可不知为何您一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啊?先别说这个了,陈公公你快来帮我扶一下皇上。”温喃一只手扶着自己的腰,酸痛感顺着背,爬满了整个身子。 “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你快让皇上去软榻上躺着。”温喃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扶着腰的手已经泛起了青筋,她扶着脑袋揉了揉眼睛,忽然一个清奇的念头闯进了她的脑海之中,会不会是因为...... “陈公公,我先稍微走远一些,你替我在这里看着一下,皇上在我离开之后,有没有些好转的迹象。” “娘娘?您为何突然这么说?” “不知道,我就是想确定一下我刚刚突然想到的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诶!娘娘!” 温喃还没等小太监继续问下去,便从位置上站起身来,走出了御书房。 只是说来也怪,等到温喃离开以后,夏渊的表情看上去确实是没有那么痛苦了,只是脸上还是一副毫无血色,眉头也是紧紧地拧着不愿意松开。 夏渊的意识稍稍恢复了清明,他睁开眼,却只看见小太监满脸忧愁地站在他的身边。 “阿喃呢?” “皇后娘娘说是有一个想法想要证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咱家想喊她也喊不住啊!” “想法?什么想......”忽然,夏渊又感觉到了从胸口传来的那种疼痛感,他瞪大了眼睛,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自己胸前几乎要被抓皱的衣服,嗓子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几乎要发不出声音,“这......这种......感觉......又......来了。” 紧随其后的是温喃从御书房外响起的声音,“陈公公!皇上怎么样了!” 小太监看了看夏渊,又看了看正要往里走进来的温喃,低头思索了一番,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一般,匆匆地拦住了温喃还要继续往前走的路。 “皇后娘娘,请您和咱家出去说吧。” “......好。”虽然不知小太监为何要这么说,但她还是点了点头,与他一同走出了御书房。 “皇后娘娘,就在您方才出去了以后,皇上他确实没有那么痛苦了,可是您一靠近御书房以后,皇上就又开始胸口发疼,咱家发现,最奇怪的是,似乎您靠得越近,皇上就会越痛苦。” “果然与我想得一般,问题还是出在我的身上,方才我就应该直接去找褚公子,这样还能减少一些皇上的痛楚。” “娘娘,不如还是咱家去找褚公子吧?您还有身孕,就陪在皇上身边吧。” “不行,你忘了我一靠近皇上,皇上就会胸口疼得不行吗?现在我也只能尽量离着皇上远一些,但是皇上的身边不能没有人陪着,所以还是我去吧。” “可......皇后娘娘,不如还是让咱家找别人去吧,您还是好生歇息会来得比较好。” “现在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再找别人还要费时间解释,不如直接我去要快许多,我也不放心别人。”温喃也懒得再和小太监争辩,朝他挥了挥手,转身就要走,“好了,听我的,你快进去照顾皇上。我很快就回来。” “是......皇后娘娘。”小太监还想再说什么,只得认命地走回御书房中,肯定又要被皇上骂了,只祈求皇上不要将自己打入大牢之中啊! 温喃走远了以后,夏渊已经完全可以从软榻上坐起来,走回案桌边上,可见到的依然只有小太监一个人唯唯诺诺地站在门边。 “阿喃呢?朕刚刚还有听到她的声音。”夏渊的语气中稍稍带上了些不耐烦。 “皇后娘娘她......去找褚公子了。” “混账!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出宫!她还怀着朕的孩子,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吗?” “是......皇后娘娘执意要自己去的,小的拦了,怎么都拦不住啊!说是她一靠近您,您就会疼得失去意识,娘娘就主动提出要离着你远一些,亲自去找褚谷主。” “那你也不能放她一个人去啊!影卫呢?快让影卫去跟着她!” “影卫在皇后娘娘出去的时候应该已经跟着去了。”小太监站在角落中瑟瑟发抖,可怕啊! 夏渊坐在案桌边上揉了揉太阳穴,“一群饭桶。” 阿喃若是有点什么事,这些人全部都要被砍头! () 冬去春来不知期(十六)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褚公子!褚公子!您在吗!” 才刚搬进别院,收拾完行囊的褚槐,正准备躺下歇息的时候,就听见了外头有人扣响了门环。 “来了来了!别再敲了!”褚槐胡乱地抓了抓头发,走出了房间,朝里打开了大门,却见门外站着的是撑着墙,已经累到不行的温喃,“皇后娘娘,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褚公子,没时间歇息了,您快随我进宫去吧,皇上他出事了?” “皇上?皇上他出什么事了?” “现在来不及解释了,我边走边同您讲吧。” 温喃拉起褚槐的袖子,就将他往外带,朝着皇宫的方向快步地走去。 “诶?皇后娘娘您慢些,小心您肚子里的孩子!”褚槐一阵踉跄,还险些被高过脚踝的门槛绊倒,他不断地回头看向还为来得及关上的大门,只能祈祷鸳鸯路过的时候能够看到,将门关上,免得家里遭了贼人。 院子里晒着的那批药材可是珍世极品啊! “皇后娘娘,到底出什么事了,竟让你如此着急地亲自来找我?进宫这种事情,差下人来我不就行了?” “哪还有时间找下人,就从刚刚开始,皇上突然胸口发疼,疼得整张脸都是惨白的,更是要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胸口疼?皇上好端端得怎么会胸口疼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总是觉得皇上会这样好像是和我有关,只要我靠近皇上的身边,他就会疼得厉害,待我走远了以后,皇上就又像个没事人一般了。果然……褚公子,您说会不会是之前在我身上的六毒蛊移到了皇上的身上?” “皇后娘娘,您多虑了,这并不是六毒蛊的症状。” 褚槐暗自思忖,莫不是七生蛊起效果了? “那……那会是什么?”既知不是六毒蛊以后,温喃稍稍松了一口气,夏渊并不是被自己传染了。 “这个……现在光是这么说说,我也不能很肯定,还是得让我亲自为皇上把了脉才能知道。” “那还等什么,快点走吧。” 原本要走上半天的路,现在竟被温喃缩减到了半个时辰,褚槐在惊叹她脚力的同时,还要时刻担心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吃不消。 还未走到皇宫,远远地就能看到小太监着急地在原地打转,时不时地用手背拍打着手心,嘴里还不知道在碎碎念着什么。 “哎呦喂,皇后娘娘,您可算回来了,可真是急死小的了,若是您再不回来,小的都担心这头啊,还能不能在好端端得待在脖子上了。”小太监在瞅见温喃以后,慌忙地赶过来,对着温喃左看看右看看,生怕她有些什么闪失。 “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说来也真是奇怪,自从皇后娘娘您走出宫以后,皇上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也没有哪里再不舒服的。现在皇上还坐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呢。” “褚公子您看,就是这样,只要我一从皇上的身边离开,皇上就会立刻没事。” “这还真是奇怪啊!”明明已经知道了原因的褚槐,却还要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这让他着实有些难受。 “陈公公,您带着褚公子进去吧,我就不去了。”在离着御书房还有半里路的时候,温喃停了下来,不再继续往前走,她担心若是自己接着往前走,就又会让夏渊经历一次那样的痛楚,“褚公子,我在寝宫中等您的消息。” “皇后娘娘您不一起去看看吗?”褚槐喊住已经转了身的温喃。 温喃垂着脸摇了摇头,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柔声地说道:“还是算了吧,保险起见,我就不进去了。” …… 许久,夏渊也没有再感觉到过从胸口传来的疼痛感,他低头看了看龙袍绣在胸口上的祥龙图,仿佛刚刚的事情只是一场噩梦。 直到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他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怎么可能会和阿喃有关。只是,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有些泄气,他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 “褚公子?怎么只有您?阿喃呢?” “皇后娘娘回寝宫休息了。” “休息?阿喃她怎么了吗?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皇后娘娘的身体并无大碍,孩子从外头看上去也没有什么异动,她只是担心她自己若是过度靠近您的话,您的胸口可能又会疼起来。” “她在说什么傻话?朕这不是已经没事了?朕不过是因为没有休息好而已,哪有她想得那么脆弱?” “皇上还是不要掉以轻心会比较好,不如让我替您把把脉看?” “不用了,都说了没事了,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夏渊重新坐回了案桌边,看着摊开奏折上那密密麻麻的字,没由得来了一阵心烦意乱,“陈公公,去把阿喃给朕喊过来吧,告诉她朕已经没事了,让她过来陪着朕。” “是。”小太监不敢去看夏渊的表情,头几乎要低到了地上,听到了夏渊的令下后,才如释重负一般地走出了御书房。 书房中很快就只剩了夏渊和褚槐两个人,眼瞪着眼,氛围一时间竟变得有些尴尬。 “抱歉啊,褚公子,万忙之中还将您喊进了宫,都怪朕,让阿喃担心过头了,拦也拦不住。” “皇后娘娘会如此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的病才刚好,您又是与她最亲密的人,她自然会担心自己会不会将病传染给您了。” “她这是杞人忧天了,您看朕现在不是好得很吗?”夏渊的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也是一如既往。 “话是这么说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我替您把把脉吧?” “还是不用那么麻烦了。”夏渊朝着褚槐摆了摆手,自顾自地看起了奏折,“今日天色也不早了,褚公子不如就留在宫里一起用晚膳吧,也算是阿喃如此唐突地将您带进宫的歉意了。”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褚槐低下头,朝着夏渊行了礼。 原本有些受不了御书房中这种压抑气氛的他,准备着走到屋子外等着,但是一想到等小太监喊来了皇后娘娘以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让他很是在意,便放弃出门的念头,乖乖地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坐了下来。 好在夏渊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只是由着他在御书房之中待着。 () 冬去春来不知期(十七)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只可惜,这样的舒适并没有持续很久,就在褚槐看着窗外的景色既然要睡着之前,忽然注意到了夏渊身上似乎一些不对劲。 笔墨已经划到了奏折外,握在笔的手在轻微地颤抖着,随着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大,他终于松开了手中的那支笔。 从原本的一只手,变到了两只手一同抓着自己胸口的那块布料,一副要将它撕扯开来的模样,夏渊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越来越痛苦。 褚槐将视线转向门的方向,果然不出所料,御书房的门在下一刻就被人打开,是温喃。 “皇上!您怎么了!您不是说您已经没事了吗?” 温喃慌忙跑到夏渊的身边环抱着他,完全忘记了自己不久前还在说着:自己一靠近皇上,皇上就会胸口发疼,还是离着远一些吧。 褚槐此番更加确定了夏渊是因为七生蛊的原因才会变得如此,他靠在阴暗之中,不自觉得扬起了嘴角。 他稍稍地恢复了片刻自己的面部表情以后,这才从角落中走了出来,对着温喃说道:“皇后娘娘,您先稍微退后一些,陈公公,可否请你帮我将皇上扶到软榻上?” “是。” “啊!对了!果然是因为我!”温喃经过褚槐这么一提醒忽然想起了自己应该要离着夏渊远一些才行,“褚公子,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不必,您稍微离着远一些站就行,若是您离开了,皇上醒过来看不到您,又该说自己没事了,让我不要为他看病了。” “可是只要我站在这里,皇上就会一直疼着啊!” “皇后娘娘,请容我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若是不稍稍吃点苦,是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得了什么病,只会越来越不在乎,放纵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 “可是......”温喃是心疼夏渊的,但是又觉得褚槐说得很在理,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抉择。 “皇后娘娘,您相信我吗?”褚槐转过头,眼神坚定地望向温喃。 “相信......” “那就请您听我的,站在御书房的门口便可。这样能稍微减轻一点皇上的痛楚,但又不能完全消除。” “好......行,我知道了。”温喃担忧地又往里望了望,这才缓缓地走到了门口,却还是不住地向里张望。 褚槐转身绕过书架,伸手招来了小太监,“陈公公,麻烦您也移步到御书房外好吗?” “啊!是......”小太监扶平夏渊的身子,低着头,走了出去。 “皇上,您还好吗?”褚槐伏下身子轻声地在夏渊的耳边说着。 “朕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开始疼了?明明刚才已经好了啊......”夏渊捂着胸口,咬紧牙关从软榻上坐了起来,虽然还是很疼,但是能明显得感觉到已经比刚才好了许多。 “和您说了,让我为您把脉,您非不愿意。”褚槐从边上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软塌边上。 “方才分明已经没有任何不适感了,怎么突然又开始了......”夏渊脸色苍白,抱紧了自己的身体,“而且这次的疼痛感持续了好久。” “那是因为皇后娘娘还在御书房门口。” “让阿喃过来吧,朕的皇后为什么要站在门口。” “只是我怕皇后娘娘若是离着您近了,您会更加得痛苦。” “怎么可能,褚公子您可是御医啊,怎么也会相信他们这种荒谬的话?” “您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让皇后娘娘进来试试,我知道这很荒谬,但是这么多次了,您难道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吗?” “不可能,这不可能会是阿喃的问题。”夏渊拼了命地摇头,汗珠一颗接着一颗滑落他的脸颊。 褚槐知道,像夏渊这般精明的人,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只是他一直在乎着温喃的感受,才一直不愿意去面对这件事。 “皇上,您先不要着急,您的这种症状虽说并不常见,但也不是史无前例的,我曾经在西域游学的时候,就无意间听那里的老人说起过这种病。” “褚公子!难道说您有办法治?咳咳咳……” “皇上,您小心点。”褚槐慌忙扶住因为太过于激动而突然猛烈咳嗽的夏渊,拍着他的背,为他顺了顺气,“病因处在您的身上,办法自然是有,只是不能完全根治,只能暂时地缓解您的疼痛。这个办法您很有可能无法接受。” “什么办法,您说,只要能让阿喃无忧无虑地陪在朕的身边,朕什么办法都能接受!” “在西域,有一类年轻姑娘,被称作是神的女巫,她们的身上有一种蛊,恰巧可以抑制这种病症的疼痛感,只要您纳她们为妃,时常有这些姑娘的身边,您就能像从前那样和皇后娘娘待在一起了,不用再顾虑这些了。” “既然您说的这种蛊如此神奇,那不如直接将蛊种在朕的身上,岂不是来得更快一些?” “只可惜,这种蛊只有种在女子的身上才有这种奇效,若是种在男子的身上,只怕会弄巧成拙啊。” “可就算您这么说,朕又要去哪里找这样一个西域姑娘呢?” “我恰巧有认识这样一位姑娘,与我甚是投缘,言语中也时常会透露出对您的爱慕之情。” “这……这样不太好吧?”夏渊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朕与她素未相识,只是为了缓解病痛就纳她为妃,恐怕会耽误了一位好姑娘啊。” “皇上,这么想就是您的不对了,能够嫁给您是多少年轻姑娘的愿望,哪怕只是当个不受宠的冷妃,那也是心甘情愿啊!您若是心疼别人家的姑娘,那谁来心疼一下您和皇后娘娘这对苦命鸳鸯啊!” 夏渊托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说得也是,为了阿喃,这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件事就听褚公子的安排吧,越快越好。” “是,皇上。不过说起来,您和皇后娘娘莫不是被什么西域的歹人盯上了?又是皇后娘娘身上的六毒蛊,又是您这个只有在西域才会见到的罕见病症,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了啊!” “朕也有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刻意为之,是想削弱夏王朝的势力么。” 褚槐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氛围,却没想到夏渊竟也有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不过他的脸色看上去似乎并没有那么糟糕了,也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手已经不再捂着胸口,这一刻的他,又恢复了如正常人一般。 褚槐侧过头,往书架后望去,站在御书房门口的只剩了小太监一人,温喃果然如他想的一般离开了御书房。 这种事情,换做是哪个姑娘家都不会情愿的吧?又有谁不希望被皇上独宠呢…… () 冬去春来不知期(十八)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皇后娘娘,您的心里一定也怪不好受的吧?” 温喃独自坐在寝宫内,手里紧紧地攥着夏渊第一次送给自己的那个簪子,看上去已经有些褪色,却还是被她宝贵得不行。 远远地能听到从大街上传来的炮竹声,整个皇城的百姓都在为夏渊祈福道贺,走过的宫女太监也在不住地津津乐道,只有寝宫内的安静让她与外面的热闹格格不入。 脑海中回旋着那日褚槐在御花园中找到她,同她说的那一席话,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 “皇后娘娘,您怎么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呢?让我一顿好找。” 身后的假山上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仔细听了听,竟然还觉得有些熟悉。 温喃转过头,就见褚槐笑眯眯地蹲在假山上,看着她,竟有一瞬间,让她想起了初遇夏渊时的场景,也是这样得简单而美好,那时候的他,还不必系挂着整个天下的百姓。 “褚公子?您找我?” “是啊,谁让娘娘您方才连话都没有听全就离开了呢,我还担心您会想不开,便出来找您了。” “我没事,您是想和我说皇上要纳妃这件事吗?”温喃将头扭了回来,看着手中这朵一不小心摘下来的花,“自古皇上纳妃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能成为他的皇后,已经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娘娘您先别这么想,皇上迫不得已纳妃也都是为了你,他不想看见您因为他而离开他的身边。” “我知道皇上的用苦良心,可是一想到皇上他要和别人洞房......我根本想都不敢想下去了。” “这本就是人之常情,谁都不愿意看着自己最爱的人与别人在一起。”褚槐在假山上坐了下来,悬空着腿晃荡着。 “我不该如此自私,他是天下人的皇上,并不是我一个人的。” “皇后娘娘,我知道您心里不好受,但也别总是苦着一张脸,就算您自己不在意,也得替您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 “我知道,褚谷主您也不必再安慰我了,我自己会解决好这件事的。”温喃从坐着的池边巨石上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褚槐看着温喃远走的倔强背影,明明是那样纤弱,却无数次让人觉得这样的身体里蕴藏着无数的力量。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背影竟慢慢地变得与鸳鸯相似,曾经的两人虽说同为姐妹,但是两人即便是站在一起,也能感觉到两人的截然不同。 从前的温喃是那般的干净澄透,无闻情为何物,还未被任何的情情爱爱沾染,而现在,却变得像鸳鸯一般,对感情都是这般的执著,只是在这点上,两人格外得相似。 “唉,真不愧为姐妹啊。”褚槐长叹了一口气,从假山上一跃而下,“得赶紧回去告诉鸳鸯这个消息,好让她快些做起准备了。” 褚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御花园中,他四下看了看,见周围皆无人,又嫌着皇宫太大,担心自己一个人会走不出去,便索性翻了墙。 也不知是皇宫太大还是自己运气太好的缘故,褚槐只是在几个拐弯以后,就看见了刚变得熟悉的府邸,门上挂着的一块干净崭新的牌匾,被擦得锃亮,还闪着太阳光,褚槐要使劲眯起眼,才能看清牌匾上大大的“褚府”两个字。 “师父,您回来了?”鸳鸯手拎着一副红色对联,从里头走了出来,“那正好,来帮我挂一下。” “你挂这个干嘛?”褚槐不解地指着鸳鸯手中的东西。 “为了图个吉利吧。”鸳鸯将手中的对联塞进褚槐的手中,推着他往自己已经摆好了板凳的边上走,“师父快些,我够不到最顶上。” “这有啥好弄的,又不是过年。”褚槐有些不大情愿。 “哎呀,师父您就挂一下吧。” 褚槐只好被半推着将手上的对联往门上一拍。 “对了,鸳鸯,我方才被喊进了宫......” “您现在是小渊的御医,时常要进宫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进屋去说吧,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我怕被人听去。” “能有什么事要这么藏着掖着的?”嘴上是这么说着,但鸳鸯还是乖乖地跟着褚槐走了进去,并将大门关起上了锁,转身面向已经踏进前厅坐了下来的褚槐,“您说的究竟是什么事?” “皇上身上的蛊毒发作了,现在根本近不了皇后娘娘的身。” 最先回答褚槐的并不是鸳鸯,而是她手中的胶桶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她脸上的喜大过于惊,张着嘴,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过了许久,她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您......您说什么?蛊毒发作了?” “是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这么着急地就被喊进宫去?” “终于......我等了这么久......七生蛊终于苏醒了。那师父,您是怎么同皇上说的?” “我谎称这是一种只有在西域才会见到的病,不能根治,只能缓解,而且这需要他娶一名西域巫女为妃,而你,就是那名西域巫女。” “西域巫女?” “这是我瞎说的,西域人为了缓解这种病症,就会在年轻女孩的身上种下一种蛊,可以缓解病痛。总之,与皇上说了许久,才让他相信了我说的话,并且把这件事交由了我来做。” “这么说来,我岂不是很快就能进宫了?”鸳鸯也不管还倒在地上的胶桶,跑到褚槐的身边,想要确定,他并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你若想的话,几日之后我稍稍为你做些准备便可以进宫了。” “太好了,太感谢您了师父,您为了我这个自私的愿望帮了我那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了,您就是我的恩人,您的大恩大惠,鸳鸯真的是无以回报啊!”鸳鸯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回想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除了小渊以外的人对自己那么好,就连自己的父母在遇到了这件事以后,只会面对着面无声地叹气,只有褚槐,来到自己身边以后,就一直在为自己着想,为自己出谋划策,把一切都计划得天衣无缝,只为了铺垫好自己接下来该走的路。 说不感动,是假的。 真的只是因为最当初说的他讨厌夏渊吗?还是最开始说的闲得无聊?这些都已经无从而知了,就连他自己也不一定想得明白了,所谓的奇才,总是孤寂的。 褚槐摸了摸鼻子:“你在说啥乱七八糟的呢。” () 冬去春来不知期(十九)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你们快看啊!皇宫里的轿子!过来了!” “又是哪家的姑娘得到了皇上的垂青?” “真是好生羡慕啊!” 今日也会成为皇城历史上的那个日子吗? 鸳鸯坐在大红的轿子中,西域繁重的头饰压着她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红色的盖头遮住了她绝美的容颜,一袭嫁衣下,是被褚槐强迫穿上的西域服饰。大街上的人声交杂着炮竹声,传进了这顶还在晃悠前行的轿子之中,传出了鸳鸯的耳朵。 外头的景色应该就如那天一般红火吧?阿喃坐在这里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呢? 鸳鸯将手搭上了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热烈的欢喜之余竟莫名多了一股怆凉。 …… “鸳鸯,你把这件衣服穿在嫁衣里。”褚槐推来鸳鸯的房门,将一件那日鸳鸯在谕神寨时穿过的衣服丢在了她的床上。 “师父您下次进来要记得敲门啊!” “敲了,你没听见。” “您分明没敲啊!不过师父您这是何意?”鸳鸯拎起衣服,很是困惑。 “穿着,皇上问起来,就说是西域的传统,嫁到中原来的巫女必须在嫁衣里穿上西域的衣服。” “可是洞房的时候,小渊肯定会认出我的脸啊,我明明不是西域人,穿着西域的衣服又是为何啊。” “你就不会假装记不得从前的事情吗?只有在西域时的记忆,皇上问起你什么事,你矢口否认,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就行了?” “哦!我明白了。”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还能这样呢! “我还以为你会更聪明一点。”落下这句话以后,褚槐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鸳鸯的房间。 远处越来越靠近褚府的那些吹笛喇叭乐声已经隐约可以听见。鸳鸯将衣服在怀中抱紧,“师父,我会回来看您的。” “娘娘?娘娘?” “啊?”鸳鸯的思绪被窗外那人的喊声拉了回来,“怎么了吗?” “娘娘,皇宫到了,该下轿了。来,老臣扶您,您慢着点来。”外面的光亮透过了红色盖头照如鸳鸯的眼睛中,车帘被人掀了开来。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递出了手,很快就有人扶起她的手,叮嘱着她小心脚下。 而皇宫内相比起皇城的大街来,要冷清了许多,不再是随处可见的张灯结彩,皇宫中的每一个人也都是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有顾着鸳鸯从自己的身边走过,无声无响。 只有在皇宫中某个角落处的房间里,才被稍稍装点了一番,门窗上皆是贴上了崭新的双喜字,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只是皇宫中的这一些,都是被遮挡住了视线的鸳鸯无从得知的。 “娘娘,您就在此坐下稍作休息吧,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鸳鸯已经记不清她被这个大臣带着在皇宫里拐了多少个弯,才来到这里,只是凭借着她从前对皇宫的熟悉程度来说,她现在,应该是在一个很偏僻的房间里。 鸳鸯的心中有些疑惑,小渊为何会把洞房选在这里呢? 门被轻声地关了起来,鸳鸯才在床边坐了下来,床很软,大约是一床新弹的棉花被。她摸了摸,绸缎的丝滑感传上了她的手心,似乎还没沾染上人气,鸳鸯藏在红盖头底下的嘴角,轻松地扬了扬。 …… “鸳鸯,想不到你还挺漂亮的嘛?”褚槐半靠在门上,看着屋里已经穿上了嫁衣的鸳鸯,玩笑道。 “师父您难道以前从来没有觉得我漂亮吗?”鸳鸯的脸上已经化上了精致的妆容,她从铜镜中朝褚槐嗔视,“我以前好歹也是皇城中数一数二,经常出现在说书先生口中的漂亮姑娘好吗?” “就你以前那张每天哭丧着的脸,像谁欠了你银子一样,还漂亮?” “师父您怎么能这么说?”鸳鸯放下手中的铜镜,气鼓鼓地转过身来,瞪着褚槐。 “噗嗤。”褚槐见鸳鸯如此模样,一时间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师父!这有什么好笑的!您快别笑了!”鸳鸯被褚槐笑得脸有些发红,一副想要将他关出门外的模样。 “这不是为你终于要出嫁了而感到开心?” “谁信啊……”鸳鸯嘟嘟囔囔,眼睛却忽然瞟见了放在一旁的发饰,“师父您知道这个要怎么戴吗?” “这种姑娘家家戴的东西我怎么知道啊!”褚槐看着鸳鸯捧起的头饰,几乎有些想现在立刻从这个房间退出去,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啊! “这个看起来有些繁琐,师父不如您来帮我一下吧?” “我可以拒绝吗?” “师父!您可是我师父啊!徒弟有难您怎么能不帮呢!” “行行行,你说,要我怎么帮你?” “师父您先进来,再往后推可就要从院子里出去了。”鸳鸯伸长了手,等着褚槐走来接过这个犹如小木盆一般大的银饰,“西域的姑娘们真的会戴这么重的头饰吗?” “这可是恕大师特地差人从西域为你送过来的,若是她们不戴,又何来的此物呢?我听恕大师说,西域确实有巫女要每天戴着这种头饰。” “听了您这么说,是要我以后每日都戴着这个东西的意思吗?” “你觉得呢?” 鸳鸯险些手一抖,将簪子戳到了褚槐的手上,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褚槐缩了缩手,扶在头顶上的力道也往边上偏了偏,只差了一点就要将自己的脑袋往那边上带。 “师父您快松手啊!头发要扯断了!” “我现在松手你的头发更要断了。” …… 公鸡打鸣声唤醒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倒在床上睡了过去的鸳鸯,她猛得睁开双眼,只可惜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她伸手摸了摸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脸,摸到的却是熟悉的那块红布料感。 难不成这一个晚上,夏渊都没有来见过自己吗? 鸳鸯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传教,直接将自己头上的这个红盖头扯了下来,丢在了一边,房间内摇曳的烛光早已被熄灭,在桌子上流了一摊凝固了的蜡油,墙上唯一的一盏小油灯还在顽强地照亮着一小寸的天地。 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地被她压在身下,周围没有过任何人来过的痕迹,就连桌上的酒杯也还是端端正正地摆着。 鸳鸯觉得心有些一抽一抽地疼,原来真的有人能那么狠心地在自己的大婚之夜,独自将人抛弃在洞房之中。 他看上去已经不再是她认识的夏渊了,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好爱他。 () 冬去春来不知期(二十)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你怎么自己把盖头掀下来了?”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夏渊冷漠的声音从屋子外传了进来。 鸳鸯心底一惊,慌忙往床上乱摸,拿起被自己丢在床上的红盖头,重新盖在了自己的头上。 好在房间里的光线本身就暗,夏渊并没有看清鸳鸯盖头下的模样。 “没......没有。” “算了,先不管这个了,你先跟我来。”夏渊走进房间,将鸳鸯刚放在头上的盖头扯了下来丢在一旁,刚想要拉起她往外走时,却在看清鸳鸯的容貌以后,惊得往后一退,“阿鸯?怎么是你?朕不是让你回家去?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回什么家?皇上,这里不就是我的家吗?”鸳鸯赶忙佯装出一副听不懂夏渊在说什么的模样。 “不是,朕是让你回将军府。” “将军府?我为什么要回将军府?将军府又在哪里?皇上您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你真的是阿鸯吗?不对你不是阿鸯,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小女名唤鸳鸯。” “你就是鸳鸯啊,那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将军府,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您在说什么呢?我为何要知道将军府?”鸳鸯一歪头,好奇地看向夏渊。 “因为将军府是你家啊......莫不是你......”夏渊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莫不是这鸳鸯摔坏了脑袋?“阿鸯,朕问你,你是从哪里来的?” “我是西域巫女呀,自然是从西域来了。” “你一直都生活在西域吗?”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从我有记忆开始,就已经在西域了。” “你记得最早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几个月前?不过寨主说我从小就在西域长大,寨主是个好人,所以我相信他!”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来中原?” “因为看到您的画像,就想嫁给您!所以就跟着褚谷主从寨子中跑了出来。”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夏渊狐疑地盯着鸳鸯的双眼,企图在她的眼神中寻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但是在对上她毫不胆怯而又清澈的眼神之后,夏渊姑且算是相信了面前这个鸳鸯是真的失去了记忆。 “行吧,先不纠结这个了,你先跟我过来。” “是。” 鸳鸯从床上站起身来,但是因为久坐的缘故,双腿有些僵麻,好在夏渊及时地扶住了她的身子,才没让她摔倒在地。 “你小心点。”夏渊见鸳鸯差不多站稳了以后,才缓缓地松开了手。 她的脸红了红,娇羞地低下了头,小声地说道:“多谢皇上。” “无事。” 夏渊大步地迈出了房间,也不管鸳鸯能不能跟得上他,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鸳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确实就如她最开始猜测的一般,这个房间是在皇宫内极为偏僻的一个小角落,脚下走着的这条小道上已经长满了杂草,看上去很久没有来过人清理。 “皇上,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鸳鸯小跑了几步,追上了夏渊,侧过头问道。 而夏渊从那个屋子里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鸳鸯一次,就连现在也是。 “去见阿喃,在你来之前的那几天,阿喃一直躲着朕,不肯出来见朕,朕着实有些想她了。” 阿喃,又是阿喃!鸳鸯强忍着自己的怒火,却还要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可是皇上您要见她的话,又为何要带着我一起去呢?” 夏渊顿了顿,转过头来,看了看那张与温喃像是的脸,“褚公子没有和你说吗?” “褚公子什么也没有和我说。” “朕不知为何生了一种奇怪的病,只要一靠近阿喃,胸口就会疼得像撕裂了一般,褚公子告诉朕,娶了西域的巫女之后,就可以缓解朕的病症,就是因为这样,朕才同意了纳你为妃,可朕实在没有想到褚公子说的这个巫女竟然是你。” “原来是这样,所以您带着我,就是想试试褚公子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一路上,夏渊便再也没有同鸳鸯说过一句话,他一心想着要快些回到温喃的身边,所以总是在不自觉的时候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鸳鸯跟的有些吃力,却也不敢说什么,她是多么得希望现在与夏渊独处的时间能够再长一些,自己只是这样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就已经足够了。 “阿喃在哪里?”走出了那偏殿以后,夏渊随手抓住了一个宫女的肩膀。 “皇......皇上......”宫女被夏渊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脸色瞬间惨白,就连端着木盆的手也变得僵直不能动,“皇......皇后娘娘现......现在应该在寝宫里休息。” “嗯。” 直到夏渊走远了以后,宫女才放松下了身体,将木盆里的东西倒进了石磨之中。 真是吓死个人啊! “阿喃!”夏渊还未走进寝宫,声音就已经传进了温喃的耳朵之中。 温喃慌忙放下手中的刺绣,从床边站了起来,四下张望,却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让自己躲着,“皇上,您怎么来了,不是跟您说了我们这段时间都不要见面了?” “已经没事了,阿喃,朕已经不会疼了。”夏渊推开了寝宫的门,飞快走进屋子里,将温喃抱进了怀里,“你看,朕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了,阿喃,朕真的好想你。” “我们不是也才几天没见吗?哪有您说的那么夸张。”见夏渊确实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温喃几日里一直揪在一起的心,总算是放了开来,她轻轻地闭上了眼,伸出手回抱他。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阿喃你又不是不知道。”夏渊松开了温喃的身子,轻手抚上了温喃隆起的小腹,“泠儿是不是又长大了一些?” “嗯,我最近夜里都能感觉到泠儿的活泼呢。” “辛苦你了,阿喃。” “有您在,谈何辛苦。”温喃这才注意到,夏渊的身后其实还跟了一个人过来,只是她并不知这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门外的,竟无半点声响,甚至还有一种越看越眼熟的感觉,“这位是......姐姐?” 鸳鸯抱着手,半倚在门口,目光也是丝毫不避讳地一直盯着两人看。温喃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看起的,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起的。 太阳从她的身后升起,躲在阴影下的她,这一刻看上去竟有那么一丝的冰寒,冷到让温喃的心中不觉一颤。 () 冬去春来不知期(二十一)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姐姐,是你吧?”温喃想要凑近了去看,却被夏渊抓住了手腕,温喃一吃疼,“皇上,您这是做什么?” “阿喃,别过去了,鸳鸯她已经失忆了。” “您说什么?姐姐她失忆了?怎么会呢?” “开始的时候,朕也不敢相信,但是朕问了许久,她看上去没有半分作假的模样。” 鸳鸯脸上的阴影散去,她朝着两人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就好像冬日里的暖阳一般:“这位就是皇上您说的阿喃了吧?娘娘好生漂亮,只是这容貌细细看来竟觉得与我有些相似。” “姐姐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我应该记得什么?”鸳鸯歪了歪头,满脸的不解,只是碍于头饰的缘故,她很快又将头扭正。 “我是你的妹妹温喃啊!所以我们才长得那么像。” “抱歉啊,娘娘,我并没有一个唤作温喃的妹妹,我只知道您是皇后娘娘。” “为什么会这样呢......”温喃转头去看夏渊,却见他也是摇了摇头,同样不明其因。 “皇上,既然您已经确认了褚公子所说的是真的,那我便先回去了。” “不用,你以后就跟阿喃待在一起吧。” “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若是你不待在阿喃的身边,朕以后还怎么见阿喃?” “可是皇上,我更想待在您的身边啊!” “不行,阿喃会生气的。”夏渊一甩衣袖,朝外走去,说完还觉得不够似的,又回头补充了一句,“阿喃,晚上等朕回来一起用晚膳。” “好,皇上您慢走。”温喃朝夏渊行了一礼,转而对鸳鸯说道,“抱歉啊,让姐姐见笑了,皇上他就是这么一个人,还请你别放在心上。” 鸳鸯背对着温喃,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握紧了双拳。 她并不是听不出温喃语气中的得意之情,若是可以,她真想趁现在立刻拿出褚槐交给自己用来防身的匕首,直接朝着温喃肚子里的孩子刺去,但想起褚槐无数次提醒她要理智,不能被恨意冲昏了头脑,她这才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在无数次深呼吸以后,鸳鸯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换上了一张蓄人无害的笑脸,转向温喃:“怎么会?从今天开始就要和一直和娘娘待在一起了,这点小事又怎会放在心上呢?” “那便好。”温喃将鸳鸯往屋子里带,绕过床后,有一扇小门,门后的隔间中只摆有一张旧木桌与一张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床榻,温喃站在门口,指着里面对鸳鸯说道,“皇上都这么说了,那姐姐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吧,这个隔间因为一直没有什么用,就被闲置在了这里,姐姐你现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喊宫女进来帮姐姐打扫一下,顺便把姐姐的东西也搬过来,姐姐住在这里以后,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还是不要从里面出来了,我怕姐姐会打扰到皇上休息。” “知道了。” 门“砰”的一声在鸳鸯的身后被关上,扬起的灰尘充斥着整个隔间。 “咳咳……”鸳鸯伸手扇了扇,想要将灰尘从自己的身边扇离,却不料越来越多的灰尘吸进了她的鼻腔之中。 阿喃她……是不是变了? 是夜,鸳鸯躺在床榻上无眠,她的左手边上有一扇小窗,稀疏的星光,从小窗里漏了进来,洒进了鸳鸯的眼睛里。 从刚才开始,鸳鸯的耳边就能听见从另一侧寝宫里传出的低喃声,那温柔的男声低沉地说着情话,惹得那略带了些困意的女声一阵轻笑。 也不知是怎么的,鸳鸯躺在这里,就连两人互烙晚安吻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如同一颗定时炸弹一般,在她的脑海中炸开。 贱人…… 待到后半夜之时,两人的呼吸总算是平稳了起来,鸳鸯深深地望了紧闭着的小门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窗边,学着褚槐的模样,从窗户翻了出去。 她紧贴着墙,躲过夜晚侍卫巡逻的视线之后,凭着她对皇宫的记忆,寻到了那处从前她经常偷溜出宫的小角落。 这本就是一处极为偏僻的地方,就连巡逻的侍卫,也不一定会知晓皇宫内竟还有这样一处地方,这里靠近地牢,却又离着地牢很远,鸳鸯估摸着也应该只有守在地牢外的那几个侍卫,才会见到过这里了。 鸳鸯四处看了看,在确定了周围确乎是黑漆漆的一片,不会有人经过以后,这才踩了一块突出地面的一小截的陶瓷罐头,翻过了围墙,出了皇宫。 她并不担心夏渊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从睡梦中醒来,因为她知道,褚槐向夏渊隐瞒了一点,母蛊在与子蛊相处一起以后,母蛊若是稍稍远离了子蛊几个时辰,在这几个时辰之内,子蛊的蛊毒是不会发作的。 鸳鸯也是在知道了这一点以后,才敢放心地离开皇宫。 夜里的皇城也是冷冷清清,隐隐约约还可以听见远处传来更夫的锣声,炮竹的残骸还堆在街道的两旁,家家户户的门口皆是挂满了红灯笼与绸缎。这些都是鸳鸯那一天并没有看见过的景色,她知道皇城热闹,却不知相较于皇宫里,竟是这般得喜庆。 鸳鸯走在大街上,夜里的风吹在她的身上还是有些冷,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竟已入了秋,她还穿着那日的嫁衣,火红的颜色,在夜晚中格外得惹眼。 她在一座府邸之前停了下来,本以为是走到了褚府正要推门进去,可谁能想到她抬头一看,将军府金灿灿的牌匾却映入了她的眼帘。 “我明明是想去找师父啊,怎么走着走着就到将军府来了?” 正当她嘟囔着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大门在他的身后打开了,一名小童揉着眼睛就要往外走,还没跨出门槛,余光就已经瞥见了一抹大红的身影。 “大……大小姐?” 小童惊呼的声音让鸳鸯的背影晃了晃,她不敢回头,大步地跑进了黑暗的大街之中。 而小童再定睛看,哪还有什么大小姐的影子,只得重新将门关上,“是错觉吗?” 在冷风中狂奔的鸳鸯拐进了一个弄堂,抚了抚同样还在狂跳的心脏。只差一点,差一点就要暴露了,只希望那个小童能以为这只是他的一个梦罢了。 () 冬去春来不知期(二十二)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鸳鸯在反复确认了面前的就是褚府后,这才上前了几步,正准备推门进去。 门,却从里面被打开了。 对上的正是睡眼惺忪的褚槐。看见了彼此的两人皆是被对方吓了一跳。 “师父您大半夜的开门做甚?” “你还好意思问?你大半夜的回来又是做甚?” “您这样突然开门很容易吓到人的好吗!” “我这不是听到有人一直在门口徘徊,担心是什么贼人,便出来看了看嘛,谁能想到竟然是你啊!” “我回来看看您都不行吗?”鸳鸯也是梗着脖子,不服地说道。 “你这才进了几天的宫,况且哪有人是大半夜回来的?”褚槐揉着眼打着哈欠往里走,“进来说吧,什么事?” “师父,我......”鸳鸯捧着褚槐递过来的热茶,看着玉汤中漂浮着的茶叶梗,忽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心情经过刚才的狂奔,好像平静了许多。 “你怎么了?皇上没宠幸你?之前是谁说只要能待在皇上的身边就满足了?这才过去几天,就待不下去了?” “师父,我总觉得我进了宫以后,就变得越来越贪婪了,我已经不能满足于就待在小渊的身边了,我只想要独占小渊。” “他们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也不算是多过分吧,只是他们两人在我面前的时候,总是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我一直在想着,若是没有阿喃这个人该多好。”鸳鸯握紧手中的杯子,双手的骨节泛白。 褚槐恍然大悟,“所以你这次回来,是想与我说,你想要让皇后娘娘消失?” “是,师父您可以帮我吗?”鸳鸯双眼亮晶晶地看向褚槐,真不愧是师父,一猜就猜到了自己的想法。 “不可。”褚槐走往了窗边,望向了远方的那一片黑色,“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是师父!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鸳鸯看向褚槐的背影中带上了一些难以置信,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直接将温喃除掉,才比较像褚槐的作风吗? “你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又何必急于这几个月呢?” “师父您根本不知道我每日每日地看着他们两人在我的面前晃悠,是有多么得煎熬。” “鸳鸯,你要学会忍耐。” “师父您什么都不懂!” 鸳鸯将手中的茶盏往地上一摔,杯中的茶水溅了满地,她也不顾褚槐之后又说了什么,直接将门重重一关,走出了褚府。 “唉,真是感情用事啊。” …… 鸳鸯回到皇宫之中的时候,天边已经缓缓地泛起了鱼肚白,各处的走道上已经开始准备起新的一天生活。 她趁着还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赶忙从那扇窗户中翻回了寝宫的那个小隔间中。 鸳鸯在床榻上躺下还没过去多久,门外就响起了一阵骚动声,大约是夏渊和温喃两人起床了吧。 眼睛才闭上没多久,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鸳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还是从床上起来,打开了门,入眼的便是已经穿戴整齐却一脸冷漠的夏渊。 “皇上。” “若是醒了的话,就赶紧出来吧。” “是,皇上。”鸳鸯才刚抬起头,夏渊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只留了温喃一个人还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 鸳鸯将门关了起来,重新躺回了床榻上,望着天花板,等着温喃再一次敲响自己的门。 “咚”的一声巨响,将鸳鸯开始混沌的意识扯了回来。她猛然睁开双眼,望向门的方向,却迟迟没有等来第二声。 她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妙,也许是姐妹连心的缘故,她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是不是阿喃出了什么事? 鸳鸯打开了门,就见温喃侧倒在地面上,方才的那一声巨响,十有八九就是温喃倒地时发出的声音了。 血液顺着她的腿,留在了地上。 “姐姐,救我……” 温喃一抬眼就看见了隔间的门已经被打开,鸳鸯冷眼站在门外,一瞬间竟让她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姐姐,记起来了吗? 说实话,鸳鸯并不想救她。 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告诉她,就这样吧,就这样让温喃倒在这里,不要再去管她了,除掉温喃的机会不正在眼前吗? 但随即她又想到,自己这才嫁入宫中没几天,又失去了记忆,若是让夏渊知道了自己明明与温喃待在一起,却没有救她的话,就连鸳鸯自己也一定会被现在的夏渊一同处死。 想到这里,鸳鸯瞬间摆出了一副慌张的模样,跑到了温喃的身边,将她扶在了自己的怀中,“呀!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流了好多血。” “我……我肚子好痛,你快……快去喊皇上……”此刻的温喃已经是气若游丝,声音几乎轻到察觉不到。 “娘娘,地上凉,我先扶您躺床上。” “你……你快去……” 在鸳鸯总算是让温喃躺上床以后,这才跑出寝宫,对着外面的宫女们大声喊道:“不好啦!快去找太医啊!皇后娘娘流了好多血啊!” 寝宫外不出意外的正是一片骚动,但鸳鸯并不想理会她们,而是径直跑了出去。看了看影子的长短,她估摸着夏渊此刻应该已经下了早朝,去到御书房中处理每日堆积起来的政务。 她便熟门熟路地拐进长廊之中,穿过御花园外。 果不其然,才刚走到御书房的门口,就能听到夏渊与秦汉说话的声音,只听着三两句,鸳鸯大概地猜出了是关于南海的事情。 “皇上,南海海盗的剩余残党已经悉数被御林军抓回了皇城。” “嗯,辛苦你了,这次回来你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暂时别管朝廷里的事情了。” “这哪成,我还要保护皇上您呢!” “无碍,皇宫周围还有那么多影卫,在宫里还不敢有人把朕怎么样。” “可我听闻皇上您不久前还得了一种罕见的病……” “已经没事了,秦兄您不必担心。” 从窗口望去,只能看得见秦汉的侧影,侧脸看上去比鸳鸯上一回见到他的时候要更加有棱角了,也英挺了许多,皮肤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看上去更有了一种成熟的魅力。 鸳鸯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换上了那副着急的模样,快速地敲响了御书房的门,大叫道:“不好啦!皇上,皇后娘娘要生了!您快去看看吧!” () 冬去春来不知期(二十三)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这边鸳鸯的声音刚落,那边御书房中的对话声也是戛然而止。 鸳鸯细数了几个数,面前的这扇门后终于又响起了动静,那是椅子被撞倒在地上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夏渊的脸出现在了鸳鸯的面前。 “你说什么?朕不是让你待在阿喃的身边。” “皇上,您听我说,皇后娘娘看着像是要生了,流了好多血,所以我才来找您,您快去看看吧!” “阿喃!喊太医了吗?” “喊了。” “褚公子呢?” “还没……” “算了,先过去吧。”夏渊绕过鸳鸯的身边,随后转头对刚从御书房中走出来的秦汉说道,“秦兄,可以再麻烦你找一下褚公子吗?就是楼兰时见过的那位褚公子,他来了皇城,现在正住在城西的老宅里。” “是,皇上。”秦汉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动作之快到根本看不清他是往哪个方向去了。 “阿鸯,别看了,你跟我一起走。” “哦好,来了。”鸳鸯小跑着跟上了夏渊。 回寝宫的这段路上,鸳鸯只要稍稍走得慢了些,就会被夏渊拉开一大段的距离,她只得不时地小跑几步,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夏渊彻底地落在身后。 原本就不是很长的路,硬生生地将鸳鸯逼得气喘吁吁。 “阿喃!”夏渊想要闯进寝宫之中,却被徐太医拦了下来。 “皇上,这种时候,您就不好进去了吧?您现在进去会影响到皇后娘娘的。” “也是,是朕着急了。”夏渊从门口退了下来,看着寝宫中进进出出的宫女捧着血水开门,又捧着热水关上了门。 夏渊着急地在寝宫外来回踱步,听着从寝宫内传来温喃痛苦的声音,将他的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几乎想要闯进寝宫里,替温喃去承受这一切,但是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在小院里跺脚干着急。 鸳鸯站在了一个离着夏渊稍远的地方,视线也追随着他的身影来回走动着。 夏渊脸上对于温喃毫不掩盖的担忧让鸳鸯极为嫉妒,若是有一天,躺在里面的那个人是自己,那夏渊也会像现在这样守在门口,为自己而感到担心呢? 鸳鸯知道,对于现在的夏渊来说,答案是否定的,自从出了几年前的那件事以后,夏渊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不会对自己温柔,在他的眼里,鸳鸯已经看不见自己的影子了。 明明是两个长得那么相似的人,夏渊满心满眼的却是那个看上去甚至比自己还要稍微逊色了一点的温喃,凭什么她什么都没做,在太微观中待了十几年就能夺走待在自己身边十几年的夏渊? 鸳鸯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一胎果然容不下两个人。如果温喃从来没有存在过…… “皇上!是皇子!”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打断了鸳鸯所有的思绪,寝宫的门被打开,她视线所及的所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满怀着期待与好奇,朝着从里面走出来的那个老妇人围了上去。 就连夏渊也不例外,他已经完全顾不上鸳鸯以及还在他身上的蛊毒,与那老妇人说了几句话以后,同那个老妇人一起走进了寝宫之中。 而鸳鸯也是稍稍起了点好奇,想要见一见这位将来的准太子殿下,她从角落中站起了身来,揉了揉有些蹲麻的小腿,穿过了还围在屋子外的那些宫女们,跟着夏渊一同走了进去。 她径直走到了小隔间的门口,打开了门,而夏渊只是瞥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便将所有的视线都放在了温喃的身上。 温喃的发丝已经被额上的汗珠所浸湿,她躺在床上,眼睛微微睁着,脸色已然是惨白,她的嘴角已经无力再勾起笑容,只是看向夏渊的眼神还是那样的温柔。 “皇……皇上,您……来了啊。” “阿喃,辛苦你了。”夏渊在温喃的床前半跪了下来,将沾在了她的眼前的那缕发丝拨到了耳后。 “皇上,泠儿呢?我想见见他。” “泠儿很可爱,眉眼间像极了你。”夏渊伸手招来了那个抱着孩子的老妇人,让她将孩子抱到了温喃的面前。 已经哭累了的夏泠吮着手指在老妇人的怀中睡了过去。安安静静的模样简直乖巧得不行。 即使是对温喃有些心生怨恨的鸳鸯,在看见夏泠的那一瞬间,也是对他讨厌不起来。 “是吗……那就……太好了。”温喃转过头,朝孩子看过去一眼,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而闭起了双眼。 夏渊在温喃的额头轻轻地烙下一吻,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脸颊,眼神宠溺地说道:“好好休息吧,阿喃,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们便一起南下过冬吧。” 已经深陷睡梦中的温喃像是听见了夏渊的话一般,上扬了嘴角。 鸳鸯“砰”地将门关了起来,并不想再去看这两人,这种只会让自己心生恨意的画面,不看也罢。 夏渊见温喃的呼吸平稳了起来以后,从她的床边起身,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鸳鸯,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并不想再去管她,相比起她,还是温喃要来得更加重要一些。 他又稍稍嘱咐了老妇人几句以后,便从寝宫走了出去。 一直围绕在门口的宫女们赶紧站在了两边,为夏渊让出了一条道。 “皇上慢走。” 夏渊回到御书房之时,远远地就看见有两个人站在御书房的门口,他甚至都不需要走近去看,就知道是秦汉将人带了回来。 “辛苦了秦兄,你先回去吧,褚公子,您跟朕进来吧。”夏渊拍了拍秦汉的肩膀,从他的身边走过。 褚槐一脸疑惑地跟着夏渊走了进去,“皇上,您这么急匆匆地喊我来,是出了什么事吗?” “朕希望您可以为阿喃调理一下身子。” “皇后娘娘是身体不舒服吗?” “算是吧,就在刚刚,阿喃为朕诞下了龙子,现在身子虚的很,这些日子里,朕想让阿喃好好调养身子,阿喃的身子从以前开始就很不好,朕想着不如就趁着这段时间里让阿喃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皇后娘娘诞下了龙子?那可真是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啊!皇上接下来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照料好皇后娘娘的身子。”褚槐向夏渊作揖,“我这就去为娘娘准备药材。” () 冬去春来不知期(二十四)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阿喃,天凉了,要记得添衣啊。”夏渊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从屋子外推门进来。 “外面下雪了吗?”温喃靠在床头,微笑地看着夏渊将药在床边的小桌子上放了下来,坐在床边。 她伸手,将飘落在夏渊肩头的雪花掸落。 “嗯,雪还下得挺大。”夏渊顺势握住了温喃的手,“别碰,冷。” 夏渊的手很热,完全不像是刚刚在外头吹了许久的冷风以后才进屋的模样,相比起温喃的手,即使是在炎炎六月天时,也还是会泛着微凉。 “屋子里暖和着呢。” “你的手还是这么凉。” “这也由不得我呀,屋子明明那么暖和,我的手却一直热不了。” “先把药喝了吧,不然待会儿就凉了。”夏渊换了一只手握住温喃的手,而另一只手则是端起了药,递到她的面前。 看着黑漆漆的药,温喃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满眼间都是对药汤的嫌弃:“皇上,我什么时候才能不喝这药啊......苦。” “良药苦口,阿喃你现在身子骨虚得很,褚公子说了,这药对你身子的恢复有很大的好处。” “可是它真的好苦,我喝不下去......”温喃愁了脸,这味道,实在是反胃啊! “阿喃,听话,喝了它。” 温喃盯着看了许久,想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她挣脱开夏渊的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一口气将药灌进了嘴里,在舌头品尝出味道之前,赶紧将药咽了下去。 看着温喃如此模样,夏渊不禁被逗笑,从袋中摸出了一块蜜饯,递到了她的嘴边。温喃一口将它咬住,表情总算是没有了刚才那么难看。 “药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喝的东西。” “习惯了也就没有那么难喝了。” “这东西哪习惯得了啊!”温喃忍不住控诉道,模样在夏渊的眼中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阿喃,我带你去温泉山庄里小住几日吧?” “温泉山庄?这是哪里?” “在稍往南下的地方,据说是那里的庄主在山顶挖出了一处巨大的温泉,还有舒展筋骨的功效呢,我想着对你的身子一定有好处,就想带着你一起去住一段时间。” “好,由皇上您来决定就好。” “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先回御书房了。”夏渊刚准备起身,却被温喃拉住了衣袖,“怎么了吗?阿喃?” “皇上,那若是我们去了,姐姐该怎么办?” “阿鸯?”夏渊稍稍一愣,若不是因为温喃的提醒,他差一点就忘记皇宫中还有这样一个人,“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很久没有见到阿鸯了。” 夏渊朝着紧闭的那扇门看去,自从那日见了她进屋以后,似乎就再也没有见到她屋子里走出来过,也没有再在皇宫中遇见她。他摸了摸胸口,靠近温喃的时候也没有过那种胸口发痛的感觉,这样也许就能安慰自己,鸳鸯此刻就在这扇门之后吧。 “别说是您了,就连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姐姐了。那门之后也一直没有声音。” “算了,随她去吧,只要我现在能好好地待在你的身边就足够了。温泉山庄的话,就带着阿鸯一起去吧。” “嗯......我就是担心,姐姐会不会出什么事了......”毕竟同为血亲,即使再不喜欢她,温喃还是会对她有些担心。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夏渊宠溺地刮了一下温喃的鼻子,笑得很是开心,“好了,阿喃,别再想东想西了,赶紧休息吧,我先走了,晚点再来看你。” 夏渊替温喃拉上了被子,掖了掖被角,几番回头后,这才走出了寝宫。 温喃看着他轻轻地关上了门以后,这才往被子里缩了缩,被子里似乎还残留着夏渊好闻的味道。 ...... “哇,这孩子还真是可爱啊!”褚槐盯着眼前这个睡得正熟的孩子,忍不住想要伸手戳一戳他肉嘟嘟的小脸。 “毕竟是小渊的孩子,能不可爱吗。” “不过你就这样把他们的孩子抱出来,就不怕被他们发现吗?”褚槐抬头看向抱着孩子的鸳鸯,担忧地问道。 “我就抱出来一小会儿,还没到喂奶的时间,他们是不会发现的。” 夏泠像是被两人的声音吵醒了一般,用肉乎乎的小胖手揉了揉自己眼睛,睁开了他那如同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 褚槐在与他对视上的一瞬间,被可爱得捂住了鼻子。 夏泠好奇地看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片刻,随后咧开嘴,笑弯了眼。他朝着褚槐伸出了双手,还没长牙的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但看着模样,像是格外得开心。 “师父,他好像很喜欢您的样子。”鸳鸯地头看了看夏泠,又看了看夏泠视线所触及到的褚槐,也不禁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您要不要抱抱他?” “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 鸳鸯才将夏泠递在了褚槐的面前,就能感觉他在自己的手中不停地向前挣扎着,似乎就是想要去到褚槐的怀中去。 褚槐手忙脚乱地将夏泠抱了起来。 “不对,师父您不能这样抱!泠儿会难受的!” “那该怎么抱?我也没有经验啊!” “您应该这样......”鸳鸯用手比划了一个姿势,看向褚槐,而褚槐则是照着她的模样,非常僵硬地换着姿势,夏泠像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笑着挥动着自己的小肉手,还时不时地会轻轻地打在褚槐的脸上。 “是这样吗?” “噗嗤。”鸳鸯看着褚槐十分不自然的动作,捂着嘴笑出了声。 “有那么好笑?”褚槐不满,明明自己抱孩子的姿势已经是有模有样了,怎么鸳鸯还在笑呢。 “没......没有,师父您做得很好!” 夏泠也是发出了“呀呀”的声音,用小拳头捶在褚槐的脖子上,笑眯眯的模样像是在赞同鸳鸯的话。 “不过,鸳鸯你还真是厉害啊,你这抱孩子的样子完全不像是第一次啊!老实说,你以前真的没有偷偷抱过别人家的孩子吗?” “师父您在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去抱别人家的孩子?这么简单的事情不是自然而然就会了吗?” “自然而然?”褚槐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在怀中不停乱动,伸着手想要回到鸳鸯怀中的夏泠。 鸳鸯又重新将他抱进了自己的怀中,摇了摇:“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天性吧?” () 含笑不刺双鸳鸯(一)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鸳鸯原本以为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会过得很无趣。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又一日醒来的时候会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而且还是在一个狭小而又密闭的环境之中,甚至还明显得能感觉到它在不停地颠簸。 “姐姐,你醒了啊。”温喃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这是……要去哪里?”鸳鸯扶着还有些胀痛的脑袋,从座位上坐了起来,她分明记得自己入睡之前还是在那个寝宫的小隔间里,怎么一醒来就睡在了马车里。 “这是去温泉山庄的路,皇上说要带我们去那里小住几天,今早的时候,我们敲了许久你的房门,却始终没能将你喊醒,为了不耽误行程,我们便直接把你带了过来。”温喃的怀中抱着夏泠,他乖巧地睁大了双眼,含着自己的大拇指与温喃同步地看向鸳鸯。 “温泉山庄?怎么这么突然?” “也不算是太突然吧,我与皇上早在几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我们想着等见到你的时候再同你说这件事,只是很可惜的是,在这几日之间,我们一直没有见到你,所以也就一直搁浅到了今日。” “原来是这样。”鸳鸯四处看了看,只是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却没有看见那个自己想要看见的人,“皇上呢?” “皇上在前面的那辆马车之中。” “娘娘你为何不与皇上坐在一起?”鸳鸯看着乖乖呆在温喃怀中的夏泠,格外得想要将他抱进自己的怀中,但是又无奈于温喃还在面前,许久之后,她才忍住了自己的这个冲动。 “还不是因为皇上说了,我与他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呆在你的身边,所以我便与你乘了一辆马车。” 温喃的面色看上去已经比之前几日要红润了许多,精神气也比鸳鸯才进宫时看起来好许多了。 从前几次回到褚槐家中的时候,是有听他提起过一两回,他正在为温喃药理她的身子。只是鸳鸯不能理解,为何褚槐要这般尽心尽力地为温喃治病,她不止一次那样问他,他的答案却总是让鸳鸯摸不着头脑。 “相比起这些,你难道不觉得让皇后娘娘活得更久一点会比较有意思吗?”褚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在花谷医馆之中找寻药材,已经是夜里的花谷医馆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褚槐一直提在手中的那盏小油灯已经到了鸳鸯的手上,“鸳鸯,再拿近一些,我看不见了。” “哪里有意思了?您是不是就巴不得看着我每天过着嫉妒他们两人的日子?”鸳鸯郁卒地将油灯靠近了褚槐一些,她为什么要大半夜和他一起来医馆里偷药材呢? “这才不是偷药材呢,我有付钱的。”褚槐扭头看了一眼鸳鸯的表情,就立刻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她还是真是容易将自己的表情挂在脸上啊! “就您放在桌子上的这几两银子?” “聊胜于无嘛。”褚槐拉开一个一个抽屉,翻敛了一下里面的药材,又重新将抽屉合上,“怎么就是找不到黄芪呢?” “师父,您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啊?你说了什么吗?” “您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这有趣呢?” “自然是有趣啦,不然我又为何那么辛苦地带着你去西域找七生蛊?” “这您已经与我说过了,我也知道您是为了有趣才带我找七生蛊的,可您明明知道我很想除掉温喃,可您又为何费这么大的功夫去治好阿喃的病?还要替她调理身子?”鸳鸯觉得站着有些累,便随意找了一个掌柜的位置坐了下来。 “皇后娘娘的病?我应该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治好了皇后娘娘的病吧?”褚槐将所有拿出来的药材,摊在桌上,用牛皮纸包了起来,绳子扎了紧。 “可是您分明就……阿喃现在也没有再犯病……” “其实我并不知道六毒蛊究竟是什么蛊毒,恕大师确实是有和我提起过,但是却没有与我细说该如何去医治这种蛊毒,我也是误打误撞用对了药,这才抑制住了皇后娘娘身上的蛊毒,六毒蛊什么时候又会苏醒我也并不知道,好在那日皇上直接来找我,也省得我再想别的理由,可以心安理得地借着皇上让我替皇后娘娘调理身子的名号,继续用那些药抑制她身上的蛊毒。” “我还以为……看师父您自信满满的样子,我还以为您已经彻底将阿喃治好了。” “若是不这样的话,皇上又怎么会给予我信任呢?之后只需要我再随意地说几句‘会不会是西域的探子想要谋害皇上’之类的话以后,皇后娘娘若是有一天真的被人刺杀了,都不会有人将整件事与你扯上关系,再加上我不是让你装失忆?你只要别将你对皇后娘娘的所有恨意流露地那么表面,皇上是更加不会往你身上想的,” “所以这么说来,师父您这是在为我着想?”鸳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褚槐。 “不然呢?你现在才意识到我这是为了你好?若是我不这样做的话,夏渊第一个想到的就会是一心想让温喃消失的你,别说是让他爱上你了,以他现在的性子,说不定当场就会让你下去陪皇后娘娘,你的七世还没开始,就该结束了。” “师父您说得对,是我着急了。”鸳鸯低下头权衡了一般褚槐的话,不得不说,他说的这一切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是极其有说服力的。 “好了,鸳鸯,该回去了,再过一会儿医馆的人该来了。”褚槐将一张洋洋洒洒写了几个潦草大字的纸条压在了算盘底下,拿起包好的药材弯腰从小门中走了出去。 鸳鸯好奇地拿起,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字,在辨认出字形以后忍俊不禁:“师父还真是不要脸啊!” 都这样写了,谁还敢要您的钱啊! “鸳鸯!我听见你骂我了!赶紧地出来!别在里面待着了!你想被他们看到吗!”褚槐的声音从稍远了些的小巷中传了进来。 “来啦!”鸳鸯将纸条放回到算盘底下,小跑出了医馆,“师父我哪敢骂您啊!” “就算你说得再小声我也能听得到!” 两人的声音逐渐被风吹散,所有能看到的只有被风吹起的那张纸条上大大方方地写着:替皇上拿了些药,剩余差的银子,就记在皇上的账上吧。 () 含笑不刺双鸳鸯(二)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 “皇上您可算是来了?小的已经恭候您多时了。” 马车顺着山道驶上半山腰时,天已微暗,带了山庄内所有人早已等候在门外的温泉山庄庄主还未等马车停稳,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夜里凉,皇上您快些进来吧!” “朕不过是带阿喃来小住几天,并不想太过于招摇,你们一切照旧便是。” “是!是!” 小太监将夏渊从马车中扶了下来,庄主赶忙跟在他的身侧,哈着腰将他往山庄里面请,而山庄内的下人们也是自觉地站在两边,迎候夏渊的到来。 后面那辆马车也在山庄门口停了下来,鸳鸯搀扶着怀抱孩子的温喃,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夏渊微笑地停了下来,温柔地看着温喃走近自己的身边,随后才并肩与她一同走了进去。 这几番动作下来,竟是把鸳鸯挤到了身后。 只是一瞬间,她觉得世界似乎正在扭曲地离开她,两人的欢声笑语地前进,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已经被落在了身后,夏渊冷漠的背影刺痛着她的心。 “你是不是在想,凭什么她可以抢走你的一切?”鸳鸯猛地一抬眼,似看见一旁低着头的丫鬟露出了一个恶魔一般诡异的笑容。 “你在说什么!” “娘……娘娘,我什么都没有说啊!”那丫鬟惊慌地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在确定了鸳鸯凶狠的眼神盯着的确乎是自己以后,更加害怕了起来。 “娘娘,怎么了吗?”听到了声响的庄主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看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鸳鸯。 鸳鸯再一眨眼,面前哪还有方才所见的那张恶魔笑脸,站在她面前的分明就是一个被她吓得有些畏畏缩缩的丫鬟。 “抱歉,吓到你了。”鸳鸯一个深呼吸,脸上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随后朝着庄主的方向走了过去,“并没有事,庄主,是我没忍住与她开了个小玩笑,吓到她了,我们走吧。” “没事便好,娘娘快请进吧。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进到里屋了。”庄主担忧的眉头也是松了下来,生怕是自己山庄中的小丫鬟惹了鸳鸯不开心,那可就真的是罪大莫及了。 “好。”直到走过了庄主的身边,鸳鸯才将那笑得快要僵硬的笑容收了起来,实在是笑不出来啊! 温泉山庄中的客房并不大,却是一个挨着一个,一排排相连,布局就如同皇城的客栈一般简约。 庄主本想着为皇上另外安排一个院子住着清净些,却不料被夏渊婉拒。也许是因为有些怀念住在太微观时那般平凡的日子,夏渊并不想住在那个几乎与外界隔绝了的小院。 “为什么要安排另外的院子?住在这种客房之中不也乐得自在?” “这……这不是怕您住不习惯……” “朕就觉得这里就挺好,热热闹闹,还能稍微体恤一番民情。” “是……是,小的这就为您准备房间,您……您先在这里稍作休息。”庄主擦了擦已经爬满了皱纹的额头,皇上还真是想到什么是什么啊! 夏渊带着温喃找了一个相较于偏僻的角落里坐了下来,伸手招来了一壶茶,稍稍缓解了一番来时之路的口干舌燥。 就在他正想与温喃说话的时候,余光却瞥见了一直站在门外,没有与他们一同进来的鸳鸯。 “阿鸯!你怎么不过来?”夏渊手捧着一杯热茶,心情莫名得大好,声音中略带了点笑意,朝着鸳鸯喊道。 “啊?”鸳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喊了她名字的就是她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在寻找的夏渊,“哦!来了!” 鸳鸯总算是在角落中寻到了两人的身影,说来也少见,夏渊与温喃竟会同时露出让鸳鸯无比熟悉的表情。 所有的一切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那时的温喃还是一个未被世俗沾染的孩子,傻傻站在太微观外朝着爹娘挥手。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温喃那个时候总喜欢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自己,却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姐姐,来这边坐吧。”温喃将位子往里面移了移,让出了一个空位仰头看着鸳鸯。 只是等到鸳鸯坐下了之后,两人便不再将视线放在她的身上。 “阿喃,你的身子感觉还好吗?”夏渊重新看向温喃的眼神中变得更加得温柔,仿佛就好像是从前他对她那般的,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年少。 “嗯,感觉身体恢复得还挺好的,坐了一日的马车也没有那么得累。”温喃轻抚着怀中又一次熟睡过去的夏泠的绒发,“倒是泠儿,估计是累坏了吧。” “泠儿一直睡在你的怀中能累到哪里去?”夏渊轻轻地替温喃抱过怀中的孩子,“那看起来褚公子的药确实还挺是管用。” “毕竟褚公子的医术也是数一数二的,不过好在,这几日出了宫,终于不用再喝那苦死人不偿命的药了。” “等我们回去了以后,你可还是要继续喝药的。” “可是皇上,您看我这身子已经是恢复得那么好了,也没有什么继续喝药的必要了吧?” “不行,阿喃你的身子一直很弱,若是不继续喝药的话,病反复发作该怎么办?你是想要朕担心死吗?” 温喃霎时间急了眼,“呸呸呸,您可是皇上啊!怎么能随便说死这个字?” “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阿喃你可真可爱,朕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皇上!您又说!”温喃娇嗔地瞪了夏渊一眼,惹得他不禁笑得更大声了一些。 鸳鸯所坐着的这个位置离着窗户有些近,而就在打开的窗户中飞来了两只成双的鸟儿,它们互相蹭着脖颈的模样,像极了眼前这两个然不顾旁人目光恩爱的人。 平日里看上去是令人畏惧的皇上,只有在温喃的面前才会脱下自己所有的伪装,如同一对戏水鸳鸯一般,好生让人羡慕。 她终不过是个旁观者罢了。 阿喃若是断了药会怎么样?一瞬间,鸳鸯的脑海中忽然闪过这样一个疑惑。 她分明记起不久前褚槐才与她说起,温喃现在身上的六毒蛊靠他的药压抑着,况且这几日并没有褚槐跟着的温喃,必然是无法再用药物压制毒性。若是在这几天又复发了…… 那褚槐又该如何继续圆这个谎呢? 含笑不刺双鸳鸯(三)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皇上,皇后娘娘,皇妃娘娘,房间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请跟小的这边来吧。”只是过了没多久,就有一个眼生的下人匆匆地穿过了大厅,走到了三人的面前。 “怎么是你来?庄主呢?”夏渊大约也是觉得来的这个人看上去有那么一些奇怪,便稍稍多问了几句。 “额……就是庄主让小的来喊你们过去的。庄主他现在被要事缠身是在脱不开,便让小的来带你们。”这位下人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哦?有什么要事是比皇上要更重要的?” “这……”下人的眼神不自觉地往两边瞟,还在权衡要不要将这件事说出来。 “怎么不继续说了?是有什么事不能让朕知道的?” “是……是这样的皇上,就在刚刚的时候,庄主接到了消息,说是夫人病倒了,而且病症看上去有些奇怪,就连镇子上的医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庄主有些担心,便赶了回去,这会儿应该还在回去的路上。”虽然庄主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下人千万不要告诉皇上,但是在近距离感受到皇上的威压以后,双腿颤抖,一度就要跪下的他还是忍不住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夫人这是害了什么病?”一听下人说到病症奇怪的时候,夏渊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这就为难小的了,镇子上寄来的信中只说了夫人的病是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模样,一走到房间外就会浑身发痛,身上还会起很多诡异的黑斑。” “黑斑?”夏渊的视线落在安静地坐在自己身旁的温喃身上,“阿喃,朕怎么觉得这听起来有些像你当时生的那种病啊?” 温喃赞同地点了点头,“当时我身体内的六毒蛊蛊虫也确实就如同黑斑一般。” “那个……皇上,不如小的先带您们去房间吧?在这里讲话……不太好吧?”下人胆颤地插进了两人的对话之中,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惹得龙颜大怒,命不久矣。 “你先带着阿喃和阿鸯回房间去,你告诉夫人住在哪里,朕有些担心,想要过去看看,朕还有为御医,专治这种疑难杂症,朕到时候会找他一同去,让庄主大可不必那么担心。” “是,皇上,夫人就住在山下的柳河镇中……” “罢,你不必再说,你与朕一同去,为朕带路。”说着,夏渊就要站起身来向外走。 “可是皇上,现在的天已经黑了下来,不如今夜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再启程?” “不必,朕知道这种病有多难熬,想必夫人已经吃了许多的苦,若是早些让褚公子为她治疗,能够少痛苦一夜也是好的。” “皇上,您说得是。” 夏渊刚想要起身,面前却出现了一个人影,是鸳鸯拦住了他的去路。她神情严肃地对夏渊说道:“皇上,请您带我一起去吧。” “不行,你在这里陪着阿喃等朕回来。”夏渊拒绝得竟不带一点犹豫。 “可是皇上,我是西域巫女啊!若是带着我,也许我能帮上你们一点什么忙!” “不行。”夏渊的表情变得严厉了起来,“就算你是西域的巫女也不行,朕是皇上,你必须听朕的,你留在这里陪阿喃。” “皇上,姐姐若是想一起去,便让她跟着去吧,您若不放心我的话,我也同您一起去吧。”温喃见两人一副争执不下的模样,赶忙出来打圆场。 “阿喃你还是在这里好好休息吧,若是跟着去的话,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夏渊看向温喃时的眼神瞬间变为了心疼。 鸳鸯有些看呆,方才分明还是一副要将自己贬进冷宫之中的模样,眨眼间就变为了现在柔情似水,这变脸的速度,让鸳鸯的心情瞬间跌入了谷底。 “没事的皇上。”温喃摇了摇头,“我的身体还挺好的,更何况您不是还要去找褚公子一起?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朕怕你会累到。”夏渊甚至很想要皇上的威严来强制让温喃在山庄中休息,但是每次一对上她的脸,就会狠不下心拒绝她的所有要求。他总是对温喃凶不起来。 “不会的,皇上,求您了,您就答应我这一次任性的要求好吗?” 夏渊对上了温喃略带了些哀求的目光,犹豫了再三之后,终于还是点了点头,“真是败给你了,阿喃你若是身子不行了,可一定要和朕讲啊!” “皇上您对我真是太好了!”如若不是因为她的怀中还抱着夏泠,她甚至想要不顾形象地直接抱上夏渊,就像他从前经常对她做的那般。 “只是泠儿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带着他也一起去吧?”夏渊看着夏泠丝毫没有受到周围声音影响的模样,面露了难色。 “不如让皇上您的影卫将泠儿带回皇宫中吧?” “也只能这样了。” 夏渊想要喊来影卫的话还没到嘴边,就听到身后的窗户外传来了一声动静,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窗户外翻了进来,跪在了夏渊的面前,“皇上,您找我吗?” “你倒是挺机灵。” “多谢皇上夸奖。” 夏渊从温喃的手中抱过夏泠,递到影卫的手中,说道:“将泠儿送回宫中。” “是!皇上。”影卫小心翼翼地抱过夏泠,深怕自己过重的手劲会将这位小皇子给吵醒。 很快影卫又用熟悉的姿势从窗户走了出去。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现在的影卫都那么喜欢走窗户呢?明明有门不走。这个问题在夏渊的脑海中困惑了许久,就连秦兄也一样,似乎要更加偏爱窗一点。 难不成以前的人都觉得翻窗要显得武功更加高强一点吗? “那……那皇上您们的房间还……还要吗?”见几人并没有要吵起来的架势以后,那位下人才在一旁弱弱地开口问道。 “先留着吧,等到夫人的病痊愈之后,朕还想带着阿喃来这里小住几天。” “好……好咧。” “皇上,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一位衣着朴素马夫样的男人低着头走到了夏渊的面前。 “嗯,你们差人去喊褚公子了吗?” “影卫甲已经在去的路上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与您同时到达柳河镇。” “事不宜迟,走吧。” “对了,皇上,要不要再派人去喊秦亲卫一同过来?”那位马夫抬起头来看向夏渊,一张年轻的脸撞进了众人的视线之中,明明看着年龄并不大,却有一种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 “不必了,让秦兄稍微多休息几天吧,他本该是个无忧无虑的纨绔大少爷,却因为朕而进了宫,跟了朕这么多年,总是那么麻烦他也不太好。况且,你们也会保护好朕的不是吗?”已经走从出了门的夏渊,又重新回过头来,看向还站在原地的马夫,朝他微微一笑。 站在马夫身旁的鸳鸯和马夫两人皆是一怔,视线久久停在夏渊的身上,顷刻后,马夫才反应过来,又恢复了他的严肃脸,点了点头:“那是当然了,我们影卫也不是吃白饭的。” “那就好了,快点走吧,别再耽搁时间了。” “是!” 夏渊在走出山庄的那一刻才发现,外面的天早已经黑了下来,明明刚到时并不觉得有多晚。没过多久天就已经黑得几乎要看不清面前的路。 “这天黑得还真是快啊。” “是啊,毕竟已经到了冬季,又是一年过去了呢。”温喃走到了夏渊的身边。 “这一年的春节你要不要回将军府?” “嗯,我也想让爹和娘见一见泠儿。” “要朕陪你和泠儿回去吗?” “不用了,皇上您偶尔也陪陪母后吧。” 马蹄声由远及近,马夫驾着马车缓缓地驶到了几人的面前,“皇上。” “走吧,阿喃。”夏渊微笑地朝着温喃伸出手,拉着她上了同一辆马车。 而一直默默站在两人身后的鸳鸯,直到看着那两人双双坐上了马车以后,才失落地低下了头。小渊……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呢…… “娘娘,外头冷,您也上车吧,小的这就去前面驾车。”那位下人见着鸳鸯独自一人站在山庄外,面前的那辆马车已经缓缓驶动,可只有她就好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一般,站在寒风之中,落寞了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疼不已。 “走吧。”鸳鸯哈出一口热气,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大衣,踩着台阶上了进到了马车之中。 一路上的鸳鸯都很沉默,下人时不时地就想要透过帘缝往里头看看鸳鸯在干什么,可她始终保持着同样的一个动作,望着窗外,神色看上去很是忧伤,他猜着她大约是因为方才被皇上冷落了才会变得如此吧。 “娘娘,小的能冒昧问您一个问题吗?” 声音传出去许久之后也没有得到回应,空气稍稍波澜了一会儿又重新恢复了安静。就当他以为接下来的这一路上都不会得到回答以后,鸳鸯的声音这才冷冷清清地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你问。” 下人深吸了一口气:“娘娘,您为何要嫁进宫中?皇上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在乎您的样子。” “他的眼里没有我。” “那您为何还要……”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因为我爱他,即使他不爱我,我只要能待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 “小的知道小的这么说会被皇上治罪,但是小的还是要说,娘娘您分明值得更爱您的人,又何必执着于皇上呢?” “谢谢你,我不会告诉皇上的,虽然我与皇上说过的话总共也没有几句。”鸳鸯自嘲得笑了笑,她知道他听不到,也不会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更确切地说,就好像是利益交换,“你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这么劝我的了,可我还是像个傻子一样,一心只想往他所在的那片光明扑。” () 含笑不刺双鸳鸯(四)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不是让你带路,你怎么走到后面去了?” 马车还没在山道上驶过片刻,夏渊所在那辆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他那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激得那下人浑身一凉,险些没拉住缰绳,将马车撞了上去。 “请……请皇上恕罪,小……小的不是有意要走在后面的。” “知道错了还不赶紧的?再晚些若是打扰到镇子上的百姓休息可怎么办?” “是……是,小的马上!” 那下人拉着缰绳的手心开始出汗,滑得让他有些抓不住,他慌忙在衣服上擦了擦,重新拉起缰绳,驾起马车,跑在了夏渊的前面。 皇上这情绪转变得也忒快了些吧! 两辆马车驶上柳河镇的街道之时,整个小镇都已经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只有在河对岸偶尔传来了几声犬吠划破了夜晚。 “马车就在这里停下吧。”夏渊拦住了还想要继续往里行驶的马车,“我们走进去。” “可是皇上,从这里到庄主的府上还要走上许久。”下人转过头来,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惹恼了夏渊。 “夜深了,马蹄声会吵到百姓休息的。” 夏渊的话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即便是有众多不满,却也只得照做。 “皇上。” 还未等鸳鸯从马车上走下来,褚槐地声音就已经从身后传了过来。 只见褚槐与另一个黑影一起施着轻功,往几人的方向赶来。 “褚公子,真是抱歉,这么晚了还将您喊了出来。” “皇上您快别这么说,能被您信任是我的荣幸。”褚槐稳稳地落在了夏渊面前,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件他最常穿的黑色长袍,如同一个黑夜使者一般,从天而降。 “您来的时候应该也听说了吧?又出现了像阿喃那时的病症。” “影卫只是与我说了个大概,果然还是要亲自去看过才知道究竟是不是与皇后娘娘同一个病症。” “好。”夏渊又扭头对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下人说道,“赶紧带路吧。” “啊!是......是,皇上。”下人被吓得一耸肩,在反应过来了以后,立马走在众人的身前,率先拐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弄堂里。 温泉山庄庄主的府邸并不难找,在一片黑暗中,远远地就能看到还是灯火通明的柳府。 那下人率先靠近了大门,伸手敲了敲,颤巍巍地喊道:“庄主!皇上来了!” “皇上?!” 门后很快传出来了一阵骚动声,庄主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打开了大门,向夏渊一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吧。”夏渊抬手将他扶了起来。 “皇上不是应该住在山庄里吗?这么晚了,来府上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朕听闻夫人害病在床,且病症奇异,便喊了朕的御医一同来看看夫人。” “那......这......夫人何德何能,让皇上如此费心。” “朕的皇后在不久之前也得了相同的病,正是被褚公子治好,说是只有西域才有的蛊毒,朕有些担心会不会是有人想要对夏王朝不利,便过来看看。” “皇上,现在还不能这么肯定是不是同一种病啊!”褚槐忍不住在夏渊的身后探出来一个头,插嘴道,“还是要等我亲眼看看之后才能确定的。” “御医大人说的是,几位快快请进吧。”庄主看着褚槐一副年轻样,不禁有些怀疑这个人的医术真的有那么厉害吗?但是此人又是皇上所荐,想来应该是可以信赖的吧。 才刚往府中没走几步,褚槐看着周围满是亮着光,却没有住进人的屋子,好奇地问道:“夫人呢?” “回御医大人,夫人正在卧房中躺着,现在已经是疼得根本直不起身子了,就算是想睡也睡不着啊!”谈起夫人时的庄主脸上全是满满的担忧,从鸳鸯的角度只能看见庄主的侧脸,那光是侧脸上的神色是鸳鸯所羡慕的,所幸她在庄主转过头来的瞬间,适当地收回了视线,“几位再往前一点就是夫人的卧房了。” 走过这些通明的房间之后,便是到了夫人的卧房之外,还未走进,就已经能听到夫人近乎绝望的痛苦哀嚎,但是不知为何,褚槐总觉得有些奇怪。 “御医大人呐!你快去帮夫人看看吧!” “您先别着急,我这就进去为夫人看病。” “那个......御医大人,您还有没有什么要准备的?”走过庄主身边的时候,褚槐听见庄主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当他转头去看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庄主有些难堪的脸色。 “怎么了吗?庄主?” “没......没什么,您还是快进去吧!”庄主很快又方才的担忧,催促着褚槐往里走。 褚槐觉得很是奇怪,为何就在刚刚到时候,他会有一种这个庄主并不是很想让他进去呢?他看了看身后的夏渊,并没有任何起疑的迹象,反倒是好奇地看着他为何还要停留在原地。 “怎么了吗?褚公子?要朕一起进去吗?” “并......并不。” 褚槐慌忙移回了自己的视线。 莫约是自己多心了吧! 褚槐跟在庄主的身后推门走了进去,后又将门轻声地关了起来。 “御医大人,这边请吧。” 褚槐走了过去,入眼的便是几个年轻的男子女子围绕在床边,担忧的表情竟和庄主如出一辙,这几人,应该就是庄主的孩子们了。 还真是有孝心啊!这竟然是褚槐地脑海中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 “你们都让一下,别围着了。”褚槐伸手就要将这些人往边上拨。 “爹,这人是谁?”被褚槐晃得一个踉跄的男人,不满地抬起头。 “这位是御医大人,是来为你娘看病的。” “御医?皇宫里的?那皇上来了吗?”男人身旁一个稍微年少些的男子双眼放起了光,“那能让我见一见皇上吗?好想一睹皇上的芳容啊!” “皇上是你小孩子家家就能见的吗!”庄主瞪了男子一眼,那男子很快缩到了他哥哥的身后,只探出一个脑袋。 “不见就不见,爹爹你这么凶干什么。” “抱歉啊,御医大人,让您见笑了。”庄主很快又逞强地朝着褚槐笑了笑。 “无碍。”褚槐在床边坐了下来,替夫人搭起了脉,“在我就诊的时间里,请你们都去外面侯着,夫人需要清净。” “好咧,御医大人,我这就带他们出去。”庄主朝着他的几个孩子看了一眼,随后便拉着他们走了出去。 卧房之中很快恢复了安静,就连一旁毛巾上的水珠滴落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夫人?您也别再装睡了。”褚槐抱着手,坐着看了平躺在床上的夫人许久,才缓缓地开口道。 只是等了很久很久之后,褚槐也没见到夫人睁开双眼,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一动不动,心中不由得一阵好笑。还不愿意承认呢? “夫人您别再继续装下去了,这里除了我以为已经没有没有别的人了,您继续这样下去也没法让别人看到了,还有什么意义呢?”褚槐并不着急让夫人开口,就只是这样扬着嘴角盯着夫人看。 也许是因为被褚槐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夫人的眼睑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向褚槐的神色并不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就连眼神中也多了一分凌厉,“你怎么知道的?” “您能骗得过所有人,但是你是骗不过我的。”褚槐靠近了夫人即便是上了年纪,却还依旧美丽的脸庞,“只是我不太明白,夫人这么装病是为了什么。” “我......我哪有装病。”夫人往后靠了靠,躲避褚槐考究的眼神,“我是真的病了。” “可是夫人的脉搏很是平稳,没有任何的异动感,就连您脸上如同六毒蛊蛊虫一般的黑斑,也是您自己画上去的吧?” “你在瞎说什么呢,这种东西怎么可能画得上去呢?” “您还在装呢?”褚槐拉过夫人的手臂,拿出了一块手帕,在她手上的黑斑上擦了擦,却不似自己原先想的那一般,是怎么也擦不掉,他疑惑地看着洁白如初的手帕,心中一骇,“怎么会呢?” “若真是画的怎么可能会擦不掉呢?现在您相信我是真的病了吧?”夫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嘴角却是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看来皇上的御医也不怎么样吗......和镇子上的庸医一个德行,听闻你治好了皇后娘娘的病,现在看起来应该也是踩了狗屎运吧?” “怎么可能呢?怎么会和我想的不一样呢?”褚槐抓紧夫人手臂的力量也不自觉得越来越大。 “哎呦,皇上的御医怎么不仅是庸医,就连心理承受能力都那么差呢?说都说不得了?”夫人被抓疼得紧皱起眉头,尖声大叫了起来,“杀人啦!庸医杀人啦!夫君救命啊!” “夫人!怎么了夫人!谁要杀你!”一声巨响,庄主直接撞开了门,站着门口处左右张望。 “夫君,您看看他!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夫人在见到庄主进来以后,用另一只手指着褚槐,竟是向庄主告起了状。 “御医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褚槐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松开了夫人的手,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夫人揉了揉已经被抓红的手,在瞥见夏渊跟在庄主的身后走了进来之后,又抱紧了自己的身子,在床上躺了下来,痛苦地呻吟了起来,“好痛,浑身都好痛。” () 含笑不刺双鸳鸯(五)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怎么了?褚公子,从刚才开始就吵吵闹闹的?”夏渊脸上带着些不满。 “我......” “皇上!”夫人还没等褚槐开口,就慌忙抢过了他的话,抢着向皇上诉苦道,“就是这个庸医,明明我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还用力抓着我的手不放,说我装病,手都被他抓疼了,皇上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夫人,光看您现在的精气神,哪里像是有病的样子?”褚槐也是忍不住回道。 “哦?” “哎呦,疼,又开始疼了!”夫人在对上皇上的那一眼以后,又重新倒回了床上,紧缩成了一团。 “褚公子,还是您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回皇上,夫人的病症与皇后娘娘的并不相同。而且我在为她把脉的时候发现,她并没有得任何的病,身子健康的很,但是很奇怪的是,夫人的身上也有黑斑,我最开始还以为是画上去的,但是擦了擦却怎么也擦不下来。”褚槐大约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他解决不了的病症,还被人骂了庸医,所以情绪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得高涨,“恕我才疏学浅,并不知道夫人这是得了什么病。” “这倒是稀奇,若这是连褚公子都不知道的病,那天底下还有谁会知晓?” “也许花无谅……会知道吧。他本就是神医。” “可是褚公子您与花神医的医术分明就是不相上下。” “话虽这么说,但是我们两人擅长的领域还是不太一样,他知道的我不一定知道,我知道的他也不一定知道。”褚槐其实并不是很愿意向别人提起花无谅,从以前开始,他就在被别人不断地与花无谅作比较,但是花无谅就好像是独得上天的宠爱一般,总是会在各个地方要更胜他一筹,这或许也是后来的褚槐躲到了楼兰的原因之一吧。 “说得也是,若是能知道花神医现在身在何处就好了……” 自从两人的对话开始,庄主夫人便一直缩在了被子中痛苦地呻吟着,那声音之响,不得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褚槐低头看向她的脸,只见她的脸色苍白,汗水已经打湿了她的发丝,与她的肌肤黏在了一起,身上的黑斑看起来也似乎更浓了一些。 这一刻,褚槐竟然觉得她的模样不似作假。 “看着夫人如此痛苦的模样,不如就让我来为她稍微扎几针吧?也好缓解一下夫人的痛苦。” “不要!我不要被庸医扎针!”夫人忽然转过身来,对着褚槐说了如此一句,随后又转了回去,继续抱紧自己。 庸医!又是庸医!一连被人喊了两次庸医的褚槐瞬间觉得自己的内心受到了打击,原本还好好的心情,变得格外得不爽。 疼死你算了! 褚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什么话也没有说地绕过了夏渊的周身,重重地摔门而去,夏渊想要将他抓回来,却也只能触碰到他的一处衣角,只得任由他离开。 夫人捂在被子中小声地冷哼了一句:“哼,年纪轻轻就这么傲,还经不起批评,果然是庸医。” 夏渊斜了夫人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拱手对庄主说道:“抱歉啊,庄主,朕本以为夫人是与阿喃同样的病症,所以才喊了褚公子来,没想到竟然不是……真是不好意思啊,朕没能帮上你们的忙,还是让夫人陷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皇上哪里的话,寒舍能迎来皇上,已经是三生有幸了。” “朕现在就去差人去打听花神医的下落,若是遇到他以后,朕定当让他来为夫人看病,还请夫人再稍微忍耐一段时日。” “那……小的就替夫人先谢过皇上了,让皇上挂心了。” “无碍,免礼吧。”夏渊见庄主这就要跪了下来,慌忙伸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体恤百姓,就是一个皇帝该做的事情。” “皇上可真是不可多得的圣君啊!您若是不嫌弃的话今夜就在府上住下吧。” …… 褚槐夺门出了卧房之时,竟难得地被一直站在门外的鸳鸯吓了一跳。 “鸳鸯,大晚上的你站在这里干嘛?” “自然是在这里等皇上出来啦。”鸳鸯回答得理所当然。 “等皇上也不应该是你等吧?皇后娘娘呢?” “阿喃已经被皇上喊回房间休息了。我便想着在这里替她等一下。” “你也别等了,皇上还在里面呢,你应该知道皇后娘娘现在在哪个房间里吧?快点带我去找一下她,我去看一下她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一天没有用药,六毒蛊会不会突然苏醒。” 鸳鸯还是有些担忧,“可若是皇上出来了我们都不在该怎么办?” “皇上自己会回来的,快点,我们得赶在皇上回来之前,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你我都得完。” “好吧,师父我知道了,我这就带您去。”鸳鸯拗不过褚槐,只得答应了他,带着他去找温喃,“不过说起来那位夫人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和阿喃一样被下了七生蛊?” “你别提了,提起她我就生气,她分明就生龙活虎的,哪有一点病人的样子,明明没有病,还硬说自己有病,真是气煞我了,我说给她扎两针缓一缓,她还不乐意!不乐意就算了,竟然还敢说我是庸医!若不是因为皇上还在呢,我真想直接就把她解决了!” 鸳鸯见褚槐一副吃了亏的模样,竟莫名觉得一阵好笑,她捂着嘴,走在褚槐的身前,小声地笑着,生怕被他听见,会更加生气,“师父您也别太生气了,容易气坏身子。” “谁能想得到这人年纪都那么大了,还那么不讲道理,跟个野蛮人似的!”褚槐这时才注意到,鸳鸯不自然地抖肩,更是不满了起来,“鸳鸯!我知道你在笑!有什么好笑的!我正生气呢!” “师父,我真的不想笑的,但是您这副模样实在是太好笑了,我没忍住......”在被褚槐发现了以后,鸳鸯反而笑得更大声了一点,既然被发现了,那就不用再委屈自己憋着笑了,实在是辛苦。 “真是的,看我生气就那么好笑吗?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徒弟的面子上,你现在肯定已经被我抹脖子了!”褚槐不满地嘟嘟囔囔着。 “师父,就在前面了。”鸳鸯努力忍着笑,向褚槐指了指前方还亮着微弱光芒的小屋子,“皇后娘娘就住在那一间。” “行,我知道了,你就在外面等我吧。”褚槐收拾了一下心情,走到了屋子前。 “是,师父。” 褚槐抬手敲了敲温喃的房门,轻声地问道:“皇后娘娘,您歇息了吗?” “是褚公子吗?”温喃还算是清醒的声音从屋子的那一头传了出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担心您的身体,所以就想着顺路来看看您。” “门没上锁,您直接进来吧。” “打扰了。”褚槐将门推开,走了进去,在温喃看见屋子外的鸳鸯之前,他赶紧将门关了起来。 炭盆将屋子里烤得很是温暖,摇晃的橙色烛光,让房间更添了一丝温馨。 此刻的温喃正靠坐在床头,低头看着平摊在腿上的一本书,在看到褚槐走进来以后,才将书合了起来,放在了一旁,微笑地看着他:“褚公子,我觉得我最近的身子还挺好的,也没有任何的不适感。” “那还是要小心为上,毕竟您的病才好没多久,又刚生下小皇子,身子还弱得很,稍微注意一点会来得比较好。” “您说得是。”温喃将手伸到了褚槐的面前,让他为自己搭脉。 虽说温喃的脉搏跳动得并不似常人那般强烈,却也没有了之前的那般微弱。 再细看温喃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并没有任何青黑色浮现的迹象。 六毒蛊并没有苏醒。 褚槐稍稍放下了一点心,应该是喝了许久的药的缘故,六毒蛊在这段时间内,大约是不会再苏醒了。 “娘娘您的身子比起从前来,确实要好了许多,但还是要注意一下,一有点什么不舒服,记得一定要差人来与我说。” “知道了,褚公子,我就说我最近身子已经好了,可皇上偏偏还不信,我哪有他想得那么脆弱。” “皇上这也是为了您好,生怕您磕着碰着了让他心疼。” “他啊,就是担心过头了。”温喃捂着嘴轻声笑着,语气中满是掩盖不住的的幸福。 “好了,既然娘娘的身子并无大碍,那我便不打扰您休息了,您早点睡吧。”褚槐从温喃的床边站起身来,朝温喃行了礼以后,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好,褚公子,您也早些休息吧。” 褚槐刚准备打开门,就听见从外头传进了夏渊的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 “皇上?褚公子在为皇后娘娘看病,他让我在这里等着他。” “看病?这么晚?” “是的,褚公子说是因为皇后娘娘一整天都没有喝药,就有些担心她的身子,就让我带着他过来看一看皇后娘娘。” “原来是这样,有劳褚公子挂心了。” 褚槐看准了一个合适的机会,这才推门走了出去,做出一副才发现夏渊回来了的惊讶表情,说道:“呀!皇上您回来了啊!皇后娘娘的身子恢复得挺好,我想这几天就算不继续喝药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了。” “那便好。”夏渊点了点头,走过褚槐的身边,推门走了进去,“辛苦您了。” “怎么会辛苦呢,这是我应该做的。” () 含笑不刺双鸳鸯(六)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天还未亮透,早已睡醒的褚槐就决定了要上街走走。 来了中原这么久,他还就真没有去过除了皇城和淮花谷之外的地方,因为总是担心着自己会找不到路,所以也便一直不敢去到什么自己一点都不熟悉的地方。 而此刻就有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 他并不知道庄主夫人这是得了什么病,所以应该不会再被喊过去为她看病,但是他知道,在夏渊找来花无谅之前,是铁定不会让他回到皇城去。 忽然间变得无所事事的他,寻思着不如就在这个从来没有来过的小镇上随意地逛一逛,也好散一散昨日被庄主夫人气到郁卒的心。 褚槐悄悄地翻墙出了门,因为担心自己可能会找不到回来的路,他便多留了一个心眼,在自己每一个所到之处的墙壁上都留下了一个只有他自己才能看得到的小记号。 才天亮的柳河镇早已经热闹了起来,早已经有小摊贩支起了摊子,摆好了商品,在边上排排坐好,就等着有人经过自己的摊子前。 食物独有的芳香味忽然钻进了褚槐的鼻腔之中,想起昨夜才吃到一半的晚饭,就被夏渊的影卫喊来了柳河镇,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早已经饿得不行了。 嗅着味道飘来的方向,褚槐甚至忘了自己还在做记号的这件事,直就往往河边的包子铺里跑。 “老板,给我来五个包子!”褚槐望着不断往外冒着热烟的屉笼,双眼亮晶晶的。 好香!好饿! “好咧!来,小伙子,拿好咯!”包子铺老板看着褚槐明明被包子烫到了手,却还要往嘴巴里送的模样,笑得很是开怀,“好久没有见到这么有精气神的小伙子咯!” 褚槐才咬了一口,眼里直放光,就朝着老板竖起了大拇指,“你们家的包子真好吃,皮薄肉厚。” “那可不,小伙子真是好眼光,我们家的包子可是镇子上的一绝。” “哇,没想到我第一次来镇子上就能找到这里最好吃的包子铺。”褚槐一边大口咀嚼,一边对着包子铺的老板就是一顿乱夸。 “哈哈哈,小伙子还真是会说话啊!”老板也是被褚槐夸得忘记了做生意,只顾着和他聊天,“小伙子你是哪里来的?” “楼兰,不过最近一直住在皇城里。” “哦?楼兰?是不是西北那块的地方?” “嗯,就在那附近。” “那还真是挺远啊,小伙子你怎么就想到来皇城了呢?” “还不是为了替皇上办事。” “皇上?小伙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啊!还能被皇上相了去。” 这边老板正与褚槐聊得开心,就在褚槐身后的位置,却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尤其是站在褚槐身后的那位男子,显得尤为得不耐烦。 “喂,前面的,你聊够了没?还让不让人买包子了?”这个戴着斗笠的男子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颗苹果,就要往褚槐的身上砸。 而褚槐这么多年的武功自然也不是白练的,他一早感受到了从身后传来的杀气,腰身随意地往边上扭了一扭,直接躲开了男子砸过来的苹果。 褚槐咬着包子,转过头来朝着身后这人嘲讽一笑,“这么近让你砸你都砸不中?你也太弱了吧!” “你可别欺人太甚了!”男子愤怒地抬起了脸,褚槐没想到的是,躲在斗笠下的竟是一张清秀的脸庞,在不说话的时候,他的眉眼间还带上些冷峻。 这人……怎么看着有些熟悉啊!褚槐拿着包子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而那名男子也是同样地惊讶于面前这人。 这一刻的时间,就仿佛静止了一般。 “喂,你们两个看够了没有?血亲相认呢?要认去旁边认!别挡着咱买包子!” “就是就是!搞什么呢!” “害得我们排了那么久的队!老板你生意还做不做了?” 排在男子身后的那些人总算是看不下去了,一个接一个地开口打断了两人几乎还要继续下去的对视。 “怎么是你?”那男子总算是回过了神,率先开了口,眼神中是满满的惊讶与不解。 “我还想问怎么是你呢!”褚槐三两口将最后的那只包子吃完,拍了拍手,走到了边上,“你来这里做什么?” “老板先给我来两个包子!”男子朝着老板比划了两根手指,但是他的眼神始终没有从褚槐的身上离开过。 “好咧!包子来,拿好!” 接过了包子的男人也走到了一旁,他咬了两口包子,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还不能来买两个包子了?倒是你,不好好在楼兰待着,到这里来作甚?” “自然是来帮皇上排忧解难了。” “我信你?就你这半吊子的医术,没被皇上赶出去已经算不错了,还排忧解难呢?”男子的嘴上丝毫不饶人。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动不动就喜欢消失不见?花大神医?烂摊子还不都是我给你收拾的?”褚槐朝着花无谅翻了一个白眼,“我好心再告诉你一个消息,皇上在找你。” “找我?他找我干嘛?”花无谅险些被这最后一口的包子噎到,他赶紧捶了捶自己的胸口,顺了顺自己的气。 “自然是找你看病了。” “他又病了?” “这次病的可不是皇上,是温泉山庄庄主的夫人,皇上希望你可以去帮她看看病,现在正让影卫到处找你呢。” “皇上有你在还不够?还要来找我?他是疯了吗?他当时分明与我说好了不会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你也说了我是半吊子医术,我当然是治不好啦,所以才会想要找你。” “我才不去呢,说什么我都不会被皇上找到的!我好不容易回一次中原,还不让我好好玩玩了。”花无谅摆着手转身就要往外走,“走了,走了,你该去哪玩就去哪玩吧!我要回去了。”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褚槐在花无谅的身后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意,他将身子往前一倾,趁花无谅不注意,抱住了他的腰,将他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抗,掠起轻功就往屋顶上跳。 “喂!褚槐!你干嘛!快放我下来!”花无谅挣扎着四肢,却发现怎么也挣扎不开。为什么你们掠人都喜欢用同一种姿势啊! 刚吃的包子,好想吐...... “自然是带你去见皇上啦!” “我不去!谁要去见他!你要见你见!你快放手,让我下来。” “那哪成,我若是现在放手,表哥你就该摔残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表哥啊!知道就快点放我下来!” “来不及了,你还是省点力气去面对皇上吧,估计这一会儿应该已经有影卫看见你了。” “我今天就该听老白的,不宜出门......”花无谅只能认命地垂挂在褚槐的肩上,听着风在自己的耳边呼啸而过。 在习惯了这样一个姿势以后,花无谅感觉自己的上下眼睑已经开始打架,有点困啊...... “喂,还没有到吗?这个柳河镇有那么大吗?”花无谅在褚槐的肩膀上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困出的眼泪。 “我好像找不到我做的记号了。” “哈?你可别跟我说你迷路了。” “我怎么可能会迷路?我只是记不清来的时候走的是哪条路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不记路的毛病还是没有改掉。”花无谅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你放我下来,然后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带你去找。” “那可不行,若是让你跑了该怎么办?” “我跑得过你?”花无谅此刻也很想学着褚槐对着空气翻一个白眼。 “嗯,说得也是。”褚槐让花无谅稳稳地落在了一条小弄堂之中,“去柳府。” “柳府?”花无谅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座府邸的牌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它是坐落在哪个小角落里了,“我好像什么时候路过看见过啊......” “你快带路吧。” “你带我落在这样一个巷子里,你让我怎么找路?” “你就知足吧,不然你还得跟我一起在房顶上瞎转悠。” “行了,你跟好我吧。” 花无谅带着褚槐拐出了小弄堂,又重新回到了大街上,沿着墙又拐了几个弯以后。一座并不算是很新,但是却让褚槐很是熟悉的府邸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是这里吧?” 府门外已经站了开始打扫落叶的下人,花无谅正要继续往前走,却被褚槐拉了回来,“你干嘛?” “别走正门。” “为什么不走正门?” “绕路。” “哈?”花无谅满脸的不解,这又是个什么逻辑?怎么许久没回来中原,这里的人都变得越来越难理解了?难道是因为自己被封锁了太多时日了? 想归想,花无谅还是跟着褚槐走进了一旁的小巷之中,没走几步之后,花无谅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他又被褚槐扛在了肩膀上。 为什么又要把我扛着走?抵着胃实在是难受得不行啊! 褚槐往上一跃,站在了高高的围墙上,花无谅不敢往下看,这围墙属实有些高啊,若是摔下去了...... 他想也不愿意想象。 而褚槐又是一跃,带着花无谅稳稳地落在了一个小院落的空地上。 在两人的面前只有一座屋子,花无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褚槐走上前,敲了敲门,“皇上,您醒了吗?” 好日子到头了啊...... () 含笑不刺双鸳鸯(七)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褚公子?这么早是有何事?”夏渊打着哈欠很快就出现在了门后,虽说他看起来是一副困意满满的模样,但是他的身上却早已经是穿戴了整齐。 “给您带回来一个人。”褚槐咧开嘴,满眼是掩藏不住的开心。 “哦?什么人?”夏渊忽然也是来了些兴趣,不知为何看着褚槐笑着的这副得意样,他竟觉得褚槐所说的这个人莫不就是自己心里想找的那个人? “您自己看便是。”褚槐往边上让了让,将浑身散发着忧郁的花无谅直接暴露在了夏渊的视野里。 “花神医?!”夏渊很是惊喜,果然是他! 褚公子这找人技术还真是出神入化啊!自己昨日才想着要差人去找花无谅,今日这人就直接被他送上了门。 “皇......皇上,许久没见了。”花无谅朝着夏渊扯了扯嘴角,他如此一张面瘫的脸,只能摆出一个苦笑不得的表情。 自己是真的惨,早知道就不听游白意的话赶着回来了…… “花神医您能来真是太好了,朕正愁着要去何处找您呢?” “皇上您这么着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褚公子应该和您说了才对,温泉山庄的庄主夫人得了一种很奇怪的病,庄主为夫人寻了许多医生都未果,就连褚公子也不知道夫人到底是得了什么病,所以才想着请您来为夫人看一看。” “只是因为这个?” “正是。” “我还以为这是褚槐为了骗我来而贬低自己编出了的一个谎言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花无谅霎时间来了兴趣,终于能报上回在楼兰的时候被他小看的这一仇了! 褚槐站在一旁有些不满地反问道:“喂!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骗我次数还少?”花无谅斜视着褚槐,“小的时候你还总是拿着找我爹的名头,让我替你站岗,难道你都忘记了?” “我后来不是都替你站回来了?” 夏渊见两人还有想要继续争辩下去的欲望,关上了房门,走到了两人的中间,笑着说道:“两位,这些已经过去了的事情还是等到之后再回忆吧,现在还是去替夫人看病要来得比较重要一些。” “皇上说得是,不知这位夫人现在人在何处呢?” “夫人的卧房就在离这不远处,朕带您过去吧。” 说着,夏渊就已经走到了两人的身前,率先走出了这个小院。 还未走到夫人的卧房,就看到庄主着急地在房间外踱步,就在他看见皇上走了过来的时候,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快步地朝着三人走去。 “皇上!您可算是来了,您说说小的该怎么办,从后半夜开始,夫人就又疼得不行,下人门想要进去送药,也全都被赶了出来,就连是小的,也被赶了出来啊!皇上您一定要救救夫人啊!小的实在是不忍看着夫人再继续这般痛苦下去了!”庄主说着眼泪就开始往下流。 心爱的人正在遭受痛苦,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夏渊是深有体会的,所以现在的他很懂庄主的心情,“庄主,您先别着急,您着急的心情朕能理解,之前阿喃生病的时候,朕也是这般感受,心是如被刀子割了一般的疼。不过好在,朕已经寻到了花神医,如果是花神医的话,一定能治好夫人的病的。” “皇上,您是不是太高看我了。”花无谅站在夏渊的身后,挠了挠脸,竟莫名得有些不好意思,要是到时候治不好那该多尴尬啊…… “花神医,朕相信您,您是一个对得上神医这个称呼的人。”夏渊笑着回头,眼神中尽是对花无谅的信任之情。他总是这样,只要他一这么笑,就会让人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我会尽我全力去医治夫人的病。” “太好了太好了,花神医快快这边请吧。” 庄主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花无谅皱起了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难闻味道,他慌忙又后退了几步,这才避免了自己再次闻到这个味道。 “这是什么味道?这么难闻,门窗还关得那么严实,是想闷死谁吗?” “这……这是夫人吩咐的,说是怕冷……” 等到屋子里的味道终于散的差不多了,花无谅这才踏进了屋子中,就见夫人一动不动地缩在被子里,像是疼晕过去了的模样,对着几人的交谈也是毫无反应。 “夫人这怎么又晕过去了……”庄主的担忧,在花无谅的身边,竟也变得唯唯诺诺了起来。 “你别担心,我这就过去看。” 花无谅走到了夫人的床边,弯下腰仔细观察着她紧闭着双眼的脸。再将她的手从被子中拉了出来搭了搭脉,又左右翻了翻,心中了然。 “花神医,看您这表情,应该是已经知道夫人这是得了什么病了吧?”夏渊看着花无谅一副想笑又不能笑的表情,又是在他这样一张面瘫脸上,不禁觉得好笑。 夏渊忽然明白了从前师父到底是为什么那么喜欢逗花无谅了,因为看着着实有些好玩啊! “自然,不过这也不能算是什么病吧。”花无谅走到了窗边,直接将窗推了开,“夫人会这样不过就是因为太过于不通气了,房间潮湿阴暗,时间长了才会变成这样的,我就说刚才这股难闻的味道是什么呢。” “可是夫人身上这黑斑……又是怎么一回事呢?”纵然庄主是一个外行人,也看得出夫人身上这黑斑不可能会是因为房间阴暗潮湿而出现的。 “黑斑?这难道不就是夫人自己画上去的吗?”花无谅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甚至还有些诧异众人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我那日擦了一下,按道理说画上去的应该一擦就掉才是,可是夫人身上的黑斑却是怎么也擦不掉。” “我用墨水在你的身上画个黑斑,你过几天再擦你看你擦不擦得掉。”花无谅看向褚槐的神色里带上了些得意,那表情,分明就是在对他说:你怎么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你还是不是个医者了? 看着花无谅的脸,褚槐几乎是恨得直痒痒,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是那么记仇? “所……所以,花神医,夫人的病……这样就算是治好了?”庄主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怎么都不敢相信折磨了夫人这么多日子的病,竟然只是这种小事? “差不多吧,赶紧给夫人换一个干净的房间吧,别让她再在这种潮湿的房间里待着了。只是我有点想不明白,夫人为何要在自己的身上画那么多黑斑呢?” “这……小的也不知道夫人这是想要干什么啊……”就连是庄主,也露出了同样疑惑的表情,“果然还是要等夫人醒了亲自问一问她才知道。” “好了,既然夫人的病已经看好了,那我也不好再久留了,皇上,我就先行离开了。”花无谅朝着夏渊行了一礼以后,便从屋子中走了出去。 “不留下来一起用个午膳吗?” “多谢皇上的好意,午膳就不必了,您的师父还在太微观等着我回去和他一起吃饭呢。” “那也好,不过说起来,朕也有很久没有见过师父了。” 花无谅迈出去的步子顿了顿,转过头一脸正经地对夏渊说道:“皇上,若是有空的话,偶尔去太微观坐坐吧,老白他还挺想你的。” “这是自然,等过段时间朕回去了,就去太微观看看师父。” “嗯,那皇上,我先走了。” 就在夏渊也想要往外走的时候,扭头瞥见了褚槐一个人站在角落的阴影之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褚公子,怎么了吗?”夏渊走到褚槐的面前,有些担忧地问道。褚槐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大好啊…… “没事,只是又被他比下去了,有些不甘心罢了。” “褚公子您也不必太过于在意了,您与花神医各有各的长处,况且阿喃的病不也是您治好的?换做是花神医,他也不一定会知晓西域的蛊毒啊。” “谢谢您,皇上,我已经没事了,稍微冷静一下就好了。”褚槐对着夏渊笑了笑,故作出一副轻松的模样。 “那便好,朕先回去看看阿喃,您若是想回去的话,就直接回皇城吧。” “是,皇上您慢走。”褚槐朝着夏渊行礼,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褚槐这才缓缓地起了身子,关上了房门。 “褚谷主,一切都照着您说的进行着。”庄主一改方才担忧的模样,嘴角挂上了一丝不明其意的笑容,双手交叉进袖子之中,侧过身来请褚槐在一旁的太师椅中坐下。 “嗯,现在就只能希望皇宫那边也能一切顺利了。” 就连方才一直在床上昏迷的夫人此刻也掀开了被子,脸上满是笑意地坐了起来,哪还有之前所见的痛苦模样,“褚谷主,人家为了您可是在身上用了那么多擦也擦不掉的墨水,您可得补偿人家啊。” “夫人,用我给您的草药泡个澡,身上的墨水自然就没有了,怎么会擦不掉呢?” “哎呦,褚谷主,您怎么能对人家那么冷漠呢。” “夫人,您也一把年纪了,就别冲我撒娇了,况且您夫君还在一旁呢,您这样庄主会怎么想呢?”褚槐的也是笑得迷人。 “夫人开心就好。” 书客居阅读网址: 含笑不刺双鸳鸯(八)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报!” 夏渊还未走回到温喃的房间之中,就有一个影卫落在他的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启禀皇上,皇宫中传来消息,夏泠殿下出事了。” 夏渊大惊,“什么?泠儿出什么事了?” “回皇上,就在今日早晨奶妈要去给殿下喂奶的时候,发现殿下不见了,找遍了太子殿的各个角落,都没能找到殿下,是否要派御林军扩大搜索范围?请您下令。” “还不快去找,要是泠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都得给我散伙种地去!” “是!” 影卫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夏渊的面前。 “泠儿,你可千万要平安无事啊!”夏渊整颗心悬了起来,许多不好的画面快速闪过他的脑海,他甩了甩头,急匆匆地走回到了院子。 “阿喃!” “这么着急,出什么事了吗?” 房门被夏渊用力地推开,温喃停下了手中的女红,就见了夏渊是一副着了魔的模样,急匆匆地坐到了自己的身旁。 “阿喃,抱歉,朕可能没有办法带你去温泉山庄小住几天了。” “皇上你不必感到抱歉,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夏渊拿过温喃手中的女红,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扭向自己。 他看着温喃的眼睛认真地说道:“阿喃,你听我说,听了这件事你可一定要撑住啊,若是你也出了什么事,那朕可就要后悔一辈子了。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朕其实并不想告诉你,但是你早晚还是会知道,不如就直接由朕告诉你。” “皇上,您说,我听着。” 夏渊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吐出了这五个字,“泠儿出事了。” “什么!泠儿出什么事了?”温喃的表情果然是不出夏渊所料的惊骇。 “就在早上的时候,奶妈发现,泠儿不见了,影卫们找遍了整个太子殿都没有找到,现在朕已经让他们扩大范围去找,不过你放心,他们一定能找到泠儿的。” “泠儿......泠儿......”温喃忽然感觉到一阵晕眩,天地间仿佛在旋转,眼前夏渊的身影也渐渐地模糊了起来,整个人竟直接瘫软在了夏渊的怀中。 “阿喃!阿喃!你快醒醒!泠儿会没事的!你刚刚还答应了朕你不会有事的啊!”夏渊轻轻地晃了晃温喃的肩膀,脸上却是掩藏不住的担忧,夏泠还那么小,若是被绑架了,那该在他的心中留下多大的阴影啊! “我没事,皇上您不必太担心我,我还能撑得住。”温喃扶着还有些发晕的脑袋,在夏渊的怀中缓了缓,这才重新坐了起来,她揪住夏渊的衣领,泪水已经顺着她的眼角滑了下来,就连声音中也带上了哭腔,“我们......我们也快点回宫里去吧......我们......我们也一起去找泠儿好不好,泠儿还那么小。” “好,好,我们现在就回宫里去,泠儿会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找到泠儿的,朕现在就让影卫去备车。” 就在两人的着急之余,根本无瑕顾及到就在他们头顶的房梁上还躲着一个黑衣男子,那男子蹑手蹑脚地爬出了屋子,靠着墙角飞快地消失在了院子中。 ...... “褚谷主,我回来了。”那黑衣男子摘下了头上的面罩,那般年轻的容貌不是小枝还能有谁? “辛苦了,小枝,怎么样了?”此刻的褚槐正坐在太师椅上从容地喝着热茶,眼神时不时地会和一旁的温泉山庄庄主交流一番,他朝着小枝招了招手,让他来自己的身边坐。 “皇上和皇后娘娘正准备启程回宫,从他们的交谈中听得出来,恕大师应该是得手了,不然他们应该也不会这么着急着回去。” “鸳鸯呢?” “小姐她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未曾出来过。” “皇上这次回宫应该是无瑕顾及到鸳鸯了吧?” “看样子应该是的。” “我这小徒弟还真是不受待见啊......”褚槐抿了一口茶,惋惜地摇了摇头,实在为鸳鸯感到不值得,“不过这样也好,就算我什么时候把鸳鸯带到西域去了,在蛊毒再一次发作之前,皇上估计也是不会注意到的。” “谷主说得是。” “好了,接下来我也得赶紧找个理由从皇城里脱身了。”褚槐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谷主,那我们还回皇城吗?” “回啊,怎么不回,不过我忽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褚槐的勾了勾嘴角,看向庄主的方向,“我们若是在府上多住一段时间,庄主应该不会介意吧?” “自然,褚谷主您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庄主也是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迎着褚槐走到了屋子外。 “那就叨唠庄主了。” “褚谷主哪里的话,当初是您救了夫人的命,我们能有今天的一切都是您的功劳啊!我们的命可都是您的啊!”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庄主大可不必如此。” “谷主您以后若是还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褚槐拦住了还想要继续送他出门的庄主,“外头凉,您还是进去多陪陪夫人吧。” “诶......是。” ...... “谷主,您现在这是要去哪里啊?”小枝好奇地走到褚槐的身边,眨巴眨巴了眼睛。 “自然是去找鸳鸯了。” “谷主,我有些不明白,要是皇上和皇后娘娘一直找不到那个小皇子会怎么样啊!” “谁知道呢,实在找不到了应该会再生一个吧。”褚槐说得很是无所谓,“总不能让夏王朝后继无人吧。” “哦!谷主说得有道理啊!” 两人只是说话间,就已经走到了离着不远的小院中,夏渊住的那间房早已经冷了下来,从窗口望进去,桌子上的东西洒落了一地,想来走的时候很是着急。 鸳鸯住在大屋边上的一间小屋子里,里面很安静,但是褚槐可以确定,鸳鸯还在里面。 “鸳鸯!你在吗?”褚槐敲了敲小屋的门。 里面静默了片刻之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门很快被鸳鸯从里面打开,一张疑惑的脸出现在了褚槐的面前。 “怎么了吗师父?” 褚槐并不准备和鸳鸯拐弯抹角,“皇上回宫里去了。” “什么?”鸳鸯的表情确实如褚槐所料的一般吃惊,“怎么可能,皇上若是回宫里了怎么会不和我说呢。” “你若不相信的话,大可以自己去看看。” “不可能,不可能,师父您肯定在骗我。”鸳鸯推开褚槐挡住了自己的身子,径直往夏渊之前所住的那个房间跑去。 她跑到门前,不停地敲着那扇紧闭着的房门:“皇上!皇后娘娘!你们在的吧?快开开门啊!” 许久之后,门后也没有传来鸳鸯想要听到的声音,她靠着门蹲了下来,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小渊真的又一次把自己抛弃了。 “鸳鸯,你先起来吧。”褚槐走到了鸳鸯的身边,想要将她扶起来,“我们回屋子里说吧。” “师父!您说小渊他到底为何要这么做,难道这么久相处下来,他对我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鸳鸯你先冷静听我说。”褚槐将鸳鸯扶进了屋子之中,为她倒上了一杯热茶,顺手将手帕递给了她。 “师父您说,我听着。”鸳鸯接过手帕擦了擦自己还在不停往下流的泪水,只是不管她怎么擦,还总是会不停地往下落。 “他们之所以会这么着急回去,是因为小皇子不见了。” “泠儿不见了?”鸳鸯拿着手帕的手顿了顿,表情比刚才还要惊讶万分,“泠儿去哪了?师父!我们要不要也一起去找?” “小皇子是我找人带走的。” “那便......”鸳鸯刚准备松一口气,但是瞬间就意识到了褚槐说得似乎哪里怪怪的,“您说什么?是您带走的?您为何要带走泠儿?” “恕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为什么,但是鸳鸯,你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你要相信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可是师父,您为何要带走泠儿?他还小,他是无辜的啊!”鸳鸯揪住了褚槐的袖子,很是着急。 “我知道他是无辜的,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你又想用什么方法来除掉你的心头大患呢?” “那也不能用孩子来做筹码啊!” “鸳鸯你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他的。” “可是......” “鸳鸯!”褚槐打断了鸳鸯还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听我的,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帮你。” 鸳鸯松开了褚槐的袖子,低下了头,思索了片刻,这才冷静了下来,小声地说道:“我知道了,师父这可是您说的,我想要的一切你都会帮我。” “自然。” “您可以告诉我,泠儿现在在哪里?” “恕大师正在带他去淮花谷的路上。” “那我还能见到他吗?” “自然,你想见的时候就能见到,只要你不告诉皇上小皇子在我这里。” “我不会告诉皇上的,师父您是为了我好,我都知道。”鸳鸯始终低着头,不愿意让褚槐看到自己失落的神色,“师父,若是这件事事成了之后,我会和小渊永远在一起的吧?” “那是当然,等到那个时候,他只剩了你一个妃子,皇后之位自然而然就会是你的了,你也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了,而这一辈子的他,身边不会再有温喃阻碍着你。” () 含笑不刺双鸳鸯(九)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皇上!不行啊!哪里都找不到!” “皇宫里都找个遍了,都没有小皇子的影子。” “皇城里的百姓也没有人看到过有抱着小孩的可疑人物。” “就连在皇宫里的侍卫也没有看到过有可疑人走过。” 几个影卫和御林军统领战战兢兢地跪在御书房的门口,头几乎就要磕在了地面上,完全不敢抬眼去看皇上的表情。 “废物!你们这群废物!”夏渊将手中的奏折往几人的面前一丢,“这都几天了?还没有找到!皇宫里怎么养了你们这一群废物!” “请皇上恕罪!” “找!再给我去找,找遍整个夏王朝都得给我找到泠儿!咳咳......”也不知是不是情绪太过于激动的原因,夏渊忽然有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闷,有些喘不上气来,紧接着的是胸口越来越强烈的疼痛感。几乎压得他说不出话来。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跪着的几人猛然一抬头,却看见夏渊是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有些不知所措。 “朕......朕......”许久没有过这样感觉的夏渊一时间记不起来自己之前是因为什么才会变得这样。 “喂,你快去喊太医啊!”其中一个影卫用手肘拄了拄另一个影卫的胳膊。 “啊!好,我现在就去找太医!皇上您可要坚持住啊!”那影卫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快速地消失在了御书房外。 就在同时,温喃的声音从御书房外传了进来,“皇上,我给您带了午膳过来,我们一起......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温喃赶忙将食盒放在了一旁的地上,绕过这几个还跪在地上的影卫,将夏渊从书桌上扶了起来。 夏渊就似脱力了一般,只要温喃稍稍松了点力,他就立刻又软倒在了地上,几乎就像完全失去了意识一样。温喃见他又一次捂住了胸口,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好地预感。 “莫不是......” 温喃喊来了一个影卫,让他帮着自己将夏渊扶到了书架后的软榻上,随后对剩余的影卫说道:“你在这里保护好皇上。” “是!皇后娘娘。” 说完,温喃赶忙跑出了御书房。 不在,哪里都不在! “姐姐!你在里面吗!”温喃猛地推开寝宫中的那扇小门。 本以为鸳鸯会安静躺在床榻上的温喃,此刻看见的却只有一整个空荡荡的房间,被褥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上,屋子的主人显然已经离开了许久。 “姐姐不在......怪不得,怪不得皇上会那么痛苦。”温喃靠着墙直接在地上坐了下来,忽然回想起当时从柳河镇回来的时候,因为太过于担心夏泠,匆匆忙忙地回了皇城,以至于完全忘记了他们去温泉山庄的时候分明是三个人,而赶回皇城的时候就只是她和夏渊两个人,他们将鸳鸯忘在了柳府之中。 “不行,得赶紧去把姐姐找回来!不然皇上不知又该忍受这样的痛苦多久了。” 温喃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快步地走出了寝宫。 “秦亲卫!您在里面吗?”找了许久之后,温喃这才找到秦汉在皇宫中暂住的这个小院子。 “皇后娘娘?您找我有什么事吗?”秦汉疑惑地打开了房门,有些不太明天为何是温喃来找自己。 “秦亲卫,您能带我去一下柳河镇吗?” “柳河镇?您去柳河镇作甚?” “有些要事要办。” “若是有什么事的话,您让我们这些下人去便是了,又何必要自己去呢?”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和皇上必须要有一个人亲自去,可皇上现在身子并不是很舒服,所以就来麻烦您带我去了。” “那行吧,我先为您去备车,请您在屋子里稍作休息。”秦汉将温喃请进了屋子中,自己则是披上了一件衣服,走了出去。 “麻烦您了。” ...... “师父,您说他们真的会发现我不在吗?”鸳鸯蹲在地上替褚槐分拣开药材,又将那些已经晒干了的药材重新翻了一面,继续晾在太阳下。 “我就不信他们两个人会不见面。”褚槐腾了一个柜子出来,将所有的药材一股脑地倒了进去,“这么久过去了,蛊毒也该重新发作了,不过我现在更加担心的是皇后娘娘身上的六毒蛊会不会发作。” “师父您为什么总是要那么在意阿喃身上的六毒蛊?”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并不会解六毒蛊的蛊毒,只是碰巧压抑住了而已,若是蛊毒发作了,那我对皇上说的谎,不就直接被戳破了?” “说得也是。” “况且,皇后娘娘可是我能不能顺利离开皇城的筹码。也不知道小包子有没有平安到淮花谷啊。恕大师也不给我来个信什么的。” “小包子?您说的是泠儿?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称呼?您又乱起名字。”鸳鸯鄙夷地看着褚槐。 “哪里奇怪了?哪里乱起了?你难道不觉得很贴切吗?泠儿白白嫩嫩的,脸又像包子一样圆圆的。” “被您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有点像包子啊。”鸳鸯回想了一下夏泠的模样,似乎确实如褚槐说的一般。 “好想再见见小包子啊......” “师父,您现在的表情好像一个流氓啊。”鸳鸯忍不住笑出声。 “喂!有你这么说自己师父的吗?” 不知为何,看不见温喃的日子似乎要过得比之前快乐了许多,若是现在还有机会让她选择,她说不定还会犹豫一下要不要干脆去淮花谷帮着炼药算了,但是看不见夏渊的夜晚又是那么得难熬。 “褚谷主,外头来了人。”庄主只从院子外露出了半个身子,小声地对褚槐喊着,“其中有一个人的武功极高,应该是宫里的人,您要小心着千万别被他听了去有些话。” “多谢庄主提醒,我会注意的。” 说完,庄主又将身子缩了回去,脚步声消失在了褚槐的可听范围内。 “看样子是来接你回去的。”褚槐笑着对鸳鸯说道,“他们终于发现你不见了,来的应该是皇后娘娘,皇上现在应该已经疼得不行了。” “我知道,现在小渊身上的子蛊只要离开我几日之后,见过一次温喃,就算她离着小渊再远,也会发作。”鸳鸯拍了拍手中的药屑,站了起来。 “好了,既然是来找你的,那继续让你待在我这里也不好,你就先回房间去吧。” “好,那师父,我们之后皇城再见吧?” “嗯,快去吧。”褚槐朝着鸳鸯摆了摆手,做出一副巴不得她快些走的敷衍模样。 鸳鸯才刚走回院子没多久,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骚动,声音越来越响,几乎已经可以听清他们的对话。 “皇妃娘娘?小的也不知道皇妃娘娘还住在院子里啊......小的还以为她已经跟着您们一起过去了。”说话的正是庄主,他微胖的身躯走起路来还带着些喘气。 “都怪我当时太过于心急了,实在是担心小皇子的安危,这才不小心将姐姐留在了这里。” 说什么不小心,分明就是故意不让小渊想起还有一个我在这里,把我带到这里的是你,把我留在这里的也是你,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我有一个这么狐狸精的妹妹?鸳鸯坐在房间里也听得真切,不由得在心中暗骂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鸳鸯竟莫名地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变得灵敏了许多,就好像是师父所说的习武之人一般灵敏,虽然不似褚槐那般,但也算是稍稍超过了常人。 就像是现在这样,明明他们离着自己还有些距离,但是已经可以清楚地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也许是因为七生蛊的原因吧,她总觉得她的身体在缓缓地发生改变。 “姐姐!”温喃见门没有上锁,便直接推了开,朝着鸳鸯所坐着的位置直接扑了过去。 “娘娘?您怎么来了?”即便自己已经知道了温喃来时的用意,但还是要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微笑地问道。 “姐姐,跟我一起回皇宫吧!皇上需要你。” “怎么?皇上的病又发作了吗?” “皇上现在疼得厉害,就算是我离着他再远,也是无济于事,姐姐,你快救救皇上吧!现在只有你可以救皇上了。”温喃的眼眶泛红,似乎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娘娘您先别着急。”鸳鸯将温喃从自己的怀中扶了起来,说实话,看着温喃现在的这张脸,鸳鸯真想直接就把她从门外扔出去,但是理智告诉她,现在还不能这么做,她必须要忍,“我跟您回去便是了,娘娘您也别太过担心了,皇上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太好了姐姐,你愿意跟我回去,来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会不会生我们的气了,然后就不愿意去救皇上了。” “怎么会呢,他可是皇上啊,我怎么会生你们的气呢?”鸳鸯僵硬地扬起嘴角,做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不太行的笑容,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调听起来温柔一点。 “那可就太好了!姐姐,您快跟我回去吧,别再等了!”温喃又扬起了充满精气神的微笑,拉着鸳鸯就往外面走。 走过秦汉身边的时候,他惊讶的眼神在鸳鸯的身上停留了许久。 他们所谓皇上新纳的那位西域巫女怎么会是皇上从前的这位小青梅? () 含笑不刺双鸳鸯(十)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皇上!您这又是怎么了哟!”徐太医跟着因为急匆匆地走进了御书房中,却见夏渊痛苦不已地侧躺在床榻上,紧紧地将自己的身子缩了起来。 “皇上从晌午前就一直这样了,皇后娘娘让我们几个看着皇上,只是已经几个时辰过去了,也没见着皇后娘娘回来。” “是啊,我们几个什么也不懂,就只能蹲在这里干着急。” 几个影卫蹲成了一排,在看见徐太医走进来之后,皆是哭丧着一张脸,抬眼看向他。 “你们去找过褚谷主吗?” “找过,御医大人他不在府中。” “哎呦,这可怎么办啊,皇上上回犯这病的时候还是褚谷主给治好的,你们找我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徐太医看着皇上痛苦的模样,也只能瞪着眼着急。 “徐太医,站着累,不如您和我们一起蹲在这里歇息一会儿吧?”其中一个胆大的影卫朝着徐太医招了招手,向他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那哪行啊!我们这一排人蹲在这里像什么话?皇上正在这里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我们呢?什么都不做,光看着?” “那你说,我们能做什么,我们几个不过是影卫罢了,只会打架和谈情报保护皇上的安全而已。” “就是说啊!这种时候我们也想为皇上做点什么,但是我们什么都不会啊!” 徐太医还没说话,蹲在墙边的这几个影卫自己就先吵了起来,徐太医左看看右看看,劝这个也不是,劝那个也不是,心又系在皇上那一边,真是一个头好几个大,他头一回觉得,怎么没有被革职太医位也高兴不起来了呢。 “吵……吵死了!你们都给朕出去!”夏渊紧皱着眉头,身边这几个人从刚才开始就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原本就疼得不行的头,在此刻更加得胀痛了。 几人都被夏渊的这一吼,吓得一愣,瞬间安静了下来。 “皇……皇上?”徐太医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夏渊一点,却被夏渊又重新吓回了原地。 “你也给我出去!” “噗嗤”“噗”“哼哼”的笑声接连起伏,几个影卫一边捂着嘴,一边走成了一排,绕过书架,走出了御书房,在门口站定。 “你看徐太医那样,哈哈哈!”其中一个影卫捂着肚子笑弯了腰,“太有趣了。” “你快小点声笑,要是被听到了可怎么办?”他身旁的那个影卫眼中也是盖不住的笑意,伸手戳了戳他的肚子。 “没事啦,没事啦,就凭那老头的耳力肯定是听不到的。” 影卫的话音刚落,就感觉身旁刮起了一阵风,他转头一看,竟然是徐太医快步地从御书房中走了出来,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几人的视线之中。 他压了压被风吹起的发丝,不满地嘟囔着:“这老头这么回事,后面是有老虎要吃他吗?走那么快。” “噗。” 他的话逗笑了周围一圈人。 片刻后,几个影卫同时抬头望向了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天黑了啊……” “是啊……” “皇后娘娘怎么还没回来……” “我们今天还找不找小皇子了……” “唉……” 就当几人已经站得东倒西歪的时候,外头总算是又一次传来了声响,他们瞬间来了精神,站直了身子,会是皇后娘娘回来了吗! 所幸,温喃并没有让这几人失望,她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了进来,随意抓住了一个影卫的衣服问道:“皇上怎么样了?我不是让你们在里面看着皇上吗?你们怎么都出来了?” “回皇后娘娘,我们原本确实是守在里面的,但是后来被皇上赶了出来。” 说话的这个影卫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身旁的这人肩膀抖了一抖。你是想笑的对吧?你刚才分明是想笑的对吧?你有本事就笑出声来啊!我敬你是条汉子! “那就好,皇上已经有力气赶你们了,那身子应该也稍微好了一点了吧。”温喃舒了一口气。 就在几人以为皇后娘娘现在就要走进御书房看望皇上,正要为她让出一条道的时候,却见她转身就往外走。 “皇……皇后娘娘……” 话还没说完,就见温喃朝着不远处喊着:“姐姐,你也一同进来吧,我和皇上一同给你赔个不是。” “还是不了吧。” “姐姐你这样会让我们过意不去的。” 从温喃将鸳鸯从拐角的阴影处拉出来以后,几个影卫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一个与皇后娘娘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女子朝着他们走近。 “这位不会就是皇上那位神秘的妃子吧?” “长得还真是好看啊。” “你胡说!哪有我们皇后娘娘好看!” “你可拉倒吧,两人都好看。” 就在温喃拉着鸳鸯走进御书房以后,几人就凑在了一起小声地交谈了起来。 “你们几个这么有空怎么不赶紧去找小皇子?是又想被皇上骂?还是想和我切磋一下武艺?” 秦汉抱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几个影卫头凑着头,蹲在地上。恶趣味地靠近了一些,凑到了其中一人的耳朵边上,悄悄地吐了吐气。 几人瞬间被秦汉吓得不敢动弹,僵硬地移动着脑袋,齐刷刷地看向了秦汉。 “秦……秦亲卫,您怎么也来了?” “自然是来保护皇后娘娘了。” “那……那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我们就先走了。”其中一个影卫将步子往边上挪了挪,而其余的影卫,也学着他的模样,往边上挪。 在看到秦汉并没有做出什么挽留他们的举动以后,几人逃命似的窜出了皇宫。 …… 鸳鸯被温喃拉着走进了御书房,整个皇宫之中,只有这个地方,是她从来没有进来过的,她好奇地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案桌上还摊着一本夏渊没有阅完的奏折,而放在地上的奏折,已经堆得高过了案桌。 “不是让你们出去?怎么还往里走?”夏渊不耐烦的声音从书架后传了出来。 温喃被他吓得一愣,停下了脚步,“皇……皇上?” 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夏渊这样凶自己,难免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还在,夏渊的声音立马又恢复了从前一般的温柔:“是阿喃啊……抱歉,朕还以为是那几个影卫。” “没事的,皇上,您身体好些了吗?还痛吗?” “已经不疼了,是你把阿鸯带回来了吗?” “嗯,我觉得有些对不起姐姐,所以就来着她来见您,希望您和同我一起向姐姐道个歉。” “这是自然,你们快些过来吧。” 听着两人的对话,鸳鸯不知为何有一种想要转身就走的冲动,她知道她自己现在不敢去见夏渊。那日听了褚槐的计划之后,她就害怕自己见到夏渊,她怕她一见到他,就会被他看去了自己眼神中的怜悯,堂堂一国之主,为何要被一名女子所怜悯呢? 只是温喃并没有给她逃走的机会,她推着鸳鸯的肩膀,带着她绕过了书架,走到了夏渊的面前。 夏渊已经从软榻上坐了起来,脸色看上去不再是那么苍白,双唇也终于是有些一丝的血色。只是他的衣襟与发丝,早已经被汗水浸湿,紧紧地黏在他的肌肤上。 他就这样温柔地笑着,看着两人在自己的面前站定。 鸳鸯不敢去看他现在的表情,虽然那是日日夜夜出现在她梦中的脸,但是她害怕,这个笑容只属于她身边的这个人,她只不过是恰巧被施舍到了而已。 “阿鸯。”夏渊温润的嗓音传进了鸳鸯的耳朵里,那是鸳鸯再熟悉不过的语调,轻声地呼唤着自己的姓名。 只有那一刻的时间,仿佛回到了几年前,她抱着他的手,无忧无虑地走在皇城大街上的那些日子,那是他们两个人,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鸳鸯死死地盯着地面,不愿意抬头再看一眼他的脸,她害怕被他看见自己早已经泛红的眼眶。 忽然眼前的光被一块巨大的阴影遮住,她的眼睛往上瞟了瞟,却看见原本还躺在软榻上的夏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来,走到了自己面前,离着自己很近的一个距离,就连他呼出的热气,也在自己的头顶上若隐若现。 鸳鸯不禁红了脸。 “抱歉,阿鸯,把你一个人丢在了柳河镇。”夏渊伸出手,在鸳鸯的头上揉了揉。 “没……没事,我没有在意,您不用说抱歉的。”鸳鸯的头低得更低了一些,就连耳根也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夏渊一声轻笑,“阿鸯,你和阿喃还真像。” “皇上您说什么呢,我和姐姐本来就是姐妹呀。”温喃在一旁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半边脸,也是笑得眉眼弯弯。 “也是,你们本就是姐妹,相像是自然的。”夏渊大约也是被自己说的话蠢到了,不由自主地红了耳根。 “那……皇上,皇后娘娘,既然皇上也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耳边被温喃的笑声包围,听得鸳鸯着实觉得有些刺耳。 她一刻也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虽然她很贪恋夏渊的笑,与他温柔的抚摸,但是偏偏他的身旁还有一个温喃,她只想逃离这里,带着还残留在头顶的夏渊掌心的温度,回到那个只有她自己的小隔间里,慢慢感受。 () 含笑不刺双鸳鸯(十一)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褚槐慢悠悠回到皇城那一日,阳光格外得暖和。 皇城中已经许久没有在冬日有过如此暖和的日子了就仿佛是春天已经到来。 “早知道应该在庄主家睡个午觉再回来了。”褚槐托着下巴坐在晃悠悠的马车中,望着窗外的阳光,脸上慢慢的全是困意。 “褚谷主,已经是春天了。”小枝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小枝,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学的读心术?”褚槐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微眯起了就快要闭上的双眼。 “我才没有学读心术呢,分明是您脸上的表情写着:怎么还是冬天就已经这么暖和了。” “有那么明显吗?”褚槐无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感觉已经困到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了啊! “谷主,您若是实在困了,就在马车上睡一会儿吧,等到了府上,我再喊您起来。” “那可不行,要是午觉睡得正舒服的时候被人喊起来,那该有多难受啊!要睡我也得等到回府里了再舒舒服服地在太阳底下睡上个几个时辰。” “可是,谷主,再过个一个半时辰,太阳就该凉了,您若是睡在外头的话会着凉的,毕竟现在还没到夏日里。” “小枝,你太认真了,我就是打个比方而已,要睡自然是要睡在吸收了一整天阳光的床褥中啦,这才叫享受啊。”褚槐眯起眼睛,已然是一副沉醉的模样,“只希望今天别再有人来打扰我了。” 小枝在马车外添油加醋道:“谷主,您越是这样祈祷就容易往反方向实现哦!” “呸呸呸,怎么可能,这是谁教你的?怎么每日尽不学点好的?” “自然是小姐教我的啦!” “真是的,鸳鸯教你点什么不好,偏偏要教你怎么和我唱反调!” “因为小姐说这样很有意思,我感觉了一下,确实还挺有趣的。”小枝在马车外笑得更大声了一些。 “行了行了,你别笑了,快点回去吧,马车驾得慢死了!” “谷主,大街上是不能把马车驾得那么快的。” “哎呀!你吵死了!” 自从鸳鸯和自己待久了以后,褚槐发现现在的鸳鸯真是越来越喜欢和自己唱反调了,看着她每次得逞后的笑容,不禁让他觉得她莫非是在报那时在将军府中找到她,对她说了“因为有趣”的仇吧? 本以为鸳鸯会是一个和传闻中一样,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气质高贵的人,可实在是没有想到在和她接触久了以后,这些不过都变成了表面现象。 难怪皇上会不要她!褚槐在心中愤愤地想着。 小枝饶有兴致地频频回头,看着马车中的褚槐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捂住嘴,止不住地笑。 谷主好像整个人一懒散下来,就变得不是很聪明的模样了。 马车终于在褚槐快要扛不过睡意的时候,驶进了一条小巷子中。 “谷主,您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要到了。” “我坚持着呢,你可赶紧的吧!”褚槐的脑袋随着马车所踩过的小石子一起一晃一晃的。只差磕在边上的木板上了。 总算又在褚槐无聊了片刻之后,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谷主,到......”府上了。 小枝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阵风从自己的身后刮起,往被吹起的车帘中望去,马车内哪里还有褚槐坐着的身影。 余光瞥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站上了墙头,但当他仔细一看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黑色身影,褚槐早已运气了轻功,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谷主还真是心急啊......”小枝笑着摇了摇头,缓缓地将马车停入了马棚之中。 褚槐一脚将房门踢了开,也懒得再将房门关上,直接就扑向了床,抱着被下人晒得暖暖的被子,褚槐心满意足地在床上打了一个滚,随后沉沉的睡去。 安顿好马车的小枝,轻手轻脚的走到了褚槐的房间前,为他关上了房门。 谷主这是有多久没有像这般好好地休息了。 ...... 此刻同样躺在床榻上的鸳鸯觉得有些无所事事,夏渊和温喃两个人几乎每天有空闲的时间就会花在寻找夏泠上面。 夏渊在知道了现在的自己已经可以离开鸳鸯几天也不会让病痛重新复发了以后,遍布在走到哪里都带着她。 就好像现在,她独自一人被丢在了寝宫里,而夏渊和温喃两人,早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在整个皇宫里都找不到他们的身影。就连是问别的宫女,能得到的回答也就只有不知道。 鸳鸯望着一成不变的屋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不如去找师父和小枝玩吧?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从柳河镇回来啊。” 想着,鸳鸯就已经走出了寝宫,这一回的她,并不想再继续翻墙,索性直接走到了皇宫的侧门。 “皇妃娘娘!”远远地就看见了她的看门侍卫赶紧挺直了身子朝她行礼。 但在她靠近的时候,却将两支长枪交叉,拦住她的去路。 “你们这是干嘛?” “皇妃娘娘,您这是要出门吗?” “是啊,我想到街上去逛逛,你们不让我出去?” “也不是不让您出去,只是皇上有令,皇妃娘娘若是想要出门的话,就必须要带上影卫一起。” “这么麻烦?”鸳鸯紧皱起眉,若是让夏渊知道了自己经常去找褚槐,肯定会质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忆了的这件事,“算了,我还是回去歇歇吧。” “皇妃娘娘慢走。” 只是鸳鸯并没有走回到寝宫,而是走到了之前自己最常翻出宫的那个墙角。果然还是如同从前那样,周围没有一个人经过。 在从小到大翻过这么多次墙以后,鸳鸯完全已经可以不借助任何垫脚的东西,就轻盈地翻过这面墙。 果然就不应该走侧门,还容易引起侍卫的注意! 鸳鸯又一次走在了皇城的大街上,不管是过去了多少年,还是一如既往得热闹,如果可以,她真想忘掉所有的爱恨情仇,只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被淹没在人潮之中。 只可惜,这世间从来没有如果。 “这位姑娘,你长得好像在下的一位故人。”一位摇着折扇的年轻公子拦住了鸳鸯的去路。 鸳鸯闻声抬头,眼前的这人看着有些面熟,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索性也就不继续想了,“这位公子,您怕是认错人了吧。” “姑娘的家中是否有位兄长名曰徐渊?” 徐渊?鸳鸯皱起了眉,怎么这个名字也怪耳熟的? “家中并无兄长,只有一个胞妹。” “那看来真的是在下认错人了,在下姓张,单名沉,不知可否知晓姑娘的芳名?” “抱歉啊,张公子。”鸳鸯朝着张沉露出一个满是歉意的微笑,“我已经嫁人了,夫君不许我将姓名告诉他人。” “那还真是可惜了。”张沉晃着扇子,看着鸳鸯走远的背影,“这么好看的姑娘,也不知道是便宜了哪户人家。” 鸳鸯快步离远了大街,她总算是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熟悉,那人不正是当年在茶楼中女扮男装时结识的江湖人吗?怎么转眼间就从暴躁小子变成了一个翩翩公子哥? 当时报上的名字正是自己随便乱取的徐渊这两个字。她本以为那些人早已将她忘记,没想到这一日在大街上居然还险些被认了出来。 好在当初并未用真实面目示人,不然若是真的被认出来了,那麻烦事可就不是一点两点了! 鸳鸯靠着墙休息了一会儿,见张沉并没有要继续纠缠自己的架势,平复了一下心情,便又往小巷中走。 只是没走几步,远远地就可以看到褚府的大门。 不知为何,她有一种预感,褚槐此刻就在府中。 鸳鸯跑到门前,推了推门,并没有上锁,她跨过门槛,轻轻地走了进去,却恰好碰到端着药材的小枝走过。 “呀,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宫里待久了有些不透气,便出来走走,一开始我还想着过来看一看你们有没有回来,结果一推门,并没有上锁。” “我就猜着小姐今日会来,便没有上锁。” “师父呢?”鸳鸯左右看了看,却没有看见褚槐的身影,换做平日里,他听到自己进来的声音铁定会出来迎接自己。 “褚谷主正在屋里睡着呢,今天回来的时候还说着不想有人打扰他睡觉呢。”小枝捂着嘴吃吃地笑着,看来谷主今天又没有办法睡到自然醒了。 “师父怎么这个时候在睡觉?”鸳鸯一听褚槐在睡觉,就自觉地想往他的房间走,小枝也是不再去管手中的药材,也跟着鸳鸯一起,往褚槐的房间走。 “谷主就是这么一个人,看着今天天气不错,就想着要好好地睡个午觉,毕竟他这些天都在忙您的事情,夜里也没怎么好好睡觉。您回宫中之后,谷主他又连夜去了一趟淮花谷,安排好小皇子的事情,今日才回到皇城里的。” 听了小枝的话,鸳鸯停下了脚步,转身对他说道:“师父都那么辛苦了,那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去打扰他休息啊?” “可是谷主他已经醒了啊。”小枝一歪头,指了指鸳鸯的身后。 鸳鸯一回头,对上的便是褚槐一张充满了戾气的脸,“师父,您睡得还好吗?我是不是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我就说怎么睡着这么不舒坦,梦里还有人在我耳边讲话,果然因为是你来了。” () 含笑不刺双鸳鸯(十二)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鸳鸯在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褚槐打完第十八个哈欠之后,才忍不住打断了他的下一个哈欠:“师父您真的很困吗?” “这是当然了啊......”褚槐还是迎来了他的第十九个哈欠。 “要不......师父您再去睡一会儿?我去帮小枝一起收药材?” “没事,哪有你来了,我还回去睡觉的道理。”褚槐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晃了晃脑袋,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不过说起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不能来找您唠唠嗑吗?” “能,怎么不能了。不过你这褚府回得估计都要比你回将军府来得勤快多了吧?” “也还好吧,我以前的时候也经常偷偷溜回将军府。” “说起将军府,你都来皇城这么久了,不打算回去看看温将军和温夫人吗?” 每每谈起温将军和温夫人,鸳鸯的眉眼间总会带上一种淡淡的忧愁,想回去,却又不愿意让他们见到这样的自己,她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开口道:“还是不了吧,就不要回去给他们添麻烦了,他们现在有阿喃就够了。” “那以后呢?若是计划真的成功了,他们该怎么办呢?” “那也得等到那个以后再说了。” “你若是真的不想回去见他们的话,以后来找我的时候,就不要这么招摇了,毕竟他们也住在皇城中,人多眼杂,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认识你的人给碰上了。” “师父教训得是。” 空气沉默了半晌,两人皆是不知该如何将话题接下去,鸳鸯手捧着热茶,微抿着茶水,眼神偷偷地瞧向褚槐。 “皇上和皇后娘娘呢?”终于还是褚槐先找了话题。 “他们自从我那日回去之后,我就几乎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他们每天都忙着亲自去找泠儿,根本顾不到我在做什么。况且小渊也知道了子蛊离开母蛊几天里是不会发作的这个毒性,现在他去哪里都已经不会再带着我了,我只知道他们每天天还没亮就出了宫,天黑了才回来。” “那若是被他们知道小包子在我这里,可不得把我淮花谷给砸了?”褚槐玩着已经喝完了的茶盏,半开玩笑道。 鸳鸯有些担忧,“可是师父,要是他们真的找到淮花谷来了该怎么办?” 褚槐笑得很是自信,“他们找不到的,小包子被我养在了山顶,况且还有恕大师在,等小包子长大的这一年半载里,就凭现在的王朝兵力,没有我的允许,他们是根本进不到淮花谷里面的。” “师父您还有这等本事?” 褚槐玩味地问道:“鸳鸯,你看不起我?” “怎么会呢?”鸳鸯望天,一脸无辜状。 “你可别再给我装无辜了,我都被你这张脸骗了多少次了?” 鸳鸯见褚槐大有想要将茶盏丢向自己的冲动,赶忙换了一个话题,“师父,我听小枝说,您前不久刚回了一趟淮花谷?” “是啊,这赶路赶的可把我累坏了。” “不过您是为何要急于这一两天?” “还不是因为皇上现在在满天下地找小包子,为了让小包子安心地住在淮花谷中,我这不是得提前去做一些准备?” “这要做什么准备?” “一般的小孩子若是看到自己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那不得害怕死?我回去就是到山顶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把它照着皇宫里小包子住的地方的样子摆出来,不过小包子那么乖,就算是换了一个人陪他,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褚槐绷紧了脸,回想着还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没有考虑到的,“哦!对了,小包子已经会说话了,没想到他第一个喊的居然是你。” “真的吗!泠儿学会说话了?” “嗯,不过也只是会说几个简单的字罢了,还说得含糊不清的,倒是鸳鸯这两个字说的挺标准。”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师父,您什么时候才能带我回淮花谷见见泠儿?我太想亲耳听听他说话的声音了。”鸳鸯难掩自己激动的心情,她明明并不是夏泠的母后,但是却莫名得有一种就像是听到了自己的孩子第一次开口的那种感受。 她讨厌温喃,但是她并不讨厌她的孩子。 “我想着等小包子再长大了一点,至少也得等到他会走路了。” “那可就太好了,师父!泠儿会说话了!” “是是是,你也别太激动了,那是不是等你亲眼看到小包子喊着你的名字跑向你的时候,你还会开心地晕过去?” “哪有您说得那么夸张啊!” “那你倒是先给我从椅子上下来啊!” “我就说师父您怎么看起来变矮了。”鸳鸯讪讪地从椅子上爬了下来,端庄地坐了回去。 “你怎么现在变得一点都不淑女了?”褚槐总算是将这个憋在自己心里很久了的问题问出了口。 鸳鸯嘿嘿的笑着:“这还不是因为跟您熟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没有必要再拘泥于那些小礼节了。”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褚槐拿鸳鸯没有办法,只能叹出一口无奈的气。 ...... 一个挽着菜篮子的小丫鬟,匆匆地走进将军府中,就连篮子都来不及放下,径直就往温夫人的房间里走,嘴里还一边大声的喊着: “不好了,夫人!出大事了,夫人!” “怎么了?怎么了?这么急匆匆的?”听到了丫鬟的喊叫声,温夫人竟也莫名地变得着急了起来,她赶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也朝着小丫鬟跑过来的方向走去。 “夫人,不好了!”小丫鬟停在温夫人的面前,累得大口喘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把你累成这样?你先歇息歇息,别着急,先喘匀了气再跟我说。” “不行,夫人这件事不能不着急啊!”小丫鬟一边喘着气,一边一手指着自己的身后,“就在刚才,我上街去买些水果的时候,看......看见了大小姐!” “什么?阿鸯?你说你看见了阿鸯?” “千真万确啊,夫人!我跟着她看了一路,我敢保证那就是大小姐!” “你在哪里看到的阿鸯?快带我去,我现在就去找阿鸯!”温夫人说着就要往外走,却刚好撞上了从外头回来的温将军。 “怎么了,夫人?怎么这么着急地就要往外走?” “阿鸯!老爷是阿鸯!是阿鸯回来了啊!” 温将军听得云里雾里,“夫人您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 “就在刚才,小翠上街去买水果的时候,说是碰到了阿鸯!阿鸯回来了,我得去找她。” “夫人,您先别着急。”温将军扶住温夫人还想要往外走的身子,“小翠你说,你是在哪里见到的?” “就......就是在去往皇宫的那条路上,大小姐当时被一位公子搭了话,在一旁买水果的我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转头一看,那不就是大小姐吗!只是我没敢上去搭话,跟了小姐一路,总算是知道了小姐现在住在哪里,这才匆匆忙忙的回来禀告夫人和将军。” “阿鸯她现在住在哪里?小翠你快告诉我,我好去找她啊!” “夫人,我这就带您去!” “夫人,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说着,温将军也跟上了温夫人。 趁着天还没有黑,小翠带着温将军和温夫人,拐进了的那条褚府所在的小巷弄中。 “将军、夫人就是在里,大小姐进的就是这个地方。”小丫鬟指着不远处府邸的牌匾停了下来。 “褚府?阿鸯怎么会住在这里呢?”疑惑归疑惑,温夫人还是敲响了褚府的大门。 “来了!”小枝从门缝中探出了一个脑袋,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这两个人,眨巴眨巴的眼睛,“请问你们找谁?” “请问你们家老爷在吗?” “老爷?我们家没有老爷。” “那......你的主子又是谁?” “哦!我知道了!你们是要找褚谷主吧?是要来看病吗?谷主现在就在会客厅中,我带你们过去吧。”小枝将门打开的大了些,侧过身来好让温将军和温夫人进来。 “多谢你了。” “不客气!”小枝笑嘻嘻地走在两人的身前,就在快要走到会客厅时,才扯开嗓子大声喊道:“褚谷主,您来客人了!” “客人?”褚槐与鸳鸯面面相觑,“怎么还会有人知道我在这里?” “师父您不会是被盯上了吧?” “别瞎说,我出去看看。” 还没等到褚槐走出去,小枝就已经带着温将军和温夫人走了进来,“褚谷主,就是这两位说要找您。” “找我?”褚槐看着两人疑惑的指了指自己。 “阿鸯!”只是温夫人并没有理会已经站在自己面前的褚槐,而是将视线直接越过了他,看往了站在他身后的鸳鸯。 糟了!鸳鸯心中的警钟大鸣,她四处看了看,也没有找到一个能藏住自己的地方。爹和娘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阿鸯!真的是你!”温夫人走过褚槐的身边,直接将鸳鸯搂紧了怀中。 鸳鸯绷紧了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只能要求助的眼光放向褚槐,师父,这可怎么办! 褚槐想了想,拼命的吵着鸳鸯眨着眼睛。失忆呀!赶紧装失忆!千万别露馅了! 书客居阅读网址: 含笑不刺双鸳鸯(十三)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那个......这位夫人,您可以先放开我吗?我并不认识您,您就这样抱着我,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呀?”鸳鸯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温夫人的肩膀,示意她别再抱着自己了。 而温夫人也确实如鸳鸯所愿,松开了自己的怀抱,只是还是不愿意放开自己搭在鸳鸯肩膀上的双手:“怎么会不认识呢?阿鸯,我是你娘啊!” “抱歉啊,夫人。”鸳鸯摇了摇头,“我从未见过您,又何来认识这一说?” “阿鸯,你快仔细看看,我真的是你娘啊,你离家出走的这些日子里,娘真的很担心你,你跟着你要回家好不好?” “夫人,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我真的不是您所谓的那个阿鸯啊!” “怎么可能,你分明就是阿鸯,我不会认不出阿鸯的。” “夫人,情况我大概了解了。”褚槐见鸳鸯快要装不下去了,赶紧走过来替她救场,“这位姑娘呢,也确实是名叫鸳鸯,不过她现在是西域的巫女,是不是您的孩子我并不知道,但是夫人,我能告诉您的是,在我认识鸳鸯之前,她没有任何一点关于过去的记忆,若她真的是您的孩子,像现在这样对您感到陌生,也算是情有可原的。” “你......你说什么?鸳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温夫人难以置信的倒退了几步,撞进了温将军的怀中,“这......这怎么可能呢!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夫人您也先冷静一下。”好在她身后的温将军,相较于她来说,要显得更加沉稳冷静了许多,“这种事情既然发生了,也是难免的。” “是啊,夫人,您先冷静一下,我确实如褚公子说得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看到的只是在西域,记得的也只有我的名字鸳鸯。寨主告诉我,我是西域的巫女,从小就在寨子中长大,但是我却没有任何的印象,我也曾经怀疑过寨主是不是在骗我,可寨主是个好人,我愿意相信他。” “阿鸯,既然回来了,就回将军府来住好不好,就算你不记得娘了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回到娘的身边。失忆了也没有关系,娘陪你一起想,总有一天,一定会想起来的。” “夫人,只有这件事由不得您了啊。”褚槐赶紧抢过了鸳鸯的话,生怕她自己一个不留神就答应了温夫人,跟着她一起回去了,“因为某些原因,鸳鸯现在已经嫁进了宫里,所以住在哪里,也不是她所能决定。就是被皇上怪罪了下来,那我们可都得完啊!” “皇上?没关系啊,皇上那边,我让阿喃去说,皇上一定会同意的,阿鸯跟我回家好不好。” “夫人,褚谷主说的没有错,这确实不是你我就能决定的,也不是阿喃可以决定的,虽说皇上是对阿喃宠爱有加,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这是必须要遵从的。”温将军轻轻地拍了拍温夫人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下来听自己说。 “将军果然是明白人。”褚槐简直就想要为温将军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啊! “夫人,我们先回去吧。”温将军拉起温夫人的手,向褚槐深深地鞠了一躬,“抱歉,褚谷主,是我们太过于莽撞,惊扰了您休息,今日我们就先回去了,他日我定当带着夫人登门来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将军夫人慢走,小枝!快去送送将军和夫人。” “是!谷主!” 待到温将军和温夫人走远了之后,鸳鸯这才瘫坐在了椅子上,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真是太吓人了,爹和娘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看吧,我就说,让你来找我的时候不要那么招摇,你这一来立马就被人看到了。” “这难道不是因为师父你那乌鸦嘴?说什么坏的就来什么?” “有你怎么说你师父的吗?我这分明就是好心提醒你,怎么你还不领情了呢?要是哪天被皇上看到了,我看你怎么办。”褚槐被气得不轻,迈脚就要往外走。 鸳鸯见状赶紧留住了褚槐,“不过师父,说来也奇怪,我来找您的时候,分明有顾及到四周,当时我明明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人跟在我的身后啊?怎么就还跟着我到了这里来呢?” “要么说明你的警觉性还不够高,要不就说明对方的武功比你高,依我之见,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最近这段时间,你还是别来找我了,乖乖的在皇宫里待一段时间,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自然会来皇宫里找你。” “行,都听师父的。”鸳鸯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褚槐的身边,“那师父我就先回去了?” “等天黑下来了再走,白天太过于惹人耳目。” “是,师父。” “鸳鸯你饿了吗?我的胃有些空空的,你去让小枝帮我买些吃食回来。”褚槐摸了摸自己有些瘪瘪的肚子,饿的有些难受了呀...... ...... “怎么办皇上,哪里都找不到泠儿。”温喃愁眉苦脸的跟着夏渊走回了御书房。 “到底是谁带走了泠儿?要是让朕知道了,朕绝对不会轻饶他。” 一连几日的奔波,让夏渊看上去有了些许的苍老,因为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他眼底的青黑色愈发的浓郁起来,再看看堆满了案桌的奏折,夏渊更是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怎么坏事就那么喜欢接二连三地发生呢? “皇上您先稍微歇息一会儿,我去给您热下晚膳。” “阿喃,你自己先吃吧,朕没有什么胃口,就先不吃了。” “那怎么行,既然皇上您不吃,那我也就不吃了,我陪着你一起。” “胡闹,阿喃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若是熬坏了身子该怎么办?” “您不也是一样?您若是熬坏了身子该怎么办?” “朕的身子可比你好多了。” 而温喃也是丝毫不松口:“那您之前还不是因为那什么奇怪的病疼得厉害?就您这身子能比我好到哪去?反正今日您若是不吃,那我也是不会独自一人去吃的。” “行了,行了,朕吃还不行吗,真是败给你了。”夏渊扶额,阿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听话了? “这还差不多。”温喃的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这才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书客居阅读网址: 只缘人恨别离来(一)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这已然是鸳鸯的在皇宫里的第二个冬日了,早晨一睁眼的时候,外面竟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了,侧耳听了听旁边那屋里,早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如往常一般,夏渊和温喃依然没有找到夏泠。 再过去的这大半年里,鸳鸯也确实如褚槐所说的那边一直安静地待在皇宫里,未曾出去过,只是她不太明白,他究竟要她等到什么时候。 日复一日地生活在这个小隔间中,没有书,也没有笔墨,除了躺着,鸳鸯什么都干不了。 “唉,师父要什么时候才能来找我?” “怎么你这么快就想我了?”突然一个声音从窗户外传进来。 惊的鸳鸯直接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扭头看向窗外,只见褚槐笑眯眯的趴在窗框上,朝她挥了挥手:“许久不见呀,你还好吗?” “师父!您怎么来了?” “这不是你想我了,我就来了吗?” “我只是随便感叹了一句罢了......” “哦,原来是这样。”褚槐摆出了一张哭丧脸,“那还真是可惜呀,原本我还打算带着你去淮花谷看一看小包子呢。” “现在?” “是啊,小枝把马车都准备好了,既然你不想去的话,那我就一个人去了。”说着,褚槐的脸就消失在了鸳鸯的视线里。 “诶!师父您等等,我要去!您带我一起去吧!”鸳鸯赶忙从床榻上下来,跑到窗户边上,往外看去,外面的空地上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哪里还有褚槐的身影,“师父?您去哪儿了?” 就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她的眼前倏地出现了一张倒着的脸,正是褚槐从屋顶上悬挂了下来,“怎么?” 鸳鸯被吓得连连后退,险些撞上床榻,“师父您怎么怎么又跑到屋顶上去了?” “我这不是刚准备走嘛,就听到你喊我,所以就又回来了呀。”褚槐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一脸的淡定自若。 “师父您也带我一起去淮花谷吧,每日每日地待在皇宫里着实是有些无趣,况且小渊日日都是早出晚归,我就连见他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你得想好,你这次跟着我回去以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再回到皇宫,你舍得吗?” “诶?师父听您的意思是,您已经可以离开皇城了?” “这是自然,不然我来找你作甚呢?” “那可就太好了,一想到之后就不会再有阿喃这个人出现在我的眼前,只是这么一小段时间的分别,又有何不舍的呢?况且现在就算是在皇宫里,我也见不到他,所以在不在皇宫中,又有什么区别呢?” 说完,鸳鸯赶紧从衣柜中拿出了一件狐裘为自己披上,在扯紧以后,她就着急的从窗户中翻了出去,走到褚槐的面前站定,“师父别再等了,我们快走吧!” 褚槐一阵失笑,“你怎么这么着急呢?” “这不是担心被皇宫中的其他人发现您。” “你一直在房间里可能不知道,现在的皇宫里头已经没有多少人守着了,大多数的人都被皇上差去各个地方寻找小包子了。若我是敌人,肯定会挑这种时间来攻打夏王朝。” “没想到师父您竟然还把整个皇宫观察的如此透彻?” 褚槐望着天摸了摸后脑勺,“还不是因为你就房间不是很好找啊。” 只差一点,就该把整个皇宫逛了个遍了...... “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辛苦您了。” 说话间,两人就已经来到了鸳鸯最常翻墙出宫的那个小墙角。 褚槐惊讶的看着鸳鸯如此娴熟的模样,不仅感叹道:“看不出来呀,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翻墙技术竟已如此熟练了?” “已经习惯了,小的时候在宫里待不住的时候,就经常会从这里翻墙出去玩。”鸳鸯拍了拍粘在身上的墙灰,“师父小枝在哪里?” “我让小枝等在另一条弄堂里了,这里毕竟还是皇宫,我担心这么大一辆马车太过于惹眼。”虽然嘴上说着担心过于惹眼,但是他本人还是做了一个还是惹眼的动作——直接跳上了墙头,甚至还在上面停留了一会儿,这才稳稳地落地。 “师父我总觉得你果然还是有些太过于嚣张了。” 褚槐被鸳鸯突然地这么一说,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为何突然要这么说我?我难道还不够低调吗?这些世人,又有多少个是知道我的?” “哎呀,我不是在说您这个嚣张啦,我是说您有时候的行为完全就是目中无人。” “我怎么还就目中无人了?”褚槐被鸳鸯说得更加不明不白。我这突然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算了算了,跟您说了您也不会懂的,还是就这样吧。” “鸳鸯你难道是在刚才翻墙的时候撞坏了脑子?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没头没尾的?”褚槐觉得现在唯一能说服自己的,只有是鸳鸯突然撞坏了脑子,才会说出这种奇怪的话。 “褚谷主!小姐!你们总算来了!这天儿可真冷啊,我险些就要在这里被冻成冰块了。”小枝搓着手,嘴里还不停地往走上哈热气,他的肩膀上已经堆起了些许雪花。 褚槐走过去拍掉了小枝肩膀上的雪花,率先走上了马车,朝着鸳鸯挥了挥手,“你也快些上来吧,我们该走了。” “好。”鸳鸯快步地走到马车前,褚槐已经为她掀起了车帘,只等着她进来。 马车缓缓的被驶动,马蹄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印子,走过皇城的大街上,时不时的还能看到一两个御林军从马车的边上走过,看着模样应该是还在寻找小皇子。 鸳鸯看着他们,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是窃喜还是为他们感到悲哀?她说不上来,一时间好像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有什么东西,抓不住了。 “师父,您现在还是皇上的御医吗?” “早就卸任了,不然我还怎么坐在这里?” “说的也是啊......” ...... 褚槐那时被皇上喊进宫的时候,说实在的是有些揣揣不安,难道是被他知道了自己正打算要和他说自己要离开皇城了的意图? 而且那是在一个夜里。 虽然他知道皇上会在夜里喊他进宫完全是因为白天的时候,为了找到小皇子,忙的根本顾不上自己,更别说是喊自己进宫了,皇宫里就连是皇上的人影都见不着。 即便如此,他还是顺从地进了宫。 “皇上您找我吗?”御书房的蜡烛还亮着,皇上摇晃的影子被映在了书架上,看上去是那样专注而又认真。 “褚公子,您来了。”夏渊放下手中的笔,合上奏折,转身微笑的看向褚槐,“朕喊你来呢,只是想让您替阿喃看看身子,连续了这么多天的操劳朕担心着她的身子会不会吃不消。” “原来是这样,那我现在就去寝宫里看看皇后娘娘吧。” “嗯,拜托您了。”夏渊说完又将视线放在了下一本奏折上,不再理会褚槐。 “是,皇上。”褚槐低着头缓慢的走出了御书房。 夜里的皇宫确实要比平日里安静了许多,从御书房到寝宫就要走过许多条漆黑的小道,白日里就算有着光亮也不一定能快速的找到寝宫的褚槐,更别说是在夜里,因为既然连一点光亮都没有,更加过分的是,他走了那么久却没有见到任何一个可以用来问路的宫女或者是太监。 所以当他兜兜转转总算是看到了光亮时,他也差不多可以确定,这光芒的来源就是寝宫之中。 温喃正靠在床头上看着一本书,但是又好像她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书上,只是那一页书,其实没有被翻动。 “皇后娘娘?”褚槐敲了敲寝宫的门,试图引起温喃的注意。 只是温喃,也确实没有注意到他。 他只得又敲了敲门,“皇后娘娘!” “啊,褚公子?您怎么来了。”温喃总算是被褚槐的声音拉回了思绪,慌忙将书本合了起来,从床上走了下来。 “是皇上喊我来给您看一下身子,他担心您身子会吃不消。” “皇上总是这样,瞎操心。分明我的身子早已经没有任何不适,而且不知为何,自从之前喝了您给我的药之后,我甚至都觉得我的身子要比以前好太多了。”说着,温喃便带着褚槐坐了下来,伸出手放在了他的面前。 褚槐也就顺势搭上了她的脉搏。感受着她沉稳而有节奏的脉搏声,褚槐欣慰的笑了笑,“看来皇后娘娘的身子恢复的不错呀,皇上也算是可以放心下来了。” “我就说吧,皇上啊,就是担心过头,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最过于清楚了。”温喃也是笑着拉下了袖子,将褚槐送到了寝宫门口。 “那我就先去找皇上复命了,就算是身子好了,皇后娘娘您也要早些休息啊。”这寝宫门关上的一瞬间,褚槐朝着那扇隐蔽的小门望了望,鸳鸯应该就住在那之后吧? “知道了,褚公子,您可否帮我劝劝皇上,让他也早些休息,别再熬到半夜了,这样对他的身子不好,如果是您的话,他应该是会听的。” “自然。还请皇后娘娘放心。” 书客居阅读网址: 只缘人恨别离来(二)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皇上,皇后娘娘的身子并无任何异常。”褚槐回到御书房的时候,夏渊还保持着方才他离开时的姿势,心无旁骛地看着桌子上的奏折。 “嗯,那便好。” “皇上您也早些休息吧,别累坏了身子。” 夏渊苦笑,“朕最近几日都没有去上早朝,要处理的政务早已经多到不能再多了,若是夜里再不处理一些的话,明天一早那些大臣们就该来敲朕的门了。” “......皇上,还是身子要紧。” “多谢褚公子担心。” 褚槐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试探性的开口道:“皇上,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 “我想......既然皇后娘娘的身子已经好全,我想皇上能够撤去我身上的御医一职。” “褚公子,您为何要这样说?”夏渊总下是放下了手中的笔,看向褚槐。 褚槐挠了挠鼻子,“我想回淮花谷了。那是师父留给我的东西,我抛弃不下。” “褚公子您若是想回去的话,回去便是了。” “可是皇上,我不想被那些所谓的职位束缚,这样若是回去了,心也还是会挂念着皇城,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这回淮花谷回得都会不舒坦。” “嗯,那也行吧,既然阿喃已经无事了,朕也没有什么再继续留你的理由了,你若是想回去的话便安心的回去吧,不必在意皇宫里的事。” “多谢皇上成全,那皇上我就先行离开了。” “嗯,皇城中的宅子我会一直为您留着,您若是什么时候想回来住,便继续住那儿就行,您先回去吧。” “是,皇上。” 夏渊揉了揉眉心,继续将注意力放在奏折上,至于褚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有些记不太清了。 ...... “为了不让皇上起疑,我向皇上提出不再做他都御医之后,我其实还回过一次淮花谷,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马车轧过松软的雪地,因为担心会被飘雪遮住视线,马儿向前行驶的速度明显降低了许多。 不过马车中的两人,并不着急着赶路,任凭马车晃悠悠的前进。 “怪不得您这么久都没有出现皇宫里,我还以为您是已经将我给忘记了。”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不过鸳鸯,你跟我说实话,那日我去寝宫见皇后娘娘的时候,你真的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并没有。”鸳鸯摇了摇头,“那几日我因为觉得无趣,便早早的就睡下了,也许是早已习惯睡觉时总会听见小渊和阿喃的交谈声,太困了误把您的声音当做是小渊了吧,也就没有醒过来吧。” “那还真是可惜了。”褚槐佯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 “不然你还能有一个盼着见到小包子的念想,也不会让日子过得这么无趣。” “你若是告诉我了,这日子不就更加难熬了?” “再就再告诉你一个更加难熬的事情吧。”褚槐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压低了声音在鸳鸯的耳边说道,“小包子学会走路了!” 只是这一瞬间,小枝忽然感觉到身后的马车往边上剧烈地震了震。 “您说什么!哎呀”鸳鸯猛地一个起身,却一头撞在了车顶上,她只好揉着脑袋,重新坐了下来,“泠儿会走路了?” 褚槐憋笑,“你也这么激动啊,小包子不过是会走路了而已。” “泠儿果然是聪明,都已经学会了走路。” “小包子都这么大了,再不会走路也说不过去了吧?” “小枝!”鸳鸯忽然从马车中探出了头去,不再理会褚槐的话,但是很快又被冻了回来。 “啊?怎么了小姐?”寒风吹得小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 “我们能不能快点回淮花谷?” “哦,好!”小枝扶了扶差点被吹掉的鹿绒帽,眯起了眼,“您方才不是还说不急来着吗?” “那是师父说的,我很急!” 马车总算是在鸳鸯的不断催促下,将赶路的日子硬生生缩减到了几日,淮花谷前的那片森林就在面前的不远处,鸳鸯的心也在不断地靠近淮花谷的时候扬了起来。 “终于要到了。”鸳鸯半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心中的激动之情更是用言语无法表达。 “看吧,我就说告诉了你以后你肯定会感觉更加难熬。”褚槐抱着手,翘着腿,坐在鸳鸯的边上,看着她一副有些坐立难安的模样,着实感觉好笑。跟鸳鸯待在一起果然是有意思极了,就连心情也莫名地会变得很好。 “您明明知道我会很在意,您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还不是看你很想知道的样子,所以才告诉你的吗?” 这一路上来,鸳鸯甚至还几番阻拦小枝要去找客栈的动作,更或者是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开始敲门,扰的两人根本无法好好休息,只得顺着她来。 “师父!到了!到了!”鸳鸯疯狂地晃着褚槐的衣袖,想要让他也同自己一起往窗外看。 “好了,好了,我知道要到了!你快松开!”褚槐很想将鸳鸯的手打开,但是碍于她是自己徒弟,只能轻轻地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 马车还未停稳,鸳鸯就已经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在落地的瞬间踉跄了一下,惊得褚槐伸手就要去扶她,好在鸳鸯自己已经站稳了身子。他也就收回了手。 “呀!小姐回来了!”说话的正是许久未见的阿乐,她比鸳鸯上一次见到的时候,变得更加精致了一些,长发在发尾处松松的绑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更像是一位大家闺秀。 “阿乐?你变好看了。” “真的吗!”阿乐单手捧住了自己的脸,双颊微红,“多谢小姐夸奖,果然还是小姐要更加漂亮一些。” “对了,阿乐,你知道泠儿现在在哪里吗?” “您说的是恕大师带回来的那个小孩子吧?他现在应该和恕大师在一起玩,要我去帮您喊一声吗?”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他们就行。” “小姐我带您去吧!那个地方并不是很好找,您若是不熟悉后山的话,是很容易迷路的。” “嗯......那也行,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泠儿了。” 阿乐将手上的草药递给正巧走到边上的小枝,“快!小枝,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要带小姐去后山了!” “诶!姐姐你怎么能这样呢!我才刚回来啊!你就让我干活!就算你不带小姐去谷主也能带小姐去的啊!”小枝的哀嚎声在两人的身后逐渐消散。 阿乐在见到了鸳鸯之后也很是开心,就连踩着阶梯的步子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阿乐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呀?”鸳鸯看着阿乐,这好像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也是这般的无忧无虑,心情也不禁的好了起来。 “自然是因为见到小姐了,所以很开心呀。我最喜欢小姐了!” “是这样吗,那还真是谢谢你喜欢我。” “小姐不必跟我客气的。” 大约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鸳鸯一扭头,竟然看到了从前自己住过的那个院子。 鸳鸯拉了拉阿乐,伸手指着那个从树丛中露出一角的院子问道:“阿乐,那个院子现在有人住吗?” “怎么会?这可是为小姐留的院子,怎么会有别人去住?自然是一直为小姐空着啦。” “那便好。” “小姐今后需要在谷里住下了吗?”阿乐往鸳鸯的身后张望了一番,却没有发现她带着任何行囊,不禁有些怀疑,她是不是马上又要离开了,“这一次会在谷里多住一段时间吗?” “应该会吧,最近这段时间,只要师父没说的话,我应该都会住在这里。” “太好了,那我可以经常来找小姐玩吗?” “当然了。” “唉,真羡慕小枝,可以住在小姐的院子旁,要是我也住在小姐的院子旁,我就可以天天见到小姐了。” “我的院子旁?院子边上的难道还有住人的地方吗?” “当然有啦,不然谁来照顾小姐的起居呢?”阿乐一边在石阶上蹦蹦跳跳,说话却丝毫没有在喘气的模样,她就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明明鸳鸯已经累到有些不想说话了,可她却还是充满着精气神,“只不过小姐应该不知道,那半山腰上并不是只有这座院子,躲在那些树林中的还有几间供我们这些下人住的屋子。” “怪不得我住在那里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小枝,原来是因为他也住在那里呀。” “小姐您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可以看见山顶了。” “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这座山居然这么高!”鸳鸯实在是走得有些累了,便停了下来,站在原地休息了片刻。 “那是因为小姐您从来都没有到山顶来过,若是习惯了,不会再觉得那么高了。”已经走远了的阿乐,见鸳鸯停了下来,便又走回到了她的身边,同她一起站在原地,“小姐的体力真是太差了。” 就连是阿乐,也忍不住想要说上一番。 “一直待在皇宫里,自然是缺少了锻炼,会这样也是难免的了。” 鸳鸯撑着膝盖又站了一会儿,这才跟着阿乐一起继续往上走。 不过好在,终于在云雾散开之时,鸳鸯已经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一座宅子的轮廓。 从刚才开始走过的两边种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植物,全是一些鸳鸯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有些甚至还散发着一种不明言状的气味。 “这些都是老谷主引以为傲的药材,只能长在我们这座灵山上,若是换了别的地方,种下后的三五天内绝对会枯萎。有些还带有剧毒,小姐,您可千万不要去碰啊!”阿乐早已经看穿了鸳鸯心中的疑惑,出声向她解释道。 “剧毒?”鸳鸯赶忙收回正想要去碰的手指。 “嗯,只是我并不知道哪些是有剧毒的,这里的这些草药一直都是由谷主亲自照料的。” “师父他碰了不会中毒吗?” “小姐谷主难道没有告诉您吗?谷主他是百毒不侵的。” “百毒不侵?”鸳鸯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能百毒不侵?” “别人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谷主他从小就是在老谷主各种草药的喂养下长大的,时间长了那些毒药竟也拿他没有办法。啊!小姐!我们到了!”阿乐跑到宅子外,正要敲门的时候,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 这可直接把阿乐吓了一跳,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嘟囔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恕大师你怎么能这么悄无声息呢!” “抱歉啊,阿乐姑娘,吓到你了,小生刚好走过门口,就听着有人来了,为了避免待会儿还要再开一次,就直接先将门打开了。”恕善竖着法杖,朝着阿乐浅浅地鞠了一躬。余光却恰好瞟到站在阿乐身后的鸳鸯,“这位是鸳鸯姑娘了?您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恕大师。”鸳鸯向恕善行了礼,走近了点说道:“我想来见见泠儿。” “小皇子他刚睡下呢......” “姨娘!” 恕善的话没有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奶音。 只见脸上还带着口水印子的夏泠光着脚从屋子里蹒跚地跑了出来,朝着鸳鸯张开了手。 鸳鸯赶忙小跑了两步,将夏泠从地上抱了起来:“泠儿天这么冷怎么光着脚呀,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 “姨娘!”夏泠用他的小短手围住了鸳鸯的脖子,用自己的脸不停地蹭着鸳鸯,“不冷。” “瞎说,明明脚都是凉的,还不冷呢?” “不冷!见到姨娘!不冷!” 鸳鸯害怕外头的气温会冻着夏泠,便赶紧抱着他走进了屋子里。 夏泠的两只鞋子正整整齐齐的摆在床边,厚实的被子被掀开了一角,方才的他听见了鸳鸯的声音以后,便急匆匆地掀开了被子从床上下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来。 鸳鸯将他重新塞回了被子里,“怎么不好好睡觉呢?” “因为听到了声音。”夏泠扑闪扑闪着他的大眼睛,望着鸳鸯的脸,“为什么爹和娘没有来?” “因为他们很忙。” “都没有时间来见泠儿吗?”夏泠低下了头。 “毕竟那可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啊,还有泠儿,以后见到他们要喊父皇和母后,知道了吗?” “嗯,不过现在有姨娘就够了!”夏泠抬头朝着鸳鸯,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鸳鸯没有说话,一把抱住了他。 实在是太可爱了! ...... 褚槐这个时候才慢悠悠的走上了山顶,间宅子的门是开着以后,便直接走了进来,站在了恕善的边上,正巧看到了鸳鸯将夏泠抱进了怀里,一顿乱亲。 “她还真是喜欢小包子啊。” “褚谷主,您来了呀。小皇子那么可爱,谁不喜欢呢?” “我只是没有想到她这么一个恨死皇后娘娘的人,竟然能那么喜欢她的孩子。” “说到底还是因为小皇子比较可爱吧。小生的弟弟若是也能这么可爱该有多好。”恕善的脸上不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恕大师您若是想,去生一个便是了。” “褚谷主,您莫要开小生的玩笑了,小生一个人您让我去哪里生?” “那就赶紧找一位夫人,您也好过过安乐日子。” “您说笑了有恕恶在家中,夫人也都该吓跑了吧。”恕善忍不住笑出了声,有恕恶在家中的一天,自己就别想有什么安乐日子可以过。 两人的交谈声总算是引起了坐在床边的鸳鸯的注意,她掖了掖被角,瞪了两人一眼,走到两人的身前就是将他们往外面推,随手关上了自己身后的门。 “师父!您和恕大师要说就来外面说,可千万不要吵着了泠儿休息。” “鸳鸯,你现在这番模样还真像是一个袒护孩子的母亲。” “就算我不是泠儿的母亲,那我也是他的姨娘啊,我袒护着他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鸳鸯被褚槐说的红了脸,但是她并不想就这么承认褚槐说的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是是是,你说的对。”褚槐敷衍的点了点头,“我让小枝送了点吃的上来,你要不要一起来吃?” 被褚槐说了,鸳鸯这才想起来,自己从早上开始就光顾着赶路,滴水未尽,直到现在肚子里还是空落落的。 “自然。”她的话音刚落,肚子就仿佛是赞同她说的话一般,响了起来。 空气中一时间变得很是安静,弥漫着一种名叫尴尬的氛围。 “噗哈哈哈!”褚槐率先没有忍住笑出了声来。 紧接着的是一旁的恕善也是捂着嘴,虽然没有笑出声来,但是他的眼睛里却是透露着笑意。 阿乐已经背过了身子,蹲在墙角不是在干些什么,但是从她抖动的肩膀中可以看出,她正在努力地憋笑。 “师父!”鸳鸯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个透,她的手握成了拳,直接捶向了褚槐的肩膀。 而褚槐却是捂着被她打到的肩膀,依然是止不住的笑:“抱歉啊,鸳鸯你稍微让我缓缓,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你真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师父您再笑我就不理您了。”鸳鸯气的就想要走出宅子。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褚槐赶忙收起了自己的笑,揉了揉腮帮子。 感觉笑的好像有些胀痛了啊...... () 只缘人恨别离来(三)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阿喃,皇城周遭的地方我们都找遍了,还是怎么都找不到泠儿的身影。这悬赏挂出去也已经快一年了,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夏渊从屋子里拿出一件披风,披在了站在屋檐下看着雪消融的温喃身上,“就连散布在各地的御林军和影卫传回来消息都称哪里都没有泠儿的身影。” “皇上,让他们回来吧,那么久过去了,也只能放弃了。”温喃的眼中是一片死寂,看不出一点感情,她的眼中已经燃不起任何希望,“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泠儿还那么小,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阿喃,你快别这么说,朕让他们再去找找,说不定......说不定就找到了呢!”夏渊从背后抱紧温喃,将脸埋进她的肩膀中,他不想就这样放弃,那可是他和温喃爱情的见证者啊。 “算了皇上,御林军出去的时间已经够长了,皇城是整个夏王朝的中心,皇宫更是整个皇城的中心,您将所有御林军和影卫派出去了那么久,皇宫内的兵力已经所剩无几,若是这个时候让敌国知道了,钻了空子怎么办?这一时半会儿消息传不出去,御林军也赶不回来啊,您是皇上,您肩上的可是整个王朝的担子,不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差错啊!” “可是泠儿还没找到......朕......” “够了,皇上,您听我,孩子没了我们可以再要,但是您的百姓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请您摆正皇上的位置仔细权衡一下,究竟是泠儿重要还是这个国家重要。” “......朕知道了,阿喃,谢谢你。”温喃想象中的暴风雨并没有到来。 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那可是皇上啊!她又有什么资格去左右皇上的决定呢。她知道在夏渊的心里泠儿有多么得重要,她也知道他有多想找到泠儿,只是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他再继续将自己弄得如此憔悴。 这个国家,现在还不能没有他。 她本以为夏渊听到这一番话后,一定会大发雷霆,依着他的性子,他断然是不会听也不会收兵,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反应很是冷静,也有在认真的思考,甚至还接受了她的意见,她的心中莫名的有些暖洋洋的,也许她对夏渊来说,是独特的吧。 温喃并没有注意到夏渊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屋顶上的雪已经化作了水滴,顺着檐角,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温喃的脚前,逐渐连成了线,溅起一片又一片的水花。 接下来的这一整天,温喃都不曾见到过夏渊,哪里都找不到他,就连用晚膳的时候,也只有她一个人。 “皇上去哪里了?”温喃随手抓了一个来给她送饭的宫女。 “回......回皇后娘娘,奴婢不知。”宫女低着头,不敢去看温喃的眼睛。 “行吧,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娘娘。” 寝宫里很快又恢复了安静,很奇怪的是,就连寝宫边上的小隔间也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姐姐难道不在吗?” 温喃敲了敲小隔间的门,里面却没有传来一丝声响,整个房间安静得只听得到温喃敲响房门时的回声。 “姐姐,我进来了哦?” 温喃推了推门,门并没有被上锁,打开门后的小隔间里也是空无一人,床榻上是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看起来房间的主人已经离开了很久。 “姐姐也不在吗......”也许是去哪里玩了吧? 这是夏渊告诉她的,鸳鸯小的时候并不喜欢待在宫里。 温喃在鸳鸯的床边坐了下来,紧捂着自己的胸口。明明那么讨厌宫里,现在为什么还硬要嫁进宫里...... 像个傻瓜一样。 ...... 桌子上的饭菜早已经凉透,而温喃也早已没有了吃饭的胃口,她轻轻地关上小隔间的门,坐回了自己的床边,想了一想还是决定躺了进去,用被子盖过了自己的脸。 只是遗憾的是,直到她睡着之前,都没有等到夏渊回来。 半夜的时候被噩梦惊醒,温喃坐起了身,看上了自己旁边的床位,还是空空的。 她伸手摸了摸,刺骨的凉意从她的手心传来,传遍了全身。 他还是没有回来啊...... 她只好又重新躺进了被子里,将自己的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又一次闭起了双眼。 ...... 清晨的鸟叫声,将温喃从睡梦中喊醒,她看了一眼窗户,没想到睡觉前竟忘记关了窗,难怪半夜的时候还会感觉有些凉飕飕的。 天已经亮的很彻底了,虽然身旁还是空落落的,但是温喃还是很开心。 因为她听到,皇宫内又恢复了像从前那般的热闹。 “阿喃!你醒了吗!朕听你的话,把所有派出去的御林军和影卫都喊回来了!”敲门声伴随着夏渊的声音传进了温喃的耳朵里。 前一天夜里还是失落的心,在此刻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她的嘴角是怎么也止不住的笑,这一刻她觉得,她是被夏渊深爱着的。 “来了!”温喃赶忙从床上跑了下来,也顾不上穿鞋,直接就跑到了寝宫门口,替夏渊打开了门。 “怎么连鞋子都不穿?”夏渊看着温喃以前有些被动红的双脚,心疼地将她横抱了起来,“这么冷的天,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朕都那么忙了,你还想让朕担心吗?” 温喃近距离的看到了夏渊眼底的青黑色,因为这近一年的到处奔走,他的脸比从前看起来要瘦削了许多,温喃不禁抚上了他的脸,心疼的说道:“您看看您都熬瘦了,今天就好好休息一天吧。” “那可不行。”夏渊将温喃轻轻的抱到了床上,“御书房里还有一大堆政务等着朕处理,今天还有一群臭老头跟约好了一样要来觐见。” “还不是因为您最近连早朝都不上,大臣们自然是会有意见了。” “怎么连你也说朕。”夏渊也躺上了床,抱着温喃在床上滚了一圈,随后将脸埋在她的胸口,闷闷地说道,“阿喃,就这样让我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 越到后面,夏渊说话的声音就越发小声了起来,呼吸声渐渐的平稳了起来,夏渊就这样睡了过去。 温喃轻轻地抚了抚他的发丝,也闭上了眼,“......好。” 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 睡梦中的夏渊忽然被一阵疼痛感拉回了意识,胸口不是为何又是像被撕裂了一般地痛,本想要安静的待一会儿应该就会过去,但是谁知道疼痛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还更加严重了起来。 温喃也是感受到了怀中人的不对劲,缓缓的醒了过来,只见夏渊的脸色已经是煞白,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就连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皇上,您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吓得温喃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去擦从夏渊额间不断渗出的汗水。 “突然......胸口就很痛。” 又是胸口痛?温喃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鸳鸯已经很久没有回宫里了! 这也难怪皇上的病会复发。 “皇上您在这里等我,我现在就去找姐姐。” “你......你让影卫......和你一起去找。” “好......好,我知道了。”温喃紧紧的握了握夏渊的手,随后便从床上起来,往寝宫外面跑。 “娘娘,您这么着急的是要去哪儿啊?”路过的一个小太监,看着温喃风风火火的模样,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你快先别问了,赶紧喊人去喊人一起找!” “娘娘,您这是要找谁,您吩咐一声。” “赶紧找皇妃娘娘。” “皇妃娘娘难道没有在寝宫里吗?” “没有,不在,姐姐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了,皇上的病又复发了。” 原本还躲在屋顶上看热闹的几个影卫,对视了一眼,马上分散了开来,开始了他们的搜寻。 温喃也不再管那个小太监,自顾自的先在皇宫里寻找了起来。 又是这样哪里也找不到她。姐姐到底去了哪里? 所有皇宫中鸳鸯会去到的地方,温喃都一一找了,哪里都看不到她的身影,就连是地牢她也忍不住进去看了两眼,随后又自嘲的退了出来,鸳鸯怎么可能会去到地牢中呢。 皇城中褚府的大门紧闭着,就连将军府她也进去找寻了一番,未果。 鸳鸯从前最爱去的茶楼、棋楼,温喃也都仔细找过,鸳鸯这般出众的容貌,本该一眼就认出,但是不管是在哪里,全都找不到。 不知是不是姐妹的感应,温喃一瞬间竟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鸳鸯会不会是遇到了危险? 就像泠儿一样,鸳鸯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温喃开始担心,会不会是同一个人所为?若是一直找不到鸳鸯,那夏渊该怎么办?现在已经不是她远离他就能解决的问题了,只要鸳鸯一刻不在,夏渊就会一直感觉到胸口疼,自己离得近或是远,也只能稍稍的缓解,疼痛感的强或是弱。 “到底该怎么办?” 温喃不知道在皇城里寻找了多久,天已经慢慢的暗了下来,等到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再继续找也已经是无济于事了。 现在的温喃,只能颓废的回到皇宫里。 因为夏渊此刻正躺在寝宫的床上,为了能够稍微减轻一点他的疼痛感,温喃索性去到了他的御书房中,在案桌请坐了下来。 桌子上还摊着夏渊还未看完的奏折,而桌子上剩余的空地,也全都被奏折堆满。 温喃抽了抽鼻子,在夏渊的奏折上趴了下来。 为什么坏事总喜欢一件连着一件发生呢...... “皇后娘娘我可算找到您了!” 一个声音从温喃前面的窗户中传了进来,她看了一眼来人又重新将头低了下去,“秦亲卫,有什么事吗?” “这里有一份给您的信,说是只能您一个人看。”秦汉晃了晃手中的信封,伸手穿过窗户,将信封放在了桌子上,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信?”温喃无力地抬头看了一眼,又将头埋进了自己的臂弯之中。 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不久之后,温喃还是顶着自己的好奇,将这封信拆了开来。 偌大的信封之中竟然只藏了一张摊开不足手掌大小的纸条。 上面的字写得洋洋洒洒的,温喃花了许久的时间才辨认出来,这究竟是一些什么字: “凤凰山,崖顶,你要的都在。” 只是这么几个简单的字,却将所有的意思都表达的一清二楚。 温喃将手中的纸条揉成了一团,丢在了一边。 整个人忽然间来了些精神,总算是有了些线索。 她从案桌前站了起来,快步地走出了御书房,现在的她一刻都不想等,只想要快一点,去到纸条上写着的那个地方,快一点将泠儿和鸳鸯都带出来,这样夏渊就能得救了。 “皇后娘娘,您这么晚了就是要去哪儿呢?”这才刚睡下的马夫揉着眼睛,打开了被狂敲不断的门,看见的却是满脸着急的温喃,就将他不断地往外拉。 “你知不知道凤凰山在哪里?” “知......知道啊,皇后娘娘您这个时间要去凤凰山?”马夫总算是清醒了起来,也看清楚了周围的路,皇后娘娘这不正是要将自己往马棚里带? “别问这么多,赶紧地带我过去,这关乎到皇上的性命安危,若是耽搁了你担得起吗?”温喃揪起马夫的领子,就将他往马棚里扔。 “是是是,皇后娘娘,您去外面等我吧,这里脏。”马夫一骨碌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不敢问为什么,却也只能照做。 “你可得给我抓紧了。”说完,温喃便捏着鼻子走了出去,马棚里的味道确实是不好闻啊! 伴着月亮的越升越高,一辆马车在黑暗中飞快地驶出了皇城。 ...... “师父您说他们真的能发现我已经不见了吗?”在淮花谷中,鸳鸯有些惆怅地将夏泠举起抱过头顶,又放下抱在胸前,同样的动作重复了几遍以后,夏泠总算是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姨娘!头晕!” “啊!抱歉,泠儿,姨娘走神了。”鸳鸯赶紧让夏泠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夏泠回过头来看着鸳鸯一脸的心不在焉,便伸手拍了拍鸳鸯的鼻子,用稚嫩的声音问道,“姨娘,你是在担心母后吗?” “嗯......确切地说我在担心你父皇。” “父皇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父皇他生了病,若是我不在的话,他会一直疼个不停。” “哦!我知道了!姨娘,你是一种草药!但是为什么和啊啊种在外面的草药不一样。” “姨娘不是草药!”鸳鸯有些不解,“还有,啊啊是什么?” “啊啊就是啊啊呀!啊啊!”夏泠的小手高兴地乱挥着。 只是鸳鸯始终没有听明白,夏泠口中的这个“啊啊”到底是个什么。 好在恕善在关键的时候插上了话,“小皇子说的啊啊应该是褚谷主吧?小皇子年纪还小,叫不出谷主的名字也是正常的。” “是师父?噗嗤!”鸳鸯捂着嘴,尽量让自己笑的小声一些。 “姨娘~” “嗯?怎么了泠儿?”鸳鸯笑着看向用手指抵着自己嘟起的嘴唇的夏泠。 “姨娘你要多笑笑呀,你笑起来好好看啊!不要再哭哭脸了。” “泠儿!姨娘真是太喜欢你了!”鸳鸯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心花怒放,她笑着将夏泠抱紧在自己的怀里。 夏泠也是跟着鸳鸯一起傻呵呵的笑着。 “诶,若不是我知道内幕,不然我还真的会以为这是一副母子情深画。”原本还在院子里拿草药的褚槐不知何时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站在了恕善的身后,啧着嘴,摇着头,看着鸳鸯和夏泠这一大一小。 “呀!啊啊师父!您终于舍得进来了?”听见了褚槐声音的鸳鸯,笑着抬起了头。 “那可不......诶?等一下?”褚槐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你喊我什么?” “啊啊师父啊!” “啊啊!啊啊!”夏泠也在一旁附和着挥着自己的手。 “啊啊是个什么意思?”褚槐有些懵,自己不过是出去了一会会儿,他们这是在说些什么呢? 再看看恕善,就连平时都很沉稳的他,此刻也扭过了头,肩膀也在不住地颤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褚槐看着笑得开怀的三个人,怎么还没有一个人来给我解释一下呢! “这是因为小皇子还小喊不出你的名字,所以只能喊你啊啊,噗。”恕善一边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一边扭过头来向褚槐解释缘由。 褚槐很是郁闷,“喊不出来就不能喊我谷主吗......” “不行,师父,我试过了,喊不出来的,来泠儿,给啊啊师父喊一个!” “啊啊咕咕!”夏泠睁大了双眼无辜地看向褚槐,姨娘,我喊得好不好! 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泠儿真是太棒了。”鸳鸯捧起夏泠的脸,忍不住在他肉乎乎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褚槐默默地走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晒着的草药面前蹲了下来,戳了戳才刚从山上摘下来的新鲜草药。 当初就不应该把你们都带到淮花谷来让自己受罪! 终于是笑够了的鸳鸯,意识到了褚槐的不开心,稍稍反思了一下,心中也有了些许的歉意,师父明明帮了自己那么多忙,自己却还要反过来开师父的玩笑,让师父难堪,师父现在一定很生气吧,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淮花谷那么帮她,却还要被她如此开玩笑。 若是换做是自己,也早该生气了,不可能还会忍耐那么久。 “恕大师,可否请您帮我抱一下泠儿?我去跟师父道个歉。”鸳鸯抱着夏泠站了起来,走到恕善的面前。 “自然。”恕善抱过夏泠,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姨娘为什么要道歉?”夏泠歪着头,疑惑地看着鸳鸯。 “因为姨娘做了错事,所以要道歉呀,泠儿乖乖等我回来哦!” “原来是这样呀,那姨娘快点去吧!” 鸳鸯伸手揉了揉夏泠柔软的头发,这才走出来屋子。 才刚走进院子,鸳鸯就已经看到了蹲在一整排草药前的褚槐,他低着头抱着自己的膝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师父?抱歉,您别生气了。”鸳鸯走到了他的身边,也跟着一起蹲了下来。 “嗯?我没生气啊,你怎么突然就跟我道歉?” “这不是觉得对不起您嘛,是我不该拿泠儿来嘲笑您的。” “道歉就免了吧,我看你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还没小气到这种程度,真的要生气也不是现在生气了,说不定我早就被你气死了。” “师父您说什么呢?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啊,怎么可以被我气死呢?不过,您没生气我就安心了。” “得咧,你也别贫嘴了,说吧,你刚刚是想问我什么?” “我是想问您,小渊他们真的能发现我不在吗?”鸳鸯觉得蹲着有些腿麻,便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双腿。 “肯定能发现啊,皇上若是疼起来,皇后娘娘不可能发现不了的。说不定啊,她现在还会觉得你会不会是被人绑架了,亦或者和带走小包子的是同一个人。” “那万一被他们发现,这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了,怎么办?先是泠儿不见了,然后再是您突然离开皇城,接着又是我不见了,这怎么说都很奇怪吧?” “怎么会奇怪?你难道觉得他们现在有心思想这些?现在皇后娘娘最该想的就是如何才能快速的找到你,把你带回去给皇上治病。” “真的是这样吗?” “再加上我写给皇后娘娘的那封信,现在应该已经送到了娘娘的手上,等到娘娘看到了信以后,一定会快马加鞭的赶到这里来的吧?” “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褚槐站了起来,从鸳鸯的身边走过,“万事都已经具备了,现在就等皇后娘娘自己往坑里跳了,走吧,进屋去吧,外头冷。” “我担心阿喃会认不出您写的字......” 褚槐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他有些无语地转过头来问道:“我的字哪有那么难认?” “至少,我是认不太出来。” “你就可劲扯吧,以前我师父还在世的时候,就还说过我的字好看呢。” “老谷主那是怕伤您的自尊,所以才这么说的,您难道没有一点感觉的吗?”鸳鸯伸手又将夏泠从恕善的腿上抱了起来。 “不过小生倒是觉得褚谷主的字很是好看,我很喜欢。”恕善也是选在了一个合适的时候笑着说道。 “鸳鸯你看!恕大师可就是个明眼人!”褚槐用赞许的目光看向恕善,不愧是我的好友! “恕大师!”鸳鸯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恕善,居然真的会有人觉得师父的字好看?那可是完全认不出来的狂草啊! 就在这边几人几番嬉闹之时,阿乐捧着一小罐已经细磨好的草药瓶子,走进了屋子中。 “谷主,您要的药已经磨好了。” “嗯,多谢。”褚槐拿起药瓶子藏入了袖袋之中。 “师父,您这是准备了什么药呀。”鸳鸯还没看清药瓶子里的药粉长什么模样,就已经被褚槐收了起来,着实有些好奇。 “一种致幻药。”褚槐朝着鸳鸯神秘一笑,“可以让吸入者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 “这么神奇?师父您可否让我看一眼?” “不行,万一你误吸了怎么办?这种草药可不好找啊!” “可是师父,我好想看一看它是长什么样子的?” “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夏泠看看鸳鸯,又看看褚槐,含着自己的手指好奇的问道:“姨娘你们在讲什么呀?是可以吃饭了吗?” “泠儿是饿了吗?”鸳鸯看向夏泠时的目光瞬间温柔了下来,“姨娘带你去厨房找些东西吃好不好!” “好!吃饭了!” ...... “就不能再快些了吗?” “回皇后娘娘,这已经是最快了呀!再快些的话马儿可就吃不消了!”马夫哭丧着一张脸,从昨天夜里被皇后娘娘抓出来以后到现在,就一直没有休息过,还要听这皇后娘娘时不时就出现的催促,着实是有些难做人啊是!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 “至少说还得要十日啊!就算是日夜兼程也得要花上个五六日,娘娘您可千万急不得啊!” “我若是不着急的话,谁来替我们皇上着急?网上现在正深陷在病痛之中,我若不快些替皇上寻到皇妃娘娘,这国家大事该由谁来处理?”温喃也是难得地上了火气,这一个二个的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五日之内我若是看不到凤凰山,我定拿你开刀。” “是,皇后娘娘,小的保证在五日之内赶到凤凰山。”马夫将手中的缰绳更用力的往下抽了抽,马儿痛苦的啼叫声立马传进了他的耳中,车速总算是用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提升,激起了树林间满地的落叶。 ...... 夏渊猛然的睁开了双眼,天还是亮的,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已经睡了很久。 胸口好像并没有那么痛了,至少他已经能坐起了身。 边上的床位是空的也是冰冷的,他分明记得睡下之前还是抱着温喃的,怎么睡醒了之后她变不见了。 夏渊正想要下床之时,胸口突如其来的一阵疼痛又将他打回了床上,但是片刻之后好像又没有了那么痛。 重复了几次以后,夏渊这才缓缓地走到了寝宫门口,他这时候才发现胸口的疼痛感,已经从原本的剧痛,变到了现在一阵一阵的痛。 他扶着门,正想要出去的时候,突然间又感觉到了一阵疼痛,疼得他直接缩起了身子。 “皇上!您没事吧!要不要继续回去躺着?”一直守在门外的小太监,见他疼得蹲了下来,便赶忙上前想要去扶他。 “朕没事。”几次深呼吸之后,夏渊终于觉得似乎没有那么痛了,便先伸出手阻止了想要过来的小太监,随后扶着墙又站起了身来。 “皇上......”小太监看向夏渊时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朕睡了多久了?可不能让刘大人他们等久了。” “哎呦皇上,您可别提了,你已经整整睡了一天一夜了,大人们见您身体不适,早就已经离开了。” “你说什么?朕睡了一天一夜?” “千真万确啊!” “那阿喃呢?阿喃去哪里了?朕怎么没有见到她?” “这......皇后娘娘去了哪里小的也不知道啊!只是从昨天夜里开始,小的就再也没有见过皇后娘娘了。” “阿喃出宫了?嘶......”胸口又是一阵疼痛。 “皇上您还是快些回去歇着吧!” “不必了,你扶着朕去御书房。” 小太监面露了为难之色,“皇上,您这身体还是需要好好休息,您可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呀。” “朕没有勉强自己,朕让你扶你就扶,现在是朕说的话都已经没有威严了吗?”夏渊强忍着疼痛感,做出了一副凌厉的模样。 只是他现在这样一张病态的脸,再配上他现在的表情,实在是很难让人觉得能有什么威严。 只是小太监还是听话的低下了头,扶起了夏渊的手,说道:“是,皇上。” 夏渊在小太监的搀扶下缓慢的走着,只是没走几步都能感觉到一阵胸口传过来的疼痛感,这让他不禁握住了拳头,指甲嵌入了手心的肉中,手里的疼痛感交织着胸口一阵一阵的疼痛感,让他的每一步都觉得是一种煎熬。 “皇上,您真的不用再休息一下吗?”小太监心疼的看着夏渊已经冷汗浸透的衣襟,双唇已然是苍白毫无血色,再加上已经有一整天没有进过食,这让夏渊看上去几乎是风一吹就会倒。 “不用,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用不着你来担心。”夏渊咬紧了自己的下嘴唇,也是逞强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颤抖,虽说他的声音已经轻到连他自己都快要听不清楚,但是此刻的他竟莫名的觉得与刚才比起来,这每一次来袭的疼痛感,似乎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 是因为阿喃刻意在避着自己吗?怎么也不和自己说一声就走了?阿喃,你究竟躲到了哪里去? 即便是会疼痛,也想要见到她。 书客居阅读网址: 只缘人恨别离来(四)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夏渊总算拖着他那沉重的步子,走到了御书房前,他挥手挣脱开小太监扶着他的手,自顾自地扶着墙慢慢地走进了御书房中。 “砰”地一声,案桌上的砚台被打落在地。 听到了声音之后的小太监赶忙从门口探进了身子,“皇上,让小的来清理一下吧?” “不用了,就让它在这儿吧。你把门给朕带上。” “是,皇上。”小太监又将身子缩了回去,只露出一双手,轻轻地把门关了起来,继续候在门口。 夏渊的世界总算是清净了下来,他缓缓地在案桌前坐了下来,正准备提起笔翻阅眼前的这本奏折之时,忽然感觉到桌子上的奏折好像被人动过,光是面前的这一本,就被放得歪歪扭扭的。 而以夏渊的性子,在离开御书房之前,是断然不会将没有看完折子方成这幅样子。突然他的视线被夹在许多奏折中间的一个白色信封所吸引。 之前有这个东西吗?莫不是阿喃来的时候落在这里的? 夏渊小心翼翼地将信封从奏折中抽了出来,打开后却发现里面是空无一物。 “信呢?”有信封就不应该没有信啊! 况且这信上的信戳明显是被前一人打开过。信封的内侧还沾有一小块,在笔墨还没有干透的时候沾染上去的墨迹。 夏渊四下看了看,他有一种感觉,这封信一定就掉落在御书房的某个角落之中。 不在奏折堆中,那么……只有可能在地上! 夏渊正要蹲下身子查看的时候,胸口又是一阵抽痛,他赶紧捂着胸口坐到了椅子上,头仰着,大口地吸着气,等到疼痛感稍微消散了一些之后,夏渊的头往边上一偏,竟然就瞥见了一个滚落在方才砚台掉落的地方的纸团。 怎么方才就没有发现呢? 夏渊弯下腰,将纸团从砚台的边上捡了起来,纸团上沾了些许的墨水,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将纸团摊开。 “凤凰山?想要的东西?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夏渊有些想不明白地看着纸团上这几个龙飞凤舞的字,凤凰山是何地?想要的东西又为何物?这又是谁留在这里的? “皇上?您身体好些了?”路过御书房的秦汉,恰巧透过窗户看见了紧皱着眉头的夏渊,便不住地停下了脚步,站在窗户前,也懒得推门进来。 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秦汉是唯一一个能够随意进出皇上御书房的人,但是他从来不会这么做。 “哦,是秦兄啊,朕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夏渊抬头看了一眼秦汉,便又继续低下了头,看着手中的这张纸条。 “可皇上您的脸色分明看起来还是很痛苦啊!” “秦兄你多心了,朕与昨天比起来已经好了太多了。” “您可千万别逞强啊,我就先去巡逻了。” “嗯,好。” 秦汉正要走的瞬间,眼睛却被夏渊手中的那张纸条和摆在桌子上的那个信封吸引,“那不是有人寄给皇后娘娘的信吗?怎么在皇上您的手上?” 夏渊猛得一抬头,“你说什么?这信是寄给阿喃的?” 秦汉点了点头,“对啊,昨天夜里我才将信交给皇后娘娘的,信怎么了吗?” “秦兄,你知道这寄信人是谁吗?” “并不知,交给我信的不过是个普通的邮差罢了。我以为是皇后娘娘的哪位故人寄给她的,也便没有在意,怎么了吗皇上?这封信是有什么问题吗?” “遭了!”夏渊忽然拍桌而起,把站在窗外的秦汉也是吓了一跳,“阿喃有危险!” “什么?皇后娘娘有危险?”秦汉也是变得担忧了起来,“早知道昨夜递给皇后娘娘信的时候就应该守在她的身边了,这样娘娘若是有点什么事,我还能保护她。” “秦兄你先不要自责,快,先备马,朕要亲自去凤凰山!”夏渊也不顾胸口的疼痛感,直接夺门而出。 秦汉紧跟在他的身后,说道:“皇上,我同您一起去!” “不行,秦兄你留在皇宫里,若是有点什么事,宫里还能有个接应!” “可是皇上,我若是不去的话,那谁来保护您?” “朕会让影卫跟着的,你就不用担心了。”夏渊嫌着马夫的手脚不够利索,直接自己从马棚中牵出了一匹纯血马。 “皇上您可得小心啊!”秦汉看着夏渊一个翻身,翻上了马,夹着马背扬尘而去,心中不免有了些担忧。 不知为何,让夏渊独自出门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上,您可得平安回来啊! …… 鸳鸯又在淮花谷中无所事事地晒了几天的太阳之后,终于想着要下山看看褚槐平日里用来炼药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 就在她刚踏下第一格台阶的时候,从她身后传来的一个声音却将她喊住了,“小姐!褚谷主说了!这几天禁止您下山!” 鸳鸯一转头,说话的正是阿乐,她站在院子前,双手呈喇叭状,大声地朝她喊着,“褚谷主马上就要上来了,您若是下去的话肯定会被谷主抓回来的!” “为什么不让我下山?”鸳鸯很不能理解,不过是下山看看罢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谷主好像说是什么日子就在这两天,让您务必在山顶等着他。” “什么日子?”鸳鸯忽然有些记不起来,最近是有什么日子要到了吗?莫不是…… “嗯……谷主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什么计划开始的日子?”阿乐叉着腰,抬头望了望天,拄着下巴回忆着当时褚槐同她说过的话。 果然!若不是被阿乐这么一提醒,鸳鸯险些就要将这件事情忘在脑后。 “行了,我知道了,我不下山便是了。”鸳鸯收回了自己已经迈出去的一条腿,转身跟着阿乐一起回到了屋子中。 “姨娘!” 就在这个时候,夏泠也恰巧睡醒了过来,才一睁眼,想要跑出去,就看见了鸳鸯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来,便赶紧乖乖地把自己光着的小脚丫给缩回了被子里。 “泠儿,你睡醒了?还困吗?”鸳鸯快步地走到了夏泠的床边,将他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夏泠躲在鸳鸯温暖的怀抱中,揉了揉眼睛缩得更紧了一些,“困。” “那泠儿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要姨娘抱!” 鸳鸯刚想把夏泠重新塞回被子里时,就听见了他软软的声音从自己的怀中传出来,鸳鸯失笑,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好,姨娘抱着你睡好不好?”鸳鸯真是完全拒绝不了夏泠的任何要求。 “好~”夏泠将头往鸳鸯的胸口埋了埋,自己挑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没过多久以后,夏泠又开始在鸳鸯的怀中开心地打起了小呼噜,这实在是把鸳鸯可爱到不行。 在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里她就只顾着抱着夏泠坐在床边,温柔的看着他的睡颜,沉浸于其中。 “小姐!”屋子外忽然传进了阿乐小声的呼唤。 鸳鸯循着声音望去,就见阿乐扒拉着门,朝她挥了挥手,“谷主来了。” 鸳鸯看了看阿乐,又看了看怀中的夏泠,然后还是决定朝着阿乐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对她做了一个口型:让师父等着吧! 阿乐见状,也是回了鸳鸯一个同样的口型:好的! 说完阿乐便消失在了鸳鸯的视线之中,她重新将视线扭回到夏泠的身上,静静地看着他睡觉。 而另一边已经等在屋子前的褚槐还在着急地来回踱步,他见阿乐走了出来,便慌忙赶上去拉住了阿乐的衣领问道:“鸳鸯呢?” 阿乐错开褚槐探究的目光,望着天说:“小姐让您等小皇子睡醒了再说。” “鸳鸯还真是......”褚槐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鸳鸯逼疯,“都和她说的明明白白了照着皇后娘娘赶来的速度,今日就会到达凤凰山,结果她现在竟然还在等小包子睡醒?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将小包子留在淮花谷中,就应该直接把他丢在楼兰。” “谷主您先别急,您看小枝这不是还没有回来?他还没有回来就说明皇后娘娘还没有到,等到小枝回来了,您再着急也不迟啊?”阿乐只能赔着笑,心中有苦而不能言。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褚谷主今日的脾气怎么就这么暴躁呢?莫不是偷偷和别人换了灵魂? ...... 温喃看着面前这座山雾环绕的高山,“这就是凤凰山?” “回皇上娘娘,小的所知道的凤凰山只有这么一处。”马夫战战兢兢的站在温喃的身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就会惹到娘娘生气。 看惯了原本温柔贤惠的皇后娘娘,又在连续遭受了几天不眠不休的摧残以后。 马夫深深地感受到,等到这次皇后娘娘放自己回去了以后,这份工作说什么都不会再干了!皇宫中虽然拿的银子多,但是也经不起这般的惊吓呀! 只是这短短的五天,马夫就觉得自己甚至已经过了五年之久,所以就在他看到凤凰山的山影之后,激动地简直就要跪下来,朝着凤凰山喊救星。 “可以了,你可以回去了。”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马夫在得知自己现在立刻马上可以离开之后,激动地直接朝温喃跪了下来,死命地磕头。 而温喃则是头也不回地直接顺着台阶走了上去,望着一眼看不到山顶的凤凰山,温喃想着自己究竟要走多久才能走到信里所说的那个山顶。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如果静下心来感受的话,就会发现,这座山的景色确实是怡人。 但是现在根本没有给她欣赏的时间,她甚至不知道那人在信中说的是真是假,若是自己到了山顶什么人也没有见到该怎么办? 当时在皇宫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多想,就觉得是带走泠儿的人写的信,就这么匆匆的跑了出来,现在仔细想想,写信的人根本没有说她在只要到了山顶就可以见到泠儿。 这甚至有可能是歹人的计谋,不过是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将自己骗出去,最后将目标放在夏渊的身上。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没有给再给她可以退的路,已经到了凤凰山的温喃,只能硬着头皮爬到山顶,去看看这个写信之人究竟是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 ...... “谷主!谷主!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我可好着呢!” “哎呀不是啦,谷主,这个时候就别再开玩笑了。”小枝跑到了褚槐的面前,大口喘着气,“是,是皇后娘娘已经上山了!” “什么!”褚槐险些将刚喝进去的茶水喷了出来,“皇后娘娘怎么来的这么快?鸳鸯现在还在哄小孩儿睡觉呢!” “我去喊小姐!” 小枝刚想要跑出门,迎面就撞上了同样往屋子里走的鸳鸯。 “小姐您终于来了!皇后娘娘已经上山了,您也快些准备准备吧!可千万别让谷主的计划扑了空啊!”此刻的小枝看上去很是着急,但是不知为何鸳鸯竟然还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兴奋。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吧!”鸳鸯正想要转身往外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朝着褚槐问道:“师父?凤凰山是哪座山?” 还没等褚槐回答,小枝就已经率先开了口,“就是您脚下的这座山。” “这里就是凤凰山?那阿喃上山的时候难道不会经过淮花谷吗?” “并不会,确切地来说,我们所在的这座山并不是凤凰山。”褚槐走到了鸳鸯的身前,“这座山不过是凤凰山的姊妹山罢了,旁边连着的才是真正的凤凰山。” “原来是这样。” “鸳鸯,你待会儿一样跟紧我,从这里到凤凰山的有一条路,充满了迷烟,你若是稍微离了远一点,就会迷失在那片森林里。” “好的,师父,我一定会跟紧您的,您就放心吧。”鸳鸯的情绪中已经带上了隐隐的激动。 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能够亲手除掉温喃的这一天,来了。 ...... “咳咳......”夏渊一边忍受着从胸口传来的一阵一阵疼痛感,一边越来越快地驾着马。 就在这几日,因为担心着温喃,他是日日夜夜都未曾合过眼,拼命的赶着路,只希望能够在到达凤凰山之前赶上温喃。 但是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一路上他问了许多人凤凰山究竟在何处,但是每一次得到的都是一个模糊的答案。 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感觉,摸索着赶路,至少这一次他庆幸自己的直觉是准的,因为胸口的疼痛感一边在加重,一边又不知为何在减轻,大约是因为鸳鸯也被抓到了那里吧? “该死的,怎么还没有到。”又走过了一个小镇,却迟迟还是没有看到所谓的什么凤凰山。 夏渊想了一想,还是决定问一问当地的人。 “那个......咳咳,请问一下您知道凤凰山在哪里吗?”夏渊随意地拉住了一个挽着菜篮子的中年妇女。 “哎呦小伙子生的倒是好生俊俏啊。”在看清了吓晕的容貌之后,中年妇女不禁捂住了嘴,露出了一个不明其意的笑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 “那个......您能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吗?” “小伙子你要去凤凰山是伐?喏!过了我们这个小镇,再往前走走就可以看到了。”中年妇女指了指夏渊身后的方向,随后又捂起了嘴,“小伙子结婚了吗?要不要考虑在纳个妾?” “不用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谢谢您。”夏渊被这位中年妇女看的有些害怕,赶紧翻身上了马,逃离了这个小镇。 这个地方随便一个百姓都那么恐怖的吗? 回想起方才那个中年妇女的表情,夏渊就感觉到了浑身一阵恶寒。 不过好在这个中年妇女并没有欺骗夏渊,确实在过了小镇之后,继续往前干了一段时间的路以后,夏渊终于看到了就在路尽头处的那座烟雾环绕的凤凰山。 “就是这里了吗?” 夏渊还未来得及松下一口气,就看见远方朝着自己驶过来一辆马车,不知为何看着它的车顶,夏渊既然觉得有些眼熟。 那金黄的绸缎,不正是皇宫中的马车? 马车越是靠近,夏渊看得就越是清楚,那车上的马夫,正是皇宫中的那一位。 “皇......皇上!”而马夫自然也看见了向自己驾来的夏渊,赶紧在两匹马相撞之前,勒紧了缰绳,迫使马车紧急地停了下来,“皇上,您这么在这里?” “阿喃呢?” “皇后娘娘已经上山去了。” “你为什么不拦着她点?” “拦......拦不住啊,皇后娘娘那气势汹汹的,小的也不敢拦啊!”马夫害怕的直发抖,真的是左右为难呀!回去之后果然不能再继续当皇宫里的马夫了! “算了,你先回去吧。” “是......是皇上!”马夫在心里高兴地直拍手,总算是活了下来! ...... 温喃踏上了凤凰山山顶的最后一个阶梯,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清香味,让她感觉有些头晕地缩回了脚,但是在原地休息了片刻之后,这种晕眩感又消失了。 “错觉吗?”温喃晃了晃脑袋,又重新踏上了这最后一个阶梯。 就在凤凰山的山顶上也是雾蒙蒙的一片,但是一阵风吹过以后,却将所有的物都吹散。 温喃清楚的看到鸳鸯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手里抱着的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夏泠。 “泠儿!姐姐!你们怎么在这里?那个给我写信的人呢?难道他说的就是你们吗?” 鸳鸯抱着夏泠站在原地,并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温喃,一步一步的向后退,而此刻在他们身后的这是一片万丈深渊。 “姐姐!你快回来!不要在往后退了!后面可是悬崖啊!”温喃的表情有些着急,她伸出手快步地朝着两人走去,想着若是能救下鸳鸯手中的夏泠也是好的。 只是鸳鸯像是根本没有听见温喃的声音一样,还在继续往后退。 “姐姐你疯了吗!快停下啊!你想寻死也别带着我的泠儿一起啊!”温喃忽然觉得此刻的鸳鸯就好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在听到温喃的声音之后,眼底也只有死一般的寂寥,就连她怀中的夏泠也是紧闭着双眼,仿佛沉睡了一般,无论温喃如何大声地喊叫,也没有任何的反应,“泠儿!泠儿!你快醒醒啊!” 鸳鸯还在不理会温喃的叫喊声,继续向后退着。 温喃快跑了几步,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抓住鸳鸯的时候,两人的身影忽然如同烟雾一般消失了。而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而她自己,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踏空,摔进这片悬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姐姐?泠儿?你们去哪了?”温喃彻底地无法理解,刚刚分明还在自己眼前的鸳鸯和夏泠,怎么忽然间就消失不见了? 很快,她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身,温喃再一回头,鸳鸯就已经站在了她身后几寸的距离。 “姐姐?你怎么突然到我身后去了?泠儿呢?你们刚刚不还站在悬崖边上?” 鸳鸯背着手,并没有回答温喃的疑惑,在烟雾中让鸳鸯的脸看起来有些魅惑,她冲着温喃扬起了嘴角,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笑容,在温喃的眼中显得格外得恐怖。 “姐……姐?” “永别了,温喃。” 鸳鸯伸出手,重重地一推温喃的后背,便离开了她的身后,站在离着她的不远处大笑着。 而方才完全没有将主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的温喃,也因为重心的不稳,而往深渊中摔去。 温喃挣扎着抓住了崖边的一棵小树,堪堪地挂住了自己的身子,泪水也因为害怕而不住地往外流,她害怕死亡,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离着死亡那么近。悬空的脚底下就是黑不见底的深渊,而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只有手中这一棵快要承受不住她身体重量的小树苗,以及山顶上这个巴不得自己死的姐姐。 恐惧在她的心底蔓延开来,此刻的她已经全然不顾她所有的形象放声大喊着:“姐姐!我错了,求求你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有没有人来救救我,救命啊!姐姐!姐姐!我错了,你救救我好不好,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不会再和你抢了!你救救我好不好。” 鸳鸯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何时见过温喃这番狼狈?她走到崖边,就这样俯视着温喃,看着她紧抓着一棵只有手臂粗细的小树苗拼命地挣扎着想要上来。 只是那棵小树苗似乎是已经承受了它生命所能承受的最大重量,几乎就快要这折断,而此刻再配上温喃近乎绝望的表情,简直就是她这一生中最美的风景。 “阿喃!”夏渊的声音从鸳鸯的身后传来。 “皇上!快救我!”在听到了夏渊的声音之后,温喃又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又开始挣扎了起来,而这棵小树苗哪里经得起温喃的这番挣扎。几乎就只剩下了一层树皮还紧连着。 鸳鸯正想要回头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一阵破风声,随即她就感觉到后背一阵冰凉,紧随着“噗”的一声闷响,胸口的疼痛感瞬间蔓延了全身,鸳鸯颤抖着手往自己的后背一摸,是湿的。 而与此同时,被温喃所抓住的那棵小树苗也应声而断,夏渊的手分明已经碰到了温喃的手指,却无法抓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满脸都是恐惧的温喃直直的往下掉。 “阿喃!”夏渊朝着悬崖底下大声喊着,片刻后,转过头来,用一种充满了恨意眼神瞪向了鸳鸯,嘴唇动了动。 鸳鸯的脑子里乱乱的,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听不到夏渊在说什么了,她靠在崖边的一棵树上,坐了下来,眼睛一张一闭,看着眼前两个一模一样的夏渊朝她动了动嘴,只是看着他的口型,鸳鸯大约得觉得他应该是在说:“鸳鸯你不得好死吧?”、 她有气无力地扬了扬嘴角,下一秒,夏渊完全在她的眼前消失了。 她看着夏渊纵身一跃跳入了深渊之中。 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意识沉淀。 她也要陪着他们一起去了吗…… …… 温喃听着不断响彻在自己耳边的风声,绝望地闭起了双眼,从树苗断裂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觉得她的心已经沉入了海底,已经没有人再会来救她了。 “阿喃!”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爱的那个男人的声音竟然在自己的耳边响了起来,是幻听了吗?果然是因为要死了,所以才会听到他的声音吗? “阿喃!” 忽然她感觉自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猛地一睁眼,看见的竟然是夏渊的脸。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抚上了他的脸,竟然是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觉! “小……小渊?” 夏渊将温喃抱得更紧了一些,将她的头埋进了自己的胸口,低声地在她的耳边呢喃着:“阿喃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小渊,没事的,没想到在死之前,我终于可以叫出口了。” “阿喃,你再多叫叫好不好,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快不要这么说,我们会得救了,等之后,你想听我叫多少遍,我都叫给你听好不好?” “阿喃,你再多叫我几声好不好,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小渊,小渊,小渊,小渊,小渊……”温喃不知道自己喊了几声,但是她很明显地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衣襟湿了。 温喃摸上夏渊的脸,也是湿湿的。 “小渊,你快别哭啊!” “阿喃,我真的好喜欢你,若是有下辈子,我们也要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会的,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温喃才刚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像被换了一个方向,她看着不断靠近夏渊背后的崖底,又开始害怕慌张了起来,她紧紧地抓住夏渊的衣领,泪水不断地往下流。 “小渊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我们一起好不好,你快转回来,我不要你这样。” “阿喃。”夏渊又一次将温喃紧紧地按进了自己的怀中,“让我最后再保护你一次好不好?从前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你活下来的。” “不……我不要你保护,你要是死了,你让我怎么一个人活下去,姐姐想我死,我怎么可能活得下去,不如……要死不如让我们一起死,小渊,你快松开我……” 直到温喃意识消散前的那一刻,夏渊也没有松手, 她可以看到,从前她和小渊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又重新在她的脑海中播放了一遍。 好久没有见到过太微观的那一群师兄弟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 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有没有把大师兄教得怪怪的。 大师兄现在还会趁着师父不在时候怂恿师兄弟去烤野鸡吃吗? 二师兄有追到自己心爱的那个女孩子吗? 六师弟不知道有没有再长高一些了? 夏渊第一次来到太微观时的场景又一次出现在温喃的脑海中,那被师父背在箩筐中的丢人模样不知道夏渊自己还记不记得? 第一次见到夏渊的时候,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仿佛还回旋在脑海之中。 说起来,夏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自己的?好像到现在为止他从来都没有同自己说过,自己竟也没有一次问过他,不知道为什么,在死之前竟然很想听到他的答案,只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开口去询问他。 是和自己一样吗?那是在那时柳河镇赏花灯的那一夜?亦或者是更晚一些的楼兰? 只是这一刻,温喃真的好想知道夏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们两人的情愫,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萌生的? 人啊!还真是一种无聊的生物,没想到在死之前,竟然还会在想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但是,莫名得,温喃就是很想知道。 泪水顺着她紧闭的眼角滑了下来,嘴角最后停留在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之中。 小渊,下辈子再见了。 …… “鸳鸯!鸳鸯!你快醒醒!”鸳鸯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但是耳边突然出现的这个声音也确实是有些聒噪,她像拍苍蝇一般随意地挥了挥手,想要把这个声音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 “鸳鸯你快睁眼啊!” 到底是谁在说话?鸳鸯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好重,就是不想睁开,伤口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痛了,是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好舒服,好像就这样继续睡过去……只是耳边的这个声音还在不断,若是它也能消失就好了。 那个声音消失了。 确实就如鸳鸯想的一般,耳边瞬间清净了许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只是下一刻,鸳鸯就听到了“啪”的一声,随即从脸上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将鸳鸯的意识瞬间打了回来。 她猛地一睁眼,看到的正是褚槐蹲在她的面前,“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鸳鸯缓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地开口道:“师父,刚才是您打我?” “我不打你你能醒?温喃呢?掉下面去了?”褚槐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好歹鸳鸯算是醒过来了。 “啊对了!小渊!师父您快去救小渊!”鸳鸯赶紧抓住了褚槐的衣领,但是她只要一动,她的伤口就会疼得不行,逼得她只能又松开了手,但是看向褚槐的眼神中却是对夏渊止不住的担心。 “啊?救皇上?你让我去哪里救皇上?”褚槐听着鸳鸯没头没脑的话,有些不解。皇上不是在皇宫里?难不成鸳鸯是要自己现在跑回皇城中去救他? “小渊!咳咳……小渊也掉下去了!师父您快去救他吧!求求您了!”鸳鸯的情绪一激动,就感觉到了一阵血腥味涌上了喉咙,下一秒直接喷洒在褚槐的衣领上。 “行了行了,你先别说话了,我知道了,真拗不过你,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来。”褚槐低头看了看衣服上的血,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走。 “师父,谢谢您。” …… 夏渊的怀中紧抱着温喃,胸口就像是破碎的风机一般,只见了气出,却不见气进,而他怀中的温喃紧闭着双眼,此刻的夏渊也已经没有经历再去确认她还有没有呼吸了。 他的眼睛微微张着,一双黑色的鞋走进了他的视线中,只见那人蹲了下来,近距离地观察着自己。 “皇上,您还活着吗?” “……”夏渊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回答他的话。 “看您这痛苦的模样,不如我来帮您一下,让您快些解脱吧?” “……”夏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一个微笑,闭上了双眼,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皇上,您若是要怪,就只能怪您怀中的这个人,让我的爱徒受尽了伤害,也要怪您自己,明明都是皇上了,却还是那么轻易就相信了别人,若是还有来世,也请您可以放过鸳鸯。” 剑离手的那一刻,无数的画面闪过夏渊的脑海中,若不是因为看见了许多现代化的记忆,他差点就要忘记了自己分明还是一个穿越者来着。 只是忽然间感觉有些对不起师父……不久前还答应了他要经常回去看他,看起来现在就要食言了啊…… …… “抱歉,鸳鸯,我没能救回皇上。”这是鸳鸯在闭上双眼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没事的,师父,你不必自责。 不过这样也好,轮回应该就会来得快一些吧? …… 几月后的皇城天空是灰蒙蒙的,乌云将阳光彻底地遮挡了起来,明明已经是过了冰冷的季节,整个皇城看起来却还是冷彻心扉。 百姓们沉浸在了其中的悲伤里,不敢出声,送葬的队伍在缓缓出城,那响彻了天际的哀乐声衬托着皇城愈发得安静了起来。 鸳鸯带着夏泠走在了整个队伍的最后,不知为何,她并不敢直视这两口棺材,每每看到它们,她都会记起过去的自己为了满足自私的欲望而做的那些错事,胸口的刀伤似乎还在隐隐作痛,就连脑海中也还总是会浮现那日夏渊充满恨意的眼神。 夏渊刺入自己胸口的那一剑已经结痂,但是那眼神却是永远地刺进了她的心口之中。 “泠儿,以后你就是皇上了,你一定要成为像你父皇一般好皇帝。” “姨娘,为什么呀?”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送葬的队伍沿着皇城外的这条路不知走了几天几夜,杠夫换了一批又一批,哀乐吹奏得让人越发觉得无力。 直到周围变得荒芜了起来,队伍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褚槐早已经等在了那地底下的入口处。 “从这边下去吧。” 鸳鸯站在石门外的一块巨石上,看着两口一模一样的棺材缓缓地被抬进石门之中,夏泠紧紧地抓住鸳鸯的衣袖,站在她的身旁,眼中的泪花在不停地打转,他咬住下嘴唇,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哭出声。 眼眶终于兜不住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他伸手随意在脸上一抹,鼻子红红地仰起头,看向鸳鸯:“姨娘,父皇和母后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他们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他们还会回来吗?” “不会。” “那姨娘以后也会去那里吗?” “不会。” 七世,快点到来吧。 …… 夏渊猛地一睁眼,还是熟悉的天花板,似乎是昨夜睡觉前没有将窗户关好,一阵风吹起,惹得窗帘在不停地晃动着,太阳光透过缝隙照在了地板上。 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好长的一个梦,但是到底梦到了什么,夏渊却记不得了。他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从床上坐了起来,床头闹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九点,他分明记得前一天晚上定了七点的闹钟,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听到。 “小渊你快点!我们要去北京找爷爷说的徐前辈了!”温喃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上来。 “来了!” 算了,管他呢! 书客居阅读网址: 【完结感言】 - 双世债 - 鸢鸢想吃糖 这本书到这里就结束啦~(虽然我知道没有人看hiahia~) 因为是第一本书,所以在什么内容结构呀,语言逻辑呀,字数方面,还有各种各种的地方都有很多欠缺的地方。 而且写得也太过于仓促了,不成熟的地方真的太多太多了。 现在再回头看看,果然还是太过于青涩了。 大纲总是删了又改,改了又删,总算是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原本想好的男主女主好像写着写着就已经走偏了,从前的我想着一定要分出个男女主来,但是现在我觉得,书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主角,这样来得似乎会比较好一些。 但是能够写完一本书(虽然字数并不是很多,但是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是完整的),对于三分钟热度的我来说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我真的很喜欢写小说,也很愿意把我脑海中的一个个世界描绘下来,所以我一直相信,一本书的结束,也是新的一个起点。 生命不息,写作不止。 我记得我的创业老师和我们说过一句话:选择一件你愿意做,并且可以坚持下去的事情去做。 而写作就是我愿意做,也愿意坚持下去的事情,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是自己最忠实的读者。 我好像是有些过于矫情了哈哈! 还有就是,我开新坑了!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