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捉奸在床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天与地,组成了个偌大的蒸笼,遮在雾气中的骄阳如薪火,只把这困在笼中的生灵,蒸的无精打采,蔫了一般。 街头的小贩早止了吆喝,一手扇着蒲扇,一手拿着水壶,不断地往肚中灌水,试图驱除些许暑气。 就连守在苏家门前的那条猛犬,也少了往日的勇猛威武,躲在一处树荫下,只伸着长长的舌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突然,狂风骤起,大片的黑云从四面八方赶来。 不多时,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青石甬道,砸在了苏家精致的琉璃瓦上。 小贩们手忙脚乱收着摊子,行人加快了脚步,整条死气沉沉的街道,瞬间被惊醒,热闹了起来。 云音是被一声沉雷惊醒的,她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茫然地望着头顶鹅黄色的帐幔,暗道:“我这是在哪里?” 脑中传来一阵钝痛,她扶额叹了口气,微微一笑,记起来了。 今日是苏家老夫人的六十六大寿,作为未过门的孙媳妇,她招待客人时,多陪饮了几杯,便醉倒了。 朦胧中,犹记得她的贴身丫鬟夏竹,扶她来到一间客房歇息,想必这里仍是苏家了! 想到尚未过门,便出了这等糗事,云音以手遮面,自言自语道:“这下可羞人了!” 只听一道磁性的男声在她耳边,嗤笑道。 “只怕羞人的事,还在后面!” 云音转头,便见那人一双幽深如潭的眸子,正冷冰冰盯着她。 云音吓得浑身打了一个激灵,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她猛地坐起身来,惊呼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这一起身,才惊觉身上竟未着寸缕,不得不重新缩回丝被中,满眼戒备地望着对方。 那人冷笑几声,道:“我也是刚醒过来,你放心好了。” 云音知晓他言外之意是在解释,两人之间并无真正发生过什么,不由脸上一红,对他感激笑笑,偷偷轻松了一口气。 那人显然头一次见她满面红霞的娇羞模样,不禁呆住,但很快又冷哼了一声,朝里侧别过头。 就在这时,门外连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姐姐,你可好些?苏老夫人过来看你了!”一道甜糯的嗓音喊道。 这是同父异母的二妹,云晴的声音! “你快走!”云音对那人低声道。 只闻一个妇人尖声惊呼道。 “地上怎会有男子衣衫?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个眨眼睛间,榻前已围满了服饰华丽,脸色各异的妇人小姐。 “云音,你,你胆敢在我生辰宴上,便干出这等下流的勾当,当真没把我这老婆子放在眼中了!”一位身着乌金云绣锦衫,满头金钗的老夫人,沉声怒喝道。 此人正是苏家的真正掌控者,这次宴会的主角寿星—苏老夫人! “外祖母,您别生气,相,相信,姐姐有她的苦衷……”老夫人身旁的那俏丽少女,急忙道。 林云音的爹爹林正南,前后娶了两位夫人,大夫人是艳名远扬的歌伶罗衣晗,也便是云音的生母! 二夫人则是这苏府的三小姐苏梦云,先后为其诞下两女一子,分别为林家二小姐林云晴、三小姐林云芷和林家唯一的小公子,林梦凡! “苦衷?”老夫人身旁的红衣贵妇,嗤笑道,“晴儿,到了现在你还在为她说好话!可知,你这位好姐姐,已经把你们林家的颜面丢尽了!啧啧,瞧瞧这模样作态,当真像极了她那勾栏出身的娘!” 这红衣妇人正是云音未来的婆婆,苏府的女主人,只是她活在强悍的婆婆威严下,对婆婆言听计从敢怒不敢言,平日里她只有这些窝囊气,尽数发泄到下人们身上,或加倍刁难未来儿媳云音时,方觉得心里痛快一些。 云音平日虽时常遭苏夫人言语讥讽,但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均是不予以计较反驳,但听闻她此时侮辱自己故去的娘亲,不由冷声道:“苏夫人,我娘虽出生烟火之地,却是世上最纯洁善良的女子,请您放尊重些!” 苏夫人见云音竟然敢顶嘴,先是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打量怪物一般盯着她上下看了几遍,继而大笑道:“哎呦!哈哈,笑死我了!你们听听,这风尘之女生出的女儿,就是与别人不一样!偷汉子被抓个现行,衣衫尚不能蔽体,倒维护起自个儿那狐媚子的娘,当真孝心可鉴!” 云音咬牙没有说话,当下不是与她争辩的时候,不然事情会愈加变得不可收拾! 苏夫人见对方不再吭声,得意地冷哼一声。 云晴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了望云音,又看了看苏夫人,怯怯开口道:“舅母,再怎么说,姐姐也是苏家的儿媳呀,您怎么可以这么说她!” 苏老夫人经她一提,恍然记起,床上不知廉耻的女子,竟是苏家未来的女主人,气得直顿足,声嘶力竭喝道:“我们苏家可没有这种儿媳!来人,马上传信给涛儿,让他赶紧回来,解了这桩婚事!” 云音听到未婚夫的名字,心头一颤,她连忙爬起身,扯住苏老夫人的衣袖,哀求道:“老夫人,莫要告诉石涛!” 随着她的动作,薄薄的丝被滑落下来,露出半截如白玉般的臂膀。 苏老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嫌弃,一把甩开了她的手:“莫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云音脸上一红,连忙松手缩回被中。 “哟!现在知道怕羞了!方才快活地时候,可是想到有什么后果!竟迫不及待在别人家偷人,林云音你可算不要脸的头一号!”苏夫人不甘落后地啐道。 她目光落到里面那道身影上,眼珠一转,转头不怀好意对苏老夫人道:“娘,也不知到底何人得了云音小姐的青睐,竟连我们家的石涛,也比了下去!” “哼!”苏老夫人的火气,再一次被撩拨了出来,她挥着手中的镶金黑木拐杖,向着塌上二人挥去,“下作的东西,赖在我苏府干甚,还不快滚!” 苏老夫人出身武林世家,年轻时,曾凭借一把金枪闯荡江湖,扬名天下! 她虽后来嫁给商人为妻,近几年更是做了官夫人,但人虽已上了年纪,这火爆的脾气和手上的功夫,却有增无减! 在或幸灾乐祸,或担忧的目光中,那拐杖带着一股劲风,直直向着里面侧卧的那人身上落去。 第2章 您是哪位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在场的夫人们急忙捂住女儿的眼睛,生怕其被接下来的血腥场面,惊吓到娇生惯养的小姐! 然而,拐杖在距离那人头顶寸高的地方止住,意料中的惨叫声没有响起。 众人诧异之余,不由定眼望去。 发现来势汹汹沉重的黑木拐杖,竟被那人用手指稳稳地夹住。 待所有人看清那人手指的样子后,又不禁骇人脸色大变! 只见这只骨骼修长匀称堪称完美的手掌,竟然只有四根手指,那小指自指根处被齐齐斩断了去! 苏老夫人使劲往后抽了抽纹丝未动的拐杖,惊呼道:“你,您是哪位?” 那人没有予以理会。 苏老夫人暗中运功,把全身力气运到手臂之上,饶是如此,两人仍保持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僵持在那里。 突然,那人措不及防地手指一松,苏老夫人收力不及,连退数步,重重跌坐在地上。 “娘,您没事吧!”苏夫人慌忙和丫鬟婆子们,扶起面色如土的苏老夫人。 苏老夫人在人前丢了这么大的脸,暗恼着了儿媳挑拨的道儿,见儿媳过来搀扶,恶狠狠剜了她一眼。 苏夫人碰处到婆母的愤怒的眼睛,心中一哆嗦,她自知待客人走后,这一顿罚是免不了了。 本想借老夫人的手,整治一下这个成日面孔朝天自视清高的死丫头,不曾想把脏水溅到自个儿身上! 她有气无处发,转身冲云音扑过去,口中直骂道:“你这该死的小蹄子!竟引狼入室,冲撞伤害自己长辈!看我不撕烂了你这张脸,看你日后拿什么勾搭男人!” “你敢动她一根发丝试试?”一道清冷的声音道。 那人已缓缓爬起身,随意拂开脸上散落的长发,露出一张异常清癯俊逸的脸,赫然是位绝美的少年! 他剑眉入鬓,目如寒辰,五官立体,如刀砍斧削般完美,只是略显苍白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戾气! 所有人痴了似的,呆呆望着他,心底皆止不住暗叹,世间竟有如此绝色容颜! 苏夫人看清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生生止住了身形。 那少年见她不再有所动作,冷笑一声,收回了目光,自顾自地慢条斯理穿上衣衫,径直走到窗前。 他推开窗子,斜风夹着骤雨向室内席卷而来。 “你可愿随我一同走?”少年忽地回头对云音道。 云音紧抿的双唇,没有言语。 少年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眼中最后一丝亮光也随之熄灭,他苦涩自嘲一笑,在众目睽睽之下,翻窗闪入雨帘,飘然离开! 死一般的寂静—— 渐渐地,兴奋,恐惧,好奇,重新回归到一众围观者身上,她们把不怀好意地目光投向塌上的少女! 眨眼间,少年如鬼魅般的身影,已跃过几道高墙,落进的一个看起来极为普通的院子。 在如此猛烈的狂风暴雨中,他的衣衫竟不曾沾惹半滴雨水。 少年立于门外连廊上,隐隐听见厢房里面传出的谈话声。 一人道:“老王,你们把殿下一人留在那里,是否有些不妥?万一殿下醒后怪罪下来……” 一道粗犷的声音,打断那人话,道:“老迟,你放心罢,这事殿下非但不会怪罪,反定会夸赞感激我们的!” “哦,此言怎讲?”又一人道。 那粗犷嗓音爽朗大笑,道:“哈哈,你们文人就喜欢拐外抹角,揣着明白装糊涂!连我这个大老粗都瞧出来,殿下迟迟不肯离开,就是因为不舍这林家小姐!所以啊,方才兄弟干脆将计就计,促成这桩美事,也了了殿下的一桩心愿!哈哈!” 房门被人推开,那笑声戛然而止。 “殿下!”所有人齐声道。 “今日之事,所有的参与者,均下去领取十皮鞭!王将军二十皮鞭!”少年的声音中带着不容人置疑的威严。 “哎?殿下,您可不能……”那满脸胡渣的汉子,急道。 “每人再各加十鞭鞭!” 接收到大家幽怨的目光,那汉子刚张了张嘴,又急忙用手捂住,任命地垂头丧气走出去领罚了! 一个儒生模样的中年男人,笑道:“殿下,王兄弟也是一番好意。” 少年冷清道:“若有半分歹意,此时,他们便早已不在人世了!自作主张,设计主上,若不严加惩罚,日后还指不定会惹出什么祸端来!” 中年儒生笑容一凝,主人自那事以后,脾气越来越乖戾,喜怒无常,他斟酌再三把求情的话咽下口中,转而问道:“林小姐那边,可是需要帮衬一下?” 听闻这个名字,少年脸上神情登时变得柔和了一些,只一瞬,便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他嗤笑道:“林大小姐冰雪聪颖,计谋无双,区区小事一件,又岂会用得着我们操心了?” 中年儒生连忙称是。 半晌,少年又道:“今夜便动身出发吧!” 中年儒生先是一怔,随即大喜道:“属下这便去安排!” 暮色渐渐降临,紧闭的北城门,被人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几十骑被钉上特殊掌脚的良驹,迅速地穿过城门,消失在黑暗中,随即城门重新被关闭上,仿佛之前的一幕,只是人眼花心乱产生的一种幻觉! 夜已深,面对千军万马都能处之淡然的林云音,端坐于书桌前,一遍又一遍地默写着《安心经》。 夏竹端来一碗安神汤:“小姐,时候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 云音头也没抬,道:“你先歇着去罢,我过会儿再睡!” 夏竹面上闪过一些犹豫,终究什么也没说,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不多时,外室安静了下来,想必夏竹已经睡下。 云音放下手中的笔,怔怔望着纸上清秀的小楷字体,心中的烦躁不安稍微减轻了些。 外人的闲言碎语冷嘲热讽,她都能充耳不闻置之不理。 她只在意的未婚夫苏石涛怎么想,会不会相信她的清白无辜,又是否听从家中长辈之意,悔了这门亲事? 云音的娘亲在她尚小的时候,便因病去世了,她也因此被寄养在二夫人名下,与苏石涛成了舅家表兄妹。 在二夫人的张罗下,两人在云音八岁那年订下婚约,婚期便定在下个月! 第3章 请随我们走一趟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虽云音八岁前是在庄子上度过的,但被接回林府后,由于林,苏两家来往甚密,随着与苏石涛见面次数的增多,两人渐渐熟络起来,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而且,伴着时光的推移,年龄的增长,这二人感情愈加浓厚亲密! 云音对苏石涛用情颇深,可谓是百依百顺了! 苏表哥多吃了一口桂花糕,云音便四处学习桂花糕的做法;苏表哥喜好越风的悲凉曲调,云音便聘请师傅专门学奏越氏谱曲,为练琴磨破指尖,只为能在他空闲之时,为他奏上一曲,博得他展颜一笑! 长大成人后的苏表哥,成为二皇子南宫观的拥护支持者,云音便甘心做他的左膀右臂,顺从他之意,接近二皇子的劲敌九皇子南宫赫,更设计使他自毁肢体,失去竞争皇位的资格! 琴瑟和鸣,情深义重,相濡以沫,这些词汇像是专门为云音和她的苏表哥而创! “不会的!”云音对自己坚定说道,“我们早已心意相通,又岂会因此小事心生隔阂?” 这般想着,释怀一笑,起身来到梳妆台前。 她静静看着铜镜中熟悉的人儿,突然脸色大变,慌忙向发间摸去,自打娘亲去世后,便雷打不动插在发间的那支金簪,竟然没有了踪影! 云音连忙站起身,目光在整个房间扫视一圈,良久,她颓废地坐回锦凳上。 今日白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再回到自己院中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十有八九应是在那混乱时候,落在苏府里了! 石涛被已是太子的二皇子派去了南川剿匪,前一日云音才收到他的书信,信中言,事情已经办妥,已经在折返皇城的途中。 只是到底赶不上苏老夫人的寿宴了,让云音代他帮衬着一些,也正是如此,云音才会在招待客人时,卖力多饮了几杯酒,出了那档子事情! 想必此时,他已经收到苏老夫人的消息了,只是在他回来澄清事实之前,无论如何,还要硬着头皮,再去一趟苏府寻金簪了。 云音挑暗灯光,躺在榻上,默默想着心事。 这时,窗外隐隐传来阵阵萧声,如倾如诉,悠长绵延…… “大小姐,快醒醒!” 次日清晨,夏竹摇晃着云音,急道。 云音睁开惺忪的睡眼,道:“何事这般惊慌?” “刑部来了几位大爷,老爷叫您过去一趟!”夏竹垂首答道。 刑部的人吗?难道又出了什么难解的案子,需要她帮忙出马? 云音睡意顿消,连忙起身穿好衣衫,尚未来得及梳洗,房门被人从外面粗鲁地撞开。 五六个身着大内侍卫服饰的人,持刀闯了进来。 云音看清来人,惊讶道:“吕大哥,你们这是何意?” 为首的中年汉子,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林大小姐,请随我们走一趟罢!” 云音微微一怔,随即淡笑道:“好。” 一个长发披肩的美貌少女,被一群持刀的侍卫围着,缓缓走在街头。 这个奇怪的组合,使得路人纷纷驻足凝望,窃窃私语。 云音没有在意路人的指点议论,她一面慢慢走着,一面在猜想着将要面临的处境。 一行人在苏府门前站定,姓吕的侍卫道:“林大小姐,请进!” 云音微微颔首。 今日的苏府出奇的安静,偶尔有几个仆人路过,也皆是神色紧张,来去匆匆。 他们进一个建造的富丽堂皇的庭院。 云音之前来过这里无数次请安,知晓此处正是苏夫人居住的地方。 她刚一踏入门槛,一股强烈的杀意便迎面而来。 云音闪身避开剑锋,那人反手又连续几招刺过来,剑剑狠辣,直逼她的要害。 当真以为她和善好欺成? 云音动了怒,身影一晃,已瞬移到对方身后,轻易把宝剑夺了过来:“锦儿,你若再这般胡闹,我便不会再手下留情!” 一个黄衫少女手指着云音,顿足骂道:“你何时留过情?林云音,你好狠的心! 娘亲昨日不过数落你几句,你竟然怀恨在心,半夜潜入苏府,杀了她老人家!” 这黄衣少女,便是苏石涛的胞妹,苏府的大小姐苏锦儿了! 她性格刚烈,做事不经大脑,十分冲动任性。 且不知为何,自幼便看大表姐兼未来嫂子的云音不对眼,一直明里暗里给其使绊子,反倒与二表姐云晴兴趣相投,交情颇深! 云音吃惊道:“锦儿妹妹,你这话何意?苏夫人出了什么事吗?” “哼!少在这装模作样!”苏锦儿冷笑道。 云音抬眼看了看,守在门外的几个手握钢刀的士兵,疑惑地望向身后的吏部侍卫:“吕大哥,这是何意?” 姓吕的侍卫叹道:“林小姐,秦大人已在内室等候多时!” 秦无尘也来了!看来事情比预想中的麻烦。 云音对那侍卫微微颔首,深吸一口气,向着房中走去。 “林小姐,你来了!”秦无尘听见云音的声音,早迎了出来。 秦无尘状元出身,心思缜密,擅长推理,为人刚正不阿,现任吏部尚书,掌管重大刑事案件,自他上任之后,含冤带屈的案子大大减少! 也正因为如此,秦无尘深得帝王的宠信,这次他被太子南宫观,特意遣来苏府协助办案。 秦无尘与云音有过几次接触,一直对这位异常聪慧绝顶的大小姐,怀着一种崇敬仰慕的心情。 云音对他侧身行礼道:“秦大人。” 秦无尘自看到云音瞬间,双眼便发出异常的光彩,他略偏身避开云音的礼数,急忙道:“请随我来!” 云音朝他微微点头,随着他向苏夫人的寝室走去。 刚踏入房门,浓重的腥臭味便扑鼻而来。 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云音止住脚步,楞在了原地。 只见塌前的地面上,溅满了血迹,房门正对着软塌,苏夫人则一动不动倒在华丽的锦被上,她的胸口上犹插着一支叼玉金簪。 秦无尘一边暗暗打量着云音的表情,一边缓缓说道:“仵作已验完尸身,初步断定苏夫人死亡的时间,应为昨夜亥时左右,身上致命的伤口,便为插入其心脏的那支金簪!” 第4章 凶手为亲近之人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云音从被叫醒到此时,不到半个时辰,但她从众人的只言片语中,早已约莫猜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 短暂的失神后,她很快恢复了冷静,神态自若地向前走了几步。 处变不惊,时刻保持睿智的头脑! 秦无尘钦佩地暗暗点头,不由道:“现场没有被人动过,林小姐可要再验一次尸身?” 云音点头道:“多谢秦大人!” 她仔细把整个房间观察了一遍,窗子的插栓从里面紧插着,房中没有打斗的痕迹。 缓缓走到榻前,云音开始近距离打量起榻上的这具尸体。 苏夫人披头散发横卧在血泊之中,面部严重扭曲,两眼睁得大大地,表情恐怖至极,似乎死前看到令她十分震惊的事情! 云音略一思索,挽起衣袖。 秦无尘知晓她要验尸,把预备好的软皮手套递给她。 云音向他感激一笑,接过手套。 她没有专门学习过仵作之术,只是接触过几次案件,对寻常尸检知识略懂一二。 正如秦无尘所说,苏夫人身上唯一的伤口,便在心脏处,而观其面相体征以及口鼻,均无中毒迹象。 云音深深凝视着苏夫人身上那凶器,半晌道:“我可以拔出拿回它吗?” 秦无尘观她神色,知晓她并无其他发现 ,不禁隐隐有些失望,叹道:“请便。室内没有挣扎的痕迹,应是死者尚还不及反应过来,便已登时死去。桌上两盏茶水,只一杯饮了半盏,苏夫人发饰已拆,妆容已卸,应是即将打算睡觉了!能在她睡前,进入她的房间……凶手是苏夫人熟悉亲近的人无疑!只是,那人目的何在?又与苏夫人有何过节?”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把能做的这些事情的人,一一筛选,便会惊讶地发现,具备这个条件,有这个能力,有杀人动机的,正是她林云音! 而遗留在死者身上的凶器,则是最好的证明,可谓铁证如山了! 云音没有接他的话,她一边用帕子仔细擦拭金簪上的血迹,一边自顾自的说道:“这金簪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自我懂事起,它便一直戴在我身上!” 秦无尘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说起这些,不由微微一怔,随即他叹道:“林小姐是何时发现它不见了的?” 云音慢慢道:“昨晚睡前。白日在苏府发生的事情,秦大人想必已经听说,应该就在那时,簪子遗落在苏府里了。” 秦无尘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转口问道:“请问昨晚亥时,林小姐身在何处?” 看来吏部果真把她当成凶手来查办了,换做是她,应该也会先从凶器的主人查起罢! 云音神色自如配合,道:“我一直待在林府。” 秦无尘面上闪过一抹焦急神色,他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院中传来一阵骚动。 隐隐听见锦儿的叫嚷声,传了过来:“让我们进去,我要再见我娘一面,这里是我家,你们凭什么拦着我?!” 云晴柔和的声音随之而来:“官大爷,求你们放我们进去吧!我们只想最后见舅母一眼,绝不会捣乱的!” 秦无尘对云音歉意一笑,紧蹙眉头走了出去。 云音望了眼塌上的苏夫人,就在昨天,她还是生龙活虎,对自己张牙舞爪地威胁辱骂,此时,却成了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 现在的情况对云音极其不利,她不顾过多怜悯死者,快步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茶盏,放在鼻间嗅了嗅,暗暗忖度道:“凶手先是设计,让我失去清白,借机激化我与苏夫人的矛盾,让我有了充分的杀人动机,再用我的金簪作为凶器杀人,环环相扣,心思毒辣缜密,当真是想要一击必中,置我于死地了!” 只是,到底是何人费尽心思地算计她,不惜杀了苏夫人? 与她和苏夫人同时有过节的人—云音冥思苦想良久,脑中出现了几个人,最终,她均摇头否定,竟锁不定这人究竟是谁! 她正沉浸在思绪中,盯着茶盏想的出神,身后倏地袭来一阵剑风! 千钧一发之际,云音向一旁躲闪开来。 只听“乓”地一声,剑刃擦着云音发丝而过,鬓间的金簪被削成两段,掉落在地上。 云音怔怔望着地上半截的金簪,娘亲临终前对她所说的话,犹在耳边萦绕: “音儿,这根金簪算是娘添给你的嫁妆罢!将来,我的音儿出嫁时,就由它替娘亲陪在你身边……” 她弯腰用颤抖的手捡起金簪,心中悲恸不已,不由愤然转首望去,只见偷袭者正一脸铁青,咬牙切齿狠狠瞪着她。 云音心中没来由的一阵发虚,怒气也消了个无影无踪,她悲喜交加道:“石涛,你终于回来了!” 苏石涛眼中寒气愈重,他用剑刃斜斜指向云音,喝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林云音纳命来!” 话音未落,已挥剑砍了过来。 云音连忙躲闪他的攻击,急道:“石涛,你冷静一下,听我说!杀死苏夫人的凶手另有其人,你且给我几日时间,我保证揪出真正凶手!” 苏石涛闻言,冷哼一声,手中剑反舞得更快! 院中众人听闻室内传出的打斗声,纷纷奔进房中。 锦儿见兄长回来,一腔委屈皆化成眼泪,撕心裂肺哭喊道:“二哥,快杀了这毒妇,为母亲报仇!” 秦无尘为文官,不懂手脚上的功夫,他急得在一旁跺脚,连连叫道:“苏兄,快快住手!林小姐是冤枉的!” 苏锦儿冷笑道:“秦大人,你一直替她说话,莫非中了此妖女的蛊?此女阴狠手辣,诡计多端,她心恼我母亲当众辱骂她,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秦无尘无奈叹道:“苏小姐,若是林小姐所为,又岂会犯下这么幼稚的错误,用她一直戴在身上的金簪做凶器?这不是等于告诉他人,凶手就是她嘛!” 苏锦儿一时语噎。 苏石涛手上动作不减,出言嘲讽道:“秦大人,这便是林云音的高明之处了!她故意留下凶器在现场,让所有人均如你所想,深信聪明绝顶的林家大小姐,绝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反而把她从凶手行列排除了!” 第5章 证人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云音身形一滞,震惊地望着眼前向她挥剑猛击,招招欲置她与死地的陌生那人,颤声道:“石涛,你这话何意?难不成,你当真相信我会杀死苏夫人?” 秦无尘见云音悲戚十分,心中怜意顿起,他见苏石涛手上动作停下来,连忙挡在云音面前,干笑道:“苏兄,这件案子疑点颇多,您先冷静一下,若我们能联起手来,定能揪出真正的凶手,以慰苏夫人在天之灵!” 苏石涛嗤笑道:“秦大人,人证物证俱全!哪里还有什么疑点!” 云音不可置信道:“何为人证物证俱全?” 苏石涛冷冷看了她一眼,道:“好,便让你彻底死了心,莫要再装腔作势演下去了!冬竹,带一众证人过来!” 冬竹是照顾苏石涛起居的贴身侍卫,当初,这名字还是云音为他起的,为的是呼应她的侍女夏竹。 冬竹连忙应“是”,快步离开。 不一会儿,他便回来了,身后跟着几个丫鬟婆子,云音院中的几个下人,竟然也赫然在列。 一个身材娇小的丫鬟,率先出列,她跪地泣道:“请秦大人,二公子为夫人做主!” 云音认得她是苏夫人的心腹,名为腊梅。 苏石涛道:“腊梅,你把昨夜看到的,再说一遍与秦大人听。” 腊梅垂首道:“是。” 她深吸一口气,稳定下来心神,娓娓道来。 在案发当晚,苏老爷如往常一样,留宿在姨娘房中。这苏夫人素来不喜有人在外室守夜,因而,昨夜腊梅帮她梳理好头发,见无其他事情,便退回了偏房休息。 说来也巧,半夜时分,腊梅闹肚子起身如厕。 她途经苏夫人寝室门前时,借着月光,隐约看见有道身影一闪而过。 腊梅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也便没有在意。 以往,苏夫人都会在卯时起身,梳洗得当后,接着去老夫人的院子问安。 但今天清晨,早已过了苏夫人平日起塌的时辰许久,仍迟迟不见夫人叫唤,腊梅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她正欲敲门询问,不曾想,手指刚一碰到房门,它便“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室内血腥的一幕,陡然出现在眼前! 腊梅惊呼一声,登时晕倒在地。 院中其他下人听闻声音赶来查看,这才知苏夫人已经遇害,他们慌忙使人叫来其他主子,通知官府。 苏夫人院中下人,秦无尘早已问过一遍,此时,却不得不当着众人的面,再次寻问一遍,道:“你可看清,昨晚那影子的身高体型特征?” 腊梅想了想,道:“那人身材高挑,看身姿应是个女子!” 秦无尘惊讶地抬头望了她几眼,最后这两句与她之前所讲有些出入。 腊梅极快慌乱地瞥了一眼云音,低声道:“像极林大小姐,奴婢此时见了林大小姐,方忆起来。” 秦无尘不由眉头微簇,若有所思。 云音自腊梅开口,便一直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神态,以辨她话中真伪。 “林云音,昨晚亥时,你人在哪里?”苏石涛冷声问道。 云音深吸一口气,答道:“我一直睡在自己房中,这一点我的贴身丫鬟夏竹可以作证。” 夏竹自人群中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着云音猛磕了几个头,口中呼道:“夏竹承蒙小姐平日关照,本应誓死效忠!只是人命关天,奴,奴婢若不照实说来,良心难安!” 云音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不由向前几步道:“夏竹,你这话何意?” 夏竹见状,哆哆嗦嗦向后缩了缩身。 苏石涛执剑拦到云音面前,冷笑道:“林云音,你还想当众威胁她吗?” 他转头对夏竹安抚道:“莫怕,有本官在,她不能伤你分毫,你如实回答便可!” 夏竹点点头,似乎下定了决心般,咬牙坚定道:“昨晚奴婢在小姐外室,睡得正迷糊时,听闻室内有起身开窗的声音。奴婢以为是小姐口渴,起床找水喝,便连忙起身拎了壶热水进去。 进得内室,却惊讶地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窗子大开着。恰好那时,外面传来更夫敲竹梆子的声音,正是三更时分!奴婢想,小姐昨日心气不顺,兴许是一人到后花园散心了,便一直守在房中。 直到过了五更,小姐才失魂落魄地自外面回来。任凭奴婢问什么,她均恍若未闻也不回答,只倒头就睡!” 另有云音院中早起的下人们,也纷纷挺身而出前来作证,言看到自家小姐,在五更时自外面回来,只是她头天夜里何时离开的,便不知晓了。 苏锦儿喝道:“三更到五更,刚好与母亲被杀的时间相吻合!林云音,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苏石涛亦逼问道:“林云音,你那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事情?” 云音后退一步,她双手抱头,努力回想昨晚的情形,记忆中最后一幕,便是睡前听闻到那萧声。 在那之后的事情,任凭她绞尽脑汁如何去想,也没有半点痕迹可寻! 从萧声之后,一直到清晨醒来,她的那片记忆竟是空白的!是立刻坠入无梦的沉睡,还是…… 夏竹是她的心腹丫鬟,一向心直口快没有心机,深得云音信任,她的话应该不假! 只是,正所谓爱屋及乌,苏夫人待她再不好,也是石涛的母亲! 云音扪心自问,她是绝对做不出杀苏夫人这种事情! 秦无尘见云音脸色苍白,额头有豆大的汗珠,有些于心不忍:“苏兄,且容林小姐缓缓!” 苏锦儿嗤笑道:“秦大人,世人皆言你铁面无私,看来也不过浪得虚名罢了!都这个时候了,你竟顾得怜香惜玉,还不快快命人抓了这杀人凶手,一命抵一命!” 秦无尘没有理会她,担忧望着云音,道:“林小姐,你可还记得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云音稍一用力思索,脑中便有一阵晕眩,伴随着猛烈的痛意袭来,迫使她不得不停止下来:“我,我什么都记不起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云晴,这时突然惊呼道:“姐姐,难不成你被梦魇选中了!” 她说完这话,连忙捂住嘴巴,似乎道出了惊天的秘密般,一脸歉意地望着云音。 第6章 死而回生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在南阳国自古有一古老的传说,人们对它深信不疑—— 若人对某件事情的执念够深,便会引魇魔附身,魇魔会在其睡梦中依照她的意念,去帮她完成心愿!但那人在梦醒之后,对于自己梦中所做之事,却没有半点印象和记忆! 苏瑾儿勃然大怒,道:“好个林云音,竟心胸狭窄至此!我母亲气不过你在苏府勾搭男人,骂了你几句,你竟对她怨恨如此之深!” 云音摇头解释道:“苏妹妹,你误会了,我没有。” 是的,她并不恨苏夫人! 要说杀死苏夫人,这个念头,哪怕是一瞬间,她都不曾有过! 苏石涛惊道:“锦儿,你方才说什么?” 苏锦儿冷哼道:“二哥,你一直不舍得动杀心的这位大美人,昨日可是风光无限哪!呵呵,恐怕现在满城都已知道了,她在未来夫家做出了何种下作的事情!” 云音脸倏地变得苍白,定定望向苏石涛:“石涛,相信我,我是清白的!” 苏锦儿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大笑两声,睚眦目裂道:“清白?一男一女,衣不遮体躺在一处,还叫清白,那何为污,何为秽?!” 云音急忙解释道:“石涛,我,我真的没有……” 她话未说完,已被苏锦儿截住话头:“二哥,你还犹豫什么,一剑杀了这妖女便是!难不成到了现在,你还想袒护她?” 云音拉住苏石涛的衣袖,近乎哀求道:“石涛,请相信我。” 苏石涛脸上登时刚毅起来,他一把甩开云音的双手,咬牙道:“你清白与否,早已与我无关!但,杀母之仇,不可不报!” 他话一出口,剑也随着刺出。 人群中传出一片惊呼声。 云音不可置信地望着插在胸口上的利刃,一滴滴顺着嘴角滴下的鲜血,如同朵朵妖艳怒放的花朵,盛开在洁白的裙摆…… 她瞪大双眼,死死凝望着犹握着剑柄的那人的眸子,试图从中找出半点怜悯和后悔,可惜,直到目光开始涣散,那里面仍旧冰凉一片,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终于,她失去力道缓缓朝地面跌去。 有人及时接住她的身躯,混沌中听闻他说悲恸道:“林小姐,我发誓会查出事情真相,还你一个清白!” 浓重的血腥气味,从四面八方传来,云音静静漂浮在红色的海洋里。 突然,她睁开了双眼,茫然地打量着周围一切。 “害怕了吗?这些是血液!”一个声音突然说道。 云音循声望去,便见苏夫人正站在不远处,如往常一样,嘲弄地看着她。 她仍是生前时的模样,浑身珠光宝气,穿着最喜欢的大红绸裙! “苏夫人,这里可是地狱?”云音坐起身,问道。 苏夫人冷冷笑道:“这里既不是地狱,也不是天堂,而是你的心海!你杀了我,心中有愧,便会沉沦在这心海中,受尽折磨,永世不得超生!” 云音摇头道:“苏夫人,我没有杀您,我早已把您当做我的亲人,又怎会去伤害您呢?” 见苏夫人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迟疑。 云音接着提醒道:“您当时一定看清了凶手的长相罢!快仔细想想看,那人到底是谁?” 苏夫人闻言当真蹙眉思考起来,片刻后,她脸上浮现出痛楚之色。 云音连忙道:“您可是记起了什么?” 苏夫人双手紧紧抱着头,对云音的话罔若未闻,她似乎痛苦至极,面部也开始变得狰狞可怕! 忽而,她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疯了一般,张牙舞爪向着云音扑来:“凶手便是你!林云音,还我命来!” 眨眼间,她如铁钳的双手,已死死卡住了云音的脖子。 云音被她压倒在身下,只觉苏夫人瘦瘦的身躯,竟犹如千斤重! 她眼皮越来越沉,眼见就要窒息,死在她的手里。 突然,一个冰冷的物件掉在她的手边,原来是云音挣扎过程中,头上的金簪随散落的发丝,一同落了下来! 云音不顾多想,摸起那金簪,拼尽全力向苏夫人身上刺去! 脖上的力道一松,压在身上的那座大山顿消,云音重获了自由。 “果真是你杀了我!”苏夫人幽幽叹道。 云音闻言抬头,震惊地望着苏夫人,她此时胸口正插着那支金簪,血液滴答答顺着簪子流下,融入脚下的血海中! “不,不是的,我不是有意要伤你……”云音浑身发抖,不断喃喃说道。 苏夫人拔出身上的金簪,轻轻一折,金簪断成两截! “想带着它,嫁给如意郎君?我偏不让你如意!”苏夫人把其中一截金簪,塞在云音手中,对她诡异一笑,“记住,这便是你杀我的证据!” 说完这话,苏夫人大笑几声,化成几道青烟消失不见,铺天盖地的血红,也随之消失不见! 云音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耳朵里充斥着连绵不绝“哗哗”地水流声。 这是在哪里?云音抬起头,望着环绕四处的高山密林,茫然想着。 突然,有脚步声自不远处传来,她身体一僵。 只听一道公鸭嗓,从背后响了起来。 “公子,您终于醒来!瞧,我捉了什么来?” 云音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十四五岁小厮打扮的青衣少年,献宝似的扬了扬,手中两只肚皮不停鼓动的青蛙,满脸欣喜期待地看着自己。 见云音一脸诧异迷惘地望着他,那少年脸上喜色顿失,担忧道:“公子,您怎么了?” 云音望着他一脸的“美丽”痘,疑惑道:“公子?你是在跟我说话?这是哪里?我,还没死吗?” 话一出口,她后知后觉惊得差点跳起身来。 这嗓音低沉略显沙哑,像极了男子,绝非她原本的声音。 “死?您为什么会死?”那少年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 见云音如遭雷劈的呆滞模样,半晌,他蹙眉摇头叹道:“哎,公子,看来您又上当了。这次的药丸,非但没让您聪明起来,反变得更加迟钝了!咦?您手中的簪子,是何处得来的,该不会是偷拿夫人的吧?哎呀,您把它折断了!夫人知晓的话……” 云音闻言连忙目光转向手中,果真是娘留给她的那支金簪,只是,那簪子仅剩半支而已。 第7章 前世今生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云音忙抬手摸向发髻,却惊讶地发现发丝已被束成男子的发髻,而原本插在发间的另半截金簪已不见了影踪! 云音重新把视线转向手中那半支金簪,上面整齐的断痕,正是被苏石涛的剑劈击而成,是她死前手中紧握那支无疑了! 那痘痘小厮仍在喋喋不休嘟囔着,云音沉溺在迷雾之中,对他的话,闻若未闻。 她抬眼环顾四周一圈,发现他们处于一处幽谷。 不远处悬挂着一川数米宽的瀑布,瀑布水尽数泻入谷中的清泉里,她听到的水流声,正是出自那里。 此刻,云音他们正坐于清泉旁的青石上。 云音望向泉面,不由怔住,却见泉水如镜,清晰地倒映出岸上的景物,其中,一位面容俊秀的少年,格外的显眼! 那少年双唇微张,眼睛睁得大大的,震惊地凝视着云音,他旁边的青衣小厮,夸张地舞动着双臂,在不停比划说着什么。 她用手使劲掐着大腿,钻心的疼痛传来,水中的公子吃痛地裂了咧嘴。 一个荒谬诡异的念头,闯进云音的脑中:她依附在其他人身上重生了!还变成了个男子! 不待她消化这一事实,脑海一阵钝痛传来,一个孩童出现了,他自小到大的成长经历,一幕幕浮现在云音眼前。 云音忍痛被迫接收着这些巨量的信息,涌入她的记忆库,成为她记忆的一部分。 良久,那孩子变成湖水中人的模样,映像慢慢退去,云音脸上的痛苦之色,也随之消失。 原来,这个身体主人名为古臻蓓,为永川国刑部侍郎古场之子! 永川国与云音之前的国家——南阳国毗邻,同为五大国之一。 古场不是那贪恋美色之人,府中也仅有一妻一妾而已。 古臻蓓为小妾雷氏所生,但因是府中独子,自幼便集长辈的疼爱与一身,地位比之正牌夫人石氏所生的古家大小姐古臻芝,甚至更高一筹。 雷氏也母凭子贵,被提立为二夫人。 只是,这古臻蓓似乎脑子有些不太灵光,凡事较之常人慢半拍,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这个缺陷也越来越明显,不论读书识字,还是骑射之术,任凭教习的师傅如何高明,他均连皮毛都不曾学会。 古场渐渐对此子失去了信心,反倒把希望放到聪慧伶俐的大女儿古臻芝身上。 好不容易熬到出头之日的雷氏,怎么就此认输,这不,她四处打听让人变聪明的秘方,让儿子不停试药,希望他能脑子灵活起来,重新夺回夫君的心! 这处偏远的庄子,正是雷氏偷偷买下,专门让儿子“治病”用的场所。 后面的事情,不用想也猜得出来,定是那古臻蓓在试药过程中,不幸中毒身亡,而机缘巧合之下,云音的灵魂融入了这具身体。 云音为死去的古臻蓓默哀,但,这也是上天垂怜,给了她一次调查清楚,杀死苏夫人真凶的机会! 想到这里,她打断小厮的絮絮叨叨:“山药,现在是何年何月?” 公子澄清明亮的眸子,耀得山药眼睛一花,有了短暂的失神,他不由自主答道:“永川一六五年,丑月。” 云音长叹一口气。 没想到距离她被杀,已经过了整整两年的时间! 虽然有利的证据,兴许已经多半被销毁,可事情但凡发生过,就一定有它不可磨灭的痕迹! 只要尚有一线可能,她便会拼尽全力让事情真相大白于世! “走罢!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庄子!”云音站起身,按照记忆中的路走去。 山药楞在原地,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家公子,沿着小径走进丛林。 见他没有跟上来,云音停下脚步:“还不走?你打算留在这里,当成野兽的晚餐?” 这山谷白日是人间仙境,到了晚上,潜藏在洞穴的野兽,纷纷出来觅食,此处便成了凶险万分的禁地! 山药望着天边马上就要坠入山中的太阳,打了个寒颤,他拔腿向着云音背影追去:“公子,等等我!” 因着古臻蓓为痴儿的缘故,他的记忆也是断断续续,时而清晰时而迷糊的。 云音立于一个交岔路口,问道:“山药,哪条是回庄子的路?” 一直偷偷打量着“他”的山药,连忙指着其中一条,道:“公子,是这条了。” 云音微微颔首,顺着他指的那条小径,大步向前走去。 用晚膳时,云音实在再难以忽略,黏在身上的那道探究灼热兴奋的目光:“山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山药见云音终于主动开口询问了,连忙凑上前,小心翼翼道:“公子,您可是感觉与往日有什么不同?比如说,脑子更清醒了,记东西更容易了。” 云音垂眸配合着点点头:“经你这么一说,确是如此。” 山药登时乐开了花:“哎呀,太好了!我得赶紧让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二夫人!看来那逢神医,果真名不虚传!” 他说着,已喜滋滋拔腿向外跑去。 云音望着他消失在黑暗中的影子,无奈苦笑:他们的公子,早被那姓逢的江湖骗子“害死”了,留下的是她这个冒牌货而已! 其实,云音不知道的是,这逢神医的药本来毒性微乎其微,不会伤人性命的,古臻蓓的“死”,是因成年服用大量丹药,体内毒素堆积到极限所致,而恰巧,逢神医的药,便成了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用过晚膳后,又一云音不得不面对的难题,到来了! 她望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浴桶,脸上带着几分抗拒挣扎之色。 服侍公子沐浴这件事,一直是芍药在做的,这也是二夫人特意交代过的,旁人不得代替。 至于二夫人此举的原因,据山药猜测,十有八九是公子除却脑子有问题,还有某些其他方面的隐疾,为此,他还替公子难过了很长时间。 可是今日,芍药因有急事,没有跟来庄子,他们原本也没有打算留宿在庄子上的。 山药见公子脸上有为难之色,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道:“公子,虽然芍药不在,但还有小的呢!不然,今儿就由小的服侍您沐浴?” 云音面无表情道:“出去。” 第8章 公子当真已经通窍了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山药显然没有听清楚公子的话,他仍在自顾自地说着:“反正,夫人也不在,您就将就一下,让小的帮着搓搓洗洗得了!” “出去!” 突如其来的怒吼,让山药的话戛然而止。 他灰溜溜地跑出了屋子,暗暗咂舌道:这变聪明了的公子,性子也跟着变了呢!看来,以后得愈加小心地侍奉了才行! 室内,云音仍死死盯着面前的浴桶,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出,顺着她的脸颊、下巴滴落在地板上。 心中一个声音不甘道:林云音,从此以后,你就要以男子的身份,存活在这世界上了吗? 又一个声音嘲讽道:云音啊云音,现在你还有其他选择吗?是男子身,或是女儿身,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具包裹在灵魂外的皮囊而已,你难道忘了重生的使命? 是了,此生活着唯一的目的,便是查明真相,还上世冤死的自己一个清白,于以什么样的身份存在,又有何干系! 从现在开始,她不再是林云音,而是永川国古府的公子古臻蓓! 林云音,不,古臻蓓心一横,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开始解身上的衣带。 山药坐在屋子前的石阶上,望着满天的星辰,哼着小曲儿。 突然,室内传出“咣啷”一声巨响,吓得他浑身一颤。 他连忙爬起身,拍打着房门:“公子,发生了什么事情?您没事吧?” 屋内没有回应,就在他忍不住想推门进屋一探究竟时,公子波澜不惊的声音传了出来:“没事。你侯在外面便可!” 山药目露担忧之色,顺从道:“好。” 他捂着颤抖的小心肝,站在门外等了一阵子,见屋内再无其他异常情况,总算松了一口气,重新坐回石阶上。 不多时,房门打开了,古臻蓓走了出来。 山药望着清新俊逸一袭白衫飘飘欲仙的公子,有片刻的失神。 “方才不小心把衣架撞倒了,你让人进去收拾一下吧!”古臻蓓说完这话,径直进了寝室。 山药忙道:“是,公子。” 语气不由自主地愈加恭敬。 次日天不亮,古府派来的马车,已停在了庄子大院里。 负责赶车的老奴宁三,解释道:“公子,二夫人本来打算亲自来接您,但临行前,有下人来汇报说,老爷早上有交代大小姐,言今日有贵客到府拜访,让好好准备一下。夫人便又改变主意,决意留在了府中。” 关于古家大夫人与二夫人的明争暗斗,原主的记忆留有不少精彩片段。 臻蓓了然地颔首道:“宁叔,娘可是说过客为何人?” 宁三摇头道:“夫人并提及,只是让老奴告之公子,早些启程,莫要耽误了回府用午膳!” 臻蓓道:“知晓了。山药,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出发。” 山药忙道:“公子,您用过早膳,再走也不迟。” 臻贝已爬上了马车:“带着食物,在路上吃便可以!” 山药不便多说,急匆匆奔回收拾打包食物,不在话下。 不多时,马车已疾驰在回古府的路上。 他们走的是官道,地面较为平坦,此时正值初秋,路两旁成片的枫林,已翠褪红染,组成一片殷红的天地。 秋风拂过枫林,片片枫叶随风飘荡,似浴火怒舞的蝶儿。 臻蓓掀开车帘,望了眼窗外不断闪过的山色,这如诗似画的美景,没有带给他丝毫愉悦感动,反儿让他忆起那个充斥着血色诡异的梦! 他从衣襟里摸出那截金簪,这段金簪俨然已成了,他活了两世的证明! 往后的日子里,它将如前世般陪在他身边,直到找到杀死苏夫人、陷害她的那人,直到生命的结束! 不同的是,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它只能被藏在暗处,不便再继续插在他的发间,光明正大的公示于众! 山路已走到尽头,遥遥望见一座高大壮观的城门,出现在视线中。 臻蓓把金簪重新收回袖中,开始闭目整理着,原主脑海中支离破碎的记忆。 等到马车稳稳当当停下来时,她忽地睁开了双眸,眼中有精光一闪而过。 马车外,山药的声音响起:“公子,到府了。啊,二夫人,给夫人请安……” 他话未说完,车帘已被人掀开,一张浓妆艳抹的妇人的脸,豁然出现在眼前。 “蓓儿,娘的小祖宗,你也算回来了!哎呀,你还愣着干嘛,赶紧下车换身衣衫会客!再迟些,风头尽被臻芝那死丫头抢了去!” 臻蓓怔怔望着眼前的妇人,她长得与自己现在的模样十分相像,五官精致非常,然过于浓厚的妆容,掩盖住了自身原有的优势,反显得妩媚有余而神韵不足。 这妇人与脑海中的古二夫人合二为一,是古臻蓓的娘亲雷氏无疑了! 等回过神时,臻蓓已被半拖半拽进了府中。 一间墙上挂满书画,充斥着浓浓胭脂香气的厢房中,立起一道雕花屏风。 屏风内侧,一个模样清秀地小丫鬟,在为臻蓓脱下身上原有的衣衫,换上一套袖口镶嵌金纹的崭新白袍。 屏风外,雷氏压制着她的大嗓门,“悄声”问道:“山药,你们公子当真已经通窍了?我怎么看他,仍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山药捏着公鸭嗓,回道:“二夫人,错不了的!昨儿晚上,公子沐浴都是一个人完成的呢!” 雷氏失声惊呼道:“当真?” 她似乎也觉察到声音太过响亮了些,连忙捂住嘴巴,警惕地望了屏风对面一眼。 见里面的人没有反应,拍着胸口长吁一口气,接着跟山药“低声细语”交流起来。 殊不知,莫说是一屏之隔的人,恐怕整个院子里的人,也已把这二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 臻蓓摇头轻叹一笑,洒脱中带着些许无奈,像极清云轻巧地略过湖面,男子俊美的容颜,加上女子的灵动之气,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竟然出奇地邪魅惑人,撩人心弦! 正在为他整理衣衫的小丫鬟,两眼冒桃花,双手捧心,痴了一般望着自家公子! 大线条的雷氏,虽然也觉察到儿子变得更好看了,却没有下人们那般震惊,只因她坚信,从她雷悦琴肚皮里爬出的孩子,理所当然都是最好的,哪怕他有时稍微有那么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糊涂”! 第9章今日这个丑非出不可了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相比容貌,雷氏更关心地是另外一个问题。 见臻蓓收拾妥当走出屏风,雷氏拉着他的手,满意地上下打量一番,伸着两根手指,迫不及待问道:“蓓儿,买一盒胭脂,需要三两银子,那买两盒要多少银两?” 臻蓓目光触及雷氏期待的眼神,任命乖乖答道:“六两。” 并没有掰半天手指,而是迅速说出了答案! 雷氏与山药对视一眼,两眼放光,接着问道:“拿二十两银子,买了三盒胭脂,又买了一对五两银子的耳环,还剩多少银子?” 臻蓓眼皮不抬道:“六两。” 这正是雷氏前一日,外出时在伊浓楼买的东西,当时,她与翠儿算了好久,才确信老板找回了六两银子是对的! 见臻蓓张嘴就说出正确答案,雷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良久,她拥着儿子喜极而泣道:“我的蓓儿,真的好了!” 下眨眼间,她已拉着臻蓓在匆匆赶往一处庭院的路上,嘴中絮絮叨叨不断道: “今儿府中来了贵客,一会儿你可得好好表现一番,好好替娘长长脸!” 臻蓓瞅准她换气的空儿,连忙插嘴问道:“这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雷氏闻言愣住:“咦?娘没有告诉你吗?是刑部尚书贺大人啦!这贺大人年轻有为,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哟!坏了,贺大人该不会看上你大姐,来府中提亲的罢?不行,不行,若臻芝这丫头嫁给贺大人,日后就连老爷也得要看她脸色行事了。如此一来,那刘雨英的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快些走,可不能让那对母女得逞!” 贺招远不但是直管古场的顶头上司,还是与秦心尘齐名的“神探”,怨不得古杨会这般重视! 其实,贺招远与古场平日交情并不深厚,这次亲自来古府,还专门拜访一个未出阁的大小姐,所谓何事?当真是为了私事? 臻蓓来不及细想,已被雷氏拖进了会客堂。 这母子二人地贸然闯入,让室中三人皆大吃一惊。 “悦琴,你这是作甚?”石场看着这对“问题母子”凭空出现,眼角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他压制着心头怒火,问道。 雷氏似乎并没有觉察道夫君的不悦,她对着正对面的身着绛紫锦衣的年轻男子,盈盈下拜道:“臣妇见过贺大人!” 这男子肤色偏白,五官清秀,眼角狭长,在眉心处有一颗朱红的痧痣,正是以心思缜密,处事狠辣果断闻名的贺招远。 贺招远瞥了一眼古场,立马猜出闯入者的身份,他忙起身虚扶雷氏一把,道:“嫂子莫要行此大礼!” 雷氏壮着胆子看了一眼贺招远,见他嘴角含笑,并不像传闻中那般乖戾阴狠,彻底放下心来,不由自来熟地冲他一笑:“也罢,你都叫我嫂子了,那我们便是自家人!” 说着不忘把臻蓓推到跟前,道:“蓓儿,你不是最崇拜贺大人了吗?快过来拜见一下啊!” 臻蓓把目光从贺招远对面那位绿衣少女身上收回,上前恭敬行礼道:“臻蓓,见过贺大人!” 古府唯一的公子是个低能儿,已是公开的秘密,贺招远望着对面眼神清澈灵动的少年,眼睛微眯。 他借亲手扶臻蓓起身的机会,伸指探向他的脉络,不由心中一惊:果真没有半分内力,看来那事并非空穴来风! 臻蓓看出他的探究,心思微动,神色自若地任由他试探自己的命脉,不作任何抵触。 且说,贺招远心中震惊,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口中直道:“古兄好福气,膝下一对儿女相貌堂堂,皆为人中龙凤哪!” 本是最常用的客套之言,但因儿子智商偏低,古场生生听出了讽刺之意,他不敢对贺招远产生不满情绪,忍气吞声对那对给他带来难堪的母子,道:“见也见过了,我与贺尚书还有要事相商。悦琴,带着蓓儿下去罢!” 只要雷氏爽快麻利带着儿子离开,古场再让聪慧的女儿,在贺招远跟前露一两手文采智慧,这个场子也算圆回来了。 可偏偏雷氏是个不会看眼色的,又打定主意要搅了古臻芝的好事,所以,注定不会如夫君的愿了。 雷氏掩嘴一笑,道:“老爷说笑了。臻芝一个姑娘家都可以旁听参与,怎地我们古家未来的继承人臻蓓,反要回避了?” 古场看得出雷氏偏拗脾气又上来了,只怕今日这个丑非出不可了! 他平日喜爱她耿直爽朗的性子,偶尔耍个心眼,犯个牛劲,也只觉其憨厚率真,增添了些夫妻之间的情调,也因而喜爱雷氏,胜过端庄规矩的发妻刘氏。 但此时,他只觉雷氏的一举一动,不但没有了平日的娇憨,简直可恨可恶至极。 古场起身走到雷氏面前,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悦琴,休要胡说。去把你上次制的茉莉花茶,冲一壶提过来,让贺尚书尝尝!” 他伸手抚了抚雷氏发间的珠花,借机会低声道:“听话赶紧带蓓儿离开。等回去,我便把你一直惦记的那块墨玉送于你。” 雷氏暗暗翻了个白眼:那块墨玉虽好,但憋屈了这么多年,眼看马上就可以扬眉吐气了,这时让她放弃,单凭一块墨玉就想打发她,显然是不可能的! 她身子一扭,避开夫君的手掌,腻声对贺招远道:“贺尚书~您来评评理,我们永川有哪户有头有脸的人家,放着嫡子不重用,反而稀罕起小姐的?” 一直坐着默默看戏的贺招远,捕捉到臻蓓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嘴角上扬多了些许玩味。 他不嫌事大慢悠悠添了把火,道:“古兄,这事儿我可要站在嫂子这边了!进瀚门学院可是件大事,既然最后一个名额,定在了古家,臻贝贤侄应该与古小姐一样,有平等的竞争资格!” “您,您说进瀚门学院?”雷氏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就连臻蓓也不由自主,流露出震惊之色。 贺招远见状,眼中暗藏的探究愈强,他肯定道:“正是。” 第10章 问题便简单了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瀚门学院,为整个大陆最高级的学府,里面教授的课程内容,从琴棋书画骑射武功到帝王之术,一应俱全,学府的师父无一不是各领域的顶级高手!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若某子一旦进了瀚门学院,不但代表着此子传奇人生的开启,还预示着其整个家族将来的崛起! 因此,进入瀚门学院,几乎成了所有家族,所有年轻人的梦想! 但为保证教学质量,学院每年招收的学员数量有限,每个国家只能分到一个名额,五大国凭借实力优势,各增添了一个名额,饶是如此,也仅有两个名额而已! 这也注定了,唯有各国十分出众的皇室子孙,才能进入此学院,而其他人不管天赋有多高,想都不用想! 但凡事没有绝对,永川国这两年便出现了例外。 其现任国君岁上任已近十年,实则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 相对于其他帝王的后宫佳丽三千人,永川皇帝可以说是一股清流了,他们受祖辈人的影响,一生只娶一妻为后,历代永川帝后皆是受世人羡慕的恩爱伉俪! 同父同母的孩子们,在爱的教育下长大,永川国从建立王朝至今,从未出现过兄弟之间为皇位反目成仇的前例。 任何事有利就有弊,一夫一妻的模式,让永川皇室的子嗣数量,较之其他国家就严重稀缺了些。 就拿现任国君莫离来说,在他八岁时,父皇病逝,母后伤心过度,紧随着父皇而去。 偌大的皇室,竟然只剩下幼小的小皇帝一人,他前不久刚从瀚门学院毕业,莫说子孙后代,就连皇后都尚未迎娶。 这样永川国的两个名额,便被皇上作为奖赏,分配到了功绩突出的王公大臣的子孙,或天赋十分优异的平民子弟身上。 前段时间,古场前往西疆赈灾有功,今年的两个名额,永川皇帝便分给了古府一个,由附带负责此事的贺招远前来通知,并议定最终人选。 臻贝心头翻起千层浪,不单是瀚门学院的名声和影响力,还因这瀚门学院就坐落在,五大国之首的南阳国皇城! 若能抓住这个机会,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前往南阳国,接近前世那些人,这样一来,距离她解开心中谜团,便又进了一步! 在臻蓓心思如潮激动异常的同时,雷氏早已一把抓住古场的衣襟,激怒道:“老爷,这么大的事情,您竟然想越过蓓儿,私下把名额让给臻芝!蓓儿才是古家传宗接代的公子,您的儿子啊!” 她说着话,眼泪已经唰唰直落下来,见古场铁着脸无动于衷,扭头捂着嘴巴,扯着臻蓓衣角便走:“罢!罢!您竟然偏心至此,我要找老夫人,让她给我们娘俩做主!” 古老夫人待这唯一的孙儿,犹如心头肉一般,知晓他智力有碍,疼爱非但未曾减少,反而愈加怜惜起来。 若让她知晓,古场把进瀚门学院的机会,瞒过宝贝孙儿给了臻芝,那古家还不得闹个底朝天! 古场慌忙拉住她:“悦琴,别闹了!老夫人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去闹腾!” 雷氏拿泪眼斜视着古场,悲愤道:“那好,只要老爷把这名额给了蓓儿,我便不在老夫人跟前提及半个字!” 见她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古场眼角直跳,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家丑不可外扬,长臂一伸指着臻贝,怒道:“雷悦琴,你生了个什么好儿子,自己心中没数吗?这些年,为了让他成才,我花了多少心思,你不晓得?还要把这么个痴儿送去瀚门学院,你当真是疯了!” 雷氏被他戳中痛处,气势不觉弱了下来,嘴上却仍道:“瀚门学院可是能让石头变金子的地方,蓓儿去了那里修学几年回来,定然也能光宗耀祖,让您刮目相看得!” 古场气极反笑,直呼道:“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愚蠢妇人,你还嫌丢人不够,非让世人皆知,古家出了个白痴公子不成?派一个痴儿去瀚门学院进修,你可想过有何后果?莫说古家,就连整个永川国都会沦为他人的笑柄!这样一来,我们古家可真成了罪人,他日你让我如何自处,如何面对无辜受辱的民国,如何面对恩重的君上?” 雷氏被逼得节节后退,早已溃不成军,她摇头嗫嚅道:“不是的,老爷!蓓儿吃了神医的仙丸,早已经好了起来,他其实伶俐着呢!” 古场闻言怒气更甚,横眉竖眼吼道:“什么?你又背着我,让他吃食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贝儿早晚有一天,会被你这愚蠢的娘亲害死!” “老爷,您说什么!我可是蓓儿的亲娘,怎会害了他!”雷氏觉得一片慈母之心受到质疑,火气也蹭的窜了上来,顿足哭道。 事实证明,古场的目光见识是长远正确的! 只是此时,唯一知晓这一点的臻贝,不顾得为其喝彩,他见二人的话题越扯越远,已经辨到他们当初娶纳之事,有些着急起来。 无论如何,这次进入瀚门学院的机会,他一定要抓住才行! 他暗暗搜集原主记忆,想出了一个法子,在不让人不生疑,又让他们相信自己的智力,确实已经恢复正常。 然后,不待他开口,有“热心”人已出来解围了。 贺招远拦在古场夫妇二人之间,笑道:“古兄,古家嫂子,再这样争辩下去也不是办法。愚弟倒是有一办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古场被雷氏的哭闹声,震得头仁儿疼,见状连忙抱拳道:“什么办法,贺尚书快快请讲!” 就连雷氏也止了撒泼,拿红肿的泪眼期待望着他。 贺招远微微一笑,道:“嫂子不服气的主要原因,便是古兄你越了已经康复的贤侄,把名额给了古小姐;而导致古兄这番做法的原因,是贤侄之前的一些不利流言,所以才会选择让天赋似乎更高的古小姐入学。不知愚弟所说,是否正确?” 见二人同时点头。 贺招远笑道:“如此一来,问题便简单了!” 古场惊讶道:“您这话何意?” 一直坐得稳如泰山,专注手中茶的臻芝,亦若有所思地看过来。 第11章 高僧升天案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贺招远用余光扫了臻蓓一眼,意味深长笑道:“只要能证实,蓓儿贤侄的‘病’确实已经医好,并足以堪当代替永川国入学院的大任,这事便也解决了!” 雷氏神情着急地张了张嘴,显然是有些抗拒之意。 贺招远笑容一敛,及时拦住她的话头,严肃道:“本官丑话说在前头,此事可不只是件家事私事而已,派出的两名学子,代表着整个永川国的颜面。圣上早有言在先,需天资聪颖之辈方能入选!若有人一味胡搅蛮缠,便是以下犯上蔑视龙威,其罪当诛!” 雷氏闻言浑身一颤,脸色刷一下变得煞白,她结结巴巴道:“这,还有,这种事情,那,那算了罢,便让,让给臻芝去便是。” 古场却击掌大笑,道:“不亏是贺尚书,此法妙极,妙哉!” 这雷氏说到底,也是一目光短浅的深宅妇人,只能窝里横,真遇到大事反倒怂了! 臻芝弯唇嘲弄一笑,轻轻饮了一口茶水。 贺招远一本正经道:“哎~嫂子,这怎么成?为了履行圣上的优者入学原则,怎么也得让这姐弟二人,比试一番方行!我手头恰好有一桩难解的案子,已经压在府衙有些时日了!不若这样罢,他们姐弟中谁先侦破此案,便得到进瀚门学院休学的资格,如何?” 雷氏暗道:蓓儿刚回复了几分神清,哪能真得比得过臻芝那鬼丫头?万一受到刺激,再变回之前的痴儿模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她着急道:“不,还是——” 有人抢在她前面,斩钉截铁道:“好!我接受挑战!” 雷氏瞠目结舌地望着,一脸刚毅之色的儿子。 贺招远大笑道:“好极!古小姐,你呢?” 臻芝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几眼臻贝,见往日对她小心巴结讨好的白痴弟弟,正郑重其事地凝视着她,双眼含射着精光,遂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臻芝应战!” 贺招远道:“如此便好。距离提交名额还有三天时间。时间紧迫,二位请随我去一趟府衙,了解一下案情。” 他说完这话,已率先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臻贝与臻芝对视一眼,紧随在他身后。 雷氏瞪大眼睛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转头对古场道:“老爷,我没在做梦吧,蓓儿竟然敢对上臻芝?” 古场瞪了她一眼,疾步追了出去。 一出房门,他再也压抑不住脸上的兴奋,蓓儿方才认真明亮的眸子,哪里有半点痴傻的样子? 他的“病”兴许真被这婆娘歪打正着医好了,也说不定!这样一来,古家的未来可就有希望了! 因当日是沐休日,总衙仅留有几个官差照看,贺招远带着几人直奔后堂。 “几位先随意坐!”贺招远指指靠墙安放的几张桌椅,说道。 古场见他拿着一卷单独存放的案录,走了回来,道:“尚书大人,您该不会是想把那件案子,交于小儿侦查罢?” 贺招远拍了拍手中的案录,笑道:“没错,正是悟善大师的那桩案子。” 臻芝疑惑道:“听闻悟善大师是自毁躯体得道升天,这件事还有什么可查?” 贺招远道:“从仵作提交的验尸结果来看,其确是暂时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他说话间,不动声色地把各人神情收入眼底,语音一转,道:“不过,有人却断言,这是一桩谋杀案,并特意委托于我彻查此案,寻出真凶!” 这世上能调动指派贺招远的人,屈指可数,其定是位身世赫赫的大人物,那人竟然这般肯定,此案必然没有那么简单了! 臻芝柳眉微蹙,道:“哦?还请尚书大人,从头到尾仔细说一遍。” 贺招远把案录放到臻蓓和臻芝面前,道:“你们先看一下这个。” 臻芝斜了眼臻贝,淡淡道:“可是让长姐,念于你听?” 臻蓓资质愚钝识字有限,却最喜欢听故事,年幼时,他最喜捧着书卷,跟着臻芝身后,让姐姐帮他念书听,像个小尾巴一般。 虽然雷氏和刘氏,每时每刻都要斗个你高我低,这姐弟俩的感情,倒未曾受到影响。 后来随着年长后,比之听故事,臻蓓更喜欢和小厮们斗蛐蛐、捉青蛙,反倒与姐姐臻芝渐渐疏远了。 臻蓓见她神情虽然冷淡,眼中却没有半点敌意,对她感激一笑道:“不用了,我能看懂。” 臻芝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全神贯注看起案录,臻蓓亦凑眼瞧去。 死者为赫赫有名的灵水寺主持——悟善大师,其尸体是被负责洒扫香客房间的小僧发现的。 那日清晨,小僧如往常一般早起打扫,在一间无人居住的客房里,看见寺院主持倒在血泊中,早已气绝身亡。 经初步推测,悟善死亡的时间为前一日夜里,房中没有挣扎地痕迹,唯有死者身旁发现一张美人剪纸,另外,房中的那幅佛祖拈花一笑画,不知被何人转移了位置。 居住在那间香房附近的几位香客,均言当晚没有听到任何异常声响。 从尸身上刀口的切痕来看,也表明悟善大师十有八九,是自己用刀刺入身体致死的。 令人不得其解地是,悟善大师死因并非一刀致命,其尸身上的伤口达数十道有余,刀刀深入内脏,但他却似乎并未感受到丝毫痛苦折磨,脸部表情祥和平静,嘴角更是隐约带着一抹满足地笑意! 且死者两手弯曲,摆出奇怪的姿势,像是在捏一种神秘的结印。 加之当晚巡夜的僧人曾言,隐隐听到这个方向传出梵语唱经的声音,所以,悟善大师自脱肉体得道升仙的消息,如长了翅膀般,在民间迅速传播了起来! 见二人看完案录,贺招远道:“刘郡守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带着府役赶去了灵水寺,通过搜查并没有发现他杀的迹象,此事便欲罢了。悟善大师的尸首,也已允许由寺中和尚火葬处理。就在官兵即将撤离时,德王爷匆匆赶至寺院,喝令刘郡守收回成命,并恳请皇上,把此案直接交于刑部负责!” 德王爷为永川皇帝的亲叔公,永川帝能幼年执政,并顺利完成瀚门学院的修学,少不了德王爷对其的全力扶持,也正因这样,永川皇帝十分敬重这位叔公,并尊其为镇国公! 第12章 悟道入魔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贺招远沉吟道:“德王爷痴迷佛法,与在此方面造诣颇深的悟善大师,为莫逆之交。在出事前两日,悟善大师曾与德王爷约好,在这个月的十五日,前往王府论法!要知道,悟善大师可是以信守诺言闻名于世,他常以‘能行说之可,不能勿空语;虚伪无诚信,智者所摒弃’,教诲弟子,又怎会在成佛时,自毁信念?” 臻芝迟疑道:“单凭这点,就断定悟善大师为他杀,是不是太过牵强了些!” 古家小姐博览群书,见识过人,果真名不虚传! 贺招远赞赏地点头道:“我也曾如此对德王爷反驳过,只是,最后逼不得已,他终于说出最关键的一点:随着佛学感悟的积累,悟善大师心中信奉的真佛,竟由佛陀转变为提婆达多!这几年,更是入了魔道,越陷越深!” 在场几人闻言皆现骇然之色,要知提婆达多可是佛祖的对头,坠入地狱的佛教罪人! 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僧,竟然礼拜地对象不是佛祖,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贺招远接着道:“德王爷无意中得知这一秘密后,亦是震惊非常!但为悟善大师的名声着想,他选择了帮好友隐瞒,并试图通过与之辩论,重新拉他回归正途。他们十五的相约,也正是一场正佛与邪佛的交锋之战!” 然,案录中曾有写,在悟善大师仙去的客房中,悬挂着佛陀的画像! 这也就是说,关于悟善大师得道成佛,随佛祖归去的说法,是压根站不住脚的!也难怪德王爷会断定,悟善大师绝非自杀了! 古场苦笑道:“尚书大人,这样一桩神秘怪诞的案子,又是德王爷亲自所托,交于他们两个不经世事的孩子手上,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些?” 贺招远知晓他的顾虑,道:“古兄且放心,他们查案的同时,我也会继续追查下去。实不相瞒,我已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只是其中有几关键处,尚未梳理清楚!” 德王爷暗中一直关注着此案的进展,任由古家姐弟去破案,还不晓得会弄出什么差错来,万一不小心惹恼了德王爷,那古家的锦绣前程也算断送了! 有了贺招远这番话,古场总算放下心来,他连连道:“这样方好!这样方好!” 贺招远对一脸凝重的臻蓓和臻芝,道:“三日后,推理及对此案的见解更接近事实真相者,便能拿到入学瀚门学院的资格!在这期间,我会与衙役和寺院那边打好招呼,让他们竭力配合你们的!” 臻蓓和臻芝齐声应道:“是。” 贺招远自一处暗格里取出两枚梨木牌,道:“义庄便在府衙的后面,悟善大师的尸体正停在那里,若需要你们可以拿着这个进去,再检查一遍!不过,为避免夜里做噩梦,我建议两位还是莫去的好!” 臻蓓姐弟二人,连忙双手接过,道谢不已。 “好了,时间紧迫,你们赶紧开始罢!”贺招远眼睛一弯,笑眯眯道。 臻蓓抬头恰好与贺招远双目相对,视线交汇在一起,把对方眼中的探究与疑惑,看了个一清二楚。 臻蓓连忙移开眼睛,此人洞察力敏锐,心细如麻,难不成看出了什么端倪?只是,这身体确是臻蓓的不假,料想他如何去观察,也不会看出什么破绽来! 念及这里,臻蓓遂放下心来,坦然接受他审视的目光。 贺招远见状,反倒移开了视线。 “尚书大人,爹,芝儿先行告退。”臻芝福了福身,得到对方颔首允许,施施然走了出去。 臻蓓紧跟着告辞离开。 “悟善大师的尸首也被检查过无数遍,相信再去查看也不会有新的发现,我现在要去趟灵水寺,你可要一起?”臻芝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头也没回道。 臻蓓脚步一顿:“不了,我还是想去义庄,再亲眼瞧瞧方好!” “随便你好了。”臻芝面无表情道。 二人心中各暗暗琢磨着案子,默默无语走着。 前面是一个丁字路口,去义庄便要在此处转弯向北行。 臻芝忽地转过身,盯着臻蓓的眼睛,认真道:“臻蓓,我不会把这次机会,轻易让给你的!” 臻蓓闻言微怔,随即他展颜一笑,亦坚定道:“我也一样,会全力以赴的!” 臻芝脸上闪过诧异之色,遂微微点头离开。 目送她走远,臻蓓才向着义庄方向行去。 有木牌在手,臻蓓顺利地进入了义庄。 案件未结身上尚带有疑点的尸体,排成几列,停放在地下冰窖中。 套上公差提供的棉衣,臻蓓被引至一具尸体前。 “古公子,这便是悟善大师的尸首了。”公差道。 臻蓓掀开蒙在尸身上的白布,入眼的一张带着诡异笑容的铁青苍白干枯的脸,让他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 于此同时,公差的惊呼制止声也响了起来。 “古公子,您没事儿吧?”公差连忙去搀扶他,“哎,莫说您以往不曾见过死人的,就连小的们这些与它们打惯交道的,第一次见大师仙体时,都吓得不轻,接连几夜不敢入眠呢!” 死人,前世“她”倒见过不少,确如公差所说,如面前这具尸体这般含笑惨死的,却鲜少能见! 臻蓓倒吸一口气,摇摇头,他定了定心神,开始动手验尸。 果然如案录所言,伤口形态深浅较为一致,应是死者自伤无疑。 臻蓓目光落到死者头背部,那里有一道深深的凹陷进入的印痕,仵作的断定为死后倒地,撞到硬物所致! 他略一思索,仔细又检查了一遍那道伤痕,突然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从伤口中取出一小块黑色木渣。 刚从义庄出来,臻蓓便远远瞧见一个人影,逆光直奔而来。 “公,公子,您总算出来了!”山药专属的独特嗓音,随之而至。 臻蓓迎着太阳,看着满头大汗的山药,惊讶道:“你一直候在门外?” 山药上气不接下气,道:“是,是啊!悠儿早,早随着大小姐离开半天了,您一直没出来,小的还以为您又,又惹恼了老爷,被留下受罚,正打算偷偷进来探实一下,好请二夫人过来救您呢!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臻蓓啼笑皆非地看着,一脸庆幸的忠心下人,不知该不该称赞他几句。 第13章 缠绕竹丁上的丝线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山药缓了缓气,又道:“对了,您刚进府衙不久,夫人便使人过来传话,让您记得回去用午膳!” 臻蓓抬头看了看当空的骄阳,叹道:“这么快,转眼已经是正午了!山药,回去告诉夫人,我午膳就不回去吃了,还要尽快赶往白玉山的灵水寺才行!” 他说着话,已疾步而行。 山药追在他身后,喊道:“公子,白云山距离这里有十里路,您回府用过午膳,再让宁叔驾车送您过去罢!” 回古府用膳,难免不了被雷氏逮住,刨根问底地纠缠,会浪费掉所剩无几的时间! 臻蓓脚步猛地一停,转头道:“这样罢!山药,你让宁叔赶马车过来,送我去灵水寺!对了,记得放些吃的东西在车里!” 山药用衣袖擦了擦再次狂冒出的汗水,应了声“是”,麻利地返身向回跑去。 刑部总衙与古府只隔着两条街,不多时,古家的马车便停在了总衙大门前。 为方便调查悟善大师的案件,寺院特意腾出一间屋子,充当官府的临时办案点。 臻蓓被引至那里时,臻芝正伏在桌前,专心致志地端详着手中的纸片,她的身旁立着那个叫悠儿的俏丽丫鬟。 听到脚步声,主仆二人齐看过来。 见来人是臻蓓,臻芝站起身走了过来:“这便是在案发现场发现的美人剪纸,你可要瞧瞧?” 臻蓓双手小心接过纸人:“多谢。” 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了诸多礼数?难道人脑子清醒了,当真会变成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臻芝狐疑地望向他,不过很快便移开眼,转身向外走去,口中道:“你瞧过之后,把它交还给陈师爷便可!肚子好饿,悠儿,我们先出去寻些吃的东西。” 臻蓓含糊应了声,没有留意到她的异样,他的注意力全被手上的纸人吸引住了。 但见纸上美人侧脸含羞带笑眉目如画,连带身上衣裙均被剪裁地栩栩如生,而所用纸张本身,亦是质地柔韧,青中透明,显然绝非寻常可见的纸。 臻蓓眉头越蹙越紧,这难道是—— 一串呵呵的笑声,打断他的思绪,他抬眼便见一位留着山羊胡的瘦小中年男子,满脸带笑疾步走了进来,就见他还未跨进门槛,便抱拳作揖道:“贵人到来,陈某有失远迎,还请古公子莫要见怪!” 臻蓓连忙还礼道:“不敢,不敢。请问您是?” 那中年男子道:“在下名唤陈礼,为郡守大人的师爷,是专门留候在寺中负责处理杂事的。贺大人已下了命令,这三日有什么吩咐您尽管提,莫要客气!” 臻蓓把美人剪纸交于他收好,也不与他客套,开门见山道:“陈师爷,悟善大师遇害的客房是哪一间,能否带我过去看看?” 陈师爷爽快道:“古公子,这边请!” 臻蓓随他穿过一片竹林,来到后院香客们暂居的地方。 灵水寺的客房分为两等:一等为高级客房,每三四或五六间为一个庭院,专门供给为寺院布施香火颇厚的王公大臣家眷居住;二等客房,为普通香客居住用,三五间一排,或散落在高级客房的四周。 陈师爷边在前引路,边道:“悟善大师遇害的那间客房,为一间坐落在西北角的二等客房!” 臻蓓去到那里,才惊讶地发现,虽说是二等客房,但因一片梅林的遮挡包抄,紧挨着高高的院墙的这六间客房,竟无形之中组成一个与外界隔绝的独立空间。 陈师爷解释道:“这里与其他香房,均隔着一段距离,又被梅林环绕,因而也被叫做梅中院!” 这梅中院自发生命案以后,原先居住的几位香客,便搬离了这里,而此院被官兵包围封锁起来,一直未再让非官府的人随意靠近过。 除了悟善大师尸体被移走,地上的血迹被擦拭掉了,以白灰画形标注外,其他一切摆设物件仍保持着原先的样子。 臻蓓走进房中,发现这是一间摆设极其简单的客房。 房中设有一张软榻,靠窗的位置放置着一张木桌,桌下整齐摆放着两把木椅,过于简洁的布置,使得窗旁悬挂的佛像画卷,格外的显眼突兀。 臻蓓进门便被这幅画吸引,他不由走到画前,目不转睛地细细观察。 画中佛陀手拈金色婆罗花,意态安祥,面露微笑。 突然,臻蓓眼神一凝,目光锁定在悬挂画卷的竹丁上。 陈师爷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幕,他指着对面墙上突起的一块木丁,道:“据寺中小僧言,这幅佛像之前是悬挂在对面那里的!” 臻蓓从竹丁上收回视线,顺着他的手指,望向那露在墙面上的半截木丁。 这时,有兵差匆匆来报:“回禀大人,尚书大人到了。” 陈师爷对臻蓓歉意道:“古公子,在下先行告退了!您有事直接吩咐他们去做便可!” 臻蓓忙道:“陈师爷请便。” 陈师爷拱了拱手,匆匆赶往前殿去了。 室内只剩下臻蓓一人,他搬出一张木椅,踩到椅面把画卷取了下来。 反复细细查看几遍画卷后,他若有所思地把画卷放到桌上,伸手去拔那枚竹丁,不曾想稍一用力,便轻松拔了出来。 原来,这竹丁是被人寻了处窗棂与墙壁之间的缝隙,直接插进去的。 臻蓓把竹丁拿在手中,小心翼翼地绕开上面纤细的丝线。 这丝线细如发丝,呈半透明状,很容易让人忽略过去。 突然,他想到什么把竹丁放到鼻前闻了闻,脸色登时大变,这味道是—— 略一思索,他把竹丁放进袖中,重新打量起这间不大的屋子。 一个时辰后,臻蓓自房中走了出来,对守在门外的一位衙役,急切道:“当时留下口供的几位证人,可还在寺中?” 衙役回道:“古公子,在的。不过,贺大人答应过他们,不管能不能结案,再过几日都会放他们离开。” 还没离开便好!臻蓓稍微松了口气。 那衙役接着又补充上自己的看法:“明面上虽说是人证,可谁心里都明白,其实就是把他们当成有嫌疑的犯人了!但大家都有事情要忙的,这样无凭无据,一直把人家囚在寺中,有事不能做,有家不能归,也说不过去,您说对不对?” 第14章 梅中院的香客1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认同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烦请这位大哥,现在带我去见见他们,好吗?” 衙役挠头不好意思道:“古公子折煞小的了!您莫要客气,这边请!” 这位衙役显然是个话痨,他见臻蓓待人和善,不似其他公子哥般倨傲,又对他的看法大有欣赏赞同之意,顿觉遇到了知己,心中欣喜若狂。 这一路他打开了话匣子,话语如同开了闸的滔滔江水,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以及平时与寺里和尚聊天得来的消息,一股脑儿尽数告诉对方。 “当晚,有四个人居住在梅中院。其中有二人为主仆关系,是位名叫钟妍妍小姐和她的奶妈吕氏。听说她们来皇城是寻找至亲的,但是不知何故没有找到亲人,便来寺中上香求佛,顺便住在了这里。哎,不曾想竟遇到了这种事情,也真是晦气!可怜见的,那位妍妍小姐得知悟善大师遇害,还一度吓晕了过去。” 臻蓓道:“另外那二位人证,又是何人?” 衙役见他对自己话感兴趣,不由兴致大增,忙添油加醋地把另外两人介绍了一遍。 臻蓓在心中梳理了一下他的话,明白了个大概。 其中有一人,为富甲一方的商人贾如钿,他最近两年犯了太岁,走了霉运诸事不顺,生意上更是连亏不盈,这次,他仰慕悟善大师的名号而来,请大师帮忙求个转运之法。 悟善大师出事后,那商人的随从不见了行踪,听商人言,是恰巧派他出去办事了。 衙役从别处得来的消息,悟善大师并未如愿,替这位商人指点迷津,此事惹得贾商人十分不满,曾有人听他背后非议悟善大师,言语间十分之激愤。 另外一人,则为一姓张的穷书生,他来皇城赶考未中,又花光了身上携带的钱财,便暂时借住在寺院中,靠卖字画重新积攒回乡的盘缠。 臻蓓很快便在一处小院里,见到了那位小姐。 如衙役所言,妍妍小姐确实是位娇弱美人,一袭藕荷色滚雪细纱裙,显得她本就单薄的身体,愈加弱不经风。 她眼睛略微红肿,似乎不久前刚哭过,见到臻蓓脸上染了层可疑的红晕,低声细语道:“那晚奴家身体不适,用过晚膳后,喝下奶娘煎得药,便早早歇下了。第二日清晨起身,才得知悟善大师已经仙去了!” 臻蓓点点头,转问立于她身侧的吕氏:“你在那晚可有听见什么异常声响,或是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吕氏阴沉着脸,不假思索道:“小姐睡下以后,我也跟着歇着了 ,一觉睡到天亮,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连那帮和尚所说的佛音,也不曾听到!” 显然这个问题,早已被其回答了无数遍,以致滚瓜烂熟。 臻蓓视线落到吕氏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拇指和食指上面缠着麻布:“吕婆婆,你的手?” 钟妍妍替她回答道:“奶妈前些日子烧菜时,不小心伤到了手指!” 臻蓓奇怪道:“寺里难道没有现成的饭菜,怎地还需吕婆婆亲自动手?” 钟妍妍垂首搓着绣帕,愧疚道:“都怪我,那日去后院寻奶妈时,看到寺院后墙头的那片观音刺,勾起了肚子馋虫,奶妈才会受伤。” 吕氏不悦地瞥了臻蓓一眼,叹道:“小姐,您千万莫要这么说,全怪老奴自己不小心,才会毛手毛脚刺到手指。” 观音刺,本是大漠中的植物,后被渐渐引至中原。 臻蓓之前便略有耳闻,此植物可以做成食物来吃,其味道十分香甜爽口。 钟妍妍悠悠地叹息一声,道:“这世上,也就只有奶妈能把观音刺,做出记忆中娘亲的味道!” 臻蓓想到衙役所言,不由问道:“钟小姐这次来咸明城,可是为了寻找钟夫人?” 钟妍妍摇头悲戚道:“我娘亲早在五年前,便已离世了,我们这次来……” 吕氏连咳嗽了几声,拦住她的话头道:“该说的都说了。小姐,您身体尚未完全康复,还是莫要多在外面吹凉风的好!”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臻蓓上下打量了钟妍妍一遍,见她脸蛋红得欲滴,关切道:“钟小姐身体不舒服?可是又看过郎中?” 钟妍妍嗔视了奶妈一眼,柔声解释道:“多谢公子关心,不碍事的。这是奴家在娘胎里落下的毛病,每年总会喘上一段时间,最是吹不得凉风。这几年本来已经大好了,只是前几日感染了风寒,竟又勾起了旧疾。” 此时,已日渐西坠,温度明显降了下来,秋风确实带着些许寒意。 臻蓓歉意道:“是在下贸然来访,唐突了小姐!钟小姐还是依婆婆所言,回房休息罢!在下先行告辞了!” 钟妍妍弯腰微微一福身,屈膝道:“奴家谢公子体谅。若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您请随时可以过来询问,奴家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臻蓓抱拳道:“如此,先谢过钟小姐了!” 他看了这主仆二人一眼,微微颔首,大步出了院子。 那衙役仍侯在院门外,见臻蓓出来,急忙迎了上前。 臻蓓让他带路,接着去了书生居住的客房。 “古公子,久仰大名!”张书生出乎意料的热情。 他毕恭毕敬地把臻蓓让到上座,又忙着斟茶倒水。 臻蓓眼神一紧:“公子,你脸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 张书生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没,没什么,只是前几日在山顶作画时,不小心跌了一跤被树枝被划伤了!” 臻蓓垂眸“哦”了一声,很快他再抬起眼,似乎放过了这个问题,话音一转道:“听闻公子擅长山水画,想必对这白云山的美景,别有一番感悟见解吧!” 张书生见他不再追问伤痕的事情,暗自松了一口气,忙道:“见解不敢当!但要说这山中何处何时最美,在下却敢夸下海口,这世间无几人能及得上在下!” “噢?”臻蓓微笑道,“那可真要好好请教公子一番了!” 张书生眉毛一挑,凑身上前洋洋得意道:“好说,好说。要说这云山最美的时分,自然是破晓前,暮霭中,新雨后,这三个时间了!至于何处最美,却不好细说了!诗中有言,横看成岭侧成峰!立于同一处,单是仰视或俯视,这眼中美景又迥异各成一派!” 第15章 梅中院的香客2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赞同地点头:“公子所言极是。” 且说这张书生,本就是那趋炎附势之人,他正苦于无门结交贵门子弟,以得其助力,增添平步青云的机会。 见自己的一套观念得到肯定,他不禁眉飞色舞,愈加卖力地侃侃而谈:“不瞒您说,前些日子就有贵人,订下一副云山日出图,就在悟善大师成佛的那天晚上,在下便侯在遥望阁的楼顶,专门亲身又观了一遍日出!” 臻蓓惊讶道:“这么说案发当晚,你根本就没在房中?” 张书生一时得意忘形,吐露了实话,登时脸色变得苍白,急忙改口道:“不,是,是在之前的,之前的那晚……” 见臻蓓目光如炬,似笑非笑看着他,豆大的汗珠自书生额头落了下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扯谎骗过官府!老实交代,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悟善大师的死,是否与你有关!”臻蓓厉声喝道。 张书生吓得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上,浑身抖成一团:“公子饶命。小的确实扯了谎,但只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猜忌,才会这般行为了!” 臻蓓见他神态不似作假,迟疑道:“当真如此?” 张书生“咚咚”磕了几个响头,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道:“小的可以发誓,若悟善大师是小的所害,便让我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臻蓓道:“可有人证明,你确实在那遥望阁,呆了一整夜?” 张书生想了一会儿,哭丧着脸绝望道:“正因为没有人能为我作证,所,所以我才会扯谎,那里晚上禁止登楼的。” 臻蓓叹道:“不管怎么说,你先去前殿改一下口供再说罢!相信只要你当真是清白的,贺大人便不会过分追究,错怪了好人。” 这边衙役押着张书生重录供词不提,臻蓓前去会这姓贾的商人。 贾如钿长得白白胖胖的,脸上挂着商人和气生财的标志笑容:“古公子是吗?快请里面坐,尝尝小的从家乡带来的龙舌茶!哎呦,您瞧瞧我这脑子,热水还没了!” 他把臻蓓请到上座,喊来打杂的小僧帮忙去烧水后,自己则在茶案旁边的木椅上坐下,摇头晃脑道:“自从得知,悟善大师是遭人杀害以后,小的真是又惊又怒,悲痛欲绝,成天整个人都混混沌沌的!您说,哪个挨千刀的竟敢谋害大师,也不怕遭到佛祖的惩罚,哎呀呀,这是桩得不偿失的买卖,做不得,做不得呀!” 臻蓓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周围一番,发现这贾如钿身着虽还算鲜亮,但所用物品却极其粗糙廉价,看来这位商人确实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不知悟善大师遇害那晚,贾老板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动静?” 贾商人向前倾了倾身,故作神秘道:“古公子,高僧们听到的佛音,小的也听见了!正是从出事那间客房方向传出的!所以话又说回来了,搞不好大师还真是得道升天了呢!” “哦?此事你可有与其他人说过?”臻蓓说道,他记得案录中,此人的供词没有提及。 贾商人道:“那时小的正睡得迷糊,听闻一阵听好像和尚念经的声音,伴随着仙乐,忽近忽远。但一觉醒后,便也忘得差不多了。大人们问起时,咱也不敢胡乱多言。但方才经过古小姐提醒,基本可以肯定,那声音便是梵音仙乐了!” 臻蓓惊讶道:“家姐已经来过?” 贾商人点头赞道:“是的。古小姐,可是难得一见的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哪!” 他左右小心环视了一圈,悄声又说道:“不过古公子,实不相瞒。小的是深信不疑大师是自毁肉体得道成仙了!” 半个时辰后,臻蓓从贾商人房中出来后,回到府衙办案的那间厢房。 贺招远正坐在桌上,翻看着手中的书信。 见臻蓓一步跨进门槛,僵立在那里,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蓓儿贤侄,可是有了些头绪?” 这人城府太深,还是私下少接触为妙! 臻蓓心中警惕想着,眼下却只能硬着头皮,按他的指示,在对面坐下:“恩,倒是发现了些蛛丝马迹,但还未理清其中关联。” 贺招远头道:“有线索就好,不过,古小姐似乎有了意外的大发现哦!” 见对方脸上波澜不惊的神情,他稍有些失望:“贤侄难道不好奇,古小姐究竟对此案进展到何种地步了?” 臻蓓垂下眼眸,隔离开他的探究的视线,平静道:“家姐向来聪慧,能找到更多的线索也在意料之中,只是,距离三日结束的时间,还剩下大半,臻蓓不会就此认输的!” 贺招远哈哈大笑道:“好!有志气!” 他站起身来,把手中的信封扔臻蓓面前:“这是我暗中派人,搜集来的与案件有关的几人的信息。你看一下吧,兴许对你查案有所帮助!” 臻蓓忙跟着站起身,真诚道:“多谢贺大人!” 贺招远勾唇瞥了他一眼:“不用谢我!你看完之后,让古小姐也瞧瞧!” 这是摆明立场,对古家姐弟二人平等对待了。 “是。”臻蓓道。 “张书生的事情,你做的不错!”贺招远伸了个懒腰,看似随意道。 臻蓓愣住,这人是在夸他? 贺招远已向着门口方向走去,突然,他脚步一顿,扭头笑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城了,蓓儿贤侄是否要一同走?” 臻蓓摇了摇头道:“不了,这几日我想宿在寺院里。” 贺招远目光复杂地盯着他看了几眼,撇嘴叹道:“随你好了,我会让师爷给你安排一下住处。” 他说着话,已转身行远。 臻蓓对着他的身影,朗声道:“多谢贺大人!” 贺招远头也没回,朝后向他挥了挥手。 这人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臻蓓叹息一声,打开信封,越看皱眉皱得越紧。 “几位兵大哥,我家公子可是在里面?”山药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小兄弟,你家公子是谁?” “公子的名讳,我们做下人的哪能提?” “哎?你不提,我们怎么知晓他是谁?” 臻蓓扶额暗叹一口气,走了出去:“山药,你怎么来了?” 山药见到他,眼睛一亮:“公子,您果真在里面?” 第16章 凶手已经擒到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官兵道连忙陪笑道:“古公子,小的不晓得这位小兄弟是您的随从,方才得罪了!” 臻蓓温和道:“误会而已,无妨。” 一旁山药却不甘心地,剜了官兵们一眼,对公子道:“公子,老夫人和二夫人她们已安排好了酒席,就等着您回去便开宴了!老夫人得知您的病已大好,高兴的不得了,若不是夫人拉着,指定随小的一起来接您了!就连大夫人都连连问您数次,对您翘首以盼呢!” 臻蓓有些头疼起来,现在他可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再去应付古府的女人们:“回去告诉夫人,这几日我决意住在寺院查案,先不回去了!” 带不回公子,夫人把他耳朵揪下来才怪! 山药觉得耳朵好像已经疼了起来,他急道:“公子,您若不回府,老夫人和二夫人定然连夜赶来,抬也把您抬回去的!” 以记忆中古家夫人们的性格,定然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臻蓓灵机一动,他快步走进厢房,挥笔写了两行字,吹干墨迹折好,把它交给山药,道:“把这封信偷偷交给二夫人,她定然会设法拦住老夫人和大夫人的!” 山药把信小心翼翼揣进怀中,哭丧着脸道:“可是 ……” 臻蓓看穿他的心思,不由轻轻一笑道:“放心罢,只要夫人看过了信,自然不会再罚你!” 山药这才欢然道:“好!小的这便回去复命。” 臻蓓摆摆手:“去罢!” 山药刚跑两步,又回头喊道:“公子,您不必担心,芍药已回府了,夫人想必很快就会派她过来服侍您的!” 臻蓓闻言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娇娇小小,长着两只灵动大眼睛的小丫头的影子。 他淡淡一笑,折身返回厢房。 用过僧人送来的晚膳,臻蓓整理着已发现的疑点,陷入沉思。 纸美人,墨竹丁,透明的丝线…… 他对此案已经隐隐有了些模糊的轮廓,只是那人与悟善大师是什么关系?作案手法和动机,又是什么? 次日,臻蓓来到悟善大师居住的房间。 出家人修心养性求索悟真不贪图享乐,其房中除了一张软榻,一张书桌椅,再无他物。 书桌上摆了笔墨纸砚和几卷佛经,另有一叠抄摹经书的纸张,书桌上方的墙面上挂着一幅手绘观音刺的画卷。 臻蓓翻开佛经和抄录的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从悟善大师房中出来,臻蓓边琢磨着案件,边缓步行着。 “古公子!”有人喊道。 臻蓓抬头便见,钟妍妍一袭白裙俏生生立在小径旁的柳树下。 这里与她居住的庭院在截然相反的方向,且相距甚远。 臻蓓惊讶道:“钟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钟妍妍脸上一红,支吾道:“奴家去过公子的房间,听官差大哥说您来了这里,便,便过来瞧瞧。” 臻蓓微微一笑,道:“钟小姐是特意在这里,等在下的了!” 钟妍妍含羞点头道:“奴家是替奶妈,来跟公子道歉了。奶妈与家母名为主仆,实为亲姐妹一般感情极好极深。前两日是家母的忌日,我们本来打算赶回去祭拜的,但因悟善大师的事情,被耽搁了下来,所以,她才会心气不顺,迁怒到官差和公子身上!” 臻蓓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倒是连累你们了!” 钟妍妍连忙道:“公子,您千万别这么说。您不责怪奴家和奶妈之前的失礼,奴家便感激不尽了!” 她说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臻蓓看清她眼中娇羞脉脉之意,心中大骇,这是怀春少女看情郎时,才会拥有的眼神。 “那个,在下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就先告辞了!钟小姐,您也早些回去罢!”臻蓓说完这话,逃也似的快步离开。 钟妍妍怔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良久,长叹一声,慢腾腾地往回走去。 “古公子,且留步!” 臻蓓出了僧人的居处,便又听见有人喊住他。 他寻声望去,就见贾如钿提着一把水壶,立在路旁笑眯眯望着他。 “贾老板!你这是?”臻蓓道。 贾如钿向前走了几步:“小的闲来无事四处闲逛,顺便到厨房带些热水回去!” 臻蓓想到那衙役的话,试探道:“贾老板出门在外,难不成没带着下人在身边,服侍跑腿打理杂事?” 贾如钿脸上笑容一僵,道:“小的有带下人的。” 臻蓓假意惊讶道:“噢?既是如此,怎么不见他踪影?” 贾如钿面色微变,别开视线眼神闪烁道:“是小的派他,去帮忙跑腿办事了。” 见其神神色不对,臻蓓疑云更重,他看似随意笑道:“哦?贾老板在这边也有生意往来了!” 贾如钿勉强笑道:“小本买卖而已。”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跑来几个气势汹汹的官兵。 一人指着贾如钿,道:“就是他!” 为首那官兵喝道:“拿下!” 贾如钿慌忙道:“几位大哥,你们这是作甚?” 那人冷哼道:“贾如钿还在装模作样!你的仆人王顺,已招供受你指使,谋杀悟善大师的事情了。” 贾商人连呼道:“大人,冤枉啊!古公子,小的是冤枉的!” 官兵把枷锁往他头上一套,吆喝推着走向门外。 臻蓓拦住一名官兵,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官兵道:“咱们是奉命行事,只听大家说古小姐已经破了案子,杀害悟善大师的凶手已经擒到。但具体怎么回事,小的也不晓得!” 臻蓓拱手道:“多谢!” 贾商人是元凶? 臻蓓心中的疑团不减反增,他略一思索,疾步急忙赶往前殿。 等他到达后,查案的厢房里,已站满了人。 贾商人和一个身着灰衣的下人,跪在屋子中间。 他们正对的书桌旁的太师椅上,坐了位身着朱红锦衣头发花白的老者,他两眼炯炯有神,神情严肃,浑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上位者的气势。 臻蓓自脑中搜索了半天,发型之前原主应该没有见过此人,至少没有对其留下什么印象。 贺招远和便宜爹古场也来了,分别坐在那人的左右两侧,一位身着官袍头戴官帽的官员,立在他们旁边。 第17章 他早已偷服了毒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趁别人没有注意到他,寻了处角落站定。 “大胆刁民,把你主仆二人杀害悟善大师的经过,从实招来!”那官员厉声喝道。 “大,大人,冤枉啊!”贾如钿全身早已抖成糠筛,眼泪鼻涕齐涌,让那张花了的胖脸看起来滑稽至极。 反观那下人虽面色苍白一声不吭,比其主人明显镇定的多。 “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官员冷笑道。 那老者突然出声,道:“本王没空陪尔等做戏!古小姐,还要烦请你亲自审问了,也让他们彻底死了抵赖的心!” 臻芝从人群中走出,屈膝恭声道:“是,国公爷!” 臻蓓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老者,不出他预料,此人果真是传说中的德王爷! 就见臻芝自书桌拿起一物,缓步走到跪地的主仆身旁:“贾老板,你可认得此物?” 贾商人抬头看清她手中之物,登时面如死灰,一下瘫坐在地上。 臻芝见状冷笑一声,朗声对众人道:“小女子今日在悟善大师遇害厢房的门外,发现了少许软骨**粉末,此药只有城西的济世药铺有卖,所以很容易便查清了买主是谁!更巧的是,买此药的人当日不小心丢了一张当票在药店里!” 臻芝看向德王爷道:“国公爷,臣女擅自做主,把当铺的老板和药铺的伙计请来了寺院,可否让他们过来一辨?” 德王爷微微颔首,中气十足道:“准!” 悠儿接收到小姐的示意,快步走了出去,不多时带着两人回来了。 且说两人早被满屋的握刀侍卫,吓得胆战心惊。 臻芝温言安抚道:“两位不用害怕,有几个问题需要请你们证实,你们只要实话实话便可!” 两人战战兢兢慌忙应“是”。 臻芝指着王顺,道:“刘老板,几日前可是这人把这块玉佩,当在你的店里?” 典当铺老板壮着胆子抬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飞快瞥了一眼王顺,又急忙垂首道:“确实是他。这段时间,这人前后来过当铺典当过不少东西,草民认得他的样子,不会有错的!” 臻芝点头道:“好。” 她转问药铺的小伙计道:“那请问这位小兄弟,你可还记得买**那人的长相。” 药店伙计道:“回小姐,小人如能再见到他,应该能够认出。因师父有命令,此类**只作为某些特殊病症的药引使用时,方能出货。所以,当日小人询问了他许久,听闻他是用来治病,加之买的量很少,小人才开了一些药粉给他。” 臻芝道:“好极,那你看看眼前这人,可是当日买药的那位?” 药铺伙计端详了王顺片刻,遂肯定道:“是他没错!虽然当时他戴了顶草帽,遮了眉眼,但小的记得很清楚,他嘴边有颗黑痣!” 臻芝转首望向德王爷,见对方脸上青筋乍现,狠狠盯着地上主仆,显然愤怒至极,根本不曾留意她的征询,遂把视线移向贺招远。 得到后者允许,臻芝遂道:“多谢两位相助,今日之事,望你们守口如瓶,莫要肆意传播出去才行。悠儿,送他们两位证人下山罢。” 两人频频作揖连称“不敢”,告辞随着悠儿向外行去。 目送他们离开,臻芝才接着说道:“贾如钿,当初悟善大师不肯替你改命,你便对他怀恨在心!不但出言辱骂诋毁,并吩咐下人王顺典卖了玉佩,用换来的银两,去药店买了些致人昏迷的药物!那天夜里,你们设法约悟善大师来到客房,骗他喝下那药,趁他昏迷之际,再把他乱刀杀死,事后把刀塞回他的手中,做出他自杀的假象!你可认罪?” 贾如钿哆嗦着嘴唇,道:“小,小的,不知您在说什么……” 臻芝冷喝道:“事到如今,您还想抵赖?” 一直没有吭声的王顺,突然道:“小的认罪!此事与主人无关,是小的见悟善大师对主人见死不救,一时冲动,私自偷了主人玉佩,伺机杀了大师泄恨!” 贾如钿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个木讷少语的仆人,留下两行浊泪,嗫嚅道:“王顺,你,你……” 王顺转身朝着贾如钿,“咚咚”磕了几个响头:“主人对小人的大德,今生已无以为报,惟愿来世做牛做马,再到您身边效力忠劳了!” “不好,他要寻死,快阻止他!”躲在人群中的臻蓓,突然急忙喝道。 几个官差闻言,连忙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贺招远亦闪身掠了过去。 只是已经晚了,王顺嘴边流出几道黑色血迹,他张了张嘴还不待说出什么,便“咕咚”一声倒地,气绝身亡。 贺招远俯身试了试他的气息,欲言又止道:“他早已偷服了毒……唉!” 德王爷猛地站起身,走了过去,用脚狠狠踢了几下王顺的尸体,咬牙切齿道:“想要以死来逃罪,想得美!来人!鞭其尸身一千,再挂于烈日下暴晒三日,切碎喂狗!” 贾如钿闻言脸色变得土黄,瘫坐在地上,如烂泥般软成一团。 见德王爷把视线转移到他身上,他浑身猛然一震,一股难闻的气味自身下传来出来。 “腌臜的东西!来人,把他拖下去关押起来,待彻底查清再做决定!”德王爷嫌弃地遮鼻,道。 暮色时分,官兵已多半撤离了灵水寺,臻芝也心满意足地同爹爹古场,回到了古家。 “臻蓓,你放心好了,对于古家的家主的继承和家产,我都没有兴趣!我只是不甘做一个被困在后院,为夺得夫君宠爱争风吃醋的附属品,想改变女子的宿命,自己的命运!” 臻芝这样对他说道。 这个世上对女子是不公平的,臻蓓能深刻地体会这一点,若不是因为调查那事,臻蓓也许会拱手让出那个名额吧! 他倚在门前,凝望着天边的夕阳,默默想着心事,思及悟善大师的案子上,他眉头紧蹙。 这件案子绝非这么简单,若事情真像王顺说的那样,是他用刀杀死了悟善大师,出现在现场的纸人又是怎么回事?案发现场并没有黑色材质的物具,悟善大师头上伤口里的黑色木屑,又是作何解释?还有,那么他之前的推测…… 第18章 张书生也去过大师的房中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思前想后良久,臻蓓觉得王顺十有八九是在撒谎了,至于他这么做的目的,大概十有八九是想一人承担罪行,保护他的主人贾如钿了! 不管幕后真凶是不是贾如钿,臻蓓直觉他定然隐瞒了什么! 念及这里,他向着关押贾如钿的屋子走去! “你若不说出所有知晓的事情真相,下场定然与王顺一般凄惨!”面对贾如钿的守口如瓶,臻蓓只能下猛药。 “哪有仆人犯罪,让主子跟着抵罪的?”贾如钿咬牙坚持道。 话虽如此,豆大的汗珠却顺着他苍白的胖脸上滑落,显然没有嘴上说的那般轻松,德王爷的雷霆之怒,显然让其内心早已溃不成军。 “你觉得王顺的伏法认罪,真得能蒙混过去?呵呵,你只怕太小瞧了贺大人的洞察能力!实不相瞒,他此刻仍留在寺中,调查王顺话中真假!一旦让他识破王顺言语中的漏洞,那杀害悟善大师的罪名,会落在谁身上,我们大家用脚趾头也能猜的出来罢!”臻蓓凑近他跟前,低声道。 德王爷凌厉的眼神,在脑中一闪而过,贾如钿惶恐道: “不,我真的没有想过杀悟善大师!” “我知晓你不是凶手,王顺也不是!但如果找不出真正的凶手,你便成了真凶!”臻蓓步步紧逼道。 贾如钿脸上已无半点血色,末了,他崩溃抱头蹲在地上。 正是知道臻蓓所言不假,此案除非发生转机,不然,他休想安然无恙离开咸阳城,这次来灵水寺求佛,好运没有转来,兴许还会把命搭在这里! 臻蓓不再言语催促,静静坐在在旁边的木椅上,他要给对方一些时间,让他做出决定。 良久,贾如钿抬起头,眼中一片决然,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古公子,我相信您。我会把所有知晓的事情经过,说与您听。只求您能查出凶手,救我出去!” 臻蓓没有扶他起身满口答应,唯冷笑道:“悟善大师虽然不是你所杀,可你们到底生了不该有的念头。我只能保证让你活下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做坏事,总要付出代价的!” 贾如钿虽有些失望,但到底安心了不少,若臻蓓满口答应,反会让他产生怀疑。 有命在便好,以他所做事情的严重程度来看,最多也不过吃两年的牢饭! 他长叹一声,道:“罢,罢!前有因,后有果,因果报应,古公子所言极是!我这便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您,至于结果会怎样,听天由命罢!” 原来,这贾如钿在咸阳城呆的这段时间,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把仅剩的钱财拿去赌场做抵押,亏了个精光。而他随身携带的值钱物件,也已陆续典当了出去。 随着生活日渐窘困,其对悟善大师怨念也与日俱增! 屋漏偏逢连夜雨,前几日,他收到家中的来信,信中言,他的三个夫人带着府中剩余的财物,一起逃走了! 贾如钿悲愤交加,决意抓回她们好生修理教训一番,只是眼下他已经一贫如洗,又被厄运缠身,想要东山再起谈何容易? 想改变现状,首要的便是时来运转! 贾如钿重新把希望寄托在悟善大师身上,只是怎么样才能让他情愿帮自己呢? 就在其苦于无计可施时,意外发现,这悟善大师似乎对钟小姐嘘寒问暖,特别地关心在意! 贾如钿暗想:想必这老和尚见人家小姑娘美貌,定然起了龌龊心思,还自称得道高僧呢! 嘲讽归嘲讽,他对悟善大师的逆天改命能力,还是丝毫不怀疑的,也正在这时,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形成! 他吩咐王顺买来**,打算劫持悟善大师,以此事为把柄,逼他为自己改命! “那晚我们本打算,趁大师不在房中时,把**倒入茶杯中,然后躲在暗处,只等他回房后喝下**沉睡后,我们主仆二人便把他偷偷抬进我们房间,用钟小姐的事情逼他就范!”贾如钿回忆道,“谁曾想,悟善大师那日不知为何提前回到了住处,就连晚膳都是独自在房中用的。他吃过晚膳,便一直伏在窗前的书桌上,不知在写着些什么。小的估摸着他是不会再离开了,加上蹲在那里时间太长,身子也麻木了,便让王顺接着守在那里,先行回房休息了。” 臻蓓插嘴问道:“那晚你们可是看见,都有谁进过大师的厢房?” 贾如钿道:“钟小姐身边的老婆子和一个小和尚,都进过那房间。” 臻蓓两眼一亮,急忙道:“你是说吕婆婆在那晚,去过悟善大师的房间?” 贾如钿想了想,点头道:“她是同小僧一起进房送晚膳的,但比小僧迟了一些出来!对了,在那之前,张书生也去过大师的房中,呆了有一会儿才出来。” 吕婆婆,张书生,他们二人在那天,都与悟善大师独处过吗? 臻蓓沉吟道:“你接着说,后来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贾如钿深吸了几口气,缓缓神才道:“午夜时分,王顺跌跌撞撞地回来跟我说,他行踪被悟善大师发现了。情急之中,他用随手捡起的松树干砸在他后脑勺,把他打死了!我当时慌了神,本打算收拾行李与王顺连夜逃离灵水寺。但转念一想,如此以来就是不打自招了,况且,我们身上的银两已花完,就算逃出去也很快就被官府的人抓住!” “因此,你便让王顺先出去避避风头,自己继续留在寺里伺机行事!”臻蓓替他说道。 贾如钿缓缓点点头:“正是这样!” 两人沉默下来,各自想着心事。 臻蓓突然喃喃说道:“你说王顺袭击悟善大师,用的是松树干?那大师身上的刀口又是怎么回事?” 贾如钿摇头,肯定道:“王顺那晚并没有带刀在身上,悟善大师身上的刀伤与他无关,这点小的可以保证!” 稍一迟疑,他脸色微变,惶恐不安道:“古公子,悟善大师会不会真的是得到佛祖的召唤,受尽肉体苦难得道升天了吧?不然怎么解释,他身上的刀口和身旁那张向天庭引路的仙子剪纸?” 第19章 接近佛祖的圣物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正值午时,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一坐一蹲的两人身上,他们心底却止不住冒出缕缕的寒意! 在贾如钿即将被笼罩在全身的恐怖念头吞噬时,一道不容置疑的声音,坚定道: “不会的!” 他如梦初醒,震惊地抬头望向被阳光围绕,明亮耀眼宛若神抵的那人。 就听他斩钉截铁道,“这些都只是假象而已!事情的真相永远只有一个,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凶手万般算计,也不可能做到不留一丝破绽!” 迎着光,他从容坚定的眼神,通身的浩然正气,让贾如钿产生了想膜拜的冲动,在这一瞬间,他彻底心安下来。 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深深弯下腰身:“小的静候您的佳音!” 臻蓓走出厢房,发现守在门外的官兵不见了,抬头便见有人背对着房门,坐在院中的石桌前。 他向着那人走去,惊讶道:“贺大人,您何时来的?” 贺招远转过身来,弯唇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对古小姐判断并不认同!” 臻蓓垂眸道:“家姐所查均是事实,只是她到底遗漏了一些至关重要的线索,而放过了真正的凶手。再过两日,便是贺大人答应方行几位人证的最后期限,一旦他们离开寺院,凶手便得以彻底解脱了!贺大人不也是因为这样,今晚留宿在寺院中吗?” 贺招远没有回答,反而挑眉饶有兴致道:“哦?这么说蓓儿贤侄已经有了新的头绪?确认了真凶便是案发时,居住在梅中院的几位证人中间?” “贺大人,您断案无数应当知晓,先入为主是破案最大的忌讳,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只是,他们当中确实有人撒了谎倒不假!”臻蓓抬眼淡淡道。 贺招远望着他清澈的眸子,一时哑言。 臻蓓起身道:“臻蓓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查清,就先告辞了。” 贺招远见他说话间,已在数米之外,不由出声提醒道:“明日酉时,便是你与古小姐比试的最后期限,到时你的发现价值,若不能超于她——” 臻蓓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我晓得,会失去进入瀚门学院的资格!” 贺招远微微颔首。 “我一定会夺得名额!”臻蓓直直注视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道。 他的眼神太过专注,贺招远莫名有些心虚,忙移开视线:“如此最好。” 臻蓓略行一礼,疾步跨出院子。 贺招远望着他略显单薄的身形,消失在暮色中,轻叹一声。 想到自己方才的狼狈,他摸了摸鼻子,不解的摇摇头,兴许是长时间破不了案,让他精神出现了问题? 半晌,他低笑道:“能第一个发现王顺死前异状的人,又岂会是泛泛之辈?此子的未来不可估量哪,看来不久后,永川国的权贵家族又要重新洗牌了!” 彼时,被囚禁在房中一日的张书生,也恢复了自由。 他边慢腾腾向自己院子走着,边用手摸了摸肿得老高的额头,眼中闪过一丝凌厉戾气。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过来,他忙把到了嘴边的咒骂咽了下去,转身向后望去: “古公子?” “张兄,你的脸?”臻蓓惊讶道。 张书生连忙抬手用衣袖遮住,眼光闪烁道:“一点儿小伤没什么,不小心跌倒撞肿,嘿嘿。” 臻蓓慢条斯理说道:“没事便好。我方才从钟小姐房中出来,见她桌上的那盆霸王鞭,不知为何折伤了半株,要知道这种植物可是有毒的,若稍不慎让其汁液进入体内——” 他边说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张书生,见他紧张的眼神,虽然极力掩饰的煞白的脸,止住了话头,转而笑道:“罢了,我们先不说这些了。幸亏张兄的脸,不是被那毒物伤到的!” 还有一个时辰便到了,约定好的最后期限。 古场与臻芝早已在寺院的厢房等候多时,就连德王爷上次听说了古家姐弟比试的事情,也赶过来凑热闹。 “这,国公爷,下官这便把犬子叫过来,愿赌服输,这般磨磨蹭蹭不肯现身,哪里像个公子哥?”古场小心翼翼观察着对方的眼色,说道。 虽然他也惦记着儿子那边的情况,但让这尊大佛苦等一个自家毛头小子,到底让他心中忐忑难安。 “无妨,时间尚未到!伯雅,自荒山之后,你棋艺可有长进?来来,陪本王下一局棋,如何?”德王爷看了眼桌上的沙漏,笑道。 十多年前,古场还是箐州的一名小州刺史,德王爷有段时间因公事,在那里暂住过一段时间。 为打发时间,德王爷可没少拉着他下棋解闷。 且不说,贺招远闻言让人搬来棋盘,古场屁股挨着凳沿,毕恭毕敬在德王爷对面坐下。 在悟善大师居住的厢房中。 臻蓓望着墙上悬挂的绘图,问负责服侍悟善大师的小僧道。 “小师傅,大师副画可是大师亲手所画?” 小僧点头道:“主持他最喜欢的植物便是观音刺,后院的那片观音刺,也均是主持亲手栽种的!主持喜欢照料它们。每次闭关苦修,他都会把一些观音刺放入禅室,作为唯一的食物!” 臻蓓脑中有道灵光一闪而过:“你是说大师,平日有食用这种植物的习惯?” 小僧楞了一下,道:“不,主持平常并不食用观音刺的。” “他最后一次闭关,是在什么时候?” “在半年前。” 臻蓓失望道:“原来是这样。” 小僧想了想,迟疑道:“只是,在出事前那晚,主持不知为何会吃了观音刺。碟子的食物虽然尽数吃光,但小僧嗅觉比常人敏锐一些,能闻出观音刺残留的味道!” 臻蓓追问道:“这么说,大师原本的食物中,是没有这道菜的?” 小僧道:“观音刺不属于寺中的膳食,小僧那日在厨房,奉主持之命,帮忙煎熬钟小姐的药。兴许是主持后来自己做的也不一定,他向来都是喜欢自己料理观音刺的!” 第20章 真相1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整个案件已经明朗了起来,只是那人到底用了何种手段,让悟善大师以这种方式谢世? 还有悟善大师与钟小姐之间,是否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臻蓓决意听听眼前这位略显木讷的小和尚,是如何看法的:“小师傅,大师可是对钟小姐与其他香客有所不同?” “主持待所有人都好极,师父他菩萨心肠,只是怜悯她孤苦伶仃罢了!”小僧叹道。 忽然,他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古施主,小僧劝您还是莫要再追查下去了!主持修为高深,有佛祖保佑,怎会被凡人害了去?观音刺是让主持提高修行,更接近佛祖的神物,主持既然在那晚破例食用它们,定然是早得到佛祖的暗示,成佛成仙而去了!” 臻蓓震惊地望着反应异常激烈的小僧,良久,她把视线重新落在那叠纸张上。 照贾如钿所言,悟善大师死前伏案疾书的,应该便是它们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臻蓓眼神一凝,难不成悟善大师是在暗示什么! 他连忙翻开下一张:“知幻即离,不假方便。离幻即觉,亦无渐次。” 待再次重新看完,臻蓓心中震惊无以言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悠悠一叹道:“可否带我去后院,看看那些观音刺?” 小僧念了两句佛,神情已恢复了平静:“施主,这边请!” 由那小僧在前方引路,臻蓓绕过房舍,一路向北行。 在穿过一小片松树林,横渡一条的溪流后,几段断土墙出现在面前。 土墙上密密麻麻长满了的观音刺,这是一种繁殖力很强的植物,它们顺着墙头,蔓延到墙根,形成一汪绿色的海洋! “施主,当心它们身上的刺!”小僧好心提醒道。 臻蓓对他安抚一笑,缓缓走进这片带刺的“危险”世界,他目光细细扫过这里的每一株顽强的生命。 突然,他目光一缩,落定在断墙根一株不起眼的扁球形无刺植物上。 半晌,他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我终于知晓,所有谜底的答案了!” 半个时辰后,厢房内除却古家父女,德王爷,贺招远和寺院两位声望极高的老僧,其他人都被隔绝在门外。 “蓓儿,你把大家都叫过来,所谓何事?”古场低声问道。 在场的这些人,多半是德高望重之辈,他有些担心儿子没法收拾摊子。 “爹,我已经找出了真正的凶手。”臻蓓胸有成竹道。 “胡闹!爹知道你不甘心,但你长姐已经找到了凶手,怎么会又多了一个凶手出来?趁事情还没闹大,惹出笑话来,赶紧跟王爷和贺大人陪个罪,让大家都散去吧!”古场瞪着眼,压低声音道。 臻蓓哀怨地看着他,眼中有泪珠滚动:“爹,您果真如娘说的那样,只看重长姐罢!就连同样是找到凶手,您也只相信她的判断是正确的!” 古场微微一怔,随即说道:“这,哪有这种事情?莫听你娘胡乱嚼舌。那个,唉,随你折腾罢!” 说着话,他显然有些心虚,背着手,踱回原位重新坐下。 臻蓓见状,嘴角上扬,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精光,哪里有半点委屈的模样。 贺招远眯着细长的凤眼,把父子二人的互动瞧着眼中,他含笑站起身:“蓓儿贤侄,依你的要求,所有的人都到齐了。你方才虽然王顺主动认罪了,但此案疑点重重,你已知晓了命案发生的所有环节,可否详细说明一下!” 臻蓓环视众人一周,抱拳道:“家姐已经把案件的一部分细节,做过解释推理。今儿臻蓓便把剩余的部分补充完整,及纠正家姐的一些推论,因为真凶另有其人!” 他此言一出,便惊起千层浪。 德王爷霍地站起身来,怒道:“另有其人?杀死悟善大师的,难道不是那叫王顺的奴才?” 臻蓓先对德王爷拱手作揖道:“国公爷,您稍安勿躁,且容臻蓓抽丝剥茧,让其自动现身出来。” 德王爷平稳了下气息,缓缓点头,重新坐回太师椅上。 古臻蓓虽说痴病被治好了,但要说会推理断案,臻芝显然是绝不相信的。 她因为这个弟弟定然是犯了孩子脾气,一心与她争个高低。 因而见他经过身边时,趁人不注意,忍不住悄声提醒道:“臻蓓,断案不是玩家家酒,需要有凭有据,你可要想好再说啊!” “家姐且放心,我晓得分寸。”臻蓓回道。 他大步走门前。 院中已布满了官兵,院中树下的石桌旁,围坐着心情各异的梅中院的几位香客。 臻蓓对院中侯着的几人道:“钟小姐,请你进来一下。” 钟妍妍依言走了过来。 臻蓓拦住她身后的吕婆婆,道:“婆婆,你在院中稍坐。” 见小姐对她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她依言留下,吕婆婆狠狠剜了臻蓓一眼,不甘地回到石凳上。 “古公子!”钟妍妍微微一福身道,脸色略有些苍白。 臻蓓作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厢房中,房门被再次闭紧。 钟妍妍看清屋子坐着的众人,定了定心神,屈膝道:“民女钟妍妍,见过几位大人!” 贺招远道:“钟小姐不必多礼!这次请你过来,还是因为悟善大师的案件,需要你回答几个问题。” 钟妍妍恭敬道:“是。” 臻蓓得到德王爷的点头允许,开门见山道:“钟小姐,你是否知晓杀害悟善大师的真凶是谁?” 钟妍妍惶恐不安地抬头看着他,道:“古,古公子,民女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她浑身止不住微微颤抖着,显然是用尽全力,才说完这话。 臻蓓目不转睛看着她,道:“哦,是吗?作为身边最亲近的人,她近日的反常举动,钟小姐怎会觉察不出来?” “臻蓓,你是怀疑那吕婆婆?”臻芝失声呼道。 臻蓓没有回答她,仍紧紧盯着脸色变幻不停的钟妍妍。 “古公子真爱说笑。悟善大师虽上了年纪,可到底是男子,又有功夫护身。而奶妈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妪,哪里有这个能耐制服他,砍他数刀致死!” 第21真相2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钟妍妍垂眼轻声辨道,她藏在衣袖中的双手,已止不住的颤抖。 臻蓓明白她这是打算护住吕氏了,心中叹息一声,他点头道:“按正常来看,确是不能。” 钟妍妍再次抬眼,里面已满是凌厉之色:“即是这样,古公子为何又要怀疑奶妈?昨日,那王顺不是已经承认,人是他杀的吗?” 臻蓓道:“确实。” 见他承认的这么干脆,不仅钟妍妍,就连在场几人也愣住,惊讶地看着他。 就听臻蓓缓声道:“如钟小姐所言,悟善大师武功高强,莫说一个吕婆婆,就算会些功夫正值壮年的王顺,也必不是他的对手,又谈何在不伤及自己的情况下杀死他?且照仵作验尸结果来看,悟善大师身上的刀伤,确实是他自己所致!” 钟妍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道:“这么说,大师仍是得道升天了!” 坐在角落的几个老和尚,皆念了声佛。 臻芝面露焦急之色,却被贺招远使眼色,重新坐回椅中:“且听他如何说下去。”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臻蓓却生生转移了话题,反问道:“钟小姐喜爱大漠植株,可有听说过与观音刺颇为相似的,另一种植物乌羽玉仙人球?” “乌羽玉?”钟妍妍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瞬间脸色大变。 “据闻这种大漠植株,若人食用之后会产生幻觉,见到难以描述的光怪陆离的景象。倘若有人把这乌羽玉仙人球,混入悟善大师喜食的观音刺中,诱其产生幻觉,操控其自杀,也不是不可能的!”臻蓓道。 贺招远眼睛一亮,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曾想困扰了他多日的谜团,被人短短三日尽数解开! 臻蓓既然这样说了,定然是尽数摸清了对方的手段。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那道较普通男子单薄许多的背影,忍不住插嘴问道:“那人又是用何方法,让悟善大师顺从其意,听从他的命令?” 臻蓓转过身,沉声道:“贺大人,可还记得在案发现场,发现的那张美人剪纸?那剪纸所用纸张,乃兽皮经过特殊处理而制。传闻已经灭亡的珠莎国,有一种古老的风俗。他们在元日那天,会以兽皮做出栩栩如生的剪纸,配以火光白幕庆祝!操控者能操控纸人,让其如活过来一般,在白幕上载歌载舞。如我没有猜错的话,吕婆婆正是利用这些纸人,让悟善大师进入一个虚幻的世界,并按其指令自残而亡!” 德王爷拍案大怒,道:“世间竟有如此妖术!来人,传那妖妇进来!” 吕婆婆很快被带了进来,她望了一眼孤零零立在大厅中间失魂落魄的小姐,心中全明白了: “老奴让小姐担心了!” 钟妍妍低呼了一声“奶妈”,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吕婆婆怜爱地看了她几眼,收回目光,再看向他人时已充满敌意。 虽然知晓在场之人非富即贵,也不行礼问安,挺直脊背朗声道:“不知何事召唤老婆子?” “好个粗莽的野妇!”德王爷见她这副傲慢的模样,怒气更甚,睚眦目裂道,“快快把你如何设计谋害悟善大师的,如实招来!” 出乎意料,吕婆婆直截了当,道:“民妇认罪!” 当下,她把如何发现乌羽玉,又如何趁小僧不注意,把食盒中饭菜调换,把悟善大师引至偏房,诱其沉溺幻境自杀身亡,如实告知。 为使幻境更加真实,吕氏必须以谱曲为引,为此,她特意在作案前,在梅中院每个香客房中,均布散了些迷烟。 巡夜德僧人听到的梵音,正是胡琴的声音。 “悟善大师乃得道高僧,他好心收留你们入住院中,你为何让处心积虑谋他性命?”德王爷冷喝道,若非对方是个老妇人,以他的脾气,定亲手剥了她的皮不可! 吕婆婆冷笑连连:“好一个得道高僧。老妇那晚其实,只想教训他一番,谁曾想他执念这么重,对他人这样,对自己也心狠至此,竟然死掉了!” “歹毒老妇!丧心病狂!杀了人,还半点悔过都没有。来人!把她拖下去,千刀万剐!”德王爷手指颤抖着她,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直呼道。 “且慢!”臻蓓与钟妍妍齐声喊道。 钟妍妍疾步跨出,护在吕婆婆身前:“要杀悟善大师的是我!奶妈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才会先我一步动手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无不骇然地看着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会想杀一直对她照顾有加的恩人! 钟妍妍凄惨一笑道:“在你们眼中他是德高望重的高僧,在我心里,他只是害死我娘的凶手!” 坐于角落,一直没有出声的那老僧,错愕地望着对方莫名熟悉的眉眼。 他与身边师兄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同样的震惊之色。 “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悲声道:“当年,悟善拜在师父门下时,曾言有过妻子…” “这,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德王爷目光复杂地望着钟妍妍,半晌,不可置信道,“钟姑娘,难不成你就是,是悟善的……” 钟妍妍自嘲一笑,道:“不错,我便是他遗弃的女儿!他当年抛弃怀有身孕的夫人,带着钱财来外地经商,自此便没了音信。我娘担心他安危夜不能寐,四处托人打听,费尽千辛万苦竟得来他跑去做了和尚的消息,和一封休书!大悲大恸后,她的身体状况便一日不如一日。十年前,娘亲抑郁成疾撒手人寰。但在她弥漫之际,仍对这负心人念念不忘!这次乡下大旱,我随奶妈典卖了田地,打算另寻生计,不曾想阴差阳错来到这里,遇见了他!他明明认出了我是谁,却只做视而不见,我以娘亲旧物试探,他竟也无动于衷!” 吕婆婆叹道:“小姐,您又何必非说出来?夫人虽然怨他,但到底不希望他身败名裂!” 钟妍妍转身,紧握住奶妈的手,含泪道:“娘就是太过痴傻,才会抑郁寡终!我不是娘亲,这个有名无实的爹,在我心中不及奶妈身上一根毛发!” 第22章案结:大师乃是自杀身亡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吕婆婆老泪纵横道:“小姐,老奴不怕死,只要您以后可怎么办?” 钟妍妍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她拍拍奶妈的手,坚定道:“奶妈不用担心,谁也不能把您从我身边夺走!” 钟妍妍拭干眼泪,慢慢转过身来,眼神地坚定刚毅环视着众人,哪里还有半点柔弱之态! 德王爷起身走到主仆二人面前,对钟妍妍语重心长道:“钟小姐,本王能明白你的心情。只是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凭什么他就能一封休书,就绝了娘亲的生路!若他心中没有居住着恶魔,又怎能沉溺幻境自杀谢罪?”钟妍妍怒极反笑,咬牙切齿道,“奶妈是受我指使的,你们要杀要剐冲着我来!” 此话掷地有声,不容人质疑! 吕氏动容道:“小姐,有你这句话,老奴死也甘心了!” 她反把钟妍妍拉到身边,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冷声道:“此事全是老身一人所为,与我们小姐没有一点儿关系。老身愿意认罪,接受任何惩罚!” “好骨气!本王就成全了你的忠心!”德王爷虎目一瞪道,“来人!” 几个守在门外的衙役听见疾步奔了进来,躬身道:“国公爷,有何吩咐?” 德王爷指了指吕氏:“把这老妪关进天牢!” “不行!你们不能带走奶妈!”钟妍妍慌忙之下,拔出发髻间的玉簪,当作武器向着衙役胡乱刺去。 “小姐,不可!”吕氏夺下她手中玉簪,嘶声道。 一阵无力绝望感袭来,忆起娘亲离世后,主仆两人相依为命的情景,钟妍妍失声痛哭:“奶妈,妍妍错了,是我害了你!娘已死去多年,那人是人是鬼与否又有何干系?为何要为他,舍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吕氏替她擦拭不断涌出的泪水,宽慰道:“小姐,老奴不后悔,您千万不要伤心自责!那人害夫人凄惨孤苦一生,最后死在夫人最喜欢的观音刺上,也算受到应有的惩罚了!老奴很快就能见到夫人了,这心里头啊高兴的很!倒是您,日后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德王爷暗叹一声,向衙役摆摆手,几人心领神会悄悄退了出去。 且说,这主仆二人以为即将生离死别,直哭得个昏天暗地! 把在场的人个个看得于心不忍,生出悲戚恻隐之情! 德王爷把“公家”几人招呼到角落,悄声道:“招远,你看此事怎样处理才能善了?” 眼见强行处置了吕氏,这钟妍妍十有八九会自寻短见追随而去。 贺招远不动声色把地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他人:“蓓儿贤侄,你看怎么办才好?” 臻蓓想也不想,便道:“此事简单的很,吕氏虽设计伤人有罪,但罪不至死,只要她活着,钟小姐便不会有轻生的念头。” 古场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这混小子,净说些胡话!吕氏自己都承认杀人了,什么叫罪不至死?眼下证据确凿,若不秉公处理,岂不徇私枉法落人口舌?” 方才儿子的一番推理,让他激动地心血澎湃,自豪不已,怎地转眼间,又变得傻里傻气了起来。 臻蓓摇头道:“吕氏害悟善大师自残不假,但这些伤不足以使他毙命,最后,真正了结了悟善大师性命的,是大师自己!” “你说悟善大师是自杀身亡?”几人齐声惊呼道。 就连抱头痛哭的主仆二人,也止了哭声,错愕看了过来。 臻蓓慢条斯理解释道:“对极!这是我曾在案发现场,发现悬挂转移佛像的,是一截缠绕着丝线的竹丁。它被随意插在墙缝之中,上面犹带着浓重的彩墨味道,应是有人在案发当夜留下的无疑。且此物绝不可能是,目不识丁的王顺和吕婆婆会随身携带的东西! 我曾听人说过,为追求色彩的张弛,当下很多人会在作画时,借住一些外物辅助。其中这纤细易清洗的松香脂线,便是其中之一!而梅中院里,恰好有那么一位以绘画为生的人!” “你是说张书生当晚也去过案发现场!”贺招远失声道。 他神色大变,高挑的弯眉,用扩大数倍生生变成了杏仁形的丹凤眼,震惊地看着臻蓓。 向来自负取证时查无遗漏的他,竟然大意忽略掉这么重要的线索! 臻蓓沉声道:“张书生已经交代过了,他是在吕婆婆离开以后,悟善大师流血过多休克之时,恰巧闯进厢房里的!” 原来,这张书生垂涎钟妍妍美貌已久,那晚,他自遥望阁作画归来时,途经钟小姐门前,见门虚掩着没有关。 透过门缝借着月光,能清楚看清房中情景,长椅上空无一人,唯有钟小姐在塌上睡得正沉。 张书生一时色心大起,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不待他接近软榻,只听院中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张书生以为是吕婆婆入厕归来,慌恐逃走之中,额头被立于房门旁的那盆霸王鞭刺伤,他忍着疼痛,夺门而逃。 此时,吕婆婆因惩罚了悟善大师,在梅林焚香告慰夫人之后,正从对面行来。 张书生眼尖,在她发现之前,闪身藏进一间无人居住的厢房中。 直到等吕婆婆走远,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心情一放松,他登时觉察到不对劲地地方,这房间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看清地上倒在血泊里的悟善大师,他几近昏厥过去。 张书生年幼时曾当过药童,略微知晓一些医术,等心神定了些,他凑前检查了一下悟善大师的伤口。 虽伤口颇多,但均未伤及命脉,生命一时半会不会受到威胁! 张书生因屡次偷登寺院禁区,在当日被院中和尚下了最后通牒,让其立马搬离灵水寺。 也正是如此,在傍晚时分,张书生才会去其房中,哭求着让他再给自己一次改过机会,最后却被悟善大师断然拒绝了,张书生因此记恨上了他。 从眼前场景来看,定然是这老和尚不近人情竖敌太多,引得仇人找上门了! 见悟善大师生命垂危,张生非但没有喊人搭救,反在心中咒骂其一番,只盼着他最好就此死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一时兴起,决意多设一些障眼法,帮这位敢于刺伤恶僧的“盟友”一把。 想起回来路上,听两个守夜的小和尚说什么听到了梵音,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他把房中那幅佛像画取下,略一思考,自怀中掏出一截木丁,随意寻了处裂缝塞进去,再把佛像往上面一挂。 “大师啊,大师,你就随着佛祖安心西去罢!” 做完这些,张生拍拍手得意洋洋地回房睡觉了! 次日,官府的人来了,听闻大家均言,悟善大师是自毁躯体得道升天了,还让他暗笑了好一阵子。 第23章 你到底是谁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我曾细问过张书生,当时大师身上的伤势,发觉死者身上命中要害的几刀,均是先前没有的!想必张书生走后,悟善大师醒过来一次,凭借最后力量,自行断了命脉而亡!” “哈哈哈!”钟妍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喘不过气来,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奶妈,你听到了吗?古公子说,那人是在清醒后,挥刀自杀了!这种自私自利到极点的人,不都是十分爱惜自己命的吗?怎么舍得弃了它去!真是可笑的紧!” 德王爷见她又哭又笑的模样,知晓她嘴上如此说,心中指定又悔又痛,纵使那人千般万般不好,到底是亲生父女血浓于水! “钟姑,侄女,其实悟善并不像表明看起来那样,他对你娘亲和你愧疚非常,也正因如此,才会去探究那邪……”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只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 “国公爷,您不必伤怀,大师正是因为解开了心结,才会面带微笑满足而去!”臻蓓自怀中掏出一叠纸,接着说道,“这些是大师出事那晚写下的,悟善大师其实早已知晓饭菜有异常,他之所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吃下去,便做好打算把生命交到对方手上,任由其处置以抵以往罪过!且,他似乎早已料到国公爷您会插手此事,特意写了这些留给您!” 德王爷连忙接了过去,精神一振:“是悟善的字迹不错!” 细细看完之后,他连连叹息道:“悟善大彻大悟确实追随佛祖而去,是本王多此一举了!‘若欲放下即放下,欲待了期无了期。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诸功德中,放生第一!’你们看,他在上面明明交代的清清楚楚,让本王放下私情,饶过吕氏,而本王竟只把它们当做普通经书临摹——唉!” 他走到几位高僧面前,微微躬身,诚恳道:“今日之事,事关悟善清名,还望各位大师代为保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高僧双手合掌,躬身回礼道。 此案,对外仍以悟善大师自毁躯体,得道升天结案! 德王爷依悟善大师遗书所言,没有追究吕氏的责任,他本想认钟妍妍为义女,代故友照顾她,被婉言谢绝。 德王爷不便强求,但以她名义买了处府邸供主仆二人居住,另赠送金银丝绸若干。 半年后,德王爷前去府邸探望时,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唯有在书桌上放着一封信,当时他馈赠的金珠宝物,已尽数留了下来。 信中言,守孝半年已足,她们决意离开咸阳,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让其不必记挂! 德王爷看到这封信时,这主仆二人已在回吕婆婆故乡大漠的路上,这些自然是后话了。 而另一边,贾商人和张书生因心怀不轨,伪造破坏案发现场,入狱受到了该有的惩罚。 总之,这次古家姐弟的竞争,以臻蓓的胜利落幕! 太阳落山之前,臻蓓随爹爹和长姐坐在马车里,马不停蹄赶往古府的途中。 臻蓓依在马车壁上,闭上眼睛,把两人探究的目光隔绝在外。 古场的兴奋激动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他虽也疼惜长女的挫败,但儿子的表现太过出彩,让他有悬浮在美梦之中不真实的膨胀感!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老爷,飘香楼到了!”赶车的小厮在车外道。 “好!爹爹去买两盒你们祖母最爱的茯苓糕,你们在车里稍候。”古场扶着小厮的胳臂,边下马车,边说道。 “好。”臻芝乖巧道。 臻蓓亦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路两旁的店家早已点燃了门前悬挂的火红灯笼! 古场和小厮一走远,臻芝探出头,对车辕上的悠儿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跳下车警惕地望着酒楼出口。 臻芝“刷”地自腰间拔出一柄短剑,抵在臻蓓劲上,厉声道:“说!你到底是谁?真正的蓓儿到底在哪里?” 臻蓓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神色自若道:“长姐,你这是何意?” 臻芝把剑刃轻轻一压。 丝丝寒气愈加清晰地传入体内,臻蓓只觉脖间一疼,一串血珠自雪白的肌肤上,登时滚了出来。 臻芝见他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脸色如常,就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冷笑道:“我弟臻蓓自小胆小怕疼,纵使他脑子被医好,性格行事也不会相差这般巨大!况且,这么多年他每日除却吃喝,最喜与下人厮混玩耍,又怎会知晓那么多诡谲怪诞的典故秘事?快说,你是何人,意欲何为?” 老练的破案手法,敏锐的洞察力,对人心精准的揣摩把控,眼前之人由不得她不怀疑! 臻蓓轻轻一笑,缓缓说道:“长姐,我之前虽然痴傻了一些,但看过的书,经历地事情却与常人一样,均印在了脑中!这些年,我读书是少了些,但随下人们混过的市井小民之地,却比常人多得多!就像朱莎国的习俗,在长姐看来是神宗秘卷,但在我看来它只,是一桩偶然从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奇闻异事罢了!” 臻芝冷哼一声:“空口无凭!你现如今可鬼灵的很,我哪知道你是不是又在诓我?” “罢!罢!”臻蓓长叹一声,指着眉心处道:“长姐可还记得那年冬天,我跟着你去后院折梅枝,不小心从树上跌了下去,留下的这处疤痕。当时,我娘抓着此事不放手,害得祖母不得不禁足了长姐一个月,就连年关都未能出来!此事之后,大娘便不许我去找长姐玩了!” 臻芝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里隐隐还能看出一处凹痕,她手上一抖,剑刃的血珠霎时增了许多,慌得她连忙把剑收回一些。 臻蓓继续说着:“五岁那年,爹爹为我们请来了一位师父,教习我们武功。有一次,师父带我们去山中修行。因为怕吃苦,我趁师父不注意溜进林间掏鸟蛋,害得你们找了好久。作为惩罚,师父不许我吃午膳,是长姐忍着饥饿,把自己的那份给了我!还有那次,祖母的生辰宴上,我不小心弄坏了祖母最喜欢的那支玉烟斗……” 这些唯有当事人才知晓的事情,是做不得假的!这人臻蓓,是如假包换的古臻蓓! 他还在一桩桩一件件缓缓说着,臻芝握剑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垂了下来。 不知何时,车外传来悠儿响亮的声音。 “老爷,您回来了!” 第24章莫要欺我人美心软脾气好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芝迅速把短剑插回剑鞘,无事人般正襟稳坐好。 于此同时,臻蓓把衣领高高竖起,遮盖住劲上的刀痕。 “等急了罢?蓓儿,瞧!爹买了你喜欢辣烤蛙肉!这是芝儿喜欢的桂花糕!”古场一改往日严肃刻板的模样,献宝似的把手中的油纸袋,一个个摆出来让他们看。 臻芝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孩子一样兴奋的爹爹,以往她再努力,他也不过点头说句“不错”而已。 果然,蓓儿才是爹爹最大的希望! 这样想着,她垂眸眼神黯淡下来,紧抓着剑柄的双手,因太用力而苍白颤抖着。 马车再次停了下来,古家门前灯火通明,站满了翘首以待的人们。 臻蓓是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的,不等他站稳,便被人紧紧抱住。 接着他整个人都被腾空提了起来,那人力气奇大,直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祖母的小心肝,我的好孙儿!你总算好起来了!”一道喜极的苍老的声音,在头顶说道。 “娘,娘,您用力太猛了,仔细伤到蓓儿!” 是古二夫人雷氏焦急的声音。 身上力道一消失,臻蓓被稳稳放在了地上,急促大口地吸了几口气,呼吸总算顺畅了起来。 臻蓓这才看清对方是身材十分高大的老妇人,她浓密的花白的头发挽成圆髻,头束着黑色金片额带,身着莲青金丝对襟大褂,腰间竖着的金黄色束腰,让其显得格外的精神抖擞。 此时,她正老眼泛泪,欣喜若狂地凝望着自己。 臻蓓想也不想,对她跪地便拜:“蓓儿给祖母请安!让祖母惦记了!” 这少年明眸皓齿,温文尔雅,哪里还有半点痴傻的样子? 古老夫人把他小心翼翼揽在怀里,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着,口中直道:“好!好!我的好蓓儿!你总算明白过来了!” 雷氏在一侧因激动难抑,哭得比古老夫人更凶猛几分。 就连大夫人和臻芝,也少不得陪着滴下几颗眼泪。 古家这一行人的奇怪举止,引得经过的路人,纷纷侧目而视。 古场觉得脸面有些挂不住了,不得不亲自上前劝道:“老夫人,在街上哭哭啼啼不像样,咱进院子再慢慢聊。” 古老夫人这才觉察到在人前失态了,她年少守寡,靠在街头卖猪肉维持母子二人生计,并供儿子进学堂读书。 直至儿子争气考取了功名,方舍了猪肉摊子,随其四处奔波任职。 这几年,古场升至刑部侍郎被调来皇城,一家人跟之搬来,才总算定居下来,过起了安稳日子。 因早年的经历,这古老夫人与颜面看得并不甚在意,只是她晓得儿子在朝为官会注重这些,便也注意起来,生怕给他添乱,害他在同僚面前抬不起头。 当晚的宴席上,菜肴清一色是前主最喜欢的口味,什么胭脂扣肉,糖色蒸鹅,蜜水鸭翅…… 总之,都是甜腻的发齁的类型! “蓓儿,来尝尝这蜜肘……” “小心肝,尝尝祖母特意交代厨房为你作的,糖渍鹿肉……”” 臻蓓望着碟子里,堆积成山的食物,欲哭无泪,他生平最讨厌的便是甜食! “祖母,爹爹,我已经吃饱了!先回房歇息了!”不多时,臻芝便起身道。 “去吧。”古老夫人道。 臻芝的心事,她看得清楚明白,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孙儿她都喜欢,只是蓓儿是古家独子,又加上他之前情况的特殊,更惹人怜一些,她难免会偏袒他多一些。 古场温声道:“芝儿,回去好好睡一觉,莫要多想!” 臻芝没有抬头,只轻声应了声“嗯”,轻轻一福身,带着悠儿走了。 古大夫人刘氏,是标准的官夫人长相,眉眼清秀而不狐媚,眼神温柔中带着刚毅。 见女儿郁郁离开,她心中着实担忧惦记,已经懒得继续留在这里,装什么贤妻慈母孝子。 她把碗筷一放,温和道:“娘,您们慢用!媳妇手头还有些要事未做完,先走一步了!” 古老夫人知晓她的心思,颔首道:“忙去吧!芝儿今晚没怎么吃东西,挑几样她喜欢的菜,给送过去吧!” 刘氏应了声“是”。 早有丫鬟拿来食盒,刘氏随手取了两道没动过的菜肴,放了进去:“那媳妇先走了!” 她还未离开座椅,就听那道厌恶至极的声音,如期而至:“哎呀呀,好大的威风,处理要事!今儿可是我们蓓儿,不但破得大案光宗耀祖;又得以胜利进入瀚门学院,可谓喜事连连,双喜临门了!不知姐姐有什么打紧的要事,非要赶在这个时候处理?” 刘氏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冒出来的怒火,笑道:“蓓儿有出息,我自然替他高兴!只是这与我处理家事有什么关系?总不能遇到喜事,连伙计都扔下了罢!我本就是劳累的命,费力不讨好!不像某些人成天只知道吧拉着嘴皮子,连账本都看不懂,还能讨得人欢喜!” “你指桑骂槐的说谁呢?”雷氏霍地站起身来,拍着桌子尖声叫道。 “哎呦,妹妹怎么还急眼了!我呀,当然是说那些只吃不干,到处搔首弄姿的狐媚子!哎呀!妹妹不会是联想到自己身上了吧?”刘氏掩嘴不屑笑道,看到雷氏炸毛的样子,她心情突然大好了起来。 然,她嘲弄的神情,彻底点燃了雷氏的火爆脾气。 雷氏一把推开锦椅,连做几个深呼吸,三两步跨到对方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对方鼻子,“你刘雨瑛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再怎么说,古家的公子是从我的肚子里爬起来的,你又算哪根葱?哦,我明白了!定是蓓儿的病医好了,今日还把臻芝比了下去,你心中不服气存在找茬,想替你那宝贝女儿出口气,是不是?哼!姓刘的,我劝你还是夹起尾巴做人的好!莫要欺我人美心软脾气好,倘若真惹急了我,非让老爷关你到后院柴房算账去!” 她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 “雷悦琴,你胡说什么呢!若非本夫人度量大,你还有机会蹦跶到现在?”刘氏把食盒往身旁丫鬟手里一塞,不甘落后地向前斜跨半步,回敬道。 同样的场景,臻蓓记忆中数不胜数,现场观战却还是第一次,他瞠目结舌地望着站在硝烟滚滚中的二人。 反观古老夫人他们,却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第25章还有谁知晓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古老夫人夹起一块滴着油脂的肉块,摞在菜肴堆成的“高塔”顶端,慈爱道:“蓓儿,边吃边看,莫要耽误了用膳!来,吃块黑糖熏肉尝尝!杏子,把那几盘菜往这边挪挪,莫让那二人的口水溅进菜里!” 她见臻蓓云里雾里的样子,笑眯眯地拍拍他的手,安抚道:“蓓儿,快吃呀,莫要在意她们!” 转头,她又有条不紊地安排道:“栗子,你先给大小姐把菜送过去,记得劝她多吃一些!桃子,把二夫人喜欢的那道粉蒸肉,拿到厨房热着,一会儿她停下来该饿了……” 臻蓓把视线移向,一心一意埋在菜里的古场,只觉自己活了两世,见识还是太少了些! 臻蓓连续两夜,均未安稳睡好,先下心事一了,吃了些食物以后,困意便上来了。 老夫人见他眼皮直打架,忙让人叫来他的贴身丫鬟芍药,扶他回房休息。 “公子,热水早已准备好,您洗洗身子,去去乏再歇息罢!” 见臻蓓一头倒在塌上,便欲沉沉睡去,芍药柔声劝道。 臻蓓这两日在寺中,两脚不沾地忙着调查案件,不曾洗过一次澡,身上早已被汗水浸馊了,听她这一说,顿觉浑身发痒腻得厉害,忙强打精神坐了起来,随她来到浴室。 待到把身体全部没入浴桶的水中,温暖舒适的感觉,让她终于忍不住扬起嘴角。 晶莹的水珠随双手划过白嫩的肌肤,看着挂于衣架上的那物件,臻蓓眼中变幻几次,轻松的情绪登时消失无踪,心情渐渐复杂起来。 芍药抱着干净的衣衫,立在浴室门外,不断向内室门口张望着。 她早已听闻山药说过,公子“病”好了,整个人也威严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般容易亲近。 这也难怪了,之前的公子哪里有半点主子的模样,只是个在意吃喝玩的三岁幼童罢了! 公子赢了大小姐的事情,二夫人早宣扬的全天下皆知。 芍药打心底替公子感到高兴,但一想到那件事,她又隐隐有些坐立不安。 这个精明的公子,还会对二夫人言听计从,任由她摆布安排吗? 夜风穿过连廊,肆无忌惮地闯进了外室。 芍药不由打了个喷嚏,她揉着发痒的鼻子,暗暗想道:这几日,就连天气也大变,直接由秋季进入寒冬了呢! “芍药,把衣衫帮我放在衣架上!”内室传来公子的声音。 “是!”芍药推门走了进入,水汽氤氲缭绕中,依稀可见公子洁白的后背。 芍药犹豫一下,道:“公子,可要奴婢留下来帮忙更衣?” “不必,你出去罢!” 回答干脆利落,声音清冷,不容人置疑。 “是。”芍药放好衣衫,微微一躬身,退回外室等候。 不多时,臻蓓一袭宽松的锦衫,走了出来。 “公子,您脖子上的伤?”芍药惊呼道,她说着扭身便走,“我去取药膏!” 臻蓓忙拉住她衣袖,道:“不必大惊小怪,只是不小心被树枝划到了,早已经结疤了!” 芍药定眼仔细看了看,见果真只破了些皮,稍微松了一口气:“公子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见他长发上水珠不断滴落,她连忙拿了块汗巾,帮忙擦拭干净。 臻蓓靠坐在锦椅里,任由她整理发丝。 “芍药,我的,那件事情,除了你和夫人,还有谁知晓?” 芍药手上的动作一滞,她眼珠一转,已把周围动静谨慎收入眼底,勉强笑道:“公,公子,奴婢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你是打算做我娘那边的人了!”臻蓓转过头望了她一眼,冷笑道,“这里只留完全听命于我的人,明日你回到二夫人跟前侍奉罢!” 芍药闻言,脸色大变。 是接着效命二夫人,还是归属到公子这边? 电光石火间,她已作出决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公子,奴婢日后定然只听从您一人的命令,请您不要撵奴婢走!” 臻蓓满意地点点头,这丫头脑子足够灵活,若能为他所用,定然能帮他遮挡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怨不得二夫人会把这个惊人的秘密,交于她“保管”,只是,她当真能全心效力于自己吗? 再活一世,臻蓓对人异常戒备忌惮的紧! 这一世,他只想弄清那件事的真相,然后,把自己固守在一隅安全之地,独自一人生活! 至于如噬心的毒蛇猛兽的感情,他决计不会再去犯险触碰! “二夫人既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托付给你,想必对你信任至极!你这般轻易地就背叛了她,有朝一日,也会这样待我吧?让我如何能相信你?”臻蓓拿起玉梳,轻轻梳理着发丝,慢悠悠说道。 芍药爬到他跟前,眼神澄明地直直望着他,坦然道:“今日若非公子,换做任何人,奴婢定然宁死不会出卖二夫人的!只因奴婢晓得,您与二夫人是至亲,决计不会伤及她的安全,才会如此!再者,奴婢是公子的丫鬟,奴婢的主子本就是公子您!十年前,承蒙夫人看中,奴婢被选来伺候公子,便抱着誓死效忠您的决心!只是,有些抉择,当时的您……难以自行判定,奴婢一介奴才,又不能枉然做主,只能凡事请教夫人。眼下,您已经大好,奴婢理应断了与夫人那边的联系,专心听命于您!” 臻蓓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一会儿,沉声道:“我便信你一次!” 芍药喜极而泣,连连磕头道:“多谢公子!奴婢愿意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公子!” 臻蓓扶她起身:“你先起来。” 院中竹林的影子印在窗户上,如同无数闪动的小人在婆娑起舞。 “回寝室再说!”臻蓓瞥了一眼窗外,径直向着游廊走去。 芍药顺着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走到窗前,看向那片竹林,已经起风了,风吹着竹叶窸窣响动着。 她狐疑望了半晌,并没有发现异常,这才折身追着公子而去。 等他们主仆二人均已走远,一道人影自黑暗中闪了出来。 他盯着那两人的影子,消失在游廊转角处,身形一晃,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第26章莫要让其他人靠近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的院子里,分内外两个院,臻蓓居住的内院没有种植花草,唯有一片墨竹林。 除去芍药歇在主人的外室,其他下人们的居处,均在外院之中。 二夫人下过命令,除了公子的贴身侍女,其他人不得私自闯入内院,违者乱棍打死! “说罢!”关闭好门窗,臻蓓定定望着芍药道。 “奴婢来到公子跟前时,听闻之前公子是由奶妈照顾的,后来,这位奶妈不知为何得了急症,突然暴毙!夫人这才把奴婢派了过来,代为照顾公子!”芍药道。 臻蓓努力自脑中寻出那奶妈的影子,时间太过久远,她的音貌早已模糊不清,但隐约记得是个十分利落和善的人,待这个小主子非常周到细心,极好的! 一个年纪轻轻的健壮妇人,突然得了急症暴毙?此人死得太过蹊跷,恐怕里面应该有些名堂了! 臻蓓在桌前坐下,微微颔首,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府中除了二夫人,吴妈和奴婢,应该再无其他人晓得此事!只是,奴婢有一次偶然听夫人说过,那边表老夫人也是晓得的。据说,当初这个主意就是表老夫人想出来的,那时舅老爷还没有发迹,老夫人来府中照顾怀孕的二夫人!至于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知情人,奴婢便不清楚了!” 芍药说完,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主人。 烛光照在臻蓓半边消瘦的脸颊上,时明时暗,他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着桌面,脸上的神情随着烛光变幻不停,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芍药不敢打断他的思考,静静立在一侧。 良久,臻蓓沉吟道:“夫人每月让人送来的药丸,是从何人手中得来的?” 芍药皱着细长的柳眉,用力想了想,才道:“这个夫人没有说过。不过,每隔一段时间表老夫人都会派人,送些特产来府中。奴婢猜测,这些药丸应该是表老夫人托人熬制,再转交到二夫人手中的!” 臻蓓闻言,嘴角勾过一抹冷笑,道:“现在你手中,可还有剩余的药丸?” 公子此刻的神情太过惊悚骇人,芍药接触到他冰冷的目光,不由心中一哆嗦:“没,刚好没有了,夫人近日应该会送新的来。” “好极!”臻蓓摩挲着手上大小细密地伤疤,冷笑道,“这药丸本公子是决计不会再服用了!至于二夫人那里,芍药,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他眯着眼睛凝视着低眉顺眼的小丫鬟,特意咬重“本公子”三个字。 一种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地袭来,芍药只觉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公子这是逼她用行动表明忠心了,她咬牙坚定道: “是,公子!” 臻蓓满意地点点头,起身走向榻旁:“我累了!你也早些歇息罢!” “是。”芍药身上的压力突然消失,她身形一晃,险些没站稳。 熄灭了烛火,臻蓓躺在黑暗中反而没了睡意,她眼睛挣得大大地,望着头顶地帐幔出神。 这雷氏当真胆大包天,竟然骗过古家所有人,生生把一个小庶女当做公子来养! 臻蓓用手摸向平坦的胸前,这具身体服用了过量颠倒阴阳的药丸,早已停止了女子该有的发育。 就连声音也不像女子那般轻柔娇嫩,而变得低沉沙哑! 只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表面再如何像男子,也不是真正的男人。 等到谈婚论嫁的年纪,还如何能遮藏? 简直无知愚蠢至极! 臻蓓暗想着,缓缓合上了眼睛。 次日清晨,臻蓓从古老夫人那里用过早膳,被二夫人使人叫到了她的添香苑。 臻蓓走进厢房,发现二夫人雷氏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太师椅上,旁边木案上放着一个有些眼熟的铁盒。 芍药和吴妈屏气敛息,分别垂首立在她的两侧,她大致猜出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行了一礼,她喊了声“娘”。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雷氏气哼哼道。 按照以前的习惯,但凡她一摆脸色,便会吓得臻蓓哭着向前,百般求饶讨好。 然今日,臻蓓只是微微一笑,便不再出声。 一时无人言语,室内难得安静了下来。 雷氏态度端了一会儿,终于安捺不住,乜斜着眼睛道:“好,蓓儿!你的病也医好了,脑子也好使了!这才几天,便打算跟娘对立叫板了,是吧?” 臻蓓仍旧笑盈盈道:“蓓儿不知,娘为何会这样认为。” “你不知道?”雷氏拍了拍桌面,尖声叫道。 见臻蓓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这小蹄子方才可说了,她们公子以后不再需要这‘续阳丸’了,若非是你授意她这么说,她哪儿有这个胆子说这话!”她狠狠的剜了一眼芍药,声音压到极限道。 看来,这雷氏也并非一点脑子都没有。 臻蓓收起了脸上笑容,对芍药和吴妈道:“本公子有些话,需要单独和娘亲说,你们两个到门外守着,莫要让其他人靠近屋子!” 芍药连忙应着,快步走出厢房。 吴妈迟疑地望着雷氏,见她没有反对,才跟着向外走去。 “蓓儿,你可知娘为了你……” 吴妈临踏出房门时,还清楚听里面传来二夫人“轻言细语”的声音。 她前脚一迈出,房门“吱呀”一声被芍药关上了,里面的声音亦被完全阻挡在门的另一侧。 吴妈抬眼惊讶地看了芍药一眼。 后者对她抿嘴一笑:“吴妈,公子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偷听哦!” 吴妈表无表情地站到门的另一侧,偶尔飘向芍药身上的目光中,多了些探究。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臻蓓神情自若地走了出来,她走了几步,回头道:“芍药,随我到府外购置一些东西!” “是,公子。”芍药眼睛一亮,忙快步跟了上去。 吴妈连忙疾步走回厢房。 二夫人还坐在那张太师椅里,只是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那个铁盒依旧安静地躺在木案上。 “夫人?”吴妈小心翼翼地叫道。 雷氏如梦初醒,茫然抬起头,她慢慢转动眼球,把视线落在吴妈脸上:“吴妈,我是不是做错了?” 午后,臻蓓正在房中指挥着芍药和山药,收拾整理新买的东西时,古场派下人来传信,让其赶紧去会客厅,说家中来了客人,要她过去相陪。 臻蓓不敢怠慢,匆匆赶过去后,一跨进房门,贺招远那张酷似狐狸的脸孔,便映入眼帘。 第27章我又何必来问你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贺大人,原来是你!”臻蓓脚步缓了下来,惊讶道。 见她一条腿保持跨步的姿势,僵立在门槛处。 “蓓儿,横在那里作甚?”古场朝着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前见礼。 只是,对方显然没有接收到信号,丝毫不为之所动。 “古兄,你可是眼睛不舒服?”旁边贺招远见状,假意惊讶道。 “这,可能是昨夜没有歇好,”古场尴尬一笑,随即一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尴尬道,“蓓儿,见了贺尚书怎地也不行礼?这孩子方才睡了一觉,脑子还未完全清醒,礼数不周,您千万要见谅!” 臻蓓看到贺招远后,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一时走了神,经古场提醒方反应过来,躬身作揖:“臻蓓见过贺大人!” “又不是外人,蓓儿贤侄不用讲究这些虚礼!”嘴上如此说着,贺招远却坐的格外端正,坦然接受她的大礼。 古场暗中吁一口气,他起身对臻蓓板着脸,严肃道:“蓓儿,贺尚书今日是特意来看你的!好生招待,莫要失了礼数!” 见臻蓓乖巧地点头应下,又转身对贺招远抱拳,道:“贺尚书,下官还有一些事情要到刑部处理,就先失陪了!” 贺招远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古兄请便!” 古场前脚一走,臻蓓便大大咧咧在他之前的座椅上坐下,不耐烦道:“说吧,找我何事?” 贺招远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良久,意味深长一笑道:“这便是蓓儿贤侄的待客之道?” 臻蓓白了他一眼,反唇相讥道:“贺大人能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喝茶,已经足以证明古家乃好客重礼之仁善人家!” 贺招远笑得更舒畅了一些:“蓓儿此言何意?” “让德王爷亲自出面,把古家置于风口浪尖,可是贺大人故意安排?”臻蓓冷笑道。 贺招远摇头道:“蓓儿真是错怪了在下的一番美意!古家这次能得皇家刮目相看,可少不了我贺某得功劳啊!” “如不是我早有防范,事情一旦脱离了控制,贺大人又置古家与何地?” “所谓富贵险中求!我相信以贤侄的能力,能完美地处理好这些,蓓儿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啊!” 悟善大师的事情,贺招远明明已经知晓其中始末,德王爷的身份再继续参与,只会弄巧成拙,却偏偏故意拉他进去,此举着实令人费解,所幸最后被臻蓓勉强应付了过去。 臻蓓淡淡瞥了贺招远一眼:“贺大人既然无事,侄儿便先行告辞了!过段时间,便要动身前往南阳国,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臻蓓去做!如需续茶水,朝门外喊一声,自会有人进来侍奉!” “哎?等等!”贺招远见她说走就走,连忙叫住,“蓓儿连瀚门学院的入学牌,都不打算要了?” 臻蓓闻言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贺招远扬了扬手中的褐色镶金木牌:“我可不是专门来蹭茶喝的哦!” 臻蓓前世曾见过这种木牌,此物为乌木雕刻而成,正面用金粉写着“瀚门学院”四个字,背面则刻着一串数字代码。 在瀚门学院里,每一位学员都有代表其身份的,一无二的数字代码。 臻蓓疾步走回,把乌木牌抢了过来,念道:“乙叁零零零九!” “乙学堂可是诞生历代谋士的摇篮,贺某在次先恭喜蓓儿贤侄了!”贺招远笑眯眯道。 臻蓓没有理会他,把木牌塞进怀中,折身接着行去。 “喂!连句谢谢也不说吗?”贺招远道。 臻蓓驻足转过头来:“多谢!” “那个作为报答,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贺招远边说边含笑站起身,走到她跟前。 臻蓓略一迟疑,道:“说说看。” 贺招远倾身到她耳旁,低声道:“敢问蓓儿是用何方法,让张书生甘愿遭受几年牢狱之灾,也要帮你做假证的?” 臻蓓浑身一震,此人竟然觉察到了此事! 突如其来温热的气息,让臻蓓发自本能地连退几步,瞬间拉远了与他的距离。 贺招远微微一怔,随即无奈看着她,苦笑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臻蓓知晓自己方才反应有些过激了,不知为何,她对此人忌惮非常,总会不自主的想要离他更远一些。 心思一动,她转头对他狡诈一笑,道:“好,我回答你!贺大人您官高人威,令在下惶恐至极,自然可怕!好了,问题也回答了,自此我们两不相欠了!” 话音未落,她人已一溜烟,跑进了院子。 “哎!我不是让你回答这个问题!”贺招远急忙喊道。 “张书生便关在牢狱之中,有什么问题您直接问他便是!” 贺招远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奈喃喃道:“若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我又何必来问你!” 说来也奇怪,这张书生明明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但在这件事情上,任凭他贺招远如何威逼利诱,他都守口如瓶不透露半个字! 如此一来,贺招远的好奇心被提的愈高了,简直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 接连几日,在古家的后院,总能见到贺大人烦躁不安的身影。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马上就到了赶赴南阳国的日子。 这天如往常一样,贺招远处理完刑部的事务,便来到古府。 就见他夹着一个棋盘,朝着自远处行来的臻蓓,热情喊道:“贤侄,过来杀上一局啊!” 所谓棋品如人品,不相熟的两人坐下对搏几次,基本就能摸清对方的脾气性格,行事方式。 再者,贺招远对自己的棋技相当有信心,一旦对方输了,以那件事为赌注逼其吐露实情,也是不错的选择! 可惜,臻蓓是注定不会让他如愿的! “贺大人,对不住了!明天便是皇上召见的日子,祖母正等着在下去试穿新做的衣衫呢!”臻蓓为难道。 接着,突然她拍手笑道:“有了!家姐的棋艺高的很,不如您与她厮杀几局?” 不待贺招远张口拒绝,她已经扭头吩咐道:“芍药,快去喊长姐过来,就说贺大人要与她对弈!” 芍药笑着应了声,小跑着传话去了。 “那么,”臻蓓对着如鲠在喉的贺大人,莞尔一笑道,“在下先行告辞!祝贺大人棋开得胜!” 第28章把蓓儿差点打死的那混小子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芝来到时,便见贺招远正呆呆望着,那一条空无人影的小径出神。 “贺大人,让您久等了!” 贺招远瞬间回过神来,发现古家大小姐身着一袭藕色烟纱散花裙,盈盈立于桂花树下,微笑着看着自己。 “啊,无妨。”贺招远把棋盘放在树下的石桌上,“古小姐请!” 臻蓓来到古老夫人房中时,屋内已经聚了不少人。 除了古家的二位夫人,还或坐或立着几位眼生的妇人,就连刚从刑部回来的古场也在这里。 臻蓓挨个向几位长辈问安,轮到二夫人时,惊觉她眼神闪烁飘忽不定,少了平日的趾高气昂,似乎有些心神不宁。 不待臻蓓细想,就被古老夫人拉来,把那几位妇人挨着介绍与她认识。 原来,她们均是古家的旁系姑媳,因古家在皇城扎了根,这几年陆续投奔来的。 这古老夫人本就是性情中人,但凡旧日相识有来投靠的,总是竭尽所能拉扯一把。 虽不能使他们大富大贵,但在古家这颗大树的树荫下,各凭本事做个买卖,揽桩生意,做到衣食无忧总是可以的。 老夫人为人处世尺度把握的好,亲戚们也知恩图报,有些好吃好玩的,总会想着捧过来孝敬! 古家的子孙得以进入瀚门学院,古家旁支族人少不得过来恭贺一番。 老夫人干脆让人传话出去,让他们今晚一块儿过来聚聚,也省却了三天两头有人来拜访。 不多时,尚衣阁的人送来了面圣的新衣,乃一袭月蓝色织锦长袍,领口高立,袖口用金丝蟠绣着祥云。 此衣不论款式还是颜色花样,都是古老夫人亲自与儿媳们斟酌再三确定下来的,又特意请了皇城最有名的缝衣阁里,最优秀的绣娘来缝制。 臻蓓身材较之普通女子高挑许多,因而站在男子身旁,虽略显单薄瘦弱,但也不算矮小。 待她换上新衣走出内室,众人皆面露惊艳,赞叹不已—— 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玉肤玉骨,好一个从画中走出的翩翩美少年! “祖母,如何?”臻蓓来到古老夫人面前,转了个圈笑道。 世态炎凉冷暖自知,她从这位爽朗和蔼的老太太身上,重新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那是发自内心最原始的疼爱,不夹杂任何其他成分! 让她冰凉的心,渐渐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对,她早已不知不觉中,把其视做真正的亲人来待! 老夫人站起身来,拉着她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端详一遍,对大家笑道:“瞧瞧!不是老身自夸,这不知晓的,还以为是金童下凡了!” 众人纷纷附和笑了起来,一时间铺天盖地赞美迎面而来! 若非臻蓓心坚如铁,早已习惯了吹捧,只怕此时早已飘了起来。 一位堂嫂笑道:“老夫人,凭小叔这般相貌人才,学成归来后,只怕在家中求亲的小姐们,把咱古家的门槛也磨平了!” 另外一位年轻妇人,随着打趣道:“可不是!老夫人还是提前参谋着,给小叔定下亲事的好,也歇了待嫁小姐们的心思,免得日后让她们伤心失落,得个埋怨!” 此言一出,又让众人大笑起来。 臻蓓用余光扫了二夫人雷氏一眼,见她虽然也在笑,可样子比哭更难看几分! 她心中暗叹一声,现在雷氏应该晓得骑虎难下,是什么滋味了罢! 古老夫人摸着笑出的眼泪,半真半假道:“你们呀消息活络,闲着帮忙四处打听一下,哪家哪户有合适未许人家的闺女,一旦亲事拍定,指定少不了包红娘的喜钱!” 几个妇人闻言愈加卯足了劲儿,七嘴八舌说起谁家小姐俊,谁家小姐俏…… 古家热热闹闹折腾到晚宴结束,方渐渐清静了下来。 客人都陆续告辞离开,下人们正进进出出收拾着宴席的狼藉。 几位主子在客厅偏房喝茶。 古老夫人突然道:“不知今年那另外一个名额,给了谁家哪个公子?” 古场饮了一口茶,满足地长吁一口气后,方慢悠悠说道:“是司马将军家的端礼贤侄!” “什么是他?把我们家蓓儿差点打死的那混小子?” 雷氏猛地跳身尖叫道,把古场吓得差点把茶盏扔了出去。 这司马端礼到底是何方圣神,竟然让焉了一晚的雷氏,重新恢复了活力! 臻蓓努力想了一会儿,脑中赫然出现一个气势汹汹的小黑瘦子,他面貌已经迷糊不清,但两只杀气腾腾猩红的眼睛,却异常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浑身不自觉地颤栗起来,那是前主残留的意识,看来那司马端礼在前主心中,留下的恐惧感深入骨髓! “你一惊一乍作甚?”古场重新捧稳茶盏,不悦地瞪着雷氏,“当年的事情,也不能怪人家端礼,是蓓儿糟蹋了人家的东西在先!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嘛!” “哼!不过是几条鸡腿而已,您是没看到他吃人的眼神,这哪是一个七八岁孩子能有的?分明是头凶残的野兽!莫说是蓓儿,就连我见了心中都禁不住哆嗦!如不是芝儿及时喊来大人,蓓儿可就不单是被抓伤手臂了,恐怕小命也得折进去半条!” 雷氏想起当年的事情,仍然心有余悸。 古场却不以为意地摇摇头:“妇人之见!” 雷氏白了他一眼,目光碰及死敌大夫人嘴角的嘲讽,心火大涨。 眼珠一转,她决定寻个帮手,替她出这口恶气。 这般想着,她满脸委屈地望向古老夫人:“老夫人,您来评评理!蓓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至今身上的疤痕还在呢!老爷他非但不心疼,还帮着外人说话!” 事情还得从十年前说起,那年先帝驾崩,皇后追随而去,民心惶惶,敌国趁机来犯,边疆大乱。 大长公主大义挺身而出,前往别国和亲。 几年后,在大长公主和德王爷的里应外合之下,战事渐渐平息下来。 这一年,大长公主带着幼子回故国省亲,皇上感其大恩,设下盛宴招待,并令咸阳附近城镇的官员,携带家眷赴宴相陪! 恰逢古场在皇城城相邻的大松城任职,在宴席名单之中,便带着全家老小奉旨来到咸阳城。 那年臻蓓大约五六岁,因受人挑唆鼓动,把一个包有食物的荷叶,扔进了池塘惹下祸端。 第29章改日朕与你切磋一下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古老夫人叹道:“蓓儿日后还要与司马家的那娃娃,在同一处求学呢!这背井离乡的少不了相互扶持,悦琴啊,听老爷的话,这件事以后还是莫要再提的好。” 雷氏算盘落了空,嘴上应是,心中终究仍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古场看着心气不顺的夫人,突然间觉得,还是应该把事情说个明白:“端礼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他之所以会这样事出有因,那时期边疆大乱,司马将军还是故去李将军麾下的一名小将,随大军在战场杀敌卫国,这仗一打便是数年。在乡下苦候的端礼母子,多年没有他的音讯,以为他早已经战死沙场。 “正逢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可怜这对母子四处流浪,乞讨为生,衣不遮体食不果腹。长公主设宴那次,司马将军刚刚派人打听到他们母子的下落,接来皇城。司马夫人身体有恙没能参加宴席,那几条鸡腿是端礼特意收起,打算带回家给他娘吃的!你们没有经历过饥荒,是不明白那种经历吃了上顿没下顿滋味的人,对食物的爱惜和看重的!” 古场边说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臻蓓,自始至终她均静静坐在那里,垂眸望着手中的茶杯,像是听得极为认真,又像心神飞去了别处,根本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一般。 古场暗叹一声:不晓得,她是否会领会到他的良苦用心?这二人能否放下芥蒂,成为至交好友? 次日,古场见到司马端礼那一刻,便明白是自己多虑了! 古家人进宫的时间,稍早一些。 趁皇上圣驾未到,古场正与臻蓓又说了遍,一会儿要行的礼数,及和回答圣上需要注意的地方。 “古兄,古贤侄,你们早到了!”一声爽朗洪亮的声音,自殿外传来道。 臻蓓寻声望去,只见一位中年将军满面笑容,向着他们阔步走来。 “司马兄早!”古场笑着与他招呼。 臻蓓目光越过那将军,落在他身后的人身上。 那是位中等个儿,身材十分健壮的少年。 他年纪与臻蓓相仿,长得浓眉大眼,皮肤呈古铜色,显然长期在阳光下活动。 这少年与记忆中的小黑瘦子重叠在一起,合二为一,这少年便是司马端礼了! 看到臻蓓后,司马端礼眼睛一亮,加快脚步疾行了过来,他展颜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古兄?多年不见,听说你的病已痊愈,真是太好了!” 他说话间,伸出大手紧紧握住臻蓓的双手,入手的软绵细腻,让他眉头一皱:“古兄,你怎地还是这么羸弱?男子汉大丈夫,身板这么单薄可不行!这样吧,等去了瀚门学院,晨练我叫上你一起好了!” 那将军闻言连连点头,他严肃对古场道:“此法甚妙!古兄,端礼说得对!只要让贤侄多流流汗,胃口好了,身体自然就壮起来了!” “古伯伯放心,臻蓓兄的事情包在侄儿身上了!” 面对司马父子的热情,古场有些招架不住,他皮笑肉不笑道:“如此,就有劳端礼贤侄了!蓓儿,还不快见过司马将军。” 臻蓓趁机不动声色地抽回双手,行礼道:“臻蓓见过司马将军!” 又转身对司马端礼行了个同辈见面礼:“司马兄!” 司马端礼忙抱拳还礼。 这边正在寒暄,就听殿外传来小公公尖锐细长的嗓音:“皇上驾到!” 几人连忙垂首站好,待瞥见那角金黄色的衣摆,迈进大殿,跪地起身道:“参见皇上!” “平身!无须多礼!”一道温润地声音道。 “谢皇上!” 臻蓓刚随着站起身来,就听那道声音,接着道:“这位就是古公子了罢?” 臻蓓少不得再次拜跪:“学生古臻蓓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臻蓓缓缓抬头望去,只见这位少年天子,不过十八九岁年纪,肤色白皙,眉目清秀,长相七分和善三分威严,正笑盈盈看着自己。 “听皇叔言,你不但脑疾痊愈,且才智高于常人,曾成功破了一起大案,可有此事?”莫离看着眼前这位异常俊美的少年,好奇道。 “回皇上,学生脑疾确已痊愈。但能破得命案,纯属侥幸而已,实不敢呈国公爷赞誉!”臻蓓恭敬回道。 “谦虚有礼,不居功自傲,也难怪皇叔和贺大人都对你赞誉有加了!”莫离笑道。 他目光一转,落在司马端礼身上:“司马爱卿,这次随父平反乱寇有功,等学成归来,朕再一起奖赏爱卿!” 司马端礼一脸严肃,郑重其事地跪拜道:“谢主隆恩!臣去到瀚门学院后,定当努力练功,报效圣恩!” 莫离颔首道:“你们二人皆非池中之物,一静一动,一文一武,恰好互补所长!尔等是国之栋梁,定要谨记初心,为永川国争光!” “谨遵圣命!”两人一起行礼道。 莫离满意地点点头,他把目光落在古场和司马大将军身上,意有所指道:“古爱卿,司马爱卿,近日过得可是颇为闲赋?” 这是想支开两个老家伙,交代一些秘事了! 偏生有人听不出,帝王的言外之意。 “是啊,皇上!四海太平,边疆安宁,除了陪这帮小兵崽子操练几场。臣大字不识几个,书也读不成!喝酒罢,家中娘子管得紧,着实闲的发慌只能端着茶杯,看蚂蚁上树了!”司马大将军挠头憨笑道。 古场连使眼色,见对方一脸不解,焦急无奈地连连暗叹。 “哦?这样可不好,堂堂大将军哪能沦落到这种地步?”莫离假意惊讶道,嘴角一勾,他击掌笑道,“不如这样,让古爱卿闲来无事,便教你认些大字罢!如此一来,司马爱卿既然解闷,又能多读几本兵书,改日朕与你切磋一下兵法!” 古场心中叫苦连天,却不得不欢喜接旨。 且说,古场怕司马大将军嘴无把门,再蹦出什么惊天之语,连拖带拽把他拉到殿外,二人自去教学识字不提! 见二人离开,莫离长长吁了一口气,再次把目光落在身边的小公公身上:“小福子,礼部那边可是已经把入学信函准备好!” 瀚门学院新生入学报道时,除了学员各自的学牌,还需一份刻着学院大印的入学信函。 因为,此信需要各国君主的印章,以确认学员身份,并需由代表皇室的人员,亲自随学员送至学院师傅手中方行。 小公公弯腰恭敬道:“回皇上,昨日您在武场操练时,礼部使人来过,奴才已经照您的吩咐盖了玉印。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您就放心罢!” 莫离了然地点点头:“那好!你现在亲自去一趟礼部,把信函取来,朕要过目!” 小福子领命退下,不忘贴心地关上殿门。 一时间,殿内只剩下臻蓓,莫离和司马端礼三人。 莫离脸色的严肃儒雅之色一扫而空,立马变了一个人般,嬉皮笑脸勾着司马端礼的肩膀,道:“好小子!让你去抓几个小毛贼,生生用了两个月时间,害得朕新研发的新招,都没处尝试效果威力!” 司马端礼一把推开他的胳膊,大大咧咧坐在一处锦椅上,耸耸肩无奈道:“谁让皇上您,非要派我爹同我一起前往历山?您又不是不知,他多年未领兵打仗,早已心痒难耐!难得有几个练手的毛贼,他哪舍得一网打尽?抓三个放两个,若非您故意传信过去,说瀚门学院的事情,只怕他现在还在那里,乐不知疲地玩下去呢!” “这样看来,倒是朕的不是了!”莫离笑嘻嘻道。 臻蓓眼珠不停在这两人之间转动,谁能替她解释一下,眼前诡异地一幕? 第30章 温家命案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皇上要学会习惯,我可马上就要离开永川了!”司马端礼慢悠悠说道。 “看来朕是必须要,再重新寻个冒险玩伴咯!”莫离觉得他说的是事实,无奈叹息一声道。 “不知皇上新创的绝招是什么?”司马端礼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问道。 莫离挑挑眉,得意洋洋道:“这可是朕从螳螂捕食中,得到启发而创!来来,我们到这里比划一下!” 就在此时,有人敲了敲殿门:“皇上,奴才有急事禀告!” 莫离正摆好了架势,闻言懊恼地皱了皱眉头,不情愿道:“进!” 殿门被人推开,小福子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莫离早已正襟危坐,恢复了那个不恶而严,威风凛凛的少年皇帝。 小福子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莫离神色微变道:“竟有此事?宣他进来!” 臻蓓与司马端礼对视一眼,皆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官袍的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走进大殿。 他跪地便拜道:“臣礼部侍郎史奇,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莫离蹙眉道:“入学信函怎么会凭空不见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速速细细道来!” 入学信函出现了失误? 臻蓓和司马端礼闻言皆是大惊,此事可大可小,如在前些日子丢了,再悄悄使人到学院求要两张也就罢了,偏偏发生在这即将启程之际。 这时再使人到瀚门学院另取已经来不及,且,一旦消息泄露出去,连张入学信都看管不好,此事定会让永川国沦为他国笑柄! 豆大的汗珠自史奇额头滴落,他稳了稳心神,道:“回禀皇上,此物原本一直由员外郎温大人负责保管,昨日盖章的事情,亦是他来宫中办的!但,不知为何,温大人这次并没有把信件放回礼部存档室。且,今日他没有来礼部应卯!下官方才使人去他家中查看情况,才知晓他竟已,已被人杀死在小妾的塌上!而那两封入学信不见了踪影!” 这入学信对其他人而言,只是废纸一张,并无其他利用价值,若说为了它们杀人,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凶手杀害温大人应该另有原因了! 莫离震怒道:“竟有此事!可有通知官府,查出凶手是谁?” 史奇颤声道:“还没有,刘郡守正在派人,四处找寻温大人的头颅……”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均倒吸一口气。 接下来的时间,从史奇断断续续的言语中,臻蓓总算把整件事捋明白了! 这温大人名为温山,官为礼部员外郎。 昨日从皇宫办完差事后,他不知何因没有回到户部交差,而是直接赶回府中。 昨晚温府有客人拜访,他难免多饮了几杯酒,当夜便宿在了爱妾的房中。 清晨,负责伺候他上朝的下人们,见马上就勿了时辰,只得硬着头皮过去拍门叫老爷起塌。 小妾被从睡梦中惊醒,才发觉老爷没有如往常一般,起身洗漱更衣准备。 她叫了两声“老爷”,对方没有应,推了几把其也没反应,还以为他前夜贪杯酒劲未过,睡得太过深沉,便代他前去开门,吩咐下人们进屋伺候。 然,任凭几人如何呼唤,温大人仍蒙头大睡没有丝毫动弹,他们遂发现了事情不寻常。 一人大着胆子掀开被褥,这才惊觉被中的老爷,已经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那小妾更是当场吓昏厥了过去。 “朗朗乾坤,竟敢胆大至此,杀害朝廷命官!”莫离怒极拍案而起。 经过方才的事后,她总觉得这皇上言谈举止,均多了些即兴表演的嫌疑! 但不管怎样,帝王大怒,做臣子的哪有无动于衷的道理。 “皇上息怒!”在场几人忙一起跪地,齐声道。 莫离长吁一口气,幽幽叹道:“贺尚书昨夜心疾又犯,需调养荀休半月,朕已准许。想必此时已经离开了咸阳!此案恐怕两日内很难侦破——” 心疾? 臻蓓暗忖道:那只狐狸昨儿白日还生龙活虎地缠着她下棋,夜里竟然犯病了? 她再次回神,发现皇上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 就见他意味深长看着她,转怒为喜道:“险些忘了有古小公子在,这件案子就交于你再合适不过了!古臻蓓和司马端礼听命!朕要你们以最快的速度破得此案,找回入学信函,切莫误了入学的时间!” 不管瀚门学院入学信函的失踪,是否与杀害温山的凶手有关,查明温山昨日的行踪,寻出信函确是迫在眉睫的大事了! 臻蓓和司马端礼齐声道:“遵旨!” 从皇宫出来,二人直奔温府。 温府前早聚满议论纷纷地百姓,朱红的大门两侧,站着几个手持银枪的官兵。 臻蓓两人剥开人群,走了过去,却被官兵拦了下来。 见两人衣着仪态不俗,为首的官兵不敢怠慢,客气解释道:“公子请留步,眼下温家发生了命案。刘大人有令,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府邸!” 司马端礼把令牌一亮,官兵连忙噤声行礼,退至一旁。 此时,温府内死气沉沉一派凄凉景象,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喧哗热闹。 下人们个个屏气敛息,脚步轻快急促地来回奔忙着。 刘大人已接到皇上的口谕,返回了府衙,留在温府协助查案的,仍是臻蓓之前见过的陈师爷。 “两位公子,小人有礼了!”陈师爷拱手作揖道,他目光灼热地定在臻蓓身上,难抑心中激动,“古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在悟善大师案件中,臻蓓的侦查能力,让他崇敬至极! “陈师爷!”臻蓓拱手还礼道。 远处传来一阵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声,听得人心生恻隐之心。 陈师爷惋惜叹道:“是柳姨娘!她见了温老爷的死相,吓晕了过去,可怜见的这一惊竟动了胎气,就连腹中孩儿也没保住,眼下她刚醒来没多久……两位公子,可是要过去看看她?” 臻蓓沉吟道:“柳姨娘那里,等她情绪稳定些,再过去不迟!我们还是想去案发现场看一下罢!” 她语气微顿,看向司马端礼:“司马兄意下如何?” 司马端礼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古兄,这里你自行做主就好了!让我舞枪耍刀还行,可让我转动脑筋破案,打死也做不来啊!嘿嘿,有什么需要跑腿的活儿,古兄千万别客气,尽管吩咐即可!” 臻蓓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好,我会的!陈师爷请带路罢!” 陈师爷忙躬身道:“两位这边请!” 柳姨娘居住的是个被花竹隔离分立式庭院,院中奇花异草遍地,设计的别具匠心。 温大人的尸体已被移至院中,塌上被血染透的锦被,也被一并挪了出来。 一个年轻男子和一身着素衣的妇人,正跪在尸体旁边,呜呜而泣。 “这位便是温夫人和温公子了!”陈师爷对臻蓓二人介绍道。 臻蓓定眼望去,那男子二十岁左右的模样,身材中等偏瘦,勾鼻薄唇,八字的眉头下,长着一对三角眼,天生长着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此时,他正簇着八字眉,用那双三角眼勾勾盯着地面,与其说是在哭,不如说他在边思考边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反观他身旁的妇人,则不停用帕子擦着通红的双眼,一副悲伤欲绝的模样。 “温夫人,温公子,节哀顺变!”司马端礼以己推人,不由诚恳道。 “这两位是?”温公子思路被打断,惊讶地望了他一眼后,询问地看向陈师爷。 “这位是司马公子,这位是古公子!他们是专门来调查此案的!” “原来官府换了人过来。”温公子喃喃说道,“这么说,刘大人不会再插手这件案子了?” “是的,温公子。从即刻起,温大人的案子,将交于这两位公子侦查!”陈师爷耐心说道。 不知为何这一刻,臻蓓总觉得这温公子似乎松了一口气。 第31章 各执一词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一直没有开口的温夫人,突然脸色大变,愤怒道:“陈师爷,门窗都是从里面锁上的,我夫君分明是被那狐狸精害死了,她砍下他的头,开窗把它扔在了水池里,又重新关好了窗子!这案子还有什么可查的?” 她说着说着,嚎啕大哭起来,直把在场几人弄得手足无措,面面相窥。 温公子歉意道:“爹这般惨死,连个全尸都没留下,对我娘刺激太大了,她现在脑子有些糊涂了!还望两位大人大量,不要把她的疯言疯语放在心上!” “无妨,无妨!”司马端礼尴尬大度摆摆手道。 温夫人冷笑连连道:“我脑子清醒的很!那狐狸精就是瘟神,自她来了以后,我们家就没有发生一件好事!现在,就连老爷也被她害死了!” 她说完这话捂着脸,站起身慢慢向院外走去:“这个糊涂的老东西,不停结发夫人劝告,一心迷恋那只狐狸。就连你们这些外人,也被她外表迷惑住了……” 温公子连忙跟着站起身:“娘,您要去哪里?” 温夫人没有理会他,依旧嘴里絮絮叨叨说着,跌跌撞撞走出了庭院。 “诸位失陪了!我去看看我娘!”温公子匆匆向后拱了拱手,追了上去。 “温夫人有些不太对劲,烦劳陈师爷跟着过去瞧瞧,千万莫要再出什么事情才好!”臻蓓担忧道。 陈师爷躬身道:“是,小的这就去!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他们便是!” “好。” 院中除了几个官兵,只剩下臻蓓和司马端礼二人。 臻蓓打开蒙在尸体上的白布,一具半裸的无头尸体,出现在眼前。 臻蓓仔细检查了尸身一遍,发现除去脖上的断痕,身上再无其他伤口。 如仵作验尸结果一样,他应是被砍刀类的钝刃,把头生生砍了下来致死! 臻蓓验尸时,司马端礼一直在旁边,目不转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见她走进案发的那间寝室,他连忙跟着走了进去。 房中的布置很是典雅,帐幔床帏均是粉嫩色。 臻蓓正俯身捡起榻底的一块干泥,就听司马端礼惊呼道:“哇!好美的景象!美人美景,这温大人还蛮会享受的嘛!” 臻蓓惊讶地发现,这家伙不知何时推开了西面的窗子,正望窗兴叹,浑然不觉自己破坏了案发现场! “在我检查完毕之前,室内任何东西都莫要乱动!”臻蓓怒吼道。 司马端礼触及她吃人的眼神,心尖一颤,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臻蓓起身走至窗前,意外地发现此房间,竟有一半是搭建在池面上的。 只须推开窗子,一片赏心悦目的碧叶粉红,便会映入眼帘。 “这窗户插栓是用铁铸而成,我方才试过,除非从里面开关,从外面绝对不能打开!”司马端礼边打量着同伴的脸色,边小心翼翼说道。 如温夫人所言,案录上清楚写着,案发时,门窗都是从里面反插着的,难不成真是柳姨娘所为? 那么她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她为何作案后,仍留在房中?温大人的头颅,又被藏到了哪里? 臻蓓细细把房中每一处角落,都检查了一遍,略一思索道:“走,我们去会会那柳姨娘!” 臻蓓他们见到刘姨娘时,她正躺在榻上身后依着一个绣枕。 她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似乎接受了这些事实。 这是位相貌十分娇媚的女子,杏眼水眸,一张嫣红的樱桃小嘴,衬得脸色白的发光,光线明亮的模样,很难把其与之前的悲痛欲绝的哭声,联想到一起。 此时,这张美丽的脸上,残留着几道泪痕,愤然道:“昨日,老爷因得知我怀得是位小公子,高兴地多喝了几杯。入睡前他还好好的,对我说,只要我诞下孩子,便休了夫人,扶我做正室!老爷与夫人因为一些事情,早在妾来府之前便已经形同水火,定然是此事走露了消息,被他们知晓了,干脆害死了老爷,再嫁祸到妾身的头上!” 臻蓓目光落在她脸上尚未晕均的胭脂,又不动声色的移开 : “你说的他们指的是?” “当然是夫人和公子了!一旦夫人被休,公子的身份地位也会一落千丈,他们会心急也在情理之中!” 臻蓓凝视她眼睛良久,沉声道:“柳姨娘,你可有证据证明是他们所为?” 柳姨娘脸上表情一滞,垂眸颓废叹道:“没有。” “昨晚你可有听见异常的声响?”臻蓓又问道。 柳姨娘蹙眉想了一会儿,道:“没有,妾平日觉浅,但凡有些声音就能惊来。但老爷睡觉鼾声太响,吵得妾身难以入眠,幸而老爷请人配了些助眠无害的香线,每晚睡前燃上一支,妾才能一夜安睡到天亮!” 房中燃着助眠香,也难怪身边人被杀,还能毫无察觉了! 若柳姨娘所言不假,那么温夫人和温公子的作案嫌疑就十分大了! “柳姨娘,你给下人开门之前,可是能确定当时房中门窗均是从里面锁上的?”臻蓓道。 柳姨娘点头肯定道:“房中两扇窗子,均正对着池塘,昨夜池面起了些雾气,为防止潮气入室,睡前妾把所有窗子都关上插了铁拴!早上起身时,所有窗子仍是关着的,这点下人们可以作证!” 臻蓓颔首道:“你是在官府来人之前晕倒的?那么在你晕倒这段时间里,案发现场可有人看护?” 柳姨娘闻言脸上带了些茫然,她摇头道:“不晓得。妾身昏迷了半日,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概不知!就连孩儿是如何掉的,都不晓得……” 她说到最后,声音哽咽起来。 房中陷入短暂的沉默,三人各想着心事。 突然,臻蓓开口问道:“听闻温大人昨日公事尚未做完,便提前放衙,柳姨娘可知原因?” “还有这种事情?”柳姨娘惊讶道,“妾因有些事情要告之老爷,昨儿早早便守在门房等着,他回府的时间与平日并无差异啊!” 臻蓓与司马端礼迅速对视一眼,均有兴奋之意! 原来这温大人离开皇宫后,并没有直接回府,那么入学信函也极有可能被放在了别处! “柳姨娘可知温大人是如何回府的?身边可有下人作陪?”臻蓓道。 柳姨娘想了想,说道:“老爷不喜下人跟着。平日都是老段赶车接送老爷,但几日前老段被派去办其他事情了!” 看来要弄清楚温大人回府之前,都去了哪些地方见了哪些人,还要多花费一些力气了! 臻蓓对司马端礼微微点头,两人站起身来。 “人死不能复生,柳姨娘切勿过度悲伤!吾等先告辞了,你好好休息!” 柳姨娘突然猛地坐起身了,两眼睁得大大地,惶恐道:“难不成害死老爷的不是人?它能穿过门窗,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老爷的人头,夺走我孩儿的性命,很快就轮到妾了!求两位公子救救妾身!” 臻蓓闻言,眉头一皱。 司马端礼走到榻前,温声安慰道:“柳姨娘,你且放心,这院中有官兵把守,不会有人伤害到你的!” “真的吗?”柳姨娘喃喃道,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从柳姨娘那里出来,他们在折返命案现场的途中,遇见了陈师爷。 “自发现温大人尸体,到官府来人前,案发现场一直有下人在看守。这一点,刘大人早已核实过,且在场人数众多,应该没有人会在那种情况下,在门窗上做手脚!”陈师爷道。 臻蓓两眼一亮:“陈师爷,你的意思是你们到时,案发现场聚集了很多人?” 第32章 找到了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陈师爷道:“是啊!他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死得又是自家老爷,早乱了手脚,府内多半下人都跑来了围观!温公子更是慌了神,也不晓得把他们喝退出去,哎,这般没有主见魄力,也怨不得温老爷不喜欢他,把希望寄托到柳姨娘腹中孩儿身上了!” “对了,陈师爷,温夫人那里怎么样了?”臻蓓突然转移话题,问道。 陈师爷愣了愣:“她已经好多了!喝下一碗安神汤,被侍女伺候着睡下了。” 臻蓓长吁一口气,神情登时轻松了下来,拉着司马端礼:“走罢司马兄,温府荷塘里的鱼儿肥的很,我们出去买几根钓竿,捉几尾炖来吃!” “这,古公子,案子不破了吗?”陈师爷急道。 “陈师爷,案子的事情先不急,趁这个空当,你也寻处安逸之地喝壶清茶,好好休息一下罢!”臻蓓回头对他灿烂一笑,道。 没行多久,在前方又意外遇见温公子。 “两位公子,可是查到什么线索了?”他拱了拱手,两只三角眼微微颤抖着。 臻蓓抢在司马端礼开口前,惋惜叹道:“实不相瞒,我们刚才见过柳姨娘,听闻令尊曾有把她扶正的打算,这样看来,她应该没有作案动机才对!毕竟温大人这一去,她非但靠山没了,这一辈子也再莫想翻身了,与她百害无一利呢!” 温公子闻言涨红了脸,不由瞪圆双眼,气冲冲道:“这毒妇还真敢信口开河!我爹之前看她怀了身孕的份上,确实是想过提她与我娘平起平坐!但就在前几日,这妇人被发现与他人私通。爹爹得知此事后,发了雷霆之怒,已下定决心撵她出门!哼!想必这次的事情,正是她联合那奸夫所为!事到如今,她反倒打一耙,想推在我们母子身上!” “哦?竟有此事?温公子可知那人是谁?”臻蓓道。 温公子脸色一变,嚅嗫道:“这个,古公子您应知晓,作为晚辈,这种事情实在不方便插手。因而,那人是谁,在下还真不知道!不过 ,在下可以担保,这事绝非道听途说!” 说完这话,他急促喘了几口气,眼神飘忽地环视了四周一圈,似乎颇为后悔方才的冲动。 臻蓓“哦”了一声,不再言语,脸上喜忧难辨。 “当时爹爹责骂柳姨娘时,许多人都亲眼见过,您若不信,可以找人打听一下,便清楚了!”温公子又补充道。 直到出了温府,司马端礼方回过神来:“古兄,你说他们谁说的才是真得?” 臻蓓淡淡笑道:“真中有假,假中有真!” 司马端礼百思不得其解,直接不再去想,反正多想也找不到答案,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突然,他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古兄,我们还当真去钓鱼吗?若寻不到入学信函,咱们可就没法顺利进入学院了!再者,我也不会钓鱼啊!” 他自小便坐不住,让他如老僧入定般,等着鱼儿上钩,真会要了他的命! 臻蓓神秘一笑道:“无妨!温府池塘里的鱼儿,本就捉得吃不得!” 司马端礼听得愈加糊涂了:“那我们钓了作甚?” 只是,臻蓓显然没打算替他解开迷惑,她已折身向另一个方向行去:“好了,现在我们现在分开行动。我去购置准备一些东西,你回家睡上一觉,养好精神。今晚亥时,我们温府后院墙外那颗槐树下,不见不散,到时别忘了穿上件方便行动的衣衫。哦!最好再多带一套衣衫!” 司马端礼立在街头,眼巴巴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突然,他眼睛一亮,闪出兴奋之色,疾步朝家中行去。 到了夜间亥时,臻蓓来到约定好的地点时,发觉司马端礼早已等在那里了。 只是,在他身边多了道身影。 臻蓓走近一些,看清那人长相时,惊呼道:“皇……” 后面的字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莫离对她展颜一笑:“古公子,今晚有何安排?” 臻蓓暗暗瞪了司马端礼一眼,后者委屈道:“是他自己非要一起跟来的!” 臻蓓觉得还是提前说开比较好:“那个皇,公子,今晚的行动有可能会有一定的危险,您还是莫要——” “无妨!”莫离截住她的话,“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除了无视之外,也确实没有其他法子了! 臻蓓指了指身后的大树:“爬到这颗树上,从这里翻进去,便是案发厢房旁的那丛湘妃竹林了。一定要小心点儿,不要被里面的人发现,哪怕是留在府里的官兵。” “好!”司马端礼爽快道。 他纵身一条,双脚在树干上轻轻点了两下,已经稳稳落在高墙上。 莫离不甘落后,身形一晃,已经越过了高墙。 两人在竹林中等了许久,迟迟不见臻蓓跟来,折身返回。 惊讶地发现,她正在卖力地爬着树干,攀一尺滑十寸,在距离地面一尺高的地方努力着。 “古兄,你这是作甚?”司马端礼惊讶道。 “这难道是新的断案手法?”莫离以手摩挲着下巴,亦若有所思道。 臻蓓放开树干,揉着红肿的双掌,阴沉地望着二人:“我不会功夫!恩,好像连爬树也不会!” 莫离与司马端礼对视一眼,哑然失笑。 在这二人的相助下,臻蓓终于顺利地越过高墙,平安落在地面。 院子外,依着墙站着两个昏昏欲睡的官兵。 莫离和司马端礼悄悄靠近,以手作刀,向着官兵脑后一砍,对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便昏了过去。 把他们拖至旁边石椅上,伪装成打瞌睡的模样,三人绕过案发那间厢房,来至那方池塘边。 “古兄,你确定温大人的头颅,便在这池塘底下?兴许是温夫人随口绉的呢?” 天不怕地不怕的司马端礼,望着闪着幽光的浑浊的池水,莫名有些发怵。 “放心罢!这池塘的水并不是很深,但水中杂物甚多,你下到水中后,一旦觉得情况不对,就松手让这浮漂飘出水面,到时,我们便会立即拉你上来!” 臻蓓认真检查了一遍他腰间的绳索,又把他头顶那镶嵌着夜明珠的头带,用力勒紧了些。 这颗夜明珠是古老夫人的宝贝,臻蓓回府后把它借来后,套在一个护额里,组成一个简单的照明装置。 司马端礼认命地叹了口气:“好罢!” 他脱下鞋子,试了试池水的温度,一个猛子扎进去,剥开密密麻麻地荷叶,慢慢向着臻蓓所说的位置游去。 约摸好位置,深吸一口气,钻入池底。 岸上二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池面。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这中间司马端礼钻出水面,换了几次气。 终于,他再次出了水面,动作笨拙地向着他们游来。 臻蓓和莫离连忙拉他上岸。 “找到了!” 他把一个沉重的包袱,自水中拉了出来。 包袱里除了一颗被浸泡地看不出原貌的头颅,另有几块硕大的石块! “难道凶手真的是柳姨娘?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司马端礼期待望着臻蓓道。 就连莫离亦双目灼灼望着她,大有唯她马首是瞻之意。 “若我没有猜错,这几日温府中便会有人消失!”臻蓓严肃道。 莫离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神情微变。 “为何?”司马端礼却仍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待臻蓓回答,就听黑夜中传来“扑通”一声,似乎是重物坠地发出的声音,接着一阵岩石摩擦的声音,隐隐顺风传来。 第33章你们也难逃一死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与莫离同时向着一个方向奔去。 “哎,等等我!” 见他俩的身影转眼消失在黑暗中,司马端礼方反应过来,低呼道。 略一犹豫,他匆匆把包袱重新一包裹,拎着向那二人运功追去。 不多时,便已赶上了臻蓓。 “咦?皇,公子去了哪里?” “他追过去了,你快赶过去瞧瞧,莫要让他发生危险!”臻蓓气喘吁吁道。 “好。古兄,我助你一把!”司马端礼一把抓住她衣衫,接着急奔起来。 臻蓓只觉身体一轻,瞬间已到了数丈之外。 几个转眼间,已穿过几堵围墙。 见莫离立于一处枯井前,司马端礼连忙止了脚步,带着臻蓓轻轻落在他身旁。 “可是有什么发现?”臻蓓忙问道。 莫离指了指那口被堵死的井:“方才有人来过这里,那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的。” “可是看清那人的长相?” 莫离摇了摇头:“我来时他已经走了!” 臻蓓稍有些失望,她走近围着枯井观察了一下,用力推了推井口的青石板:“司马兄,你能推动它吗?” “我来试试!”司马端礼气运丹田,用力堆向石板,石板纹丝不动。 莫离把他挤到一旁,道:“让朕来试试!” 纵使他用尽全身解数,石板仍是动也不动。 “咦?”他啧啧称奇道,“这青石不会长在地下了吧!端礼,我们一起动手!” 当下两人力聚手臂一起发力,石板微微颤动起来,却仍没有挪动半分。 这两人都是绝顶高手,竟然联手奈何不了一块青石板,此事传出去非得让人笑掉大牙! “无须多费力气了,石板下另有机关!”臻蓓凝重道。 她边说边用手挨着摸索,井台下突出凹进的小石块。 一阵带着寒意的小风吹过,司马端礼连打了几个喷嚏,他这才记起,臻蓓好像有让他多备套衣衫带来。 这一刻,对方在他眼中的形象瞬间高大耀眼起来,他用万分崇拜的目光追随着她! 就在这时,臻蓓的手反摸到一处凹槽,槽中突出了一颗卵石般光滑的东西,她试探着用力一按。 一阵熟悉的石面摩擦声响起,那青石缓缓移到了一侧。 臻蓓这才看清,在青石的背面竟又镶着厚重的玄铁,这些铁块厚约十余寸,被牢牢垒嵌在地面之下,怨不得凭人力挪动不得! “温家竟藏着这么大一块玄铁!”莫离震惊道。 玄铁在这世上极其稀有,如眼前这块头大小的更是寥若晨星! “是啊,如果能用它铸几把宝剑,定能如虎添翼,威力倍增!”司马端礼亦两眼放光地盯着玄铁,感叹道。 臻蓓没有过度专注这机关,她把夜明珠放在网中,再用线索系在网上,把它顺着井壁缓缓划入漆黑的井底。 只见这井约摸有数十米的深度,自井口垂着一副绳梯,一直延伸到井底。 “那是……血迹!”突然她低声呼道。 另外两人闻言,连忙把视线从玄铁上收回,顺着幽幽的珠光望去。 果然在井底的岩石上,有一滩血渍。 “我下去看看!”司马端礼道。 他拉了几把绳索,发觉尚且结实后,顺着绳梯爬了下去。 “这里面有一条通道!”他向前走了几步,惊呼道,“地上好像躺着一个人!”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下去看看!”莫离说话间,已落在井中,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臻蓓在井口焦急地张望等待着,浑然不觉身后有个人影渐渐靠近。 司马端礼随在莫离身后,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生死未知的人,折身向着出口走着。 只听伴着一声惊呼,一个黑影直直从上往下坠落而来。 “是古兄!”司马端礼急道。 说话间,他已运功向前疾奔而去。 于此同时,莫离亦已经略身前来,他们一人一侧,稳稳接住那道影子! 又是这种令人绝望无助的感觉! 臻蓓挣扎着站起身来,怒火冲天地望向井口:“温公子!不用躲了,我晓得是你!” 月光下,一个正欲躲闪的人影,止住了身形。 逆光中,那三角形的眼睛闪着阴森森地幽光,他阴沉着脸说道:“你怎么会晓得是我?” 臻蓓心中冷笑不已,道:“这个时候出现在此地的,除了杀害温大人的那个多疑心虚的凶手,还会有谁?这井下之人,想必就是你的帮凶了!恐怕你早已策划好,借他之手杀死温大人以后,再杀死他永远保住这个秘密罢!” 温公子脸色变幻几次,阴测测说道:“既然你们已经知晓了此事,本公子也就不必遮掩了!不错,是我命身边的奴才刘三,杀了那老东西!但这一切,这都是他逼我这么做的,谁让他不顾及我的处境,只一心休了我娘,扶那低贱的妇人**! “我娘与他乃少年夫妻,一直为这个家辛苦操劳,战战兢兢,从没犯下过错!但这老货却想弃了她,扶正小妾!我见娘跪地苦苦哀求,他都不肯在府中留一席之地与她,便下定决心除掉这个无情无义的老东西!” “就算这样,他也是你爹啊!你可以凭本事,把家主大权夺回来,但不能害他性命!纵使你有天大的理由,弑父之罪,大逆不道,天理难容!”莫离摇头叹道。 温公子闻言恼羞成怒:“本公子生凭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要讲什么狗屁道理,去地下与那老东西说罢!我这便送你们去见他!” 司马端礼早已忍无可忍,毫不客气地拆穿他虚伪的面具:“勿要为你的丧心病狂的行径找借口,你本就没打算饶过我们!” 温公子桀桀笑了起来:“随你们如何说,我对将死之人都是很大度的!” “现在我高呼一声,便会有官兵闻声赶来,我劝你还是俯首认罪的好!”司马端礼不甘道。 “哈哈,说起这个来,还要好好感谢你们才是,多亏你们替我解决了那两个碍眼的官兵!”温公子讽刺笑道。 说话间,刀光一闪,那绳梯已被他割断,软趴趴地落在井底! “好大的胆子!你知晓我身边之人是谁吗?”司马端礼怒道。 “就算他是天皇老子,今**们也难逃一死,要怪就怪你们多管闲事罢!”说完这话,他的身影从井口消失了! 臻蓓知晓他应是在发动机关,打算重新关上那青石板,果然,那阵熟悉的石板摩擦声又响了起来。 “等等!我已找到了那东西,难道你不想知道它在哪里吗?”臻蓓冲口而出,大声喊道。 那声音戛然而止,移动的石板随着停了下来。 温公子的脑袋重新出现在井口:“你找到了它?它现在在哪里?” 他的声音微微颤着,显然心情激动**至极。 “你把我们放出去,我便告诉你!”臻蓓心中猜测得到了证实,他果然在寻找忌惮着什么东西! 温公子脸上闪过一抹迟疑之色:“不行!万一你们上来后反悔了怎么办?等我找到再来放你们!” 一个连亲爹都能残忍杀害的人,哪有什么信誉可言? 莫离和司马端礼齐声提醒,道:“不可答应他!” 臻蓓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镇静道:“若不然这样,你把他们两个放出去,我继续留在这里。等你成功取得那东西,再放我出去!” 司马端礼忙道:“不行!古兄,你身子骨弱,不宜呆在这种阴冷之地,要留也是我留在这里!” 上面的人冷笑连连:“你们倒是感情深厚的很,只是,现在可不是相互推让的时候!莫人人把我当傻子,让他们出去还有我的活路吗?你们谁都别想出去!而至于那东西,本公子有的是时间慢慢找!” 第34章 身陷囹圄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他说完这话,青石板便再次挪动起来。 “你等一下……”司马端礼吼道。 井口已经被完全盖住,井底之中仿佛成了一个被遗弃的世界,就连温公子的低沉阴冷的笑声,也被隔绝在了世界的另一边。 “接下来该怎么办?”司马端礼望着另外两人,道。 “先把你背上那人放下来罢!”莫离苦笑道。 司马端礼这才记起,背上仍驮着一人,他解开捆住两人的绳索,把那人平放在地上。 臻蓓举着夜明珠凑到那人跟前,只见他背上破了一个大洞,伤口已被简单包扎了,人犹在昏迷之中。 “他的血已经止住,性命应无大碍!”司马端礼叹道,“看他的打扮,应是温府的下人,那温公子为何要……” 突然,他目露惊讶:“难不成,就是他?” 臻蓓点头道:“正是。他应该早已潜至柳姨娘房中,趁他们睡熟后,杀了温大人,把其头颅抛进池中,又重新关好了窗子,伪造成密室杀人的假象!” 司马端礼蹲下身,打量着地上的人,这人身材矮小,面貌虽被划伤,但观其五官长相也绝非出众之类,实在看不出有甚特别,不由疑惑道:“可是,柳姨娘曾说过,她醒来时门窗都是从里面插好的,他又是如何脱身逃出去的?难不成这人会飞天遁地不成?” “他当然不会!因为在柳姨娘开门之前,他仍一直躲在房中!” 见司马端礼两人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样,臻蓓接着道:“我曾在案发现场的榻下,发现一些泥巴。柳姨娘是个极其注重颜表,从她房中的一尘不染及案发后的举止,可以看出她是个眼里容不得半点污垢的人!她绝不会允许在自己房中出现的东西,却真实存在着,唯一的答案便是,这些泥巴是在她来不及发现时留下的!” “而符合这一时间的,只有案发那夜!因而,可以断定凶手杀了温大人后,并没有离开,他躲在榻下一整夜。而是在第二日,温家人发现尸体,陷入混乱中时,趁机混进人群中!” 莫离颔首道:“原来是这样。只是,古兄怎知幕后主使是温公子?” 他不知不觉中,竟也学着司马端礼唤其作“古兄”来,但另外二人却显然没有注意到。 臻蓓蹙眉缓声道:“实不相瞒,在我被推下井之前,我并不确定凶手是他!据温府中人所言,案发后,下人找到他时,他确实是从睡梦中匆匆起身的!当然,这也许是他故意装出来的假象!” “我一直想不明白,他直接杀了温大人,逃掉就好了,为何要多次一举残其尸身?”司马端礼道。 “兴许是为了泄恨!”莫离道。 “还有可能是为了把罪名归到鬼神,一来可以迷或官府的人,另一方面,可以刺激到柳姨娘,要知孕期的人情绪不稳,是很容易因心情大起大落造成小产的!事情也确实如了他们的愿!”臻蓓叹道。 “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司马端礼想起柳姨娘空洞的眼神,连声叹道。 三人沉默一阵子,司马端礼站起身来:“我四处转转,看能不能寻到可以击碎挖开的地方,一直干靠在这里,我们迟早会被冻死饿死的!” “朕一直不晓得,原来你也这么惜命?那年在廓林山斩杀黑熊时,那可是完全一副不顾命的样子!”莫离笑道。 司马端礼摇头道:“我们不能死在这里,皇上你更不可以!” 说起来上次他俩去廓林山修武,司马端礼拼死作战,也是更多是为护莫离的周全,这点莫离自然晓得! 更多时候他们之间是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情,而非君臣之义! 方才找到温府下人时,司马端礼依稀看到不远处,乃有一处似类地下密室的空间,他方才急着替那人止血离开,没有顾得上仔细观察研究。 莫离见他向着井底延伸的密道行去,担心里面有机关陷阱,忙随了过去。 臻蓓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人,道:“我知晓你已经醒了,若不想累及族人,便忘记所听见的一切,乖乖躺在这里,莫要动什么歪心思!” 那人微微点点头,眼睛犹紧闭着。 臻蓓略一思索,用绳索把那人手脚捆住,方手持夜明珠,跟着那两人追了过去。 沿着石道行五六丈的距离,便进入了一处密室。 另人感到意外的,里面并非漆黑一片,在洞壁上镶嵌了一些能发出幽光的荧光石,光线虽谈不上亮堂,却足够能看清周围的事物。 这是间挖掘的十分工整的地下室,面积不大,在室内正中央的位置,放着一张石桌。 司马端礼正在东一下西一下的,在洞顶上乱敲着,估量距离地面的厚度。 莫离则立在一面洞壁前,聚精会神地看着,上面的几幅似稚儿涂鸦般,随意雕刻的简线画。 觉察到臻蓓的走近,他转头道:“古兄,这洞中空气顺畅,应是建造者用作避难的地方,如此来说,这里指定还另有其他出口了!” 臻蓓道:“密道到了这里便止了,若真有通向外面的暗道,出口应多数藏在这里了!” 莫离赞同道:“古兄所言极是!我们便仔细找寻一番,幸亏能发现!” 臻蓓轻轻点头,向前走了几步,越过他看向墙壁上的画。 依稀能辨出所画之物分别是:一条御风而舞的蛟龙,一匹马,一头牛,一个少女坐在篝火旁,少女的身旁另趴着一条狗。 臻蓓蹙眉思索良久,此画如同稚儿涂鸦,又似莽夫随手乱画,当真是意有所指? 突然,她用眼睛余光瞥见一旁石桌上的图形,登时茅塞顿开喜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 莫离本已放弃这些壁画,去研究那石桌,见她嘴里念念有词神情有异,忽又转身径直走到对面墙壁,眼光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不由急忙问道:“古兄,你可是已发现了什么?” 臻蓓头也不回,只是说道:“皇上可知画中之物在卦画中所对应的方位?” 莫离闻言一愣,再次看向那壁画,喃喃道:“马为乾,牛为坤,龙为震,风为巽,火为离,狗为艮,少女则为兑……不对,少了坎,坎在卦象中为北,难道是——” 他猛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臻蓓,此时,她站的方位正是北方! 此时,臻蓓踮起脚,把墙壁中唯一的那颗突兀的萤石,轻轻取了下来! 司马端礼听到他们的对话,正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这东西竟然是可以取下来的!” 他显得很好奇,边说边用手指尝试抠了抠身边的一颗萤石,惊讶地发现它被牢固地嵌在墙壁里,根本不可能取下来。 此时,臻蓓已经把那颗萤石塞进一个凹槽里,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就见整个北墙面分成了两半,向东西方向各自分开,一条青石铺成的通道,赫然呈现在他们眼前! “太好了!我们这下得救了!”司马端礼朗声大笑几声,喜道。 他说着话,已急不可待地向着那出口奔去。 莫离连忙伸手,拦住他的去路,横眉竖眼道:“你总是这般莽撞,这种机关密道当然要提前试探一下,万一有陷阱怎么办!” 司马端礼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又不是捉猎物,哪会有什么陷阱!” 莫离不再理会他,只从地面捡起一块石子,向着那密道用力掷去。 石子在青石道上“叽里咕噜”滚动起来,一排排箭矢应声从四面八方射出,击在石子滚过的地方! 司马端礼见状惊起一身冷汗来,若非莫离慎重小心,纵使他功夫不弱,赤手空拳面对这些箭雨,也难免身陷囹圄命丧于此! 第35章来求朕啊!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待箭声止了,再次拿石试探,已无任何危险发生,此机关已算破了。 经此一事,司马端礼得到了教训,不敢再轻率举行。 他们带着那受伤的下人,一路拿随处可以捡到的东西探路,顺着那青石台阶曲折而行,破除三五处机关陷阱以后,一扇石门挡在前方,隔断了去路。 辛辛苦苦走到这里,没想到会是绝路一条。 “这是何意?”司马端礼抓狂道,“该不会有人故意戏耍我们罢?” “先别急!”臻蓓沉声道。 她把夜明珠举到那石门前,借着珠子的光,可见石门上有一个大大的转盘,围绕转盘有一周方位坐系,其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两排鲜红的大字,曰:师左次无咎,用六利永贞。 臻蓓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扳动那转盘,让其避北逆转,让其指向代表西南方位向。 待其位一合,石门卡地一声,开始缓缓上升。 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几株修剪整齐的灌木出现在视线中。 “古兄,你乃真神人也!”司马端礼与莫离对视一眼,欣喜若狂道。 臻蓓微微一笑,没有作答。 几人拔开枝叶走了出去,发现正身处一座庭院中。 院中栽种了不少植物,却多为高大的乔木灌木,鲜少见到花卉的影子。 此时,天色已微微亮,已经开始有下人忙活走动了,有人向着这个方向行来,他们不得不暂时躲避在草木之后。 “这可还是在温府中?人越来越多了,我们不如直接攀墙离开罢!”司马端礼低声道。 不待有人回答表态,就听一个小丫鬟道:“月儿姐姐,夫人可是已经起身?” 另一人道:“已经起来了,正在梳洗,可是有何事?” “这便好!麻烦姐姐转告一声,公子一会儿便过来见夫人,有要事相商!”那丫鬟又道。 “我这便告诉夫人去。” 两人声音渐渐小了,显然已经走远。 “夫人?公子?”司马端礼喃喃叨念着。 “这里该不会是温夫人的院中?”莫离若有所思道。 “走,我们跟过去看看。”司马端礼想起温公子卑劣的行为,咬牙切齿道。 当下,莫离点了那下人哑穴,把他匿于一处隐秘处。 三人悄悄尾随在那叫月儿的丫鬟身后,来到一处寝室前,藏身在窗前的灌木丛后。 就听月儿走进房中,恭声道:“夫人,方才公子那边着人过来,询问您起身与否,言公子有要事相议。” 半晌有人答道:“让他直接过来便可!” 正是温夫人的声音! 窗外三人闻言浑身一震,皆面露悦色。 不多时,游廊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公子,夫人正在里面等您呢!”月儿很熟络地说道。 “恩,你在门外守着,莫要让其他人靠近。”温公子低声道。 月儿快应了声,在离房门三丈远的地方站定,警惕地朝四周张望着。 房中隐隐传母子二人的声音。 “成儿,这么早过来这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娘,我把刘三处理掉了!” “唉,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他忠心耿耿嘴巴又严得紧,是不会出卖我的!” “只有死人才能守口如瓶,事关娘的性命和清誉,孩儿不得不做到万无一失!” “我之所以亲自动手杀了你爹,就是不希望让你的双手沾满鲜血,不想你承担罪孽,一辈子活在恐慌之中,你又何必?事到如今,也没了补救的法子!恩,过两日,娘会给刘三的家人一些银两,就当是补偿了!” “娘,还有一事。我推刘三进那枯井之事,被那古公子他们发现了。并且,他们已经知晓了爹的死,是我们指使刘三所为!孩儿不得已,只好把他们一并困在了井中。” “啪”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打碎了的声音。 “成儿,你,你说什么?他们可是官家的人,与我们素无冤仇,成儿,你快些去放他们出来罢!娘身上已经背负了血债不怕死,但你不能!你现在已经是温府的主人,前程似锦……”温夫人颤声道。 “娘,已经迟了!孩儿现在已经杀了人,并且,我已经当着他们的面,把杀爹的罪名揽到自己名下,所以,他们救不得!”温公子截住他的话,斩钉截铁道。 “可是……” “娘,你放心好了!那枯井的秘密,就连我爹都不知晓,旁人又怎么猜到其中奥妙!若非我小时候在那井边玩耍,碰巧发现了那秘密,只怕现在也仍蒙在鼓里。再者,谁会想到他们死在温家里了?” “只要不会累及我的成儿便好!所有的罪过,都让娘来承担,有报应便来找我罢!”温夫人对儿子的疼爱,让她早已失去了做人的原则和良知。 夫君的决定,危机儿子的地位,她便除掉他! 儿子杀了人,她除了尽全力包庇,别无选择! “娘,柳姨娘那里怎么办?” “你爹的那封休书,多半是找不到了,待官府人员一撤,把那jia 人赶出府便是!” 母子正商量地起劲,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原来你们找得是它!” 温公子神情大变:“古公子,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事情都已经结束了,来人,把这二人拿下!”莫离厉声道。 他脸一板,龙威便滔滔不绝自全身散发出来。 司马端礼大步跨来:“是,皇上!” 他手起手落,温氏母子已被五花大绑,提了起来。 温家的案子了结了,作恶者均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那两封入学信函,仍如同在世间蒸发了一样,没有影踪! 臻蓓和司马端礼又把书房翻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两人颓废地坐在书房前的台阶上,望着夕阳叹息。 明日便是出发前往南阳国的日子,该如何是好? 坐在他们身旁,优雅吃着葡萄的莫离,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昂首挺胸道:“来求朕啊!求朕,朕就豁出去老脸,给你们再去瀚门学院讨张入学信函来!” “这样,不太好吧!毕竟事关国家颜面!”司马端礼为难道。 “但,竟然皇上这么坚持,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臻蓓半推半就道。 怎么反倒成了自己硬要去做了?莫离用手指了指这二人,然不等他说话。 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一起跪地便拜,口中齐呼道:“多谢皇上圣恩!” 算了,看来同生与共的份上,就不与他们计较了!莫离大度地想道。 就在这时,刘郡守匆匆捧着一个锦盒赶来:“启禀皇上!方才采花楼的人,送了这个到府衙,言刚得知温大人出事的消息,此乃前两日他落在青莲姑娘那里的东西!” 莫离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两封入学信函,另有一封按好手印的休书! 第36章 南阳国,我来了!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当晚,古府为臻蓓举行了践行的宴会。 古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又是不舍又是骄傲,从衣行住行到与人相处之事,再三叮咛嘱咐! 臻蓓一一答应,耐心听着。 “明日还要早起,大家都散了,早些歇着罢!”末了,古老夫人长叹一声,挥挥手道。 她知晓,还得留些时间给古场雷氏他们,他们心中挂虑不比自己少一分毫。 “祖母,您也早些休息!有空蓓儿便会写信回来!”臻蓓跪地磕了几个头,诚恳道。 “好!好!”古老夫人连忙扶她起身,轻轻拍着她的肩头,笑道,“祖母等着你的信!” 从老夫人的院中出来,臻蓓便被叫到古场的书房中。 古场不是能言善道之人,他只嘱咐了几句,类似“莫要给永川国丢脸抹黑,辜负了圣上的美意”等冠冕堂皇的话,便让她回去了! 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院中,她才知晓长姐臻芝来找过她。 “大小姐等了一会儿便走了,让奴婢把这个交给公子您!”山药捧着一个类似平安符的玉佩说道。 臻蓓仔细一看,上面刻着两行清秀的小字:今朝书奏入,明日凯歌归! 她微微一笑,把玉佩挂在腰间。 “公子,您当真只带着芍药去?” 臻蓓抬眼便见,山药正眼神幽怨地望着自己。 “因学院有规定,每人只能带一个侍从嘛!再说了,你公子我的院中,有那么多的宝贝,不留下一个能干的,值得信任的心腹看守,我怎么能够放心下来!”臻蓓拍拍他的肩膀,严肃道,“山药,我离开以后,这里的一切可全靠你了!” 原来公子不带他,不是因为不看中他,而是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托付于他! 山药心中苦闷瞬间一扫而空! 臻蓓自书桌上,拿出一封早已写好的信:“明日等我启程以后,把这个交与大小姐!我要休息了,你先退下吧!” 果真,他比芍药更得公子倚重,这不,公子把最重要的使命,都是交给他来办的! 哼,看在芍药可怜巴巴,还是个小女子的份上,他就大度一些,不再与其计较她午膳时,吃了他特留着膳后用的糕点的事情! 山药双手接过信封,郑重其事地揣在怀里,努力挺直脊背大声道:“谨遵公子命令!” 说着,不忘拿眼角傲娇地扫了眼,正向着他们走来的芍药,昂首阔步跨了出去。 留下莫名其妙的芍药,望着他的背影,呆立在原地。 “芍药,帮我把这几样东西收拾一下,明日一起带去南阳!”臻蓓自书房抽屉中,挑了几套文房四宝出来。 芍药回过神快步走上前:“公子,夫人来了,正在客堂等着您!” 臻蓓颔首道:“知晓了!” 她稍一犹豫,向着客堂方向行去。 雷氏正坐立不安地翘首以待,她看到臻蓓的瞬间,几乎是从锦椅上弹跳起身来的。 “蓓儿,你总算回来了?” 臻蓓目光复杂地看着她,开门见山道:“只要你不再惹是生非,干涉我的事情,我会给你体面的生活,哪怕是用另外一个身份!” 雷氏脸上笑容一滞,尴尬道:“其实,我来是为了……” 她一咬牙,把一个木盒自衣袖里拿了出来! 臻蓓看到这个木盒,霎时眼神冷了下来。 “那个,蓓儿,你听娘说,”雷氏暗暗向着她挤挤眼睛,“这药丸还是该吃的好!这些,你捎着去,记得一日一粒,等吃完娘再让人给你送去!” 雷氏把木盒硬塞到臻蓓手中,趁机悄声道:“快接下,吃不吃由你,但一定每日让它消失一颗!” 臻蓓心思一动,接在手中:“如此,还要劳烦娘亲了!” 还是有个聪慧的孩子,最是省心,一点即通! 雷氏暗中松了一口气,道:“好了。娘先走了,你早些歇息!去了那边,记得照顾好自己!” 说完这话,她转身向外走去,大有迫不及待之意。 臻蓓捧着木盒,目送她消失在黑暗中。 雷氏这几日一直很不对劲,不知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她方才言行举止,更像是迫于什么人的威胁,必须让臻蓓接收下药丸,并继续服用! 只是,臻蓓没打算花费精力在她的身上,去侦查探求这些事情! 多年以后,这件事情发酵而导致的惨痛结果,让臻蓓每当回忆起来,总会心痛自责不已,这些当然都是后话了! 且说,臻蓓当晚手握那半支金簪,想起马上就要见到前世故人,在榻上辗转反侧,直到深夜,方渐渐入睡。 次日天未亮,芍药便来敲门叫醒她,捧来洗漱用品。 古府众人皆早早起身,依依不舍送她至大门外。 司马端礼早已骑马,在府门外等候多时,他身着一身如火劲装,精神格外抖擞! 司马家的马车里,只坐着一个白皙安静的小丫鬟。 “这是惜月!”路上司马端礼向臻蓓和芍药介绍道。 惜月恭恭敬地行礼:“见过古公子!见过芍药姐姐!” 芍药见了主人,急忙扶她起身:“妹妹不必这么见外客气!” 趁两个小丫鬟在聊天,司马端礼偷偷对臻蓓道:“是我娘逼我带她出来的,依我之意,怎么也要带个抗击耐摔方好!古兄,趁现在还未走远,你可有法子让她自信回去,换个会些功夫的小厮来?” 臻蓓瞥了眼他刚穿半日,便划破的新衣,淡淡道:“我觉得伯母深谋远虑,此举对极!” 司马端礼:…… 接连数日的奔波,臻蓓一行人的马车,终于出现在等待进南阳国的首座城池——赟城的队伍里。 臻蓓挑起车帘,望着城墙上闪烁着金光的“南阳赟城”四个大字,双手止不住的微微哆嗦着。 南阳国,我林云音又回来了! 正在负责登记报道新生的周学士,突然感到一股凉意袭来,不禁连打了几个寒噤。 他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这才发觉不知何时,眼前多了两个人。 其中,那身着白衣的少年,正死死盯着悬挂在朱门上方的院匾;另一个身材粗壮的红衣少年,则目光灼热地四处打量着。 人老了,眼睛花了,就连耳朵也不好使了! 周学士心中想着,对这两人道:“两位可是来学院报道的新生?” 那白衣少年对他的话,听若未闻,仍专注地望着上方。 而那红衣少年身形一闪,眨眼间便到了他的桌前,笑嘻嘻道:“老夫子,我们正是来报道的!” 周学士冷不丁又被吓得一激灵,他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有些恼怒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你们两个是那里人士?你们皇室可是已经把入学信函交了上来?” 红衣少年似乎没有觉察到对方的敌意,依旧灿烂一笑,道:“早上便送来了!听闻还要再确认一遍身份牌,我与古兄便过来瞧瞧了!老夫子,您可知在哪里登记?” 周学士见他虽举止有欠礼节,但眼神澄亮透彻,显然是个直爽之人,料知其方才所为乃是无心,火气不自觉消了大半:“就是在老夫这里了!” 他翻出一个册子,提笔问道:“你们是哪个国家保荐过来的?” 红衣少年道:“永川。” 周学士又道:“你名讳为甚?” 红衣少年答道:“学生名为司马端礼,那边那位是我的好兄弟古臻蓓!” 第37章纸上清名,万古难磨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周学士一一誊录好,把册子重新收了起来:“明日正式入学,辰时之前务必来到!现在你们可以四处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司马端礼认真作揖道:“多谢老夫子!” 周学士此时已经完全对他没有厌恶,反倒竟越看越觉这年轻人率真,讨人喜欢! 他难得笑了笑,道:“你这好兄弟,好像对这匾上之字情有独钟哪!” 司马端礼回头看了眼臻蓓,又望了望那石匾,不好意思地挠头笑道:“他天资聪颖,定然看出来了这字的妙处!但不瞒夫子您说,学生我却实在难以看出这些张牙舞爪的字,好看在哪里!” 周学士先是一怔,随即大笑道:“你倒是实诚!不过,这几个字可是有故事的来历的!乃四年前院长与林大小姐比试棋艺,输掉的代价!” 他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幽幽叹了一口气。 “林大小姐?可是那个才貌过人的林云音?”司马端礼问道。 周大学士点头道:“真是她!可惜天嫉英才哪!” 林云音的名字,司马端礼曾从莫离口中听说过,不由一时兴起,问道: “老夫子,听闻那林大小姐杀了人,后心生愧疚自杀而亡,可是真的?” 周大学士脸现愤然之色:“哼!冰雪聪明如林小姐,怎么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分明是……” 他突然生生止了话语,长叹一声,任凭司马端礼如何询问,不肯再多说半句。 “生待如何!死待如何!”周大学士意有所发,摇头叹息道。 “纸上清名,万古难磨!” 突然有人接道。 周大学士震惊地抬眼望去,只见那白衣少年缓缓走了过来。 她眼神清明灵气十足,似乎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魔力。 不知为何,周大学士只觉这少年,好像在哪里见过。 “周夫子安好!”那白衣少年深深鞠躬,行了个大礼。 周大学士忙拱手回一半礼。 “司马兄,我们进去瞧瞧罢!”白衣少年又对他微微颔首,转身向着学院大门走去。 司马端礼匆匆朝着周大学士拱了拱手,向着她追去:“老夫子,明日再见!” 周大学士望着他们的背影,捋着胡须微笑道:“永川国少年后辈能人辈出,国君爱民惜才,下一届的最强国非其莫属!” 他笑着笑着,突然,神色微变,眼中爬上一抹疑惑:“方才那少年,称呼老夫为周夫子,他怎么知晓老夫姓氏为周?难不成,我之前有自己讲过?”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用手拍拍脑门,懊恼地叹道:“老了,老了!连说过的话也记不清楚喽!” 且说,臻蓓和司马端礼进入瀚门学院,沿着曲折的小径,便观赏路边的假山美景,便顺着路标牌,向日后学习各项本领的场所——慧心阁走着。 他们途径一处梨林时,听到里面隐隐传来起哄求饶声。 “竟然撞到我们二皇子,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从这里爬到对面假山上,学几声狗叫,今日之事本皇子便饶了你!” “各位兄台,这里地势陡转视线受阻,若不是你们在此地玩那什么,小弟也不会刹脚步不及,撞上这位仁兄!大家都是初来乍到,能饶人处且饶人罢!要道歉可以,但学狗叫打死不从!” 司马端礼平日最好打抱不平,遇到这等事情怎能视而不见:“古兄,我们过去看看!” 不待臻蓓回神,他已不见了踪影。 臻蓓暗叹一声,无奈跟了向着那方向行去,刚走两步就听林中传出一阵哀嚎声,其中夹杂着几声叫好。 不好,这家伙已经动手了!瀚门学院的学生大多身世显赫,为各国王孙贵族,这其中按照国力强盛与否,又分了三六九等。 在这里讲究的弱肉强食,能力高低决定地位的高低!因而,也自然而然地形成了诸多帮派,帮派之间明争暗斗,争斗不断。 而只要不危及学生性命,学院方并不会掺和到其中。 万一司马端礼惹到了那几个大帮派,只怕以后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臻蓓心中焦急,加速疾步向林中奔去。 等她到达现场,大局已定! 看着得意洋洋拍着双手的司马端礼,和倒了一地的鲜衣少年们,臻蓓无奈扶额叹息。 自梨林走出,他们身后多了一个褐衣少年。 这少年相貌较为普通,微红的脸上散布着几颗美丽痘,乃土厥国国王的长孙特特尔。 土厥国乃一游牧小国,而方才那些人多属实力偏低国家的皇室子孙,才敢明目张胆地欺辱与他! 得知那些少年,均是尚未加入帮派的新生,让臻蓓稍微松了口气。 此时,特特尔正操着一口奇特的公鸭嗓,说着:“司马兄武艺高强,侠义心肠,若为你挺身而出,挥拳相助,小弟我定然会为一身的傲骨,付出血和痛的代价!” 这特特尔让臻蓓立马想起了山药,同样的痘痘,同样的嗓音,就连长相都是同样的没有特色! 司马端礼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特特尔兄弟,你切莫客气!习武之人,惩恶扬善乃本分之事!” 不求赞美,不求回报,这才是真正的侠士! 特特尔眼中的崇拜,燃成了闪亮的烟火,让人不敢直视! “司马兄弟,自此以后,小弟唯你马首是瞻!” 司马端礼被他捧得有些难为情,挠头咧嘴一笑道:“那个特兄弟,你随意好了!” 瀚门学院设分为四个单独的学堂,另有一个云学室。 四个学堂分别为,教***之术的甲学堂,其所收学生均为皇子皇孙;授以谋策略辅助权术的乙学堂;专攻武功作战兵法的丙学堂;以及负责修养气质,传授后宫驭人之术的女子丁学堂! 云学室所学科目有琴,棋,书,画,茶,医六类,为所有学院学生的必修课,每月逢五,十开课。 臻蓓三人先后参观了所有分学院,楼阁里略显空荡。 此时正值学院沐休,学生们多数外出游玩办事去了,仅有三五个留在学院探讨学术的刻苦者。 “这么说特兄弟,是甲学堂的学生了!”司马端礼道。 特特尔叹息一声:“其实,我与司马兄一样,更喜欢耍棒舞枪!但小弟在武学方面,资质太过平庸,王上祖父又更希望我,多学着中原的治国之略,我便稀里糊涂地报了甲学堂!” 司马端礼拍拍他的肩膀,劝慰道:“既来之则安之!特兄你身为皇室子孙,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选择,但男子汉大丈夫肩抗起家族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我看好你!” 这一番话直说的特特尔红了眼眶,壮志凌云,他用力点点头:“司马兄,还是你了解我!何愁天下无知己,特特尔能认识你们,这趟就没白来!我会拼尽全力而为的!” “好样的!”司马端礼哈哈大笑着,又拍了几下他的肩膀,因太激动力道未免大了些。 特特尔疼得龇牙咧嘴,却没有出言提醒硬撑了下来。 这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兴奋不已 其他参观者虽也皆是王孙贵族,但见到学院中,或宏伟壮观,或玲珑精致的巧夺天工的建筑园景,都啧啧称奇不免感叹一番! 相比之下,臻蓓的神态自若波澜不惊,就显得格外的扎眼。 特特尔忍不住指了指脸颊,悄声道:“司马兄,古兄是不是有面疾?怎地这半日下来,也没见她换个神情?” 司马端礼望了臻蓓一眼,表情严肃道:“古兄是见过世面的人,见景遇事荣辱不惊,怎么与我等俗人一样!你切莫胡乱猜测!” 崇拜的人所崇拜的人! 特特尔了然地点头道:“小弟晓得了!” 第38章 秦无尘入狱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前世曾在这瀚门学院待过一段时间,不是作为学生,而是是夫子的身份! 她看到眼前熟悉的一景一物,心中感触良多,物是人非也不过是这样罢了! “古兄,已是正午,我们这边也看得差不多了,不如去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吧!” 司马端礼突如其来的大嗓门,让臻蓓猛然回过神来。 她抬头望了眼正致中空的太阳,感慨道:“这么快就到了午膳的时候!” 一旁特特尔暗暗咂舌:不愧是司马兄敬重的人,转了一上午,我这半吊子的练武之人腿都酸麻了,他一介书生竟然没有丝毫觉得累! “在屏奕街的尽头,有一家不错的茶楼,虽是茶楼却也可以用膳,所做菜肴精致美味非常!且可以边吃饭,边听里面的说书人吕先生,讲些这凤扬城的八卦诸事!”臻蓓垂眸,缓缓说道。 枯叶随风落下,被行人踩踏,归入尘埃! 如同一些在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被人们遗忘,宛如从来没有发生过! 臻蓓一路领先,穿过一条条繁华的小街小巷,在一家三层高装饰典雅的茶楼前,停了下来。 “古兄,您怎地对凤扬城这般熟悉,难不成之前来过?”特特尔惊讶道。 “没有。我只是读过南阳的地理图纸,前不久,又刚好曾听人推荐过这里。”臻蓓压制着澎湃的心情,道。 自茶楼传出一阵阵叫好声,风中夹着食物诱人的香味儿。 这茶楼前的空地上停着几辆马车,又正是午膳时间,楼后院的马厩早已停满,就连路对面的几个槐树下,也栓满了马匹。 司马端礼催促道:“我们快进去罢!这里生意这么红火,当心迟一步没了位子!” 当下,三人走进茶楼,早有小二前来引路,又端茶倒水。 一楼正中央设了个圆形高台,台高约三两丈,绕高台一周均排满了坐席。二楼三楼呈环形设计,楼中央位置为镂空,四周围着栏杆,爱好听书的客人在靠近栏杆的位置,便能清楚地听到楼下的说书声。 一楼已经客满,臻蓓三人所坐的位置在二楼临栏旁。 此时,高台上的说书先生,是个黄面蓄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他正眉飞凤舞持案一拍,显然讲到激荡之处。 “古兄,这便是吕先生?”特特尔问臻蓓道。 正在斟茶的小二替她回道:“客观,这位是庆先生!吕先生最近身体有恙,偶尔才会出台说书,现在多数是庆先生掌台!” 臻蓓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担忧:“店家,不知吕先生得了什么病?可否要紧?” 小二叹息一声,道:“吕先生无事,听闻是他家内人身体不舒服……唉,不瞒客人您说,小的也搞不明白此事,为何内人得了病,他却不能说书了呢?要知有很多人,都是奔着吕先生来的!” 谨慎地环视四周一圈,小二低声道:“听闻这庆先生与吕先生虽为师兄弟,但二人一直不合,兴许是老板请了庆先生来救场,才惹得其不痛快,直接不来了呢!” 臻蓓若有所思地望向高台上的那人,吕先生是个极其和善的人,对谁都是彬彬有礼,怎会反而与同门师兄弟相处不来? 点的菜肴很快就端上桌了,庆先生那里一段也做了了结:“这一战,自然是以咱们南阳国的胜利告终!” 听书之人连连鼓掌叫好。 “先生,莫再将那些老掉牙的陈年旧事,来段皇城新鲜的故事来听!”有人喊道。 “好说!”庆先生喝了口茶,润润嗓子,道,“那咱接下来,就说上两件这几日刚发生的事情!可是尚未传开的大事!” 见众人闻言皆好奇地侧目凝视,期待地望向高台,他满意一笑道:“这其中一件呢,可谓耸人听闻!” 他脸色一变,肃然道:“那便是我们清廉无私的秦无尘,秦大人因受贿故意错判时家的案子,冤杀了燕呈公子,放走凶手!圣上得知后龙颜大怒,命人把其关入了天牢,只等明年秋后问斩!” 他此话一出,众人皆脸色大变,面面相窥,偌大的茶楼竟然瞬间安静了下来。 半晌,有人道:“庆先生,可是您的消息有误?这秦大人怎会做出如何事情?” 一时,众人纷纷附和道。 “是啊,秦大人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官,无畏权势,铁面无私,怎会行此之事?” “那燕呈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秦大人当初斩他之时,百姓们也都拍手称快的,哪会错判了去!” 大家正在七嘴八舌地说着。 只听“啪”地一听,庆先生案板一拍,四周霎时又静了下来。 “这个是圣上亲自过问的案件,难不成尔等怀疑圣上的判断,想造反不成?” 造反两字一出,众人再也不敢多言一句,只在心中默默哀叹。 “吾皇英明神武,秦无尘这等奸佞小人,辜负圣恩,罪该万死!” “吾皇万岁!” “处死秦无尘 ,拥吾皇威!” 人群中有人高呼道,众人皆一起呼道。 庆先生不着痕迹地向一处角落,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丝得逞的笑意。 臻蓓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她放下竹筷,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我发誓会查出事情真相,还你一个清白!” 上世临死前,秦无尘的话犹在耳边萦绕。 在众亲友叛离之时,唯有他一如既往地维护她,坚信她的无辜! 放下茶杯,臻蓓眼中已一片决然之色。 这一世,便换我来为你洗清冤屈,还你一世清白! 待众人停止了高呼,庆先生笑道:“有汝等拥圣君之良民,乃我南阳国之大幸!然,我等皆是草民而已,由这份正义之心,明辨是非之慧眼便可,此事还是交于圣君重臣处置罢!” 他扫视一圈听众,含笑接着道:“下面老夫要讲的是一则,才子佳人的韵事,给大伙缓和有些心情解解闷!” 台下听众听闻秦无尘入狱的事情,多数心中压抑凄切,均无心再听下去,打算起身离开茶楼,哪有心思去应和说书人。 特特尔撇嘴道:“南阳国的饭菜十分可口,但国人言行受限太多,在我们部落可没有人会用以王上之名,去欺压他人的!” 司马端礼想了想,点头道:“我们国那位嘛,若是有人敢用他的名讳去逼迫他人,还不得把那人抓来,戏弄到他生无可恋为止!这样看,还是永川国君开明,风气更正一些!” 坐在高台上的庆先生眼珠一转,把台下各人的心思已猜了个大概,他声音突然提高数倍,急道: “客官,可还记得才绝天下的林家大小姐林云音?” 臻蓓正拨着山栗来吃,突然听到有人提及她前世之名,手中的山栗“吧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司马端礼见她脸色煞白,急忙问道:“古兄,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可是身体不舒服?” 臻蓓对他的话恍若未闻,惊得司马端礼起身去按住她穴位,方回神僵硬的摇了摇头。 司马端礼见她无事,遂稍微放下心来,坐回远处。 林云音此名一提,成功重新吸引了听众的好奇心,就连已经站起身的几位,亦重新坐了下来,等着他往下说下去。 第39章 我永不负你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林大小姐的故事,想必大家早已耳熟能详,但林家其他几位子女后代,却也均是人中龙凤,惊才艳艳之辈!今儿,我们要说的既是林家的二小姐林云晴,据言这二小姐已芳龄十六,正值女儿家谈婚论嫁的年纪! “因其貌美如花,贤淑窈窕,前去林家提亲的大家公子多不胜数,只把林家的门槛都踏平了。但不知为何,林二小姐均一一拒绝,直到前几日,被其母逼急了方吐露真言。 “原来是这林二小姐心底良善,因长姐害死石夫人之事,一直对苏家心怀愧疚。别看她一副娇弱如花的模样,实乃女中豪杰性情中人。早在两年前,林大小姐负罪自杀后便立誓,要替长姐出嫁苏家。一来,将功赎罪还了这孽债;二来,也是为了重新修复林,苏两家的交情!” 台下之人,只听得满腔热血重新激荡澎湃了过来,更有人高呼道: “林二小姐重情重义,真乃世间奇女子,比之其沽名钓誉蛇蝎心肠的长姐,强了不知多少倍!” “可不是,能得此女为妻,苏家应该得以释怀矣!” “庆先生,这苏家除了英年早逝的大公子,还剩下两位公子,不知林二小姐要嫁的是哪一位?” 庆公子含笑说道:“自古儿女婚事都是从长至幼,当然是苏家二公子有幸抱得美人归啰!就在昨日,他们二人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只等着苏家公子三年的孝期一满,便会成婚……” 再后来,他们说了什么,臻蓓已经听不见了。 朦胧中,又看见那年那日,阳光正暖,花正香—— 花丛深处,少年少女相依而坐。 “石涛,若有日我先你而去,你可会再续他人做妻?”少女突然柔声问道。 “做什么想这些,先去的那个指定是我,莫要成日胡思乱想!”少年笑着弹弹她的额头。 “你就说嘛!假如是我先你而去呢?”少女不依不饶追问道。 “好!我郑重地回答你!”少年捧着那张绝美的脸,深情道,“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会为你孤身一世,绝不再过问红尘中事!” 看清他眼中的真挚坦诚,少女咯咯笑了起来:“油嘴滑舌!谁允你这样!” 她忽而止了笑,认真道:“石涛,我们都要好好地,此生白首不分离!我永不负你,你也切莫莫要负我!” “傻瓜!我会好好守护着你,不会允许你先离我而去的!”少年拥她入怀,轻声说道。 那少年与少女的身影慢慢变得透明,声音亦变得缥缈遥远…… 臻蓓眼神开始涣散,只觉一黑,她身形一晃,慌乱中急忙扶住桌面,手边的茶盏被撞倒,茶水顺着桌面流到她的衣衫上。 “小二,拿条干净的毛巾过来!” 恍惚中,她听到司马端礼叫道。 小二很快跑了过来,把桌面收拾干净,他关切地问道:“这位客官,我们楼上有供客人歇息的厢房,您可要过去换上干净的衣衫?” 臻蓓对他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不必了,等回客栈再换罢!” 司马端礼见她神情萎靡,以为这茶楼闹哄哄的气氛所致,忙付清账提议出去走走。 出了茶楼,清爽的秋风一吹,臻蓓觉得乱成一团的脑袋清醒多了。 三人顺着大街走了一会儿,见其脸色恢复了正常,司马端礼终于放心下来。 因次日便要搬至学院中,特特尔与二人依依不舍告别,各自回到了客栈。 房中,惜月与芍药正在边做针线活儿,边聊着天。 见主人回来,二人连忙放下手中的针,迎了过来。 “明日需要带的东西,可是已经收拾妥当?”臻蓓问道。 “公子,已经按您的吩咐弄好了!”芍药脆声道。 “辛苦你了!”臻蓓接过她捧过来的茶盏,在桌旁坐了下来。 司马端礼见她们主仆二人,默契十足,想起留在司马府中的心腹铁牛,暗叹一声。 芍药偷偷朝惜月使了个眼色,后者忍着笑,倒了杯茶,放到如受气小媳妇般的自家公子面前。 “公子,请用茶!” 司马端礼见惜月低眉顺眼的恭敬模样,心情瞬间好了起来,铁牛也不曾这么温顺体贴过。 他把在学院中的见闻,对着两个小丫鬟侃侃而谈,引得她们惊叹不已,又转头对臻蓓道: “古兄,方才听人说,学员中多数是两人一个院子,到时我们刚好可以住一块儿!” 臻蓓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不知还有没有,可以单独一人居住的院子?” 司马端礼挑眉道:“古兄,你可是问对了人!我曾听皇上说过,学院中供学生居住的院子,仅有十处为单独院子,尽数被五大国的重要皇家子孙住了!像我们永川国的那两间,便有一处分给了德王爷家的凌世子,另外一处给了芊芊郡主!哪儿还有多余的独院?” 臻蓓眉头紧蹙,她虽然前世在学院中做过夫子,但从未居住在那里面过,也未特别留意过这些问题。 以她现在的身份,与其他男子共居一院,显然诸多不便,如司马端礼这般大大咧咧毛毛躁躁的性子,更是不能共用一院。 但眼下她的身份仍为男子,与女子合居更是不可能! 怎样才能解决这个**烦呢?她蹙眉思索着。 第二日清晨,天尚未全亮,司马端礼敲了敲隔壁的房门:“古兄,该起身了!” 连唤几遍无人作答,他心一急,抬脚照门踢去。 “咣”地一声巨响,整扇门脱离门框,飞了出去,震得整个客栈一抖! 匆忙穿好衣衫的芍药,吓得战战兢兢朝门外人影,道:“可是司马公子?” 司马端礼自知失礼了,苦恼道:“哎呀!不小心又用力过头了!” 芍药忙点起灯火,道:“公子托奴婢转告您,她有事出去一趟了,让我们按正常时间出发即可,她等会儿会直接去学院找我们的!” “这样啊,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司马端礼虽然好奇臻蓓的行踪,但也知不能窥视他人的秘密。 芍药望了一眼昏暗模糊的窗外,尴尬一笑,劝道:“司马公子,现在出发是不是太早了些?不若我们吃点东西再走?” “很早吗?”司马端礼掰着指头算了算,“还有一个班时辰才到规定的时间,那就先吃早膳罢!” 不用等他们叫醒店小二,对方就已经心急火燎地奔了过来。 看到倒在地上,碎成几半的房门,他心疼地直呼。 好在芍药塞与他一锭银子后,他才乐滋滋地跑去为他们张罗早膳去了! 司马端礼他们到达瀚门学院后,等了良久,负责分居住的夫子们才拿着册子,走了过来。 “老夫是负责管理你们起居的申夫子,日后在这方面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来找老夫解决!下面我们开始安排,你们三年学习期间居住的地方,在这之前,有没有已经决定同住一个院子的同学?”鬓发花白的老夫子问道。 这次新加入学院的学生有八十七人,当下就有近半的学生,出了队伍。 “好,这些已经决定好的同学,过来把名字登记一下,签好永不分院的契约,便可随刘夫子去分配院子罢!”申夫子道。 眼看他们个个相携而去,而臻蓓还不见踪影,司马端礼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团团转着。 他一咬牙道:“申夫子,我有个朋友尚未赶到,能不能也算我们一个?” 申夫子上下打量他几眼,道:“他可有愿意与你同住一处的书面委托?” 司马端礼一愣:“还需要这种东西?” 第40章 久仰大名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申夫子煞有其事地点头道:“这是自然,毕竟是要朝暮相对三年!而你们这些自愿优先选院的学生,日后又不得随意换住处了,所以,万一我们私自做主决定,而你那朋友又心不甘情不愿,那可后祸无穷!因此,要么需要本人亲自出面,要么只能书信委托方行!” “我愿意,我愿意!”只听身后一道公鸭嗓喊道。 司马端礼转头便见特特尔挥舞着双手,向着他们疾奔而来! “古兄,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没想到你还在等着小弟同院,小弟我,我太感动了!” 他热泪盈眶的样子,让司马端礼觉得把实情说出来,简直是一种罪孽! 申夫子目光探究地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小眼睛里极快地闪过一抹精光。 “呵呵,特兄弟,你怎么才来?”“路上马车坏掉了,下人修了好长时间方修好!没想到入学第一天,就这么不顺利!”特特尔叹息道。 照你昨日的说辞,你应该每天都是这样度过的啊! 司马端礼心中想着,面上尴尬不失礼貌对他笑了笑。 申夫子把册子往他们面前一放:“签上名字,你们到院里细叙去罢!” 司马端礼怀着对臻蓓深深地歉意,与特特尔选了处靠近武场的院子,立马有人引着他们的下人过来,安顿行李收拾洒扫。 厢房内,特特尔一面饶有兴致地,看着惜月把每个木椅上套上绣花棉套,一面问道:“司马兄,怎地不见古兄他人?” 司马端礼无奈地瞥了一眼他,意有所指道:“你到学院时,他尚未来到!” 特特尔闻言,突然沉默了下来。 就在司马端礼确信他已听懂自己的言下之意,暗暗后悔,害他伤心感怀时。 特特尔猛地站起身来,懊恼地拍拍脑袋道:“哎呀!司马兄,我们也真是不够朋友,怎么这般直接搬到一起,这让古兄该有多落寞,该情何以堪?” 就在这一刻,司马端礼突然觉得,他爹的话不对,这天底下最愚钝的人,不单只有他自己一个! 而此刻,臻蓓正在满意地打量着新居处。 芍药自院中井里打了桶水,把屋子里外都擦拭了一遍,直到室内光洁照人,一尘不染,方停了下来。 院中除了一口水井,另种了几丛花草,院中房屋均是傍墙而筑,东墙前种了一棵大垂柳,树下安置了石桌椅。 臻蓓的寝室和书房在正北位置,芍药居住的是靠南墙的那间耳房,与主室隔着厨房等数间厢房,相离颇远。 芍药知晓主人这般安排,定然有她的用意,便欣然接受没有问其缘由。 倒是隔壁布置装饰十分奢华的厢房,让她好奇不已,不自觉地便把视线移到那里。 “此厢房是不会有人居住的,这里日后就我们二人!”看穿她的心思,臻蓓难得热心解释道。 芍药一听没人住在隔壁,立马胆子大了起来,她走进那厢房前,透过半开的窗子,探头向里望去:“房内的好干净,一定经常有人负责过来打扫吧?公子,既然这里没人居住,不如把它改成您会客用的地方?” 臻蓓摇头断然拒绝道:“他的东西还是莫要乱动的好。” 芍药诧异道:“他是谁?难不成这房间真有主人?” “当然有,这里是我送了两套画卷,才托人暂时让我们使用的!”臻蓓道。 原来公子昨晚是偷偷出来行贿去了! 芍药恍然大悟道:“这么说,一旦院子的主人回来,我们就得搬出去了?” “确实这样!不过,那人已经离开了两年,想必日后永远不会回来了!我们安心居住就好了!”臻蓓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已折身向书房行去。 芍药心中仍有诸多疑问,也只好咽回肚中,独自暗暗揣摩去了。 不多时,司马端礼和特特尔过来拜访。 “你们怎会晓得我居住在这里?”臻蓓看着门外的访客,惊讶道。 司马端礼想起“抛弃”了她的行为,垂着脑袋,有些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 “我们方才去问了负责登记学生住处的夫人,从薄子上查到的!”特特尔双眼冒光,愉快道。 他踱步四处打量着院子,啧啧称奇道:“古兄,你的庭院比我们的可静雅许多呢!不知另外一位居客是谁?日后少不得与他打交道,不如叫他出来,一起见见认识一下!” “他不在。” “咦?” “先不说这个了,两位进来坐坐罢!” 臻蓓淡淡一笑,把他俩引至书房,芍药奉上热茶和几碟带过来的糕点。 “古兄,那个,这个,我本来打算……院子……”司马端礼难得别扭道。 臻蓓先是一怔,继而明白过来,笑道:“无妨,司马兄不要耿耿于怀!” 司马端礼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脸色,见她果真一副坦然的模样,遂放下心来。 心情一松,整个人也重新散发出光彩,他掂起一块糕点,扔进嘴里,含糊不清道:“古兄,从明日开始,我过来喊你一起晨练,可好?” 臻蓓点头道:“好啊!” 她前世会些功夫,但实在谈不上精通,这具身体年纪也不小,早已过了习武的黄金时期,饶是如此,她还是不想放弃,有些功夫在身,于她查案还是好处颇多的! 到了第二日,司马端礼果真早早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不停打着哈欠的特特尔。 臻蓓换上一身劲装,先是与他们一起跑了半个时辰热身,接着从基础开始,学起功夫。 这特特尔虽是自小在马背上长大,但身体协调能力极差,也难怪其王祖父会舍了对他在这方面的期待了! 等学院的钟声一响,三人急忙回到住处,沐浴重新换上一身干净衣衫,吃过早膳后,来到各自学堂报道。 臻蓓所在的乙学堂清一色为少年,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好,翻看着带来的一本兵法书,等着夫子前来。 “兄台,这个位子可有人坐?” 突然,只听身旁有人问道。 臻蓓抬头便见一个身着褐色衣衫,眉目清秀的少年,正含笑看着她。 此人看起来和善温顺,但能进乙学堂又怎会是泛泛之辈? 臻蓓向里挪了挪身子,微微一笑道:“没有人,兄台请!” 少年欠了欠身,道:“多谢!” 他把手中的书放在桌上,挨着臻蓓坐了下来:“在下名为何笙歌,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原来是西胡国的少年丞相,久仰大名!”臻蓓双手抱拳道,“在下古臻蓓,乃永川国人士!” 西胡国为五大国之一,其三面饶海,国民多以渔业为生! “久仰,久仰!”何笙歌回礼道。 古臻蓓乃一介小人物,就连永川国的贵家公子,都只听闻他白痴的名号,鲜有有人真正认识他,何来久仰之说? 臻蓓知晓对方只是客套话,也不放在心上,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书中。 却闻何笙歌接着说道:“没想到,古兄不但在案件推理方面天赋非凡,就连兵法也十分感兴趣!” 见臻蓓诧异地看着他,他笑道:“我与贵国的贺尚书乃故友,这次来南阳的途中,有幸遇见他,对于古兄的事情听说了一些。能得贺兄赞不绝口的人,在世上可寥寥无几哪!” 又是这只多嘴多舌的狐狸!她此番混进瀚门学院,只是为查案而来,太过引人注目可不是件好事! 臻蓓勉强一笑道:“何兄之言,让臻蓓受宠若惊了!然,在下自知天资中庸,能侥幸破了那案子,也是运气好些罢了!” 何笙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轻轻一笑,道:“古兄谦虚了!日后,在下有不懂的地方,还少不得请教古兄了!” 第41章谁都不可动她分毫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看出他眼中的试探之意,坦然地迎上他的目光:“请教不敢当!如有机会切磋一下,倒是乐意之极!” 何笙歌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好说。” 他收回目光,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臻蓓稍微松了口气。 这时,一位怀中抱着一摞书籍,身着青衫的中年夫子,走了进来。 他目光如炬扫视了一圈,台下的学生,朗声道:“吾乃日后教习你们辅国策略的夫子齐元章!” 齐元章乃五大国之一的姑苏国的前国师,曾辅佐过两代君主,他任国师期间,建立功绩颇多! 后因功高盖主,遭到新君主猜忌迫害,幸而被瀚门学院救下,被招揽进院,负责教习辅国之策! 当下,学生起身与其行过师生之礼,授课正式开始! 第一课教习的乃是《治国策》,臻蓓上世早已对此书倒背如流,因而应付夫子作答测试,均不费吹灰之力! 与此同时,司马端礼在丙学堂亦是混得如鱼得水。 唯有特特尔一人,每日进学堂前均是兴高采烈,下学时却垂头丧气,有时还会带回一身伤。 为此,司马端礼与人干了几场仗,又加紧了对臻蓓和特特尔的训练。 出乎意料的,臻蓓这具躯体的柔韧性极强,加之其对武功要诀早已领会,又攒下一些经验,因而,学起来速度飞快,不到一个月便已小有所成,几乎已恢复了上世的水平。 这天晚上,月色正好,待人们熄灯安睡之后,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略过,顺着房顶快速移动着。 就见那黑影伏在高墙观察一番,自一处疏于防守的地方,翻墙而入,潜入存档的案室中。 他自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在书架上迅速地查找着。 幽暗的珠光,使得那人认真的脸,添了几分朦胧柔和的美,赫然竟是本应在瀚门学院安睡的臻蓓! 突然,她似乎发现了什么,手上翻动的动作一支,从中抽出一叠案录,仔细翻看起来。 “犯人秦无尘,原吏部尚书,因私下收取犯人时余亮贿银五万两,瞒天过海,替其篡改证词,包庇其纵火杀死时家十六口的罪行,并栽赃嫁祸于燕呈身上,致其含冤而死!因行径过于恶劣,负圣隆恩,判以死刑,来年秋后问斩。” 上面多记载的内容,与在茶楼听到的版本相差无异,她又认真看了一遍,牵扯之人审讯时的证词,牢牢记在心里,把案录重新放回原处。 接着翻找起来,两年前的案录均在这一节架上,不知为何,并没有找到她身前的案件记录。 她反复找了几遍未果,突然听闻,厢房外有人喊道:“什么人!” 接着传来官兵走动的声音,臻蓓不敢久留,忙趁官兵走远后,闪身攀墙爬上屋顶,按原路返回。 存档室霎时陷入了一片寂静,良久,一道人影自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寻出臻蓓看过的案录,借着皎洁的月光看了几眼,便放回原处,接着看起手中的另一份案录。 案录洋洋洒洒写了慢慢数页,大意为:犯人林云音,礼部侍郎林正南之长女,因恨杀害未来婆母苏家夫人王氏,死于中尉苏石涛手中!因林云音犯罪在先,苏石涛孝心诚至心潮澎湃,故情急冲动之下动手,另,林家上书表明此女罪有应得,圣上亲批不降罪苏石涛,免以任何惩罚处置! 那人伸出手,轻轻抚着案录上“林云音”三个字,残缺不全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 若时光能倒流,纵使让她怨恨自己一辈子,他也会强行带她离开! 这次重回师门,师父为提升其功力,与他一同闭关两年之久! 期间,他们处于完全于世隔绝的状态,除了按时送饭菜过去的佣人,再无接触到其他人! 就在半月前,他功力大满出关以后,竟意外得知她早已香消玉损的消失! 霎时,他觉得整个世界都阴暗了下来,心中痛楚比之他断指之时,更甚千万倍! 他是怎样不分昼夜疾行而归,这一路经历的颠簸,已经完全没有了记忆。 唯记得当时,心中只剩下一个声音,他要立马赶回南阳国,他要知晓事情的真相! 一股强大的暴戾之气散发出来,他眸子里含着嗜血的仇恨,那个她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处罚的女子,谁都不可以动她分毫,哪怕她当真罪大恶极! 良久,他重新平静了下来,充满狠绝戾气地双眸,落在案录上另外一个名字上——苏石涛! 此时,臻蓓已立于一处荒废地宅子中。 漆黑的断壁残垣,枯焦的树木,无不表明在前不久,这里经历了什么! 这里便是时家的故宅! 秦无尘此时被关进了天牢,臻蓓作为瀚门学院的学生,在南阳国人生路不熟,尚未结识身份高贵的密友,无法私自进天牢探监。 且,天牢不同于普通牢房,看守者均是大内高手,以臻蓓的三脚猫的功夫,要想趁他们不备混进去,更是难于登天! 就目前情况来看,仅有从外面下手这条路可走! 臻蓓绕着宅子走了一圈,偌大的时府,除了恰好有事外出的时余亮,时家主仆十六口人无一人幸免于难,这未免太过奇怪了一些。 这几日,除了在学院学习,闲来无事臻蓓总会到大街小巷走一走。 从中得来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其一,便是被秦无尘处死的燕呈,乃南阳皇帝的宠妃燕脂的幼弟,其仗着有皇妃长姐撑腰,为人阴狠,嚣张跋扈之极! 这燕呈虽然年纪轻轻,但十分贪慕沉迷钕色,但凡被他看中的良家女子,如不想方设法把其弄到手,决不罢休! 就在时事出事之前,他因调喜时余亮的夫人,被其在街头怒而暴打了一顿,此事发生时,见者众多。 其二,据时家附近居住的舍邻言,时家当晚的火势甚猛,不待众邻去携水相救,已经燃烧殆尽,且,现场诡异非常,自始至终均未听闻见里面人呼救之声,宛如燃烧的是座空院一般! 心中猜测得到证实,臻蓓不再停留,折身向着学院方向而去。 次日恰逢初五,几个学堂学生聚在一起,在云学堂上综合课程。 当堂的学科类目为棋,因教习棋的夫子临时有事,便拜托几位在此方面造诣博深的在院最高届学生,代为指导,这种事情在学院时有发生,而负责代师教习的这些学生,又唤作辅教夫子。 这些的辅教清一色为几个女子。 然,刚入院没几日的新生,怎会把几个毫无震撼力的女辅教放在眼中? 他们或三五成群高谈阔论,或故意出言不逊,跳逗辅教取乐! 更有一些对棋艺不感兴趣的学生,纷纷离开云学堂,四处闲逛游玩去了! 司马端礼和特特尔则是直奔去了武馆,他们本约臻蓓一同前往,但后者昨晚一宿未睡,婉拒之后,选择趴在棋盘上补觉。 臻蓓正睡得正香甜,就觉有人推了推她胳膊,道:“快醒醒!这里可不是让你睡觉的地方!” 她睡眼惺忪地抬头望去,就见一个粉衣圆脸少女,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竟是她,臻蓓前世的学生周雨霏! 她较两年前,似乎更高了些,脸上的青涩也褪去不少。 见对方笑盈盈看着自己,周雨菲转头对一旁的紫衣少女,愤然道:“今年这批新生真是不像话!夫子一离开就立马没了规矩,半数跑去玩耍去了!学堂里剩下这些个,也鲜少有用功的,个个窃窃私语说笑个不停!瞧瞧,还有位更可恨的,竟然直接在学堂睡起了大觉!” 第42章 你回来了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这几位被夫子派来的学生,被新生无视正心中有气无处撒,眼见捉了个看起来乖顺的,正好可以杀鸡儆猴,警告众人一番,亦能展示威风扳回颜面。 却见一紫衣少女闻言,对臻蓓淡淡一笑道:“能睡觉,说明这位小兄弟已经掌握了所学之计了!能破了此局,便随你自由睡,但若破不了,就休怪我们到夫子跟前告你状,扣除你学科分数!” 说着话,她已经快速在棋盘上落子布好局。 周雨菲见她布的却是结业测试时,夫子为考研他们设的玲珑局,脸色微变。 她把紫衣少女拉到一边,悄声道:“钱依依,此局就算是我们也要花费多日方能勉强破解,让一位新生来破,是不是太过分了?” 钱依依得意一笑:“无妨,就是要杀杀他们的傲气!放心罢,就算他破不了局,我也不会为难他的!” 周雨菲最是明白她的性子,知晓多说无益,同情地对臻蓓勉强笑道:“这位小学弟,此局甚是难解,你尽力便好!” 臻蓓微微一笑,算是答谢她的提醒解围之恩。 “请吧!”周雨菲双手环抱身前,昂首势在必得道。 其他学生觉察到这边的动静,也纷纷围了上来,待看清棋盘的情势,无不面露困惑之色,仅有极少几位饶有兴致地细细琢磨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臻蓓想也不想,捻起一颗白子轻轻落下。 看似走头无路的白棋,霎时起死回生。 死一般的寂静,良久,新生人群发出一阵欢呼声。 钱依依先是一怔,继而恼羞成怒两眼瞪得圆圆的,怒视着臻蓓,尖声叫道:“你定然是早已观过此局!这场算不得,待我再重新摆一个!” 且说这钱依依也曾是林云音的学生,她身为漠土国公主,性子难免骄横些,秉性却是不错的! 臻蓓心中叹息,这丫头还是如之前一般,偏激任性,她有心搓其锐气,故淡然一笑,拱手道:“即是如此,还请依依学姐另外赐教好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钱依依连续摆出几个险局,无一不被臻蓓轻松破解! “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连一个新生都对付不了!嘁~” “还自称辅教学长呢!赶紧回去再练上几年,再出来吧,免得丢人现眼!” “怎么不摆了?就这点本事,还敢口出狂言,哈哈!” 几个新生吹着口哨,起哄道。 听得几位辅教脸色通红,羞愧难当,恨不得寻处地缝钻进去! 臻蓓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忙阻止道:“几位仁兄高抬在下了!正如依依学姐所言,之前在书中看过这几局险棋,才能侥幸破解棋局!要论真才实学,在下是万万不及几位学姐的!” 那几个新生闻言虽然住了嘴,却显然心中仍不服气,嘲讽地看着她们。 周雨霏见臻蓓给出了台阶下,忙簇拥着几位同伴打算离开,口中不忘道:“虽说之前见过,但能全部牢记于心,并想出破解之法,学弟也算十分难得!依依,已经到了散学的时间,我们回去吧!” 然,偏偏钱依依的拗劲上来,非要让对方认输不可。 她一动不动蹙眉立在原地,绞尽脑汁思考新的棋局。 突然,旁边另一少女,出言冷笑道:“这些都是赫赫有名的残局,破得这些棋局的高人,把答案早已公开于世,这小子知晓落子之处,也无须大惊小怪!” 说完这话,她朝钱依依眨眨眼睛,意有所指道:“依依,你怎地忘了我们前两日,刚从夫子那里得来的残局!” 钱依依经她一提醒,如梦初醒,击掌欢喜道:“是啊,怎地忘了那个!林夫子当年与十一皇子的对弈,可算是世上最顶点高手棋手之间的对决!” 她瞥了眼臻蓓,冷哼一声道:“当时,十一皇子未破的那局棋,至今仍未有人想出破解之法!我倒想看看,你这小子有何天大的本事,解开此局?” 臻蓓困意上来,眼皮开始打架,只想立马回住处美美睡上一觉,哪里还想与她再纠缠下去:“依依学姐,在下棋艺疏浅甘愿认输!” 钱依依见她明显就是在敷衍,真实心中正在诽议嘲笑自己! 她本就是公主出身,自小在众人赞美拥戴中长大,后来到了瀚门学院,也颇受同伴欢迎喜欢,哪里尝得了这些冷眼嘲讽! 心中恼羞难忍,她不禁手指着臻蓓,顿足大哭起来:“好你个混小子,竟然瞧我不起!” 臻蓓被她这一嗓门,惊得睡意顿消。 然而,不等她解释清楚,就听一道洪亮的声音大喝道:“臭小子,竟敢欺我依依妹子,吃我一箭!” 一阵劲烈地箭风,随即自身后传来。 臻蓓想要躲闪已来不及,那箭矢在她眼中无限放大,直冲着她飞来。 万事未结,吾命已休! 在那一瞬间,她凄惨想道。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箭头距离她眉心三寸处时,一个白影自上方急速坠落赶至,准确无误地击在箭上。 只听“嘭”地一声,那箭竟生生改变了方向,连同箭尾直没入地面之下! 于此同时,那白影也轻轻落在地面上,连转几圈定了下来,赫然是枚棋子! 臻蓓再获重生,只觉浑身发软,惊出一身冷汗。 这一变故在短短眨眼间发生,在场所有人犹如在梦中一般。 钱依依早已吓得忘了哭,只瞪着两只含泪的大眼,震惊地看着。 就连射出箭矢的那位褐衣少年,名为罗阳,乃西契国王子,他因心慕钱依依多年,一向视其为心头肉。 这次散学路经此地,一眼便看见心上人被一个俊俏小白脸欺负了。 恰好,上课时的弓箭仍拿在手中,他一时怒急攻心失去理智,竟拔箭射向对方。 但箭飞出一刹那,他顿时清醒过来,只是为时已晚,箭已射出无法挽回! 见没有酿成大祸,在场所有人皆松了一口气! 此刻,臻蓓抬头凝望着那道黑色身影,如遭雷击! 众人顺她视线望去,只见房梁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那人身着一袭黑色劲装,气质清癯,神明爽俊,长得俊美至极,只是双目如寒潭,面上冷若寒霜,浑身散发着浓烈地乖张戾气! 此时他正斜依在梁柱上,眼神阴暗不明睥睨着地上众人。 “表哥!”突然,周雨霏惊喜喊道。 罗阳亦浑身一震,激动异常道:“南宫赫,你,你回来了?!” 在瀚门学院中,南阳九皇子南宫赫可是唯一与林云音齐名,颇具神话色彩的人物! 此人天资聪颖,智谋武功均世间难寻对手,但其性格极其高傲自负,鲜少把人放在眼中,且睚眦必报,好洁如命,十分不喜有人靠近身边! 然,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是受人仰慕的存在,纵使这南宫赫有诸多的缺点,有多不胜数的行为,为当代君子所不齿,但在其绝对的实力震撼下,这些缺陷却成了他独特的魅力所在! 南宫赫在翰林学院学习的那不到一年时间里,他几乎成了这里所有皇家贵族少年少女,膜拜的对象! 甚至有些少年崇拜者,故意模仿他的行为举止,虽然颇有几分东施效颦的效果呈现! 在与林云音对弈失败自残后,他突然消失了! 不曾想两年后,他竟然又忽然出现在瀚门学院中! 瀚门学院的学习期限为三年,当初见过南宫赫长相的学生,已经多数学业结束,离开了学院,唯有现学院中最高的这届学生,知晓他的长相。 饶是如此,南宫赫的大名,在这些新入院的学生中,仍是如雷贯耳的! 第43章再无相见可能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这就是南宫赫学长?只听闻他武韬文略,不曾想连长相都这般俊逸!” “据说他当时输给了林云音一根手指,不知是不是真的?” “请问阁下当真便是南宫赫学长吗?” “学长还请下来一见,学弟仰慕学长久矣!” …… 新生们顿时炸开了锅,边七嘴八舌议论着叫嚷着,边兴奋地边仰望头顶上方。 几个高届学生见状脸色大变,这群新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当面在这尊大神的面前叫嚷! 然而,此时他们阻止显然已经来不及,几人相互使了个眼色,奋力向着学堂外逃去! 此刻,臻蓓也终于慢慢回过神来。 他怎会突然回来? 等等,那么我的院子! 一幅壮观的景象出现在她面前:她的衣衫鞋帽、书籍,等等所有的用具用品,连同她的心腹小丫鬟,一同被某只两眼猩红的怪物,一一抛出了院子,凄惨无比地撒落在每条小巷,芍药死生不知地倒挂在树枝上! 遭了! 臻蓓拔腿向着外急奔而去! 南宫赫望着她一溜烟地没了踪影,剑眉微蹙。 他不耐烦地扫视了一眼地上括燥的人群,身形一闪,凭空消失在原处。 等地面上的少年男女反应过来,才惊觉身体已经不停使唤,各自保持手舞足蹈地姿势,僵在那里! “被点了穴位了?这么多人,眨眼间就尽数被点住,南宫赫实力真到了令人恐怖的地步!”躲在门后的钱依依心有余悸道。 幸亏他们跑的快,不然,指定也会成为这群石化大军中的一员。 “南宫赫轻功大涨,点穴花费的时间快了几瞬,想必功力又增进了许多!”罗阳两眼放光,进一步解说道。 想到自己日夜不停地刻苦训练,然全力而射的一箭,被对方随手一颗棋子轻松击落,他的心情登时落到低谷。 这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彼时,臻蓓已气喘吁吁,立于她居住的庭院前。 她环视了四周一圈,小径上十分干净,并未有意想中的物件的出现,院子里面亦静悄悄地! 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她硬着头皮,推开了远门。 院子里如她离开时一般模样,院中的绳线上晾着几件衣衫,口水井旁晒着几本书籍也还尚在。 芍药打扫完厢房,端着水盆走出时,便看见自家公子僵立在院中,一贯风轻云淡地脸上,竟然带着些紧张之色。 “公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芍药慌忙问道。 臻蓓疑惑地看着她:“今早我走后,可是有什么人来过?” 芍药想了想道:“除了惜月过来接了几个花样,并无其他人到访。” 臻蓓快步走到那间空置的厢房前,透过那扇半开的窗子,向里面看去。 确定那人果真没有回来过,方稍微松了口气。 兴许是她想多了,那人只能凑巧回学院办事,很快便会离开! 嗯,希望如此!不然,日后麻烦可就大了! 臻蓓又望了那厢房几眼,折身走回:“芍药,我回房睡一会儿,午膳弄些面来吃罢!” “好!” 芍药目送她走进寝室,正欲转身进厨房。 忽见一位宛若神邸的黑衣男子,推门走进了院中。 他目不斜视自芍药身边经过,轻车熟路地走进公子寝室中。 芍药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的背影,竟然忘了自家公子的交代,莫要让任何人进入其厢房! 待她反应过来,暗叫不好,连忙快步跟着赶了过去。 突然,房中传出的声音,让她止住了脚步。 “你,你这人怎能不经允许,随便进别人寝室!”是气急败坏公子的声音。 “别人?本王记得,这里是本王的私人庭院,并没有邀闲杂人等入住做客!”一道清冷低醇地声音道。 这人长得好看,就连声音也这么好听!芍药心道。 眼珠一转,她明白了过来。 原来此人是院中真正的主人,怪不得公子回来后会那般惊慌。 只是,在芍药心目中,没有什么事情是公子搞不定的。 确认了对方身份,芍药放心地走进厨房,看来要多做一些面线了! 此时房中,臻蓓仍在据理力争着: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正在房中休憩,你进门之前要先敲门,这是基本礼仪罢!” 南宫赫显然不打算与她纠缠这个问题,他眉头一挑,冷着脸道:“礼仪?哼!趁本王现在尚未动怒,马上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嘴上这般说着,他心中却诧异不已,照他的脾气,换作往常早把对方扔出去了,哪会浪费这些口舌! 想到方才,看见眼前这人命悬一线时,毫不犹豫地出手相救,他心中莫名有了些烦躁,脸上寒气越重:“明日之前,搬离这里,本王便可以既往不咎!如若不然,你和放你们进来的那些愚蠢的老头子,本王一个也不会放过!” 见他神情不似作假,臻蓓心中大急。 这可是她花费了好一番心思,才求来的院子,哪能轻易放手? 再者离开,这里少不得又要与其他人合住一起,这是万万不能的! 且不说,这里一直空闲着,就算南宫赫当真回来居住,此人清情寡欲喜欢独来独往,定然不会与她有甚交集。 到时,只要尽量回避一下,莫要招惹打扰到他,也就相安无事了! 比之与其他人同住一院的种种不便,还是继续留在这里,更胜一筹! 她当场立断打定主意,厚着脸皮赖在这里! 心思念及这里,见对方举步欲离开,她急忙一把拉住他的衣衫,:“求你,先等一下!” 南宫赫如遭雷击,身形猛地一顿,缓缓转过头来。 此情此景,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了,两年前,她就是这样拉住他,说“求你,先等一下”! 当时,林云音要与他比试棋艺,那时,他已经知晓她是二皇兄那边的人,理智告诉他,此女诡计多端定然设下了圈套,等他来钻! 然,她哀求的双眸,紧握着他衣襟的手,却让他甘愿成为俘虏,跳下她挖好的陷阱,皆因这是她唯一主动的靠近! 林云音! 南宫赫思及魂牵梦绕的那人,早已消失在这世上,再无相见可能,心中一阵绞痛! 他紧紧捂住胸口,面露痛苦之色。 “你怎么了?”臻蓓见状,急忙问道。 南宫赫垂首没有回答。 臻蓓手足无措地立在他身旁。 在她记忆中,这家伙一直是一副鼻孔朝天的傲娇冷淡表情,就连那次挥刀断指,眉头都不错皱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从他身上看到正常人该有的表情。 想起那件事,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双手上。 她知晓那次的对弈,是他手下留情了,他明明已知晓了破局之法,却在最后关头放弃了! 这其中的原因,她避若蛇蝎从不愿去细想! 终于,南宫赫慢慢抬起头,虽脸色依旧苍白,但神色已经恢复成冻死人的模样。 臻蓓心中莫名有些发虚,她小心翼翼问道:“你可是感觉好了些?” 这少年连说话的语调,都与她一模一样! 南宫赫凝视眼前这少年,他唇红齿白长相十分俊美,但与那人却绝无半点相像,不禁暗暗摇头叹息:是不是他太过于思念她,产生了错觉! “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让你们接着住下来!”南宫赫接触到他担忧的眼神,心情大好起来。 臻蓓警惕地看着他,见他眸中竟隐隐带有笑意,心思微动道:“你说说看!” 南宫赫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昨夜,你暗探刑部存案阁,所为何事?” 第44章 联手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闻言心中一震,怨不得那时会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原来他当时也在那里面! 后面引来官兵惊走她的人,必然也是他了! 臻蓓瞬间脑中闪过千万中念头,怒目冷笑道:“你跟踪我?” 南宫赫嘴角微扬,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并不作答。 良久,臻蓓脸上怒色渐渐退去,百般无奈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在下虽是永川人,但对贵国秦无尘秦大人高尚的节操,高超的断案手段仰慕十分!这次来到南阳国,本怀着庆幸之心,希望可以结识秦大人,也了却心头一桩夙愿!谁曾想来了之后,才得知秦大人竟然被抓进了天牢,在下深信其清白无辜,为此才会夜探刑部,只是想看看案录上是如何记载的,以解心中疑惑!” “哦?”南宫手中把玩着,臻蓓最喜爱的那两只精巧的青瓷茶盏,似笑非笑道,“那你此时可是有了定论?” 臻蓓努力无视他欠揍的举动,点头道:“在下坚信秦大人是冤枉的!” 南宫赫不再言语,把那两只茶盏前后左右拨弄着,绕着桌上团团转个不停。 茶盏碰击桌面的“咚咚”声,听得臻蓓提心吊胆心疼不已,她垂眸强行容忍着怒气,袖中双拳紧握。 终于,那声音停了下来,南宫赫慢悠悠道:“那你想不想为秦无尘翻案?” 臻蓓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他,以南宫赫的身份地位,如能得他相助,秦无尘十有八九会逃过这一劫。 只是无缘无故,他为何要趟这浑水,要知此人可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侠士! 无论如何,机不可失。 臻蓓假意惊喜道:“九殿下这是要邀我一起,为秦大人平冤吗?早该如此嘛,秦大人可是南阳国的栋梁之才,摧毁这颗良木,于民于国都损失颇巨呢!好!我便答应与殿下联手,救秦大人出来!” 南宫赫淡淡瞥了她一眼,起身向外走去:“本王救他,仅是出于私心!今晚随本王去一个地方!” 见他说着话,自顾自的出了厢房。 臻蓓忙拔腿追了出去,然而,待她跨出房门,院中早已没了南宫赫的影子。 她不死心向着四周喊道:“喂!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喊声直入云霄,惊走树上几对窃窃私语的鸟儿,却没有得到回应。 倒是芍药听见声音,自厨房窗子探头出来:“公子,面线已经好了,您二位在房中用膳,还是在院中?” 见臻蓓怔怔立在那里,没有回答,她摇了摇头缩了回去。 且说,臻蓓呆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折身返回房中。 她把那对茶盏,里面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其完好无损后,长长吁了一口气: “这个可恶的南宫赫!” 把茶盏重新整齐地摆好,她慢吞吞走到院中柳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喊了声:“芍药!” 芍药爽快应了声,用托盘端着两碗面线和一凉一热两道小菜,走出厨房:“不知那位额,公子,喜不喜食辣椒?奴婢没有在他碗中调味,另盛了些佐料过来!” “不用了!他已经走了!”臻蓓咬牙切齿道。 用过晚膳之后,臻蓓早早打发了芍药回到自个房子,自己则换上一身夜行衣,坐在房中,静静等待南宫赫的到来。 南宫赫没有说明,到底在什么时辰过来,臻蓓把那对茶盏找地方藏好,坐在窗前等了一会儿,见其还不来到,又自书房中取了本《异国奇谈》,边看边等。 亥时的钟声刚过,房门终于被人推开。 臻蓓抬眼便见,南宫赫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我们要去哪里?”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愈添几分雌雄莫辨的美。 南宫赫瞥了眼桌上的书,眼神微闪:“宫中。” 被秦无尘赐死的燕呈,乃燕妃的嫡弟,要说这次秦无尘被抓的事情与她无关,只怕鬼都不会相信! “在那之前,最好把已有的线索梳理一遍!”南宫赫毫不客气地在臻蓓之前坐的的那锦椅上坐下,看着空荡了许多的桌面,眼睛微眯。 此时,他们已经联手,已不必藏拙,刻意隐瞒于他。 臻蓓把自己晓得的一切,全盘托出:“时家的案子确是那燕呈主使,秦无尘并没有错判!从附近邻家的言语中可知,当时应是那燕呈先使人杀了时家人,又纵火制造出他们死于火灾的假象! “然,他们没有料到那一晚,时余亮恰好没有在府中!事后,燕呈等人担心时余亮发现端倪,干脆捏造了些伪证,让他背负上杀人的罪名,一了百了!但人算不如天算,此案因关系重大,被直接上报到刑部,到了秦无尘手中! “燕呈的那些小伎俩,自然瞒不过秦无尘的眼睛。在证据确凿之下,秦无尘无视燕家的暗中相求,毅然决然地判了燕呈死刑,且是斩立决!燕妃仅此一个胞弟,定然恨秦无尘入骨,趁秦无尘不备之时,设下圈套,反将其一军!这燕妃只须在皇上耳边,吹吹枕边风,大仇便也得以报成!” 月光洒满屋子,把两人的身影倒拉得细细长长的,想要交集在某一处,又像无限延伸下去,永远不会有重合那一日。 南宫赫静静聆听着,等她说完,才冷声道:“大致不错,但你太低看了我父皇,他虽喜好女色,但绝非昏君!秦无尘为人正派,从不参与皇子的明争暗斗,是他的心腹,左膀右臂!凭燕妃一人的能力,要想吹吹枕边风,或下个圈套,就扳倒秦无尘,让父皇狠心断了臂膀,绝不可能!想要秦无尘性命的另有其人,时家的案子只是一个引子!” 他随手拿起那本《异国奇谈》,翻了几页,接着道:“要想替秦无尘翻案,首先要弄清他肯在父皇面前承认受贿一事的原因,这恐怕需要见他一面才行; “若想把当时的证人重新聚合在一起,难度颇大,恐怕那些人早已被人暗中清理掉了。不然,秦无尘也不至落于这般田地。但可以肯定的是,被判为凶手无须暗杀的时余亮在官文中没有记载死亡消息,说明他仍然活在人世!此时,恐怕燕妃等人也在竭尽全力寻他,若我们能找到他,问清其中的一些细节,对翻案至关重要!” 臻蓓边听边认同地连连点头,略一思索,她补充道:“寻出燕妃幕后帮手,拆穿他们的阴谋,亦是一个绝好的法子!” 她的眸子明亮的耀眼,仿佛夜色中倒映着星辰的湖面,波光流转! 南宫赫微怔,哑声道:“正是如此!” 他竟然又一次从这少年身上,联想到了她! 他连忙止住心中的杂念,轻咳一声,起身走到窗前,借此掩饰住脸上的异常。 “宫中戒备森严,以我的武功,恐怕很难混进去!”臻蓓坦诚道。 若不是这个原因,她早想进宫探一下这燕妃的底儿了。 南宫赫头也没回,慢条斯理道:“本王晓得!本就没指望你能帮上什么忙,别到时添乱就好了!” 既然这样,还拉我一起作甚? 臻蓓到嘴的生生被噎了回去,气鼓鼓瞪着他暗想到。 南宫赫似乎猜到她的想法:“但你心思比本王细腻许多,兴许能发现有用的线索。” 第45章 宫中秘事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夜深,南阳皇宫。 一列列巡逻的大内侍卫,交错有序地四处走动着。 突然,黑暗中传来重物坠地的“扑通”声,自那边附近经过的侍卫,纷纷迅速向着发声的地点移去。 “什么人?快出来!”为首的那小将手握银枪,谨慎指向那树后喝道。 只见一只猫儿自阴影中跳出,一瘸一拐地逃向远处。 “原来是猫!”那小将遂松了一口气。 他喝了一声口令,侍卫们接着之前的方向,各自行去。 就在他们围到树前的同时,一个黑影迅速地闪进旁边的宫殿旁,借着夜色遮掩攀上内墙,翻入一处单独的院中。 臻蓓看着早已侯在墙下的南宫赫,相当无语。 明明只需拉她一把,就可以轻松混进此院中,他却在助她进了宫墙之后,便避她犹如蛇蝎。 方才更是撇下她,自个儿率先进躲进了里面。 外面到处都官兵,若非她碰巧看见那只受伤的流浪猫,利用它分散了侍卫的注意力,哪有可能顺利进来! 南宫赫匿于墙头,把方才发生的一切看在眼中,看着臻蓓的眼神愈加充满探究。 关于她的底细,他早已让人调查清楚。 然,一个痴呆了十几年的少年,几月前脑疾刚被医好。 可面对此等森严深宫,寻常之人都会惶恐不安,他竟能做到处事不乱,还能冷静想出进殿的应对之策,难不成,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装傻? 但他是古家独子,家中环境相对简单,又是为何这么做? 臻蓓此时已顾及不上他心中所想,闻到殿内隐隐有丝丝缕缕地幽香传出。 她压低声音问道:“喂,这是什么地方?可是燕妃居住的分殿?” 南宫赫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望着漆黑的院角“嗯”了声,道:“父皇今晚宿在辛贵妃殿中,现在此殿中,除了守夜的三名宫女,仅有燕妃一人!” 臻蓓点了点头:“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进去罢!” 说着话,已小心翼翼地向前潜行而去,南宫赫略一思索,紧随在她身后,向着殿内走去。 穿过连廊,便见一处发出昏暗烛光的大殿,幽香之气也愈加浓郁起来。 臻蓓从虚掩的房门空隙,凑眼向里望去。 就见房里面简单设了一张宽大的榻铺,塌上正合衣睡着二个宫女,另有一个宫女守在火烛下专心做着手上的活计。 她回头望了眼南宫赫,后者手中飞出一颗石子,准确地击在那宫女的睡穴,那宫女来不及放下手中的荷包,便头一歪,登时沉沉昏睡了过去。 臻蓓打开殿门,走了进去,又把另外两名睡梦中的宫女分别点倒。 接着,两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内殿,然,还不待他们有所行动, 就听帐幔后传出窸窸窣窣地声音。 两人连忙闪身到屏障后。 就听帐幔被人拉开,有人趿拉着鞋,走动了几步。 一个女子慵懒道:“殿下,你这便要离开吗?” 一道低哑的男声回道:“不知怎地,今晚睡得格外不踏实,本王还是先回府罢!改日再来看你!” 听这声音,俨然是个年轻男子! 此女子应是燕妃无疑,她口中称作“殿下”的男子,多半是几位皇子中的一位了,即是南宫赫的某位兄弟了! 臻蓓不由把视线转向旁边之人,见他的脸隐藏在黑暗中,不只其此时作何感想。 女子用尽全身解数撒娇撒赖,见都留不住情郎,遂气哼哼道:“殿下定然是有了新人,厌了脂儿,才会这般匆忙着离开!” 男子闻言,不得不耐心解释道:“脂儿,你莫要乱想,那些庸俗的女子,仅是本王身不由己逢场作戏罢了!能进的本王心中的唯有你一人,若非如此,本王又怎会拼上失了父皇信任的危险,去帮你搞定那秦无尘?” 黑暗中,臻蓓与南宫赫极快地对视一眼,看来这次没有白来! 而这番话显然取悦这女子,她似乎瞬间高兴了起来,腻声道:“殿下,是脂儿错怪了你,小女子这厢向您赔礼了!” “好脂儿,你能晓得本王的良苦用心就好!父皇那里,还要你继续留意才行哪!最近老六风头太盛,想办法在父皇跟前,多提提本王的好处,能不着痕迹地踩老六几脚便更好了!”男子边安抚她,边循循诱导道。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就知晓,你是有求于我,才会来这里找我!” 男子忙笑道:“瞧瞧,又生气了!本王发誓,是思你念你才来相会,乖脂儿,莫要置气了,好不好?” 女子“嗯”了声,幽幽叹道:“你如有那南宫赫半分专情,我又如何会疑神疑鬼,整日吊心吊胆恐你变心,弃我而去?” 男子笑道:“好好的,提九弟作甚?他是被个女子弄昏了头,迷了心智,才会这般轻重拎不清!不过,这于我们可是好事一件,只是可惜了那林云音,本王尚未来得及结识一番,便香消玉殒了!” 臻蓓闻言心中一震,难不成这南宫赫曾对我有过情意? 她只觉脸上烫得厉害,不禁偷偷用眼角小心瞥向身旁之人,见他仍保持之前的姿势,似乎对那两人的谈话,听若未闻,又摇摇头暗笑道:这人桀骜不恭孤高气傲,怎么对已许配人家的她产生情愫?定然是他们弄错了! 另一边,燕妃听男子又提起其他女子,少不得再次闹起性子。 在男子的温言柔语下,她渐渐安静了下来。 “莫忘了本王交代你的事情!脂儿,改日本王再来看你!” 等燕妃应了下来,他方自后门悄悄离开。 “罢,罢,是我天真了!莫说你们皇家的男人,这世间的男人,又有几人能痴情专心?”燕妃望着犹在晃动的珠帘,叹道。 不等臻蓓有所行动,南宫赫已闪身到其身后,以手化刃,向着她后颈砍去。 便见燕妃身子一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臻蓓自屏障后走了出来:“没想到二皇子也参与了此事!” 对于她能猜出,那人是前不久刚被废除太子之位的二皇子南宫观,南宫赫并没有感到惊讶。 在位的南阳国皇帝南宫云庭,后宫佳丽无数,这些美人们先后为其诞下十一子六女,可谓子嗣兴旺瓜瓞绵绵。 但,后宫一向是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血腥之地,这一众皇子皇女得以侥幸存活下来,平安长大的,仅有六人。 分别为二皇子南宫观,六皇子南宫漠,九皇子南宫赫,十皇子南宫柯,另有两位公主。 其中,这南宫观为皇后所出。 第46章 一波未平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六皇子南宫漠为雅贵妃所生,这对母子向来低调谦和,这雅贵妃更是出了名的温顺谨慎,凡事唯皇后马首是瞻,在皇后这棵大树的庇护下,在惊涛骇浪中生存下来。 皇九子南宫赫生母为娴妃,乃皇帝南宫云庭的挚爱,可谓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然天妒红颜,她在诞下南宫赫后因血崩而逝。 南宫云庭痛失所爱,曾一度精神萎靡,虽后来振作起来,但性情却已大变。 他把对娴妃的一腔思念,寄托到其遗子身上。 南宫赫自幼从吃喝拉撒到教育启蒙,无一不是父皇亲自经手过问! 为防暗箭伤及爱子,南宫云庭更曾下过一道圣旨:但凡皇九子有任何闪失,便以一众兄弟姐妹生死作陪! 这正是在其强硬的态度,及雷厉风行的行动下,后宫美人们不仅要收起某些不良心思,反得战战兢兢盯着这株金苗,唯恐其被风吹了,日晒了,累及自己的孩儿! 与南宫赫的众星捧月成长截然相反,十皇子南宫柯乃一宫女所生,其在娘胎遭毒带病出生,身体羸弱,每日与汤药为伍,但凡行走两步便会气喘连连,似乎下生便注定与皇位无缘! 若非如此,恐怕他也难以平安长大! 南宫赫没有说话,他越过地上的燕妃,向着一处暗格按去。 只听“咔”地一声响动,镶嵌在墙壁上的那副墨梅木雕,弹到了一边,一扇木门出现在眼前。 “跟上!”南宫赫道。 他推开那木门,向里面走去。 这人身上散发的冰冷暴戾之气,似乎更浓了! 臻蓓无奈地撇撇嘴,连忙跟着过去。 “这是燕妃的密室?你怎么晓得这里有古怪?” 臻蓓看着这处不大的空间里,里面仅设了几个木架抽屉,惊讶道。 南宫赫没有理她,自顾自地把从书架的锦盒里拿出的东西,蹙眉细细端详一番,再扔回去。 这人性子当真别扭! 臻蓓无语地耸耸肩,亦开始动手翻找起来,她从一处抽屉里,翻出一叠书信。 打开一看,里面字迹相同,应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待看清信中内容,已经确定写信之人,正是刚离开的南宫观。 原本这些私信,均是这二人暗地联系用到的! 一般而言为谨慎起见,诸如此类的物件看完即要销毁的。 然,燕妃深居内宫,轻易见不到心上之人,她寂寞空虚之际,便翻看这些书信慰以内心,哪里舍得毁了去? 她自以为藏于此处,无人知晓便能万无一失,不曾想但凡有形体的东西,只要存在于世上,便有被人发现的一天! 信中除去缠绵情话,还有不少见不得光的机密之事。 臻蓓正翻看到南宫观在信中言,已经成功收买到了秦府的下人,正心中窃喜兴奋。 却听身旁南宫赫,突然开口说道:“这里原本是我母妃的院子,乃皇宫中最好的一处院子,她虽然早已不在人世,但父皇仍为她把此院空置了许多年。在我年幼时,父皇经常带我来缅怀母妃!此处暗室,便是那时我偶然间发现的!” 他声音有种说不出的落寞,臻蓓不由转头向他看去。 按理来说,他们父子之间感情应该很浓厚亲密才是,但,据臻蓓所知,实际情况恰恰相反,南宫赫与其父皇可以用势同水火来形容!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不会与南宫云庭把此院子,赐给了其他人有关? 臻蓓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然,南宫赫垂眸盯着手中的一对玉镯,止了话,沉默了下来。 臻蓓默默看了他几眼,轻笑道:“怨不得,你对这里如此熟悉。” 见南宫赫没有回应,她遂无趣地闭上嘴,把有用的几封信,揣入怀中,专心翻找起其他地方。 此番进宫收获不小,虽然没有证明秦无尘是遭人陷害的铁证,但凭这些书信,足以使得燕妃与南宫观跌入永不能翻身的深渊! 返回瀚门学院后,臻蓓把那几封书信,递到南宫赫面前。 南宫观与南宫赫一向水火不容,当初林云音正是间接受到南宫观的授意,才会使得南宫赫与帝位失之交臂! 只要把这几封信,在他们的父皇南宫云庭面前一放,断指之仇也算报了一半了! 南宫赫略一迟疑,道:“先放你这里罢!这几日,我会想办法去天牢见上秦无尘一面。问明当初他亲口承认了受贿之事,到底是受人胁迫,还是另有隐情!” 天已开始放亮,臻蓓连着打了几个哈欠,道:“好。有消息记得告诉我一声。” 南宫赫微微一点头,向外走去。 臻蓓见他纵身越上高墙,几个跳跃没了踪影,羡慕地感叹一声,一头倒在塌上沉睡起来。 她没有他那么精深的功力,连续两晚不眠,已经让她的精力达到了极限。 这日正逢学院休沐,清晨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使得司马端礼和特特尔没有如往常一般,过来喊臻蓓晨练,难得让她睡了个安稳觉。 等她彻底睡足醒来,已经到了正午,外面雨也渐渐小了。 正在外室做针线活的芍药,见主人终于起身,连忙把放在锅中温热着的饭菜,端了过来。 用过午膳,雨也完全停了,臻蓓决定一个人到学院四处转转散散心,重新整理一下思绪。 臻蓓刚走了院子,没走几步,便见对面匆匆行来一人。 那人见到她后,急忙止住脚步,对她微微一笑,拱手道:“古兄!” 臻蓓见他怀中夹着几本解析棋局的书籍,还礼道:“何兄,今儿沐休还这般用功勤奋!” 何笙歌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后,仰天长叹道:“古兄天资聪颖,对战高届学姐亦能游刃有余,而吾等平庸之辈,只能以勤补拙了!” 昨日,何笙歌请假没在学院,事后听闻他人说起当时情形,懊恼十分,后悔没能现场观战。 臻蓓笑道:“何兄过奖了!在下只是碰巧,见过那几个棋局而已!” 何笙歌摇头道:“非也,非也!能得南宫赫另眼相看的人,有岂能是泛泛之辈?” 他狭促地笑容,让臻蓓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确是侠义心肠,救了在下一命,但另眼相看却远远谈不上了。” 何笙歌显然不信她的这番说辞:“唉~南宫赫是什么人,他但凡与侠义二字沾边,那便不叫这个名字了!” 他向前走了两步,拍拍臻蓓的肩膀道:“能得他青睐,可是件大好的事情!若有朝一日,他登上皇位,那古兄可跟着受益匪浅,到时可莫要忘了愚兄才是!” 原来,这何笙歌是以为南宫赫看中了她的才能,才会出手相救了! 此人才高八斗能力卓越,只是嘴巴太碎,今日若不说个清楚,他定然会四处传扬出去! 眼下南阳国皇室情势复杂,暗涌急流无数,一旦被一些有心人听了去,当真后患无穷麻烦不断! 臻蓓淡淡一笑,道:“何兄言重了。你莫非忘了,南宫赫早已身体有残,不能追逐帝位!” “古兄此言差矣!这规矩都是人定的,倘若南阳皇帝,非把位子传于九子,旁人又能如何?”何笙歌向前走了两步,俯身臻蓓耳边,悄声道,“亦或,南阳国其他皇子皆为残体,又将如何?” 臻蓓闻言一怔。 待她再次回神,对方已经走远! 第47章 多了个管闲事的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这何笙歌是意在让她把这一番话,传给南宫赫听了! 臻蓓目光复杂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虽不知他此举背后目的何在,但,正如他所说,一旦其他皇子身体同样有了缺陷,南宫赫便再一次有了竞争皇位的资格! 雨后的瀚门学院,比之往日多了些生机勃勃的美,就连空气亦清新了许多! 臻蓓沿着荷塘边走,边琢磨着何笙歌的话。 不知不觉,行至一片假山中,她正欲折身返回,就听自远而近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渐渐清晰地辱骂声。 “你小子,这次落单了吧!竟然对小爷挑衅,真是嫌命长了!” “你们打不过我司马兄,就把气撒到我头上,算什么英雄好汉!”一道刺耳的公鸭嗓哼哼唧唧道。 臻蓓脚步一顿,是特特尔! 不知他又招惹到了谁,被拉来这处偏僻之地教训。 臻蓓毫不犹豫地接着向前走去。 身后的声音,仍不断传入耳中。 “说什么呢!爷们是不是英雄好汉,还轮得着你多嘴嘛!” “老大,这小子嘴损的很!今儿不若直接割了他的舌头,也省的他叽歪个不停!” “对!老大,割了他的舌头!” “哼!学院院规有言,伤及同窗致残,处于开除院籍处分,并交于院刑处处理!”特特尔尖声提醒道。 “想用院规威胁老子!我完颜烈生平最讨厌被人约束威胁,我本打算只揍你一顿罢了,既然你存心找死,我便成全你!致残会受到处罚是吧?那如果直接打死,毁尸灭迹呢?” “这,大哥,打死会不会太过了些……” “你们几个到周围守着,莫要让他人靠近!” “这……是。” “你,你们想要做什么!救命啊!” “小子,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如果你们杀了我。我的司马兄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且说这伙人的领头名唤完颜烈,乃是南宫赫离开学院后,新晋一代学生中的霸王! 他身为五大国之一的漠土国皇长孙,其在武术方面造诣颇深,自诩世间难寻敌手。 前不久,正逢漠土国君六十大寿,他回国为皇祖父庆生,今日刚返回学院中,便听闻手下小弟禀告,院中新来的学生中,多了几位出类拔萃的武学之才,其风头隐有盖过他的势头! 最重要的,他一直无缘谋面的学长南宫赫,近日在院中现身,并以雷霆手段震慑住众人! 地位受到了威胁,他心中老大不痛快,便喊上一众小弟到武场练手泄愤。 不曾想途经这附近时,正巧撞见特特尔这家伙! 当时,他正在眉飞色舞的跟其他人讲述,那南宫赫的威武事迹——诸如,又是怎样的以棋子拦住飞箭;又是怎样的快如鬼魅点住众人,害得他们饿着肚子在原地硬是僵了四个时辰,就连园中最厉害的武师傅都束手无策,无法替他们解开穴位,而这些被抬回住处的学生们,非但没有怨恨于他,反而个个成了这南宫赫的迷粉! 故,听见闻手下小弟禀报,言这小子之前有过得罪他们,便以此为由直接拖他过来,想教训一顿,一出心里的那口恶气! “报仇?哼哼,我不管那姓司马的小子到底是谁,但他若敢出来冒尖,老子自会不会放过他,你还有什么遗愿到地下找阎王那里讲吧!” “我那智勇双全的古兄,也会为我们报仇的!”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你们杀了古兄,那南宫赫……” 特特尔后面的话被截住,似乎嘴里被人塞上了东西。 事情已经闹大了! 臻蓓脚步一顿,看来不能不管了。 她折身快步往回赶去,只见那特特尔嘴里塞着一双袜子,跌跪在地上,双手被人缚在身后。 旁边一脸横肉身着锦衣的粗壮男子,正手持一把利刃,对着他的喉咙比划。 “特兄弟,你在这里做甚?” 臻蓓大步跨了过去,淡定一笑道。 那男子听闻有人到来,手上遇刺的动作一止,他看清来人是位俊秀的少年后,不以为然地冷笑道:“又多出一个管闲事的!” 早有身边的小弟,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起来。 那男子闻言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脸上现出一些激奋之色,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臻蓓,道:“我倒是谁,原来是那日被南宫赫保护的那小子!嗯, 细皮嫩肉,俊俏非常,他的眼光不错!” 臻蓓没有理会他不怀好意地目光,她上前扶起特特尔,神色自若道:“特兄弟,刘夫子有要事寻你!方才,我与司马兄听闻你被带来假山群附近,便分头进来寻你了!” 臻蓓此言意在暗示,有人已经注意到他们的去向,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她话说得极慢,动作却已迅速地解开了他的绳索。 特特尔双手一得到自由,便立马把嘴里的袜子撕出,干呕起来,不忘嘟囔道:“古兄,你是来救我的吗?” “特兄弟,你入戏太深了!什么救不救的?快走吧,莫要刘夫子等太久了!”臻蓓推搡着他就走。 她十分清楚自己功夫有几斤几两,见那完颜烈眼中难掩精光,吐息气势不凡,便知此人武功精湛,恐怕实力要在司马端礼之上,绝非他们能招架的了得! 此刻,最好一面搬出刘夫子,让对方心生忌惮,一般假装不晓得方才发生的事情,搅合和泥趁机离开此地! “古兄,我们可不是在做戏,他们真的想杀我!”特特尔却显然没有搞清楚状况,急着解释道。 蠢队友! 臻蓓向他偷偷眨眨眼,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古兄,你在作甚?眼睛可是不舒服?”特特尔疑惑不解道。 臻蓓在这一刻,突然十分同情与他同住一个庭院,需要日日碰面的司马端礼了! “可不是,他便在外面,我们赶紧走吧,莫要让他久等了!”臻蓓咬牙切齿道。 特特尔接触到她恐怖的眼神,把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任由她拽着走动着。 一步,两步……眼见越行越远—— “等等!” 臻蓓没有回头,拉着特特尔向远处狂奔起来。 “噹!”一支利刃穿透她的衣摆,射入他们前方的树干中! 臻蓓险些被牵绊跌倒,她用力拔了那匕首一把,见其纹丝不动,遂放开手,把那片衣衫撕了下来。 两人接着向前疾步而行。 突然,一道人影凭空出现,拦住他们的去路。 “谁允许你们可以走了?”完颜烈冷喝道。 臻蓓的心再次高高提了起来,她转过头勉强笑道:“不知学长还有何事吩咐?” 完颜烈被她的笑颜,晃花了眼。 如此绝色少年,直接杀了太可惜了些! 他脸上神色变幻几次,歪嘴狞笑道:“这么急着走作甚?过来这边,学长教你几招新招势!” 臻蓓知晓其心思不良,淡淡道:“多谢学长美意,今日还另有要事要做,改日在前来请教!” “有什么事情,让他做便是!”完颜烈向特特尔抬抬下巴。 臻蓓知晓今日的事情不会善了,特特尔在留着这里也会让她缚手缚脚,还不如借机照他所说,让其先走搬些救兵过来。 念及这里,他对特特尔使了个眼色道:“也罢!特兄,你先走,莫让刘夫子和司马兄弟等太久了!” 难得在这紧要关头,特特尔开窍了。 他双眼含泪,深深看了臻蓓一眼,咬牙向前狂奔起来。 “你们两个也到四周守着!”完颜烈对仍立在原地的跟班命令道。 那二人对视一眼,意味深长笑应道:“是,老大。” 第48章 得救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好了!”完颜烈走到臻蓓面前咧嘴一笑,露出阴森森地白牙,“古学弟,碍眼的东西都清理了,我们且坐下,好好交流一下吧!” 臻蓓垂眸掩盖住眼中的厌恶,缓声道:“完颜学长,可有听闻过一种名为‘噬骨’的毒药?此毒粘体即入,最初中毒之人并无异常,几日之后经脉灼热奇痒,数月之后,中毒者受尽蚀骨之痛,全身糜烂致死!” 完颜烈脸上一僵,尴尬笑道:“古学弟,我们今日就莫要谈及毒物,大煞风景!” 臻蓓对他的话,听若未闻,依旧自顾自的说道:“此毒配制所需药材百种,且,最特别之处是,根据所用药材的顺序不同,解药亦有千百万种。简而言之,除非从配药之人手中拿出解药,不然,休要妄想活命下来!” 完颜烈见她口不离毒,脸上色一变,不悦道:“你到底何意?” 臻蓓拍了拍手,垂眸冷笑道:“完颜学长还不明白吗?你已经中了我的毒!” “你说什么?”完颜烈睚眦目裂道。 “你已经种了我的配制的‘噬骨’!”臻蓓蒙地抬起头,直直望着他的眼睛,面不改色坚定道。 一阵冷风,自神色肃然的两人之间卷过。 完颜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古学弟,你以为我会被你骗到吗?自始至终我都没曾碰你分毫,又怎会沾染上毒?” 臻蓓目光落到他手中的匕首上,微微一笑。 完颜烈只觉手中的利刃瞬间变得烫手,他长臂一挥,那匕首嗖地一声,插入石山之中,双目赤红怒喝道:“拿解药出来!” 臻蓓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解药不在我身上,但完颜学长如若需要,我这便回去拿来!” 完颜烈目露凶光死死盯着她看了良久,方一字一句道:“我随你一道去取!” 能离开这里去到人多的地方,总好过在此隐蔽之地坐以待毙,但,日后难免再落到此人手中,做事留有隐患可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臻蓓一边走着,一边默默想着:得想一个永久之策方好! 出了假山群,路上虽偶然能出现一两个人影。然出乎意料地,竟一个相熟的人都没遇到。 且路经之人虽有看出这两人相处形式怪异者,但摄于完颜烈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皆不敢主动前来询问。 再穿过前方的一片梅林,便到了居住的区域,当真要带着这尊瘟神回到住处? 还是把他引到司马端礼他们居住的地方,把这个麻烦再抛回特特尔那边? 臻蓓正犹豫着尚未做出决定,就听梅林中顺风隐约传来的对话声。 “表哥,我娘得知你回来,高兴坏了,她苦于难觅你行踪,让我再遇到你,一定转告请你到府上见一见,要知她这两年一直惦记念叨着你呢!” “近日有些事情要处理,你转告姨母,等事情一了,我便去周府看望她老人家!” “有甚重要事情?” “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 “你明明只大我两个月而已!” “好了,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等等,表哥,你这次回来可有打算,接着把学院修行完结?” “不晓得。” 是周雨菲和南宫赫! 臻蓓眼睛一亮,此时距离他们约莫百丈之远,倘若大声呼救他们指定能听得见。 念及这里,她气运丹田,竭声呼道:“南宫赫,救我……” 走在她身后的完颜烈,一直暗中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臻蓓“救”字尚未出口,他便挥掌向她后劲砍去。 后劲一痛,眼前黑暗袭来,臻蓓登时昏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已然躺在自己厢房之中。 芍药正守在榻前,见臻蓓睁开了眼睛,她欣喜道:“公子,您终于醒过来了!” 臻蓓点了点头,她坐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体,除去脖子有些僵硬,并无其他不妥。 “我是怎么回来的?”她于昏倒之后发生的事情,没有半点意识。 芍药眼睛一亮,道:“是南宫公子送您回来的。当时,见您昏迷不醒,奴婢差点吓死。幸好南宫公子说,您只是沉睡过去了!奴婢这才总算放下心来!” 还好,得救了! 臻蓓长吁了一口气。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合着特特尔独特的嗓音:“古兄弟,可是你已经醒了?” 紧接着,司马端礼的声音传来:“臻蓓,你可是醒来?特兄弟,你莫要发出这么大的声响,臻蓓刚刚醒来,仔细吵到他休息!” “司马兄所言极是,是愚弟失礼了!” 臻蓓询问地看向芍药。 芍药捂嘴微笑道:“司马公子和特公子是随在南宫公子身后来到的,奴婢依公子所言,没有让他们进寝室。他们已经在外面守了半日了!” 臻蓓微微一怔,随机叹道:“你出去告诉他们,我已无恙,让他们回去休息吧!罢了,由我自己来吧!”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开门走了出去。 司马端礼和特特尔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见状急忙站起身来,齐声呼道:“古兄!” 臻蓓朝他们微微颔首,躬身抱拳:“劳烦两位兄台记挂了!” 特特尔还礼后,掩面哽咽道:“古兄折煞愚弟了!这次如不是古兄舍身相救,我,我特特尔此时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臻蓓前世乃至情之人,她幼时受娘亲的影响,把情义一度看得高过一切。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心智虽然高人一等,却总是被感情蒙蔽双眼,尤其对身边之人辨识不清! 这世,她干脆做一个清心寡欲之人,不再轻易付出真情,也便避免了伤害! 故,虽然司马端礼等人与她十分相熟,她并没有真正把他们真正当成友人,放在心上。 就像特特尔被人围攻时,她本是没打算相救的,当时折身返回,也只是一时冲动而已。 事后,她反被完颜烈威胁时,心中便早已后悔了。 眼下,见特特尔红着眼睛,感恩涕零的模样,她眼中多了些迷茫。 前世,她对身边之人全心全意付出,他们视作理所当然,从不曾有人为此感激于她;这世,她违心偶尔做次益事,却被对方千感万谢! 人心,到底是黑是白,是善是恶? 一时,臻蓓心中百感交集,这问题的答案,任她绞尽脑汁也回答不出。 突然,听到一声响亮的“咕噜”声,特特尔笑道:“哎呦,这心事一结,肚子就饿了!好芍药,今晚让我们留下蹭顿晚膳吧!” 臻蓓思路被打断,抬眼便见特特尔正对着芍药连连作揖。 这人真是神经大条,刚才还一副遭遇生死劫难的模样,转眼间,便已风轻云淡地放下了! 不知,该不该夸他句豁达! 臻蓓暗暗摇头好笑。 芍药见公子点头,方应了下来。 她点燃悬挂于树枝上的灯笼,请臻蓓三人在院子中石桌前坐下,又端来茶水点心,这才忙活起晚膳来。 “能干周到,不愧是古兄的心腹丫鬟!”司马端礼和特特尔目送她走进厨房,不约而同在心中赞道。 臻蓓饮了口茶,润了润干燥的喉咙,开口问道:“端礼,你们后来可是与那完颜烈起了冲突?” 第49章 好好地突然变起脸来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司马端礼挠头不好意思道:“我们赶到时,完颜烈已经被南宫赫收拾掉了!” “那完颜烈在我们跟前耀武扬威,到了南宫公子手上,啧啧,简直是个大块头的沙袋!”特特尔提及此事,登时有了精神,“古兄弟,可惜你昏迷了过去,没有看到完颜烈那凄惨的模样!” 司马端礼点了点头道:“亏这完颜烈还妄想称霸瀚门学院,他功夫虽然不弱,但在南宫赫手中完全不够看的!经此事后,他少说也要躺个一年半载才能起身活动罢!” 如此一来,在这一年半载时间内,不用担心遭到此人的报复了! 至于他手下那群跟班,根本折腾不起来什么浪花! “这样便好!”臻蓓放下心来。 “古兄,其实你根本不用再担心这完颜烈的事情,你是南宫赫的人,有他罩着,完颜烈日后见了你,定然绕道走!”特特尔喜滋滋说道,“当然,我是南宫赫的人的兄弟,他自然也不敢再想着割我舌头了!” “你,说什么?谁是谁的人?”臻蓓一口茶差点噎着。 司马端礼连连对特特尔使眼色:“臻蓓,定然是特兄弟听错了,你莫要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特特尔此刻说到激动之处,心情正澎湃,哪里领悟到他眼神的含义:“哪有听错!南宫赫可不就是这样于与完颜烈说得!对了,很多人都在场听见了呢!” 他站起来身来,学着南宫赫的样子,双手虚抱着空气,横眉竖眼道:“她性命为我所救,整个人已经归属于我所有!日后,谁敢动她一下试试!” 嘴欠的南宫赫,干嘛非要说这种惹人误会的话?日后,还让不让她见人了! 臻蓓头痛地捂住额头,幽幽长叹一声。 不用想也知,此事会在闲得发慌的学生们中,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臻蓓不知晓的是,她所担忧的事情,已经在发生了! 就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已经有无数个版本,关于南宫赫和某位古姓俊美小生,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缠故事,在学院中肆意蔓延流传着。 次日,臻蓓一踏出院子,便震惊地发现,以往清静的院门外竟多了许多“恰好途经此地”的学生,在四面八方探究目光地聚集下,她来到丙学堂。 刚在位置上坐下,某些较为熟悉的同窗,便带着异常火热地探究眼神,过来与她打招呼。 终于把他们打发走,不待她缓口气,一道白色的身影在她桌前站定。 不用抬头去看,她也晓得对方是谁:“何兄,金鸡报晓前没来学堂用功,不符合你的性格呢!” 何笙歌眯眼一笑,在她身旁坐下,长叹一声道:“不瞒古兄,小弟昨儿听到一些耸人听闻的消息,百思不得其解,致以夜里失眠,早上起身迟了些?” 见臻蓓没有搭话,他探身上前低声道:“古兄,关于你屈身于南宫赫的事情,小弟虽情感上尚难以接受,但理智上是万分理解的!” 接收臻蓓阴光闪闪的眼神,他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尴尬笑道:“呵呵,古兄,愚弟的话是直白了些,你,你莫要多想……那个,南宫赫不论学识长相,还是武功谋略,均是世间顶级的高手,为名副其实的人中龙凤,又对古兄有救命之恩,你会对他多用些心思,也在情理之中!” 臻蓓只觉一股怨闷之气,在心中聚集,并随着何笙歌和同窗们一张一合的嘴,越聚越浓! 终于,她忍无可忍猛地拍案而起:“你们休要乱说,我与他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 整个间学堂突然瞬间安静了下来。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 臻蓓心情瞬间舒畅起来,然,很快她发现了事情的不寻常,他们皆看着同一个方向,且,眼中骇然的神情,也太过夸张了些。 她不由顺着众人的视线向前望去,惊讶发现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正倚在学堂门框上,脸上阴晴不定。 他冷清地眸子扫过众人,落在臻蓓身上: “你随我出去一趟!” 望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学生们皆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臻蓓在各色怂恿地目光中,认命地跟在其身后走了出去。 她刚踏出门槛,学堂里立马炸开了锅。 实锤一击! 自此,南宫赫和古臻蓓这两个名字,算是彻底捆绑在了一起。 臻蓓远远随在南宫赫身后,一直向前走着。 眼看见学院的大门就在面前,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喂,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南宫赫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他凤眼微眯凝视着臻蓓,眼神明暗变幻几次,良久,方开口道:“去天牢!见你最崇拜的人!” “什么?你的意思是去见秦无尘?”臻蓓惊讶道。 她抬头望了眼天空,太阳刚升起没多久。 南宫赫面无表情地微微颔首。 臻蓓向他走近了几步,悄声道:“这个时候天牢戒备正是森严之时,青天白日的我们也无处藏身,怎么混入?你有没有搞错了!” 南宫赫低头看着她,在阳光下她脸上有一层可爱软软地细绒,睫毛的剪影被拉地长长的,淡粉水嫩地唇瓣一张一合。 他突然想起了昨晚的梦,不禁暗暗咽了下口水,一阵莫名地烦躁紧随着自心底传来。 他猛地连退几步离她远了些,背对着她冷声道:“让你去便去,哪儿来的这么多话!” 臻蓓错愕地望着,他突然急步流星而去。 这人果真脾气古怪至极,怎地好好地突然变起脸来! 她无奈地耸耸肩,硬着头皮拔腿追了过去。 行至刑部天牢之前,在臻蓓好奇错愕的目光中,南宫赫径直向着大门走去。 就见他自怀中掏出一个类似木牌的物件,扔给看守的侍卫首领,对方看过之后,连忙恭敬躬身行礼,用钥匙把沉重的铁门打开。 南宫赫大步跨进铁门之中,见臻蓓没有跟来,回头没好气道:“还不跟来,傻愣着作甚?” 臻蓓回过神来,急忙跟着走了进去。 南阳国的天牢,分为上下两层,均在地面之下。 长长迂回的走廊两侧,间隔丈远便悬挂着一盏灯烛。 臻蓓见已经离了大门有一段距离,忍不住开口问道:“方才你与他们看的是何物?” 南宫赫脚步一停,扭头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问这个作甚?” 臻蓓措不及防倒被问住了,她艰难挤出一丝笑意,道:“只是好奇而已!” 南宫赫冷哼一声,接着向前走去! 又碰了一鼻子灰,明知他性格乖戾,还偏生多嘴,真是自讨无趣! 臻蓓懊恼地想着。 兴许是因前世他是她唯一亏欠的人,是以她总是对他抱有一些愧疚,对他的容忍也较之其他人多了许多。 秦无尘被关在地下二层的重点中的重点牢内。 出乎意料地,里面与其说是牢房,倒更像一间普通的厢房。 靠墙设着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榻铺,榻上被褥被整齐地叠在一起,紧挨对面墙角放了一张木桌,桌上摞着高高的书籍,整间牢房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臻蓓趴在铁门上窄小的窗子向里面瞧时,秦无尘正在伏在桌前,借着墙上的烛光,专心研读手上的书籍。 南宫赫敲了敲铁门,他放下手中书籍,循声望了过来。 他的目光从臻蓓脸上扫过,落在南宫赫身上,神情微变,错愕道:“你,你是九殿下!” 第50章你必须得活着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南宫赫点头道:“看来秦大人在狱中的日子,过得舒坦地紧呢!” 秦无尘起身向着铁门走了过来,淡淡一笑道:“承蒙圣上垂怜,几位看守大哥的关照,秦某生前能在这里度过,吃喝不愁,还能有书可读,应自当知足!” 臻蓓在他们说话间,仔细地打量着秦无尘,发现他容貌较之两年前几乎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略微消瘦了些,脸色也苍白了一些! 秦无尘为官清廉,待人和气,吏部上下多多少少都受过他的照顾。 这次他含冤入狱,这些狱卒虽对为他翻案无能为力,但在他在狱中这段时间,尽可能让他过得舒坦些,还是可以做到的! 确认他似乎真的没有被凌虐过,臻蓓松了口气。 突然就觉耳边一热,有人贴近她低声咬牙切齿,道: “这般目不转睛,可是已经看够!” 温热的气息,让臻蓓身体一僵,她抬眼便见南宫赫那张完美到不真实的脸,就在离她不到一寸的地方。 此时,他正神色隐晦地盯着她,双目中隐有怒火在燃。 臻蓓突然莫名有些心虚,她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别开眼佯怒道:“休要胡说,快议正事要紧!” 南宫赫冷笑一声,再看向秦无尘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敌意:“秦大人,这位可是你的仰慕者呢!” 臻蓓暗暗瞪了他一眼,对秦无尘抱拳朗声道:“小生乃永川国古氏臻蓓,久闻秦大人正直神断大名,敬仰久矣!此番前来瀚门学院求学,得以窥见大人真颜,实乃万幸!” 秦无尘细细打量臻蓓一番,确信从未见过这个俊美的少年,便拱手淡淡道:“古公子过誉了!秦某早已沦为地下之囚,只怕有负公子所望了!” 他说着话,已折身向书桌走去。 “秦大人不必心灰意冷,我们此番来,便是要救大人出去!”臻蓓忙道。 秦无尘闻言猛地转过头来,他飞快地看了铁门对面的二人一眼。 九皇子南宫赫的能力,和对上面那位的影响力,秦无尘比任何人都晓得,若他肯出手相助,要重获新生绝非不可能! 只是,他此人与他向来没有交集,亦无任何交情可言,平白无故他为何要救自己? 难道是因眼前这位少年?他们又是何关系? 很快,秦无尘就否定了这个答案,且不说这少年是否真是他的仰慕者,就算他所言俱真,以南宫赫的性子,有岂会因此救他! 又或者,南宫赫是想救下他,让他余生听命与他? 恩,似乎这个答案更靠谱一些! 秦无尘暗叹一声,此人亦正亦邪,形式作为有异于常人,他曾亲眼见他因一只荷包,生生把三个贵家子弟鞭策致死,挂于城墙暴晒数月,虽说对方确实非什么良人!然,足以看出其心狠手辣程度!倘若真地沦为他的爪牙助纣为虐,倒不如直接死了的好,至少可以无愧于心! 心中拿定主意,秦无尘淡笑道:“多谢公子美意!然,秦某之事所涉深广,铁案难翻。且劳及公子心神,秦某无以为报心难以安!所谓生死有命,在下早已看开,此事便无需公子费心了!” 臻蓓闻言一怔,他竟不让别人帮助一心求死! 她正欲开口相劝,就听闻身边那位冷笑道: “想死?此事由不得你!你必须得活着!” 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不容人质疑! 只惊得另外两人,目瞪口呆均诧异望着他。 一个自觉放弃生路,一个强硬地拒绝! 臻蓓第一次感到脑子不够用。 半晌,秦无尘轻轻一笑,道:“九殿下,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救在下出狱,到底需要秦某付出什么作为代价?” 原来,他拒绝受到帮助,是担心受到胁迫? 臻蓓登时有些苦笑不得,她瞥了眼身边之人,瞬间释然,以这位飞扬跋扈的恶名来看,秦无尘会这样想也难怪了! 其实,她也很好奇,南宫赫为何非要救秦无尘出狱! “代价便是,把你尚未查清的那件事,助我接着调查下去!”南宫赫沉声道。 他的声音竟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秦无尘先是一愣,随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喃喃道:“你,你怎会知晓此事?” 南宫赫冷笑一声别过头,盯着长长幽暗的通廊,道:“你晓得,我们的目的一致便可!” 秦无尘捕捉到他眼中一闪的痛楚之色,思及他与那人的恩怨,似乎刹那明白了什么。 他遂点头坚定道:“好!好!” 连说两个好字,他深深躬身行礼道:“秦某的事情,还要拜托九殿下了!” 臻蓓迷惑地看着这二人,那件事到底是何事? 任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会有什么事情,让眼前这二人共同关心在意的! 不过,既然他们不想让她知晓,她便非礼勿听了! 接下来,秦无尘把被抓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与二人听。 果如他们所料,燕家曾暗中送了重礼到秦府,请求秦无尘把事情轻拿轻放,用那几个小混混的抵命。 然,燕呈背负了时家十六条性命,秦无尘自然不肯同意屈从。 唯恐燕妃从中作梗,他趁皇上来不及表态,便用火速手段处决了燕呈,并连夜派人把时余亮护送至千里之外的鹳城——其挚友家中。 事后两日,秦无尘正逢休沐留着家中没有出门,午时,府中闯入一队官兵,执搜查令不由分说四处翻找! 并在秦无尘榻下寻出一个木箱,从中取出银票万两,其中夹着一封时余亮落笔的相赠银两的书信! “秦大人,你当初为何要应下受贿一事?”臻蓓疑惑道。 若非秦无尘痛快承认了此事,也不至于惹得南阳皇帝大怒,继而直接了结了此案。 秦无尘沉默一阵子,才回道:“那些银票却是时余亮送到我府上,托我代为保管的!这些是时家全部的财产,因发生火案时,被托于商行保管,才幸免被烧掉。而升堂时,身为主审官的六殿下,问道‘此银票原主可是时余亮’。故,我如实回答‘是’。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放弃了多做解释!” 想必当时主审官模凌两可的问话,加之秦无尘因某些顾虑的,让所有人都误以为,他是承认了受贿之事。 臻蓓见他双唇紧闭,没有刨根问底追问下去:“原是这样。秦大人,你暂且在这里多委屈几日,我们这边回去商议一下搭救对策!” “时余亮如能回来作证自然是好的,此人有些功夫在身,为人虽鲁莽易冲动,但却是十分重情重义的真汉子。还请两位多费心,切莫让他再钻入其他圈套,再凭白多惹上其他麻烦!” “接时余亮的事,当然要在暗中神不知鬼不觉进行最好了,毕竟他现在的身份,可还是朝廷命犯!”臻蓓道。 秦无尘拱手道:“一切拜托了!” 臻蓓对他点点头。 “你先出去,本王尚有一些事情,想要询问秦大人!”南宫赫道。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神色十分的凝重。 臻蓓微微点头一笑,向秦无尘拱拱手后,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第51章 宫中吸血鬼案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在天牢外,等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南宫赫方缓慢地走了出来。 臻蓓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着他的神色,除了浑身散发的寒气更重了些,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你猜,此事六皇子有无参与?” 南宫赫对她的听若未闻,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臻蓓快步追赶着他的步伐,不甘心地接着问道: “你父皇那里,你可想好了应对之法?” 要想为秦无尘翻案,南阳皇帝那里首先要安排妥当。 “他早已晓得秦无尘是冤枉的,不然,也不会把刑期拖到明年!眼下情势所迫,他就盼着有人管这闲事,他再顺理成章地放他出来!”南宫赫轻嗤一声,总算开了口。 既然知晓此事,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把忠臣关押起来? 都言帝王之心最是难测,果真如此! 臻蓓心思一动,脱口而出:“这难道是你父皇,保护秦无尘的一种手段?可是,为甚又要中途改变了主意?” 南宫赫猛地脚步一停,臻蓓收脚不住,重重撞在他的后背上。 她揉着酸痛的鼻子,皱着眉头,恼道:“你作甚突然停下来!” 南宫赫转过身来,双臂交叉抱在一起,眼神隐晦地上下打量了她几遍,良久,抬起左手,拂开遮在她眼前的碎发,俯身到她耳边,轻声道:“有没有告诉你,越是聪明的人要越懂得藏拙?反之,必会招来杀身之祸?” 突如其来的亲近举动,让臻蓓身体一僵,不禁怔住。 待她回神,南宫赫已经走远。 此刻,南宫赫心中亦是翻起惊涛骇浪,他剑眉紧蹙,紧握的左手微微颤抖着,手指尖残留着她肌肤的细腻柔软。 方才一时充动的行为,让他内心懊悔又止不住地咆哮激动着。 这种感觉,他唯有面对林云音时才会产生,可,对方明明是个男子! 不知不觉,他脚下的速度愈来愈快。 臻蓓再抬眼时,街头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她无奈地摇摇头,举步向着瀚门学院方向行去。 秦无尘翻案的事情,出奇的顺利,燕家人竟然没有任何阻拦的行为言辞,就连燕妃都意外沉默了下来。 彼时,燕妃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事情,自从她发现自己暗藏的书信,少了几封以后,整日都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的。 得知此事的二皇子,更是发了雷霆之怒,恨不得把这蠢妇捏死! 这几封信可是个重大把柄,关系到二人以后的命运,它们究竟落于何人手中,那人偷走了它们又意欲何为?可怕的是,他们没有半点头绪线索,一无所知! 秦无尘被无罪释放,官复原职后,南宫赫也自从探监后,直接不见了踪影。 学院中,有关南宫赫和臻蓓的流言蜚语,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臻蓓现在走到哪里,都会自带光环,遭到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为难。 诸如“你与南宫赫情结于何时”,“南阳皇帝可是能接受,九皇妃是个男子”,“你以为是身上哪一点,吸引了南宫赫”,“南宫赫已多日未露面,你们可是在私下相会”,等等。 这日,为躲避南宫赫的铁粉纠缠,臻蓓躲于夫子休息用的阁楼后,倚在那株枝叶已经干枯的葡萄藤下的长椅上,随意地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你是古兄!” 突然听闻有人说道。 臻蓓从书中抬眼,只见身着一袭宫红色官袍的秦无尘,正在不远处微笑看着她。 “秦大人!”臻蓓合上书籍,对他点头笑道。 秦无尘在她不远处石椅上坐下,看了眼书她手中的书,笑吟吟道:“他人都在为过几日的季考用功刻苦,古公子偏生躲来这里看闲书,倒真是日子过得清闲自在!方才,齐夫子还在夸赞古兄才智奇高,如此看来,果真不加假!” 臻蓓摆手笑道:“秦大人,切莫取笑在下了!我只是个懒人,凡事讲究随缘罢了!话说回来,秦大人怎会在这里?” 秦无尘用手指了指院长的那栋与众不同的小阁楼,道:“这几日,我们圣上与学院有了些新的合作!” 南阳国近期又投了一大笔钱财给瀚门学院,此事,就连臻蓓都略有耳闻。 她饶有兴致道:“不知南阳国掷下重金,所图何事?” 秦无尘把手中的一个册子扬了扬,道:“也并非什么机密之事,乃吾陛下在宫中设宴,邀请众学院精英一聚!” “哦?”臻蓓笑道,“这倒是前所未闻了!” 秦无尘谨慎地环顾四周一圈,低声道:“其实,依你我的交情,告诉古兄真情也无妨。此事弄得愚兄我近日焦头烂额,不如说出来,请以古兄高超的智慧,兴许能看出端倪来!” 臻蓓笑道:“秦大人过誉了!不过,臻蓓倒是很好奇,是什么事情让神机妙算的秦大人,都束手无策起来!” 秦无尘向她凑近了些,低声把事情的缘由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近些日子,南阳宫中发生了一连串离奇诡异的事件。 先是负责倒夜香的小宫女被人发现,死在一口枯井中。 两日后,一个夜里替主子做夜宵的宫女,突然失踪。 连续这段时间,三天两头便会有人死亡或失踪。 死者被寻到时,均是体内滴血未留,整具尸体都已变得干瘪,且,在死者颈部发现两个类似牙齿咬伤的黑洞! 一时,宫中“吸血鬼”谣言四起,人人惶恐不安,尽管皇上下令加派人手,在宫中四处巡逻,然,对象竟真如鬼魅一般,仍能在大内高手的眼皮底下犯案。 如今人人自危,天一擦黑,宫人皆躲于屋子里,非三五人一起,绝不敢踏出房门一步! “昨夜,圣上歇在燕妃殿中。用过晚膳后,圣上突然想喝些甜汤,便命两个小宫女前往小厨房烹制。不多时,厨房传来一声尖叫,待其他人闻声火速赶到时,其中一个宫女已经殒命!另一个宫女,虽然逃过一劫,却吓得当场就疯了,只口中喊着‘猫神,饶命’!”秦无尘道。 猫? 臻蓓略一思索,问道:“那个活着的小宫女,可有机率医好?” 秦无尘叹道:“不好说。此事便发生在圣驾之前,惹得皇上龙颜大怒,这次出动了所有太医为其治病,然,能不能医好尚未定论!” “这又与你们皇上宴请瀚门学院学习,有何关联?”臻蓓话问出口,便已隐约猜到了答案。 “这个嘛,国师有言,”秦无尘斟酌道,“瀚门学院学子来自****,到皇宫一走动,兴许就破了那股子邪气!” 臻蓓“噗嗤”一声,笑道:“没想到,秦大人也信这鬼神之说!” 她猛然想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诡异事情,不禁垂下眼眸把剩下的话,咽回肚中。 是啊,这世上连起死回生之事都会发生,又怎能断言,不存在超乎寻常的异类! 此时,秦无尘因她之言,心中惭愧顿生,念及自己身为刑部尚书,竟因案件的怪诞,而附和着他人之意,把其归于鬼神之身上! 他重新打起精神,把案件的种种细节,重新想了一遍,蹙眉陷入沉思。 一时间,两人竟都沉默了下来。 第52章 赴宴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半晌。 秦无尘起身道:“古兄,在下还有其他公务在身,就先行告辞了!改日我们皇宫中见!” 臻蓓恍然回神,惊讶道:“难不成我也在邀请之列?” 秦无尘笑着点点头,把手中册子递给她,道:“每个学堂都选了二十名精英学子,古兄当然赫然在列!” 臻蓓接过册子翻看了一下,发现除了他以外,司马端礼也在邀请之中。 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升起了几分不安。 秦无尘见她眉头微皱,以为其是在担心那案件的事情,不由宽慰道:“古兄,放心好了,案件发生的时间都是在晚上。且除了你们,皇上另外命皇后娘娘邀请了许多,南阳国权臣世家的少男少女作陪,不会出事的!” 臻蓓浑身一震,喃喃道:“在列官员子嗣可都收到了邀请函?” 秦无尘道:“但凡年纪相仿的官员子女,应该都收到了!” 这么说,林家与苏家兴许也会有人参加罢! 秦无尘是何时离开的,臻蓓恍然未知,她一心想要查明上世的真相,可真要面对曾经的至亲,她竟有了想逃避的念头! 关于她的那件案子的案录,她在再一次潜入刑部后,已经阅览过无数次。 她前世爹爹林正南,虽出身世家,但才疏学浅为人庸俗,又拎不清自己有几分几两,偏生自诩文人中的雅士。 他年少时贪恋吃喝玩乐,靠着祖上积攒的人脉关系,勉强度日。 与之相反,而林云音的娘亲罗衣晗,虽身陷红尘场所,却是位名分其实的才女。 阴差阳错下,她与林正南结为夫妻。 在她的相助下,林正南终于考取功名,步入官仕之途! 然,他当了一段时间的官,才发现没有财力物力作后盾,很难在尔虞我诈的官场平步青云! 因而,在罗衣晗将要临盆之际,他便又迫不及待搭上商家女苏梦云,并让其与发妻罗氏平起平坐同为林家夫人。 那时,苏氏刚搬来凤扬城,其家中虽有万贯之财,却因商乃低贱行业,很难混入贵族圈子当中。 在各取所需的情况下,林正南借助苏家雄厚的财力,左右逢源,官位节节高升;而苏家也攀着林家这颗大树,成功进入士大夫的眼中。 然,几年后,随着苏家子弟陆续考取功名,进入官场,加之林正南的智囊罗衣晗的离世,林家为尊苏家为卑的情势,渐渐颠覆了过来。 等到林云音被接回府中时,林正南已彻底沦为瞻望苏家眼色行事的可怜虫! 林云音长大后,才智虽不输其娘亲,却因与苏家的特殊关系,只能选择了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都是亲戚,苏家有了好处,自然少不了分林家一杯羹! 林云音在世时,苏石涛但凡遇到大事,都会寻她拿主意,他能顺利攀附上二皇子,云音可谓功不可没。 那时,苏家已处于高位,虽面上对云音喜践踏侮辱,暗地里却也忌惮她三分,无形中,她便成了林正南的依仗! 在她死后,不用想也能猜得出来,林正南落入何种卑微的田地。 故而,林家会上书表明态度,舍弃抹黑已经死去毫无价值了的女儿,保全苏石涛以示好苏家,也就不难解释了。 话虽如此,死后还被至亲之人折辱,臻蓓冰凉的心难免又寒了一层。 这几日,她一直在想着不引人怀疑,又能接近他们的法子,不曾想,机会主动送上门来了,还有比宴会上“结识”新友,更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臻蓓起身弹了弹衣摆不可见的灰尘,不知苏家会派哪位小辈参加宴会? 这般想着,慢慢向住处走去,她应该为这次的重逢,准备一下了! 几日后,南阳皇宫后园中,彩裾纷飞,莺歌燕语不断。 临近荷池旁,在奇花异草之间,摆设座椅无数,不远处,设了几处投壶射箭娱乐场,不时有阵阵喝彩声传来。 司马端礼此时便在那边,正与一位南阳公子比试射弩,他一弩击中三个靶心,赢来一片掌声。 臻蓓则坐于一处偏僻的角落,默默看着或高谈阔论,或细语呢喃,青春四溢的才子丽人。 令她感到遗憾的是,苏家的两位公子竟然都没有来参宴,这可不符合苏家的作风哪! “古兄,怎地独自坐在这里?” 忽然,有人说道。 臻蓓思考被打断寻声望去,见秦无尘手中抱着一本厚厚的书籍,站在她身后,遂微微一笑道:“在下口拙舍笨,又征不得佳人另眼相看,只好匿于此地观望的眼慕的份了!” 秦无尘不由失笑道:“古兄还是这般自谦过度!” 臻蓓回笑道:“秦大人,也还是这般忙忙碌碌!” 秦无尘笑着摇摇头,在她身边坐下:“哎!我这人就是劳累的命了!” 臻蓓看清他手中书为《诡异录》,惊讶道:“莫非又有案子发生?” 秦无尘苦笑道:“昨晚,又有人被吸干血而死!” 他朝对面微微扬扬下巴,那里设了几张有异于其他桌椅的高座,座上坐着七八位身着宫装的女子。 臻蓓认出其中一位,正是她暗中潜入其殿中的燕妃 ,只是她此时神情萎靡,浓厚的妆容亦难掩面上的憔悴。 “右数第三位为燕妃,昨晚出事的正是她的心腹丫鬟,”秦无尘压低声音道,“说来也怪,除去前两位受害者,其他出事的几人均是燕妃的会心殿中的人!宫中都在谣传,这会心殿有些邪门,这燕妃的贵气不足以镇下此殿,才会惹来不干净的东西作孽!” 怨不得光明鲜亮的燕妃,会消沉至此了! 会心殿的人遭到攻击吗? 臻蓓心思一动,突然岔开话题,道:“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你们九殿下了,不晓得他此时在忙些什么?” 这些怪诞荒唐的事情 ,为出手不按套路的南宫赫来做,借以惩罚警告霸占其母妃宫殿的燕妃,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了! 秦无尘显然听懂她言下之意,他轻声道:“九殿下自有其他要事在忙!” 这是说,此事绝非南宫赫所为了,如此说来,事情就变得棘手了! 臻蓓脸上终于凝重起来,沉吟道:“这类流言在宫中盛行,可不是好事!秦大人,对方那不成半点蛛丝马迹没有留下?” 燕妃的贵气镇不住妖魅,是否皇上的龙气也已不足以震慑魑魅之物? 自古帝王猜忌之心最是浓厚,若有朝一日,被有心人添油加醋进言,宫中下人少不得会惹来大祸,血流成河! 秦无尘已经坐不住了,他摇摇头站起身:“多谢古公子提醒!秦某先行告退了!” 臻蓓道:“秦大人,请便!” 目送秦无尘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她把杯中果酿一饮而尽。 负责斟茶倒酒的侍女,很有眼力界地又把酒杯续满甜饮。 臻蓓对她颔首示谢,突然,她眼睛一亮,视线落在远处的一道粉色身影上。 那是位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长相清秀,正低眉顺眼地倾听着,身旁一位黄衣女子的训斥。 这少女正是林云音的三妹林云芷,她身量较之以前高了一些,而她身边的黄衣女子,却是苏家的大小姐苏锦儿! 第53章 惺惺作态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放下手中杯盏,向那二女身旁行去,她侧身倚在石栏杆上,假意观赏那樽用玉石雕凿丈宽的捧水杯中的锦鲤,余光却把周围情行收入眼底。 苏锦儿见旁边多了位俊美的公子,立马收起刻薄尖酸的嘴脸,拉着起林云芷的手温言细语起来,俨然就是一副爱护表妹的大家闺秀模样。 臻蓓见她含羞不断瞥过来的目光,心中冷笑不已。 这苏锦儿便是典型的颜控,对于外表俊朗的贵家公子,更是半点招架之力都没有,当然,被她喜欢过的公子,自然是多不胜数的! 瞥见见一个宫人手托玉壶走来,臻蓓知晓时机已到,她把藏在袖中的那枚石子捻在手中,等那宫人经过苏锦儿身边时,向着他腿上射去。 那宫人只觉腿上一软,身体失去平衡,手中托盘歪斜,那玉壶直直飞了出去。 苏锦儿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呆,眼睁睁看着壶中绿色的液体,向着自己花费重金定做的衣裙上泼来。 在这电光石火间,有人迅速挡在她的面前。 苏锦儿再次回神,便见身旁那位白衣公子,正握着那玉壶,挡在她面前。 绿幽幽的果酒,正顺着他的衣襟不断滴落。 那宫人自知惹了大祸,忙跪地求饶。 臻蓓大度摆手道:“无妨!下次做事仔细一些,莫要再唐突了佳人!” 那宫人战战兢兢,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打发走宫人,她方回头对着苏锦儿展演一笑道:“小姐,方才没有吓到你罢?” 苏锦儿早已魂魄丢了一半,只顾痴痴望着,这位从天而降的救美英雄,分不清是否犹在梦里! 倒是林云芷率先反应过来,忙掏出帕子递到她面前,柔声道:“公子,你衣衫湿了,快些擦拭干净,莫要着凉!” 前世,她眼中乖巧善良的妹妹,此时却让她觉得一言一行都别有用心。 臻蓓看了一眼正面上绣着她闺名的丝帕,淡淡一笑道:“小姐,不打紧的,莫要脏了你的绣帕!” 这死丫头,竟敢与她争夫君! 苏锦儿终于回过神来,她自怀中拿出绣有自己的闺名的手帕,不由分说地在臻蓓衣衫上乱擦一通,再抬眼已美目含泪:“小女子名为苏锦儿,多谢公子仗义相救!” 臻蓓不甚在意,道:“苏小姐言重了,不过沾了几滴酒水罢了!” “若非公子,”苏锦儿眼波流转,娇怯怯道,“此时污湿了衣衫,损了清誉的便是锦儿了!公子当知,在我们南阳国女儿家清誉重过性命,所谓救命之恩……” 前世横眉竖眼的骄纵大小姐,与眼下这娇媚温柔、滴水之恩非要涌泉相报、恨不得以身相许的女子,不断交错闪现。 臻蓓竟有些招架不住,她连忙截住对方的话:“苏小姐,小事一桩,你莫要放在心上!” “公子行狭义之事不求回报,让锦儿钦佩至极!倘若我二哥今日也能在这里便好了,他最是喜结公子这样的少年才俊,你们定然能成为莫逆之交!”苏锦儿似无限遗憾地叹道。 这苏锦儿果真仍与两年前一样,把在她心目中最崇拜的二哥,当作攀交结识儿郎的诱饵! 如此一来,正中臻蓓心意。 她假意好奇道:“南阳经天纬地博学多才之人颇多,不知令兄为哪一位英才?” 见对方产生兴趣,苏锦儿立马来了精神,她昂首挺胸自豪道:“我二哥便是南阳五君子之首的苏石涛!他学识渊博才华横溢,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更是个重情重义、光明磊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圣上对他赞不绝口,几位皇子对他刮目相看,就连茶楼的说书先生,都喜好把二哥的事情编成故事来讲!哎,若非他为守孝空浪费两年的时间,现在必然光彩已不输秦无尘秦大人!” 说书之人口中的故事,出自谁人之手,恐怕只有当事人晓得了! 臻蓓心中冷笑不止。,面上却不显露半分,等她滔滔不绝地说完,方作惊讶状拱手道:“原来是苏石涛苏公子,久仰大名!” 她叹了一口气,道:“在下名为古臻蓓,为永川国遣来瀚门学院修学的学生,早在我们永川,在下便已仰慕苏公子大名已久。本心存侥幸,希望借此机会能结交一番,不曾想……哎!” 这俏公子竟然是瀚门学院才俊,那可是唯有皇子皇孙才有机会进入的地方! 苏锦儿瞬间觉得上天待她还是很不错的,她急忙道:“古公子,也不用太过失望。我二哥近日不小心伤到腿脚,才未能来参加宴会。假以时日修养好了身体,自会有机会结识的!” 她快速的飞了臻蓓一眼,又低声道,“若古公子有空,欢迎到我们苏府里坐坐!” 原来是受伤出不了门,至于,有空去苏府坐坐嘛—— 臻蓓垂眸掩盖住眼中的嘲讽,她自然是非常乐意的:“古某日后定当去府上拜访!只是,这样会不会太冒昧?” “怎么会冒昧,我求之不得!”苏锦儿唯恐错失眼前良人,心急之下突口而出道。 似乎也觉察到自己的过激行为有失体统,她脸上红霞愈盛了,手指不断绞着帕子,强行解释道:“像公子这般雅客,我,我们苏府上下定然都是欢迎至极的!” 臻蓓别开眼,扫视了一圈四周,淡笑道:“不知贵府里,可有其他公子来参宴?” 他这般执着于结识苏家人,定然是对我亦产生好感,为方便日后进我们苏家,可以顺理成章的接近我!苏锦儿心中窃喜道。 然关键时刻,两位哥哥竟都指望不上,心中一堵,她无不失落道:“三哥亦,亦受了伤,我们苏家只来了小女子一人!” 这兄弟二人竟然同时受伤? 臻蓓无比真诚,劝慰道:“原是这样!苏小姐不必担心,月尚有亏盈之时,相信两位公子很快便会康复的!” 这般体贴的话语,让苏锦儿心头雾霾一扫而空,她眼睛更亮,脸更红了:“锦儿多谢公子吉言!过几日,便是二哥和云晴表姐的订婚宴,到时古公子一定来府参加宴席哦,不知公子身居何处,锦儿让下人送帖子过去……” 再次听闻苏石涛和林云晴的事情,已经让臻蓓内心没有了丝毫波动。 然,苏锦儿忸怩作态的样子,和不断靠近的身体,让她渐渐失去了耐心。 能打听到的都知晓了,臻蓓懒得再与她纠缠下去。 刚好,司马端礼在远处向他招手:“古兄!” 臻蓓连忙向他挥手,应了一声,借机溜之大吉:“两位小姐,在下先行告辞了!我们有缘再见!” 刚跨出两步,衣角便被人扯住,她回头便见苏大小姐深情款款地看着她,依依不舍道:“公子,莫要忘了答应锦儿的事情!” 臻蓓用力从她手中扯回衣衫,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好!” 说完,逃一般疾步来到司马端礼身旁,她隐隐有些后悔,招惹到这个**烦了! 司马端礼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异常,他急着把她介绍给新交的朋友认识:“臻蓓,快来!这位是柳文长,他的箭怒术可是极为高超的!柳兄,这位便是我方才与你说过的智囊古臻蓓,我最好的兄弟!” 第54章 宫女彩儿之死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两人相互作揖道。 柳文长,这个名字臻蓓前世没有听说过,想必其家族是这两年刚进入权贵圈的。 臻蓓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肤色为健康地古铜色 ,身形偏矮小,观其外形便知其体格健壮 ,身手应是不凡。 于此同时,柳文长也在好奇地观察臻蓓,他看着臻蓓衣衫上的污迹,道:“古兄,这是?” 臻蓓低眼看了看那团绿色,淡笑道:“不小心撒了些酒水在上面,不打紧的!” 司马端礼惊讶道:“竟然是酒渍?我方才还以为,是芍药那鬼丫头故意在上面涂了只蝴蝶呢!” 另外两人经他一提,重新把目光投向那污迹,意外发现,其形状果真像极了展翅欲飞的蝴蝶! 也唯有司马端礼这种大线条的人,才会想到有人会故意在衣衫上泼墨装点罢! “古兄,愚弟马车里尚带着一套未曾穿过的衣衫,我们两个身高差不太多,我这便让下人把它取来,你若不嫌弃,便将就赶紧换上吧!”柳文长道。 午时的宴席,南阳皇帝也会参加,为不成为众人关注的对象,臻蓓爽快接受了对方的美意:“如此,就麻烦柳兄了!” 很快,柳家的下人便把衣衫捧了进来。 臻蓓唤来一个宫女,让其带她来到供客人暂时休息的一间厢房里。 见那宫女立在房中未离开,臻蓓道:“我自己动手便可,姐姐请忙去罢 !” 宫女应了声“喏”,微微一欠身,快步走了出去。 臻蓓所穿的衣袍,面料光滑,故而酒水只沾湿了外袍,并未湿透内衫。 她除去外衫,麻利换上柳文长赠送的衣衫,再次出了厢房后,发觉游廊上空无一人。 隐隐从隔壁厢房,传来几个宫女的声音。 “秋儿,你说此处偏僻,就我们几个在侍奉,会不会召了那东西来?” “呸呸!莫要说不吉利的话,青天白日的它不敢露面的!” “也是!那彩儿也真够惨的,好好的人硬是吓痴了!我们刚入宫那会儿,被分到御厨房做工,可数她胆儿最大呢!每次杀鸡宰鹅,都是她抢来做,谁曾想竟然落个这样的结果!” 臻蓓闻言不由停下脚步,倾耳侧听。 “唉!听说当晚,本来被指派去做汤的是另外一个人,她见人家吓得直哆嗦,便代人家应了下来,唉~终究就是命了!” “她这个人本就这样,真不知该夸她仗义,还是喜好出风头!话说回来,我前两日遇见玉儿 ,打扮可光鲜神气着呢,可一点儿都看不出伤心的模样!” “怎么说呢,她们虽是姐妹,可到底侍奉两主,那两位又是水火不相容的死对头。这些日子,燕妃那边出事,另一位还不得乐得睡不着觉?玉儿若是愁眉苦脸被瞧见,可少不得挨顿板子!” “倒也是!” “几个死蹄子,闲来无事,就知晓嚼舌根!谁说玉儿不伤心的,我今儿早上,去领主子这月脂粉时碰见了她,瞧见她趁人不备偷偷抹眼泪呢!” “还有这事?” “到底是亲姊妹!” “好了!莫要再扯下去,被刘姑姑看见我们在这里打诨偷懒,这半年的月银又没得发了!” 几人笑着应着,各散了去。 臻蓓见方才引她前来的那宫女,自厢房走出来,便把换下的脏衣,交托给一个她,让其送到候在外的马车里,自己则朝着宴会方向行去。 她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在心中琢磨着方才听到的谈话。 没行多远,便见对面神色匆匆走来几人,为首一人正是秦无尘。 “秦大人,何事这般匆忙?”臻蓓问道。 “啊,是古兄!”秦无尘脚下速度不减,心急火燎道,“那位幸存的宫女出事了!” 臻蓓闻言心头一震,她本就痴迷案件推理,此时,更对此案已经产生了浓浓的兴趣:“人可还活着?” “古兄,若无其他要事,不妨一起过去搭把手!”秦无尘摇头道。 距离午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臻蓓折身追了过去:“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从那边不到一个时辰,正在宫中的藏书阁翻查历代案件史录,便接到消息,言那宫女自缢而亡!那么多人看护左右,竟能让对方得手!”秦无尘愤愤道。 听闻此言,臻蓓晓得他应该是有了新的发现,但碍于有其他人在场,并未立刻开口询问。 半柱香时间后,臻蓓随在他们身后,进入一处围墙高耸的庭院,院中已立满了人。 “秦大人,您来了!”一位身着太医官袍鬓发苍白的老人,迎了过来。 秦无尘向他匆匆拱了拱手,唤了句“徐医正”,两人不顾过多寒暄,并行疾步跨进厢房。 臻蓓紧随在他们身后,走了进去。 这是一套略显狭小的内外套房,房脊高约三四丈,整个厢房像极一座小小碉堡。 内室安放着一张榻铺,被褥随意地散在上面,榻旁有一扇用木条封死的小小的窗子。 外室则除了中央摆放的那张木桌和几个木凳,再无其他物件。 宫女彩儿的尸体,被平放在内室的地上,房梁上那截白绫安静地垂在半空中。 臻蓓把现场每处角落仔细检查一遍后,蹲在地上,看着仵作查验尸体。 观口鼻体表特征排除中毒,颈上勒痕无异样,身体无其他伤痕,案录上被断为自缢而亡。 另一边,秦无尘神色严峻问道:“当时,房中为何没有留人?” 几位太医闻言脸色愈加苍白,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口。 一旁,徐医正叹息一声,道:“房中一直有人看护的,只是他们在外室商讨治癫病之法,并曾想到,喝了安神汤的彩儿,非但没有沉睡,还起身悄悄悬梁自尽罢了!” 秦无尘与臻蓓极快对视一眼,震惊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徐医正叹道:“因这彩儿一直发疯耍癫,不许人靠近医治,老夫便在她用的汤药里,增添了几味让其安睡的药材,以方便把脉!” 原来这日,秦无尘刚离开没多久,皇上便传人召徐医正前往会心殿,言燕妃心痛病又犯了,让其前去查看。 这时,彩儿刚服药睡去,照往日来看,那安神汤至少能令其沉睡两个多时辰,因而,其他几位太医便安心守在外室中。 谁料到,等徐医正替燕妃看诊回来,打算给彩儿号脉进入内室时,才惊觉其已悬梁自尽! 几位太医登时便慌了神,他们手忙脚乱放下彩儿,确认其已死后,忙让人传消息到刑部告案,又让人请仍留在宫中的秦无尘过来。 一向沉稳的徐医正,说完最后一个字,已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此事处处透着蹊跷,单是死者如何做到,在没有任何攀高之物协助下,悄无声息瞒过外室几人,把自己悬挂在比她身高多出数倍的房梁上,这一点,便足以让在场几人背上寒气直冒。 一位年纪稍轻的太医,面无血色,嗫嚅道:“秦大人,这彩儿喝了药,本是万万不会醒来的,该不会当真有那神鬼作祟?” 第55章 破阵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不会的!”秦无尘斩钉截铁道,“虽暂时还不知晓对方作案手法,但我相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真相总会大白的时候!” 那几位太医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太医院等候随时传唤且不说。 等现场只剩臻蓓和秦无尘二人。 “秦大人,我能再验一遍死者尸体吗?” 秦无尘略微有些错愕:“自然可以。” 见臻蓓自尸体指甲中取出一些深褐色细屑,小心把它们包在手帕中,又在厢房中四处摸擦。 秦无尘忍不住出声问道:“古兄,可是有了线索?” 臻蓓自榻下寻出一个包沙的布袋,仰头眯着眼望着房梁,道:“我想答案已经揭晓了!” 秦无尘闻言大惊,道:“古兄,快快说来听听!” 臻蓓道:“在那之前,还要请秦大人找人,到房梁上检查一下,那白绫的另一端!” 突然,他似乎明白了过来:“难不成,彩儿便是利用这些沙子,把白绫挂于高梁之上的?可她又是如何悬空在半空中的,这里能踩脚的唯有这张榻铺…然,以这榻铺距离白绫悬挂的位置——白绫的长度显然不足,不对,不对……” 臻蓓见他时而展眉露出释然的表情,时而蹙眉迷惑,出言提醒道:“秦大人,且看那木梁的走向!” 秦无尘依言仰头望去,这定眼一瞧,心头大惊,疑惑亦随之解开,兴奋道:“这一根梁木竟是倾斜而搭!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么说,她最先应是悬于此处,后来,慢慢顺着梁面滑到了远处!” 他说着话,已迫不及待在房梁正对的下方寻去,果然在地面发现了一层不易察觉地地细细的白灰,自榻旁一直延伸到白绫垂挂的地方而止,正是白绫移动时带落而下的灰尘。 “古兄,不知彩儿喝了安神汤,犹能清醒的事情,作何解释?她又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得到这沙袋和白绫之物的?”秦无尘不知不觉中,看向臻蓓的眼神变得敬重起来。 臻蓓不答反问,道:“秦大人不是已经猜到原因了么!方才你那么笃定,凶手绝非鬼魅,可是有了新的发现?” 秦无尘点头道:“有人看见,彩儿在出声呼救之前,曾带着一个包裹,急匆匆离开过会心殿!” 臻蓓道:“可是知晓她见了何人?” 秦无尘摇头道:“那段时间吸血鬼的传闻已盛,夜里人人避在房中,不敢踏出房门,那人原本在会心殿当差,因会些功夫,被编于增加的巡逻队中。他在巡视之时,恰巧看见彩儿进了会心殿外的那片桃林,当时他未多想,也便没有去探究。那晚的案子他虽听闻过,却没有想到幸存的宫女便是彩儿!” 臻蓓忆起那几个宫女的谈话,整个案件似乎已经慢慢浮出水面,露出大概的轮廓。“秦大人,可是知晓彩儿有一个同胞妹妹,亦是在这宫中当差?” 把之前听到的,尽数转告与秦无尘,臻蓓便离开了那个古怪的院子,赶去与司马端礼等人汇合。 “古公子!” 出了院子没行多远,突然有人在身后叫道。 臻蓓以为秦无尘遣人追来,忙应了一声,她转头望去,只见身后青石小径上空荡荡的,不见半点人影。 她疑惑地驻足倾听,除去风拂过枯枝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声响。 是听错了吗? 摇摇头,她接着向前行去,刚走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 方才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东西,自眼前一闪而过! 她侧首望着路旁的那片竹林,一位身着大红曳地长袍的女子,正背对她而立。 不知为何,她只觉这女子的背影眼熟至极!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臻蓓绞尽脑汁想着。 突然,那女子回过头来,冲她诡异一笑,慢慢向着林中行去。 一道金灿灿地亮光,自她发间发出耀眼的光芒。 那是——娘亲留给她的那支金簪! 臻蓓慌忙把手探入怀中暗袋,里面果真没有了那半截金簪的影子。 眼见那红衣女子就要消失在竹林中,臻蓓疾步追了过去。 待她再次回神,已身在竹林深处,那女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臻蓓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茫然地环视竹林一圈,惊觉阳光透过竹叶从四面八方射了进来,地上竹影彼此交印重叠,如波光粼影微微颤动着。 这处仅有百丈大小的竹林,此时,似乎大到没有边际,没有尽头! 偷天换日,魅影乍现,神鬼避恐——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岐人迷魂阵! 此阵法在她之前读过的一本《十大诡异阵法录》中有提及,为失传已久的古老阵法,相传为岐族长老所创,因所需手法繁琐深奥,布阵之人非天赋异禀而不可为。 一旦阵成,被困于此阵法中的人,五大感官皆会失灵,他们或沉溺于怪诞诡奇的幻觉中不能自拔至死,或因妄想出去迷阵,不断行走累死阵中,能顺利破阵的人屈指可数! 竟然在这里遇到此阵法! 臻蓓心头一沉,很快,她便冷静了下来,在一颗异常粗壮的竹竿旁坐下。 此时切不可心慌乱了方寸,当务之急,便是找出迷阵的破解之法,走出这片竹林。 竹子长长的影子,呈放射状,印在每一个方位,想要利用影子走出去,已经不可能。 身上没有带打火石,借助风流向的法子,似乎也行不通。 那书中对于破解之法,并无记载,只在末了以禅语作结,曰:知幻即离,离幻即觉,守心也! 突然,臻蓓在心中细细琢磨着这几句禅语,视线落在那颗粗壮的竹竿上。 皇宫面积有限,所种花草皆以精致为主,就像这片竹林,栽种的亦是精品龙鳞竹! 然,眼前这株——她伸手向那竹竿摸去,如她所料,手掌穿破而过,果真是幻想出来的假象! 竟是这么回事,那禅语所言之意,她似乎已心领神会。 视觉已被控制,其他感官不知是否也如书中所言,失去作用! 她闭目沉静心神,良久,似乎捕捉到一丝如有若无的微风拂面而过,随着专注力的加重,那丝风力亦渐渐清晰起来! 很好,触觉已经开始恢复! 迎着那缕微风,她慢慢向着一个坚定的方向走去。 脚下软绵绵地犹如踩在云朵上,耳边不断有风雨雷声传来,脑海中凶虎猛兽悬崖峭壁乍现,她丝毫不为所动,脚步缓慢却又坚定异常地挪动着。 忽而,脑海情景一变,她瞬间被无数人团团围住,无数道声音都在向她怒吼—— “林云音,还我命来!” “林云音,你这毒妇!我苏石涛此生最后悔的事情,便是没有早一些杀了你!” “长姐,我们林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林云音,你休想如愿嫁给我二哥!” …… 突然,一切所有的人,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臻蓓脚下有了踏在地面上的真实感,她倏地睁开眼,发觉自己正立于一座假山前,背后着那片竹林! 身上的衣衫早被汗水浸湿,被初冬冰凉的风一吹,臻蓓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摸了摸暗袋,那半截金簪犹在! 然,心中的不安仍未消除,这南阳皇宫四处透露着古怪,得赶紧离开,到人多的地方才行! 不待她举步,突然假山另一侧,传来一道女子的低呼,紧接着“扑通”一声闷响。 第56章 人面生灵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这声音——是周雨菲! 臻蓓来不及多想,疾步向那边奔去。 假山的背面正对一个庭院,院门虚掩,庭院前有一条青砖铺成的甬道,周雨菲的声音便是从这院中发出! 臻蓓走到那庭院门前,透过门缝向院里望去,就见周雨菲倒在地上,一个黑乎乎的浑身长满细毛的东西,探身围在她身侧不停走动着。 它似乎正试探着向着她靠近,又在忌讳着什么。 那东西长约十寸,有着一条长长的尾巴,看形态像极了一只猫! 臻蓓记起秦无尘说过,彩儿发疯时,口中曾反复叨念着“黑神”——难不成之前的推测有误,这彩儿并非是故意装疯作颠? 突然,“啪”地一声,自周雨菲身上传来,似乎是什么东西破裂了! 就见那黑色不明物浑身一震,接着迅速敏捷地向着周雨菲扑去。 电光石火间,臻蓓推门而入,大声喝道:“住手!” 那黑色影子像被吓了一跳,停了下来,它扭头看了臻蓓一眼,窜上墙头几个跳纵没了踪影。 臻蓓在看清那东西的长相后,却惊到头皮发麻,它身形是猫,竟长了一张酷似人类的面孔,两颗长长尖尖的牙齿裸露在嘴角外面! 这到底是何种古怪生物? 臻蓓心中掀起惊风骇浪,却不顾细想,急忙奔至周雨菲身边:“雨菲,你怎么样?” 见她虽身上无伤,却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只得扶她起身,半托半背着疾步而行,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然,庭院前的那条青石路,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 臻蓓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停下脚步,看了眼右侧的院门,她们再一次回到了最初的地点,眼前又是一个迷局! 她抬头望了眼空中太阳,不对,这次似乎改换了其他阵法! 把周雨菲放在地上,臻蓓挨着她坐了下来,她需要重新审视当前面临的困境。 甬道两侧都是几乎耸如云霄的高墙,她曾试图攀爬过,都以失败告终;返身从另一个方向出发,结局亦是如此…… 似乎除了原路返回,再穿那片竹林一遍,没有了其他办法! 臻蓓坚定地摇摇头,她能感觉到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把她逼回竹林,正是那人的意图! 且不说,此时她多带了个人,就算再进入那片竹林,只怕等待她的又将换作其他陷阱圈套! 突然,臻蓓眼神一凝,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庭院——院门上多了一条手臂粗细的铁链,不知何时,这远门竟然被锁上了! 她登时恍然大悟,原来这院子竟然就是出口,方才只想着逃离这里,未曾想自动舍弃了近路! 此时,后路已被堵上,懊悔已没了用! 臻蓓慢慢站起身来,吃力地搀起周雨菲,她走了两步,似乎不胜重负般,右手扶着墙面,缓慢地走动着。 一步,两步……她在心中默默数着。 数到二百零九步时,眼前突然一亮,视野瞬间开阔起来。 走出来了吗? 臻蓓压抑着狂跳的心脏,转头望去,只见她们身后乃一处废弃的殿院,在其殿门外,矗立着一堵数丈长的断垣残壁。 她们竟然在这个巴掌大的地方,转了半天出不来! 目光落到那殿院后的深塘,她有种劫后余生的心悸,幸而,没有被对方误引到那里寻出路,不然,她们恐怕难逃一死! 忽然,远处隐隐有人喊道。 “小姐!小姐!” “周小姐!” 声音越来越近,不多时,两个面带焦急之色的小姑娘,自前方梅林中闪出。 臻蓓认出其中穿绿衣的,便是周雨菲身边那个叫小南的丫鬟,遂挥手喊道:“你们家小姐在这里!” 小南二人看清她肩头昏迷的人,正是自家小姐后,慌忙向着她这边跑来,口中急道:“小姐,您怎么了?” 确定小姐只是昏睡过去,两个小丫头稍微松了一口气。 那叫小南的丫头,眼睛上下打量臻蓓一遍,警惕道:“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可否告知,我家小姐明明在这梅林中散步,奴婢不过到贤妃娘娘那里取落下荷包的功夫,她怎会好好地突然晕过去?” 这小丫头倒还像以前那般,机灵精明! 臻蓓把周雨菲交到她们手上,叹道:“方才发生的事情,三言两句也说不清,我发现周小姐时,她已经昏迷过去!先带你们小姐寻个厢房歇息,再找个太医为她瞧瞧,只须她醒来,自然就会知晓发生何事了!” “公子,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怎会知晓我们要找的是何人?”小南拦住臻蓓的去路,咄咄逼人道。 这是表明不信任她了! 臻蓓见她这横眉怒目的郑重模样,知晓若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怕她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只得无奈道:“在下是瀚门学院乙学堂学生古臻蓓,周雨菲乃在下的学姐,她曾担任过我们的围棋助教,我自然知晓认得她!而你们又在四处喊‘周小姐’——我这样说,你们可能明白?” 小南一听说,对方是瀚门学院的学生,疑心便已去了大半,又闻其名为古臻蓓,瞬间怀疑便尽数消散不见! 关于古臻蓓的事情,她从主子们那里可听过不少,目光灼热地重新打量了一遍对方,小南抿嘴笑道:“原来您就是古公子!” 臻蓓看到这熟悉的八卦眼神,登时明白了什么,她见梅林中又陆续走出一些帮忙寻人的宫人,知晓不会再生出意外,遂匆匆交代几句,便逃也似的拔腿就走。 知晓此时方位,正在竹林的正南方。 宴会的地点在正北方,距离她所在的位置并不远,然,臻蓓却不得不避开那破旧殿宇、竹林,及小南等人,绕个大圈而行。 她一边走着,一边暗中琢磨揣测着,这接连发生的事情。 她“初次”来南阳皇宫,按理来说,应该没有得罪招惹到什么厉害人物才对,然,谁会费尽心思来捉弄谋害一个不曾相识的人? 但,如果说这些迷阵原本就存在,为何之前未曾听人提及过? 再者,周雨菲又怎会,突然进入那破旧的院子中? 那袭击靠近她的黑色生物,可才是造成多起命案的罪魁祸首? 臻蓓沉溺在思绪之中,全然没有觉察,对面岔路口行来的一人。 她躲闪不及,险些把对方撞翻在地。 那人年纪与臻蓓相仿,五官十分俊美,正坐于一个木椅上,椅子两侧各安装了两只粗大的木轮。 “抱歉,在下方才想事情太入迷,没有看见有人过来!你,你没事吧?”臻蓓见对方脸色煞白,以为是方才惊吓到了他,忙歉意道。 “无妨,方才我亦是分神了。”少年看着臻蓓微微一笑,道。 他声音温暖低沉悦耳,让人如沐春风。 第57章 一见如故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脑海中不自觉蹦出,先前读到的诗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用它形容这少年应是最是合适不过了! 眼前这位少年,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外一位同样有着人神共愤完美面孔的少年,想到那人——她诧异地发觉,这少年与那人竟然长得有三分相似…… 少年见臻蓓蹙眉目不转睛看着自己,也不着恼,嘴角含笑,大方地任她端详。 倒是臻蓓回神时,恍觉这般盯着人家瞧,是件十分无礼的举止,不由脸上一红。 “你可是宴会的客人,是如何来到这里的?”那少年率先出言打破了沉默。 这少年眼神清澈,宛如不谙世事的孩童般单纯,让人不忍心欺他骗他半分。 臻蓓如实说道:“在下正打算绕过那竹林,回宴席上去,恰好途经此地!” 少年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但,这里是我的院子,四周均设了高高的围墙,公子是如何进入其中的?” 臻蓓这才错愕地发现,她竟已身处一座庭院之中。 到底发生了何事?是了,时间哪有这许多嫡仙般的人儿,定然又不小心中了幻术! 臻蓓冷笑一声,趁那少年不备,伸收向他脸颊抓去,软软的真实的触感! 两人身体皆是一僵。 少年脸庞被挤成一个奇怪的形状,耳尖一红,瞪着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望着她, 低声含糊不清道:“你,你这是作甚?” 臻蓓慌忙狼狈收回手指,脑中灵光一闪,抱拳歉意道:“方才恍然置身于十皇子院中,让在下误以为犹在梦中!失礼冒犯之处,还请十皇子见谅!” 这少年原是南阳国的十皇子南宫柯! 南宫柯似乎对她能猜出自己的身份,并不惊讶,他轻笑道:“这怨不得你,倒是我不该胡乱开玩笑的!” 他指了指那高墙,“公子再细看一下!” 臻蓓顺着他的手指方向定眼瞧去,这才发觉那墙实则乃一前一后两堵,只是里面那堵,到了此处尚未接连起来,便被中止了,因前后所用板砖相同,乍看之下,真如同一堵墙一般,实则中间隐藏了一条小道。 臻蓓暗松了口气,赞道:“好巧妙的心思,可是十皇子所设计?” 南宫柯点头道:“我自幼身体羸弱,太医有嘱咐不许我踏出庭院,唯恐吹风受凉,又少不得丢半条命出去!故而,我命人偷偷留了此暗道,只为天气晴好时,能趁他们不备,看一眼院外的样子!” 臻蓓见他说得风轻云淡,半点抑郁之色没有,心中钦佩之心油然而生,道:“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能有得这一方安逾之地容身,有何尝不是幸事?” 南宫柯知晓她是在宽慰自己,万事祸福相依,洒脱一笑道:“兄台所言极是!能安守一隅,吾自当知足!” 清风拂过,他衣带飘飘,犹如不食烟火的嫡仙般,仿佛下一刻便会御风而去! 这般人才,偏生有腿不能行虚弱至厮,果真造化弄人! 臻蓓心中感概,道:“十皇子心胸宽广,非常人能及,古某佩服!” 南宫柯含笑看着她,拱手道:“在下南宫柯,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他自报名讳而非身份,以示诚心相交。 臻蓓回礼道:“永川古氏臻蓓,有幸相会!” 她目光落到南宫柯手中,那株白中缀绿的菊花上,惊讶道:“这可是传闻中的白雪绛绿衣?” “正是!”南宫柯见她准确说出花名,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要知此菊及其罕见,莫说识得,便是听闻过其名字的亦是寥寥无几。 两人从这株奇花交谈起来,渐渐言及其他。 不曾想,所感所悟一拍即合,越谈越相投,皆有相见恨晚之感! “古兄若不嫌弃,我们入室畅谈一番,如何?”南宫柯道。 臻蓓抬头望了眼,马上升到正空的太阳,歉意道:“午宴马上便要开始了,等下次有机会,在下定当来拜访南宫兄!” 南宫柯笑道:“是愚弟冒昧了,一心只想与古兄促膝长谈,竟然忘了你因何而来!” 当下两人约好下次见面时间,臻蓓告别南宫柯,赶回宴席。 见她终于回来,正在四处托人找寻的司马端礼,终于放下心来。 “皇宫太大,一不小心就迷了路,越行越远!”臻蓓脸不红心不跳道。 “这皇宫是比我们永川国的,大了许多,古兄,下次一定要找个宫女引路方好!”司马端礼深以为然道。 两人没说上两句话,便随着众人被宫中女官,引至国宴殿。 一条条长桌上,早已布满令人眼花缭乱的山珍海味。 臻蓓与司马端礼寻了处靠后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念唱的小公公便尖声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闻言皆起身恭首迎驾。 臻蓓仗着在角落,偷偷抬眼看去,便见众宫人拥簇着一行人,自对面缓缓行来。 为首的那人鬓发花白,虎目生威,身着金色龙袍,应是南阳皇帝南宫云庭无疑。 他身侧稍落后一步的女子,身披凤袍,虽已过了妙龄,绝代之姿依稀可辨,正是二皇子的生母李皇后! 帝后身后跟着两男两女,皆身着华丽,气度不凡,臻蓓认出,那位与燕妃关系匪浅的二皇子,便在其中。 他们之后,又跟着数十位国色天香的女子,或娇或媚或娴,各有千秋,却是诞下龙子龙孙,亦或正得帝宠的妃嫔了! 臻蓓不敢一直盯着她们细看,忙垂首站好。 待行过大礼,重新坐下。 就听南宫云庭道:“诸位天之骄子,能来吾南阳一聚,实乃吾国之荣幸!今日只是叙情之宴,大家莫要拘束,只管开怀畅饮!” 他话说完,午宴也便正式开始了。 臻蓓边应付着司马端礼的问话,边琢磨着短短半日内,发生的一连串诡异经历。 也不晓得周雨菲是否已经清醒过。 宫中的贤妃娘娘,为周雨菲叔公家的堂姐,她十有八九是歇在贤妃娘娘宫殿中了。 臻蓓前世与贤妃娘娘有过一面之缘,她正琢磨着,如何上前搭话,询问一下周雨菲的情况。 却突然瞥见,秦无尘神色匆忙地进入殿中,他对立于南宫云庭旁的大内总管,悄悄招了招手,对他说了什么。 那大内总管神情大变,忙又走上前,附在皇上耳边细语一番。 南宫云庭脸渐渐沉了下来。 他召过六皇子南宫漠悄声嘱咐一番,后者亦是收起笑脸,脸色严肃起来,震惊地望着他,遂点点头随在秦无尘身后,悄悄离开了宴席。 定然又发生大事了! 臻蓓目送那两人离开,暗忖道。 第58章 疑点重重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借口如厕,亦随着走了出去。 出得宫殿,才发现秦无尘与南宫漠正立于一处僻静之处,在低声说着什么。 不一会儿,南宫漠折身返回大殿,秦无尘则仍立于原地,眉头紧锁,似乎在犹豫着做什么。 臻蓓假意从他身边经过:“哎呀,这不是秦大人吗?怎地美酒佳人不赏,反在这殿外吹冷风?” 秦无尘见她眼睛一亮:“古兄,眼下正有一事想听听你的高见!” 臻蓓笑道:“刚好在下也有几件事,想要请教秦大人!您先讲!” 秦无尘沉声道:“燕妃死了!” 臻蓓闻言一怔,就在前不久,她还在后花园见过燕妃,虽然对方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们边走边说。”秦无尘长叹一声,率先向前走去。 徐医正曾说过,他因燕妃心疾复发,被召进会心殿,难道她死于此疾? 臻蓓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原来,燕妃在后花园与丽妃起了口角,一气之下离开宴会回到会心殿,她回去不多时便喊心痛,宫人见状知晓是她心疾病又犯,不敢耽搁。忙去请示皇上,把徐医正暂时请来,为其看病。 喝下徐医正的汤药,燕妃对下人言,想小憩一会儿,让其在午宴开始前半个时辰再喊她起身。 他们此时已站在会心殿的院门前。 “然,等宫人按时去叫她时,发现——”秦无尘再叹一声,“进去瞧瞧,你便知晓了!” 臻蓓上次来会心殿,还是与南宫赫一道翻墙而入,夜里和灯瞎火地并未看清院子模样。 这次再来,惊讶地发现地,怨不得此院被誉为皇宫第一院,里面一景一物无一不是精挑细选,独具匠心! 然,此时臻蓓却已经没有心思欣赏,只因此时,院中正黑压压跪了一地的宫人,个个吓得面黄如土,心惊肉跳! 除非查明燕妃的死因与他们无关,否则,这数十人这怕难逃一死! 臻蓓随着秦无尘进入殿内,燕妃的尸体已被抬至地上,尸身上盖着一层白布。 秦无尘看了臻蓓一眼,蹲在地上,抬手掀开那层白布。 臻蓓看到那遗体的尊容,不禁倒吸一口气。 两个时辰前,仍犹如花儿一般,招人怜惜活生生的美人,竟变成了一具形同枯木的干尸! 若非仵作已验明正身,臻蓓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一头乌黑的秀发,配上这具如同老妪的干瘦身躯,说不出的渗人诡异! 臻蓓大眼细看,果真在燕妃劲上清晰印着两个殷红的小洞! “当时,可有宫人守在寝室附近?” 秦无尘站起身,指着挡在榻前的那层紫色帐幔,道:“案发时,这帐幔是拉开的,自燕妃睡下到发现她已经死亡,约莫有一个多时辰,这期间守在寝室外的宫人,总共换了三人!” 秦无尘对守着燕妃尸首的那侍卫吩咐几句,那侍卫领命退下,不一会儿带着三个战战兢兢地小宫女过来。 “你们把当时的情形,再说一遍与古公子听听!”秦无尘对三人道。 且说这燕妃疑心极重,原本有资格靠近其寝室的,唯有她的心腹丫鬟小兰。 小兰出事之后,燕妃尚来不及培养新的亲信,便命几个尚还信任的过的宫女轮流伺候。 这三个宫女每半柱香轮班一次,三人均言没有听见寝室内有何异动。 “你们守在房中这段时间,可有其他人进来过?”臻蓓盯着香烟缭绕的香炉,问道。 此香名为“两全其美”,极其耐用每炉可燃两个时辰,且香气前一个时辰为清淡的茉莉花香,后一个浓郁的桂花香味,根据燃烧时间的散发有截然不同的两种香气,而受到贵妇们的广泛喜爱。 此时,炉中依旧飘来纯粹的茉莉花香,算算时辰,应该有人在燕妃睡后进寝室换过香料。 其中一个宫女,突然壮着胆子道:“奴婢方才吓糊涂了,经大人一提醒,才记起负责添加香料的百合,曾经来过娘娘的房间,奴婢当时突然闹起肚子,托她帮忙照看了一小会儿,上了个茅厕!”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何不早说!”秦无尘怒道,“来人,把那百合带过来!” 三个小宫女吓得连忙跪地求饶。 那叫百合的小丫头,长得黑黑胖胖的,她上来连磕几个头,有略显木讷的眼睛,看着臻蓓,道:“奴婢确实来添过香料,是凤儿告诉我娘娘房中香料没有,让我来的。她真是个好人,不但帮我准备好香料,还怕我迟钝惹下祸,帮我一起清理净了炉中剩料!” 此时,因在外办差而免于遭受牵连的凤儿,正与丽妃殿中的宫女玉儿带在一处。 秦无尘把她们两个一起抓了起来,分别关进不同的两间厢房,与臻蓓同时审讯。 臻蓓那边,凤儿很快便招供,她因从彩儿那里得到好处,开始帮着她“做事”。 “事情很简单,只要把一个瓷罐放到她说好的地方便可,事成之后,可以得到一袋子金豆子!” “你可知那瓷罐里面放着什么东西?” “不晓得,兴,兴许与那东西,有关,奴婢,不敢往深处想,后,后来我发现每次替她们放一次瓷罐,便会有人死,就不想做了。但,玉儿她要挟奴婢,要到娘娘面前揭发我,所以——” 秦无尘那边,问题就有些棘手了。 臻蓓把从凤儿口中得到的消息,尽数相告。 秦无尘略一沉吟,道:“彩儿的妹妹玉儿,已经承认白绫和沙包之物,是她借送药之际,偷偷带给彩儿的。她自言因太惦记胞姐,便收买了送药的那药童,代她前去送药,汤药自然也被她暗中换作糖水!” “这么说,她可是承认彩儿一直都在装疯?” “嗯,她没有否认。但,为何要逼彩儿自尽?还有之前那宫女的死亡,是否与彩儿有关,她皆宁死不肯开口了。!” 彩儿是在装疯,在意料之中,然,她口中的那“猫神”与臻蓓所见之物不谋而合,又作何解释? 臻蓓心中疑惑不减反增:“为何那玉儿不直接送一把刀进去,反要多此一举送白绫,沙袋等繁琐之物?” 用刀自刎,岂不是比上吊来的更简单一些? “古兄不知,一年前宫中发生了一起行刺事件,自那以后,皇宫中非皇家侍卫,其他人不得随身佩戴刀刃,包括嫔妃贵人。宫中每日一把刀,都有专门人员采购记录,因而比之利器,反倒白绫更常见一些,而且,出了事后也容易搪塞过去!”秦无尘解释道 ,“就像这次,若彩儿是用刀自杀,那么这刀很有可能就把幕后之人,直接暴露出来!” 臻蓓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而且,”秦无尘斟酌再三,方道,“我一直觉得,她的主子这丽妃与这些事脱不了干系!” 有能力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金豆子,若说玉儿身后没有一位财大气粗的贵人暗中授意操控,只怕谁也不会相信! “哦?”臻蓓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道,“秦大人可是怀疑,丽妃便是幕后主使?” 秦无尘垂目望着地面,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开口。 半晌,他缓缓抬起头,迟疑道:“丽妃晚皇后三年入宫,刚入宫的前十年并不得皇上恩泽,后来因调的一手好香方慢慢入了帝眼。” 第59章 血太岁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在五年前,丽妃曾怀过龙嗣。对宫中的女子来说,唯有得一儿半女方算站住脚跟,加之那时她年纪已算不小,姿色已开始落落,自然愈加珍惜爱护腹中孩儿! 然,日夜谨慎提防,还是出事了! 在丽妃即将临盆之际,因刚入宫得尽帝宠风扬跋扈的燕妃的随手一推,跌落进池水中,她人虽后来被人救起,孩儿却没保住! 那是个已经成型的男婴,本再过几日,便能在这个世界降生! 事后,皇上虽责罚了燕妃,然没过几日,便又恢复了对她的宠爱! 也正是如此,悲愤欲绝的丽妃与燕妃的梁子彻底结上了! 这丽妃与皇后年纪相仿,但,其容颜却非但没有衰老的痕迹,反而每日愈加年轻艳丽。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重夺帝宠,有实力与燕妃抗衡多年。 “宫中女子分外在意容貌,擅长驻颜之术也无可厚非!”臻蓓道。 “不单是这样!”秦无尘摇头道,“等你见了她自然便会知晓了!” 臻蓓见他说得郑重其事,暗暗记在心上,略一思索,道:“可否让我见一见那玉儿?” 秦无尘道:“自然可以,古兄,这边请!” 玉儿被关在一间厢房里,房中留了四位宫人看守,门外又立着两位大内侍卫。 见房门被打开,被反手绑在木椅上的小丫头,急忙抬起头来,看清来人是谁,她眼中的亮光瞬间熄灭,重新垂下脑袋。 “你们先退下吧!”秦无尘对那几个宫人道。 “喏!” 房门被带上,厢房内只剩下臻蓓,秦无尘和玉儿三人。 臻蓓仔细打量着玉儿,身形小巧,长相普通,没有特殊的地方,属于扔在人群中寻不出来的那种,也正是这样,她才能顺利混进关押治疗彩儿的院子吧?! 她眼珠不停转动着,不时瞥一眼房中之人,显然是心思极为活络的小丫头。 臻蓓暗暗点头,长相不起眼,头脑灵活,这可是宫中女人挑选心腹的标准。 她拉过一把木椅,在玉儿对面坐下:“你叫玉儿?” 玉儿抬起头飞快看了她一眼,可能觉得这个问题没有必要隐瞒,她略一迟疑,答道:“是。” 臻蓓紧紧盯着她,道:“我听闻,今日早上你在偷偷哭泣,可是因想到,彩儿不久将离开人世心中难过?” 玉儿微微一怔,低着头没有说话。 “其实,你们没有必要担心,彩儿会受不住煎熬,把你们供出去,她既然连生命都肯为你付出,又有何事是做不到的呢!”臻蓓叹道。 玉儿闻言浑身一震,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道:“您,您说什么?” 她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 臻蓓没回回答,直直望着她,说道:“你可是在等人救你?放弃吧!因为,你姊姊彩儿亦是如你一般,深信主子和妹妹不会弃她而去。然,等来等去,却等到一截白绫而已,你也会同她一般,等来同样的结局罢了!” “不会的,我与姐姐不同,主人一定会来救我的!”玉儿脱口而出道。 她说完方发觉,中了对方的激将法,忙惶恐地紧紧逼紧嘴巴。 臻蓓好像被没有发觉她的失言,仍自顾自地说道:“不对,你的死法会较之彩儿,应该会更凄惨一些!因妹妹犹掌控在对方手中,彩儿愿意配合自行了结生命,最起码死的体会,而你——” 她看向玉儿的目光陡然变得尖锐,如同看待判了死刑的犯人,悲愤又怜悯:“只会被强行杀死而已!换作你是主子,可会为搭救一个微不足道的奴才,不惜暴露自己身份?” 玉儿脸色刹时变得煞白,她知晓对方说得不错,想起彩儿被人看关起来后,主人那愤然阴狠的模样,豆大的汗珠自额头不断低落。 “玉儿,莫要怪我心狠,只有死人才是最靠的住的!” 主人命她给彩儿送自裁之物时,这样对她说道。 彼时,她恍惚觉得,这话是主人说与她和彩儿一起的。 “彩儿为了让你活下去,已经死了……” 半个时辰后,秦无尘请来手持御赐搜查令的六皇子南宫漠,带着一队侍卫,冲进了丽妃的雨鹭殿。 丽妃前去参加宴会,尚未归来。 殿中宫人被轻松控制住,照玉儿所言,挪动丽妃寝室的那个紫玉香炉,启动机关,室中板砖移动,一方玉石雕成的皿坛露了出来。坛长约四五尺,上面覆盖着一层乌木顶盖。 征得南宫漠同意后,秦无尘与臻蓓对视一眼,齐力打开上面的顶盖,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自玉坛中扩散开来。 待那层血雾散去,众人看清坛中情形,无不骇然僵立在原地。 只见那坛中盛满了红色的液体,一块粉色的类似肉块的东西,正悬浮在液体上面。 “这是——”臻蓓自侍卫手中借了把钢刀,沾取一些液体,闻了闻脸色微变,“血液!那么,这东西莫非就是,传闻中以血为食的血灵芝!” 血肉芝又唤作血太岁,是太岁的异体。 太岁此物乃超出六界之外的生灵,极其罕见,这血太岁则是太岁中的一类,同样有返老还童永驻容颜之效。 但此物与寻常太岁不用的是,并不能食一片复一片,除非以血液为其食,不断滋补! 在场几人听闻眼前之物竟然是那血太岁,皆震惊难以言喻。 “何人胆敢,闯入本宫的殿中!” 突然,一声女子的娇斥声传来。 臻蓓抬眼望去,便见五六个宫女拥簇着一位少女,疾步行了过来。 那少女身着紫燕粉月曳地裙,鬓发挽成盘叠髻,发鬓间插着一支宝蓝吐翠孔雀珠钗,身姿妙曼,五官精美,眉眼似怒犹笑,好一个娇艳如花美艳绝伦的佳人! “见过丽妃娘娘!”秦无尘欠身行礼,道。 这仿若二八年纪的女子,竟然是丽妃! 臻蓓不由暗中重新打量一遍,明眸皓齿,韶颜稚齿,这分明是位如假包换的少女,哪里有一丝年近半百妇人的模样! 丽妃冷哼一声:“本宫可担不起秦大人的大礼。” 她瞥了一眼那坛皿,眼中闪过一抹担忧焦急之色,转而对南宫漠怒道:“六殿下承蒙皇上倚重,赐了搜查令在手,原来便是为了随时闯入后宫,翻箱倒柜,窥视妃嫔们私事来着!” 她常年食此血灵芝,早已与其冥冥之中产生了某种联系,此血坛被人寻出之时,正在宴席上的她,突然心慌难安,便假借醉酒出去漏漏气,急忙赶回殿中。 南宫漠忙道:“娘娘误会了!本王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奉命行事?”丽妃冷笑道,“不知奉了何人之命?” 南宫漠一时语噎,父皇只是让他协助秦无尘查燕妃一案,此次突然搜查四妃之一的丽妃住处,按理来说,需要征询父皇同意的,因怕惊动对方,让其察觉到有所防范,便省却了这一步,来了个先斩后奏。 但,眼下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毕竟手上已经搜出了这等邪魅之物。 念及这里,南宫漠一改恭顺态度,严声道:“本王只是顺藤摸瓜,查到这里罢了!若父皇怪罪下来,本王自会承担后果。在这之前,娘娘能否解释一下,这是何物,这许多血液又自何处得来?” 第60章 案结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这些嘛,不过是本宫闲来无事用各色染料勾兑而成,用来打发时间用的,可不是什么血液?六殿下,切莫乱说!”丽妃嗤笑道。 “哼!是血液还是染料,让人一测便知!”南宫漠冷声道,“你的丫鬟玉儿,已经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本王奉劝娘娘一句,还是莫要抵赖,从实招来为妙!” “那个死丫头吗?”丽妃咬牙切齿道,“她早就身在曹营心在汉,成了燕妃那边的人,会诬陷本宫也在意料之中!” 南宫漠知晓,她今日是不会乖乖认罪的了,遂对身边侍卫吩咐道:“去把徐医正和王仵作叫来,检查一下这坛中究竟为何物?” 丽妃闻言脸色微变,尖声道:“不必了!好吧,本宫承认,为了调养我这宝贝儿,确实加了一些东西进去,不过是自御膳房要来的鸡啊鸭的血而已!六殿下如若不信,尽管使人前去询问好了!” 南宫漠让人把玉儿和小凤带来当面对质。 丽妃一口咬定玉儿她们是受燕妃指示,那血太岁乃为保持容颜所用的圣物。 而另一方面,玉儿和小凤两人并无证据,证明自己言语的真实,一时间,双方竟僵持了下来。 眼见时间越拖越长,午宴即将结束,以皇上对丽妃的宠信程度,若在皇上参与进来之前,不能让她认罪,之后,只怕更难了! 此时,南宫漠已有骑虎难下的感觉,他焦急地望了眼秦无尘。 而后者却只顾看着,他身旁的那个俊秀少年! 这样靠下去,可不是办法。 臻蓓盯着那团肉芝,心思一动,挥刀向其砍去。 “不要!”丽妃花色失容,大叫着扑向前,把那肉团捧在手中,“谁也不许动我的皇儿!” 臻蓓本就只是试探一下,因而挥刀速度故意迟缓,见状及时收住。 丽妃双眼盯着那肉芝,紧张地仔细打量,口中喃喃道:“我的好皇儿,你可有伤到?” 另一侧,南宫漠亦看出端倪,他抓起一侍卫佩刀,避开丽妃向着那团粉肉劈去。 他出手速度极快,丽妃回过神来时,那肉团已被削掉一小块,恰好掉落在犹跪地上的小凤身上。 丽妃和玉儿齐声惊呼起来。 小凤早已吓傻了,她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自那团肉体中,伸出两根类似触角的东西,那东西眨眼间已长约数十寸,长眼睛一般,直直向着小凤的劲上飞去,钻入其血肉之中。 小凤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已经被吸干血,变成一具枯尸,反观那团粉肉,竟瞬间长大了数倍。 这一切发生在顷刻之间,众人来不及阻止,已经结束。 丽妃知晓一切都已经结束,万念俱灰地瘫坐在地上。 这件轰动一时的吸血鬼案,也终于水落石出。事情还要从五年前说起。 且说,皇宫有规定,没有正式出世的皇子皇孙,没有资格葬在皇陵之中。 当年丽妃没能保住的那孩儿,虽已是普通婴孩模样,却也只落个丢弃山岗的结局。 丽妃与那孩儿虽母子情分浅薄,但到底怀胎十月,哪会舍得眼睁睁看着,亲生尸骨被野狗分食? 她暗中买通运尸的婆子,把婴孩的遗体留了下来,趁夜深人静进入殿院前的桃林,打算偷偷葬在那里,也方便日后祭拜! 谁曾想,竟在挖坑时挖出了这个东西! 她自幼熟悉制香炼药,对一些稀罕灵物,也知晓得比他人多一些,认出此物竟是太岁以后,不禁心头大喜。 她只觉定然是自己那可怜的孩儿显灵,关照她,不舍她,因而,对此物愈加看得珍贵。 暗中打听询问过贵人之后,她渐渐懂得了此物的妙处。 服用几次之后,她的容颜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欣喜若狂之后,她记起那贵人的话,又担忧不已。 这一日夜里,丽妃割取一片太岁放入碟中,突然,嗓间一阵干痒,忙命宫女端些参茶来喝。 眼角瞥见这太岁越来越小,想到迟早有用完取尽那天,到时她的样貌定然会重新跌回谷底,帝宠又将不复存在,难以报仇雪恨,顿时陷入苦恼之中,心情亦莫名烦躁起来。 她接过茶水饮了一口,勃然大怒:“这么热的茶,死蹄子,你想烫死本宫吗?” 那小宫女吓得跪地求饶。 丽妃将那杯热茶泼在她身上,觉得犹不解恨,抓起桌上玉碟接着向她脸上砸去。 碟子一出手,她方记起那片太岁尚在里面,可,此时收手已来不及,那太岁随着碗碟顺着宫女头顶,落到她脖间。 那宫女感觉有片温润软绵的东西,落到颈上的伤口上,迫于丽妃的威严,她动也不敢动一下,只觉体内血液好似凭空不断消失一般,身体越来越软,眼前景物渐渐模糊了起来—— 而脖间那物,却瞬间长大了数倍! 丽妃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半晌,她疯狂大笑起来,她似乎已经寻到让这宝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方法! 而随着那灵物不断吸取血液,变得愈加具有灵性! 似乎已经习惯了,每次割取之后肆意大补,它渐渐会自动去寻找眼前猎物,吸取养分。 在宫中,每段时间消失几个宫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这件事情本来做的毫无破绽。 直到,有人在枯井中发现了一具宫女尸体,及那位倒夜香的宫女遇害,宫中关于吸血鬼的流言,越传越甚。 看着五年过去,仍风光无限丝毫不败下风的燕妃,丽妃失去了耐心。 她决心利用这谣言,让对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她手中的灵物上。 此念头一冒出,便再也压不下去,这是天赐的报仇的最好时机! 她相信定是那死去的孩儿,给予她的暗示! 所以,她让安插在丽妃身边的棋子彩儿和小凤,利用这血太岁,伪造了几起吸血鬼的案件。 并用这个法子,杀死了燕妃! “之前的那两起命案,难道不是娘娘授意而为?”秦无尘听出其中的关键。 “是吾做的,本宫不会否认,不是吾做的,本宫也没必要担着!”丽妃冷哼一声。 秦无尘与臻蓓对视一眼。 “娘娘可知,宫中可有他人,手中也持有这等灵物?”秦无尘追问道。 第61章兄台可是无恙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丽妃淡淡瞥了他一眼,道:“这是秦大人需要关心的问题,与本宫何干?本宫不妨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燕妃心疾复发,亦是本宫暗中做的手脚,本宫杀她毫无愧疚!那几个死于本宫之手的宫人,非是别个狐媚子的眼线,即是当年双手沾满我皇儿鲜血的刽子手,没有一人死的冤屈!” 丽妃说到最后,已睚眦目裂,她嘶哑着声音低吼着:“本宫只恨,为何没有早些下定决心,除去这些魑魅魍魉,白白让她们多活了这几年!” 臻蓓见她神情不对,忙道:“娘娘,快住手!” 丽妃已然咬破藏在齿间的毒药,献血自她口鼻,一起流了出来。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在那坛皿旁。 恰在此时,南宫云庭匆匆赶到,他见丽妃倒在地上,命在旦夕,连忙上去前抱她在怀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丽儿,你怎么了?快宣太医!” 丽妃对他艰难一笑,拼尽最后一口气,道:“皇,皇上,臣妾到底让您失望了……但……除却第一个宫女无意丧命,其他……死于本宫手中的……均是……罪有应得……” “丽儿,你莫要多说话,等着太医来,不会有事的!”南宫云庭双目含泪道。 丽妃轻轻摇了摇头,仍断断续续说道:“妾…能死在皇上臂弯…已经知足…妾已经为……咱们的皇儿……报仇了……” 她说到这里头一歪,香消玉损。 更多黑色的血液,自她口鼻涌出。 “父皇,当心丽妃血中有毒!”南宫漠急道。 南宫云庭闻言,连忙把尸首弃于一侧,任其跌进那坛皿之中。 帝王之爱,不过如此! 臻蓓心中冷笑不止,她为丽妃燕妃这些衣鲜亮丽的宫中女子,感到深深的悲哀! 突然,她眼神一凝,那坛中的两块粉肉,竟然越胀越大,隐约能见里面极速流动的红色液体。 只听“彭”地一声,炸裂开来,化作血雾,再难寻找痕迹。 丽妃神色安详地漂浮在坛中,嘴角含着一抹笑意。 臻蓓离开皇宫时,天色已近黄昏。 秦无尘与她并列而行:“古兄,以你看,丽妃临终前的那些话,是否可信?” “应是实情,这深宫暗处仍隐匿着某些秘密!” 臻蓓叹息一声,把宫中所遇之事,讲了一遍与他听。 只把秦无尘听得半晌回不过神。 “古兄所说的那片龙鳞竹林,我曾经过数次,并未发现了什么异常,那猫身人面的生灵,难不成就是彩儿口中所言的猫神?她难不成果真见过那东西,那她究竟是真疯还是装疯?” 他左思右想,越理越乱,百思不得其解。 “兴许是巧合,也说不定!”臻蓓道。 秦无尘摇头苦笑道:“这些谜团,只怕无人能助我解惑了!不过周小姐那里,古兄尽可放心好了。午宴开始之前,我曾远远见贤妃送她出了宫门,料想身体没有大碍!” 臻蓓点了点头。 “我会使人暗中调查一下,那竹林和废殿的事情,一旦有消息,第一时间会通知古兄!”秦无尘送臻蓓到宫门前,拱手告别道。 宫中一日内死了两位宠妃,其中所牵扯到的宫人数量甚多,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留下处理。 “如此,多谢秦大人了。”臻蓓想了想,又低声道,“这南阳宫中邪门的很,秦大人万事莫要大意,注意提防他人!” 秦无尘知晓她是一番好意,遂点了点头,折身大步流星向宫中行去。 臻蓓目送他走远,深叹了口气。 “臻蓓!” 远处有人喊道。 这次,臻蓓多了个心眼,没有回应。 她转头望去,只见司马端礼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宫门前的路旁,朝她招手。 这家伙怎么还未回学院? 臻蓓微微一怔,遂轻轻一笑,向他走了过去。 次日,臻蓓正抱着本书,倚在树干上打瞌睡,就听树下有人道。 “古学弟,倒是寻了处躲身的好地方!” 臻蓓眯着眼向树下望去,就见周雨菲立于树下,笑着看着她。 “是周学姐!”臻蓓连忙从树下爬了下来。 “你,昨日的事情——” 周雨菲在一截木桩上坐下,又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臻蓓在她旁边坐定。 “听闻是你救了我?”周雨菲歪着头,拿眼斜视着她道。 臻蓓轻轻颔首道:“我听闻到异响,过去查看时,发觉学姐正晕倒在那处废弃的殿院中。学姐,可还记得在那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雨菲闻言神色一凝,止了笑意,道:“当时,我发觉荷包落在贤妃娘娘那里,便使小南回去取,自己正在梅林中等她回来。 忽然,听闻前方传来一些似风,又似兽语的声音,一时兴起,便走过去查看。不待看清,眼前黑影一闪,我便失去了知觉。 迷糊中,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时隐时现。后来,我便听到了你的呼声,那时,脑中已经完全清醒,只是眼皮发沉睁不开。” 绕是此时,想起当时的感觉,仍让她心有余悸。 臻蓓想起当时那东西的举止,又问道:“我听闻学姐身上所带之物,有破裂的声响,可是,事后发现有什么东西损坏了?” 周雨菲想了一会儿,方道:“破碎的东西倒是不曾有,不过,我上次在寺中求取的那盏平安铃铛,却是失了铃身的梵文!我只当是不小心被蹭了去,也没过多放在心上。” 臻蓓到底是没有把那神秘生灵的事情,告诉她,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反会招来祸端,只提醒她再求个平安铃铛,带在身上。 这天,又是休沐之日,臻蓓带着芍药在苏府后的那条街上,漫无目的走动着。 该如何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进得苏府之中? 途经一家文房四宝铺时,她眼睛突然一亮。 一个身着蓝衣的年轻男子,怀中抱着大小锦盒,及画卷墨盒,正向着铺外走来。 臻蓓勾唇一笑,迎面走了过去。 与那男子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手指轻弹。 那男子只觉膝盖莫名一软,身子一个踉跄,怀中之物撒落一地。 臻蓓连忙帮着,把滚落在脚边的墨盒捡了起来,捧至他的面前,关切道:“这位兄台,你可是无恙?” 第62章 结识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蓝衣男子双手接过,对她感激一笑道:“无碍!多谢兄台相助!” 臻蓓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小事一桩,举手之劳罢了!” 她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画卷上,眼睛一亮,不禁惊叹道:“淡衬**,浓以色粉,以胶固色,胭脂分染,丹砂加染,铝粉衬之!花儿瓣蕊迎风欲动,鸟儿展翅破纸欲飞!好画!好手法!” 此蓝衣男子乃苏家三公子,名为苏石青,此人一心沉迷于诗画之中,以逍遥散人自居,于世间的人情世故,半点不参与过问。 此时,听闻臻蓓准确说出作画过程,说的头头是道,且神态自若丝毫没有刻意讨好之意,自觉遇到了知己,不由喜笑颜开拱手道:“看来兄台是通道中人,能一眼观出作画手法,兄台亦是行家!大行家!” 臻蓓还礼道:“小弟对画仅限于品鉴,但论作画,水准当真不及兄台万分,岂敢自称行家!” “在下苏石青,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永川古臻蓓!” 苏石青平日最看不起那些虚伪客套的言行,他见臻蓓没有像他人一般“久仰”“幸会”说个不停,觉得对方定然如他一般,是个视庸俗如无物的“真性情人” ,登时好感度倍增。 就在这时,就听有人喊道:“三公子!” 苏石青转头便见他的小厮墨朱,正在路边的马车旁对他招手。 “古兄,在下还有些要事,我们改日再见了!”苏石青说完这话,便一瘸一拐急忙向着那马车行去。 “宋叔,赶快!去松月楼!”他上马车前,不忘对臻蓓点点头,似乎为没能与这位难得的知己多聊几句,颇有些遗憾。 松月楼乃文人墨客聚会的地方,有大小的诗画会,也一般会在那里举办。 看苏石青的模样,今日应是又有聚会了! 臻蓓目送马车离开,扭头吩咐芍药道:“快回学院,把放我桌上的那幅图取来,租辆马车送去松月楼,我会让人在那里等你!” 芍药见她神色严肃,忙清脆应了声“是”,便快步离开。 臻蓓约算了一下,从此地到瀚门学院徒步而行,有半柱香的路程,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而她自己则运起轻功,向着松月楼方向疾行而去。 此时,松月楼上下三层均挂满了字画,头顶纶巾,手持羽扇的才子们,三五成群立于字画前评头论足,谈笑风生。 苏石青坐在一把竹椅上,远远羡慕地望着神采飞扬的人们。 突然,不知有人说了句什么,大家都朝着楼下走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苏石青目送他们消失在楼梯口,疑惑不解地想着。 “苏兄,你怎地单独坐在这里?方才楼下征来了一副旷世杰作,大家都下去了,走,我们也过去瞧瞧!”一位青衫公子说道。 苏石青的一位相处的还不错的画友,名为袁琦,乃礼部侍郎袁邢的庶子。 “袁兄,请先行去品赏罢!小弟前几日腿上受了点伤,方才伤口处又疼麻起来,想必不小心扯开了愈合的地方,待稍作休息,吾再去观摩不迟!”苏石青轻轻拍了拍左腿,抽着冷气,道。 “原是这样,怪不得有些时日,没有在此见到兄台了!苏兄,可是需要请个郎中过来瞧瞧?”袁琦说着话,眼睛已不由自主地飘向楼梯处,楼下传来的阵阵惊叹声,让他有些急不可待。 “不用了,这点疼痛,小弟尚能忍受的了!”苏石青心中亦好奇不已,究竟是何方神圣降临集会! 他试着站起身来,脚一碰到地面,针扎般的疼痛感,便自腿上传来,明明好不起眼的丁点儿伤口,怎地会这般没完没了地折磨人! 苏石青咬着牙硬撑着走了两步:“袁兄,我们也下去看看!” 袁琦正苦于不方便撇下他独自离开,闻言自然欣然道:“好极!我搀你一把!” 他们走到楼下,发现众人正密不透风的,围在西墙正中央那处挂轴前。 二人咬牙硬挤出一条通道,向里瞧去,只见那里正挂着一副丹青水墨画,画中山水清幽淡远,笔酣墨饱,一笔一画皆为绝,实乃难得一见的杰作! 苏石青此时心中的震惊,简直难以用言语表述,他痴迷地盯着那幅画,似乎已经置身融入到那山水之中。 “啊!是苏兄!” 突闻有人在他身后,惊喜说道。 被人打扰,让苏石青有些恼怒,他转过头看清对方是谁后,怒气不知不觉便消除了大半:“原来是古兄!快来瞧瞧,有佳品与兄台共赏!” 臻蓓拱手笑道:“吾与苏兄果真缘分匪浅呐!” 她瞥了眼那画,笑道:“拙笔之作,不及苏兄半分风采!” 见众才子闻言纷纷转过头,讥笑地看着他们二人,苏石青心中喜忧参半,复杂地看着她,道:“古兄,过奖了!愚兄尚有自知,吾倾心之作,亦比之逊色许多!” “这位兄台,你方才所言,对这位画匠大师可是十分不敬,万一被人家听了去,难免会凭白多了个冤家!以此画的造诣来看,对方来头可是不小啊!当心立得强敌,日后难以在我们这个会场觅得一席容身之地!”一旁袁琦好心低声提醒道。 “这位兄台所言极是,小弟日后定当谨言慎行。然,这次事情倒不必担心,”臻蓓微微一笑道,“因作画之人,正是区区在下!” 臻蓓此言一出,自然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待她再次走出松月楼,已摇身一变,成了南阳书画圈子里的名角,收获了一众才子的崇拜和友谊! 苏石青更是恨不得与之行八拜之礼,再三邀请她去苏府做客! 此事过去两日,臻蓓下了学回到自己院中,便见芍药把两封邀请函交代她的手上。 臻蓓打开一看,其中一封来自苏石青,另一封却是来自苏锦儿,两兄妹同时邀请其参加,三日后苏府为苏石涛和林云晴,举办的定亲宴。 这类订婚宴,本是自家人参与的小型酒席,无需邀请外人参加。 然,这次的宴席明显是个例外,它除却代表苏府和林府的正式言归于好,全城人耳熟能详的孝子苏石涛和重情重义的烈女林云晴的正式结合,还是苏家最有出息的子孙苏石涛,沉寂两年后,重出江湖的接风之宴! 从苏林二府到市井民众,乃至皇城贵权,可谓万众瞩目了! 第63章 苏家兄妹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乘坐马车,来到苏府的门前时,其门前那条巷子里,已停满了前来道贺的宾客。 她环视了四周一圈,这里仿佛一切都没变,无论是府前的两头雄狮,还是翘首不断看过来的那卖瓜果的小贩,乃至趴在树下的那条叫旺财的猛犬,也仍旧是两年前的凶猛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后来发生的事情,均是她做的一场梦,产生的幻觉,她应该跟以前做惯的举止一般,先去苏夫人的院子请安挨训,再如释重负,直奔苏石涛的院子,设法吓他一跳! “小六,快请古公子进大堂喝茶,休息一下!”苏府的管家付叔,工整记载好宾客的名字,对一个身材矮小的小厮吩咐道。 臻蓓见他恭敬又陌生得眼神,如梦初醒,她把手中准备的贺礼,交于他的手上,对他微微颔首。 “古公子,里面请!” 臻蓓望着那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从头走到尾的院子,暗暗深吸一口气,举步随那小厮向院中走去。 宴席的酒桌座椅自苏府的后花园,一直延伸到宽敞的会客堂。 臻蓓随便寻了处座位刚坐下,遥遥匆匆行来一人,直奔她所在的方向而去。 伴随着一阵香风,一道女子娇娆激动的声音响起。 “古公子,你果真来了!” 臻蓓不用看也知晓来者是谁。 “苏小姐,多日不见,你一切安好!” 女为悦己者容。苏锦儿今日可是天不亮就起身,费尽心思地打扮了一番。 她身上的蝶戏水仙水雾裙随风而动,微微侧首,似不胜娇羞地回眸一笑,让发鬓那支三翅莺羽吊珠钗,刚好能遮住半边脸,以便让心仪之人见到她最完美的姿态。 “锦儿一切尚好,只是……”她突然止住话语,含羞飞快地瞥了臻蓓一眼,“公子可还安好?” 臻蓓微微一笑,道:“托苏小姐的福,在下一切安好!” 苏锦儿扫视了周围一遭,轻笑道:“这儿虽是一处不错的位置,然,公子是府上贵客,若坐于这偏僻之地,倒是显得我们苏府怠慢了!内厅设有雅座,公子还请移步随锦儿到这边来!” 臻蓓知晓如不依她之言,恐怕她定然会一直纠缠下去,干脆爽快答应道:“如此,古某就谢过苏小姐美意!” 苏锦儿嗔笑道:“公子,还是这般客气!一会儿,我便介绍二哥与你认识!如此一来,我们也是至交了,公子以后莫要这般见外,唤我锦儿便可!” 不过刚见了两面,就让对方直呼闺名!这苏锦儿也算是罕见地女中豪杰罢! 臻蓓淡淡一笑:“锦儿!” 苏锦儿面上飞起两团红霞,柔声应了一声。 客厅中设有二三十张桌子,他们进入其中时,已经有一半坐满了宾客。 里面并有没发现苏石涛的影子,苏锦儿问过下人方知,他到门外迎驾贵人去了。 “古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先坐下来等一会儿罢!”苏锦儿歉意道。 古大哥? 臻蓓微微一怔,有些苦笑不得,她现在这身子的年纪,应该比她小上两岁,这苏锦儿脸皮也忒厚了些。 “古兄!我可找了你半天!” 臻蓓抬眼望去,便见苏石青跛着脚疾行而来,兴奋地向她挥着手。 “苏兄!”臻蓓向他遥遥抱拳,道。 苏锦儿的言行举止,让她有些招架不住,这一刻,她是打心底高兴见到他的! “二哥,你们认识?”苏锦儿诧异地望着他们二人,道。 “我与古兄乃是挚友,自然认得!”苏石青不悦地看着妹妹,“锦儿,女客现在犹在祖母后堂,尚未过来,你怎地会出现在这里?” 苏锦儿本就未曾,把这个只晓得沉迷在书画世界里的三哥,瞧在眼里,这时见他在心仪之人面前,训她不知规矩,在心中更加憎恶其几分。 “三哥本就不喜规矩往来,此时不好好待在院中作画,又来这贵宾聚集的地方,作甚?” 她这话说的极其无礼,言外之意,是让这苏石青回到自己院子,莫要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了! 然,苏石青明显没有听出其中的讽刺之意,他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我愿意出来招待,尔等凡夫俗子?若非知晓古兄会来,任二哥如何央我,我都懒得来这里瞧上一眼!” 苏锦儿张了张口,碍于心上人在场,到底把到嘴的反驳话,生生咽回了肚中。 且说,这苏石青受臻蓓那副山水画启发,回府后,灵感爆发连作数幅画作,只盼着她来鉴赏品论。 他有一肚子话,迫不及待要对知己说,偏生身边有个赖着不走,让他无法开口倾诉 。 “锦儿,你还杵在这里作甚,还不快回后堂帮忙待客?” 以往父兄教训他的话,被他原封不动地用在妹妹身上。 苏锦儿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撅嘴道:“祖母那里,用不着我帮忙!我还要留在这里,介绍古大哥与二哥认识呢!” “二哥那里交于我便好!”苏石青亦有些生气了,他用手指了四周一圈,“锦儿,你瞧瞧!这里除了你一个是姑娘家,可还有其他人?” 旁边客人注意到这边动静,纷纷看了过来,苏锦儿涨红了脸,咬着嘴唇,瞪着二哥又羞又怒,却又不舍当真离开 臻蓓见状笑道:“在下多谢苏小姐,百忙之中盛情接待!眼下有苏兄在,锦儿便放心罢!” 苏锦儿幽怨地看了她一眼,道:“如此,锦儿便先行告退了。古大哥,我们一会儿再见!” 臻蓓笑着点点头,目送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客厅,方长吁了一口气。 “苏兄,我们到那边坐,可好?” 臻蓓指了指最靠近门处的那张,极不起眼的桌椅。 “好极!”苏石青本就不喜身处喧嚣热闹之地,臻蓓此言,甚合他意。 两人尚未坐定,苏石青便滔滔不绝,讲起这几日的作画心得。 “苏兄,心思敏捷,想必那墨雀图定是幅旷世之作!” “那倒未必,然,乃愚兄有生之年,最满意地画作倒是真得!” 苏石青脸上掩不住地得意兴奋之色。 “古某有机会,一定要瞻仰一番方行。”臻蓓似无限向往,叹道。 “等这宴会结束,古兄莫要急着离开,到我的书房,我们再约上几位同道中人,来个以画会友!” 第64章 你怎会也在这里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苏石青虽然恨不得此时,便拉着他去看自己的呕心沥血之作,但也知晓,如果他当真如此做了,日后,怕在这家中再难混不下去,只能强忍下来! “好极!”臻蓓自然满口答应。 这时,一个下人匆匆奔了过来。 “三公子,老爷正派人四处寻你!” 苏石青这才记起,好像稀里糊涂答应了爹做什么事情。 言出必行,可是一位高雅人士的必备品行! 虽然万分不舍,他也只能站起身来,拱手道:“古兄,我尚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我们一会儿再叙!” 臻蓓忙站起身,还礼道:“苏兄,请便!” 耳根终于清静下来了! 臻蓓暗暗把苏府的布局,在脑中回忆了一遍,这次来这里,她要做的事情很多。 突然,厅中一片发出嘈杂声,所有人均站了起身。 臻蓓顺着他们的目光向外看去,只见一群人正浩浩荡荡向这边行来。 为首的乃两位气势轩昂年轻男子,走在右边的那位,是南宫国二皇子南宫观,左边的那位为六皇子南宫漠。 比两位皇子退后半步,毕恭毕敬地拥簇着苏家的诸位主子们。 臻蓓目光落在其中一道粉色衣衫的人身上,那人仪表堂堂长身玉立,温文尔雅,通身气质竟不输两位皇子半分! 苏石涛! 臻蓓垂眸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隐藏在人群之中。 区区订婚之宴,竟能引得两位皇子,亲自到来捧场,苏家,准确来说是苏家二公子苏石涛的才能潜力,不容人小觑。 众宾客心中已有了定位,皆暗暗庆幸今日能前来捧场。 待众人礼过,主人请的两位贵宾在上席坐下,不多时,一众女眷亦姗姗而至。 臻蓓暗中打量着这些前世故人。 两位皇子下首,坐着明显带着讨好之色的苏家家主苏雷。 紧挨着他坐的是臻蓓前世的爹爹林正南,他似乎苍老了一些,双手放在桌下,面上略带着几分小心和局促。 他们的下席乃为后辈,依次是苏石涛、苏石青和林家小公子林梦凡! 臻蓓目光略过男客,移到旁侧女客身上。 为首苏老夫人身着镂金丝钮牡丹花纹对襟锦衣,仍是一副精神矍铄的老当益壮模样。 坐于她下侧的是臻蓓前世的主母苏氏,她今日穿着一套金丝织锦礼服,头戴蜜花水晶金步摇,如此装扮显得模样,竟比两年前更年轻靓丽了许多。 苏氏身旁空着一个座子,坐于那座子另一侧的,是苏锦儿和已经见过一面林家三小姐林云芷! 依照南阳国习俗,订婚时,男女双方须身着粉衣,交换礼单生辰八字,再双方家人共席而食,便算是礼成。 绕是已做好心理准备,当身着一袭滚雪细纱粉裙的林云晴,自后堂盈盈走来时,臻蓓仍止不住地心头一颤。 当初,她与苏石涛定亲之时,乃是个懵懵懂懂地孩子,那时的她刚从庄子上回来。 依稀记得有一日,下人与她换上一身粉色衣裙,被林夫人苏氏带来苏府,跟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交换了一张帖子,她尚未反应过来,便已经结束了。 等臻蓓再次回神,礼已成,赞美祝福之声,已纷纷扬扬自四面八方传来。 林云晴较之两年前,更俊俏几分,身姿亦愈加婀娜! 臻蓓望着被众人围住的那对年轻人,心中冷笑:郎才女貌,当真是一对璧人哪! 趁着厅中正热闹,无人注意到她,臻蓓悄悄离开了厅堂,避开苏府下人,来到一座安静的庭院前。 这里曾经是苏夫人生前居住的地方,自她死后,这里便空了下来。 院门没有上锁,几个婆子正在院中井台旁,清洗晾晒在此院中草席上的干货。 臻蓓趁她们不注意,闪入院中,悄悄进入苏夫人被杀的那间寝室。 室中摆设如两年前如出一辙,桌椅上散落着一层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人踏进来过了,所谓的忠孝子孙,也不过如此罢了! 虽然知晓,此时从这里可能得到线索的机会渺茫,臻蓓还是要来走一遭。 因,除此之外,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便是寻找另外那截金簪。 她清楚记得,当时它滚落的位置,应该是在榻下。 依照对苏府人的了解,臻蓓晓得这间屋子在这几年内,十有八九是不会再住入他人。 当时,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死去的人的身上,幸许那截金簪被人忽略,仍在它掉落的地方。 臻蓓俯身向榻下看去,发觉里面空无一物! 她挨着整间屋子,不甘心地反复找了几遍,最后不得不放弃! 看着眼前熟悉至骨子里的布置,臻蓓把前世生死前的情景,又仔细回忆了一遍。 是她的贴身丫鬟夏竹,和院中众人在扯谎? 臻蓓摇摇头否定了这个念头,她对下人向来和善,从来不曾积攒过怨恨。 院中诸仆人亦对她敬畏有佳,若说买通一两个人,兴许能说得过去,可是那么多人都承认,看见她自外面归来,多半是确有此事了! 想起睡前那若有若无的笛声,及近些日子遇到的一连串诡异事件,她没来由的一阵恐慌,难不成她被人控制了心神,苏夫人当真是被她所杀?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再也压抑不住,它如同一粒苏醒的种子,在臻蓓措不及防之际,瞬间长成苍天大树,让她只觉如坠冰窟,全身都僵冷起来。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被人悄悄打开。 臻蓓来不及多想,连忙闪身到身旁竹帘后。 透过竹帘的空隙,隐隐有位身姿挺拔的男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臻蓓屏住呼吸,暗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见那人走向梳妆台前,拉开抽屉,翻找起来。 那里面只是一些女子用的脂粉,臻蓓早已经翻看了无数遍。 因而,不多时那男子便合上抽屉,把目标转向别处。 看他的行为举止应该不是苏府里的人,且,这人让臻蓓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臻蓓忍不住用手指扒开竹帘,一探究竟。 然,她刚一活动,对方似乎便已察觉,向着她藏身的地方掠来。 电光石火之际,臻蓓摸到身后窗台上的瓷瓶,向着那道模糊的影子掷去。 “啪”的一声,瓷瓶落了个空,砸在对面木架上,应声而碎。 于此同时,一双如铁钳般的大手,紧紧卡在她的脖间。 “别出声!” “大侠饶命!” 两人同时说道。 这声音如此耳熟,脖上的力道一松,臻蓓急促咳嗽了几声。 她诧异转过头,惊呼道:“怎么会是你?” 南宫赫亦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会也在这里?” 第65章 你又待如何处置本王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谁在里面?” 院中有人喊道。 想必那瓷瓶碎裂的声音,引起院中仆人的注意。 臻蓓和南宫赫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屏住呼吸,藏于竹帘后。 “发生了何事?”只听一男子问道。 这声音竟是苏石涛,他此时不是应该在酒宴上陪贵客,怎会出现在这里? “回二少爷的话,方才夫人的房中,传出了一些声响,想必是又有猫子溜进里面!” 苏石涛嗯了一声,道:“把埋在桂花树下的那坛陈酿挖出来,一会儿送到席宴上!” 臻蓓闻言浑身一震,这坛酒乃是五年前,她亲自埋下的,她曾笑言要在他们大喜那日,挖出与他共饮! 当时,她花费了好多口舌心思,才征得苏夫人同意,把酒埋在她院中的那株粗壮的桂花树下。 在她眼中那坛花酒,不单是一坛酒而已,更是她的一种期待,一种与心爱之人,幸福生活在一起的向往! 而如今,她的期待,她的向往,都将不在归属于她! 苏石涛,你有什么资格夺去它! 不知是气愤还是悲伤,臻蓓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南宫赫觉察到身旁人的异样,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他冷哼一声,挥袖看似随意一扫,木架上摆设的那排青釉花瓶,乒里乓啷,掉落碎裂了一地。 臻蓓如梦初醒,她诧异看向身边之人,见他目中戾气大增,没好气道:“你疯了不成?快走!” 然,南宫赫立于原地不动,似乎并没有逃离现场的打算。 这动静可不是一两只猫咪,能搞出的,苏石涛带着几个仆人推门涌了进来。 “是何人在我苏府生事?” “苏二公子,两日不见,你身上伤口一痊愈,你便不认得本王了?”南宫赫冷声道。 那嚣张的模样语气,让臻蓓有些怀疑,对方才是闯入破坏者! 等等,难道苏石涛前些日子受伤,是拜他所赐? 苏石涛看清对方模样的瞬间,便后悔进得房中来了。 他躬身行礼到:“微臣见过九殿下!” “苏二公子,本王方才不小心,碰掉了几个破瓶烂罐,可是让你生疼不已?吾在苏府生此大事,惹下了大祸,你又待如何处置本王?”南宫赫嘴上这般说着,眼睛却盯在臻蓓身上,似笑非笑道。 “殿下见笑了,区区几个瓷瓶何足挂齿?殿下若不尽兴,尽管把整间屋子里尽数摔烂,又有何妨?”苏石涛大度拱手道。 “是吗?几个瓷罐无足挂齿,苏二公子真是好度量哪!”南宫赫嗤笑道。 苏石涛维持着脸上敬而不媚的笑意,恭声道:“九殿下过誉了!您屈尊前来,实乃让微臣喜出望外,令蔽府蓬荜生辉!请随在下移步至客厅,让苏某有机会以美酒待贵客,聊表心意!” “那倒不必了!苏府处处带给本王惊喜,本王还想四处逛逛,开开眼界呢!”南宫赫轻轻弹了弹手边的帘幕,尘土随之飞扬。 赫赫有名的大孝子,竟然视娘亲遗物如草芥,让其旧居落满灰尘,当真让人出乎意外! 苏石涛假意没有听出他话中的讽刺之意,依旧温和笑道:“九殿下,真是好雅兴!这样好了,冬竹,你便留下来,带着殿下四处转转——” “不必了!”南宫赫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把那坛美酒留下即可!” 苏石涛只觉手上一轻,再回神手中那坛花酒已不翼而飞。 他看着一手托着酒坛,一手拉着默默直立于他身侧的那俊俏少年,向外走去。 臻蓓仍由他拽着一路疾行,直到苏府北墙拦住去路,方停了下来。 他把酒坛往臻蓓怀中一塞:“喏,你的酒!” 难道他知晓了什么? 臻蓓如遭雷击瞪大眼睛,震惊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不过是坛花酒而已,至于稀罕成这个样子吗?”南宫赫斜眼看着她,不屑道。 原来,他只是误以为她贪馋这美酒! 臻蓓暗中松了一口气:“莫要小瞧了这坛酒,它可是收集腊雪深藏于地下,配以清晨初绽桃花,黎明甘露为佐,桂花香泥沉土日夜为伴,历经四季风霜雪露发酵而成!且不说,这酒闻之花香馥郁芬芳,入喉醇厚绵长,单说这通络活血的功效,便让人趋之若鹜!” 南宫赫见她把区区一坛花酒,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长臂一伸,那酒坛又到了他的手上。 他扒开那坛上木塞,一股清纯略带着花香的酒气扑鼻而来:“借帕子于我一用!” 臻蓓“哦”了一声,自怀中掏出一块绣着蝶戏花的锦帕递给他。 南宫赫瞥了一眼,嗤笑道:“堂堂男子汉,竟弄些女儿家的东西,带在身上,害我也……” 他耳尖爬上一抹红,突然急忙收口,没有把话说完,在臻蓓惊讶愤怒地目光中,用那帕子心烦意乱擦拭一遍那酒坛坛口,顺其自然地把帕子揣入怀中,举起坛子“咕咚咕咚”连喝了几口酒。 “确是佳酿!你要不要喝口尝尝?” 臻蓓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没有接过去。 南宫赫生平第一次尝试到了被人嫌弃的感觉,他咬牙道:“你嫌我喝过,弄脏了它?” 他又羞又怒忐忑不安的模样,像极了观察着大人脸色耍赖皮的孩童,让人有种忍俊不住,又啼笑皆非感。 臻蓓“噗嗤”一笑,抓过酒坛,仰头喝了两口。 南宫赫见状,心情登时释然。 “味道如何?” 我酿制的美酒,自然是世间难寻的独一无二的了! 臻蓓长叹一声,赞道:“好酒!” 她连灌几口,把酒坛还给南宫赫。 南宫赫嘴角微微上扬,不经意道:“你来苏府作甚,难不成在这苏府之中,亦有你仰慕之人?” 臻蓓淡淡一笑,道:“这倒不是,我应苏三公子相邀前来赴宴而已。” “赴宴?”南宫赫显然不信她的话,“在那死过人的废弃屋子里?” 臻蓓仰头看着他,刺眼的阳光让她眼睛眯成一条线:“九殿下又是为何出现在那里?” “我是去那里搜查证据的!”南宫赫如实答道。 “搜查证据?”臻蓓一怔,能去苏夫人死前房间搜查到的,也只有她前世那案件了! 难道他也在调查那件事情?如此一来,确是可以解释得通,他之前与秦无尘那些奇怪的对话了! 只是,为什么他要插手此事? 臻蓓瞬间转过千万个念头,震惊看着他。 “怎地这么吃惊?你莫非也对那件案子感兴趣?”南宫赫似笑非笑道。 “是啊!”臻蓓避开他的目光,敛定心神,脸不红心不跳,道,“南阳国除去秦大人,林云音林大小姐亦是本人仰慕的对象!” 南宫赫闻言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点了点头,说了句让臻蓓苦笑不得的话:“你还是有些眼光的!” 两人挨着爬于墙头的那葡萄架下的石椅坐下,不多时,一坛酒便你一口我一口传着喝完。 良久,臻蓓低声道:“案宗上有言,证据确凿,秦大人这两年也有新的发现?” 她边说边轻咳着,试图掩饰住声音的颤抖。 南宫赫弹了弹衣衫,站起身来:“他嘛,一年到头被案子缠身,虽发现了一些端倪,但也给了有心人足够的时间,销毁了有利的证据!” “这么说,你是相信林小姐是被人冤枉的了?”臻蓓冲口而出,激动道。 南宫赫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不假思索道:“这是自然!她可鬼精的很,怎会做出亲自动手宰猪的事情?” “宰猪?”臻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道。 “那苏夫人又笨又蠢,出了吃喝无半点特长,如此说来,她倒还不如一头可供人吃肉的猪了!”南宫赫冷笑道。 臻蓓哑然失笑,她环视四周一圈,他们此时所在之地十分僻静,倒没有人听见他们方才所言 ,且,此人显然半分也不担心被人听去! 站在人家的院子里,理直气壮地辱骂主人故去的亲人,此事放眼古今也鲜少有几人做的来罢! 臻蓓思考再三,方斟酌道:“你们难道没有想过,这苏夫人当真是被林云音所杀?” 她说完这话,默默转身背对着他,不想让他发现她的紧张忐忑。 南宫赫没有立刻回答,他蹙眉思索了片刻,坚定说道:“绝无可能!” 臻蓓闻言,猛地转过身来:“为何?” 南宫赫脸上笼罩着一层浓浓的悲伤,他苦笑一声,道:“为何?只因那人对外人狡诈如狐,待她认定的人却单纯温顺如兔!苏家人是她决计不会去算计的,又怎会杀人?” 臻蓓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她前世视作敌人,处心积虑谋算的对手,却是末了,最了解她信任她的人! 而,她引以为知己亲人的那些人,却在她身陷囹圄之中时落井下石,污她辱她,把她视作诡计多端的毒妇! 臻蓓心中百感交集,不由低声道:“多谢!” 见南宫赫诧异望着自己,她回过神,冲他粲然一笑,解释道:“多谢你能替我仰慕之人,说几句公平的话!” 南宫赫被她的笑脸,晃得眼前发花,他竟再一次从这少年身上,看到了那人的影子! 他连忙止住那种近乎疯狂的念头,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她身上收回。 臻蓓抬头望了眼太阳,再不赶回宴席,只怕会让苏家人生疑了:“我尚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先回宴会了!九殿下请便!” 她拱了拱手,折身走去。 南宫赫望着她的背影,脸上变幻几次,遂三两步追到她面前:“难得苏家人大方一次,本王便一同随你过去赏个脸,吃点东西垫补一下吧!” 第66章去苏夫人房中的另有其人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苏府会客厅的宴会正到欢浓之时,宾主尽欢,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祖母,您尝尝这**鳜鱼,晴儿已经为您把鱼刺剔干净了呢!”林云晴巧笑嫣然道。 “好晴儿,祖母到底没有白疼你这一回!”苏老夫人笑道。 “老夫人,晴丫头是个孝顺的!等明天一娶进咱家门,您就等着享清福喽!”旁边的一位衣着华丽的夫人,笑着奉承道。 苏老夫人点头道:“这孩子是老身看着长大的,不论人品还是模样,自然是顶好的!晴儿就算太过实诚,心底太纯善了些,是十全十美的!真若细挑毛病,唯有一点,错有那位心狠手辣的狐媚子作姐姐,但,这事到底也由不得她选择!唉!涛儿,也算侥幸因祸得福了!” 一众夫人闻言,少不得陪着感叹一番。 “娘!今儿是涛儿和晴儿大喜的日子,您提起那些腌臜东西作甚?”林夫人苏氏笑道。 苏老夫人笑叹道:“是我上了年纪糊涂了!我们今日只提喜事,莫要招惹了晦气!那小蹄子也算机关算尽坏事做绝,遭到了报应,如今,坟头草也老高了,不提也罢!” 她话音未落,一只馒头来势汹汹,径直向着她脸面飞来。 苏老夫人大骇,连忙闪身避开,只听“扑通”地一声,馒头准确地她面前的海参粉丝汤碗之中,登时汤汁四溅! 条条粉丝如蜘蛛网般,溅到苏老人的脸上、衣衫上,连同切成丁状的乌黑的海参,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在众人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丑,这让把面子看得比命都重要的苏老夫人,简直丧失了理智。 “是谁?”她猛地站起身怒把手中拐杖用力在地上一剁,怒吼道。 “你这老货倒仍是这般健壮如牛!” 一声清冽的嗤笑声,自人群中传来。 众人连忙寻声望去,只见一位面容异常俊朗的男子,从房顶飘飘飘落在地面。 苏家本就出身武林,这次宴请的客人中,不少乃是大名鼎鼎的豪杰侠客。 然,他们竟然全然没有发觉,何时头顶上多了一个人,若是对方投掷的不是一块馒头,而是暗器利刃,他们此时哪还有命在? 江湖上何时,出了这么一位厉害的晚生后辈? 众人心中又惊又恐,不由面面相觑,面露震惊之色! “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竟敢侮辱老身,找死!”苏老夫人怒火中烧,挥舞着杖棍,向着那男子身上袭去。 “住手!”几个声音同时疾呼道。 苏老夫人的杖棍尚未靠近那人身边,便被人中途拦截下来。 “老爷,你这是作甚?涛儿,有人辱你祖母,还不快把此人拿下千刀万剐!”苏老夫人惊讶地望着,紧紧按住她武器的儿子和孙儿,不解道。 然,苏雷和苏石涛却没有像往日那般,对她言听计从。 “九殿下,家母已年迈,脑子糊涂不清,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苏雷对他男子深深躬身,道。 众人闻言又是一惊,再看向那人的目光中多了些敬畏,这便是闻名天下的九皇子南宫赫! 九殿下——这就是当年二皇子最大的对手,储君的最佳人选? 苏老夫人的怒气登时消散的无影无踪,想到她方才破口大骂的言语,一阵后怕涌上心头。 “年迈糊涂?”南宫赫冷笑道。 他缓步向前走了几步,满眼嘲讽地俯视着狼狈不堪的苏老夫人,道:“若是今晚,你这老货也突然被杀归西,你猜,我们南阳国鼎鼎大名的大孝子苏二公子,是否也会刺死本王,为你报仇呢!” 他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均是大变。 “您,您是当时与林云音那位……” 苏老夫人方才便觉这九殿下眼熟非常,似乎在哪里见过,再次听他提及两年前的那事,她终于记了起来,此人竟是当初与那林云音同处一榻的那绝美少年! 他较之两年前,更高了一些,脸上的青涩褪去不少,事情间隔了两年之久,是以苏老夫人没能立马想起他来! 苏石涛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南宫赫,当年传的沸沸扬扬,林云音的裙下之臣,竟然是九皇子! 就连南宫观和南宫漠闻言,亦是大吃一惊,他们这位皇弟的本领,他们自幼深有体会,也难怪众人纷说云云,他们却没有怀疑到他头上来。 当初在场的皆是些夫人小姐,她们平日根本就没有机会见过南宫赫,更不用提认出他来了! “看来,苏老夫人可算记起本王来了!”南宫赫冷笑道,他眼神陡然变得尖锐起来,“本王曾警告过你们,莫要动林大小姐分毫,有些人,似乎是全然没有把本王瞧在眼里啊!” 苏石涛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愤怒又带着酸意,她果真背叛了他! 他压抑着起伏的心情,拱手道:“当时事出有因!林云音的事情,与祖母他们无关。九殿下若非要兴师问罪,便冲微臣来吧!” 一个乖戾跋扈无理取闹的皇子,一个忍气吞声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在场之人口中不敢说,心却早已偏向后者。 混于人群中的臻蓓,默默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脸上喜忧难辨。 “九皇弟,关于林大小姐的那件案子,父皇已经亲自过目,定然不会有差错。且,事情已经回去两年,逝者已矣,九弟又何必耿耿于怀?”二皇子南宫观起身,劝说道。 先下手为强,苏石涛可是让他东山再起的重要筹码,决不能因南宫赫的搅和,折损英才,或被劲敌老六拉拢过去! 他故意抬出父皇,是让南宫赫心怀忌惮,马上收手,否则,便是质疑天子能力! “苏二公子能骗过众人耳目,颠倒是非,二皇兄想必功不可没!”南宫赫似笑非笑看着他,嘲讽道,“前几日,本王手中多了几封,女子悖逆伦理写给情郎的书信,不知二皇兄是否感兴趣一观?” 南宫观闻言脸色微变,知晓燕妃消失的那几封信,多半是落到他手中了! 他心中又惊又怕又怒,脸上却扔挂着笑意,似无可奈何道:“你——为兄只是好言相劝,罢了,九弟你好自为之罢!” 南宫赫冷哼一声,转头望向苏石涛,道:“苏二公子,林大小姐生前与令堂关系如何?” 苏石涛微微一怔,因没有想到对方意欲何为,他紧闭双唇没有作答。 且说,苏锦儿见到南宫赫的那一瞬间,便被他的容忍容貌迷住,眼睛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本分。 她犹如在梦境中一般,痴痴傻傻望着那宛如天神的九殿下,见二哥竟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便自告奋勇代兄回答道:“林云音老是一副视别人如无物的样子,我母亲早已忍她不耐!” 苏石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只得强行解释道: “林云音心高气傲,目无尊长,我母亲多数时间,都是包容其年幼无知!” “虽是非不分,但也承认她们的关系并不融洽,是不是?”南宫赫紧紧盯着苏石涛的眼睛,道。 “我从未想过,林云音会积怨成恨!”苏石涛叹息一声道。 “承认便好!”南宫赫大笑两声,道,“如此说来,苏夫人是决计不会因林大小姐的到访,备下茶水殷勤招待了!也就是说,那时桌上的茶水,其实是苏夫人为他人而备,案发当晚,去苏夫人房中的另有其人!” 他此言一出,便激起千层浪。 在场宾客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九弟所言极是!本王亦曾听说过,秦大人一直对此案持有怀疑。只是当初案发之后,他恰巧被调离皇城数月,再次回来时,当时的人证皆以陆续离开人世,就连那作为凶器的金簪,亦消失不见!”一直没有开口的南宫漠,说道。 两位皇子都站在了苏家对立的方向,苏石涛这次的复出充满了阻碍,众人不得不重新思量,日后与苏府的关系了! “看来六哥对那案子,也十分清楚上心哪!”南宫赫显然并不领人家的相助之情。 南宫漠也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淡淡一笑,道:“我那时在单阳办差,刚好遇见秦大人。他言此案疑点重重,托付我回皇城后,尽量帮助拖延结案时间,一定要等他回去!” 说到这里,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谁曾想,我途中感染了风寒,行程不得不减慢下来。而在我回来前一天,父皇已金口玉言了结了此案!” 南宫赫一走,被立为太子的南宫观可谓呼风唤雨,风光无限,而作为苏石涛他的左膀右臂,亦是谨小慎微的六皇子南宫漠,绝对不能招惹的对象,萍水相逢,谁也没有责任为他人的事情,舍弃自己的前程! 南宫漠话中真伪,臻蓓也懒得去细想,他能此时说出此事,于她前世名誉已是收益良多。 苏家的这次宴会在宾客相继告别后,以一种黯淡无光的方式结束了。 苏家主人们严肃阴沉的神情,让整个府邸犹如乌云压顶般,压抑而沉闷。 就连一向不理会俗事的苏石青,都觉察到了生存危机,暂时舍弃了与臻蓓的约会,一言不发坐在角落,偷偷观察着父兄的脸色。 此时,沉溺在美好幻想中,不能自拔的也只有苏锦儿了! 她两眼冒粉心,纠结又甜蜜,到底应该选择冷酷决然的九殿下,还是温文尔雅的古公子? 第67章 带你去见她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南宫皇宫。 南宫云庭自御书房走了出来,他抬起浑浊的眼睛,望着眼前的岔路口,稍一犹豫,向着其中一条行去。 今晚是要宿在永乐宫的琴妃那里了! 随在他身后的太监总管全六见状,连忙向身后的徒弟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悄悄抄小径,前往永乐宫禀报安排接驾事宜不提。 琴妃为齐塔国的公主,她前几日被父皇送来南阳,刚入宫便得到帝王的专宠。 用过晚膳,南宫云庭倚在锦椅子,任由琴妃体贴地按压太阳穴。 突然,有人未经通传便闯进内殿! 是刺客! 琴妃心头一颤,待看清来人长相,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大了一些。 南宫云庭吃痛一把拂开她的双手,不悦道:“你先回避一下!” 琴妃深深看了来人一眼,俯身向南宫云庭行了一礼,脚步轻盈地走了出去。 “赫儿,你回来已有半年时间了罢!怎地,终于记起宫中还有一个父皇了?”南宫云庭眼神微眯,看着有二分肖像自己,七分像极心爱女子,比自己尚高一截的年轻人,叹道。 南宫赫亦在打量着他,除去脸上较之两年前多了些干枯之色,这人好像并无其他变化,思及其中原因,刚生出的一丝心酸内疚,瞬间消失不见,他冷笑道:“父皇身边从不缺奉承服侍之人,少了个惹您生气上火的不孝子孙,日子过得岂不更加美哉!” 南宫云庭闻言怒火蹭地窜了上来:“哼!那你此刻又来作甚?是看朕还好端端活着,过得**逸,过来气朕一气!” “我可没这个闲功夫!”南宫赫没有理会他的怒气冲天,慢条斯理自顾自地说道,“我来这里,是问您一件事情!” 这世上能忽略他的帝王身份,毫无忌惮地反驳顶撞他的,也只有眼前这个,被他捧在手中长大的儿子了! 出乎意料地,南宫云庭心头怒气反而散去了许多,他没好气道:“何事?” “两年前,林家大小姐的那件案子,您为何要故意偏袒苏家?”南宫赫向前走了两步,紧紧盯着南宫云庭的眼睛,沉声道。 “为何?”南宫云庭直直回望着他,冷笑道,“这女子设计伤了吾儿,若非你多加阻拦,朕恨不得生食其肉!她自作孽招惹到祸端,清白与否,又于与朕何干?” 南宫赫睚眦目裂盯着他,嘶哑着声音道:“父皇,那件事是我自愿而为,我,我宁愿断指十根,换她展颜一笑!您金口玉言草结了那案子,害她死后仍背负万古罪名,让我心煎负疚,又可是真心为我好?” “不过区区一个女子,你又何必——”也许是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他突然止住了话,长叹一声。 半晌,方接着道:“林大小姐的那件事不简单,你还是莫要插手为妙!朕当时曾暗中让人调查过,然,被派出的几个暗部大内高手皆音信全无,犹如凭空消失了一般!这正因如此,朕才会强行派秦无尘出城,远离那桩案件!你若想为林大小姐洗去罪名,朕可以下道圣旨为其正名!赫儿,人死不能复生,其他的事情,便让它过去吧!” 能让南宫云庭避之唯恐不及的,当真是恐怖的存在了! 南宫赫眉头微蹙:“您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南宫云庭看着他脸上熟悉至极的神情,知晓他指定不会轻易罢休了,不愧是他的孩子,骨子里的这股倔劲,如他如出一辙! 半晌,南宫云庭只得妥协:“赫儿,如你能答应朕一件事情,朕便把一些当年查到的秘事,告诉于你!” 臻蓓又梦到了上世的自己,一片开的灿烂的花海中,她笑着追逐着前方的苏石涛。 “石涛,慢些!我看你不见了!”眼见苏石涛离她越来越远,就要消失在远方,她急呼道。 然,苏石涛听而未闻,依旧在前方疾奔着,转眼不见了踪影。 她又慌又恐呼唤着他的名字,四处寻找。 突然,场景大变,眼前的美景变作悬崖峭壁,一头凶猛的野兽,张着血盆大嘴向着她扑来! “林云音,纳命来!”那野兽嘶吼道,几竟是苏夫人的声音。 她浑身冰凉呆立在原地,忘记了躲闪! 眼看即将命丧它口中,倏地剑光闪过,那猛兽轰地倒地身亡。 一道挺拔清隽地身影,护在她的面前。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讥讽道:“连逃跑都不会,你这女人当真笨死了!” “南宫赫!你怎会在这里?”她惊呼道。 “这是我的院子,为何不能出现在这里?”耳边有人答道。 臻蓓倏地睁开了眼睛,一张俊雅地脸映入眼帘,惊得她慌乱躲到一侧,坐起身来。 南宫赫脸上的神情,如梦里一般不屑中夹杂着些嫌弃。 臻蓓这次细看之下,却意外在里面,发现了一丝类似紧张担忧的情绪,不由嘴角微微上扬。 “做了何梦竟然恐慌至此?”南宫赫从她身上移开视线,假意随口问道。 她梦中有他出现,让他心中兴奋窃喜不已。 臻蓓深吸一口气,没有回答。 她环视了四周一圈,这里是瀚门学院中她的那间厢房,再看向这位不请自来的访客,不由脸色一沉道:“深更半夜,九殿下不好好睡觉,跑来别人的屋子听人呓语,真是好雅兴!” “你随我去个地方!”南宫赫完全没把她的抗议放在眼中,自顾自地说道。 这人真是专横跋扈,完全不顾及他人感受! 臻蓓气鼓鼓瞪着他,没有动弹。 南宫赫走了几步,见对方没有跟上来,诧异地转过头,流露出不可思议地神情。 “你先出去!我要穿衣衫!”臻蓓见他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气极反笑道。 “哼哼!男子汉大丈夫,偏生学那女子扭扭捏捏!”南宫赫脸上微红,嗤笑道。 嘴上如是说,他还是顺她之意,向着门外走去。 不多时,臻蓓身着一身夜行衣,推门走了出来。 “去哪儿?” “带你去看看她!” 臻蓓只觉身体一轻,已被他拎起,离地丈高。 耳边风声呼呼吹过,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在城外那处桃花林中落定。 臻蓓望着前方那座孤独的冢头,如遭雷击,头脑哄得一声炸开。 坟上所立石碑上,龙飞凤舞雕刻着两行大字:“生死容易事,所痛为知音——祭林氏云音”! 臻蓓认出那字乃南宫赫所题,他的字体洒脱肆意自成一派,旁人很难临摹! 坟墓周围已被大规模修葺整理过,秦无尘为官清廉两袖清风,没有这等财力做这等事情,想必也是这人使人后来改建的! 臻蓓眼神复杂地望着面前这人,心中五味杂陈。 南宫赫已缓步向着那坟,走了过去:“这便是安葬林大小姐的地方!林家不允她葬入祖坟,秦无尘只能暂时将她埋于此地!” 臻蓓挪动着沉重地脚步,随他渐渐靠近那坟墓,那里面躺着的便是她上世的躯体! 两人各燃一柱香在香案,默默望着那座孤坟。 良久,臻蓓叹道:“她害你错失皇位,你又何必以德报怨,待她如此之好?” “以德报怨?”南宫赫苦笑一声,道,“我从来都没有怨过她!” “为何?”臻蓓不甘心道。 “兴许是我上辈子欠了她太多,这辈子,她就算来于我讨债的罢!”南宫赫长叹一声,他轻轻拂着石碑,喃喃道,“她身上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我止不住想接近。她笑也好,嗔也罢,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深深吸引着我,让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我曾强迫自己,故意躲着她避着她。然,我自以为坚固如铁的护盾,在她面前如同虚设,她轻轻一笑,我便已经万劫不复!你说,这样的她,让我如何去怨?说来好笑,除去那次拉我跌入陷阱,她从来没有正眼仔细看过我!” 臻蓓垂眸静静听着,半晌,方叹息道:“你又何必?” 南宫赫自嘲一笑,道:“我已中她的毒,毒深入骨髓,无药可医!” 他转过身,望了眼臻蓓,月光下她的眼睛,似乎比平日更明亮了一些。 “我这次带你到这里,除了让你祭拜仰慕之人,还有些事情,需要与你讲清楚!” 臻蓓见他神情严肃,知晓他要讲之事,定然关系重大,忙敛定心神,道:“请讲!” “关于她的这件案子,你还是莫要再接着调查下去了!”南宫赫道。 “为何?”臻蓓惊讶道。 “再调查下去,你兴许会性命难保!这事便交于我来处理罢,事情水落石出那日,我会告诉你答案的!”南宫赫道。 臻蓓这世便为破解前世死因而活,又怎会因他三言两语打消放弃执念,她眼神坚定道:“我古臻蓓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能为林大小姐肝脑涂地,我就不能为仰慕之人两肋插刀?我不但不会收手,而且会一直查下去,直到真相大白方可!你若真为我安全着想,便把知晓的线索,尽数告诉我!” 她如此大义凛然,倒是让南宫赫刮目相看。 他脸上变幻几次,盯着臻蓓看了许久,方道:“你可听说过绝情公子?” 臻蓓面上一凝,道:“可是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的大悲阁阁主?” 第68章 美人画像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南宫赫点头道:“正是他!此人神秘莫测,行事诡异残忍,前不久已成为新的武林盟主!” “这又与那案子有何干系?”臻蓓不解道。 大悲阁的创派者乃一位得道高僧,名为大悲和尚,这大悲和尚因一些苦衷被迫离开寺院,然,因他修为造诣非凡,追随敬仰者众多,渐渐自成一派,而这些佛学追随者,便是大悲阁最初的组成帮众! 大悲阁原本只是一种信仰帮派,派中多数已受苦受难民众为多,他们信仰真主,提倡舍己渡人,颇得江湖之人敬重! 且,因其信众信奉人人生而平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求此后不究前生,对于门徒的身份出生,及入派之前所作所为,并不追究在意。 这样一来,江湖少了一些败类祸端,而一些诚心改过自新的人,亦能有机会将功补过,不失为好事一桩! 然,凡事有利便有弊,如此亦使得一大批亡命之徒,找到避身之地,他们心中戾气未除,暗中伺机而动,成为帮派的毒瘤! 等到这毒瘤越变越大,伤及本派根本,大悲阁亦彻底颠覆了之前的创派初衷。 若干年以后,大悲阁已然成了无恶不作之徒的聚集之地,俨然成为江湖上的一大祸害! 而前任大悲阁阁主刘意,性子优柔寡断,难以镇压众枭雄,更使得帮众四分五裂,整个大悲阁已被视作邪教,成为正派人士得而诛之的对象! 直到两年前,这位自成为“绝情公子”的新阁主的出现,大悲阁终于结束了不休不止的混战。 新阁主用雷霆手段镇住帮众,清除不服者,他武功高深莫测,心思狡诈,赢得这群桀骜不驯野马的敬畏和拥戴! 对待前来挑衅的正派人士,他则先以礼相待,以德服人,来者多数解开心结,怀着感概万分的心情离开。 如有不依不饶者,在离开大悲阁后的路上,皆遭一击震碎心脏而致命! 此类极端惨烈的处事手段,让绝情公子名声大噪! 然,这位绝情公子一直戴着银色面具,用假面假音示人,旁人莫说不知他年纪几何,就连是男是女都尚不知晓! 大悲阁教众甚多,从流浪街头的乞儿,到衣冠楚楚的富家公子,均有可能为大悲阁成员之一。 也正因如此,大悲阁有一张遍布世界各地庞大的情报网。 “父皇派出调查此案的几位高手,皆下落不明,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十有八九丧命于大悲阁教众手中!”南宫赫沉声道。 臻蓓闻言大吃一惊:“大悲阁为何要插手此案?” 南宫赫摇了摇:“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林大小姐虽聪慧无双,但到底是闺中女子,应该没有机会与大悲阁有接触!而这苏夫人乃为平庸俗妇,更不可能与之有关联——莫非,她们平日接触的人中有大悲阁的教众?” 臻蓓蹙眉陷入沉思,南宫赫说得有理,只是与她和苏夫人都相熟的,唯有苏府和林府的人! 这两府中的人,在臻蓓面前一一闪过,会是谁? 细想之下,这些人虽然行事风格各异,但似乎都不可能与那邪教有牵扯! 就拿苏老夫人来说,虽然出身武林,但一向以侠义之人自居,她为人刻薄尖酸,及其注重名声形象,若把她与那邪教一并提及,就要了她半条老命,又怎会去加入其中? 良久,臻蓓开口道:“你怀疑苏府和林府的人有问题?” 南宫赫轻轻颔首,冷笑道:“如不是有些谜底尚未解开,他们这些人又怎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 忽而,他面露纠结之色,叹道:“只是,白日的事情,到底已经打草惊蛇,他们已经心生警惕之心,往后行事定然会愈加小心谨慎!” “这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狗急了才会跳墙!”臻蓓微微一笑道。 以她对苏家人的了解,招惹到了嚣张跋扈的九皇子,对方现在指定惶惶不安,如临灭顶之灾! 南宫赫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现在抽身尚还来得及!” 臻蓓轻轻一笑,道:“若我现在劝你收手,莫要去为那林大小姐犯险,你可愿意?” 南宫赫毫不犹豫道:“当然不愿。” 他说完这话,似乎已经明白了臻蓓的感受般,指了指那坟墓,苦笑一声:“随你便罢!她到底在看着呢!” 臻蓓知晓他误会了,却也不去多作解释。 几日后,臻蓓再次踏入苏府大门。 经那次宴会后,前来苏府往来走动的客人,已越来越少。 倒是苏三公子的书房里,仍是高朋满座。 臻蓓带来的画作,又引起一番轰动。 “苏兄,上次未能如约而至,实在歉意,这幅画就当做赔礼的一点心意罢!” “古兄,你太客气了!”苏石青喜出望外道。 他毫不客气地收了下来,把它谨慎放入锦盒中,仔细收好。 只把其他几人看得眼红不已。 “二哥,你可里面?”突然,一道甜腻地女声喊道。 众人抬眼向门外望去,只见一个眉眼清秀的女子,正千姿百态地扶门盈盈而立。 她眼波流转,不动声色地瞥了房中的几人,眼睛一亮,目光落在臻蓓身上,惊讶万分道:“古大哥,你也在这里!” 臻蓓冲她微微颔首一笑:“苏小姐!” 苏石青见妹妹这个模样,已经猜出了她的心思,他不耐烦道:“锦儿,找我何事?” “二哥让我来问你,那画可是已经作好?”苏锦儿柔声说道,眼睛仍黏在臻蓓身上。 苏石青上前走了两步,截住她的视线,臻蓓是他的贵客,可不能任由妹妹乱来搅局:“你回去转告二哥,就说还要再过几日才能画好,到时我会送去他那里!” 苏锦儿接收到三哥警告的眼神,与臻蓓依依不舍道别后,不甘心地离开了。 苏家人向来看苏石青不起,苏石涛以往一提及三弟,便是满眼嘲讽之色。 但,方才苏锦儿之言又是何意? 臻蓓假意观赏挂在墙上的那副美人图,来到书桌前,假装不经意地瞥过,桌面上那副尚未作完的画卷,笑道:“苏兄对于仕女图,似乎情有独钟哪!” 画卷上,已起底大致勾勒出一个女子的轮廓,那女子坐于一株桃树下,一手持书,下颚微扬,眉眼尚未来得及描画。 突然,臻蓓眼神一凝,落到那女子发鬓间的金簪上,心头不由一震。 苏石青走了过来,无奈叹道:“也并非我喜欢而作,是二哥他突然非要我画一张那林……女子的画像,交于他!” 其他几人闻言,亦围了过来。 “这女子虽尚看不清长相,但观其体态,便知是位绝代佳人!不知苏兄,是以何人为模样临摹而绘?”其中一人,叹道。 “这个嘛——”苏石青纠结道,“是一位故人,至于她的名字,不提也罢!” 那人虽然心中好奇,却也晓得非礼勿听的道理,没有追问下去。 这时,门外又有人喊道。 “三哥,古大哥!” 苏石青回头看着阴魂不散的妹妹,没好气道:“你此番又有何事?” 见三哥嫌弃的眼神,苏锦儿心中恼怒,面上却甜甜一笑:“是二哥让我请几位公子到客厅一聚,他已使人备下了午膳!” 她对臻蓓眨眨眼:“古大哥,我们快走罢!二哥腿疾又犯了,若非如此,定然亲自过来相请了!” 苏石青的朋友,在苏家主子们的眼中,都是形同虚有的存在。 往日他们前来相聚研讨书画,无一不是挤在苏三公子的院子里,凑合吃点东西,好在这些高雅公子们,也不究竟吃喝等低俗之事。 这次苏家未来家主的盛情相邀,当真令他们受宠若惊,甚至有种不可思议的恐惧感。 臻蓓一行人被苏锦儿带到会客厅,才发现苏家几位主人,竟然都在这里。 “这位就是古公子吧!快请上座!”苏家家主苏雷起身迎了过来。 臻蓓抱拳道:“苏老爷切莫如此客气,折煞晚辈了!” 苏雷径直走向臻蓓,视其他人如无物。 臻蓓再三推让,在其下首入座,看到尴尬立在原地的几位好友,看了眼苏雷,对苏石青颇为难为情道:“苏兄,你们……” “你们也过来坐吧!”苏雷似乎总算发现了,他们几人的存在,淡淡说道。 等那几人依次入座,一直暗中观察着她的那人,终于开口道:“久仰古公子大名,上次没能有机会结识一番,令吾懊恼数日,在下苏石涛,有幸结识古公子!” 臻蓓缓缓抬起眼,拱手道:“苏公子,久仰大名,今日得以相见,古某三生有幸!” “二哥,古大哥,我就知道你们定然,能成为知己好友的!”苏锦儿喜道。 “多谢苏小姐成全!”臻蓓拱手道。 苏锦儿脸上飞上两团红晕,含羞道:“以后我们便是自己人了,古大哥切莫这般客气!” 臻蓓对她微微一笑。 苏老夫人把眼前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 与那九皇子截然不同,看来这古臻蓓倒是个谦和有礼的佳公子! 古家虽是异国权贵,但永川国与南阳国紧邻,遇到大事还是可以相互照应的! 且,苏家在永川国有不少生意往来,如果锦儿能与他凑一对,于苏家各方面受益还是颇丰的! 这样一想,苏老夫人看臻蓓,登时觉得顺眼起来。 第69章 讹上九殿下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很快便有下人摆上菜肴,端上美酒佳酿。 “古公子如此人品模样,想必家中早已定下了亲事罢?”苏老夫人含笑道。 臻蓓道:“不怕老夫人笑话,这倒还未曾。” 苏锦儿和苏老夫人听闻此话,眼睛皆是一亮,她们快速交换一个眼神,再看向臻蓓的眼神,愈加的炽热。 “古公子乃人中龙凤,何患无妻?”苏老夫人笑道,她意有所指地看向苏锦儿,“说到这里,我家锦儿至今也尚未许配人家呢!” 臻蓓淡淡一笑,道:“苏小姐才貌出众,前来府中求娶的公子过多,定然是老夫人挑选孙女婿,挑花了眼罢!” 苏老夫人闻言笑得更加欢快,道:“古公子说笑了!” 她突然又深叹一口气,道:“真说起来,也不是老婆子眼光毒!古公子想必也已听闻,她那娘亲的事情,那遭人千刀万剐的林云音,可是把我苏家害惨了!老身的这几个孙儿,又都是孝顺的,非要给他们娘守孝,但到底把终身大事都耽误了下来!” 臻蓓垂眸盯着手中酒盏,没有接话。 苏石涛见状,笑道:“祖母,今日大伙儿欢聚一堂,莫要提这些扫兴伤心的事情!” 他率先端起酒杯,举向臻蓓方向:“古公子,请!” 臻蓓亦向他回敬,仰首把杯中果酒,一饮而尽。 她这具身体虽似乎有千杯不醉之异能,但,她仍小心甚微至极,只言不胜酒力,以果酿代替。 待到用完午膳,在苏石青幽怨的眼神中,苏石涛另把臻蓓请到自己院中。 臻蓓看着架着杖拐,一瘸一拐地苏石涛,奇怪道:“苏公子,您的腿?” 苏石涛请臻蓓在院中藤椅上坐下,又让下人取来上等的好茶,方苦笑道:“实不相瞒,在下请古公子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臻蓓微微一怔,惊讶道:“苏公子,此言何意?” 苏石涛双手抱拳,道:“该请古公子到九殿下那里,做个说客,替在下美言调解几句,他虽贵为皇孙贵子,但如此三番五次戏弄折损我苏家兄弟,是否太过分了些?” 臻蓓愈加迷惑不解的样子:“苏公子,到底发生了何事?难道你腿上的伤,是九殿下所伤?” 苏石涛脸上闪过一抹愤慨,激动道:“可不是,他自以前便惦记我未婚妻林云音,不惜趁她醉酒强行占有。这次回来,更是把那林云音的死,怪罪在我苏家人的头上! 两个月前,我与三弟在前往苏陵,为母亲准备三年忌日的路上,便遇见了他,被他以子虚乌有的事情找茬,击伤了两腿,在榻上躺了一个多月,方能下地走动! 就在前两日,我骑马到城外办事,又被他因踩踏他作在地上的画为由拦住,重伤在之前刚愈合的伤口上!” 臻蓓想到那人胡搅蛮缠嚣张跋扈的样子,强忍着笑意,故作惊讶道:“竟然还有此事?九殿下如此为所欲为,当真是太过分了些!苏公子为何不到皇上面前,参他一本?” 提及此事,苏石涛的怒火更是止不住的蹭蹭直冒:“实不相瞒,不论是二皇子,六皇子,还是皇上那里,在下都曾去求助参奏过!然,九殿下是以内力注入铁钉,刺进我腿骨。虽吾觉剧痛难耐,生不如死,但伤口却几乎看不见,莫说是他们,就连太医郎中都检查不出,我腿有何不妥之处!甚至怀疑我苏家兄弟,是故意装伤讹上九殿下!” 这等作弄人,让对方有苦说不出的整人法子,也就南宫赫想得出做得来吧! 臻蓓只觉方才听到,苏老夫人折辱自己的那点抑郁之气,登时消散了个无影无踪,她克制着嘴角的上扬,无限同情道:“那可真是有苦难言,这九殿下也真是——” 苏石涛见终于有人肯相信他的话,不由面露感激之色。 就听臻蓓语气陡然一转,字字如珠,快速说道:“苏公子,你会不会是之前腿上,便有隐疾而不自知?亦或是,因心中对九殿下产生了某种恐惧心理,是以哪怕他瞧上你一眼,你便觉浑身难受?要知,在下曾在一本《千奇百怪》书上,见过此前例,叫什么神经之疾!” 苏石涛越听脸色越差,臻蓓就差没直接称他为“神经病”了! 他心中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宰被那瘟神刺伤一回,只怕这条腿便彻底废掉了,只能做一个瘸子了! 他苏石青乃天之骄子,才高八斗,仪表堂堂,自小到大顺风顺水,走到哪里都是目光的聚集点! 就连清高孤傲如林云音,都对他百依百顺,痴心青睐有加,哪能甘心变成一个瘸子? 再者,谁又能保证,那人害残他这一条腿后,会不会在把目标转移到他的另一条腿上? 想到这里,他怒气顿消,厚着脸皮赔笑道:“古公子,愚兄的身体自己晓得。公子是九殿下另眼相看,能说得上话的人,还请在九殿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哎,冤家宜解不宜结,若能有平息他怒火的法子,不管多难,苏某都会尽心竭力一试!” 苏石涛在臻蓓前世眼中,一直是翩翩佳公子,人前人后永远是体面的,胸有成竹的,何曾如此低三下四过? 臻蓓皮笑肉不笑,道:“苏公子,可真高看在下了。我虽与九殿下有过几面之缘,但尚未到相熟的程度,以及左右他所做所想的程度!这样吧,苏公子的意思,在下会如实转告九殿下,但他会如何回应,我可是不敢保证的!” 苏石涛再次抱拳,道:“如此有劳苏公子了!” 他为臻蓓杯中斟满茶水,一扫脸上抑郁之色,道:“这是苏家庄子上,新摘的新品茶。古兄,觉得可还入得口中?” 臻蓓饮了一口,笑叹道:“入口生津,回味无穷,好茶!” 苏石涛笑道:“这样便好!这可是花了在下两年时间,方成功培育,好在口味还算上乘,也不枉我在它身上花费的功夫了!” 两人刚闲聊几句,就听院门外传来女子的说笑声。 不多时,院门被人推开,几个丫鬟拥簇着两个衣着华丽的女子,走了进来。 “二哥,古大哥,你们竟躲在这里喝茶,真是好雅兴!”其中那身着粉衣的女子,娇笑道。 “锦儿,这位便是古公子?”另一位身着紫衣的女子,掩嘴笑道,她眼睛在臻蓓身上转了一圈。 “锦儿,云晴,你们过来作甚?”苏石涛蹙眉道,似乎有些不悦。 “表哥,晴儿听闻你院中,有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便忍不住过来瞧瞧!”林云晴笑嘻嘻道。 “在贵客面前,不得如此无礼!”苏石涛沉声喝道。 他转过头,对臻蓓歉意道:“家妹和内人出言无状,让苏兄见笑了!” 内人?刚订完婚没几日,便已对外呼其为夫人了,可当真迫不及待呢! 当初,她与他订婚几年,他在外仍是称其为“林大小姐”,其中亲疏远近一眼便能观之,可笑她前世竟然浑然不觉! 臻蓓垂眸掩盖住其中的讽刺,淡笑道:“苏夫人天真烂漫,乃是真性情!苏兄有佳人作伴,当真令人羡慕呢!” 林云晴闻言大喜,顿时觉得这古公子,当真如祖母她们所言那般很是不错! 她遂喜笑颜开,道:“古公子,可真会说话!锦儿,你的眼光很是不错呢!” 苏锦儿刷地红了脸,她佯怒地瞪着林云晴,道:“哎呀,二嫂又在取笑锦儿了!” “现在知道害羞了?”林云晴意味深长地看了臻蓓一眼,“方才也不晓得是谁,望眼欲穿盯着表哥的院门呢!” 苏锦儿暗中观察着臻蓓的反应,见她虽然没有积极回应,但也没有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心中喜忧参半,忸怩道:“古大哥,你可莫要听她胡说,我……” 臻蓓对她微微一笑,道:“无妨。” 她站起身来,对苏石青道:“时候不早了,在下尚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行告辞了,请代为向苏三公子说一声。” “苏兄,再多坐一会儿,我让下人包些新茶!”苏石涛忙道。 “苏公子,不必了!有空在下自会再来府上叨扰!”臻蓓向三人拱了拱手,疾步向院外行去。 “古大哥,我去送送你!”苏锦儿心中大急,忙追了过去。 待那二人的身影从门外消失,苏石涛脸上瞬间阴沉了下来。 “不好好在家绣嫁衣,过来苏府作甚?” 林云晴小心翼翼赔笑道:“表哥,人家只是想见见锦儿心心念念的古公子,是何模样嘛!” “现在见也见到了,可是称心满意?”苏石涛扶着桌子站起身,仍冷着一张脸道。 林云晴试着拉着他的衣袖,柔声细语道:“锦儿的眼光,自然很不错的!你就莫要生气了,人家好几日没有见到表哥,心中惦记着嘛!”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苏石涛把衣袖从她手中拽回,因用力过度,两人都打了个踉跄。 想到自己渐渐失去只觉的腿,苏石涛愈加的心烦气躁,他恼怒地瞪了林云晴一眼:“你若有她一半的聪慧,知晓方寸,我不至于落于此等境地!” “你说什么……表哥,你是不是已经后悔了!后悔杀了林云音,后悔与我定亲?” 犹如晴天霹雳,林云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喃喃道。 第70章 百花楼案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苏石涛见她美目含泪,犹如梨花带雨般楚楚可怜,心中一软,道:“你莫要多想,我若不愿意,又怎会应诺娶你?” 林云晴犹垂泪道:“你也不必瞒我,方才锦儿早就与我说了,你让三弟作那林云音的画像——” 苏石涛脸色一沉,道:“这个丫头,嘴巴就是闲不住!” 他喝退身边之人,低声道:“晴儿,那画像是那位向我索要的,此事切莫再与他人提及,当心招来祸端!” 林云晴闻言脸色登时变得煞白,她惶恐不安地张望了四周一圈,颤声道:“晓得了。” 苏石涛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道:“这此的事情到此为止罢!日后,勿要胡思乱想了,你又何必与一个死人较量计较?” 林云晴点了点头 。 “好了,我让人送你回林府,安心绣嫁衣,我很期待你穿上它的样子呢!”苏石涛笑道,笑意却没到达眼底。 林云晴脸上一红,娇羞道:“晴儿听表哥的!” 一踏出苏石涛的院子,她脸上小女儿的娇憨之态顿消,表哥神色之间的不耐和敷衍,她看得很清楚。 她回头望了一眼,双拳紧握,满脸铁青疾步向外奔去。 彼时,臻蓓已经乘坐马车,回到瀚门学院。 她下了车后,捡了条人迹稀少的小径,边走边把在苏府经历的事情细细回想了一遍。 忆及苏石涛让苏石青绘制她前世的画像,她眉头紧紧促成一团。 若说苏石涛是对她余情未了,为思念而为,她是决计不会相信的,那人的孤情寡义早在他把利刃刺进她的心窝,她便看得个清楚明白! 但平白无故,又作她的画像作甚? 臻蓓再次回神,已站在自己的院门前。 她推开门,迈一只脚进院中,突然停了下来。 眼前的一幕,让她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只见院中那株大树下,南宫赫和秦无尘正相对而坐,而她的小丫鬟芍药则俏生生立在一侧,殷勤地端茶倒水侍奉着。 “傻愣着作甚?”南宫赫自她推门的时候,便看见了她。 “小姐,您回来了!”芍药笑着迎了过来。 臻蓓把苏家硬塞给她的茶叶,交到她手上,惊讶道:“什么风把你们两位同时吹来了?” 秦无尘站起身,指了指一旁的空座,道:“古兄,快来坐!” 臻蓓见他面带凝重之色,知晓定然他是有事而来,连忙问道:“秦大人,可是臻蓓托您调查的事情,有了结果?” 她上次离宫时,曾让其帮忙调查,那龙鳞竹林中的迷阵和那废殿不明生物,这次秦无尘主动来访,她自然最先想到的便是这个。 秦无尘摇头道:“关于那两件事情,我问过许多宫中老人,也翻阅过不少书册录本,都没有找到相关消息和记载!” 这也就是说,臻蓓遇到的那些诡异的事情,不是凑巧,而是有人故意针对她而作的! 臻蓓略微有些失望:“那秦大人此次前来,究竟所谓何事?” 秦无尘叹道:“在下其实是因为遇到一些难题,想听听古兄的高见!” 臻蓓“哦”了一声,在他身旁坐下:“秦大人请讲。” 秦无尘道:“古兄可是听说过***?” 臻蓓微微一怔,垂眸道:“中陆最出名的烟花之地,历代几位艳名远扬的风尘佳人,皆出于此楼。据闻,这***高六层,第一层有百间厢房,里面的美人也随着居住的楼高,分成了三六九等。居住在十楼的姑娘,个个国色天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谓才艺双绝!” “没想到,你竟然知道的这么详尽?想必早已惦记良久了吧!”一直没有出声的南宫赫,嗤笑道。 臻蓓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对秦无尘接着道:“这***又怎么了?” 秦无尘蹙眉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几起命案,几个名伶陆续被人杀害,从其作案手法来看,凶手应该是同一个或一伙人。” 死几个风尘女子,怎会惊动赫赫有名的秦大人? 似乎看懂臻蓓眼中的疑惑,秦无尘无奈解释道:“那凶手留下血书,扬言每隔十日便会杀死一人!百花楼请了无数武林高手巡逻守护。 但,对方如同鬼魅般无所不入,无论如何防范,到了凶手指定作案的日子,总会有人死去!就在前两天,百花楼死了第四个姑娘!现在整个百花楼人心惶惶,里面的人每日心惊胆战,谁也不知晓,下一个死的会不会自己!” 这些皇子皇孙,乃至当今皇上,谁人没有几个红颜知己? 当他们均收到美人们的求救信,秦无尘被派往百花楼查案,似乎是水到渠成的结果了! 臻蓓瞥了一眼眉头都不皱一下,听若未闻的南宫赫,有些疑惑她到底是何德何能,能让这不懂怜香惜玉为何物的怪胎倾心相待? “再过两日,我便会启程前往承阳。古兄,您对此案有何高见,还请指点一二?”秦无尘问道。 臻蓓轻咳一声,收敛起心神,不顾得客套,反问道:“在案发现场,凶手是否留下蛛丝马迹?” “死者均是百花楼当红的姑娘,被一刀刺中心脏毙命,房中金银首饰等贵重之物,尽数被洗劫一空!反倒是陪在床侧的丫头,只是被击晕过去,反倒没有害其性命!” 若说对方只是为劫财,显然不必如此大动干戈?且,为何会专挑有名有望的名伶? 臻蓓陷入沉思:难道是百花楼的对头,这样倒是可以解释,为何要杀那些当红的名伶了,只是…… “一刀毙命,房中钱财洗劫一空——”南宫赫突然出言,道,“本王前两日倒是偶然间,听闻派去西疆办事的手下提过,一个月前,在那边出现过相似的作案手法!” 臻蓓和秦无尘对视一眼,皆期待地看向他:“快说来听听!” 南宫赫摸了摸鼻子,道:“本王当时没有留意听,只记得他说过,死的好像是一家三口,那男子乃是个侠客,名唤什么常澜海,亦或是常澜湖?” “可是常澜沧?”臻蓓沉声道。 “对!就是这个常澜沧!”南宫赫点头道,“怎地,你连这个人也晓得?” 臻蓓只觉心脏砰砰狂跳起来,一个奇怪的念头,瞬时闯入脑海中:“秦大人,到底何时启程,我与你一同前往承阳!” 她此言一出,另外两个皆震惊地望着她。 “秦大人,可是不方便外人同往?”臻蓓道。 秦无尘摇头道:“这倒不是。但古兄都不用上学堂吗?” 臻蓓道:“这个好说,我与夫子打听招呼便可。” 自从皇宫一同办过案子,秦无尘对臻蓓侦查推理手法,欣赏钦佩至极,除去已经死去的林云音,他已鲜少遇到如此合拍的搭档! 当下,他喜不自禁道:“有古兄一同前往,自然是再好不过,后天早上,我在学院门口等你!” 他似乎觉得身上的重担,顷刻轻了许多,遂站起身来:“九殿下、古兄你们慢聊,在出发之前,我尚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秦大人慢走不送!”臻蓓起身道。 “请留步!” 秦无尘离开之后,院子里只剩下臻蓓和南宫赫二人。 “九殿下,来这里又是所因何事?”臻蓓斜着眼看着,同样目不转睛斜视着自己的南宫赫,说道。 “你今日去过苏府?”南宫赫饮了口茶,方慢条斯理说道。 “嗯。”臻蓓点了点头,想起什么,她噗嗤一声笑道,“苏二公子让我替他求情,求您老人家高抬贵手,莫要再折磨他的腿!话说回来,你为何偏要与他的腿过意不去?” 她这展颜灿烂一笑,当真犹如繁花盛开,让人心醉神迷移不开眼睛。 南宫赫先是一怔,遂移开视线,冷哼一声,道:“现在虽然暂时杀他不得,拿些利息总是可以的!本王就是看不惯,他那道貌岸然的伪公子模样!” 臻蓓低头微微一笑,道:“倘若他送你一副林大小姐的肖像画,你可是会不再作弄他?” “她的画像?”南宫赫眼睛一眯,道,“他有何资格去画她?本王书房中的画像多得是,哪用他来送?” 差点忘了,这人虽然脾气别扭孩子气了些,但琴棋书画却是样样出类拔萃的! “你为何突然要改变主意,要随秦无尘一起去承阳?”南宫赫又问道。 臻蓓沉默片刻,低声道:“你可知那林大小姐的娘亲,便是出身百花楼?” 南宫赫先是一愣,随即颔首,道:“确是。” “林大小姐的娘亲罗衣晗,曾是红极一时的百花楼的花魁。这罗衣晗非但美貌如花,且熟读百书,胸有丘壑。且,虽然出身红尘之地,满腔却是装满江湖儿女的重情重义。 豪气,才华与容貌并齐,虽她卖艺不卖身,也注定慕名前来的才子墨客多不胜数。在这其中,一位名为常澜沧的少侠,有幸夺得佳人芳心! 他们二人本已私定终身,交换过信物,只等常澜沧禀明爹娘,八抬大轿迎娶美人进门,便可以促成一桩大好婚事! 谁知世事难料,阴差阳错,两人有缘无分,被生生分开,各自另娶另嫁,成为最熟悉的陌路人!” 南宫赫闻言浑身一震,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这两桩案子果真是同一凶手作为,且,十有八九会与林大小姐的娘亲有关联?” 第71章 深山惊魂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倘若对方当真因罗衣晗的某些关联事件,连杀这么多人,那么,当年设计陷害林云音的, 会不会是这个或这些人所为? 臻蓓看出南宫赫心中所想,点点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可以肯定的是,两年前的那事情,与眼前这几起命案,对方的目的显然是不尽相同的!” 林云音死时,房中遗物并未遭到盗窃,而近期发生的案子,死者的贵重物件皆被顺走,对方显然在找寻着什么东西! 时隔两年之久,林云音的死是否真与这几桩案子有关联,还有待进一步的确认,然,不管怎样,但凡有一丝可能,臻蓓都不想放过。 因秦无尘的从中周旋,臻蓓与夫子告假,并没有花费太大的功夫 等到出发那日,天色尚未全亮,臻蓓背着一个装满换洗衣物的包袱,告别芍药,来到学院门外。 一辆马车早已停在门口,臻蓓掀开车帘,爬了进去。 “你怎么也在?”看清车中情景,臻蓓惊讶道。 南宫赫冷哼一声:“怎地,本王就不能一同前往吗?” 臻蓓半开玩笑,道:“我也没这么说。只是,倘若那凶手听闻九殿下亲临,吓得躲了起来,我们怎么设局请君入瓮?” 她的话,倒不尽然是说笑,南宫赫的武功天下难寻敌手,这已经是世人皆知的事情。 一旦凶手得知,有南宫赫亲自坐镇,决定暂时收手,那他们这次前往百花楼,就算白跑一趟了! 秦无尘看了两人一眼,笑着替南宫赫说道:“古兄这倒不必担心。九殿下此番前往,是以在下护卫的身份,不会惊动到对方!” 臻蓓看向随意倚在马车壁上,仍遮盖不住浑身气质的某人,撇撇嘴,这世上哪能有这种下人? 况且,这人的长相也实在太过扎眼了些! 想了想,臻蓓自包袱中,摸出一个木盒 ,从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东西出来 :“来,带上这个。这可是我前几日,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带上之后,保管你父皇都不会认出你来!” 她嘴上说着,已经倾身探到他面前,向着他脸上贴去。 南宫赫脸上满是抗拒之色,他刚欲抬手拒绝,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自臻蓓身上传来。 她的指尖柔软光滑,略着着一些凉意,不经意地碰触着他的脸颊,激起一串酥**麻地触电感。 南宫赫身体僵硬地乖乖坐在那里,任由她在自己脸上折腾。 一旁,秦无尘瞠目结舌,看着眼前这近乎诡异的一幕。 终于,面皮服帖地粘在了南宫赫脸上,臻蓓满意地打量着,这位脸色蜡黄,布满麻子的中年汉子,笑道:“这样便更像护卫一些!” 南宫赫接过秦无尘递过来的铜镜,打眼一瞧,登时有些生无可恋的感觉,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到底是没有把这面皮撕下来。 驾马车自凤扬城到承阳城,约有五天的路程。 距离上次案发已经过去四日,为赶在凶手下次作案之前,赶到百花楼布局准备,他们没有走官道,而是打算抄近路,直接翻越横挡在两座城池之间的那座大山,这样可以节省将近一半的路程。 暮色降临之前,他们幸运地发现了一个隐藏在半山腰的小村里。 村子里约莫住了十来户人家,多数为狩猎为生的猎户。 臻蓓敲了敲村头的那户人家的门,过了半天,方有个老妪的声音自门另一边传来:“谁呀?” “婆婆,我们是途经此地的过路人,天色已晚,能否让我等借宿一宿?”臻蓓尽量放缓声音,说道。 门开了一道缝,里面的人没有立即回答,反是自门的另一边,谨慎地观察着这些不明来历的到访者。 “婆婆,让他们进来吧!天已黑了,若是被那东西盯上……您不是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一个稚童口齿伶俐地说道。 兴许是发现臻蓓他们不像是恶人,也许是被那孩子劝服,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满头白发老婆婆和一个约莫六七岁大小,头挽双丫髻的女童,出现在臻蓓几人面前。 这婆婆和女童均是面容枯瘦,身着粗布衣衫,想必生活的十分拮据。 臻蓓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却发现这院子虽小,却被收拾的十分整洁利落。 靠着南墙整齐地摆放着一大堆木柴,紧挨着西墙用木材搭建着一个鸡棚,棚中卧眠着一公一母两只鸡。 在这同时,那婆婆亦是已经打量了他们一番,见他们个个衣着华丽,气势不凡,隐约猜到对方应是大户人家的子孙。 她淡淡道:“你们请进来吧!屋子脏乱了些,莫要嫌弃!喏儿,去把你爹你娘的屋子收拾一下,让客人们歇脚用!” 那女童正用闪亮亮的大眼睛,看着来访者,丝毫没有山里孩子的胆怯和拘束,听闻婆婆的话,她爽快应了一声,向着西边那间屋子走去。 婆婆让他们把马儿牵至院中那棵梧桐树下,仔细插好门栓,方颤颤巍巍把几人引到东侧的屋子里。 屋子打扫地十分干净,里面摆设很是简单,靠着北墙设着一锅一灶,一个土炕。 土炕前放着一张木桌,几个蒲团,门后另有一个储水的大缸和一个摆放碗筷的木架。 臻蓓他们带了足够的干粮和肉食,请婆婆帮忙温热烹饪。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臻蓓邀请婆婆和那叫喏儿的丫头,一同享用时,以喜洁挑剔骄纵闻名的南宫赫竟然没有拒绝。 许是见臻蓓他们待人亲切,不像其他贵家公子般趾高气昂,婆婆和喏儿渐渐放下心,与他们聊了起来。 原来这几日,有亲戚家在办理喜事,喏儿的爹娘去山下帮忙去了,家中只剩下这祖孙二人。 “怨不得天还尚亮,你们便关上了大门,这山中夜里应会有野兽出没,小心仔细些是极好的!”秦无尘道。 “这倒不是!这山虽大,但并无老虎,熊之类猛兽,偶尔遇见几只豺狼,我们也并不放在眼中,只是因为那——”喏儿正说得起劲,被婆婆打断话头。 “喏儿,莫要乱说!去看看水是否已经烧开了?给贵客泡壶山茶来喝!” 喏儿对臻蓓他们吐吐舌头,照做无误。 臻蓓三人暗暗交换了个眼神,心中皆有些纳闷。 只是,主人既然避讳不谈,他们也不能冒昧追问下去。 喝了会儿茶水,马夫在灶前铺了些干草作塌,臻蓓他们被引至那西厢房中。 榻上被褥虽然已经褪色,但被洗的十分干净。 地上的草席上,亦铺了两床被褥。 “古哥哥,这些被褥床单都是前些日子我刚洗的,干净的很!”喏儿得意道。 “谢谢你!”臻蓓摸摸她毛绒绒地小脑袋,说道。 “几位请早些歇息,喏儿,我们也回去睡吧!”婆婆领着喏儿回到东厢房。 屋子里剩下臻蓓,南宫赫和秦无尘三人。 秦无尘看了眼那榻铺,率先坐在草席上,对臻蓓笑道:“古兄,今晚我们二人便睡这里罢!” 臻蓓笑道:“好。” 却见南宫赫几径直走到另外一张草席上,盘腿坐下。 臻蓓与秦无尘诧异地看着他,两人面面相窥。 半晌,秦无尘扯着嘴角笑了笑,指了指那榻铺:“既然如此,古兄便睡那里罢!” 臻蓓合衣躺在榻上,睁着眼睛盯着黑洞洞的屋顶,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小时候听娘亲提过无数遍的百花楼,踏上娘亲曾经呆过十多年的地方,心情澎湃,难以入睡。 她前世曾无数次,想去看看娘亲自小长大的地方,然,当她与苏石涛提及此事时,被他呵斥了一顿! 是啊,一个官家嫡出大小姐,未来的苏夫人,怎能去那种烟花之地?她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黑暗中传来秦无尘均匀的呼吸声,南宫赫内力深后,气息轻不可闻,不知是否已经入睡。 突然,院子中传来了一些细碎的声音,拴在树上的那匹俊马,猛地剁地几脚,紧接着,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几声唧唧哼哼哼随即传来。 臻蓓急忙坐起身来,她趴在榻旁的窗子上,透过窗子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朦胧的月光中,一个黑色的影子,自窗前闪过,“他”环视四周一圈,一瘸一拐向着那鸡棚摸去。 鸡受到惊吓,发出了几声低沉地“咯咯”警告声,那黑影正欲扑向鸡窝,就听一声尖锐的童声,自旁边厢房传出。 “莫要动我的鸡!” 随着这声怒吼,东厢房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一个矮小地影子冲了出去。 “喏儿,快回来!”婆婆惊慌失措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 那黑影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先是一怔,随即回过神来伸出长长的利爪,向着喏儿扑来。 “小心!”臻蓓急呼道,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在眨眼之间,她此时再去救人已来不及。 喏儿自幼随父外出打猎,胆子较之普通孩子要大许多,她见视作玩伴的花鸡夫妇,即将死在那东西嘴中,想也不想便出来相救。 不曾想,眼前这黑色之物,其速度力道和生猛程度,显然不是山中狐兔能比的! 她尚未反应过来,那东西的利爪已直直向着她的喉咙袭来,月光下那长长尖尖的指甲,闪着凌厉尖锐地光芒,在她紧缩的瞳孔中,无限的放大! 第72章 来历不明的女人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喏儿以前见过被这东西擒住的动物的下场,她似乎已经看见自己身体四分五裂的惨状,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 利爪携带的寒气,已清楚地侵入她的皮肤,喏儿绝望地闭上眼睛。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乒”地一声响,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喏儿再次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那东西已不见了踪影。 地上躺着一个散发着幽光的东西,她俯身看去,竟然是那支爹爹忘记携带在身的烟斗! 烟斗的的旁边散落着几片,被削落的带着血迹的长长的指甲! 臻蓓与婆婆同时自厢房中奔了出来。 婆婆一把搂着喏儿,上下打量一番,见孙女无恙,只觉一阵心悸后怕,不由流下眼泪。 喏儿亦是吓得呜呜哭了出来,她边哭边看了眼,已平安返回棚中的两只鸡,因多掺杂了一些高兴,哭声也更大了几分。 等祖孙二人哭毕,情绪稍微平复了些。 “喏儿,你还好吧?”臻蓓问道。 喏儿点了点头,抬起犹如兔子一般红红地眼睛,看着臻蓓,道:“古大哥,方才可是你救了我?” 臻蓓摇摇头,笑着指向唯一一个尚在房中的人,道:“是他救了你!” 自那以后,喏儿看向南宫赫的眼神,便充满了闪闪发亮的星辰,这位面貌丑陋的麻脸大哥,在她心目中瞬间高大威武了起来。 “婆婆,喏儿,地上冷当心着凉,我们先进屋再说罢!”秦无尘方才被喏儿的那两嗓子惊醒,他睡眼惺忪地随臻蓓走出厢房,尚未明白方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 几人回到厢房坐定。 “那东西到底是何物?”臻蓓想起之前婆婆和喏儿奇怪的对话,明白她们定然知晓一些事情。 婆婆叹息一声,道:“事已至此,告诉你们也无妨。” 事情还要从三年前说起。 有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到山后的坟地探险,意外发现了几截被野兽撕咬过的残肢。 这群被吓坏的娃娃,哭着喊来大人前去查看,却发现那些残肢消失不见了! 村长担心山上来了只猛兽,有人遭到袭击,连忙招来所有人检点人数,却发现并没有人失踪! 难道遇害者,是途经此山的外来人? 此时尸骸已经寻不到,也没法通告官府查案,村长警告一番大家外出狩猎,一定要多拉几个同伴方行后,此事便告一段落。 半年后,就在大家已经差不多忘了此事时,前去坟前祭祀的王顺,又在坟地发现了一截女子的手臂。 看清那手臂上印着的圆形胎记,王顺如遭雷击! 那竟然是他刚死去没多几日,本应在墓中躺着的妻子的手臂! 再仔细一瞧,那坟墓有一些新土翻在外面,显然几个时辰内被动过。 他连忙喊来众人,重新挖开坟墓,发现棺材里的尸体不翼而飞! 念及半年前的那件事情,有户在那段时间死过家眷的人家,不顾得忌讳,毅然掘开坟,果真里面亦是空空如也。 恐慌愤怒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恰好,那几日后,村子里又有人去世,村上便安排大家轮流守在那坟旁,势必找出那丧尽天良的掘坟之人。 一天,两天……就在大家中准备放弃了时,在第七天晚上,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悄地落在那座新坟前。 它左右环视一圈后,开始用爪子挖掘起来,一直暗中观察着墓地的几人,见犯人终于现身,挥舞着棒棍围了上来。 那东西似人又非人,身上穿着一个黑色破旧的长袍,头发及地散落在脸上,看不清长相如何。 它动作灵活敏捷,如泥鳅一般,猎户的刀箭竟然近不得它身,不能伤其分毫。 在七八个猎户的围攻下,那东西还是顺利逃脱了! 自那以后,它似乎直接豁出去了,一到晚上,必会光明正大的光临村子! 大家设下的机关陷阱,与那东西而言,没有半点威胁力。 开始,大家都还聚在一起,商讨制服射杀那东西的法子,但对方似乎有刀枪不入之身,村子里折伤几个壮力之后,更是越来越落于下风,只能提防,天不黑便关门避在家中。 好在,那东西只有在夜里出现,且只要不过去主动招惹,它倒也不会主动滋生是非! 见村里人都躲着,似乎没有了乐趣,那东西渐渐便消失不见了。 村子里的人,也总算送了口气。 然好景不长,从半年前开始,村子里开始陆续丢失一些牲畜,小到鸡鸭鹅,大到猫狗牛羊。 直到有一日,被人发现它抓着一只活鸭,大吃大嚼,事情总算水落石出。 对于猎户来说,抓到一些温顺的动物圈养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以往,这些动物都是被圈养在院外,经此之事后,大家只能百般无奈地,在天黑之前赶回院中。 随着胆子越来越大,这东西渐渐开始翻墙越户,进院中捕食猎物,就在两日前,甚至有户人家丢了一个在院中玩耍的奶娃娃! 不管那东西为何方神圣,一旦把目标放在人的身上,便不能再由它作恶下去。 臻蓓问道:“婆婆,可是知晓,它白日躲在何处?” “我晓得!”喏儿抢着答道:“我曾听爹爹说过,他上次去狩猎时,在西山的那片杂石涧附近,看到了一些散落的长头发,应该是它身上掉落的无疑!” 臻蓓问明那杂石涧的方位,便向外走去。 “古兄,且等一下!”秦无尘连忙叫住他,“既然那东西凶猛非常,我们多寻几个人一起,商议好妥当的法子,再去也不迟!” 臻蓓微微一笑,道:“不必了。” 她说完这话,径直走进西厢房,不多时,又拉了一人出来。 再一眨眼,他们二人已翻墙而出,不见了踪影。 秦无尘望着空荡荡的院子,若有所思。 婆婆已满脸焦急之色,匆匆站起身来:“哎呀,这两个年轻人也太过莽撞了!这样直接闯进去,可不是白白送死吗?不行,我得赶紧叫村长他们赶过去搭救!” 秦无尘拦住她,笑道:“婆婆先莫着急!坐下喝茶,安心等着便好!” 此时,臻蓓与南宫赫已经站在,一处隐蔽的洞穴之外。 那东西被南宫赫击伤,正在洞中疗伤。 偶尔一声痛苦的低呼声,自洞中传来。 这声音略显沙哑,却显然不是野兽能发出的! 臻蓓扫视周围一遭,借着月光,依稀能看出四周的地势。 不知这山洞出口有几个,用烟把它熏出来?亦或是直接闯进去? 依婆婆所言,这东西十分记仇,无论如何,一定要擒住它,不能再让它逃脱了,否则他们走后,这村子里的人将后患无穷! 臻蓓尚在绞尽脑汁想着万全之策,就见南宫赫大咧咧向着洞中走去。 “喂,等等!莫要把它惊走!”臻蓓拉住他衣袖,低声道。 “怕甚?我放在在那烟斗上涂了一些药粉,它此时已经动不了了!”南宫赫慢悠悠说道。 臻蓓先是一喜,遂怒道:“你为何不早说,我与喏儿亦拿过那个烟斗!” “放心,这药粉没有毒,只是让人半个时辰动弹不得罢了!”南宫赫似笑非笑道。 臻蓓清楚地自他眼中,看到捉弄戏谑之意,四肢已经开始麻木,她磨着牙恶狠狠道:“南宫赫,你最好祈祷,有朝一日莫要落到我的手中!” “你想奈本王如何?”南宫赫露出整齐地牙齿,对她展颜一笑。 臻蓓还是第一次见他,做出如此孩子气的举止,他虽然脸上带着面皮,但眼中直达心底灿烂的笑意,仍是让她心中莫名一动,到嘴边的威胁的话语,亦忘了个一干二净。 “老实待在这里,莫要拖本王的后腿!”南宫赫自臻蓓手中拿过那颗夜明珠,借着珠子发出的幽光向着山洞走去。 在踏进山洞之前,他又回过头来:“有事情大声叫我!” 他是担心洞中会有危险,故意留她在外等待吗? 臻蓓腿脚已经完全不听使唤,她目送南宫赫消失在洞中,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南宫赫虽然武功高强,但洞中情形如何,谁也不晓得,到底会不会设有机关陷阱?洞中又是否真的只有一只那东西? 随着时间的延长,臻蓓渐渐有些不确定起来。 这时,山洞里传出几声撕心裂肺地怒吼,臻蓓紧紧盯着山洞,心中担心也越来越浓。 “南宫赫!”她忍不住喊道。 “叫本王作甚?”一道慵懒的声音自洞中,回道。 洞口出现了一些微光,一个挺拔地身影走了出来,他一手拿着夜明珠,另一手握着一根小臂粗的树干。 “可是已经擒到?”臻蓓颤声问道 见他安然无恙走了出来,她高提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南宫赫把那树干朝微微一扬,臻蓓这才发现树干的另一端,挑着一个微微挣扎着的不明之物。 那树干刚好勾在那东西的衣襟上,它被拦腰拎起,四肢不着地,长乱的头发拖在地上。 “这到底是何物?”臻蓓惊讶道。 南宫赫把树干一震,那东西摔落在地上,他用树干挑开遮挡在它脸上的乱发,露出一张沾满污秽之物的脸! “啊!她是个人!”臻蓓震惊道。 月光中,这张脸因愤怒而扭曲着,这不仅是人,而且是个女人! 此时,她正用歹毒的目光,恶狠狠盯着臻蓓和南宫赫! 第73章 异食癖者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不多时,喏儿带着村里的几个壮力,赶来了这里。 臻蓓错愕地看着活蹦乱跳的喏儿,她瞬间明白了什么,不由没好气地瞪了南宫赫一眼。 后者看似随意地在她身上一触,她四肢瞬间恢复了力道。 这两人之间轻微的互动,自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他们的目光都被一动不动,蜷缩倒在地上的那个女人吸引。 “它竟然是个人!”喏儿不可置信道。 在她的心目中,只有一些深山妖怪之类的异类生物,方能与自小被爹娘用来唬她听话的那个形象,画上等号! 村长是个四五十岁的汉子,鬓发已经泛白,但身体仍然健壮。 他盯着那女人的脸端详了良久,突然,失声道:“你,你可是王五家的?” 那女人用冰凉陌生地眼神,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三年前,王五狩猎时,不小心跌进这石涧之中,重伤不愈而亡,你便消失不见了,可是一直居住在这里?”与其说是问那女人,村长似乎更像是自言自语。 他长叹一声,与臻蓓等人说起多年前发生的事情。 这村子里人口不多,又远离城池。 村里的男娃,一般从出生起,就开始张罗打听着,谁家亲戚有愿意嫁女过来,以便早些为儿子定下亲事,省得日后娃子连个媳妇也娶不到。 绕是如此,仍然还会有直到孩子长大成人,到了娶亲的年纪,仍未有结婚对象的,而这王五便是其中之一,直到三十好几,尚未娶到媳妇。 突然有一天,这王五狩猎回来时,带回来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 那女子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王五奔到山下好说歹说,才请回来一个郎中,为那女子包清理好伤口,另拿了一些草药熬汤续命,死马当活马医。 不曾想那女子命大,竟然渐渐好了起来,只是她头部受了伤,已记不清楚姓谁名谁,脑子也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后来,那女子便跟了王五,留在了山中。 直到三年前,王五意外死亡,那女子在其坟前嚎啕大哭,一连几日守在坟墓前不吃不喝,不肯离去。 村里人见状感其重情重义,轮流送些吃的东西到她身边。 突然有一日,那女子消失不见了。 有人猜测她是跳崖自杀殉情了,有人说她被豺狼叼走了,还有人说她恢复记忆,离开了大山,回到了之前生活的地方…… 总之,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在大家面前出现过。 “哼哼!”那女人桀桀怪笑道,“什么夫妻情深!那王五坏我贞洁,令我浑浑噩噩过了这许多年,把我一生都毁了,我风忆儿又怎会对这等败类情深义重!” “你是何时恢复了记忆?”村长想起什么,脸色大变震惊道,“王五可是被你所害?”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 “是又如何!”就见那女子努力昂立着头,用怨毒地眼神望着他,咬牙切齿道。 这完全逆转的一幕,让人措不及防。 这女子名为风忆儿,原本乃是江湖一门派的弟子,那年她随师兄闯荡江湖,在途经此地时,遭到对头截杀,身受重伤滚落陡峰。 恰巧,被外出狩猎的王五遇到。 王五本满口答应替风忆儿到帮中报信,并帮忙寻找联系其师兄,却暗中在其汤药中,掺加上山中随处可见的一种能让人丧失记忆的草药,更在风忆儿记忆混乱之际,与其结为夫妇。 两人已是名副其实的夫妻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王五渐渐放松了警惕,不再在风忆儿饭菜中放失忆草。 突然有一天,风忆儿竟然恢复了记忆,她心中绝望愤怒无以言喻。 念及王五到底曾救过她一命,便决意放他一命,偷偷离开大山,回到朝思暮想的师兄身边! 谁料天公不作美,在山中转了几天,迷失方向的风忆儿,竟然又被出来寻她的王五遇到! 得知风忆儿恢复了记忆,王五大惊失色,他假意懊悔自责,许诺一定会送她回到她师兄身边,再次骗取了风忆儿的信任,并以回家做些干粮在路上吃为由,把天真的风忆儿带回家中。 这次,王五没有犹豫,他下了分量足以让正常人变成疯子的失忆草,让风忆儿彻底地沦为一个疯妇,永远地留着他的身边,作为她逃跑的惩罚,隔三差五,王五便会揍媳妇一顿,美其名曰**。 疯狗尚会撕咬招惹它的人,何况是人? 疯掉的风忆儿仍旧对王五产生了怨恨,凭着这股恨意,这个疯婆子暗中跟着他,趁他不备,推他跌入石涧! “你又是如何能,再次回想起来这些?”臻蓓问道。 风忆儿说起话来条理清晰,绝非是一个疯疯癫癫的人能做到的! 风忆儿眼中闪过一抹悲痛,叹道:“因为我在石涧,发现了当年亲手缝制的荷包,那是我送于师兄的定情之物!我们本打算,等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便回去成亲的!” 两行眼泪,自她眼中缓缓流出,这一刻,她眼中闪着温柔地光,带着几分少女的娇羞期待。 “但是,这一切都被王五毁了!”她的眼神陡然变得尖锐疯狂,歇斯底里道,“王五死前承认,他杀了前来寻我,身受重伤的师兄!不将其千刀万剐,食其血肉,难解我心头之恨!” 后来的事情,已经超出了风忆儿能控制的范围,她得一种怪病! 对于人类正常的食物,再也难以下咽,她喜欢像牛羊一样直接啃食青草,剥树皮吃,山林中的蠕动的毛毛虫,蹦蹦跳跳的蚂蚱,天上飞着的鸟,甚至身上的虱子,一切活生的东西,都是她眼中绝顶的美味! “王五家的,我那侄儿可是你掳走的?他现在身在何处?”一个汉子三两步跨到那女人跟前,疾声喝道。 那女人看着他诡异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稚儿的味道,美极!” “什么,你,你吃……”那汉子触碰到她阴森的眼眸,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话都说不出利索了! 所有人背脊皆爬上一股凉意。 风忆儿怪笑几声,眼睛直勾勾盯着臻蓓,道:“小姑娘,你可是怕我?我也如你一般年轻漂亮过,被心爱之人小心呵护在手中!” “王大婶,这位是古公子,可不是小姑娘!”喏儿在一旁纠正道。 风忆儿没有理会她,仍自顾自地说道:“看见你们两人,我似乎又看到了——” 突然,她侧脸直直望向天空,喜道:“师兄,你终于肯来接忆儿了!” 趁所有人顺着她的眼光望向天边,不曾设防自她袖中倏地飞出一截银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臻蓓喉咙刺来。 南宫赫余光瞥见一道白光飞来,急忙拉着臻蓓险险避开,那银丝穿破臻蓓衣领,擦着肌肤飞过。 臻蓓只觉脖间一凉,隐隐传来一丝痛意,料想只是擦破些皮毛,便也未放在心上。 那银丝像长了眼睛一般,一击未种,竟转了个弯,再次朝着臻蓓飞来。 南宫赫见状心头大怒,他脚尖一勾一送,地上那棍子,化作一团虚影,带着凌厉的风,刺向风忆儿心脏,她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那银丝亦失去了主人控制,软绵绵落在地上! 这一连串变故,发生在眨眼之间,众人目瞠口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半天回不过神来。 南宫赫指着那个山洞,叹道:“里面机关已被尽数破除,你们进去看看吧!” 想了想,又道:“胆子小的,不禁吓的,还是留着外面的好!” 在场几人皆明白,这洞中定然有让人骇然的东西。 村长用枯枝做了个火把,带着几个壮年汉子,走进洞中。 喏儿趁人不留意,亦偷偷跟着溜了进去。 臻蓓刚走两步,被南宫赫拦下:“莫要去!” “为何?”臻蓓道,前世今生都对案件有莫名的热忱,见无论如何都绕他不过,不由气恼,道,“南宫赫让开,本公子可不是吓大的,区区一个山洞而已,还能把……” “你方才可有受伤?”南宫赫没有理会她的不满,定定望向她的脖间。 “没有。”臻蓓连忙护住颈部,衣领已经被银丝划破,幸而是在夜晚,才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想起风忆儿方才的话,她暗暗有些心惊,难不成她已经露出了女子才有的特征? 突然,她的手被人握住,拉到一侧,再回神,一张蜡黄的脸已近在眼前。 臻蓓措不及防被吓了浑身一颤,记起这人是南宫赫,心头稍定。 等等,她的颈部竟然被这人看见了,那么,她是女子这个秘密——臻蓓只觉脑子轰的一声,登时一片空白。 “都划破了,还说没有!”南宫赫冷笑道。 他自怀中取出一盒药膏,用手指挑出一些,替她涂抹在脖子上,又自臻蓓衣衫上撕下一片布料,围绕脖子缠绕包扎:“幸而银丝上没有煨毒!” 做完这些,他鄙视地看着臻蓓,眼神中隐隐有些小得意。 臻蓓亦目瞪口呆看着他,这家伙是真没有发现,还是故意装傻? 多年以后,她问起南宫赫此事,才暗笑自己杞人忧天,原来这人从来没有与女子亲密接触过,根本就不晓得,女子与男子脖间有何不同! 且说,臻蓓正与南宫赫大眼瞪小眼,其含情脉脉旁若无人的样子,让其他几人看得浑身不自在,坐立难安时,山洞中传来喏儿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第74章 秦无尘中药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在外面候着的几个村民,连忙自那二人身上撤回目光,焦急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其中有一个年轻人,因担心进入洞中的大哥,想也不想便闯了进去。 不多时,他跌跌撞撞退了出来,蹲在地上吐了个天昏地暗。 臻蓓到底是进去了,此后三天,她胃里一直是排山倒海的状态,喝口水都想吐,直到到达承阳城,方渐渐恢复了正常。 臻蓓一行人来到承阳城时,百花楼派来迎接他们的小厮,已在城门前等候了三天。 自此得到消息,皇上派赫赫有名的秦大人来这里查案,这小厮便日夜候在城门前。 他宁愿倚在城门上与守城的士兵聊天,躺在地上睡觉,也不想待在百花楼,日夜在提心吊胆中度过。 百花楼占地将近百亩,出去那栋举世闻名的楼阁,四周另设了许多供客人游乐的场所。 臻蓓他们的到来,给犹如陷入暮年死气沉沉的百花楼,带来了一丝希望。 百花楼现在的主人月如霜,为前一届的武林盟主,他在两年前新的一轮决战中,败给绝情公子,只得把盟主的宝座拱手让人,专心经营起祖传的老本行。 臻蓓曾听娘亲提起过月如霜,知晓他是个性情中人,如大多数江湖豪客一眼,爱酒如命,痴迷武功! 此时的月如霜已三十多岁,他一身白袍,青丝随意绑在身后,腰间挂着一把宝剑,没有沾染半点商人的精明算计,倒更像一位快意恩仇的江湖浪子! 他是浪子侠客,也自然少不了英雄特有的铁血柔情,眼看楼里的姑娘,一个个在他眼皮底下香消玉损,他比谁都悲愤难安! “月老板,能否带我们到出事的厢房看看?”秦无尘顾不得喝口茶水润润嗓子,便急道。 “请唤在下月公子,亦或如霜便可!”月如霜不喜人称他为老板,似乎这个沾着铜臭味的称呼,会折损了身上的豪气一般。 他想起那几位死于非命的姑娘,摇摇头,把一些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秦大人,这边走!” 被杀的四个姑娘,分别居住在不同的楼层房间,她们彼此之间并无任何交集,凶手像是很随意地挑选着下手的目标。 这里的厢房布局大同小异,均是分为内外两间,里面的那间放置着软榻,女子用以梳洗打扮的妆奁。 外室安放了铺着锦布的桌椅,在墙角安置了一张不起眼的长椅,供守夜的丫鬟歇息。 在第三个被杀的姑娘的房中,歪歪扭扭写着几行血字:十日杀一人,杀足十人,方泄吾心头之恨! 臻蓓蹙眉细细琢磨着这些个血字,良久,站起身来,走至窗前。 整栋楼绕成一个大大的圆形,这里的每套厢房均是,内外各有一扇窗,内室窗子朝向楼外,而外室窗子则开向内廊。 也就是说,凶手既可以混入人群,自外室窗子翻进室内作案,又可以直接从阁楼外,经内室窗子而入! 月如霜望着大大咧咧坐在桌前喝着茶水,一副理所当然神情的这个麻脸侍卫,又看看不停走动忙碌的二人,露出若有所思地神情。 南宫赫则眼睛粘在臻蓓的身上,随着她的走动,转动着眼球,移动着视线。 秦无尘正在检查榻底和房顶,地面铺着光滑地铁梨木,并没有被撬起的迹象。 已经排除自楼上楼下厢房进入的可能,他亦把目光落到那两扇窗子上。 此时,距离凶手扬言,下一次杀人的时间,还剩三天时间,若不能查出凶手潜入房中的方法,只怕很难防患于未然。 “古兄,如何?”秦无尘低声问道。 臻蓓对他微微摇摇头。 “月公子,能否让那四位幸存的丫鬟过来一下,有些事情我想再确认一遍!”秦无尘对月如霜,道。 “要的,要的!”月如霜连忙道。 他吩咐了守着门外的随从几句,不多时,四个身着素衣的小丫鬟走了进来。 秦无尘挨个问过她们的名字,得知从第一遇害者到第四个遇害者,她们的贴身丫鬟分别为小桃,杏儿,荔枝和冬梅! 因出事的四个姑娘均是清伶儿,不用陪客的那种,因而,案发的时候,均是贴身丫鬟目睹了第一现场。 小桃说道:“小姐遇害那晚,奴婢到小姐准备宵夜去了,约莫半个时辰后,重新回到屋子里,灯已经熄灭了!奴婢以为小姐等不及,已经先行睡着了,而那灯则是被窗外吹进的风吹灭,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奴婢正打算摸起打火石,重新点灯时,只觉后劲痛意传来,便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已是天亮,奴婢睁眼便见,屋子里被翻的乱七八糟,小姐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杏儿道:“那晚,小姐派我往二楼凤儿姑娘那里,去替她描几个花样。等我回来后,小姐已经洗净妆容,躺在榻上,她当时神色不太好看,因着小姐最近老是莫名其妙便会生气,奴婢也便没敢多问。 那天夜里,奴婢睡得更外的沉重,在睡梦中,似乎闻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香味。第二天一睁眼,便发现出事了!” 荔枝道:“出事那晚,小姐有些心神不宁,命我仔细关好所有门窗后,就早些睡下了。奴婢要赶些活计,便睡得稍迟了些。如杏儿一样,朦胧中似乎有香气传来,醒来之后,才发现小姐被人杀了!” 冬梅道:“因着接连死了那么多人,弄得人人都提心吊胆的,晚上的生意也不敢再接。冯妈让大家把贵重物件带着,都聚在楼下会演大厅,莫要单独带在房中,以免再发生意外。奴婢与小姐,也随着一起到了楼下。 后来,小姐突然说,还有一件顶重要的东西落下了。见天色尚未全黑,我们便匆匆回到房中取,小姐让奴婢候在外室等着,自己进了内室。不多时,奴婢只觉后劲一痛,再醒来天已经大亮。房门被人关上了,房间乱成一团,奴婢急忙奔进内室,果然,小姐已经遇害!” 秦无尘另问了四个小丫鬟几个问题,便让她们退下去了。 这时,一个身着华丽衣裙浓妆艳抹的妇人,走了进来,对月如霜笑道:“公子,午宴已经备好,可以请贵客们移步了!” “冯妈,有劳了!”月如霜对她说道。 冯妈是伺候在月如霜娘亲跟的老旧人了,当年月如霜的爹被人击杀,其母月夫人在几年后亦因病去世,幸而有冯妈在这里上下里面打点操持,月如霜才能熬过那段时间,有机会过几年浪迹江湖的轻松日子。 因而,月如霜极为敬重她,从来没有把她当做下人训斥过。 林云音的娘亲罗衣晗在此地时,这冯妈便已经来到这里,只是当时作为花魁的罗衣晗,与尚是夫人侍女的冯妈,交集并不多,因而,云音没有听娘亲特意提起过此人。 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但大家心中有事未了,倒鲜少有胃口多吃。 月如霜命人取来的几坛好酒,被秦无尘挡了回去。 “月公子,等案子结了,我们再不醉不休!” 月如霜虽然往日无酒不欢,但也拎的清轻重。 冯妈捧着一坛果酿过来,笑道:“既是这样,便饮几盏果酿代替罢!” 用过午膳,臻蓓只觉酒足饭饱,一连几天的奔波劳累带来的乏力,瞬间涌了上来,大有一闭上眼睛,便能大睡几天几夜的架势。 她使劲拧了把大腿,让这股睡意消散了一些。 旁边坐着的秦无尘,头一歪,竟然直接倚在座椅上睡着了。 反观另一侧,慢条斯理喝着烈酒的南宫赫,仍是精神抖擞的模样。 “这果酿中,被人放了东西。”南宫赫似笑非笑道,“看来有人不想,秦大人掺和进来啊!” 月如霜闻言大惊,他命人检查了那坛果酿,果然在里面发现了**。 冯妈诧异道:“这坛果酿是从酒窖中刚取出来的,封口亦是在这里才拆开,怎会被人做了手脚?” 臻蓓强忍着困意,指了指那酒杯,道:“药是抹在杯口上的!” 她这具身体可能是自小服用了太多的药丸,酒和一些普通的药类,对其影响较之普通人要轻的多,这便是她没有如秦无尘一般,直接昏睡过去的原因。 至于南宫赫,众人想起他指挥着下人,当着他的面,不顾及主人铁黑的脸,把那酒盏乃至盘碟,用佳酿反复浸泡清洗的情景,便释然了。 莫说是**,就是上面涂满了剧毒,经过这番操作,只怕也已去了个干净! “可有什么法子,让秦大人醒过来?”月如霜问手下的药师,道。 “回公子,此药名唤‘三日倒’,能让人大睡三天三夜,准备说起来,它并不是毒药,因而也没有破解的法子!”那验毒的婆子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月如霜焦急道,“等秦大人再次醒来,便正是下一次命案发生的日子,如此一来,岂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凶案发生?哎呀,是在下疏忽了,没想到对方竟能在老子眼皮底下下药!” 臻蓓身上的困意又散去一些,她勉强站起身来,道:“月公子,在下虽然没有秦大人那般侦查能力,但这三日里,愿意替代秦大人,全力以赴调查此案!” 第75章借机犯案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月如霜从秦无尘待臻蓓的恭敬态度中,看得出来眼前这少年绝非凡人,能被秦无尘特意带来辅助查案的,又岂能是平庸之辈? 眼下秦大人已经指望不上,也只能寄希望在这少年身上了,念及这里,他不敢怠慢,连忙起身拱手道:“如此,就拜托小兄弟了!但凡有需要的地方,加尽管开口吩咐,一定莫要客气!” 臻蓓身子一歪,被南宫赫扶住,勉强向月如霜回了一礼。 直看得对方战战兢兢:“小兄弟,你可还好?” 臻蓓笑了笑,道:“在下中毒尚浅,月公子无须担心!” 月如霜点了点头,道:“这样便好。” 他连忙安排下人,熬一些醒脑的汤水送来,又命人把接碰到碗碟的下人,尽数关了起来,等候盘问。 臻蓓喝过醒脑汤,身上的困乏之意,已散去了大半。 秦无尘被扶进厢房休息,月如霜安排了几位武功高强的门客,负责轮流守在其左右,护其安全 臻蓓则在房中,翻看着官府送来的案录。 死者的尸体和仵作的验尸记录,臻蓓他们均已经检查看过,凶手所用的凶器,为安置泪蜡的烛台。 这里的烛台底座与台身可以拆开,两者通过台身那根造型别致的铜针相连。 凶手正是拔下烛台,用那长约五六寸的铜针刺入死者心脏,致使其丧命的! 臻蓓想起死者身上的伤痕,重新拿起那四个烛台,端详了起来。 突然,她眼神一凝,把四根铜针摆在一起,果真有一根铜针较之其他三根,稍微弯曲了一些,不细看很难察觉。 她寻来与之为一体的那烛台底座,尝试着把那弯曲的铜针插回去。 “你在作甚?”南宫赫见她反复摆弄着那烛台,忍不住问道。 臻蓓蹙眉道:“若你用这凶器杀人,这铜丝可会发生变形?” 南宫赫自她手中接过烛台,嗤笑道:“自然不会。这凶手分明没有功夫在身,用蛮力刺入对方躯体,方会有这样的结果!” 臻蓓微微一怔,长吁一口气,道:“原来是这样,看来这四个证人之中,有人撒谎了!” 只是这四个凶器,早在他们到达之前,已被混淆在一起,再难辨认出它们之前所在的房间。 臻蓓找到负责购置生活用具,胭脂水粉等杂事的管事婆,她们成日与这些姑娘丫鬟打交道,对于她们之间的矛盾小隐私,最是抹的通透彻底。 “古公子,老婆实话实说,这里还鲜有有姑娘和侍奉自己的丫鬟,关系亲密没有矛盾的!就拿这四个小丫头来讲,哪个不曾被姑娘掌掴嘴巴子?这个难怪了,成日抬头不见低头见,锅勺还碰个响哩!何况她们这身份摆在那里,主不主,仆不仆的,待遇又差那么许多,放谁身上都心里头都不舒服!”那婆子唾沫横飞,说道。 “婆婆,您能说的再详细一些吗?”臻蓓耐心问道。 “怎地,公子您怀疑她们四个?”老婆子浑浊发黄的眼睛,迸出一道精光,干枯的脸上瞬间舒展起来,散发着女人特有的敏锐的八卦嗅觉天赋,追问道。 “这倒不是,”臻蓓忙道,“只是,对涉案的所有人,有个全面的了解,兴许对办案有利!” 老婆子“啊”了一声,脸上的神色表明,显然没有全信她的说辞。 但月公子有令,所有人都要全力配合这古公子查案,她啧啧嘴到不到一手新的消息,能过过嘴瘾也是好的。 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她从这四对主仆的祖宗八代开始,滔滔不绝,侃侃而谈! 次日,有则振奋人心的消息,传了出来:凶手已经被擒住了! 不知这消息,是如何四处传播出去的,反正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说着。 “可是知晓凶手是何方神圣?” “这倒没有听说,只听闻古公子已经找出了凶手!” “不知何人凶狠至此,连这些娇滴滴的姑娘们,也能下得了手去害!真想看看他是何模样!” “指定不是我们认识的人!哼!你就算见了他的模样,又能看出了什么东西来?” “也倒是。不管怎么说,自此以后,我们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了!” 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说着,走远了。 等她们一离开,木柱后,一个人影闪了出来,她目光复杂地盯着离开的几人,不多时,又忍不住捂着嘴巴干呕了起来。 突然,听闻有人在她身后,说道:“荔枝,我找了你好久,你这小蹄子就知道偷懒耍滑,怎地躲到这里来了?” 荔枝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她回头看清来人长相,用帕子擦拭干净嘴巴,讨好道:“李姐姐,我这几日身体不舒服,上吐下泻,方才刚从茅厕出来呢!” “哼!少给我扯这些没用的,古公子正找你们几个问话呢,快随我过来!” 荔枝被领到厢房中时,臻蓓正翻看着手上的几份供词,看似随意道:“哎呀,这官差也真够马虎地,怎地把其他案子的供词也一并送了过来!对了,听闻你们几个签下的契约,已马上到了期限,可是有想好,是否继续留下?” 四人面面相窥,均垂首没有说话,似乎很忌讳这个问题。 臻蓓又道:“你们当中可有识字认字的?” 四人均皆摇了摇头 。 臻蓓无奈道:“那便过来按个掌印吧!” 四人依次走了过去。 荔枝刚欲把手指按到纸上,目光瞥了眼供词内容,急忙收手,脱口而出道:“古公子,这供词……” 她说到这里,慌忙止住,沾染着红泥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眼中闪过犹豫不决之色,似乎不知这个手印该不该按下去。 “荔枝姑娘,这份证词可是有什么问题?”臻蓓微笑看着她道。 “没,没什么!”荔枝咬牙道,她望着那行格外显眼的大字——“已交代承认杀人事实,罪以当诛”,终究是没有勇气把手指落下。 “古公子,这证书不是奴婢那份。”荔枝说完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臻蓓拿到跟前看了一眼,笑道:“竟然拿错了!” 突然,她眼睛一眯:“荔枝,原来你是识字的!” 荔枝眼中闪过一抹慌乱,道:“奴婢认字有限,只,只是刚好认得,这上面的几个字而已!” 臻蓓冷笑道:“不知三楼墙上的几个字,你是否也刚好认得?” 荔枝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颤声道:“古公子,您,您这是何意?” 臻蓓缓声道:“荔枝,听闻你是个十分聪明的丫头,你家姑娘是小有名气的才女,你侍奉她三年之久,耳濡目染学会识字,也并非难事!” 荔枝此时反而镇定下来,她狡辩道:“古公子,奴婢承跟着小姐,学会认识了一些字,但,这与那血字又有什么关系?这里识字认字的人多的是,您凭什么认定我就是凶手?” “这里会写字的人是不少,可用左手持笔写字的,却鲜少能见!”臻蓓盯着她犹沾染着红泥的左手,轻笑道,“你是左撇子,我观那写那血字之人的落笔走势,发现他刚好也是左撇子!” 荔枝闻言慌忙把左手藏在身后,道:“这只是巧合而已。茉莉姑娘有功夫在身,奴婢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怎有这个能力杀她?” 臻蓓淡淡瞥了她一眼,说道:“依照正常情况而言,你是耐她不得,但,这楼里之前发生的那两起案子,给了你启发,此事也就有了转机!据我推测,你应该是先骗你家姑娘喝了,能让她沉睡的药。又模仿之前那两起案子,用烛台刺死她,再故意沾血写下那些血字,好让其他人认出,茉莉小姐亦是死于那凶手手中! 我问过当晚在附近巡逻的护卫,他们曾说过,那晚自你们房间曾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他们上前询问时,是你自室内含糊应付了过去!我想,那便是你拔那烛台所发出来,就如你所言,你只是一个小丫头,要拔出那牢牢定在底座的烛身,想必一定花费了不少时间吧!” 豆大的汗珠自荔枝额头渗出,她脸色煞白,强撑着发软的双腿站在那里,咬牙坚持道:“古公子,您真爱说笑,好端端的奴婢为何要杀茉莉姑娘?她虽然有时脾气暴躁了一些,但那么多年都过来了,如您所说,奴婢马上就能离开这里了,又为何多此一举?” 臻蓓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道:“你说的也对。” 不待对方松一口气,她语气陡然一变,厉声道:“倘若没有发生一个月之前的那件事情,你是不会这么做,然而,那件事到底已经发生了!” 荔枝再也坚持不住,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喃喃道:“您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对,茉莉确是被我所杀!呵呵,奴婢这辈子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杀人……” 事情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 那日,在茉莉姑娘房中的客人,醉酒后欲强行霸占茉莉。那客人身份尊贵,茉莉招惹不起,竟逼迫荔枝代为伺候。 荔枝誓死不从,遭其击晕,等她再次醒来,已经生米煮成熟饭! 荔枝早与心爱之人定下婚约,只等契约一过,便与之完婚,这亦是她这么多年咬牙坚持下来的动力。 眼看美好的未来,瞬间化作泡沫飞走,生活自此一片黑暗,荔枝对茉莉的恨意可想而知。 更令荔枝万念俱灰的是,她竟然发现自己有孕了! 第76章 抽丝剥茧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我没有后悔杀她,只恨没能早些下手!”荔枝冷笑道。 臻蓓叹息一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同样,有些犯下大错的人,又何尝没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臻蓓并没有把荔枝的事情,告之官府。 管事婆婆的话,在她耳边一直回响着:“那茉莉姑娘长着一张讨喜的脸蛋,心却比那蛇蝎更毒!荔枝每日挨打挨骂都是小事,她有时会为了取乐,会在荔枝手脚心涂抹上蜂蜜,放上蚂蚁去吃——哎哟,但凡那可怜的小丫头动弹一下,便会被刺一针……诸如此类的玩法,那恶毒的小××可是多不胜数!” 因杀害茉莉姑娘,荔枝被两个黑衣人带去郊野之地,接受楼规的惩罚。 荔枝知晓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不自觉地把双手护于小腹前,绝望闭上双眼,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意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诧异地睁开双眼,发觉身边的黑衣人仅剩下了一个。 那人撕下脸上的面罩,露出一张清秀俊美的面容。 “古公子,是您!”荔枝诧异道。 臻蓓对她微微颔首,把一个包袱塞到她的手中。 “你走吧!要不要肚子里的孩儿,自己决定!”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日后莫要再进这红尘之地,哪怕为了某一个你认为及其重要的人!还有,向那人坦白所有的事情,若他疼你惜你,自然不会介意;倘若他流露出一丝嫌弃,一定莫要留恋,果断离开他的身边!这包袱里有些银两,足够你十年之内食无忧!” “古公子,你为何——”荔枝不可置信道。 臻蓓没有回答她的疑惑,她手中剑刃一挥,荔枝的长发被削落下一截。 她上前几步,捡起那截头发,道:“借你几缕发丝,回去交差!” 见荔枝呆了般,僵立在原地,她低声提醒道:“快走离开这里,莫回头直着向前走,那里有辆马车在等着你!” 说完这话,臻蓓对她挥了挥手,大步朝着相反的方向行去。 荔枝向着她的背影深深看了一眼,胡乱抹了几把湿润的眼睛,照她所指的方向疾步奔去。 臻蓓穿出树林,向着倚在在树干斜望着星空的南宫赫走去。 “走,回去吧!” 南宫赫瞥了她一眼,道:“费尽心机地让月如霜放过一个杀人凶手,可不像你往日的作为!” 臻蓓长叹一声:“荔枝良知未泯,何况她肚中尚有一条无辜的生命!” 她没有说的是,上世若非她的娘亲一念之差,她亦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妇人之仁!”南宫赫讥讽道,眼中却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人就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嘴里不饶人,心地嘛,倒也还不错! 就像此时,虽然不甚赞同她的做法,却肯半夜不睡,陪她一同来到这荒郊野外! 臻蓓冲他灿烂一笑,道:“多谢九殿下夸赞!” “笨蛋!哪有在夸你?”南宫赫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心头止不住一跳,冷哼一声别开眼,嘴角却止不住的微微上扬。 把茉莉姑娘的那个案子撇到一边,另外还剩下三场命案 。 这三个案子的凶手,又是否是同一个人呢? 既然那血字是荔枝所写,那么,十日杀一人的这条警告,又会不会自动随着失去意义? 臻蓓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因为不知是否是巧合,这四件命案发生的间隔时间,恰好就是十日!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既然荔枝能假借之前两件命案杀人,那么,那凶手亦能将计就计,利用她写下的血字来犯案! 梳理了一下手中掌握的信息,她几乎可以确定下来,那凶手是在找寻某种东西! 后来,臻蓓曾又单独找过,最近一场命案的幸存者冬梅。 她曾说过,玉兰姑娘再次返回厢房,是因为落下某件重要的东西。 会不会是玉兰姑娘回房要取的,亦正是那凶手要寻的东西,而其返回厢房时,恰巧那潜藏在里面的凶手,而被杀死呢? 如若真是这样,那凶手想必已经找到要寻之物,会不会就此收手,不再作案? “你可知,玉兰姑娘回房要寻的是何物?”臻蓓曾问冬梅道。 “不知,姑娘从来不允许别人,去碰触她的那些贵重物件,每次取拿都是支开奴婢的!”冬梅答道。 想到这里,还有一点引起了臻蓓的注意,最开始发生的两桩命案,有一个共同特点,便是两个丫鬟都是被自家姑娘支开! 这只是一种巧合,还是死者早已约好了某人,故意而为?若是第二种情况,那么她们约好的那人,十有八九便是凶手无疑了! 另一方面,在酒盏上涂药的那人,仍是没有查出,被关在一处的仆人,似乎均没有作案的条件和动机。 转眼又是一日过去,距离上一次案发时间,已过去九天! 臻蓓立于窗前,望着顺着檐角滴滴答答落下的雨水,眉头紧锁。 根据这几日的走访和调查,几乎可以肯定那凶手是藏在这百花楼中了,至少这楼中藏有凶手的帮手! 南宫赫见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略一思索,走出了厢房。 不多时,他抱着一摞书卷回来了:“这是楼里面所有人的族谱,及进楼前的经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臻蓓闻言眼睛一亮,知前预后,这倒不失是个好办法! 这百,花,楼中向来对所用之人的出身,看得极为重要,并专门设有查核这方面消息的暗卫。 管事婆婆那里,多数是一些道听途说来的小道消息,而这卷录上,则是经过确认的,更具有真实性! 臻蓓先翻找到出事的那几个姑娘的资料,乍看之下好像没有关联,但再顺藤摸瓜细看下来,竟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死者除去茉莉姑娘外,另外三人竟然与她的娘亲罗衣晗当年亲自教授过舞的几个孩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此事,罗衣晗曾于云音提起过,她当年编制一套舞蹈,名为《仙子献花》,因此曲除去主舞者,另外还需若干女娃撒花辅舞,她便自人牙子那里,购买了八个长相乖巧伶俐的女孩子,每日加以训练,最终成就了那支惊艳世人的歌舞! 但,常澜沧因家仇违背与罗衣晗的誓言,另取其他女子为妻后,罗衣晗一度伤心欲绝,甚至自暴自弃。 她与林云音的父亲林正南,在阴差阳错之下成就百年之好。 事后有了身孕的罗衣晗,为了腹中孩儿,嫁于林正南为妻。那时的她,是打心底决定与常澜沧做个了断,一心一意与林正南过完后半生的。 因而,她把之前常澜沧送于她的所有的东西,连同存下的一些银两,都分散给了那八个女孩子,让她们自寻出路。 除去其中两位,不肯离开罗衣晗,随主人来到林家以外,有两位投奔亲人,其他四人均选择留在了百,花,楼。 想到南宫赫曾说过,常澜沧惨遭灭门。 臻蓓惊讶道:“难道凶手找寻的东西,与常澜沧有关?” 南宫赫点头道:“这常澜沧闯荡江湖多年,能得到一些稀罕的宝物也不足为奇,凶手先是侵入他的宅邸,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接着,便很快查到他与罗衣晗的那段旧事,并猜测那东西兴许被其送给了情人,作为定情信物!” “他们得知罗衣晗离开时,不曾带走常澜沧的信物,而是分散给了八个徒儿,所以,就把目标放在那些人身上!”臻蓓替他接着说道 。 选择在罗衣晗身边的那两个女孩,有一人尚未成年便染病去世,另外一人在罗衣晗死后,饮毒追随她而去。 而留在楼里的四人,亦是因种种原因相继离世。 “不好!”臻蓓惊呼道,“那另外两位,只怕也身陷险境了!得赶紧派人查出她们住处,前去保护才行!” “不必了!”南宫赫沉声道,他用手指着册子上那道不起眼的划痕,“这几人的名字下,都做了标记,那二人只怕早已被人除掉了!” 臻蓓定眼仔细看去,果真包括近期受害三人在内,每个名字下均有一道浅浅的蓝色标记。 有人早已看过这册子,并提前早已准备好了,杀人名单! 臻蓓急忙从头开始翻阅:“若能找到其他被标记的名字,就能确认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谁了!” 南宫赫见她手忙脚乱地模样,拿起另外一本册子,帮忙查看起来。 令所有人胆战心惊的第十天,终于在雄鸡破晓声中,缓缓拉开了帷幕 。 荔枝随手写下的血字,会不会成为凶手下手的借口,谁都不晓得答案。 唯一令人感到欣慰的,便是秦无尘终于醒了过来。 除去三日未食用,全身尚有些乏力,并无其他不妥之处。 他睁开眼不顾得吃东西,便急忙问臻蓓案子的进展。 “常澜沧到底得了何物,让人惦记至此,不惜杀害这么多条人命?”秦无尘满脸怜悯,叹息道。 “已经托人去调查此事了!常澜沧与我,啊,罗衣晗,相识到定情那两年,他究竟有何奇遇,想必一些与他相熟的旧人,应该有所耳闻。”臻蓓道。 相对于那件事,她更担心的是被做了标记,尚在人世的那两人! 秦无尘能醒来,给月如霜增添了许多的底气。 午膳时,他难得再次展露出笑颜。 第77章请君入瓮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秦大人,您能好起来真是太好了,案子的事情就交给你好了!哎呀,自从来到这里,本公子每日都在搜肠刮肚心急火燎中度过,接下来的时间里,可得好好放松一下方行哪!”臻蓓笑道。 月如霜因臻蓓破解了茉莉一案的事情,对臻蓓十分敬重,他闻言连忙道:“这个好说。古公子,不知您对什么感兴趣?我们这里别的不敢说,但凡玩乐的事情,世上难寻二处!这里的姑娘们对琴棋书画,可是各有专长!古公子,想点哪个姑娘尽管开口,切勿客气!” 楼里因这些命案,把开门的时间仅设在日暮之前,也便是说过,日落之前,此处仍是宾客盈门的。 这点对于臻蓓他们这些侦查者而言,可不是好事。 臻蓓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月公子美意,小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用过午膳,臻蓓果真没有客气,叫了三个姑娘到房中侍奉。 不多时,那些女子便自房中退了出来。 巧好,被途经此地的月如霜看见。 “你们怎么出来了?可是没有令古公子满意?” 其中一女子答道:“回公子话。古公子突然妾等人多太吵,便言筝萧和鸣,与竹尖茶水的滚动声,最是相配!便留了听雨和闻风在房中伺候,让我们先行退下,等着他换饮果酒时,再使人传唤吾等!” 月如霜笑道:“不曾想,这古公子竟是十分懂得享受,乃真雅人也!罢了,你们小心侍奉便可!” 那几个女子忙恭声应“是”,自到旁边厢房休息不提。 此时,臻蓓见闲杂人等一离开,立马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她神色严肃道:“你们二位,可是唤作听雨和闻风?” 那二女诧异对视一眼,皆道:“正是。” 直到天色擦黑,臻蓓和那二位女子,均未踏出房门半步,若不是不断有筝萧的声音,自房中传出,外人还以为,那房中早已没有人在。 等在旁边厢房的那几个女子,眼见马上就到了晚膳时间,已纷纷离开。 臻蓓房间的门亦被人敲响:“古公子,是否要把晚膳给您送过来?” 臻蓓自房中应道:“如此甚好!勿要忘记,给两位姑娘带些吃的东西来!” 那仆人应了一声“是”,不由暗暗吃惊,这两个姑娘也真够倒霉的,摊上这么一位不懂得怜香惜玉,痴迷乐器的主儿,整整一下午的时间,想必此时手指嘴皮子也磨破了! 哎!伺候人的活计,可不好做啊! 他摇头叹息着,小跑着赶回去复命了。 不知何时,房中的筝萧声突然停了下来,被请来在房外巡逻的侠客晓得,应该是那古公子大发慈悲,终于肯让那两位姑娘停下来,吃些东西了! 只是,其中一位侠客细心地发现,今晚古公子房中的烛火,被调得格外地暗,只能隐约看清里面有人影在晃动。 不多时,那筝声和箫声再次响了起来,几位侠客相互看了一眼,再看向那昏暗的厢房,脸上皆带着一抹鄙视之意。 这姓古的小子看着长得白白净净,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哥,却是个辣手摧花的阴毒小人,就连他们这些粗人,都看不下去他的所作所为了! 更有一个浑身健壮,满脸横肉的汉子,忍不住向着那个方向,吐口水啐道:“缺德的小白脸!鬼娃子!” 一双躲在黑暗中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自眼底闪过一丝嘲弄。 那几个大汉皆觉一阵凉意爬上脊背,常年处在刀光血影之中,让他们有了敏锐的危机感。 “咸七哥!”其中一人,询问地看向那壮汉。 “我们分散开四处转转。”那壮汉当即果断,说道。 其他几人显然以他马首是瞻,纷纷应着,手握刀剑,向着几处灯光昏暗的角落行去。 似乎有风流动过,挂于那木柱前的灯笼,微微闪动着。 咸七把钢刀护在身前,慢慢地向着那木柱靠近。 一步,两步……他猛地跨过身,挥刀砍去,却见木柱后空荡荡地,并有没有一丝人影! 难道是错觉? 咸七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长吁一口气,往回走去。 他刚走没多远,一条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自木柱上滑落下来。 他身形一扭,迅速攀上檐角,消失在夜色中。 咸七刚经过臻蓓的厢房前,突然房中的乐声戛然而止,他不由停下脚步来。 良久,房中仍是静悄悄地,透露着一种无法言喻地诡异。 “古公子!”咸七忍不住,唤道。 他话音未落,只见房中烛火突然熄灭,接着传出刀刃相碰,才会发出的“乒里乓啷”声。 出事了! 他吹响警笛,几个在附近巡逻的汉子,均向着这边赶来! 咸七虽然讨厌这古公子,但也知晓孰轻孰重,他来不及等几个兄弟到来,暗中运功到右腿,发力向着那房门踹去。 “砰”地一声,门应声而倒。 依稀可见黑暗中,刀光剑影中两道影子,正纠缠厮打在一起。 其中一人闷哼一声,似乎受了伤。 这受伤的指定是那草包古公子了! “古公子让开,这小贼让本大爷来解决!” 咸七来不及多想,便大喝一声,加入战斗,挥刀向着另一人砍去。 “蠢物!”只听有人怒道。 “你这小贼,竟敢怒骂俺!”咸七怒不可遏,道。 他使出扬名天下的绝招,毫不客气地向着对方攻去。 眼前突然一亮,有人重新点燃了烛火。 在这一瞬间,有道黑影翻窗而去。 咸七眯着眼睛向后望去,只见古公子正立于烛台前,手中尚握着打火石,脸色阴沉地看着他。 咸七暗暗骂道:这小子不知好歹,俺救他一命,他竟用这种眼神看俺!且等俺收拾了这小毛贼,再吓他一吓! 他这般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 对方终于露出破绽,咸七心中大喜。 机不可失,他挥刀向着对方要害砍去。 一着未中,他暗道不好,然,不等他收回砍杀的姿势,对方已双掌已击在他的胸前。 强劲地冲击力,让他后滑数丈重重跌在墙面,方停了下来,喉咙一咸,连续呕了两大口鲜血。 咸七自十七岁行走江湖,二十七岁便能自创刀法,可谓是天资绝佳了,而自他打败阴山五老,名扬江湖以后,更是鲜少遇到对手。 这世间向来是强者的天下,这也是群雄愿意听命于他的原因。 而方才,他竟被对方五招之内制服! 比之身上的伤,此事更让他震撼,何时江湖出了这么一号厉害角色! 就在他心中翻起惊涛骇浪时,那人已向他走了过来。 “啊,你是那位!”咸七看清对方那张蜡黄布满麻子的脸,更是如遭雷劈。 他认出眼前这人,正是随秦大人他们一起,来到楼里的那位臭脸侍卫。 “你放走了凶手!”南宫赫走到他跟前,盯着他似笑非笑道。 咸七自认也是一条汉子,此刻接触他冰冷的眸子,竟生生打了个寒战。 “凶,凶手?”他失声道,这才发现原本在房中的那两个女子,竟然不见了踪影。 难道那两个娇滴滴地姑娘,就是那凶残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咸七只觉这一连串颠倒他认识的事件,让他顺风顺水的人生,第一次有了种挫败无力感。 臻蓓已快步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楼下甬道上,四处穿梭着巡逻的护卫,要想不引起他们注意,顺利逃走难度不小,何况那人方才受了伤! “我们到楼下,与秦大人他们汇合!”臻蓓转头对南宫赫道。 楼中的其他姑娘和秦无尘他们,早待在底楼的会演厅中。 见臻蓓和南宫赫疾步而来,秦无尘连忙迎了上去:“怎么样?” 臻蓓对他轻轻摇摇头:“月公子何在?” “古公子!”月如霜挤过人群,凑了过来,“你们怎地才刚下来,特殊时刻为安全起见,我们大家还是莫要分散了!” 臻蓓道:“凶手已经来过了!” 月如霜脸色一变,道:“可又有遇害?” 臻蓓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急道:“月公子,情况紧急,此事等会儿再与你慢慢细说。眼下请你立马安排一下,检查这里所有人的身上有无伤口,那凶手十有八九此时仍在这里,没有离开!” 一同随他们赶来的咸七,闻言惊讶道:“难道凶手不是奏乐的那两位姑娘?” 秦无尘身后两位小厮打扮的人,向前走了两步,屈膝行礼道:“多谢公子相救之恩!” 这两人竟是,原本应在臻蓓房中的听雨和闻风! 咸七见状大吃一惊道:“啊,你,你们不是在古公子房中那两位,如此说来,后来在房中弹筝吹箫的,岂不是……” 他话未说完,碰触到南宫赫杀气腾腾地眼眸,生生咽了回去。 月如霜不敢大意,立马让各处管事,复杂把手下之人挨着检查,手下之人躯体是否有伤。 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后,三个身上有可疑伤口的人,被推到臻蓓他们面前,为两男一女。 那两个男子是被请来帮助的江湖人士,而那女子则是一个干粗活的女仆。 “说一下,你们身上的伤是从何处而来?”月如霜阴沉着脸,喝道。 “这个嘛!月公子,说来惭愧,兄弟我舞剑多年,方才如厕时,突然腿上一痛,竟恰好跌撞在了佩剑上。这件事儿透着蹊跷,老孟我明明是插剑入鞘,怎会好端端地剑鞘还不见了?邪门!邪门!”一个中年油腻汉子满脸堆笑,啧嘴说道。 第78章 凶手是谁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月如霜认出他是自称“丛中笑”的孟离,此人长着一张猥琐的嘴脸,偏生自认为风度翩翩,四处招惹女子,是江湖上人人谈其唾之的败类。 想起此人的行为做派,月如霜心中升起一股厌恶之气,不知谁人把这人安排留在了这里。 他面上虽然不显,却已认定此人是在说谎,便没有接他的话,转而问另外两人道:“你们又是因何受伤?” “月公子,实不相瞒,兄弟我是因多瞧了那风曲儿几眼,被她那兄弟把我……嘿嘿!”另外一个男子,挠头满不在乎道。 他长得瘦瘦小小尖嘴猴腮,似乎伤在右胳膊上,正用另一只手托着右肘。 月如霜心中郁闷愈重,这都请了些什么人来看家护院! 怨不得那凶手能肆无忌惮的犯案,就凭这些三六九流的人,哪能防守的住? 难道他月如霜已经丧失了往日一呼百应的威信,落魄到了这种地步? 那粗使女仆到底说的什么,他因心烦意乱没有听进去,只隐约听到好像是因刷碗时,被摔碎的碗所伤,还是被弄碎的蹀所刺? “秦大人!”月如霜把视线落定在孟离身上,显然意有所指。 秦无尘则看向臻蓓和南宫赫。 见南宫赫没有动弹,他们晓得这三人中,显然没有那凶手。 “你们都退下吧!”月如霜失望地摆摆手。 “月公子,那些管事也是有检查过?”秦无尘低声提醒道。 这楼中的管事无一不是月如霜的心腹,若在这里面混入了奸细,那后果不堪设想。 月如霜浑身一颤,蹙眉面带似乎陷入了纠结之中。 半晌,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似乎终于作了某种决定,他向着人群声音沙哑喊,道:“冯妈!冯妈!” 冯妈匆忙自后厅走了过来:“公子,有何吩咐?” 月如霜咬牙道:“安排人检查一下,那些管事身上是否有新伤!” 冯妈闻言一怔,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经历过这一连串事件后,公子到底是内心信念动摇了,她心底暗叹一声,遂躬身恭敬道:“是。” “秦大人,凶手受伤自暇不顾,应该不会再接着短时间内犯案了,我们回后厅厢房静候检查结果吧!”月如霜长叹一声道。 他似乎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内,迅速苍老了起来,几日前初见时,那份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已难寻影踪。 “好。”秦无尘询问地望向南宫赫和臻蓓,见他们没有反对,说道。 刚喝完两盏茶,冯妈便过来复命了。 “除去暗侍的应管事去向不明,其他人均无异常。” 暗侍是月如霜爹爹组建的影子侍卫,专门负责调查楼中诸人的底细,以及一些江湖秘闻的。 “什么应叔不见了?”月如霜震惊道,“赶紧派人彻底把各处搜寻一遍!” 当前,暗侍的总管应管事,名唤应天,乃为月如霜爹爹的旧部,此人心思细腻,武功高强,深得月如霜父子的信任。 此番他的消失不见,不管是畏罪潜逃,还是被人挟持,此两种可能,均让月如霜心急如焚,坐立难安。 然,众人搜索了一整夜,仍未找到应天的下落。 反倒有巡逻的护卫言,曾在天黑之前,见应管事行踪诡秘,似乎遮遮掩掩地在图谋什么事情。 月如霜听到冯妈的回报,连忙招来那几位侍卫询问。 “回公子,我等兄弟几个与其他人轮流进食,当时,正是我们换岗的时间。应管事正欲穿过那片枫林,恰巧被我瞥见,便喊住他。他见被人发现,脸色有些不自然,含糊训斥了我们几声,便离开了!”其中一个侍卫道。 他所说的枫林,乃在楼北侧甬道旁,那枫林的另一侧紧挨着一堵围墙。 应天有大道不走,偏生要穿林另择僻径而行,此事本身便透着蹊跷。 难道那凶手真的是他? 月如霜把该问的事情问完后,让这几人退下,颓废道:“看来是我眼拙了,竟养了头狼在身边,还浑然不觉!秦大人,请下令捉拿这,这杀人……” 他深叹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把“凶手”两个字,说出口来。 秦无尘摇头道:“先等一下,事情尚未调查清楚,月公子切莫徒生烦恼!这应天应该确是有些不为人知,或在做一些不想让他人知晓的事情。但此时,确定他便是凶手,未免太武断了一些。” 月如霜苦笑一声,道:“不瞒您说,这身在世间的人情冷暖,在下近日已深有体会。人往高处走,应管事会另择良木,也在情理之中!” 冯妈让婢女端来一盏参茶,温声劝解,道:“月子切勿烦忧,人的一生有高峰,便会有低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您一夜未眠,喝过这盏参茶,好好睡上一觉!再次醒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说着话,伸手取过那参茶,递到月如霜手边。 月如霜心烦意乱地推开:“不必了!” 那茶盏一歪,眼见滚烫地茶水,就要洒至月如霜手上,冯妈手看似随意的一抖,茶水重新被翻回了杯中。 臻蓓抬眸刚看看到这一幕,不由心中暗惊,这百,花,楼中当真藏龙卧虎,就连一个管事婆婆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 秦无尘见状,亦是心有所思。 “冯妈,您没烫伤吧?”月如霜急道。 冯妈笑着摇头,道:“公子,奴才皮糙肉厚无碍的!” 月如霜仔细看了看她的手掌,方松了一口气,叹道:“冯妈,我身边能信任的亲人只有您了,您可千万要保证身体才行!” 冯妈含笑道:“公子放心,夫人临终前把您托付给老奴,就算与阎王爷较劲,老奴也会含着一口气,多活几日守在公子左右的!” 月如霜到底是依冯妈所言,休息去了。 “秦大人,你们也累了一夜,请先回房休息一下吧!案子的事情也告一段落,无须担心。一旦有应管事的下落,老身会转告你们的!” 臻蓓他们却确是一夜未眠。 然,秦无尘刚连睡三日醒来不久,现在一看见榻铺便发怵,南宫赫亦是一副永远不知疲倦精神抖擞的样子。 有他俩坐镇楼中,臻蓓则打着哈欠,安心去补觉了。 真正躺在榻上,臻蓓反而睡意去了大半。 脑海中有一道灵光极速闪过,待她去捕捉时,又消失无踪。 她总觉得似乎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但任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被忽略的究竟是什么! 在辗转反侧中,她渐渐陷入沉睡。 睡梦之中,她置身一片阴暗的树林。 这里好像曾经来过,她暗暗想道。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急忙转过身,却见是荔枝笑着向她走来:“古公子,您可是已经查出了另外的凶手是谁?” 臻蓓恍然记起,这里正是当时与荔枝道别的那片树林。 她惊讶道:“荔枝,你怎地还没离开?” 荔枝凄惨笑道:“古公子,您是个好人,奴婢若当初依您之言,直接离开此地,兴许这时也不必在踏上黄泉路之前,拼着魂飞魄散也要来见您一面了!” 臻蓓大惊道:“荔枝,你此话怎讲?难不成,你此时已经不在人世?” 荔枝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咬牙切齿:“是啊!古公子,奴婢只是不甘心,把您送于奴婢的那些银两,这般白白便宜了那对狗男女,他们哪配有资格动它们分毫!菩提寺后白杨沟,乃吾丧命之处,请您务必前往走一遭!” 臻蓓似乎全然不怕,眼前与她对话的是人是鬼:“荔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荔枝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古公子,我的时间已到。您万万保重,当心月……身……人……” 她话未说完,已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荔枝!荔枝!”臻蓓喊道。 她猛地坐起身,原来是个梦! 耳边传来一阵清脆地响声,她抬眼便见窗前挂着的一串随风舞动的紫色风铃。 这里是她上世幼年时,在庄子上居住当然厢房。 她心中震惊不已,再抬头她的娘亲罗衣晗,正笑盈盈立于她的面前。 如同记忆那般,娘亲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我的音儿,这么贪睡,可是要卯足劲快些长大?娘也好想早些看到音儿,身着大红嫁衣,嫁人的模样!” 臻蓓想起那断掉的金簪,鼻子一酸,道:“娘,音儿把您留给我的那簪子,弄坏了!” 罗衣晗闻言一怔,她柳眉微蹙,良久,幽幽叹息一声,道:“断掉了吗?也罢,看来当真是天意难违哪!” 她似乎想到什么,又冷笑道:“都道金银为人间至宝,哪知人命才是无价?庸人俗人也!” “娘,您这话何意?”臻蓓错愕道。 罗衣晗怜爱地摸摸她的脸颊:“终有一日,音儿便会明白了!你要牢记娘的这句话,人生短暂数十载,千金难买有情人!” 待她再次醒来,一双幽深凌冽的眼睛,正若有所思地紧紧盯着她。 臻蓓睁眼冷不及防吓了一跳,猛地坐起身来,含怒道:“南宫赫,你跑来我房中作甚?” “这里何时成了你的厢房?”南宫赫道。 “这里明明就是——”臻蓓看清房中布置,话语戛然而止。 这里的客房布置大同小异,她所居住的厢房与南宫赫的相邻。 她竟进错了房间,躺在南宫赫榻上睡着了。 第79章菩提寺白杨沟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因为理亏,臻蓓身上的那股熊熊燃烧的火焰,亦是登时熄灭了下来。 南宫赫见状心中升起一丝小小地得意,他从她脸上收回胜利地目光,不紧不慢道:“我是想来告诉你,应天已经找到了!” “什么,他现在身在何处?可是已经招供?”臻蓓把方才的尬事瞬间抛在脑后,急忙问道。 “他已经死了!”南宫赫道。 “死了?”臻蓓失声道,“可是查明死因?” “他是被一个打水的下人,自井中发现的,初步推断死亡时间为昨晚午时左右,身上出了右臂上的刀伤,再无别处伤口。疑为事情败露后,无颜见主公,而自杀身亡。”南宫赫道。 “右臂有伤?难道袭击我们的人,真的是他?”臻蓓惊讶道。 南宫赫曾经说过,他曾用剑刺伤了对方的右臂。 “看刀口的深浅度,及切痕角度,却是有些相似!”南宫赫点头道。 臻蓓与南宫赫赶去案发现场时,应天的尸体扔摆放在水井一旁的空地上。 秦无尘和月如霜等人,均围在那里。 见臻蓓他们走来,秦无尘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接着低头接着研究起尸体胳膊上的伤口。 臻蓓拿过仵作的验尸录,南宫赫亦凑眼看了过来。 除却胳膊上的伤口,死者身上另有几处瘀痕,似乎亦是在打斗中所伤。 她不由看向南宫赫,看他剑眉微蹙,知晓定然那几处伤痕,非其所致,碍于在场人多嘴杂,也不便直接相问,遂不动声色地把那验尸录放回原处。 月如霜轻轻摇了摇头:“冯妈,您不用管我。您也一直没有休息,请回房好好歇息一下罢!” “公子,这应天也已负罪自杀,您便把后事交于秦大人他们和老奴处理,放心去休息一下吧!”冯妈仍在苦口婆妈劝着。 原来,月如霜回房后,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干脆又起身找秦无尘细议起诸事,至今未眠。 冯妈叹气一声,转身离开。 不多时,她带着三个手托托盘的丫鬟,重新返了回来:“老奴让厨房炖了些人参鸡汤,秦大人您等也操劳忙活了一宿一日,请喝上一碗汤,提提神罢!” 秦无尘手上尚带着验尸的膜套,他抬眼对她微微一笑,道:“有劳冯妈了!” 臻蓓道过谢后,伸手接丫鬟捧来的瓷碗,却没有立马去喝,面对一具被浸泡的看不出原貌的尸体,碗中的鸡汤似乎也变了个味道。 南宫赫则直接拒绝:“谁晓得里面有没有毒!” 众人已对他这种傲慢无礼的行为,从愤怒到熟视无睹。 恰好,冯妈正把手上的瓷碗,递到月如霜跟前:“公子,您一天未吃东西,好歹喝上一口,身体要紧! 兴许是见大家都没有喝参汤,担心冯妈的一番心意被浪费,月如霜不悦地瞥了南宫赫,端起瓷碗,一饮而尽。 他尚未放下手中的碗,便眼睛一闭,直直向地面跌去。 冯妈似乎早有准备,在他侧倾的瞬间,已伸出左手去接那瓷碗,右臂稳稳接住他的身躯。 月如霜身材高大,冯妈闷哼一声,扶他似乎颇为吃力,旁边的下人见状,连忙帮着搀扶架起。 “冯妈,月公子这是怎么回事?”秦无尘惊讶道。 冯妈用衣袖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叹道:“秦大人请放心,我们公子无碍!只是老奴擅作主张,在公子的这碗参汤中,放了一些安神的草药。” 她见秦无尘一脸不解的样子,又接着解释道:“公子他之前闯荡江湖之时,曾中过剧毒,虽承蒙神医相救捡回一条性命,但那毒素尚未完全清除,残留的部分被封在远离要害的穴位中,只等着日子一长,它能慢慢自动排出体外。那神医有言,在毒素尚未完全排尽之前,若公子日后过度疲劳或心情过激,均有可能诱使经脉错乱,以致那毒趁机攻入心脉!” 秦无尘略微一怔,遂叹道:“冯妈用心良苦了!月公子何其有幸,能有您这在身旁相助!” 冯妈道:“秦大人过誉了!” 臻蓓望着冯妈指挥着众仆人,万分小心地把月如霜扶着向楼上行去,突然忆起那个梦,荔枝在梦中说的那些话。 她连忙南宫赫拉到一侧,对他低声道:“你随我去一个地方!” 菩提寺,乃一座处于城郊外的废弃寺院。 那高大宽敞的殿堂,丈宽的香炉 ,无不显示早年它也曾风光一时,也曾香火鼎盛,前来祭拜的香客无数! 但如今,这里已经破旧不堪,寺院的外墙在风吹日晒雨淋之下,断成几段。 整座佛堂大殿亦是随风摇摇欲坠,大有下一瞬间,便会化作一片废墟的危险。 这个寺院仅剩的那位老和尚,居住在远离佛殿的那间茅草屋里。 那屋子是附近的人们好心帮他搭建的,他在草屋前开辟了几块地,种些粮食和蔬菜自给自足,又用篱笆圈了几处地,养了些鸡鸭鹅等牲畜。 对饮食上他毫无忌讳,大鱼大肉都吃的,且,从来不踏进那佛殿半步,亦不念经打坐,若非他发亮的脑门和身上的袈裟,几乎很难辨出,他竟然是个和尚! 也正是因为这个和尚,太过惊世骇俗,不符合大众对和尚的定义。 人们似乎料定,再如何救济此僧,亦不会得到佛祖的保佑,毅然决然地便不再带施舍的东西过来,并决意远离此地,以免此僧遭天谴时,连带受到无妄之灾! 这里渐渐,便成了人们不敢逾越的禁地! 而此时,偏生有人不知死活地来到这里,并与那恶僧相对而视。 臻蓓不得不再问一遍:“大师,这里可是有个白杨沟?” 那老和尚迷惘地看着她,半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 “他听不到你的话,也不能回答你!”南宫赫道。 其实,这老和尚原本是可以听、说的,只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耳朵聋了起来,而这么多年没与外人接触,他的语言功能似乎已经丧失了! 臻蓓自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白杨沟”三个字,那老和尚似乎终于明白了过来,他向着西方比划起来。 臻蓓二人告别那老和尚,向西行去,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后,果然远远望见一片白杨林。 那树林下方一大片凹陷的平地,零星散落着十几户人家。 臻蓓蹙眉思考了一下,道:“我们下去寻个人,问一问。” 在村头的那户门前,坐着一个正在晾晒薯干的老婆婆。 臻蓓走上前行了一礼,道:“婆婆,这村子里可是有位张峰张公子?” 那婆婆抬眼看清这两位年轻人的模样,脸上显出错愕震惊之色。 过了良久,她似乎方回过神来,道:“你们找张峰?” 臻蓓对她微微一笑,道:“是啊,婆婆,我们是张峰的朋友,今日特意过来拜访,您可知他住在哪里?” 张峰这个名字,是在臻蓓查阅楼中人资料时,碰巧看到的,当时她多看了几眼,记在了心里,不曾想,此时竟派上了用场! 那婆婆似乎觉得这两位长得异常好看的公子,不像是歹人,遂渐渐放下戒备之心,她指了指旁边的那处庭院,道:“这便是他的家了!只是,他方才跟夫人出门去城镇买东西了,还尚未回来呢!” 这张峰与荔枝有婚约在身,荔枝更是为了二人成婚后,日子能过得富裕一些,方自愿道百,花,楼做婢女,何时此人竟有了夫人? 臻蓓心下怀疑,嘴中却笑道:“张兄竟然已经成亲了,上次他还言尚是孤身,未婚妻尚未满役过门呢!不曾想,这小子竟是骗我们!” 那婆婆笑道:“阿峰这个小子,是个有福气的!他的那个夫人确实没有过门,眼下老婆子说的夫人,是另一个被扶正的小妾!” 臻蓓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是这样。” 她看了婆婆身后那间草屋一眼,又看向旁边那座宽敞气派许多的瓦房,这里的人紧靠几亩薄地勉强度日,又如何有钱盖房娶妾? 臻蓓收回视线,蹲下身来,帮婆婆翻着薯干,似随意般说笑道:“听闻正牌的张大嫂,乃是个火爆脾气,她如何同意自己尚未过门,家中便多了位平起平坐的姐妹的?” 婆婆见她衣着华丽,却全然没有贵家子弟的倨傲,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几分:“荔枝那丫头,也算是婆婆我看着长大的!她的脾气是急了一些,但这闺女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若晓得这小妾有了身孕,十有八九也会同意把她扶正的!” 臻蓓闻言,与南宫赫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婆婆,你说这小妾有了身孕?” 婆婆点头道:“可不是。这是一桩喜事,但到底对荔枝那丫头不公平了一些。哎,说到底,这也是女子的宿命啊!” 臻蓓听她絮絮叨叨说完,方接着问道:“婆婆,我们那荔枝嫂子近日可有回来过?” 婆婆摇了摇手,笑道:“她与人签了契约,不到元日可不能回来!说起来,老婆子也有半年多没见过她了,不知阿峰把家中的事情,有没有说与她知晓!” 也是了,荔枝是半夜回来的,婆婆自然不会瞧见她。 只是,算算时间,她应该在这里住了两天的时间,不应该没被发现! 难道这两日她被人囚禁在房中,亦或回来没多时,便被人杀害? 第80章 桃林葬香魂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把该打听的消息,都已问的差不多,方找了个借口四处转转,绕到张家那座瓦房后。 从婆婆口中得知,这张峰的爹娘早在五六年前便过世了,其除了种祖上的几亩地,放养牛羊,并无其他特长,也就是说这建房的钱,均是靠荔枝做工得来的! 而张峰的这位小妾,乃是他背着荔枝,自人牙子手中买来的。 见四处无人,臻蓓和南宫赫翻入围墙,落于庭院中。 张峰仿效镇上的有钱有势的人家,把院子扩的极大,分为前后两个院。 前院的木柱里饲养了十几只牛羊,篱笆墙里拦着一些鸡鸭鹅,屋子前栽种了一些花草,其布局与百,花,楼大同小异,显然是出自荔枝之手。 三间正房后,种了一片桃树,紧靠墙根,栽了两排向日葵,花盘里已结满花籽。 这个村子坐落在荒山野岭,荔枝被杀之后,将其尸首抛尸野外,很快便会丧身豺狼之口,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但,那婆婆曾说过,张峰这个人十分懒散,地里庄稼长草了也不愿清除,宁愿赶着牛羊寻处草多的地儿,躺着看话本。 臻蓓环视着这个大的有些突兀的院子,这样一个懒人,极有可能连运尸体到野外的力气都不愿出,直接把其埋在院子中! 她视线落在那两排向日葵上,举步直奔着它们疾行而去,突然身体一顿,似乎有人拉住她。 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截桃枝勾住了衣摆。 她小心自树枝上取出衣摆,刚行两步,竟再次被勾住。 臻蓓诧异地望着那桃枝,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桃林时,猛地一凝,急道:“南宫赫,快些过来!” 南宫赫听到她的呼声,手中掂一锭银子,自厢房窗子跃了出来。 见臻蓓安然无恙地立在那片桃林前,他高高提起地心总算落回肚中,没好气道:“这般大呼小叫作甚?!” 臻蓓不顾与他辩驳,用手指着桃林的某一处,道:“那株桃树下的土,近期有被人翻动过,荔枝的尸体极有可能被埋在下面!” 南宫赫顺着她的所指方向望去,眼神一凝,他自院中寻了把铁锹,没挖几下,一截粉色衣带便显露了出来。 臻蓓望着浑身伤痕累累,变成一具冰冷尸体的荔枝,心头有些发酸,很难想象她在死前,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这个为了美好的未来,吃尽苦头的女子,到底经历了多大的委屈,才会在死后冒着无法遁入轮回的危险,托梦于她? 臻蓓以及自己前世所遇之事,登时对她产生了,心心相惜同病相怜之感,她浑身因悲愤止不住的颤抖着。 南宫赫默默看着她,以往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 他不晓得,她为何屡次对这个死去的侍女另眼相看,但她难过的样子,让他有些烦躁不安,似乎连带那本与他无关杀荔枝的渣人,亦是让他憎恶起来。 他把放入衣袖的那锭银子,塞到臻蓓手中:“这是从室内找到的,正是本王从钱庄带出来的银子!” 当初臻蓓送荔枝的几锭银子,是向南宫赫所借,南宫赫手下有几个钱庄,每块银锭上均有钱庄的大印。 臻蓓轻轻点点头:“好极!万事俱备,劳烦九殿下辛苦走一趟,让秦大人调派些官府的官兵过来,捉拿凶手罢!” 南宫赫的身份旁人并不知晓,他名声太过响亮,百,花,楼的案子破除之前,为避免打草惊蛇,还是隐瞒下去比较妥当。 而臻蓓此时的身份,只是瀚门学院的一名学生而已。 也就是说,目前他们均没有可以捉人立证的资格,就算他们潜伏在这里,捉到那张峰二人,如果那张峰反咬一口,加之又无人能证明,荔枝早在两天前回来过,事情反而会变得复杂起来。 南宫赫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沉声道:“好。你先避到外面,在我回来之前,切莫轻举妄动!” 臻蓓微微点了点头。 南宫赫离开之后,臻蓓开始进房中检查,她惊讶地发现,送荔枝的那五锭银子竟然全部尚在。 看来这张峰乃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发觉银锭上的大印,起了戒备之心,只等着过段时间,等无人发觉荔枝的事情,再放心大胆地使用这些银子。 荔枝的脚上只穿着一只绣花鞋,另一只鞋在一处存放柴草的小屋子里,找到了。 那屋子里仍残留着一些干涸的血迹,想必荔枝曾经被关在这里过。 把整个院子厢房检查了一遍,略一思索,她翻墙离开了张峰的家,攀上附近的一棵高大的杨树上。 从上面可以轻松地,把进村子的那两条路上的情景,尽数收入眼中。 不多时,一辆牛车出现在了视野中,隐约可见车上坐了两个人。 随着他们的不断靠近,已经能看清,在前面赶车的是个年轻男子,敞口的木板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她的脚步散放着许多大小的包裹,及一些家什用具。 臻蓓眼睛一眯,这二人十有八九,便是那张峰夫妇了! 荔枝的尸体已被暂时隐藏了起来,他们若不进入桃林查看,便不会发现端倪,此时,只需盯着他们,等着南宫赫带着官兵来捉人便好了! 突然,臻蓓暗道不妙。 原来她之前遇见的那婆婆,背着一些枯柴,刚好自另一条而来,与张峰夫妇在村头遇见,并交谈起来。 只怕正把她与南宫赫的到访,说与那张峰听了! 臻蓓此刻只盼着,张峰莫要心生警惕,然,终究事与愿违,对方突然调转牛车,向着原路极速奔去。 臻蓓暗骂一声,来不及多想,急忙运起轻功追了过去。 那婆婆犹站在村口,似乎对张峰的举止大惑不解,她摇摇头刚行几步,就见那言去张家做客的俊秀公子,心急火燎地迎面而来,她刚欲抬手与其打声招呼,话还不待说出口,对方已自她身边一闪而过。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婆婆瞠目结舌地望着,那一车,一人,消失在天地之间,只觉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且说,那张峰见身后有人追来,挥动牛鞭,使上吃奶的劲,狠狠地抽打在疾奔的黄牛身上。 随着道道皮绽肉开的伤口的增加,那牛已处于发癫的状态,慌不择路,只顾不要命地撒蹄狂奔着 。 坐于木车上的女子,双手紧紧扒着木车的扶手,剧烈的颠簸,低呼让她痛苦不堪,她不断哀呼着“快停车,啊,我的肚子!”…… 而赶车之人对她的哭嚎听若未闻,似乎除了拼命地逃窜,早已把一切都抛之于脑后。 臻蓓内力浅薄,渐渐气喘吁吁,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眼见那牛车距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心急如焚生出了一些无能为力之感。 突然牛车前,出现了一个黄色的身影。 “啊!大师傅,快截住那牛车!”臻蓓疾呼道。 原来,那拉车的牛竟误闯进老和尚的草屋前。 老和尚自然没有听到臻蓓的呼声,他正在院子中扫地,转头便见一头发疯的牛,直奔着他的菜园子而来,便想也不想,把扫把向着那牛掷去。 臻蓓只听前方传来,“砰”地一声巨响,接着那牛竟然生生晕死过去,它之前奔跑的速度过快,就在昏死后仍歪歪斜斜跑了一小段路,方前蹄一软,滑行一段路,停了下来。 在这之前,车上的一男一女,早已被甩了出来,皆昏厥过去。 那女子身下,有鲜血不断涌了出来。 臻蓓暗叹一声“作孽”,把张峰简单捆绑起来,走向那老和尚,躬身行了一礼,道:“多谢大师,出手相助!” 方才,那挥手一掷竟然击晕一头疯牛,若非有深厚的功力,绝对不可能做到了! 不曾想,这位看似年老体衰的老僧人,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 那老和尚看着躺在地上的二人一牛,和已经四分五裂的马车,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臻蓓见状,若有所思。 不多时,南宫赫便赶了过来,他是从村子里赶过来的,听闻那婆婆说臻蓓追着张峰而去,便连忙随着赶过来。 那张峰赶着牛车拼命狂奔,全然不顾被撒落一路的货物,其中有一装白面粉的布袋,被划破一个口子,卡在车槽里,面粉撒了一路,南宫赫便是顺着那面粉,一路追到这里的。 臻蓓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与他听。 南宫赫点头道:“秦无尘已经带着官府的人,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了!” “方才多亏了大师的仗义相助,方能顺利拦下这二人!” 臻蓓说着话,转头寻去,只见那老和尚正蹲在地上,满脸疼惜地摆弄着,几株被牛踩坏的青菜。 南宫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缓步向他走了过去。 老和尚见跟着多了一人,抬头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又低头专心侍弄起青菜。 突然,南宫赫以掌化刀,向着那老僧的百会穴砍去。 那老僧如遭雷劈一般,全身一震,瘫坐在地,却并未昏厥过去,他浑身不住哆嗦着,似乎痛苦无比。 南宫赫双掌抵于他的后背,缓缓输了一些内力与他,他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时,秦无尘顺着南宫赫留下的记号,带着官兵匆忙赶到。 南宫赫收回掌,重新站起身来。 官兵捆绑起地上的二人,接着赶去张峰的住处,查验荔枝的尸首。 第81章 冯妈的真实身份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此时,张峰和那叫鸳鸯的女子,也已经醒了过来。 张峰一开始矢口否认杀害荔枝的事情。 不曾想,因为失去孩子而对其心生怨恨的鸳鸯,因一五一十把事情经过交代了出来,并愿意作证这张峰便是杀人凶手! 那晚,荔枝让车夫把其送到这个小村子后,心怀期待地敲响了张峰的家门。 她没来不曾想过,那个在她心中中完美至极的男人,竟然会用她辛苦攒下的钱,买来一个俏丽丫头为妾,给她添堵! 更没有想过,他没有与他商议,便私自抬了这小妾为平妻! 当这个娇滴滴地丽人,坐在原本属于她的榻上,趾高气昂地看着她时,她血量上涌,只觉脑袋哄得一声炸开了! 一股来势汹汹地怒火,在她的心中疯狂燃烧了起来! 她把臻蓓叮咛过她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她与那鸳鸯大吵了一架。 为使得眼前多出的这碍眼人消失,不惜拿出那银两苦苦哀求。 臻蓓送了荔枝五十两银子,这些钱足够一个普通庄户人家,衣食无忧地生活一辈子了! 张峰看在这么多银子的份上,勉强答应撵走鸳鸯。 不曾想,人尚未撵走,反被看出怀有身孕的事情! 张峰知晓荔枝不是完璧之身,还带了个“野种”回来,只觉受了侮辱,心中更是腾升了一股无名的闷气。 他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荔枝,把她关进柴房。 荔枝此时方觉悟,忆起臻蓓所言,她求张峰看在往日情分上,放她离开,那五十两银子更会分他一半。 张峰听她提及那银子的事情,却想起了另外一事,这么大一笔钱,竟然已经到手了,又怎能让它再凭白消失? 张峰看着这个披头撒发的女子,突然心生杀意,他捆住荔枝手脚,在其嘴里塞上麻布条,扬起鞭子,向着她身上铺天盖地地抽去! “你这毒妇,枉费俺待你这般好,你却背后插俺一刀!怨不得俺娘说,最该小心的便是身后之人!”张峰怒吼道,想去去脚踹鸳鸯,却被官兵拦了下来。 “哼!你害俺丢了孩子,俺恨死你了!敢做不敢当,杀人时的胆魄去了哪里,孬种!”鸳鸯不甘示弱道。 这两个半日前还恩恩爱爱的夫妇,此刻却反目成仇,恨不得杀了对方! 臻蓓耳朵已经听不到他们接下来的对骂,张峰方才的话,让她想起了荔枝梦中尚未与她说完的事情! “当心月……身……人……” 她想说的是不是——当心月公子身边之人! 说到月如霜身边的人,一个总是和颜悦色的满脸慈爱的面孔,在脑海中浮现——冯妈! 若那人是冯妈,所有的事情似乎均解释通了! 在他们乘坐着马车返回的途中,再次路经那菩提寺。 臻蓓掀起车帘,遥遥便见一道黄色的身影,竟是那老僧人,正立于一处高坡上眺目望着众人。 她连忙喊南宫赫来看,就见夕阳的余晖中,那老和尚对着马车方向,双手合掌深深弯下腰。 把百,花,楼当日的开支日常向月如霜汇报完毕,又看着他喝下安神汤睡下,冯妈方回到自己的厢房。 她一踏进房门,便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就像进入猎人布置的陷阱中的猎物一般,在踏进的瞬间,一股浓烈的不安的预感,袭上她的心头。 她缓缓走了两步,借着自窗棂射入厢房的月光,看到地面飘落着几瓣朱红的花瓣,不禁心头一震。 房中有人,对方破了她在房中设的阵法,安静潜伏在黑暗中,显然是敌非友! 她不动声色地转动眼球,环视四周一圈,对方能完美地隐藏自己的气息,实力绝对远在她之上! 这百,花,楼里,也便公子的武功,能与她不相上下,关键时刻更助她一臂之力,只是,方才他已喝了她亲手调制的药汤睡下,天亮之前,是绝对不会想过来的! 至于其他人,贸然喊来帮忙,只会给她添乱,凭白搭进去性命而已! 冯妈深吸一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放下手中的沉重的钥匙。 用火电点亮烛火,坐在桌前,倒上一杯茶水,饮了一口,方缓声道:“这位朋友,既然来了,便显身一见罢!” 一道瘦长的身影自黑暗中走了出来,他桀桀怪笑道:“早就听闻冯长老胆识过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阁下是谁?怎知我的身份?”冯妈听她呼出自己隐匿名号,惊讶道。 “老子姓谁名谁,不需冯长老惦记,至于长老的事情嘛,只是老子偶然做梁上君子时,听贵派的那什么刘长老说的!”那人挠挠乱糟糟的头发,不耐烦道。 刘长老?冯妈眼中闪过一抹恼怒,这老东西如此大意,难道不晓得隔墙有耳吗? 只见这人年约四十多岁,长的极高,身材十分单薄纤细,就连脸,乃至眼睛和嘴巴,也是细细长长的,乍一看去,就像根竹竿被人恶作剧,画上了眉眼,穿上了衣衫一般! 他腰间挂着一截铁锁,链子的末端坠着一个带刺的铜球,想必这便是他使用的武器了。 冯妈细细端详了对方一番后,不由暗暗吃了一惊,她不由自主地护住右臂,何时江湖上,竟然多了这么多厉害的角色! 确定以前绝对没有见过此人,她亦松了一口气,既然从没有见过,那就没有直接的冤仇可言,那么,此人多数是为财,或受他人指示而来! “那人是谁?许了阁下多少银两?只要你反过去杀了他,我冯婆子便给你多出三倍的价格!”冯妈微微一笑,道。 百,花,楼作为世间第一聚艳地,可不是浪得虚名,说其它日进万斗,可绝对不夸张! 作为这楼里的总管事,冯妈有信心有能力,在财力上力压对方! “搁在平日里,我邢老三定然会骗你一骗,让手头宽阔一些。只是今日嘛,相比银子,老子对那东西更感兴趣一些!”那竹竿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宽大稀疏的黄牙。 他之前别人问及时,不肯说自己名讳,此时,却主动说了出来。 邢老三这个名字!冯妈细细想了一会儿,不记得曾听人说起过,想必此人要么隐蔽在世外,要么以假名示人了! 冯妈不顾得琢磨他的名字,此人从刘长老那里听到的机密事情,不单是自己的身份,不知对那件事,又知晓了多少! 她脸色微变,冷笑道:“这就怪了,冯老婆子除了金银和姑娘,倒是不晓得还有什么东西,值得邢大侠如此惦记!” 那自称邢老三的人,细长的眼睛使劲一瞪,道:“少给老子装糊涂!常家那宝贝,若非已经落到你的手中,你又怎会收手不再杀人夺物?” 冯妈慌忙环视四周一圈,低喝道:“莫要乱说!你想要什么东西明说便是,何必冤枉老婆子?” 邢老三脸上一喜,道:“当真要什么都能给?” 冯妈点了点头:“自然。” 邢老三没有想到她答应的那么痛苦,他激动地搓着两只细长的大手,道:“好!老子便要常家那东西,快快拿来!” 他话音未落,忽而语气陡然一变,狐疑道:“等等,那东西可是你费尽心思得来的,你怎会白白让给我邢老三,该不会是想糊弄老子罢?” 冯妈似乎百般无奈,叹息道:“邢大侠,不瞒您说,老婆子年纪也不小了,经不起打打杀杀地折腾了!经过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情,有些事情也看开,看得通透了!再说,老婆子也不想离开这里,不愿离开公子!若你能保证,不把我犯下的事情,告诉第二个人知晓,老婆子名声包下了,把那东西交给你,又有何不可?” 邢老三见她说得诚恳,遂放下心来,拍着胸脯笑道:“早该如此嘛!只要你把那东西交出来,邢老三发誓,定然会让那些事情烂在肚子中!” “邢大侠一看便知是个痛快人!老婆子这就带你去取那东西,请随我到这边来!” 冯妈笑站起身,向着榻旁走去。 她轻轻一击榻旁的木雕,一个暗格自塌铺下的木板弹了出来。 冯妈取出里面的一个精致的木盒,道:“那东西便在这里面!” 邢老三见她如此宝贝这锦盒,迫不及待一把抢了过来:“地图便在这里面吗?如何打开?” 冯妈尚未来得及说话,邢老三已挥掌向着那锦盒劈去。 “啪”地一声,木盒碎裂成数片,掉落在地上。 邢老三趴在地上拔弄了几下,怒道:“哪有什么地图?这里面是空的,你这老东西竟敢耍老子!” 他话尚未说完,长手如刀,已向着冯妈劈去。 这邢老三相貌古怪,武功却是奇高,冯妈虽早有防备,却仍被他凌厉的掌风所伤,撞击在墙上。 “老子先取了你的狗命,再慢慢搜索这间屋子也不迟!” 冯妈尚未稳住身形,对方已取下挂在腰间的武器,再次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那邢老三挥动着铁链,一步步向着冯妈走去。 尚未走满三步,他突然眼睛一翻,竟直直向后倒去。 那铁练失去了主人控制,脱手而出,“砰”地一声,击在桌上,那桌子应声裂成三半。 外面巡逻的护卫听见声音,敲门询问道:“冯妈,除了何时?” 冯妈神色自若地开门,道:“无事,方才不小心弄倒了衣架而已!” 对方见她无恙,遂行礼退下,不再多问。 冯妈打发走那些护卫,关好房门后,一转身不由愣在原地。 第82章 水落石出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冯妈!在下有一些事情,想听您再亲口说一遍!”臻蓓站在窗前,对她微微一笑,道。 这古公子是何时来到她的房中的,是否方才她与邢老三的对话,已被其尽数听了去?她又是如何隐藏气息,成功瞒过房中两位高手的? 冯妈眼中变幻几次,似乎在思考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入侵者。 突然,她如往常般温和一笑,向着臻蓓走去:“古公子,您怎么会在老婆子的房间?” 臻蓓道:“在下不请自来,冯妈勿要见怪才好啊!” 冯妈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仍旧笑得一脸和气:“怎么会?古公子能屈尊,来房中说说话,老婆子求之不得呢!” 那武功高强的麻脸侍卫好像不在,单是眼前这个瘦弱的书生,便容易对付了! 臻蓓笑道:“冯妈,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此番找您,是为之前的命案,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冯妈淡淡一笑,道:“古公子似乎问错了人,关于命案,您了解的比老婆子多,又何须来问我?” 臻蓓瞥了她一眼,视线落在昏迷不醒的邢老三身上:“不知这位邢大侠,又是否与秦大人一般,昏睡三日方能醒来?” 冯妈垂眸冷笑,道:“看来古公子,已候了老婆子多时了!也是了,凭那邢老三,怎能颇得老婆子设下的机关!” 臻蓓淡淡一笑,道:“冯妈不但武功高强,精通药理,对机关也精通熟悉,在下佩服!” 冯妈冷笑一声,没有接话 臻蓓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打从刚来这里,我便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寻不出那种异常的感觉,来自何处,直到荔枝的案子发生后,总算明白过来! 一开始,因为月公子对你的极度信任依赖,我们都是把你看作绝对安全的一类人的存在,所以,不管是下药的事件,还是筛查那受伤的凶手,均自动放过了对你的怀疑!” 冯妈闻言,终于抬起眼来,面上带了些若隐若现的落寞:“老婆子,到底是让你们失望了!这件事,你们是否已经告诉了公子?” 臻蓓摇了摇头:“我尚未把此事告诉月公子和秦大人,因为有几处疑惑,在下百思不得其解,想请您一解迷惑!” 冯妈把邢老三往墙角随意踢了踢,头也不抬,道:“古公子,请讲!” 臻蓓转过身,望着窗外,道:“我看得出来,不管您真正的身份是什么,但对月公子的关心作假不得!只是寻找常家的那东西而已,暗中拿取便是,又为何非要伤这么多条性命,让你家公子心焦至此?” 冯妈望着臻蓓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臻蓓的房间刚好在正上方,若此时动手,把此人推出窗外,旁人只会以为她是意外坠楼身亡,不会有人怀疑到冯妈的头上来,只要此人一死,便不会有人知晓她的这些秘密! 这般想着,冯妈悄悄向着臻蓓走去。 臻蓓看着那道影子缓缓地接近,没有动弹分毫。 最终,那影子在近乎与她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时,停了下来。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臻蓓微微一笑。 “她们都是老婆子我悉心**出来的,若非万不得已,我又怎会动手杀人?古公子应该晓得,老婆子另有一个身份。那日我接到一些指令,要寻出当年常澜沧送给罗衣晗的定情之物!我翻阅过有关罗衣晗的资料,查出与之有关联的那几个姑娘!” 冯妈停了停,方继续说道:“青莲与老破子的关系颇为亲厚,我暗中搜查了几次她的厢房几次,都没有找到记录中的物件,便直接找到她询问!她一听我说明原因,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尽管我再三声明只是借来一观,并许诺会以重金相赠!后来,她拔出那烛台呵斥我离开时,自己不小心被绊倒,反把自己刺死了!就在这时,她的小丫鬟回来了,事已至此不得已,老婆子只能敲晕她,干脆彻底把厢房翻找了一遍!” “而若兰那个死丫头,确是为老婆子所杀!她偷听了我与青莲之前的谈话,猜到青莲的死与老婆子脱不干系,竟然妄想以此为把柄要挟勒索!她本就在名单之中,就算不主动找我,我也会找上她!哼,自不量力的东西!” 臻蓓已经明白了接下来的事情:“那么您杀玉兰姑娘,又是因何缘由?” 冯妈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玉兰心思最是细腻,我反复翻找过她的厢房几次,均未发现原本应在她手中的那本琴谱,只能逼她主动拿出,再动手去抢了!” “那晚,我借住荔枝写下的那血字,把所有人聚在楼下,并故意暗示她凶手似乎在寻找与罗衣晗有关的东西,玉兰自然上当,迫不及待上楼翻找那东西。老婆子现身夺那琴谱时,被她认出了手上的印记,只得杀她灭口!” 臻蓓道:“那日,在下故意把听雨和闻风留在房中,冯妈您既然目标在那东西上,又为何非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去刺杀那二个娇柔的女子?” 冯妈冷笑几声,道:“精明如公子您,还不照样被这二女骗了!她们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当年跟随在罗衣晗身边的那几个女娃中,选择投靠亲戚的那两位为姐妹俩,正是这听雨和闻风的姑姑!她们年纪小心思却歹毒的很,在无意中听姑姑们谈及那件秘事后,便生出邪念,不惜杀了姑姑夺取了那东西。事后,更是想法设法混进这楼中,意欲伺机而动,获得更多的线索,并夺得另外几样东西!” 臻蓓闻言大惊:“那二女现在所在何处?” 冯妈眼神凌厉,道:“有人请了她们去做客,古公子,就当作此二人不存在过吧!” 臻蓓倒吸一口气,这二女只怕凶多吉少了! “应天应管事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冯妈听到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抹悲痛之色:“应天与我都是楼中的老人了,我们有过命的交情,情同姐弟!他似乎早已察觉了我的身份,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向公子告发于我!楼中发生命案后,他渐渐怀疑到我头上,并找我对质。当时房中另外有人,我担心他口不择言招来杀身之祸,便假意不理会匆忙打发他离开!谁曾想,那人到底还是动了杀机,并把他伪装成我的替身!” 如此说来,当时在冯妈房中之人,定然是那组织里的人无疑了! 臻蓓叹息一声,只怕应天的死,冯妈比任何人都难过了! 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良久,冯妈心情平缓下来,淡淡说道:“古公子,可还有其他事情要问?” “您究竟为何门何派的长老?你们所找那物可是已经寻到?那东西种可是藏匿着一份地图?那地图上到底有何秘密?常家被灭门一事,可也是你们作为?”臻蓓一连串问道。 冯妈嗤笑道:“这些问题,老婆子恐怕难以为古公子解答了!” 臻蓓早已料到会有这个结果,也不在意,轻轻叹道:“那么,请问这楼中日后可还会有命案发生?” 冯妈微微一怔,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良久,方摇头意有所指道:“不晓得。但被烛台所杀的案子,应该是不会再发生了!” 这便是说,冯妈背后的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组织,不会再继续在楼中搜寻那东西了! 兴许对方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或把目标放在了别处。 臻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对她点头道:“多谢相告!” 冯妈道:“若无其他事情,古公子请回吧!老婆子也要歇息了!” 臻蓓轻轻点头,道:“如此,在下就不多做叨扰了!” 她见冯妈走向那邢老三跟前,把其拖到窗前捆绑起来,不由开口问道:“您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冯妈冷哼一声,说道:“此人和刘长老的事情,可不是老婆子能作主张的!” 烛光下,她面带倦容,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 臻蓓想了想又道:“晚膳后,在下无意中听到月公子与秦大人的谈话——” 冯妈听到“月公子”三个字后,明显全身一震,不禁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专注地望向她。 “月公子似乎放弃查案,他请秦大人不要再插手此事!” 臻蓓说完这话,对其微微一颔首,走了出去。 冯妈呆呆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两行浊泪自眼眶流出。 若真正关心在意一个人,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在对方眼中无限放大,冯妈伤了右臂后,右手行动受阻,有些事情只能用左手替代,她突然警惕起来的眼神,若有似无地瞥向死者的悲哀的眼神。 这一系列的变化,又怎能瞒的过月如霜的眼睛? 随着臻蓓的离开,房间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两道人影凭空出现在冯妈面前。 “把此人交于主上,请他老人家决定如何处置!”冯妈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是!” 二人恭敬应道。 他们拖起那邢老三,自窗口跃出,眨眼间融入漆黑的夜色里。 冯妈折身走到榻前,坐了下来。 在她转身的瞬间,一道宛如鬼魅的影子自房梁飘落,极速追着那二人而去。 两日后,臻蓓三人辞别月如霜他们,赶回皇城凤扬! 第83章 孤本琴谱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听闻到臻蓓回来的消息,当晚,司马端礼和特特尔赶来院中相聚。 芍药等三个小丫鬟,各烧了几个拿手菜,三人对饮起来。 “臻蓓兄,你这次出门可是有些有趣的见闻,说来几件听听啊!”特特尔因顺利通过年底测试,心情格外的兴奋。 司马端礼亦笑道:“是啊,臻蓓,就说几桩作下酒菜好了!” 臻蓓这次外出,对外皆称是随秦大人历游,为此,特特尔还羡慕了好久! 臻蓓略一思索,把借住山中农户时,发生的那桩异食案,说与他们听,只是省略了许多血腥的细节。 绕是如此,仍听得他们一惊一乍,就连芍药都放下活计,跑过来倾听。 “前有因后有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特特尔连连摇头,叹道。 对于他能说出这么一番话,臻蓓他们诧异不已。 特特尔连打了一个酒嗝,一张脸已变成了酡红色:“怎地小瞧兄弟?你们兄弟我,可也是通过考试的人了!” 臻蓓与司马端礼对视一眼,皆摇头苦笑,看来这家伙喝醉了已经! “咦?酒呢?”特特尔手握酒盏,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玛撒!快,快给你家小爷倒酒!” 玛撒是特特尔的侍女,脸是健康的黑红色,人亦长得高大健壮,力气奇大。 “大王子,您喝多了!”玛撒轻而易举地夺走他的酒杯,脸色严肃道。 特特尔为人和气,身上没有主子的架势,这主仆二人身份好像被颠倒了,平日均是玛撒似个大姐姐般管束着特特尔。 之前特特尔被人欺负,若被玛撒知晓了,总会去找上对方,能打得过,便揍对方一顿,替特特尔报仇,就算打不过对方,也偷偷跟在对方身后,在心中恶狠狠咒骂一番。 眼见特特尔已经喝醉,玛撒双手握住他的四肢,轻轻一抛,摔在肩上,向外走去:“古公子,司马公子,二位请慢用,奴婢送大王子先回去休息了!” 特特尔犹如一条离开水面的鱼,在努力挣扎反抗着:“放本小爷下去,我没有喝醉,我,我还要与古兄和司马兄,大战,战几百回合……” 玛撒毫不客气地伸手,在他身上拍了两巴掌:“莫要再乱说,乖乖回去睡觉!” 说完这话,她对臻蓓几人微微一点头,稳稳地大步向外走去。 芍药连忙取来灯笼,追了过去,喊道:“玛撒,先等一下,我送你们一程!” 臻蓓笑道:“特兄弟,今晚似乎还没喝尽兴!” 司马端礼连忙摆手道:“可切莫提这事,成绩发下来那日,特兄弟高兴坏了,非拉着我庆祝一下。哎,谁曾想他酒品如此之差!” 想起特特尔耍酒疯,在地上打滚撒泼,又学大姑娘扭捏作态地样子,司马端礼登时觉得有些上头。 他把那次的事情,说与臻蓓听,直笑得她肚子疼。 “幸而有玛撒在身边,不然,愚兄我可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了!” 臻蓓笑道:“特兄弟的皇祖父,挑了玛撒跟着他来学院,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司马端礼点头,道:“这倒是真的!玛撒的爹爹可不是泛泛之辈,他乃突厥有名的猛将!” 臻蓓这倒是头一次听说,既然如此,那么玛撒至少也应该是位身份尊贵的小姐了,她又怎会以这种侍女身份,被派来服侍特特尔? 臻蓓想到有关突厥国的记载,似乎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她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这样!” 司马端礼诧异地望着她,道:“什么?” 臻蓓对他笑着摇摇头:“无事。” 临近元日,学院休沐半月,除去南阳国的学子回家与亲人相聚外,其他国家的学生因路途遥远,仍选择留在了学院中。 臻蓓交代了一下芍药,怀揣一本琴谱,乘坐马车来到南阳皇宫后门。 早有等在那里的小公公,笑着迎了过来:“古公子,可算把您盼来了!十殿下早已备了好茶,只等您来品尝了!” 臻蓓与十皇子南宫柯自皇宫相识后,已经相聚过数次,而这小公公正是南宫柯的近侍。 因其喜爱弦乐,臻蓓便特意,带着这孤本奇曲作为礼物。 臻蓓对那公公拱手,道:“有劳安公公了!” 安公公连忙躬身回礼,道:“古公子多礼了,您请这边走!” 臻蓓跟在他身后,穿过后花园一角,来到一处略微偏僻的宫殿里。 南宫柯正在院中抚琴,奏得是一曲高山流水,悦耳悠长的乐符,不断自他修长白皙灵巧的指间流出,余音袅袅,引人入胜! 臻蓓默默立在庭院前,没有惊动抚琴之人,那小公公亦是悄悄立于一侧。 一曲末了,臻蓓击掌赞道:“好曲!” 南宫柯似乎吃了一惊,连忙转过头去,看清来人是谁,他微笑道:“琴声入徵,必有佳客!古兄,好久不见!” 臻蓓笑道:“距离上次相聚,已刚好过去十日,若用度日如年来算,确实是好久不见呢!” 南宫柯微微一怔,脸上一红道:“古兄,当真喜欢说笑!” 臻蓓知其脸皮薄,也不再接着逗他,自怀中取出那琴谱,递到他跟前,道:“一点小心意,请南宫兄莫要嫌弃!” 南宫柯双手接过,摇头无奈笑道:“古兄,何必每次都带着礼物而来,倒是显得阿柯是奔着这个才相邀了!” 他打开琴谱,脸色一变,震惊道:“这,难道便是传闻中的《千机转》?古兄,怎会觅得此绝世孤曲?” 相传这《千机转》,乃一代高僧千机大师所做,千机大师精通酷爱乐律,虽为出家人,却红尘俗事未了,数次身陷其中不能自拔! 其年迈后,突有一日,如醍醐灌顶般大彻大悟,作下这《千机转》后,便含笑坐化得道成仙而去! 据闻,若有幸听得此曲,便能洗刷昔日罪过,得到重新做人,改过自新的机会! 此曲也正是因此,被奉为圣物,供奉在大佛寺。 约在五六十年前,因某些缘由江湖大乱,大佛寺已被卷入纷争,几经波折,这旷世神曲《千机转》亦下落不明,不知落在了何人手中! 不曾想,竟然出现在了臻蓓的手中,更被其大方地当做礼物,送给了南宫柯。 臻蓓见他诧异无比的模样,轻轻一笑,道:“机缘巧合下得到的,南宫兄对这礼物可还满意?” 南宫柯低首翻阅了几眼,再抬头已恢复了几分正常神色,他展颜一笑道:“欢喜至极!这是我收到的的生辰礼物中,最钟意的一件!当然古兄能来这里,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生辰礼物?”臻蓓惊讶道,“莫非,今日是南宫兄的寿辰?” 南宫柯笑着点点头,道:“是啊!” 臻蓓闻言,有些苦恼道:“哎呀,你怎地不早些说!我应该带些寿桃过来的!” 南宫柯诧异道:“生辰这日,一定要吃寿桃吗?” 这下轮到臻蓓吃惊了:“难道南宫兄不晓得?” 南宫柯苦涩一笑,道:“实不相瞒,往年的寿辰都是小安子溜到宫外买些稀奇的吃食,我们一人分吃一些,也便算是度过了!古兄你还是第一个,以朋友的身份为我庆生的人呢!” 一个堂堂正正的皇子,生辰过得这么寒酸,也倒是罕见了! 似乎是看出臻蓓脸上的怜悯和愤怒,南宫柯灿烂一笑,道:“父皇这几年,对我已关爱有加,尤其是在九皇兄离开之后。只是,因为我身体一直不太好,在吃食上忌讳之处甚多,所以——” 多么善良的人,纵使被冷落这么多年,仍能保持乐观阳光的心态,感激他人的付出,哪怕只是一丁点儿的爱,也足以温暖照亮他的心,见他这么急着为父皇辩解。 臻蓓涩涩一笑,体贴地岔开话题,道:“原是这样。不知南宫兄打算,这次怎样庆祝方好?” 南宫柯把琴谱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吩咐那小公公道:“小安子,让御膳房备些拿手酒菜过来,我今日要与古兄好好喝上一杯!” 那小公公闻言抬眼看向臻蓓,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复杂地神色,遂即回神,忙收回视线垂目应了声“喏”,快步离开。 南宫柯慢慢站起身来,道:“古兄,我们到房中先喝着茶。前几日,有泉堄国的使者前来南宫访问,带来了一些水仙茶,口味清淡,古兄应该会喜欢。” 臻蓓见他舍弃轮椅,缓缓向前走去,诧异道:“南宫兄,你可是觉得好了一些。” 南宫柯转头对她微微一笑,道:“父皇替我寻了位神医,前来调养我的身体,现在体内胎毒已被尽数去除,只需慢慢养着便可!这几日,我按照那神医教授之法子,每日针灸那几处穴位,觉得果然身体日渐轻松起来!” 臻蓓打眼细细看去,果真见其脸色较之初见时,变得红润了些,不禁由衷叹道:“这可是太好了!” 那水仙茶清雅非常,刚入口微微带了点儿苦涩,待到入喉有泛了些甘甜,当真回味无穷,乃是世间罕见的绝品好茶! 臻蓓又饮一口,赞道:“好茶!” 南宫柯笑道:“就晓得你会喜欢,我这里还剩下了许多,一会儿古兄带回去罢!” 臻蓓连忙道:“那怎么使得?这可是你父皇特意赏赐过来的,又仅有这两罐而已!” 第84章 今日亦是本王的生辰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南宫柯道:“茶再好,也抵不过古兄相赠的绝谱,古兄就不要客气了!” 臻蓓依旧摇头道:“那琴谱对于南宫兄等爱琴之雅人而言,乃是世间珍宝,对于吾等俗人而言,却不过是几页泛黄的旧纸而已,留在手中反而让宝物蒙尘,暴珍天物了!南宫兄切不必,将此事时时放在心上!而这水仙茶嘛,倒不是小弟与兄台客气,等什么时候馋虫上来,不必南宫兄相邀,小弟自然也会厚着脸皮,过了讨上几盏喝!” 南宫柯笑道:“古兄,我是说不过你了!也罢,时刻欢迎古兄光临蔽舍!” 二人说了一会子话,小安子指挥着宫人,把一碟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满了桌子。 南宫柯拿起酒壶,先为臻蓓斟满酒水,又替自己斟了一盏,举杯道:“酒逢知己千杯少,阿柯敬古兄一杯,陪伴之情铭记于心!” 臻蓓想起他曾说过,在饮食方面诸多不能,不由出言提醒道:“南宫兄,你此时可是能饮酒?” 南宫柯笑道:“小酌无妨!” 臻蓓放心下来,忙举杯道:“南宫兄,生辰快乐!早日恢复健康!” 南宫柯暖暖一笑,道:“借古兄吉言!” 两只酒盏,轻轻地碰在一起。 臻蓓手中的酒盏刚欲碰到唇瓣,只觉手上一震,那酒盏脱手而出,直直飞了出去撞向墙面,接着“啪”地一声,碎成数片,酒水撒落一地。 一道清冽地声音,冷哼一声,道:“到处寻你不见,竟擅自躲来这里喝花酒!” 房中三人寻声望去,只见一道挺拔地身影,正立于厢房门前。 臻蓓暗叹一声,这家伙怎地也来了这里!看来,这次生辰聚会不会顺利进行下去了! 念及这里,她歉意地望向南宫柯,道:“南宫兄,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马上回来!” 南宫柯看了门口那人一眼,对她点头笑道:“好,我等你!” 臻蓓对他感激一笑,起身大步向外走去,行至那人身边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把其半拖半拽到了庭院中。 直到墙角处,方停了下来,板着脸道:“南宫赫,你来作甚?” 南宫赫瞥了眼,她尚拉住自己的手,只觉怒气已消了大半,嘴上却冷笑道:“你能来的,我有何来不得!” “南宫赫,算我求你,马上离开这里,不要再肆意妄为了,好不好?”臻蓓气极反笑,道。 南宫赫闻言,心头莫名一沉,不由哑声道:“我当真这么惹你厌?你就这么想呆在这里,陪他用膳?” 臻蓓见他面带一丝落寞之色,微微一怔,遂低声道:“你莫要多想,我又何时说过讨厌你?只是,今日是南宫柯的生辰,他病了这么多年,亦再没有什么朋友,孤苦伶仃的!你是他的皇兄,就当怜惜一些这个弟弟吧,让我陪他过完这个生辰!” 南宫赫听她亲口承认不讨厌他,心情登时大好,冷哼一声,道:“孤苦伶仃的可不止他一个,过生辰的也不知他一个,难道每一人你都要作陪?” 臻蓓惊讶望着他,道:“此话怎讲?” 南宫赫耳尖爬上一抹红晕,他避开她的视线,低声道:“今日亦是本王的生辰!” 南宫柯这日,到底是没有能等到臻蓓回来! 眼见太阳已渐渐西斜,小安子小心翼翼问道:“十殿下,是否要把饭菜撤下去?” 良久,南宫柯方道:“再等等吧!” 小安子应了,暗叹一声,悄悄地退回到一侧。 突然,一道白影自窗外飞了进来,落在桌子上。 南宫柯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白鸽,略一犹豫,拆下绑在它腿上的字条。 彼时,城外桃林香冢,臻蓓正无奈看着对面的人。 “至少应该,让我与十殿下道个别,再离开的!” 南宫赫不甚在意,道:“无须这么麻烦 ,本王已经让白鹅去知会他了!” “白鹅?”臻蓓疑惑不解道,她想到什么,哑然失笑,“该不会是那只信鸽?原来方才,你是在与十殿下传信!” 南宫赫点头道:“它的名字为白鹅?” 明明是只鸽子,为何偏被叫成鹅? 南宫赫假装没有看见迷惑询问的目光,想到第一次见“白鹅”时,弄得大乌龙,只举脸上微烫,忙别过头,道:“你打算要送什么生辰礼物于我?” 臻蓓神情一滞:“额,你想要什么?” 她还真的不晓得,这家伙会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呢! 他武功奇高,但是所用武器都是随手拈来,不见专长于何种兵器;棋艺甚高,从未见他痴迷于此道——至于其他爱好兴趣,她便更不知晓了! 这一刻,臻蓓突然觉得自己对眼前之人,似乎知之甚少! “想要什么都可以吗?”南宫赫似笑非笑道。 “当然!”臻蓓点头道。 南宫赫目光如炬定定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狡诈之色:“什么都可以?” 臻蓓见状心中一突,这家伙可不似南宫柯般,是位善解人意的正人君子,若他提些让她非为作歹的事情,或是要她摘星捞月之类的荒唐之事,可就麻烦了! 念及这里,她忙补充道:“在我能力之内,能寻到的便可!当然违背道义的事情,也不可以!” 南宫赫见她向来从容淡定的面上,难得带了些忐忑紧张,不忍再逗她,遂勾唇意味深长道:“这个嘛,本王尚且还未想清楚,等什么时候想到了,再告诉你好了!” 臻蓓暂时松了一口气,开玩笑道:“你便不怕,我到时候忘了此事?” 南宫赫反问道:“你会假意忘记,抵赖过去吗?本王的记性有时候也不甚好,比如,曾经答应某人容她栖身的院子——” 语气中隐隐带了几分威胁之意,臻蓓忙笑道:“九殿下说笑了!您可是坦坦荡荡的君子,怎会学那背信弃义的小人?” 南宫赫显然不打算接受这顶“高帽”,低声道:“既然臻蓓都不畏做那小人,我自然也不惧了!” 臻蓓:…… 南宫赫又道:“说到这里,本王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回那院子居住过了,王府冷冷清清,但不如再搬回瀚门学院得了!” 臻蓓这下真急了眼,忙笑道:“在下是方才说笑呢!我当时最是看重承诺了,定然时刻把许诺九殿下的事情,牢记在心的!” 南宫赫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此话当真?” 在臻蓓再三保证下,南宫赫方表示,暂时相信于她,不再纠结此事。 日暮时分,天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二人正打算回城,一只黑色雏鹰落在南宫赫胳膊上。 他打开绑在鹰腿上的信,看过之后,脸色微变。 “发生了何时?”臻蓓问道。 南宫赫把信递给她,臻蓓看过之后,脸上亦是露出凝重之色。 在臻蓓质问冯妈那晚,南宫赫便隐匿在那个厢房中,他追随那两个黑衣人,来到一处山洞里。 那山洞中纵横交错的设了无数条通道,南宫赫破解门前机关,进入其中时,早已不见了那二人的踪影。 等到次日,他与臻蓓等人再次来到那里,发觉对方似乎察觉到目标暴露,早已连夜撤离了。 从洞中残留下的一些痕迹,只能隐约看出是某个势力庞大的江湖组织。 有月如霜相护,他们也不便强行逼问冯妈,而这封信正是,南宫赫留下暗中盯着冯妈的暗卫,所传递来的消息。 信中言,冯妈受到一封密信后,昨夜在房中自断筋脉而亡! 臻蓓无法想象,一直敬其为母百般依赖的月如霜,此时会如何自处,她深叹一声,自责道:“倘若那晚,我不曾找过她,她兴许就不会遭到怀疑,被迫自杀!” 南宫赫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不关你的事,当晚的事情,若她不自己说出去,不会有人知晓你们的谈话!她之所以会死,是因要护住月如霜和百,花,楼!” 见臻蓓诧异地看着他,南宫赫提醒道:“冯妈死后,监视月如霜的那些神秘人,随着消失不知所踪!” 臻蓓蹙眉不解道:“冯妈的另一层身份到底是什么?他们要寻找的那份地图,又是为何所用?” 南宫赫道:“我派去调查常家的人,应该很快便会有消息传来,到时兴许能发现一些端倪!” 两日后,臻蓓正在翻看从林家弄回的,原本属于她的那些书籍。 就听房门被人推开,一个人向她走来,臻蓓抬眼望去,无奈道:“你进别人厢房前,能不能先敲门?” “本王并没有进别人的厢房!”南宫赫煞有其事道。 臻蓓自知辩不过他,选择投降认输:“找我何事?” “常家那边的调查有结果了!”南宫赫自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扔到她的面前。 臻蓓急忙掏出信纸看了起来,她细细看了两遍,方放了下来,倒吸了一口气,道:“这些传闻可是属实?” 原来,这常家的创姓祖先,原姓姬,乃为一百多年前的一代枭雄方荥的心腹。 那时,五大国尚未鼎立称霸于世,人间历经几次大规模的混战,被四分五裂分成无数个部落和国家。 与这一状况截然相反的是, 江湖上,一名唤作方荥的侠客却深得众望,大有一统江湖之势! 这方荥武功虽然并非极高,但处事手段非常人能及,据闻,但凡能有机会与之接触的人,不管其身份为江洋大盗、杀人不眨眼得魔头,还是孤高气傲的绝世高手,无一不对其心服口服,甘愿归附听命与他! 第85章 战无不胜的军扇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也正是这样,方荥身边臣服的能人异士越聚越多,当真有振臂一挥千呼百应之盛势了! 势力越来越大,早已创立帮派的方荥,野心也渐渐暴露出来,他的目标可不知是称霸武林而已,他要做整个世界的主人! 本来,以他当时的能力,横扫天下,做个皇帝也并非不可能。 然,只可惜造化弄人,人算不如天算,他尚未来得及实施这个计划,便身染重病含着无限地遗憾,离开人世。 在方荥死后,群雄无首,各种利益矛盾均暴露了出来,历经几次内乱,派中大半英雄丧命与,剩下的少数人亦是选择各奔东西,偌大的一个帮派,尽然在帮主离世后的一个月后,彻底解散了! 据传,当年为筹备战事,那方荥曾四处收敛珠宝无数,更意外得到一把战无不胜的军扇,凡是持此扇在手中,对方便会不战而降,束手就擒! 而方荥当年把这军扇,连同那些珠宝,一并埋藏于世界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且,知晓这藏宝之地的人,似乎尽数在混战中死亡,这些令世人趋之若鹜的珍宝,也下落不明难觅其踪! 随着时间的推移,此事本以渐渐被人淡忘,只偶尔被视作饭饱茶足后的闲聊罢了! 然,几年前突然有些谣言,在江湖人口中流传,便是常家这位祖先,乃是那方荥的心腹姬云匿名改姓而成。 当年他诈死避开众人的耳目,带着藏宝图隐居起来,只待此事风头一过,便去取宝! 臻蓓沉吟道:“那方荥已死去百余年,追随他的那些心腹亦早已不在人世,那件事也只被视作一个不真实的故事而已。正常来说,常家人应该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安心享受这么一大笔钱财才是。他们有无尽的财富,又持有那宝扇,怎地会默默无闻这么多年,反被人灭门?” 南宫赫点头道:“你说的对。不排除这常家,根本就没有那藏宝图,然,却因这一谣言,反找来祸端!” 他剑眉微蹙,又道:“但,也有一种可能,便是这姬云尚未来得及与家人提及此事,便猝死而亡!是以,他的子孙后代家中有握有金山银山和绝世之宝,却不自知!” 臻蓓知晓他不是信口开河之人,既然如此说辞,定然掌握了一定的证据,不由问道:“此言怎讲?” 南宫赫缓声道:“暗卫曾查出,在常家被灭门之前,曾有一些神秘人前往,打听常家的住处,从言行举止行事风格来看,那些人十有八九便是那绝情公子的手下!” 那绝情公子神秘莫测,若常家的事情真是他暗中授意,只怕那件事情也绝非空穴来风了! 臻蓓倒吸一口冷气:“那军扇如当真存在,只怕人间又将有一场大劫在前了!” 雨渐渐大了起来,祠堂外的世界已被掩藏在水雾袅袅的雨帘中。 南宫赫深深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孤零零地香冢,转身走至雨帘前,目光飘渺地盯着远方。 良久,他语气坚定道:“我打算到西疆走一趟!” 如若那战无不胜的军扇真实存在,且落入那绝情公子的手中,那人的狼子野心不言而喻! 这世界根据五大国的方位,被分为中土,东土,西土,南土,北土五大部分,其他国家和部落,则根据地理位置,被分别规划到这五大区域中。 南阳国属于中土,而永川国则另属于西土,这两大国有部分土地接壤,蜷巨于它们之间,另有一狭长的小国家,便是西疆国,它介于中土和西土边缘。 这绝情公子已然称霸中土武林,接着征服天下,这人倒是与那方荥志同道合! 而其一旦真正得到了那些宝藏,南阳国势必会首当其冲,成为其首要侵占的目标! 臻蓓默默看着南宫赫,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地神色:“你打算何时出发?” 南宫赫轻叹一声,低头看着她,道:“马上。” 时间紧迫,要想弄清这一切,阻止绝情公子的阴谋,就必须赶在他寻到军扇之前,先得到把其弄到手! 他略一停顿,又低声道:“那绝情公子非等闲之辈,若,若我不能再回来,你便替我把此物葬在她的身旁。还有,那件事情,就莫要再调查下去了!” 他说着话,自怀中掏出一物,小心翼翼地放到臻蓓手中。 臻蓓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金簪:“这是……” 南宫赫苦笑道:“这是她生前最喜爱的簪子,可惜我只寻到半截而已,另外一段是我画下图样,请人照着做的赝品!” 臻蓓垂眸,把那尚带着他的体温的金簪塞进怀中,突然抬头对他展颜一笑,道:“只怕我不能答应你了!” 见南宫赫一脸错愕的模样,她狡诈眨了眨眼睛,笑道:“恰好,我也想去西疆转转,便勉强答应与你一道儿吧!” 南宫赫先是一愣,遂怒道:“你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次可不是去破案或是观光游玩,极有可能会与那绝情公子正面交锋,到时我未必能护你周全!” 臻蓓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道:“莫要这般大呼小叫嘛,我虽然功夫是弱了些,但也好歹懂得一些机关玄术,也不算是个毫无用处的拖油瓶嘛!” 南宫赫虽然知晓她所言不假,有她在身边,确实会为他助力良多,然想到那个强大的对手,他依旧断然回拒道:“不行!你好好带在皇城便是,我这次只是去常家旧宅转一圈,很快便会回来!” 他这番行动,在途中会遇到什么变故谁也不知,但事情又岂会是如他所言那般轻描淡写? 臻蓓也不点破,只轻轻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分头行动,在常家见咯!” 她说完这话,向外走去。 不知何时起,雨已经停了下来,经过风雨洗礼的世界万物,似乎均焕发出新的生机! 南宫赫知晓她这是决意非去不可了,一咬牙,他追了出去:“半个时辰后,我去学院找你汇合!” 臻蓓嘴角微微上扬,转头对他点点头:“好!” 半个时辰以后,这二人已经立于瀚门学院的大门前。 臻蓓两眼放光,上下打量着南宫赫身旁那一黑一白两匹马儿,皆是四腿修长,身形略显瘦削,全身上下无半根杂毛的骏马,不由赞叹:“好马!” 南宫赫用手轻轻拍捋着那马儿的鬃毛,道:“这两匹马儿名唤黑夜和白昼,乃是三年前,父皇送我的生辰礼物!它们均是日行千里的宝驹,只是性子倔了些,不可让人接近。你且过来尝试扶它一试,倘若它不喜你靠近,我便于你另寻坐骑!” 臻蓓依他所言,走近那匹白马身边,伸手小心翼翼朝它抚去。 那马儿眼睛一眯,略微向后躲了躲,便任由她捋顺着鬃发。 南宫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白昼除去他以外,臻蓓还是第一个可以获得它认可的人。 要知,就连王府负责喂养了它三年的老刘头,在有一次伸手摸了它一把,被其踢飞,在榻上躺了一个月以后,便战战兢兢再也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有良驹相助,四日后,臻蓓和南宫赫已经顺利进入西疆境内。 又过两日正是午膳时间,客栈里坐满食客。 小二见两位头戴斗笠的人,走了进来,连忙迎了上去:“两位客观是打尖还是住店?” 那身形瘦小一些的人,答道:“都有!” 小二脸上的笑意愈加真诚了许多:“巧了,店里刚好只剩下两间客房了!两位请这边楼上请!” 那客人点头道:“有劳!” 那二人随店小二向楼梯方向行去,途经一张木桌前,就听有人低声愤愤不平,道:“真不晓得齐长老作何想的,那常家已经搜了不下数百遍,那处废宅子中打了几个老鼠洞,下了几窝鼠崽,老子都了如指掌,怎地还要再查?” “幺六子,莫要乱说!人多嘴杂,万一被人听了去,传到齐长老耳中,可有你好受的!”他身旁一人,连忙阻止道。 “哼!你们说,老子方才的话,可有半点作假?那常家除了几堵土墙未必搬走,光秃秃地哪儿还有什么东西?”那人不甘心地嘟囔了一句,到底是心有忌惮,不敢再继续抱怨下去。 当时,大厅用膳的食客太多,这两人的声音又压得十分之低,因而,他们的谈话声,被掩藏在众多嘈杂的声音中,没有引起其他人得注意。 那瘦小的客人,快速瞥了那桌子一眼。 只见围着桌子坐了五六个汉子,他们衣着打扮普通,偶尔自眼中闪过的精光,却显示这些人均为内力充沛的习武者。 店小二把那两位客人引至客房,麻利地倒了两杯热茶,笑盈盈道:“两位请稍候,饭菜马上便送过来。” 那瘦小的房客轻轻点点头,她自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道:“店家请留步!” 那小二两眼放光,盯着那银子,笑得更灿烂了几分:“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 那房客道:“给两匹马儿备些上等的草料,不要动手碰触它们,它们认生的很!还有,我们两人均不喜喧闹,莫要随意进的房中来,饭菜亦是放在门外即可!!” 小二忙道:“好说,好说!” 那房客把银子一抛,小二手忙脚乱接了过去,万恩万谢后喜滋滋地离开了。 不多时,房门被人敲了两下,门外传来那小二的声音。 “客官,饭菜好了!” 第86章 夜探古宅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那房客应了一声,打开门接过来,又把房门一闭,方把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小巧俊美的脸。 她用银针挨着试了一遍菜肴茶水,方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低声道:“看来确实有人,对常家藏有宝物的事情深信不疑呢!南宫赫,你猜他们是否便是那大悲阁的人?” 另外一位房客沉吟半响,方道:“极有可能!而且,他们到目前为止,应该还并没有寻到那藏宝地图!” 原来,这二人竟然就是,自南阳国一路疾驰而来的古臻蓓和南宫赫! 臻蓓闻言,点头道:“确实如此。只是凭空许多了一些目标相同的人,我们行动要更谨慎些方行。” 南宫赫沉声道:“近些日子,常家附近一直有人徘徊,想必是暗中监视者,我已让暗卫撤离此地,以免被对方发现打草惊蛇!” 臻蓓想到楼下那两人的谈话,叹道:“那常家现在想必,已经成为了一处空宅。快些吃,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要早一些行动,赶在他们赶到之前,寻处藏身之处才好!” 南宫赫边给她碗中夹菜,边道:“等会儿,你且留在这里,我先去探一下虚实,再决定如何行动!” 臻蓓咽下嘴中食物,这次没有拒绝,轻声道:“好,你小心一些!” 南宫赫是在日暮之时,方返回客栈的。 臻蓓见他安然无恙,高提地心总算落回肚中:“怎么样,情况如何?” 南宫赫把常家的情景,细细说与她听。 臻蓓提笔在纸上不断画着,不多时,一张详细的布局图,已出现在上面。 南宫赫拿起看了看,接过她的笔,在纸上又添了几笔:“这个地方有一口水井,这里尚有一闪窄门……” 臻蓓指着其中一处,道:“我们便匿于此地,等着他们登场!” 天色擦黑时,二人已立于常家院墙上。 原本守在常家附近的神秘人,不知何原因,已经撤离了。 南宫赫确认没有人躲在暗处,方这般毫不遮掩地带着臻蓓过来。 常家的府邸已经明显建了有些年头,单看斑驳的墙面,和院中几株粗壮的大树,便能了解一二。 臻蓓看着这座古老的庭院,想到其主人遭遇的不幸,不禁心生恻然。 若非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兴许她的娘亲罗衣晗,便是这里的女主人,如此一来,以娘亲聪慧智谋,常年会不会躲过这一劫? 这历经百年沧桑的古老庭院,此时又会不会是夫唱妇随,儿女娇憨成群,父慈母爱的一片温馨欢乐景象? 臻蓓正想的出神,就听南宫赫低声道:“趁他们尚未过来,我们进去走一遭。” 臻蓓轻轻颔首,道:“好。” 常家的庭院分为里外两层,主人起居的厢房在内院,外院除去几间客房,另有一间宽敞的客厅和花费了主人一些心思的练功房。 外院围绕了内院一整圈,在靠北的地方,又一间**肃穆的房舍,格外地引人注意,却是供着常家诸位祖先的祠堂! 整个庭院显然已被扫荡了无数遍,桌椅歪斜侧翻,瓷器碎了一地,书房中的书籍,更是被搬了个精光,地面墙面被人凿开,每间厢房亦是千创万孔,一派颓废悲凉的景象。 臻蓓挨着房间细细观察着,等穿过内院,立于那扇通向外院的铁门前时,一段歌谣突然涌入脑海。 “俏妞妞啊,不知忧,月光里呀捡豆豆;一颗,两颗,欢喜捡满兜兜;蹦蹦跳跳向回走,脚下摔落了大跟头,妞妞气得哇哇叫,哎呀,你这颗淘气豆!打眼瞅,那颗金灿灿的小豆豆,却在桂花树下点点头——上下左右三六五七九!” 在上世,臻蓓还尚是个婴孩时,罗衣晗经常会哼着这首曲子,哄她睡觉。 有那么几次,她见娘亲哼着哼着此曲,便会泪流满面,这让她心惊害怕不已。 她不想见娘亲伤心,便提出自己一个人睡,自那以后,便再也没听过此曲了。 看到月光下那株桂花树,这首本来已经被忘却的歌谣,再次被忆了起来。 前世的爹爹虽非良人,但在供给物质方面,从来没有亏欠过娘亲,就算后来她们娘俩长期居住在庄子上,但凡府里新得了好吃好玩的东西,林正南也会送去一些给娘亲。 娘亲与他并无深厚的感情,似乎在世间连接他们二人的,只有林云音这个女儿而已,要说娘亲会为爹爹流泪,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这世上能让娘亲,露出那种伤心欲绝神情的,恐怕只有着让她倾尽所有感情的常澜沧了! 突然,臻蓓脑海中灵光一闪,她轻快地向着那桂花树走去:“我知晓,这常家的秘密所在了!” 南宫赫微微一怔,就见臻蓓在那一小块空地上,前后左右地奇怪跨着步子。 终于停下来后,她环视四周一圈,眉头微蹙,喃喃自语道:“咦?怎生不对?” 忽而,眼睛一亮,道:“俏妞妞?对了 对方是个娃娃,步子自然也要小一些!” 这次她径直向着一个方向走去,南宫赫连忙跟了过去,就见她绕过那棵丈粗的桂花树,来到那祠堂之中。 “这里可是有什么不妥?”南宫赫问道。 臻蓓道:“自我方才站的方位来看,这常家庭院的设计大有问题,建此院的常主人,故意在此布了‘斗三煞’!有句话道,发财就要斗三煞!斗赢了风生水起,斗输了打道回府!能设如此豪局,如此来看,常家确实大有问题!只可惜,常家后世子孙没有领会先祖之意,私自改了一处格局,无意中增大了那煞气,致使常家财没发成,反倒引来灭门之灾!这里乃双鱼吸煞的阵眼,正常而言,应该放了一些极为贵重之物压阵!” 南宫赫明白过来,这常府最贵重之物,自然就是那打开金山银山钥匙的藏宝地图了! 此时的祠堂中,供奉的祭牌,早已被人摔踩成了碎片。 突然,臻蓓目光落在在祭台的一侧墙上,那里悬挂着一支放置烛火的铜台,那铜台约莫离地面有丈高。 铜台的另一端被镶嵌在墙面里,显然乃为建筑此院时便有的旧物了! 且,因着其所在位置特殊,几乎没有理由去特意攀高点燃,但,主人会把这么一个多余之物,使用这种极端的法子,牢牢固定在此吗? 臻蓓心中暗道几声“冒犯,得罪”,让南宫赫挪过祭台,她踩在上面,伸手向那铜台试去,在铜台的底部有一颗凸起的圆珠,她试探着按了下去。 只听一阵细微地摩擦声过后,地面石块平移到一侧,一个向里延伸的洞口,出现了眼前。 臻蓓与南宫赫兴奋地对视:“果真如此!” 臻蓓自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持珠向里望去,只见有数级台阶,曲折蔓延而下。 她捡起一块碎裂的木牌,向着那台阶扔去,只听“吧嗒,吧嗒”数十响后,便没有了动静。 确定没有机关陷阱,二人一前一后,向里慢慢走去。 下得丈远的台阶,进入一个约莫二十平左右的地下室中。 令他们惊讶失望地是,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个被打开的空匣子,在无一物。 南宫赫看着那木匣,脸色微变,道:“这个地方近期有人进来过!” 臻蓓趁着夜明珠的光晕,凑近一些,用手指轻轻一拂,道:“看来发现这个地方的,不只我们而已!那人会不会是常澜沧?” 南宫赫摇摇头,道:“不像,以这常澜沧的轻功,绝不能做到踏尘无痕!” 臻蓓经他一提,方猛然记起,这里近百年无人来过,地面早已蒙着厚厚一层灰尘,然,他们这一路走来,竟没有发觉那人的足印,莫不成那人可以凭空而立,是鬼魅不成!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地上若隐若现的一处拖痕,表示对方只是轻功极高的人罢了! 臻蓓心中震惊无以言喻,她这次能发现这处秘事,纯属侥幸,因着那首童谣的借住,而对方若非死去的常澜沧,恐怕其在破阵方面的造诣,要远在她之上了! 暗中藏着一个是敌是友不明,同样对常家事情了如指掌,武功绝高,精通玄术的高人,这件事情似乎变得愈加棘手了! 南宫赫轻叹一声,道:“那些人兴许已经来到,此地不易久留,我们先上去在说!” 臻蓓环视四周一眼,不确定是否是自己眼花,只见一道细弱的白光,自西北角落闪过。 她举起珠子向那里走去。 就在这时,地室上方又传来石板移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阁主,这地方属下寻了不下数百遍,都不曾发现异处,您只随意瞧上一眼,便能发现端倪,当真令属下深感汗颜哪!” 接着另一个女子的声音,道:“那是自然!我们阁主文韬武略,岂是你齐老头能比的!” “就是,就是,不是俺邢老三自吹,这世上能让俺打心底佩服的,也仅有阁主一人了!” 另有几人七嘴八舌,不甘落后地追捧起来。 突然,只听一道冰冷嘶哑的声音,道:“好了,都闭嘴!” 一众嘈杂声音戛然而止,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人又道:“先下去看看再说!” 他的声音时高时低,让人难辨男女老幼。 第87章 负伤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阁主请留步,容属下先去探探有无机关!”邢老三谄媚道。 “不必如此,这里面本阁主早已进去过!”那人冷笑道。 不多时,一行人已经进入到这密室之中。 “阁主,这里面竟是空的?”有人道。 “这常老头,费尽心思挖这地室,难不成就是为了给后辈子孙躲猫猫用的?”另一个嗤笑道。 “不过,这里做个我们大悲阁的秘密据点,还是不错的!” “有人在我之后,来过这里!”那人声音一出,瞬间把其他人的声音,尽数掩盖了下去。 “阁主,这怎么可能?我们的人,可是一直在附近盯着呢!若有其他闯入者,怎会瞒过他们的眼睛?” 那人冷笑一声,道:“齐荃,你在质疑本阁主?” 之前说话那人,忙惊慌道:“属下绝无此意!” 那人没有说话,慢慢走动着:“来者为一人,乃是一女子,嗯,亦或两人,另一人武功极高?看足迹,应该还尚未离开!” 他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皆是大惊。 此地四周全是石壁,哪里有躲藏之处,只是阁主他老人家既然如此说道,定然是不会有错的! 此时,臻蓓和南宫赫正与他们隔着一道虚墙,甚至可以说,正于他们置身于同一间密室之中! 原来,在密室西墙和北墙之间,竟然有一处可以容一人侧身通过的断层,在那之后,另有一处狭小的空间。 因着这墙面涂了一层特殊的颜色,是以就算有人自那断层前经过,乃至打眼细看,亦不会发现那处狭窄的缺口! 而此时,一道身影却慢慢地向着那里走去。 邢老三等人给,就见那神机妙算的阁主,突然在西北角落站定,一动不动地盯着石墙发起呆来。 突然,他拔出腰间从未出鞘过的宝剑,向着墙面刺去! “乒”地一声,一道白光自墙中闪过,两道兵器碰撞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着。 紧接着一道人影,凭空出现,与其缠斗在一起。 在邢老三等人眼中,阁主武功天下第一。 那些自以为天下第二或第三的,在他的手中,不过是多用一招或半招打败的差距!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阁主用过腰间的宝剑,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值得他动用武器! 然,此时,他们心目中宛如神邸的阁主,不但镇重其事地拔出武器,还似乎丝毫没有在打斗中占到上风! 那破墙而出的,到底是人是鬼? 他们皆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两道一白一黑的身影,竟然浑然忘了前去助阵! 另一边,臻蓓亦在暗处胆战心惊地观战,接着对方的携带的火把昏暗的光,依稀见那被众人成为“阁主”的人,身材高挺,身着白袍,脸上带着一张银色面具。 高手过招,与常人又是不同,不过转眼间,那人与南宫赫已过招拆招百余回。 两人武功不分伯仲,然,南宫赫以随身携带短刃,对抗那人的宝剑,在武器上明显那人占了许多的优势! 如此一来,战斗的时间越长,反对南宫赫越不利! 臻蓓心中暗暗焦急,得想个办法,快速取胜方行! 她转眼看向对方的另外几个同伙,心中愈加震惊,对方有八人,曾经在冯妈那里见过的那邢老三,赫然在列! 其被冯妈使人送到她的主上手中,怎地会出现在这里? 怨不得方才,听到这声音只觉莫名地熟悉,等等,难不成这白衣人,便是冯妈口中的主上? 臻蓓猜的没错,当初冯妈让人把邢老三送于主上手中,任其发落,那白衣人见邢老三武功高强,又知晓了这诸多的秘密,便略施手段,将其留在了身边效力。 邢老三的武功,臻蓓曾见识过,犹在冯妈之上,若非冯妈乘其不备以毒攻之,恐怕极难占到上风! 以他们方才说话的口气来看,除去这白衣人,另外这八人的武功应相差无几。 臻蓓自知,凭她这三脚猫的功夫,在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手中,都不够看得,只能趁他们尚未回神,侥幸搏上一搏了! 她快速地扫视了周遭一圈,眉头微蹙,要想从这诸多高手手中原路返回,显然是难于登天,除非这里另有一条,对方不晓得的通向外界的路! 想到这里,她敛定心神,细细观察起身处的这个空间,常家祖先为何要平白无故,隔出这么一个狭长的犹如通道的空间? 突然臻蓓眼睛一亮,是了,这里多半是一条连接另外一个密室的通道,如此一来,便能解释清楚那设计密室之人的意图了! 只是这通道的入口何在?有如何觅得? 她放轻脚步,慢慢那处看似绝路的石墙走去! 此时,南宫赫亦心中焦虑十分,凭空出现的这个对手,实力超出他的意料之外。 若在往常,难得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他兴许跃跃欲试,非得与其痛苦比试一番方尽兴! 然,此时,对方显然是敌非友,又人多势众,最重要的,臻蓓亦随在这里,这白衣人之所以会发觉他们的藏身之处,正是因为觉察到了她的吐纳气息。 越是武功精湛之人,听力视力等感官也越是敏锐,在南宫赫的帮助掩饰下,臻蓓虽然能骗过诸如冯妈,邢老三等人的耳目,却无法瞒的过,与南宫赫实力相当的白衣人! 若南宫赫败下阵来,在这一群虎视眈眈地高手面前,臻蓓只能任人宰割,几乎无任何还击之力! 也正是因为这样,南宫赫才愈战心中愈急。 该如何让她顺利逃离这里? 他师父曾说过,与人交战之时,万万不可分心,让对方有机可趁,尤其是遇到强手,一丁儿的分神,便会露出致命的破绽! 然,心急则乱,他到底忍不住瞥了眼臻蓓所在的位置,于此同时,对方的剑擦着他的右臂而过。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南宫赫猛然回神,他忙提起精神,全新迎战。 突然,伤口处传来一阵酥**麻地感觉,很快整条胳膊都麻木,五脏内府隐有一种灼烧感传来,南宫赫心头大惊,对方剑上有毒! 他快速点了几处穴位,暂时封住那毒素蔓延,改用左手持刀,但到底行动受阻,身上又新添了一道伤痕! 这处伤在腹部,不等他有所行动,身体已经处于半僵硬状态。 对方似乎意犹未尽,并不打算立马伤他性命,只是犹如猫戏耗子般,不时在他身上划上一刀。 “放她走!你想要什么东西,本,我知晓在哪里!”南宫赫干脆停了下来,神智隐约有些模糊,他必须在昏迷之前,设法让臻蓓平安离开。 那白衣人微微一怔,遂即冷笑道:“看不出来,在九殿下眼中,还有这般在意的人呢!” 南宫赫心中大惊,冷声道:“你认识本王?” 那白衣人大笑几声,道:“赫赫有名的南阳九殿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南宫赫眼前开始模糊,他咬牙道:“你既然知晓本王是谁,便应当听说过我的脾气!放她走,今日之事,便当作从未发生过,这密室所藏的秘密,本王亦会尽数相告。” 邢老三听闻此人竟是南阳九殿下时,亦是大吃一惊,见他竟然认出他们乃大悲阁之人,甚至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心中震惊骇然早已无以言喻! 对这位武功深不可测,嚣张跋扈的九殿下南宫赫,他们均有所闻,方才其与阁主的对战,几人瞧在眼里,若非阁主有利刃在手,只怕此时鹿死谁手尚未得知! 听闻教习这南宫赫功夫的,乃是已半只脚踏入仙界的虚空道人,由此看来,多半是真的了! 只是那人到底是睡? 能让一向睚眦必报的南宫赫青睐有加,不惜放下伤身之仇,并以提供常家秘密作为回报? 对了,阁主曾说过有一女子,曾进来过这密室,想必那女子正是这九殿下的意中人了! 就在邢老三等人,一边对那尚未谋过面的女子,心生好奇;一边深信他们精明的阁主,定然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南宫赫的要求时—— 白衣人冷笑一声,缓缓道:“倘若我不放她离开呢?” 南宫赫眼色一沉,一字一句道:“如若不然,你们所有人定然会招来灭顶之灾,大悲阁将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以他南阳皇子和虚空道人的身份,虽说大悲阁实力雄厚,但若同时与南阳皇室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虚空道人为敌,只怕当真会有灭派之灾! 因而,那几齐声惊呼,道:“阁主!” 白衣人阴冷地瞥了他们一眼,重新把视线放在南宫赫身上:“你此时已经中了毒,本阁主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 他看了一眼臻蓓藏身之处,嗤笑道:“你这般看重她,甚至视她性命安危重于自己!然,此时你身负重伤,命在旦夕,她有何尝有过一丝一毫地在意?南宫赫,当年为一个心有所属的林云音,你轻易抛弃帝王!如今为这么一个异国少年,你当真又打算舍弃一切?呵呵,世人都道你暴戾恣睢,却不知晓,你才是这世间最迟最傻的笨蛋!” 南宫赫诧异道:“你到底是谁?怎地会知晓她的事情?” 白衣人冷哼一声,道:“这普天下之事,哪有半桩瞒的过我绝情公子的眼睛!罢了,本公子便了却你一桩心愿,先杀了你,再送她到地下与你相会!” 第88章 心甘情愿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他眼中杀意乍现,话未说完,持剑欲向南宫赫命脉刺去! “先等一下!”只听一道略显沙哑低沉的声音,喝道。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眉目如画的俊美少年,穿墙而出。 她缓步走到南宫赫身旁,对他微微一笑,道:“谁说我不在意他?能死在一起,我并无遗憾!” 她双手一扬,意欲作揖,一片白色粉末随之飞扬,整间密室被**遮掩。 且不说,在出口另守着数位高手,现在常年每个角落都布满他的人,眼下南宫赫中毒,那少年武功尚浅不足为惧。 白衣人似乎料定,他们二人插翅难飞,便也不着急了。 他唯恐这粉末有毒,急忙掩住口鼻,待到那白雾散去,看到那二人果然不见了踪影,他嘲弄一笑,留下两人守在密室,带着另外几人向外行去。 不多时,他又匆忙折回密室,那二人竟然没有选择出去! 留在原地的二人,直言没有见南宫赫和那少年显身。 想到南宫赫所中之毒,白衣人有些心烦意燥,他略一思索,自属下手中拿过一支把火,向着他们之前藏身的地方走去。 这里只是一道狭小窄长的空间,根本无藏人之处! 难道这二人会飞天遁地之术不成? 白衣人顺着那小内室慢慢走了几遍,并没有发现端倪,只得又回到地室! 而此时,隔着厚厚的石墙,在他数十丈之外,臻蓓扶着南宫赫跌跌撞撞转过地道,来到一处宽阔的空间。 在南宫赫与白衣人厮打之时,臻蓓发现了那通道的秘密,她破解机关,发现那条新出现的甬道后,见南宫赫危在旦夕,来不及细究它通往哪里,便利用随身携带的**掩护,扶着南宫赫趁机重新进入之前的藏身之地,启动机关躲进那条甬道之中。 担心白衣人会再次发觉他们的气息,臻蓓干脆心一横,破坏了那处机关,带着南宫赫沿着甬道,走了下去。 南宫赫意识早已开始模糊,能坚持走到这里,全是凭借着心中的那份执念。 见暂时摆脱了危险,他心情一松,顿时觉得那灼热感,犹如惊天骇浪自四面八方袭来。 臻蓓借着夜明珠的微光,依稀看出这里乃是一处,遭遇过腐蚀的地室,空气中微微带着一丝潮湿的气味,不远处有水滴滴落的声音。 她扫视一圈,确定四周没有什么危险,重新把视线落在南宫赫身上。 见他浑身衣衫沾染着血迹,不停颤抖着,不由心头大惊:“你可还好?” 她想起白衣人曾说过,南宫赫中了毒,想必那毒就淬在剑刃上。 臻蓓顾得上多想,撕了一块衣衫,把其撕成长条。 仔细一看,他身上伤口约莫有数十处,幸而每一处都未伤及筋骨。 臻蓓这次出门,特意备了些药粉在身,她见南宫赫身上的伤口,血迹鲜红,心中微微吃惊,难道毒并非自伤口而入? 眼下只能简单包扎一下,等离开这里以后,再寻个郎中重新医治了,臻蓓在伤口处撒入一些药粉,用布条缠绕几圈,打了个结。 她手指温凉的触感,让南宫赫浑身打了个激灵,一种近似疯狂的念头,让他隐约明白了所中之毒为何物! 拼着最后一丝理智,咬牙道:“离我远些!” 臻蓓微微一怔:“为何?” 南宫赫已经不能再回答她,他身上那股邪火,已完全吞噬了他的所有理智。 “滴答,滴答!” 臻蓓再次醒来,耳边传来断断续续滴水的声音。 她茫然地望着上方布满青苔的石壁,周围的光线十分昏暗,但却是已经能大致看清眼前景物。 这是哪里? 刚欲爬起身,一阵痛楚自身体内部传来,她倒吸一口气,昨晚发生的一切,登时跃入脑海! 她呆呆坐在那里,垂眸不知想些什么,半晌,挣扎着起身慢慢捡起地上的衣衫…… 南宫赫再次醒来时,身上的那种灼伤欲裂感,已经彻底消失,他恢复能力极强,短短半日的时间,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了七八分。 想到意识模糊前的险境,他猛地坐起身,焦急地向周围望去。 待视线锁定目标,落在立于幽光中的那道清瘦的身影上时,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臻蓓听到他醒来的声音,却假意不曾发现,那件事情来的太过突然,虽然后来是她心甘情愿,但到底还没有想好,事后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他! 南宫赫向她走了几步,突然脚步一顿,他身上的衣衫似乎穿反了! 他虽然记不甚清,之后到底发生了何事,但也隐约猜到了个大概,想到那个可能,他登时觉得那道身影孤苦可怜起来,不由心中懊恼后悔万分! 他定然是在意识模糊不清时,又把她当作了另外一人! 就在这时,臻蓓突然浑身一震,疾步向石壁奔去! 难道,她因受辱想要寻死? 南宫赫又急又慌,连忙运起轻功,拦到她的面前。 臻蓓收脚不及,直直撞到他身上,不禁捂着酸痛的鼻子,气道:“干嘛突然拦在这里?” 南宫赫直视着她的眼睛,道:“莫要如此!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眼中满是慌乱、害怕,甚至还有一丝哀求。 臻蓓心中的那丝幽怨,瞬间化作乌有,她噗嗤一笑,道:“莫要怎样?你该不会以为我要撞壁吧?” 南宫赫惊讶道:“难道不是吗?” 臻蓓脸上一红,避开他的目光,嗔怪道:“好好地,我为何要寻死?” 南宫赫脸上变幻几次,低声别扭道:“我,我知晓对你不住,若你愿意住进王府,我自然欢喜非常!若你不愿,想要回南阳娶妻……我,我亦不会阻拦!” 臻蓓闻言登时觉得苦笑不得,只怕这人根本就不记得半分,昨晚发生的事情!就连她是男是女,都尚且不知! 想到自己舍身相救,他却浑然不觉做过的暴行,一股无名的怒火自臻蓓心底熊熊燃烧! 她脸色一沉,一把推开他,怒道:“谁要去你那王府居住!莫要挡着路,本公子要看那石壁上的东西!” 南宫赫怔怔立在原地,方才还是一副娇羞的模样,怎地突然就生气了? 因做错事情在先,心里发虚,他受气小媳妇一般,温顺地跟在她的身后,向着那石壁走去。 待到离得近了些,臻蓓看清石壁上刻画的图像,不由暂时把私事抛在脑后:“有没有法子,清除掉这些青苔?” 虽然能依稀看到,上面刻画着什么,但因其表明覆盖着一层青苔,使得有些地方被彻底遮藏了起来。 南宫赫略一思索,用脚尖挑起一根木棍,握在手中,只见手腕一转,那木棒极速旋转起来,形成一团模糊的光影,向着那石壁飞去,其所经之处,青苔纷纷落地。 那光影飞到尽头,速度慢了下来,被南宫赫用手轻轻一拔,便又调转头直接向前飞去。 如此几次,整片石壁光洁如新,那石壁所画之物,亦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二人面前。 石壁之画,乃是用尖锐之物,先刻画于石壁之上,又用彩料上色而成。 因,这里接近水源,石壁常时间处于潮湿状态,壁上衍生了青苔,加之年岁长远,所图彩料已退去大半。 壁画之上,写着几个大字,乃为“吾常家子孙,细观悟吾之意”! 竟然是常家那位祖先所留之物! 臻蓓与南宫赫对视一眼,忙接着向下看去。 第一幅画得是,众人拥簇着一位,坐于高台的的一个人,其中人群中,一个手持长枪的人,格外的显眼。 接着几幅所画内容分别是,这群人意外得到一笔数量巨大的财宝,高座之人手中高举一把扇子,再接着高台上那人突然捂着胸口,似乎有身体不适之意,再接着,那手持长枪的人,双手高举一物,跪在高座之人脚下。 再接下来的几幅图,高座已经空置,那一群人为争夺宝物,相护厮杀,那手持长枪之人诈死,偷偷来至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 最后几幅,画了一座类似常家的庭院,再便是那长枪之人身旁,多了一个女子和一个小娃娃,最后那副乃是那长枪之前,为女子描画蛾眉——画到此处,戛然而止! 臻蓓震惊地看着最后那一副画,半晌,她深吸一口气,道:“我晓得了!” 见南宫赫惊讶地看着她,她颤声道:“你仔细看那女子!” 南宫赫定眼一瞧,显然亦发现了端倪,面现骇然之色:“那是——” 臻蓓点头道:“如此一来,那白衣人定然不可能,得到那藏宝地图了!常家已无后人,尚在人世,这些画留着只会成为祸害!” 南宫赫点头道:“交给我吧!” 他回到之前休息的地方,寻到那把匕首,飞身向着那壁画略去。 石粉飞扬中,那副巨作彻底消失在了世上。 此地光线尚可,定然距离出口已经很近,臻蓓二人没花费多长时间,便寻到通向外界之路。 待他们再次呼吸到外面清新的空气,天色已经接近傍晚。 此密道的出口,在常家院宅后的山中的斜洼里,因被大片人高的杂草掩盖,就算途经此地,也难以发觉异常。 臻蓓二人登高向着常家望去,只见院中仍有人走动着,院外的草堆旁亦潜藏着几人。 幸而常家的院子远离城镇,否则,不知还会有多少,无辜的生命会牵连其中。 第89章 虚空道人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我们回去罢!”臻蓓道。 南宫赫轻轻点点头。 他虽然不晓得,臻蓓为何会这般笃定,对方绝对不可能寻到那藏宝图,但,既然她这么说,便一定是真的了! 至于其中原因,她若愿意说起,他便听得,若不想说,他便也不会追问。 二人回到客栈,臻蓓急忙让小二送来沐浴的热水。 南宫赫早已沐浴完毕,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衫,他站在臻蓓房门前,忐忑不安地隔着窗子看着室内。 见臻蓓终于打开房门,他连忙迎了上去,结结巴巴道:“你,你要不要紧?用不用去,买些药擦?” 臻蓓眼睛一眯,咬牙道:“南宫赫,你似乎懂得不少嘛?看来这种事情,以前没有少做!” 南宫赫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偶尔听他们聊天时……我发誓,以前绝对没有做过!” 臻蓓见他涨红了脸,以往清冷俊美的脸庞,多了几分憨态可爱,忍不住笑道:“谁在意你这些!肚子饿了,吃点东西,明日我们便回凤扬城罢!” 南宫赫见她身形一转,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随之传来,心中一动,连忙跟在她身后向楼下走去。 臻蓓实在难以无视,那道黏在她身上的视线,不由把碗筷放下,蹙眉道:“作甚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长花了不成?” 南宫赫摇摇头,认真道:“没有。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你与以前好像不一样,似乎变了许多!” “有吗?”臻蓓白了他一眼,显然不太相信他的说辞,“哪里变了?眼睛?嘴巴?还是鼻子?” 南宫赫重新端详了她一遍,犹豫道:“都没有!只是——”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反摇了摇头,自嘲道:“兴许是我眼睛出了问题。” 这样一来,反倒吊起了臻蓓的好奇心:“只是什么?” 南宫赫咽了下口水:“我说出来,你不会生气?” “但说无妨!” “只是,你看起来似乎妩媚了许多!”南宫赫这个实诚孩子,不怕死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身为南阳国傲娇的九殿下,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他,迎来第一次的暴揍,还是那种不能躲避,不能反击的那种。 让臻蓓蒙羞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两人用过晚膳,打算回房时,她这世的第一次葵水,姗姗来迟! 且,最先发现这一点的,竟然是南宫赫,他当时受到的惊吓,不亚于臻蓓本人! 回程只能延后了几日。 臻蓓卧在榻上,咬牙与腹中一波波袭上来的痛意对抗着。 南宫赫战战兢兢地守在旁边,小心翼翼问道:“当真不需要喝一些止血药汤?” “不必!”臻蓓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都怪他! 南宫赫舔着脸,笑着劝道:“你若嫌药苦,擦一下药膏,只是使得的!” “出去!” “这样放任不管,一直流血会死人的。” “滚!” 南宫赫摸着鼻子,悻悻地退出了厢房。 这几日,他曾想过偷偷把药,放在臻蓓的饭菜中,但想到她那吃人的眼神,这个计划一直没能得以实施。 令南宫赫欣慰的是,几日后,臻蓓非但没有死,还恢复了正常! 返程中,她的心情一直很差,还喜欢上了宽松的长袍,南宫赫不敢招惹她,只能小心将其当作小祖宗伺候着。 其实,也难怪臻蓓脾气会这么暴躁,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她的女子特征已日渐明显。 这不,回到学院后,司马端礼和特特尔见到她以后,均目露惊讶之色。 “古兄,你似乎与前些日子不太一样了!”特特尔脱口而出。 “哪里不一样?”臻蓓咬牙阴冷笑道。 特特尔直觉一股冷气袭来,不禁打了个寒战,他挠头笑道:“好些比之前更好看了!” 臻蓓微微一笑:“多谢特兄弟!” 特特尔有惊无险躲过一劫。 司马端礼聪明了一回,他似乎看出臻蓓不想被人说起相貌的事情,便体贴地忽略过去。 待到他们二人离开,臻蓓把房门一关,脸色凝重起来。 她是女子的这件事情,若是被其他人知晓,定然会引来许多麻烦和变故,前世和苏家的事情尚未有查清,她一定要守住这个秘密才行! 她自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从中取出一颗药丸。 这些便是她这世的娘雷氏,曾经让她伪变成男子时,服用的颠覆阴阳的东西。 再接着继续食用这种药丸,会有什么后果,她不是不知晓,只是为了方便行事,她只能暂时用此药,控制住体型容貌的变化了! 她闭上眼睛,把那药丸向口中塞去。 随着那药丸入腹,一股强大的能量,向全身蔓延而来。 那热流越来越浓横冲直撞,带着毁灭一切的霸道,仿佛不撕裂经脉血肉决不罢休一般。 就在臻蓓感觉五脏六腑,即将被其融化之时,一股寒流不请自来。 豆大的汗珠,自她的额头不断滴落,她四肢蜷缩成一团,任凭体内那两股阴阳之气,不断地碰击纠缠,企图吞噬着对方。 一时如置身火海,转瞬间又坠入冰窟,她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原本这具躯体常年食用那药丸,体内阳气已压过阴气,是以臻蓓声音相貌,皆有了一些男子模样。 然,颠覆阴阳与逆天改命一般,会有遭到反噬的危险,何况是药三分毒! 也正是因为这样,前主在遭遇反噬之际,正值身体虚弱之时,那毒素侵入心脉,其因而丧命! 臻蓓本是一丝阴魂,机缘巧合下融入这具躯体,其身上所带阴气,稳稳压制住了残留的阳气,阴差阳错之中,刚好能存活下来。 且,经过与南宫赫的结合,其身体阳气被愈加缩减,是以女子特征才会愈加明显。 然,这一粒阴阳丸,却彻底打破了那来之不易的平衡! 如同之前那股阴气的反噬,这所剩无几的阳气,因有了外援加入,亦发起疯狂地反击,大有同归于尽之势!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臻蓓所能控制地范围,她再次感受到了浓烈的死亡气息。 她想喊芍药来,却腿不能行,口不能言! 意识开始渐渐消失,她重重跌倒在地上,似乎想到了什么,两行清泪自紧闭地眼中溢出…… 此时,南宫赫正立于一处屋顶,纠结地看着脚下。 自从与臻蓓在瀚门学院分手,他便一直处于坐立不安的状态,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在下一秒发生。 在榻上辗转难眠,他干脆过来瞧她一眼,方觉得安心。 她的房中烛火仍亮,想必此时仍在挑灯夜读。 突然,房中传出“扑通”一声响,南宫赫只觉心头一震,连忙跃下房顶,落于院中。 房中再无其他声音传来,南宫赫犹豫再三,戳破窗纸向室内望去。 桌上燃着一支香烛,室内竟然空无一人! 他心下大惊,连忙推门走进房中。 这才发觉臻蓓四肢蜷曲着,正一动不动趴在地上。 臻蓓昏迷了一整天。 当她再次醒来,发现房中燃着一盏烛灯,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的厢房中。 “你醒了。”一道苍老的声音说道。 臻蓓侧首望去,只见一个须发皆白,身着道袍的老道,向她走来。 “您是哪位?”臻蓓虚弱地问道。 她身体软绵绵地,力道尚未恢复。 那老道微微一笑,道:“老道无名无姓,世人唤老道为虚空!” 此人竟是南宫赫的师父,江湖中人人敬畏的虚空道人! 臻蓓脸色微变,连忙挣扎着爬起身来,道:“小辈古臻蓓见过道人!” 虚空道人笑道:“你身体尚未恢复,无须多礼,莫要起身!” 臻蓓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缘由,不由脸上微红,迟疑道:“敢问道人,小辈此时所在何处?” 虚空道人道:“古姑娘,这里是吾徒儿南宫赫的王府。” 臻蓓听他唤自己为姑娘,知晓他已看破自己乃是女子,倒是没有了顾忌,直接了当道:“南宫赫他,可是已经晓得我的身份?” 她的坦然,让虚空道人颇感意外,他微微一怔,遂即摇头道:“他并不晓得。” 臻蓓暗叹一声,道:“道人,守在臻蓓左右,可是有事相告?” 虚空道人叹道:“姑娘果真聪慧至极。九殿下对姑娘的心思,想必姑娘也已经察觉。本来,这会是一桩天作地和的喜事——只是吾南阳国有祖规在先,为保证血统纯正,君主的生母必须为南阳人方行!且,九殿下为性情中人,之前他为那林家大小姐,自残躯体,舍弃那人人垂涎欲滴的位置;这次,又为了姑娘你,诈得老道披星戴月赶来搭救——谁知晓,过几日,他又会不会为了别家的小姐,而情深义重?” 臻蓓垂眸,掩盖住眼中的情绪,轻声道:“道人言之有理。只是,您似乎忘了,九殿下已经无缘那位置。” 虚空道人脸上笑意不减:“老道看得出来,古姑娘亦是诚心待吾那徒儿,不会做损及他的事情,不妨透露些南阳的秘事与你听。这储君的人选,早在十多年前便已经定下,只要九殿下尚有一丝气息,那君主的位置便非他莫属!” 臻蓓闻言全身一震:“那么,之前立二皇子为太子的——” 她瞬间明白了过来,只觉浑身一颤,人竟然可以偏心至此! 良久,臻蓓道:“你们可有问过他,他可是愿意坐上那个位置?” 她的声音,不会不觉中带着一丝颤抖。 第90章 姑娘拿得起放得下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虚空道人转身,长叹一声,道:“老道知晓,此事对姑娘而言,未免太过残忍。然,九殿下身上有他不能推脱的使命,容不得他随心所欲,选择他想要的生活!况且,作为皇上允许动用皇室暗卫,调查林大小姐案子的交换条件,他已经答应了!” 臻蓓闻言,脸色瞬时变得煞白,她淡淡一笑,道:“我晓得,该如何去做了。” 虚空道人侧身深深行了一个大礼,道:“如此,多谢姑娘成全了!日后,但凡有用的着老道的地方,尽管开口,老道定然竭尽全力相助!” 臻蓓微微一笑道:“好。” 虚空道人见状,终于送了一口气:“姑娘拿得起放得下,实乃女中豪杰,令人佩服!既然如此,老道便先告退了,姑娘好生休息一下!” 他走了两步,又驻足道:“那药姑娘千万莫要再服用了,这次若非九殿下输了大半内力为你续命,只怕很难挨到老道来到!” 见臻蓓没有作声,他叹息一声,推门走了出去。 他离开没多久,房门被人猛地撞开。 “你,你总算醒了?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师父支开我,可是与你说了什么调理良方?”南宫赫像个孩子般,兴冲冲问道。 “出去,莫要让我再看到你。”一道低哑地声音答道。 南宫赫脸上笑容一凝,轻声道:“你,说什么?” “日后莫要靠近我身边丈远之内,否则,我便去死!”臻蓓没有转过身,背对着他,一字一句坚定说道。 良久,身后之人,低声道:“好,我,不烦你便是。” 他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外走去,终于,房门再一次被闭上。 在门被关闭的一刹那,臻蓓猛地转过头来,泪眼中到底是没有看清他失落的背影。 寒气透过门、窗、墙壁,从四面八方袭来,沿着血液,流遍她全体,冻结了心脏! 她整个身躯都缩进锦被中,仍停止不了它的颤抖…… 次日,司马端礼和特特尔,自芍药那里得知,臻蓓在九殿下的王府养病,便提着礼物过来看望。 臻蓓请他们帮忙租了一辆马车,回到了瀚门学院。 又过两日,臻蓓身上不适感,已经尽数消失,可以如往常一般行动自如。 此时正是元日,学院甬道四处挂着红彤彤的灯笼,四处一片喜庆的景象。 南宫赫果然再也没有,在臻蓓面前出现过。 臻蓓立于庭院中,怔怔望着那间从来没有人居住的厢房。 芍药自厨房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瓷碗。 “公子,快来尝尝奴婢新学的酒酿丸子,听说在南阳这里,在元日这天都是吃上一碗这个,才叫过节呢!您自打生了这场病,可是消瘦了一大圈呢,得多吃一些补补身子方行!” 臻蓓茫然看了她一眼,半晌方回过神来:“先放在那里吧!” 芍药把瓷碗放在院中的石桌上,道:“锅里还炖着汤,奴婢过去看火去了,您一会儿莫要忘了吃!” 见公子没有回答,芍药晓得她定然又没有听到自己的话,这段时间以来,公子一直都是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芍药轻轻摇摇头,罢了,一会儿还是她再出来催她一催吧! 午膳之前,臻蓓收到了几封请柬。 其中,有三封来自苏府,一封来自秦无尘,另有一封来自南宫柯。 臻蓓挨着看完之后,眼中的迷茫之色褪去了许多,不等用过午膳,她便换上一套整洁的衣袍,赶去宫中。 南宫柯刚在桌前坐定,边听院中小公公来报,古公子来访。 不待他起身,臻蓓已迈进房中。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南宫兄,可否赏小弟一餐?” 南宫柯笑道:“若古兄不嫌饭菜寡淡,请一起享用!” 臻蓓看他脸上笑容依旧温暖,丝毫没有因上次她的爽约,而产生一丝不满,心情登时好了起来,多日淤积的忧郁之气,亦不觉化去多半。 道过谢后,她落落大方地在他对面坐定。 早有小公公另准备碗筷,又连忙添饭布菜,忙活起来。 臻蓓一连几日,未曾好好吃过饭了,此时心境豁然开朗,顿时觉得饿意袭来。 连续吃了三四碗米饭,方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见南宫柯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 她疑惑道:“南宫兄,为何这般看我?可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南宫柯登时回神,摇头笑道:“不曾想,古兄看起来消瘦,胃口却好的紧!” 臻蓓脸上一红,不好意思道:“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我病了一场,食欲不振良久。” 南宫柯闻言蹙眉,道:“多日不见,古兄竟然病了,不知眼下可否已经大愈?吾竟然不晓得,未能前往探视,当真愧疚难安!” 臻蓓连忙道:“南宫兄莫要放在心上,只是偶尔感染了风寒,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今儿来到南宫兄这里,心情舒畅,病便尽除。故以,才会不知不觉,便多食了一些。” 南宫柯上下细细打量了她一番,似乎见她果真已经大好,遂轻轻一笑,道:“这样便好。” 饭饱茶足,二人移步到院中。 臻蓓见木架上,被三面遮挡小心呵护的那几株,开着几朵怪异花朵的植物,饶有兴致道: “看来南宫兄,又得了几株新的宝贝!” 南宫柯走到木架跟前,指着其中一盆,开着白色花朵的植物,道:“这是前段时间,吾经过几次分叉,新验配出的新品,因其花蕊像极了燃烧的火焰,便取名为白焰!” 臻蓓闻言凑上前看去,那朵朵怒放的百花,当真宛如一团团燃烧的火球,不禁赞道:“南宫兄,对这花草方面的造诣,非常人能及!” 南宫柯定定看着她,叹息道:“说来惭愧,愚兄别无所长,也便唯有从这几处小兴趣中,博得一丝成就优越了!” 他言喻蕴含着一种无奈,遂即又道:“甚而,近期多了了古兄这位挚友!” 臻蓓听他称自己为挚友,想到他生辰之日的不辞而别,抱拳羞愧道:“南宫兄心胸宽广,让小弟佩服不已!上次的事情,说到底是吾失约了,承蒙兄台不弃,仍视吾为挚友!等明年生辰,小弟保证会相伴左右!” 南宫柯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复杂地神情,叹道:“吾早视古兄为知己,又怎会因区区小事而耿耿于怀?况且那事,也不能怪古兄!我认识九皇兄的时间,要比古兄长,他武功又高,真想迫使你做些什么——” 他话说到这里,突然语音一转,含笑道:“其实九皇兄他秉性不坏的,我五岁那年,身边的奴才在外面惹下祸,被人打死了!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那是我这聚德殿唯一的下人,我饥饿难当只得挣扎着,自榻上爬下来,到外面寻些吃得东西,却因体力不支倒在了院子积雪中。 若非九皇兄因在书中看得‘凤栖梧桐’四字,突然兴起,非要见见那得凤凰青睐的梧桐树的模样,而刚好聚德殿院中,恰好有一棵梧桐树,只怕我早被冻死在院子中!说我这条命,是九皇兄救下的也不为过,所以,古兄切莫因此事而心怀愧疚!” 同样为皇子,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另一个却被人彻底遗忘,以致差点饿死在凄凉地偏殿中! 到底该是怎样的纯善,才会让这人看尽世态炎凉后,仍能对他人心存善念,待人始终如一地温暖和宽容! 臻蓓想象着那人小时候的样子,忍不住环视四周一圈,惊讶地发现,这里并没有发现梧桐树的影子。 南宫柯看出她心中所想,垂眸淡淡一笑,道:“那两棵梧桐树,令九皇兄跌落在地受伤,被父皇命人砍了去!” 他别过头看向庭院一处角落,轻叹一声。 臻蓓登时明白过来,只怕这其中另有隐情,怕勾起他更多的凄惨往事,忙岔口道:“起风了!南宫兄是否把这几株花草,移至暖房之中?” 此时已为冬季,太阳西斜之时,温度便骤然下降了许多,方才还是晴空万里,随着一阵北风吹过,天空中不知从何处冒出了几朵乌云。 南宫柯点头道:“让他们动手便可。吾前几日又得了些新茶,古兄随我到室内细品一番,如何?” 臻蓓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南宫柯此时行走起来,已经与常人无异,他亦是皇子之一,之前身体有恙便罢了,此时既然已经大好,不知对那个位置有无兴趣? 想起虚空道人的话,臻蓓忍不住试探道:“南宫兄,身体日渐康健,再仔细调养一段时日,只怕南阳又会多一为君分忧的栋梁之材!” 南宫柯摇头笑道:“古兄,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且不说,我这身子经不得操劳,单以我蜷居这一方天空的进底之蛙,又何德何能,与其他几位见多识广的皇兄们同坐同起?” 臻蓓轻笑道:“南宫兄无须妄自菲薄,以兄台之才,参进朝事成王为候何足挂齿?只怕尘埃难掩金玉之辉,到时由不得兄台意愿了!” 南宫柯闻言一愣,半晌,收起笑意认真道:“古兄,我一直视你不作外人,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臻蓓见他如此直白,倒也不便再遮掩下去:“南宫兄对那个座子,如何去看?” 第91章 故地重游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南宫柯沉吟道:“高处不胜寒!愚兄最是畏寒,从未生过登峰之念!” 臻蓓闻言登时松了一口气,她不愿看到这个干净纯粹的不似凡人的少年,会再次饱受利欲磨难,更害怕见到他与那人成为势不两立的死敌! “南宫明月入怀,又岂是那俗人凡子 ,恕在下冒昧了!” 南宫柯见她如释重负地笑容,眼中闪过一抹沉思,他微笑道:“古兄亦是一番好意,愚兄心领!” 宫中另有元日盛宴,南宫柯身体已好,自然没有理由再拒绝参加了。 臻蓓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 回到学院方知,秦无尘已经足足等了她一下午。 “秦大人,你怎地没有参加宫中宴会?” 秦无尘抬眼看了看,早已不见踪影的太阳,道:“距离宴会尚有两个时辰,时间还算充裕。” 臻蓓见他如是说,知晓他定然有要事相告了,连忙请他进入待客的厢房。 “秦大人,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无尘深深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与九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往但凡需要来臻蓓这里,南宫赫都一定会争着过来,然这次,竟然让秦无尘代为转告。 臻蓓脸上神情一滞,别过头去,冷声道:“莫要再在我跟前,提起这人的名字!” 这二人关系一直让人捉摸不透,秦无尘见臻蓓如此决然的态度,隐约猜到一定是发生了极大的变故,但,当事人都不想解释缘由,他也不便追根问底。 “也罢!你们莫要产生什么误会,各自安好也——” 秦无尘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秦大人这次前来,可就是做说客来了?若果真如此,便请回,恕臻蓓不能远送!”臻蓓怒道。 秦无尘惊讶地看着她,自相识以来以来,她从来都是冷静睿智的模样,还从未如此烦躁暴怒过。 他呆呆立在原地,半晌方回神,道:“当,当然不是。” 臻蓓话一出口,便已后悔不该迁怒于他,她再活一世,一直视秦无尘为亲人般存在。 人哪,都是如此,在受到委屈之后,在陌生人前尚可神态自若,维持着尊严体面,反在见到可以信赖之人后,情绪崩溃,所有的悲伤逆流而上! 臻蓓吸了吸鼻子,道:“秦大人请坐下慢说。” 秦无尘偷眼瞥了下她微红的眼眶,忙依言坐下。 见臻蓓情绪稳定下来,方暗叹一声,开口道:“是这样的。九殿,不,那,那人有了新的发现!” 见臻蓓眼皮抬了一下,没有过激举动,他接着说道:“他派去守在苏家的暗卫,发觉那苏石涛正暗中与一伙神秘人,多次有联络!他们通过城西那家名为客满楼的饭庄老板娘,交流传递消息。 就在三个时辰前,苏石涛把一个包裹严密的布袋,交于那老板娘手中后,那老板娘给了他一张字条,他看过之后,登时喜笑颜开。 看样子,像是在进行一场交易。 恰巧九,那人就在他们身边,便设计引那老板娘离开了一会儿,趁机打开那布袋。谁曾想,那布袋里面所放之物,竟是一幅林大小姐的画像!” 臻蓓眉头紧锁,原来苏石涛让其三弟作那画像,是因授人之意! 只是那人究竟是谁,又要她的画像何用? “苏石涛所拿到的那字条,可有拿到手?” 秦无尘摇头道:“没有。那两人十分警惕,苏石涛看过之后,便将其烧毁了!” 苏石涛有多大本事,臻蓓比任何人都晓得。 此人心机颇深,面上是一副胸怀若谷翩翩公子的模样,背后却患得患失,及其容易嫉恨于人。 他竟然肯毕恭毕敬,定然是对方许了他足够的好处! 依苏石涛目前的处境来看,他所求之事,十有八九是仕途的稳顺了! 能祝他达成这一愿望的人,一一在臻蓓脑海中闪过。 她脸上凝重之色愈浓:“二皇子和六皇子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秦无尘略一思索,道:“皇上近些时日,格外倚重六皇子,并认命他为内阁监督大臣,负责评估诸臣子。而二皇子嘛,忙着在暗中使绊子,给他添堵泄愤。” 臻蓓微微一点头,心中疑惑并没有减少分毫。 突然,秦无尘又道:“另外还有一事,事关苏府后院秘事。在下想问一下古兄的意见,与林大小姐的那案子,会不会有些关联?” “请讲!”臻蓓忙收起心绪,道。 秦无尘斟酌道:“暗卫守在苏府这段时间,无意中听到了此事。原来这苏家二公子,并非苏夫人亲生!” 臻蓓震惊道:“此事当真?” 秦无尘点头道:“已经调查清楚,这苏夫人当年一直没有怀上子嗣,为巩固地位,她逼迫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每晚代其服侍苏老爷。在那小丫鬟怀上身子以后,苏夫人便对外声称有了身孕!” 后来的事情,无须猜测也知,等到那小丫鬟生下孩子后,便被苏夫人神不知鬼不觉处理掉了,而那个婴孩却被抱来,当作苏府的嫡子养大。 她前世自认为对苏府人的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 ,却犹如雾中看花,根本就不曾看清,他们每一个人真正的模样,不曾发现有无数的真相,隐藏在黑暗中。 “苏石涛可是得知此事?”臻蓓脑海中,有一道亮光一闪而过 。 秦无尘道:“他应该是知晓得!” “可是是在苏夫人死前便已知道?”臻蓓又追问道。 “这倒是不晓得了。”秦无尘见她情绪激动,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秦无尘走后,臻蓓在房中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着。 她似乎已经碰触到了,前世那个谜团的关键所在,但待想看得再仔细一些时,却又无处可寻。 不多时,芍药轻轻敲了敲房门:“公子,司马公子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元日晚膳,问您何时能过去?”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中静悄悄地,没有点燃烛火,也没有人回答。 上次臻蓓昏迷在房中,若非南宫赫及时发现,只怕此时早已与他们阴阳相隔,每每想起此时都让芍药心有余悸。 公子一向觉浅,芍药提高声音又喊了几遍,见犹未有人回应。 芍药与司马端礼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一起推门而入。 “公子!”芍药唤了一声,自怀中掏出火石,把桌上的烛台点着。 房中空无一人。 司马端礼还是第一次进臻蓓的寝室,平日里就连芍药,都要得到允许才能进入此厢房,他虽然不是咬文嚼字的书生,却也晓得非礼勿视。 快速扫了一眼,见臻蓓没有在房中,他便自动退出门外。 不多时,芍药也走了出来:“公子到底去了哪里?” 此时,一身夜行衣的臻蓓,正隐匿于一座高墙之上,她确认四处没人,轻轻跳入院中,避开路过的下人,闪入一座废弃的庭院。 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她踏着地上薄薄的一层积雪,推开那扇已经斑驳地木门。 这是她前世居住的院子,她死后不久,侍奉她的下人们便陆续死去。 人们都谣传这院子里有鬼,她的灵魂在夜里便会在这里转悠,一到天色黑下来,这院子附近便不敢有人靠近。 臻蓓重生后曾经来过这里一次,赠与南宫柯的那琴谱,便是她前世的收藏。 她默默看着这个庭院,正面的几间厢房,为她的寝室和书房,旁边的侧房为她的侍女夏竹的居处。 夏竹在她死后的第二天,便被人发现死于自己房中,据案录中所言,是忠义难全追随她而去。 臻蓓向着那侧房走去,房中虽然已经落满灰尘,但从房中整齐的摆设来看,主人应该是个十分利落干净之人。 在前世,她虽待夏竹不错,却也不是感情深厚到如同姐妹一般,就像夏竹居住的这间厢房,她便从来没有进来过。 当初选择夏竹为自己的贴身丫鬟,是因这丫头做事认真麻利,善解人意,一直都是安安静静地。 但现在想来,臻蓓惊讶地发现,她竟然对这个侍奉过自己数年的丫鬟知之甚少,只依稀记得夏竹好像还有一个年幼的妹妹。 她走到那个简陋的梳妆台前,拉开唯一的一个抽屉,出乎意料的,里面乱成一团。 夏竹死前曾心慌意乱地翻找过什么东西?臻蓓轻轻摇摇头,依这丫头的性子,纵使天塌下来逃亡在即,也不会允许物件出现这等杂乱无序的状态。 唯一的答案,有人在她死后,来过这里寻找过某物? 臻蓓微微簇起眉头,她的厢房中也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若说有人惦记她会有什么稀奇之物,倒也能勉强说的过去。 然,夏竹不过是一个婢女,又有什么东西会值得他人惦记? 窗外隐隐传来鼓乐之音,林家人正聚在不远处的客厅,按照之前的惯例,会请来几个伶人舞女,好好庆祝一番。 那抽屉里躺着一对瓷娃娃,娃娃依旧崭新,显然是主人买后尚未来得细玩。 这是夏竹打算送于幼妹的罢! 臻蓓伸手去取那瓷娃娃时,一个细长黑黑的物件,随着瓷娃娃一起被带了起来,“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 她弯腰把那东西捡起,那东西竟然是一支缩小数倍的竖笛! 她猛然记起前世最后那晚,入睡前听到的笛声,不由眼神一凝。 第92章 空白的记忆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回到瀚门学院,已是午夜之时。 她没有回自己的住处,直奔司马端礼他们所在的庭院,因着要守夜,大家均是没有睡下。 见她平安回来,芍药终于松了一口气。 简单吃了点东西,臻蓓直言身体困乏,便先回住处休息。 因她之前生的那场大病,几人对此并没有生疑。 一回到寝室,臻蓓把房门一闭,自怀中掏出几样东西来,一对小巧的瓷娃娃,一把小小的萧,一张盖着聚福堂大印的收据,还有一个绣了多半的荷包! 这些均是自夏竹的抽屉里,寻到的东西。 臻蓓先拿起那荷包,这是男子才会配有的款式,上面绣着几株翠竹,因尚未绣完,看不出翠竹下堆积的,是一些石子亦或是什么东西。 她放下荷包,拿起那张收据。 聚福堂乃是一家出售各种各样物件的商铺,因所陈列之物,从小童玩具到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加之货物精细,价格实惠,在凤扬城颇具名气。 这聚福堂还有一个别家店铺,不能相比的优点便是,所购之物如买回去发现有破损或不喜之处,在不影响第二次售卖的情况下,五日之内,可以退换货物!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付钱时,店家都会开一张写着具体购物时间的收据,用作货物退换时必须持有的凭证! 这本是一张普通的收据,上面陈列着所购买的东西:一对精瓷娃娃、一支乌竹洞萧、一对喜合鸳鸯镶玉手镯。 然,此收据的不平凡之处,一则是因那鸳鸯手镯,只有在男子向女子求娶之时,方会用到,以示对女子的坚定不移! 夏竹作为一个尚未婚配的女子,家中又无兄弟,买来用作何途? 二则是因那收据单上的时间,赫然竟是两年前,苏老夫人寿辰当日的午时! 臻蓓清楚记得,天尚未亮,她便早早起身梳洗打扮,赶往苏府帮忙待客,而在这期间,夏竹一直随在她的左右。 虽然后来,她因醉酒之事,被扶进厢房休息,但那已经是未时之后的事情了! 又细细回想了几遍,她能肯定未时之前,夏竹一直在自己视线中,绝不可能分身到聚福堂中。 一个尚未缝制好的男子所用荷包,一对求娶的手镯,看来这夏竹已经心有所属,在她不知晓的情况下,与某位男子私定终身! 难不成那在聚福堂买东西的人,不是夏竹,正是她那未婚夫? 这样一来,似乎就能解释的清了,夏竹那日确是没有离开过苏府。 她那意中人自聚福堂,买了那鸳鸯手镯求娶于她,并买了瓷娃娃和竖笛,送给她那幼妹作为见面礼! 臻蓓摇摇头,如若真有这么一个男子,为何在未婚妻夏竹死后,他从来没有现身过?那清单上的鸳鸯手镯,又去了哪里? 想到那凌乱的抽屉,一个大胆的推测,闯入臻蓓脑海。 她死后,夏竹亦马上到了出府的年纪,只需在林府再过一年半载,便可以出府与未婚夫成亲。 她怎会舍得弃了心上人和幼妹自杀?说她随主而去——臻蓓冷笑不止,但凡她有这个心思,便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作证她在那晚没有在寝室之中! 若夏竹是被人所杀,那么杀她之人,定然与苏夫人那案子脱不了干系! 只是,夏竹平日多数随在她的左右,又何时结识了那人,并种下情愫? 突然,臻蓓隐约记起,在夏竹扶她回客房休息之时,好像曾有人走上前,与夏竹交谈过。 那时,她脑中已混成一团,眼皮沉重,那段模糊的记忆若不是刻意去想,早已被遗忘忽略。 与夏竹交谈那人是谁,又是因何事情? 臻蓓绞尽脑汁回想着,对方是个男子,声音出奇地耳熟。 她目光落在那荷包上,眼神猛地一凝,她知晓那人到底是谁了! 于此同时,一股尖刺地疼痛感涌上脑中,她自锦椅上滑落,跌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头。 一段被扭曲变形的记忆,在欲裂的疼痛中,一点点恢复完整。 两年前那晚,她刚欲入睡。 突然,窗外传来几声萧声,她不由侧耳倾听,奏得正是她所创的那曲《离恨》! 略一犹豫,她起身套上外衫,推窗跃了出去。 不远处的竹林里,如流水般恬静柔和的月光中,那人长身玉立,一袭白衫随风舞动,静静站于月光下,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 如泣如诉婉转的曲子,正自他手中悠悠泻出。 听到脚步声,他止了萧声,缓缓转过身。 再次见到这张妖魅俊美的脸,她还是稍有些愣神。 见他薄唇微勾,露出一丝笑意,云音自知失神了,脸上不禁一红,轻咳一声,道:“你怎地还没离开?她们虽一时没猜到是你,可到底看到了你的手掌,难保不会四处宣传 皇上已经对你心生不满,倘若二皇子一党听闻此事,再借此事大做文章,你便愈加举步维艰了!” “你是在担心我?”那人微微一笑,眼中难掩欢喜之色。 她狠下心,转身冷声道:“九殿下,莫要自作多情!我林云音只是,不想被当成你的同伙,被你拖累而已!” 原来,这个竟是被二皇子南宫观,视作眼中钉的九皇子——南宫赫! 南宫赫饶是早已知晓她心意,此时听她亲口说出,仍止不住的心生凉意。 他喉头微动,低声道:“即是如此……” 本已预备温习数遍的千言万语,此时竟一句也说不出来,最终,他叹息一声:“林大小姐,南宫就此别过!愿你夙愿成真,美满安康!” 话音未落,他人已飘出数丈之外。 云音急忙转过身,只见那道白影在竹林中,转瞬没了踪影。 呆立了半晌,云音怆然若失地慢慢向着自己的庭院走去。 刚行没多远,有人伸臂拦截住她的去路。 她茫然地抬起头,就见苏石涛正脸色铁青的盯着自己。 “石涛,你怎会提前回来了?”她一扫心中抑郁之气,扑向他欣喜道。 苏石涛侧身避开她,冷笑道:“若非提前离开,又怎会见到你们这郎有情妾有意,依依不舍的一幕?” 她急忙解释道:“不是的,他只是来与我道别。” 苏石涛不言不发地看着她良久,忽而,眼中带了一丝怜悯之色,道:“你就算此时后悔,没有跟着他一起离开,也已经迟了!” 她见他神奇诡异,微微一怔,惊讶道:“石涛,你这话何意?我何时后悔过?” 苏石涛没有作答,只大步向远处行去:“诸葛大师,其他事情就交于你来处理了!” 她这才震惊地发觉,不知何时起,身后竟然多了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 那人在林云音震惊地目光中,缓缓摘下头上斗笠。 云音看清他的长相,不由浑身一颤。 那人长相清秀,有着一双闪动着五彩斑斓晶光的眼睛! 他对着云音咧嘴一笑,道:“林大小姐,可看得清在下眼中你的模样?” 他的声音平缓至极,有种让人不能抗拒的魔力。 云音直直望着他的双眼,登时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次醒来,发觉自己正躺在后院桃林中的长椅上,天色已经破晓。 她迷迷糊糊地向着自己的庭院走去,一路上遇到了许多,早起的下人,她们似乎与她说着什么。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耳朵里也嗡嗡响着,听不甚清楚,有个声音在她脑海中不断说着,“走吧,回到榻上,好好睡上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遵从那道声音的指令,自瞠目结舌地夏竹面前走过,倒在榻上,顷刻便陷入了沉睡。 到了这里,脑海中回忆中断,疼痛感顿时消失无踪! 臻蓓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段陌生的记忆,难道就是那晚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过了良久,臻蓓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 要想弄清这一点,其实也很简单! 元日宫中的宴会,南宫赫并没有参加。 师父虚空道人在元日前,不顾他的挽留离开了凤扬城。 今晚,他与手下那些誓死相随的部下,喝了几盏酒,还难得留下,听他们天南海北胡扯八道地吹嘘了半天。 王府里冷冷清清的,往日他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呆着,因而只留下几个下人在府中打理琐事,从不许他们喧闹。 这一刻,立于寂静无声地庭院中,他竟然有些发慌害怕,特别希望能有人出声,打破眼前死气沉沉,看不到一丝生机的一幕。 他推开门,刚欲踏进房中,突然生生止住了身形。 房中有人,且,那人气息熟悉至极! 随着“嚓”地一声响,桌上的烛火被人点燃。 臻蓓自桌前站了起身,她飞快瞥了一眼,满脸不可置信神情的那人,转过身去:“我来这里,是因为有些有关林大小姐的事情,想要问你!” 半晌,南宫赫方道:“你说。” 他仍立于房门前,似乎怕再靠近一点点,房中之人,便又会受惊逃到他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臻蓓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两年前,在你离开凤扬城的那晚,可是有去林府见过她?” 南宫赫微微一愣,遂轻轻点了点头。 臻蓓心头一跳,颤声道:“事情经过为何?” 再次回到瀚门学院,臻蓓因兴奋浑身轻轻颤动着,她似乎已经弄清楚了,困扰了她两世之久的那个谜团! 第93章 前世之谜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既然这段记忆为真实的,那么,便能解开苏夫人之死,以及她会被众人指证为凶手的种种缘由! 苏石涛近日在仕途上,总算拨云见日,再次得到上位者的重用。 这日,他把费尽心思准备的贺礼,分别送到几位贵人府中,方心满意足地坐上马车,朝着苏府方向行去。 自郑尚书的府邸,到苏府仅有半柱香的路程,然,眼前一炷香时间都已过,马车还在疾行着。 苏石涛一心沉溺在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中,似乎全然没有察觉时间上的差异。 待到周围的嘈杂声早已消失不见,他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 他掀开车窗前的帘子,只见一片片灌木丛自窗外闪过,马车不知何时早已驶离了凤扬城,来到了城外山林。 他眼睛一眯,料到定然是被人挟持了,对方是强是弱尚不知晓,此时,趁赶车之人不注意,自马车后门悄悄离开是最稳妥的法子。 但如此一来,便不能搞明白对方是谁,意欲何为了! 且,谁知下次,对方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这马车乃为往日苏锦儿多用,自外一看便知,里面坐着的是一个千金小姐。 苏石涛登时明白过来,原来对方是趁赶着的陈老三,代他去办事之际,偷偷坐上了车辕。 那时,他刚好在琢磨着其他事情,便也没有在意。 这小贼定然是以为,车里坐着的是位手无寸铁的柔弱小姐,才会大着胆子,把马车驾离皇城! 竟敢打劫打到他头上,真是活腻了! 苏石涛冷笑连连。 透过车门隐约可见,前方驾车之人的背影。 他垂眸一想,一个妙计登时上得心头。 “停车!”他模仿着苏锦儿的声音,捏着嗓子道。 马车果真停了下来。 苏石涛勾唇一笑,暗暗把佩剑握在手中。 然,迟迟没有等到对方开门询问,那赶车之人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猛地掀开遮车帘,挥剑向着那车夫背后刺去。 剑刃准确无误地刺进对方的后背,那车夫身子一歪,一声不吭地跌落到地上。 苏石涛凑近仔细一看,这才惊讶地发觉,这车夫身体已经僵硬,竟然早已死去多时,正是那陈老三! 难道方才在驾驭马车的,竟是一个死人? 这诡异的一幕,让苏石涛毛骨悚然,一股凉意爬上脊背。 他环视了四周一圈,辨认出此地为城西门外的乱石岗,一个富贵人家处死的下人,和判了死罪无人认领的尸体,都会被扔到这里,任由那野狗豺狼啃食。 据传,此地阴气沉沉飘荡着太多的冤魂亡灵,以致就算在酷热的夏日,这里仍旧阴冷无比,让路经之人遍体生寒。 林云音死后,尸首便被扔在此地,若非秦无尘及时赶到,只怕亦沦为野兽口中之食。 苏石涛想到此事,不禁浑身打了个寒战,她的鬼魂会不会此时就在这附近游荡? 他低头看了一眼陈老三的尸体,不知为何,顿觉死者脸上多了一抹阴森的笑意,就连地上的土壤,似乎都渗透着血液的暗红色。 眼皮猛跳几下,他慌忙爬上马车,刚一拉缰绳,猛然记起陈老三方才正是坐在此处,这般所为,不由触电般甩开缰绳。 略一思索,苏石涛咬牙再次握住那缰绳,呵斥一声,把马车调转过头,向回奔去。 马儿刚奔了没多远,便被人截住去路。。 苏石涛看着拦车的年轻人,喜道:“冬竹,你怎地会在这里?” 冬竹眼神微闪,垂眸道:“老爷有要事找您商议,见您迟迟没有回府,担心您会出事,让小的出来寻找。” 冬竹乃苏石涛的心腹,自幼与其一起长大,有他在身旁,苏石涛登时觉得安心了下来。 他重新进入马车,重新琢磨起陈老三的事情,由冬竹驾着马车向前奔去。 没过多久,马车再次停了下来,冬竹的声音透过车帘传来过来。 “公子,请下车!” 苏石涛掀开车帘,看清眼前景象,诧异道:“冬竹,这是哪里?” 冬竹低头道:“公子,老爷让小的带您到这里一聚。” 苏石涛看着眼前的桃林,压下心中疑惑,下车随他向着青石铺成的甬道,向林深处走去。 穿过两重拱门,一座青石所筑的祠堂,出现在眼前。 苏石涛心中早已生疑,待定眼看清那石碑上的字时,更是如遭雷劈,僵立在原地。 “生死容易事,所痛为知音——祭林氏云音……”他喃喃念道。 此时,他终究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冬竹怎会晓得,他被那陈老三拉去了乱石岗?他又为何丝毫不惊讶于,马夫突然不见了踪影? “冬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石涛怒道。 冬竹垂着头没有说话,早有人替他答道:“苏二公子,多日不见,你腿上的伤可好了许多?” 苏石涛看清自石碑候走出之人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惊呼道:“九,九殿下,古公子!” 南宫赫径直走到石碑先,点上几柱香,插于香炉中,方道:“苏二公子,可是晓得这是何人之墓?” 苏石涛咬牙没有回答。 南宫赫见状,双拳紧握。 臻蓓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走至苏石涛的跟前,微微一笑,道:“苏二公子,当年你杀死苏夫人,嫁祸于未婚妻林云音身上,并亲手杀死她,为自己博得至孝的美名。事后,可有对枉死之人,有过半点的愧疚难安之情?” 苏石涛脸色微变,勉强笑道:“古公子,在下不晓得你在说些什么。苏夫人是我娘亲,为人子,我又怎会无缘无故弑母,岂不是会遭受天谴?” “遭天谴?”臻蓓嗤笑道,“在苏二公子眼中,竟然也有天谴二字!你说苏夫人是你的娘亲,却不知这娘亲二人,是否异于生身之母?” 苏石涛声音低哑道:“我自然是她亲生,这点苏府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那青莲的亡魂,若得知辛苦怀胎十月诞下的孩儿,认杀她之人为母,又该要如何悲伤痛心!” 青莲正是苏石涛生母之名。 “古公子,我不知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故事,但请莫要无凭无据,就诬陷本人和吾娘亲的清誉!” 他会抵死不认,在臻蓓的意料之中:“我也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你的侍卫冬竹已经把当年你所做之事,如实交代了一番。我们不过是,想听你亲口再说一遍罢了!” 苏石涛闻言登时脸色铁青起来,他睚眦目裂地瞪着冬竹,道:“好一个吃里扒外的奴才,本公子自问待你一向不薄,你竟然胡言乱语陷害主子!快说,到底是受了何人指示而为?” 冬竹一向奉自家公子为天,见他发怒,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咬牙道:“公子,夫人罪有应得,林家又已经不再追究林大小姐的死,您便如实招来罢!” 苏石涛眼神一冷,威胁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臻蓓看清他眼中的杀意,上前两步,身体微微一侧,巧好挡在这主仆二人中间。 “苏二公子,就像冬竹所言。苏夫人为人凶残跋扈,死有余辜,林家又答应不追究你杀人之过,你又因何不肯承认?” 苏石涛脸上变幻几次,突而笑道:“既是这样,古公子又何必非要刨根问底?” “这么说,你是承认苏夫人是你所杀了?”臻蓓嘴角微扬,道。 苏石涛深吸几口气,道:“是她逼我的!那晚,我不过向她证实听到的流言蜚语。她竟威胁我说,一旦我爹知晓当年的旧事,她最多只怕被训斥一顿,而我却会瞬间沦为庶子,莫说继承苏府家主的权利,只怕仕途亦会受到阻碍!她不停地讽刺于我,作见我的生母……我忍不住,逼不得已,便失手杀了她!” 好一个迫不得已! 臻蓓冷声截住他的话头,道:“不!你在撒谎!” 她自怀中掏出一沓纸,道:“林大小姐在苏夫人被杀那晚,曾在林府中,看到过你和一位长相怪异的人在一起。你让那人趁林大小姐神情恍惚之际,控制其心神,催她入眠,直到下人起身后,方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到自己住处,借以坐实她杀人作案的时间!这便是林大小姐留下的亲笔信,信中正是记录了,那晚所遇之事!你分明是设计许久,方动手杀人,又岂是冲动而为?” 苏石涛视线落在她手中的纸张上,待看清那熟悉的字迹,脸色巨变,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她既然已经知晓了事情经过,为何不当众拆穿于我?” 臻蓓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据我推测,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你无意中得知了生母之事,前去质问苏夫人,反遭其侮辱威胁一番,便心生怨恨动了杀机。 你一边假意认错,重新讨得苏夫人欢心,让其放下心中戒备,以为你仍旧是她可以倚重的儿子,这也便是她在你突然现身后,仍旧沏茶于你喝的原因;另一边,却在计划着除掉她,为生母报仇,亦可以永远守住你乃庶子的秘密,彻底摆脱她的控制! 于此同时,你还在寻找着替你顶罪的人,那人最好与苏夫人有矛盾冲突才好! 苏夫人乃一个妇道人家,整日带在宅院之中,苏老爷的小妾又早已被她折腾尽了,哪有什么仇家可言?最后,你只得把目光放在,屡次遭到苏夫人为难的未婚妻林大小姐身上!” 第94章 尘埃落定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接着道:“此事,还要一个契机方行,而苏老夫人的寿辰,无疑便是绝好的机会! 你使人暗中在林大小姐的酒中,掺了使人昏迷的药粉,让对冬竹言听计从的夏竹,将她扶进早已预备好的房间。 如你所料,一向看她不顺眼的苏夫人,怎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杀人动机也因此便有了! 与此同时,夏竹按照你的指示,趁林大小姐昏迷之际,取出代表她身份的金簪。 当天夜里,你寻来帮手,做出林大小姐在苏夫人死时,恰好没在房中的证明,让她百口莫辩!当秦大人提出案件疑点,言明联手寻凶时,你慌了神,只能果断杀死林云音,来一个死无对证!而那些证人,亦是你担心她们会看出其他端倪,先后被除掉!” 苏石涛呆呆看了她良久,突然仰天大笑几声,道:“古公子,在断案时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她!只是,你说错了几点。” 见臻蓓疑惑地看着他。 苏石涛脸上闪过一抹悲痛之色:“其一,那日,我却是让人在她的酒水中掺了些东西,却没有安排其他男子,来毁她清白!” 臻蓓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望向,一直没有吭声的南宫赫。 就听苏石涛接着道:“那是她们瞒着我,加入的戏码,只是后来那男子怎会变成了九殿下,倒是让在下百思不得其解了!” 臻蓓脸上一红,后来的事情,她从南宫赫口中,大致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她留意到苏石涛的措辞,急道:“她们是谁?这件事除了你和冬竹,夏竹,以及那神秘男子,还有几人参与?” 苏石涛见状惊讶看着她,若有所思道:“古公子,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 臻蓓见他起疑,倒也不惧,神色自若地淡笑道:“在下本就喜这推理之事,何况林大小姐乃在下仰慕之人!” 苏石涛自她脸上收回视线,轻叹道:“这点与她也像极!只是,另外那几人,我是不会相告的!” 臻蓓提醒道:“其二,又是什么?” “这其中,”苏石涛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冬竹,“夏竹自始至终,都不晓得这件事,她当初会作证林云音没在房中,只是照冬竹暗示在做。” “是小的骗她,坦白从宽,只要如实回答,林大小姐便能受到最轻的处罚。直到林大小姐香消玉损,这个傻丫头才总算明白过来,又悔又恨。等我在去寻她时,发觉她已经在房中自杀,追随林大小姐而去!”冬竹接着说道。 “那对鸳鸯手镯,可是被你拿走?”臻蓓眼眶一酸,道。 “小的当时慌了神,不知该如何处理,当时只想着莫要被官府查到公子和小的身上才好,便带走了那对唯有求娶才用得着的手镯!”冬竹低声说道,“是小的对夏竹不住!” 寒风吹过,树枝上仅挂的那片枯叶,终于放弃了挣扎,随风而去。 这一刻,臻蓓竟从苏石涛的脸上,看到一丝悲痛怀念之色。 “你可曾后悔杀她?” 苏石涛脸色愈加苍白,良久,他叹了一口气,道:“她,必死不可!那人——” 突然,他生生止住了话头,直直望着一处,面露惊恐之色。 就在这时,一直银色箭弩极速向他射去。 南宫赫正背后着他们,望着那墓碑发呆,待他听到臻蓓的惊呼声,猛然回神,转过身后,发觉冬竹已经直直倒在地上。 而苏石涛想也不想,拔出腰间佩剑,向着自己右臂斩去。 他登时明白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奔出祠堂,跃上高墙,向四处张望,然,对方早已没有了踪迹。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冬竹挡在了苏石涛面前,替他受了那一箭,箭头之上不知淬了何种剧毒,冬竹来不及吭一声,便咽下了气。 射箭之人臂力惊人,那箭来势汹汹,它穿过冬竹的身体,接着向前飞去,擦着苏石涛右臂而过,射入其身后的石壁中。 且说,苏石涛果断舍弃右臂之后,忍痛点住几个穴位,血虽然暂时止住,脸上却依然蒙上了一层灰气,显然尚有余毒留在了体内。 他看着臻蓓,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不等发出声音,身子一歪,跌倒在地昏迷过去。 听到外面的动静,自墓碑后,快速走出三人,赫然竟是那秦无尘,苏石青和苏锦儿! 苏锦儿见苏石涛脸色发青,倒在血泊中生死未知,眼泪唰地一下掉下来,她疾奔到他身边,喊了声:“二哥!” 她想伸手去搀扶他,却在途中止住了身形。 方才的事情,他们躲在暗处听了个清清楚楚,想到娘亲竟是被地上这位,她崇拜至极的兄长所杀,她默默缩回手,收回眼泪,怔怔立在原地。 苏石青随后而至,他倒是没有想太多,苏夫人虽然是他的娘亲,但一直不喜他,她但是对这位非亲生的二哥,抱了更大的期待。 他搀扶起昏迷不醒的二哥,对苏锦儿道:“还愣着作甚,赶快叫王顺赶来马车,送二哥回府!” 苏锦儿恼恨地瞪了他一眼,道:“他可是我们的杀母仇人!” 苏石青冷哼一声,道:“他也是你曾经最喜欢的兄长!” 苏锦儿见这个原本应该与她最亲近的三哥,竟然帮着仇人,不由眼泪汪汪看向臻蓓,求助道:“古公子!” 臻蓓淡淡看着他们兄妹三人,没有说话。 南宫赫大步向着他们行来,冷声喝道:“这里是林小姐安息之地,趁他没断气之前,赶紧带他滚!莫要再污了此地!” 苏石青和苏锦儿触碰到他冷冽的眸子,皆是浑身一颤,不多时,带着苏家标志的马车,载着苏家兄妹三人,连同冬竹的尸体,一起离开了桃花林。 苏锦儿坐在马车角落小声抽泣着,她从小锦衣玉食,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的日子,何曾动手做过粗活,还是擦拭地面死人污血这种事情。 这个九殿下虽然长得好看,但人也太过冷酷无趣了一些,想到他暴戾的模样,苏锦儿决意把他的名字,彻底从夫婿人选中清除掉。 她本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但今日所受的这凭生第一耻辱,却打算彻底忘却,让它永远烂在肚子中! 苏石青看着已面如土色的二兄长,亦是心情激荡难安,原本高高在上,一直对他指手画脚的二哥,落得这么个下场,他应该是十分开心的。 但一想到,万一二哥就此死掉了,那么背负起振兴苏家的人,将会变成他。 如此一来,他将被祖母他们逼着做官,参加没完没了无聊的应酬,再也没有时间,与知己好友们品诗论画! 且,苏家这群贪心不足的“米虫”,定然还会不断催促着他,不断地联姻以便迁升官位,一想到成群的夫人,闹腾的孩子,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二哥绝不能死! “王顺!再赶得快一些,先莫要回府,直接去妙手堂!” 困扰了臻蓓两世的谜团已经解开,虽然还有一些细微的地方,尚未明了,但事情经过已经清楚,她只觉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搬开了! 只是,此事一了,她与南宫赫再无瓜葛,似乎再无相见的必要与可能! 她深吸一口气,嘴边多了一抹苦笑,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就此别过,各自安好,似乎是最好的结局! 她掀开车帘,望着熙熙攘攘地大街,努力忽略掉那道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瀚门学院到了。 臻蓓与秦无尘道了句别,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快步向着学院内走去。 身后马车再次启程,车轮滚过青石路的声音,渐渐隐匿在喧闹的街头! 这一刹那,臻蓓突然深深明白了,娘亲当年与常澜沧断绝关系的心情! 两日后,茶馆中对于苏家与林家的故事,多了一个翻天覆地全新的版本。 却说,这林大小姐乃被冤枉的,而杀死苏夫人的真正凶手,正是那道貌岸然地苏二公子,至于杀人动机,则是因为其生母乃苏夫人所害! 此版本一出,便引起轩然大波,就在众人皆以为,苏家人会跳出身反驳阻止时,对方却选择了沉默。 苏家这态度在大家眼中,便是选择了默认,或许是对曾经诋毁林大小姐一事的赎罪,很多义愤填膺的正派人士,手举状纸,强烈要求为林大小姐平冤,重判那伪君子苏石涛的惩罚。 就在事情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官府那边有了答复,言经查明林大小姐为清白无辜之之身,圣上怜其英才早逝,含冤多年,追封其为安乐郡主;林家人因妖言惑君,蒙蔽真相,家主林正南官降两级! 而对于罪魁祸首苏石涛的判定,却十分耐人寻味:责令苏家人仔细照料左右,但凡其有任何差池,苏家上下皆受同罪;另,十日之内,其必须与林二小姐完婚! 只因在这之前,早有可靠消息传出,那苏二公子苏石涛不知因何染上了剧毒,此时身体已残,眼斜嘴歪,躺在榻上不能行动言语,俨然成了一个活死人! 此告示一出,人们皆拍手称快,直言善恶有报! 不得不说,那想出这个惩治苏家和林家,这个法子的人,当真是坏的够味,大快人心! 第95章 恶魔之手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伴着对苏二公子鄙夷嘲笑,林二小姐的口风似乎也在无形中,转了个方向,惦记着长姐的未婚夫,还道是什么贞洁烈女,当真是不要脸之极! 此事,传到臻蓓耳中之时,她只淡淡一笑置之。 有关苏家、林家的所有的人和事,都随着林云音的安息,而沉眠于地下,自此以后,她只是永川古家古臻蓓! 等结束瀚门学院的学业,她便回到永川国,觅一个偏远城池的小官来安身立命,闲来无事寻人下棋,断个小案,淡然平稳的度完这一生。 这日,臻蓓正在房中,左手右手对弈。 就听司马端礼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芍药,古兄可是在房中?” “公子正在里面。司马公子,您怎地出了这么多汗?奴婢给您拧条帕子擦一下吧!” “不用,不用!” 话音未落,已经响起了敲门的声音:“臻蓓,快出来一下,出大事了!” 臻蓓起身打开房门,见他大汗淋漓惊慌的模样,不由大吃一惊:“到底出了何事?” “是特兄弟和周学姐出事了!”司马端礼不顾得多说,一把拉着她的衣袖,向外走去,“哎呀,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你先随我过去瞧瞧,便就知晓了!” 臻蓓在赶往他们庭院的路上,总算从司马端礼断断续续的话语中,把事情经过大致梳理了一遍。 前几日,特特尔在街上溜达时,意外遇见了一位故人。 那人名唤齐济儿,是个在故乡有些名气的巫师,不知因何来到了南宫。 特特尔本就是那热忱之人,又正闲着没事可做,他乡遇故知,让他着实欢喜异常。 他拉着齐济儿在街头聊了一会儿,见到了用膳的时间,两人干脆来到一家饭庄,边吃边聊。 特特尔自小边对巫术深感兴趣,只是祖上有训,皇家子孙不得学习巫医之类,但,这丝毫不妨碍他对那些奇闻异事的好奇。 他缠着齐济儿,让其讲了一些诡异离奇的境遇,又非要瞧瞧对方捉鬼除妖的神剑。 齐济儿直言那些神器,不能随意拿出示人,便婉拒了他的要求,但见他面露失望之色,便勉强拿出另外一物,让他开开眼见。 “我也不曾见过,听闻是个像幼儿手掌的东西,上面长满了黄色的绒毛,”司马端礼推开院门,大步跨了进去,道,“你自个儿再问问他吧!” 臻蓓一进院子,登时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玛撒自房中走了出来,见到臻蓓后,微微一怔:“古公子,您来了?” 臻蓓见她眼眶微红,显然刚哭过,不由诧异道:“你怎么了?” 玛撒轻轻摇摇头:“刚才眼睛里进了虫子,您先里面请,奴婢这便给您沏茶!” 她是个大大咧咧性格十分爽朗的姑娘,来了南阳之后,新学了一些名词规矩,亦学着芍药她们,自称自己为“奴婢”。 臻蓓心中诧异愈甚,不由疾步走进房中。 厢房中的一幕,更是让她瞠目结舌,有些摸不清状况了。 就见周雨菲正坐在榻上,低声哭泣,特特尔手足无措地立在桌旁。 “这,周学姐,你怎么在这里?” 特特尔见到臻蓓瞬间,两眼一亮,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古兄,你终于来了!” 周雨菲亦抬眼,恼怒地瞪了一眼特特尔,道:“你问他!” 特特尔碰触到她喷火的眼神,不由浑身一颤,躲在了臻蓓身后。 原来,那齐济儿拿出那个奇怪的手掌后,说道:“此物名为恶魔之手,是那道行高深的梵师,在怀子的黑猿肚中所得 ,将其埋入至阴之地七七四十九日取出后,再放于贴满咒印的神龛,历经三季取出即可!只要手握这恶魔之手,闭眼诚心祈祷,心中所想之事便能成真!但作为代价,它会带走你的一件珍贵的东西,作为交换!” 特特尔虽然知晓此物乃邪物,但仍旧止不住心中的好奇,把手伸向那“恶魔之手”。 当时,恰好周雨菲与侍女自饭庄门前经过,周雨菲乃标准的大家闺秀,相貌美丽,举止端庄,乃特特尔暗中心慕已久的对象。 因而当时那随意一瞥之后,特特尔握着那邪物所想之事,便是:“若能有幸娶得,像周学姐一般的小姐为妃,每日清晨醒来,都被温柔地笑意相迎,该是如何的幸福舒畅!” 事后,特特尔还沾沾自喜,暗笑那恶魔之手不过如此,他又与齐济儿聊了一会儿天,便把此事抛到了脑后,哼着新学的小曲儿,回到学院住处。 因着还有两日,假期便结束,晚间特特尔都会求着玛撒,让他喝上一盏酒,美其名曰“纪念最后的自由”! 一盏酒,对他来说,不多不少量刚刚好,能不至于使他发酒疯,又能在微醺中睡个美觉。 当然,纵使不喝酒,他依旧能睡得十分香甜。 但,今日清晨,他的好觉却因一声刺耳的尖叫,而被终止。 不知何时,他身边竟然多了一人。 他看着身旁满脸惊慌的周雨菲,尚未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一脸懵懂道:“周学姐,你怎地爬到我的榻上?” 因着这句话,他脸上多了两个红红的掌印。 而周雨菲的喊声,同时招来了玛撒和司马端礼主仆。 于是乎,特特尔突然想到了那个恶魔之手,并毫无隐瞒地,当众坦白了此事。 不管如何,发生了这种事情,几人登时便慌了神。 要知,男女共处一塌,似乎唯有结亲这一办法可以解决了! 而,以周雨菲和特特尔的身份,要想联姻,似乎阻碍不小。 更何况,当事人明显一副死不从命妥协的神情。 担心事情闹大不可收拾,司马端礼连忙跑去,找来臻蓓商量。 “本小姐好生生睡在自己院中,睁眼就来到这里,都怪你闲着没事,作甚许那龌龊的愿望!”周雨菲气得浑身发抖。 特特尔垂首,可怜巴巴道:“对不住了,周学姐。我只当一个刺激的游戏,哪知它当真这么灵验?” 臻蓓让他俩暂时冷静下来:“周学姐,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嫁给特兄弟为妃,你可乐意?” 此事透着蹊跷,却不得不先解决眼前的麻烦,想必此事,周府下人亦是发觉自家小姐凭空消失不见,说不定已经乱作一团。 周雨菲冷哼一声,道:“不要,我才不想离开南阳国,去作那什么王妃!” 臻蓓点头道:“既是这样,那便委屈一下周学姐,就当这件事情,从来不曾发生过吧!” 周雨菲知晓她所指之意,只要在场的几人不把此事说出去,那么这件匪夷所思地令她羞愤的事情,就可以就此揭过。 她咬唇想了一会儿,点头道:“便这样罢!” 在场几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周府那边怎么瞒过去?”司马端礼提醒道。 臻蓓略一思索,道:“这个好说!芍药,前几日我送你的那套滚纱衣裙,先暂时借周学姐穿一下。你们两个身高体型相仿,旁人应该看不出端倪!” 芍药那袭衣裙,乃臻蓓原本打算买来自己穿得,自从渐渐恢复了女子特征,就连心态也慢慢发生了改变,总而言之,便是爱美之心变得强烈了起来。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特别想知晓,这具身体穿上女装的模样,那件滚纱衣裙,便是在她途经成衣坊时,冲动之下买下的,只是回到住处,试穿之后才发现尺寸相差甚远。 臻蓓估摸着芍药应该穿着刚好,便送给了她。 但这丫头嫌这衣裙的裙摆太长,做起活计来不方面,布料又太过昂贵,加之纯白色穿起来不耐脏,便一起收着没有穿过。 芍药前一日还望裙兴叹一番,大有不穿干放着怪可惜,穿了弄坏又怪心疼的感觉。 她听闻小姐提及那衣裙,登时觉得,送于周小姐是最好的法子,可以了解了她的一桩心事,因而连忙爽快应了声,一溜烟跑了出去,大有迫不及待之意。 周雨菲穿上衣裙,在好友钱依依的陪伴下,乘坐马车回到周府。 等她们到达时,发觉如预料之中一样,周府因大小姐凭空不见,差点急疯了。 周雨菲只言,睡到半夜突然记起,与钱依依尚有约会,便悄悄离开了周府赴约。 周夫人心中虽然有些疑惑,好在女儿平安无事,此事又不易闹大,便责怪她几句,放过了此事。 就在周雨菲这边顺利瞒过,暗中松了一口气时,特特尔却陷入了另外一个麻烦之中。 臻蓓刚回到自己院中,便又被司马端礼拉了回去。 “官府来了许多人,他们说特兄弟杀人了,秦大人也在!” 臻蓓闻言大惊,不得不急忙返了回去。 秦无尘见臻蓓匆匆赶来,对她微微颔首,道:“古兄!” 似乎并不意外,大有像是专门坐在房中等着她一般。 “秦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臻蓓见他神态悠然,料知事情应该不是特别严重。 特特尔忐忑不安地坐在他的对面,见援兵赶到,他心中多了一些底气,连忙站起身,道:“古兄,我没有杀人!” 秦无尘自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帕子,把它放在桌子上:“一个异国的巫师,被人杀死在客栈之中,在案发现场找到了这个!” 臻蓓拿起帕子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放着一块乌木牌,上面刻着瀚门学院的图徽,背面刻有“甲肆零零贰玖”几个数字,赫然竟是特特尔的身份牌! 第96章 巫师之死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这,这,我的牌子怎会出现在那里?”特特尔脸色煞白,急忙喊道:“不对!不对!这不是我的那块!玛撒,我那学院身份牌何在?” 元日休沐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玛撒帮其保管身份牌。 玛撒见状亦是大惊,她连忙跑回自己房间, 不多时,神色慌张地手捧着一个木匣,返了回来:“奴婢一直把它放在里面,从未打开过,怎地不见了!” 臻蓓自她手中接过木匣,打开一看,里面果真已经空空如也。 “这匣子方才还是被锁着的,木牌怎能自己穿破木匣出来!”玛撒颤声道。 她与秦无尘对视一眼,皆面现凝重之色。 “他说过,要实现愿望,需要拿一样东西交换,是那恶魔之手!”特特尔突然神色恐惧,喃喃道。 “何为恶魔之手?”秦无尘惊讶道。 特特尔刚欲解释,但念及一旦提及此事,周雨菲难免不被再次牵扯进来,不由紧紧闭上嘴巴,连连摇头。 秦无尘不由看向臻蓓,后者轻轻摇摇头:“秦大人,此事涉及一些无辜之人的清誉,在必须坦白此事之前,能否请详细说明一下案件细节?” 秦无尘沉吟一会儿,道:“也好。” 原来那死者竟是,之前特特尔在街头遇见的,那拥有恶魔之手的齐济儿。 他在昨天夜里,被人杀死在厢房之中。 齐济儿这此乃与三个在某些方面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相约来到南阳,他们本来约好今日一起前往灵水寺,向寺中主持讨教一些禅理之事。 然,过了约定时间良久,也不见齐济儿现身,三人一起到他的客房查看,这才发觉他已经死去多时! 三人发现那块木牌后,经过商议,觉得应该到官府报案,为道友讨个公道。 臻蓓随秦无尘到案发现场,走了一趟。 齐济儿所在的那间客房在二楼,三人进得房间之时,房门未插内栓。 那间客房中的窗子紧挨着沿街大道,因客栈一楼低于大街些许,二楼的窗台距离地面,仅有五六尺的距离,但凡略有武功的人,都能顺利地攀窗而入。 死者伤在心脏位置,被人用短刃所刺,虽然三位道友皆言,齐济儿作法用的“宝物”都未丢失,仅是身上携带银两丢失,凶手定然是为财而杀人! 臻蓓却惊讶地发现,特特尔说过的那个恶魔之手,亦是不见了踪影。 令秦无尘感到费解的是,特特尔身为王孙,从来不缺金银,那真凶为何要以“劫财”为其犯案动机,故意漏出这么一个,让人一看便会生疑的破绽! 臻蓓知晓,此时若不把那事相告,只怕这件案子只会凭白多增一些难度了! 她避开众人,把特特尔对那恶魔之手许愿的事情,说与秦无尘知晓。 秦无尘听后若有所思,道:“这么说,对方一面用周小姐的清誉,逼迫特特尔不能把恶魔之手的事情,据实以告,另一方面,又想利用那钱财为幌子,骗过众人的视线!其真正目的,便是那恶魔之手!” 臻蓓点头道:“还有一点,这三人与齐济儿一路结伴,来到这里,按理来说,应该是关系极为亲密。但,他们似乎并不晓得那恶魔之手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齐济儿一直在瞒着他们?”秦无尘惊讶道。 臻蓓点头道:“只是,他竟然不想让人晓得,为何又主动让特特尔知晓此物的存在?” 从案发客房出来,臻蓓见到了齐济儿的那三个同伴。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他们三个的共同爱好既然是佛法,且另外三人出身更是各不相同! 其中一个,乃百阖部落之人,那里如特特尔的国家一般,以放牧为生,其之前是一个放牧人。 他身材结实高大,脸上带着放牧人的狂放不羁,因机缘巧合下结识了,同样对佛经颇有研究的齐济儿,便相约来佛教大国南阳修行。 另一位为碣客人,其身份乃为一行走江湖的浪子。 这人身形消瘦,长相清秀,一道经过左眼划至耳边的刀疤,显得格外的突兀。 他自言因参与太多杀戮,心中有所感悟,遇到齐济儿二人之后,决意放下屠刀,随他们一起苦修心智。 最后一人个头不高,身材健壮,为他们在即将到达南阳国时,方结识认识的,是一名猎户。 其自幼在南阳,永川和西疆边界穿梭,自己也不晓得到底为哪国人士。 因误杀了一只救过他性命已有身孕的白狼,心中触动颇大,想用无边佛法,洗清犯下的罪孽! 这三人的房间,皆在死者房间的对过,恰好案发当晚,二楼居住的客人,便只有他们四人而已。 “昨天夜里,你们可有听到奇怪的声音?”秦无尘问道。 “我昨日早早便入睡了,并无听到什么异常声响!” 三人皆说道,语气中均有些不悦。 臻蓓在一旁默默观察着他们,若有所思:“听闻昨日你们定下客栈之后,便分头行动了,能否告之一二,都去了什么地方?” 那百阖人闻言终于忍不住,出言讽刺道:“都传秦大人断案如神,我等才才会相求与南阳官府!不曾料到,放着凶手不抓,反倒任由这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还未断奶的小子,乱咬上咱们几个,怎么还会是我们害了齐济儿兄弟不成?秦大人断案的手段,可当真令人意外!” 另外二人亦是帮着讽刺起来。 秦无尘也不恼,淡淡一笑,道:“不错,本官断案向来如此,但凡与本案有关的人,定然都要调查清楚,以免冤枉好人,漏掉恶人!而这位古兄弟,侦案能力在本官之上,是我特意请来,帮忙查案的。正如你们所说,这里是南阳国,三位既然已经把此案委托给官府,就应该按照南阳的规矩来行事!不妨提醒三位一声,在我们南阳国,妨碍不配合调察官府查案者,将以包庇凶手之罪,判以三年牢狱之灾!” 那三人闻言脸色微变,面面相觑。 半晌,那百阖人摆手道:“罢了!我们撤回这案子便是了!” 秦无尘神色自若,慢条斯理地说道:“刑部已经接手受理,此时想撤已经晚了!” 臻蓓见那三人不知所措的模样,微笑道:“三位莫要误会,在下方才并不是故意针对你们而问。尔等均是有心向佛之人,应当晓得因果循环。黑的白不了,白的黑不了。你们口口声声为齐济儿寻凶,但连最起码的配合都不肯,莫非心中有鬼?” 那百阖人叹道:“也罢!诚如公子所言,贤不可毁,祸必灭已!若说出那一日所行,与破案有利,告诉大人又何妨?” 他细细回想了一遍,方道:“那日我们自客栈门前分手之后,我便去了那卖箭弩的铁匠铺,约莫待了一个时辰。之后去了茶楼,听那说书先生,讲那林大小姐生前故事,并在那里随意吃了些午膳。待我再次出得茶楼,发现天色已晚,连忙去购置了一些杂物,回到客栈!晚膳亦是独自一人在房中享用,一直到今日清晨之前,我均没有踏出房门半步!” 那浪子道:“我与戚兄弟所经之事差不多,只不过,我是先去了茶馆,用过午膳后,方去了一一趟铁匠铺!” 猎户道:“我上午一直待在房中睡觉,午膳亦是小二送进房中的,下午,倒是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刚好碰见从铁匠铺出来的刘兄弟,便结伴一起回到客栈。至于晚膳,我们两个是一起在对面的面铺解决的!” 浪子作证点头道:“不错!” 秦无尘与臻蓓交换了一个眼神,道:“好,三位所言之事,本官已经知晓了,还请大家这几日莫要离开皇城,协助查案!” 那三人相互看了彼此一眼,无奈应了声“是”。 这两人所去的茶楼为同一座,军是皇城内最有名的那家,由于那茶馆内客人众多,这种地方流动人数又太大,店家只隐约记得是有这么两个人,曾经来过茶楼,至于他们在这里做了什么事情,待了多长时间,倒是未曾留意过。 那说书先生证实,当天下午确实曾讲过林大小姐的相关故事。 至于那家铁匠铺,因铺主是位聋哑人,沟通起来颇具困难,费了好大的功夫,他才明白臻蓓他们所说之事,他作证,那两人确实来过铁匠铺,只不过均是短暂停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这一点,那戚、刘二人的说辞,倒是颇有出入。 而因发生了命案,一直处于魂不守舍状态的老板,肯定说道:“那位猎户客人,上午确实一直留在客栈之中,小的外出了一趟,出门时恰好抬头,看了眼二楼,发觉他正立在窗前。约莫一个时辰后,小的回来客栈,他换了个位置,正向着那香满楼张望。 已经是午膳时间,小的觉得他应该是饿了,便上去寻问,便安排厨房做了了一些吃食,送到他的厢房中。” 秦无尘问道:“在你离开的那一个时辰内,可有人注意到他的行踪?” 老板愣了愣,答不上来,便喊来了店小二。 小二道:“那时小的刚好忙着收拾打扫,倒是不曾留意那位客人的动向。” 秦无尘又询问了一些相关的问题,便让他们各自忙去了。 第97章 凭空消失的邪物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秦无尘与臻蓓简单商议了一番之后,觉得这三人似乎都隐瞒了一些什么事情。 臻蓓立于老板所说的位置,向那个方向看去,果然从这里恰好能看到那饭庄里面的情形。 “秦大人,特特尔与齐济儿当时可是在那里用的午膳?”臻蓓突然说道。 秦无尘走上前,道:“确是在那里。” 忽而,他眼睛一亮,道:“古兄,难不成这猎户从这里,看到了死者拿出那恶魔之手,并心起贪念?” 很快他又摇头,苦笑道:“这里虽然看到饭庄里的事情,但却不可能听闻到对方所言所语,如此一来,他又如何晓得那是何物,有何用途,又因何会铤而走险,杀人夺宝?” 臻蓓微微一笑,道:“是啊,诚如秦大人所言,这里确实不可能听到特特尔他们的谈话,但却能看到隐藏在饭庄角落发生的事情。” 秦无尘闻言疑惑不解,道:“古兄,此言何意?” 臻蓓摇摇头,道:“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罢了,在事情得到确认之前,还是莫要先入为主为好!眼下,我要到饭庄里走一趟,秦大人是否同行?” 两人说着话,已经出了客栈。 秦无尘抬头望了一眼空中的太阳,马上又便到了午膳时间,遂点头道:“也好,我们顺便到那里吃些东西!” 一个时辰以后,秦无尘派人把那三人重新叫到官衙。 最先来到的,是那位猎户,他正在客栈房中睡觉,被官兵轻而易举地寻到了! 第二位到来的,则是那戚姓牧人,他被寻到之时,正在寺院参经冥思。 最后一位到来的,是刘姓江湖浪子侠客,他脸上犹带着一抹兴奋之色。 据闻今日在街头意外结识了六皇子,并得到了他的赏识,官兵费了好大劲,才终于打听到他被请到了,六皇子的王府做客去了! 秦无尘见人已到齐,随命人升堂。 三人见状皆是大惊。 “秦大人,凶手可是已经找到?”戚牧人道。 秦无尘轻轻颔首,道:“经过一番明察暗访,确实已经发现了凶手为何人?” 三人闻言急忙向四周寻去,然而,出了官兵之外,唯有他们三人在场:“凶手在哪里?” 秦无尘淡淡一笑,道:“那凶手便在你们之中?” 三人相护对视一眼。 戚牧人脸上闪过一抹惊慌和恼怒之色:“秦大人,你这是何意?倘若我们三人是凶手,又何必多次一举贼喊捉贼?行凶后干脆逃了便是!” 刘侠客亦是一收脸上的得意之色,冷笑道:“我们与齐兄弟一路同行,倘若想杀他,早在深山老林中动手岂不更好,神不知鬼不觉!为何偏要选在,人多眼杂的皇城杀人?” 就连那沉默寡言的猎户,也开口辩解,道:“如同你们这些大人 常挂在嘴边的那般,杀人需要有动机方行!我们四个人早已议定一路花销问题,绝无金钱上的纠纷,又为何要为区区几两银子杀人?” 秦无尘等他们尽数说够,方道:“若杀人的动机,不是因为钱财呢?” 见三人脸色皆是变幻一下,他看着那猎户,道:“不妨与大家讲一讲,你昨日在客栈窗前,望向那香满楼饭庄时,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那猎户眼中闪过一抹慌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游离到身旁之人的身上,勉强一笑道:“秦大人说笑了,我那日确实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可并没有留意什么饭庄,更不曾看到齐济儿他们!” 秦无尘眼神一凝,道:“本官从来没有说过,齐济儿他们在香满楼出现过,你又怎会晓得此事?” 猎户脸色登时变得煞白,咬牙没有说话。 秦无尘冷笑一声,道:“让本官替你说好了。昨日午时,你看到齐济儿与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走进香满楼饭庄,兴许是一时好奇,便一直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而于此同时,你还另有其他的发现,比如齐济儿拿出的那个不明之物,比如坐在他们不远处的,另外一个熟人!” 猎户闻言浑身一震,脸上闪过一抹错愕,惊讶道:“你可是有预知之力,怎会晓得这些?” 秦无尘冷笑道:“至于本官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倒是不劳阁下费解。你倒是解释一下,为何会包庇那人,隐瞒看见的一切?” “是我答应他,一旦在下能够实现飞黄腾达地愿望,便会许他共享荣华富贵!”刘侠客替他说道。 见所有人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毫无畏惧地勾唇一笑,道:“昨日,我在茶馆坐了一会儿,因着里面太过吵闹,便来到街头随意走走。路经那饭庄之时,恰好看见齐济儿和那贵公子相携走了进去。 实不相瞒,在下对那什么佛经悟道,没有半点兴趣,当初一则是因为躲避仇家追杀,二则是听闻他们要赶往富贵之乡皇城凤扬,才会加入进来。 我当时心想,那齐济儿明明是装神弄鬼的个巫师,成日把佛祖挂在嘴边,一副普渡苍生的作态模样。却原来实际与在下一般,惦记着那锦衣玉食富贵荣华,更是背地里先一步攀上了贵人! 想了想,我便自路边卖斗笠的老汉手中,买了个斗笠遮住脸,悄悄随他们走了进去,在他们旁边坐下。哼哼,却不曾想,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秦无尘冷声喝道:“所以你才会杀了那齐济儿,夺得那恶魔之手!” 在场之人皆是大惊,那戚牧人更是听得云里雾里:“何为恶魔之手?” 臻蓓替他解释道:“那是一种可以与魔鬼交易的邪物,也正是因为这样,齐济儿才会瞒着你们,不想让你们知晓此物的存在!” 戚牧人闻言微微一怔,遂即脸色大变,道:“刘大侠,齐兄弟真得为你所杀?齐兄弟心肠慈悲,虽然觉察你目的不纯,仍希望你能立地成佛,才会容你随我们一道同行!你既然恩将仇报,为那邪物杀了他!” 刘侠客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突然大笑几声,道:“看来,我们四人中真心向佛的,也便唯有戚兄你了!你还当真以为,那齐济儿是什么好人不成?他来凤阳城,哪里是真心为了求佛!” 戚牧人又惊又怒道:“你此言何意?” 刘侠客冷笑连连,道:“我刘力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自问不是那滥杀无辜之人!昨晚我亲眼看到,你们这位齐大善人潜入一户官家,把一个小姐移至瀚门学院的一个院子里,又把盗取的一样东西,利用信鹰传了出去,不晓得寄给了何人! 我思及白日发生的事情,终于明白了这齐济儿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他既然不是什么善类,我便也没有了顾虑,直接走到他跟前,与他讨要那恶魔之手一用。 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一直躲在暗处盯着他,后来的事情,想必你们也能猜到。他担心我会泄露出去,对我起了杀意。就在他意欲施法之时,我先他一步出手,杀了他! 我自他身上搜出那恶魔之手,又拿出他身上所剩的银两,本来打算一走了之。但看见那块他盗取而来的木牌时,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臻蓓急切道:“你说,除了木牌,齐济儿还另外从特特尔那里拿了其他东西,可是看清为何物?” 刘侠客冷笑道:“我若告诉于你,可是会直接放我离开?” 臻蓓面上一沉,道:“你若不说,罪加一等!” 刘侠客不以为然,道:“呵呵,吓唬我是三岁娃娃!恶魔之手已经发挥作用,六皇子已经答应会为我谋取一份差事,我劝你们还是识趣一些,大家日后都是同僚,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秦无尘闻言,忍不住冷笑道:“刘侠客恐怕不晓得,六皇子眼下虽为聂政王,却无任职官员的能力!且天子犯法,当如庶民同罪,何况你?” 刘侠客诧异望着他,见他神情严肃不似说笑,终于脸上显出一丝慌乱之色,想到那宝物的魔力,他又放心下来:“告诉你们也无妨,齐济儿让信鹰带走的,是个玉佩模样的东西!” 臻蓓与解除囚禁的特特尔,火速赶回瀚门学院时,玛撒正焦急地在院中转着圈圈,一旁芍药等人不断宽慰着她。 见特特尔平安回来,几人皆是大喜。 “玛撒!快去找一下,我的亲王大印可是还在?”特特尔冲进院子,便心急火燎道。 玛撒先是一怔,遂即点点头,奔进厢房中,不多时慌张地喊道:“不好了,大印不见了!” 大印是身份的象征,亲王之印虽然不及王上玉印,那般具有威信,但在许多事事情,仍是有抉择权利,一旦落于心思不纯的恶人手上,将会发生不可收拾的严重后果。 特特尔听从了臻蓓的建议,连忙给皇祖父发了一封急函,把大印丢失之时相告,以在其产生恶劣影响之前,尽量斩断其发挥的作用。 不多时,特特尔接到皇祖父传来的回信,信中言,已经下令宣布亲王印作用失效,并重金悬赏手持亲王印之人! 此事好像没有了后续,那亲王印如同在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与亲王印一同消失的,还有那恶魔之手! 刘侠客在被关的次日,被人发现七窍流血死在了牢房中,当初在他的身上并没有搜出恶魔之手,对于那邪物所藏的位置,他守口如瓶。 第98章 故人到来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没有人晓得,刘侠客曾两次动用了那恶魔之手的秘事,许下了两个愿望:其一,能遇到欣赏他的贵人;其二,做这恶魔之手永远的主人! 随着客栈外,那株大柳树的突然自燃,显然,他的两个愿望也已尽数实现! 只是没有人会提醒他,为了这两个心愿,他与恶魔作为交换的条件,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连续几日,特特尔都很苦恼,他一直想不通一件事情! 既然当初他借那恶魔之手,所谓的愿望成真,乃是齐济儿顺着他落在周雨菲身上的视线,猜出他的意图,假意恶魔之手的魔力而为之,为何那刘侠客还为其深信不疑? 若他再深想下去,便会发觉事情的诡异之处,那齐济儿初次来凤阳城,从来不晓得周雨菲为何人,又怎会轻车熟径地找到她的闺房,并运至其同样不该晓得的他的寝室之中,还能准确无误地寻到,玛撒费尽心思藏下的亲王印? 随着学院的再度开课,臻蓓如同其他学子一般,过起了正常的朝九晚五地日子,平淡如水,无波无澜! 这日下学之后,任教乙学堂主教的齐夫子,突然喊臻蓓到跟前,把一封信交到她的手中,笑道:“下午和明日的课,你便不用特意过了告假了,一会儿用过午膳,便准备一下明日入宫的事情罢!” 见臻蓓一脸迷惑,他指了指她手中的信,叹道:“明日,便是南阳太后的八十大寿,各国前来祝寿之人颇多。想必近期便有故人来访,他乡遇故知,人生一大喜事啊!” 原来是永川国有人来了,不知那少年天子派了何人前来,为南阳太后祝寿? 臻蓓告别夫子,回到住处后,急忙打开信封,看过之后,眼皮忍不住狂跳了几次——贺招远! 竟是那只狡猾如狐的男子! 同样的信函,司马端礼亦接收到了。 用过午膳后,二人一起乘坐马车,来到信上所写的地址。 马车在一处幽静的小院前,停了下来。 臻蓓跳下马车,与司马端礼对视一眼,错愕地看着眼前,仅融一人通过的狭窄的木门。 “臻蓓,我们是不是找错了地方?”司马端礼环视着四周矮小的房屋,迟疑道。 “没错,狐狸窝应该就是这里!”臻蓓却笃定道。 司马端礼见她已举步向着那木门走去,连忙跟了过去。 木门轻轻一推便打开了。 臻蓓喊了声,“贺大人可在”,不等对方回答,便已跨进门槛。 进入院中,只见院中奇石造景依墙傍树而造,各种奇花异草井然有序地散布在各处角落,突如其来的美景,令人犹如置身世外桃源之中,此番美景让人眼睛登时为之一亮。 此时,一位身着红衣的俊美公子,正斜倚在梅花树下的藤椅上,他细长的眼睛紧闭,手旁的矮几上摆着一个棋盘,一侧放着两支茶盏,犹正冒着热气。 司马端礼对臻蓓低声,道:“贺大人正在休憩,我们便在这里稍等一下罢!” 臻蓓看了藤椅的人一眼,勾唇一笑,道:“也好。” 她环视了院子一周,却未曾发觉半个仆人的影子,视线落在尚未来得及分出胜负的棋盘上。 “司马兄,过来杀上一局。” 司马端礼连忙摆手,道:“臻蓓,可饶了我吧,愚兄我看见这犹如渔网的东西,便心生惧意!这次的棋艺课,我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勉强混了了及格!” 臻蓓淡淡一笑,也不过分勉强于他,她盯着那棋盘,似自言自语般轻声道:“仙人指路,此局当以剜心破之,咦,这边空头炮设局,当以釜底抽薪——” 她话尚未说完,就见原本睡得深沉的某人,倏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喜道:“原来竟是这样破阵!”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两位白衣男子,则神色愤然地推门自对面的厢房中,走了出来,口中直道:“这一局不算!” 臻蓓看着那人,惊讶道:“何兄,你怎地也在这里?” 这白衣男子竟然是臻蓓的同窗,那位西胡国的少年丞相何笙歌! 因其身份特殊,有官职在身,学院与其君主早有约定在前,何笙歌在瀚门学院修学时期,可以随意选择上课与否,只是其必须在测试中,保证每一门必学科目达到及格! 这何笙歌痴迷于棋,见谁都想拉着杀上一局。 贺招远棋艺不凡,得知其来到凤扬城,何笙歌便以有事约见本国使者为由,直奔贺招远这里而来。 话不过三句,便要杀上一局。 两人正杀得酣畅,就听到臻蓓的喊叫声。 那何笙歌犹如作弊被抓的孩童一般,第一反应便是躲进厢房中,而贺招远则一时起了捉弄来人的心思,闭上眼睛装起睡来。 却不料,臻蓓透过现场所留有的蛛丝马迹,推断出另外那位访客是谁。 她知晓何笙歌爱棋如命,最是不能容忍对弈之时,旁人在一侧指手画脚,甚至授意透露,因而,她故意说出棋路,何笙歌忍无可忍自动现身! “哎呀,真不愧是本公子的贤侄,还是这般伶俐讨人欢喜!”贺招远眯眼一笑,似乎半点都没有因欺骗他人,心生半点愧疚羞赧之意。 臻蓓早已领教过这人的厚颜无耻,也不以为意,只淡淡一笑,道:“贺大人,也还是这般肆意洒脱不拘小节!” 何笙歌自打出门便呆呆立于棋盘,突然,喜极而泣握着臻蓓双手,道:“此着如此走法,确以起死回生!古兄乃吾知己也!” 司马端礼看看这个,再望望那个,带着几分迷茫之色,谁能告诉他,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等他理出个头绪来,贺招远已经起身走到他跟前,自怀中掏出两个密封的信件来,把其中一封塞到他的手中,道:“司马公子,这是皇上让我带给你的密件!” 见臻蓓好奇地看过来,他把刚欲重新揣入怀中的另外一封,递到她跟前,笑眯眯道:“差些忘了,这是皇上给贤侄的!” 以永川皇帝莫离与司马端礼的交情,让人捎一封信件过来,乃在情理之中的事情,然,臻蓓自认与那少年皇帝,还未熟络到互通信件的程度。 她迟疑地看着手中的信,暗暗猜测着,里面会写些什么呢? 另一边,司马端礼毫无顾忌地拆开信封,已经仔细读了两遍。 “对了,皇上再三交待提醒,让两位一定要写回信才可以哦!”贺招远目光扫过司马端礼,落定在臻蓓身上,笑道。 “贺大人,能否借书房一用?”司马端礼问道。 他最头疼提笔写字的事情,俗话说得好,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心心念念头疼惦记着,不如立马写完回信,也了却了这桩心事。 贺招远微微一怔,遂即笑道:“当然可以。” “多谢!”司马端礼诚恳抱拳,道。 他向着对面那排厢房疾步走去,忽而又停下来,挠头不好意思,道:“不知哪一间,才是贺大人的书房?” 贺招远嘴角抽了抽,他对着耳房,喊道:“小桃红,带司马公子去书房!” 一个长相俊俏的小丫头,麻利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来:“司马公子,这边请!” 臻蓓目送这二人进入左侧那间厢房之中。 就听贺招远道:“两位,我们请坐下细聊。” 接着,他又冲着那耳房,喊道:“小橘子,小杏子,给古贤侄他们重新弄些茶水点心出来!” 房中有人应了一声,不多时,另外两个眉目如画的丫头,手托茶盘,盈盈走来。 臻蓓微微颔首,接过茶盏,不待饮上一口。 身旁的何笙歌,便猛地站起身,拍了一下腿,道:“差些忘了大事!我还尚未把送于南阳太后的寿礼,交到礼部尚书手中!贺兄,古兄,代我向司马兄告别,在下先走一步了!” 他说着话,已经转身向着院外走去。 贺招远与臻蓓送他到门前。 想起什么,贺招远又朝着身后喊道:“彭叔,麻烦代劳送何兄一程!” 话音未落,自那耳房中,走出一个五十岁左右鬓发花白的老汉,他欠了欠身,道:“是,少爷!” 臻蓓目瞪口呆地盯着那间耳房,这看起来不足丈宽,巴掌大的地方,到底藏了多少人在里面。 彭叔自后院赶出一辆马车,何笙歌坐进车中挥了挥手,马车扬尘而去。 院中只剩下臻蓓和贺招远二人。 后者眼睛一眯,弯唇笑道:“古贤侄,似乎对皇上的来信,有些顾忌不敢打开?” 臻蓓抬眸,扫了他一眼,道:“如此看来,贺大人好像对这封信颇感兴趣。不如,便请贺大人代为查阅罢!” “贤侄,当真爱说笑,私拆皇上的秘笔之信,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本公子可是惜命之人!”贺招远摇头叹息道。 他凑近一些,又轻笑道:“不知古贤侄何时与陛下结缘?听闻,就连那南宫赫亦对贤侄另眼相待,贤侄身上,可真有吸龙引凤的魔力呢!” 臻蓓微微一怔,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贺大人身在永川国却能耳听八方,对于瀚门学院发生的事情,倒是了如指掌,清楚地很哪!不知我们陛下可是,也晓得这里发生之事?” 瀚门学院中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学院中发生之事,只能在院中谈论议及,不能随意泄露到学院外面。 第99章 哑谜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就像当初震惊学院的,林云音与南宫赫的对弈,世人却鲜少有人得知! 与之相同的,关于臻蓓与南宫赫的流言蜚语,虽然在学院中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然在外,除了某些别有用心之辈,其他人亦是全然不知。 臻蓓此言意在讽刺,贺招远身为永川臣子,却有着强过君主的情报网,所谓反常即是妖,其用心细思极恐! 贺招远听懂她言下之意,他垂眸掩盖住眼中的锋芒,话题一转,笑道:“贤侄,你猜我们永川,这次送于南阳太后的寿礼为何物?” 臻蓓淡淡一笑,道:“能让贺大人亲自出马护送的,定然是绝世之宝罢!” 贺招远仰天看了一眼西坠的斜阳,忽而叹道:“夕阳近暮,之所以会得到世人的感叹赞誉,也无非是高高在上罢了!倘若其为沼泽之红泥,又会有几人会叹为观止?” 臻蓓静静看着他,没有回答。 司马端礼手中握着一个信封,自厢房中走了出来,面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神情。 “贺大人,给皇上的回信已经写好,请代为转送!” 贺招远接过来,揣入怀中,笑道:“好说,好说!司马公子且放心,在下定当不辱使命,亲自交于皇上手中!” 司马端礼想到信中两人所言之事,扯着嘴角,勉强笑了笑,道:“有劳了!” 商议好次日入宫时间会面地点,臻蓓和司马端礼便与贺招远道别,回到瀚门学院。 臻蓓回到自己房中,掏出怀中信件,略一犹豫,撕开信的封口。 莫离所用的这种信封,经过特殊处理过,其一旦被人打开之后,便再也无法恢复如初,是以专门用于传寄绝密的消息! 令臻蓓诧异地是,信纸上唯有两幅,工笔简陋的图画:第一幅画,为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摞纸,他似乎正欲转身的模样,其身后乃是一桌子,桌上放着一张只写了横笔的纸;第二幅画,乃是虚线所绘,地上一串脚印,画中依稀能看出一个人的背影—— 臻蓓蹙眉看着这两幅奇怪的画,莫离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这两幅画,隐藏着什么含义,还是只是那个喜欢胡闹的少年皇帝,一时兴起的搞怪? 他动用这种昂贵的信封,当真就是为了恶作剧? 臻蓓摇了摇头,莫离性子虽然跳脱了一些,但他自幼身处权利圈的正中心,又岂是那玩笑分不清轻重之人? 用过晚膳以后,臻蓓再次拿起那两幅画,略一思索,提笔在纸上轻轻划过—— 忽而,她两眼一亮,勾唇微微一笑,原来是这么回事! 次日,臻蓓与司马端礼乘坐马车,来到南阳宫门前。 这里已经停了数十辆马车,一些等候同伴的各国贵人,正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含笑盈盈,低声交谈着。 臻蓓环视四周一圈,发觉贺招远还尚未来到,便与车夫约好下午来接的时间,让他先驾着车离开。 车夫刚掉过车头,便一前一后驶来两辆马车。 前面的那辆马车,车的周身缠绕着华丽地绸带,四角悬挂着几串彩带银铃,窗牖乃香木精雕玉琢而成,上面明晃晃地镶嵌着几颗闪着五彩缤纷光辉的宝石,装扮得富丽至极。 后面那辆马车,通身为乌木所筑,倒是低调非常。 所有人的目光均被那辆华美的马车,吸引了过来。 就见那粉色银丝车帘微微一动,一双白皙的纤纤素手掀开帘布,跟着一个长相十分俏丽的姑娘,自马车上跳了下来。 她身姿苗条,穿着一套又五颜六色的布条拼凑而成的短袍,褐色长裤,梳着两条编着彩绳的大辫子,显得干练非常。 在众目睽睽之下,自车身下取出一条长形脚踏板,她恭敬立于马车一侧,道:“公主,请下车!” 她话音刚落,车帘再次被人掀开,众人只觉眼前一亮,一个如花似玉地美人,出现在马车前。 她五官深邃精致,秀发编成无数条镶嵌着玉珠的细辫,身姿绰约,一袭白羽长裙更衬得她宛若天仙一般,光彩夺人。 看着眼前的南阳宫门,她明眸微弯,展颜一笑,妩媚中又带着几分豪爽,众人皆是心头一颤,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眼睛! 这时,第二辆马车的主人,亦是从马车上下来了,却是一位长相俊美的年轻公子,他五官与那美人有几分肖像,身材高大威猛,穿着一袭青色皮袍。 他旁若无人地大步走到那美人跟前,笑道:“可雅,怎地到了这里反而心生怯意了?莫要愣在这里,我们进去再说!” 可雅公主微微一笑,脸上泛出两抹红晕,跺脚道:“三皇兄又在取笑可雅,谁说我胆怯了!” 声音如黄莺般悦耳动听! 她似乎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一般,率先跨步,向着宫门行去。 这便是五大国之一的土厥国,艳名远扬的可雅公主! 众人皆是心中暗叹,果真是国色天香,名不虚传! 臻蓓默默看着那对兄妹远去,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过后,贺招远终于姗姗来迟。 “两位不好意思,路上出了一点小意外,贺某来晚了一步!” 此时,各国贵宾已多数进入宫中,除了三两位行色匆匆下了马车的人,宫门外只剩臻蓓三人。 “宫门马上就关闭了,我们先进去再说!”臻蓓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 待到三人来到会宴的宫殿,里面已经坐满了宾客。 把寿辰礼物呈上之后,三人在专门为永川贵宾预留的位置上坐下。 南阳太后早已鬓发全白,一双已经浑浊的老眼,犹带着摄人心魄的威严,她头戴一顶百鸟朝凤凤冠,身着金黄色凤袍。 其位置挨在南阳皇帝身旁,臻蓓刚到之时偷眼看去,就见她紧抿的双唇微勾,笑容不达眼底地看着座下的众人。 然,似乎贺招远别开生面的祝寿词深得她的欢心,她笑了起来,连带看向臻蓓和司马端礼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臻蓓坐定之后,方发觉那位艳丽的可雅公主,便在她的对面而坐,旁边坐着她的那位三皇兄。 她静静坐在那里,垂眸神态优雅地喝着果酒,只是不时偷偷向着一处位置看去。 臻蓓想起那兄妹二人,在宫门前的对话,顿时了然,定然是现场有某位,有幸得以令佳人青睐! 一时好奇心顿起,她不由顺着可雅的目光悄悄望去,就见那里正坐着南宫的几位皇子。 三皇子南宫观,挨着太后皇后之下而坐,他正与皇祖母说着什么,听得对方笑着连连点头。 其下方坐着六皇子南宫漠,九皇子南宫赫和十皇子南宫柯。 正巧,南宫柯正含笑向她看了过来。 臻蓓举起酒盏,对他遥遥一敬,对方亦是举杯回敬! 她放下酒盏,忍不住偷偷琢磨着,不知到底是哪一位赢得美人芳心! 这般想着,她忍不住又看过去,视线在他们几人身上溜达了一圈,不由自主地落定在南宫赫身上。 他们已经有段时日没有再见面了,他似乎较之以前更清瘦了一些,南宫漠似乎在与他说着什么,他神情颇为冷漠地盯着酒盏,并没有回应。 南宫柯自讨没趣,便侧过身与其他聊了起来。 他这个冷清乖戾的性子,如何能做个驾驭臣子的帝王?臻蓓暗叹一声,刚欲收回目光,就见南宫赫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猛地抬眼向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臻蓓只觉心头狂跳几下,慌忙别过头去。 “贤侄为何直勾勾看着我的酒盏?”贺招远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作惊恐状,双手护着酒盏道。 臻蓓错愕地看着他,微微一怔,怎地忘了身旁坐着这位! 她淡淡一笑,道:“听闻贺大人患有心疾之症,这等烈酒还是莫要多喝为妙!” 贺招远脸上笑容不变,道:“贤侄所言极是!” 他转过头,对立于身后的宫女,道:“劳烦姐姐,为在下换一盏果酒过来!” 那宫女见他用专注温柔的神情看着自己,不由脸上一红,忙应了声“喏”,喜滋滋地照做无误。 臻蓓暗骂一声,四处放电的狐狸,转过头,看着台上的歌舞表演,不再与他多费口舌。 这处宫殿建的高大开阔非常,在殿中搭着几处戏台,其中最大的那座戏台上,正舞着数十位脚步轻盈的彩衣宫娥! 臻蓓正百无聊赖地盯着戏台,就听对面的美人开口,道:“太后娘娘,陛下,可雅亦有一份贺礼,送于太后祝寿!” 南阳皇帝南宫云庭笑道:“不知公主要献何稀世之物?” 可雅公主站起身来,道:“回禀陛下,却不是物件,乃是可雅为娘娘大寿,特意创编的歌舞一曲,还请借贵台一用!” 太后闻言,笑道:“难得你这般有心了!来人,照贵宾的话去安排!” 不多时,戏台宫娥散去,四位身着异域服饰的女子,踏着鼓点各持一丈宽的白娟一角,舞上台面。 她们围城一圈,舞动脚步,转至戏台中间,如百花绽放般,四散开来,一个灵动的身影,随之而现。 她手持彩带,忽旋转忽跳跃,身姿柔软至极,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手中彩带亦是舞在白娟上流转不停。 众人眼睛不由地,紧紧盯在那道飘飘欲仙的影子上,浑然忘了身边一切。 待到古乐一停,那道身影亦是刚好落地,她盈盈一拜,道:“可雅,祝太后娘娘万寿无疆!” 那四位舞女把白娟,正对向台下,众人见状皆是大惊。 第100章求娶遭拒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其在舞蹈之中,竟然做的一幅百鸟朝凤的大作! 太后心花怒放,笑道:“世间竟有此舞此画!小丫头,你让哀家得了一份意料外的惊喜,作为回报,哀家也便许你一个心愿吧!说吧,你来我们南阳国,可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可雅公主跪谢太后之后,方含羞一笑,道:“回禀太后娘娘,可雅并无什么想要的东西——但若说愿望,倒是有一桩!” 此等小女儿方流露出的神情,让人一看便能猜到对方所想。 太后与皇后了然地对视一眼,笑道:“不妨说来听听。” 可雅公主抿嘴一笑,再次抬起头已经一脸坚定之色,落落大方道:“可雅请求太后娘娘,为我赐婚!” 虽然大家心中已有所预料,但听她一个姑娘家,这般直白地当众说出口来,亦是大吃一惊。 土厥国国风开放,于男女大防并无细究,这正是如此,可雅公主才会虽皇兄前来南阳选夫! 南宫云庭倒是觉得这小公主性子洒脱,挺有意思,加之土厥国与南阳国分座世界两端,绝无交战可能,能结下这门亲事,有利无百害,因而笑道:“这个好说,不知我南阳哪位儿郎,能有如此福分!” 太后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慈爱笑道:“好孩子,你且说要挑选哪个为夫?” 能出现在宴会上的,无一不是天之骄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存在,向来都是他们挑选女子,何时反过来被一女子当做货物般挑来选去过! 若放在平日,这定然会成为他们毕生的耻辱,然,当这个女子为可雅公主,可就完全不能以常理来看了! 且不说,这可雅公主美貌如花,能歌善舞,又身份尊贵,单凭其不远万里的深情,能得此佳人青睐,已经几乎让世间所有男子,为之自傲了! 就见那可雅公主的视线,从一众期待激动地年轻脸庞上移过。 突然,她自台上走了下来,走到南阳那几位皇子跟前,细细看了起来。 碰触到她如剪水般的美眸,就连见惯美人的南宫观和南宫漠,都忍不住心生激荡之情! 却见可雅公主反复看了几位皇子几遍之后,伸手指向其中一人,道:“便是他了!” 众人见她所指之人,均是显出失望之色,同时又替这位眼光差极的公主,生出几分同情之心。 臻蓓在其出言的一瞬间,眼皮猛跳了几下,她垂眸掩盖住心事,默默饮了一口茶水。 而南阳皇上南宫云庭和太后脸上的笑容,亦是同时凝固住。 半晌,南宫云庭勉强笑道:“事关公主的终生大事,你是否要再斟酌一下?” 可雅公主脸蛋犹如红苹果,更加明艳动人了,她摇头道:“不用了,我便是为他而来的,早在五年前,我便下定决心要嫁于他为妻!” “这——”南宫云庭求助地看向太后,后者亦是有些尴尬地笑着。 臻蓓想起虚空道人的话,知晓这可雅公主的心愿,只怕注定要落空了。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会有自己的王妃,日后也许会有后宫佳丽三千,这些她都晓得。 但,至少在离开南阳国之前,她还是不想看到,他与其他女子成双入对的情景。 而以为愿望终于实现的可雅公主,对着南宫赫菀儿一笑,欢喜道:“你可还记得我?我便是五年前,你从流寇手中救下的那个女娃!我们的婚事,便定在下个月如何?我会学着温柔,如其他南阳女子一般,视夫君你作天的!” 臻蓓握着茶盏的手指,隐隐发出青白之色。 面对如此佳人,如此柔情,若南宫赫没有一丝心动,只怕他便不是男人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下一秒,将有一对璧人伉俪诞生时,一直坐在原地没有动弹的那人,终于开了口:“你是不是认错了人?本王从来没有去过土厥,如何能救你?” 可雅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半晌,喃喃道:“你,你竟然忘记了我,你怎么可以忘记我?” 她自幼便知自己貌美,但凡常人看她一眼,无一不被吸引陶醉,一生难以忘怀。 却不曾想,她心心念念了许多年,一心要嫁的这人,竟然全然没有把她记在心里! 南宫赫诧异地看着她:“你又没有三头六臂,凭甚让本王过目不忘?” 他此话一出,当真令可雅公主心碎一地,众人皆哭笑不得。 一直便知九皇子性情乖戾,却不曾想对男女之情,亦是这般冷淡迟钝,倘若换作是其他的男子,此时就算真的把人家姑娘忘记了,顾忌对面颜面,也不该如何直白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这,倒也是了!毕竟事隔五年之久——”可雅公主扯了扯嘴角,笑道,“不过没有关系,日后,你可要好好记着我才好!” “本王为何要记得你?”南宫赫蹙眉,有些不耐烦道。 可雅公主脸上一红,道:“当然是因着,我是你的王妃,是你的夫人啊!” 南宫赫把酒盏往桌上一放,眼神冰冷地上下打量着她:“本王何时说过,要娶你为妃?” 可雅公主脸上笑容一凝,美目含泪道:“方才陛下和太后,明明已经答应——” “他们在这之前,亦是早已许诺,不能干涉本王的婚事!”南宫赫不等她说完,便语气强硬坚定地打断她的话,“本王是不会娶你为妃的,你还是趁着现在人多,再重新挑选他人吧!” “皇祖母,祝您长命百岁!”他扔下这句话,便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所有人均傻眼了,瞠目结舌地目送那道孤傲地身影,穿过条条宴桌,消失在殿外。 可雅公主怔怔愣在原地,她这是求娶被拒,被人嫌弃了吗? 如此一来,倒是让南宫云庭不用烦恼,该如何反口回绝可雅公主的要求了,然,看到自家儿子这般似美貌为粪土清心寡欲,想到日后将要面临的纳妃,及皇家开枝散叶的事宜,他倒是一时间不知该喜该忧了! 且说,皇后娘娘见气氛冷清了下来,连忙令人把当日的压轴好戏,请上台来化解尴尬。 随着乐器的再次奏起,人们渐渐回神,悄声交谈起来。 可雅公主被请回座位上,神情落寞恍惚,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意。 南宫云庭轻咳一声,道:“可雅公主,那皇儿自幼被朕惯坏了,方才的事情,你还请莫要放在心上!除了那竖子,我南阳国的好男儿大有人在。朕在此保证,公主再擦亮眼睛,重新挑选一次夫婿。这次不管对方是谁,家中是否已有妻室,只要公主相中的,朕立即给你们赐婚如何?” 可雅公主轻轻摇了摇头,道:“多谢陛下美意,可雅哪能做这等棒打鸳鸯之事?且,夫君若不是他,又有何意义?” 因皇上的话,心再度高高提起的众公子,再一次跌进谷底,他们不约而同地自心底对南宫赫,产生了一种介于嫉妒和羡慕之间的情感。 他从出生便得来的优越感,及父皇的偏爱,早已让众人连嫉妒的资格都失去了,然,面对如此倾世佳人的情有独钟,却让他们心有不甘! 臻蓓倒是不知不觉中,对这位坦诚真挚的小公主,产生了一些惺惺相惜的好感。 而,南宫云庭闻言表情一滞,叹道:“到底是朕失言了!不如这样,公主你换个请求如何?” 可雅公主垂首长叹一声,再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澄明:“皇上,可雅能否留在南阳国,多住些时日?” 以她可雅的魅力,她深信通过一段距离的接触,南宫赫定然能对她另眼相待! 南宫云庭猜出她心中所想,只是他那皇儿的性子,他却也十分摸的清,遂微微一笑,道:“自然没有问题,公主想住多长时间,便可以住多长时间!” 可雅公主又道:“可雅还有一事相求皇上,不知当讲不当讲?” 南宫云庭笑道:“但说无妨!” 他捕捉到可雅公主眼中一闪而过的狡诈之色,心中暗暗警惕起来。 就听对方笑盈盈说道:“可雅请求皇上,允许可雅在暂居南阳这段时间里,可以与南宫赫成为近邻!” 原来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 南宫云庭送了一口气,爽快道:“小事一桩,朕答应你, 把赫儿左侧的那处院子,腾出来供你居住!” 可雅公主闻言眉开眼笑,忙盈盈而拜,道:“可雅谢陛下隆恩!” 南宫云庭见终于哄得这位娇客开心,也露出笑脸。 “母后,下一个节目,便是观儿他们几个,特意为您安排的神女撒福了!您可得好好看仔细方行!”皇后突然,笑着对太后说道。 神女撒福,为前朝某位天赋异禀的舞姬所创,专门用来为贵人祝寿而作,因其对舞者身体柔韧度要求颇高,难度太大,在其年老体弱之后,一度被搁浅下来,成为一种传说。 臻蓓在前世幼时,曾有幸见娘亲罗衣晗跳过此舞,那时,娘亲在书卷中看得此舞,便随口问她,道:“音儿,可是好奇这神女撒福舞姿如何?” 云音点头奶声奶气,道:“娘亲可是会舞?” 罗衣晗仔细看了几遍那舞蹈图式,她对微微一笑,道:“从未舞过,但是可以尝试一番!” 第101章 舞姬之死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忆起此事,脸上浮现出怀念之色,此时,台上已经大变了模样。 一朵锦布做成的丈宽的白莲花,被搬上台中央。 箫声一起,一众黄衣舞女盈盈而来,众女旋转跳跃如流云般,轻挪舞步移至白莲花四周。 随着乐律节奏的加紧,古筝一起,一位身着红衣的绝代女子,自花中缓缓浮现! 臻蓓默默看着其熟悉的舞姿,就见她突儿身形一纵,尽然腾空而起,宛如神女升天一般。 那舞姬手挽自屋脊垂下的绫稠,身姿灵动地摆出各种优美雅典的姿态,越升越高。 臻蓓晓得,其再接下来的动作,便是袅袅婷婷冲腾而下,撒花散福。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轻微的瓷器碰撞之声,这声音夹杂在鼓乐声中,细不可闻。 臻蓓寻声望去,就见贺招远正提着酒壶,往酒盏中倒酒。 原来是那侍奉在一侧的宫娥,与在场所有人一样,被台上惊人的舞蹈吸引,如痴如醉,竟不曾发现客人酒杯已空。 然,也不能说是全部人,像跟前这位自饮自酌者,就分明兴致索然,不甚感兴趣! 贺招远放下酒壶,端起酒盏,一饮而尽,抬眸看向台上的瞬间,眼中闪过一抹复杂至极的神情,似是嘲讽,又似是怜悯! 臻蓓巧好捕捉到这一幕,不容她细想。 就听台上传来“嘭”地一声响,鼓乐登时乱了节奏,戛然而止! 臻蓓急忙向台上望去,就见那几位舞姬慌乱成一团,有一位年轻的乐师冲上台去,痛声急呼道:“阿莲!” 接着有人惊恐万分,道:“啊!死人了!” 臻蓓连忙站起身,这才震惊地发觉,那位如精灵般美幻的舞姬,正倒在破碎的莲花之中,那朵圣洁的莲花,被四溅的鲜血,染成斑点地殷红色,异常的妖异邪魅! 原本的祈福之舞,生生成了血灾之舞,南阳太后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 越是上了年纪的人,便愈加相信因果轮回占卦卦象预兆,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脸色愈加难看起来。 这里发生了此等血案,已经无法作为宴会之地使用。 众宾客被请至后花园之中,休息赏景。 另行安排其他场所,作以午宴用地。 待宾客尽数离开,只剩下南宫皇室之人。 南宫云庭怒火再也压制不住,怒喝道:“到底因何出事?” 那戏班老板慌忙上前,磕头如捣蒜,道:“启禀皇上,那绫稠不知因何,突然断裂,方会有此意外!待奴才查清缘由,定然给您一个交代!眼下,可是要重新安排人,再演一遍?” 南宫云庭虎目一瞪,怒道:“不必了!来人,把这些学艺不精的艺姬拖下去,杖毙!” 台上舞姬闻言面如土色,可怜皆身体软成一团 ,就连告饶都忘却了! 南阳几位皇子见状,连忙起身,求情道:“请父皇三思而后行,今日是皇祖母的寿辰,切勿犯了大忌!” 南宫云庭看了眼,因气愤浑身微微发抖的太后,压下心中怒火,温声道:“母后,还请回房暂时休息一下。” 太后轻叹一声,点头道:“也好。此事也怨不得观儿他们,还请皇上莫要迁怒于他们身上。” 南宫云庭顺从道:“是,儿臣晓得。” 目送皇后搀扶着太后走远,南宫云庭方怒吼道:“你们几个还替他们求情,此事皆因你们而起,你们也脱不了干系!朕因信任你们,方会把此等事宜交于你们处理,奈何你们如何这般鲁莽行事,让这等艺疏之流,来这里献丑,当真令朕失望至极!” 其实,此时也确是怨不得他们,这舞曲早已排练数遍,而香消玉损的这位舞姬,虽然不能与创舞之人一般,能做到借住银线而舞。 虽然经过后来的改编,以绫稠代替,借以辅助舞者起落,但,亦是能算惊艳之作! 谁曾想,会发生此等意外! 秦无尘自台上走来,恭声道:“启禀皇上,这次意外应是有人故意而为!那白绫断裂之处,异常整齐,应是被人提前做了手脚!” 此事使得南阳国在其他国家贵宾面前丢眼,竟然是人为所致! 南宫云庭怒不可遏,沉声道:“秦爱卿,朕命你在三天之内,找到凶手!否则,便让那一众戏子以命抵罪罢!” 秦无尘微微一怔,遂即坚定,道:“臣领旨!” 他行了一礼,便匆匆奔回台上。 另一位,南宫云庭与几位皇子,不易久留,直奔后花园而去。 对秦无尘而言,冤死无辜之人,可是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他接过仵作的验尸录,仔细看了一遍,略一思索,伸手招来一个宫人,道:“去后花园,把一位名为古臻蓓的公子,请到这里来!” 那宫人应了声“喏”,快步而去。 且说,南阳太后一行人,向着慈宁宫走了一段路。 太后道:“今日诸国贵客均在,不比往常,莫要冷落了客人,再增添几分笑料与人!皇后便送到这里罢,剩下的路,由他们送哀家便可!” 皇后知晓其所言不假,故而也不多做推辞,道:“也好。母后还请好好休息,午宴之前,儿臣再使人过来相邀!” 太后缓缓点点头:“有劳皇后你费心了!” 皇后轻轻福了福身,带着一众随行的宫人离开。 太后则扶着宫女的手,接着向前走去。 没行多远,自前方岔路,迎面行来一人。 太后看清那人的长相,惊讶道:“贺大人,你咋会在这里。” 那人一袭红衫,眉目俊秀,细长的眼睛弯成线,笑道:“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听闻南阳皇宫的碧玉桥,巧夺天工,在下便让宫人引来开开眼界!不曾想竟在此地,遇见太后娘娘!” 太后瞥了一眼他身后,穿着南阳宫服的小公公,笑道:“碧玉桥,乃早已仙去的造桥大师奇蒙所设计,倒是名不副实的天工之作!” 贺招远走上前几步,快速看了太后一眼,道:“在下斗胆相问一句,太后娘娘又为何 在这里?” 太后一愣,遂即笑道:“哀家到底是上了年纪,不比你们年轻人。体力不支,久坐不住,回殿中休憩一会儿,再返回宴会待客!” 贺招远摇头,道:“娘娘青春依旧,比之我们更加精神矍铄数倍,何来上了年纪之说?” 他神色素然,说得煞有其事一般。 只惹得太后忍不住露出笑颜:“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讨哀家欢喜!哀家亦是双脚踏进棺材里的人,又岂会逃避老去!” 不知为何,眼前这位年轻人,总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亲近感,让她心情轻易舒畅起来! 贺招远轻叹一声,道:“娘娘完全不比多虑,在我们永川有个习俗,便是歃血祝寿,在家中老人寿辰当日,杀鸡宰牛,将其血液撒于门前,寓意为挡住此后一年之内的血光之灾!就像方才那舞姬,因躯体承载不了那股冲天福气,以血献福一般,这可是大福之兆,娘娘定然能否万寿无疆!” 太后闻言,沉重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对身旁的老嬷嬷,笑道:“瞧瞧,哀家一众子孙,还未曾有个像这个孩子一般,能句句说到哀家心坎里的呢!倘若你是个女娃,哀家定然把你留在我们南阳,非认个孙女不可!” 那老嬷嬷笑道:“娘娘所言甚是,这么多年了,老奴还是第一次,见您这般坦然的大笑呢!贺大人与您的这份福缘,可不就是上天拍给您最好的生辰礼物!” 贺招远笑道:“多谢嬷嬷为在下美言!” 他抬眼看着不远处的那座宫殿,又道:“实不相瞒,在下转了一圈,早已口干舌燥,太后娘娘能否赏小辈一杯茶喝?” 太后笑道:“你这孩子倒是实诚!哀家的住处便在前面,你便随哀家一起过去吧!也刚好陪哀家说说话!” 贺招远垂眸掩盖住眼中的嘲讽之意,学着南宫宫人的样子,作揖恭声道:“喏。” 此举又逗得太后,笑个不停。 一路上,贺招远便挑一些街头巷尾的奇闻异事,说与太后听。 只把后者听得,啧啧称奇不已。 见太后直接将其带进起居的厢房,最是习惯于察言观色的宫人,暗暗猜测到此访客在太后心目中的位置,因而,把最好的茶叶拿出来待客。 太后见宫人端来的稀有的玉茗茶,倒是未曾表露出不悦之色,只笑道:“这些踩低捧高的小蹄子,确是急着招呼贵客,直接拿出了哀家的镇殿之宝!这茶来得珍奇,就连皇上过来讨用,哀家都不舍得拿出来多用。也好!今日便以它来待客罢!” 贺招远连忙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他忙着作揖,宽松的袖口,撒过茶盏,茶水溅了出来,浸湿了衣衫。 “怎么样?可有烫伤?来人,快拿块吸水的干净帕子过来!”太后又急又笑,道。 贺招远连忙摆手道:“不用麻烦,在下无恙,只是可惜了娘娘的好茶!” 他说着话,自怀中掏出一块绣着红梅的锦帕,看似随意地沾擦着衣衫。 太后在看到那帕子的瞬间,确是脸色大变,她急切问道:“你这帕子,是从何处所得?” 贺招远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道:“娘娘所说的,可是这红梅丝帕?” 他不等太后回答,便脸上剧变,堆满焦急懊恼心疼之色:“坏了!怎地一时糊涂,用娘亲之物来擦拭茶渍,当真是糊涂至极!” 第102章 太后的秘密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太后闻言浑身一震,她定定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一个大胆地猜测冒了出来。 她向身旁老嬷嬷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带着一众宫人退了出去。 待到贺招远再次抬起头来,厢房中只剩下太后和他二人。 太后目光复杂地看着他,道:“能否把那帕子,借哀家一看?” 她的神情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威严,声音亦是微微颤抖着。 贺招远似乎没有料到,她会有此请求,他略一犹豫,把帕子小心翼翼地递到她的跟前。 太后轻轻抖开那帕子,就见一副针脚笨拙粗陋的红梅图,出现在面前。 她伸手哆哆嗦嗦地摸向,帕子的右下角,那个歪歪斜斜地“梅”字,两行浊泪流了下来。 贺招远双唇紧抿,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过了良久,太后擦拭干净眼角的眼泪,上下重新打量了他一番,叹道:“你说,这帕子是你娘亲之物?” 贺招远似乎有些始料不及,他怔怔点头道:“正是。娘娘难道认得我娘亲不成,为何会哭?” 太后再次长叹一声,拉过他的手,道:“哀家确是认得你娘。好孩子,你娘她,她现在哪里——是了,你是永川人,那她想必亦是永川的夫人了!你爹爹所任何职?你娘她过得可是安好?” 贺招远垂眸,轻声道:“我爹乃一猎户,我娘她早在我三岁那年,便,便去世了!” 太后闻言如遭雷击,喃喃道:“你,你说什么?她年纪尚轻,如何就能先哀家而去……” 贺招远抬起头来,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道:“我娘一生坎坷,她当年被歹人劫持,因容貌出众被当做礼物,送于姑苏国贵人为妾。那贵人虽然待她不错,但到底是笼中之鸟受制于人!有一次,那贵人上山狩猎之时,带着娘亲在身旁侍奉,娘亲趁他们不备,偷偷逃了出去,并遇见了我爹,二人一见钟情。 我爹虽然只是一个猎户,不能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然,娘亲与他在一起的三年,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太后眼泪又止不住流下下来:“你娘她,又是因何得了病早逝?” 贺招远心中泛起浓浓的苦涩和愤怒,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因为那贵人,派人寻到了我们,他们想要强行带走我娘!那时,我爹外出狩猎尚未回家,我娘宁死不从撞墙而死!” 太后脸色愈加苍白,她身体摇晃了几下,大有随时昏厥过去的势头。 贺招远深深看了她一眼,到底是没有接着说下去。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良久,太后心神稍宁,叹气道:“这么多年,可是你们父子二人相依为命?” 贺招远不答反问,道:“太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不知是如何识得我娘,这等如无根浮萍的平凡女子?” 太后脸色煞白,脸上闪过一抹悲痛之色:“她,她是哀家故人之女?” 贺招远心中冷笑不止,却追问道:“原来娘娘与我那祖母是故交,想必她亦是一位身份尊贵的人物吧!不知她此时身在何处?在下倒想见她一面,试问她当初为何待我娘这般狠心,任由亲生骨肉流离失所?” 过了良久,太后擦拭干净眼角的眼泪,上下重新打量了他一番,叹道:“你说,这帕子是你娘亲之物?” 贺招远似乎有些始料不及,他怔怔点头道:“正是。娘娘难道认得我娘亲不成,为何会哭?” 太后再次长叹一声,拉过他的手,道:“哀家确是认得你娘。好孩子,你娘她,她现在哪里——是了,你是永川人,那她想必亦是永川的夫人了!你爹爹所任何职?你娘她过得可是安好?” 贺招远垂眸,轻声道:“我爹乃一猎户,我娘她早在我三岁那年,便,便去世了!” 太后闻言如遭雷击,喃喃道:“你,你说什么?她年纪尚轻,如何就能先哀家而去……” 贺招远抬起头来,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道:“我娘一生坎坷,她当年被歹人劫持,因容貌出众被当做礼物,送于姑苏国贵人为妾。那贵人虽然待她不错,但到底是笼中之鸟受制于人!有一次,那贵人上山狩猎之时,带着娘亲在身旁侍奉,娘亲趁他们不备,偷偷逃了出去,并遇见了我爹,二人一见钟情。 我爹虽然只是一个猎户,不能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然,娘亲与他在一起的三年,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太后眼泪又止不住流下下来:“你娘她,又是因何得了病早逝?” 贺招远心中泛起浓浓的苦涩和愤怒,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因为那贵人,派人寻到了我们,他们想要强行带走我娘!那时,我爹外出狩猎尚未回家,我娘宁死不从撞墙而死!” 太后的脸色愈加苍白,她身体摇晃了几下,大有随时昏厥过去的势头。 贺招远深深看了她一眼,到底是没有接着说下去。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良久,太后心神稍宁,叹气道:“这么多年,可是你们父子二人相依为命?” 贺招远不答反问,道:“太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不知是如何识得我娘,这等如无根浮萍的平凡女子?” 太后脸色煞白,脸上闪过一抹悲痛之色:“她,她是哀家故人之女?” 贺招远心中冷笑不止,却追问道:“原来娘娘与我那祖母是故交,想必她亦是一位身份尊贵的人物吧!不知她此时身在何处?在下倒想见她一面,试问她当初为何待我娘这般狠心,任由亲生骨肉流离失所?” “你,你们便是如何怨恨于她?要知,当年她亦有诸多无法言语的苦衷!”太后喃喃道。 “在我年幼之时,我娘从来不会提起外祖母,我见玩伴都有外祖母,舅舅和姨娘,便回家问娘亲,她的爹娘兄妹在何处?为何从来不去我家做客?娘亲总会微笑着说,她的亲人都是了不起的人,他们距离我们太远,隔着一万道大山,加之平日太忙碌,所以才没有空闲时间,去看望我们!我一直对娘亲的话深信不疑,因为她说起这些话时,眼中满是怀念和温暖!” 贺招远冷哼一声,道:“然,直到娘亲离开人世多年,我亦长大成人,也从未见过那些所谓的亲人何在!直到有一日,爹爹醉酒后,无意间说起娘亲的过去,我才终于晓得,娘微笑后的心酸苦涩无奈!他们既然选择了生下她,又为何不好好呵护她,疼爱她,明明她是那般善良单纯的女子!” 大殿内燃着昂贵的安神香,散发出丝丝缕缕袅袅的香线,但,其好像完全丧失了功效,殿内的二人心绪激荡难宁! 太后早已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是哀家,对你娘不起!” 贺招远亦是红了眼睛,口中却冷声道:“太后,这是何意?” 太后稳了稳心神,擦拭着眼泪,叹道:“你这孩子聪明至极,想必早已猜到我与你娘的关系,才会用帕子试探吧!” 贺招远定定看着她,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太后慈爱仔细地打量着他,叹道:“怨不得,哀家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莫名的眼熟,忍不住心生喜爱。你与我那梅儿,眉眼十分相似。只是,梅儿性子柔和,眼中一直带着盈盈笑意,而你这娃娃却带着鬼精的灵光!” 贺招远垂眸,淡淡道:“我这次才南阳,除了见您一面,代永川国为祝寿而来,另外,便是有一件困扰多年的心事,想听您亲自说出来,以结吾心中疑惑!” 太后深叹一口气,道:“你且说。” 贺招远猛地抬起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道:“我娘亲究竟与南阳皇室,有无关系?” 太后闻言脸色大变,她眼中闪过一抹惊恐和不安。 似乎时光倒流,又回到五十多年以前,那个阳光明媚的午时。 那时的她已入宫多年,早已诞下如今的南阳的国君南宫云庭,贵为贤妃。 自古以来,入得宫中,便是于世间的喜怒哀乐彻底隔绝,只剩下无望麻木的等待,和对苍白无力的生活,没有一丝波动的无奈! 对于未得帝王喜爱的嫔妃如此,对于被帝王呵护过,又弃之一旁的嫔妃亦是如此! 贤妃便是如此,她虽然已诞下麟儿,但在她生子调养身体的这段时间,早有其他才貌双绝的佳人,替代她成为帝王手中珍宝。 她没有因此失望或不满,自她决意为了家族,放弃自由进入宫中那一刻起,她便只把自己当做了一个礼物,一个可以带给她家族希望的筹码,一个不需要情感的行尸走肉! 待到身体彻底康复,她便一心用在皇儿身上,宫中的勾心斗角从来没有停止过,她要好好护住她的孩子,那小小的娃娃不但是她的骨肉,更是她和她的家族,更大的依靠。 一晃两年过去,皇上虽然会不时赏赐一些东西过来,却从未踏进她的宫殿一步,原本以为,此后余生便这样波澜无惊的度过。 直到那个灿烂的午时,她独自一人闲来无事在后花园的后花园。 她自小便十分顽皮,成日随着哥哥们攀墙爬树,没个正形,为此没少挨娘亲的责骂,直到如了宫,心性才不得已收了起来。 第103章 情劫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树上的红梅花开的正好,儿时的心性再度被唤起,她悄悄看了一遍见四周无人,便再也难忍蠢蠢欲动地心思。 她褪下鞋袜,向着树上爬去,坐于树枝之上,遥望着皇城外的青山,一种前所未有的对自由的向往憧憬,冲上心头。 不知是否因为阳光太过温暖,她竟然倚在树干上睡着了,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却跌入一双含笑幽深的眼眸。 “喂,你是哪个殿里的小宫女,怎地偷懒躲在这树上偷懒?” 那人距离她均有咫尺,身上的散发好闻的檀香味儿,她措不及防受了一惊,尖叫着向着树下跌去。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有人稳稳地接她在怀中—— 思及这里,太后已经不再澄清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怀念的笑意。 再后来,他们越走越近,他身份特殊在宫中暂居只是为了疗伤。 他希望,她能随他离开皇宫,四海为家,结伴浪迹天涯。 然,她身上背负着太多的责任,注定二人有缘无分! 等到发觉她的身份,他选择了快刀斩乱麻,离开皇宫,再也不相见。 临行前一晚,他带着酒水到她的宫殿,与她痛饮一番,作为人生中的最后一面。 他离开后,她竟然发觉已有怀有身孕,悄悄打掉腹中孩儿,明显是最理智的选择。 但,这是她与他的爱情结晶,她到底是舍不得,选择了偷偷生下来,把她寄养在娘家,并为永记他们的初遇,取名为念梅。 念梅渐渐长大,性子像极了他,待人真诚,为人善良,她知晓自己的尴尬身份,却从来没有因此埋怨过。 太后爱极了这个女儿,但凡有好吃好玩的,都使人送到她的跟前。 在念梅十四岁那年,从未拿过针线的她,突然说要为娘亲绣一块帕子。 那帕子尚未绣完,便发生了一件大事,打破了她们平静的生活。 太后当年的事情,不知如何被死敌传到了皇上耳中,对方苦于没有证据,而念梅的存在,竟然成了太后最大的威胁。 无意中听到舅父们谈话的念梅,为了娘亲和全族人的命运,选择了悄悄离开。 她本就是自小被宠爱中长大,从来不晓得人心的险恶,刚出皇城不久,便被心怀不轨之人,骗走了盘缠,并将其卖了出去。 再后来,便如贺招远所言,被送于一个贵人为妾,直到遇见了其爹爹。 太后曾派人暗中四处找寻,均无果而终,经此事之后,她的死敌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使得皇上再次记起了她! 但是如此一来,她的一举一动便备受关注,更难有时间精力寻找爱女! “好孩子,你想要什么尽管与哀家讲,但凡哀家可以做到的,都会答应你!”太后叹息一声,道。 贺招远嘴角微勾,抬眼看着她,道:“在下倒是确有一事,需要太后相助!” 半柱香后,贺招远离开了慈宁宫。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空中的太阳,轻车熟路地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避开宫中巡逻的侍卫,他闪进一条偏僻的小径,在一处看起来荒弃多时的宫殿前,停了下来。 略一犹豫,抬手在破旧的殿门上,轻敲了三下,道:“贺某应邀,前来赴约!” 那殿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贺招远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冷笑一声,神情自若地走了进去。 他刚跨进门槛,那殿门便“彭”地一声,在他身后紧闭了起来 。 此时,臻蓓正与秦无尘,在那舞姬坠亡的台上忙活着。 那台班的人,都已经全部盘问了一遍。 据言,这死去的舞姬阿莲性格开朗,并没有与任何人结怨,且,其已经与一位乐师订下婚约,婚期便在两个月后。 阿莲的未婚夫付荃,长相十分俊美,乃是戏班的琴师,他一直呆呆抱着尸体,丢了魂一般不言不语。 戏班的老板抹着眼泪,道:“阿莲这孩子是小的看着长大的,算是小的半个女儿,她自小就乖巧懂事,谁曾想大婚在即,竟然会发生了这种事情!” 臻蓓看了眼付荃,道:“似阿莲姑娘这般貌美讨喜的姑娘,定然有不少人喜欢吧?” 戏班老板诧异地看着她,他似乎明白对方言下之意,略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低声道:“确是如此,在她与付琴师定亲之前,戏班里的年轻人,不少都是她的倾慕者。” 他顿了顿,又急忙道:“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亦是把阿莲视作亲人一般,不可能做出这等残忍之事!” 臻蓓没有回应他的话。 她径直向着正在摆弄琴弦的 ,另外一位乐师走去。 自方才起,这人便时不时看付荃一眼,他虽然如其他人一般,神情悲痛,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类似于惊慌的复杂神色。 “这位小兄弟 ,你进戏班多长时间了?” 那人恍然未觉臻蓓走近,乍然听到有人在他身后说话,吓得打了个哆嗦。 他回头看清对方是秦大人身边的那俊美公子,连忙起身,心神未定道:“回大人,草民进入戏班已有五年时间!” 臻蓓点了点头,在他对面坐下:“你便是王陉吧?” 见到对方震惊的模样,她微微一笑,道:“我刚才听你们老板,这么唤你的!” 王陉扯着嘴角,挤出一丝僵硬的笑。 臻蓓看着他跟前的古筝,道:“你与那付荃都是琴师?” 王陉点点头:“他比小的早入戏班一年,是小人的师兄,我们师从同一师父!” 他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话音不再发抖。 臻蓓了然地点点头:“兴趣相投,你们平日关系一定极好吧!” 王陉轻轻点头:“除去古筝,我们其他爱好亦是相同,平时形如踪影,无话不说。” 臻蓓注意到他说这话时,脸上表情柔和了许多,又道:“那么,你与师兄的未婚妻阿莲的关系,平日又是如何?” 王陉闻言,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他眼神游离道:“她,她是师兄的未婚夫人,自然与小的关系尚可!” 臻蓓看似随意的轻轻拨了几下,跟前的琴弦。 王陉登时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自额头不断滴落。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臻蓓,喃喃自语道:“您,您怎会晓得此曲?” 臻蓓神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她用仅容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说吧!你为何要在那绫稠上做手脚,害死阿莲?可是因为求而不得,因爱生恨!” 王陉怔怔看着她,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他慌忙摆手:“不,不,我没有杀她,不是我干的!” 他声音过于尖锐,其他人听到,纷纷看了过来。 秦无尘放下手中的验尸录,朝着他们走来:“古兄,发生了什么事情?” 臻蓓心底暗叹一声,道:“这位王公子,应该晓得一些有关案件的内情!” 失魂落魄地被单独带到别处的王陉,很快便把一切供了出来。 他与那付荃自第一次见面,便惊觉二人处处相投,从喜欢的颜色,食物,到爱好喜乐,就连后来喜欢的女子,都是同一位。 因着研讨编制乐律舞姿,他们与主舞阿莲接触颇多。 阿莲是那种让人越接触,便会越喜欢的女子,如其他戏班的年轻男子一样,他们二人亦是折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刚开始,阿莲虽然与付、王二人,走得较其他人近些,待他们并无差异。 方才臻蓓弹奏的曲子,正是当初,王陉为阿莲所创。 臻蓓见他不时看向阿莲尸体,手指不自觉地碰触勾向那几根琴弦,暗暗记在心中,方会有刚才的试探! 最后,阿莲还是选择了付荃! 王陉心中苦闷抑郁难当,然,因他从来未曾与阿莲表白过心迹,如同那没有特意奏于她听的曲子,她并不晓得,他亦对她情根深种! 随着付荃与阿莲婚期的接近,王陉那种同时失去,生命中最重要两人的这种危机感,也随之加重,甚至夜不能寐,无法不能自拔! “昨晚,我梦见了自己在阿莲所用的那绫稠,作了手脚,使得她跌落在地,摔伤了双腿,遭到师兄的嫌弃,而,而那新郎官换成了我!”说到这里,王陉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 下一瞬间,他又眉头紧蹙,抱头痛苦道:“因而今日,当我发觉那绸带被人割断了一半时,并没有告之他人,甚至激动窃喜不已!是我的私心,我的龌鹾念头,害死了阿莲,害得师兄如此伤心欲绝!” 秦无尘与臻蓓对视一眼,道:“阿莲所用的绸缎,都经过何人之手,在她上台表演之前,就没有人专门负责检查一遍吗?” 王陉道:“自然是有的,往日这些具有危险性的动作道具,都是我们老板亲自检查,反复确认才会拿出使用。只是今日太后大婚,他要忙得事情太多,加之早在几个时辰前,已经检查过一遍,便没有再多关注。” 臻蓓略一思索,道:“你又是如何发觉,那绸带有问题的?” 王陉垂首叹气道:“因为负责把它悬于殿堂横梁上的人,正是我和师兄!” “在那之前,可是有人碰过绫稠?” 王陉摇摇头:“不晓得,上台之前,大家都忙成一团,谁也不曾留意过!” 待王陉退下之后,秦无尘问臻蓓道:“古兄,你觉得他所言可是属实?” 第104章 软肋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想了一会儿,方道:“最后接触到绫稠的,除了王陉,还有阿莲的未婚夫君付荃,也是方才没有对他们起疑的原因!只是,我尚有一点想不明白。众人皆知,这绫稠的结实与否,对于需要借它攀爬的阿莲而言,事关生死安危!王陉都能留意到那处断痕,为何作为她的未婚夫的付荃,却毫无察觉?是因为没有一时大意,亦或是视而不见?” 秦无尘点头道:“古兄所言极是,看来需要再单独审讯这付荃一次了!” 就在这时,有宫人神色慌张地奔进房中,道:“不好了,那付琴师撞柱殉情死了!” 臻蓓与秦无尘闻言皆是大惊,连忙起身向外奔去。 待到他们赶到之时,案发现场早已混成一团。 “不好了,秦大人!王琴师也随着撞柱了!” 方才还活生生的人,不过顷刻之间,便变成地上血淋淋毫无生机的尸体,臻蓓只觉心情异常的压抑起来。 秦无尘指挥着宫人搬运尸体,清洗大殿。 那戏班老板早已脸色土黄,在太后大喜的日子里,出了三条人命,血溅大殿,他已经想到了,等待自己的结局是什么! 他恨不得亦马上碰柱,与付,王般痛快一些死去,省却面对帝王雷霆之怒的波及,然,目光碰触到那犹沾染着血迹的朱柱,他到底是畏缩了! 他在心中暗暗对自己说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能多活一刻算一刻罢! “王琴师返回来之后,没多久,付琴师便突然直直撞死在身旁的柱子上。没有,他们一直没有交流,只是,在那之前看了彼此一眼……”一个舞姬战战兢兢道。 臻蓓拖着沉重的步伐,出了大殿,那里面让她觉得呼吸困难。 在一处白玉石阶上坐定,她再次想起王陉死前,说得那番话,突然,在阿莲坠亡之前,贺招远那奇怪的神情,闯入她的脑海。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端倪? 臻蓓思前想后几遍,站起身来,向着后花园行去。 令她意外的是,在途中遇见了他。 “贺大人怎会在这里?”臻蓓看了一眼那条僻静的小径,惊讶道。 “闲来无事,四处走走!”贺招远神色自若道,“倒是贤侄你,又为何调皮跑来这里?” 臻蓓见他如往常一般嬉皮笑脸,直奔主题,道:“方才戏班中又死了二人!” 贺招远脸色微变,遂再次展颜笑道:“看来这次南阳太后的寿辰,注定不会顺利进行了呢!贤侄,这是南阳国需要操心的事情,我们乃是一客人罢了,便安心吃饱喝足,接受主人的盛情款待便好,喧宾夺主可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情!” 他含沙射影让臻蓓莫要掺合那案件之中,只是,若案情不能不白,那戏班数十条性命,便会沦为这次事情的牺牲品,她又如何能坐视不理? 见贺招远果真,晓得一些不为人知的内情,臻蓓快走几步,伸手拦住他的去路,不依不饶道:“不知贺大人,对那名为阿莲的舞姬坠亡之事,有何高见?” 贺招远眼睛一眯,含笑道:“贤侄,莫要胡闹!贺某乃初次来南宫皇宫,人生地不熟的,又哪能妄加猜测人命关天之事?” 他身形看似随意地一移,便以错过臻蓓的拦阻,绕到她的前方,在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一道外人细不可闻的声音,清楚地传入她的耳中。 “若不想再多丧送人命,此事就莫要再调查下去,那阿莲身份不简单!” 臻蓓身形一顿,再次回神,那人已经走远。 她知晓,不可能再从他嘴里得到有用的信息,便一边琢磨着其方才的话,一边折身向回行去。 贺招远没行多远,再次被人拦了下来。 他看清来人长相,拱手笑道:“原来是九殿下,久仰久仰!” 南宫赫充满敌意地看着他,道:“贺大人此番来南阳,究竟是因何事?” 贺招远脸上笑意不减,负手而立,道:“九殿下当真爱说笑,在下自然是为太后祝寿而来?” 南宫赫冷笑道:“初来乍到,便如对这里每一处了如指掌,并与人在华阳宫相约,贺大人还当真是一位独特的贵客呢!” 他特意咬重“贵客”二字,言下讽刺之意,不言而喻! 贺招远对他的脾气性情早有耳闻,却不曾想到其武功如此高强,竟然能瞒过他的耳目,暗中追踪于他! 他不确定南宫赫到底发觉了多少秘密,然,他们并无利益冲突,他也不想节外生枝,多竖劲敌:“九殿下过誉了!贺某此番却是为太后娘娘而来,至于其他的事情,均是淬不及防拥簇而至,不得已而为之!但,贺某可以对天发誓,绝无损及南阳丝毫利益举动!” 南宫赫似笑非笑,道:“贺大人似乎深藏不露,不知永川国那小子,又是否知晓你的底细?” 贺招远脸上笑容一凝,道:“九殿下,这是何意?” 南宫赫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你们永川国的事情,本王也懒得去管。只是,下次莫要再未征得主人同意,便别人房中捉迷藏,仔细房中丢了物件,有口难辩!” 贺招远震惊地看着他:“你竟然知晓了——” 他话未说完,生生止住。 半晌,却又恢复之前的人畜无害的模样,笑盈盈道:“在这世上,令贺某佩服的人屈指可数,南宫兄便恰好是其中一位!” 见南宫赫神色冷淡地看着他,他眼睛一眯,叹道:“南宫兄可是认得,我那乖巧伶俐的古贤侄?这孩子诸事都好,唯有好奇心胜了一些!” 南宫赫听他说及臻蓓,不由神情微变,紧紧抿住双唇。 贺招远见状,有了算计,摇头假意无奈道:“我早上闲来无事算了一卦,得知这位贤侄近日有血光之灾,稍有不慎,便会有生命危险!哎,可他偏生不听劝阻,什么事情都要凑个分子……” 他话未说完,眼前人影一闪,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 贺招远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冷笑不止,人一旦有了软肋,便有了顾忌不再可怕! 臻蓓再次回到大殿,惊讶地发现,除了几个正在擦拭地面的宫人,再无其他人,秦无尘和那些戏子早已不见踪影,就连那些被留在原地,作为证物保护的物件,也被人移走了! 她问路经身旁的宫女,道:“方才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秦大人他们去了哪里?” 那宫女答道:“回公子,皇上赦免了那些戏子的罪过,让秦大人不必再调查下去,想必此时他们已经出宫了!” 臻蓓不由愣住,她想起贺招远的话,蹙眉陷入沉思,能让南宫云庭突然改变主意,放过此事,这其中必然另有蹊跷,幸许牵扯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宫闱秘事了! “古兄!” 远处有人喊道,她的思路被打断,循声看去。 秦无尘正立在殿门前,向她招手,神色阴郁。 臻蓓连忙向他走去:“听闻皇上改变了主意?” 秦无尘点点头,深叹一口气,道:“确切来讲,是因太后娘娘的干涉,皇上不得不下旨终止查案!” 他是个对每条生命,都怀着万分尊崇和敬畏的人,对他而言,每个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力,每条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绚丽夺目的存在! 而对于那些肆意残害他人性命的恶徒,在人群中黑暗处,找到他们,并让其因曾经的罪过,受到该有惩罚,让死者灵魂得到慰藉,便是他最大的使命! 在这一上,臻蓓所持观念与他大同小异,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能深切体会到他此时的心情! “其他人能免遭杀戮,此事也算善了,秦大人勿要太过耿耿于怀!” 秦无尘苦笑一声,道:“除此之外,我又能怎样做?王、付二人乃自愿舍弃生命,倒也罢了,但那惨遭毒手的阿莲姑娘,又是何其无辜?” 突然,一道冷冽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她也并非无辜之身!” 臻蓓听到这熟悉至极的声音,忍不住心头一跳。 秦无尘转身看去,惊讶道:“九殿下,此言何意?” 南宫赫上下打量了臻蓓一遍,见她安然无恙,遂稍微松了一口气,道:“她乃无情公子的手下,暗中潜伏在戏班中。因戏班经常被叫到王孙贵族后院演出,她便借此机会,探听对方府中机密,甚至窃取一些重要资料。后来,她与这付荃定情之后,便打算脱离大悲阁的控制,反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于未婚夫之手!” 臻蓓和秦无尘闻言,皆是大惊。 秦无尘急道:“你是说,在绫稠上做手脚之人是那付荃?她是丧命在未婚夫之手?” 臻蓓听闻“丧命未婚夫之手”几字后,思及前世所经历之事,脸色登时变得煞白:“阿莲一心与之厮守,他为何要这样做?” 她一直背对着南宫赫,因而对方并未察觉,她神情的异常。 “大概是因为,付荃发觉了阿莲的身份!而为与大悲阁彻底断离关系,阿莲答应了某人会在这宴会之上,做一件会危机戏班其他人安危大事!” 后来的事情,不用说,臻蓓也能猜到了! 此事定然让与她亲密无间的付荃知晓了,而为保护他视作亲人的戏班众人,他毅然决定痛心杀了心爱之人,以保全大家的性命,事后再追着随爱人而去! “只是,那王陉所说的那个梦境,又作何解释?”秦无尘叹道。 第105章 死缠烂打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三人心中百感交集,感触各是不同,均沉默下来。 良久,南宫赫最先打破了,这种近乎诡异的气氛,眼睛直直看着臻蓓,道: “秦无尘,日后再有案子,莫要把她牵扯进来!” 臻蓓与秦无尘闻言,皆惊讶地看向他,齐声道:“为何?” 南宫赫撇过头去:“有人卜卦算到,她近日会有血光之灾!” 臻蓓心中又气又笑,脸上却一沉,冷声道:“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求九殿下放过在下,离我远一点,可好?” 南宫赫没有像往常一般,顺从消沉地应下,他眼中满是执著,道:“那可不成,这段时间本王得,把你看在眼皮底下方行!” 好不容易近日心情平复了一下,这家伙又作妖出来折腾什么? 臻蓓见他不肯知难而退,恼怒地瞪着他,咬牙道:“你难不成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 南宫赫走到她跟前,目光灼热地看着她,狡诈一笑道:“你若想在本王眼下自裁,大可试试能成功与否?” 恰好几个巡逻的侍卫,途经此地,臻蓓向其中一人借了把佩刀,一狠心猛地向脖子抹去。 直吓得秦无尘惊呼一声,那几位侍卫亦是被眼前一幕,惊到不知所措! 然,刀锋在距离肌肤尚有寸远时,臻蓓只觉手上一麻,那把佩刀脱手掉落在地上。 再一抬眼,南宫赫已似笑非笑地,站在她的面前。 臻蓓登时觉得被鄙视了,见他自恃武功,耀武扬威的样子,她跳脚威胁道:“倘若本公子想要寻死,你又如何能次次阻止得了?” 南宫赫毫不畏惧,勾唇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胆敢去死,本王定然亦不会独活,追随你到阴间!” 臻蓓闻言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二人四目相对,一种悲喜交加的情愫,以他们为中心散发开来。 秦无尘见状,总算把高提的心,重新放回肚中,看来这二人终于冰释前嫌,重新言归于好了! 他示意那几个目瞪口呆地侍卫,离开此地,轻咳一声,笑道:“在下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便先行告退了!” 见那二人对他的话,听若未闻,他暗叹一声,自行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有道清脆略显尖锐地声音,道:“南宫赫,原来你在这里,害我好找!” 臻蓓如梦如醒般,慌乱地收回视线,向他身后看去,就见一个身着羽衣美若天仙的异族女子,挂着灿烂的笑容,朝他们走来,赫然便是那可雅公主! 南宫赫瞥了来人一眼后,重新把目光落在臻蓓身上。 可雅公主见他一心盯着,眼前的那位俊美的小公子,料知此人定然是南宫赫十分在意之人,想必应是知己好友之类。 因而,施施然走上前,轻轻一福身,笑道:“小女子可雅,见过这位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臻蓓忙还礼道:“在下古臻蓓,见过可雅公主!” 古臻蓓?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想必应该是新一辈的少年才俊,其中一人罢! 可雅公主不顾细想,她美目含笑,百媚千娇道:“公子不必多礼,唤我可雅便可!可雅要暂留在南阳国一段时间,日后,还要请古公子多多关照了!” 可雅公主自小见惯,父皇的嫔妃之间的明争暗斗,对于拉拢人心自有一套手段。 臻蓓意味深长地看了南宫赫一眼,淡淡一笑,道:“公主客气了!” 南宫赫看了看头顶的太阳,道:“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臻蓓,我们过去后花园吧!” 这一声“臻蓓”,差点让名字的主人,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然,南宫赫似乎并未觉察,有何不妥之处,这段时间不能与她见面,让他饱受相思之苦,受尽折磨! 经阿莲和付荃一事后,他似乎有了新的感悟! “走吧!” 可雅公主瞠目结舌愣在原地,目送她的最佳夫婿人选,拥着一个俊俏公子走远了。 一个大胆地,让她几乎疯癫抓狂的念头,在心中冒了出来:原来,他对自己爱理不理,是因不喜女子! 这个念头一出,便让她有种外糊里焦的凌乱感! 半晌,她渐渐回神,望着空荡荡的甬道双拳紧握,双眼迸射出坚定地精光,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要拯救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误入歧途! 臻蓓是如何在万人瞩目之下,参加了皇宫宴会,又是如何回到学院的,她因羞赧无地自容感作祟,已经记不甚清楚。 次日,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向着外走去,口中喊道:“芍药,端些温水过来!” 这丫头往日一听见她起身的声音,便马上端了洗漱用具过来,今日怎地不见了踪影。 没有人回应。 臻蓓推开房门,看清院子里摆放的一众物件时,脑海中有了片刻的空白。 她环视四周一圈,这里却是她居住的院子无疑。 在她愣神的功夫,那扇常年紧闭的房门,自内被人打开了。 她的小丫鬟芍药,手中端着一个瓷盆,笑盈盈走了出来。 见到臻蓓,她微微一怔,遂即笑道:“公子,您终于起身了?” 臻蓓诧异道:“芍药,你去那间厢房作甚?” 芍药笑了笑,道:“公子过去一看便知!” 她话音未落,一道伟岸的身影,便自那厢房中缓步行来。 “臻蓓,等这里收拾妥当,我便会搬来这里,以便护你周全!” 臻蓓见那人异常真挚的笑脸,面皮不由抽搐了几下,她猛地转过身,疾步奔回房中,“嘭”地一声,把房门关上! 这个南宫赫,到底让她该如何自处才好? 她明明那么努力地,想要与他划清界限,他为何偏偏这般死缠烂打,纠缠不清! 臻蓓贝齿轻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眼泪掉下来。 院中传了芍药和南宫赫的声音。 “咦?我家公子怎地又关上了房门?” “她嘛,因为见到即将与本王成了邻居,太过高兴,以致怀疑是在梦中,接着回房睡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奴婢一会儿再过去,服侍公子起榻好了!九殿下,您中午想吃些什么,奴婢也好提前准备一下!” “本王喜好与你们公子一模一样,就照她平时喜爱的做吧!” “好咧!” 这日刚好是学院的休沐日,趁南宫赫忙活着搬家的功夫,臻蓓溜到了街上散散心。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抬眼望去,就见已经到了一潭池塘旁。 那池塘约莫有七八丈宽,湖水十分清澈,隐约能见湖底游动的鱼儿,和湖底大小各异的鹅卵圆石。 池塘的四周,栽种着几排垂柳,另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 皇城之中,竟然有如此清幽之地! 臻蓓两世加起来,还是第一发现这个地方,她望着幽幽的湖水,躁动不安的心情,渐渐平复了起来。 突然,一道女子的尖叫声,在草丛后传出。 臻蓓措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她急忙转头望去,就见一个女子花容失色地,自灌木丛后爬了出来。 “可雅公主!你怎会在这里?”臻蓓看清她的长相后,诧异道。 “古公子,救我,有蛇!”可雅公主不顾得回答她的问题,反用颤抖地手,指着那处灌木丛,道。 臻蓓疾步向她走去:“可是有被咬伤?” 可雅公主美目含泪,轻轻点了点头。 臻蓓急忙道:“咬在哪里,快让我瞧瞧!” 这里虽然鲜少能见到毒蛇,但,也并非绝对没有! 可雅公主泪汪汪,指着脚踝,道:“它方才缠在我的腿上,定然是咬到了这里!” 说着已经呜呜哭了起来:“古公子,我是不是会死?” 臻蓓仔细看了看,诧异道:“并没有伤口!” 略一思索,她转身向那灌木丛走去。 不一会儿,手中拎着一个物,哭笑不得地返回来:“公主说的蛇,这是这个?” “啊!”可雅公主惊恐万分地呼了一声:“正是它!” 臻蓓忍俊不住,道:“若是它,公主倒大可放心好了!” “这,这蛇可是没有毒?”可雅公主半信半疑,道。 原来,可雅公主在街上采购,意外发现了神情恍惚的臻蓓,她不顾知会正在店铺里面下人一声,便一路悄悄尾随她来到这里。 臻蓓把事情的经过猜了个大概,她一时玩性大起,将那物向可雅公主眼前一丢,笑道:“你可仔细看清,它有毒与否?” 可雅公主吓得大叫一声,连忙用手捂住眼睛。 见臻蓓笑眯眯立在原地不动,她透过手指缝隙,向地上一动不动的那东西,定眼仔细一看,登时傻在那里,竟是一根藤木根! 臻蓓见状,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掉下来:“公主,可是需要寻个郎中,瞧瞧你的伤口?” 可雅公主脸涨的通红,自地上站起身来,跺着脚道:“不许笑!” 臻蓓自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这般开怀大笑过,她只觉心中那纠结抑郁之气,散去了大半,登时神清气爽起来。 见臻蓓仍是笑个不停,可雅公主恼羞成怒,将其狠狠推了一把,道:“都说了别笑!” 臻蓓措不及防身子一歪,脚下被树根绊住,直直向着那湖中跌去。 第106章 林中女尸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前生今世均不会水,冰冷的湖水呛入口鼻,她挣扎几下,向着湖底沉去。 坏了,闯下大祸了! 可雅公主见状方如梦初醒,她来不及思考,脱下外衫鞋袜,随着跳入湖中!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臻蓓拖上岸,她甩了甩头发,急忙双手对着其胸口,用力按压下去。 入手柔软的触感,让她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 半晌,她用颤抖的双手,解开其脖间的扣扭—— 臻蓓悠悠醒转过来时,发觉自己便躺在池塘边的草地上,身上盖着一白色羽衣套裙,而推她如河的那人,只着内衫坐在不远处的树桩上,正眼神幽怨复杂地看着她。 喉咙中传来阵阵干痒,臻蓓轻咳一声,坐起身来。 可雅公主没有发觉她已醒来,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浑身一颤。 眼下正是冬末春初,天气乍暖还寒,一阵冷风吹过,她身上衣衫尚未干透,不由连打了几个喷嚏。 臻蓓把身上的衣衫丢给她,挣扎着站起身来:“快穿上吧,仔细着凉!” 可雅公主接过衣衫,披在身上,美目圆睁看着她,道:“你,你是女子?” 臻蓓闻言微微一怔,遂即了然地笑道:“是又如何?” 见她如此坦诚,可雅公主倒是语噎,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半晌,方失落地叹息道:“这么说,他正常的很,并无那方便的问题了!” 臻蓓在她对面的石板上坐下,伸直双腿,让阳光直射在身上:“他还不晓得我是女子,此事,可不许让他人知晓哦!” 可雅公主冷哼一声,站起身来,道:“我为何让替你守秘!” 臻蓓攥干衣襟上的水分,慢条斯理道:“你说了与自己也无半分好处,公主是个聪明人,应该晓得损人不利己,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罢!” “你!”可雅公主用手指着她,半天没有想到反驳的词汇,只得冷哼一声作罢。 臻蓓见她气嘟嘟的样子,展颜一笑,道:“闲来无事,公主倒是说说看,南宫赫当年是如何英雄救美的?” 想到那件事情,可雅公主脸上一红:“你问这个作甚?” 话虽如此,她到底还是把事情的始尾,细细说了一遍与对方听。 臻蓓边听,边不时地点点头。 这是一个任性公主离家出走,被劫匪虏获,被某位少年英雄搭救,公主深感少年搭救之恩,不惜芳心暗许以身相报的故事。 只是于话本中不同的是,那少年乏味无趣的很,他完全忘记了不辞千里赶来相会的公主,还对其以身相许的念头,表示愤怒无比! 臻蓓同情地看着故事中的女主角,好心建议道:“南宫赫这个人,脾气又硬又臭性格乖张,若他对你无意,公主还是另择佳婿为上计!这世上的好男儿多的是,比如南阳十皇子南宫柯,乃一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正直纯善地秦大人,又如我那爽朗英姿勃发的司马兄……改日我介绍他们与你相识,可好?” 可雅公主目光复杂地上下打量着她,皮笑肉不笑,道:“你这般记着做媒人,可是担心,我抢走了你的南宫赫?” 臻蓓:…… 可雅公主观其神态,愈加笃定道:“休想得逞,我是不会放弃他的!” 说完这话,她昂首挺胸向着远处行去。 臻蓓瞠目结舌地目送她走远,天晓得,她可是为避免纯真少女希望落空,一番好意而为之! 就在这时,自远处突然传来可雅公主惊慌地尖叫声。 臻蓓急忙起身向着那个方向奔去,可雅公主呆呆立在池塘旁的青石甬道上,收手捂住嘴巴,眼神惊恐地望着对面的树林。 臻蓓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一棵歪脖槐树上,正悬挂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 臻蓓快步向着那树下行去:“快!先救人!” 可雅公主如梦初醒,忙走上前,帮着把那女子放了下来。 臻蓓把手指放于那女子鼻间,深叹一口气,道:“太迟了,她已经死了!” 可雅公主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她自幼在皇宫长大,虽然见过几次父皇母妃惩治宫人的场面,但却没有没有用手碰触过死人的身体。 听到臻蓓之言,她只觉一股凉意爬上脊背。 而反观臻蓓,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她简单查看了一下那女子脖间的勒痕,抬头道:“我们一个留在这里,一个去官府报案——” “我去报案!”可雅公主抢着说道,让她留在这里守着一具尸体,可不是生生要了她的命! 不多时,可雅公主带着秦无尘和一队官兵,匆匆行来。 此事能惊动刑部尚书的秦无尘亲自前来,这倒让臻蓓吃了一惊。 似乎看出她眼中疑惑,秦无尘主动解释,道:“今日我休沐,在街上遇见了公主,便一起过来瞧瞧!” 臻蓓了然地点点头:“原是这样!” 仵作已经开始验尸,秦无尘蹙眉看着他的一举一动,道:“古兄,你让公主前往官府报案,可是发觉了什么疑点?” 像这般自缢而亡的事情,在民间乃十分普通常见的,死者多数为因怨恨,而生无可恋选择自杀,此类事件除非有人怀疑为他杀而报案,否则,官府不会主动参与进来。 臻蓓点头道:“秦大人且看她左臂上的痕迹!” 那女子衣衫凌乱不整,左袖被撕裂,露出半截胳膊,上面斜斜划着几道伤痕和几个青色的手指印。 秦无尘定眼一瞧,大惊道:“这难道是……” 臻蓓轻轻点头:“此女子多半是被人强迫,方会上吊而亡!” 就在这时,那仵作突然道:“秦大人,这女子口中有残留的安神药粉,且已有孕在身!” 半个时辰后,附近的居民都被聚集到树林旁,排队上前认尸,但因这女尸神情过于恐怖,有加之亲人都在身旁,多数都是看也不敢看,便直言不识离开。 一个身着蓝衣的大婶,似乎胆子较之其他人大上许多,她走上前仔细端详着那女尸半天,忽而惊呼道:“哎呀,这不是李家刚娶没几日的新媳妇吗?” 其他人闻言,皆再次定眼瞧去,登时纷纷议论起来。 “刘嫂,经你这么一提,确是有几分像她哩!” “老牛头,快些到粮店喊李家人回来,出大事了!” 不多时,一对老夫妇和一个正值壮年的汉子,随着那喊人的老牛头,奔来过来。 其中那婆子尚未到跟前,便已经嚎啕大哭起来:“我李家到底作了什么孽啊,花了这许多钱,娶得这么一个丧门神进门!” 臻蓓听闻她所说之语,不由眉头微蹙。 就见那婆子身旁的老汉,亦是脸色铁青骂骂咧咧,道:“晦气!晦气!家门不幸!” 那蓝衣大嫂见状看不过去,道:“李家婶子,这好端端地人儿都没了,你们还这般作贱她,作甚?” 那李婆子瞪了她一眼,道:“刘家的,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还是莫要多管闲事为好!” 那刘大嫂张了张嘴,到底觉得邻里间的,日后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臻蓓自这三人出现后,便一直暗暗观察着那中年汉子。 此人浓眉大眼,皮肤黝黑,身材魁梧健壮,他没有理会娘亲与他人的争执,面无表情地走到尸体旁,对秦无尘等人,道:“大人,这死去的妇人是小人的夫人,小人这就把她带回去安葬!” “安什么葬?莫要浪费那钱财!把这丢人现眼的东西,扔到那乱石岗,让豺狼吃了方好!”李婆子三两步走过来,对着那具毫无生机的尸体,啐道。 那汉子对娘亲的话听若未闻,他伸出宽大的手掌,便欲提地上的死尸。 秦无尘伸臂拦住他,严肃道:“你就是李二柱?” 他今日因休沐未着官袍,只着一袭普通的衣衫。 那汉子愣了愣,见对方气质不俗,方点头道:“正是。” 秦无尘又道:“死者可是你的夫人柳氏?” 李二柱又点头道:“是。” “那便好!”秦无尘冷笑一声,道,“这一个时辰内,你们李家的三人,分别都在何地,做了些什么事情,可有目击作证者?” 李二柱看了眼,似乎以眼前这年轻人马首是瞻的官府方人员,约莫猜出此人的身份非富即贵。 然,不待他回答,有人已经没有眼力芥地高声疾呼,道:“哎呦呦!你算是哪根葱!官大人们都没有说话,就你一人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怎地我们一家子人,作了什么事情还得得你允许不成,听你命令不成!” 说话者用干涸枯黄地小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秦无尘,正是李二柱的娘! 秦无尘自为官以来,处处受人敬重,还是第一次当面被人劈头盖脸呵斥,他错愕地看着,这个身材肥胖的婆子嘴巴一张一合,竟一时忘记了该如何应对! “无知民妇,莫要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可是我们赫赫有名的秦大人,有何命令尔等不得?”那负责前来查案的府衙师爷,见状脸色大变,急忙呵斥道。 “秦大人?”李婆子眼转转了转,遂即脸上的肥肉抽搐了几下,摆出一副十分震惊的表情,“您就是秦无尘秦大人?” 秦无尘微微一颔首,道:“在下却是名唤秦无尘!” 围观的百姓自说书人口中,听过无数桩其侦破的奇案,但却从并亲眼目睹过其真人风姿,乍闻这位年纪轻轻的公子,竟然就是秦无尘,均是露出诧异之色。 第107章 浮萍之苦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再仔细一看,这年轻人神态镇定自若,似乎浑身散发着一种特殊的令人心安的气质,虽心中钦佩之情油然而生,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敬重而炽热! 那师爷见众人目露钦佩,产生一种荣辱与共的心情,得意一笑,道:“秦大人方才问你们的话,难道没有听见吗?还不快快如实回答!” 李婆子闻言浑身一震,她努力挤出一丝笑意,眨巴着小眼睛,道:“秦大人,我们三人自清晨用过早膳,便一直在铺子里整理谷粮,打点生意,您问这个作甚?” 秦无尘厉色道:“这死去的女子,并非自缢而亡,乃是遭人**后,灌入其口中药物,吊到这里,伪装成其自杀的假象!” 在场所有人闻言,皆是大惊。 李婆子更是脸色煞白,喃喃道:“怎么可能!” 臻蓓仍不动声色地看着李二柱,这个汉子自从出现,到得知新婚夫人遭人侮辱杀害,眼中竟然没有一丝波动。 那蓝衣刘婆子抹着眼泪,与身旁的妇人,低声道:“可怜这姜氏,自打进了李家的门,不是被公婆斥责,便是被夫君拳打脚踢。可怜见的温顺的小媳妇,刚做了一个月的新媳妇,便又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身旁那妇人,亦是红了眼圈,连连叹道:“哎,有个那样的爹,终于盼到嫁了出去,以为脱离了虎口,却又嫁入这样的人家,落入狼窝!这姜氏走了也好,来世重新托生个好人家出生,享天清福!” 臻蓓把她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心中疑惑不减反增。 而可雅公主则早忍不住,走上前问道:“这姜氏可是经常挨打?” 刘婆子二人抬眼便见,一个有着闭月羞花容颜的少女,正满眼好奇地看着她们,这二人恍如见到仙女下凡一般,竟一时愣住忘了回答。 可雅公主似乎早已习惯了这一幕,不由摇摇头,用遮帘把半边脸重新掩盖住。 这时突然,一道苍老的哭声,自远处传来:“我那可怜的妮子,你怎地死的这样的惨!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让爹爹可如何活下去!李二柱,你这个王八蛋,老汉与你拼了!” 臻蓓寻声望去,就见一个身着灰人鬓发花白的老汉,正一手遮面,哭嚎着一颠一跛地向这边行来。 李婆子见状,破口大骂道:“哪个生孩子不带把的缺德玩意儿,给这个老货捎了信儿去!” 她身旁的那师爷闻言,脸色登时阴沉了下来:“是本师爷让人把死者的亲属叫到的,你可是有意见?” 李婆子眼皮狂跳几下,忙堆起满脸笑容来,道:“老婆子该死,嘴上乱喷粪!卢师爷您自然是没错的,是老婆子一时昏了头脑糊涂了!” 卢师爷冷哼一声,他经常代郡守四处办事,与这些街道作坊也算是相熟,对于一些泼辣妇人的粗鲁举止言行,早已司空见惯,因而,倒也不甚放在心上。 却说那姜老汉在李婆子赔笑的功夫,已经到了众人跟前。 他看到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后,痛呼一声,扑上去抱着嚎啕大哭起来:“我可怜的孩儿!你为何要想不开,爹爹知晓你受了委屈,可你如此便走了,倒是图了个痛快,让爹爹余生何依啊!” 他哭了一阵子后,忽而弃了尸体,一把抓住李二柱的衣摆,咬牙切齿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快些拿出一百两银子来,替我的妮子为老汉备个棺材本,否则,老汉便死到你们李家门前变作厉鬼,也让你们全家鸡犬不宁!” 可雅公主在他痛哭女儿时,还随着垂下几滴眼泪,忽见画风突变,这老汉眨眼间由慈父变成了老赖,不由美眸犹含着泪珠,愣在了原地。 且说,李婆子见姜老汉扯住自己儿子,不禁勃然大怒,她跳着脚,骂道:“老赌夫,快些松开你的脏手!喝哟,竟想用死来威胁我李家,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模样,可是配得起!老娘今日便把话撂在这里,但凡你敢死在我们家门口,老娘定然掀了你姜家的祖坟,把你尸身剁了喂狗,再让那阴大师散了你的魂魄,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她言语太过歹毒,竟然生生把姜老汉震住,忘了反驳,半天回不过神来。 李婆子还在喋喋不休地咒骂着,一连串臻蓓等人闻所未闻叹为观止的污言秽语,随着她两片厚厚嘴唇的张合,源源不断地冒出来。 突然,一直沉默的李二柱,像抓小鸡仔一般提起姜老汉,将其往身旁一抛,转头对娘亲冷喝道:“够了!你们莫要再丢人现眼!” 李婆子被自己儿子吆喝,丝毫没有动怒,笑嘻嘻应了一声,乖乖闭上了嘴巴。 那姜老汉则乘机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叫道:“出人命了!官老爷,您快管管吧!青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这李二柱竟敢行凶伤人!” 后一句乃是他听戏曲时,跟着黑脸大帅学的戏词,能学以致用,让他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李二柱走到他跟前,冷冰冰地盯着他,道:“姜妮子的事情,你脱不了干系!你这遭天谴的老东西,做过什么龌龊事情,当真以为我不知晓?把自己玩够的旧货,卖到我手上,也就你这丧尽天良的狗东西,能做的出来吧!” 他此言一出,让众人皆是大吃一惊。 那姜老汉闻言,更是脸色大变,竟忘了之前夸张的表演,结结巴巴道:“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李二柱冷笑不止,他伸出两根手指,指向地上的尸体,皮笑肉不笑,道:“她肚中的孽种,可是姓姜?” “二柱,你说啥?”李婆子厚实的身板,因激动气愤而微微颤抖着。 李二柱目光如刀地狠狠盯着姜老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老货恶贯满盈,连自己的亲女儿都不放过!” “什么,你,你——”即便是巧舌如簧的李婆子,此时也觉得词穷。 在众人鄙夷愤怒的目光中,姜老汉脸上由白便,由青变红,又变紫,如此变幻几次后,干脆仰天大笑几声,道:“是便又如何!她当然被亲爹亲娘遗弃,若非老汉好心收留养她长大,又怎能活到长大?老汉不过取了些,她嚼食多年的谷粮利息,又有何不可?” 原来,这姜妮子并非姜老汉亲生,乃他在外捡回的弃婴。 姜婆子是个朴实善良的人,她活着时,对姜妮子犹如亲生百般疼爱。在她害病去世,尚有八岁的姜妮子,登时由天堂跌进了地狱。 姜老汉没有了老婆子约束,迷上了赌博酗酒,他把家中值钱的东西尽数典当进去,并在一次醉酒之后,霸占了养女。 附近邻居虽然得知,姜妮子经常被爹爹揍得遍体鳞伤,却不晓得,其竟然还遭遇过如此惨痛经历。 后来,姜老汉把养女高价卖给了李家,李二柱发觉姜妮子不是清白之身后,再三逼问之下,姜妮子把事情经过尽数相告。 李二柱初得娇妻的喜悦,被受骗后的屈辱感所代替,这种有苦难言的憋屈,变成滔天怒火,自此姜妮子便沦为了他泄恨的工具,一旦心气不顺,他如铁的拳头便会招呼过去! “今日,我从粮店回过家里一次,得知这破……她,有了身孕,我们刚成亲不到一个月,自然不是我李家的血脉!”李二柱冷笑道,“我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对着她肚子狠狠踢了几脚,想把那孽种踢掉,但见她痛得满地打滚便作罢,回到铺子里!” 秦无尘指着柳氏胳膊上的淤痕,道:“这几处可是你所伤?” 李二柱定眼瞧了瞧,断然摇头道:“绝非小人所为!” 就在这时,一个婆子自人群中走了出来,口中惊呼,道:“秦大人,民妇记得在一个时辰前,见癞头庄自这个方向而来,神色十分可疑!” 癞头庄是附近有名的懒汉,好吃懒做,凭借一张能言善道的嘴皮子,四处赶喜说套吉祥话,讨要一些喜钱喜宴剩菜,勉强度日。 官差把他带到现场后,他吓得身体都软成一团烂泥,把杀人经过交待不讳。 在李二柱摔门离开之后,柳氏痛晕在院中。 无巧不成书,正替别家跑腿买药的癞头庄,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待李二柱走远。 他透过虚掩的院门,见到人事不省的柳氏,脑中出现其身着喜服时的俊俏模样,歹心顿起! 见李家再无他人在家中,他把柳氏侵犯之后,正打算离开时,对方竟然醒转过来。 担心她怕此事泄露出去,癞头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出怀中的安神药,尽数灌入她的嘴中,待她再次昏厥之后,趁人不备,把她拖进李家附近的树林中,吊在树上,伪造成自杀的模样! 而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臻蓓和可雅公主便在他们百米之外的池塘边! 坐在回瀚门学院的马车里,臻蓓的心情仍是压抑之极,柳氏凄惨短暂的一生,虽与其懦弱委曲求全的性格分不开,但更多的却是含射着世间女子的无奈。 她不由想起了古臻芷,那个勇于反抗命运的女子! 秦无尘见她面带郁色,有些不解,道:“古兄因何抑郁寡欢?” 他自为官一来,接手大案成千上万,柳氏一案与他来讲,算是十分平淡无奇的一桩。 臻蓓摇摇头,没有说话。 第108章 被退婚的秦大人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倒是一旁的可雅公主,仍在嘘声叹气不止,她从来不曾留意过民间女子的生活,不晓得她们竟然亦有喜怒哀乐,已可以过得如此惊心动魄,惹人生怜! 沉默了一阵子。 臻蓓忽而看着秦无尘,淡淡一笑,道:“秦大人,你若有朝一日娶妻,又待如何安置小倩姐姐?” 小倩是秦无尘府中唯一的侍妾,相比其他达官贵人,其在后院之事方面,依然是十分难得的干净了! 秦无尘闻言微微一怔:“我娶妻与她又何干?” “她陪伴你多年,为你打理着府中大小事务。你可是有想过,一旦府中有了女主人,她是去是留?当以如何自处?”臻蓓追问道。 “她当然还要留在府中,侍奉我和夫人了!”秦无尘迟疑道,“大家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臻蓓轻叹一声,也是了,在这个世上的男子眼中,身边的女子本就是附属之物而已,能得以他们另眼相待已是万幸,又有谁会在乎她们的喜乐与否? 她念及这里,微微一笑,道:“倘若秦大人娶妻,把小倩姐姐送于我,可好?” 秦无尘诧异道:“这,古兄身边不是已经有芍药了吗?” 臻蓓狡诈一笑,道:“多多益善嘛!再者,我此生又不会娶妻,小倩姐姐跟着我,便不用担心被正室刁难了!” 秦无尘愣住:“她会被刁难吗?” 可雅公主义愤填膺地看着臻蓓,这小女子当真可恶,竟然戏弄他人! 她用手指着有恃无恐的臻蓓,张了张嘴,到底没有把其是女子的事情,说出口来。 马车停了下来,臻蓓掀开车帘,探头向外瞧了瞧,道:“可雅公主,三皇子正在府外候着,您请下车罢!” 土厥三皇子呼列因皇妹执意留在南阳国,多逗留了几日,帮其安置府中物件。 他与可雅公主乃同母所生,感情深厚无比,见皇妹突然不见了踪影,虽晓得其武功非凡,但到底是人心地不熟,正等的心急如焚。 眼见一辆马车停下,可雅公主从车上跳下,终于松了一口气,急忙迎上去,气恼道:“你这丫头,怎地离开也不知会一声?” 可雅公主此时心中却琢磨着另外一件事情,她对皇兄的愤怒视而不见,向着马车挥挥手,朝着朱红的大门走去:“三皇兄,你可知王府中有侍妾多少?” 呼列跟着她朝里走去,没好气道:“一个姑娘家的,问这个作甚?” 可雅公主停下脚步,转过身定定看着他,认真道:“皇兄可是晓得,她们家中亦有父兄惦记,也曾被如珍宝般捧在手心之中?” 见呼列面露震惊之色,她悠悠长叹一声,抬眼望向一墙之隔的那个院子:“所以呢,府中无一女子的他,才会显得如此难能可贵!” 呼列目送她摇头叹息着走进厢房,喃喃道:“这丫头到底去了哪里?” 秦无尘随臻蓓一起回到瀚门学院,看到院子里铁青着脸的南宫赫,丝毫不觉意外。 “臻蓓,你偷偷溜出去,便是为了要见秦无尘?” “九殿下,是这样的——” 秦无尘正打算解释一番,却被臻蓓截住话头。 “是又如何?” 南宫赫见她耀武扬威的模样,不怒反笑道:“既是这样,你又为何不早说,害得我四处好找!” 他和颜悦色的体贴,让臻蓓暗生戒备之心。 秦无尘亦是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果不其然,就听南宫赫接着道:“好个天大的好消息,本王还未来得及向秦大人贺喜呢!” 秦无尘惊讶道:“九殿下,喜从何来?” “今儿午后,本王进宫时,得到一可靠的消息,”南宫赫在两人急切的目光中,饮了一口茶水,方慢条斯理接着说道,“父皇已经替秦大人你,选了一门绝好的亲事,赐婚的圣旨已经写好,估计此时已经送到了秦府之中?” 赐婚? 臻蓓和秦无尘皆是大惊。 “可知那新娘子是何家千金?”臻蓓追问道。 “户部包尚书家的二小姐——包春筝!” 包家年轻一代中没有公子,唯有三个女娃,然,包家这三位小姐却个个样貌不俗,为饱览经书的才女! 包大小姐前两年进入宫中,陪伴君王身侧,现已是新的四妃之一。 包家二小姐和三小姐年纪小些,尚待字闺中,前往府中提亲的媒人,把包家门槛都磨平了,这两位小姐却仍未定下花落谁家! 谁料,有心种花者花不开,无心插柳者却碧柳成荫! 被天降馅饼砸中的秦无尘,却没有欣喜若狂的神色,他蹙眉不解道:“陛下为何突然赐婚?” 南宫赫倚在藤椅里翘着二郎腿,乜斜着眼睛,扫视着眼前二人,皮笑肉不笑道:“是包尚书进宫求陛下,为包二小姐赐下婚事,父皇最先想到了秦大人你,而包大人又无异议,所以此事就成了!” 秦无尘顾不得久留,急忙奔回府中,赐婚的圣旨果真已经来了。 那传旨的小公公,把圣旨亲自交到秦无尘手中,有说了准备良久的讨喜的话,方拿着小倩塞给的银锭,喜滋滋地道别离开。 秦无尘把把圣旨反复看了几遍,却确如南宫赫所言,上面清楚明白写着:“包家二女端庄贤淑,才貌双全,与爱卿无尘乃天作之合,故朕顺应天之美意,喜做撮合媒人之事,赐二人共结百年之好,限两月内择选良日完婚,钦此!” “为什么要选择我呢?”他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他这人最怕内宅麻烦,是以从不惦记婚姻大事,包家乃皇亲国戚乃是他心中,被划作最麻烦的一类人家,且他与那包二小姐从来没有谋面过,对方乃一娇生惯养、才情并茂的千金大小姐,如何与他这成日与死人打交道、半点儿情事不懂、一贫如洗的人结亲? 这门亲事,怎么看都没有般配之说! 秦无尘愁眉不展地盯着那圣旨,半晌,猛地站起身来,道:“不行,我得马上进宫一趟,让皇上收回成命!” 正端着热茶走进房中的小倩,闻言大惊,连忙阻止道:“老爷,请三思而后行!您若这般找到皇上退婚,一则,与皇上威望有损,会令圣上不悦;二则,势必会得罪包家和包妃等人,无意中立下强敌;三则,这样一来,那包二小姐定然闺名受损,让她日后该如何自处?” 在南阳这种十分注重女子名节的国家中,因为被未婚夫家嫌弃退婚,而遭受世人白眼指点,选择自杀的不在少数! 经小倩一提醒,秦无尘果真停下来脚步,前两点顾虑他都可以不在意,但最后一个,由不得他不慎重起来。 “小倩依你说,我该如何解除这门亲事,才比较妥当?”秦无尘垂头丧气地,重新坐了下来。 小倩把茶盏往他跟前一放,轻笑道:“听闻这包二小姐,乃是难得一见的才女佳人,老爷又为何不顺应天意,娶回府中?” 秦无尘摇头笑道:“你便莫要打趣我了,你老爷我家中有几袋子谷粮,自己还不晓得吗?似包二小姐那种需要锦衣玉食供着的金丝雀儿,我们秦府是决计养不起的!” 小倩知晓他所言不假,忙收起笑脸,认真道:“以妾看来,倒是有一个法子可行!” 秦无尘有些意外抬起头,看着她道:“不妨说来听听!” 小倩微微一笑,道:“若这退婚之事,为包二小姐提出,那之前的顾虑倒都不存在了!” 若是女子方主动提出退婚,确是对其闺誉影响甚微!且对方是个娇滴滴的小姐,偶尔使个性子,有其长姐包妃的相助,皇上那里也只会一笑了之! 另一边,包家亦会因此对秦无尘心怀愧疚,不会有敌意产生! 秦无尘喜笑颜开,道:“此计甚妙!我这便邀包二小姐出来一见,商议一下退婚事宜!” 小倩见状哑然失笑,道:“妾可只是随口一说罢了,老爷又怎知,那包二小姐不是万分满意这桩婚事?” 秦无尘断然摇头,道:“待我与她见上一面,定然让她知难而退,非退婚不可!” 两日后,臻蓓下学回到院中。 南宫赫正霸占着她往日最喜欢的位置,在院中树下喝着清茶。 见她目不斜视地自他身旁经过,他轻咳了一声,道:“芍药,你可知包二小姐退婚的事情?” 见臻蓓脚步一顿,他嘴角微翘,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快些说来听听!”厨房中和院子上空,同时响起两女子不约而同兴奋的声音。 臻蓓抬头望去,这才发觉紧挨隔壁院子的大树上,还坐着一人。 “可雅公主,你怎地会在那上面?” 可雅公主所攀爬之树,乃为隔壁院子中所植,由于树枝向着臻蓓他们的院子,探出一部分,她此时倒犹如凌驾在他们上空一般。 “古臻蓓,本公主自此以后,就是你的邻居了,还请多多关照!”可雅公主对臻蓓说着话,眼睛却盯着南宫赫。 瀚门学院可不是外人能随意居住的,除了了本院的学生,旁人均无权入住。 臻蓓诧异道:“公主也是学院学生不成?” 可雅公主脸上一红,道:“算是吧!只是我要在两个月后,才能正式入籍!” 臻蓓了然地点点头。 芍药早丢下手中活计,从厨房奔了出来,她见树上多了一人,亦吃了一惊,待到主人说完话,方急冲冲问道:“九殿下,您方才说秦大人被退婚了?” 第109章 凭空消失的尸体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南宫赫早已注意到树上之人,只是见对方是个女子,又未给自己造成什么不便,懒得理会罢了。 眼见臻蓓似乎对这个土厥公主颇具好感,心中不由对其多了份敌意,遂不甚乐意道:“是啊!包大人方才还在宫中,愧疚难安的求着父皇退婚呢!” “可,秦大人也太可怜了!皇上可是已经答应?”芍药义愤填膺道。 南宫赫定定看着臻蓓,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波澜不惊道:“父皇尚未同意,但有包妃在一旁帮衬,应该不出三日便会答应下来!” “不曾想包家小姐,竟是这等肤浅之人!这样也好,若稀里糊涂成了婚,有位这样的主母,小倩姐姐不知要受多大的委屈呢!”芍药随着臻蓓去过秦府,这丫头性格开朗,与谁都能很快熟络变成朋友。 为一向钦佩的秦大人,感叹一番后,她摇着头折回厨房,接着忙活去了。 臻蓓倒没有为秦无尘感到难过,她隐约猜到,包二小姐之所以会退婚,恐怕离不开秦无尘的暗中授意。 她在南宫赫对面坐下:“说吧!你都得知了什么趣事?” 南宫赫见她终于不再无视于他,像个孩子一般,展颜灿烂一笑,道:“你想听哪一桩?是秦无尘双手沾血,约包二小姐夜里密会,还是他把仵作的案录带在身上,边与包二小姐说着话,边不时念上一段死者仪容,啧啧称奇的琢磨一番?” 臻蓓强忍着笑意,道:“挨着来说!” 可雅公主闻言两眼放光,在树上急的不行:“古臻蓓,我能否去你院子一坐?” 臻蓓含笑看了她一眼,道:“公主请便!” 南宫赫不擅长说笑,但这种慢条斯理的语气,更增添了几分莫名的喜感。 臻蓓和可雅公主夸张的笑声,把芍药成功再次吸引 了过来。 南宫赫看着笑得前俯后仰的三人,眼中闪过一抹迷惑,当真就这么好笑吗? 但,臻蓓如此畅怀的大笑着,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应该再多说些什么,就连那碍事的土厥公主,似乎也变得顺眼了许多。 当晚,可雅公主受臻蓓邀请,留在这边院子中,一起用过晚膳。 之后的几日,每日只要臻蓓回到院子中,可雅公主总会跑来相聚。 这让南宫赫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这位口口声声对外宣称是为他而留下的公主,是挂着仰头卖狗肉,借他之名掩饰意欲接近臻蓓的目的。 正是因为这样,到持续很长时间后,他看这位小公主的眼中都带着警惕! 这日如往常一般,臻蓓刚回到居处,可雅公主便听闻声音急不可待地跑过来,观看她与南宫赫对弈。 一局尚未分出胜负,秦无尘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臻蓓看着一直都是,认真严肃模样示众的秦无尘,想起他为了让包二小姐退婚,想到的损招,不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连可雅公主亦是,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了半天。 秦无尘被这二人,犹如看怪物的眼神目光包围着,浑身不自在地咳嗽一声,道:“古兄,我这次有件事百思不得其解,想听听你的见解?” 臻蓓见他申请严肃,知晓定是非同小可的大事了,连忙敛定心神,问道:“可是又有离奇案件发生?” 秦无尘看了一眼南宫赫,见他没有极力反对,方深叹一口气,道:“这案子本身倒是并无稀奇之处,且早在半个月前,便已经被侦破!只是行刑时,出现了一些意料不到的事情!” 一般而言,唯有破案的过程,会有诸多难解的变故障碍,一旦罪过判定下来,对于罪恶深重刑犯,最后一刻行刑,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臻蓓疑惑道:“秦大人,还请说的仔细一些。” 秦无尘道:“古兄,可是知晓阿斯达佳国对死刑罪犯,所执行的处决死法为何?” 阿斯达佳为一临近沙漠边缘的国家,国土面积虽也算是广阔,但因特殊的气候所致,国民人数却远远不及同等疆土的其他国家。 这里的人们有着自己独特的信仰宗教,他们坚信有造物主的存在,并认为犯下罪过的人,只有身体在悬于天地之间,接受造物主日月神的洗礼原谅,方能归土,灵魂进入下一个轮回之中。 因而,在这个国家中,死刑囚犯皆是被一种,他们城之为“最后的忏悔”的刑法,结束生命而亡! 关于这种刑法,臻蓓不止一次地在书卷中,看到过它的记载。 便是搭建一个丈高的木台,在木台中间凿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其下方尺高的地方,放置一块足以承载人体重量的落脚板。 木台上方则悬置一根悬挂着绳索的横木,横木以一个木桩为支点,另一端受控与执行者手中。 执此刑时,先由主持法师为犯人穿上绣着日月神圣洁的祭衣,让其立于落脚板上。 上方横木斜垂,其上的绳索将会挂在犯人的脖间,只需两位执行者压下木桩支点的另一端,横木上的绳索便会被迅速拉直,于此同时犯人脚下的垫脚板,会突然降落,那犯人会因脖间紧勒,被缢死在那木台下方。 在这个时候,执行围观者一起诵念经文,约莫半柱香时间后,犯人已经死亡,负责主持法师手持沾满圣水的柳条,洒在死者身上,至此死者前世冤孽算是了结,可以把尸体入殓进土中。 臻蓓微微颔首,道:“略知一二。秦大人困扰之事,可是与阿斯达佳这刑法有关?” 秦无尘叹道:“这件事还要,从阿斯达佳国丢失的那几件国宝说起!在三年前,其国大祭司门下的一名弟子切耳顿,利用职位之便,窃取了国库中的几样宝物,并顺利潜逃了出去。” 阿斯达佳皇室和大祭司异常震怒,放出追捕令四处擒拿着切耳顿,对方却如同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一般,再无踪影可寻。 但,就在阿斯达佳国使者赶往南阳国,为太后祝寿的途中,竟撞见身受重伤的切耳顿! 切耳顿狡猾多智,在被擒住之后,使者们按照皇上传来的指示,逼问出失踪国宝的下落后,为防止夜长梦多,便选择将其就地正法! 为此,切耳顿极力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不能死后心灵得到净化,于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以祭师的身份,诅咒上位者和使者,言明在他死后,他们很快便会以陪葬者的身份,随之坠于地狱之中,因为,他们是日月神的背叛者! 切耳顿的咒语,让使者们无一不胆战心惊,但若违抗圣上的命令,他们照样是死路一条! 祭祀师在阿斯达佳国的地位极高,大祭司的地位更是几乎可以与皇上平起平坐。 在几位使者中,便随行着一位祭祀师,他本是这切耳顿的师弟,名唤加格尔,对于师兄的诅咒,他明显较之其他人更忌讳几分,一度到了寝食难安,精神恍惚的状态。 “因为他们特殊的信仰,便选择了刑部牢房旁的那座万蛇窟,作为处死切耳顿的场所!”秦无尘接着说道。 那万蛇窟乃前朝皇帝,为惩罚逆臣而建,为一栋较之普通房舍高出半丈的青石房,房中设有五六阶石阶高拱出的石台。 石台下,乃是深陷约莫两丈高的地下石洞,洞中饲养了成千上万的蛇类。 因此刑法太过于狠毒残忍,早在百年之前,便被废除,那石窟里的蛇亦被尽数烧死,化作灰烬,那万蛇窟也便名不符实了起来。 那里的布局设计与阿斯达佳国所用刑台,有几分相似之处,只要在房梁上悬挂绳索,把犯人推进石台之下,那行仪也便勉强算完成。 这样一来,他们既能接着以日月神的子孙自居,接受到神灵的庇护,切耳顿的诅咒也能化为乌有,不再奏效! 因而,那几位使者听人提起此地之后,连忙向南阳皇帝请求,借来此地用于处死切耳顿! “然,他们把犯人掉死后,念完经文后,当加格尔打算到洒圣水收尸时,竟然发觉绳索上空荡荡的,师兄的尸体不翼而飞,唯有蛇窟底部散落着,其身前所穿的衣物!”秦无尘道。 “可还不简单,定然是石窟中有密道了,那切耳顿趁他们念经的功夫,自密道中逃脱了!”可雅公主笑着拍拍手,不以为然道。 臻蓓微微一笑:“为避免蛇群打洞攀爬到外面伤人,当初建蛇窟时,特意选用了丈厚的青石板,且在板块之间的缝隙里,填充了一种特殊的东西。若说世界上有何处地方,完全不用担心会被人动手脚凿出暗道,这蛇窟必然是其中之一!” 她前世因为一个案子,曾进过那万蛇窟,拷问一个恶犯,对那里的情况甚是熟悉。 秦无尘补充道:“且他们在行刑时,虽然为避免犯人死前挣扎时痛哭的神情,影响到诵经时的心情,会特意把绳索长度放的长一些,让其遮盖与刑台之下。但,绝对要保证犯人的脚跟,距离地面有一段距离方行!那切耳顿如何在双手被捆,绳索勒紧颈部的腾空状态,逃离蛇窟之中?” 可雅公主面上笑意一凝,脸色煞白道:“这可就奇了怪了,难不成那人的尸体,还化成烟消失了不成?” 第110章 万蛇窟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那被唤作万蛇窟的屋子之中。 天色已近黄昏,房中没有窗子,更是已经漆黑一片,犹如到了深夜一般。 在石壁上燃着几个常年不熄当然火把,给这间阴冷的屋子,带来了一些光明的温暖。 可雅公主立在石台上,低头望着,那有三人高的蛇窟,想到几天前,在这里发生的那诡异事件,只觉一股寒意爬上脊背,她缩了缩脖子,连忙后退了几步。 石台上挨着墙放置着一张石桌,石桌旁的墙壁上,挂着几副铁链,及一些尖锐的刑具。 这里曾经一度成为行酷刑的场所,几乎每时每刻都会有刑犯的凄厉的哀嚎声,自屋子里传出。 但从秦无尘接任刑部尚书以后,由于他不提倡严刑逼供,更多的是让犯人在证据确凿跟前,心服口服,自行认罪,这万蛇窟便也渐渐闲置了起来。 臻蓓锁眉翻看着,秦无尘放置在石桌上的东西:“这些便是,那切耳顿遗留在窟底的衣物?” 乃是一袭黑色的绸袍,还上面用金线绣着日月图案。 秦无尘点头道:“正是!” 臻蓓仔细观察那破碎不堪的圣袍,突然,她眼神一凝,小心翼翼地自衣袍内侧,取下一块半透明的粘稠物。 她把那东西拿到桌上的烛台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放在鼻间闻了闻,眼中闪过一抹沉思,把它递给秦无尘。 后者琢磨一番后,亦露出疑惑不解地神色来。 臻蓓自那衣袍中,有寻出几块那东西,再无其他发现后,方撤回视线,开始细细打量起这间较为熟悉的屋子。 跟记忆中一样,房间的近一半的面积为凹陷于地下的蛇窟,墙面坚固无比。 臻蓓注意到,一绳梯正从石台直垂到窟底,想必是为了方便查案,特意留在那里的。 “秦大人,我能下去看看吗?” 秦无尘点头道:“自然可以。只是那地下光线昏暗,注意安全!” 见臻蓓攀着绳梯而下,可雅公主硬着头皮跟着爬了下去。 她见臻蓓手持夜明珠,在地面四处找寻着什么,不时用手敲打一下,也学着她的样子,有模有样做起来。 “可雅公主,烦请您帮忙,暂时举一下珠子。”臻蓓突然道。 可雅公主知晓她定然是发现了什么,忙快步走到她跟前,依言照做。 臻蓓自怀中拿出一块洁白的帕子,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看不出形态的东西,把它放在帕子里,接下来的时间,她自这蛇窟四处,寻到了大小形状不一的这种软软的半透明物体。 “这到底是何物?”可雅公主凑上前一些,忍不住问道。 臻蓓看了她一眼,道:“若我没有猜错,应是动物的某种器官!” 可雅公主闻言“啊”了一声,脸色微变。 臻蓓瞥了眼她握着夜明珠颤抖的手,诧异道:“听闻你们土厥女子性情豪爽,个个能骑马射猎,胆识不输男儿,怎地公主却这般胆怯?” 可雅公主脸上一红,道:“谁说本公主胆小了,要说骑马狩猎自然是小事一桩。就是遇见黑熊,本公主也能与它斗上一斗!但,这,这是刀剑杀不死的鬼神妖怪哪……本公主自然,自然会心生惧意了!” 臻蓓微微一笑,欠身恭敬道:“公主英勇无比,当真令人佩服!” 不待对方有所回应,她语气陡然一变,似笑非笑接着道:“只是,公主除了异界之物,似乎还另有惧怕之物——” 可雅公主想到曾经在她跟前做过的糗事,脸更红了,道:“人家就是不喜欢,那种软软滑不溜秋的东西嘛!” 臻蓓抿嘴一笑,也不再接着羞她。 忽而,她眼睛一亮,道:“快把珠子照过来一些!” 可雅公主晓得,她定然有了其他发现,亦收起羞恼心情,忙走了过去。 臻蓓半跪在地上,从一处石缝中捻取了一些黄褐色的粉末在指间。 她放在鼻前闻了闻,抬头看着犹垂在半空中的绳索,若有所思。 半晌,她眼睛一眯,对可雅公主道:“我们上去罢!” 秦无尘把证物收拾妥当,正欲到窟底,却见臻蓓她们攀爬了上来。 “古兄,可有新的线索?” 臻蓓把寻到的东西,捧到他的跟前:“确是有了些新发现,但在那之前,我需要见那些阿斯达佳使者一面!” 南阳国专门用于接待异国使者的驿站,在皇城的另一侧,距离刑部有十多里的路程。 秦无尘仔细把她找寻到的东西,看了一遍,神色凝重起来,他望着已经黑下来的门外,道:“九殿下想必已经带着他们,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了!” 他话音刚落,那扇窄小厚重的铁门,便被人打开,南宫赫率先迈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四个身着白袍,头戴白色毡帽的红发绿眼异族人。 秦无尘急忙迎了上去:“萨布尔长老,你们终于来了!” 那几人一齐躬身,对他行了一礼,为首的那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操着略显生疏的口音,道:“秦大人,把我们急忙喊来,可是已经有了新的进展?” 秦无尘边还礼,边道:“事情是这样的,古公子对这类稀奇的案件深有研究,在下特意请了她来相助!实不相瞒,眼下确是已经有了一些眉目,只是有一些事情,还需要再问过几位之后,方能确认下来!” 萨布尔在太后宴会上,见过臻蓓和可雅公主,他瞥了眼南宫赫,意味深长地笑道:“有劳古公子了!” 话虽如此,他们立在那铁门旁,却没有再向里多踏一步,神色之间带着一些警惕和恐惧。 想到秦无尘说过,他们坚信是切耳顿的咒语灵验了,他的魂魄已经被日月神的死敌邪恶的沙神,所收留占据,他们很快便会因诅咒而死于非命,臻蓓淡淡一笑道:“长老客气了!” 她目光不动声色地洒落在他们身上,道:“不知另外三位当日来到此地的贵客,身在何处?” 萨布尔目露惊讶,道:“古公子怎会晓得,当日当场的为六人?” 臻蓓笑道:“在下记得在寿宴上,乃是你们所献寿礼为六神拜寿,又因每人各执一幅,是以为六人无差!而对于你们阿斯达佳人而言,处置刑犯乃与天同大的一件事情,绝没有不参加的道理!” 萨布尔闻言,钦佩道:“古公子见多识广,心细如发,让人佩服!莫莫特和柴加尔感染了风寒,已经躺在榻上两日,他们喝下药已经睡下,便没有一起过来。而加格尔正在打坐作法,努力抵挡着切耳顿的咒语!” 他说着话,不由自主向着臻蓓走了两步。 臻蓓了然地点点头,道:“长老过誉了!不知长老能否把那日的事情经过,再详细说一遍听听。” 萨布尔脸上闪过一抹畏惧之色,操着生硬的语气,道:“那日,我们过来执行时,约莫也是这个时候。恰好是南阳国的复春节,当时外面正响着,附近人家燃放鞭炮的声音。 我们的大祭祀加格带着切耳顿,到热情的秦大人特意为我们准备的厢房中,换上圣袍之后,便由忠诚的莫莫特和柴加尔带来到了这里。” 他说道这里,顿了一顿。 臻蓓趁机追问,道:“那换衣的厢房,可是在别处?” 秦无尘代他回答,道:“便是万蛇窟对面那间厢房,离这里不过数十丈远。” 臻蓓微微一点头,略一思索,又道:“当时他们三人,可是一直与那切耳顿在一起?” 萨布尔想了想,道:“当时我们三人在万蛇窟,忙着摆设神主的牌位和祭品。照正常而言,应是为切耳顿换衣时,唯有大祭祀在房中,等里面一切准备妥当,莫莫特和柴加尔才能一起走进房中,押着切耳顿走了出来。” 臻蓓颔首,道:“还请继续讲下去!” 火炬燃烧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像极了遥遥传来的炮竹声。 萨布尔敛定心神,方接着说道:“等他们压制着不断挣扎的切耳顿,来到那石台之上。切耳顿仍在不断低声咒骂着,内容恶毒,让人不寒而栗。莫莫特给他挂上项上绳索后,我便迫不及待地发出命令,柴加尔把他自高台上推下,那萦绕耳边的诅咒,终于停了下来。 我们都暗自松了一口气,一切都结束了!连忙跪在地上,为他罪恶的过去诵经祈祷,带他向神主忏悔! 一切都顺利的进行着,直到加格尔为他的肉体超度之时,才发觉那恶魔,竟,竟然归附了恶神,逃走了!” 萨布尔瞳孔因害怕放大了数倍,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微微颤抖。 臻蓓把他所说的话,暗暗记在心里:“依长老所言,似乎那切耳顿在行刑之前,情绪特别激动!” 萨布尔深叹一口气,道:“正是。有很多人在临死前,都是这样的歇斯底里,只是如他一般为祭祀师的身份,被处死的却鲜少能见!” 臻蓓安慰道:“长老不必过于担心,向来都是邪不压正,纵使那切耳顿有些能耐,也翻不出大浪来!” 她的话,无疑让萨布尔心安了许多,他不由对她感激一笑:“恶人害贤者,犹仰天而唾,唾不至天,还从己堕!智者能知罪行空,坦然不惧于生死。还是古公子看得更透彻一些,吾等受教了!” 第111章临终诅咒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道:“长老谦虚了。说到这里,长老在执行时,可否闻到或听到一些,异常的气味和声响?” 萨布尔与两位同伴对视了一眼,迟疑道:“那晚在鞭炮齐鸣声下,很难以觉察到其他声响。若说气味,经古公子这么一提醒,倒是在祈福之时,隐约闻到一些刺鼻的味道,应该是外面的鞭炮燃后残留的气味,随风飘到这里的罢!” 臻蓓对秦无尘使了个眼色,对方心领神会,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位请随我移步到别处,喝盏茶暖暖身子!” 萨布尔三人再一次来到这蛇窟之中,犹如重温噩梦一般,正心中恐惧压抑难安,闻言皆急忙道:“如此,便有劳秦大人了!” 说着便已转身快步向外走去,大有迫不及待之意。 把一把钥匙塞进臻蓓手中,对南宫赫微微一点头,秦无尘疾步赶上萨布尔:“三位,这边请!” 可雅公主受他们感染,只觉有寒气自四面八方袭来,她双手抱臂,不由自主地向着臻蓓身边靠去。 南宫赫见状,眼神一冷,他脚步轻挪挡住她的去路,便威胁地瞪了她一眼。 可雅公主微微一怔,登时觉得,寒气更重了几分。 一心陷入沉思的臻蓓,自然没有觉察到他们的小动作。 突然,她语气极速说道:“南宫赫,快使人查一下,当晚这刑部负责巡逻和门外负责看守的官差,都有哪些人,把他们带到这里来!” 等南宫赫离开后,臻蓓和可雅公主便走出万蛇窟,来到他们换圣袍的那间厢房中,检查了一遍。 并没有意外的发现,二人在房外的石椅上坐下,各自想着心事。 臻蓓突而出言问道:“方才,那阿斯达佳使者离开这里后,可是有对秦大人说过,他们打算再过两日,便会启程回国?” 可雅公主想了想,肯定的点点头,道:“他走出这里后,确是有说过‘这次有幸来到南阳,结识到如秦大人般高风亮节之人,真乃三生有幸,只可惜在下两日内,便不得不离开这里!若,若在下有幸能破除这诅咒,有生之年定当再来讨教拜访!’,他们虽然已经行出了一段路,但本公主耳朵灵着呢,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可雅公主惟妙惟肖地模仿着萨布尔的说话,得意洋洋地说着。 臻蓓眉头紧锁,道:“一定要赶在他们出发之前,找到足够的证据才行,阻止那人越陷越深才行!” 可雅公主闻言,诧异道:“你,你难道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的始末?” 臻蓓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轻叹一声,没有回答。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就在可雅公主肚子咕咕直叫唤,忍不住想离开寻吃食时,南宫赫带着七八个或着便衣,或着官差服饰的人,找到她们。 臻蓓分别把他们叫至那间厢房中,挨个询问一遍后,再次陷入沉思中。 南宫赫和可雅公主担心打断她的思路,静静候在一旁。 前者嘴角含笑目不转睛地看着臻蓓,后者则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眼巴巴望着门外,颇有些坐立难安之态。 就在这一刻,从未尝过饥饿带来的痛苦的她,暗暗下定决心,日后每时每刻都要带些吃的东西在身上! 秦无尘推门走了进来,神情严肃。 臻蓓抬眼看向他:“使者可是已经离开?” 秦无尘在南宫赫身边坐定,点了点头,道:“我已经让人送他们回驿站!” 臻蓓知晓他定然又得到了其他线索,也不追问,静静等着他开口。 半晌,秦无尘方缓声道:“那染病的莫莫特和柴加尔,并非是感染风寒,而是突然得了一种神智失常的怪病!” 见其他三人皆目露惊讶地看着他,秦无尘深吸一口气,方道:“那日,他们发觉切耳顿神秘消失之后,又惊又恐,最先想到的是,狡猾如切耳顿,定然是又偷偷从某处密道逃走了! 他们连夜急忙进宫,请求皇上给予帮助,追查逃犯下落。但是,在一番检查之后,方晓得那万蛇窟根本就没有什么密道,更不用说,要在段时间之内避开官差耳目,在厚重的青石板上凿开一条了! 既然不是切耳顿逃了出去,那么,似乎结果只能有一个了,便是其凭空消失了!这个结论,让他们慌了神。 祭祀师加格尔更是断定,是恶魔收留了切耳顿,因为《日月金经》中曾有提到过,日月神的对头沙神,专门吸收恶毒的灵魂,以壮大它的法力!而作为回报,它会实现恶灵的临终愿望! 阿斯达佳使者在胆战心惊中,回到驿站,当晚莫莫特和柴加尔便突然发癫,说起胡话。任由加格尔用尽全身解数作法,都无济于事!”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方才使者们提到此事时,惊恐万分的神态,让他见之犹隐心生惧意。 臻蓓沉吟道:“有没有请太医,替他们二人瞧瞧?会不会当真是因受惊过度,得了实病?” 秦无尘道:“未避免他国贵宾身体有恙,驿站有太医轮流坐镇。他们的病情,太医亦是受手无策,因观之脉象等一切正常!” 可雅公主闻言不由自主地连打了几个寒颤,门虚掩着,从她所坐的位置,透过门缝刚好能看见,对面成一个四方柱状黑通通的万蛇窟,自其狭窄的门透露出来的亮光,宛如一只诡异的眼睛,正阴测测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包括她! 这个念头一冒出,便让她遍身生寒,她咽了几下口水,连忙收回怯怯地目光,转头望向臻蓓。 就听对方说道:“秦大人,可是晓得在那圣袍和蛇窟底部,找到的那东西为何物?” 秦无尘眉头紧锁,轻轻点了点头:“这绝对不是什么咒语灵验,而是人为的作案。只是,他到底是如何骗过那么多人的耳目,成功脱身的?那东西又有何用?” 没有人能在这个时候,一一解开他的疑惑。 一时间,四人皆沉默下来。 臻蓓和秦无尘皆在冥思苦想着;南宫赫倚在椅背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可雅公主因听他们之言,似乎并非神鬼之力,心中恐惧散去了大半,不时偷眼看向南宫赫,再瞅瞅臻蓓,脸上喜忧参半。 突然,秦无尘又道:“他们已经决意在一日后离开,这里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了阿斯达佳皇室人耳中,他们的君主已经传信过来,让他们尽快启程回国!” 当初,除了这几位使者,就连阿斯达佳皇室诸人亦受到了诅咒,为尽快寻得破除诅咒的法子,他们会被紧急召回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样一来,留给他们解开这一谜题的时间,便仅有明日一天了! 回到瀚门学院以后,臻蓓躺在榻上,望着黑漆漆地窗外,仍在反复回想着那万蛇窟的布局,根据后来了解到的情况,努力还原着当时发生的一切。 阿斯达佳使者意外擒获到负伤的逃犯切耳顿,并接收到命令,就地处死其。 然,切耳顿坚持要用教会最**的死法,净化心灵清白转世,为此,他用大祭祀的身份,咒诅每一个参与进来的阿斯达佳人。 对咒语深信不疑的使者,只得借来万蛇窟行刑,谁料,本来已经同意借地行刑的切耳顿,在临死前突然变卦 ,他再次恶毒地念起咒语。 且,咒语成真,他的尸身神秘消失不见,且最直接送他去死,在其项上套上绳索,把其推下石台的两人,莫名其妙相继病倒! 这般想了一会儿,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次日,她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爬起身穿衣洗漱。 守在门外的芍药,听到厢房中的动静,连忙把灶上温热的早膳端了出来。 臻蓓已经在餐桌旁坐下,她看着另外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露出诧异之色。 “芍药已经答应,把本王的膳食一起包办了!”坐于她身旁那位,理直气壮地解释道,“就算是抵了你们的房租了罢!” 好吧,白住了人家的庭院这么久,不过是多添一副碗筷而已,她便认了! 臻蓓把目光移向,对面两眼亮晶晶冒着可爱星星的那位身上:“公主又是为何出现在这里?” 见她美丽的大眼睛中,闪过一抹狡诈之色,不待对方回答,她认栽地长叹一声:“罢了!随你喜欢好了!” 可雅公主这才眼睛弯成月牙,冲她满意一笑。 芍药把汤包端上桌子,又另拿着几根麦秆放在一旁。 可雅公主拿起麦秆,惊讶问道:“这是作何用的?” 芍药笑道:“公主,这些当然是吸汤汁用的。这汤包呀,如同一个小小的锅子,里面可是除了肉馅,还盛满了香浓的汁水!若是直接放入口中食用,不但会让汤汁溅出弄脏衣衫,还会浪费掉这美味,因而,我们都是用这中空的麦秆,把里面的汤水吸尽以后,再吃里面的馅料!公主放心好了,奴婢都已经把这些麦秆,清洗得干干净净了!” 可雅公主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食物,这种稀奇的吃法,她把麦秆插如汤包中,轻轻一吸,满足地叹道:“世间竟有如此美味!这些汤水是如何,被锁在薄薄的面衣里的?” 芍药把汤包的作法简单说了一遍,只听得可雅公主连连称奇,非要她把这法子,教授给自己的侍女琳答不可。 第112章 金蝉脱壳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芍药满口答应下来,得意一笑,道:“莫说是包裹住汤水,只要方法得当,包裹何物都使得!” 她们二人仍在聊得火热。 突然,臻蓓猛地把碗筷一放,站起身来,兴冲冲道:“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见其他三人震惊地看着她,她来不及解释,直道:“芍药你到秦府喊上秦无尘,直奔驿站!” 话未说完,她已经快步向外走去,忽地脚步一顿,又转头道:“对了,这个时辰他应该已经去了刑部,叫上一辆马车,直接去刑部找他好了!” 芍药虽还尚未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她神色凝重,料知是了不得的大事,连忙应着照做无误。 而另一边,南宫赫和可雅公主也已不顾得享用美食,跟着臻蓓坐上马车,朝着驿站匆匆行去。 臻蓓一路上均双唇紧抿,盯着马车外不停闪过的铺子和行人。 可雅公主虽然心中,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动一般,痒的厉害,但见臻蓓严肃的神色,不得不暂时按捺住内心的蠢动,暗暗在心中琢磨着。 终于,驿站那朱红色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马车刚一停下,臻蓓便跳了下来。 有南宫赫在,他们顺利地进入驿站,找到昨天夜里见过的那几人。 再次见到臻蓓他们,让萨布尔压抑的心情,得到了一丝慰藉:“几位好朋友,可是为我们践行来了?咦,秦大人怎么没有一起过来?” 他向他们身后看了看,显得有些失望,遂歉意一笑,道:“秦大人公事繁忙,是在下失礼了!” 臻蓓见他如昨晚所见一般,料知事情定然没有进一步恶化,暗中送了一口气,轻笑道:“听闻萨兄弟你们明日便会启程,可是当真?” 萨布尔点头苦笑,道:“难得来一次南阳,陛下本已经答应吾等可以多逗留几日。但,眼下情况有变,也不得不提前离开了!” 臻蓓颔首道:“等这件事情解决后,萨兄弟还是可以多留一些时日的!” 萨布尔只当她是在宽慰自己,也便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只苦涩笑了笑。 “三位好朋友,我们莫要站在这里了,还请进厢房中一聚,尝尝我们阿斯达佳的泡茶!” 臻蓓三人随他走进一间布置典雅的厢房,还尚未坐定,就见一个阿斯达佳下人,神色恐慌地奔了进来。 他叽叽咕咕地对着萨布尔,说了一通什么,后者脸色剧变。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臻蓓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萨布尔向着他们匆匆抱了抱拳,道:“几位请稍坐,莫莫特情况恶化,在下失陪了!” 他说完这话,大步流星向外外行去。 臻蓓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起身跟了过去。 萨布尔见状,连忙拦住他们,真诚道:“不可,那莫莫特发起疯来,可是会伤人的!且,万一那诅咒……三位贵客为妥当起见,还是留在这里罢!” 臻蓓微微一笑,道:“萨兄弟请放心好了,在下恰好也略懂一些降妖驱魔之术。这次前来这里,除了要为你们践行,还另有一个目的,便是看一下能否帮上忙!” 萨布尔闻言大喜,道:“不曾想,古兄弟还有这等本事,怨不得会得南阳九殿下和秦大人另眼相待!” 臻蓓瞥了一眼南宫赫,尴尬一笑,道:“萨兄弟过誉了!” 不会施法的可雅公主,被留在了厢房中,尽管她亦是想随着他们过去瞧瞧。 同样不会施法的南宫赫,却没人阻拦。 莫莫特所在的厢房中,四处贴满了画满奇怪符号的黄纸。 臻蓓他们赶到的时候,他正疯癫了一般,手舞足蹈地上跳下蹿着,口中哇哇乱叫着。 一位身着圣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手持一把木剑,正随在莫莫特身后疾奔着,看样子是在试图制服他 。 厢房里立着七八位阿斯达佳国的护卫,他们如临大敌般握着钢刀守在门窗前,神色慌张。 萨布尔见到眼前的这一幕,脸色微变,嘴里喃喃自语了几句。 臻蓓闻言脸上闪过凝重之色,她悄悄与南宫赫说了什么,后者轻轻颔首。 就见那莫莫特忽而停了下来,对着身后穷追不舍的加格尔诡异一笑,下一瞬,竟径直向着墙壁撞去。 在场所有人皆是大惊失色,被这一突发状况弄了个措手不及。 眼见一场血腥之灾,在眼前即将上演,那莫莫特更是双眼发出一种奇特地,愿望即将成真地得逞的亮光。 忽而,时间似乎静止了下来,在他的脑袋即将接触到墙壁时,竟然生生停了下来。 他用力向前接着碰去,身形却依旧一动未动。 南宫赫拉住他衣衫的手,看似随意地轻轻一扯,莫莫特便如同一个木偶一般,被轻飘飘地提了起来。 却说这莫莫特计划被打乱,让莫莫特悲愤交加,他咬牙切齿地瞪向南宫赫,却反被对方眼中的凌厉之色震住。 再回神,一位十分眼熟的俊俏公子,已经站在自己跟前。 “萨兄弟,看来我们有些问题,需要这位莫莫特兄弟解释一下了!” 半柱香时间过后,当秦无尘带着一队官兵,把本应在榻上躺着的柴加尔,从驿站外提了进来时,萨布尔等人皆大吃一惊。 秦无尘对着臻蓓等人微微一颔首,道:“本官在驿站外遇到他,发觉此人行踪可疑,便把他带了过来!” “柴加尔,到底怎么回事?”萨布尔惊讶道。 柴加尔挣扎着脱离官兵的束缚,以手结出一连串符印,仰天用阿斯达佳语,呼道:“最至高无上的神啊,快快收走这些愚昧无知的人们吧!愿真主降临,吾愿意以自己的灵魂肉体为祭品,在此下咒……” 他念的正是切耳顿行刑前所诵的咒语,就连举止模样都像肖像极了。 双手被捆住,坐于角落,一直沉默不语的莫莫特,突然大叫一声:“是切耳顿的灵魂寻仇来了!” 他扑通一声跪地,向着被被“切耳顿”附体的柴加尔,深深地躬身低下头:“沙神饶命!” 源于灵魂深处对神灵的敬畏,在场的阿斯达佳人陆陆续续随着他,向着柴加尔跪地行拜见大礼。 臻蓓等人虽然听不懂,柴加尔所说为何,但也隐约猜出了个大概! 但见他自一个阿斯达佳侍卫手中,取过一把钢刀,一刀切断莫莫特手中的绳索,挟持着其,嘴中念念有词,连连后退着,眼看就要出了厢房。 臻蓓朝着南宫赫使了个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身形一闪,已到了那莫莫特和柴加尔的身后,他抬手起落间,那二人僵立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不可!”祭祀师加格尔急呼道,“九殿下,还请快放他们走!‘切耳顿’已经答应,以莫莫特供其驱使为条件,抵消之前的血咒!” 其他人亦是恳求慌张地看了过去。 南宫赫对他们的话,似乎听若未闻,他看了一眼臻蓓,得到一个赞赏的眼神后,止不住嘴角的上扬。 臻蓓走上前,笑道:“加兄弟莫要心急。你是如何确定,这柴加尔是被切耳顿灵魂附体的?” 加格尔微微一怔,遂即语速极快道:“我自然是确定无疑的。他方才结的那串诅咒手印,乃是最高级的诅咒符,非祭祀师的柴加尔,是决计做不到如此熟练无误的!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在它反悔之前,还请快些放他们离开罢!” 臻蓓微微一笑,道:“圣经博大精深,区区在下自然是,不懂得那些符咒是何等的深奥了!但在下可以确定的是,眼前这人决没有被人附体!” 她转身快步走到那柴加尔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向着他脸上抓去:“因为,他原就是切耳顿本人!” 一张薄薄的面皮被撕了下来,一张截然不同的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呈现在众人面前! “切,切耳顿!”萨布尔等人,同时呼道。 “原来,你竟没有死!” 切耳顿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只咬牙切齿地看着臻蓓,道:“你又怎会看穿,晓得这一切?” 臻蓓淡淡一笑,道:“你的金蝉脱壳之计,确是很高明,但到底是留下了蛛丝马迹!” 切耳顿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过来,长叹一声,道:“圣经有言,善恶自有神主来断!当日,我对之嗤之以鼻!然,如今却不得不承认,是我高看了自己!明明只要再过半日,我便能以另外的一个身份,彻底摆脱逃亡天涯的命运——一步错步步错,罢了,我切耳顿认命了!” 萨布尔想起什么,截住他的话,怒目圆睁道:“那真正的柴加尔,现在何处?可是早已你们的毒手?” 切耳顿冷笑几声,看着臻蓓道:“这位古公子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使者大人直接问她便是!” “你!”加格尔大步跨到他的跟前,双手揪住他的前襟,怒吼道,“你这个邪教徒,我要代替真主,把你碎尸万段!” 切耳顿斜眼瞪着他,嗤笑道:“我是邪教徒?那方才臣服在我沙神使者脚下的你们,又是什么东西?” 加格尔恼羞成怒,一拳朝着他的脸颊,挥了过去。 切耳顿被南宫赫点中穴道,手脚不能动弹,生生收了他几拳,血丝自嘴角缓缓流出,他似乎全然没有感觉到疼痛,仍出言激怒着对方。 眼见他就要丧命加格尔手下,萨布尔连忙拉住加格尔,劝道:“大祭祀,这异教徒虽然可恶,但事情尚未明了,还不是要他性命的时候!” 第113章 祭祀师的障眼法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加格尔闻言气喘吁吁地停住了手,他睚眦目裂道:“柴加尔到底被你藏在了何处?” 切耳顿倒在地上,透过青肿的眼睑缝,乜斜地看着他,冷笑连连道:“找辆马车送我离开这里,一天之内,柴加尔便会出现在你们面前,否则——” 他话未说完,加格尔便已勃然大怒:“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冥顽不灵企图脱身!切耳顿,你这个卑鄙无耻小人!” 切耳顿看到他如铁拳般的拳头,眼角连跳几下,嘴巴却抿得紧紧的! 见他并不打算痛快招供,深知其秉性的萨布尔,把希望放在了臻蓓身上,他双手交错在身前,深深弓腰行了一个大礼:“古公子,您可是知晓,在下那柴加尔兄弟的下落?” 臻蓓轻轻摇了摇头。 萨布尔等人见状,皆有些失望之色,而那切耳顿却嘴边勾起一抹冰冷得意的笑意。 臻蓓把众人神情收入眼底,轻叹一声,接着道:“那位柴加尔兄弟的尸身,想必被他们运到了某处隐秘之处,早已悄悄处理掉了!” “什,什么?”加格尔惊呼道,“难道柴加尔早已遭到了不测?” 他与柴加尔关系最为密切,虽然心中隐隐有预感对方只怕是凶多吉少,但真听到这个噩耗,仍心头一震,身躯晃了一下,跌坐在一旁的锦椅中。 “您说他们又是何意?”萨布尔心中虽也压抑,却仍能保持镇定,捕捉到她言语中的措辞。 臻蓓走到一直没有吭声,冷眼看着眼前一切的“替罪者”莫莫特,淡淡一笑,道:“他们,当然也包括这位装傻卖疯的莫莫特兄弟了!” 秦无尘闻言大惊,道:“古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臻蓓看着浑身已经瑟瑟发抖的莫莫特,冷声道:“事情应该是这样的!这位法术高强的切耳顿大祭祀,通过许诺某种好处,让莫莫特同意帮助他逃过一劫! 是以,在加格尔大祭祀为其穿上圣衣,离开那间厢房之后。莫莫特用药迷晕了,与他一起执行任务的柴加尔,并解开切耳顿身上的绳索! 这两人把人事不醒的柴加尔,除去外衫,装进盛放祭品的木箱之中。而与柴加尔身材相似的切耳顿,却穿上他的衣衫,带上莫莫特为其准备好的面皮,伪装成他的样子,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执行现场!” “可是古兄,那被当做犯人,带到刑场的又是何人?”秦无尘疑惑道。 臻蓓微微一笑,道:“秦大人,可是记得在案发现场,发现的那些东西?” 秦无尘闻言浑身一颤,不可置信,道:“难道被带上刑台的,根本就不是人?” 可雅公主听到这里,脸色变得煞白,脑补了一些怪诞离奇的画面以后,她朝着身边之人靠了靠。 臻蓓道:“各位阿斯达佳贵宾,若是留意应该晓得,动物身上的某处部位,可以充气扩大数倍!而他们正是利用这些膨胀的充气部位,将其包裹在圣袍中,在为其戴上圣袍上那足以遮住脸部的帽子,借着天色和万蛇窟阴暗的光线遮掩,蒙骗过诸位的眼睛的! “当然,要在短时间之内,做完这些事情,显然是不太可能。因而,这个假人应是莫莫特提前准备好,偷偷带到行刑的地方的!关于这一点,我已询问过,当晚留守在刑部的官差,他们均言确是有一位阿斯达佳使者,曾两次进出过刑部大门。那使者自称有一部分祭品,落在了门外的马车上,便请两位官兵帮忙抬进了那厢房之中!时间距离你们刚进入刑部,不过半柱香的时候!” “是了,当时我们正在布置刑场,莫莫特确是离开了一阵子!”萨布尔点头道,他再看向缩在角落的那个人,已露出愤怒之色,“他只说肚子不舒服要如厕,不曾想却背着大伙儿,去做了这么一桩大事!” 莫莫特平日沉默寡言,做事循规蹈矩,这正是因为这样,他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太过惹人注意。 “这,怎么可能?”加格尔喃喃道:“我们明明看见那犯人,不断的挣扎结印施咒,怎会是个假人?” 臻蓓道:“这个要做起来,倒也不难。若我没有猜错,当晚大家看到的情景,是这样子的!在这之前祭祀兄弟,可否借你身上圣袍一用?” 加格尔微微一怔,遂即点了点头,把身上的圣袍脱了下来。 臻蓓接到手中,道了句谢,又对秦无尘道:“秦大人,我托芍药让你带来的绸缎,可是已经借到?” 秦无尘连忙,把一直提在手中的包袱递给她,道:“这种绸子,恰好小倩那里有,倒是省却了跑布庄的麻烦。” 臻蓓把包袱中的绸子打开,却是一条暗红色的,看起来十分普通的布料,只是看起来较之其他布料,要更加细密,光泽也愈加明亮一些。 “这种绸布,在这里被称为水稠,因为其水洒不透!”她一边把绸布绑成一个封密的布袋,一边解释道,“于此同时,疾风很难穿透而过,与那动物部位倒是有一份相似,便是都能聚气膨胀!” 在南宫赫的帮助下,那块布料竟然当真鼓了起来。 臻蓓把那圣袍往鼓起的绸面上一披,道:“虽然不及莫莫特的假人逼真,但将就着吧!” 她对南宫赫使了个眼色,对方走到另一侧,两人把圣袍地帽子遮盖在绸袋上,一人分别架在假人两侧,慢慢走了几步,竟当真如同押着一个活人一般。 臻蓓随着双臂的摆动,那假人竟做出挣扎的姿态。 “是了!当时便是‘柴加尔’立于‘切耳顿’身后,双手握在他的双臂上,我们全都误以为,他是在试图阻止其结印施咒!”加格尔恍然大悟,道,“却原来是为了摆动假人的手臂,替它结印,那声音定然也是他背对着我们,从‘柴加尔’嘴中发出的!当时‘切耳顿’背对着大伙儿,除去立于他们身旁的莫莫特。从我们所在的角度看,只见他‘切耳顿’振臂结印,却并不能看清他的双手模样,面上神情!我们,我们竟被他的独角戏,骗了过去!” “可是,他后来又如何避开众人耳目,把那假人销毁的?”可雅公主听闻只是有人装神弄鬼,高提的心,总算放回了肚中,她目光灼热地看着臻蓓,追问道。 “这个嘛,”臻蓓淡淡一笑,道,“只需在那充气之物中间,放入少量**,在推假人入蛇窟的同时,让莫莫趁众人目光皆聚集在假人身上时,偷偷把导线点燃。其不算剧烈的爆破声,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很轻易便被掩盖了下去。当然,想必特意选在复春节这日行刑,以及借万蛇窟这个地方行刑,应该都是经过精细的策划过的!” 说道这里,她走到切耳顿身旁:“只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又是如何知晓,万蛇窟的内部布局,又是如何做到在被人囚禁的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设下如此缜密的计划?” 切耳顿听她把事情的经过,如同亲眼所见一般,说了个一清二楚,早已震惊道无以言语。 再一回神,见她已经走到跟前,尚未来得及回神,不由脱口而出道:“自然是有贵人暗中相助,他答应会救我出去,并可以另换一个清白身份,余生不再提心吊胆中度过,而作为交换条件,我需要把盗来的宝物交给他……” “什么?你之前所说得藏宝地点,竟是假的?”萨布尔勃然大怒道。 于此同时,臻蓓急切道:“那人是何模样?” 然,切耳顿睁得大大的眼中,带着一抹不可置信,表情却永远地定格住了! “他死了!”加格尔试了试他的气息,震惊道。 “喉咙有青丝浮现,这是‘三日绝’!”秦无尘检查过他的尸身后,叹道,“这是一种江湖人士,闻之色变的慢性剧毒之药。食用者在三日之后,会登时发作气绝身亡,而在其毒发之前,并无其他任何征兆。” 切耳顿的死因,是因体内所中的这种毒素。 他在三日之前,被人在饮食中掺入了“三日绝”! 众人目光落到那瑟瑟发抖的莫莫特身上,随后均暗中摇头否定了,他是下毒者的可能! 那么,真想只有一个,切耳顿是被那答应救他逃出升天,与他合作之人害死! 但,那人究竟是谁?又为何出尔反尔,害死合作同伴?那些宝物又是否被其占为己有? 这些问题的答案,似乎已经很难寻到了! 失去靠山的莫莫特,很快把知晓的事情,交代了出来。 原来,这切耳顿听从那神秘人的建议,以助其得道成为神主的助手为名,诱使莫莫特为其驱使。 他们在行刑那晚,趁其他人因“咒语一事”心神不宁之际,自告奋勇进皇宫请求南阳国帮助,趁机偷偷把放着柴加尔的木箱,运到早已觅好的偏僻之地。在将其杀害之后,掩藏好尸体,方赶去皇宫求助。 眼看一切都出奇的顺利,切耳顿自以为已经到了脱身最好的时机,为除掉莫莫特这个包袱。 切耳顿以大祭祀的身份,对神主发誓,只要莫莫特听从他的安排撞壁毁掉躯体,便能如愿以偿,得到真主的召唤! 对他深信不疑的莫莫特,自然对他的话奉若圣旨。 因而,便有了臻蓓之前看到的那一幕! 第114章 故意挑拨离间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柴加尔的尸体在一片树林中被找到后被火葬,其骨灰被加格尔等人一起,带回了阿斯达佳国。 而至于切耳顿的帮凶莫莫特,在得到皇室传来的命令之后,被以南阳国的刑法,处以了斩杀! 经过此事之后,可雅公主对臻蓓可以用崇拜来形容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便是:“好吧!本公主便承认你这个对手!不过事先说好了,日后不论我们之中,谁做得了九王妃,对方都不能嫉妒才行!” 对于她的话,臻蓓和南宫赫都选择了听而未闻! 南宫赫把一个黑色的,类似于口哨的东西,塞进臻蓓手中:“我需要替父皇到凤西国办一些事情,这段时间便不能伴着你身边了!把这个哑哨带在身上,遇到危险时,把它放在嘴边吹几次,附近的皇家暗卫会知晓,并赶过去营救的!” 臻蓓蹙眉,道:“我每日都在学院之中,用不到这个,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本公主早就听闻过,南阳国有两只神奇的口哨,可以与赫赫有名的皇家护龙卫徽章彼此感应,可就是它?”可雅公主凑到臻蓓身边,看着那个黑不溜秋地小物,啧啧称奇道。 臻蓓闻言,脸色微变,对于这种哑哨她也略有耳闻,只是这到底是皇家秘事,她没有可雅公主知晓的全面而已。 仅有两只,只怕一只在南阳皇帝南宫云庭手中,另外一只,便是南宫赫送给她的这只了! 臻蓓把哑哨放在桌上,阴沉着脸,道:“这是你们南阳皇家的之物,我不会收下的,你还是快些拿走吧!若落于一些心怀叵测地人的手中,又少不得一番麻烦!且,要出远门的是你,需要它的也是你!” “你这可算是关心于我?”南宫赫听到最后,眼睛一亮。 “你莫要多想,我只是不想与南宫皇室有牵扯罢了!”臻蓓转过身,背对着他说道。 南宫赫看着她耳尖泛出一抹红晕,心中一动,却也不点破,只勾唇自负一笑,道:“你放心好了!本王又岂是需要他们保护的?若有连本王都奈何不了的对手,把他们叫来,也是白白送死罢了!且,护龙卫只在皇上主子所在的附近潜伏,这哑哨与我而言,当真是半点作用也没有了!” 他自桌上抓起那哑哨,走到臻蓓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由分说地塞进臻蓓怀中:“好好收好!咦,你身上都塞了些什么东西,软软的……我有事需要进宫一趟了!” 他说完这话,若有所思地轻轻摩挲着手指,朝外走去。 臻蓓被人光明正大地揩了油,不由浑身一震,僵立在原地,忘了改如何反应。 直到同样呆若木鸡的可雅公主,奔到她的面前,用颤抖地手指着她,愤怒道:“你竟然占他的便宜!” 臻蓓方如梦初醒般,刷地一下红了脸,咬牙切齿道:“这个混蛋!” 可雅公主还在不甘心地哇哇大叫着,正在院子中做针线活的芍药,和她的侍女小豆子寻声赶来。 “公子(公主),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她……”可雅公主围着臻蓓不断走动着,想说却又不知道改如何开口。 “没有什么事情,你家公主因为与我打赌,赌输了有些激动而已!”臻蓓替她答道。 “原来是这样。”两个小丫头均送了一口气。 小豆子更是对臻蓓歉意一笑,道:“我家公主每次与奴婢玩纸牌,输了都会这样不甘心好一阵子的!古公子,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她较真才好!” 臻蓓对她和蔼可亲地点点头,道:“这是自然。你们且出去接着忙吧!” 小豆子感激地朝她行了一礼,临出门前不忘对自个儿主子,提醒道:“公主,愿赌服输啊,您再这般骄纵,可是交不到像古公子这般,文质彬彬的朋友的哦!” “这个多嘴的死丫头,本公主何时如此不堪过!”她的话,成功让可雅公主恢复了正常,她对着小豆子的背影跺脚,道。 房中又只剩下她和臻蓓二人。 她犹不甘心地美目圆睁,看着阴晴不定的后者,道:“他当真不知晓你是女子?” 臻蓓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激起几分波澜,她恼羞成怒道:“莫要再提及此事!还有今日的事情,不可对任何人说起!” 可雅公主冷哼一声,道:“凭什么!” 她是女子的身份一旦公开,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凭——”臻蓓脸色微冷,走到可雅公主的跟前,用手指挑起她小巧的下巴,恶声恶气道,“你若胆敢把此事说出去,我便把你丢进真正的蛇窟,然后,睡了你心心念念的南宫赫,做他的九王妃!” 对于可雅公主而言,这世上当真没有比这两件事,更恐怖的了! 她心中咯噔一下,登时小脸变得煞白。 良久,她心不甘情不愿,道:“我,我答应你便是!” 臻蓓面无表情,道:“发誓!” 等可雅公主以土厥人最敬重的摩卡天神,立下誓言,臻蓓方彻底松了一口气。 南宫赫启程的日子,定在两日之后。 他的行李自有人早已打点妥当,此番只是前往凤西,与其君主签订一些商品过境的协议。 臻蓓暗自忖度:看来,这南宫云庭已经开始,让南宫赫接触这些国家大事,前些日子,更是分批下一些奏折,让他试着批阅! 她心中暗叹一声,看向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的那道身影。 倘若放在以前,最是厌恶这些权谋之术的他,是决计不会听任父皇差遣的!这么说来,虚空道人的话,多半是真的了! 想到这些,她心情莫名有了些烦躁。 芍药按照她的吩咐,到药店中买了一些跌打损伤的药膏回来。 她仔细检查了一遍后,把它们放于包袱中,仔细包裹妥当。 突然,刚退出去没多久的芍药,再次敲门走了进来:“公子,贺大人来访!” 贺招远? 臻蓓微微有些吃惊,这人自南阳太后生辰宴会之后,便再无任何消息传来,却不曾想还留在南阳国中。 臻蓓道:“请贺大人在院中稍坐,我马上就来!” 等她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出厢房时,发觉那人正与芍药聊得欢畅。 这位乃是名副其实的自来熟,走到哪里都不会担心,其会受到冷落。 臻蓓微微一笑,走了过去,作揖道:“贺大人,亲自来访,让在下受宠若惊!” 贺招远也不回礼,笑眯眯看着她,道:“听闻贤侄前不久,又破了一桩阿斯达佳大案,当真是令吾永川国增光哪!” 臻蓓在他对面坐定,淡淡道:“运气好一些罢了!再说,那案子乃是在下和秦大人一起侦破的,单把功劳算在我一人头上,未免有失公正!” “天纵奇才,难得还谦虚有度!我便是最欣赏贤侄这一点!”贺招远击掌笑道,他嘴上如是说着,眼睛却看向另外一个方向。 果然,不出臻蓓所料,下一刻,一道清冽地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臻蓓,家中来了客人,怎地也不知会我一声?” 这语气和措词,倒像极了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不由得他人不多想。 贺招远视线在这两人身上来回转动了几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微笑,拱手道:“原来九殿下也在这里,是贺某失礼了!” 南宫赫挨着臻蓓坐下,皮笑肉不笑道:“不知贺大人这次登门拜访,所谓何事?” 贺招远定定看向他身边之人,意有所指道:“贺某是替我们皇上,跟我这贤侄讨要回信的!” 他故意把话说得含糊不清,看到南宫赫瞬间冷下来的神情,不由嘴角微微勾起一个上扬的弧度。 “莫离?他何时写过信与你?” 臻蓓把贺招远的心思看在眼中,无奈有人一遇到与她有关的事情,就完全丧失了理智。 她淡淡说道:“是皇上托贺大人,替我和司马兄每人捎带了一封信件。” 南宫赫听闻司马端礼也收到一封信,脸色稍微缓了缓:“原来是这样。” 偏偏有人又在一旁,不动声色地釜底添柴,道:“司马公子的回信,看过信件之后,便早已经写好回信。不知贤侄到底在为难何事,一直迟迟没有回复?” 他此言一出,又成功让气氛冷了下来。 “说到这件事,却是让在下有些犹豫不决呢!不过就在方才,我却已经晓得了该如何回答。秦大人,还请在这里稍后,我这便去把回信写好!”臻蓓似乎对他的别有用心,全然不知,垂眸道。 她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头也没回,道:“南宫赫,你随我到书房一趟。” 一踏进书房,把门关好。 南宫赫再也忍不住,低声怒道:“那莫离与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臻蓓直直望着他的双眼,冷笑道:“我与谁有何关系,又与九殿下你有何干?” 南宫赫浑身一震,脸上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臻蓓别过脸,他眼中的慌乱和无措,让她原本以为坚不可摧的心墙,摇摇欲坠。 一阵沉默过后,南宫赫自嘲一笑,低声道:“是我逾越了。日后,你想如何过活,我都不会再去干涉。只是,莫要把我拒于千里之外,不要再用这种厌恶的眼神看我,可好?” 第115章 西域占卜师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他说完这话,见对方迟迟没有回答,暗叹一声,像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缓慢地朝着门外走去。 就在他伸手,正欲打开房门时,臻蓓急切道:“等一下!” 这声音如同天籁一般,为他注入了新的生命力,让他的眼中瞬间有了光彩。 南宫赫缓缓转过身来,就见臻蓓快步走到书桌前,从一个暗格中,拿出一个信封,低着头走到他的跟前。 “这便是莫离的来信!” 待南宫赫看到里面,两幅小儿涂鸦般的图画时,心中郁闷之气,彻底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他蹙眉思索了一会儿,若有所悟地隔着门,望向院中的某处。 臻蓓知晓他已看出那两幅画的谜底为何,倒也未感吃惊。 “莫离,让你帮忙留意贺招远——你打算如何回复?”南宫赫见臻蓓已经开始动手研墨,不由走上前好奇道。 臻蓓挽起衣袖,提笔道:“自然是实话实说了,这家伙可恶的很,我可没有理由替他隐瞒真相!” 然后,南宫赫便发觉,一只栩栩如生的狐狸呈现在纸上,接着,这只狐狸身后的背影亦是出现,赫然竟是一个鸡窝,在它的身旁除了几个对其视而不见的鸡仔,还散落着几颗鸡蛋…… 他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突然,他眼神一暗,落在她露出那半截皓臂之上。 想起前一夜,他与部下相聚时,他们对女子的描绘,他脸上不由爬上一抹红霞。 不知为何,他先前最厌恶听到的,这些听起来粗鲁低俗的言语,最近却深以为然。且,每次都会不自觉地联想起眼前这人! 这个认知,让他又惊又怕,他连忙闭上眼睛,摇摇头,试图把这种恐怖的念头,扼杀在摇篮中。 次日,贺招远连同永川国使者,离开了南阳国。 又过几日,臻蓓坐于院子中,捧着一本《奇闻异录》正看得起劲。 可雅公主带着侍女小豆子,风风火火推门走了进来。 随着南宫赫的离开,这个小院子也安静了不少。 “臻蓓,可靠消息!吉卜大师来南阳国了,此时便在皇城外的灵光寺!机会难得,我们快去瞧一瞧吧!” 吉卜大师为西域有名的占卜师,据闻有幸得其卜卦之人,无一不对其啧啧称奇,心生膜拜! 然,在南阳,永川等中域地区,却鲜少有人知晓她的名讳。 臻蓓虽在一本介绍占卜类的书卷中,看到过这个名字,倒也并没有特别留意过,只记得里面记载着,她是迄今为止最年轻的,某个神秘卦术的开创者。 “不去,我的书还没看完!”臻蓓侧过身,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她的反应与可雅公主预料之中的截然不同,她不可置信,道:“来的可是吉卜大师啊!你就不想让她为你算上一卦,预测未来发生的事情?听说,她对逆天改命也颇有研究哦!” 臻蓓头也没抬,向着她摆摆手:“不想,不去!” 可雅公主在土厥国时,从一位上了年纪的宫女口中,得知了吉卜大师的生平事迹后,便一直蠢蠢欲动,想要让她帮自己算上一卦。 只可惜对方一直没有去过土厥国,且,西域那些国家部落,常年都是战争不断,父皇母妃也不允许她因为这种事情,前往那里去,是以此事便耽搁了下来。 不曾想,这次来到南阳国,竟然能意外实现这桩心愿。 她看着一头埋进书中的臻蓓,眼珠一转,缓缓踱步到她跟前,看似随意道:“听小豆子说,本公主最近因为心事太重,老是夜间呓语。这要是心情得不到放松,症状加重,不小心把某些重要的事情,说了出去——哎呀,光是想一想,便让人觉得罪孽深重啊!不知晓这样一来,本公主算不算破了誓言呢!” 臻蓓合上书卷,抬眼没好气地看着她,道:“仅此一次!若再用那事威胁于我,本公子不介意让我们可爱的小公主,自此以后,每日与蛇共舞!” 可雅公主听闻她又提及那物,连打了几个寒战。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连忙保证道:“不会有下次了!” 一个时辰以后,两人已经出现在灵光寺门外。 “臻蓓,为何我要戴这面纱?” “为了不引起香客骚动!” “哎!自打本公主懂事起,每次出宫都要遮着面方行,看来太过美貌,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臻蓓倒是难得没有反驳回去,似可雅公主这种旷世容颜,确是已经成为了一种负担! 在皇城附近有三座寺庙,其中最负盛名的便是位于皇城正南方向,君主亲临过数次的万佛寺! 灵光寺在这几座寺院中,是最不起眼的存在。 臻蓓望着停留寺院门外,仅有的三五辆马车,暗自忖度:吉卜大师成名已久,她既然远道而来南阳国,其目的多数是为了宣扬名气,为何会偏生选择在这灵光寺中露面? 耳边可雅公主仍在喋喋不休说着:“似本公主这如花美貌,南宫赫为何会视而不见呢?” 臻蓓打断她的话:“公主,你是如何得知吉卜大师,在这里免费占卜的?”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件事情,透露着一些古怪。 “灵水寺把吉卜大师来到的消息,做成告示,撒布在大街小巷。本公主与小豆子早上出门置办东西时,在街头看到的!只是好奇怪,大家好像都没有多大的反应!”可雅公主十分不解道。 “这里不是西域,他们都不晓得吉卜大师为何人,自然不可能似你一般欢喜雀跃了!”臻蓓笑道,“既然来了,便进去瞧瞧吧!” 被负责引路的小沙弥,带到一座高大的殿堂中,臻蓓她们这才发现,那里面已经或坐或立,候了十来位等着占卜的香客。 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应多数为平民百姓,想必应该是奔着免费二字来的。 臻蓓和可雅公主捐了几个香钱,为己尊大佛上完香后,盘腿在香蒲上静坐等候。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了她们二人。 令臻蓓惊讶的是,卜卦的地点并非在那大殿之中,一个身着异族占卜师服饰,年约六七岁大小,眉清目秀的小童子,带着她们穿过几间禅房,走出大殿。 可雅公主忍不住问那小童道:“小师父,这位吉卜大师与西域赫赫有名的那位占卜宗师,可是同一人?” 那小童淡淡瞥了她一眼,不悦道:“自然是同一人了。难不成,我师父还是那凭借他人名声,招摇撞骗公民教育之辈?” 可雅公主在这孩子身上碰了个软钉子,却丝毫不觉难堪:“原来是这样,是小女子唐突了,还请小师父不要见怪!” 那小童子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于她。 说话间,他们来到寺院后的香房区,在最靠院墙的那间门前站定。 “师父占卜之时,需要配合面相下定论,还请施主取下面纱。”那小沙弥对着可雅公主,一板一眼说道。 可雅公主微微一怔,遂即笑道:“我却是听阿努丽说过,大师对面相玄学,也深有研究!” 她说着话,已经取下面纱,对小沙弥展颜一笑。 那小沙弥眼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惊艳之色,面红耳赤地撇过头去。 可雅公主见状似乎十分满意,她狡诈一笑,故意绕到他跟前,惹得后者又羞又怒无地自容。 臻蓓不由多看了那小沙弥几眼。 像是为了早些摆脱可雅公主的挑笑,那小沙弥敲了敲房门,恭声道:“师父,问卦者已经带到!” 一道平缓不待任何感情的女子声音,自厢房中传了出了:“阿悔,让他们进来。” 她声音刚落,房门便吱呀一声自动打开。 小沙弥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却没有跟着走进厢房。 自门外便能看见,厢房外室香炉中袅袅的烟雾,和内室门前随风而动的褐色纱帘。 这里看起来与普通的寺院香房,没有什么差别。 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可雅公主早已经迫不及待的走了进去,臻蓓心中轻叹一声,任命的随在她身后,踏进门槛。 与此同时,那房门砰的一声,在她们身后自动关紧了。 臻蓓与可雅公主对视一眼,向着内室走去。 就在距离那褐色纱帘一步之遥时,那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两位请坐下,稍后片刻!” 臻蓓和可雅公主依她之言,在外室的长案旁的香蒲上,坐了下来。 不多时,一位身着白袍看不出年纪的女子,手托个类似旋盘的东西,自内室走了出来。 那女子五官十分精美,如同双十的少女一般,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却顶着满头银丝,看起来怪异至极。 她的神情,乃至整个人都如同她的声音一样,让人感觉不到半分生气。 换句话来说,这女子犹如一具被他人操控的,没有生命力的木偶一般。 她步伐僵硬的走到长案对面,在臻蓓她们对面坐下。 不知是否是臻蓓产生了错觉——那女子在看向她的时候,漆黑的眼球中闪过一抹异样。 然,不等臻蓓细想,对方已经错开视线,开始调整手上的旋盘。 “您便是吉卜大师?”可雅公主两眼放光,紧紧盯着那女子,兴奋道。 吉卜大师轻轻颔首,道:“不知两位想要问些什么?” 臻蓓没有回答,反看着那外盘刻了青龙,白虎,玄武,朱雀等物,内盘刻了一些稀奇古怪符号的旋盘,若有所思。 第116章被劫持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姻缘!”可雅公主想也不想,便斩金截铁道。 “姑娘请在心中默念所想之事,转动旋盘!”吉卜大师道。 可雅公主双手合十暗暗祈祷一番,照她的意思,握住那乌木把手,轻轻一拨。 那旋盘转了几圈之后,在一处停了下来。 在可雅公主殷切的目光中,吉卜大师缓声道:“恭喜姑娘,心想成真,好事将近,此乃大吉之象!” 只把可雅公主听的心花怒放,恨不得振臂高呼几声,方能以释澎湃激荡之情。 吉卜大师再次看向臻蓓:“公子可是想好,要测算什么?” 臻蓓淡淡一笑,道:“吾心中并无所求,大师便随意算上一算吧!” 吉卜大师用那双深若寒潭的眸子,定定看着她,道:“如此,还请公子拨盘!” 臻蓓随意一拨那乌木把手,那旋盘尚未转足一圈便停了下来。 “如何?”可雅公主替她问道。 吉卜大师蹙眉看着旋盘,半晌,方沉吟道:“奇怪!公子的这卦,吾自开卦至今,还是第一次遇到!因阴而阳,半性颠倒,先后难分,主从错乱!” 臻蓓闻言浑身一颤,心中掀起惊天骇浪。 那吉卜大师就像能透过她的躯体,看清她的灵魂一般,直直看着她,接着道:“公子日后行事,切记易以柔克刚,则可不战而胜;若逞刚之外,两相争斗,则会两败俱伤,或致不可收拾之境地。” 臻蓓垂眸,掩盖住眼中的震惊之色,没有回应。 反倒可雅公主因为不解,代她询问了几个问题。 臻蓓自重生以来,还从未感觉这般震惊过,因而,当吉卜大师提出,要看她手相时,她未多想便直接伸了出去。 突然,手掌一抖,臻蓓抬眼看去,那吉卜大师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她眼中犹带着未来得及掩藏好的激动:“公子,只要谨遵吾方才之言,便可一生平顺!” 臻蓓接触到她的眼神时,竟有了一种毛骨悚然地感觉:“多谢大师!” “本座另准备了两件辟邪之物,送于有缘人,两位请稍后。” 吉卜大师说完这话,不等对方回答,便站起身来,向着内室走去 臻蓓望着她的背影,隐隐生出几分不安。 她收回视线,无意中撇过那旋盘上,与此同时,一股淡淡的香味飘了过了。 臻蓓暗道不好,她正欲起身,带着可雅公主离开厢房,却在下一瞬,眼前一黑倒在木案上,不省人事。 在她意识模糊中,直觉身体腾空而起,显然被人搬起,挪到了另外的地方。 待她渐渐回复知觉,睁开眼睛,却发觉四周光线昏暗,她正躺在一个由坚硬的木板组成的夹层中,上层的木板,在距离她脸颊不足七寸的地方。 这个狭小的空间,只能让她勉强侧翻个身而已。 她按着犹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侧脸望去,可雅公主便躺在她的身旁,仍在昏迷之中。 身下不断传来的颠簸感,和在耳边响着的马蹄声,提醒着她,此时她们所在的这个木箱,正在马车上被移动着。 这木箱四周留着几排细小的小洞,显然是专门为排气用的。 臻蓓这具身体因服用过过量的药丸,已经对药产生了一定的免疫力,同样的药物用在她身上,效果也仅有少许作用而已。 也正是这样,她才会先可雅公主醒来。 不知她昏迷了多长时间,她们现在又在何处? 臻蓓趴在那小孔上向外望去,只见马蹄不断起落的影子,和地上一闪而过的沙石。 那个吉卜大师果真是有问题,只是,她到底察觉到了什么,又打算怎么处置她们? 她正在边思考,边琢磨着脱身之法,就听自头顶上方有声音传来。 “师父怎么样?”是那叫阿悔的小沙弥的声音。 “我们这次运气好极!那女子不但身上同带阴阳之气,且这两股气息相融相息,此起彼伏,简直上天像是为我的悔儿,而制造出的完美药引!”接着,便是吉卜大师的声音响起。 与之前在灵光寺不同的是,此时,这声音带着掩饰不了的兴奋激动。 “师父,您,您说什么?”阿悔的声音颤抖,道。 “好悔儿,你有救了!只要用她的心头血为引,娘就能破了你身上的诅咒,让你像其他孩子一般长大,还能娶妻生子!” “师父,阿悔以为自己要一直停留在六岁呢!” “好孩子,你到现在也不肯唤我一声娘,是吗?当年我为创立新的占卜之术,逆天而为,致使犹在腹中的你遭到反噬,这十八年一直维持孩童模样。你可是恨极了娘亲?” “事情很快就过去了,这段往事,您以后也无须再提,再自责下去。这些年,您为了使我摆脱这个命运,四处漂泊,寻找逆天改命之法,孩儿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好孩子,你这是肯原谅娘亲了?我的好悔儿,只要能看着你长大成人,再多的苦,娘也愿意受得!” “娘,孩儿怎能真得记恨于您!” 原来,这阿悔竟是吉卜大师的孩子,只是因为意外,身形容貌停滞下来了而已! 为弥补对儿子的亏欠,吉卜大师费尽心机得到了一个,可以使其回复正常的逆天改命秘术,需以同阴共阳的人心头血为引,配以阵法,方能启动。 是以,这些年来,她一直以为人占卜算卦为幌子,行经****,寻找合适的药引。 臻蓓把他们的对话,只觉遍体生寒。 就听阿悔接着道:“不知娘打算什么时候,开阵行法?” 吉卜大师沉吟,道:“这个嘛!娘已经算过了,三日之后,便是个开阵极佳的日子。为避免夜长梦多,我们这两日寻处隐蔽之地,只等三日后启阵!” “好极!好极!娘,另外那位美貌姑娘,您打算如何处置?” “好小子,你什么小心思,娘还能不晓得?想讨去做夫人,便直说罢了!娘这次会带着她一起走,可不就是为了你!咦?我的悔儿脸都红了,呵呵,放心吧!等你容貌回复,娘就把那个美貌丫头,送给你暖塌!” 母子两人说笑不停,臻蓓听得咬牙切齿,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三日之内,想个法子,逃离这对母子的魔掌才行! 那车又行了一阵子。 吉卜大师突然,道:“哑奴,停下车来!已是午时,我们便在这地方歇息一下,吃点东西,也顺便给那两个丫头,喂些糖水!” 阿悔道:“可不是,自从我们急匆匆离开灵光寺,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整天时间,她应该早就饿了!” “哟!这还没到手呢,就晓得心疼了!”吉卜大师打趣,道。 马车停了下来。 臻蓓听见头顶有人走动的声音响起,接着马车轻轻晃动了两下。 她赶紧闭上眼睛,装作犹未醒来的样子。 随着按动机关的声音响起,一片强光照射进来。 不多时,臻蓓和可雅公主都被从夹层中,拖了出来。 臻蓓被一双冰冷的手捏住嘴巴,往口中灌入了一些甘水。 就听那人笑道:“悔儿,这个扮作公子的丫头,模样儿也不差嘛!若她能侥幸活下来,让她一并做你的媳妇,可好?” 阿悔道::“若她能活下去再说罢!她性子太过冷清了些,孩儿不是很喜!” 臻蓓闻言,暗暗磨了磨牙,她不但要被当作祭品,任人宰杀,还被一个侏儒嫌弃了! 兴许是母子二人,打定主意就近寻处施法之地,不再经过城关,没有了忌惮,也许是估摸着药效即将过去,便于监视。 臻蓓和可雅公主没有被他们,重新塞回马车的暗格中,而是直接被抬进了马车里。 接下来的将近两个时辰,臻蓓虽闭着眼睛,通过吉卜大师和阿悔的谈话,却猜到他们一直在山中徘徊着。 “这里没有合适的地方,我们只能经过下个城池,另寻他地了!” “可是,她们两个?” “再在她们嘴里塞两颗药丸,藏到马车底下!” 等光线再次暗了下来,臻蓓急忙抠出顶在上颚的药丸。 只需在路经城关时,大声呼救,应该就能引起城门旁官兵的注意! 她留意地听着马车外的声音,生怕错过最佳的求救时机。 然,有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当那股熟悉的香味,再次传入鼻中时,臻蓓晓得这个计划,只能到此终止了。 她闭上眼睛的瞬间,依稀听人说到:“娘,您怎么晓得她早已经醒了?” 臻蓓低估了吉卜大师的洞察力,吉卜大师也同样低估了,她身体的抗药性! 不知过了多久,臻蓓再次幽幽醒转过来。 她恍然地环视四周一圈,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双眼登时回复了澄明! 活动了一下僵硬地身体,她慢慢靠近木板上的缝隙,凑眼望去,就见四周闪过一片低矮地灌木丛。 看来,他们已经再次穿过了一座城池! 机会又白白错失了!臻蓓失望地暗叹一声。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地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隐隐听到有人说道:“十殿下,再行半柱香的时间,便抵达蕴城了,可是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一道熟悉至极的温润的声音,答道:“不用了,接着赶路罢!” 臻蓓浑身一震,心彭彭狂跳起来——是南宫柯! 太好了,这下有救了! 但是,该怎么让他发现这边的情况,并顺利救下自己? 臻蓓脑中快速地转动起来。 第117章 得救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以南宫柯的身体状况,多半是坐于马车之中。 此时若是大声呼救——她用手揉着干地冒火的喉咙,以她此时的状态,呼救声音十有八九,会被马蹄声和车轮转动的声音掩盖! 而用力敲大木板的结果,则是,只会惊动上面的吉卜大师母子而已。 不过顷刻之间,十几个骑在骏马的汉子,已拥簇着一辆黑色的马车,从背后追来。 两对人马并行起来,吉卜大师令哑奴避在一侧,请对方先行通过。 南宫柯盯着手中的书卷,眉头微蹙着,不知时苦苦思索书中所言,还是另有心事。 良久,他轻叹一声,放下书,拿起茶盏轻轻饮了一口。 突然,他眼神一凝,落在紧挨着车窗的那个锦座上,那里正安静地躺着一颗,小小的犹泛着微光的蓝色宝石,那宝石形状像极了一轮弯月,在月牙地一端悬着一段墨绿色丝线! “停车!”他掀开车帘,急忙喝道,“方才可是路经过什么人?” 领头的大汉,想了想恭声道:“回殿下,约莫在半柱香时间之前,在山涧附近,超越了一辆朱红色马车,那赶车之人模样不想是中域人,倒是十分懂得规矩,礼让我们先行通过!” 异域人? 南宫柯神情微变 ,急道:“李统领,赶紧调转方向,找寻那辆马车!” 李统领微微一愣,遂即道:“是。” 他见南宫柯神色紧张严肃,知晓定然是发生了大事,连忙喝令队伍集体调转马头,向着返途奔去。 南宫柯手中攥着那颗小小的宝石,紧紧地盯着窗外,双唇紧抿。 这颗宝石原本乃是,镶嵌在他那尾象牙琴上的。 有一次,臻蓓去他那里相会,看到那琴十分喜爱,他便干脆把那琴作为礼物,送给了她。 但,此时这颗宝石,怎么出现在马车里? 南宫柯把视线移至,发现这粒宝石的地方,眉头紧锁。 这宝石多半是被人自窗外,弹进马车里面的,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在他们这一行人停下用午膳时,还不曾存在。 也就是说,这粒宝石进入马车的时间,便是在这一个时辰之内。 南宫柯掀开车帘,望着不断闪过的山景,心急如焚。 突然,李统领“咦”了一声,喝令下去,马儿嘴里喷着白气,打了个旋转,队伍停了下来。 “怎么了?”南宫柯道。 “回禀殿下,这里便是我们遇到那马车的地方!”李统领疑惑道,“那马车与我们是向着同一个方向出发的,这也无什么岔路,怎地不见踪影了?难道是有事折返了回去?殿下,还继续追下去吗?” 南宫柯自马车上跳了下来:“且等一下!” 他打眼望向四周,这里地势颇高,能把周围情况揽收入眼底。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正处于一处平缓的山涧上,西侧丈远的地方为一处断崖,除去这条南北的山路,另外一个方向—— 南宫柯大步走了过去。 那个方向为一片倾斜而下的草地,尽头为一片松林。 靠近之后,草地上的车轮印迹,便隐约可见。 看来对方警惕性很高,特意避开大道而行! 南宫柯留下几人照看马车马匹,自己则另带了几位大内高手,沿着那车痕寻去。 穿过那片松林,斜下进入一幽静的峡谷之中。 顺着风隐隐听见一个孩童的声音。 “娘,孩儿已经照您的吩咐,把洞中都收拾妥当了!接下来,再如何做?” 一个女子答道:“悔儿,你且敛神休息一下,等时辰一到,便开始启动秘法!” “好!”孩童拍手兴奋道。 突然,他脸色大变,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女子闻言,顺着他的目光瞧去,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起,他们身边竟然多了四个人。 为首之人,乃是一位气质不俗,宛如嫡仙的年轻公子。 剩余三人个个身材魁梧,眼睛暗闪着精光,气息细不可闻,毫无疑问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他们散落守护在那年轻公子的周围,显然是听命于他。 而身手不凡的哑奴,正倒在其中一位大汉的脚旁,生死未卜。 却说那女子正是吉卜大师,但眼前突如其来的这一幕,似乎并没有让她惊慌失措。 “不知阁下是谁,是恰巧路经此地,还是特意而来?” 南宫柯不动声色地,把周围一切收入眼底,淡淡一笑,道:“在下这番前来,是为了寻一位好友!倘若夫人知晓,她此时在哪里,还请据实相告!” 吉卜大师垂眸笑道:“如公子所见,这里我们母子,便唯有那个没有眼力见,冲犯了贵人的奴才了,并没有公子要寻之人,您是否找错了地方?” 南宫柯不再与她多语,微微一笑,向着不远处的那个山洞走去:“既然夫人不肯主动说出来,在下只能亲自前往寻觅了!” 他身后的那三个汉子,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在南宫柯身形移动的瞬间,吉卜大师已经如鬼魅一般,闪到他跟前,拦住他的去路。 南宫柯却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中,绕过她身边,接着向着那山洞走去。 “你们中域有句话,叫先礼后兵!既然本座以礼相待,你们却不识抬举,那也由不得吾兵刃相待了!” 她话未说完,已自腰间抽出一根看不出材质半透明的鞭子,直直向着南宫柯要害袭去。 那三个汉子武功虽高,但若她拼尽全力一战,亦有一半的胜算。 擒贼先擒王,倘若能先拿下这位弱不经风的贵公子,胜算又能翻个数倍。 且说,众人显然未料到这个一头银发的异域女子,武功竟然如此高强,她出手太快,距离南宫柯又太近。 眼看那泛着蓝色幽光的鞭尾,化作一根毒刺,就欲刺穿南宫柯的后背,另外三人想要搭救时,已经来不及。 在这石光电闪之际,南宫柯脚下一个踉跄,身形一歪,竟然避了过去。 那三个大汉见状皆长吁一口气,连忙运功拦到吉卜大师身旁,把她团团围住酣斗在一起。 南宫柯像是对身后的打斗声,听而未闻,他头也没回,接着向着那山洞走去。 “悔儿!快些拦住他!”吉卜大师见状,急呼道。 那叫阿悔的小沙弥这才如梦初醒,化作一团残影,朝着南宫柯追去。 “不好!刘副将,这个娘们这里交给我们,你快去保护殿下!”李统领对一个汉子,喝道。 另一个汉子连忙点点头,他刚欲自打斗中收手撤身,吉卜大师的软鞭便如约而至,把他重新拉进混战中。 她的武功看不出何门何派,招式轻柔诡异,虽杀伤力远远不及一些名门正派的绝学,但却胜在轻、快,其所走步伐招式如蜘蛛撒网一般,缠人与无形中。 李统领他们三人,竟然一时不能摆脱她的牵制。 眼见阿悔和南宫柯同时进入洞中,洞外三人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只听“砰”地一声响,一个影子自山洞中飞了出来,他在草地上滑行了数丈,在哑奴的身旁停了下来。 赫然竟是阿悔! 打斗的四人皆是大惊,吉卜大师见着生死未卜的孩儿,登时红了眼睛,她撕心裂肺喊了声:“悔儿!” 弃了战斗,朝着他奔过去,待确定其只是晕厥过去之后,方长舒一口气。 山洞中,传出南宫柯波澜不惊地声音:“悔小兄弟,乃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了洞中机关,被弹了回去,与在下无关!” 李统领三人听闻此言,皆是嘴角止不住抽搐了几下,再看向那道躺在地上的小小的身影,莫名觉得多了几分喜感! 吉卜大师看着昏迷不醒的二人,知晓大势已去,只怕苦心经营多年,眼看就要成真的愿望,很难实现了! 她双手紧握,不甘、愤怒使得她失去了理智,不能如往常一般冷静睿智的思考,分析眼下这种情况走才为上策。 “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渣渣,纳命来!” 就这样,她怒喝一声,重新与李统领三人斗在一起 。 而此时山洞中,南宫柯看着长发遮面,被反捆住双手,倚在石壁上的那道单薄瘦弱无助的身影,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情愫,油然而生。 他慢慢走到她的跟前,伸手拂开她脸上的秀发,这才觉察她双目紧闭,口中被塞着布条。 “古兄,你可还好?”南宫柯轻声问道。 臻蓓眼皮微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 南宫柯帮她把手脚上的绳索解开,见她如同失去了重心一般,直直向着地面倒去,连忙伸手拦住她的腰身。 她便就这样,整个人跌到他的身上。 柔软的躯体,若有似无的幽香——让南宫柯身体瞬间僵硬,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 一股温热香甜的液体,流入喉咙中,让臻蓓忍不住想舒服地赞叹一声。 有人替她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一下嘴角。 那帕子上带着一丝药香,出奇地让人心安。 她轻轻睁开眼睛,毫不意外地跌进一双温润的眸子里。 南宫柯放下手中的碗,神色自若地把帕子收回怀中,微微一笑,道:“你醒了?” 臻蓓对他轻轻点了点头,转眼打量起四周。 他们此时在一间典雅干净地厢房中,她正躺在临窗的软榻上,窗子上悬挂的风铃,正随风发出轻灵悦耳的声音。 臻蓓挣扎着想要爬起身,南宫柯见她坐的吃力,刚欲伸出双臂搀扶,却不知为何突然又缩了回去。 第118章帝王心机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倚在榻头坐下,她突然拍拍脑袋,急切问道:“可雅公主现在哪里?” “古兄放心好了,公主便在隔壁厢房!她吸入了太多的迷香,又加之数日未曾饮食,身体羸弱,是以醒来要慢一些!”南宫柯含笑道。 臻蓓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吉卜大师他们,可是已经逃走?” “他们三个被点了穴位,就在那厢房中,你可是要见一见?”南宫柯指了指一个方向。 臻蓓摇摇头:“暂时倒不必了!” 南宫柯微微颔首,道:“好。” 想了想,他又道:“不知古兄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臻蓓轻叹一声,道:“我也不晓得。” 她略一犹豫,还是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与南宫柯听,只是隐去了吉卜大师,对她命格等事的评断。 “原来是这样!”南宫柯脸上笑意渐渐隐去,“他们对你们二人心怀不轨,再留着也只会是个祸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出来兴风作浪!” 臻蓓叹道:“话虽如此,但毕竟大祸没有酿成,若如此便了结了他们的性命,也未免——” 南宫柯叹道:“古兄,到底是太过心软!不若这样,等可雅公主醒来,你们再商议一下!” 臻蓓苦笑道:“也好。” 南宫柯自怀中拿出一颗,小巧的弯月状宝石,微微一笑,道:“这个东西还于你!” 臻蓓微微一怔,遂即接到手心,会心一笑,道:“前些日子,不小心把它扯落了下来,便随手放在身上,打算闲暇时候修补,一直便耽搁了下来。不曾想,这次却派上了大用场!” 时间退回到,臻蓓被囚的马车与南宫柯的马车,相擦而过的那一瞬间。 臻蓓自怀中摸出那粒宝石,用发带绑在自可雅公主发间取下的发钗,制成的简单的弹弓,透过夹层上的小孔,朝着南宫柯车窗射去! 不知为何那一刻,她深信他能发现,那粒不起眼的宝石,并能看出其中暗藏的玄机。 结果,他到底是没有让她失望,觉察到了异常,并折身返回营救。 南宫柯含笑看着她,似乎看穿她心中所想:“我虽心中尚有些不确定,但想到古兄与世间其他俗人不一样,一向心思敏捷缜密,为人严谨,决不是那喜欢以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是以,我才会决心返回一探究竟!” 他特意咬重“世间俗人不一样”几个字,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地神情,这让臻蓓心中升起一种莫名地紧张感。 难道她昏迷之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或是吉卜大师把她是女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臻蓓这般想着,早去抬眼探究时,却发觉南宫柯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态,仿佛之前的事情,只是她眼花产生的错觉一般。 “不知吉卜大师那里,可是有问出其他的事情?”她试探问道。 南宫柯摇了摇头:“她被李统领他们制服之后,身上穴位均被点住,口不能语,只等着古兄和可雅公主醒来之后,再盘问处决呢!” 他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人敲响了。 “殿下。” 南宫柯看向臻蓓:“我出去看一下,顺便让他们给你做些吃的东西送过来。” 后者轻轻点了点。 臻蓓目送他推门走了出来,又把房门带上。 就听一个响亮的汉子声音,说道:“殿下,古公子可是已经醒来?” 南宫柯道:“古兄已经没有大碍,公主那边情况如何?” “郎中说,公主在天黑之前,便能清醒过来。” “这样便好。” “殿下,那被抓的三人如何处置才好?” “此事便交于古兄和公主决定吧!” “那我们何时启程,慕容家已经传信过来,言一切准备就绪……” 臻蓓听着他们二人的声音,渐行越远,不由彻底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果真是她的错觉而已,那吉卜大师并没有说出她的秘密。 再仔细一想,登时释怀起来,想必吉卜大师他们,还以为她是女子的事情,南宫柯等人早已知晓,因而,不会去特意提及此事! 傍晚的时候,可雅公主果真也醒了过来,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昏迷前,被吉卜大师算卦之时,对于后来几日发生的惊险变故,一无所知。 等臻蓓把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遍与她听后,她的震惊无以言表。 德高望重,免费为人们逆天改命,避难逃劫的占卦天师,变成了为一己私欲拿活人作祭品的刽子手,这其中的落差,想想便也能体会一二。 臻蓓的话,她没有理由怀疑,但想到那个看起来可爱至极的小沙弥,身体中竟然装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且是个对自己抱有不良幻想的人,这件事情每每当她想起,便能不寒而栗。 关于这件事情,臻蓓刻意没有隐瞒于她,因为这关乎到她最终的决定。 “把他们身上的武功废除,毒哑,寻个地方秘密关押起来吧!”可雅公主道。 她自幼生活在宫中,在父皇母妃等人的保护下,性子虽然较为单纯,但绝非天真烂漫! 这三人虽然尚未来得及,酿下祸事,但其居心叵测。 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倘若放他们离开,只怕臻蓓和可雅公主后患无穷。 臻蓓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就这么办吧!” “这三人对作为我南阳贵宾的两位,做出如此丧心命狂之事,已经触犯了我南阳国刑法。李统领,即时便照公主的吩咐,废除他们的功夫,派出几人押着他们回凤阳城,关于天牢之中!”南宫柯道。 李统领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不多时,几声惨叫声从对面厢房中传出。 臻蓓与可雅公主对视一眼,皆心中五味陈杂。 南宫柯把写好的书信,交到前来复命的李统领手中:“派遣几人,押着他们回凤扬城,把此信交到刑部秦尚书手中,他会妥善安排好他们的去处!” 李统领依言照办无疑。 用过晚膳以后,臻蓓和南宫柯在秉烛对弈。 可雅公主坐在一侧观战,她的视线不时在两人身上转过,神情时喜时忧变幻着。 臻蓓把黑子落于棋盘,突然问道:“不知南宫兄,这次出来所为何事?可是有公差在身?” 南宫柯眼睛盯着棋盘,眉头微蹙道:“之前替宫中置办绸缎等物的苏家,因为林云音那一案,加之苏二公子苏石涛的身体有恙,被罢免了皇差一职。因而,父皇命我赶往几家应征皇差的富商家中,挑选新的承办者!” 无论哪个时代,单说最富有的人家,便是商人了,这个世界亦是如此。 只是其虽然金银无数,却因无商不奸之语,遭到世人鄙视轻视,而若能成为皇家御用的皇商,则又是另外一番截然相反的待遇。 不但亲朋故友会另眼相待,就连一些贵族大臣们,亦会敬而待之! 是以每次轮到重新挑选皇商的时间,都是一些富到流油,却苦于无处提升身份地位的商人们,最跃跃欲试绞尽脑汁的时候。 他们不但要拿出实力来,以显示其能胜任这一职务,更须出动大量劳力物力,打通上下关系,以防止莫名出现的不明障碍。 皇商的任务说起来其实很简单,他们带皇家向民间征收质量优质的所需品,只要保证向宫中进贡的货物质量尚可,便不会出差错。 但凡腰缠万贯的商人,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这些事情,对于他们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且一旦成为皇商,便一跃成为万商之王,其中各种好处益处,多不胜数。 如此几乎商商可以胜任的美差,想要得到,自然是只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甚至一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细节关键,便会决定最后的成败! 这些特定的因素,也使得皇商的竞选者,需要如履薄冰般,步步为营方行 而作为决定这块肥肉,最终落于谁人嘴中的评判官,自然亦是人人争相巴结的美差一份! 南宫云庭既然把此事全权交于南宫柯负责,足以可见对其的看重和信任。 臻蓓却想起了另外一位,背负皇命在外任差的人,九皇子南宫赫为政事外出而行,十皇子南宫柯为商事外出而行,二皇子南宫观和六皇子南宫漠,却留在皇城,辅助朝中其他事宜。 若非知晓内情,定然以为皇上更倚重南宫观和南宫漠一些 而未来的君主,亦会是这二人其中之一。 唯有寥寥几人晓得,事实却恰恰相反,留守在皇城中的两位皇子,虽然看起来风光无限,手握重权,却时时被把控在上位者手中,只要他们的父皇南宫云庭随时任何一道圣旨降下,那么,这些富贵荣华便会犹如云烟幻景一般,顷刻之间,变作乌有。 臻蓓暗叹一声,南宫云庭此举可谓用心良苦了,只怕他意在让温和纯善,对那个位置从未惦记过的南宫柯,协助南宫赫坐稳南阳国的帝王之位了! “原是这样!本公主早就听闻过,你们南阳国有皇商一说,却不知是如何个选法!”可雅公主闻言两眼放光,她一把拉住臻蓓的胳膊,道,“反正已经出来了,我们便也随他们一同去看看嘛!” 臻蓓看也不看她,道:“南宫兄是在办公事,也不是在闲玩。再说,我们凭白消失了这么多日,只怕皇城那边已经折腾了个底朝天!” 第119章 没有脸的画像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可雅公主闻言,撅起了小嘴,但确是也知晓她所言不假,因此没有再坚持下去。 南宫柯见状笑道:“这些事情,古兄倒不用担心!在救下你们之后,我已经让人捎信去皇宫和瀚门学院,言途中与两位相遇,便相约一同四处游历了! “而至于这次的皇差,亦是接近尾声。皇商的最后得主,已经确定下来为慕容家,此事已经上禀给了父皇。我们此番前往慕容家,便是做象征性地最后流程罢了! “虽说不能看到参选的过程了,但慕容家所在的乌城 ,为我们南阳国最繁荣的四大城池之一,且距离我们现在之地不足百里!古兄、可雅公主,你们是否一起到那慕容家走一遭?” 臻蓓看着用小狗般水汪汪恳求眼神,看着自己的可雅公主,和带着一脸温暖笑意,善意邀请的南宫柯,她似乎已经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两日后,乌城的城中街道上,立了四位长相俊美的年轻人,格外地引人注目。 看着身边擦肩而过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人群,道路两侧摆着琳琅满目商品的小摊和小贩们拉长语调,犹如歌唱地叫卖—— 以面纱遮容仍旧风华绝代的可雅公主,转动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惊呼道:“这里繁花竟然比之凤扬城,有之过而无不及!大家穿得衣裙,似乎也较之别处更好看一些呢!” 立于她一侧的年轻公子,笑着解释道:“看来可雅小姐定然是,第一次来我们乌城了!” 这年轻公子为慕容家的二公子,名唤慕容擎,他和妹妹慕容嫣奉命陪同可雅公主和臻蓓,到街上四处闲逛观光。 关于臻蓓和可雅公主的身份,南宫柯并没有说与慕容家的人知晓。 是以初次虽见可雅公主容貌惊人,长相有异于南阳女子,他们也只当做其,为与之行为较为亲密的古公子的内人。 但见南宫柯对其敬重有加,又唤其为“可雅小姐”,便随着这般称呼起来。 可雅公主点头道:“确是如此。慕容公子,为何你们这里的女子,不像南阳国其他地方一般足不出户,反而可以这样光明正大的外出行动?” 自她第一次看到乌城的街头盛景,便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这次仔细一看,方明白了过来,是因这路上行走谈笑的行人中,竟有不少是年纪轻轻的姑娘。 要知这种现象,在南阳国的其他城池中,是鲜少能见到的! 一直安安静静的立于他们身侧的慕容大小姐,掩嘴一笑,难得开口道:“可雅公主,可是听说过我们这乌城,曾当做封地赐予了英王?” 英王乃前朝某位公主,其虽身为女子,但论胆识智慧却远在寻常男子之上。 其武功高强,自幼熟读兵书,曾带兵出征无数次,其在少女时便扬言道,若想成为她的夫君,首先便要胜得过她手中的剑,其次,要赢得过她手中的棋子! 倘若无人做到这两点,她宁愿终生不嫁! 如此肆意任为,却又爽朗潇洒,让天地为之动容! 然,后来那人虽然如她期待一般出现了,却是一位家中已有妻室的敌国之人。 英王得知对方的身份之后,心灰意冷,立誓与之一刀两断。 对于这个才华胜过一众儿子,让人捉摸不透的女儿,其父王又爱又无可奈何,在其临终之前,把乌城封于她,便立她为英王,迫使新帝立誓不得强行干预,英王对乌城的管辖治理! 就这样,在英王管治乌城的这段时间里,乌城迅速发展成一远近闻名的繁华城池,她改良后的纺织术,更使得其名声大噪! “英王的事迹,我倒是从书中看到过,但,不曾想她当年受封的土地,竟是这里!”可雅公主感叹道。 “是啊!受英王的影响,我们乌城中人对于男女之防,到并没有太过在意看中!”慕容二公子接着她的话,说道。 臻蓓默默地看着这座古老的城池,她似乎看到了百年前,那位肆意洒脱的女子,鲜衣怒马朗声笑着,穿街而过的风姿飒爽模样。 就听可雅公主笑嘻嘻,道:“这倒奇怪了!为何单单慕容小姐,却不像乌城女子般豪爽,反倒更多了些皇城中的那些千金小姐的矜持腼腆?” 臻蓓转过头,便见慕容大小姐涨红了脸,垂首无地自容地模样。 慕容二公子见状,忙打起圆场,道:“家妹小时身体羸弱,被爹娘一直养在厢房中,是以性子软绵了一些!” 臻蓓笑道:“慕容小姐,可雅来自异域,不懂规矩,言语多有冒犯,还请你莫要放在心上。” 慕容大小姐眼眶微红,摇了摇头,道:“可雅公主说的是实情,之前也有人这样说过的。” 可雅公主总算明白了,定然是自己方才言行欠缺了,忙拉起她的手,真诚道:“慕容小姐,我半点没有讥笑你的意思。要知,我们土厥女子亦是开放非常,但不瞒你说,我心仪之人确是南阳男子。当时,我便想他定然也是喜欢婉约的女子,为之我曾羡慕死了,你们这些一举一动都好看的像舞蹈的小姐们!” 慕容大小姐怔怔望着她,似乎被她的诚挚打动,她双目含泪,道:“当真?” 可雅公主用力点点头。 慕容大小姐忽而展演一笑,反握住她的手,道:“谢谢你,可雅小姐!” 臻蓓看着言和的二人,轻轻一笑。 一旁的慕容二公子,却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但难得见妹妹如此开心过了,他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等到再次回到慕容府,可雅公主和慕容大小姐携手并肩,俨然已经成了闺中密友。 南宫柯在慕容府约莫用了两日时间,便把相关事宜都处理好了。 然,在慕容家的诚恳相留,及可雅公主的一再要求之下,他们在乌城多留了几日。 在这段时间里,可雅公主和慕容大小姐慕容慕容颜的友谊,可谓是急速增长着。 可雅公主睁眼第一件事,便是朝着慕容依颜的院子跑。 臻蓓见状打趣道:“公主干脆搬到慕容小姐那里去好了!” 她之言无疑提醒了可雅公主! “是呀,本公主怎地没有想到这一点,搬到依颜院子里去,晚上挤在一个被窝说说悄悄话!”可雅公主拍手笑道,“这是个好办法!” 幸许是觉得这几日疏远了眼前这位好友,太过厚此薄彼,她歉意一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臻蓓,你晓得,因着大家都以为你是男子。本公主才会不能如待依颜一般待你,其实,在我的心目中,你们是一样重要的!” 这小丫头,竟然以为她会吃味! 臻蓓哑然失笑,道:“公主多虑!” 可雅公主见她没有生气,这才高兴地道了句别,奔着慕容大小姐的居住听雨轩而去。 听雨轩的丫鬟们,早与她熟络,见她进门纷纷行礼,笑道:“可雅小姐,我们家小姐此时在书房里呢!” 可雅公主阻止了下人的通报,推开书房虚掩的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慕容小姐正伏在书桌前,执手描画着什么,见她紧抿的双唇微翘,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可雅公主心中好奇,不由走近一些,悄悄看去。 就见书桌上放置着两张画纸,其中一张已经画成。 可雅公主定眼看去,发觉是个女子的背影,那女子长发披肩,身姿绰约,单看背影就能猜到,定然是位绝代美人! 不知为何,可雅公主觉得这画上的女子,透漏着莫名的熟悉感,她思索一番未果之后,把视线移到慕容依颜正在聚精会神绘制的画像中。 这已是一位女子画像,她身着大红的嫁衣,一头乌发挽成云鬓,发间插着一支叼玉镶金金凤钗,脸上的五官却尚还没有画上! 慕容依颜仍在一笔一笔的勾勒润色着,那女子的形象也在纸上愈加生动逼真起来,只是,她似乎并没有打算绘出女子的模样,在发丝上添画了最后一笔后,便放下了手中的画笔,长吁了一口气。 “为何不为她绘上眉眼?” 可雅公主的突然发问,令她浑身一震,这才发觉身边多了一人。 慕容依颜脸色大变,她慌忙把画藏在书卷下,隐隐有些不悦道:“可雅,你何时来的?” 可雅公主两只眼睛仍在追随着那两幅画,并没有觉察到不妥之处:“我来了已有一会儿了,见你正在用功,便没有出言打扰!话说回来,你画的这么好!” 慕容依颜见她满眼崇拜不似作假,怒气渐消,遂拉着她的手,向外走去道:“好饿,你可是用过早膳?我让厨房准备了你最喜欢的蒸饺,这便让他们端上来!” 午膳过后,臻蓓来到听雨轩。 “皇城那里传信来催了,我们最迟后日便得离开乌城回去了!” “什么?后日便要离开?”可雅公主不甘心道。 臻蓓点了点头,道:“确是这样,我们来慕容府打扰许久,也该回去了!” 慕容小姐闻言,更是急到红了眼睛:“你们这么快就要回去吗?” 臻蓓见状,忙笑着安慰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慕容小姐我们日后,还是有机会再见的,你不用太过伤怀了!” “就是说呀!依颜,你若想念我们紧,便去凤扬城找我们好了!”可雅公主亦反过来劝道。 慕容小姐垂首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第120章慕容大小姐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可雅公主到底是怕好友伤心,索性如臻蓓所言,决意最后两晚干脆搬到听雨轩去居住了! 用过晚膳之后,天色尚未黑,南宫柯在庭院之中,打理刚得到的一株珍奇茶花,臻蓓坐于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就在这时,慕容擎带着两个小丫鬟,走了进来,笑道:“殿下,古公子,这是我们乌城的一些特产,可雅小姐曾说过,要带回去一些。唯恐明日太过匆忙会忘却了,在下干脆现在先送过来了!” 这慕容二公子为人处事精明中,又不失真诚,倒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 因着年纪相仿,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臻蓓等人早与慕容兄妹打成一片,成为了好友! 且说,臻蓓与慕容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看着南宫柯侍弄花草。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暗。 “可雅小姐难道这么早便歇下了?”慕容擎正欲起身告辞,望着身后那间漆黑一片的厢房,突然惊讶道。 臻蓓顺着他的目光,看了那个方向一眼,笑道:“她呀,因为舍不得慕容小姐,搬去了听雨轩,打算好好利用这一天两夜的时间,与好友好好诀别一番呢!” 慕容擎闻言脸色大变,急切道:“不可!” 见臻蓓和南宫柯皆停下,诧异地望着他。 他连声顿足叹气,又急又气道:“依颜这是疯了不成?!古公子,您一定要阻止可雅小姐,居住在听雨轩才行!” “为何?”臻蓓疑惑道。 “这,为了可雅小姐的生命安危——您,您此事一定要答应在下才好!”慕容擎搓着手,围着院子团团转道。 见他吞吞吐吐只顾着坚持自己的观点,有异于往日的自信洒脱,一副犹豫不决有苦难言的模样。 “慕容兄,把可雅叫回来倒是容易,只是她若在坚持回去,我等到底也不好强行绑她在这里啊!再说,有慕容小姐在旁边,您所说的生命危险,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臻蓓笑道。 “哎!罢了,罢了!虽然此事,我们原本不打算再提及到了,但眼前事关重大,二位又不是那爱嚼舌根的外人,在下便说出又何妨!距离那个时间还早——两位还请随我到厢房中一叙缘由!”慕容擎连连叹息,道。 臻蓓与南宫柯对视一眼,皆看出了事情的严重之处。 南宫柯命人把茶花移至暖房,与臻蓓一起随在慕容擎身后,走进一间厢房中。 把门窗仔细关好,慕容擎方缓声,道:“这件事情,还要从家妹六岁那年冬天说起。 “我还清楚记得,那日距离元日仅有六天。早上,我起身不久,正打算到爹娘的院子中用早膳,在路上却发现下人们个个神色慌张,如临大敌一般惶恐不安。 “我心中十分好奇,便拉过一人询问,那人战战兢兢道,‘小姐的院子里出大事了!那叫青莲的丫头死了!’ 青莲是家妹的贴身丫鬟,是在一年前被娘亲从人牙子手中买下的。娘亲见她人长得乖巧伶俐,又与家妹年纪相仿,便把她安排到家妹身边,当个能说贴己话的玩伴养着。一直没有姐妹朋友的家妹,果真对她喜爱非常,她们与其说是主仆,感情却深厚胜过亲姐妹! 一听说前一日还活蹦乱跳的青莲,竟然死了,我吓了一跳,心道:家妹定然伤心坏了,便连忙折身向着依颜的院子跑去。 等我去到之时,发觉爹娘也在那里,院子里站了好多人,除了家中的仆役,竟然还有七八个和尚,正在院子里念着经。 娘亲抱着昏迷不醒的依颜,低声哭泣着。爹爹蹙眉紧蹙,神色凝重,不断叹着气。 我还是第一次见爹娘这幅模样,不由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更不敢上前询问原因了。 后来,爹爹发现了躲在人群中的我,便让下人带我离开那个院子。 后来,我从他们的谈话中,大致知晓了事情的经过。 却原来是,那日清晨负责收取夜香的下人,喊歇在外室的青莲开门时,一向觉浅的她迟迟没有回应。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下人再次来到院子,仍旧喊她不起时心中起了疑心,便叫上几个下人把房门撞开,这才惊觉其死在了榻上,而依颜则在内室榻上昏迷不醒。 ‘脸皮被生生剥落,面容已经模糊不清,死得太可怜了,门窗都是反锁着,定然是鬼怪作祟’,我听下人们私底下说道 。 那时,我也不过十岁,听闻此事后只觉遍体生寒,不敢夜里出门,甚至有很长时间不敢接近,被鬼神碰触过的家妹。” 慕容擎说到这里,面上犹带着几分恐慌之色,想必此事当年确是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缓了缓神,他方接着说道:“那次的事情后,依颜一直郁郁寡欢。她自娘胎便落下了病根,若非家境殷勤,常年以各种珍贵滋补之物养着,很难活下来。 “不好容易渐渐康复起来,娘亲担心她长期如此,再勾起旧疾,便又安排了一个名为碧荷的小丫头,在她身边侍奉。 “碧荷比依颜大了两岁,性子活泼,嘴巴讨喜,家妹在她的引导照顾之下,慢慢恢复了笑容。 “然三年过后,碧荷亦莫名其妙地惨死在房中,死状与青莲一模一样。与三年前一样,门窗均为自内反锁着,最先发现异常的为送夜香的下人,家妹在内室陷入昏迷之中。 “再以后,虽然爹娘雇佣了几位武林高手,夜里轮流守在家妹的院子,却依旧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连续又发生过两起命案之后。 这件事闹得人心惶惶,爹爹请来高僧前来相看。 对方言,家妹命中带煞,其戾气在午夜之时最重,会招来附近冤魂,给身边亲密之人带来灭顶之灾! 他虽然画了一些破解此灾的符印,贴于家妹的厢房四周,又让爹爹照他之意,把听雨轩改造了一番。 但,家妹连续经历数次变故,便不肯再与丫鬟们多接触,也不许她们在外室守夜! 不知是否是那大师的法子奏效,还是因为家妹的刻意锁心疏远,自那之后,便再也没有惨案发生过!” 慕容擎深叹一口气,道:“但是,如此一来,家妹便成了孤零零地一个人,不似其他千金小姐一般,有可以说心事的知己好友,亦没有心腹丫鬟。爹娘曾不止以此,劝她多参加一些集会活动,认识一些同龄的小姐们,只要夜里不与她们同住一处,便不会有事情的! “但她都不为所动,还言‘这个样子,于我而言已是大好’!直到可雅小姐的出现,才似乎重新唤醒了,她对友情的渴望!” 臻蓓蹙眉一字不漏地认真听着,怨不得每次见到慕容小姐,都感觉怪怪的,好像哪里少了一些东西,却原来是她总是孑身一人,从不会带丫鬟在身边! 南宫柯叹道:“慕容兄,此事幸许已经过去了,大师所说的煞气经过这么多年,也早已消失了才会!” 慕容擎摇头道:“你们没有亲眼见过那个场面,是不会晓得事情的严重程度的!一想到可雅小姐,有可能会变成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之一,在下便坐立难安!” 臻蓓沉吟道:“当年的那几件事,你们可是有怀疑过,是人为所致?就像每次第一个发现的,那个倒夜香的下人,可是有仔细盘问过?再者,可有问过依颜小姐,在出事的那几个夜里,可是有听闻过什么异常响动?” 慕容擎道:“刚开始,爹娘确是怀疑过,是有人故意为之,为了损及家妹的清誉。但,无论如何调查,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之后,不得不相信那高僧之言了!” 臻蓓垂眸仍在琢磨着这些事情,没有接着询问下去。 “古公子,事情的经过,在下已尽数相告。趁她们现在尚未安歇,您赶紧把可雅小姐喊回这里罢!”慕容擎望着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色,焦急道。 南宫柯微笑着向他摆摆手,示意他莫要打断她的思路。 慕容擎不知他们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虽然心中快要抓狂,但也晓得他们不会对可雅公主的险境,坐视不理。 良久,臻蓓终于抬起头来,定定看着慕容擎,道:“慕容公子,你是否想知道,那几件事情的真像为何?” 慕容擎微微一怔,道:“自然想。只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又如何能够知道?” “今晚谜底就能解开了!”臻蓓笃定道。 慕容擎迷惑地看着她,忽而恍然大悟般,急道:“什么?您打算拿可雅小姐作为诱饵?” “放心,她不会有事的!”臻蓓胸有成竹道。 “哎呀,您是不晓得那东西的厉害之处,曾经有那么多高手守在附近,都防不胜防呢!”慕容擎急得连连跺脚,“殿下,您倒是帮忙劝劝古公子,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我相信古兄!”南宫柯含笑道。 慕容擎:…… 臻蓓眼睛一亮,道:“慕容公子,听你之言,便是那些小丫鬟被害之时,均为发出任何声音?” 慕容擎被这二人一起忽视,却不得不无奈回答道:“没有,她们死前受尽痛苦,却没有发出任何求救声,亦或惨叫声,这便是其诡异之处,也是人与鬼怪作案的区别!” 第121章人偶新娘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原是这样!”臻蓓点头道,她略一思索,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情,还需慕容公子相助才行,虽然有些对不起慕容小姐,但是——” 她话没有说完,慕容擎此时心情大乱,也没有听懂她言外之意。 唯有南宫柯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于此同时,慕容大小姐所居住的听雨轩内,正不时发出一阵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却哪里有半点灾难降临前的迹象。 可雅公主刚刚沐浴完,绝美的小脸上,犹带着一种水汽蒸熏后的红润,显得愈加明媚动人。 慕容依颜把手中剥好的水晶葡萄,放在她手中精美的瓷碗里。 可雅公主把那葡萄舀入嘴里,满足地眯眼笑道:“好甜!神仙过得日子,也不过如此罢了! 慕容依颜深深看了她一眼,叹道:“可雅,你真的太美了!” 可雅公主咯咯笑道:“哎呦,不曾想,你这小妮子有朝一日也学得油嘴滑舌起来!” 慕容依颜定定看着她,道:“我从来不会扯谎的!” 可雅公主见她竟然认真解释起来,直笑得直不起腰来:“你这妮子,也太可爱了一些,我好喜欢你哦!” “妮子”二字,是她来乌城之后,新学来的词汇,并迅速成了她常挂在嘴边的字眼! 慕容依颜突然脸上一红,垂眸道:“我说的是真的,倘若能看到可雅你穿上嫁衣的模样,该有多好!” 可雅公主见她神情落寞,想到还有一日便要与好友分离,忙收起了笑脸,心中亦是有些难过。 但她到底不是那多愁善感的女子,因而,这个念头也是一纵即逝罢了:“这还不简单!等我成亲那日,妮子赶去凤扬参加便是,我会让阿赫他记得送请柬来慕容府的!不过呢,说不定妮子在我之前便嫁人了呢!毕竟要得到阿赫的心,只怕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早在她们成为密友那一刻,可雅公主便把心仪南宫赫的事情,分享给好友知晓。当然,关于臻蓓与她复杂地关系,她是决计不会提及的! 慕容依颜闻言,轻轻摇摇头,道:“我是不会嫁人的。” 可雅公主只当她是害羞了,也不放在心上,呵呵一笑,道:“妮子又在胡说,我们可是约好了,等你嫁人那日,定然也要派人送信给我!不管到时我在何地,定然会赶来讨杯喜酒喝的!妮子也是美人一个,穿着嫁衣的模样,定然也好看极了!” “穿上嫁衣的模样吗?”慕容依颜垂眸一笑,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说到这里,我有几样东西,想给可雅瞧瞧呢!” “哦?可是你们这里的稀奇玩意儿,快快取来一看!”可雅公主两眼放光,拍手催促道。 就在这时,有小丫鬟敲了敲房门,道:“小姐,大公子有事找你!” 慕容依颜不许晚上任何人进入厢房中,是以 小丫鬟们有事都会在门外禀告。 “大哥?”慕容依颜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仍起身向外走去,“不好意思,可雅,你且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可雅公主大方地摆摆手:“没有关系,你放心忙去吧!” 半柱香时间过后,慕容依颜回到了厢房中,发现可雅公主真打着哈欠昏昏欲睡了。 “时间尚早,可雅你可是犯困了?不是说过,要与我聊上一宿吗?”慕容依颜轻轻摇晃着她,道。 可雅公主只觉眼皮发沉的厉害,她想开口说“我才没有犯困呢”,下一瞬间,却已然陷入沉睡之中。 慕容依颜取过一锦被,轻轻盖在她的身上,低声喃喃道:“你答应我要看她们的,怎能睡着了呢?” 说完这话,她站起身来,嘴角勾起一抹诡异地弧度,向着内室走去。 这个令她全身血液澎湃沸腾,久违了的兴奋感觉! 不多时,她再次走了出来,手中多了几个头披着大红盖头的木偶。 她让她们排成一列,坐在可雅公主睡着的的软榻前。 先把第一个木偶的盖头,掀了下来,露出一张五官俊俏的小女孩含笑的脸,那女孩眼睛为黑色玛瑙石所做,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闪着幽光,配合着那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涂着厚厚一层胭脂的双唇,看起来说不出来怪异恐怖。 “可雅,我来向你们介绍一下,她的名字唤作青莲,是我第一个新娘子呢!我们两小无猜,感情亲密无间——怎么样,她是不是很美?” 她说完这话,像是观赏着一副艺术品一般,细细地捧着那张脸啧啧赞叹着。 良久,方放开手,挑开另外一个木偶脸上的盖头,向着沉睡的可雅公主,继续介绍道:“这位呢,是我的二夫人,她的名字叫作碧荷。除了小青莲,我便喜欢她呢!可雅,你瞧瞧,她的嘴巴是不是较之常人厚了一些?呵呵,这个妮子平日里嘴巴最是乖溜,讨人欢喜,因为她,我还差些冷落了青莲夫人呢!只是呀,这妮子与青莲一样,心思主意大着呢!” 想到什么事情,她眼中燃烧起一团怒火,那人偶也因她手上力道的增加,而扭曲变形,显得愈加恐怖森然。 良久,她长吁一口气,心情终于平静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把那叫碧荷的人偶放在一侧,转而介绍其另外几个人偶:“她们都是我后来勉强纳娶的小妾,哼!我娘说,男子可以三妻四妾的娶着,而女子却不成!可雅,你说她是不是说错了?我虽然是女子,可不是照样妻妾成群?她们呀,可乖顺着呢!从不像爹爹的那些妻妾一样,成日里勾心斗角!我自娘胎带来的病,还不就是因为如此,才会的得来的?!从我懂事开始,除了喝药便是喝药……” 说到这里,她拉过那叫青莲的人偶,深情地凝望着,幽幽叹了一口气:“可雅,我受够了那种日子!若不是青莲那时一直陪在我身旁,我指定早已经自寻短见去了!” 桌上沙漏里的沙子,在一点一点地下落着。 她把盖头重新搭在人偶头上,抬头瞥了一眼那沙漏 :“今晚似乎过得格外的漫长呢!离午夜还有一个时辰,可雅,我们便多聊聊天吧!很快,你也便是她们中的一员,有些事情也该知晓一下了!” 她伸手拂向可雅公主绝美的容颜:“你放心好了!在你们之中,我最心仪的一位便是你,是以,不会因为她们的存在,而冷落了你的!” “你一定好奇,我怎会想到如此绝妙的法子,避开世人的目光视线,和你们永远在一起吧?” 她眼中闪过一抹疯狂,似乎回想到那个特殊的时刻,嘴角勾起冰冷的微笑:“实不相瞒,我的躯体里居住了两个灵魂!当初我娘怀的是龙凤胎,然,作为哥哥又或是低低的我,不能在胎毒中活下去。于是,我与这位懦弱的姐姐亦或是妹妹,达成协议,共同使用这具躯体。但是,她只晓得一味相让太不争气,灵魂渐渐被我同化控制住了!” “可雅,我明明是个男子,却拥有一具女子的躯体,遇到喜欢的女子不能名正言顺的靠近,还要眼睁睁看她与其他男子定下婚约!这其中的痛苦,你可是能体会的到?” “就像我原本以为,青莲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可是,她突然有一天告诉我,娘亲见我与她情同姐妹,打算收她为义女,并意欲为她与表哥订下婚约!看着她娇羞又喜不胜收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和恨意,快要让我整个人疯掉! 我很想大声问她,就是这么迫不及待逃离我的身边吗?很想呵斥她,怒骂她,哀求她,让她清醒一点,能带给她幸福的是人,是身边的我!但是,我却什么也没做! 那年我六岁,祖母生辰那日,家中请来了戏班子助兴。我手中握着一个糖人,看着台上不断变幻着脸谱的戏子,突然心头一震,一个让我欣喜若狂地念头,涌入脑中! 我想到了,该如何让青莲永远留在身边的法子! 当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我骗她喝下从娘亲那里偷来的m药。只需如那戏子一般,有一张她的脸谱,她便能永远的陪在我的身边! 当然,我是真心喜欢她的,自然会给她一个名分才行!姑姑当年出嫁的时候,身着嫁衣的模样美极,不知青莲披上嫁衣以后,是何等的惊艳模样?” 说到这里,她愉悦地笑了笑:“是以,我为她亲手缝制了一套,果真美极了!” 她再次把视线转向那沙漏,喃喃道:“我也该准备一下了,这次事情太过突然。白日里,你这个小妮子又太过黏人,害得我都没有时间,为我们的婚礼准备足够——” 说着话,她走进内室,不多时再次走出来时,已把长发挽成男子的发髻,身上穿上了红色的喜袍。 “可雅,这个模体你可是喜欢?”她把手中抱着的一个身姿绰约没有五官的人偶,放在可雅公主跟前,轻笑道,“做这个躯体,我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功夫。她们只是一些娃娃,做起来要容易许多!” 满意地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人偶,她走到那张看起来格外宽厚的桌子前,在桌底摸索了起来,只听一声细不可闻的“咔咔”声后,那桌子上面的一层木板弹开,里面竟然另有乾坤。 第122章丧心病狂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就见那桌子登时变成了一个大大的暗格,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薄厚不一的刀片,和一些吸附性极强的布条。 她细细看了一遍,从中跳了一个细长的薄刃出来,用雪白的汗巾,擦拭干净刀刃,转身走到可雅公主跟前。 “该如何使得这种完美的脸蛋,毫无损伤的切割下来?”她用刀子在对方的脸上比划一番,蹙眉陷入沉思。 半晌,她似乎终于想出了法子,眼睛一亮,阴测测笑道:“小可雅,我这边为你脱胎换骨!在这之前,让我先消除你割面时的痛苦吧!” 她说着话,手中的刀片已毫不犹豫地,向着可雅公主心口窝插去! 就在这时,眼前白光一闪,她只觉虎口一震,那刀片便偏离了方向,朝着一旁飞去。 紧接着,一声怒吼自房脊之上传来。 “依颜,住手!” 话音未落,慕容擎自房梁上跳了下来。 慕容依颜见状大惊,道:“二哥,你怎会在这里?” “我怎会在这里?”慕容擎怒极反笑道,“若非这样,我又如何晓得,你作下的这许多孽债!” 慕容依颜低头冷冷一笑,有恃无恐道:“你知道了又会如何?在这个紧要的关头,若此事捅漏出去,我们慕容家辛辛苦苦拿下的皇商头衔,可就只能拱手让人了!再者,娘亲身子这几年一直不好,只怕也受不了什么刺激了!我劝二哥,还是假意不曾知晓这一切为好,只要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便如同多年前的那事情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过去了!” “你!”慕容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我的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二哥难道也想参加不成?”她说着话,用眼睛的余光,扫向不远处那张放满了利器的桌子,嘴角微勾。 慕容擎视线落在那几个人偶身上,恰好那名为青莲的人偶,头上的盖头滑落到一侧,露出半张惨败的脸。 想到这些人偶的脸均是人的面皮制成,他只觉如坠冰窟一般,全身忍不住地颤抖着。 “依颜,放了可雅小姐,只要你日后自愿削发为尼明志,向这些冤死的侍女们忏悔,保证再也不做这样的事情,二哥便替你压下此事,养你一辈子,如何?” 慕容依颜转过身,背对着他:“我便晓得在这个家中,除了娘亲,便是二哥待我最好了!只是,我若说这个法子糟透了呢!” 她说话的同时,不动声色地走近那桌前,在最后一句话一出口,便抓住一把利刃,猛地转过身,朝着毫无防备的慕容擎刺去。 眼见那利刃直捅对方命脉,慕容依颜眼中闪动着得逞的笑意,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慕容擎被人推到一侧,险险避开那夺命的一击。 慕容依颜只觉脑后一痛,接着眼前一黑,软软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慕容擎捂住狂跳的胸口,心有余悸道:“多谢古古兄的相助!” 慕容兄妹均不善功夫,只在幼年时为强身健体,随着习武的师傅,学了一些皮毛而已。 与他们比较起来,臻蓓这种半吊子,俨然就成了武林大师般的存在。 臻蓓看着地上的人偶,摇了摇头,道:“慕容兄,不用如此客气。” 因臻蓓担心会受到波及,被强迫一直候在庭院中的南宫柯,听到室内的响动,上前敲了敲房门:“古兄,你们你们样了?” 臻蓓忙走过去,把从内紧插的门栓打开。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她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给他听。 南宫柯看着那几个人偶,倒吸一口气:“慕容公子,你打算如何处置慕容大小姐?” 慕容擎眼神复杂地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那道娇小的影子,就在方才,他眼中那个乖巧懂事的妹妹,生生变成了杀人狂魔,且,不顾及手足之情,打算连同他的性命,也一并取了去,这其中的各般失望,震惊,心寒,难以言喻形容! 他强压下心中酸痛之意,咬牙道:“她到底是对可雅小姐,心怀歹意,便任由殿下和古兄处置吧?” 南宫柯与臻蓓对视一眼,二人简单商议一下后。 臻蓓叹道:“我们马上便会离开这里,想必此后,慕容大小姐与可雅小姐也不会再见面了。为避免可雅小姐心生惧意,我们会当做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说到底,死去的几个丫鬟,都是慕容府的下人,生死大权拿捏在慕容主人手中。该如何安置慕容大小姐,便仍由你们自己拿主意吧!” 这件事情如果由南宫柯出面处置,定然会无限放大,那么,慕容家苦心经营多年的儒商的形象,只会功亏一篑,就连生意亦会受到不可估量的影响。 慕容擎闻言,躬身抱拳,感激道:“多谢殿下和古兄的成全!此事非同小可,在下还是与爹爹和大哥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臻蓓与南宫柯扶着犹在昏迷之中的可雅公主,回到客房之中。 “在这里叨扰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也该离开,明日便启程吧!”南宫柯对慌忙来到客院赔罪的南宫主人们,说道。 出了这种事情,确实无法再待下去。 本来他们延迟一日出发的原因,便是可雅公主依恋好友,如今,倒是在她希望幻灭之前,莫要与慕容依颜再见为妙! 慕容擎叹道:“好。我这便安排人,把马车备好!” “关于家妹,”慕容擎接收到爹爹和大哥的眼神,硬着头皮说道,“因为娘亲身体一直抱恙,为不刺激到她,便暂时饶了她一命!前些日子,听闻江湖上有一种药名声很是响亮,但凡人喝上一口,便会彻底忘了烦恼为何,每日吃饱喝足便足以了……在下与父兄决意,买了一瓶给家妹尝尝!另外,择个合适的日子,请一些大师傅来家妹的院子,为那些个亡灵超度……” 他断断续续终于说完。 却原来是,慕容家决定把慕容依颜记忆和智商抹去,让她成为一个没知没觉的痴子,这倒不失是一个好法子。 在这个世界上,为了几个卑微如蝼蚁的奴才,去责杀主子,显然是不可能了。 但若轻拿轻放,又似乎无法给南宫柯他们一个交代,再者,慕容依颜既然对兄长都起了杀心,谁有能保证,她日后做不出更丧心命狂的事情? 这样看来,让她失去记忆力智力,如同丧失了那恶劣的灵魂一般,成为活尸走肉,确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妙计! 臻蓓见他们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样子,了然地对着南宫柯挤挤眼睛笑道:“南宫兄,你有些事情,好像没有与慕容兄他们说清楚!” 南宫柯微微一怔,遂即笑道:“这次本王回去把事情核实之后,皇商的颁发圣旨,应该在两个月之后,便会下达!希望慕容氏能不辱使命,胜任这一职方好!” 慕容父子三人这才喜笑颜开,齐齐跪地拜谢,道:“多谢殿下!” 次日,天色未亮,十几位身材魁梧的汉子,拥簇着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驶出乌城的城门。 慕容主人们望着重新关闭上的大门,皆长叹一声,松了一口气。 臻蓓掀起车帘,看了一眼化作一个黑色的城池,亦是轻叹一声。 “怎地?舍不得离开?”南宫柯笑道。 臻蓓轻轻摇了摇头,道:“倒也不是,只是觉得,以这种心情离开乌城,有些始料不及罢了!” “古兄,怎么会猜到那凶手是慕容大小姐?”南宫柯默默看了她良久,突然又开口问道。 要知对方可是一个娇滴滴文静腼腆的大小姐,且发生第一起命案时,尚只有六岁的稚龄! 是以,所有人都自觉地把她排除在外! 臻蓓道:“当一切可能都在事实面前被排除掉了,剩下的那个靠人的感觉排除掉的可能,往往都是错误的!即使结果是令人匪夷所思的!” 南宫柯若有所思第点点头。 想了想,他看着她微微一笑,用下巴朝着软座上,仍处于昏迷之中的可雅公主,道:“听古兄一席话,让在下如醍醐灌顶!只是,你打算如何与她解释?” 臻蓓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细细咀嚼后,咽入腹中,方缓缓说道:“这个倒是好说,只需借皇命再一用好了!” 南宫柯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唇,那上面犹沾着糕点的碎屑,他掏出帕子在对方诧异地目光中,轻轻擦拭了几下,接着收回帕子,神色自若道:“这个办法可长期用不得,日后,公主在念及好友,甚至想再赶往乌城相会,又当如何?” 南宫柯对于臻蓓,想要掩藏真相的行为,有些想不明白,说一句谎言,便需用一万句来遮掩。 此事又不是她的过错,为何要白费力气? 黑为黑,白为白,为何要刻意颠倒过来呢? 臻蓓笑着望向窗外:“日后的事情,便由慕容家头疼去吧!” 可雅公主自从来到南阳国,逢遇之人,竟然多数乃是面善心狠之辈。 她有多么看重慕容依颜这个好友,臻蓓清楚明白地看在眼中。 不知为何,她总能在这个烂漫的公主身上,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是以,她心中有一个执念,不想让可雅公主对这个世界充满失望,与她这一世刚醒来一般! 她的心思,他自然不会晓得,也永远不会晓得! 第123章公主的小心思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可雅公主是在午时醒来的,不出臻蓓所料。 对于未来得及与慕容依颜道别,便被塞进马车的事情,她简直暴跳如雷! “皇命!”臻蓓眼也不抬道。 可雅公主见另外二人,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渐渐安顿了下来。 她吃了一些东西,幽幽看着对弈的二人,愤愤不平地嘀咕道:“到底是什么事情,非要这般着急的赶回去?本公主昨晚早早睡下了,准备了一肚子话,还未来得及说呢!不曾想再醒来,竟被人运出了城!哎呀!怨不得说,落难的凤凰不如——” 臻蓓终于把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似笑非笑,道:“公主可是想念土厥故土了?” 可雅公主闻言一怔,遂即怒不可遏,道:“你,你,古臻蓓你威胁我!一旦本公主离开了南阳国,你便能高枕无忧地与阿赫双宿双飞了,是不是?” 臻蓓不置可否地看着她,脸上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慢条斯理道:“公主真是冰雪聪明的紧哪!” “哼!你想的美!”可雅公主瞬间急了眼,“我是不会把他拱手相让的!” “哎呀,这可怎么办?公主方才还说在这里受尽了委屈,难不成金贵如您,继续打算容忍下去?不好,不好,若是您远在土厥的父皇他们晓得此事,定然心疼不已,您还是早些回去的好!南宫兄,此事还少不得你到皇上跟前,如实汇报一番了,当然,莫要忘了一并把消息传给土厥皇室!”臻蓓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便忍不住地想要逗她一逗。 倘若那爱女如命的父皇王兄他们晓得,她在南阳国受了委屈,指定会立刻派人前来,接她回去,纵使她不情愿! 可雅公主连忙道:“谁说本公主受屈了?我,我方才只是开玩笑罢了!” 臻蓓见她忍气吞声地败下阵来,暗暗好笑:“其实,公主若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慕容大小姐说,不一定非要当面讲的,可以写下来让人送过去!” “你是说写信?”可雅公主眼睛一亮,脸上郁气顿时消散,“这倒是个好办法!” 下一个眨眼间,她已在奋笔疾书起来。 臻蓓把手中的棋子落下,笑着瞥了她一眼,见南宫柯迟迟没有落子,逐把目光转向他,却发现对方正含笑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 难道她脸上又粘上了什么东西? 臻蓓用手背胡乱地朝着脸上,擦拭了几下。 引得南宫柯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本就长得好看至极,往日虽然一直是含笑盈盈地儒雅模样,但一向注重收敛神态,鲜少有笑得如此欢畅的时候。 不曾想,他竟然也有玩性大起,捉弄人的时候! 臻蓓知晓是自己着了他的道出丑了,不由又羞又恼,脸上泛起一抹红霞,嗔怪地瞪着他。 可雅公主听到旁边的动静,转头看去,就见这二人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郎才女貌竟是说不出的般配,她不由愣住。 很快,她眼中闪过一抹狡诈之色,如果能促成他们二人为一对,那么,她便会少了一个劲敌! 南宫柯才貌双全,身份也不比南宫赫差,且,她早就看出来他对臻蓓这个小妮子有意! 只要让这个小妮子忘了南宫赫,喜欢上南宫柯,事情便大功告成! 虽然这样做,会有些对不起南宫赫,但是,以后她会加倍对他好,好好补偿他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便瞬间生根发芽,可雅公主压抑着兴奋的心情,喜滋滋地计划起来。 利用折返的途中,给他们制造机会,争取一回皇城,这南阳十皇子便去求娶这个坏丫头! 傍晚时分,一行人抵达之前居住过的小城镇。 因着近日会有什么雕刻集会,在镇上举行,镇上仅有的几家客栈都住满了人。 臻蓓他们花费了很大的功夫,终于租下了四间客房。 那十几个汉子,除去几人守在门外轮流巡夜,剩余的人,在其中两间厢房地面上铺上干草被褥,勉强入眠。 另外两间厢房,则留给臻蓓三人。 用过晚膳以后,可雅公主打着哈欠,早早回到其中一间厢房。 不多时,臻蓓随在她身后,跟了过去。 一推房门却发觉,竟被她从里面锁上了。 “可雅,开门!”臻蓓敲了敲房门,低声道。 “古公子,本公主已经睡下,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吧!”可雅公主翘着二郎腿,抿了一口茶水,忍着笑回道。 “可雅,快些开门,你难道不怕这厢房中,有细细长长、冰冰软软的东西出现吗?”臻蓓似乎猜到了她的小心思,心中有些哭笑不得,道。 可雅公主闻言浑身一颤,一股凉意爬上脊背,这里地处小镇的外围,不远处便是荒野,是极有可能会有那种东西,不请自来的! 她转动眼球,把整个房间细细打量了一遍,见门窗关的紧紧地,稍微放下心来,想到关系到自己的幸福,忍着想奔过去开门的冲动,咬牙道:“多谢古公子关心,本公主会小心注意的!” 臻蓓暗暗磨了磨牙,这个丫头何时胆子竟然这般大了! 可雅公主见对方没有再说话,忍不住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扒着门缝向外望去,见臻蓓便站在不远处,与南宫柯低声说着什么。 以为计成,心中大乐,她捂住嘴巴压下笑声,回到桌前重新坐好,提高声音,道:“古公子,男女授受不亲,小女子先行歇下了!你便与十殿,不,南宫公子勉强挤在一起,将就凑合一夜吧!” 她此言一出,几个在走廊上转动的侍卫均垂下头去,强忍着笑意。 当初,他们搭救这二人时,可没少见得这土厥公主与古公子,举止亲密,如今反而说起了什么男女之防! 在这一刻,他们对这位被嫌弃了的古公子了! 臻蓓苦笑不得地望着那厢房,见南宫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怕他起疑,忙别过头向着另外一间厢房走去:“南宫兄,今夜你睡榻,我睡地上!” 说着话,她朝着不远处路经的小二,喊道:“店家,麻烦在这厢房中,在安置一处地塌!” 那小二笑道:“公子不用担心,小店里的榻铺都大得很莫说睡二人,就是三人同榻也绰绰有余!” 臻蓓:…… 与南宫柯躺在一处安睡?虽然知晓对方是位正人君子,她仍毫不犹豫地转身,向着可雅公主的厢房走去。 “可雅,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把厢房门打开,我便当真抓几条蛇过来,放进你的房间里!” 她语气严厉,不像是在说笑,不单室内的可雅公主,闻言浑身一震脸色大变,就连守在室外的侍卫和那店小二,亦是大吃一惊。 不曾想这古公子看起来文质彬彬地,竟为了接近美人,不惜以这等下三滥的手段逼迫! 南宫柯把一切看在眼中,止不住嘴角的上扬,他轻咳一声,假意苦恼道:“古兄就这般嫌弃在下吗?” 臻蓓这才恍然大悟,方才一生气竟忘记了自己此时的身份,忙歉意道:“南宫兄可千万不要误会,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样好了!”南宫柯却显然不听她的解释,无限伤心道,“我与李统领他们挤一处好了,把那个厢房腾出来给古兄居住!” 在他幽怨的目光中,众人愤怒鄙视的视线下,臻蓓举旗投降,道:“不用了。我原本便是怕因鼾声太响,怕打扰南宫兄休息,才会如此作为。若南宫兄不嫌弃,我们便挤在一处凑合一夜吧!” 一直竖着耳朵留着外面动静的可雅公主,此时听她竟然当真妥协了,反倒产生了一些愧疚感。 她咬着下唇思索了一番,站起身把房门打开,却发觉对面房门已被重新关上,臻蓓他们已经不见踪影。 可雅,现在可不是前功尽弃地时候! 她在心中给自己打着气,却不受控制地走到那间厢房前,抬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人是臻蓓,看清来者是可雅公主,她没好气道:“公主方才不是说,为避嫌不与在下见面吗?这番又自动出来作甚?” 可雅公主脸上一红,朝着房门内探头望去,道:“南宫公子去了哪里?” 臻蓓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转身向着室内走去:“不见他在房中,你很失望吧?” “他不会真的,去护卫的厢房中歇息了吧?”可雅公主细细把整间厢房打量了遍,惊讶道。 “公主对这个结果,可是满意?”臻蓓为自己斟上一杯热茶,捧在手中,斜眼瞅着她道。 可雅公主避开她的视线,小声嘀咕道:“南阳男子怎地这般迂腐,遵规蹈距,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晓得把握,日后有他后悔的……” 臻蓓闻言,眼皮止不住狂跳了几下,这个丫头真的需要好好修理一番了。 “喂!古臻蓓,南宫柯到底哪里比不过南宫赫?只要你从了他,便能促成两桩美满的姻缘,何乐不为?”可雅公主突然抬眼看着她,理直气壮地责问道。 臻蓓白了她一眼,道:“小丫头片子,乱说什么呢!我与南宫兄乃君子之交,哪里有你所说的乱七八糟的事!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哪里有什么可以比较的地方?” “说到底,你就是铁了心,与我抢夺阿赫!”可雅公主气呼呼道。 臻蓓想到她们二人注定都与那人无缘,不由轻叹一声。 第124章 嫌疑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这在可雅公主眼中,无疑是一种默认:“古臻蓓,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接着,南宫柯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古兄,你安歇了否?” 臻蓓把房门打开,就见南宫柯手中拿着两个木盒,站在跟前。 “南宫兄,可是有什么事情?” “听闻这里夜间蚊虫颇多,我记得车里备着一些艾香,便让他们取过来,送一些给古兄用!”南宫柯笑道。 臻蓓心中一暖,道:“多谢南宫兄的好意!” 南宫柯看到走过来的可雅公主,微微一怔,遂即笑道:“原来公主也在这里,倒是省却在下的脚程了!这一盒是原本送于公主的!” 可雅公主接过那木盒,莫名多了一些内疚:“南宫公子,你真的与他们挤在一处歇脚?” 南宫柯闻言惊讶地看了臻蓓一眼,笑道:“多谢公主记挂,方才刚好有两位客人离开了,店家已经把厢房收拾妥当。在下便歇在那里其中一处,另外一处也被我们租了下来,让李统领他们也能舒适睡个好觉!” 可雅公主闻言松了一口气:“这样可真是太好了!南宫公子,你可真是位体贴入微的好人!” 南宫柯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公主夸赞!没有其他事情,在下便告辞了!古兄,可雅公主明日还要接着赶路,你们也早些歇息罢!” 可雅公主目送他走到走廊尽头的厢房中,啧啧称赞道:“真是一位温润如玉的佳公子呢!” 她转头望向臻蓓,语气陡然一变,阴阳怪气道:“偏偏有人就不懂得欣赏?” “是啊,他太过完美了,是我只觉配不上他!倒是公主美貌如花,冰清玉洁,既然懂得他的好,便由在下做媒撮合一下你们二人,如何?”臻蓓意味深长道。 可雅公主冷哼一声:“那可不行!” 就在这时,有细碎的脚步声自楼梯处传来。 臻蓓和可雅公主循声望去,就见一道轻盈的身影出现了楼梯口处。 这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她长相俊俏,身着一袭黄衣,视线与臻蓓两人碰触到后,朝着她们微微一点头,擦身而过,留下一串异常好闻的香气。 就见她径直走到可雅公主隔壁的厢房门前,推门走了进去。 可雅公主望着那女子关上房门,对臻蓓低声说道:“也不知这雕刻大赛,是个什么来头,竟让这么多人涌来这个小城镇!难道这女子,也是为参加比赛而来的吗?” 臻蓓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女子消失的方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次日天色未亮,臻蓓是被房外的嘈杂声吵醒的。 隐约听闻有人说道:“都快起来,发生命案了,都要起身接受盘查!” 她登时清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刚穿好衣衫,把长发束在脑后,就有人用力敲打起房门。 她打开房门,就见门外正站立着几个官差。 “几位大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臻蓓惊讶道。 那几个官差见她衣着华丽,气质不凡,不敢怠慢。 为首的高个官差道:“这位公子,这家店里昨晚死了人,为调查案件,还请您配合了解一下相关的事情!” 见臻蓓轻轻点了点,他们暗暗松了一口气。 早有另外几个官差,敲响可雅公主的房门。 “何人?”里面传出她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接着房门打开,她面带纱巾自房中走了出来,看见臻蓓亦在走廊上,因未睡饱带来的怒气,消散了许多,忙快步走到她的跟前。 与此同时,南宫柯等人亦是自房中走了出来。 李统领把身份牌给那些官差看后,对方方才得知冒犯了贵人,打扰了找惹不起的人睡眠,幸而南宫柯待人亲切,他们方战战兢兢地收心入肚。 南宫柯他们自然被万分恭敬地请回房中,小心侍奉着,同时赶紧给府衙里的官老爷,送去消息。 皇子殿下亲临,他们竟然不晓得,当真罪该万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南宫柯代好奇已久的臻蓓,问道。 随行的师爷,连忙上前几步,回道:“启禀十殿下,昨天夜里,这家店的掌柜,被人下毒谋杀了!经过初步排查后,怀疑作案之人,乃是借住在这家店里的客人!”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着。 南宫柯了然地点点头:“眼下调查的结果如何?” 那师爷眼中闪过一抹慌乱,道:“小的无能,此案尚还没有新的进展!” 南宫柯用手指了指身旁的那位俊俏公子,道:“这位是古公子,对查案推理颇有研究,你们若遇到什么难以解惑的地方,不妨请古公子帮忙协助一下!” 这里本就是一个巴掌大小城镇,平日里都是风平浪静波澜不惊的,鲜少有案子发生,偶尔有百姓报案上门,也多数是邻里乡亲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衙门做工,是人人羡慕地轻松工作。 那师爷原本以为他要因办案不利,责罚于自己,见原来却是帮忙请来一位破案高手,忙喜不胜收道:“多谢殿下体谅!” 紧接着,又向着臻蓓深深行礼拜道:“此案怪异非常,少不得要麻烦古公子亲自出马了!” 臻蓓惊讶道:“郭师爷还请把事情细说一遍。” 那姓郭的师爷忙敛定心神,说道:“今儿一大早,下官刚到衙门上工,便接到这聚福客栈小二慌慌张张的报案,言他们掌柜被人杀死在了自己厢房中!咱们这个小镇,除去四年前的雕刻大赛上,发生过一桩命案,鲜少有重大案发生!县老爷自然不敢耽搁大意,连忙让下官带着一众弟兄们,一起过来探个究竟!” 等郭师爷他们赶到之时,方知晓了事情的棘手之处。 确切地来说,这聚福客栈的刘掌柜是中毒而死,他面部铁青,七窍流血,整个人面部朝下倒在地上。 仵作验尸后得出的结果为,刘掌柜所中之毒,为江湖人士常用的剧毒,此毒入喉后,顷刻便能令人毒发身亡! 刘掌柜死亡的时间,约莫在夜里戌时左右,而据小二所言,其在用过晚膳后,便进入了房间,再也没有出来过。 难道是死者把自己锁在房中,服毒自杀? 这一观点一提出,便遭到店小二等熟知刘掌柜的人,一致反驳。 而他们会坚定认为刘掌柜,乃是被人毒死,原因有两点:一是,近日随着雕刻大赛的举行,客栈生意兴隆,掌柜的每日合不拢嘴,根本就没有自杀的理由;其二,便是其近期计划着要去临城一趟,在已经嫁人的女儿家中,住上一段时间,因为前些日子姑爷传信过来,说家中新添了一个大胖小子!为了此事,其特意请人定制了一套长命锁和金银手镯,打算送给新出生的小外孙,作为见面礼! 如此看来,刘掌柜会自杀的机率,确实几乎为零了! 会不会是有人提前,把毒涂抹在其房中物件上? 这个假设很快便被排除掉了,那毒药唯有入肚才能发挥作用! 而刘掌柜的既然刚用过晚膳,又无碎食的习惯,自然是不可以在回到自己房中,即将入睡时,再食用其他食物了! 且,房中桌上放置的茶壶和茶盏上,均没有检测出毒素,摆放的十分整齐,显然是被人动过的样子。 亦或有人提前躲在房中,等刘掌柜回来之后,便将毒逼迫其喝下,再悄然离去开? 这个便更无可能了!案发当时,死者所在的厢房门窗,均是从里面被反锁着的,这一点,店小二和几个杂役都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小的今儿起榻以后,把需要采购的东西列了出来,打算拿给掌柜的过目,却敲了半天门,也没见里面有回应!我们掌柜的平日里,都起身很早的!正常这个时辰,他已经到街头溜达一圈回来了,哪里有过仍关门大睡的时候?是以,小的觉察到事情不对,连忙喊过他们三个,一起把门撞开!却发觉掌柜的他——”店小二说到这里,擦拭了一把眼睛。 “对!小的记得清清楚楚,门窗一直没有人动过,就如您现在所见,一直都是反锁的!我们掌柜的平日里,就是个做事小心谨慎的人,莫说是这个季节,就算在酷热的夏天,他也会关紧门窗再睡觉!毕竟我们这里住的人,来历都尚不清楚,谁会料到对方是不是歹人呢!” 臻蓓检查了一遍,那厢房中唯一的一扇窗子,轻轻点了点头。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对方杀人动机为何? 难道是谋财害命? 但经过一番搜查后,发觉房中的金银及其他值钱的东西,均原封不动地放在榻下的,那个沉重的上锁的箱子里! 不是因为钱财,略一思索,她问道:“你们刘掌柜可是有什么仇家?” 店小二果断的摇头,哽咽道:“绝无可能!我们掌柜的为人最是和善,是这里出了名的大好人,又怎会有仇家可言?” 臻蓓看着地上那具一动不动的尸体,想起昨日初来这家店投宿时,那个白白胖胖笑眯眯站在柜台旁,笑的一脸和气的中年人。 那却是一副商人和气生财的老好人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与人积怨遭到报复的类型。 只是,人的长相却说明不了什么,为避免先入为主影响判断,臻蓓连忙止住,继续顺着这个方向深想下去的念头。 第126章有毒的帕子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把案发现场,自上而下挨着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当她搬开死者身旁,那张倒在地上的木椅时,眼神一凝。 一个粉色的绣着鸳鸯图样的女子锦帕,正安静地躺在木椅底下。 她轻轻捻起那帕子,发觉那帕子皱巴巴地,好像被人清洗之后,不等晾干,便揉成一团一般。 于此同时,一股异香隐隐传入鼻中,不由眉头微蹙,这种香味儿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忽然,她眼睛一亮,一道黄色妙曼的身影闯入脑海之中,是她! 臻蓓把帕子交于仵作手中:“麻烦检查一下,这帕子上可是有刘掌柜所中之毒!” 不多时,便得到了她预料之中的答案。 那位黄衣女子被带到案发现场后,除却脸色微白,并没有显得惊慌失措! 臻蓓把那帕子拿到她的跟前时,她亦是眉头一皱而已。 “这位姑娘,不知是否认识这块帕子?” 黄衣女子神色自若地接到手中,微微一笑,道:“公子,这帕子乃小女子昨儿外出时,不小心弄丢的。不知公子从何处捡到,真是万分感谢!” “哦?原来果真是姑娘之物?”臻蓓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说道,“难道姑娘不好奇,我为何会知晓这帕子是你的物件?又会把你唤来这里还帕子吗?” 黄衣女子轻轻摇摇头,淡笑道:“公子既然出现在这里,让一众官差大人们以您马首是瞻,当然心思缜密绝非凡人,又岂是吾等凡夫俗子能妄加猜测的?” 她说话滴水不漏,到让臻蓓好奇心顿起。 她决定不再打哑谜,干脆切入整体,是以指着被搬至白娟之中的刘掌柜,道:“姑娘可知他是谁?” 黄衣女子瞥了那尸体一下,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长叹一口气道:“听闻这里的掌柜的死了,难道这便是他的尸首?小女子记性不好,虽然见过这掌柜几面,却总记不住他的模样!” “姑娘又是否晓得,他是因何而死?”臻蓓把她的异常看着眼中,接着问道。 “方才听房客们在议论此事,小女子亦听到了一些消息,嗯,观其死状应却如他们所言,为中毒身亡吧!”黄衣女子似乎无限感叹地说道。 “姑娘冰雪聪明,刘掌柜却是中毒而亡,且,所中之毒正在姑娘的帕子之上!”臻蓓一字一句说道。 “竟是这样!”黄衣女子似乎万分错愕地模样,她低头看着那帕子,不可置信道,“难道他把这帕子放入嘴中……” 话未说完,她连忙止住,露出骇然的模样。 “这帕子上的毒,可是你涂上的?”臻蓓脸色一沉,冷声喝道。 那黄衣女子点头又摇了摇头:“小女子喜欢研香,却是为调制一种新的香料,在这条用于试香的帕子上,加入了一些其他东西!” 见她说的风轻云淡,没有半点儿内疚神色,好像眼前的命案不是因她而已的样子。 立于一侧的店小二,再也忍不住,激动喝道:“姑娘,你可知有人因你无意而为之事,丢了性命?既然这帕子上沾染了毒物,发现它丢失了以后,为何不及时把此事说出来。让大家帮着,把这条暗藏祸事的帕子,早些寻到,亦让捡到帕子的人,格外小心一些!” 面对他的指责,那黄衣女子报以嗤笑:“小女子丢失了贴身之物,还四处宣扬,日后还要脸不要?况且,这里又没有无知小儿,本姑娘又如何料到,有人会如此厚颜无耻,捡到女子之物后,非但不销毁以示尊敬,反放入嘴里反复吸吮——” 她所言不假,在民间若女子贴身之物丢失,不管其是贵是贱,多半是在暗中寻找,不能大肆宣传告人。 而正人君子若捡到女子之物,要么以其他干洁之物包于其中,以示没有直接碰触沾辱,私下婉转交于对方;要么,便避开耳目直接销毁,省却为对方带来名声上的损伤! 似刘掌柜这般行径,当真是让人所不齿的,简直恶劣至极! 店小二被她辨得哑口无言,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精彩至极。 “不知公子和各位官差,还有什么其他事情?”黄衣女子微微一笑,看向众人道,“难不成,您会因此等无心之举,而捉拿小女子问罪吧?倘若这样,那制刀卖药之人,是否亦要尽数斩杀永绝后患才好?” 在南阳国的律法中,却是没有哪一条律令,有这方面的规定。 郭师爷见她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为难求助地看向臻蓓。 “姑娘所言不假,只是本案尚还有一些地方,没有明确下来。作为本案物证的持有者,但在本案结案之前,还请姑娘暂时留在客栈之中。”臻蓓道。 黄衣女子微微一怔,遂即轻笑道:“好。只要莫要耽误了,本姑娘参加雕刻大赛才行!” 目送她离开之后,臻蓓蹙眉陷入沉思。 店里的人得到允许,开始一边请人到死者唯一的女儿那里,把这个噩耗传过去,一边忙活起掌柜的葬礼。 而因为雕刻大赛马上就要开始,小镇上早已无其他落脚之处,店里的其他客人,并未因死了人和店家的无暇顾及,而选择离开。 于是,在这聚福客栈便出现了,非常不可思议地一幕。 房客们自己动手烧水煮菜,甚至有一些人,在这过程中结识了新的朋友,干脆凑成一桌,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得知刘掌柜的死因后,大伙儿不约而同地收起了怜悯之心,甚至有些人在私底下提及此事时,暗暗唾弃一番。 与他们不同的是,店里的伙计们则心情要复杂许多,虽然平时里对他们和颜悦色的掌柜的,令他们十分怀缅,但想到其背地里,他竟是如此龌龊之人,便又隐隐生出几分厌恶,甚至寒意。 不论他们心中做何感想,掌柜下葬的一连串行仪还在继续着,他们不得不面带倦意,四处奔波忙活着。 因为刘掌柜女子刚生产完,尚未出月子,其夫君担心她知晓此事后会身体吃不消,便压下了此事,自己独自来这里奔丧。 在发葬那日,在房客们肆意地笑声中,一行人垂头丧气地抬着那具不甚体面的棺材,向着城外行去。 臻蓓立于二楼的窗前,目送那仪仗队走远,消失在路的尽头。 南宫柯和可雅公主被县老爷的再三哀求之下,接到县衙中居住,而她则坚持留在客栈之中。 因为这桩案子,他们在这座小城中,多滞留了一日。 臻蓓望着灰色的天空,深叹一口气,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明日他们便会离开这里。 只是,在这之前,有些事情也要弄个清楚明白了! 想到这里,她朝着门外走去,刚一打开房门,便见立于走廊窗前的那道黄色的身影。 “怎么样?大仇得报的滋味可好?”臻蓓走到她的身旁,低声说道。 那影子微微一晃,转过头,震惊地望着她,眼中犹带着惊慌失措。 很快黄衣女子便缓过神来,别开眼,勉强一笑道:“古公子这是何意?” “这里地方虽小,但却也能人辈出,据说百年前,负责为皇家雕刻玉玺的,那位巧夺天工的何大师,便是出生在这镇子上的人!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个镇子附近的人,纷纷迷恋起了雕刻之术。他们以何大师的后辈自居,只盼着有朝一日,能与何大师一般,成为皇家御用的圣手,载与史册,光宗耀祖!”臻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生生转移话题,道,“听闻这雕刻大赛,每四年才会进行一次,可是真的?” 黄衣女子愣了愣,点头道:“古公子所言不假。这里虽然距离繁华的乌城不远,但土地贫瘠,有没有山水可以依傍,与那里的人们富裕的生活截然不同,过着完全不同的人生!是以,自从出了何大师这号厉害人物之后,大家终于重新燃起了斗志!成为一名顶级的雕刻师,几乎成了每一个年轻人的梦想!而这雕刻大赛,无疑是让世人注意到自己,最简捷的途径!”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垂着首, 神色阴晴难辨。 臻蓓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望向窗外。 良久,突然道:“不知四年前,那位死去的那位冯小姐,是姑娘的什么人?” 那黄衣女子猛地转过头,看着她,喃喃道:“你,你说什么?” 臻蓓侧过脸,直视着她的眼睛,缓声说道:“郭师爷曾经说过,就在四年之前的雕刻大赛举行当日,有一位姓冯的小姐,在她所居住的客栈中,受人**而选择自杀!” 黄衣女子呆呆看着她,忽而大笑几声,鄙夷地看着她,说道:“古公子真是爱说笑,那冯小姐与我又有何干系?莫非您寻不到治我罪的证据,要无中生有,硬要按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于小女子?” 臻蓓淡淡一笑,道:“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还请姑娘先回答在下一个问题——那晚我们初次见姑娘时,你佩戴在腰间的那个荷包,此时在哪里?” 黄衣女子脸上闪过惊慌之色,却勉强稳住心神,冷笑道:“那个香袋我佩戴的时间太长,已经腻歪,便把它丢掉了!公子问起这个作甚?” 臻蓓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姑娘可知,我们这里的郭师爷,酷爱绘制人像。就在昨晚,在下到官衙赴宴时,他多喝了几杯,便拉着我去观赏,他所画的那些栩栩如生的画像,这里面其中有一幅,便是当年自杀的那冯小姐死时的场景。在下可谓记忆犹新,而在冯小姐的身旁放着的荷包,与姑娘身上所佩戴的那只一模一样!” 第127章慕容小姐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黄衣女子双唇紧抿,眼中喷射出愤怒的火苗,却没有答话。 臻蓓似乎早已料到她不会轻易承认身份,遂淡淡一笑,道:“不知姑娘的荷包,是何时丢弃的?丢在何处,难道不怕被居心不良之辈捡了去,毁了清誉?” 黄衣女子自知方才慌乱之下,露出了马脚,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小女子方才只,只是一时迷糊了而已,那荷包好端端在房中,并未丢弃!” “原来姑娘没舍得丢弃?不瞒姑娘,自从在郭师爷那里看了那荷包花样之后,在下一直惊叹于绣者的心思巧妙!幸而姑娘亦有相同的花样,不知肯不肯拿出来,让在下观摩一番?”臻蓓视线穿过黄衣女子,落在她身后的厢房门上,笑吟吟道。 “不行!”黄衣女子想也不想,便断然说道,似乎觉得自己态度太过决然,她又补充道,“原以为公子是位正人君子,不曾想,亦是这种无礼之徒!女子的私人物件,又岂能随意交于男子之手?” 面对她的怒目而视,臻蓓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她扯开脖上的汗巾,指了指平坦的脖子,平静说道:“姑娘且放心好了,在下亦是女子之身!” 黄衣女子闻言大惊,她仔细端详看了半天,这才发觉对方肌肤细腻,唇红齿白,竟然真得是一女子!不由怔怔立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臻蓓朝她走了两步,让她看得更真切一些:“这位小姐,现在可以把荷包借于我相看了吗?” 黄衣女子紧咬贝齿,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臻蓓轻叹一声,道:“姑娘不会丢了帕子之后,又不小心把那荷包也弄丢了吧?” 黄衣女子垂眸掩盖住眼中的慌乱,道:“你说的没错,我,我刚记起来,就在方才不久,那荷包却是也丢了!” 很好! 臻蓓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后退几步之后,自袖中掏出一个淡黄色的绣花荷包,道:“这个可就是姑娘丢失的那个?” 黄衣女子目光碰触到她手中之物,瞬间一亮,急切道:“正是!” 她说着话,便欲去抢夺。 臻蓓却在她的手指即将碰触到荷包时,猛地收手,把荷包重新塞进衣袖里:“不对呀,姑娘是在方才丢失的荷包,而这个荷包乃是我一日之前捡到的,这荷包的主人定然不是姑娘!” 黄衣女子强压住怒气,温声细语道:“幸许是我记错了,荷包早已丢了,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已!好,好妹妹,这荷包对姐姐很重要,你便还给我吧!” “那可不行!唉,这荷包……定然不是姑娘的那只,那荷包真正的主人另有其人!”臻蓓坚定地摇头道,“这样吧!这荷包就暂时放在我这里。姑娘,至于你丢失的那只,我们再仔细找找,应该会寻到的!事不宜迟,姑娘可还记得,今早起榻后去过哪些地方?” 黄衣女子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道:“这荷包世上仅有一个,哪里还有另外一只?” 臻蓓犹如一个狡猾地猎人,看着猎物跌进自己布下的仙境:“姑娘,终于承认这只荷包,便是冯小姐曾经佩戴的那个!” 黄衣女子话一出口,便暗道着了对方的道,但此时什么也为时已晚,遂用如刀的眼神盯着她,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只是有些事情,一直没有弄明白,想请教一下姑娘而已!”臻蓓对于她吃人的模样视若无睹,淡淡说道。 黄衣女子冷哼一声,以示自己的不满,并没有接话。 臻蓓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我记得,姑娘在官府的证词中说道,帕子丢失的时间,乃是在刘掌柜死亡之前的一日,是不是?而我们见到姑娘的时候,却是在案发当天,也就是说,在那之前姑娘的帕子已经丢失!而那个时候,姑娘的荷包却好端端挂在腰间,是以荷包与帕子并不是一起丢失的!且,姑娘曾说过,那晚自见过我们,直到次日官兵来敲门,均呆在房中休息,未曾踏出房门半步! “我好奇地事情之一,便是——这个荷包乃是官府来查案的那日傍晚时分,小二在死者的窗外捡到的,因为它被压于几盆蝴蝶花下,是以白日里其他人都没有留意到!我曾问过店小二,那几盆蝴蝶花深得死去的刘掌柜喜欢,他命店铺的伙计每天夜里都要将其移进内室,次日起身之后,再把它们搬出厢房,放于他窗子前的花架上! “而店中的伙计,每日都是在天亮之前,便起榻烧水做饭服侍客人。所以,那些花被挪至刘掌柜窗外时,天色仍是未亮的,这也是小二清晨没有看见这只掉落在花架上的荷包,直到傍晚再次搬动花盆方发现的原因!而正是这一点,也恰恰证明荷包的主人在刘掌柜死亡的那晚,曾来过他的窗前!” 臻蓓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直直望着黄衣女子,道:“姑娘,作为荷包的主人,你能否为我解开这个谜底?你既言那晚回房之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厢房,这荷包又是如何,会自己出现在那花架上?” 黄衣女子脸色变幻几次,咬牙没有回道。 臻蓓又道:“我从这荷包中发现了半包剩余的毒药,此药与刘掌柜所中之毒一模一样,此毒江湖人称‘半柱癫’,乃是一种极其常见的毒药,人中的此毒之后,会出现一种幻觉并深陷其中,半柱香的时间过后,那人会毒如心脉而死!” “我确是对调香制药颇有兴趣,前些日子买了一些‘半柱癫’研究,可是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让刘掌柜舔舐沾染了毒药的帕子,让他寻死!”黄衣女子忍不住截住她的话,争辩道。 “是啊,这帕子原本就是姑娘的,想把它侵泡在何种剧毒里面,那是姑娘的自由,这点任凭谁也说不出个错处来!”臻蓓嘴唇微勾,道,“可是,问题出现却在这里——四年前,间接害死那位冯小姐的那人,在前几日,又阴差阳错死于冯小姐的小姑子之手,这其中的关联,就不得不令人深思多想了!你说是不是?慕容小姐!” 黄衣姑娘闻言浑身一震,脸色煞白道:“我,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明日便是雕刻大赛了,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可没有时间听姑娘你胡扯了,告辞!” 她说完这话,便疾步转身朝着楼下,逃也似的走去。 “等一下!”臻蓓喊道。 黄衣女子脚步微顿,却没有停下来,只头也没回地嗤笑道:“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罢了,没有真实的可以依仗证据,你们又能拿我如何?” “慕容小姐,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捉拿你问罪!刘掌柜已死,事情的经过,世间再也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明白了!如果你还想着,替你哥哥完成他的梦想,最好坦白这一切!雕刻之术对于人的专注力要求极高,难道以你目前的心态,还有能力让那些雕刻大师们挑战吗?”臻蓓没有追过去,只对着她的背影,平淡地说道。 黄衣女子已行至木梯之上,只需再走两步,便会拐过弯角,隔离住对方的视线,然而,她却身形一晃扶着梯栏,止住了脚步。 臻蓓所言不错,雕刻者最忌精力不集中,一旦心神打乱,便已经未赌先输! 方才臻蓓的那些话,不,确切地来说,她既然选择了复仇,便已经自行扰乱了思绪,只怕这次大赛的冠军,早在她认出刘掌柜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与她无缘了! “慕容小姐,我已经从你的反应之中,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虽然每个人都没有夺取他人性命的权力,但是,诚如你所言,这次是刘掌柜‘自杀’而亡,与你无关!你走吧!”臻蓓深叹一口气,道。 黄衣女子不可置信地转过身,颤声道:“你说什么?” 臻蓓平静地看着她,道:“之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原因又是为何,直到见到了冯小姐的那幅画像!一个大胆地猜测,便出现在我脑海中,所以,我想从你这里寻到答案!” “嫂子与我长相并无相似之处,单凭一个荷包,你又是如何能猜出我的身份?”黄衣女子看出对方神态绝非作假,定然是知晓了事情的经过,反而心情一松,转身走上木梯。 “猜的!”臻蓓微微一笑道。 “什么?” 臻蓓看着黄衣女子瞠目结舌地模样,笑着解释道:“我曾询问过郭师爷,四年前,那件不寻常的自缢事件的详情。他说过那位冯小姐绣工十分出众,且天资聪慧至极,年纪轻轻已经能自创新的刺绣方法,她的绣法十分特殊,常人难以效仿。曾有京城的官家小姐,不远千里特意派人前来,托其代为绣织衣物,所以我想到你那晚佩戴那荷包之后,便猜到你们之间应该有着某种关系! “听郭师爷所言,冯小姐乃是家中独女,年幼时,因爹娘遭遇不测,便寄居在与冯家为世交的慕容家。慕容家主十分喜爱疼惜她,又见她与儿子两小无猜,便为她与慕容家的公子订下婚约,只等两个孩子长大成人便举办婚礼! 综合种种,我便猜测你多半是慕容家的人!且,观姑娘气质不俗,定然不是贴身下人,而是正宗的小姐!你与冯小姐虽为姑嫂,但自幼一起长大,感情定然非同寻常。 而刘掌柜的死法,已经暴露了他会落到这样一个下场的原因——他是一个有着某些令人不齿癖好的人!这点与冯小姐遭遇的不幸,又完全吻合!所以,你会为报嫂子的大仇,利用刘掌柜的弱点,手不沾血地解决掉对方,便变得合情合理了!” 第128章陈家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黄衣女子不可置信地怔怔望着她,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小姐真乃女中诸葛,只是为何哥嫂命苦至此,没有在四年前遇到您!”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退至窗前,倚在窗棂上,止住了笑,悲戚道:“若是当初,有人能识破那老货的伎俩,替我嫂子主持公道,哥哥便不会误会于她,嫂子便不会含恨而终,哥哥也不会心灰意冷着了陈家的道,败了雕刻大赛,丢了性命,那么,我们慕容家又岂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慕容小姐,你的意思是……”臻蓓诧异道。 在这一刻,从对方的神情言语中,她已经觉察到,四年前的那件事情的内幕,恐怕比她意料中要更加的复杂! “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隐瞒。只是事关许多当今的富贵之士,小女子爱小姐且随我回厢房再说。”黄衣女子说着话,已经折身朝着自己客房走去。 陈家? 臻蓓记得从南宫柯口中听说过,现任御雕使负责皇家雕刻之职的,乃是陈家少东家——陈友义,想必对方口中所说的陈家,必定就是这户人家了! 不晓得这慕容家,与陈家又有怎样的关联? 臻蓓脑中飞快闪过这诸多的念头,脚步毫不迟疑地跟着慕容小姐,走进厢房。 双方在桌两侧坐定,慕容小姐开口道:“小姐之前的猜测没有错,我正是慕容家唯一的女儿,名作慕容菀。我们慕容家原本与陈家是世交,后来因为这雕刻方面的利益冲突,渐渐沦为了冤家! “自那位大人仙逝之后,十年更换一次的皇家御雕的职位,便成了两家共同的目标,此事也变成了慕容家和陈家历代子孙的较量!前一代御雕便是我的祖父担任,只是到了爹爹这一辈,又轮到了陈家那一边担任! “就在四年之前,原本陈家的任期已经是最后一年,只要哥哥再取得比赛的冠军,御雕也便按照之前心照不宣的规矩,再次轮到我们慕容家! “谁曾想,陈家父子为了比赛竟然不择手段。雕刻大赛的规矩,乃是在比赛前一个月,便公布比赛内容——也便是雕刻的范畴,让参赛者利用剩余的时间,思考准备赛场上需要雕刻之模型! 因而,赛前的这一个月,也被大家称之为黄金之月!如果,能在这段时间里,有了创作灵感,雕刻出新颖独特的作品,便有更多的胜算机率! 不曾想,陈家竟然他们买通了我家的仆人,让他在赛题发布的第一天,便偷偷在哥哥的饭菜中做了手脚,使得哥哥浑身乏力头昏脑胀,难以集中精力!原本我们都以为哥哥是偶感风寒,但谁知汤药吃了无数剂仍不见好转。 眼看比赛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爹娘虽然百般心疼,却已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咬牙去参赛!顾姐姐心中惦记哥哥,便跟随他一同来到这里。 不曾想祸不单行,她因容貌秀丽,竟被歹人盯上了!那歹人趁人不备,潜入她居住的客房,盗走她换洗用的贴身之物,而顾姐姐一心照顾哥哥,虽然后来觉察包袱里的衣物少了几件,但因门窗皆未有破坏的痕迹,所携带的钱财之物也未丢失,便以为定然是离家出门时落下来,便也没有过多留意! 却不料几日后,那几件内衫竟被人悬于众人皆能看到的地方,并在一旁留下一行字,上面写着:慕容家未婚夫人顾氏,芳心四留,不知廉耻,现替天行道,将其不齿行径公开于众! 我顾姐姐看到那几件布满褶皱的内衫,当时便又羞又急又怒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便不吃不喝精神恍惚。 哥哥自幼与她一起长大,自然明白她的清白,但当时大赛在即,他病又未痊愈,没有过多精力再安慰陪伴于她。 就在大赛的当日,哥哥刚进入赛场没多久,官府便有人赶到!顾姐姐她,她已经在客栈自尽而亡!” 慕容小姐用衣袖擦拭了一把泪眼,方接着说道:“哥哥听到这个消息,吐了一口血昏倒在地,所雕刻的作品跌落于地,摔成几瓣!顾姐姐的死亡被官府定为自杀,遗体很快便被送回了慕容府。 因哥哥一直神智处于恍惚中,爹娘便含悲亲自操办起顾姐姐的葬礼。就在棺木入土时,哥哥突然一跃而起挥刀自刎,追随顾姐姐而去!” 臻蓓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神色微变。 这个世界乃是男权当道,男人家中有三妻四妾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向来只有痴情女儿殉情自尽,男子若为一女子终生不娶,已经是世间奇闻,莫说会为一个女子而死了。 慕容小姐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反应,凄然一笑,嗤笑道:“世人皆道,顾姐姐乃是狐仙幻化,迷了哥哥的心智,却不自知肤浅幼稚,哥哥一向不把这些世俗眼光放在眼中,亦从未轻看了任何一位女子! 他之所以随着顾姐姐而去,皆是因情种太深,加之心中对她有愧而为! 但不论缘由为何,爹娘到底是为这一连串的变故打击,一病不起先后故去。慕容府仅有兄长慕容恒和小女子,两个子嗣而已,不过半年的时间,偌大的府邸中,竟然只剩下我一个人!原本这件事情,我亦只当做天意弄人,每日除了顾影自怜,便呆呆立于亲人的墓前,回忆着他们的音容笑貌恍如昨日,直到意外发现了,那包丢弃于花园角落的药渣! 跟爹爹和兄长他们不同,我自幼便不甚喜爱雕刻,反倒是对于制香研药更感兴趣。爹娘他们皆是开明之人,非但没有责怪于我,反专门请了位师父教授我药理! 是以,当我一时兴起打开那包药渣之后,便觉察到事有蹊跷!那里面有几味药材相互冲撞,不能同时煎熬,虽说不会要人性命,但会使人处于混沌之中!我登时恍然大悟,哥哥之前原来不是害病,而是中了毒!顺着这条线索,我揪出了那个被收买的下人,查出了整件事情的缘由,知晓了这是陈家人所为! 在调查的过程中,我无意中有了新的发现,得知了当年偷窃顾姐姐内衫、与陈家狼狈为奸的那个恶贼,正是哥哥他们留宿的客栈的一个跑堂!只是,此人借着从陈家得来的好处,早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客栈的老板!” “你是说,除了慕容府的下人,陈家还故意让这刘掌柜,借毁了冯小姐的清白,让慕容公子输掉比赛?”臻蓓秀眉微蹙道。 若果真是这样子,利用一介无辜的柔弱女子,最为看重的东西,作为谋取私利的工具,那陈家之人当真是丧尽天良了! 只是,既然慕容家诸事的幕后主使都是这陈家,慕容菀为何没有直接找陈家人寻仇,是因畏惧陈家的势力? 臻蓓想到这里,微微摇了摇头,陈家虽说是御雕,但这只是一个名号而已,或许这在镇子上的人看来荣耀无比,但其实说到底,只是一地位底下的手工艺人,根本就无权势可言。在权贵之家如云的皇城,其勉强算是温饱之家罢了,慕容菀只要一张状纸告发,陈家就算不倒,也得剥层皮! 因着慕容家的特殊,那御雕之职亦是十有八九,会因此而改换成其他人来做!但是—— 臻蓓念及这里,不由疑惑地看向慕容菀:“慕容小姐,下一步计划可是要去皇城?” “陈友义不日便会来到这里,我又何必多跑这一趟?”慕容菀冷笑道。 “慕容小姐,你该不会又想?”臻蓓脸色微变道。 “小姐以为我会替兄嫂杀了他?”慕容菀淡淡一笑道,“放心好了!陈家当年所做的事情,他全然不知情,我不会拿他怎么样的!其实,虽然陈家是我慕容家的不幸的源头,但我最痛恨的也只有这刘掌柜而已。 因为,陈家主人当年只是收买了府中的下人,他们意在让哥哥输掉比赛,却没有痛下杀手! 而后来,顾姐姐会同哥哥一起来到这镇上,更是在他们预料之外的事情。刘掌柜对于女子之物,有着非同寻常的嗜好,他当年会利用店铺伙计的身份,偷偷进了顾姐姐房间窃取东西,全然与陈家无关! 只是,他在无意中发现了,一直暗中监视我兄长的陈家人的秘密,陈家人为封住他的嘴,给了他一笔银子。 而这刘掌柜是见钱眼开的小人,他得到银两之后,并没有满足,为讨得陈家人欢心,再多得一些钱财,竟然把偷的东西悬挂在外,又留下了那些毁掉顾姐姐清白的字! 我并从来未打算再找陈家复仇,只想等刘掌柜的事情一了结,便要凭雕刻的实力,让陈家刮目相看甘拜下风!” 臻蓓闻言,暗中松了一口气,抱拳道:“慕容小姐真乃女中豪杰,恩怨分明,心胸开阔,让人佩服!” 慕容菀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道:“说到女中豪杰,小女子又岂能比得上小姐您?有勇有谋,心思缜密,只怕天下男子中,也鲜少寻到几人,能与小姐相提并论罢!若是哥哥顾姐姐还在这世上,他们定然十分想结识小姐这等奇女子与,因为——” 她转首望着窗外,语音戛然而止,街道的尽头,出现了两排身着白色孝衣的人,为首那个正是刘掌柜的女婿。 臻蓓亦看见了归来的送葬队伍:“慕容小姐,既然往事已如风逝去,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第129章借宿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几日后,雕刻大赛如期举行。 臻蓓掀起车帘,望着那被人们围得水泄不通的赛场,目光一凝。 她清楚看到了那道黄色的身影,正端坐于丈高的圆形石台之上,此时,已到最后一轮的评比赛,参赛者亦仅剩最后十人! 她的目光锁定在那消瘦却显得异常坚定的背影上,直到马车转个弯,那赛场再也看不见,方收回视线,倚在马车壁上,如释重负般地微微一笑。 “喂!臻蓓,你猜那慕容菀会不会赢得比赛,再次把那什么御雕的活计,夺到手中?”可雅公主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终于忍不住问道。 “慕容小姐确是极有可能夺冠,毕竟这次的作品,可是倾注了她与故去兄长,两人的精力和心血!但是想担御雕一职,倒是希望渺茫!”臻蓓接过南宫柯递过来的茶盏,对他微微一颔首道谢,随口答道。 “为何?不是说谁夺冠都可以出人头地吗?为何到了慕容小姐这里,却行不通了?”可雅公主睁大眼睛问道,不等对方回答,她恍然大悟般高声道,“哦!本公主晓得了!定然是那陈家又会背地里搞鬼,是不是?” 臻蓓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方在她迫切的目光中,缓缓说道:“此事与陈家,关系倒是不大!公主可知,为何参赛者无数,为何往年历届御雕,都是在慕容家与陈家产生?” “这个嘛——”可雅公主一怔,眉头紧锁思考了半晌,猛地一击掌道,“定然是其他人资质不好,没有这方面的天分!而这慕容和陈家,乃是历代传承的雕刻世家,不但在天赋颇高,更能得以父辈指点如虎添翼!本公主说的是也不是?” 臻蓓笑道:“你说得也不错,但是单靠这个就霸御雕在手,未免太过牵强!要知就算是百年世家,亦会出平庸之辈,而同样,有一些天资聪颖者,就算没有高师指点,亦能从历任大师的作品中,得到启发而做到一鸣惊人!”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可是,如此一来,为何没有人能从这两家手中,夺得那个职位?”可雅公主登时又犹如处于迷雾之中,苦着脸道。 “家族!”臻蓓不再与她兜圈子,直截了当道,“御雕一职看似普通,其实也不仅是个人雕工技术了得,便能胜任的!毕竟诸如此类的职位,要承接负责的都是一些皇家大工程,单靠一人之力决计难以办得到,还需要手下学徒门匠以及庞大的手工艺人人脉,方能施展手脚!也就是说,在评比雕刻冠军之事上,众裁判会把家族划为其中考虑!” “哎呀!说来说去,还不是依仗家族,那这雕刻大赛还有何意义!你们这些内地国真是的,总喜欢搞这些文邹邹不实用的东西,为何不干脆内选决定御雕罢了?省得那些贫家子弟,抱着那么大的期待参加,却失望而归!”可雅公主气恼道。 臻蓓瞥了一眼对面,苦笑不已的南宫柯,笑道:“公主不必如此愤慨激动,这鼻塞的事情不是机密,所有的参赛者都早已心知肚明。既然明知御雕之职不能落在自己头上,他们还挤破头地去参加,自然还是有其他好处的?” “当真?”可雅公主神情一滞,半信半疑道,“为何?” “首先嘛,因家族牵累夺得冠军虽然不易,但如果天赋异禀其作品出众,被某位裁判看中收入门下,从此有人提携,要想在此行日后混出个头号也非难事,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其次,但凡进入前十名者,都可以进入御工名单之中,参与皇家贵族的活计中,挣得一份可观的收入,不敢自此说锦衣玉食,但终归吃着皇粮,足够养家糊口;再者,凡是没有在第一轮被淘汰的参赛者,每人都能领得十两白银!莫要小看了这十两银子,在公主眼中它们也许不值一提,但在寻常百姓眼中,那可是一户家人好几年的嚼粮!”臻蓓解释道。 可雅公主听完之后,认真思考了半天,叹道:“慕容家已经落败,看来慕容小姐最好的结局,也便是认个好师父了!” “就算慕容家威望仍在,慕容小姐也不可能成为这次御雕的人选,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南宫柯,突然插嘴道。 “此话怎讲?” “在我们南阳国,所有的御用职位,均需男子担任!”南宫柯垂眸望着手中的茶,弯唇一笑道。 不知为何,臻蓓竟然从他神情中,嗅出了一丝不同于他以往温和的味道。 南宫柯竟然也会露出嗤之以鼻的模样?臻蓓不由自主地探究地上下打量着他,似乎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 “看吧!就是瞧不起我们女子,你们这些霸道专横的男人,也不想想看,若非有我们女子操持付出,又岂能……”可雅公主脸上不忿,低声喃喃道。 她到底也明白身在他国异乡,不敢贸然质疑主人的对错。 但显然马车里的其他两人,依然听了个清楚明白。 南宫柯并没有生气 ,他放下茶盏,用洁白的帕子仔细把手指擦拭了一遍,和颜悦色道:“其实,慕容小姐当选新御雕,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规矩是用来改变的,若坐在最高贵位置上的那位,是一位视世俗陈规如物的重情重义之人,这些本就极为不公的规定,想必迟早会被废除!” 他说到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臻蓓一眼。 臻蓓似乎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桀骜不羁的脸,心狂跳几下,脸上蓦地一红,语气却依旧平稳:“相对义气,南宫兄不觉得,治国安邦还是更需要一位温润如水、稳重如山者吗?” 南宫柯含笑摇头道:“这为兄倒真不好断言了!但是,后者若是对那个位置丝毫不感兴趣,只想如水如山一般,默默守护在侧,又恰好可以顺应天意,又何尝不好?” 臻蓓一愣,看来南阳皇帝已经把百岁之后的安排,透露给了南宫柯。 “古兄与吾乃知己之交,不应感到意外的!”南宫柯悠悠长叹一声。 “南宫柯是如玉一般纯净的人儿,是在下唐突了!”臻蓓愧疚道。 南宫柯谦和一笑,转而看向车外,岔开话题:“若不出意外,再行三日,我们便能抵达皇城了!” 臻蓓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暗叹:方才那般为了那人多咄咄逼人,终究是伤了眼前这人的心罢! 一旁的可雅公主听得云里雾里,她虽然脑子不如这二人灵光,却也不笨,晓得有些事情还是莫要刨根问底地好! 马车已经出了城门,路经之处无一不是绿树成荫,芳草野花遍地,她干脆把车帘挂起,边吃着糕点边赏美景。 臻蓓与南宫柯则如往常一般,分坐两侧对弈。 突然就听,可雅公主欣喜道:“啊,前方果真有座村子!” 他们早从他人口中得知,距离下座城池约莫有一天半的路程,而这个处于两座城池之间的村子,恰好可以作为歇脚的地点,是以才会刻意选择用过午膳出发。 臻蓓和南宫柯皆放下手中棋子,朝窗外望去,就见透过路旁的灌木丛,山脚下一个大约十多户的村子,映入眼帘。 村中多数乃是木头筑成的房子,木头做成高高的栅栏,围成墙,在每家每户的门前都栽种了一些洋槐或柳树之类的树木。 村头三个身着花花绿绿衣衫,扎着羊角辫的娃娃,正趴在草丛中捉蛐蛐儿玩。 听到马蹄的声音,三个娃娃一起抬起头来,拍手笑道:“又来借宿的客人了!” 原来,因着这处村子地势特殊,成了外出行人的固定落脚点,村子里的人除了上山狩猎,靠提供宿食赚取一些补贴家计的费用,也成了村民的副业! “娃娃们,你们的爹娘可是在?”负责赶车的冯叔,喝住马儿,对几个孩子问道。 “东子,妞妞,上次的客人宿在了你们家,这次该轮到我们家了!”一个身着草绿粗布衫的男娃,理直气壮说道。 “这是自然,难不成我们还会耍赖,硬抢不成?”那比他高些许的男娃,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 “妞妞呢?” “就是,大牛哥哥你放心好了!”唯一的那个红衣女娃,笑嘻嘻说道。 那叫大牛的男孩,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径直朝着马车走来。 “大叔,您可是来借宿的?住我家便可,家中有三间舒服的空闲屋子呢,我娘不管有没有客人,每日都会里外打扫擦拭,可干净着呢!” 冯叔见马车里的主子,没有特别吩咐,而那孩子衣衫整洁,长得虎头虎脑地,正转动着两只黑溜溜地眼珠,期待地望着自己,便笑着点头道:“有劳这位小兄弟,在前方引路了!” 大牛长长吁了一口,高兴道:“哎,大叔请随我这边走!”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像离弦的箭一般,拔腿朝前奔去。 冯叔笑着摇摇头,赶着马车缓缓追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而去。 大牛的娘亲,是个眉目和善的妇人,她身着干净朴素的粗布衫,发丝尽数盘在头顶,显得十分的利索。 那几间用作客人留宿的厢房,也确是如大牛所言,被打扫地一尘不染,虽然里面家具用品简单粗糙了一些,但胜在整洁,被褥亦松松软软带着刚晒完太阳的好闻的味道。 就连一向挑剔的可雅公主,这次竟也出乎意料地满意。 “偶尔尝试一下,普通民众的生活方式,也是蛮不错的!”她在房中转悠了几圈,笑嘻嘻道。 三间客房,由臻蓓、南宫柯和可雅公主各居一间,车夫冯叔则歇在了灶房。 第130章 大牛母子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晚膳是清炖鸡,红烧鱼,另有几道可口的或炒或凉拌的山菜,虽然称不上丰盛倒也别具风味了! 大牛娘的手艺不错,每道菜都烧的恰到好处,看得出来是位极具慧心的细心之人。 “大嫂,一起过来吃罢!”臻蓓看着大牛不断地偷偷咽口水,想到在村头三个娃娃的谈话,猜想到这母子定然生活较为拮据,平日里决计不会烧这么多饭菜,是以说道。 “整了这么一大桌子饭菜,大嫂也确是辛苦了,便不要拘束,一起过来用膳罢!”南宫柯亦微笑道。 他虽然贵为皇子,但想到幼时所经历的艰难日子,登时便懂得了臻蓓的用意,明白大牛母子的心情。 “不用了!谢谢公子的好意,奴家和大牛到外面吃便好,灶上早已经留好了我们娘俩的饭菜!”大牛娘一下子涨红了脸,连忙摆手道。 可雅公主自小在大漠和草原上长大,那里的人们心胸犹如天地般开阔,对于这些规矩看得极轻,早站起身来,拉过大牛的小手,笑嘻嘻道:“小家伙,便坐本公,哦不,姐姐我的旁边,好不好?” 大牛偷偷用眼睛瞥着桌上,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菜肴,快速看了娘亲一眼,低下头紧紧抿着嘴没有说话。 “可雅小姐,大牛随奴家用膳便可,他年纪小不懂规矩,还是莫要与贵客们坐在一起,免得能你们添麻烦!”大牛娘连忙走过去,拍了拍大牛的小肩膀,示意他随自己出去。 然而,大牛好像根本就没有接受到娘的暗号,脚生根了一般,一动也不动。 见一向乖巧的儿子,竟然如此不懂事,大牛娘有些动怒了,语气亦是严厉了几分:“大牛,还愣着干嘛,跟娘出去,莫要耽搁贵客们用膳!” 大牛小脸上爬上一抹红晕,嘴唇抿得更紧了,却仍是没有动弹。 臻蓓见状正欲起身相劝,却见大牛娘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向外行去。 娘亲失望的眼神,让大牛如梦初醒,他叫了声“娘”,拔腿追了出去。 可雅公主望着这母子两人的背影,露出诧异之色:“不就是吃一顿饭嘛,为甚要闹得跟生离死别一般!” 臻蓓叹道:“他们有自己的苦衷,亦有自己的信念,莫需强求!” 可雅公主摇了摇头,决意不再多想这些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坐回桌前,道:“哎呀,我算是瞧明白了!有时候这人呀,还是莫要被太多规矩束缚,活得更自在一些!像我们土厥那里,不论对方是谁,只要脾气相投看对方顺眼,便能坐在一处把酒言欢!” 臻蓓笑笑不再多言。 用过晚膳,天色仍未暗下来,臻蓓斜倚在窗前,一目十行看着手中的书卷。 就听可雅公主的声音,从院子中传来。 “大牛,看姐姐手中这是什么?” “哇!好漂亮的花朵!” “它的名字叫玫瑰糕,是用玫瑰花瓣做成的哦!甜甜的糯糯的,好吃极了,是姐姐在南阳最喜欢的点心了!现在,姐姐把它们送于你可好?” “这,真得可以吗?大牛真的可以收下吗?”小孩子的声音,因激动微微颤动着。 “当然可以。晚上睡前,再把它们拿出来,就着茶水味道美极,记得分给你娘两块哦!” “那大牛收下了,谢谢姐姐!娘亲常说,当别人送给我们礼物时,要再回送给他们回礼,才是有礼貌的,可是,我没有礼物送给姐姐……” “没有关系的!大牛先欠着姐姐好了!” “呃,姐姐,不然我把前些日子在河边新捡来的那块宝石,送于姐姐好不好?妞妞他们可是缠着我要了许久,我都没舍得呢!” “好呀!” 一大一小声音小了,应是去了一侧的厢房中,臻蓓放下书卷,嘴角止不住微微上扬。 想到礼物,她自怀中掏出一个口哨模样的东西,暗暗想着心事,不晓得那人现在何处,几时能再次回来? 分开不过短短的十几日罢了,她竟然有种隔了沧海桑田地错觉! 不属于自己的,太过强求只能徒增烦恼,她自信可以快刀斩乱麻,绝对不是顾影自怜的人! 想到这里,她把那口哨重新塞进怀中,换了一本可以静人心思的书来看。 南宫柯到底是大病初愈未久,接连这些日子的奔波,让他身体有些吃不消,近日他的脸色苍白,嘴上虽然仍在逞强,想必暗地里忍耐着旧疾复发的痛苦。 若非急着回皇城复命,臻蓓一定会强行留他歇养一顿时间,再启程回皇城。 是以,用过晚膳之后,在臻蓓的坚持之下,他早早回房歇息去了! 次日清晨,天空毫无预兆地阴沉下来,等几人用过早膳,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 “看来,我们还要多留一日了!”南宫柯望着雨帘,叹道。 这正合臻蓓的念头,可以让南宫柯再多休息一下。 可雅公主俨然已经与大牛成了好友,两人搬了木椅坐于门前,边玩手上的线绳,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可雅姐姐,你真得有那么多兄弟姐妹吗?”大牛问道。 “是啊,姐姐我有五个哥哥,三个姐姐,两个妹妹,就缺几个小弟弟了!这倒也不必在意,因为等我再回去时,家中也许便会有了弟弟!”可雅公主漫不经心回答道。 “姐姐,你有那么多的亲人,一定非常幸福吧!”大牛羡慕道,“我的家里如果能多个兄弟姐妹,大牛也不会这么孤单了!妞妞和东子他们,家里都有姐姐呢!” “这个怎么说呢,兄弟姊妹多却是热闹一些,但也不见得幸福就是了!”可雅深深叹了一口气,道。 大牛显然没有留意她的这句话含义为何,仍自顾自地说道:“原本,我这个时候也该有个弟弟妹妹的,爹说过让娘再到河边捞个娃娃的,但后来,爹他不知为何,又改变主意了!不但再也不提捡娃娃的事情了,就连对大牛也冷漠了许多!” “什么?大牛你爹还活着?”可雅公主冲口而出道。 她一向心直口快惯了,虽然知晓这话太过失礼,但已经收不回来,只得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大牛你莫生气!只是,自打我们住在你们家,便没见过你爹,我还以为——总之,你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大牛撅着小嘴,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若不是可雅姐姐,大牛定然是会生气的!我爹自然活着,还活的好好的,他可是村里唯一一个在镇城衙门做事的人呢!” 可雅公主正欲多问一些关于他爹爹的事情,却被从雨幕中冲进来的两个小影子打断。 正是前一日,与大牛在村头捉蛐蛐玩儿的两个娃娃。 “大牛,雨小一些了,我爹说上次我们挖的那个水坑里,被河水淹没了,存了几条小鱼在里面!你要不要随我们一起看看去!”东子兴冲冲道。 “要去的!”大牛连忙撇下线绳,“可雅姐姐,等我回来再与你接着玩这个!” “哎?”不等可雅回过神来,大牛已经抓起蓑衣,和小伙伴们冲了出去。 臻蓓正在研究一本棋谱,闻言不由抬眼朝窗外看了几眼,只见雨却是已经小了,却依然淅淅沥沥下着。 “你不觉得大牛他们一家有些奇怪吗?” 可雅公主把绳线收起来,在臻蓓对面坐下,托着下巴说道。 臻蓓闻言眉头微蹙,确是如此! 也不怪可雅公主会认为,大牛的爹爹已经故去! 自打他们来到这个家中,大牛母子两人便只字未提大牛爹的事情,加之他们生活这般贫困,绕是谁也难免会多想了吧! 只是,他们方才的对话,臻蓓也听在耳中,在寻常百姓眼中,能在官家某一份差事,可是十分体面的事情,且,南阳国对于工差月奉也算尚可。 按理来说,有位在衙门做着差事的爹爹,大牛母子应该衣食无忧才是,何以落魄至此? 她目光落在手边的茶盏上,做工虽然算不上上等,倒也花纹清晰细腻,乃是家境较为优禄之户方能置办的起的! 且,大牛身上的衣衫,虽然旧了一些,但仍能看出所用布料,较之另外两个孩子要好很多。 从大牛的话中不难猜测,定然是他的爹娘之间发生了某种事情,亦或是家中逢遇了某种变故,才会致使这个原本丰衣足食的家庭,陷入困境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别人的家事,旁人也不方便过问。 臻蓓微微一笑,接着把注意力放在棋谱上,没有回答可雅公主的问题,心中却暗暗决定,在临行前多留一些银子给这对母子。 且,若她没有猜错,此时他们的下一个目标——白杨城的地方官,想必已经得知了十皇子即将亲临的消息,早已备好了舒适的客房,丰盛的宴席,就等着他们光顾呢! 而歇脚之地自然是官府了,到时自然有机会见到大牛的爹爹,而这个问题最后一丝的疑惑,也马上就解开了! 这场雨一直下到日暮时分,方终于停了下来,一道彩虹静悄悄地挂在了天边。 臻蓓连看一日的书籍,眼睛发涩,用过晚膳,便早早回房睡下了。 恍惚之中,觉得有人朝着自己榻铺走来,她猛地坐起身来。 就见那人一身黑衣,手握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刃,俊朗的面孔挂着冰霜。 第131章 马府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又喜又急,道:“南宫赫,你要做甚?” 南宫赫眼中带着讥讽之色,接着朝前走着:“古臻蓓,妄我待你一往情深,把救命之物都送于你!可如今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丝毫没有觉得担心愧疚于我,反与十皇帝走在一起,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臻蓓见他已举起手中利刃,心中又急又气,连忙解释道:“不是你看到的样子,我遇见十殿下纯属偶然。我与可雅公主被人劫持,幸得他救我们,又刚好搭伴返皇城,是以才会——” “休要花言巧语!”南宫赫冷冷打断她的话,呵斥道,“你对我无情,我却难释待你的厚义!唯有先杀了你,我再自裁与你同踏黄泉,我们血肉融合方能永不分离!” 他说完这话,手中剑刃幻化成一道白光,直直朝着臻蓓要害射去。 “不要!”臻蓓猛地坐起身来,四处静悄悄地,月光透过窗纸,斜斜映射在室中。 原来是一场梦! 臻蓓捂住胸口,那里心跳仍旧如雷,这场梦太过真实,梦中南宫赫的冰冷眼神,让她入赘冰窟喘不动气。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难道南宫赫遇到了危险? 过了良久,她方渐渐缓过神来。 不可能,且不说他功夫高强,世间能伤到他的人少过凤毛麟角,单说此番他出行的身份乃是使者,非率兵领站,又哪有惊险可言? 臻蓓轻轻摇摇头,把心头若有若无地那丝不安赶出去,定然是近期偶尔谈及了与他有关的话题,加之内心深处总觉对他有愧,才会夜有所梦罢! 方才惊出了一身冷汗,等到解析梦境释然,她觉得口渴异常,便起身走到桌旁,也不点灯,借着月光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慢饮起来。 突然,窗外一道身影一晃而过,速度极快,让人忍不住怀疑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臻蓓轻轻走到窗前,那黑影经过之地,地恰好她方才一直注视的地方,她深信确有人经过她的厢房外,且那人轻功绝佳! 在这处偏僻山村之中,竟有这等高手?此人是隐居在这此地,藏在村民中的高人,亦或是同他们一样仅是暂居在附近的农家? 不管对方身份为何,深夜潜入他们的歇脚之处,目的为何? 臻蓓悄无声息地走近窗边,用手指蘸着茶水,在窗纸上戳出一个小洞,凑眼朝着院子中望去,却见空空如也,哪里有半个人影? 看来对方已经离开了! 臻蓓略一思索,轻轻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南宫柯和可雅公主的厢房早已经熄灭了灯火,想必已经入睡,大牛母子的厢房中,倒是隐约透露出昏暗的烛火的影子,看来此时入夜尚浅,他们还未安息! 臻蓓房中茶水已凉,饮用了一些后,肚子隐约有些作痛,眼下再直接入睡,显然已经不可能,长夜漫漫,便想向他们讨一些热水泡壶茶喝,是以举步朝那间偏房行去。 她刚在房门前站定,尚未来得及敲门,就听房中传来母子二人的声音。 “好孩子,你与那可雅小姐已经熟络,看得出来她打心底很喜欢你,明早便求她一求,让他们顺便载你一程,到镇上府衙寻你爹爹罢!你们到底是父子,血浓于水,纵使他再如何生你的气,也不会当真忍心看你食不果腹,而无动于衷的!”大牛娘低声央道。 臻蓓抬起的手,不得不收了回来,她所言之事与他们有关,这个时候贸然过来讨水,似乎不太合适。 就在臻蓓迟疑地瞬间,大牛闷闷的声音亦传了出来。 “他,他不是我爹!不然怎会忘记了与大牛的约定?怎会待娘这般冷淡?自打半年前,那件事情之后,他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傻孩子,你爹他一定是因你叔父地意外身亡,加之突如其来地负债,乱了阵脚,才会性情大变。但,他到底是你的爹爹,我们作为家人,这个时候应该多体谅一下他嘛!”大牛娘耐心劝道。 “娘,你这话都对大牛说了一千一万遍了,您说的对,我们是应该体谅他!可是,您可知上次王大叔带我去找爹爹时,孩儿小心翼翼靠近他,他,他是如何待孩儿的?他不但推开了大牛,嫌弃大牛身上脏,还把娘特意为他做的,他之前最喜吃的葱油饼,送给了衙门里的叔叔。而娘为他熬了许多夜,新做的几双鞋子被随意丢在那里,直到孩儿离开,他都不曾正眼瞧一下!”大牛声音提高了几个度,说到最后有些哽咽。 “当真?”大牛娘失声道。 “娘,大牛是怕您伤心,才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您!杏子她娘说,我爹在外面有了外室,挣得钱都养了狐狸精,是不是真的?娘,什么是外室?爹为什么突然养起了狐狸?” “莫要听她胡说!大牛,以后少到杏子家玩!”大牛娘怒道。 “哦,好!”大牛小心翼翼道,“娘,这是你打算带给爹爹的东西吗?哇,好香,是葱油饼!” “大牛,莫乱动!” “既然娘都做好了,那明日孩儿便求可雅姐姐,让他们一道儿带着去看爹爹。”大牛低声认命说道。 “不用去了!看你爹爹的事情,就先放上一放罢!时候不早了,大牛早些睡吧!”大牛娘的声音,透露着无奈。 “那这些饼子——” “既然他不稀罕,留与我们自己吃好了!” “嗯。娘,您不睡吗?” “大牛先睡!娘答应你六婶,缝得这些荷包还没做完,再迟了交货,便会少三成工钱哩!” “娘,等大牛长大了,便也能寻份体面的差事,到时候娘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好。娘等着那一天!”大牛娘笑道,似乎重新打起了精神。 臻蓓叹息一声,转身走回厢房,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今晚还是莫要再饮茶为妙! 次日,臻蓓不由多留意了几眼大牛母子,却见他们神色与之前无异,只是大牛娘眼睛微红,不晓得是熬夜做工太劳累,还是有偷偷哭泣过。 直到他们坐上马车离开,这母子也未提带大牛去看望爹的事情。 当日暮色降临之前,马车如预料之中那般,驶进城门,而官府的一众官员仆役,早已候在城门旁,等候多时。 马县令是一位身材胖胖矮矮地人,年纪约莫在四十多岁的模样,似乎是为了搭配圆滚滚地身体,就连一张脸亦是出奇的圆润,他留着一撮八字胡,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笑成了两条细细短短地线。 “十殿下能驾临,真是让蔽地蓬荜生辉!还请殿下赏赐给微臣一个表现,让微臣准备席宴在府中为您接风洗尘,也算是了却臣一桩夙愿,死而无憾了!” 南宫柯看着声音颤抖,浑身散发真诚的马县令,微微一笑,道:“如此,有劳马大人了!” 马县令听闻此言如聆仙音,登时精神愈加抖擞,连忙带着一众下属,恭迎拥簇着马车,浩浩荡荡地向着府衙行去。 晚宴酒席上摆满了山珍海味,有一些稀奇食材就连臻蓓都鲜少见到,不由暗暗咂舌。 “十殿下,来来,微臣再敬您一杯!”马县令显然已经醉了,灵巧地舌头有些开始打结。 南宫柯身体痊愈不久,不亦多沾酒,是以出门在外都是以茶代酒,因他身份尊贵,旁人自然不能多说,只是这样一来,可就苦了陪席的人。 臻蓓挑了一些喜欢的饭菜,吃饱喝足之后,便离开了闹哄哄的酒席。 她前脚刚踏出,可雅公主便跟着出来。 “臻蓓,你好诈,竟然打算偷偷离开,也不叫上我!”可雅公主噘着嘴,道。 “我看你吃的正香,便没有与你招呼,再说,你我都离开了,留十殿下独自在那里,似乎也不太好吧!”臻蓓笑道。 “哼!本公主早就吃好了,只是那碟盘丝虾实在美味至极,忍不住多吃了几只!”可雅公主咂咂嘴,似乎仍有些意犹未尽,“没想到,这座小小的县城竟然也藏龙卧龙,能请到厨艺如此精湛之人!” 臻蓓笑而不语,她记得来这府衙之时,瞥见一座花园,被酒气熏地脑子有些发胀,那里定然是处散心的绝佳去处,这般想着,她大致记了一下那里的方位,便大步朝那里行去。 可雅公主虽然不知她欲到那里去,却毫不迟疑地跟了过去,嘴里仍喋喋不休地说道:“十殿下现在可是酒宴的主角,人人争着巴结,还怕他会被人怠慢了不成!臻蓓,这里树丛这么多,会不会有蛇?喂,等等我!” 臻蓓已经闻到了花香,脚步不减反增,她在心中暗暗算计道:过了这个拐角,再经过一个拱门,应该便到达了! 她只顾心中所想,险些在连廊拐角处与一个小丫鬟撞在一起。 那小丫鬟手中提着一盏灯笼,认出所撞之人乃是老爷的贵客之后,惊恐失措,连忙跪地求饶。 臻蓓扶她起身,笑道:“此事不能怪你,倒是本公子心不在焉所致,要道歉的人是在下!” 那小丫鬟见她言笑晏晏,当真没有责怪之意,知晓遇到了达理之人,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口中仍道:“多谢公子!” 臻蓓见她除了那灯笼,手中再无别物,看样子不像是在替主子办事的样子,又道:“姑娘眼下可是有任务在身?” 那小丫鬟摇头道:“回公子,奴婢是专门负责为小姐梳洗的,现如今小姐已经睡下,奴婢今日差事已了,正打算回住处歇息!不知公子可是有何吩咐,奴婢愿为代劳!” “原是这样!本公子白日路过此地,发现府衙中有座栽种着奇花异卉地园子,请问姑娘那里可是允许旁人踏入?”臻蓓问道。 到底是出门在外,未经主人允许擅自到处乱逛,若不小心闯入他人禁忌之地,那便十分失礼了! 第132章马家小姐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那小丫鬟见臻蓓面带笑意平易近人,渐渐大胆放心起来,抿嘴一笑道:“自然是可以的,只是那里……” 她略一迟疑,方斟酌说道:“那里夜里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有掌灯了,公子此时过去恐怕不能欣赏到美景了,不妨明日再过去!” “无妨,我们只想寻处清闲芬芳之地,赏花倒在其次!”臻蓓指了指她手中的灯笼,接着微笑道,“再说,姑娘这里不是恰好有一盏灯嘛!这里四处灯火通明,姑娘想必也再用它不到,可否将这灯笼借于在下?” 那小丫鬟见对方坚持要到那园子里,面露出一丝焦急之色,臻蓓将其神情看在眼中,正心中生疑,就听小丫鬟又说道:“既然这样,便由翠儿代为引路吧!若两位贵客又吩咐,奴婢也能效力一二!” 臻蓓见她竟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心中疑云愈加浓密,难道那花园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但这个念头稍纵即逝,臻蓓笑道:“如此,就有劳姑娘了!” 当下,那小丫鬟在前引路,臻蓓和可雅公主随在其身后,穿过那拱门,没多久便进入一座静谧地园子。 在踏进院门地瞬间,空气似乎一下子变了个味道,潮湿中带了些花草的清香,不知名地虫儿低声吟唱着,花树的阴影婆娑起舞,让人打心底生出不寒而栗地感觉。 可雅公主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她上前两步紧紧挽住臻蓓地胳膊:“臻蓓,我,我觉得有些发毛,这地方透着邪气,我们还是莫要在向前走了,回去吧!” “这里空气这般清新,除了少了些光亮,有何诡异之处?再者,我们的住所便在不远处,隔着两道墙便是安全之地?莫要自己吓自己,马大人一家便住在这里,家宅何有鬼魅之说?”臻蓓看着前方亦有些发抖的小丫鬟,弯唇一笑,道。 她可以肯定,在这马大人的府邸后花园中,定然隐藏了什么秘密,她竟有些跃跃欲试,产生了些许兴趣! 从小丫鬟翠儿的口中,不难猜出在白日里这里是安全的,让人放心的,可到了晚上,这座花园似乎就变成了人人不敢靠近的地方! 神鬼传闻! 臻蓓率先想到地便是这个可能!且,这个传闻是从半年前开始流传的,闹得不是特别厉害,因为马县令一家仍居住在这里,且还把贵人十皇子留宿在此! 就在臻蓓心中百转千回之际,月亮悄悄穿过云层,皎洁地月光洒落下来,驱散了笼罩在这片花园上的诡异,那些犹如鬼魅般的花草,登时露出了原本娇艳地美好模样。 这里不再是让人畏惧的地狱,变成了散发着梦幻般美丽的天堂! 可雅公主已经松开了臻蓓的胳膊,开始啧啧称赞地欣赏起身边的花儿,就连翠儿亦被月光下地这幅陌生又熟悉地群芳图,震惊到忘了前行,呆立在原地。 但仅凭一个传闻,就让府中的夫人小姐舍弃了这美轮美奂地美景? 臻蓓眉头微蹙,一定还有其他事情发生! “翠儿,这里美丽至此,你为何还劝本公子明日再来?” “这个,还请翠儿此时不敢多言!”翠儿闻言,脸色微变。 “此时?这便说过些时候,翠儿姑娘就可以相告缘由了?”臻蓓追问道。 “自然,自然可以吧!”翠儿有些犹豫不定。 “那好!”臻蓓不再紧逼,侧首打量起这座面积不甚大,却被有心人修葺地异常赏心悦目滴花园。 突然,就听可雅公主在不远处喊道。 “臻蓓,快到这里来!” 臻蓓寻声望去,发觉她不知何时跑到了横跨荷塘的那座白玉桥上。 “快过来呀!从这里能看到天上仙人,居住的仙阁哦!”可雅公主手扶着栏杆,踮着脚尖,朝着一个方向眺望着。 “啊!小姐,莫要看那个地方!”不待臻蓓走到她的身旁,就听翠儿在身后惊慌地颤声叫道。 “为何?”臻蓓和可雅公主齐声问道。 “因为那里,那里是忌讳之地,早已没人居住!”翠儿急道。 “可是,我方才分明看到了,从里面传出了亮光!”可雅公主诧异道。 臻蓓已经行至她的身旁,顺着她之前遥望地方向看去。 就见在围墙的另一面,坐落着一栋设计地十分精美的阁楼,在檐角悬挂着几条彩带,正随风微微舞动着,隐约有风铃悦耳地声音传来。 那阁楼下方被地面的树木遮挡朱,仅露出其中上半部分,在柔美朦胧的月光中,当真犹如天上宫阙一般! “那里是何人居住的地方?可是马小姐的闺房?”臻蓓低头对迟迟不敢登上石桥的翠儿,问道。 “那,那是小姐之前的住所!”翠儿结结巴巴说道。 “之前?为何后来不住了?”可雅公主亦忍不住问道,“可是她已经嫁人?” 翠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不让我们来这里的原因,可是与那阁楼有关?”臻蓓看着那栋一片漆黑的阁楼,道。 翠儿微微点了点头。 “咦?我方才明明有看到,阁楼里面有灯光人影闪过,怎地此时又不见了?”可雅公主惊讶道。 “公子,小姐,莫要在留在这里了!在那东西恼怒生气之前,我们快些离开吧!”翠儿脸色煞白,全身狂抖如筛。 “你说那东西?难不成这里果真有——”可雅公主被她情绪感染,声音亦微微颤抖起来。 “是,是的!两位贵人,此时莫要再问奴婢了!快,快些离开吧!等回,回去奴婢再一一相告可好?”翠儿哀求道。 月亮再次被云层遮挡,整座花园再次陷入黑暗之中,唯有翠儿手中的那盏灯笼,仍在坚持着摇曳着。 “是啊,臻蓓我们快些回去吧!”可雅公主紧紧握着臻蓓的胳膊,小声道。 臻蓓望了一眼那座阁楼,点头道:“也好,便回去吧!” 另外两人闻言皆暗暗松了一口气,三人刚离开石桥没多久,在围墙的另一端探出一个脑袋,那人眼神阴冷地目送他们走远,冷笑一声,把手中的暗器重新收回怀中。 臻蓓三人自然不知,方才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一回到马县令为他们安排好的厢房,发现南宫柯还没有回来,显然酒宴尚未结束。 可雅公主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她来不及喝上一口茶水,润润干渴地喉咙,便连忙问道:“翠儿,现在可以说了吧?” 翠儿闷不做声地转身,把门窗都关好,来到两人面前“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恳切道:“这件事情虽然已经不是秘密,但公子和小姐身份尊贵特殊,老爷定然是不想您二位知晓的,还请两位切莫说出去!若是让老爷晓得是奴婢多嘴多舌,定然会撵奴婢出府!奴婢爹爹去的早,娘亲身体不好常年卧在榻,两位年纪尚幼的弟妹,指望奴婢的月钱买嚼粮哪!” 臻蓓一面扶她起身,一面正色道:“翠儿,你放心好了!不论等会儿你要讲之事为何,我们定然不会让第三人得知,是你相告就是!” 可雅公主亦是点头道:“我们不说就是!” 翠儿得到她们的承诺,这才大胆说道:“我们的小姐居住的那栋阁楼,乃是老爷在八年前来这里就任时,请人专门建造的!小姐对园林房屋搭建方面很有天赋,那阁楼的图纸便是她亲自设计的,就连方才我们去过的后花园,亦是小姐亲自布局! 小姐才貌双全在方圆百里都颇有名气,等到极竿年纪,来府中求亲的人络绎不绝,老爷夫人一直视小姐为掌上明珠,从不会强迫她做任何事情,在婚姻大事上亦是如此,只希望小姐能为自己挑选一位如意郎君,余生幸福美满! 小姐当真有了意中之人,却不是求亲者其中之一,那人乃是一江湖浪子!老爷夫人见那位公子虽然无显赫门第和丰厚家底,但相貌堂堂谈吐不凡,倒也勉强能够答应!小姐更是情坚不移,早已与之许下三生之约! 老爷见状,便决意为二人主持婚礼,那公子双亲皆已不在,但却不肯草草完婚!他给小姐留下一封书信之后,言不会委屈未来夫人,要为她带来一笔世人叹为观止地聘礼,但自此却再无了踪影! 小姐虽然心中焦虑,但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自此把自己关在家中,以待嫁之人自居不再与外男相见,谁知这一等便是五年,但那位公子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眼,再也没有露过面。 随着小姐年纪越来越大,外面的流言蜚语亦多了起来,大家都在传那位公子占了小姐的便宜,便丢下她逃走了!这些话传到老爷耳中,老爷气愤异常,便逼着夫人让小姐重选一门亲事,不许再等下去! 夫人虽然于心不忍,但也深知老爷所言不假,那人若不是负心汉,便是卷入江湖纷争已不在人世,是不会再回来了!长痛不如短痛,眼下唯有再重订一门婚事,才能绝了小姐的念头! 小姐本就是冰雪聪明之人,旁人能想到的,她自然早已料到,得知老爷夫人的计划之后,她并没有哭闹反抗。 所有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新挑选的姑爷乃是刘家的公子,双方交换了聘礼和生辰八字,转眼大喜的日子就到了! 小姐对嫁衣等事,从不过问,只一心放在后花园中的花草之上,夫人知晓此婚事非她自愿,也不强迫唯帮忙安排一切! 然而,谁也不曾料想到,在新婚前一夜,小姐竟然选择了最悲壮地反抗——悬梁自尽!幸亏被下人及时发现,方救回一命,但经此事之后,整个人都变了个模样,变得痴痴呆呆起来!” 可雅公主与臻蓓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之色:“那后来怎么样了,你们的这位小姐可是被嫁了出去?” 第133章 马家秘事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翠儿摇了摇头,道:“自然是没有的!老爷和夫人这般疼爱小姐,见她不惜以死明志,又怎会舍得再逼她?后来,老爷补偿了刘家许多损失,方使这件事情过去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管是当初同意马小姐与那位浪子的结合,还是暗中筹谋马小姐与刘公子的婚事,无一不是因爱所为! 臻蓓点头道:“嗯。后来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马小姐为何又会废弃的那处阁楼?她现在居住在何处?” 翠儿想了想,方小心翼翼地回道:“后来,我们小姐一直在阁楼中静养,老爷请了许多名医前来为她医病,但就连奴婢们都晓得,小姐得的是心病,又岂是药石能医治得了?想必老爷自己也晓得这一点,只是不肯死心罢了!到了最后,老爷竟然听信了谁人的谗言,认为小姐是丢了魂,还请了一些和尚道士来替小姐招魂!” 也难怪马县令会如此作为了,但凡哪一个做爹的,看见宝贝千金从一位知书达理的乖巧女儿,变成了不知喜怒哀乐为何物的痴傻模样,都会心痛难安想不断尝试着做些什么罢! “马大人,就没想过要寻找那位公子吗?”一旁的可雅公主插嘴问道。 “自然是有的。自从陆公子离开数月没有音讯传来,老爷便一直使人四处打听他的下落,只是好像并无收获!”翠儿叹道,她想到什么,眼中微微带了一抹亮光,道,“也不知是不是老爷和夫人的恒心,感动了天上的神仙。有一次在道士大爷招魂结束后的当晚,小姐突然恢复了神智,虽然仍是面带郁色,但人却是真的好了起来,神智清晰,说话做事亦是条理分明!” 可雅公主喜道:“这么说,马小姐现下已大好?真是太好了,我向来喜欢这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但却一直无缘真正见过男女主角的真容,明儿一定要拜访一下你们家小姐方行,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 她兴冲冲说着,朝臻蓓眨巴眨巴眼睛:“你要不要一起,去见识一下这位对造景设计十分天赋的大才女?” 臻蓓无奈地摇摇头,没有说话。 倘若马小姐的故事到此结束,自此以后,生活一切平顺,只怕翠儿就不必如此惶恐谨慎地说起来此事,况且,如果马小姐已经恢复如初,此番南宫柯驾临马府,一直以女儿引以为傲的马县令,应该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引见一二,反而绝口不提才是! 果然,翠儿听到可雅公主要去见小姐,里面慌了神,连忙咕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小姐,不可啊!您要是这般直接去拜见我们小姐,奴婢可是闯下大祸了!” “看看把你吓得,快起身!你不用担心,本小姐自然不会把你供出来,你放心好了!马大人有如此天之骄女,没理由怕人知晓的!”可雅公主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说道。 臻蓓暗叹一声,起身虚扶了翠儿一把,道:“翠儿,你放心好了,这位小姐是不会贸然去拜访你们小姐的,我们不是早已经向你保证过嘛!” 可雅公主心中疑惑,正欲问“为何不可”,但收到臻蓓一个凌厉地眼神之后,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不满地撅起了嘴巴。 得到臻蓓的担保,翠儿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道谢从地上爬起来。 “半年之前,你们小姐又遭遇了何种变故?”臻蓓见她神情渐渐恢复了平静,倒了一杯茶水,放到她的手中,又问道。 翠儿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尽管喉咙确是干渴,却没有敢大逆不道真的饮用。 想到半年前发生的事情,她心猛跳起来,就连口中干渴似乎也感受不到了:“就在半年前,小姐突然见到了鬼,疯掉了!” “什么?”臻蓓和可雅小姐齐声惊呼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臻蓓追问道。 翠儿脸色苍白,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奴婢也不晓得,只是听守夜的姐妹们私下里说。事发那晚,小姐没有如往常一般早早歇息。 “在老爷夫人那里用过晚膳之后,小姐命下人,把自己居住阁楼所有厢房都点燃烛火,然后让他们都退出阁楼,自己一个人挨着所有厢房转悠,似乎在找寻某种东西! 眼见夜已深,小姐那里除了守夜的丫鬟小铃铛和小姐的奶娘黄妈,其他的下人都如往常一样,回去歇息去了! 见小姐把自己关在阁楼后,一直没有动静,时间长了,虽然小姐交代不许进去打扰,但黄妈因为有些担心,还是忍不住上前敲门叫唤。 就在黄妈喊了两声之后,就听小姐在里面突然尖叫起来。黄妈和小铃铛不顾得小姐之前的交代,连忙闯进阁楼,在一处放置杂物的屋子里,她们找到了小姐。 小姐指着一个角落,惊恐地叫着“有鬼”,黄妈和小铃铛朝那里望去时,发觉有道亮光一闪而过消失在窗口。 被惊醒的下人们赶紧喊来老爷和夫人,小姐全身瑟瑟发抖着,已经疯疯癫癫神智不清,只说这阁楼中有一只专门喜欢啃食墙角的厉鬼! 老爷让人把那处角落的杂物挪开,果真发觉那处墙角旁洒落着一些新泥,似乎被什么东西抓挠过的样子! “会不会是阁楼中混进了老鼠之类的动物?”臻蓓道。 “老爷开始也是这么以为,认为她们定然是瞧错了。他一面让夫人安抚着小姐回房休息,一面让人连夜把那间屋子所有的物件,都了搬出,使人把破损的墙角修补好! 然而几天后,小姐再次看见了那东西,就连下人们也都隔三差五地遇到一些诡异的事情,或听到一些类似啃食木头石块的奇怪声音,或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深夜在阁楼游荡! 这件事情越闹越大,整个府里传的沸沸扬扬,小姐这边的人更是每时每刻胆战心惊的,尤其是到了夜里,不敢一个人走出厢房! 接连几次的遇‘鬼’,小姐的病越来越严重,老爷再次听来那位得道的道士大爷,让他帮忙驱鬼!道士大爷在阁楼各处贴满了符字,让所有人都远离阁楼,自己却拿了桃木剑等在那里捉鬼! 次日,就在大家以为一切都过去了,重新聚在阁楼外,那位道士大爷却狼狈不堪地带着一柄折断的木剑,走了出来,他对着老爷摆了摆手,说道,‘此东西心中邪念太重,非是吾能降服的了的,还请老爷另请高明!’,老爷再追问时,他只是摇头不语,就连早已备下的早膳都未用,便离开了府中。听闻,在离开之前他还与老爷说了什么,所以,老爷当日便命人封了那处阁楼,给小姐另建了处居所,同时,不许任何人靠近那阁楼! 因那座后花园与阁楼仅有一墙之隔,有人路过那里时,听到阁楼中传出的怪声,还有人在园中高处目睹鬼影在阁楼中飘荡,府中人私下里都在相传着,说那阁楼成了阴朝地府的一部分!而渐渐地一到了夜里,那座离阁楼最近的后花园也变成了禁地!”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会建议我们等天亮再去赏花!”臻蓓点头道。 “你,你是说,此时能在阁楼中随意走动的都是鬼魂?”可雅公主瞪大眼睛,恐慌道,“难道刚才,我看到的影子是——” 她因为太过害怕,浑身微微颤抖着,直直地询问地盯着翠儿,希望对方能说出让自己心安的话语。 但见后者动作轻微,却异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啊!”可雅公主倒吸一口气,呼吸不由急促起来,“臻蓓,我到你厢房挤一晚,好不好?” 臻蓓看了她一眼,这位平日里看起来端庄秀丽的公主,实则单纯胆小至极,她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此时,可雅公主虽头戴面纱,却是女子装扮,而臻蓓则自然是一袭男装,如同一翩翩佳公子,一个女子竟然贸然提出与男子同榻而睡,无意是一件惊世骇俗之事。 然,臻蓓的反应太过自然,加上翠儿再提起这件另她心生惧意的往事,整个人还处于巨大的恐慌之中,竟然完全没有觉察到不妥之处,等到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时,臻蓓等人早已离开了马府。 而那时的翠儿被臻蓓的后一系列操作折服,纵然觉得古公子在此事上,有欠考虑周全,没有顾及到可雅小姐的清誉,但还是选择了替她隐瞒,直到百年之后,都没有将此事让第二个人晓得。 “翠儿,谢谢你了,能替我们解开迷惑!”臻蓓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时候不早了,你回房歇息吧!今晚的谈话,除我们三人之外,不会有第四个人知晓了!” 翠儿应了一声,朝房门走去,在门前突然又停了下来。 “可是害怕了?不敢一个人回去?”可雅公主感同身受道。 翠儿慢慢地转过身来,犹豫到:“也,也不是了!奴婢还有一件事,想说与两位知道!” “请讲!”臻蓓料定,她所说之事定然与之前所谈及的内容有关,连忙道。 翠儿咽了下口水,返身走回了几步,道:“其实,在那件事发生前,奴婢便发现小姐不对劲了!” 臻蓓与可雅公主惊讶地快速对视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因为一个小姐妹临时家中有事,便由奴婢代为替她在小姐房中守夜。” 第134章 神秘访客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接下来翠儿所讲述的事情,引起了臻蓓的重视,也坐实了她心中的某些猜测! 据翠儿所言,在那天夜里,她在外室做着针线活,等着尚未就寝的马小姐吩咐。 可是,突然就听有人轻轻敲了敲门,翠儿打开房门一看,就见眼前似乎有人影闪过,接着后颈有痛意传来,她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因我出生便带骨骼欠缺协调症,自小磕磕碰碰都是常事,身上新伤旧伤就没间断过,直到十岁那年,有幸得遇高人正骨,方渐渐好了起来。可能奴婢这身体是习惯了疼痛的,是以,在那人离开之前奴婢便醒了过来!”翠儿回忆到这里,心有余悸道。 翠儿清醒过来之后,最先想到的是遭遇了歹人的袭击,她第一个念头,便是想去确认小姐的安危,再去喊人来搭救。 “马小姐,贤弟所托之事,在下已经尽数相告,不便多扰,我们后会有期!”一个男子的声音低声道。 “范大侠,多想!” 但不等她爬起身来,听到内室传来的对话内容时,让她瞬间改变了主意,选择重新闭上眼睛装晕。 不多时,就听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行经翠儿所在之地时,脚步似乎停了下来。 马小姐道:“范大侠,还请饶过这小丫头!” 那男子道:“马小姐不用担心,在下只是点了她的昏睡穴,并无大碍,到了时辰穴道自会解开!若现在她醒过来,虽说在下只是忠于人所托而来,光明磊落,但此事传出去,到底不好去解释,倒不如让她这般无知无觉了!” 马小姐叹道:“还是范大侠考虑的妥当!这个时辰,我楼中的下人多数已经歇息,唯有伙房的秦妈妈仍在守夜,范大侠只需避开后厨房,便能顺利避开他人!” “多谢!” 翠儿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敢不动,直到那男子离开后,小姐重新回到内室,方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想到那人离开之前所说的话,只能接着躺着那里装未清醒的样子。 就听小姐不断地叹息着,突而低低哭了起来,不多时,又吃吃笑了起来,说道“他果真没有骗我”,“只是,如此有了这些,又有什么用”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语。 翠儿想过去问个究竟,却又担心小姐会因她撞破了心事,脸面难堪。 就这样主仆二人,一个在内室时哭时笑,一个躺在地上度过了一个极其难熬的夜晚。 直到天色破晓,翠儿听见内室安静下来,觉得小姐定然是终于睡着了,方拖着麻木的身体爬起身来。 她心中担心惦记着小姐,便悄悄掀开遮挡在内室前的帐幔,朝里面望去,却见小姐并没有睡去,仍呆呆坐在榻上,怔怔看着手中的一块玉佩。 似乎觉察到翠儿的目光,她缓缓抬起头来,声音沙哑,道:“去帮我倒杯茶水过了。” 翠儿连忙应了声“是”,不多时,便手脚麻利地端进去一杯温热的花茶。 “小姐往事如烟,您保重身体……”翠儿知晓小姐定然又是想起了往事,虽说像她们这种身份地位底下的用人,什么都不要问是总妥协的自保法子,但想起小姐之前因她而开口求过那神秘男子,她顾不得顾虑这许多,开口劝道。 马小姐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不由诧异地看着她,见眼前的小丫鬟满是关切之情,微微一笑,道:“谢谢你!你不用替我担心,我是心死过一次的人了,日后再大的磨难,也不会轻易的倒下去了!” 翠儿闻言,彻底松了一口气,道:“小姐慧心巧思,自然不会有事的,是奴婢以自身愚昧妄加猜测,是奴婢多虑了!” 马小姐笑了笑,慢慢把茶水饮尽,又道:“我方才唤你,你怎地没有应声,可是睡沉了?” 翠儿心中一突,她自被人点晕,清醒过来之后,两眼便没有合过,两只耳朵更是竖起高高的,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内室的动静,小姐何时曾唤过她? 马小姐只是想试探一下,她到底是何时醒来的,可是有听到自己的自言自语。 然而,翠儿一时没有想清楚其中关键,和小姐言外之意。 “奴婢,奴婢不小心……”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去提发现自己被人点晕的事情。 就在翠儿犹豫纠结之际,马小姐突然笑道:“罢了!是我今晚睡不安稳反常了些,你打个盹也无妨的!平日里,我晚上不大起身,都是让她们直接歇在外室的!” 翠儿低着头没有说话,心中却道:您何尝是睡得不安稳,其实,根本就不曾睡过吧! 可转念一想,倘若换作是任何一人,半夜来个神秘访客,把伤心旧事重提,只怕都难以再安眠了罢! 这样一想,她在心底又有些同情起小姐了,就在她暗暗嘀咕的同时,就听小姐又说道。 “天亮之前,我再睡一会儿,你也下去睡吧,就不用再守住外面了!他们也该起榻了,有什么事情我会吩咐她们去做的!” 窗外响起阵阵鸡鸣,翠儿知晓却如马小姐所言,不出半个时辰,下人们都要开始打扫忙活起来了,她整夜躺在冰凉的地面上,虽说当下是酷夏,但夜里仍有丝丝凉意,受这些寒气的入侵,她已经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只怕已经沾染上了寒气,再留下来,只会把病气过继给小姐,这般想着,便恭顺道:“是,小姐。” 翠儿忆及这里,仍深感主子的宅心仁厚,又转念想到小姐如今的模样,不由红了眼眶。 就连可雅公主都赞叹,道:“看来这位马小姐,还真非寻常的南阳娇气千金!” 多数富家小姐,在外一副娇柔温婉模样,私底下待下人却多是严厉苛刻,不得不烁像马小姐这般内外兼修的千金,却是十分难得! 臻蓓微微颔首,示意翠儿说下去。 翠儿用力咬了咬嘴唇,脸上露出一抹坚毅之色,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就在奴婢要离开时,小姐却又叫住奴婢,道,‘今晚的事情,莫要向任何人提起’!奴婢当时头有些发晕,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如今想来,小姐那么聪慧,多半是猜到奴婢早就醒了,只是没有追究下去!” 臻蓓点头道:“你天性单纯善良,又不擅长藏心思,马小姐能很快发现端倪也在清理之中。后来发生的那件事情,可是在两三天之后?” 翠儿目露惊讶之色,道:“公子,您,您怎会晓得?” 臻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着。 翠儿见她迟迟没有说话,又道:“那晚奴婢回去便大病了一场,遂跟夫人请休了一段时间,等到再次回来,便,便听到了小姐后来发生的事情!那时,府里把闹鬼事传的沸沸扬扬,小姐身边原先侍奉的下人,也多数被换掉了!奴婢因梳头拿手,意外得以到小姐身边侍奉的机会!” 她虽然这几句话说的风轻云淡,但想必那段时间经历之事,绝非如此平顺,能在府里唯一的千金小姐身边侍奉,是很多下人尤其是年轻的小姑娘,梦寐以求的事情。 毕竟如此一来,不但可以跟着学些大家闺秀的才艺,平日里干的活计也多是轻巧体面的,还有机会随小姐一起嫁到未来姑爷家,幸运的做个姨娘,再不济也能找个管事之类的年轻男子出嫁! 但倘若这位小姐迷了心智,成了一副痴傻模样,身边又流传那种人人畏惧的邪乎事情,便完全变了个模样。 这翠儿在马小姐神志不清之后,才来到她的身边,多数是在其他人千方百计脱离时,自愿请缨以报当日那一句半言的关切话语之恩的! 倒是个难得的实诚丫头!只怕她这次主动愿意说出此事,也是看得出,他们也许能帮助她的小姐,摆脱一些污名缠身罢!马小姐能得如此忠心下人,也算幸运了! 翠儿能说的都已经说完,见臻蓓仍是一副听而未闻若有所思的模样,而一旁的可雅公主虽然听得认真仔细,但闪闪发亮期待的眸子和不断的催促声,无不显示她只是把这些当作一个有趣的故事来听,至于故事的真伪,她根本不会去深究,更不用说,从中发现什么线索了! 把这二人的神情举动看着眼中,翠儿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什么神鬼传说,她打心底并不认同,虽然自幼听着家中长辈讲过许多此类的故事,虽然她跟其他人一样,夜里不敢接近那座阁楼,会因为某种奇怪的声响和影子而瑟瑟发抖,但不知为何,她总是坚信能对她说出那一番话的那样完美坚强的小姐,不会真的因为这些鬼怪,便丢了魂,迷了心智! “故事可还有后续?”可雅公主追问道。 翠儿轻轻摇摇头:“回小姐,奴婢知晓的只有这些!” “这样啊!”可雅公主伸了个懒腰,有些意犹未尽道,“时候也不早了,翠儿,你便回去吧!且放心,我们不会把此事泄露出去的!” “是。”翠儿低声道。 她福了福身,提着放在地上的灯笼,折身向外走去。 翠儿刚踏出房门,臻蓓如梦初醒一般,跳起身来,对可雅公主匆匆说了句,“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便疾步追了出去。 “喂!你要去哪里?”可雅公主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她话只说了一半,对方已经消失在厢房外的夜色里,房门砰的一声,重新关闭上。 可雅公主望着漆黑的庭院,不由自主滴想起在后花园的经历,只觉一股凉意爬上脊背,她紧张地环视了厢房一圈,仿佛四周隐藏了无数的幽灵,不由连咽几下口水,颤声道:“臻蓓,你等等我!我也要去!” 说着便拔腿超房外跑去,在距离门口一步之遥时,突然,房门被人自外面打开了。 可雅公主躲避不及,重重把对方撞倒在地。 第135章 多留几日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哎呦!是十皇子!你没事儿吧!”可雅公主看清对方模样后,连忙伸手欲去搀扶。 南宫柯不等她手伸到自己跟前,已经苦笑着爬起身来:“可雅公主,何事如此慌张失措?” 他说着话,视线已越过她,不着痕迹地环视了厢房一周,果真没有见到那位的身影! “我,我正准备去找臻蓓呢!”可雅公主一边打量着对方的双腿,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早就听闻这位十殿下自幼身体羸弱,前不久才刚刚恢复自由行走的能力,若是这两条好不容易医好的大长腿,再折在她可雅的手中,那她可真成了千古罪人! 再者,眼前这人可是他的兄弟,如若他们感情深厚,她岂不是更被他嫌弃,没有了希望! 就算他们兄弟之间感情一般,但在身份上,她可是要做南宫柯嫂子的人,哪有嫂子伤了小叔的道理? 念及这里,她真得后悔地快要掉下眼里来了:“十皇子,你快坐下歇会儿!我这便让马大人把这里最好的郎中请来,替你仔细检查一下,是否伤到了哪里!” 说完这话,可雅公主便拔腿朝外跑去。 南宫柯虽然不知,她为何会这般紧张,但仍连忙阻拦,道:“公主且慢!本皇子没有大碍,就不必麻烦马大人了!” 可雅公主本已跨出了门槛,闻言急刹住脚步,扭头惊讶道:“当真不用找人瞧瞧?” 南宫柯弹了弹衣摆,微笑道:“本皇子还不至于孱弱至此,轻轻一碰就散架了!话说回来,古兄怎地不在房中?” 这房间为臻蓓的住处,早在刚来到这里,便已经安排好了! “她呀!追翠儿去了!”可雅公主想到臻蓓把她独自丢在了这里,害得她因恐惧才险些闯祸,用手把弄着垂在身前的细辫,没好气地撇嘴道。 “翠儿?那又是谁?”南宫柯蹙眉道,在记忆中似乎没有这个叫翠儿的姑娘。 “是马小姐身边的侍女!” 有南宫柯在身旁,可雅公主的恐惧渐渐散去,又慢慢走回了房中。 “马小姐?”南宫柯愈加迷惑不解了! 但他又心思微动,便大概猜出定然是,在臻蓓她们提前离开宴席的这段时间里,她们有了新的境遇。 就听可雅公主又道:“马小姐自然是马大人的女儿喽!” 南宫柯笑道:“没想到,只短短的时间内,古兄便结识了马家小姐,似乎还颇有好感,成了莫逆之交!” “臻蓓怎么会与一个疯了的女子,成了至交哪!其实是马小姐的侍女翠儿,刚好遇见了我们,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她告诉了我们一些这马府的秘密罢了!”可雅公主脱口而出,道。 “马府的秘密?”南宫柯刚舒展的剑眉,再次紧缩,疑惑不解地问道,“难不成这里,还藏了什么能让古兄感兴趣的秘事?” 他知晓能让臻蓓产生兴致的,自然不是个人的私事,她向来直对对诡异难解事件情有独钟! 只是,这里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城镇,马大人虽有官职在身,却是最小不过官位,人似乎也无独特之处,他的府衙居住内院里又能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可雅公主却突然记起了,曾经答应过翠儿要保守秘密,连忙把嘴巴闭得紧紧的,任由南宫柯如何询问,都只摇头不语。 南宫柯接连试探几次,见一向口无遮拦的可雅公主竟然咬定牙关不松口,估摸着定然是臻蓓早有交待,便不再追问,心中好奇心不减反增。 不多会儿,臻蓓回来了,她见南宫柯在自己房中,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 “古兄,与马小姐事情可是已经办妥?”见臻蓓亦是没有提及马小姐的事情,南宫柯故意说道。 臻蓓微微一怔,转头看向可雅公主,隐有些责备之意。 可雅公主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告诉他马小姐的事情!” “公主可知,信守诺言乃是为人之本?”臻蓓眼神冷淡,微怒道。 “我只是不小心说了翠儿是马小姐的侍女,其他事情并无多说一个字的!不信,你可以问十皇子嘛!”可雅公主第一次见臻蓓生气,有些心虚的解释道。 臻蓓再也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南宫柯与她们是站在一边的人,她当初只是答应翠儿,不告诉第三人那件事情是从哪里听到的,可没有承诺过替马府遮挡往事。 再者,当初的那些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只怕整个城镇都已经听到了风声,自古以来,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何况是百姓最感兴趣的鬼神邪乎事件,只怕在民间流传的版本,一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吧! 只要有心知道,随便向一个人打听一下,都会知晓发生在马小姐身上的邪门事情! 其实,马大人没有向他们提及半分女儿的事情,倒也不是存心隐瞒,只因:一则是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情,觉得没有必要特意提起;二则,是因怕他们这些身份尊贵的天之骄子,会觉得沾了晦气,好事变成了坏事! 而翠儿之所以愿意把知晓的事情全盘托出,也不是单纯的想找个倾诉心事的人,她是内心希望臻蓓和可雅公主能开口美言几句,也好还小姐一个清誉! 臻蓓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只是南宫柯身为皇子,在最受这里最受看重,很多事情还得靠他出面才更方便! 可雅公主见臻蓓脸上由阴转晴,又见南宫柯嘴角止不住的笑意,反应过来,原来是上了臻蓓的当,不由跺着脚恼羞道:“你们两个,竟然合伙整本公主,看我闹笑话!” 臻蓓见她红了眼眶,不敢接着与她玩笑,忙道:“公主莫要着恼!方才我误以为,你忘了我们的承诺,不快是真,不曾想公主一言九鼎,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公主君子之腹了,在下向公主赔礼道歉了!” 她说着话,竟然当真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大礼。 可雅公主见状,反倒不好意思再深究了,擦着眼角的眼泪,笑道:“谁让你赔礼了?” 臻蓓见她不再生气,心中松了一口气,她简单把马府的事情向南宫柯说了一遍,自然隐去了事关翠儿的那部分。 南宫柯又岂是那庸俗之人,从她话中已经猜出其用意,不由笑道:“我近期旧疾隐有复发的迹象,正欲修书一封让给传给父皇,在这马府多留几日调养。不知以古兄之见,要修养多久合适?” 臻蓓没有想到,他顷刻之间便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并能依照她的心思行事,不由感激道:“依愚弟看来,殿下身体欠安是劳累过度所致,按理来说,自然是修养的时间愈久愈好了!只是,皇上那里还急等着兄长勘察结果,我们不妨留下住个四五日,稍作调息,等返回皇城再好好休息!” “甚好!古兄之言正合吾意,我们便在这马府上住上五日罢!”南宫柯看着臻蓓,含笑道。 “多谢殿下!”臻蓓拱手道。 “你我之间,又何必这般客套!” 臻蓓抬眼望去,正好碰触到他温柔如水的目光,心头一跳,不由连忙低下头,借饮茶掩盖住窘态。 要调查马小姐的事情,留住在马府是必然的,只是可雅公主想不明白,他们二人为何不直截了当的说此事,反而这般绕山绕水的拐弯抹角,反正这些中土国家之人,都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搞得复杂,好像不这么做显示不出他们的高明似的! 她早已从开始的百思不得其解,刨根问底,到现在的见怪不怪! 这打太极的二人,谈话最后的结果,可雅公主是听明白了,那便是要多留在这里五日! 如此一来,她很快就能见到那位故事的主角马小姐了,想到这里,不由兴奋道:“太好了!本公主终于能见到真的鬼了!” 臻蓓看着她因激动涨红的脸,无奈的摇头叹息。 想到那个可能,她眼神一凝,马府的这只“鬼”光靠道士可是捉拿不到的! 当晚,三人又商讨了半个时辰,便各自回房歇息了,当然,可雅公主回房不久,便折回了臻蓓房中,她感觉被那“鬼”盯上了,那种如影随形阴森的感觉,让她浑身寒毛竖立! 次日,臻蓓与可雅公主洗漱完毕,被下人请到了用膳的会客堂。 南宫柯已经笑意盈盈等候在那里,马大人坐于他的下首,满面红光不知在陪笑着说什么,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古兄,你们来了!”南宫柯最先注意到臻蓓二人,笑着朝她们微微颔首,道。 马大人这才连忙起身,把两位贵宾迎接着入座,又连忙喊下人把早膳端来。 与前晚的宴席一般,所上饭菜虽然粗细兼有,但皆是十分讲究完美,搭配上亦是无可挑剔,从晶莹剔透的水晶煎饺,到刚从植株上采摘下来,仍带着绿叶的煮玉米,各种口味应有尽有。 可雅公主舀了一勺虾仁蒸蛋,满足道:“马大人,贵府能得到这么一位仙厨,当真是幸运!” 她来南阳国也有一段时间了,多少也学了一些恭维赞美的话语,此时味蕾得到了满足,称赞起来自然也毫不吝啬。 却见马大人笑意一僵,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地苦涩笑意,随机重新堆起熟悉的笑容,口中道:“能符合小姐的口味,实乃那人的荣幸!” 臻蓓把他的神情变化,轻轻咬了一口菜卷,看似不经心问道:“贵府的厨子却是人才,不若马大人为我们引见一番,到底何人能搭配出这等美味之人的真容!” 第136章治病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哎!”马县令叹气一声,道,“这些原本是小女闲暇之余,因酷夏食欲不振,特意为下官和夫人所创,只是小女如今身染恶疾,只怕无缘得以面见各位贵人了!” 臻蓓面现震惊之色,连忙道:“竟是令千金所做,当真乃是蕙心兰质之奇女子也!不知马小姐所染何疾,不瞒马大人,在下对一些疑难杂症略有研究,幸许能替马小姐相看一二!” 这边马大人还不等开口,南宫柯却在一侧,笑道:“古兄当真是谦虚了!若你的医术还只称得上略有研究,那让普天之下的医者,情何以堪?” 他说到这里,转头对马县令,说道:“马大人,本人多年的旧疾,就是承蒙古兄出手方得以痊愈!马小姐即有这份福缘,得以遇见神医,还不快快请她出来与古兄一见!” 马县令自然听闻过十皇子的事情,据说他因身体羸弱常年依靠轮车和他人代步,但凡多说几句话,便需永尽全身力气,后来,皇上请了高人来替他看病,才彻底让他恢复了健康,如今不但能脱离轮车和他人,还能健步如飞如常人无异! 在传言中,那位高人是年过数百的得道老者,已半只脚踏入仙者行列! 马县令一直对此深信不疑,然,方才十殿下竟亲口朔,那位传说中的高人便是眼前年纪轻轻的公子! 马县令心中诧异无比,但他也晓得,对于一些天赋异禀的奇才,完全不能以常理揣测的,想到小女有可能会再次恢复神智,如同记忆中那般乖巧聪慧,他不由一阵激动,但转念一想,女儿的“病”又岂是医药可治,就连方圆百里最负盛名的灵寂大师,都言其三魂七魄已散去大半,仅剩一魂犹在维持生命! 想到这里,马县令只觉方才腾升出来的希望火苗,如遭遇一盆冷水灌顶,瞬间熄灭了下来! 这时,就听臻蓓笑道:“十殿下谬赞!殿下的病,只是在下瞎猫碰上死耗子,碰巧治好的!在下对这些顽固强症也不擅长的很,谁让在下对于巫术更感兴趣一些,是以,更希望他人唤本人为‘巫神医’,呵呵!” “古兄还是这般谦虚!”南宫柯摇头,陪笑道。 二人一唱一和,配合得甚是完美! 可雅公主却明显坐不住了,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臻蓓竟然精通医术,更不曾想过,南宫柯的病竟是臻蓓出手医好的,不由瞪圆美丽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臻蓓,道:“你……” 然,她刚一张口,不等把话说出,嘴里已经被塞进一只蒸饺。 臻蓓收回竹筷,朝她暗中眨了眨眼睛,道:“这饺子味道极好,可雅小姐多吃几只!” 可雅公主艰难地咽下蒸饺,似乎隐约觉察哪里不对,因心中疑云甚厚,又忍不住想开口,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她再次抬头,就见马县令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在臻蓓跟前,神色激动道:“古公子,请救救小女!” 被这突如其来地一幕震惊,可雅公主到嘴边的话,忘了个干净! 而臻蓓则连忙扶马县令起身,口中道:“马大人切勿行此大礼!” “古公子!古神医!请务必救小女一救!”马县令仍长揖不起。 臻蓓似乎无可奈何,道:“马大人快请先起身!在下方才只是玩笑话自吹自画罢了,只因马小姐乃人间奇女子,在下一心结识,口无遮拦了!” “古神医,您这是不肯出手相救吗?”马县令小小的眼睛中,登时溢满了泪水。 臻蓓搀扶不动对方沉重的身躯,只得收手作罢,连忙道:“马大人,其实于顽症,在下实在是……好,你先起身,在下尽力便是!” 南宫柯含笑提醒道:“马大人,你不带古兄瞧瞧马小姐病情如何,她又怎敢夸下海口,担保能治好令千金?” 马大人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爬起身来,一边急声使下人过去告诉夫人,带小姐到偏房候着,一边连连唤人,撤下早膳,换成茶水糕点过来。 可雅公主见马县令忙得团团转,趁他不注意的空档,悄声问道:“臻蓓,你当真会给人看病?” 见臻蓓但笑不语,她又疑惑地望向南宫柯,后者稳稳当当地坐在太师椅中,面带微笑,悠闲自在地饮着茶,神情像极等待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可雅公主两边都得不到答案,不甘心地抓起一把瓜子,狠狠地咬了起来。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马大人方停了下来,再次站定在三人跟前,俯首恭敬道:“小女已经在偏房候着,古公子,您看——” 臻蓓放下茶盏,轻轻一笑,道:“马大人,请在前引路!” 马县令兴奋道:“哎!古公子,请这边走!” 南宫柯和可雅公主同时站起身,两人不约而同地亦随在臻蓓身后,朝外走去。 马县令见状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什么,接着向前走去,只是面上多了几分苦涩。 所谓的偏房,是在接客的大院旁的一处小院,院子里种植了一些翠竹,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植物。 立于门外等待的小丫鬟,见自家老爷引着一众人赶到,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料到来者会那么多。 她匆匆朝着臻蓓他们的方向行了一礼,连忙拔腿朝内室跑去。 马县令停住脚步,面带歉意和难色地对南宫柯与可雅公主,斟酌道:“殿下,实不相瞒,小女所得之病非同寻常,乃,乃是与那东西有关,平日里最怕见到外人……这,为避免冲撞了殿下和小姐,可否请您二位在隔壁这处厢房稍候?” “好。到底是本皇子一时好奇心作祟,行为唐突欠妥当了!”南宫柯笑着点头,善解人意道。 马县令顾不得揣测他的真实心思,介意与否,连连作揖赔罪不已后,连忙令下人招待贵人进隔壁休息。 可雅公主这个时候对马小姐的兴趣,已经达到了极致,眼看马上就要亲眼见到其本人,却反而被拦截了下来,心中郁闷可想而知。 臻蓓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微笑道:“可雅小姐,在下知晓你急切与马小姐结交。然,此时绝非良机,切勿莫要急于一时,待在下医好了马小姐,你们再结金兰之友,岂不更好?” 她眼中带着一种不容人反驳反抗的坚定光芒! 可雅公主接触她的目光,心头不由一颤,这种来自内心深处的臣服感,她仅在少数几位上位者身上感受到过,不由竟愣在原地,一时望了该如何回应! 等她再次回过神来,马县令已经引着臻蓓进了对面的厢房,厚厚的门帘遮挡住了视线。 “古兄所言不无道理,马小姐如今神智不清,你此时见了她,除了当个乐子解闷,亦无其他益处!但此女天纵奇才,倘若在其恢复正常之后再见,对方定然感谢你能不趁人之危,窥视其失态!这样一来,不知不觉中便能收获一份感激,何乐不为?”南宫柯慢慢说道。 可雅公主闻言,心中一动,喜道:“还是你们中土人想得周到!好,就听你们一回,等那马小姐大好之前,不去瞧她便是!” 南宫柯淡淡一笑,不再多言,随着下人朝着那间早已备好茶点的厢房走去。 臻蓓是如何替马小姐医治的,可雅公主一无所知,因为自在偏院与她分开之后,再没有见过她!就连那马县令也似乎消失不见了,再也没有露面过! 可雅公主不知一次的问身旁伺候的下人,得到的回答是:老爷有说过,古公子要替小姐治病,为方便随时观察病情,这两日会另居在别处,还请可雅小姐担待一二! “真是的!莫说是臻蓓,就连那个老一副陪笑脸的十皇子,都借口去附近寺院与老和尚论经,不见了人影!”可雅公主躺在榻上,双手叠加在脑后,自言自语道。 现在这个马府中,主人马县令不见,同行的臻蓓和南宫柯不见踪影,似乎只剩下她这么一个外来客了! 若非见到他们的马车犹停在后院马厩,她甚至有时开始怀疑,是不是被人遗弃囚禁于此了! 当然,说囚禁有些过分了!毕竟一日三餐仍是丰盛非常,且整个院子,她想去哪儿都可以四处转转,当然,那处马小姐居住治病的院子除外! 转眼间两天过去,可雅公主与前两日一样,围着马小姐的院门来回走了几趟,确定紧闭的大门不会打开之后,有些失望地朝自己居住的客房走去。 在行经一处别院时,险些与自院中匆匆走出的一人撞在一起。 那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光景,身着一身灰布衣衫,皮肤略黑,知晓自己冲撞了贵客,连忙跪地求饶。 “无妨!你且退下吧!” 那人再次赔礼道谢几声,方站起身,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退到道路一侧。 可雅公主只觉这人侧脸十分的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却一时想不起。 中土人对数长相接近,实在不方便辨认!可雅公主在心中嘀咕一句,便接着朝前走去。 “小姐,且留步。小人斗胆问一句,您这两日可是有见过我们家老爷?” 她还没走两步,就听那灰衣下人在身后,喊道。 可雅公主倒是没有留意他的失礼之处,在她们那里仆人本就不必遵循太多规矩,只需对主人忠心便可! “没有,我也已经有两日未见到他。”可雅公主想也不想,便回道。 她说着话,转过身来,待完全看清那下人的模样,不由一拍脑门,惊讶道,“你,你该不会就是大牛的爹爹?” 第137章大牛爹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那灰衣下人闻言一怔,遂即惊讶问道:“小姐怎会晓得小儿大牛?” 可雅公主见猜对了对方的身份,不由暗暗得意,道:“我们曾借住过你家中,听大牛说过,他爹爹在这官府当差!” 大牛爹闻言,脸上显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深深躬身下去,作揖赞叹道:“贵人不亏是人中龙凤,果真火眼金睛,光凭小儿的三言两语,竟然猜出小的的身份!小的佩服的五体投地!” 可雅公主在心中暗道:你们父子二人长得这般相像,要是能看不出来,才是眼睛有毛病吧? 尽管如此,但见对方神情真挚,仍是腾升起一股自豪感来! 她贵为一国公主,自幼便在赞美声中长大,早就已经习惯了受人仰望和尊敬,然,来到南阳国之后,却已身边同伴太过优秀,好像原本属于她的光荣,都被他人取代了! 她更是仿佛从一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高贵公主,沦落成了需要瞻望着他人而存在的附属品,加上被刻意遮挡住的美貌,她身上的光芒万丈的光环登时退了去,或者说被臻蓓等人完全掩盖住了,变得黯淡无光起来! 虽然平日里,她只觉跟臻蓓在一起新鲜刺激,整个世界似乎都撕开了一成不变,变得鲜明真实起来,她也习惯了依靠依仗于她,因为太过于沉迷于这种感觉,倒是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锦衣玉食的公主生活。 但大牛爹的这番恭维的话,无疑唤醒了作为公主的骄傲,她第一次觉得受人追捧,原来是一件这么美妙的事情,心情登时大悦,这连续两天的郁闷之情,似乎也因此一扫而光! 她宛如星辰的眸子微眯,享用地点头,道:“这是自然!话说回来,大牛爹你找马大人何事?” 大牛爹头垂得更低了,恭敬道:“贵人,事情是这样的!小的承蒙马大人器重,负责置办府中的一些物件的添增,及采购粮草等。这些府中后院之事,本应由夫人负责的,但夫人另有要事要忙碌,这几年老爷便抽空代劳了!往日每月十五都是请老爷核对账目,领取下个月指令的日子,然,这次老爷却没有能照常喊小的过来。别的尚且还好说,都有足够的存货,但这眼看马儿的草料已经所剩无几,没有老爷的字据,账目先生那里也无法支取到这部分存银,小的担心会慢待了贵人的良驹,是以才会一天来老爷的住处看三次!” 可雅公主终于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你是说,马大人这两天一直未回住所?” 大牛爹压低声音,说道:“负责照料老爷丫鬟,虽然否认了这一点,但老爷如此看重几位贵人,又岂会对事关贵人们的事情,如此漠不关心呢?是以,小的猜测定然是老爷这两日都未回院中休息,也还尚未得知小的回禀之事!” 可雅公主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不断点头道:“你说的不错!” 大牛爹得到了对方的肯定,心中得意,又叹道:“小的方才斗胆询问贵人,也是因担心惦记我家老爷而为之,毕竟老爷平日里作息极为有规律,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发生,那小丫鬟又眼神躲闪,言语支吾,分明有事相瞒,莫非老爷他遭遇了不测——” 说着,他咕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连磕几个头,道:“还请贵人为我家老爷做主,尽快发动下人去找寻我们老爷,再拖延下去,只怕老爷就当真危险了!” 绕是可雅公主早已习惯了,南阳国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的礼节,仍是被他吓了一跳。 她拍了拍狂跳的心脏,等回过神来,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倒是忠心耿耿的紧!只是,你放心好了,你们老爷安全的很,不用慌慌张张的!” 大牛爹抬起头来,满眼都是惊喜:“难道贵人知晓,我们老爷现在何处?还请您指点一下迷津,小的也好去寻他请示粮草的事情!” “他此刻具体在哪里呢,本小姐还当真不知,不过左右离不开你们小姐的住处附近就是了!”可雅公主撇了撇嘴巴,说道。 想到臻蓓此时正在替马小姐相看病情,而她虽然与她们仅隔着一道围墙,竟然全然不知进展如何,便心中有几千几万只蚂蚁在爬动一般! “啊!原来老爷无恙,只是贵人的猜测!”大牛爹低头,浑身微微颤抖着,显然登时又着急起来。 可雅公主生平最是欣赏忠心的奴才,见他如此挂念主人,不由对他好感度猛增,但臻蓓替马小姐看病的事情,她早就答应过不会泄露出去,因而也不方便直接告之对方。 略一思索,她自袖中掏出几块银子,抛给大牛爹:“粮草便用这个置办着吧!我以名义发誓,你们老爷绝对安全,不出三日,他便会再次出现在你跟前!好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休要再多想了!” 大牛爹双手捧着银两,有些迷惑道:“贵人,小的驽钝,听不懂您在说什么,我家老爷当真无事?” 可雅公主嗤笑一声,道:“怎地?你怀疑我所说的话?” 大牛爹连忙磕头,道:“小的不敢!” “真好奇你们的脑袋是用什么做的!这般捣来捣去还能安然无恙!”可雅公主边继续朝住处行去,边嘀咕道。 大牛爹一直垂首保持着跪姿,直到可雅公主的身影完全消失,方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低头默默盯着手中的银两,良久,朝着另一个方向匆匆行去。 可雅公主觉得方才的事情,自己处理的极好,不但解决了马粮的问题,还没有把秘密泄露出去。 心情大好的她回到厢房中,饮了半天的花茶,突然一拍脑袋,道:“忘了让他有空多回家,看望一下他们母子!这么一个对主子忠心不二的人,又岂会是负心之人,他这半年不回家与大牛母子见面,定然是另有苦衷吧!好吧,反正闲来也无事,本公主便再走一趟,替大牛做件好事吧!” 这般想着,可雅公主放下茶盏,脚步轻盈地朝方才遇见大牛爹的地方行去。 等到了那地方,她才反应过来,大牛爹又岂会一直待在原地不动! “哎!这可如何是好?只晓得他是大牛的爹,却不知他姓甚名谁,该如何向别人打听他的所在?”可雅公主懊恼地跺着脚,说道。 马县令虽然安排了丫鬟,在她身边伺候,可雅公主自幼便被人拥簇,但在于臻蓓相识之后,反而羡慕其她独立独行,是以也不肯让下人跟随在自己左右了。 “要是刚才领着那两个小丫头,竟然此时便不会如此的烦恼了!”可雅公主暗暗想道。 看来什么事情都有正反两面,没有十全十美之说。 可雅公主秀眉紧蹙,学着臻蓓的样子努力想着,忽而拍手,笑道:“对了!他说过,他是这马虎负责添置粮草的小管事,只要随便找一个下人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吗?” 问题得以解决,可雅公主兴冲冲地朝前大步走去。 这马府虽然不小,但里面的下人却不多,不过可雅公主已经围着这府中闲转了两日,自然晓得下人走动颇多的地方——马府的厨房,那里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守着! 还未进厨房的院子,便远远瞧见了一个小丫鬟。 可雅公主冲她招招手,那小丫鬟连忙跑过了福礼,低头道:“不知贵人有何吩咐?” 可雅公主问道:“你可知这府中负责添置粮草的那位管事,现在何处?” 那小丫鬟道:“回贵人的话,自老爷接管府内事务之后,府中的几乎所有的男仆,都被兼职分配到了采购管事行列,不知贵人所指到底是哪一位管事?” “这个嘛!他身着灰色衣衫,中等个儿,皮肤黝黑,哦,家里还有个叫大牛的娃儿!”可雅公主绞尽脑汁地回想着。 “贵人所指的原来是逢管事啊!”小丫鬟仍头垂得低低的,“刚不久,奴婢在后偏院刚好遇见过逢管事,贵人且请随奴婢这边走!” 可雅公主闻言大喜,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就打探到大牛爹的消息,她在心中琢磨着,该如何好好劝他一劝,让他们一家三口能重新团聚,重归就好,全然没有发觉,那引路小丫鬟嘴角泛起的凉意,和越来越偏僻的行走路径。 一双冰冷的眸子,把这一切看在眼中,然而,直到可雅公主踏进那个荒废的院子,那眼中仍未有丝毫的波澜起伏! 此时,臻蓓正缓缓地把研磨好的药粉,倒入茶杯中,轻轻搅拌均匀之后,把它推到对面坐着的女子跟前:“尝尝看!” 那女子年纪约莫二十多岁,眉目如画,长得极为美貌,虽然眼角已经略带了一些细纹,仍丝毫不减绝代的风采。 她伸手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叹道:“味道果然变了许多,同样的材料,直接熬煎,跟碾成粉末,差别竟如此之大!臻蓓果真乃世间少有的奇女子,见多识广,令兰馨佩服!” 臻蓓微微一笑,道:“马姐姐见笑了!小妹这种雕虫小技,在姐姐跟前不过是献丑罢了!姐姐觉得今日感觉如何,晕眩之症可有改善?” 那女子点头道:“已经好了七八分,想必在饮几日妹妹配制的密茶,已经就能痊愈!” 臻蓓轻轻吁了一口气,道:“这就好,我只是先前凑巧在一本古书中,看过这个方子,在对姐姐用药之前,还当真没有十足的把握!多亏姐姐胆识过人,敢冒险一试!” “死马当活马医!”那女子叹道,“我的身子如何自己最清楚,更何况,我相信以妹妹之聪慧,若无七成以上把握,定然不会把这方子说出来!” 第138章 布局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叹道:“还是姐姐了解我!常言道,知音难求,不曾想我与姐姐一见如故!你我相识不过两三日,较之那与我朝夕相伴之人,竟更懂我几分!” 原来,这女子正是马县令的千金——马兰馨! 兰馨闻言,笑道:“妹妹竟然已经有了意中人?不知何人有幸得遇妹妹另眼相待?可是爹爹说过的那位仪表堂堂的十殿下?” 臻蓓笑道:“姐姐莫要取笑于我!都是些前尘往事罢了,我早就已经释怀忘却!十殿下与姐姐一般,乃是我此生幸交良师益友!” 兰馨见她神态自若,但没有小女儿谈及心事的扭捏,料到她应该是已经完全放下,并非害羞故意如此说辞,也便不再玩笑追问,她想到自身的情路坎坷,心中那人的遭遇结局,心中泛起无尽的酸涩! 臻蓓见她神态有异,知晓她定然又勾起了心事,忙道:“不知马大人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兰馨听她提到正事,连忙断了回忆,道:“莫要爹爹这样,办起事来可是毫不含糊了,他既然没有特意传消息过来,定然是一切进展的很顺利了!” 臻蓓点头道:“那就好!我们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旦打草惊蛇被对方发觉,要想再引对方上钩,只怕就更难了!况且,我与十皇子有约,需要在五日之内,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掉!” 两人想到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诱饵已经放出,鱼儿却迟迟不肯来吃,心情均有些沉重。 “臻蓓妹妹,陪姐姐下一局如何?”兰馨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臻蓓微微一笑,道:“好,听说姐姐棋艺极高,从未得遇对手,小妹不才,自幼亦酷爱研究棋局,还请姐姐赐教不吝了!” “好!我今日便以棋会友,使出平生本领,与妹妹切磋切磋!”兰馨笑道。 两人刚各自布局,把棋局阵势摆好,尚未来得及厮杀,就听院子里传来翠儿的声音。 “老爷,古公子正在房中替小姐诊脉!” 臻蓓与兰馨苦笑对视一眼。 兰馨连忙躺在榻上,而臻蓓则迅速把棋盘塞进桌下的暗格中。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马县令的事情遂即传了进来。 “古公子,下官可是方便进入?” 臻蓓缓声道:“请进!” 她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马县令大步走了进来,一股药香扑鼻而来。 他见爱女如同往日一样,安静躺在那里,臻蓓正坐于桌前研磨药粉,桌上令摆了一些其他药材。 “古公子,让您费心了!”马县令作揖道。 臻蓓微微一点头,道:“马小姐的情况已经几乎稳定下来了,只等那件事情一成,便能苏醒过来,恢复正常!” 马县令闻言大喜,他不顾道谢,三两步奔至榻前,果见爱女脸上的蜡黄之色已经退去,肤色白皙,隐隐泛着红光,好似只是睡着了一般! “古公子,您就是我们马家的恩人!是我馨儿的再生父母!”马大人哽咽着,倒地便拜。 若他此时回头,定然会发现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儿兰馨,眼皮在止不住狂跳着,嘴角亦止不住地抽搐。 臻蓓连忙避开他的大礼,又忙着扶他起身,直到他心情平复了一些,方问道:“马大人,事情进展的如何?” 马县令拍着胸膛,道:“古公子,您放心好了,按照您的吩咐,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下官已经让人放话出去,就说今晚子时,要为小女再次举行一场招魂术,已经请了得道高师来坐镇!” 臻蓓点头道:“如此便好!还有一事,也需马大人再散播一下!” 她轻轻招了招手,等马县令靠近一些,方低声道:“就言小姐的魂魄被困与某一处,需要在昔日旧址,也便是那栋楼阁里施展法术!且,需要挖地三尺,以便小姐魂魄顺利折返本体!” “这——当真连在哪里作法,也要让他人知晓?”马大人迟疑道。 以往那些道士作法,无一不是神秘兮兮,言什么天机不可泄露,独自一人选好良辰,提前让马县令把四周人群散去,再暗地吩咐准备相关事宜,哪有故意泄露老底的? 如此一来,人尽皆知,法术会不会失灵? 但想到眼前这人,不同于那些凡夫俗子,马县令虽心中不解,最终仍一咬牙,道:“好!就听公子的安排,我这便让人放消息出去!” 不亏是兰馨姐姐的爹爹,虽然看起来圆滑世故,但却凡事拎的清轻重,关键时刻能堪当大任! 臻蓓满意地点点头,纠正道:“马大人,不是放消息,而是被某个嘴不把门的下人,不小心透露出去的!” 马县令一愣,遂即明白过来,道:“下官明白了!只是当真要在馨儿的那栋楼里,掘地三尺吗?” “戏要做全,才能引人入胜嘛!当然要真的挖地三尺,不但要准备好工具,还要挑选几个信得过的壮年仆人帮忙才行!对了,让他们随时待命,等在下算好挖地的最佳时辰,再动手不齿!”臻蓓正色道。 “好!下官这就办!”马县令连忙道。 臻蓓见他肥胖的身影,异常灵动地消失在院门外,方对着院子裁剪花枝的翠儿使了个眼色,重新把房门关闭好。 兰馨已经起身,重新坐到桌前:“为何要瞒着爹爹?” 臻蓓微微一笑,道:“兰馨姐姐,虽然我深信不疑马大人会替我们保守秘密,但在他的心目中,你占据的位置过于重要,我担心他关心则乱,万一演得不够逼真露出马脚来,我们的计划也就功亏一篑了!再说,不过多隐瞒一两日罢了,姐姐这次永除大患,日后便能与爹娘安心度日了!” 兰馨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的手中,叹道:“还是妹妹想得更周到一些!我娘那里,不知情况如何?” “马夫人只是服用了一些安神汤,陷入睡眠之中罢了,姐姐且放心,那汤药与人体大补,并无害处!她这几年对姐姐悉心照料,早已身心俱疲,精力透支严重,若贸然让她知晓姐姐已经恢复正常,惊喜刺激来得太过突然,反而会让她精神承受不起!”臻蓓饮了几口茶,又接着道,“马夫人虽然看似睡着,却能听到外界的声音,我让翠儿已经陆续把姐姐已好的消息,说与她听,这样一来,等她过两日醒来之前,便已有足够的时间,来平淡这份兴奋!” 兰馨闻言眼眶微红,她缓缓站起身来,朝着臻蓓深深施礼,哽咽道:“兰馨常思,自己何其不幸,老天待我如此残忍,让我得以遇见对得人,却难以长相厮守!但今日终于恍然大悟,苍天待我不薄!兰馨有如此疼我爱我的爹娘双亲,又何其有幸结识妹妹这等奇女子!爹爹所言不假,妹妹你便是我马兰馨的再生父母,是我们马家的大恩人!请受兰馨一拜!” 臻蓓连忙止住她下拜的身形,苦笑道:“姐姐既然当臻蓓是妹妹,又何必如此客气?” 兰馨不顾她的阻拦,生生行了三个大礼,方罢休,两人相携重新入座,摆出棋盘。 “妹妹,你说那人如果早已得到那些东西,此时已经离开了,又该怎么办?”兰馨突然说道。 臻蓓把黑子落定,自信道:“姐姐放心好了!莫说那人还未寻到那东西,就算真得已经得手,我也有法子让他再折返回来!” 见兰馨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她解释道:“姐姐可有想过,为何他会费尽心思得到那物件?” 兰馨冷笑连连,道:“自然是因为那双白玉嫁鞋价值连城,他心生贪念想得到占为己有了!” 原来,兰馨的未婚夫君陆侠客和两位朋友,在一座深山中发现一批宝物,当初他们便议定平分这些宝物! 因为数量颇多,从山中来回运走 ,太过惹人注意,再者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算召集人手过来帮忙,也难保对方不见财起意。 最终两人商议过后,决定由那两人负责在山中看守宝物,而他们当中,最机灵善与人打交道陆侠客,则负责寻找一位财大气粗的买主,到时让那人带着银票来,三人平分! 至于那买主,如此运输处理那些宝物,就不用他们操心了!再者能买得起这些宝物的,又岂是等闲之辈?何愁没法子将其搬离深山? 就在陆侠客寻找买主的途中,意外遇见了马兰馨,并与之订下婚约! 这个时候的陆侠客,只想一心一意与心爱女子厮守一生,已经完全没有当初见到横财的兴奋和躁动! 钱财乃身外之物,衣食无忧便可,拥有太多的财富,而没有足够的能力守护,只会成为祸端,陆侠客年纪虽轻,但闯荡江湖多年,自然知晓这个道理! 但朋友还在山中等候,他总不能失信于人! 是以,他想在与兰馨成亲之前,彻底处理好这件事情! 那堆宝物中,陆侠客打定主意只要那一双灵巧精致的白玉嫁鞋,送于心爱之人便好,其他宝物任由两位朋友处理! 陆侠客成功找到了买家,两方达成共识之后,各自交钱交货,陆侠客也如愿得到了那双嫁鞋,此事本算完美解决! 然而,在陆侠客折返的途中,却意外发生了一件事,让原本美满的结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折! 陆侠客有一位生死相交的朋友,在他已经抵达马府时,意外收到对方传来的求救信! 陆侠客来不及见一面心爱之人,说上一言半语,匆匆将白玉嫁鞋藏匿与兰馨居住的阁楼中,便赶去相救! 不曾想,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陆侠客的那位密友,特意寻到兰馨,就是为了让她解释这其中的经过,并为自己请罪! 而翠儿所说的那些兰馨的奇怪举动,也便容易解释了!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消息被有心之人得知,其为夺宝不惜装神弄鬼,甚至用毒计害兰馨! 臻蓓笑道:“这便是了!贪,便是他的致命死穴!” 第139章收魂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兰馨每每想起那段回忆,总会心有余悸,银牙紧咬道:“真没想到,这人会如此歹毒,不但要夺走陆公子留给我的定情遗物,还用这种卑鄙的法子,装神弄鬼,趁我分神之际封住我的几处穴道,让我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多日子!” 她伸臂拉过臻蓓的手,真挚道:“这次若不是妹妹出手相救,只怕姐姐我只能这样,稀里糊涂的过完一辈子了!” 臻蓓反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真要说起来也是我与姐姐有缘,也许是陆公子在天有灵,见不得姐姐受此委屈罢!我也是前不久,从一个人口中得知,江湖上出现了这么多害人的功夫!其中有一种便是这封神大法,据说这门工夫是从西域传来,利用特殊的手法封点住几处穴道,能控制住别人心智,有不至于使对方丧命! 而见到姐姐之后,觉得姐姐的情况像极中了那门邪法子,而恰巧那人跟我说过解除这门点穴邪功的方法,我便尝试一番,不曾想,竟然果然奏效了!真要说起来,凡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句话果真不假!” 兰馨笑道:“这么说来,我们马家的恩人,除了妹妹之外,还另外有一人了!能通晓这些江湖秘事之人,想必不是泛泛之辈,不知那人姓甚名谁?” 其实,臻蓓之所以能知道这门点穴法子,全是因之前与南宫赫在外遇袭被困,意外与他结合,对方平日里智慧非凡,但偏偏一遇到这种男女之情,便如同一块榆木疙瘩! 臻蓓虽然是自愿,但到底心中燃着一团无名的委屈和怒火,不愿给他好脸色看。 南宫赫为讨她欢心绞尽脑汁,他虽为皇子,却师出最神秘莫测的门派,对江湖那些诡秘之事,也了解甚多! 这些本该千金难求,每一件说出来都会把整个江湖搅个天翻地覆的大事,却被他随口说来,当做了逗人开心的笑料! 他知晓臻蓓对这些离奇古怪之事感兴趣,便每日讲几件替她解闷! 臻蓓虽然表面仍旧不给他好脸色,暗地里却把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牢牢的刻印在心上。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次才能侥幸救了兰馨了,谁又能料到,在江湖上人人谈之变色,无数高手束手无策的这邪门点穴法子,解除之法竟然是刺取中招之人的耳垂血,混入酒中,让其饮用即可! 臻蓓想起那人,两颊不由飞上红霞,低声道:“那人的名讳,姐姐不知道也罢!” 兰馨第一次见她露出小女儿的娇羞,不由隐约猜到了什么,不由好奇心愈加浓厚,不依不饶打趣道:“哎呀!好端端的,妹妹你怎么红了脸?难不成那人就是我未来的妹夫?” “他才不会是!”臻蓓急切辩解道。 “小丫头,害臊不承认呢!不晓得,十殿下会不会晓得那人是谁呢?”兰馨眼珠一转,意味深长笑道。 若是被南宫柯知道她的心事,臻蓓觉得愈加难堪了,只得松口道:“好姐姐,不劳您费心打听了!我告诉你便是!” 兰馨闻言得逞一笑,眼睛亮亮地期待看着她,催促道:“快说!快说!” “是南宫赫!”臻蓓想到两人注定有缘无分,叹道。 “什么?是九殿下?”兰馨惊讶道。 她虽然深居闺房,但到底不同于普通女子,对于这朝廷中的事情,也知晓不少! 更何况名声在外的九皇子南宫赫,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如此的惊天动地! 臻蓓咬着下唇,轻轻点了点头。 如若臻蓓喜欢之人,是除这人以外的任何一位,兰馨都会选择毫不犹豫地支持祝福,但偏偏是这位孤傲乖戾的主儿,更何况他身份如此特殊高贵,自幼深得独得高高在上那位的疼爱,只怕寻常女子都难以做的他的正妃罢! 想到臻蓓如此一位洒脱聪慧的女子,将来要与一大群胭脂俗粉争宠,她便登时觉得心疼起来! “原来是九殿下!妹妹觉得十殿下哪里不好吗?” 虽然同是皇子,但如果臻蓓将来做十皇妃,结果却又大大不同,是以在木未成舟之前,兰馨宁愿做一个恶人,希望臻蓓把心思转移到十殿下身上! 从这两日,与臻蓓的交谈和爹爹偶尔吐露的言语之中,她可以觉察到,这位十殿下待臻蓓定然也非无义的! 兰馨的反应在臻蓓的预料之中,以南宫赫在外的种种传言,只怕很难有人把他往良人上靠,其他人心中虽然这么想,但因顾忌他的身份,或许不会直接说出来。 但兰馨一心为臻蓓终身大事着想,便顾及不了这么多了。 臻蓓虽然理解她的一片好心,但却又在心中忍不住,替南宫赫感到心疼和不公平,不由长吁一口气,笑道:“好姐姐,饶了我吧!人家十殿下如此翩翩玉人,何必非得我去祸害!” 兰馨苦口婆妈劝,道:“好妹妹,听姐姐一句劝!九殿下虽然是人中龙凤,但到底身份摆在那里,你若苦心只念着他,只怕会落个与姐姐一般孤苦的下场!再者,听闻九殿下一直对赫赫有名故去的才女林云音情有独钟,若他心里没有你,纵然你做的再好,付出再多,再如何完美有,他都不会放在心上的!若十殿下下对你有意,又何尝去试一下,兴许你们才是最完美的组合!” 臻蓓把手慢慢抽了回来,苦笑道:“姐姐所言,我又何尝不知?然,感情只是向来由不得人,况且,我本来就没打算要与他厮守终生!只是,想要断然抽身离开,却又不甘心,不甘心把他拱手相让,舍不得他的好!” 兰馨摇头叹息:“姐姐是过来人,自然能体会你此时的感受!但姐姐却不得不做个坏人,哪怕落得个让你埋怨的后果!” 她直直望着臻蓓的眼睛,一咬牙,说道:“难道妹妹没有想过,他为什么对你好,不惜把这些江湖秘事,尽数说与你听?姐姐虽然没有见过那位林小姐芳容,但从种种传言中不难猜出,那定然是一位与妹妹一样聪慧传奇的女子!而九殿下之所以会对妹妹有别于他人,难道不是把妹妹当成了那林大小姐的替身?妹妹难道甘愿成为别人的影子吗?一旦有朝一日,九殿下发现了与林小姐更加肖像之人,妹妹又当何去何从?” 臻蓓虽然把兰馨当做知己,但她本就是那林云音,乃重生在这古臻蓓身上的这件事,却不能据实以告,再者,感情上的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明白,她知道无论如何去解释,都不可能让第三个人,明白她与南宫赫之间的复杂感情的! “好姐姐!我都晓得!”臻蓓站起身对她苦涩一笑,道,“我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知道我与他之间的距离,所以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与他的未来,等学业一结,我便会回到永川国,也许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姐姐若是挂念于我,可以去我们古府居住一段时日!” 她话已说到这里,兰馨已经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的痛苦,她每日都亲身体会着,但正如臻蓓所言,感情之事不能由人来左右,她佩服臻蓓能保持着最后的清醒和理智,却又心疼她的洞察秋毫! “好!到时我一定会去看望妹妹的,不住个十年八载可不会回来!到时,妹妹可莫要闲烦才是!”兰馨逼回已经溢满眼眶的泪水,笑道。 臻蓓别过头,假意没有看到,亦笑道:“姐姐要说话算数才行!” 窗外的竹林微微晃动着,发出唰唰的响声,正在院子里挑拣新采摘花瓣的翠儿,突然抬起头朝竹林方向望去,随着竹叶的摇动,隐约可见里面的二人笑着说什么。 她不由轻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最近老是眼花,看见似乎有奇怪的影子闪过,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待把整个院子,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后,她重新在竹凳上坐下,继续方才的活计。 古公子让她负责看守院子,让任何人接近,就连老爷来了都要提前暗示! 不是她背叛主子,只是心中对古公子有太多的崇拜,想到小姐被古公子医好了,此刻正好端端在厢房中,她就忍不住内心的喜悦,笑出声来! 自从古公子来到马府之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如同做梦一般! 如果真的是梦,翠儿希望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当夜幕降临之时,整个马府上下都知晓了那件事情,于是乎,出现了诡异的一幕。 平日里没有差事,句子一起摸牌的下人,不约而同的忘记了约好的牌局,安静地守在窗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负责巡逻执勤的下人,脚步仿佛轻盈了许多,耳朵竖得高高的,生怕遗漏掉某个方向传来的风吹草动! 被挑选出来帮忙掘地的下人,犹如打了鸡血一般,紧握铁锨的双手,因为兴奋微微颤抖着,好像只要那位俊美的公子,一声令下,他们便能迸发出顷刻倾覆这整栋楼阁的力量! 臻蓓凝目默默看着,被烛火照亮的这座别致的阁楼。 马县令立于她的身后,目不转睛紧张地望着她! 突然,一阵带着异常凉意的风吹过,闷热的夏夜,众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开始!”臻蓓冷静道。 下人们得了命令,按照早已分派好的位置,各自挖掘起来。 臻蓓没有随他们一起走进阁楼,仍一动不动立于门前,听着里面不断传出来的金属碰撞声,若有所思。 第140章白玉嫁鞋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依照兰馨所言,陆侠客当日把盛放白玉嫁鞋的盒子,藏匿在了某块石砖下,而毫不知情的兰馨,却因为不久要出嫁,便打算重新把这栋下楼,修改一番,作为日后的新房使用。 陆侠客还未来得及交代具体的藏匿地点,便离开了人世,兰馨猜测他当时多半将其藏在某块活动的石砖下。 因为她曾经告诉过他,因小时候调皮,她经常喜欢把地上的石砖撅出,把自己喜欢的玩具,藏在里面,等什么时候想起来时,再把他们挖掘出来,到时会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快乐感! 这种兴趣爱好,直到她长大仍未改变,这栋她亲手设计的阁楼上,几乎每个厢房中,都会有那么几块活动的石砖,里面不时会被塞进一些小玩意儿! 陆侠客会把白玉嫁鞋,依照兰馨的爱好藏在某块石砖下,倒是合情合理。 只可惜,他返回这栋阁楼的前一日,兰馨为动工修正,早已把所有的石板下都翻找了一遍,是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原有的石板,包括那个藏着玉鞋的匣子,都密封在厚厚的泥土之下了! 兰馨把曾经有过活动石板的大概位置,都画了下来,告之臻蓓。 是以,现在下人们挖掘的地点,正是那些会出现木匣的地方。 臻蓓不动声色地把阁楼四周的情景,揽收入眼底,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下人们已经挖了一炷香的时间,若那白玉嫁鞋没有被盗走,此时也该出现了,那人亦随之便会现身! 但,倘若玉鞋已经不在,那么只能自导自演一场好戏了,再变一双白玉鞋出来,请君入瓮! 四周还是静悄悄地,臻蓓把手掩盖在衣袖中,悄悄摸出事先藏好的白珠! 楼中挖掘石板的下人,被分成了几组,她早已每组里面安插上了暗卫! 这些暗卫,是她特意向南宫柯借来的,原本是被派来负责守护他安全的! 白珠则是暗卫相互联络的暗号,一定范围之内,一旦白珠被捏碎,那些暗卫身上携带的感应物,便会察觉! 她早已交代过其中一位暗卫,一旦听到楼外传来暗号,便把事先藏在身上的木匣拿出,大喊:“老爷,挖到宝物了!” 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着,臻蓓刚欲用力捏碎那白珠,就听阁楼中,突然传出一个兴奋粗犷地中年男子声音:“啊!俺挖到宝物了!” 于此同时,就听“彭”地一声,接着传来一声惨叫。 接着,一道黑影自二楼的窗口略了出来,在那黑影出现的一瞬间,四面八方飞略而来七八道身影,朝着那黑影围攻而去。 那黑影接了数招,身中一掌,遂不敢恋战,猛地洒出一片**,趁乱消失在夜色中。 等到围攻之人屏气,扇净**,早已不见了对方的踪影。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马县令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便已经结束了。 “古公子,可是要追?”围攻之人头目,落于地面,对臻蓓行礼问道。 臻蓓道:“不必了!可是已经伤到他?” “回公子,他中了化阴掌,性命即使暂时无碍,但至少十天半个月,也不能再强行运功!”头目答道。 “那便好!辛苦你们了!”臻蓓双手抱拳道。 那七八人连称不敢之后,纵身一跃,便消失在夜色中。 马县令瞠目结舌地看着臻蓓,直道:“这,这,古公子发生了何事?那黑衣人是谁?” 臻蓓道:“他是何人,并不急着知晓,因为不出一日,他就会主动现身告诉我们了!眼下倒是有一件事,需要马大人出面了!” “何事?”马县令被这些突来的事件,弄得有些糊涂了,不由脱口而出道。 臻蓓朝着那阁楼努了努嘴巴,淡淡一笑,道:“方才,可是里面有人寻到了宝物?若是当真如此,那可是归马小姐所有,马大人不应该快些过去瞧瞧,代为保管吗?” 马县令这才如梦初醒般,急急忙忙朝着阁楼奔去。 臻蓓听见一阵惊叹议论声,从阁楼中传出,不多时,马县令便双手紧握一个木匣,神色紧张地快步走了出来:“古公子,您请过目!下官不曾记得,我馨儿有过这等物件哪!” 臻蓓从他手中接过木匣,打开一看,就见一双小巧精雕玉琢的白玉刻成的鞋子,正安静地躺在木匣中! 那鞋子约莫有成人掌心大小,每只上面均镶嵌着几颗宝石,那些大小颜色形状不一的宝珠,围成一只绕花起舞栩栩如生的彩凤! 光看这玉的成色及巧妙精美的做工,便知此玉鞋定然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臻蓓拿起其中一只鞋子,只见鞋底用金丝镶嵌着“执子之手”四个字,她又拿起另外一只玉鞋,果真见又镶嵌有“与子偕老”四字! 倘若当年陆侠客没有后来的遭遇,想必兰馨姐姐此刻便是世上最幸运幸福的人吧! 她不由在心中叹息一声,道:“马大人,在下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成全?” 马县令闻言,连忙道:“古公子,切莫与下官客气!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开口,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马某定然也会眉头不皱一下!” 臻蓓微微一笑,道:“这双玉鞋在马小姐醒来之前,能不能暂时由在下保管?” 马县令连忙道:“这玉鞋来的蹊跷,古公子尽管拿去便是!” 臻蓓把木屑收于袖中,朝他一拱手,道:“多谢!” 臻蓓能体会兰馨的心情,这玉鞋是陆侠客特意留给她的,她一定比任何人都迫不及待看到它,毕竟这也是陆侠客对她一片深情厚谊的象征! “那个,古公子,作法的事?”马县令见臻蓓遣散了挖掘的下人,不再有其他举动,不由小心翼翼提醒道。 “这里能做的都已经做好!作法需要在马小姐厢房中进行,还请马大人让人将我之前让你准备的东西,送到那院中!切记,让他们放在院门前,不能踏入院子一步,今晚情况特殊,马大人也不能离院子太近!安心回到住处,等着我的好消息!”臻蓓有条不紊地说道。 “是!是!”马县令连声应着,急着去照办无误。 臻蓓回到兰馨住处,把白玉嫁鞋交到她的手上。 兰馨睹物思人,少不得痛苦一场! 等冷静下来,她开始询问当晚发生的事情,惋惜道:“真可惜!竟然被那贼人逃了!不过,找到了这白玉嫁鞋,我应该知足了!” “他逃不了!”臻蓓却笃定道,“我早已料到,他会逃窜,在马府外亦安排了人手,然而,他们并没有看到有人出去!” 兰馨震惊道:“你是说,那人还藏在府上,并未离开!” “我故意让马大人放话出去,就是要这里所有的人,都能无意中做起监视者,想必今夜府中的下人,均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关注着周遭的动静!要在这个时候,人不知鬼不觉地混入马府,只怕比登天还难!”臻蓓拨开茶叶,把茶盏的茶水一饮而尽。 “你的意思是——”兰馨提着茶壶的手,不由一滞,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对。这人一定本就是一直隐藏在府中!”臻蓓指着那木屑,道,“白玉嫁鞋没有到手,他怎么舍得离开?他本来一定认为,那阁楼已经成了所有人的禁地,不出十天半个月,他一定能挖遍所有地方,寻找到宝物!只是没有想到,姐姐在修整阁楼时,不但外观发生了改变,一些内在布局亦改变了不少!这白玉嫁鞋是在二楼的书房发现的,确切地来说,是在书房与姐姐琴室中间那道墙下!也怪不得他花费了半年的时间,把整座阁楼翻刨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了!” “定然是他在守护着玉鞋,只有看它平安到了我的手中才安心!妹妹,他一直在我身边,并没有走远,对不对?”兰馨突然弃了茶壶,猛地把木匣抓住,捂在心窝,喃喃道。 看到这个样子的兰馨,不知为何,臻蓓突然想到了南宫赫,想到他为自己亲手建筑的香冢,当时得知她已经死去,他是否也是这般悲伤欲绝? 她仿佛看到那道挺拔的背影,麻木地立于她的坟前,透露着无限的颓废,绝望与凄凉! 在这一刻,她心中对他的埋怨,彻底地消失了! 上世你待我情深似海,这世该轮到我来补偿你了! 她走到兰馨跟前,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语气轻柔却异常坚定,道:“是啊!他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你,你哭他会痛,你开心他便会快乐!所以,馨姐姐,你要好好活着,连同他那一份一起活着,这样他的灵魂才能安心!” 兰馨抬起泪眼,望着她,用力的点点头:“我会的!” “姐姐,我们今晚要准备的事情还有很多,打起精神来,要知明日你可就苏醒过来了!如何出现在众人面前,又该如此向马大人解释之前的事情,你可是已经想好?”臻蓓虽然理解她的心情,却也知时间紧迫,不能再浪费下去了,只得狠心把她从对陆侠客的回忆中,拉回到现实世界! 兰馨放下木匣,蹙眉想了想,说道:“这两日空闲时候,我有想过这个问题,关于神智不清的事情,倒也好说,我没打算隐瞒爹娘!只是如何解释,我早在两天前便已经醒来了,倒是个麻烦!” “姐姐已经有了主意便好,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便交给妹妹我来处理吧!姐姐就当做一直昏迷到明日清晨便可!”臻蓓笑道。 “可是,如此一来,怎么解释你会知晓,我与他的那些只有当事人才晓得的事情?”兰馨问道。 是啊,纵使臻蓓再如何神机妙算,也不可能得知这些事情,但凡有心人稍一琢磨,便能发现其中漏洞! 臻蓓微微一笑,道:“这个也好办,姐姐你人是昏迷不醒,但随着魂魄被一一召回,会胡言乱语提起往事,也是正常的罢!” 第141章疑点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兰馨登时明白过来,不由笑道:“你这个鬼丫头!不过这个点子极好,妹妹竟然能帮我招魂成功,在这个基础上再发生任何的事情,都不足为奇了!”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防止言语上有纰漏。 臻蓓看着微亮的窗外,伸了个懒腰,道:“离我与马大人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姐姐趁机眯一会儿吧!” 兰馨瞅了一眼桌上的沙漏,点头道:“也好!妹妹里外忙活了这几日,比我更加辛苦,便到榻上睡一会儿,我在这软榻上眯眯眼便可。” 臻蓓忙道:“这可不行!万一你我都睡过时辰,被人发觉躺在榻上的人是我,我们之前做的准备,岂不都白费了?” 兰馨知她所言不假,也便不再与她客气,两人经过一夜密议,都已经疲倦至极,刚躺下不久便纷纷陷入沉睡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臻蓓依稀听到室外传来翠儿的声音:“老爷,古公子方才有吩咐过,要得到她的允许,方能进厢房!” 接着,马县令急切的声音响起。 “公子还怎么说,小姐可是已经醒来?” “这个,她没有说……” 臻蓓连忙爬起身来,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朝内室大步走去。 兰馨显然也是被翠儿故意提高的尖锐嗓音惊醒,正揉着眼睛,坐起身来。 臻蓓低声说道:“马上就能见到马大人了,姐姐可是要准备一下?” 兰馨摇了摇头,道:“妹妹尽管开门便是!” 臻蓓微微颔首,径直走到门前。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上演的自然都是父女再次相认的戏码,夹杂穿插着马县令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道谢感恩! 很快,马夫人亦清醒过来,早已“知晓”事情经过的她,直奔而来,毫不犹豫地加入父女之中。 好不容易三人情绪稳定下来,马县令一面张罗着要设宴好好答谢臻蓓,一面让人到寺中“”邀请南宫柯,一面又派人相请可雅公主! “马大人,庆功宴先莫急着办,当务之急是寻找到那害兰馨姐姐的凶手!”摒退闲杂人等,臻蓓低声说道。 马县令听女儿说了经过之后,早已对那人恨之入骨,但却也不是那鲁莽之辈:“古恩人,那恶人不能放过!但恩人接连这两天,为小女之事劳心费神,昨夜更是彻夜未眠,该好好歇息一下了!我们这次办个家宴,聊表敬意!恩人再好好歇息一下,至于捉拿那恶人的事情,反到不急于这一时了!” 马夫人亦在一旁劝道:“恩人你救了馨儿,这个恩情我们本已无能回报,眼下体力已经透支,若再不好好睡上一觉,万一折伤了身体,倒是我们天大的罪过,让我们更加无地自容了!” 说着话,她忍不住掏出手帕,擦拭着再次红了的眼睛。 “马大人,夫人,你们言重了!”臻蓓连忙道。 兰馨连忙撤住娘亲的衣袖,撒娇道:“娘,你便莫要再落泪了!女儿能恢复神智,我们一家真正团聚,是件多大的好事!你再这样,人家古公子反而为难了!” 马夫人听女儿这么说,连忙止住泪,道:“娘这是高兴的!” “古公子!爹!娘!”兰馨朝臻蓓走了两步,暗地里朝她眨眨眼睛,“依兰馨只见,我们也莫要再特意邀请其他两位贵人,举办酒宴的事情拖延一两日,又有何大碍!反不如,直接让厨房把现有的菜肴,端到公子的房中,让公子用过之后,好好休息才是上策!而至于那逃走的凶手,若公子有什么妙计,需要安排交代的,让爹爹代劳便是,又何须您事事亲为呢?” 马兰馨的聪慧不在臻蓓之下,如今她已经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其他人面前,直接为马县令出谋划策,臻蓓却是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 况且只是歇上半日补足精神,想必不回出什么差错! 这两日需要策划的事情太多,她几乎就没怎么睡觉,困极才会歇在软榻上眯眯眼,臻蓓筋骨确是已经酸痛不已,精力反应亦明显差了以往许多! 故而,她没有再推辞,回到马县令为其准备的厢房,简单吃了一些东西,倒头便睡了过去,她真得太累了! 臻蓓离开以后,马县令一家聚在桌旁吃着早膳,他们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这么温馨的度过了! “馨儿,再吃个煎饺!”马夫人忙着给女儿布菜。 “夫人,馨儿刚刚醒来,身体还没彻底恢复,便莫要多食这些油腻食物啦!来!馨儿,吃块这豆皮卷!” 马县令不甘落后,道。 “这煎饺里面是素馅的,哪里油腻了,反倒是你的豆皮卷才不易多食呢!”马夫人霸气地辩解反驳道。 “是,是,夫人所言极是!”识时务者为俊杰,马县令深知这个道理,连忙应承着,眼中却明显带着不甘! 兰馨把煎饺和豆皮卷全部吃下肚,道:“爹娘!你们别光顾着给馨儿夹菜,也要多吃一点才行!” 说着,不动声色地把眼前堆积成山的食物,分到两人碟中。 见女儿吃了自己夹的菜,马县令夫妇心情皆是大好,因而,乐滋滋地服从了女儿的分配! 兰馨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若一餐让她食用这么多的食物,很快她就胖得没脸见人了罢! 三人刚用完早膳,下人撤下饭菜,端来消食的茶水。 “馨儿,关于那个潜逃的恶人,你怎么看?”马县令喝下半盏茶后,想起了正事。 “古公子说过,那人还藏在府中,他既然也是人,就一定少不了吃喝!爹爹不妨让厨房那边留意一下,把每餐所做食物的具体去向和分量,都做好记录,让他们定时回禀!于此同时,拿出一定的赏银,奖励发现身边有异常者的下人!那人受了伤,行动上也许会不方便,他如果当真伪装成我们府中的下人,这两天不管是请假休沐,还是担心惹人注目继续做工,都会留下一些线索!”兰馨沉吟道。 马县令见女儿分析的条理分明,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不禁大喜,道:“好!爹爹这便让人传令下去,但凡发现府中有生人者,与察觉有异常者,到馨儿这里举报,一旦核实,均会得到赏银十两!” “嗯!”兰馨点头道,“厨房那边的记录,也让他们送来这边,另外,还请爹爹让管事把这两日的休沐下人的名单,也准备一下!” “爹爹晓得了!只是,馨儿你刚刚醒来,还是莫要如此劳心费神才好!”马县令虽然以女儿的智谋为傲,但因担心她的身体,不由提醒道。 “就是啊,馨儿这些事情交于你爹去办就好了,你要多休息才行!”马夫人心疼道。 “爹娘,您二老放心好了!”兰馨冲他们安抚一笑道,“馨儿会量力而行的!况且,一日不抓住那人,女儿又如何能安心静养?” 马县令与夫人担忧地对视一眼,两人在心中均暗下决心,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女儿再出差错! 马县令让人叫来管家武氏,把事情一一安排妥当,又吩咐道: “另外,这一两日回再办一次的酒宴,让厨房那边提前准备菜单,务必上心一些!” 武管家连忙应着,一一记在心中。 这边武管家前脚刚离开,之前派去相请南宫柯的下人,回来复命了! “回老爷,十殿下那边让小的转告老爷,这几日殿下正忙着与大师论经,应该要过两日才能回府!” 马县令道:“晓得了!你先退下吧!” “可雅公——”兰馨突然记起,爹爹他们还不晓得可雅公主的事情,连忙改口道,“可雅小姐那边,怎么说的?”。 她记得臻蓓曾经提过,这位可雅公主性格最是跳脱,且一直对她深感兴趣,迫不及待要见她一见! 按理来说,可雅公主得到这边的消息,应该是第一个便跑过来才是。 “可雅小姐那边早就已经传话了,说这位小姐最近迷恋上了某种武功,整日把自己关在房中琢磨,就连饭菜亦只让侍女放在门口!”马县令摇头道,“哎,老夫年纪大了,有时候真琢磨不透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 照臻蓓所说的可雅公主的个性,会做出这种事情,也确是有可能! 兰馨笑道:“这位小姐也当真是个妙人!不过,等古公子养足精神后,过去相请,她自然就会肯从房中出来了罢!” 父女二人笑了笑,谁也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便分头各自行事了! 马夫人在榻上躺了两三天,又连吃两日,臻蓓特意为其调配的修补精力之药膳,只觉全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劲儿! 见女儿兰馨忙着脚不沾地,她左右帮忙不上,便带了两个小丫鬟到后花园修剪花草去了! 既然馨儿已经大好,那她们又能如同往日一样,在闲暇之余,经常来后花园坐坐逛逛了! 兰馨没有时间琢磨娘亲所想,她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厨房那边送来的,这两日的食物配送! 因事发突然,厨房那边只能约莫记了个大概,绕是如此,还是让她发现了一些奇怪令人费解之处! 因马府只是一县衙后院,马家毕竟不是富贵人家,可以每日每顿山珍海味享用不尽,所以,臻蓓三人早已与马县令打好招呼,他们三人会在每餐前,便提前订好菜色及饭量,无须额外配制菜品! 马县令虽然内心觉得有所亏欠,但也自知自明,便感恩代谢的默许了! 此事,就在方才还被他拿来,在妻女跟前感叹称赞了一番! 兰馨的视线在纸上一一扫过,突然落在“客院”这二字上,就见上面写着“早膳:鸡肉粥一份,鲜虾蒸饺一笼,甜糯玉米一根,桂花糕一份”! 乍一看,似乎没有特别之处,但再仔细看下去,便有问题了! 第142章 兰馨的推测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再接着,便直接跳过了午膳,到了晚膳。 所点之物为韭菜炒鸡蛋,莴苣炒肉,主食没有! 再之后的两餐饭菜种类,多为油腻之物,且数量上几乎为之前的三倍! 难道是因为练那神秘功夫,使得她的饭量猛增? 兰馨修长的修眉紧蹙,再次把可雅公主之前所点之物阅览了几遍,发觉这位公主似乎特别钟爱于甜食,几乎每餐都会点样甜品来吃! 但是,仍是从那顿空白午膳之后,这个习惯似乎就没有了! 她视线落在“韭菜炒鸡蛋和莴苣炒肉”,两个菜名上,倘若只看前面两个字,岂不是“救我”两字的谐音? 难道说,那个黑衣人控制了可雅公主,此时便藏身在她居住之处? 兰馨心跳加速了几拍,猛地站起身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可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则,可雅公主会有危险的! 不行,不能贸然行事!得想个万全之策方好! 黑衣人受了伤,他就算以可雅公主为人质,也不会在短时间之内伤她性命! 眼下还不知道可雅公主具体情况如何,太过于莽撞,万一那黑衣人狗急跳墙,再救可雅公主就更难了! 兰馨想到这里,强行按捺住内心冲动,重新坐了下来,她瞥了一眼沙漏,此刻已将近申时! “翠儿!”她朝窗外喊道,“去瞧瞧古公子可是已经醒来?” 翠儿隔着墙爽快地应了一声,小跑着离开。 不多时便折返了回来:“小姐,古公子还未曾醒来!” 兰馨略一思索,道:“这样!烦劳你再去一趟客院,把负责服侍可雅小姐的侍女叫过来这边,记得莫要惊动其他人!” “是!小姐!” 很快,翠儿便领了一个低眉顺眼的小丫鬟回来了。 “奴婢小娥,见过小姐!”那小丫鬟行礼道。 兰馨道:“你且起来。小娥,接下来我要问你一些事情,这些事情事关重大,你须保证万不可以隐瞒,也莫要把我们今日所谈内容,向第三人提起!” 翠儿接收到小姐传递过来的眼神,微微一点头,快步走出厢房,不忘带着关上房门。 小娥从他人口中得知,小姐已经恢复了神智,不曾想这么快就能见上了! 关于小姐的传闻,她听说过无数,虽然没有机会能在小姐身边伺候过,却也不算是陌生,魂魄集齐的正常小姐,威严不次于老爷! 这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她和小姐,这让小娥觉得压力倍增,全身不由渗出一层冷汗! 然,她既然被挑选出来侍奉可雅公主,自然有其过人之处!不管内心如何的紧张忐忑,仍面色如常,对答如流。 “是,小姐!奴婢定然谨言慎行,知无不言!” 兰馨赞赏地点点头,道:“好!” 她略一停顿,微笑道:“其实,你也不必担心,我本小姐只是刚刚醒来,不知道那几位贵人兴趣爱好为何,是以悄悄向你打听一下,以便日后的相处!” 原来是这样! 小娥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道:“是!” “那位可雅小姐可是特别喜爱甜品?”兰馨问道。 “是,可雅小姐几乎每天早午餐后,都会让厨房做一些糕点,配着花茶来吃!”小娥答道。 “每日都如此?”兰馨刻意咬重了“每日”二字。 小娥微微一怔,想了想,纠正道:“也不是全部了,就像昨日,可雅小姐有事出门,到了暮色时刻方回来,便没有点下午的甜品来吃!不过奴婢猜想,可雅小姐定然在别处吃过了!” “她今日可有点过甜品?” “这,但还未曾。” “昨日,可雅小姐是从何处得来的武功秘籍?” “回小姐,奴婢不晓得。平日里,可雅小姐从不允许奴婢跟在身边。” “昨儿午膳时间,可雅小姐没在院子中?” “是!昨儿,可雅小姐和往日一样,在早膳过后便出了院子,在一个时辰后便回来了!吃完甜品后,她没有如往常一样,让奴婢帮忙推荐菜品,突然又急匆匆出门了!奴婢见马上就到了厨房准备午膳的时候,追问之后,得到的回答是,不必特意准备了,等她回来再说!” “你可有看见她回来时的样子?” “这倒没有!可雅小姐前两日晾晒了一些花瓣,要做香袋用,曾嘱咐奴婢每日收起来,奴婢那时正在偏院收花瓣!等奴婢忙完回到院子,听见可雅小姐房中有声响传出,问过之后,才知晓是可雅小姐回来了!” 兰馨听到这里,语气有些严厉,道:“好个偷奸耍滑的丫头!可雅小姐午膳时间未回房,你不四处寻找回报老爷,万一她出了何事,你可担当的起?” 小娥惶恐地跪在地上,连声道:“小姐,冤枉啊!之前奴婢确是如此做过,但每次都在古公子他们住处寻到,有,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归,且可雅小姐每次都是斥责奴婢大惊小怪!是以,奴婢再也不敢声张了!” 兰馨有些头疼起来,她无力地挥挥手,道:“这倒也不能怪你了!你先起身罢!” “谢谢小姐!”小娥胆战心惊地站起身来。 “事后,何时你再次见到可雅小姐?她情况如何?” “自那以后,可雅小姐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没有再露过面!”小娥小心翼翼地说道。 她不等兰馨质问,连忙又补充道:“但房中之人确是可雅小姐无疑,奴婢分辨地清她的声音!” “不曾见过她?”兰馨修长的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沉吟道,“她这几次是如此欲点吃的东西,你又是如何送进她房中的?” “是这样子的。”小娥有些觉察到了事情的严峻,更加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可雅小姐说,她会把点餐的字条,放在门外,让奴婢到了时间过去取来便是!而送去的饭菜,也是放在门外便可,自从可雅小姐开始练功,除了这两个时间,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院子的!” “也就是说,已经有整整一天的时间,你没有再见过可雅小姐了,除了听到她的声音?” “是。” 兰馨把该问的都问过之后,让小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回到客院。 黑衣人是昨晚午夜受得伤,那时候可雅小姐早已经开始练那所谓的密功! 按理来说,黑衣人如果早已潜伏在府中,已经没有必要特意再去接近可雅公主,除非,他早已料到自己会受伤? 兰馨想到这里,断然摇头否定,臻蓓的计划他不可能晓得,否则又怎会自投罗网? 可雅公主的反常,难道与那黑衣人并无关联? 兰馨有些找不到头绪了! 臻蓓还没有醒来,她这几年自从陆侠客消失以后,便一直在悲戚焦虑中度过,许久没有认真动用脑筋,想这么复杂的问题! 猛地蹦出了这么大一个难题,她力不从心有些吃不消了! 随着马县令悬赏令的发出,已经陆续有下人来举报“可疑之人”! 人数太多,甚至有些人隔个半个时辰,便会跑来回报一次! 兰馨让师爷寻了个会写字的门童,干脆腾出一间厢房,专门负责把这些事情一一记录下来,再又翠儿每隔一段时间,取来过目。 兰馨翻了翻那本已经厚厚的“记录册”,里面写着,诸如,看门的李婶提供的线索,负责倒夜香的刘老汉,今早较之往常晚起半个时辰,是故怀疑他有反常举动;厨房的学徒小丁子,告发师父崔大厨,今儿没有向往常一般,偷拿新到的干货,视为反常;再有,花匠许师傅回报说,同行有洁癖的庆师傅今日入厕后,竟然没有洗手,大大有反常之举…… 更有甚至,什么王麻子少吃了半碗饭,老黄家破天荒的换了发鬓样式,爱酒如命的辛酒鬼失手打破了酒坛,等等。 兰馨没有从中找到有用的信息,却惊讶于这些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下人们敏锐的观察力! 她拿起旁边一本册子,里面记载着府中所有仆役的出勤情况。 近日休沐的下人,并不是很多,仅有三位分别是负责赶车的老刘,自昨日起要休沐三天,理由是回老家看望老母;马夫人的奶妈胡氏,因旧疾复发,休沐半月到隔壁城镇寻医问诊,还有五日便能回府;花匠张氏,休沐五日,缘由一栏未填写! 兰馨合上册子,陷入沉思之中,马夫老刘是马府家中的老人,已经年过六十,无论身高体型,还是精力动机,都不甚符合那逃走的黑衣人特征,可以暂时排除! 而胡氏与兰馨来说,如同祖母一般的存在,马县令和马夫人对她一向敬重有加,是府中半个主子的存在,绕是怀疑任何人,兰馨也不会怀疑她会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举动! 剩下的似乎只有这位花匠张氏了! 这个人来到马府也有八九年之久了罢! 兰馨那时刚随爹爹来这里就任不久,她因喜爱园艺,便央了爹爹僻出这片园地,又聘请了几位专门辅助她,侍奉花草的花匠,而这张花匠便是其中之一。 记忆中,那是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少年,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对人说上两三句话就会红了脸,像个姑娘永远一副腼腆的模样! 单看外表,绝不会想到他是个侍弄花草泥壤的花匠,反倒是一个大户人家出身的文雅书生! 当初兰馨因好奇,曾询问过他,为何会选择做一名花匠? 他的回答是:因为喜欢! 再问及他的家人时,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开口了! 无论如何,她还是留下了他! 张花匠做事细心有耐心,对待花草尤其呵护备至,每逢得来娇贵的花种,兰馨总是要把它们交给他来栽培,才能放心下来! 有一次,兰馨午夜醒来,听见有箫声自花园方向传来,箫声宛转悠扬如泣如诉,不由倚窗眺望,就见花丛中月光下,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正手持一柄竹萧,合风而奏,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 后来每到夜里,兰馨都会醒来,倾听着那箫声,直到后来遇见了陆侠客,这个习惯才慢慢被淡忘改变! 就是这样一位迷一般的男子,当真是那贪婪害她如此凄惨的黑衣人? 兰馨提起笔的手,微微一顿,末了仍旧把他的名字圈画起来——张亦然! 第143章拜访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冯管家被叫了过来。 “冯叔,张花匠是从哪天开始休沐的?”兰馨问道。 册子上没有写具体的日期,而这行关于他的信息,看笔迹便知是匆匆新添上不久的! “回小姐,他是一个时辰前,突然说身体有些不舒服,到我跟前请求休沐的!”冯管家双手垂在身侧,躬身恭敬答道。 “当时,他可有细说哪里不舒服?”兰馨追问道。 “这个嘛,”冯管家想了想,摇头道,“他倒没说起!当时,小的刚接到老爷的传讯,让把册子准备好,送到小姐这边。那张花匠本来是向小的领取花种的,但不知为何突然要休沐!他来府上已有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主动休沐过呢,小的见他神色有异,想必是真的身体不适,便准许了!” 兰馨柳眉微蹙,盯着册子上的那个名字,诧异道:“冯叔你说,他这些年从来没有休沐过?” “是的!他虽年纪尚轻,但入府时间颇长,也算是府中的老人了,幸许是年轻力壮,又没有亲人需要操心惦记,除了逢年过节,府上特意给所有下人轮流休沐外,他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提出休工!”冯叔肯定道。 “您可还记得,他今日见您之后,多说之言?”兰馨愈加觉得事有蹊跷。 一个正当年少才华横溢之人,本应意气风发,春心萌动的年纪,怎能做到刻意隐藏起自己,如老禅入定一般,内心波澜不惊,做到心如止水的? 她越想越觉得这张花匠有问题,而后冯管家的话,也让她愈加肯定了这一点。 “他这个年轻人,本就不喜多言,府中许多丫头找他搭话,也均是得不到回应居多。每次来找老奴领取花种工具,也都是叫声冯叔之后,直接报出所需之物,待老奴把他所求之物交于他的手中,他便道声谢离开。今日亦是如此,只是在老奴替他翻找花种时,小邓子带着老爷的口信过来传话,老奴只得让张花匠稍等片刻,改去寻找这本册子,顺便与小邓子聊了几句。等老奴刚要把这册子交给小邓子,让他带来小姐这边时,张花匠突然改口要休沐!”冯管家回想道。 “冯叔,您可否把与小邓子当时聊天的原话,再说一次?” 冯管家想起背后与小邓子碎嘴之话,脸上显出一抹尴尬之色,但见主人神色凝重认真,知晓事关重大,遂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道: “我们也就随口说了,说了那么四五句罢! 当时,老奴便找东西,边问道,听说小姐已经大好,可是真的? 小邓子说,叔,自然一分不假,侄儿就在刚才替去那个院子找老爷回话时,还见过咱们小姐了呢! 老奴便喜道,苍天有眼,那可真是太好了! 小邓子道,叔您的话不错,老爷夫人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咱们马府又能恢复之前的模样了!不过,此事那古公子可功劳更大些,没想到,她神机妙算不但破了镇压小姐魂魄的阵法,还当真招齐所有魂魄,医好了小姐! 老奴道,那位古公子年纪轻轻,便有此成就,当真了不得!不曾想,老爷曾经请来的那些老道,多活这许多年,竟比不上一个年轻之辈!看来,凡事都要讲究天赋呢! 小邓子听老奴如此说,兴奋道,可不是!那位古公子不但法术搞么,还料事如神!听说昨晚在那个地方破阵时,还另有了其他的收获呢!只可惜,没有捉到那害小姐许久的那东西! 老奴急忙道,什么东西?可是那道逃走的黑影? 小邓子道,可不是,那可是一个恶魂!照小侄看来,咱们小姐多半是算出那东西仍潜伏在我们府中,幸许附在了某个下人身上,才会这般大动干戈! 他刚说道这里,张花匠便神色微变,提出休沐之事了!” 冯管家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小姐的表情,见她虽然仍旧眉头紧锁,但似乎并没有因为他们背后的议论动怒,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他继而一想,慌忙道:“小姐,您该不会是怀疑张花匠罢?他虽然寡言少语了些,但人却正派稳当的很,绝对不会是那用心邪恶之人!” 冯管家活了大半辈子,也算经历过几次风浪,自然不会与小邓子那般,把那黑影人当做虚无的魂魄来看待! 他晓得,逃走的那个是人!而就老爷小姐的举止行动看来,那人多半就隐藏在他成日与之打交道的这群下人里面! 绕是如此,他仍旧不能把张花匠那恶人联系在一起,毕竟这个孩子,可是在他的注视下慢慢长大的! 倘若说他在马府这八九年的时间,就是为了算计小姐,那也太荒诞了些! 是以,左右逢源,深谙为人处事之道的冯管家,不顾得理会会冲撞了小姐,竟急忙替他辩护起来。 他会有此举动,兰馨亦是吃了一惊! 只是,能让出了名的圆滑的冯管家,流露出真情一面,兰馨心中对张花匠的怀疑,不减反增! 不管这次的罪魁祸首是不是他,这个张花匠都绝对不简单哪! 心中这般想着,她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反而微微一笑,道:“冯叔,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并没有怀疑与他!” 等到冯管家一走,兰馨立马喊来翠儿,让她莫要惊动其他人,暗地去调查一下张花匠的去向! 不多时,翠儿便急匆匆回来禀告:“张花匠出府了!” “可是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兰馨霍地站起身来,急切问道。 倘若张花匠就是那黑衣人,那任由他离开,可就大事不妙了! 翠儿摇头道:“不晓得。只听看守西门的小厮说,在一个时辰前,张花匠自那里离开出府了!” 见小姐脸上阴晴不定,翠儿亦有些着急了:“小姐,可要派人去寻他?” 从臻蓓等人口中不难得知,那黑衣人有功夫在身,他如果伤口已经暂时封印住,要想离开马府,也不是没有可能! 正因臻蓓顾虑到这一点,所以,守在马府暗处的大内高手并未撤离!只是,张花匠离开时的身份乃是府中旧人,又有冯管家准许休沐的字条,只怕会被外面看守之人忽略了遗漏了! 爹爹虽然有紧接着下令,近几日禁止府中人进出走动,但显然张花匠早已料到这种情况,是以不等指令传达到各人耳中,便直接了当的离开了! 但,眼下他已经离开一个时辰之久,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一个时辰!也就是说,他从冯管家那里请求休沐之后,没有回住处换下沾了泥土的衣衫,而是直奔西门去了! 兰馨思索许久,摆了摆手,叹道:“不必了!你先退下了,再有张花匠的情况,第一时间找我回报!” 翠儿迟疑着应了一声,慢慢退了出去。 兰馨觉得脑海中的那团乱麻越缠越紧,那些暗卫她并没有权利命令指挥,而臻蓓还未醒来,她到底应该怎么办?真得只能这样等下去? 第一次,兰馨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质疑! 不行!在古妹妹醒来之前,我必须做些什么!诸如到张花匠住处搜索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亦或去会一会那位可雅公主,不知她最近的反常是否与那黑衣人有关! 兰馨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了,她让翠儿守在院子里,以防接到有用的消息,自己则亲自去寻找线索! 张花匠的住所,她曾经去过一次,刚好要经过客院,那便先会会那位可雅公主好了! 守在院外的丫鬟,见到兰馨有些意外,她为难道:“小姐,那位可雅小姐有令,谁也不许进院中,除了小娥姐姐!” “小娥?她此时可是在院中?”兰馨没有想到,可雅公主会防范的这么严密。 “在的,她此刻便守在外院里呢!” 看来,可雅公主这里确实有些反常呢,所谓反常即是妖,今儿她还非得冒犯这位异国公主一下了! “好。”兰馨淡淡一笑,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此后发生的事情,将与你无关,将门打开!” “这——”那丫鬟略一犹豫,可能是想清了眼前这位才是自己的正主,遂打开院门,恭声道,“是,小姐!” 兰馨走进院中绕过几丛花卉,便见小娥正依靠在内院门外的长椅上,拿柳条编制着提篮。 “可雅小姐可在里面?” 小娥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手中已经完成一半的手工,掉落在地上,她惶恐滴跪在地上:“小,小姐!奴婢玩忽职守,请小姐责罚!” “你无须如此害怕!可雅小姐命你守在这里,你一直未离开,做的很好!何错之有?先起身罢!”兰馨捡起那柳篮,塞回她的手中。 小娥抬头见小姐一副笑盈盈地模样,果真不像生气的样子,暗自长吁一口气,慢慢自地上爬了起来,道:“是!” “你进去通告可雅小姐一声,就说马小姐拜见!”兰馨道。 “但,但是可雅公主有交代——”小娥想起可雅小姐的嘱咐,刚欲提醒,目光碰触到自家小姐陡然变得锐利的眼神,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是!” 可雅小姐到底只是客人罢了,如果让小娥从她和自家小姐之间做出选择,她当然毫不犹豫地服从于后者。 在兰馨的注视下,小娥硬着头皮推开了那扇内院的门,走到可雅居住的厢房前。 房中传出一些细碎的声音,像是摇晃木椅榻铺所发,还夹杂着像是呢喃细语声,小娥咽了一下口水,轻轻敲了敲房门,道:“可雅小姐!您可是在里面?” 房中的响动戛然而止,一个女子压抑地带着怒气的声音,自房中传出:“不是让你守住院门,谁也不许进来吗?” 小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她颤声答道:“可雅小姐,我们小姐在外求见!” 第144章结拜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什么?你们小姐可是已经大好?”可雅公主的声音中满是惊讶。 “是的!我们小姐她——”小娥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本公,本小姐正在练功,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见,让她一日后再来见我罢!”可雅公主突然心烦气躁起来。 小娥不敢多言惹怒贵人,连忙退出内院,向兰馨汇报! 兰馨早已把她们二人的谈话听在耳中,一日之后便可相见吗? 她有些顾虑了!听可雅公主的声音,不像是被人挟持的样子,倘若她此时当真在潜心研究一门高深武功,而为了一解心中困惑贸然打断,定然会闯下大祸! 兰馨早听陆侠客说过,有一些武功在修炼之时,最忌讳遭遇他人干扰打断,必须寻处无人之地,否则便会走火入魔,有性命之攸! 兰馨考虑再三,还是决意先行离开,等一日之后再说! 她交代了小娥几句,让她如果发现可疑之处,一定第一时间找她回报,便接着去了张花匠的住处。 因在马府时间较长,又加之聪慧细心非常,一些珍贵花种府中都是由张花匠来栽培,为避免他人干扰,张花匠是单独住在一个独立小院中的,并没有与其他下人一起居住! 兰馨循着记忆中的小路,来到一座庭院前站定,跟以前一样,墙上爬满了蔷薇花,白色、粉色的花儿争奇斗艳地开放着,一股股幽香阵阵飘来。 为方便取放摆在院中的花卉,大门跟往常一般并没有上锁。 兰馨深吸一口气,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眼前景象又另是一番模样,院中搭建了一排排高低不一的花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奇花异草,绕是兰馨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仍是被面前的如同仙境的美景震惊到失了神! 然而,就在她分神的功夫,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自她的身后逼近。 兰馨觉察到对方的影子时,为时已晚,一道白亮的刀光已如约而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身着灰衣之人闪电般自厢房中冲出,挡在她的面前。 刀与萧撞击在一起,持刀之人武器断成两截,身躯随之被后来者强大的力道冲击,飞出数丈之外! 那人闷哼几声,显然已经受了重创,反应却仍十分敏捷,不等歇一口气,连忙提着短刀逃离了院子。 兰馨惊魂未定吓出一身冷汗,她连退几步,手扶着花架,方缓下身形。 “马小姐,你没事吧?”灰衣人关切问道,他伸手欲去搀扶兰馨颤抖的身躯,却半途不知为何改变了主意,收了回去。 兰馨看着这张年轻俊秀熟悉的脸,渐渐恢复了正常,她慢慢依着花架坐了下来,低声说道:“方才 多谢你出手搭救!” 这灰人年轻人,正是兰馨要找的花匠张亦然!他此刻身上仍穿着花匠的服饰,手指和在挽起的衣袖上仍沾着泥巴,只是手中那支洁净油亮的木萧,似乎与这身装扮不太搭! 张亦然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既然出手救她,就必然不是那晚逃走的人了! 兰馨看着他依旧清澈的眸子,内疚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萧上,她轻声问道:“你特别喜欢吹箫?” 张亦然抬眼定定看着她,温声道:“是。我爹最喜爱萧,他走之后,这把萧就传到了我的手上,每当想起他,我总会吹上一曲!” 兰馨想起月光下那孤独寂寞的身影,轻叹道:“原来是这样。方才你肯用你爹的遗物,去挡那刀——我,真的非常意外,谢谢你!若非你及时相救,只怕我此刻已经成了刀下孤魂了!” “马小姐言重了!再稀有的东西,也不及人命来的珍贵!”张亦然淡淡一笑,把握萧的手,背负于身后。 兰馨闻言微微一怔,相同类似的话,她这是第三次听说了! 第一个这样说的,是她的未婚夫陆侠客,第二个则是琢磨不透的奇女子古臻蓓,张亦然则是第三人! 兰馨明白能有此感悟之人,绝非是奸恶之徒,她这次是真做了一回度君子之腹的小人了! 她想到这里,不由羞红了脸,不安道:“但毕竟是你爹留给你的,你仔细检查一下,可是有受到折损?我爹认识一位制乐器的师傅,倘若有任何问题,还请你不用客气,一定要记得开口才是!我会想尽办法修补好它的!” 张亦然视线落在她如霞般艳丽的脸上,不禁一呆,遂即连忙别过脸,道:“好!我会的!” “那个,你身上的功夫,可也是你爹所传授?”兰馨忍不住又问道。 能一招击退那人,虽然不排除对方伤势未愈的可能,但张亦然的武功不低,却也是不争的事情! 张亦然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能不能不要讨论这些!我答应过师父,不会对任何人提及他的身份!” 他一向不以奴才自居,说来也奇怪,不给是否因震慑于他粗布衣衫之下掩藏不住的气质,竟然无一人对此感到意外,似乎他本该如此,与主人一样尊贵的存在着! “张,张亦然!”兰馨“哦”了一声,见他缓步朝着厢房走去,又不由喊住他,“你不是已经休沐出府了吗?为何还在这里?” 张亦然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似乎并不惊讶她会有此一问,含笑说道:“我确是出去了一趟,不过已经回来了!马小姐,现在仍是我休沐的时间,如果您有何事要吩咐,还需另请高明!” 兰馨没想到他会如此说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眼睁睁看着他接着朝前行去。 自出生以来就倍受人喜爱的马小姐,第一次尝到了被人冷落的滋味! 罢了!就当作是误会他的惩罚吧!兰馨垂下头,银牙咬着下唇,暗暗想道。 “马小姐,如果肯赏脸的话,不如到在下草房一坐?” 兰馨闻言猛地抬起头,却见张亦然正立于房门前,含笑看着她。 出乎她的意料,张亦然的厢房中除去几幅书画,还挂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用竹片编制的小玩意! 他的茶水乃是用花草配制,却不同于平日里所喝的味道,兰馨在那里找到了久违的放松感,直到暮色降临 ,方不舍地离开那里! 因担心再次遇袭,张亦然把她送回居住庭院,方告辞离开。 心情大好的兰馨,刚跨进门槛,便被娘亲拉进怀里。 “我的馨儿,你去了哪里,也不知会一声,害我们好担心!”马夫人把女儿里外端详了一遍,确认她完好无损后,又忍不住故意沉下脸,责备道。 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兰馨深知娘亲心情,搂着她,吐了吐舌头,撒娇道:“娘,馨儿又未出院子,还能有何危险?再者,女儿这么大的人了,还怕在府中迷路不成?您呀,就莫要担心了!” 围着她们母女打转,一直苦于插不上嘴的马大人,闻言急道:“馨儿,你娘说的对!你这段时间还是安稳地呆在院子里好,这里四周都有人把守着,到底是较之其他地方安全一些!莫要忘了,那人虽然受了伤,可谁知此刻藏匿在何处?万一你出去被他盯上,又无护卫在身旁,该如何应对?” “爹,娘!女儿知错了!日后便一直呆在房中,寸步不离可好?”兰馨挽着双亲的手,笑道。 马县令和马夫人只当她又是故意逗他们开心的玩笑话,却不知,兰馨此言是因猛然记起午后的惊魂,所腾升起的劫后余生庆幸所致! 突然,她视线落在一旁,不由眼睛一亮,道:“臻蓓!你可终于睡醒了!” 臻蓓一手捧着茶盏,似笑非笑道:“马小姐!” 兰馨这才恍然记起,方才与爹娘闹腾的一幕,定然是被当作乐子瞧了去,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成熟稳重大姐姐形象遭到破坏,有些不甘心起来! 马县令和马夫人似乎也终于记起,除了他们一家三口,仍有外人在场,皆是有些尴尬不自在! “馨儿,哪能直呼古公子名字?不要胡闹!”马夫人佯怒瞪了女儿一眼。 马县令亦是转头,对臻蓓抱拳歉意道:“小女自幼被她娘宠坏了,得罪冒犯之处,还请古公子海涵!” 臻蓓连忙起身还礼道:“马大人,夫人见外了!不瞒二位,在下家中有一姊姊,这次见到马小姐,便不由想起了她来!若是马小姐不介意的话,在下日后便称您为姐姐,如何?” 她早已与兰馨暗结金兰,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让旁人知晓,见眼下时机成熟,便干脆踢提了出来。 “当然求之不得,能得以臻蓓做兄弟姐妹!”兰馨看出她的小心思,走上前笑盈盈道。 臻蓓人品学识过人,身份亦是不俗,马县令和马夫人见到她能与女儿情投意合以手足相称,自然满心欢喜。 “承蒙古公子看得起小女,下官这便令人摆宴,庆祝你们永结生死之好!”马县令激动道。 “马伯伯,日后唤我侄儿或臻蓓便好!”臻蓓纠正道。 “这,”马县令稍一迟疑,立马喜笑颜开道,“好,好,好侄儿!” 那边马县令和马夫人忙着吩咐厨房准备家宴,厢房中只剩下臻蓓和兰馨二人! “好个鬼丫头,竟然想起这么一出!”兰馨笑道,“你就不怕日后真做了我弟弟,再也做不回妹妹?” “我只是说,认兰馨为姐姐,可从未答应做姐姐的弟弟!”臻蓓神色自若道。 “咬文嚼字,怕了你了!”兰馨用手指点点她的额头,笑道。 待两人玩笑一番过后,臻蓓问道:“话说回来,姐姐今日出去了半天,可是有新的发现?” 兰馨想到下午惊魂事件,不由把脸上笑容尽数收起,方才怕二老担心,她才故意没有提起。 她朝院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那人下午又出现了! 第145章再见可雅公主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闻言脸色微变,急切道:“姐姐可是看到了他?” 兰馨点了点头,道:“我本是怀疑家中的一位花匠,以为他更有可能是那黑衣人,便到他的住处,打算搜寻一些有用的信息!就在我刚进入那个庭院,便被人从背后袭击,哎,不曾想关键时刻,还是怀疑那人救我一命!” “姐姐可有受伤?”臻蓓连忙起身,拉过兰馨的手,仔细打量检查起来。 “傻丫头,莫急!我现在的样子,可是像受过伤?”兰馨笑道。 臻蓓确定她身体无碍,长长吁了一口,放下心来:“在我们寻到那人之前,姐姐日后还是莫要单独行动的好!不行,还得调出几名暗卫,专门护在姐姐附近才是!” 兰馨见一向冷静的她,流露出的浓浓担心,心中一暖,忙顺着她的意,道:“好!一切便听妹妹的吩咐便是!” 臻蓓没有迟疑,当即把此事安排妥当,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又问道:“姐姐可是有看到那人的模样?” 兰馨摇了摇头,道:“他偷袭我时,我只是从地上看到他的影子,知晓他手中所握兵器应该是一把宽刀!事出突然,当时来不及细想,等我回过神来,他武器已经被张亦然折断,仓皇逃走了!他们的动作过于迅速,我只看清他身上穿着的黑色衣衫,面上似乎遮挡着,至于其他并无收获!” 接着,她把事情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竟然敢这么快就出来,看来他伤势似乎大好!这人武功虽然见不得有多高明,却当真有些邪门了!”臻蓓沉吟道。 兰馨见她神色凝重,又道:“我虽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但张亦然是在明日与他交过手,想必回有其他发现也说不定!” “张亦然?姐姐所说的可是那位花匠?”臻蓓道。 “对!就是他!可是让人这就请他过来?”兰馨连忙道。 臻蓓见她似乎颇有迫不及待之意,惊讶道:“姐姐,被他救过一次,当真就立马颠覆了之前的观点,彻底信任于他?要知,这完全有可能是那花匠察觉到姐姐怀疑于他,找来帮手,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就是为了骗取姐姐的信任,日后方便行事!” “不会的!”兰馨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 不知为何,经过一下午的相处,一些本已经忘却的回忆,都被唤醒过来,她从内心深处信任这位似乎浑身藏满了秘密的男子! “哦?”臻蓓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突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揄揶一笑道,“话说回来,姐姐遭遇如此大事,为何不赶快回来叫醒妹妹,反而一整个下午不见踪影呢?可是,留在了那张亦然院中——” 兰馨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慌乱,连忙截住她的话,道:“妹妹莫要胡说!张公子是我的恩人,玩笑不得!我与他相识已有八九载,只是一时叙起一些旧事忘了时间罢了!” 臻蓓见她有些无地自容,也不好再追问,只是心底对这姓张的花匠 ,有些好奇起来! 接着没聊几句,马夫人便回来厢房,两人只能暂时避开这个话题,转而说些家长里短。 晚膳因两人的结拜,气氛异常的温馨,爹娘相伴左右,没有第三人的介入,没有错综复杂的同父异母兄妹关系,这是臻蓓做梦逗不敢奢望的事情,此时,似乎都变成了现实,她感激兰馨带给她的来自家庭的温暖,也不由羡慕起她来,虽然爱人不能相守,却有亲人不离不弃地相伴! 酒饱饭足之后,马县令因心中高兴多饮了几杯,由马夫人扶去休息了! 房中又只剩下臻蓓与兰馨二人。 兰馨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把到访可雅公主的事情,说与臻蓓听一下比较妥当。 “可雅公主看来是当真得到宝物了,能如此废寝忘食的修炼,不能明日出关之后,世上可会又多出一位武功登峰造极的高手!”兰馨笑道。 谁料臻蓓听后,却不喜反忧:“姐姐,你不晓得咱们这位公主的秉性!她心思较比单纯,喜欢热闹闲不住,也并没有武功根基,又怎会一连几日躲在房中练什么武功?这其中定然有什么隐情,不行,我得过去看看才行,十有八九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她说着话,人已经疾步朝外行去! 兰馨没有想到她反应如此大,心中亦腾升出一抹不安,连忙追了出去,道:“妹妹,且等一下我!”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守在院中的翠儿,见她们急匆匆的样子,连忙提起身旁的灯笼小跑着,在前面照名。 三人在赶往客院色途中,意外遇到了归来的南宫柯。 臻蓓简单介绍了他与兰馨认识,便接着直奔客院而去。 当今所有人都晓得,可雅公主与十皇子南宫柯同道而行,倘若可雅公主在这过程中有任何损伤,南宫柯都有连带责任! 是以,南宫柯亦随着臻蓓等人,来到可雅公主居住的地方! 可雅公主有令,小娥晚上是不用守夜的,只需把内院门锁锁上,次日清晨再过来打开便可。 这一行人赶到时,小娥正锁好了院门,打算离开。 “把钥匙给我!你退下便可!”臻蓓连忙叫住她,说道。 小娥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对方皆是她不能质疑之人,有时候知道的太对不见得是件好事! 她忙从袖中掏出一把黄色的钥匙,恭敬递了过去,朝众人福了福身,便离开了院子。 臻蓓接过钥匙,走上前几步,将其放入锁孔,轻轻一扭,那铜锁便“啪”第一声打开了! 可雅公主房中黑漆漆地一片,似乎主人已经睡下了。 臻蓓略一犹豫,伸手轻轻推开院门。 “臻蓓!”兰馨轻声叫道。 “南宫兄,姐姐,你们且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瞧瞧!”臻蓓安慰地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 南宫柯身为男子,可雅公主既然已经入寝,自然不方便跟着闯进对方的居住,而兰馨与她尚未谋面,自然也不方便进入! 是以,似乎也只有臻蓓最适合接近那个厢房了! 臻蓓是女子的事情,这二人早已知晓,当然不会有多余想法,翠儿早就见过可雅公主与臻蓓公然同宿一处,打心底已经认定这二人乃是关系匪浅,此时,也便见怪不怪! 而臻蓓此时根本不顾想太多,只在他们的注视下,放慢脚步一步步地走近那个透露着古怪的目的地! 就在距离厢房数十步之遥时,室中似乎传出了什么声响,接着一个女子的轻呼声隐隐传来。 是可雅公主所发,她似乎在极力忍耐着,却并没有十分痛苦的成分,这声音——难道,可雅公主房中另有他人在,对方还是一男子! 臻蓓脚步似乎被盯在了原地,再也向前移动不了半步! 可雅公主乃异域中人,对于一些中原女子所看中的东西,似乎并没有那么再以,但绕是如此,作为一位公主要想太抬高身价,仍需完璧才行! 臻蓓曾不止一次的听可雅公主说过,她在这方面与中原女子一般,决意把最好的留给未来夫君,但是,此时! 能让可雅公主破除誓言的,仅有那一位! 虽然理智告诉她,那人绝不会出现在这里,臻蓓却仍感到血液开始冷却,那是一种来自内心的害怕! “臻蓓,怎么了?” 一直注视着她的兰馨,见她突然立在半途一动不动,担心她遭到不测不顾多想,连忙快步走进了院子。 南宫柯仍立于院门外没有动弹,他目光穿过臻蓓,落在那厢房中,眉头微蹙。 兰馨的声音虽轻,但显然惊扰到了房中之人,只见一道人影突然自窗口窜出,如同离弦的弓箭消失在黑暗中。 另有几道黑影,追随那人影而去! 兰馨措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连忙道:“不好有刺客!可雅公主有危险了!” 她就欲疾步奔向厢房,却被臻蓓拉住衣袖。 “不要进去!等她自己出来!”臻蓓低声说道,语气十分坚定。 兰馨惊讶地看着她,见她眼中敏感交替,虽不知在想些什么,仍压抑住内心的焦虑,点了点头停住脚步。 这时,那厢房中突然亮起了灯光,大开的窗子被帐幔遮挡,突然一个女子的身影映在了上面。 单看剪影轮廓便知,那女子定然长得极美! 就见那女子姿势优雅地披上衣袍,似乎走向了别处,身影从帐幔上消失了! 兰馨不由从那扇窗子上撤回目光,看向臻蓓,就见她双唇紧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厢房,脸色说不出的严肃。 想到刚才从室内离开的那人,一个令兰馨震惊地想法,自内心冒了出来。 她只觉内心狂跳如雷,一个声音在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有大事要发生了! 过了一会儿,那厢房的门自内打开了,一位长发披肩的绝代佳人,缓缓走了出来。 她身上披着一件红色衣袍,神色复杂地挨着看了院中人一圈,最后视线落定在臻蓓身上,百媚千娇地展演一笑,道:“臻蓓!你看我一身装扮如何?” 臻蓓嘴角微微颤抖着,她一步步走到那美女,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子。 绕是她见多识广,一时竟也无法想象,眼前这个风尘味极重的女子,竟然就是可雅公主! 但看她的眉眼长相,又确是如假包换的可雅公主! 一个人当真能在短短两三日的时间里,发生如此天翻地覆地变化?! 臻蓓一把拉住她的手,把她拽回室内,压低声音道:“可雅,你可晓得自己在做什么?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146章性情大变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臻蓓,你可真不够朋友,竟然把我独自一人丢在这院子里!”可雅公主用手捋着一缕长发,缓步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是我不好!但那人是谁?你说的功夫又指什么?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会因此失去什么?”臻蓓叹了一口气,道。 可雅公主已经不是三岁稚儿,臻蓓虽然为揪出幕后黑手,确实有几日不在她身边,但却也没有想过她会在这个相对安全的客院里出事! “他是我的师父!本来再经过今晚,我便能练成神功,得到想要的一切!”可雅公主说到这里,语气陡然一变,阴沉沉道,“可是,古臻蓓因为你的突然介入,我与师父功力皆被破坏,多日的努力化为乌有!” “师父?他能教你什么?”臻蓓想到之前听到的声音,不由涨红了脸。 “你这么聪明,为何还要明知故问?我可雅来南阳所为何事?为何人而来?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晓得吧!对我而言征服了他,就等于得到了全世界!就在刚才,我已经看到了,碰触到了他,”可雅公主一双美目喷射着怒火,直直地盯着臻蓓,“可是,你却破坏了我的好事,让他自此变得遥不可及!” “你是说,方才那人是——”臻蓓只觉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可雅公主眼睛一眯,心思一动,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她神情大变的原因,不由自主地展开一个灿烂的笑意,意味深长道:“难道你已经猜到他是谁了?哎,说起来男人嘛,都是一个样子!表上再是冷若冰霜,真正有温香软玉在怀时,却立马像变了个人似的!这几日,我一直鲜少踏出房门,还不是他一直缠着我,不让我休息?本来我们已经说好,一旦我再陪他一晚,他便回去找父皇请旨给我们赐婚的!谁曾想被你们发现了,他这个人内心是很羞涩的,只能先避开一下子了!但不管他会不会兑现我的诺言,我都已经心满意足了,能成为彼此的第一个!” 她自顾自地说着,随着越说越惹人多想,臻蓓却没有乱了心神,反而渐渐冷静下来,毫不犹豫地拆穿她的谎言:“你撒谎!那人不是他!” 可雅公主看着她澄明的眸子,一时语噎,继而冷哼一声,道:“是不是他又如何?反正一旦我练成那门功夫,总有那么一天,他会离不开我的!” “你所谓的功夫,可就是方才所做之事?你当真疯了,可知已经失去了什么作为代价?”臻蓓有些佩服起可雅公主了,她平日里谈不上聪慧,但也不至于糊涂至此! 可雅公主微微一怔,冷笑几声道:“我自然晓得,只是明白时已经为时已晚!” 见臻蓓不解地看着自己,她一咬牙道:“如今木已成舟,再无可能回到以前,所以臻蓓,看在你我相交一场的份上,你便当做此事没有发生过,成全我赶紧离开,让我练成那功夫吧!” “可雅,你,你可晓得自己在说什么?”臻蓓震惊道。 “我自然知晓。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孤注一掷!”可雅公主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别傻了!他永远都不会属于你的!”臻蓓叹道。 “你这是何意,打算告诉他,我非完璧?自己独自留着他的身旁?古臻蓓,我一直当你做姐妹,哪怕想着练成此功,成为他的正妃之后,亦会在后院留一席之地给你,你怎能如此待我?”可雅公主杏目圆睁愤怒道。 “你还是不明白吗?他既然如此得其父皇欢喜,婚姻大事又岂能自己做主?你我都注定与他无缘罢了!”臻蓓含蓄说道。 但凡有些开窍的人,多半都能猜到臻蓓此言所暗指为何,偏生可雅公主已被心中执念蒙蔽心智,还道是臻蓓故意打击看扁于自己,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道:“古臻蓓,你把自己弄成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样,得不到他人认可已注定!本公主身份高贵,又岂是你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臻蓓对她推心置腹,不惜透露处那个秘密,却反而得到了一顿侮辱,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失望道:“你说什么?” 可雅公主话已一出口,自己也愣住,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就听臻蓓深叹一口气,道:“我一直当你做妹妹,才会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只唤你的名讳!可雅公主,古臻蓓以往多有冒犯,还请您海涵!至于今晚发生的事情,我与义姐,甚至连十殿下都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只怕早在我等发觉之前,上面那位早已得到了回报!” 被派在南宫柯身边守护起安全的大内高手,不单背负着保护的任务,更有监督之责,随时把南宫柯的情况发送回上位者的手中,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就连臻蓓都晓得,更何况出身于帝王之家的南宫柯和可雅公主! 除非生死攸关,否则这些皇子王孙经遇的事情,暗卫都不会贸然插手罢了! 算算时辰,恐怕不单单是南阳皇帝,就连她的父皇亦得到了她这边的消息,这个认知让可雅公主如梦初醒,惊出一身汗来! 她猛然记起她的一位皇姐,才艺卓绝,长相绝美,只因错爱异国平民,而那平民死于非命,最后被作为赏赐,草草许配给了一个小将为妻! 而她如今所做之事,又与那位皇姐有着本质的不同,至少后者忠贞不渝,得到了人们和夫君的尊敬,而她呢?所行之事,只会给她的母族皇家带来耻辱! 父皇会怎么处置于她?可雅公主想到会得到的几种下场,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她不由一把抓住臻蓓的手臂,如往常一般,无助又依赖地问道:“臻蓓,你最是聪明,此事定然难不倒你!你说,我该如何去做,父皇才会息怒原谅我?” 臻蓓默默地把手臂抽了回来,苦笑道:“可雅公主真是高看于我了!臻蓓纵然平日里多有自不量力的行为,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要左右远在千万里之外的土厥王上,请恕小女子无能为力!” 臻蓓之所以回拒的这般干脆,除却被她之前言语凉了心外,更多的是保持了最后的冷静! 她一直当可雅公主为朋友,活了两世,她的朋友并不多,每一位朋友她都想好好珍惜,尽管她与可雅公主重修旧好似乎已经不太可能,但到底相识一场,但凡能帮她一把的,臻蓓便不会袖手旁观! 然,此时她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的监视之中,可雅公主此事已经不单纯是个人的私事,土厥皇帝有多看重这个女儿,臻蓓早已略有所闻,只怕此事已经升级为了国事,一旦处理不妥当,便会影响到土厥国和南阳国的往来。 莫说臻蓓身份只是一名旁国贵族子弟,单说她得以进入瀚门学院,如今所代表的乃是永川一国,就不得不谨言慎行,以避免将永川国亦带入这趟浑水之中! “古臻蓓,你当真见死不就?”可雅公主悲愤道。 臻蓓无可奈何叹息一声,道:“可雅公主,您大可放心,如今您是在南阳国的官家,不论如何,南阳皇帝都会把事情化小之后,再传于土厥国君,想必您父皇并未有您想象中那般生气!” 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不管可雅公主能否听懂,都已经问心无悔与曾经的结识,是以,微微一躬身,缓步走了出去。 兰馨立于院中,虽然没有听到二人的谈话内容,但见臻蓓自厢房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浓浓的疲倦和失望,不顾再去理会可雅公主,连忙追着出了院子。 南宫柯立于庭院外的黑暗中,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目送臻蓓和兰馨主仆消失,又深深看了可雅公主所在的厢房一眼,垂眸略一思索,转身慢慢走回自己居住的庭院。 兰馨见臻蓓一直坐在那里,一声不响,倒了杯茶水塞进她的手中,道:“先喝点水!” 臻蓓轻轻点了点,并没有动弹。 良久,就在兰馨以为她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时,却听臻蓓压低声音说道:“今晚发生的事情,姐姐就当做不知情的样子,莫要问缘由,也休要让伯父他们知道!否则,马家会引来灭顶之灾!” 兰馨不由一怔,她很快明白了臻蓓的意思,事关一国公主,此事只怕牵扯甚广了! 马家只是一艘经不起风浪的小船,虽然入不了上位者的眼睛,却处于整件事情的漩涡中心,一步踏错,稍有不慎成了承载上位者雷霆之怒的对象,便会被卷入海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当今之际,便是让此事尽快大化小,小化了,装作或根本毫不知情,自然是上上之策了! “臻蓓,可雅小姐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可是生气你打扰到她练功,迁怒于你?你倒是说话呀!”兰馨接收到臻蓓的暗示,故意说道。 “馨姐姐,我现在很累了,想要早些歇息!”臻蓓用手指暗暗指了指房顶,口中却说道。 “那好吧!你早些休息,莫要多想!想必明儿可雅公主便会消怒,你们便会和好如初!我先回去了!”兰馨担忧地看了臻蓓一眼,不得不当真朝外走去。 臻蓓目送她离开,关上房门,合衣躺在榻上,长叹一口气,只怕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会在被人监视中度过了! 她想了一会儿可雅公主的事情,只觉心中烦闷不已,便干脆起身点灯重新回到桌前,这个时候还能倒头就睡,才是不正常的罢! 房顶上面有细不可闻的瓦砾响动传来,臻蓓没有理会,收敛心神,开始细细琢磨着下午兰馨遭遇袭击的事情。 第147章 交易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兰馨是在离开可雅公主院子后,去了张亦然的居处,并在达到不久便受到了攻击,显然对方早已经知晓她会去那里。 院子里散布着暗卫,虽不能说毫无遗漏之处,但想在这种戒备之下,肆无忌惮地跟踪一个人,也未免太过于冒险了! 倘若那晚出现的人,当真不是这张亦然,那于可雅公主在一起的那所谓的师父,便十分可疑了! 他躲在客院中,从兰馨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言语中,得知她会接着去张亦然的院子,所以早一步赶到,隐匿在那里,亦或是临时起意跟踪了兰馨去到那里! 因张亦然居住之地不在暗卫守护范围,在那里动手显然更容易得手,加上当时只有兰馨一人,所以,他才会冒险下手! 想到这里,臻蓓起身朝外走去。 夜已渐深,可雅公主的厢房中,却依旧灯火摇曳。 “不过是认识三两日罢了!你当真就这么在乎她的安危?”可雅公主嘲弄地看着对面的人。 臻蓓平静,道:“是。若你能把知晓的事情,好不隐瞒地相告,我古臻蓓便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好一个天大的人情?那你打算如何报答于本公主?”可雅公主冷笑道。 “我可以答应替公主解决一个麻烦,只是不能违背道义!”臻蓓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那就先解决了眼前本公主面临的难题,如何?”可雅公主红唇轻启,嘲弄一笑道。 “公主我说过,前提是不能违背道义,此事已不是单纯的私事,一旦我插手进去,永川国亦会被牵连,已经算是违背君臣忠义之道!”臻蓓看了她一眼,缓声说道。 “说到底,你就是就是打算袖手旁观,是不是?”可雅公主银牙紧咬,道,“古臻蓓,本公主认识你已经有段时日,论交情不应是你我更深吗?枉费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看待,为何你对我如此冷淡寡情,反而对那马兰馨如此用心?” “承蒙公主另眼相待,感激不尽,在臻蓓眼中公主仍亦是朋友!只是,公主之事看似重大,却不会有生命之忧,再者公主当自知,臻蓓乃有心无力!兰馨姐姐的事情,却大有不同!如今只剩两日时间,十殿下便不得不离开,少了那些大内高手的相助,事情将会变得愈加棘手,马家甚至会遭到灭顶的报复!” “说到底,便是本公主的事情,与那马兰馨的事情一比,根本就不值得一提,是吧?”可雅公主挑了挑灯芯,嗤笑道。 “公主切勿妄自菲薄!”臻蓓轻叹一声,道。 可雅公主这几日,遭遇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原本计划好的美好未来,又彻底变成泡沫,她一时之间无从接受这个事实,铺天而来的抑郁聚集在心间,无法释放,以致性情大变! 她仇视起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尤其是曾经被她视为最好朋友的臻蓓! 她恨臻蓓为何这几日不在她的身边提醒,以致于让她犯下大错,也恨臻蓓不能像帮助马兰馨一样,为她出谋划策,摆脱此时的困局! 臻蓓自然能理解她的心情,只是,兰馨的事情迫在眉睫,而可雅公主之事纵使她有天大的本领,只怕也难以力揽狂澜了! 可雅公主盯着臻蓓看了半晌,突然眼睛一眯,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古臻蓓,只要你肯答应本公主一件事情,本公主便把你想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如何?” 臻蓓心中一突,腾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却仍旧说道:“公主且说来听听!” “放心好了!此事只涉及个人,不是那什么违背道义之事!”可雅公主朝她微微倾侧着身体,压低声音道,“本公主让你立刻离开南阳国,走的远远的,不许再与南宫赫有任何瓜葛,亦不能让他晓得你是女子!” 臻蓓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垂眸看着桌上的茶盏,似乎对她的话听而未闻。 “怎么,你做不到?原来,马小姐的命在你心中,也不过如此嘛!”可雅公主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狂笑道。 等她笑够了,就听臻蓓一字一句,道:“好!我答应你!” 可雅公主闻言身体不由僵住,她脸上神情变幻几次,哑声道:“你当真能说到做到?” “我本就没有打算,永远留在这里!”臻蓓笑了笑,说道,“只是在离开之前,还需再回一趟学院方行!” “古臻蓓,你当真为了马兰馨,放弃瀚门学院的学子身份?”可雅公主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是代表永川国而来,这种事情又岂能由个人决定!公主可能不晓得,要想得到瀚门学院的结业资格,不只有在学院一种,还有一种,便是在院外历练!只需完成学院下发的历练任务,定期把结果回报,便也同样能达到结业目的!只是学院对于历练生要求更为苛刻,此项相比之下要困难许多,鲜少有人尝试罢了!”臻蓓说道。 早在知晓与南宫赫绝无可能之后,她便有了这个打算,只是一直没有作出决定,眼下经可雅公主的激将之法,反倒让她终于下了决心! “哼!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离开南宫赫吧!莫以为世上的女子,就你一人聪慧过人,旁人都是傻瓜!就算你不在学院,离开南阳,还是可以与他在一起!我要你躲到他寻不到的地方,永远不许再与他见面!”可雅公主赤红着双目,咬牙道。 这仇恨的目光,憎恶无比的眼神! 不知为何,臻蓓突然觉得一直以来似乎都错看了眼前的女子,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与可雅公主弄成这种水火不容的境地,就算是为了南宫赫! 但,此时她终于明白,女人的嫉妒之心会有多么的强烈,两个同时喜欢上一个男子的女子,似乎是绝无可能真正成为密友的! 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那份友情! 这个认知,让臻蓓心情有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悲伤,她直视着可雅公主疯狂的闪着怒火的眼眸,慢慢说道:“关于这一点,公主放心好了!接下来的两年时间,我的所在位置都会由学院随机指定,就连我本人都不会晓得会被遣派去哪里!这些都是学院的机密,且随时都会改变位置,南宫赫是绝对不会事先知道的!” “如果,他还是找了你呢!”可雅公主闻言,稍微安心了一些,却仍步步紧逼道。 她既然得不到,那么古臻蓓也不能得到,她必须做到永绝后患,内心才能得到一些安慰! “公主,我能保证的便是远离他!还有比接受学院派遣更合适的办法吗?”臻蓓有些觉得可笑,但却笑不出来。 就算她回到永川国,对方只要有心,还是可以找到她,只要她还存在这个世上! 可雅公主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冷哼一声,道:“那两年以后呢?他一样会找到你!” “两年的时间,足够忘却一个人了!到时候,他已经娶妃生子,又怎么还记得区区在下?”臻蓓淡笑道。 南阳皇帝的身体已经迅速的衰老,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请来南宫赫的师父,开始着手安排后事,只怕不用两年的时间,南宫赫便要坐上那个位置了! 日理万机,嫔妃无数,几乎是每个帝王都不可缺少的! 不管他愿不愿意到时会有无数所谓的忠臣义士,逼着他迎娶端庄贤淑之女子为皇后,再以子嗣为由,纳后宫佳丽三千,开枝散叶! 两年以后,她注定与他再无瓜葛! 可雅公主虽然心中仍觉不妥,却也再挑剔不出理由,一咬牙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多谢公主成全!”臻蓓抱拳道,“还请公主如实相告,臻蓓所求之事!” 幸许是觉得臻蓓亦不能与南宫赫厮守,反而心中平衡舒服了一些,可雅公主心情平静了许多,言语也不再那么激烈:“那日,我误入一处废弃的院子,在那里遇见了师父,他当时正在练功!就像你们中土人所说的那样,那门武功十分机密,因被我无意间瞧见了,师父只能有两种选择,一种便是杀了我,另一种便是收我入门!” 可雅公主因爱慕南宫赫,对中域所有事情都十分感兴趣,她的皇姐们虽然有不少都是有习练武功的,但因父皇担心练功会难免磕磕碰碰,便没有请武师父教授这个最喜爱的女儿! 可雅公主突然多了位武功高强的师父,多年的美梦成真,自然万分的高兴,她把寻找大牛爹的事情早已丢在了一旁,在师父的指引下完成拜师礼,傍晚时分喜滋滋捧着师父赐给的,所谓的内功秘法回到了住处! 当天晚上,她正在挑灯研究那本看起来让人脸红的心法时,师父突然来到她的居处,当晚便已替她打通身上所有命脉为由,夺走了她的贞洁! 可雅公主明白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师父说过,他教授我的武功名为摄魂,只要练成了此功,世间所有男子都会对我言听计从!且,师父为了给我传送内力,自己被反噬受了重伤,我又怎么因此埋怨与他,恩将仇报呢?” 臻蓓本已为对方只是一采花贼,因见可雅公主美貌起了坏心思,因拜师授功为由,占女子便宜,听到这里,却听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你是说,他在半夜来到你这里,还受了重伤?” “他却是子夜来的,伤却是为我而受!”可雅公主辩解道。 “你怎么晓得,他不是来你这里之前,便已经受伤?”臻蓓追问道。 第148章 父子相见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我自然晓得!因为他受的可是内伤,并没有流血的,难道不是因替我强行运功通穴位所致?而且,因我们所练功夫特殊,我经脉打通之后,再师父的指导之下,又替他医好了内伤!”可雅公主坚持道,脸不知因气愤还是羞涩,涨的红红的,“古臻蓓,你莫要以为全天下的男子,都只会围绕你一人转!” 臻蓓显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怪不得那人伤势好的如此之快! 她早就听说过,这世上有许多邪门功夫,都是可以阴阳互补,想必那黑衣人所练武功便是其中之一! 他之前被可雅公主撞见藏身之处,不知因何原因,并没有出手伤她,反而因拜师为名稳住她! 那晚在夺宝时,他受伤仓促之中,想到一处绝好的藏身之处,便是这位新收的徒儿的居所! 可雅公主当时一人在房研究“内功”,定然是没有遮挡面纱,不知是一时起意,还是为了尽快的疗伤,亦或两者合一,他因种种理由作为诱饵,使得可雅公主对他唯命是从,助他养伤! 后来,兰馨来客院拜访,让他起了杀心,遂跟踪她到那庭院,意欲行凶! 不曾想张亦然已经回来,并拦截住她,使得他再次受伤,不得不再次来到可雅公主这里。 可雅公主还在不甘心的维护着,害她到如此地步的师父,臻蓓却无暇去琢磨她的心理,急切道:“公主可有看清他的模样?” 可雅公主话被打断,心中郁闷,没好气道:“我每次见他,他都带着面罩遮面,夜里又看不清,哪里知道他长何模样?” 臻蓓有些佩服这位公主的智商了,被人利用至此,不但帮着对方说话,就连对方的模样都不知道:“那他的身高体型如何?” “中等个儿,身形健硕……”可雅公主红着脸,低声说道。 “可还有其他特征?”臻蓓紧问道。 “他的右臂有一块黑痣——”可雅公主说道这里,突然脸上大变,愤怒道,“古臻蓓,你该不会怀疑师父他就是害马小姐的幕后黑手吧?” 臻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慢慢站起身来,直视着她眼睛,道:“公主难道不想知道,您那位师父究竟是何方神圣?” 可雅公主一时语噎,眼睁睁看着她朝外行去,直到对方已经进了院子,方回过神来,喊道:“我已言无不尽,莫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臻蓓头也没回,道:“公主放心好了,臻蓓铭记于心!” 臻蓓离开之后,可雅公主呆呆望着漆黑的庭院,心中五味杂陈,她一面忐忑不安地等着父皇的惩罚到来,一面惋惜与南宫赫的终生擦身而过,一面既期待又害怕地等着,臻蓓即将要揭晓的最终答案! 其实,臻蓓此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她已经知道那人是谁,反而不着急去立马捉拿他了! 之前一些她没有想通的事情,此时也变得明朗起来。 她回到厢房之后,唤来几名暗卫,悄悄叮咛几句后,倒塌便睡,距离天里还有一两个时辰,她需要养足精神,以最好的状态完结这桩令她终生难忘的谜案! 清晨,一晚未曾合眼的兰馨,顶着两个大眼圈,坐于餐桌前,等着臻蓓的到来。 为方便说话,她特意以有要事单独与臻蓓谈谈为由,请爹娘在别处用膳了! 当看见臻蓓精神抖擞的出现时,兰馨高高提起的心,放下了大半! “看来妹妹昨晚休息的不错!”兰馨边帮臻蓓盛葱香鸡丝粥,边笑道。 “嗯!”臻蓓连忙接过,意有所指道,“姐姐过了今日,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难道说,妹妹已经抓住那人了?”兰馨握着碗筷的手,因激动不由颤抖着。 “还没有派人去抓拿,不过,他已经插翅难飞了!”臻蓓喝了一口粥,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睛,像极了一只愉悦的猫咪。 “他到底是谁?可是府中的下人?我可是认得?”兰馨迫不及待地连问道。 “说是府中之人,倒也不合适!姐姐也许认得他的样貌,却不见得一定认得他这个人!”臻蓓如同绕口令一般,说道。 见兰馨柳眉簇得愈紧,她不由笑道:“姐姐很快便能知晓答案,事情有些复杂,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眼下还是先用膳罢!” 兰馨心中纵然有一千万个疑惑,也只得暂时忍住,但想到很快就能知道害她之人真面目,心中不禁激动异常,就连用膳的速度都提快了许多! 等下人奉上饭后茶点,她期待炽热地眼神,让臻蓓有些招架不住。 “姐姐,还请寻个缘由把府中所有的下人,都一一叫来,不过莫要引起他们怀疑才好!” 兰馨连忙道:“这个好说!再过几日便是团圆节,按照我们马府以往的惯例,都会把这些下人分别喊来,发放过节的赏银和礼品!昨儿,我曾听爹爹提起过,那些都已经准备妥当!干脆便以此为由,逐一喊他们过来吧!” 臻蓓喜道:“这个主意好极!” 兰馨让人把此事转告给马县令,只说替父分忧,帮忙发放赏银,马县令自然没有异议全力支持! 随着领到赏银的下人越来越多,兰馨有些按捺不住了,不由低声对身侧的臻蓓问道:“眼下仅剩一些府中的老人,还尚未领取赏赐,妹妹可是把那人错了过去?” 臻蓓看着她手中的名册,每个领取过赏银的人名,都被圈了出来,当下仅有七八人名字上面还未有被圈起。 “姐姐,稍安勿躁!还请继续下去!” 兰馨扫了一眼剩余的名单,不由微微摇头,这里面的人除去身份是下人外,都与马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且身世简单清白,除了花匠张亦然尚有谜团存在! 但兰馨既然早已将他排除之外,自然就不会再怀疑于他! 所以说,剩余名单中不论哪一位是那黑衣人,兰馨打心底均是抗拒的! 这边兰馨心中疑惑越积攒越多,身旁却听臻蓓又说道:“姐姐,还请把他们一起叫过来吧!” 兰馨轻轻点了点,道:“也好!” 不多时,八位年龄身高长相各异的人,已经立于臻蓓和兰馨面前。 臻蓓仔细打量着他们,视线落定在一侧的年轻男子身上。 那人身材欣长,眉目如画,纵然身着一身粗布衣衫,也难掩浑通身散发出的独特气质,很难让人把他与“下人”二字联系在一起! “你便是张亦然张公子?”臻蓓瞥了一眼兰馨,含笑问道。 “亦然见过古公子!”那男子拱手道,神色谦和却并不卑微。 “能得姐姐另眼相看之人,果真与众不同!”臻蓓拱手还礼完毕,暗暗朝兰馨挤了挤眼,说道。 “臻蓓!莫要逗张公子了!”兰馨无奈道。 臻蓓目光仍停留在张亦然身上,却见对方洒脱一笑,并无拘束失措之态,不由在心中暗赞,不卑不亢,此人果真绝非池中之物! 兰馨刚欲开口提及过节赏赐之事,就听臻蓓又笑嘻嘻道:“不知张公子贵庚?可是已有定下婚配?” 张亦然微笑道:“张某已年过二十有五,然资质平庸,无甚过人之处,故未能有幸得遇佳人青睐!” “张公子切勿妄自菲薄,以公子仪表人品,定然是对另一半要求甚高,亦或因对方并不知晓你心意所致!吾观公子面相,红中带光,想必不久便能桃花盛开,而夙愿是否能得已偿,关键还在于公子本身!” 张亦然微微一怔,遂即抱拳笑道:“多谢古公子提点!他日张某若真能有幸如愿,定当好好谢过公子!” 臻蓓这次大方地受了他这一礼,笑眯眯道:“好说!” 除了这二人,在场其他人都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兰馨疑惑地看了他们几眼,她原本以为,臻蓓在那人进入客厅的一刹那,便会让人将其擒住,不曾想,她一心都在张亦然身上,两人说个不停,反倒对其他人均未过多关注! 且从她对张亦然的谈话内容看来,那人明显不是他,兰馨几次想从臻蓓眼神注意力中寻找目标答案,都以无果而告终! 难道那人不在他们其中?兰馨说不出心情是高兴,还是失望了! 她见臻蓓好像终于把要说的话说完,轻咳了一声,开口道:“今儿把诸位叫来……” 她话刚说到这里,便被一声男娃娃的声音打断:“爹爹!” 兰馨抬眼望去,就看一个七八岁年纪的娃娃,径直跑了进来,直奔一个中年男子跟前。 他并没有如同其他人预料之中那般,扑进爹爹怀里,反而在距离中年男子两步之遥的地方立住,期待又胆怯地仰脸看着,这个与自己长相相似的男人! “大牛!你怎么来了?”那男人皱着眉头看着男娃,震惊之色明显大过于惊喜。 “邵管事,这可便是令郎大牛?以前常听你与他人提起他,每次都是作为爹爹的喜悦和自豪,怎地反倒现在见了面拘束了呢!”兰馨看到那男娃可怜兮兮的眼神,有些触动,不由提醒道。 大牛爹经她一说,勉强一笑,抬手摸了摸大牛的小脑袋,道:“这娃没有规矩,让小姐见笑了!” “大牛,过来这边!”臻蓓突然朝男娃招了招手,说道。 大牛日夜盼着能再洗得到爹爹的疼爱,然当爹的手摸上他的发髻,不但没有回忆中的幸福感,反而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连忙循声望去,见是曾经居住在他家的那位温和俊秀公子,连忙逃也似的避开爹的手掌,跑到臻蓓跟前。 “古公子,原来您也在这里!” 臻蓓轻轻把他拉在身侧,让他挨着自己坐下,温声问道:“你娘可是也来了?” 第149章真假爹爹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嗯!娘去了爹爹的院子,说替爹爹打扫一下!”大牛点头道。 “什么?你说你娘去了我哪里?”大牛爹脸色大变,道。 大牛被他眼中的凌厉之色震慑住,呆呆望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邵管事,大嫂和大牛远道而来,特意来看望你,邵大嫂更是不顾得路途奔波劳累,只想着多照顾你一些,怎地你似乎并不高兴啊?”臻蓓轻轻拍着大牛的肩膀,诧异说道。 “这,古公子!他们能来小的自然高兴的紧,只是,小的也是怕累着内人她…小姐,既然拙荆来到,小的便暂时告退了!”大牛爹话未说完,便转而向兰馨告退道。 不等兰馨回答,臻蓓已抢先回答,道:“邵管事请留步!” 大牛爹本已经转身走了几步,闻言却不得不停下脚步,按捺住心中焦急万分,躬身道:“不知古公子,还有何吩咐?” 就见臻蓓微笑道:“邵管事思妻心切,古某可以理解!不过,既然大牛他们已经到来,一时半会儿又不会立马回去,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邵大嫂这会儿正忙活着收拾整理,好给你一个惊喜,不妨便遂了她的心愿!再者,兰馨姐姐还稍微发下赏银,你何不再等一等,一会儿领了赏赐,再与大牛一起去见邵大嫂,也让她高兴高兴!” 兰馨亦在一旁笑道:“是啊,邵管事!今年的团圆节礼品,不单有吃食,还有送于女眷的珠花头饰,一会儿邵管事尽管替大嫂挑几件她喜欢的款式,可总比这般空着手急匆匆奔过去好些!” 其他管事等人,亦是笑着劝着。 邵管事若是再坚持这个时候离开,好像有些太过于不识抬举了! 他额头已有汗珠冒出,嘴上虽然应承着,眼珠却不停转动着,似乎仍有一些不甘不愿! 就在这时,一队官差神色严峻地匆匆而来,他们还未踏进厢房,为首的官差便怒道:“邵东!你好大的胆子!” 邵管事不等他们再靠近,已经飞身而起,竟不是夺窗而逃,乃直奔兰馨而去! 臻蓓早已有所防备,然,不等她有所行动,就见另有一道身影,几乎在邵管事身形移动的瞬间,亦化为虚影,拦挡在他的面前! “又是你,屡次坏我好事!”邵管事被人识破行踪,看着眼前之人咬牙切齿道。 张亦然冷笑道:“那次被你逃了,这次可不会再那么容易让你溜掉!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的好!” 邵管事桀桀怪笑起来:“姓张的,老子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愁,你既要多管闲事,就休怪我下手无情!” 他说着话,自怀中掏出一副带着铁爪的手套,戴在手上:“以往只是老子不想多生事端,莫要以为老子怕了你!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老子这便送你去见阎王老爷!” 话音未落,他已经挥舞着利爪,朝着张亦然扑去! 那手套不知为何物所制,看似单薄却刀剑难伤,末尾的铁勾隐隐闪着青光,显然是淬了某种剧毒。 张亦然脚步有序地回踏了几步,避开他的数次攻击。 对方在神器的助攻下,武功高了数倍,连拆几招后,张亦然抽出腰间的花铲,暂时用作克制那利爪的武器。 除去臻蓓和早看出一些端倪的兰馨,在场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变故惊呆! 那几个官差把吓傻了的诸管事,带离了大厅,另外几个官兵却守在门窗处,警惕紧张地盯着室中斗在一起的两人! “臻蓓,怎么办?”兰馨焦急道。 单论武功,显然张亦然更胜一筹,然,他输在所用兵器上,眼见两人迟迟分不出胜负,所有人都不由捏了一把汗! 大牛双手捂脸,透过指缝,胆战心惊地看着。 他不知更该替那边担心,他心中虽然知晓那位俊美的公子应该所代表正义一方,但,另一个毕竟是他的爹爹,纵然他已经不再疼爱自己! 臻蓓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战斗,她见邵管事趁双方换息的功夫,不知从哪里变出一颗药丸,并将其丢进嘴里,不由心中暗叫不好! 果真,吃了药丸的邵管事内力大增,张亦然应对起来已经渐渐吃力! 臻蓓不敢再耽搁下去,连忙发出暗号,七八道人影如同鬼魅一般,从天而降! 有他们的加入,战局立马扭转! 当邵管事被点了哑穴,捆成一只粽子,被人提在手中挣扎不已时。 大牛娘不知从何处奔了过来,哭着跪在臻蓓和兰馨面前:“古公子,小姐!民妇虽然不知爹爹做了什么坏事,但还请高抬贵手饶他不死,民妇愿意替他以命抵罪!” 大牛见娘如此伤心欲绝,亦随着跪倒在地,哭喊:“娘!您不要死,便让大牛替爹爹去死罢!” 臻蓓与兰馨对视一眼,长叹一口气,走上前扶起母子二人,道:“邵大嫂你们好好看清,此人当真是大牛的爹爹,你的夫君邵东?” 大牛娘仔细看了那人,迷惑地说道:“古公子,民妇与他夫妻多年,难不成还会认错人?” 臻蓓微微一笑,道:“据我所知,你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未有独处一室了罢?” 大牛娘脸上一红,羞赧道:“这,这种事情,公子怎会知晓?他爹平日里忙,不能常回家也在所难免。” 臻蓓笑而不语,朝其中一位暗卫使了个眼色,对方微微一颔首,运功向邵管事身上挥去! 就听“彭”地一声响,邵管事上身衣衫尽数被震成碎片,只着遮羞大裤衩暴露在众人眼前! 大牛娘“呀”了一声,垂下了头,兰馨扭头亦别过眼。 “邵大嫂,你再仔细看看,他可是邵东本人?”臻蓓却面不改色,接着问道。 大牛娘闻言,不得不忍着羞涩,抬眼朝那人身上仔细看去。 这一看之下,她竟然大吃一惊,用颤抖的手指指着那人,脸色煞白道:“你,你不是我的夫君!” 她似乎因为震惊,彻底忘记了害羞,快步走到那五花大绑的人跟前,朝他后背某处看去,脸色已经发青,厉声喝道:“我俺夫君腰间有一块旧伤,乃是当年为救奴家所伤,你却没有!你身上多几块痣,可能是为这些时日新长上去的,但那道伤疤却决计不会消除!还有这处原本不存在的胎记!你,你绝对不是我的夫君,你到底是谁?我夫君现在何处?” 那人口不能言,只用嘲弄地眼神,冷冷看着她! 大牛娘心中悲愤难当,伸手朝他脸上抓去:“你定然是山妖,变幻成东哥的模样!奴家今儿撕掉你的面具,看你到底是如何地丑陋模样!” 话音未落,她已经用了十二分地力道,朝“邵东”脸上招呼过去! 大牛娘平日里干农活,力气已较之普通妇人大了许多,随着她奋力挥臂间,“邵东”的脸登时变得惨不忍睹,数十道血淋淋地伤口,说不出的渗人! 大牛娘预想中的“面具”并没有存在,那人竟然原本就是这幅样貌! 难道哪里出了错?这人真是东哥?大牛娘脑子有点回不过神,不由举着手臂,愣在那里。 “古公子——”见臻蓓走近,她浑身战栗着颤声道,“这人真得是妖怪。” “邵大嫂!妖怪哪能这么容易被你伤到?你仔细瞧瞧,他会呼吸流血,只是一个人罢了!还有这里——”臻蓓指了指那人的胸口,道,“这尚有些淤青的掌印,便是之前他意欲行歹事未果,被暗卫打伤的地方!” 依山而居的人,多半是信奉山神树妖的,臻蓓担心她精神受创,只得一一解释与她听! 她条理清晰,分析地头头是道,大牛娘在她的安抚之下,慢慢平复下来,但仍疑惑道:“可是,他的脸为何与大牛爹一模一样?” “这世界上,本就不乏长的酷似的之人,更何况,他们本就是同胞兄弟!”臻蓓目光如炬盯着假邵东的脸,一字一句,道。 她此言一出,所有人皆大吃一惊,就连对她怒目而视的假邵东,亦露出震惊之色。 “古,古公子!您的意思是,这,这人就是我家叔叔?”大牛娘想了想,连忙摇头否定,道,“这不可能!我们当家的确实有一个失去多年消息的兄弟,但那位叔叔在半年前,在赶来这里的途中不幸遇难!就连尸首都是大牛他爹,特意租了辆马车运回来安葬的呢!怎么又会凭空多出来一个叔叔?” “邵大嫂,请你仔细回想一下,是否便是从那个时候起,邵大哥便性情大变,不肯再亲近你与大牛?”臻蓓提示道。 “那是因为他本来满心欢喜,以为终于与手足相聚,谁知却等来噩耗,遭遇重大变故,会脾气古怪起来也在情理之中。”大牛娘仍在替大牛爹辩解着,声音却渐渐小了下来,似乎她这一番话就连自己都不能信服。 臻蓓叹息一声,道:“邵大嫂,你只是不肯接受那个现实,对不对?” 大牛娘含泪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大牛闻言,大喜道:“娘,这人不是我爹,是不是?我就知道,爹爹不会这般对待我们的!可是,我真正的爹爹在哪里?我们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大牛娘搂过天真烂漫的儿子,浑身微微颤抖着。 臻蓓怜悯地看着他们母子,道:“邵大嫂,事到如今,你当真要继续逃避下去?任由那坏人逍遥法外?” 大牛娘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道:“我总觉得着他还活着,有朝一日一定会再回来我们身边!” 兰馨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她轻叹一声,走到臻蓓跟前,道:“臻蓓,你的意思是,这人乃是邵管事的亲兄弟,但却因为某种目的杀了邵管事,并冒充他的身份在这里潜伏了下来?” 第150章真相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正是如此!”臻蓓颔首,道,“据我猜测,应该是与陆少侠留给姐姐的那对白玉嫁鞋有关!” 接下来,臻蓓把自己的推测,说了一遍与兰馨听。 事实与她所推想的相差无几,在大牛娘的补充之下,事情真相慢慢浮出了水面。 原来邵管事的这位同胞兄弟邵西,在年纪尚轻的时候,在山中偶遇一外域僧人! 那僧人见他手脚麻利,适合驱使侍奉,便花言巧语骗他加入门下,并许诺会传授天下最厉害的武功与他。 邵家本是山中一户普通的猎户人家,因为邵东他们爹爹的意外丧生,家计变得愈加困难! 一心想摆脱贫穷困境的邵西,在这位师父的鼓动之下,丢下娘亲和兄弟偷偷离开了家! 在邵东长大成人之后,家境渐渐好转,他在官府谋了一份差事,便开始四处打听兄弟邵西的消息。 然而,直到他们的娘亲因病去世,邵东娶妻生子,都未得到确切的消息,只听闻他们好像已经去了西域! 直到一年之前,邵**然收到一封来信,写信人自称是他失信多年的兄弟邵西,他在信中提到他们幼年的往事,并说会重新回到故乡兄弟重聚! 邵东自然乐不可支,他把这好消息分享告诉了妻儿,并开始计划兄弟以后的住处! 眼看距离信中所提及的日期,已经越来越近,有一日邵**然再次收到消息,言邵西在途中害了一场大病,身体已经不适于奔波赶路! 邵东得知这个消息,自然心急如焚,他托人告知了妻儿一声,便向主人告假前去迎接! 约莫七八日以后,性情大变的“邵东”便带着兄弟的遗体,回来了! “东哥当真是被你所害?他可是你的亲兄弟,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心念于你,你如何能罔顾手足之情,下得了这毒手?邵西,你还是不是人!”邵大嫂泪目怒视着“邵东”,不应该是邵西,声音嘶哑地吼道。 邵西哑穴已经被解除,自知事情已成定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承认,冷笑道:“是啊,他自小便正直善良,深得爹娘长辈欢心,而我只是偷奸耍滑的奸佞之辈,同样的事情,我们两人一起做,得到责骂的也只会是我!你们个个不把我当人看,我又如何能够做人!” “畜生!”大牛娘气的浑身哆嗦,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你们本是同根所生,为何爹娘会如此区别对待,难道你就没有从自身找找原因吗?” 大牛娘刚嫁入邵家时,婆婆还在人世,关于这兄弟二人小时候的事情,从家婆口中听说了许多! 她原本以为邵西是调皮了些,但毕竟是个孩子,即使年幼性子顽劣了些,也并不代表其本性是坏的! 所以,当得知有了这位小叔的消息时,她亦是十分开心的,毕竟家婆临终前尚还念叨着小叔! 婆婆的心情,她十分理解,到底是自己的孩子,纵使他有再多缺点,打心底仍是爱着的!是以,她真心期盼夫君能够与兄弟团聚,都说长嫂如母,听说这位小叔至今未婚,闲暇之余,她甚至开始思量着盘算着附近与他能婚配的合适姑娘了! “既然我做什么都是错的,那么,再多犯一次错又能如何?大哥一向光明磊落,能包容我的所有过错,相信这一次,他也会原谅我的,不是吗?”邵西冷笑不止,道。 “你——”大牛娘用颤抖地手指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大牛人小鬼大,打从大人言语中听出爹爹永远不会再回来之后,便开始抽泣着。 眼见这个跟爹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但害死了爹爹,还把娘亲气成这样,直扑向邵西,张口便朝其身上咬去:“坏蛋!赔我爹爹!” “小心!”臻蓓连忙急呼道。 这些年,邵西四处游荡,学了许多的邪门功夫在身,纵然如今被绳索捆绑着,但内力犹在,要镇伤像大牛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应该不在话下。 然而出乎意料的,任由大牛将其咬的血肉模糊,邵西都没有皱一下眉头。 臻蓓不由重新看向他,心中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你会杀害邵管事,是因为他不肯相助接应你,从马小姐这里窃取宝物,是不是?” 邵西一直垂眼看着,如小兽般犹在撕咬着自己的大牛,眼中神情模糊不辨。 就在臻蓓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叹息一声,说道:“是啊!我好不容易打听到这个消息,为了保证此事的绝密性,不惜设计害死了几个故交!我原本想只要得到那个宝贝,日后便能告别添血的生活,自从衣食无忧!” “大哥这些年一直在托人打探我的消息,我又何尝不晓得!从我记事起,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给我温暖的便是他,他是我心中唯一的亲人!所以,当我得知大哥便在马家做工,便深得马家人信任时,心中激动比之当年弑师夺取武功成功更甚几分!” “我觉得这简直是上天特意安排好的,老天终于眷顾了我们兄弟二人!可是,当我诈病邀大哥出来,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他时,他却发了一场雷霆大怒!” “原本只要有他相助,我们兄弟二人里应外合,便能把马小姐吓走,寻出那个宝物,得到此生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呵呵,可是我那个傻大哥听到如此诱惑,不但没有动心,反而逼我发誓立马打消这个念头,说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莫要惦记不属于我们的东西,只要我们兄弟在一起何愁会食不果腹!” “所以,你怕他坏了你的好事,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兰馨听到这里,忍不住怒道。 邵西冷淡地瞥了她一眼,道:“怎么着?身边不过少一条替你们看门护院的狗,马小姐至于这么生气吗?” “邵西,能贬低看轻你的,只有你自己罢了!”臻蓓拉住气极的兰馨,朝微微一摇头,示意她勿要动怒,“你在马府已有半年的时间,马大人一家为人如何,待你们如何,想必你应该很清楚才是!你大哥虽然在马府帮差,但府中上下何人怠慢过轻视过他?” 邵西微微一怔,遂即叹息一声,垂头幽幽道:“是啊,大哥总是有这种能力,让所有人都能信任于他!” 他说到这里,猛地抬头看向兰馨,冷笑道:“说到这里,马家老小可真得感谢他才是!哼,若不是时常缅怀起大哥,有愧于他,凭老子以往的行事作为,早就扭断了你的脖子一了百了,何须弄得这么麻烦,一拖拖到现在!” “你纵然再恶,也不过是个人罢了!杀了最疼爱你,看重你的兄长,自然不能做到无动于衷!其实,邵管事冥冥之中仍在保护着的是你,若非你手下留情,只怕早已活不到近日!”一直立于一旁,冷眼旁观的张亦然突然,说道。 “你这是何意?”邵西惊道。 若说这马府中能让他感到忌讳的人,除了臻蓓等这几位外来者,便是这位年轻的花匠了! “你可是附摩祖师的弟子,已经来到了中域,并且来到过这里?”张亦然淡淡说道。 兰馨等人听得迷糊,却见邵西闻言脸色剧变,他慌乱地环视四周一圈,颤声道:“他,他们可还是在这里?” “只因马小姐中了你的招,在找到解除法子之前,留着你尚还有用,所以,他们被我暂时糊弄过去了!至于日后,他们会不会再来寻到你,我可不能保证了!”张亦然仍是一副波澜不惊地神情,似乎所言说的,只是一件再平凡不过的家长里短小事。 “多谢!”在被抓性命攸关时,尚未面露惧意的邵西,长吁一口气,对张亦然真挚道。 臻蓓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这二人几眼,若有所思。 附摩大师乃是西域神一般的存在,只是此人可不是什么正派人士,乃是一尊邪神! 邵西竟然招惹到了他,被追杀至此,定然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而张亦然能发觉附摩大师门下的人,并神不知鬼不觉地帮邵西瞒骗过他们的眼睛——此人,身份到底不简单了! 臻蓓之所以会怀疑到“邵管事”身上,正是因那晚无意听到大牛母子的谈话。 大牛问娘亲,爹爹手臂上怎么多了一块黑痣。 大牛娘的回答是,黑痣这种东西,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突然长出,不要胡思乱想! 关于如何处罚邵西,便不再是臻蓓要处理的事情了! 只是听说,对他恨之入骨的大牛母子,在次日突然态度大变,决意不再追究他犯下的过失,兰馨问过之后,得知他们夜里同时梦见了邵东! 而马府这边虽然恼恨他迫害兰馨,但到底没有伤害及她的性命,最终决定让人废除他的武功,断了他的经脉,罚他终生看守山林! 极少有人晓得,可雅公主在事发的当晚,曾经去看过邵西。 “你教我的武功,可是真的?”可雅公主看着皮肉已经模糊的邵西,问道。 很奇怪,她竟然恨他不起来! 邵西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道:“你知道吗?其实,大哥不是我杀的!当时我们起了争执,我没有想到我兄弟数载不见面,见后竟然便闹成这样子,心中不痛快便想着先离开一阵子冷静一下!但,大哥以为我又要离开,便急着去抓我的衣袖!我不过心烦甩了甩手,他就跌飞了出去,撞在石台上死了!我竟然忘记了他不会武功,经不起我的随手一甩!不对,大哥是我所杀!他可是在这世上,我最不想伤害的人……” 可雅公主默默看着眼前的人,他像小孩子一样呜呜地哭着,忏悔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暗叹了一声,转身慢慢离开了。 直到最后离开马府,她亦再没有向任何人提到过此人! 第151章难题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几日后,马车驶入南阳皇城。 臻蓓垂眸看着手中的书卷,却半天没有翻动,她仍在回想着困扰了其几个晚上的那些梦,梦中南宫赫成为了南阳皇帝,后宫迎娶了佳丽无数。 醒来滞后,每场纳妃的婚礼场景,她都能清楚记得,包括的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她流着类呆呆立于一旁,看着梦中每个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对于她的痛楚无动于衷,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他们并不能发现她的样子! 好像梦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而只有她的存在是虚无的! 那种感觉过于真实,真实到她甚至于相信,它们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每天的梦境都是不同的,从南宫赫登基到子嗣成群,成为一个伟大的帝王循序渐进,让人完全找不到虚幻的成分! 难道前世她死之后,后来的事情便是如此发展的? 臻蓓眉头不由微蹙,倘若果真是这个样子倒也是极好的! 南宫赫虽然是迫于无奈登上皇位,虽然仍时时怀念她林云音,甚至把她的灵牌供于宫中,虽然极少会笑并不开心,但至少他的人生是完整的,受到世人的敬仰,丰功伟业,流芳于世! 倘若她这次离开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是否他的人生轨迹仍会照旧? 只是不知为何,每每想到这里,她心中便会苦闷压抑异常,不知是否是因为不甘心! 坐于她对面的南宫柯,静静地看着她,良久,不知想起什么剑眉微蹙,别开眼望向车窗外,似乎亦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可雅公主倚在马车壁上,把两人的举动看在眼中,带着略显嘲讽的眼神。 见南宫柯转移了视线,她亦把目光从二人身上移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用手优雅拈起一块糕点,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 自从离开马府之后,几乎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可雅公主的事注定难以圆满,他们三个已经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融洽的相处——下棋谈心说笑!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马车停了下来。 臻蓓从思绪中回到现实,对另外两人抱拳,道:“瀚门学院到了,南宫兄,可雅公主,我先告辞了!再会!” “古兄,再会!”南宫柯微笑道,依旧温暖如春。 可雅公主则淡淡瞥了她一眼,双唇紧抿,没有回应。 “保重!”臻蓓在心中叹息一声,跳下马车。 马车很快便重新驶走了,臻蓓目送它转过街角,消失在视线中,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没有想到上次无意中的一次外出,再次回来会间隔这么长时间,并且会发生这许多的变故,物是人非! 这次虽然是偶遇南宫柯,但毕竟可雅公主出事时,是与他一道同行的,只怕他亦会因此受到连累! 南宫柯虽然身为皇子,但这许多年绝大部分世界,都是在黑暗中度过的,好不容易身体好起来,被父皇看重另眼相待便逢遇此事,只怕日后难免再次被搁浅了! 带着浓浓的自责,臻蓓转身慢慢朝着学院大门走去! 可雅公主和南宫柯的结局她无能为力,但这番回来,她却亦有其他事情需要去做! 得知臻蓓回来了,司马端礼和特特尔急着跑来她的住处,可惜对于他们的热情,臻蓓实在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应对! 她先写了一封信,把事情缘由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永川国君,又马不停蹄地找到齐夫子,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你想报名申请院外修行?”齐夫子显然吓的不轻,就连手中的笔尖被深深压于宣纸,墨汁染透了学子的答卷,都未曾发觉。 “正是。夫子,这可是很难申请的到?”相对于他的态度,臻蓓显然是显得太过于淡定了一些。 “这倒不是!自这个修习方案被正式通过时候,但凡有报名参加的学子,都会被立马批准!只是,除去五年前那位南海少主,再无其他人顺利通过!是以,后来参加外修报名的人越来越少,甚至渐渐快要被人遗忘了!”齐夫子仔细端详着她,看她满脸认真严肃,显然是早已拿定主意,思虑良久才做出的决定,又道,“不过,如果换作是古学子,还是有成功的可能的!至少,勇气便已可嘉!” “多谢夫子美言!”臻蓓苦笑道。 她又何尝不知通过外修有多难?若非答应了可雅公主,只怕她至今都没有决定,要走这一条路罢! “那么古学子,老夫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当真决定要申请外修?”齐夫子认真道。 “是,夫子!我确定!”臻蓓斩钉截铁道。 “好!” 申请外修虽然是百分百会通过,但到学籍类目彻底被修改,还需要经过许多程序,经过数十位夫子的过目签字! 在正式完成学籍变更之前,臻蓓都是闲散自由的,她已经不需要再去学堂听课,便干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躲在厢房中,安心阅读起一些记载着各国习俗的书籍。 不晓得,她会被派去哪个国家,在那之前多了解增加一些知识,总归是好的! 芍药端来一杯花茶,放在臻蓓身旁的案几上,她没有像往常一般退出厢房,而是立于一旁看着主人。 “可是有什么事情?”臻蓓从书卷中抬起眼,问道。 “公子,为何您回来这许多日子,可雅公主她们没有过来做客?可是她们已经回到土厥?”芍药问出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在臻蓓她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与可雅公主的侍女小豆子早已成为了好友。 “她们也许不会再来了!”臻蓓微微一愣,遂即叹气道。 “公子,为何?她们果真已经离开了?小豆子怎地也不来与我告别呢?”芍药急切追问道,语气中有掩盖不住的失望。 臻蓓同情的看着她,却并没有把真正的原因说出来。 芍药见她没有反驳,只道是事实果真如此,神情沮丧地走出房间。 被她的话提醒,臻蓓放下手中的书,由忍不住担心起南宫柯和可雅公主,转眼四五天已经过去,不知上位者们是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的! 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这也说明,他们并没有受到太过严重的处罚! 就在她心思百转千回之际,就听芍药的声音在院子中响起:“秦大人,你来了!我家公子正在厢房中,奴婢这就过去通报!” 熟悉臻蓓的人都晓得,她不喜欢别人进入居室,是以除了南宫赫外,其他人都不会随意进入她的厢房。 还不等芍药走近,厢房门便自内被人打开了,臻蓓从房中走了出来:“秦兄,多日不见!” 秦无尘笑道:“前两日,便听说古兄已经平安归来,但秦某被手头杂事缠身,一直未能过来拜访!” “秦兄总是这般忙忙碌碌!”臻蓓见到如兄长般的秦无尘,心中聚集多日的烦闷,只觉散去大半。 两人在庭院中的石桌前坐定。 臻蓓笑道:“不知秦兄近日所忙何事?可是又有奇案发生?” “奇案倒是没有,奇事倒是有一桩!”秦无尘笑道。 见臻蓓一脸迷惑不解,他笑着解释道:“难道古兄没有得到消息?也是了,此事虽然上面早有安排,当事人却也是刚刚才知晓,古兄定然没未来得及得到通知了!” “秦兄,还请尽快说明吧,莫要再卖关子!”不知为何,臻蓓只觉心中猛跳几下,预感此事或多或少与自己有关。 “说起来,这是一桩喜事!”秦无尘道,“皇上已经为十殿下和可雅公主赐婚!婚期便定在三日之后!” “什么?”臻蓓震惊道。 秦无尘似乎预料到她会有此反应,笑道:“刚得知这一消息,我也大吃一惊,还只道是那位在乱点鸳鸯。只是没有想到,十殿下和可雅公主两边,竟然都应了下来,十分配合!就在我方才离开皇宫之前,两位的生辰八字已经交换,聘礼也已经送到可雅公主手中,看来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在下有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这位可雅公主不是心仪于九殿下吗,怎会同意嫁于十殿下为妃?难不成你们外出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臻蓓叹道:“也许吧!幸许是日久生情也说不定!” 南宫柯和可雅公主之间绝对没有男女倾慕之情,这一点,臻蓓与两位当事人同样清楚,而促使他们双方均默认这段婚姻的原因,自然是可雅公主在马府中的那件事! 可雅公主已非完璧,再嫁同等大国王室已机会渺茫,然,她是在南阳国皇子同行情况下出事的,曾经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得到南阳皇帝的承诺,是以对于她的这件事虽然乃是自愿而为,南阳到底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想要维持两国的友好关系,便须找到一个解决这件事情的完美法子! 可雅公主嫁给南宫柯无疑就是最佳方案,原本这二人身为皇子公主,于身份而言本是门当户对,他们之间的结合,任谁都不会起疑! 可雅公主虽然不能与心仪之人在一起,但得以像南宫柯这般温润如玉的夫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对于南宫柯来讲,便太过于不公了些! 臻蓓想到那位对谁都带着温暖笑容的男子,心中隐隐有些心疼! 原本他历经磨难,苦尽甘来,理应得到一位与他情投意合的姑娘共度一生! 秦无尘自然不会晓得她的心事,他没有多谈这件事情,转而又道:“九殿下也已经回到南阳,想必在十殿下大婚之前,便能赶回皇城!” 南宫赫就要回来了? 臻蓓心中忍不住狂跳起来,同情惋惜南宫柯的心情被打断,心中亦被另外一件事情填满! 第152章联姻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不管是她,南宫赫,南宫柯,还是可雅公主,他们似乎都注定难要到如愿的结局! 令臻蓓没有想到的是,秦无尘离开没多久,可雅公主竟然登门拜访! 芍药再次见到小豆子,十分开心,给主子们换好茶水之后,便拉了她到厨房说悄悄话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臻蓓和可雅公主。 臻蓓见对方一直没有开口,心中暗叹一声,道:“听闻公主大婚在际,恭喜公主了!祝公主和十殿下能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你倒是消息灵通的紧!”可雅公主嗤笑道,“怎么我落个如此结局,可是令你满意?” 臻蓓抬眼正视着她,正色道:“没有人强迫公主答应这门婚事,且在臻蓓看来,公主与十殿下均为人中龙凤,也绝无谁委屈之说!” “是啊!只怕在你的心中,更觉得是南宫柯要委屈一些罢!”可雅公主拿起一块糕点,慢慢揉捏着,却显然并不打算送入口中。 “你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除去那件事情,论才貌公主完全配得起十殿下!十殿下乃是真正的君子,既然他已经答应了婚事,想必便不会怪罪与你!日后,你们夫妻同心同德,何愁不得圆满?”臻蓓见她两眼泛泪,楚楚动人,不由想起初见她时的场景,心中感叹道。 “是啊!他是谦谦君子可也是一个男人,在这件事情上不见得会完全不介意!当然,倘若他所娶对象换成另外一个人,想必又是完全不同了罢!”可雅公主低声说道。 与其说是说给臻蓓听,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臻蓓不知该如何去开解,因为得知南宫赫要回来,而她很快就要离开,她自己内心亦是烦乱着的! 可雅公主看了她一眼,慢慢站起神来,把手中糕点的碎末,放在鸟笼中,再用帕子把手指细细擦拭干净,神色亦渐渐变得冷漠起来:“好了!我也该离开了,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这个庭院!古臻蓓,记住你曾经答应过本公主的话!” 臻蓓看着她叫出小豆子,目送主仆二人匆匆离开,重新在石桌前坐下。 不知再过几日,她亦会离开这个庭院,永远不会再回来! 次日,臻蓓收到一张喜帖,乃是南宫柯托人送来的! 听秦无尘说过,南阳皇帝已经让人把赐予南宫柯的王府收拾妥当,还有两日便是与可雅公主成婚的日子,只怕他此时正忙得两脚不沾地罢! 只到大婚那日到来,臻蓓都没有再见过他,她亦因不知该如何去祝福,没有登门道喜。 那日清晨,臻蓓早早起身,换上一套崭新的衣衫,便离开了瀚门学院。 早在前一日,她已经拿到了学院的特许申请,并收到了永川皇帝莫离的回信。 如她所料,对于她的决定,莫离并没有反对! 而学院这边,已经告之她会在十日后,发出具体的指令! 臻蓓徒步路过张灯结彩的十王府,却并没有进入,王府前数数十里长街都被铺上了红毯,上面洒满了鲜艳的花瓣,足以证明南阳十殿下对未来王妃的重视和满意! 吉时未到,新娘尚未进门! 臻蓓走进街道两侧已经挤的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静静地等待着迎亲队伍的返回! 巳时,良时。 一对长长地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为首那人骑着白色大马,面如冠玉,身着一袭红色喜袍,宛如嫡仙下凡一般! 臻蓓目送他在王府门前下马,从喜娘手中搀扶着头遮盖头的新娘,一直步入王府。 虽然未能亲眼看到传闻中美若天仙的可雅公主真容,但光凭那道绰约的身姿,已经让人浮想联翩赞叹不已! 王府中婚礼仍在继续,臻蓓却没有打算再接着参加。 南宫柯,一定要幸福啊! 她在心中默默想到,正欲折身离开,却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巷子另一头传来。 臻蓓不由停住脚步,与人们一起循声望去,就见一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正身骑一黑色骏马驰驰而来。 在那人出现的一瞬间,臻蓓便犹如被雷击中般,愣在原地。 他回来了! 南宫赫纵马直达十王府院中,守门的侍卫甚至来不及有所举动,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 寻常百姓鲜少见到这些皇子王孙,自然不晓得那纵马之人乃是赫赫有名的九殿下,但从对方肆意的举动看来,身份绝对不简单。 继赞美一对新人之后,人群中就他的身份,陷入新的一轮议论。 要断,便断个彻底,莫要让他再产生多余的幻想! 臻蓓经过这两日的考虑,已经打定主意,在学院任务下发之前,带着芍药离开那个庭院,不再见他! 十皇子的婚礼之隆重,笔墨难述,单从皇城所有大小官员的到场,南阳皇帝和太后的亲临主持,便可见一斑! 南宫赫急匆匆赶到,却没有在宴席中寻找到日夜思念的那人! 依她和南宫柯及可雅公主的交情,没有道理不到场贺喜!南宫赫心中虽然纳闷不已,却因为父皇和皇祖母一直拉着他不放,没能立马动身到瀚门学院一探究竟。 直到傍晚时分,喜宴渐散,南阳皇帝等人起身回宫,南宫赫才终于得以脱身,直奔瀚门学院而去! 然而,等他回到那个熟悉的院子,却惊讶滴发现原本居住在这里的人儿,早已不知所踪,就连属于她的东西亦搬了个干净! 心急如焚的南宫赫,冲进司马端礼的院子。 “臻蓓她已经决意参加外修,幸许现在已经不在南阳国了!”司马端礼叹道。 “外修?她为何好端端地要申请这个?”南宫赫急道。 “这个在下不晓得。自从这次她回来,便心事重重的,我有问过她原因,可是她并没有回答我!”司马端礼道。 “那你可知,她是何时离开的?”南宫赫体内滚烫的血液,正在迅速的冷却着。 “学院有规矩的,这些事情是机密,旁人不能探听!在下这两日,一直忙着准备测考的事情,每次回到院子,天色都已晚,便没再臻蓓那边打扰!今儿测考终于结束,特兄弟已经打酒去了,我们正打算去她那里一聚,难道说,她此时已经离开了?哎呀!我们已经早一些准备的,如今竟没能为她设宴饯别!”司马端礼双手握拳,懊恼道。 南宫赫离开那里以后,直奔齐夫子的院子,得到的答案是一样的。 “古学子已经出发了吗?前天我还在学院的书阁遇见过她……”齐夫子放下碗筷,慢悠悠说道。 夜色降临,南宫赫手握酒壶,一个人坐在庭院中,怔怔望着那间漆黑的厢房。 就在两天之前,她仍在那里挑灯夜读罢!然,她此时身在何处? 夜已渐深,十王府终于从喧闹声解脱。 红烛摇曳的厢房中,可雅公主端坐在铜镜前,卸下头上沉重的发饰,把盘在头顶的发髻散开。 突然,她扫了镜子一眼,道:“可是已经把他们都打发远了?” 南宫柯在桌旁坐下,没有回答。 “怎么着?人都走了,懒得再扮演什么情深意切?”可雅公主用玉梳梳理着长发,嗤笑道。 “今日虽然土厥使者未能及时赶到,南阳国却已经给足你颜面,莫要得寸进尺!”南宫柯冷声道,没有半点往日的温和模样。 “是啊!但你们给的是土厥的面子,却非我可雅的!”可雅公主反讥道。 见南宫柯没有搭理,她缓缓站起身来,风情万种地朝南宫柯走去:“不管怎么说,如今我们已经是夫妇,看在你逢人这般卖力做戏的份上,今晚妾身也会好好侍奉于你的!” 她说着话,已经走到南宫柯跟前,伸出柔荑双手搭向他的脖间。 南宫柯微微一倾身,避开她的碰触,眼中满满的厌恶之色。 “怎么了?可是嫌我脏?”可雅公主冷笑不止,道。 却见南宫柯走到屏风后,冷漠道:“以这屏风为障,日后我们各不相干!” 屏风后面便是墙壁,可雅公主嗤笑道:“好啊!只要你不嫌那地方狭小,随便你好了!” 半晌都没有听到对方的答应,可雅公主不由走过去瞧个究竟 ,这一看之下却大吃一惊。 原本应该在那里的南宫柯,竟不见了人影,只剩一堵墙壁而已。 可雅公主略一思索,明白了过来,南宫柯定然是早已让人在这面墙壁上做了机关暗道,故而可以从这里直接前往其他的地方! 只是,那机关究竟在哪里?可雅公主正欲伸手朝墙面挂着的几幅图画摸索,就听一道冰冷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若想多活几日,便牢记你方才的话,离这屏风远些!” 可雅公主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她猛地转过身来,就见南宫柯正立于她的不远处,眼中带着掩盖不住的杀意! 是的,真正的杀意! 可雅公主随父皇狩猎时,曾经捕获过一头狼,她永远都忘不了那狼阴冷仇恨的眼神! 此时不知为何,她竟从一向人畜无害的南宫柯身上,看到了那头狼的影子,不禁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寒战! 南宫赫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昨晚,他来到臻蓓曾经居住的厢房,躺在她睡过的榻上,已经连续几日不曾合过眼的他,闻着她遗留下的味道竟然睡着了! 他睁开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头顶的帐幔,突然想起什么,猛地坐起身来。 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他倒吸一口气,把衣襟打开,露出被鲜血浸红的绷带。 他回来的途中,因为归心似箭加上骏马相助,把其他随时者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一路一马当先。 就在抵达南阳国后,他却意外遇到了一位“熟人”,便是之前他与臻蓓到常家调查时,遇到过的那位劲敌——绝情公子! 第153章 臻蓓失踪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对方显然知晓南宫赫会从此经过,特意安排下陷阱。 南宫赫以无心战有心,又加上对方人数众多,是以拼尽全力勉强负伤而退! 当然,他实力太过强悍,纵使绝情公子安排再周密,亦付出严重的死伤作为代价,就连绝情公子本人亦是受了伤! 虽然那次在常家,南宫赫和臻蓓与这位绝情公子起了冲突,但双方毕竟没有生死大仇,为何对方回再出杀招,还是显然准备为他而设下杀局? 难道这绝情公子跟他,还另有恩怨之争不成? 南宫赫原本想尽快回来,一则是让臻蓓小心谨慎,二则想听听她的看法! 看来这件事情,注定只能有他自己来想法子解决了! 得知臻蓓申请了外修,他唯一感到安慰的,便是她能暂时避开这绝情公子的毒手了! 南宫赫将自己禁足在这庭院之中,昏昏然不知过了几日,幸而每到用膳时间,司马端礼都会亲自送一份过来,并劝慰他食用。 臻蓓视司马端礼为朋友,只要与臻蓓有关的人,南宫赫总会多出一份耐心和包容,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人竟然也难得渐渐能多聊几句。 瀚门学院根深蒂固树立于世,规矩甚多,虽然南宫赫身为南阳皇子,却也没有办法打探到其想要保密的东西,诸如有关臻蓓的行踪! 他曾尝试过夜探院长阁楼,企图找出学院这些机密文件所在,但却以失败告终! 这日非用膳时间,南宫赫正倚在石椅上,望着那间空荡荡的厢房发呆! 让他就这么空等两年时间,不做点什么,他是不甘心的! 但世界这么大,她的的行踪不定,又该如何去寻? 就在他抑郁难安时,司马端礼却急匆匆赶来,道:“南宫兄,我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臻蓓此时尚没有得接到任务离开这里!” 南宫赫闻言,猛地坐起身来,道:“你说什么?她此刻还在这里?此消息可是当真?” 司马端礼点头道:“千真万确!是刘阁士方才亲口说的!” “平白无故,他为何要告诉你这些?”南宫赫兴奋之色突然褪去,冷笑道,“前几日,无论我如何去试探打听,这些老顽固都不肯松口相告,这次主动提及,这其中该不会有诈吧!还是说,他们根本就是更加重视永川藐视我南阳?亦或在挑衅本王?” 司马端礼急道:“南宫兄,你误会了!阁士他们都是秉公办事,哪里会有如此行为?这次,他们会主动找到我,是因上次遗漏掉一个重要的,需要臻蓓亲自签字的文案,但他们却四处找不到她的人!因在下与古兄平日相交甚好,所以,阁士们觉得在臻蓓得到任务之前,尚不算在外修,行踪仍是自由的不受保密的,便前来寻问于我!” 他此言一出,顿觉不妥,既然臻蓓行动尚没有加入学院私密类,那么,学院前几日对南宫赫的知而不告,便漏洞百出了! 司马端礼想到这里,又连忙解释道:“南宫兄,你莫要多想……” 然而,南宫赫听闻瀚门学院联系不到臻蓓,登时想到臻蓓有可能已经落入了无情公子的手中,有哪有心思再细琢磨学院这边的心思! 所谓关心则乱,倘若出事的不是臻蓓,也许南宫赫再细想之下便会发觉,这里既然属于她的物件和丫鬟,都一起消失不见,场面整洁亦无杂乱之象,显然,臻蓓的离开并非遭他人挟持,而是自行离开! 而她既然已经申请了外修,即使这几日尚未有得到指令,也应该在离开学院之前,把自己的住处回报院方,以方便他们有事情能够随时联系的到! 再者,即便她离开的太过于匆忙,瀚门学院想要打听她的下落,派院中密卫寻找便是,再如何也不该是跑来询问司马端礼! 南宫赫想到那个可能,不顾多言,暗骂一声“该死的”,便飞身出了院子。 “南宫兄,你要去哪里?可是已经晓得臻蓓的下落?”司马端礼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急的直跺脚。 直到司马端礼亦蹙眉叹息着离开,一道如同幽灵一般的身影,方慢慢从一处角落行出。 那人赫然竟是司马端礼口中的刘阁士,就见他弯唇嘲弄一笑,伸手朝脸上抓去,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被拎在手中。 南宫赫离开瀚门学院之后,直奔城门。 皇城戒备森严,加上瀚门学院在此,几乎在四处斗布置有暗卫眼线,如果臻蓓当真在绝情公子手中,他们应该不会贸然藏匿在城中,多半会寻城外的高山做掩护! 而要说到地势险要,难以围剿,最合适藏人的地方,南宫赫望着某一个方向,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当然要属那里了! 林云音的香冢便在那山中! 南宫赫在山中寻找良久,都不曾看见半个人影,遂步入云音陵墓,挨着墓碑慢慢坐了下来,用手拂向碑牌,轻声说道:“她亦是你的仰慕者之一,为调查你的事情不惜以身涉险,你若天上有知,便保佑她平安无事!” 他话音刚落,一阵飓风凭空卷来,地上的落花如雨纷纷飞舞着坠落。 接着有道令人毛骨悚然怪异的声音,自旁侧的桃林中传出:“哎呀呀!原来赫赫有名的南阳九殿下,竟然如此博爱,男女通吃!” “你是谁?胆敢闯入陵中!”南宫赫喝道。 他话音未落,身体已经朝着那桃林方向飞略而去! 他曾安排了几人,守护在这陵墓四周,既然说话之人,出现在这里,那么只有两个可能! 其一,便是那几名暗卫已经被此人解决掉,其二便是,此人武功高于那几人,是以能避开他们,混入陵中!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绝非好事! 南宫赫进入桃林,却没有见到任何人! 他双脚落定在地面,凝神静气,突然挥笔朝某个方向扬去,一道白光随之飞出。 只听“哎呦”一声痛呼,一个身形矮小,似人似猴的身影,朝着林深处逃去! 南宫赫冷笑一声,追赶而去,他轻功已在世间难寻敌手,但那人轻功亦是了得,在受伤的情况下,竟仍能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南宫赫只想活捉到他,问出臻蓓下落,是以并未再贸然出手,而那人宛如灵猴一般上蹿下跳,显然这桃林非但没有对他造成阻碍,反而与他十分有利! 两人移动速度极快,不多时便已走了桃林! 那人离开了桃林,速度反而慢了下来。 眼看其就要被南宫赫擒住,那人却突然急跳几次,窜上一颗数丈高的大树,转头朝南宫赫呲牙一笑,道:“嘿嘿!九殿下,想要知道那白脸小公子的下落,便莫要如此杀气腾腾,且随俺猴公这边来!” 那人不但体形像一只猴子,连样貌都像极猴类,就见他脸上布满了密密的毛发,头发稀疏,一对咕噜噜转个不停的眼睛下,长着一个朝天短鼻,配上一张格外大的嘴巴,说话时露出一口阴森森的龅牙! 南宫赫微微一怔,见他接着朝那乱石岗行去,心中冷哼一声,亦追随而去,并无半点惧色! 两人一前一后,绕着山腰转了大半个圈,来到一处断壁前。 眼见前方已经无路可走,那自称“猴公”的人,停了下来。 “她到底在哪里?”南宫赫斥喝道。 他早已料到,对方定然不会直接带他去臻蓓,是以并未觉得吃惊。 “九殿下,放心罢!你很快便会见到她了!在黄泉路上!”那猴公咧嘴一笑,从说第一个字时,他身体已经跃向那石壁! 等到话音落下,已经顺着光滑的石壁,爬了数丈之高! “想走?没那么容易!”南宫赫从他身形有所行动,便已经觉察,他指尖一弹,一颗石子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射向那猴公! 猴公痛呼一声,直直朝着地面坠去,一道人影突然自一块大石后略出,在猴公坠地之前,一把接住他的身躯。 于此同时,一张巨网从天而降,朝着南宫赫所在之地袭去! 南宫赫猛地一缩身体,就地腾翻几次险险避开。 他身形未稳,地面突然冒出无数根尖锐的钢刺。 南宫赫似乎早已有所准备,在那一瞬间,从怀中掏出一条绳索,朝附近最大的一块巨石卷去。 绳索攀住石块的瞬间,他身体已经借力腾空而起,跃到那石块之上。 见所布置的机关对他无用,数十个身着怪异服饰的人,握着各种武器,从石堆后杀气腾腾地奔了出来!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幼,南宫赫认出其中有几人,以前在常家时见过一面,正是绝情公子的手下! 看来,臻蓓十有八九真得已经落于他们手中,南宫赫心中焦急万分,出手亦狠辣起来。 这些在江湖中已成名已久的人物,在他手下接不到三五招,便被击中拍落岩石下,丧命与他们亲手布置的毒刺之下! 眼见仅有两人,仍在拼死坚持着! 南宫赫不想恋战,他飞脚踢落一人后,一把抓住最后一人的衣领,见将他提到自己跟前,冷声道:“快说!你们把她藏在哪里?” 那人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却紧咬牙关不肯说话。 “不说,是吧?那便随他们一起,把这个秘密带去阴朝地府罢!”南宫赫面上冷若寒霜,随手就欲将其丢到地面。 那人终于忍不住面色煞白,道:“我,我说!” 然,不等他再说出一个字,一支箭弩便已准备无误的射入他的心脏,登时气绝身亡! 随之一股强大的剑气,自身后袭来,南宫赫连忙丢下那人的尸身,一跃丈远,避开攻击! 第154章再逢劲敌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待南宫赫看清来人的模样,不由冷笑道:“绝情公子,你终于不再做缩头乌龟,忍不住亲自出面了!” 来者一袭白袍,脸上犹带着一副银色面具,他没有理会南宫赫的话,挥剑朝着他的要害刺去! 南宫赫不敢大意,亦拔出腰间佩剑,抵挡他的进攻! 两人战了半天,仍旧未能分出胜负。 南宫赫挥剑格挡住对方的再一轮猛攻,怒道:“绝情公子,我们之前虽然在常家有过一面之缘,但却没有甚深仇大恨,常家的事情,你比我们知晓的更多,自然不是为此事而来罢?” “单凭常家的事情,自然不值得本公子出手!”绝情公子咯咯笑道,声音竟像极了女子! 南宫赫惊讶道:“既然如此,你如此步步相逼,到底意欲何为?我们除那件事情之外,并再无瓜葛!” “哼!你怎地我们没有深仇大恨?有些人,从出生来到这个世界上,便注定是冤家死对头!”一道沙哑古怪的声音,自绝情公子面具下发出,这次竟然像个老翁。 南宫赫微微一怔,不知为何竟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一些似曾相识的影子:“难道我们认识?” 绝情公子冷哼一声,跳落在另外一块岩石上,目光阴冷的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南宫赫蹙眉盯着他,想抓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光,良久却未能成功! 他最先想到的是同门的那些师兄弟,然一一对比之后却失望的发觉,武功出类拔萃的那几位均与此人气质相差甚远! 因为他身份特殊,师父从未让他深涉江湖中事,是以所认识的江湖侠士亦屈指可数! 且,南宫赫虽然为人孤傲,却从不会主动招惹是非,也并未有真正的仇家! 自然而然地,他想到了皇室中人,现如今世上尚存的皇子仅有前太子南宫观,六皇子南宫漠,十皇子南宫柯和他四人而已! 他们兄弟四人虽然彼此之间相处的并不友爱,却也没有到想要取对方性命不可的程度! 况且,他自从断指与皇位无缘后,与他们再无利益冲突,他们又为何要对他下此狠手? 南宫赫摇摇头,把这三人也从怀疑的人名单中划掉! 一直密切关注着他一举一动的绝情公子,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嗤笑道:“你已经半只脚踏入黄泉,又费神想这些做甚?至于本公子究竟是谁,又有何干?” 他说着朝天空发出一枚信号:“本公子这便让你们如愿以偿,成双配对!南宫赫,你应该感激我才是,因为我会替你完成你未完成之事!”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现在哪里?”南宫赫怒道。 “她嘛!”绝情公子从袖中掏出条看似普通的束发带,扔给对面的南宫赫。 南宫赫急忙接在手中,细看之后,脸色大变:“她果真在你手中?” “只凭着这条带子,就能认出是何人之物,南宫赫,你倒是天生的痴情种子!只可惜——”绝情公子桀桀笑道。 突然,他话语戛然而止,只用手指了指那断崖。 南宫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一道人影突然从那个地方自上坠落,看身形与臻蓓相差无几。 南宫赫来不及多谢,连忙飞身朝那道身影所在的方向略去,在她落地之前,牢牢地把她接住,护在臂弯! 果真是臻蓓! 只是她发丝散落,双目紧闭,似乎已经失去意识! “喂!醒醒!”南宫赫心如刀绞,连声喊道。 身后传来的杀气,让他不得不再次应战,只是却再也不肯放下怀中的人! 绝情公子将剑刃注入十分的功力,手掌运功向前一推,那剑带着一串白色寒气,朝着南宫赫飞去。 南宫赫多带一个人,反应略微受阻,他刚欲避开那剑刃,却在身形刚有所动作,便察觉那剑随着主人的手决改变,生生偏离了原来的方向,竟然径直朝着臻蓓射去! 原来是虚招! 绝情公子的目标竟是臻蓓! 南宫赫来不及多想,身体猛地后越,连翻几次,然而,不等他完全避开对方的剑气,突然只觉胸口一阵剧痛袭来! 他大惊之下低头看去,却见怀中人不知何时早已经醒来,正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似笑非笑看着他。 “臻蓓,你,不……”南宫赫看了一眼她手中沾血的匕首,登时明白过来是发生了何事,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绝情公子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一跃来到他的跟前。 “公子!幸不辱命!”臻蓓抱拳行礼,道。 绝情公子略一思索,伸手向南宫赫几大穴道点去。 “公子,接下来该怎么?此人武功盖世,为了擒拿他,可折损了不少帮中兄弟,何不就此结果了他?”臻蓓不甘心的接着问道。 绝情公子抬眼看向她,眼神变幻几次,道:“他已经中了密毒,武功暂失,不会再有任何威胁!再说,毕竟他的身份特殊,留着还有大用,先把他抬回去再说!” “是!”臻蓓恭敬道。 她已经从公子眼中看到了不耐和杀意,若她再不知好歹多嘴下去,只怕不但这次的功劳全免,还会因此丧生! 她连忙架起南宫赫,就欲离开,就听公子又道: “你且等一下!” 臻蓓脸上一喜,道:“公子,可还有其他事情要吩咐?” 绝情公子向前几步,走到她的跟前,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的脸,道:“日后不许再扮成她的模样!” “臻蓓”脸上笑容一僵,伸手撕下脸上的面皮,低声道:“是!属下遵命!” 皇城外的另外一个方向,亦有一座山,说其是山却并不陡峭,与西南方向的那座陡峰相比,倒不如说是山坡更为恰当! 这山坡上种植了一些果树,在山坡缓平的顶部,座落着一个农庄。 此时,臻蓓便在农庄的庭院里,正躺在一把竹椅上昏昏欲睡。 最近接连几日,她都被噩梦惊醒,夜里睡得并不踏实。 梦里不是南宫赫佳人在怀,便是他血淋淋地躺在她的跟前,生死未卜! 然而,那人好端端的在皇城,又有谁能伤得了他! 臻蓓明知如此,但仍会每次被梦境惊醒! “芍药!”一位身着蓝衣的女子,朝着守在院门的小丫鬟招了招手,轻声说道,“臻蓓可是睡着了?” 芍药轻轻点了点头,亦压低声音,道:“可不是。马小姐,多亏您的安神汤!我家公子再不眯一会儿,只怕整张脸上都是黑色眼圈了!” 原来这女子正是马兰馨,马家故宅便在皇城,这一处庄子亦是祖上留下的。 可雅公主的事情毕竟是在马家发生的,因为担心事后状态,兰馨便以来京探视臻蓓为由,跟在他们后面来到皇城。 臻蓓那日正打算赶回学院,让芍药把收拾好的行李搬离那院子,暂时居住在客栈之中。 却在路上遇见了刚来到皇城的兰馨主仆,听闻她们有处在城外的庄子,臻蓓自然欣然接受她们的邀请,带着芍药来到这里。 然,不知为何,自从离开学院之后,臻蓓却每日被失眠困扰,为此兰馨煞费苦心,把什么安神汤和助眠茶尽数搬来,却仍旧效果甚微。 今儿,远远瞧见臻蓓似乎终于入睡,才会有了方才的一番对话。 且不说,臻蓓终于在兰馨妙手调配的汤药下入睡,此时,瀚门学院院长阁楼中正被一种沉重压抑的气氛包围着。 “什么?你说有人迷晕了刘阁士,并假扮成他的样子?”须发皆白的院长,一改往日慈眉善目的修士模样,厉声道。 “正是。暗卫发现刘阁士时,他正倒在寝室榻上!”回禀者小心翼翼道。 “刘阁士身体可有受到伤害?” “方才已经请院中申医正检查过,只是普通的使人昏睡药,并无大碍!” “在我们瀚门学院之中,竟然会发生这等事情,倘若此事被外人得知,只怕我们整个瀚门学院都会成为他人的笑柄!”院长用力拍了拍桌子,“张学士,赶紧彻查一下,事发当时,院中都有哪几班秘卫当差,他们当时都在忙什么!” “回院长,属下早已查明了此事。刘阁士被迷晕时,正好赶上乙组与丙组交接之时,而恰巧有那么一极短的时间,一直守勤的秘卫,行经刘阁士所在之地!”张学士连忙道。 瀚门学院虽然对于学员之间的矛盾,并不多加干涉,但对于夫子的安全却看的极重!毕竟但凡有真才实学之人,都是自身天赋加后天在实践中积攒方得,而这些天之骄子往往因为太过优异,总能不知不觉中,多出了许多的敌人和仇家! 他们之所以愿意被瀚门学院招揽,除去厌倦人世间尔虞我诈,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这里乃是最安全的避风港! 也就是说,瀚门学院对这些夫子,都有着绝对保护的责任! 而根据张学士方才所言,对方一定十分熟悉瀚门学院的秘卫轮勤时间,是以才会抓住这转眼即逝的功夫,迷晕了刘阁士! 院长闻言,怒气消散了大半,他沉吟良久,方道:“让崔机长再做出几份轮勤时件,日后,每一日老夫都要亲自随机抽出一份使用!哼,就不信他们还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不成,能时时算出这些细微的漏洞!” “是!属下这便去请崔机长来做此事!”张学士连忙应道,说着便躬身朝门外走去。 “等等!”院长却再次叫住他,“可知对方利用刘阁士的身份,做了哪些事情?” “那人只是找到一名学子,询问他可曾见过申请外修的古臻蓓!并无再多作其他事情!”张学士连忙答道。 他想了想,又笑着补充道:“这兴许只是学子们听说古臻蓓外修的事情,想要见见她的模样,利用刘阁士在调皮捣蛋的恶作剧罢了!否则,谁会大费周章,只为此等小事!” 第155章只身涉险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院长没有言语,反而蹙眉陷入沉思。 就在张学士打算悄悄退出时,就听他又问道:“那么,司马端礼又把此事斗告诉了哪些人?此时他本人可还在学院之中?” 张学士答道:“他告诉了哪些人,属下倒是并不知晓,不过他本人此时是在学院里无疑了!” “把他叫来我这边一趟!我有些话想当面问问他。”瀚门学院的这位见多识广的泰斗瀚院长,不知为何,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半柱香过后,阁楼中传出瀚院长的一声惊呼。 “你说什么?那位小祖宗也知道了此事?” 司马端礼从院长的神态中,觉察到兴许是惹祸了,嗫嚅道:“这,学生也是担心臻蓓,还以为他知晓的事情多一些,能帮忙找一下嘛。” “罢了!罢了!就他的脾气,就算你今日不把此事告诉与他,只怕他很快也能得到消息,找到你询问!”瀚院长摆了摆手,无奈叹道。 “可是已经找到了臻蓓?”司马端礼一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方的神情,一面试探问道。 “古臻蓓本就没有失踪!她在离开之前,便已经预先留下联系地点,如今恐怕要失踪的是那位了!”瀚院长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 丢了宝贝儿子,相信南阳皇帝很快就会亲临他这个地方,对他胡搅蛮缠兴师问罪罢! “原来臻蓓没有失踪?真是太好了!只是,刘阁士为何要说她不见了呢?哎呀,总归是没出事,太好了!”司马端礼喜道,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院长放心好了!南宫兄得到这个消息,一定会很快赶回来的!他武功那么高强,世上哪有几人能给他造成威胁,您大可放心好了!” 瀚院长看着他那张兴奋的脸,有苦难言:“你可知晓那位去了哪里寻古臻蓓?” “学生不晓得,他没有说!”司马端礼断然说道。 “那小子离开前,除了嘲讽我们这些老东西,可还说了什么话?”瀚院长仍旧不肯死心,道。 “这个嘛,他先是不相信学院会透露臻蓓消失的消息与学生,等学生解释给他相信之后,说了三个字,便不见了踪影!”司马端礼回忆道。 “是哪三个字?”原本不抱希望的瀚院长,精神为之一振,连忙问道。 “该死的!”司马端礼学着南宫赫的样子,惟妙惟肖道。 臻蓓难得睡了一个时辰,再次醒来,太阳已经西斜。 虽然昏沉的脑子得到了休息,恢复了往常的清明,但心头那份不安却仍没有减弱半分。 她按压着狂跳的眼皮,对向她行来的芍药,道:“兰馨姐姐在哪里?” “公子,马小姐正在后院修剪果枝呢!看,我们方才在树下采摘了许多蘑菇,马小姐说今晚要亲自下厨,公子可是有口福了!”芍药把竹篮里的菌类,献宝似的举到臻蓓跟前,笑道。 “辛苦你们了!”臻蓓微笑道。 “马小姐真乃仙女下凡,再普通的东西到了她的手中,都能变得绚丽与众不同起来!后院的那几株迎春花,经过她一修整,变成了各种有趣又好看的形状,有花篮呀,月亮呀,还有一株像极了小兔子!公子,可是要到那边瞧瞧?”芍药叽叽喳喳地说道。 “也好!”臻蓓点头道。 也许多看一些美景,能驱散掉她那种奇怪的感觉! 她刚爬起身,在芍药的服侍下洗了把脸。 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赶了过来:“公子,瀚门学院派人过来求见!” 臻蓓尚未有所反应,便见一个年轻男子在庄子下人的陪同下,疾步赶来。 “秦兄!”臻蓓惊讶道,“怎么会是你?” “古兄,十殿下失踪不见了!”秦无尘神色焦急,开门见山道。 臻蓓只觉心中咯噔一下,困扰她多日的那些不安和烦躁,登时全部消失了! 秦无尘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与她听,她来不及与兰馨告别,便随他赶回了瀚门学院。 以南宫赫的武功,能伤他者世间少有,但对方既然设下陷阱故意引他跳入,以有心算无心,只怕结果就很难预料到了! 况且,他既然已经深信她落于某些人手中,以他的性格但凡会伤害到她的,都会有所顾忌变得束手束脚,甚至不顾及自己的生死安危罢! 也正是因为如此,了解他的人,才会在得知他彻底与暗卫失联之后,如此心急如焚! 南宫赫这几日一直住在那里,兴许能找到一些他遗留下的有用信息! 是以,臻蓓和秦无尘直奔那个庭院,房中的摆设如旧。 次日清晨,臻蓓却意外在她之前的被褥上,发现了一些血迹! 难道他有伤在身? 臻蓓努力平复忽视掉心中的焦虑,凝神静气,快速思考着。 在这个世上,她所见过的能与他一战的人,仅有在常家遇到的那位大悲阁主绝情公子! 然,对方与南宫赫并无甚直接的仇恨,应该不会是他才对! 突然,臻蓓的目光一凝,落在书桌上的宣纸上面,借着晨光,从她所在的角度望去,那上面似乎沾了一些粉末状的东西! 她连忙起身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凑鼻闻去,是草药!且,味道十分的熟悉! 此药她之前见过,乃是南宫赫的师父虚空道人,特意为其配制的,专用解除无情公子所用的毒素! 难道南宫赫这次出远门,又招惹到了他? 臻蓓蹙眉暗道:这绝情公子功夫绝世,如果南宫赫进入他设下的圈套,只怕当真危险了! 秦无尘没有武功护身,自然不方便与他正面交锋! 臻蓓留下一张字条,便一个人离开了瀚门学院! 对付绝情公子只能智取,并不是人越多越好! 半个时辰过后,臻蓓已经立于皇城的城门前,望着眼前一分为四的道路,略一思索,她朝着其中一条路行去。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她顺着山路慢慢地行走着,行经山腰时,看着前方的岔路,不由停下了脚步。 那条深入旁侧的小径,乃是通向她前世墓穴,依照南宫赫的性格,倘若真的选择在这个方向寻人,多半会进陵园一遭! 臻蓓一边想着,一边朝着陵园走去。 刚进入石雕大门,她便大吃一惊,那里正倒着一个人! 观其穿着打扮,应是守在这陵园中的下人,臻蓓急忙走到他的跟前,伸手朝他的鼻间探去,那人早已没有了气息。 致命伤口在后劲处,从尸体的僵硬程度,大致可以推算出,其身亡的时间约莫在一日之前,也就是说其遇害的时间,是在南宫赫离开瀚门学院,出来寻她的这段时间里! 臻蓓心头狂跳几下,连忙疾奔到墓穴前,没有任何人! 她一边打量着周遭,一边慢慢地走近那座高大的石碑! 守陵人既然已经遇害,说明南宫赫十有八九来过这里,她之前的推测没有错,南宫赫定然亦是认为,这附近更适合藏匿,才会来到这里寻她! 只是,他后来又去了哪里? 这里除去少了守陵人的打扫,地面存了少许落花枯叶,还算整洁干净,并没有打斗痕迹! 臻蓓目光从四周之物一一扫过,突然,一段折掉的桃枝,吸引了她的视线! 她上前仔细一看,那桃枝被人折断的时间并不久远,折断之处尚未完全干枯! 心思一动,她朝桃林深处走去,进入林中,方发觉有不少桃树枝叶被折断,像是有人硬生生在这密林中闯出了一条道路。 难道他在这里遇见了行凶之人,是以追赶了过去! 臻蓓顺着这些折枝,继续向前走着,并在一棵相对粗壮的桃树下,发现了一滩血迹! 让臻蓓感到惊讶的是,那血迹却没有如同寻常一般,继续残留在地面上,反而在树干上发现了它的存在! 受伤之人竟然不是在地面行走,反而在树枝之间穿梭,难道对方并不是一个人? 臻蓓对此疑惑不解,但想到至少到此为止,南宫赫是安然无恙的,稍微心安了一些! 一路曲折前行,终于,桃林到了尽头! 血迹仍在朝前蔓延着,臻蓓顺着其来到一处空地,地面十分干净,甚至过于干净!更像是被人刻意清扫过一般! 臻蓓敏锐地捕捉到,残留游离在空气中的血腥之气! 她弯腰捻起一簇褐色的泥土,放在鼻间嗅了嗅,果然,这里曾经发生过打斗,且有不少人受伤甚至殒命于此! 前面是一处断崖,她望着岩石上依稀可见的血迹,眼睛微眯,他果然来到这里! 只是以他的个性,定然不会特意清理战场,既然是对方为之,难道说他已经—— 这个可能,让她觉得窒息! 不会的!他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掉! 前方已经无路可走,臻蓓环视周遭一圈,视线落在那些看似随意的散落岩石上,停了下来! 绝情公子,他若已死,你便用自己乃整个大悲阁,为他殉葬罢! 绿树成荫,环绕着整齐的房舍,这原本与这座陡峰毫不相干的景物,赫然便出现在这山峰的某一隐蔽的角落! “公子,有人破了阵法第五重,进入了谷中!”一个小厮匆匆奔进其中一间房舍。 坐于窗前的银面白衣人,闻言转过身来:“可是一俊美小公子?” “正是!” “莫要惊扰了她,随她如何行动罢!”白衣人淡淡一笑,道。 “是,公子!”小厮接到命令,躬身退了出去。 白衣人走到榻前,对着榻上昏迷不醒的人,道:“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找来了这里!南宫赫,看来在她的心目中,你分量极重哪!” 榻上的男子仍旧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第156章博弈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可是,正因为如此,你必须得死!”白衣人又道,“不过在那之前,我得让你见证一些事情才行!你虽被我用药物限制了行动,人却仍是清醒的,能听到我所说的话!那么接下来,便认真听清我与她的每一句话罢!” 见榻上男子仍没有反应,他冷笑几声,按下榻旁的机关,那榻铺竟然自动移动至屏障后面,这间厢房亦是变了一副模样! 臻蓓没有想到,这么顺利地便见到了绝情公子。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贵客,请用茶!”绝情公子坐于桌前,把斟满的茶盏,推到臻蓓跟前。 臻蓓站在他的面前,没有入座:“他可是在这里?” “贵客真是高看本公子了!总是本公子神机妙算,可不可能知晓贵客的心事,更不晓得您所指之人,到底是谁!”绝情公子轻笑道。 “南宫赫!”臻蓓冷声道,并没有心情与他周旋。 “是他!”绝情公子慢慢地饮了一口茶,“大名鼎鼎的南阳九皇子,他不是应该在皇城吗?为何贵客会找来我这里?” “绝情公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说吧!你到底因何原因设计算计于他?倘若是有何目的,不妨直说,我们有商有量,无需这般拐弯抹角!”臻蓓朝他又走了几步,朗声道。 “贵客乃是直爽之人,本公子最喜欢与痛苦的人打交道!只是,本公子似乎对于九殿下并无所求!”绝情公子放下茶盏,斜眼看着她,仍是一副慵懒的姿态。 “难道是有何纠葛?”臻蓓紧逼问道。 “本公子与九殿下萍水相逢,无冤无仇!”绝情公子微微笑着,说道。 “那你究竟为何如此?”臻蓓怒道。 “本公子见贵客能破除我布下的阵法,心生敬意,故特意备下好茶想结交一番!既然贵客没有此意,便请回罢!”绝情公子对她的愤怒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道。 “交出人了,我立马便会离开!”臻蓓自重生以来,鲜少有真正动怒的时候,这时却强压不住心头的怒火! “本公子不知贵客在说什么!”绝情公子仍是一副无辜的模样。 “休要狡辩!我知晓南宫赫在你这里!他现在被藏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样了!”臻蓓恨不得上前,撕裂他脸上的面具,看看这下面是一张怎样恶心的面孔! “你想见他?”就在臻蓓以为他要抵赖到底时,绝情公子突然一字一句,道。 “把他交出来!”臻蓓咬牙切齿,道。 “本公子向来不做折本的买卖!我设了这许多兄弟,才勉强把他请来一聚,哪能就这么容易送他离开?”绝情公子慢悠悠说道。 “需要什么条件!”臻蓓磨牙道。 “这个嘛,其实也很简单!只需你答应我两件事情!”绝情公子用手摩挲着下巴,乜斜着眼睛看着她。 “你且说!” “这其一嘛,便是你须换上女子装扮,陪我下几局棋!” 臻蓓已经做好他狮子大开口的准备,却不曾想,他会提出这种要求,不由愣住。 “怎么?你不肯答应?”绝情公子似笑非笑道。 臻蓓心中暗道:罢了,就当作是被怪癖者多看了几眼! 遂咬牙道:“好!第二件又是何事?” “这个不急,等第一件完成再说不迟!”绝情公子轻快说道,显然心情大好。 臻蓓被一小丫鬟领至一间房舍,那里面挂满了一套套崭新的女装,每一件都绚丽夺目,足以让每一个爱美的女子心动! 那小丫鬟用手势比划了一番,做了个请的姿势后,躬身行了一礼,低头退出了房间,俨然时个哑女! 臻蓓随手取下一套白色烟雾曳地长裙,试穿之后,惊讶地发觉竟然十分合身,好像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制的一样! 绝情公子面对着屏风,道:“你可是见过她身着女装的模样?呵呵,也是了,你兴许连她是个女子都不晓得罢,又怎会见过!这么说起来,你应该感谢本公子才是!否则,只怕你还要花上很长的时间,才会侥幸知晓这个秘密!可惜的是,你无缘亲眼见到了,除非——” 他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绝情公子转过身,望着那身着白衣的女子,袅袅婷婷而来,她发丝简单挽成云鬓,乌黑的发髻插着一朵珠花,脸上不施粉黛,却如同出水芙蓉般清新脱俗! 她神情落落大方,少了一些世间女子的娇羞,多了些男儿才有的英气,却并不显得突兀! 绝情公子呆呆望着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一步步走近。 她没有跟幻想中那样,来到他的跟前,对他展演一笑,而是直接走到棋盘前坐下,冷声对他说道:“还请公子赐教!” “第二个要求,便是与我成婚,永远如同现在这般以女子的模样,陪在我身边,可好?”绝情公子脱口而出道。 “不好!”臻蓓断然回绝道。 绝情公子接触到她冰冷冷清的眸子,如梦初醒,他低声道:“只要你答应,我便放他安然无恙回去,并保证日后不再与他为难!” “若是以此为代价,想必他宁愿一死!”臻蓓叹道。 “那么,你呢?难道为了自由,想眼睁睁看着他送命?”绝情公子不甘心道。 “他若身亡,我亦不苟活与人世!”臻蓓冷笑道,“只是,作为你要求之一的回报,希望你能将我与他的肉身烧成灰烬,合而入土!” “宁愿化成灰,永远融合为一,也不愿两厢安好,各自天涯吗?”他慢慢走向棋盘,似乎浑身笼罩了一层莫名的忧伤! 臻蓓自然没有心思,去琢磨他心中所想,见他没有反对,便自当他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遂主动的拿起那碟白子,头也不抬道:“三局可够?” 绝情公子在她对面入座,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好!” 臻蓓见他取出那碟黑子,习惯地用一洁白帕子将手指和碟盒擦拭一遍,方打开取子,不由微微一怔。 绝情公子黑子先落,臻蓓白子紧跟其后,待到双方各自占据半边江山。 一个令臻蓓震惊的想法,在她脑海生根发芽,那个真相似乎也越来越明朗起来! 她看着那双熟悉的修长匀称的手指,捻着棋子,轻轻落于棋局,垂眸道:“是你!” 绝情公子手指一顿,叹道:“世间为何要有你这般聪慧的女子存在?” “为何要这样做?”臻蓓眼睛依旧盯着棋盘,轻声道。 “因为我与他是天生的宿敌,有些事情已经注定,非是他便是我!”绝情公子深深看着她,道,“权势,皇位,父皇的疼爱,包括你!” 臻蓓默默落下一白子,道:“对于有些东西,也许在你眼中极为重要,对他而言却未必!” “是啊!原本我亦觉得,不用非与他拼个你死我活,毕竟我们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可是,直到你的出现!”绝情公子苦笑,道,“我们其中有一个,注定会受伤会遗憾终生!因为其他事情,都可以舍弃!” 臻蓓叹道:“你又何必!他乃吾此生至爱,而你亦是我一生知己!我与他阻碍重重,有缘无分,只能各居天涯一方!是以,我们三人之间又有何冲突所在?何必非要闹个你死我活?” 想到这次来南阳发生的点点滴滴,臻蓓心中酸涩难忍:“你恐怕还不知晓罢!我已经申请了外修,日后只怕很难再与他相见!所以,在你们父皇发现真相之前,便放他离开吧!他性格虽然孤傲了一些,却是非分明重情重义,必然不会把此事再告诉他人,亦或以后再暗中报复!” “他自然不会暗中报复,但凡惹到他的人,他都会光明正大的回击!”绝情公子想到什么,微笑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曾躲在院墙里,见他罚一个宫人钻火圈!旁人都道他残酷无情,我却晓得,那个宫人曾逼迫一些小动物每日每夜的钻火圈,不知累死烧伤了多少生灵,只为可以训练出一只出色的物种,可以作为奉承的礼物送给他!那个时候,他乃天之骄子,每日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而我是那么的胆小怯懦,莫说是似他一样快意恩仇,虽名为皇子,却连自身都难以自保!从那以后,我便默默地注视着他,搜集着与他有关的任何一件事情,甚至妄想有朝一日,能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像真正的兄弟一样,说上几句话!” “既是这样,你们应该能够成为最好的兄弟才是!只要你肯开口,他定然不会拒绝,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是同样的孤单寂寞!”臻蓓叹息道。 “若我一直留着宫中,确是会变成你所说的样子!可是,自从我遇见了师父,所有的事情都慢慢变了一个模样!这个世界上,黑的变成白的,白的反而成了黑的!”绝情公子仰头望向窗外的群山,似乎又回到了十多年,“师父救了我的性命,教我武功,教我识别人心真伪,亦使我看清了那一张张笑容背后,隐藏着的真实贪婪丑陋的嘴脸!我讨厌所有的人,他们都是那么虚伪善变,亦讨厌自己!” “就连养育我成人的师父,我亦感恩喜欢不起来,只因我晓得,他之所以倾囊相授是另有目的!故,当我遵从他的命令,夺取到武林盟主的位置之后,便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只为摆脱他的控制,甚至彻底铲除他!就在两年之前,我终于如愿以偿,虽让他侥幸逃走,却也算与他彻底断了所谓的师徒关系!” 第157章离开 - 双世谋妃 - 闲看浮云庭花 见臻蓓眉头微蹙,他苦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冷酷无情,辜负了你的期待?” 臻蓓摇了摇头,道:“我没有经历过你的苦楚,没有资格来判断你做法的正确与否!能在你的手中逃脱,他应该明白你的心思才是!只是有些时候,人们在惩罚他人的同时,亦是在折磨自己!” “你总是一副洞察一切的模样!”绝情公子突然轻声笑道,“在刚认识你的时候,我以为你仗着有那么一点儿小聪明,不过是在装腔作势,但随着对你越来越深入的了解,却发觉是我错了!有些人,任凭你如何探究,都不会窥视到她的全部!她像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谜,只会让你深陷其中而不自知!” “你之所以解不开,是因注视的乃是一张白纸,她已自认为看透一切,早已不存在喜怒哀乐罢了!”臻蓓自嘲道。 “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你出身名门望族,又是家中认定的唯一继承人,哪里受过什么痛楚?为何会有此感悟?难道是因为之前的神志不清,受过刺激?”绝情公子问出困扰已久的疑惑。 他早就派人调查过臻蓓,发觉除了之前智力有碍,突然用了古二夫人的药后大好,其聪慧更甚旁人,再也没有发觉其他疑点。 “此事我从来没有与任何人提起过,作为我此生知己,据实相告又有何妨?只是作为回报,你须答应我一件事情才行!”臻蓓狡诈地看着他,说道。 原本以为,他至少要思量许久,才会给出回答,却没有想到,他爽快答道:“好。” “你可有听说过林云音?”臻蓓笑容渐渐隐去,幽幽说道。 一炷香过后。 臻蓓把手中的棋子,丢回碟中,笑道:“我们还有必要再继续下去吗?” “说好的三局!”绝情公子看着她,微笑道。 “你难道不怀疑我方才之言真伪?” “不,我应该早想到这点才是!毕竟,像他这样的男子,同时深刻喜爱两个女子,此事本就透露着古怪!” “你会不会恐惧于我,想把我当做妖怪,请人除掉?” “我只是后悔,之前没能有机会,认识前世的你,让他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的条件,你可已经猜到?” “嗯,我会把他平安送回皇宫!能不能谈些其他的话题?” “好!他在哪里?” “便在这山谷之中!” “可有受伤?” “伤势并不严重,但中了我的毒药,此时仍在昏迷之中?” “啊!那毒可是能解?” “……兴许可以。” “甚好。在事情闹大之前,便把他送回去。” “好。” “多则一两日,我便会接受到学院的任务,离开这里!两年之后,我们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此事便当做从来不曾发生过,你,我,他!” 绝情公子看着她,轻轻点点头,心中却暗道:事已至此,如何才能做到不曾发生过?况且,就在方才我已经在他的体内下了那种毒! 三局过后,臻蓓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现在,可是能带我去见他?” “他体内毒素尚未清除,等我替他解毒以后,再见他如何?”绝情公子轻叹道。 臻蓓想了想,道:“可以,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两个时辰足矣!在那之前,能否陪我一起用午膳?” 臻蓓看了一眼窗外,此时正值午时,遂点头道:“好!” 绝情公子一声吩咐,不多时热气腾腾散发着香味的饭菜,便摆满了桌子。 绝情公子见臻蓓毫不迟疑地,吃下他布给她的菜肴,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也许从一开始就应该告诉她真相,此时,便会是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结局!他苦涩地想道。 用过午膳,绝情公子走到那屏风后:“我要替他解毒了!还请你暂时回避一下!” 南宫赫竟然一直都与他们在同一间厢房中! 臻蓓疾步奔到屏风后,果真便见南宫赫脸上笼罩着一层青气,双目紧闭,静静地躺在榻上! “在我解毒期间,莫要让他人进来打扰,有劳了!”绝情公子对她微微一颔首。 “好。”臻蓓颤声答道,慢慢退出厢房,倚在门外。 绝情公子深吸一口气,望向榻上之人:“南宫赫,恐怕我这一辈子都只有羡慕你的资格了!接下来,我会为你解除毒素!原本这毒可以说是无药可救,因此毒乃是用制毒者的血液为引炼制而成,需要把制毒者的血液与中毒者尽数交换,中毒者才有一成的机会可以活命!当然,你我体内血液既然来自同一人,成功的机率应该会更大一些!” 榻上的人闻言,眼皮微微颤动着,似乎在努力想要睁开双眼,却未能成功! 臻蓓一动不动地倚坐在门外,凝神静气倾听着房中的动静,心中默默计算着时辰! 眼看时间就快到了,突然就听一道女子的娇斥声,在她头顶响起。 “你就是古臻蓓!” 臻蓓抬眼望去,就见一位约莫十八九岁的姑娘,正美目含怒地瞪着她。 那姑娘生的极美,眼波流转之间,似乎带着一种别样的风情! “正是,请问你是哪位?”在她臻蓓打量她的同时,后者亦上下细细观察着她。 “我叫女依!”那姑娘冷哼一声,似乎有些看臻蓓不顺眼,扬眉道,“你可知我们公子现在何处?” 臻蓓刚欲告诉她真相,转念一想:他不让任何人打扰,定然是极为重要的原因,万一这女子不知深浅,打断解毒,恐怕后果极为严重! 是以,微微一笑,道:“还请姑娘告之,你找你们公子所为何事?” 那叫女依的姑娘闻言,勃然大怒道:“我们阁中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经过你的问过了?” “你们阁主眼下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做,命令不许任何人打扰,姑娘若是不说,恕在下无言以告!”臻蓓淡淡说道。 “不能被打扰,极为重要的事情?”女依疑惑地看向臻蓓身后的房间。 臻蓓早已警惕地护在门外,只要随便找下人一打听,便能得知绝情公子此时便在这房中。 而臻蓓故意以绝情公子的命令作为挡箭牌,只是希望此女子能够忌讳于主子的命令,莫要乱来! 倘若换作阁中其他人,畏惧于绝情公子的威望,自然会知难而退! 但臻蓓此招,用在眼前这位姑娘身上,似乎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就见她蹙着柳眉盯着那厢房片刻,突然脸色大变,叫道:“大事不妙!公子该不用受了这妖女蛊惑,当真要为那人换血解毒不成?” 她话一出口,人已朝着房门撞去。 臻蓓早有防备,连忙拔出腰间短剑,拦住她的去路,冷声喝道:“你要违背你们公子的命令不成?” “好一个狠毒的女子!你一心惦记着你那一位,罔顾我们公子的神情便罢了!怎么如何狠心,眼睁睁看着公子他一命换一命,把性命搭出去!”女依怒目圆睁,道。 “你,你说什么?”臻蓓震惊道。 她愣神的功夫,女依已踹开房门,冲了进去:“公子,您切莫要如此糊涂!” 臻蓓脑子里回响着“一命换一命”,懵懂地跟着进了厢房,来到那屏风后,如遭雷击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南宫赫仍安静地躺在那里,脸色红润,如同睡着了一般! 犹带着银色面具的绝情公子,倒在塌旁,他手腕处有一道整齐的切口,身上的白衣亦被染成了红色! “公子,您怎么了?醒醒啊!”女依扑到他的跟前,放声大哭。 臻蓓呆呆望着这一切,她从来没有想过,他所说的解毒,是以自己生命作为代价! “既然公子因你而死,那你理应为报恩到阴间陪他!古臻蓓,纳命来!”女依如同发疯了似的,猛地跳起身来,捡起地上的剑刃,一步步朝臻蓓走去。 臻蓓脑海中一片空白,她随着女依的步子,一步步无意识的后退着。 身后已是万丈深渊,她却仍旧毫无察觉地后退着。 女依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古臻蓓,去死吧!” 臻蓓已经立于悬崖边缘,她仍旧茫然地朝后倒退着,脚下一空,整个人朝崖下坠去。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道人影飞略而来,抓住她的衣衫用力一推,臻蓓被平稳地送回地面。 那人却反被力道冲下悬崖,只剩一张银白色的面具,落于臻蓓的身侧。 “公子!”女依大喊一声,奔至崖边。 只见一角纯白色的衣衫,消失在烟雾缭绕的崖底。 “公子!属下这便下去陪你!”女依纵身一跃,朝着断崖跳去。 南宫赫被送回皇宫,不等他醒来,臻蓓便接到了学院的任务! 转眼半年过去,大悲阁群龙无首,渐渐四分五裂! 在西域的某处神秘的荒漠中,一队人马正缓慢行进着。 队伍的最后,是一个名骑着骆驼的少年,他正垂眸盯着地上滚烫的沙子,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古公子,风沙暴就来了,找个地方避一避吧!”一个赤脚的卷发少年,跑到他跟前说道。 这少年正是进行外修的古臻蓓,大漠中强烈的阳光,把她原本白皙的皮肤,染成了古铜色。 她眺目朝远处天空望去,果见有一团黑云正在逼近,遂点头道:“好!” 那少年又提醒道:“公子切记要把珍贵之物,带在身上,以防被风沙吹走!” 臻蓓对他感激一笑,道:“谢谢你,马沙!” “公子,不用客气!”马沙脸上一红,跑去帮忙挨着一块大岩石,搭建暂时避风之处! 臻蓓把骆驼赶去岩石周围,不自觉地手扶向怀中的某只木笛,另一只手则抓紧腰间的布袋,那里面正安静的躺着一只银色的面具。 这些便是她最为重要,最值得珍藏的宝物!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