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置信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天啊,我的肚子,这是怎么回事?”躺在绣床上的钟恋恋一把掀开轻薄柔软的被褥,正低头惊恐地望着自己圆溜溜的肚子,一脸的难以置信。她明明记得自己在少管所的厕所内与人打了一架,结果晕了过去,醒来如何就成了现在这样,她是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觉刚刚双眼还未睁开,就已感到身子异常沉重,好像多了一部分不属于她的东西。不过也确实如此,她一个十六岁的叛逆少女如今竟稀里糊涂的成为了一个怀有八个月身孕的少妇。 粉色轻纱帘幕外,正躬身桌前为大夫磨墨的丫鬟细钗被这一声尖叫吓得不轻。“王大夫,快去看看。”她丢掉手中的墨淀,先行王大夫一步,踩着小脚仓皇的跑去了里屋。 “李夫人,放心,你肚子没事。”细钗带着紧张的心绪仔细检查了一遍这位李夫人的肚子,发现并没有任何异常,床榻之上也未出现血迹,悬着的心顿时放下大半,并且长长的输了一口气。 钟恋恋毫不客气地挡去细钗那双为她盖被褥的手,语气带着浓浓的不屑与嚣张:“谁是你的李夫人,快告诉我这怪异的房间是哪?” 在细钗进屋之前,钟恋恋就已扭头大致将这屋子打量了一半。一扇扇雕刻精巧得如同流云飘摇般的黑漆框格木窗完美的镶嵌在挂满字画的墙间,而窗外则是明媚的阳光。窗下整齐的摆放着几张楠木雕螭花案,案上青润透白的细颈瓷瓶中一束束海棠正恰吐芳华。一道道珠帘、帷幕毫不吝啬的从顶梁倾泻而下,静垂光洁的木制地板之上。有着同样黑漆雕刻精美的楠木圆桌静静的放置于中央,绣有大朵大朵红莲的织锦桌布好似找到了自己的归属,甘愿亲密无间地与桌面贴合。桌面上,白瓷茶具旁的那樽镂金圆肚熏香炉正吐露着袅袅轻烟,一丝丝的断断续续钻入钟恋恋鼻中,本应觉得甚是舒适,然而以钟恋恋此时急躁的心情,却是一点也感受不到它的舒适。 钟恋恋只是苦于如今身子太重,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坐起来都成问题,无法将屋内陈设尽收眼中,以满足惯有的好奇心。 细钗被钟恋恋这嚣张跋扈的气焰惊得一愣,她不明白,这才半个时辰的功夫,怯懦温婉的李夫人怎么就好像变了一个人,还问出这样的问题来。“李夫人,你没事吧?这是你的屋子,那条蛇已经被家丁捉走了,你不必害怕。”回过神的细钗只当是钟恋恋被不久前跑进屋来的一条小白蛇吓得还未恢复神智,于是连忙摆手解释了一番。 “什么蛇?我只想知道这是哪?”钟恋恋看着自己挺着这样一个肚子,心中越发焦躁急切,直接将这个她再次重复的问题给吼了出来,此刻的她只想用打人的方式来泻火。 “李夫人,不要这样,小心动了胎气。请睁开眼睛,让老夫看看。”珠帘碰撞的清脆旋律还在王大夫身后回旋,床上情绪暴动的人使他不得不加快了脚步走去床前,苦口婆心的劝慰道。 怒火中烧的钟恋恋正愁找不着人来发泄发泄,此时她见那个正准备为她查看眼瞳的白胡子大夫殷勤的凑了过去,抬起右手便是一拳砸了过去,正中王大夫左眼。 “啊!”王大夫被钟恋恋砸得左眼无端生出无数的小星星在得意地转悠,不禁一个趔趄连退好几步。 打了人的钟恋恋瞬觉心中畅快了许多,而一旁的细钗却是惊得双目圆睁,她还从未见过这位李夫人打人呢,而且打得还是为她问诊的大夫。 顶着满眼淤青的王大夫看了眼打他的钟恋恋,愤恨的一甩衣袖,轻哼一声,头也不回地撩起帷幔出屋而去。他行医治病半辈子,一向受人敬重,今日却受了这种窝囊气,这使他无论如何都忍不下去。 “王大夫,别走啊,李夫人的病……”细钗见王大夫愤然离去,也顾不得情绪不稳的钟恋恋,急匆匆的追了出去,希望能留住王大夫。 钟恋恋将脑袋搁在枕上发出一声叹息:“天啊,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还有裹着小脚的女人,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真够滑稽的。活见鬼!” 细钗摇摇晃晃地跑出去最终拦住了收拾药箱的王大夫,恳求道:“王大夫,对不住了,还请你大人有大量。我们李夫人是被蛇给吓坏了,刚刚醒来,情绪难免不稳定,她不是故意的。请你问诊之后再走吧,诊金可以按双倍来付的。” 细钗不说还好,这一说,王大夫更加的来气,说起话来唇下的胡须随着唇形狂舞:“我看这病也不用来治了,你家李夫人还有力气打人,这哪像有病的人,分明是好的很。还有,这世道,不是只有你们风家有几个臭钱。” 细钗被王大夫吹胡子瞪眼地说了一通,刚想还嘴,就见门口有两名衣着华贵的男子在家丁的簇拥下款款而入,细钗忙过去行礼:“大官人,二官人。” “翩儿怎么样了?好端端的,房内怎么会出现蛇?”风遥玦撑着羸弱的身子,温润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两人刚从外面回来,就有家丁禀报了李翩儿被蛇吓晕过去这件事,急地他们匆匆赶了过来。 细钗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开口,更不知该如何描述这个状态下的李夫人。她静默了一瞬,紧了紧嘴角说道:“二官人,你自己去看看吧,李夫人好像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不过孩子没事。” “王大夫,你这是……”风遥玦与细钗去了里屋,而风隅玿见王大夫带着一脸的不悦正肩挎药箱立在桌前,不知发生了何事惹得他如此面带愠色,于是关切地询问道。 王大夫面对眼前这个仪表堂堂,面容冷峻的男子,再一次拂袖低头叹息道:“哎!风大官人,李夫人这病我治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我行医多年,遇人无数,就没见过这样的顽劣之人。” 风隅玿越听越糊涂,王大夫对细钗说得那番话他隐约听见了一些,这会儿王大夫要走,他也未挽留,他只觉得这个王大夫太过恃才傲物,被城中之人尊崇久了,变得目中无人。而恰好风隅玿平生最讨厌的便是这样的人,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错怪了人家王大夫,分明是钟恋恋无礼在先。 风隅玿瞥了一眼即将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面无表情的在桌前坐下等待自己的弟弟。 对于风遥玦的这个小妾李翩儿,风隅玿毫不关心,真正令他在意的还是这个女人肚中的孩子,这是他们风家唯一的血脉。风家人脉单薄,就他们两兄弟,风遥玦出生便体弱多病,汤药三餐不离。而风隅玿到如今为止虽娶了七房夫人,却未养育出一子,因此他们格外重视李翩儿的安危。 “喂,小脚女人你过来,扶我起来。”钟恋恋躺在那向刚刚走来的细钗招了招手,她撑着身子艰难的试了好几次,最终还是不得不向别人服个软。 细钗此刻顾不得钟恋恋如何称呼她,小心翼翼的将钟恋恋给扶起来后又贴心的为她在床头塞上一个柔软的靠枕,方便钟恋恋舒舒服服的倚靠。“李夫人,二官人来看你了。”细钗说完抬手指了指端坐桌前之人。 坐在床沿的钟恋恋再次将整个内屋扫视了一番,透过烟雾缭绕的熏炉上空,映在钟恋恋眼中的男子身影虽不是很真切,但依然难掩他清秀的消瘦面庞,立体的五官如同刻意雕刻出的一般,明眸皓齿,头戴玉冠,还有那从骨子里透出的柔弱书生气息,这些无不给人无限的吸引诱惑,但美中不足的却是脸庞清瘦得未免太过苍白如纸,身子柔弱得不堪一击,仿佛一阵轻轻的软风就可将他吹得无力招架。 钟恋恋没多少心情在这欣赏美男,只是轻轻瞥了一眼风遥玦,扭头趾高气扬地向一旁的细钗问道:“二官人是什么鬼?又不能吃,不能玩儿的,要来何用,没劲。我再问一次,这里是哪?我要的是地名,还有我这肚子是怎么回事?” 细钗不曾想钟恋恋会这样说自己的丈夫,心中怀着忐忑用眼角余光扫了眼桌前之人,见风遥玦不嗔不怒亦不言语,忙解释道:“李夫人切不可乱说,你是二官人的妾室,自然要以二官人为重,怎可乱说。难道李夫人不记得了?” “什么?你说我是他的小妾?”钟恋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手指着风遥玦,充满了对风遥玦的不屑与蔑视。 细钗这次是彻底发现了她家李夫人的不对劲,试探性的问道:“李夫人可知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回答我的问题。”钟恋恋觉得眼前这人太过啰嗦,答非所问,于是对她说话的态度是越来越差。 细钗大惊失色:“这可如何是好,李夫人被蛇吓坏了脑子。” “你脑子才坏掉了。”钟恋恋斜眼反驳道。 冲突横生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细钗,稍安勿躁,翩儿这可能是失忆了。”风遥玦向细钗摆了下手,示意她不要一惊一乍。风遥玦素来喜欢翻阅古籍,由于一些外部刺激而导致失忆的例子,他见过不少。 风遥玦这样说,细钗也就信了,回答起钟恋恋刚刚提出的问题来:“李夫人,这里是钱塘。” “钱塘?我好端端的怎么会在杭州。那现在是什么时期?”钟恋恋前一句还在自语,后一句又问起细钗来。 细钗望着她家那个与以前大相径庭的李夫人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靖康一年四月。” “什么?这是北宋?那么现在的皇帝是宋钦宗那个客死异乡的窝囊废了?苍天啊!真是雷神啊!我怎么就到了这样一个乱世了?”钟恋恋惊得直接拖着沉重的身子噌得站了起来,自顾自地咆哮起来。 她虽然对中国历史不感兴趣,上课一般不是打游戏,就是与周公一起追蝴蝶,但是她却对靖康之耻这个历史事件印象特别深刻。当时在课上她刚好无意间听见那个啰啰嗦嗦的历史老师提到两个皇帝被敌国给掳走,她觉得甚是有趣,一国之君都被掳走了,那该是有多窝囊。她秉承着喜欢看别人出糗的心性,还刻意去查了这段历史,越看越觉得有趣,只是她未曾想到的是自己有一天竟会真的来到这里,她转念一算,发现这离宋钦宗被掳,刚好还有一年的时间。 细钗伸手搀扶着钟恋恋那不稳的身形,紧张又小心提醒道:“李夫人不可胡言乱语,如今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繁华,怎么能说是乱世呢?况且,恶意诅咒皇上,那可是砍头的大罪啊!而且我们大宋朝哪有什么宋钦宗?” 李翩儿拿眼角余光轻轻瞥一眼细钗,脱口将宋钦宗的名讳给说了出来,惊得细钗立即捂住了李翩儿粉嫩的唇:“李夫人,直呼当今圣上名讳可是真的要掉脑袋的,而且如今皇上勤政爱民,心性刚硬,他哪里就窝囊了?虽说如今北方在打仗,可是我们这些工商百姓日子过得还是相当安稳富裕呢!” “也对,这是杭州,还好不在开封。那我是谁?姓名、年龄。”钟恋恋态度缓和了许多,但依然难掩那种骄纵得盛气凌人。 “李翩儿,年芳未满十六。”细钗扶她坐下。 “这个名字我喜欢,那以后我就叫这个名字了。以后你跟着本小姐混,本小姐许你坐街头霸王二把交椅。对了,我肚子是怎么回事?我以前是不是吃很多,我见过胖的,没见过这样胖的。本小姐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减肥,一日只吃早晨那一餐。”李翩儿一手勾过细钗的脖子,一手指了指自己圆溜溜的肚子。 被李翩儿这样一勾,细钗不得不躬下身子,主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将风遥玦当做了空气。细钗被这李翩儿时好时坏的脾气绕得晕晕乎乎,但听李翩儿说一天只吃一餐时,她立马清醒了几分,好心劝道:“李夫人,一日一餐,这怎么行,你已经有八个月身孕,下月便要临产,可不能不吃东西啊。” 李翩儿惊得再次噌得站了起来,双手摇晃起细钗的双肩,出口就丢出一句:“纳里?你说我怀有八个月身孕?” “李夫人,别激动,求你了,小心动了胎气。”细钗的脑袋被李翩儿摇得已分不清东南西北,有苦难言。 静坐不语的风遥玦见李翩儿情绪如此激动,再也无法淡定,起身拉开李翩儿的素手劝解道:“翩儿,冷静,有孩子多好,你马上就是做娘的人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 李翩儿毫不领会风遥玦的情,胳膊猛地一甩,将风遥玦那只本就没有多少力气的手瞬间弹开,直接与床头雕花相撞,发出一声脆响。风遥玦手臂麻木,一道殷红已在苍白的手背间蔓延渲染,在点点照进的日光下显得格外突兀刺眼。已逃离李翩儿手心的细钗见状,再次拉住了李翩儿,并向风遥玦问道:“二官人,没事吧?” 风遥玦摇了摇头:“无碍,不必大惊小怪。” “你说,这肚子是不是你搞大的?本小姐虽放纵却不放荡,纵使我放纵不羁,乖张跋扈,但我还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美少女,我的美好人生才刚刚开始,要我给你生孩子,你休想,做你的春秋白日大梦去吧!这个孩子,我是绝对不会生的。”李翩儿对着风遥玦怒吼一通,床头的靠垫被她直接砸向了窗下的瓷瓶,随着嘭的一声巨响,地上已多了一堆残瓷片埋滥海棠,澄澈的山泉水已落满整个花案,正顺着案沿滴答滴答的坠落一地的粉身碎骨,浸没奄奄一息的海棠娇蕊。 巨大的动静惊得风隅玿破帘而入,刚刚李翩儿的话音随着地上那一堆狼藉尽收他五官之中。 李翩儿还来不及反应,耳边就已响起啪的一声耳光之音,脸颊顿时通红一片,原本就怒气满满的脑袋嗡嗡作响,火辣辣的疼直钻心间。她正想破口大骂,结果只觉脖子一紧,痛痒难耐,瞬间喘息困难,仿佛下一秒便要窒息而亡。她眼睛迷离的侧头望去,男子原本冷峻的面容此刻呈现在李翩儿眼中已是狠厉阴沉,那只强有力而骨节分明的大手将李翩儿牢牢钳制于床头木雕之上,迫使李翩儿动弹不得,她如白玉般的颈脖在风隅玿的手中仿若那一地残乱的海棠花枝,娇弱地不堪一折。 风隅玿的声音同他此刻的面容如出一辙,只是更加寒气逼人:“你说什么?不生?这由不得你!我这人最不怕威胁,别以为你如今怀有我们风家的骨血,恃宠而娇,我就奈何不了你,你最好给我安分些,若再无理取闹,这样荒唐的话再让我听到,别怪我手下无情。”风隅玿以为李翩儿说这话是想威胁于他,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而这也正是他所痛恨这类人之处。 激怒风隅玿的下场李翩儿不知道,可是细钗却是清楚地很,风隅玿整日里虽冷峻严肃,却很少动怒,只是这样的人一但动起怒来,后果便是不可收拾。细钗记得上次自家商铺内的一个小二不知犯了什么错,惹得风隅玿怒火冲天,结果那人被罚了五十大板不说,还被赶出了商铺。 这次李翩儿说的话是揭了他的逆鳞,细钗想到这,后背直替李翩儿冒冷汗,心中不安地跪在风隅玿脚边哭泣请求:“还请大官人看在李夫人肚里孩子的面上手下留情,大官人,求求你了,放过李夫人吧,伤着孩子可如何是好。” “滚开!”风隅玿一声呵斥,左脚向地上那抹纤瘦的清影踢去,细钗一时不防,侧身扑倒在地,额头撞上坚硬的楠木凳脚,鲜红的一股细小血流瞬间从发间沿着额上青筋蜿蜒而下,圆凳也随之发出呲的一声被冲出几步之外,仿佛整个屋子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而屋外的家丁碍于身份,不敢入内,亦不知里屋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风隅玿的这一系列动作让风遥玦始料未及,他知风隅玿比他还重视李翩儿肚中的这个孩子,却不曾想会因此动怒至如此地步。 不畅的呼吸就如拥有魅惑之力的鬼魅一般引诱着那片分外明目的掌印肆意蔓延炫耀,直至将李翩儿面部白皙的肌理掠夺殆尽。难受至极的李翩儿将全身的力气皆用在两只手间,妄图掰开颈脖处的禁锢,只是她的力气与风隅玿相比却显得太过微不足道,即使风隅玿的手已被她抓破几道痕迹,然而钳制她脖颈的力道却分毫未减。 风遥玦望着痛苦不堪的李翩儿与脸色阴沉而不发一语的风隅玿,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眉心随着这两人的冲突渐渐凝结,最终叹息道:“大哥,翩儿好歹是我的妾室,况且她临盆在即,切不可在这个时候出现意外,就饶过她这次。” 风隅玿顿了顿,最终松开了沾有血迹的手:“哼!今日如若不是看在孩子与遥玦份上,我定要你长长记性。” 面色冷毅的风隅玿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两腿瘫软,脖子布有殷红勒痕,倚在床头花雕上大口喘息的李翩儿,眼里闪过一丝不屑,那是对那些造作女人的不屑,而非只对李翩儿一人。 “混蛋,本小姐和你拼了。”尖锐的指甲在风隅玿转身的瞬间划过他的脸颊,留下几道带着招摇的痕迹,风隅玿吃痛一个转身又是一个耳光落在了李翩儿红晕未散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仿佛瞬间冲散了屋内凝冻的空气。刚站起的李翩儿一个踉跄扶住木雕,两边脸颊疼得泪水收都收不住。她长这样大,还从未吃过这样的亏,平日里只有她让别人吃亏的份儿,今日却栽在了风隅玿手里,她心中的怒气实在难消。 “悍妇,无可救药。”风隅玿语气冷得如三尺寒冰,寒冰却无法降下他满腔的怒火。 喜怒无常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遥玦快速挡在了李翩儿身前,极力劝说着:“大哥,翩儿惊吓过度,导致失忆,情绪本就不稳定。” “哼,遥玦,随我出去,不要被这个悍妇给伤了。”风隅玿狠狠的睨了一眼满脸泪痕的李翩儿,一甩衣袖,拉过风遥玦的袖口就向外而去。然而李翩儿却不肯轻易放手,直接朝风隅玿扑了过去,最终被细钗用尽全身力气给拦了下来。 “遥玦,你手上淤青可是那悍妇所伤?”刚刚在里屋与李翩儿一番纠缠,风隅玿倒未注意自己这个弟弟手上还有伤,此刻心中的愤怒又加了几分。 风遥玦担心风隅玿再次迁怒李翩儿,于是连忙摆摆手:“不关她的事,是我刚刚不小心……”风遥玦话还未说完,李翩儿的叫骂声已随着瓷器落地的哀戚声传了出来:“两个混蛋,狗娘养的,不对,连狗都嫌弃你们,才不会养你们呢!你还本小姐清白,你这禽兽不如的王八蛋……” 挺着一个八个月身孕的大肚子还能这样闹腾,细钗是又惊又忧,顾不得自己额头上的撞伤,极力的阻拦:“李夫人,求求你,你再这样下去,要出事的!李夫人,这个不能砸……” “我就是要砸,我就是要闹,衣冠禽兽,你上辈子是太监吧,这样缺女人,连一个未成年人都不放过……”李翩儿对细钗的阻拦视若无睹,整个屋子已被她搞得乌烟瘴气,净水伴着碎瓷片遍地迸陈,圆桌已被她掀了个底朝天。圆肚熏香炉咕噜噜早已躲入花案下避难去了,带火星的熏香却被它抛弃得果决,万般被抛弃的辛酸全化作了更浓烈的青烟,在屋内四处游窜。 这样的动静在风家人看来堪称惊天地泣鬼神,有风隅玿坐镇,平日里可没有谁敢这样造次。几个家丁面面相觑,风遥玦面色凝重,而风隅玿脸色是越听越黑,指关节被捏得咔咔作响泛着苍白,想要进去收拾李翩儿,但又投鼠忌器,一时竟真奈何不了她,不仅如此,更多的还得担忧李翩儿情绪波动将对孩子不利。“遥玦,你听听,她都在骂些什么!劝过你多少次,对女人不能太纵容,你就是不听。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为二官人处理伤口。另外,李氏恃宠而骄,去拿绳子给我绑了双手双脚,如若孩子有何闪失,唯你们是问!遥玦,走吧。”风隅玿黑丧这着脸指着几个家丁一通呵斥吩咐,怒气冲冲地大步而出,风遥玦紧随其后。 “哎哟,肚子疼!”李翩儿正骂得起劲,冷不防肚子猛地一抽疼,不得不躬下腰去。 “李夫人,你怎么样,快坐下。”细钗听李翩儿说肚子疼,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蹙眉小心翼翼的扶她坐下。 “咦,不疼了。”一瞬间的疼痛之后,李翩儿恢复了轻松,起身准备继续刚刚未做完的事业。细钗却不等她开口,直接将她的身子按了下去:“刚刚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胎动了,你切不可再激动。” 细钗还真是觉得神奇,一个怀有八个月的身孕人还能这样折腾,而且肚里的孩子竟没有出现一点异常,这放在其他人身上估计早就动了胎气,甚至早产。 李翩儿丝毫没有将细钗的话放在眼里,起身拿起妆台上的东西就狠狠的向地面扔去,破口大骂。她将脑袋中能想到的东西不要钱似的毫不保留得从嗓子里吼出,直到三个家丁携着几根粗绳绑了她的手脚,她扔未停歇。 “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绑我的,救命啊,救命啊,强抢良家妇女啊。”李翩儿惊天动地的呐喊声直冲几个家丁的耳膜,身子仿若一只刚刚吞下活体动物还未来得及消化的巨蟒在绣床上艰难扭动,四肢却被木雕固定得无法动弹,身下的被褥已在不知不觉间被摩擦得褶皱不堪,杂乱无章。李翩儿扭头望着窗外刺眼的阳光,喊叫声不减反增。 “李夫人,得罪了。”几个家丁顶着李翩儿这震耳欲聋如猪叫般的声音,陪了个礼,匆匆而去,这样的阵仗迫使他们实在是不愿多待。 体力不支的李翩儿在折腾了半个时辰后最终在细钗的劝解下闭了嘴,依靠在枕上气喘吁吁。“你出去,不要在这碍我的眼,我要好好静静。”李翩儿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手腕被绳子磨得生疼,皮肉已破。窗外的阳光已经慢慢走远,她看着鲜血已在额头凝结的细钗,良久,冷冷的从口中飘出一句话来,话里带着失落沮丧。 “是,那李夫人先休息,你受了这样大的刺激,对孩子很不利,我去煎安胎药”细钗紧促的眉头在这一刻舒展了许多,替李翩儿盖上被子后转身而去,却在帘幕前停下了脚步,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床上那被绳子牢牢束缚的娇弱身影,她虽心有不忍,但最终伴着轻轻的叹息声扭头离去了。 满屋的狼藉此刻只余李翩儿一人欣赏,屋内寂静无声,这样的寂静却让她感到害怕无助。脑中的回忆被深深的勾起,那是她奶奶死后的无数个漫漫长夜,没有人陪伴的孤独与寂寞,绝望与害怕。 她并非无父无母之人,相反,她有一对将她视如己出却没有时间照顾她的爸妈,于是他们之间多了疏离,以至于到后来叛逆得敢去砸警车围攻警察,最终进了少管所。 一颗颗未凉的泪簌簌地从殷红的脸颊滚落,浸得被褥晕染出朵朵湿润的花,李翩儿酝酿了半晌,最终放声大哭起来:“啊呜……,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偏偏要让我遭这样的罪,去哪不好,非让我来到这个狗屁靖康年间!爸,妈,你们在哪,我情愿待在少管所,也不要在这受折磨……”她哭得是泪如雨下,囔得是语无伦次,大哭之后,最终睡了过去。 太阳渐渐投向青山,最终连黄昏都逝去了踪影,暮色四合之时,烛台处的一支支蜡烛登了场,闪烁的烛焰夺目璀璨,照在李翩儿熟睡的脸上安详又柔和。杂乱不堪的房间已被丫鬟们整理如常,李翩儿的四肢在她熟睡之时得到了自由,细钗体贴的为她上了金创药。 “李夫人,你醒了,饿了吧,饭已备好,李夫人起来用饭吧。”细钗见李翩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伸手搀扶着她坐起。 桌上的饭菜泛香,脑袋晕乎的李翩儿两手撑着床沿呆愣痴傻,她似乎有一瞬的忘了自己如今身处何地,以及白日里所发生的事。最终还是饿急了,四溢的菜香将她拉回了现实。 李翩儿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仿若被蒙了一层鲛绡的双眸逐渐清明,她侧过头去问道:“现在几点了?” “几点?”细钗眼中的迷惑一路蔓延至眉心,无奈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 烛火柔和而明亮的光芒照在李翩儿垂丧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她白眼一翻将细钗瞟一眼:“时辰!”她感觉自己简直没法与这的人沟通,心中的沮丧再次增加。 “哦,李夫人,现在戌时二刻。”细钗忙说道。 李翩儿本已平复的情绪再一次受到波动,脸一黑:“你滚,戌时又是何时!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非得被逼疯不可。”如今她们之间的沟通比一个不懂中文的外国人和一个不懂外语的中国人对话的困难程度强不了多少,对于李翩儿这个常识小白来说,这无疑使她在崩溃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李翩儿瞬间生出的怒气将一旁的细钗惊得一颤,她不明白李翩儿的性格为何会变得如此阴晴不定,甚至有些不可理喻。“李夫人,奴婢如有做错的地方,你要打骂都可以,切不可再动怒了。”细钗语气中带着哭腔。 “我饿了,吃饭。”李翩儿这句话说得甚是爽快,她再生气也不会与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两只大脚板利落的钻进了绣花鞋中,穿个鞋还不忘庆幸的感慨道:“还好我不是那个什么三寸金莲的猪蹄脚,不然我非得找根面条将自己勒死。” “面条也可以杀人吗?奴婢还从未听说过呢。李夫人得先喝了这安胎药。”细钗狐疑的想着面条杀人这个问题,手中一大碗褐色的液体缓缓呈现在了李翩儿面前,怪异的药草味如有灵性的精灵般故意在李翩儿鼻中转悠,迫使她不自觉的紧皱了眉头。 “切,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夸张的打个比方你都不知道,傻。”李翩儿捏着鼻子的同时仍不忘挖苦细钗一番,但对于这碗药,她的表情却做得夸张:“这是什么?比毒药还毒药。拿走,我不喝。” “李夫人,这怎么会是毒药呢,快趁热喝了吧。如果孩子有个好歹,只怕会危急到你的性命呢,孩子没命,你也会没命的,如今你只能生下这个孩子方能活命。”李翩儿白日里说得那番话,细钗至今历历在目。如今不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说与李翩儿听,细钗觉得李翩儿很难服软。 李翩儿惊得手一挥,细钗手中的白瓷碗没被她打翻已属奇迹,惜命的她弱弱的问道:“生个孩子,这样严重?” “那当然。”细钗肯定的点完头将药端得更近了些。 “呸,好苦,本小姐不喝,死就死吧,我豁出去了。”李翩儿只稍稍用舌尖沾了那么一丢丢,立马将碗啪的一声仍在了桌上,温热的药汁瞬间得到了自由,带着欢快落下,苦了织锦桌布。 细钗无奈,最终妥协了,为她递去了筷子:“李夫人,吃饭吧。” 十二道菜肴呈圆形摆开,道道精致绝美,李翩儿没想到,古人的生活水平还会如此之高,接过筷子二话不说直接开吃。 “嘿!你怎么不吃,站那么远干什么,我只吃饭,又不吃人。”李翩儿饭吃一半,突然顿住了,探究地看着细钗。 “不是的,李夫人,只是哪有主仆同桌共识的道理。”细钗听了这话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看得李翩儿只觉得滑稽可笑,随口说道:“随你。”接着扒饭。 饭饱的李翩儿朝着细钗勾了勾手:“你过来,这城中可有好玩儿的地方?人生嘛,就是应该还好享受的,一年也是好的。如果要我憋在这个小屋子里,我敢打赌,我绝对会憋出内伤的。” “李夫人,不可去赌场,如果被大官人知道了,你的小命……不过好玩儿的地方嘛,那便是瓦舍了。”细钗提着自己的小心脏,好意提醒。 李翩儿再次白细钗一眼,好似自己在与牛对话,不过随即又拍起手来:“好,我们俩这就去瓦舍,顺便消消食。” “啊?”细钗一脸的惊恐,瞪大了眼睛望着李翩儿那张肿胀未消的脸。 翻脸无情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都说江南四月多梅雨,然而李翩儿来这已有三四日,却连一颗雨都未落下,每日艳阳高照,软风和煦。那晚的瓦舍她终究还是未去,被细钗以她脸上有伤为借口搪塞了过去。爱美的女子哪有不在意自己容貌的,而李翩儿恰恰是陷入了这个坑,细钗三言两语就使她打消了这几日想出门的念头,只是府中的一些幺蛾子她却一点都未少生。 “小脚女人,你帮我拿面镜子来,顺便帮我捶捶腿,几天不活动,腿又酸又疼的。”李翩儿斜倚床榻,两腿悠闲地伸出床沿晃晃荡荡。一块晶莹剔透,外形精致的糕点被她拿在手中举来举去,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吃,百无聊奈的她此刻已将糕点当做了玩意儿。 一般人说女子脚小都是赞赏,而细钗却在李翩儿的话中听出了浓郁的嘲弄意味,她无奈地抗议道:“李夫人,我说了很多次了,我有名字的,细钗。”经过几天的相处,她将李翩儿如今的性情倒是也摸清了三四分,至少知道了李翩儿会因什么事生气,又会因什么事不会生气。 李翩儿接过铜镜,一边将脸颊的每一寸肌肤照个干干净净,一边慢条斯理的囔囔着:“细钗,我看你以后叫宝钗得了,咦,不对,不能是宝钗,听说那个红楼梦中宝钗是个什么结局来着,哎,我好像真不知道。” “李夫人,不如我去请求大官人请一个道士来给你看看吧,你这整日里胡言乱语的,不会是中了邪吧?”细钗担忧得眉头紧锁,对于李翩儿每次说的话她只能听懂一半,有时甚至一半都听不懂。 李翩儿将铜镜往圆溜溜的肚子上一扣,似笑非笑地低头望着额头伤痕已结痂的细钗,贝齿微启,细钗再次接受她新一轮的挖苦:“我说你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跟个老太太似的,迷信。你呀,没事就应该多读读书。”说得她好像读过很多书似的,实则却是个不学无术之人,平生以挖苦人为乐,名副其实的毒舌。 “李夫人,读书与中邪有何关系?我实在不懂。”细钗为李翩儿捶腿的手顿了顿,茫然地发问,李翩儿却不再理她,只顾惬意地照镜子。 “那只大公鸡下手可真狠,迟早有一天我要拿菜刀将他宰了炖汤喝!还好这张不算美,也不丑的脸恢复如常了,和我以前那张脸比起来,哎,差远了。不过呢,终于可以出去了,宝钗,扶我一下。”喋喋不休的李翩儿如今正式给风隅玿起了一个外号,名曰大公鸡,暴怒起来就如斗鸡。 细钗懒得反驳李翩儿随口给她改的名字,轻手轻脚的扶李翩儿起来。 “李夫人,你这是要去哪?”细钗见她刚做起身子还没过半盏茶的功夫,挺着个大肚子直奔门外,只好立马上前阻止。 李翩儿侧头扫了细钗一眼,说得干脆轻松:“当然是上街了,不然呢?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你就窝在这吧,迟早会变成傻子。” “李夫人,你还是不要出去了吧,女子抛头露面本就有失大雅,况且你如今也行动不便。”细钗挡在李翩儿面前节节后退,没办法,只因李翩儿直接拿大肚子与她相冲,迫使她不得不躲闪。摊上这样一个主子,她是哑巴吃黄连,并且实感无奈。 外屋五六个丫鬟婆子听见动静,丝毫不敢懈怠,纷纷赶来,然而却都恐惧李翩儿的肚子,不敢造次,只得学着细钗的样子一步一步后退,一时屋子里热闹不已。 李翩儿脚步一顿,双手叉腰,趾高气扬地说道:“你们烦不烦,我去找我家相公也不行吗?他在哪?” 就在刚刚,她意识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逛街没有大钞可不行,这钱可是在哪里都不可或缺,在花钱方面她是大行家,而如今能给她钱的也只有那个白捡来的温润夫君了。 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最终让开了道,眼睁睁的见她撑着腰板儿出了门,细钗慌张的紧随其后。 站在廊下,温润的风一阵阵拂过,轻浮的扫乱了李翩儿额前碎青丝。她抬眸望着不远的湖边那飘摇生姿的细柳,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仿佛一身的枷锁在这一刻全部打开,她一想到自己要的自由即将触手可及,不禁加快了去寻风遥玦要大钞的脚步。 江南住宅一般跨水而建,而风家这座用来暂住的府邸自然也不例外,亭台楼阁、水榭兰轩、木桥回廊、以及草木山石,相互之间巧妙结合,既错落有致,又意境深远。然而一心想要出去的李翩儿并没有什么心思去管这个府邸是有多么的低奢,她走至一个T形拐角,不认得路后才停下了脚步。 “你的二官人在哪?往哪走?”在屋子时还称相公的李翩儿这会儿对着细钗一人,再也不承认风遥玦是她相公,说起话来气焰十足。 细钗眨巴了两下眼睛,对李翩儿翻脸的速度深感佩服。“二官人平日里这个时辰都会在‘初见轩’读书,这边,穿过前面那座拱门再过一段木桥假山就到了。”春衫翩翩的细钗指了指李翩儿的右边,搀扶着她而去。 ‘初见轩’三面邻水,水中莲叶繁盛,一朵朵妖冶芬芳将绽未绽,含羞带怯地在荷叶之间隐匿半出,似是舍不下心中那份渴望尽绽芳华的急切,却又想静待一个绝美时机。风遥玦静坐书桌前,耳听轻风带着圆叶的清香掀起层层绿浪的微音,眼观手中轻握的书卷,闲雅的书生意气仿佛将轩外美景压得黯淡无光。 李翩儿踏进轩内倒未急着开口,而是缓缓一个完美的转身,将四周一览无余。她在风遥玦书桌前站定,素手重重地与桌面接触的瞬间,身前的人在她制造的杂音中抬了眼,神色浅浅淡淡,望着她的视线若有似无,不语。 “真疼!”李翩儿蹙眉甩了甩被桌面震得麻木微疼的手,随即秀眉一舒,昂首,话说得狂傲,“给我mo ey。” “码内?何物?”风遥玦挑挑眉,清澈的眸子中酝酿着一丝丝困惑,长这么大,他可从未听说过码内是何物件。 李翩儿侧身、仰头、抚额可谓三连贯,惊扰得一袭乌发在身后倾泻荡漾,尽显她的无奈。她撇撇嘴,不耐烦地吐出几个字:“钱!银子!” 估计除了她李翩儿,还没有谁求人求得这样趾高气昂的,这一系列动作弄得细钗是一愣一愣的。细钗很清楚从那日醒来之后李翩儿对风遥玦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但还是惊讶于李翩儿对风遥玦的行事作风,别的不说,这要个银子竟然就如谁欠她的一般,理直气壮,气焰十足。 风遥玦放下书起身:“来,你先坐。府里好吃好喝的一应俱全,你要银子有何等用处?”风遥玦担心她挺着肚子太劳累,作势扶她去一旁的软塌休息。 “要你管,本小姐就是要钱,至于怎么花,就不用你管了。我辛辛苦苦为你生孩子,花你几个小钱都不行吗?还问东问西的,我爸妈可从来不问这些。”李翩儿没好气的睨了一眼身旁病病殃殃的清秀男子,说话带刺,不需他的搀扶,自己就已经舒舒服服的将沉重的身子扔在了软塌上蹙眉幽怨地揉着还在发麻的手掌。 风遥玦默然,转身到黑漆书桌的云纹木屉中拿出一吊铜钱来:“要银子得去向大哥说明用途,他同意后才可去账房取,这个你且拿着。” “这是多少?估计连武大郎家的一个烧饼都买不着,你未免也太抠门儿了吧,我拿着它可以买什么,小气鬼!”斜倚着身子的李翩儿用几根素指将那一吊铜钱高高拎至眼前,视线随着眼珠的转动来回流转,嗓音由低到高,由一人自语到埋怨鄙视风遥玦。 “李夫人啊,这已经很多了,别说一个烧饼了,这些钱足够寻常人家用上十日有余的了。奴婢们的月钱也就这个数了。”细钗见风遥玦不嗔不怒地坐在交椅上闲淡自若,转过身努努嘴向李翩儿解释道。 携眷着湖中水汽与荷叶清香的凉风穿过一扇扇敞开的雕窗一阵阵向李翩儿扑来,衣角翩翩。她听完细钗的解释心中一喜,随即在细钗的搀扶下翻身坐起,向风遥玦微抬玉手:“本小姐错怪你了,拜拜,我要去shoppi g了!”她起身就走,绝不多看一眼正因她那句听不懂的话而一脸迷茫的风遥玦。 发愣的细钗见李翩儿脚步走远,赶紧追了上去,但疑惑却在她心里发了酵,酝酿出一个令李翩儿懒得解释的问题。“李夫人,你慢点,小心肚子,你要去做什么我陪你。”细钗最终拦在了李翩儿面前。 “拿着,本小姐带你去享受生活。”她将那一吊钱一把丢给细钗,惬意从心底一直蔓延至眼角,这一刻她感觉廊外的阳光仿佛都明媚了一个高度。 当李翩儿哼着小曲来到大门处时,终究停下了脚步,只因门口那两个看门的魁梧家丁顶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仿佛能吃人,她一看就知道不好应付,得寻思着琢磨出一个计策来。 招摇过市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两指托颚,突然灵光一现,扯着细钗的衣袖没入了被两棵矮树簇拥的大柳树后,头顶细柳妩媚,长长的直落她的肩头,伴着她那一头青丝随风飘曳。掩映在闲散矮树密枝后的她抬手指了指门口,语气带着丝丝命令:“你去,就说你那个什么二官人有事询问他们两个,命他们速去二官人那。” “啊?”细钗瞪着眼睛看她,连眉梢都透着拒绝,“李夫人,这样不好吧?本来就不许你随意出去,如果这样做只怕大官人又得恼怒,况且无故欺骗与他人本就使不得的。你看这样如何?你要吃什么,玩儿什么,我去给你买来。” 李翩儿对细钗这一堆啰啰嗦嗦的话坚持表示不依,一个大大的白眼在细钗面前飘过,语气加重了几分,强词夺理地对细钗逼压一番:“切,有什么不好的,只是叫你去支开那两个夜叉,又不是叫你去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况且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当然李夫人是。”细钗弱弱的指了指自己身前这个浸沐在树荫下的女子。 李翩儿狡黠一笑,笑容绽放在脸上,灿烂无瑕:“这就对了,既然我是主子,那你就应该只听我一个人的,我答应你,只在大门外看看就回来,绝不走远。快去吧,我看好你,为你点赞,我在这等你的好消息。”这完全是在拿自己的身份打压外加威逼利诱细钗的节奏,不过几天过去,她发现这一招与肚中那个护身符一样倒是甚是好用。 “哎!那好吧。”细钗将头向下一低,最终做了妥协,拨开柔嫩细枝如圆规似的朝大门而去。李翩儿出门的事已经闹了好几天,细钗知道如果不满足了李翩儿的这个要求,恐怕李翩儿不会善罢甘休,索性勉强答应帮她。 李翩儿伸手压了压面前遮挡了视线地枝叶,饶有兴致地观摩着细钗与两个看门大汉交谈的画面,直到那两人真的在门口消失,她才潇洒从隐秘间走出,在细钗的搀扶中大摇大摆地逃出了这座华丽的牢笼。 从风府门前的宽阔行道直走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转个拐角便是主街。这个时辰正是繁闹之时,李翩儿自路口一眼望至街尽头,只见阳光下人头攒动,人流慢涌,两旁的店铺一间接一间大门高敞,店旗招招,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店前台阶下一个个形形**的货摊小商贩无需吆喝,自有不绝如缕的客人前来问津。 “李夫人,你要做什么去,不是说好的,在这看看就回去嘛。”细钗拽着已融入人流中的李翩儿,奋力阻止着她兴奋向前的身子。 沉没在乱哄哄的嘈杂声中,李翩儿悠闲的话音变得有些混沌:“这你也信,好不容易出来了,我才不回去呢,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就是了,我又没有绑你。” “李夫人,回去吧,你看,别人都纷纷侧头看你呢,哪有孕妇挺着身子招摇过市的,这样有伤体面。”细钗跟随李翩儿向前的脚步一起忍受着成百上千道形色各异的目光,戏谑的、好奇的、怜悯的、讥讽的,看得细钗浑身不舒服,急得她想跺脚,如果脚下有一个地洞,她一定会二话不说就算是按着李翩儿脑袋也要钻进去。 李翩儿毫不在意得一脸轻松:“嗨,这说明我们魅力大啊,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做万众瞩目,沉醉不知归路,whateve you do!你别说,古代的杭州街头还真热闹,不必现代差嘛。” “什么古代,现代的,赌不赌的,奴婢听不懂。我们还是回去吧,被大官人知道了,就惨了。”细钗携着一双迷惑的大眼睛,挽着李翩儿胳膊停下了脚步,就如嵌入地下的木桩死活不再向前。 李翩儿不悦的将胳膊抽出,嫌弃地扫了一眼细钗:“我说你烦不烦,我这人一向脾气不好,也没多少耐心,你最好不要在我耳边唠叨,不然有你好看的。你回去吧。”说完,随着人流大踏步愤愤地朝前而去。 细钗咬咬下唇,看着前面人群中的背影越走越远,摇头追了上去:“李夫人,等等我,我陪你就是了。” “这就对了,没事就应该多出来逛逛。你以后跟着我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我这人最讲义气,有好处大家一起分。”就是因为她这烂义气,当初才会傻得去帮人砸警车,如今竟还能这样信誓旦旦当着人面奉承自己一番,耳边拂过的柔风估计都要笑得狂舞了。 街上行人虽多,但见李翩儿鼓鼓的肚子,纷纷自觉的绕道三步之外而行。李翩儿扶额仰头望了一眼挂在头顶那刺眼的白炽日头,又摸了摸烫得发痒的头皮,蹙眉埋怨道:“哎呀,出来时怎么就忘拿遮阳伞了,真是的,好热啊,晒黑了怎么办。” 细钗喜上眉梢,顺势说道:“既然李夫人感到热,不如我们回去吧,身子要紧。” “那里不是有卖伞的嘛,买一把不就OK了,猪脑袋,这点问题都想不到。”李翩儿踮起脚尖儿伸长胳膊直指前方不远处那个被花花绿绿油纸伞装饰的货摊,拖着细钗就走,差点让细钗摔一个狗啃泥,在千钧一发之际稳住了身形。细钗有些默然,她的脚步竟还赶不上一个马上就要生产之人。 “你看你柔弱的,一阵风都将你吹到了,这就是我在府里不运动的结果。以后多锻炼,你要知道,每天锻炼一小时,幸福生活一辈子。”李翩儿自动忽略了一群看她们演戏的好事之徒,就如同一个长辈在教育小辈一般苦口婆心的念叨了细钗一番。而此刻的细钗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被旁人看戏般有趣的目光盯的,面颊泛起的红晕宛如秋日傍晚天边最浅淡的那抹云霞。风扫过,云霞便散了,人却讪讪的。 货摊后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布衣女子,面容清秀,见来了客人,立马笑脸相迎:“夫人,这些都是新款油纸伞,可有欢喜的?” “银钗,你来选。”李翩儿随意一站,一条腿抖得那叫一个惬意潇洒,活像一个混社会的痞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将挑伞的任务轻轻松松扔给了细钗。 这个样子的李翩儿不叫人注意都难,买伞女子视线越过货摊忍不住将她打量了几眼,张张嘴,又闭闭嘴,最终还是带着善意问了句:“夫人,你这眼看就要临盆了,出府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哎呀!没事就不能出来了吗?你不也在大街上卖伞吗?”李翩儿这明显是钻牛角尖的节奏,人家又不像她这般挺着个肚子,况且人家这还是为了生计不得不顶着烈日来街头叫卖。 女子被她说得无言以对,索性闭嘴不言。而这时细钗在看过几把伞后,从中选出了一把做工在其他几把之上的伞出来:“李夫人,就这把伞。” “随你。老板,多少钱?”李翩儿问得甚是豪气。 “三十文。”女子面带浅笑报出一个数来。 李翩儿从细钗手中接过伞,素手大气一挥:“给她五十文。”她对这里的多少文这个记钱单位并没有多少概念,但秉着一贯的作风,出手阔绰,只为满足自己那一点虚荣心。 “哇塞,那里捏的泥人好逼真,可以堪称3D打印了。快走,过去看看。”细钗还未付完钱,李翩儿已经一人兴奋的朝斜对面的货摊而去。 “李夫人,等等奴婢。” “那是古代的化妆品吗?去看看。” “面具!” “李夫人,你走慢点,你的胭脂……” “你看,那是什么?好奇怪呀!” “李夫人,我走不动了,求求你了……” …… 一路兴奋的李翩儿疯狂的逛了几条街后,身上那区区五百文铜钱最终只剩下了十文,而剩下的四百九十文全化作了细钗两手拎满的大包小包外加为李翩儿撑的伞。 “这家酒楼看起来好气派,朱漆阔门,人往来不息,一看就知高端大气上档次,你饿不饿?本小姐带你下馆子去。”李翩儿站在一家名为“品香阁”的石阶下,指了指晃眼的镶金黑底牌匾,抬腿就要进去。 细钗为难的微启素齿,细眉微拧,弱弱的在李翩儿耳边提醒道:“李夫人啊,这是钱塘数一数二的酒楼,来这里吃饭的都非富即贵。这你也逛够了,不然我们回去吧,府里想吃什么,就叫厨娘做。” “风家经商不也很富有吗?我就是要去这里吃。”李翩儿说完不等细钗反驳,撑着身子便上了台阶,身后的细钗一跺脚,无奈地跟了上去。 李翩儿在堂内一站,立马有伙计前来,先是好奇地将李翩儿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她衣着不似平常百姓,招呼道:“这位夫人,有何贵干?若是吃饭里边请。” “给我弄一桌满汉全席来,本小姐累了,带我去你们这的上等包厢。”李翩儿脑袋微抬,目视着那个恭恭敬敬的伙计。 伙计眯起一只眼挠挠头:“哟,夫人,不好意思,我还真没听说过这满汉全席是何等吃食,不如您吃点别的吧。” 胡吃海喝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我还以为你们酒楼有多了不起呢,这个都没有。那将你们这最贵的一桌盛宴给我摆上,外加苏轼的那个什么肉。”李翩儿不屑的撇撇嘴,斜扫伙计一眼。 伙计有些呆愣,细钗在一旁扯扯李翩儿的袖口,小声说道:“李夫人,虽说如今苏太守已仙逝二十几载,可他却受钱塘百姓爱戴,你这样直呼其名讳,有些不妥。” “罗里吧嗦,管他呢,小二,听明白了吗?”李翩儿嫌弃的瞥细钗一眼,眼珠一转,看向发愣的伙计,气焰十足。 伙计见她说话豪气,当真是将她当做了有几百万两纹银傍身的大爷。“夫人说得可是东坡肉?这个小店有。您楼上请。”那伙计一路陪笑得随着其他客人一起将她带去了一个雅间,也不管她要那么多的菜吃不吃的了,只管自己有钱赚。 “这里不错,去给我叫几个唱歌跳舞的来,这古代的歌舞,本小姐还真未见过。”李翩儿往交椅上一坐,两脚顺势叠交搭在了桌沿上晃动,粉色的轻薄裙摆如幕般自腿上垂落触地。 伙计看得是目瞪口呆,他这辈子还未见过像李翩儿这种放肆没有一点教养的女子。李翩儿这样的言行举止在古代人眼里可谓是惊世骇俗,可她自己却不觉得有何不妥,见伙计呆愣不动,再一次提醒了他。 “这就去,您慢用。”回过神的伙计忙为李翩儿斟上一盏茶,匆匆而出。 “李夫人,我们趁别人不注意,走吧,我们没钱了。”细钗此刻非常懊恼当时答应李翩儿去骗走那两个看门家丁,刚刚上楼的时候她是拦都拦不住,这会儿一着急说出了一个大实话。 李翩儿摆摆手,有恃无恐:“怕什么,待会叫他自己去风府取,不就完事了。你还说呢,都是你不好,骗我说什么一吊钱有很多,结果呢,衣服、鞋什么的都还没买,钱就没了。我回去就去找那个狗屁官人算账,竟敢骗我。”气鼓鼓的李翩儿双手环胸,背靠交椅。 细钗看着桌上那一堆被她辛辛苦苦拎了一路,此刻正静静酣睡的胭脂水粉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很是无语。不禁腹诽自己还真没有骗李翩儿,这些东西可都是钱换来的。 “你这表情好奇怪,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李翩儿指着细钗的脸质问道。 细钗一时头摇得如拨浪鼓:“没有,我怎么敢。” 李翩儿还想恐吓细钗两句,不想她要的歌舞已经来了。七八个妙龄女子身穿长袖彩衣呈扇形散开,五个伴乐的手持不同的乐器在墙边矮凳坐下,唱曲的短袖女子向李翩儿行一礼:“夫人,可否开始?” “开始吧。”李翩儿眉心一蹙,只觉她们啰嗦。 悠悠的管弦伴着缕缕阳光萦绕弥漫,它带着沉迷拂过舞者飞扬的长袖,留下的是乐的虚影。舞袖翩翩,脚尖轻点旋转轻而易举地凌空而起,宛如惊鸿在清冷月下的欢愉。然而歌声却呕哑嘲哳,如唱戏的一般声调拖得绵长,李翩儿是一句也没听懂,只唱了两句就被她叫停。 “你这是奔丧呢?还是奔丧呢?我还没死呢,用不着你来主持葬礼。唱得难听死了,你出去,其他的继续。”不耐烦的李翩儿摇手直赶她出去,搞得一堆人停在那面面相觑,唱曲的女子眼中掠过一丝忧伤与落寞,开门而出。 一舞还未结束,她要的菜肴已一一罗列而出,一共一百二十八道菜摆满了整个直径约莫四五米的圆桌,精致的菜品让人不忍下筷,诱人的色泽又使人垂涎欲滴,飘荡的浓香牵引着李翩儿的嗅觉,致使她咽了一口唾沫。 细钗望着桌上的菜肴心中直打鼓,一时愣得眼珠凝固,半晌才说道:“李夫人,这也太多了吧,怕是十天都吃不完这么多。” “管他呢,吃饱就行,我说了要带你享受生活的,有好处一起分,你也来吃,我是主子,你必须听我的。来,小二,给我介绍一下这些菜都叫什么名字、食材、做法。”李翩儿拿起筷子在桌上哆哆地杵了两下,指着满桌的菜说了一通,迫不及待的开吃。一旁的细钗摇头轻叹一声,陪着她吃起来。 “夫人,这道就是你特意要的东坡肉,色泽醇厚,食之肥而不腻,是选用上等猪肉经过小火烹制而成。这是百味羹、螃蟹酿橙、三脆羹、二色腰子、旋索粉、玉棋子、虾覃、紫苏鱼、假河豚、乳炊羊、葱泼兔……”当小二将那一百二十八道才名及食材不厌其烦的介绍完,李翩儿已经吃得双眼迷离,不知今夕何夕。 “嗝!好撑啊,撤了吧,本小姐要休息片刻。”放下筷子的李翩儿朝小二挥挥手,斜倚在交椅靠背上轻阖了眼帘,一脸的满足感,原本那圆溜溜的肚子经过一顿饭的洗礼,在粉色衣裙下高高隆起越发大得骇人。 小二瞅一眼李翩儿,欲言又止,欲止又言地讪讪道:“夫人,那个账何时结算。” 李翩儿睁眼淡淡的睨了一眼身旁那笑得有些虚伪的小二,眉梢一挑问道:“多少钱?瞧你这副衰样,我又不是不给,急得!” 小二被她说得直挠头,不好意思地低头笑得满脸褶子,半晌才说道:“菜肴是二十五两纹银,加上歌舞一两,一共是二十六两。” 细钗听得一惊,就如晴天霹雳直接砸在了她惊恐的脸上:“什么?李夫人怎么办?”细钗心凉了一截,急得两颗冰凉的泪直在眼眶内转悠。 要知道二十六两银子足够风府一个月的花销了,结果现在可好,直接被她们俩一顿饭就挥霍出去了。别说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就算风府的人来了,她们少不了被风隅玿责骂。 “同学,淡定,不就那么一丢丢银子吗?多大事儿……”李翩儿扭头悠悠的看细钗一眼,说得不痛不痒。 小二一听两人的对话,脸色一变:“说了这么久,原来是没钱,出来骗吃骗喝的泼皮无赖,今天你休想赖账,不给个交代,休想离开,你等着,我这就去叫掌柜的来。”这青天白日的,能来这吃饭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小二还是头一遭遇到骗吃骗喝骗到这儿来的,心中那叫一个气愤。 “势利眼,这张脸比孙猴子他母亲变得还快,不就是那么一点小钱吗?我有说不给吗?我这肚子里可是风家的骨肉,你叫人去风府取,报上我李翩儿的大名!”李翩儿坐直了身子,劈头盖脸的将小二数落了一通,末了又自语道,“有钱就是大爷,无钱就是孙子,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能使人呵呵。真是在哪都能遇到一群势利眼,原来以前遇到的那些势利眼是遗传来的,哎,难怪。” “你在嘀咕些什么,今天你休想开溜。”反应过来的小二恶狠狠地盯着气定神闲安坐喝茶的李翩儿,心中是说不出的鄙夷。 细钗从未经历过这种事,这会儿慌了神,轻轻晃着李翩儿的臂膀:“李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啊。” “胆小鬼,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了我们,我如今是孕妇,他敢动我么?小心我讹诈他一笔,看他嚣张势力到几时。喂,我让你去风府取,你聋了吗?”李翩儿与泼皮无赖可以等同视之了,仗着风家经商家财丰厚,狐假虎威的。 小二伸出拇指指着隔壁雅间嘲讽一笑:“你如果真是风府的人,这好办,风家官人就在隔壁谈买卖,我这就去门口叫人去请他,如若不是,有你的好处!” 李翩儿隔壁是一间略小一些的雅间,此刻里面七八个圆领华服正推杯换盏,谈笑风生,舞台上歌舞齐奏,好不热闹。风隅玿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手握杯盏,脸上那几道抓痕已结了痂,弧卧在那显得突兀又滑稽,忍不住使人浮想联翩。他嘴角那丝若有似无的笑不仅没有将他那张冷峻的脸焐热,反倒显得更加凉如井水。 奉茶的对风隅玿身边的小厮说了两句就出去了,小厮站在那心中纠结,不知该不该这个时候告诉风隅玿这件事。 “怎么了,有事就讲。”风隅玿见那小厮面色变得怪异起来,一个眼神投过去,小厮惊得一颤,唯唯诺诺的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听得风隅玿微眯的双眸乍然一睁,捏杯盏的手紧了紧。 风隅玿放下杯盏起身,面无表情:“各位,在下有些事急需处理,先失陪了。” “风大官人,请。”同席之人知他有事,并不挽留。 出了房门的风隅玿脸色变得格外阴沉,大步直接冲入了另一个房内,随着房门嘭通一声大开,映入风隅玿眼中的便是一桌子并未撤下去吃得乱七八糟的美味佳肴,有些甚至筷子都未曾动一下,有的只剩下了残羹汤汁。斜倚在那的李翩儿就与事人一般,对这巨大的动静充耳不闻,继续眯眼浅寐,柔和的金色斜阳洒在她那张闲适的脸上迷离恬静。 大闹酒肆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随着李翩儿手腕被捏得生疼,她不悦的睁开了迷糊的双眸,对着光看得眼前的身影朦胧虚幻,一张脸在朦胧中也不难看出阴沉冷峻,惊得她眨了眨酸涩的眼,待看清来人当真是风隅玿后,奋力的挣扎起那只被风隅玿钳制住的手来。 风隅玿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谁允许你出来的?不好好在府中待着养胎,跑这来丢人现眼!” “好疼,你放开我,不就是花了你几两银子吗?至于小题大做?府里我早就待腻了,我就是要出来,怎么滴?”李翩儿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嘚瑟样子,看得一旁的小二傻了眼,细钗直哆嗦。 风隅玿面无表情的凝视着李翩儿那双杏眼,夹着霜雪的话音直朝小二扑去:“账钱多少?” “二十,六两银子。”小二说话直打哆嗦,颤颤巍巍地伸出几根手指比划出一个数。 风隅玿的眼神犀利了几分,仿佛可以将李翩儿看得结出一层冰霜来,但话音依旧对准的是一旁的小二:“待会你去钱庄取。” 刚刚还有恃无恐的李翩儿这会儿却被风隅玿那带着寒冰的视线盯得心里发毛,站起的身子随着手腕的挣扎扭动:“大公鸡,放开我,你这是虐待,你懂吗?是要进看守所的,我要报警!” “休要与我胡言乱语,给我回去!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风隅玿黑着一张脸,拽着身子沉重的李翩儿就往外走,带过的风仿佛都是寒的,吹得细钗双腿发软。 李翩儿虽处于劣势,但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大公鸡,我自己会走,不用你拽,放开你的咸猪手,哦,不对,是咸鸡爪子!你这是毁本小姐清白!” 拽李翩儿下楼的手一顿,随即力道又大了几分。风隅玿扯出一丝冷笑:“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还会在意自己的清白?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会选你进风家的门。给我回去!” “救命啊!非礼啊,光天化日之下,有禽兽竟敢强抢良家,救命啊……”李翩儿歇斯底里地自楼上叫到了楼下大堂,成功吸引了一众来来往往的好事之徒的驻足流连。楼上雕栏处不觉间变得热闹异常,倚满了男男女女,面带戏讽地来观赏这场比歌舞还精彩的表演。一时指指点点,交头接耳,闹得那是一个轰轰烈烈。 李翩儿平生最不在意的便是成为众矢之的,可风隅玿就不同了,他好歹也是这钱塘有头有脸的商人,在场之人自是认得他,此刻他的面子算是被李翩儿丢尽了。 风隅玿无视众人的存在,侧头怒视着李翩儿:“贱妇,不守妇道,你还有理?闭上你这张嘴!” “你那只眼睛看见我不守妇道了,本小姐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李翩儿话音刚落,怒张的嘴已招呼上了风隅玿那只青筋暴露的大手,整齐的贝齿咔擦一声穿过紧绷的血肉,留下的是两排渗出殷红的齿印还有火辣辣的痛。 风隅玿眉头紧蹙,手上的痛使他一时不妨让李翩儿钻了空子,挣脱而出,最终逃离了他的控制。 送茶水的伙计将这场热闹看得愣了神,漆盘上那一壶滚开的水已被他遗忘在脑后。李翩儿顺势拿起水壶半个转身朝着风隅玿狠狠的砸了过去。伴着哐当一声,滚烫的液体在风隅玿脚前铺洒倾泻,铁制水壶蹦跳的愉悦,迫使他条件反射的快速向后连退几步,但依旧没有快过水的速度,最终华服下摆湿了大片,热气腾腾的。 李翩儿揉着殷红的手腕,气焰不减:“烫死你这只大公鸡,叫你欺负本小姐,你活该。” 风隅玿原本阴沉的脸此刻难掩暴怒,深邃的眸子仿佛能喷出火来,他一步一步朝李翩儿走去,心中有一种将她撕碎的念头。看客们一个个看得是嘘嘘不已,议论声一阵盖过一阵。 李翩儿见事情不妙,她很清楚以她如今这个小身板儿还挺着一个肚子,与风隅玿硬碰硬那是傻子做的事,三十六计走为上,逃命要紧。她想到这,拿起一旁方桌上的盖碗果断的向风隅玿扔了过去。 碗与盖瞬间一分为二,如缩小版的流星在空中划出两道完美虚幻的弧线,一道被他一个闪身轻松避开,另一道则重重的吻了他的额头,孕育了一片青肿。 “大官人,息怒,看在李夫人肚里孩子的份上你消消火。”细钗鼓足了勇气朝风隅玿扑了过去,抱住了他已加快脚步的腿,试图阻止他对李翩儿接下来要做的事。 风隅玿垂眸冷冷地睨一眼细钗,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凛凛的愠味。腿用力一甩,细钗那清瘦的身影顺势向后倾倒而去,一袭青丝连同柔软春衫包裹的身子尽数浸入污秽水泊之中,微寒的晚风戏谑地吹过,凉入心底。 雪白的碎瓷片稳稳的被她摁在掌心,温热的鲜血随着残片边角蜿蜒细流,浸染了似雪如玉的白,玷污了不忍亵渎的纯。一阵钻心的疼几乎模糊了她的意识,再无力起身帮李翩儿。 李翩儿拔腿向门外而去,奈何自己行动太过迟缓,未走几步,风隅玿已追了上来,暴怒的他扬手就是一巴掌挥过去。 巴掌擦过粗糙的脸颊,一个五指印鲜明而清楚临摹而出。那个看热闹看得痴傻的小二最终在这件事上得到了别人未曾得到的好处,免费吃了风隅玿一记烧饼,噎得满脸通红,哀叫一声。 李翩儿这时躲在小二身后不出,刚刚如果不是她反应及时,快速将那个垫背的小二给拽了过来,那么此刻该哀嚎的便是她了。 风隅玿气极:“悍妇,出来。” “风大官人,你行行好,停手吧。我一个端茶送水的,不知犯了何等错,夹在你们二位之间,挨这种打。”小二哭丧着一张脸盯着以他为中心你追我躲,不停转悠的两个人,只觉眼花,那一记耳光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连抽身而出都忘了。 风隅玿脚步不停,冷冷的丢给那小二一句:“不关你的事,你闪开!” “大公鸡,你除了打女人,还会做什么?我严重鄙视你,有本事你别揪着我不放,去找李小龙或是美国队长大战个三百回合,看他们不将你打个稀巴烂。你连替钢铁侠提鞋都不配,你也不用手机照照,How much you hate it!”没了那扇肉墙庇护的李翩儿围绕着椅子方桌躲闪的同时,还不忘呈口舌之快,想到什么说什么,不经过脑袋地依次砸出。 “这妇人莫不是吓傻了,说胡话了。” “谁知道呢,这样的悍妇谁敢招惹啊!” “真是古今奇闻,走吧,小心祸及自身。” “这风大官人今日出门怕是撞了邪。” 围观者的议论声未减,李翩儿却已无路可逃,被风隅玿钳住了藕臂,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她的脸上,打得她眼冒金星,气血翻滚,怒气噌的一下席卷而来,她对着风隅玿便是一阵疯狂的乱打,完全与得了失心疯没什么两样:“臭公鸡,我与你拼了!” 风隅玿拧眉,一片手刀向李翩儿后脑勺砍去,瞬间消停了。 李翩儿被送回府时,太阳已经下了山,暮色还未来临。 风遥玦在得知李翩儿偷偷出附后,派家丁疯找了好几个时辰,不见任何消息,在风府大门口记得焦头烂额,走来走去。 “大哥,翩儿这是怎么了?”风遥玦抬眼就见不远处昏厥的李翩儿正被几个家丁抬着朝着而来,走在前面的风隅玿脸色黑得如十年不洗一次的锅底。这让风遥玦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风隅玿对着李翩儿的身影冷哼一声:“这悍妇太过跋扈,今天颜面都叫她丢尽了!你们两个干什么吃的?一个大活人都看不住,从今天起,给我看仔细了,如再有下次,你们两个也别想再在风家待了!” 两个看门的被训斥得冤枉,明明什么都未做,却白白挨了一顿骂,而这全要拜李翩儿所赐。 “大哥,先去换身衣服,其他的事以后再说。”风遥玦将风隅玿那一身的狼狈打量了一番,他无需多问,就已知晓这定与李翩儿脱不了干系。 弯月东升,夜里透着丝丝的凉,李翩儿坐在廊下,心中不知将风隅玿骂了几百个回合。 “李夫人,外面凉,小心染上风寒,还是进屋吧。”细钗那缠着白布的手顺势扶住了李翩儿的胳膊。 李翩儿气鼓鼓的瞧一眼细钗:“大公鸡就是一只铁公鸡,只不过就是花了他几个小钱,他就这样对待我俩,待本小姐想个法子,好好为你手上的伤还有我的脸出出恶气,看他还能嚣张到几时。” “李夫人,求求你不要再闹了,安心的在府里养胎多好。而且今天大官人已经格外开恩了,我们应该感谢他。”细钗实在想不通,这放着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却偏要去无事生非,最后弄得两身伤才肯罢休。 李翩儿未将细钗的话听进去,她只觉得细钗被压迫久了,脑袋傻了。她一跺脚,自语道:“大公鸡,你等着,我要你好看。” 闺房行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偷跑出去,遭罪的却是那一帮婆子丫鬟,被风隅玿罚了三个月的月钱不说,还被狗血淋头地骂了一遭。经过这一次的教训,她们将李翩儿看得是越发紧,去如厕都会有四个丫鬟阴魂不散地跟着。 日上三竿,李翩儿懒洋洋的抬手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狠狠的瞪向垂在自己面前清秀的脸,语气中全是暴躁中的火气:“扰人清梦,滚,我还未睡醒呢!给你说了多少次,本小姐最讨厌打扰我睡觉的人了,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细钗瞅着一把将被子捂住脑袋的人,真不知该如何是好,顿了良久,不见动静,也听不见呼吸,缓缓开口道:“李夫人,时辰不早了,你看你早膳都还未吃,这快要到午时了,午饭可不能不吃了。” 细钗知道李翩儿这次并没有睡着,只是窝着气。她对李翩儿的作息时间很是无奈,晚上折腾大半夜不睡觉,早上死活叫不醒。 “烦死了,睡个觉都睡不安生,还让不让人活了!”李翩儿狂躁的手脚并用将身上的被子向一旁一撂,柔软的罗衾一个翻滚跌落了床沿,覆盖了细钗的小脚。 “李夫人,你这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可不行,不吃早膳是会饿坏身子的。算奴婢求你了,晚上早些睡。”细钗盯着一脸气鼓鼓的李翩儿,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被褥。 李翩儿嘟着嘴怒嗔道:“这是本小姐的生活习惯,你管得着吗?我自我感觉良好,想当初我在网咖泡整夜都没事呢。”她不会告诉细钗在网吧过一整夜的后果便是第二天在教室睡成猪。 细钗抛一个白眼,这是哪门子的习惯,真是异于常人。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们的世界你不懂,那种逍遥快活的日子你只有自己感受一把,才体会得到。来,扶我一吧。”李翩儿一脸向往的模样说着将手递给了细钗。 每天被几个人伺候来伺候去的,连个梳洗穿衣都不必再亲自亲为,这一点李翩儿倒是觉得不错。 起床时的怒火随着那一盆洗漱水被端了出去,她接着刚刚那个话题对着细钗说了起来:“金钗啊!你跟着我混,算是选对人了,我给你说,我连警察都打过。如果你与我一起回了现代,我肯定带你去闯江湖,我还要带你去飙车,带你去打《绝地求生》,以及教你玩《王者荣耀》,我觉得你适合妲己这个角色,妖娆妩媚。哎呀,总之,我会让你玩得爽!” 细钗对李翩儿的侃侃而谈是一句都未听懂,她听不懂李翩儿的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倒是不慎在意,专心致志的盛了一碗鸡汤送到李翩儿面前,笑道:“只要李夫人不生气了,怎样都行,先喝鸡汤。还有这马车可不能擅自去碰,牲畜最是不安全。” “马车?你在逗我吧?好吧,你们本就是一个老古董了,自然是不会懂得我向你说的这些。你压根就不会知道电影里的唐老大开着莱肯超跑高空穿越三栋大厦时的场面是有多炫酷。”李翩儿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连语气都变弱了,弱得最后几个字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就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很想回家,想她的那帮混混朋友以及爸妈,还有一切的一切。 细钗望着刚刚还一脸兴奋,不过一瞬间就变得如一棵孤独的小草经历了一番狂风暴雨一般的李翩儿,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李夫人说什么,奴婢就听什么。鸡汤快凉了,还是快喝吧。” 喝完鸡汤的李翩儿扬长脖子向窗外望去,外面依旧是阳光明媚,一束束洒满了翠绿的柳树冠,在地上印出一串串的影,闲适静谧。 李翩儿转过头一拍大腿:“哎呀,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臭大公鸡,竟不让我上街,无聊透顶了,我的手机……” “李夫人如果觉得无聊,我陪你出去走走吧,你看外面微风徐徐的。”细钗面对烦躁的李翩儿,只能尽力开解。 “天天在这个小地方转悠,你不觉得腻烦,我还觉得腻烦,不去。对呀,我想起来了,那天我们出去买的骰子呢?你扔哪去了,快去找出来,再去将外屋那一群尾巴叫进来。”李翩儿灵光一现,脸上的阴霾瞬间被窗口涌进的柔风吹散了。 细钗明显一愣,蹙眉道:“啊?你不会是要赌博吧?万万不可。” 李翩儿气定神闲的倚在那晃大腿,目光轻轻瞥过细钗:“有什么不可的,不就是一只大公鸡吗?我还怕他不成,大不了再打一架,如果不是这个肚子,我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李夫人,你还是想点别的事做,不如我再陪你翻绳,怎么样?”昨晚细钗便是陪她翻绳翻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李翩儿见细钗不动,又是一番威逼利诱:“你不许她们陪我玩儿,那我就出去闹,看到时候孩子出了问题算谁的。放心,那只大公鸡现在估计在店铺,不会知道的。” 细钗禁不住李翩儿的软磨硬泡,叹息道:“好吧。”她想她当初就应阻止李翩儿买骰子的,这平白无故就给自己挖下了一个坑。 “记得让她们多准备些铜板,小心不够输的。”李翩儿望着细钗出去的背影嚷道。 一盏茶的功夫后,小小的屋子热闹起来,七八个人围坐一桌,骰子小巧的身姿在碗中旋得已退去了实影,清脆的撞击声在屋内回荡,混在喊叫声中节奏依然鲜明。 “我这次押大。” “大,大,大。” “小。” “大” “小!” “耶,是大,我又赢了,给钱吧。”李翩儿笑嘻嘻的将桌上的铜钱分文不剩的收入了自己腰包,玩儿的是兴致勃勃。 这场不公平的赌博是有人欢喜有人悲,几个婆子看自己腰包的铜板正一个一个的跳进了别人的口袋,眼角抽搐,这比割了她们半两肉还难受,要知道她们一个月的月钱也就那么不到一两银子,经不起这样输。 “我押小!” “我也押小。” …… 阳光下风遥玦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偶尔掩嘴轻咳几声,步履缓缓朝李翩儿的住处而去。微风迎面拂过,缭乱了他肩上一瀑黑发,衣袂飘摇。然而还未进屋,就被里面动静一惊。 “大……”一只修长白皙的玉手在李翩儿毫无察觉的顷刻间覆盖了白瓷碗口,骰子哗啦哗啦的妙音戛然而止。李翩儿的“大”字凝结在了唇齿之间,化作十月的秋霜咽进了肚子,凉了一路。 婆子丫鬟当场石化,看着风遥玦就如见着鬼似的,半晌回过神麻溜溜地跪一地:“二官人,奴婢们知错。” 三颗白底黑点的骰子安静的躺在风遥玦手心,他未理会地上那一堆人,而是饶有兴味的问道:“这骰子是何处得来的?” 还好不是大公鸡,才不怕呢!不对,就算是大公鸡也不怕!坐在交椅上的李翩儿仰头懒懒的瞧一眼风遥玦,唇角狡黠一弯:“这个嘛,当然是相公你送的了。” “我送的?何时?”风遥玦顶着一头雾水笑问道。他虽然身子差,可记忆却不差,他可记得他不曾送过李翩儿东西,一次都没有。 “你不记得了?这个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的,但前提是将骰子还给我,OK?”李翩儿现在是赢了钱,心情好,对风遥玦说起话来忘了带刺。 风遥玦手一握,骰子被他牢牢地隐入手心:“先说。” “你几天前不是给了我一吊钱吗?这个骰子就是用那吊钱买的,以此类推,这个骰子不就是你送的吗?”李翩儿的鬼话听得跪在地上的细钗是一愣一愣。 风遥玦依旧是原有的温润模样,不喜不怒:“强词夺理,这与我毫无关系,府内不可行赌,这个不能给你。你们都起来吧,这次饶了你们。” “送出去的东西,收回去总是不大好的,你说对吧?再说,你就当这是给你孩子的见面礼,不就完了。”李翩儿清楚,对付风遥玦这种病秧子可不敢用暴力,万一伤着哪了,她还得对他负责,不发算。况且这样一个病态中的温润美男杵在自己面前,动粗就太说不过去了,顶多将他骂一顿。 风遥玦若有似无的勾了勾唇,语气温润平淡:“看来蛇一吓,反倒将你吓得巧舌如簧了,倒是不似以前的翩儿了。见面礼?我还不想生出一个赌徒来。” “所以啰,不管怎么说,你就是不给了?”李翩儿撑着桌沿站起,灼灼的眼神直指自己面前的男子。 风遥玦点头:“对。” “混蛋,上次向你要点钱花,结果给那么一点,害我又被大公鸡打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现在又来拿我的骰子,你当我好欺负啊?”李翩儿想起上次的事就生气,以为一吊钱有很多,结果被他与细钗合起伙来骗了。 风遥玦对李翩儿瞬间暴怒的性子已见怪不怪,他此刻的平静与李翩儿的狂躁形成强烈反差:“不给你,是为你好,你如今只管安心养胎便是。那天你在酒肆闹得那一出,毁了大哥一桩生意,如今如果再被他看见这东西,后果你清楚。” 没收骰子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哼,那日是他先动手的,如果他不强行拽我,我也许就勉强回来了。咸鸡爪子活该被咬,没烫着他脱层毛太可惜了。人面兽心,错,是鸡面兽心!你打不过他,怕他。我可不怕,只怪肚子太累赘,不然我要他好看。”李翩儿双手环胸,抛给风遥玦一个傲娇的小眼神。 风遥玦忽视她那一脸的嘚瑟,自顾自地坐下:“你在府里除了行赌,其他做何事都可以。还有,你马上就要临盆了,切不可再胡乱折腾自己,不然最后吃苦的是你自己。” “不就生个孩子吗?还不就跟母鸡下个蛋一样容易,不然我妈为什么要生我,如果真那么痛苦。宝钗说了,只要不不动了胎气导致早产就OK了,其余的都是毛毛雨了。”李翩儿说得轻松。 下人们一个个瞪大了眼,她们很难想象李翩儿会做如此的比喻,细钗在一旁扯了扯李翩儿的袖子,小声提醒道:“李夫人啊,这女人生孩子怎么能与母鸡下蛋一样呢?不可瞎比喻,是要遭别人笑话的。”细钗可不敢告诉她生孩时的艰辛,以免吓着她。 “谁敢笑话我。废话少说,骰子还我。”李翩儿说着便要扑过去抢,幸亏被那一群下人及时拦住,否则以风遥玦,真不是她的对手。 “切勿激动,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风遥玦携着骰子起身而去,不敢再待在这激她。 “天煞的,你还让不让人活了,把骰子给我留下,你再也别出现在本小姐面前了。”李翩儿冲着风遥玦离去的背影直发狂,两个丫鬟按都按不住。 李翩儿这好不容易被骰子激发起的兴致,就这样毁在了激不起任何波浪的风遥玦手里。她甚至都怀疑风遥玦是不是病过头了,整日里对任何人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温润如玉,仿佛永远都不会愤怒,不会有情绪。她心中虽有不甘,但一阵叫骂之后也就算了。 一个午后的时间就这样倚在床头恹恹地过去了,可苦了那一群伺候她的下人,又是端茶递水的,又是捧糕点盘的,还要负责为她讲笑话说故事,忙得是不可开交,偶尔还得遭受她毒舌的攻击。 令人垂涎的各种菜香交织而融,随了空气弥漫了整个轻纱帘幕漫笼的卧房。 李翩儿坐在桌前手里悠闲的撕扯着一只汤汁醇厚金黄发亮的鸡腿,嚼着肉丝的嘴里还不停得向细钗分享自己对这两兄弟的评价:“你们那个二官人啊,说好听了就是性子温文尔雅,说难听了那就是一潭死水,别人骂他祖宗都不会发怒的那种。而那只大公鸡就直接就是鸡血打得太多了,时刻找人拼命的那种,我严重怀疑他上辈子是吃**,被**撑死的。” 这还不到五月,真正的大热天羞怯得还未露面,然而身为孕妇的李翩儿却是额上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细钗为她扇扇的动作未停,应道:“李夫人是误会大官人了,两位官人一向宅心仁厚,对待我们这些下人也是极好的。” 李翩儿当真是过上了太上皇一般的尊贵生活,吃个晚饭四个丫鬟在一旁伺候,手里的鸡腿还未啃完,这边丫鬟已经将一块挑好鱼刺的糖醋鱼放入了她的碗中。 制扑克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太阳带着万丈霞光在青山后沉没了一半的身影,廊外的鲜花绿植宛若披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衣,夺目异常。饱饭后的李翩儿倚着身子坐在廊下,静静地瞅着夕阳余晖在房门口铺洒了一地,照得屋内亮堂迷蒙。 看着这样的景,落寞在不知不觉间已向她全身席卷而来,逐渐化作一张薄薄的绫罗包裹了她渴望自由的心。“唉!”不停的唉声叹气,宣示的是她对这里感到的无聊透顶。 “李夫人,不要总是多愁善感,唉声叹气的,小心积郁成疾。奴婢就不明白了,府里好吃好玩儿的,二官人对你又温柔体贴,不知道李夫人还为何事烦恼?”细钗如今是搞不懂李翩儿面对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有什么好幽怨的,要知道这是很多人都求不来的富贵生活。 李翩儿拍掉细钗扶在自己藕臂上的手,缓慢的侧了侧身,抬眸轻轻瞟了细钗一眼:“你被关惯了,你懂什么,这些东西我从来不缺,况且它能与自由相比吗?这里什么玩儿的东西都没有,我如今是孑然一身,别人都是人穿,还能带上手机什么的。而我为什么这么苦逼啊,来个魂穿,什么都没带,我的手机,我的游戏……哎!” “李夫人不要难过了,我相信你的记忆一定能够恢复的。”细钗完全没有与李翩儿在一个频道,依旧认为李翩儿失忆太过严重,胡言乱语。 “你才失忆了呢!”李翩儿嗔她一眼,偏了偏脑袋接着自顾自的说道,“我怎么感觉我比参加《变形记》的人还惨呢?他们一言不合还能打一架,或者是逃跑,实在不行了,忍耐一个月也就回家了。你再看看我,拖着这样一个肚子,找谁打架去?逃又逃不了,逃出去也回不了我的现代,可能还会被饿死。哎,当年的辉煌人生啊,全被这该死的穿越毁了。要知道当年的我,变形记剧组都不敢同意我参加的。” 细钗此时的脑袋有些晕乎,听李翩儿说了这么多,只提取出了“打架”两个字,连忙朝李翩儿摆手:“打架可万万不能的,是要吃官司的,而且这可是野蛮人干的傻事呢。” 金阳这会儿彻底消失了它的踪影,连一丝光辉都不剩。李翩儿懒得看细钗一眼,高傲的朝着廊外一仰头,恰好对上那一轮躺在亮蓝天空的虚影弯月,一旁的丝丝薄云悠闲游走,好似在执着追逐风的脚步。 “诶?对呀,我怎么就这样听话呢?他不让我赌,我偏要赌,不就是拿走了骰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银钗,去多准备一些硬纸来,还有笔墨,本小姐让你见识一下扑克牌,教你玩儿‘梭哈’,下一个澳门赌神就是你了。”李翩儿感到突然眼前一亮,好玩儿的又来了。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梭哈”怎么玩,竟夸下海口要教细钗玩,知道的人非得笑掉大牙。 细钗不解,犹豫地盯着李翩儿,动了动唇角:“李夫人,不可再赌了,今日幸亏是二官人。而且你要纸有何用?又不读书写字的。” 逐渐暗沉的暮色里晚风徐徐,透着丝丝凉意,萧疏的气息萦绕于李翩儿,这使她再次烦躁起来,对细钗没了仅有的那一丝丝耐心,睨她一眼:“叫你去你就去,哪来这样多的废话。” 细钗拗不过她,只得顺着她的意思来。由于以前的李翩儿从不读书识字,是个典型以夫为本的女子,大字不识一个,因此需要的纸还需去别处寻来。 细钗将李翩儿安置妥当就走了,剩下几个婆子在外屋闲坐,磨嘴皮子。这谁让李翩儿看着那几个婆子就烦,将她们统统撵去了外屋。 天色越来越暗,细钗临走时并未点灯,此时屋子暗沉得五指都已模糊,朦胧中的李翩儿内心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孤独、落寞、恐惧。 为了伪装自己而故意生出的满身刺,在这时完全钝化的不成样子,仿佛再也嚣张不起来,心中的堡垒好像轰的一声倒塌了,最深处的娇弱见到了光明。 她抬了抬手,冰凉的玉指触碰到眼角的瞬间,心微微一颤,眼角竟是这般湿漉漉的。“钟恋恋,你就这点出息,这有什么好哭的!”她恨自己的没用,骂自己的软弱。 她忘了自己是何时爱上了那种放纵招摇的生活,以及肆意挥霍青春、金钱的快感,也许只有用那样的方式才可填补她内心的空虚,因此她舍不得放弃。她做梦都未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她害怕她逍遥美好的人生就这样毁在了这个令她厌恶的鬼朝代。 漆黑的房间渐渐有了光亮,烛台上,一盏盏蜡烛在细钗的手里有了光辉,照得整个屋子染上了一层金晕,温暖又柔和。 “李夫人,你怎么哭了?都怪她们不好,只顾着在外屋说闲话,都不知道掌灯。”细钗熄灭火折子转过身,就见半倚在绣床上的李翩儿面颊挂着未干的泪,眸中无光,痴痴的望着前方。 李翩儿抬起袖子就在脸颊上抹了两把,抽了抽鼻子,否认的干脆:“谁哭了?我可不是爱哭鬼,没有的事!你难道不知道反射性流泪吗?受外界刺激导致的,就应该拿个洋葱给你闻闻,看你不泪流满面才怪。” “奴婢明白了,你要的笔墨纸砚,我已经拿来了。”细钗说不过她,干脆岔开话题,指了指桌子上几大张硬纸。 “去,将外面那一群闲得慌的人给我叫进来,她们有事做了。”李翩儿心头的雾霾被暖暖的烛火消散了,平日里那凌人的气焰又涨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功夫,那七八个人便挤进了屋子,望着李翩儿的眼神带着胆怯,因为她们不知道李翩儿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来对付她们,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翩儿就这样似笑非笑的望着一众人等,也不说话,周围静的出奇。最终,一个年老的婆子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讪讪的问道:“李夫人,不知有何事需要我们做的?” “瞧把你们吓得,没出息!我又不是西方吸血鬼,不喝你们的血。你们将桌上的纸给我裁成五十四个长方形纸片。”李翩儿用鄙夷的眼神指了指桌面。 通宵玩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半个时辰后,当众人看着李翩儿手里拿着那一沓制作简易的扑克牌时,明显都是那一脸困惑的表情。 此刻的李翩儿心中有了一种成就感,不曾想,有一天自己竟然会亲手制作出一副扑克来,心情兴奋异常。她偏着头朝众人晃了晃自己的劳动成果,灵动的眸子一转:“看见这个了吗?今晚本小姐让你们开心个够。” “李夫人,这个有何用?”细钗眨巴了几下眼睛,忍不住问道。 李翩儿自动忽视了这个问题,向几个婆子吩咐道:“你们几个,去多准备些吃的来,今晚我们来玩通宵。” 案上的烛火被从窗缝钻进的丝丝凉风挑逗地跳动轻舞,映得房内忽闪忽闪。那几个丫鬟对于扑克压根就未听说过,更别说是认识其中的数字符号了,这迫使李翩儿费了好一番功夫教她们认识这些对于她们而言感到怪异的字迹。 “好,既然现在都认识了。我思来想去,还是玩斗地主算了,你们太笨了,我怕玩梭哈你们输不起。”明明自己不会,还得装会,这便是李翩儿的行事作风。 当几个婆子携着食物再次挑帘而入时,映入那几双苍老眼眸中的便是李翩儿斜倚在交椅上,背后是细钗特意为她准备的靠垫,嘴里哼着她们听不懂的小曲,轻飘飘的视线惬意的落在手里的扇形扑克上,很享受的样子。 “三带一。” “我炸!” “飞机。” “李夫人,我们要不起。” “王炸!又赢了!我说你们怎么这么笨啊,手上有**都不出。给钱吧。”李翩儿激动得脸颊绯红,才玩一个时辰的时间,她就已将那几个倒霉丫鬟的钱捞了不少。 “细钗,我要吃那个杏仁酥。”手握扑克的李翩儿用眼神指了指远处的白瓷盘,不停指挥着细钗干东干西。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溜去大半,梆夫那响亮的梆子声这已经是第三次响起。烛台上一滩粉红烛泪绕着半截烛身越积越多,在焰火下闪闪亮亮,尽显它们的无奈与哀伤。 坐在李翩儿身旁的细钗揉了揉酸涩迷离的眼,起身推窗,顿时一阵温凉的风涌进,吹起了她的衣角碎发,昏沉的脑袋清醒了许多。她抬头向窗外望去,只见繁星璀璨的天空已看不见弯月的踪迹,那纤细的身影这会儿已隐在了屋脊的另一边,时间将引诱它落山。 细钗轻叹一声,转身幽幽地望了一眼,沉浸在柔暖烛光中的那几人正忙得不可开交,兴致高涨的她们完全沉迷在了新鲜事物带来的喜悦中,已到了一种忘我的境界。 细钗咬咬唇,关窗回到李翩儿身边,晃了晃李翩儿纤细的胳膊,劝得委婉:“李夫人,你看,时间也不早了,你也累了吧,保重身子。” 李翩儿侧头盯她一眼:“去,别坏我的雅兴。对六我吃了,对十。” 细钗无语,转身去拿了件披风,细致的为李翩儿披上。 “对了,你闲来无事,正好。给我八卦八卦你家二官人呗。”李翩儿摇头晃脑一番。 细钗疑惑不解,秀眉微蹙:“二官人?” “哎呀!就是给我讲讲,他娶了几房姨太太,就是夫人。我来这里过了十几天了,倒是没见着他的其他女人,难道说还有金屋藏娇?你说,这人,自己明明就是一个病秧子,有了正妻,没事还去纳妾,他消受得了吗?这明显是浪费资源,中国那么多的光棍就是他造成的!”李翩儿手上出着牌,嘴上喋喋不休。她的话逗得几个丫鬟牌都不出了,掩嘴偷笑。 细钗正了正脸色,强忍着窘迫:“李夫人,你还真是冤枉二官人了,你放心,他不会背着你金屋藏娇的,我们的二官人尚未娶正妻呢,妾室也就你一人。” 李翩儿不但没有惊喜,眼里反倒闪过一丝失望,这丝失望来自于她异于常人的逻辑思维:“这样啊,哎,无聊。我还想着会会他其他的女人,学学电视剧里面的那种宫斗,是宅斗,或是身临其境的看一场坐山观虎斗,怨妇互撕应该很精彩呢。在这寂寞的古代,逗一逗、气一气她们,这样的生活才有趣。”她这是唯恐天下不乱。 细钗对李翩儿的想法感到佩服:“李夫人,没搞错吧。哪个女人不希望可以独占自己的夫君,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就拿大官人来说,他那些夫人表面上看没什么,实际上却是暗藏杀机,互看不对眼的那种。” “顺子。你别说,大公鸡的女人,我也未见着呢,哪天带我去会会,嫁给大公鸡,怕是倒了十六辈子的霉了,哈哈。三个还是四个?”李翩儿笑得肆无忌惮,魔性的笑声从窗棂飘出,打破了这寂寞幽深的夜,吵醒了浅淡的月光下沉睡的花草。 待李翩儿的笑声笑了,细钗才说道:“大官人的七个夫人在开封本宅。” “七个?厉害啊,见一个爱一个吗?这哪是大公鸡,分明就是大猪蹄子,只是怎么在开封? ”李翩儿吃了一惊,这些八卦可谓是听得她津津有味。 细钗伸手为李翩儿拢了拢滑落的披风,说道:“风家本就是在开封的,只是有一半的生意在钱塘,这次大官人来钱塘,顺便带着二官人来养病。你作为二官人新纳的夫人,自然也就一起来了,不过可算没有白来,这不,刚来这三个月,大夫就诊断出你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一说到这个,李翩儿就来气,咬牙切齿的说:“切,他怎么下得去手的,一个未成年少女,他也忍心,真是禽兽。” “李夫人,连对吃不吃?”丫鬟问得有些胆怯。 李翩儿抬眼瞟了一眼桌面,顺手抽出几张牌来:“当然吃了。” 时间在一阵闲谈中又过去了大半,远方隐约传来了几声缥缈的鸡鸣,钻入李翩儿耳朵里,情不自禁又笑了起来:“大公鸡打鸣儿了,真好笑。你们说他累不累啊,白日里要去管店铺,晚上还要当闹钟,到了时间就打鸣,真是尽职尽责。” 通宵玩牌(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夫人,明日再玩儿吧,该休息了,天都快亮了。”细钗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哪有这样熬夜的,又不是街上那些流连夜市的三教九流,整夜在街上瞎晃悠,而不睡觉。 李翩儿收住笑,指了指那几个被她逗得唇角弯弯的丫鬟,对细钗说道:“你看,她们都笑了,你不笑?时间还早呢,本小姐刚输了一百个铜板,先赢回来再说。” 一声声的鸡鸣最终唤来了鱼肚白的天空。李翩儿打折哈欠伸了一个懒腰,在细钗的搀扶下上了床,这一夜的斗地主总算是结束了。几个丫鬟困得哈欠连连,大脑昏沉,走起路就与醉鬼那般踉踉跄跄。 扒在床沿的细钗见李翩儿渐渐的呼吸均匀绵长,确定她已沉沉睡去,才起身离去。这一夜,她虽并未参与到纸牌游戏当中去,却也陪着李翩儿坐了一整夜,疲劳席卷了她全身,两眼仿佛蒙了一片蛟绡般迷蒙。 到了这个时辰,拜李翩儿所赐,留给她睡觉的时间只剩下半个时辰,摊上这样的主子实属无奈。 用过午饭后的风遥玦与平日相同,看半个时辰的书后便去关心关心李翩儿。 “二官人,你稍等片刻,李夫人还未起呢。”头脑发晕的细钗见到一脚踏进屋子的风遥玦,迟钝片刻后迎了上去,面露难色的说出了李翩儿还未起床的事实。 风遥玦由于担忧神色凝重了几分:“翩儿可是生病了?” 细钗摇了摇晕乎的脑袋,强行将遨游太虚的魂给拽了回来:“二官人别担心,李夫人没事,只是昨夜休息的有些晚。” “休息得晚?做什么去了?我去看看。”风遥玦绕过呆愣在门口的细钗,径直朝里屋而去。挑起帘幕,屋内寂静无声,整洁有序,桌上的纸牌已被细心的丫鬟收进了一个隐秘的角落,休床上的李翩儿睡得香甜,一张睡颜恬淡平和。 细钗见风遥玦已经进去了,赶紧转身跟了上去,结果没收住脚,脑门撞上了驻足的风遥玦后背,失神的瞬间膝盖已挨了地:“奴婢该死,请二官人责罚。” 风遥玦那淡淡的视线很快从那张睡颜上移了开去,转身在桌前坐下后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细钗,说道:“起来吧,我看你今天脸色不太好,身体有恙?” “没事,奴婢没事。”细钗心里直打鼓,说话变得急促起来,可不能被风遥玦看出端倪。 细钗正愁不知如何解释时,另一个丫鬟端着茶水进了屋:“二官人请用茶。”话音未落,素指一松,绘有云纹的茶盏随着一声脆响,滚烫的茶水四溅,光滑的木质地面无端多了一堆杯盏残骸。 那丫鬟见风遥玦的衣袂在溅起的茶水中绽开了湿润的纹,惊得本就无力的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无意冒犯二官人,求二官人开恩啊。” 一夜未睡的丫鬟整个大脑如同被人灌入了一团浆糊,恍恍惚惚。刚刚她明明看见茶盏已稳稳的贴近桌面,不曾想,一松手,茶盏就落在地上碎了,发生了这样低级的错误,她想不惊慌都难。 风遥玦未动怒,依旧一副温润模样,只是明眸深邃了几分,带着探究深深地打量了几眼这两个平日里做事心细如针的丫头,心中甚是疑惑。 “你们今日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起来吧。”从他踏进这屋子,就没见着一个正常些的人,想到进门时一眼扫去,站在角落的丫鬟一个个神情木讷呆滞,就如丢了魂似的。两者联系起来,不禁使他更加的好奇,这样的事以前从未有过,昨夜不知经历了些什么。 丫鬟战战兢兢的站起,吞吞吐吐了半晌:“估计是昨夜奴婢绣花绣得晚了些,奴婢再也不敢了。” “刺绣?莫不是你们都在刺绣,我倒想要要看看你们花那么大的力气准备绣个何等物件来。”风遥玦显然是对这个说辞半信半疑,但又想不出其他理由来。 精神不振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刺绣?莫不是你们都在刺绣,我倒想要要看看你们花那么大的力气准备绣个何等物件来。”风遥玦显然是对这个说辞半信半疑,但又想不出其他理由来。 丫鬟抬眸,对上风遥玦那双将信将疑的眼,心中一颤,强作镇定地再次强调道:“刺绣,是刺绣,奴婢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骗二官人。” “好吵啊,还让不让本小姐睡觉了,都给我滚出去!”半梦半醒的李翩儿烦躁的将身上轻薄柔软的被褥一脚给踢下了床,一通怒吼。 在场的三个人被她吼得一愣,细钗偷偷瞄了一眼起身向床前走去的风遥玦,见他仍是一脸的平静,顿时舒了一口气,抢先一步赶至床前捡起了地上的被褥,试探性的拍了拍李翩儿的肩:“李夫人,二官人来看你了,该起床了。” “管他是谁,滚,本小姐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我要睡觉!”说着将被子向上一提,整个人窝进了被子中,活像一只大水饺。 细钗撑着疲惫的身子,无奈地向风遥玦摊了摊手:“二官人,不如你先回去吧。这还不知道要睡到何时呢!” 好不容易送走了风遥玦,收拾完地上的水渍残片,几个丫鬟再也撑不住了,细钗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外屋的丫鬟婆子随意坐在羊毛地毯上打起了盹,一个个脑袋就如柳枝点水般上下曳荡,恰似烈日炎炎中垂钓的老头在树荫下枯燥地梦肥鱼。 就那么一夜已经够她们受的了,结果李翩儿乐此不疲,整整折腾了她们四个夜晚,第二夜的理由说什么她输了三百个铜板,如若不将它赢回来,心里就不舒服,不舒服了就得闹腾她们一众人。没办法的事,只有答应了。 而第三夜的理由直接是逻辑不通,说自己赢了她们一两纹银,那些银子都是她们的辛苦钱,赢得她心中难安,总觉得过意不去,希望她们能够赢回去,减少她的负罪感。 丫鬟们精神不振得翻个白眼,默默腹诽李翩儿如果真的那么愧疚,何不直接还了她们铜板就是。她们表面上百般推辞,一两银子而已,算是孝敬李翩儿了。可李翩儿坚决不肯,钱放在她那不踏实,晚上觉都睡不安稳。睡不安稳觉,那么倒霉的还是她们那些做丫鬟的。 第四夜的理由就更是离谱,如果不陪她玩儿,她便会半夜梦游,那么肚子的孩子出了什么意外,她不管,倒霉的依旧是那帮下人。就这样,连续的熬夜最终的结果便是那一个个人弄得精神涣散,每日顶着两个熊猫眼。 当风遥玦第五日午后踏入李翩儿的屋子时,李翩儿依旧如前几日那般,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然而那些下人却没有李翩儿那么好命,可以在白昼里舒舒服服的会周公,两耳不闻窗外事,就连屋外已下了两日的雨都不知道。 白日里等待那些下人的还有各种活计,收拾屋子那是最基本的。李翩儿临产在即,每次还需四个丫鬟轮流在里屋守候,生怕出一点意外,因此她们更本就没有时间去睡大觉。 “你们一个个这到底是怎么了?身子有恙就去看大夫。”风遥玦看着她们脸色一日比一日差,一日比一日苍白,终于忍不住再次发问。 精神不振(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二官人,奴婢们没事,您放心。”细钗摇摇头,那张脸比病态中的风遥玦还苍白,整个脑袋都在嗡嗡作响,就好似灵魂已与肉体分离,步子虚浮的不成样子,就如同漫步在云端。 风遥玦已经有五日未见过清醒的李翩儿了,前几天叫了她两次,大发脾气,压根不给风遥玦好脸色看,而风遥玦考虑到她如今这个样子,最忌讳的便是动怒,索性由着她的性子来,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那我先走了,有任何事马上通知我。”风遥玦在床前驻足片刻,眼中绘满了担忧与困惑,凝视着那个大水饺不知该如何是好,最终还是转身离去了。 夜幕下,雨敲窗棂的稀碎声伴着棋子落盘的轻扣声打破了盏盏烛火中的寂静。初见轩内,兄弟二人对坐一榻,隔在二人中间的是一盘黑白交错的棋局。烛火跳动,微黄忽闪的光芒照得风遥玦那苍白的俊脸有了些许暖意,却难掩那暖意中的担忧。 他手执棋子,视线的归处却是墙上那副他视之为生命的画。画中那手握锦帕的女子清丽脱俗,面含浅笑。精致的五官虽没有倾国的妖娆,却有着让人不忍触碰的纯洁无瑕,宛如雪山之巅开得最绚丽的那朵雪莲,不忍亵渎,更不敢玷污。好像只要稍稍触一触那女子的衣角,就犯了天大的罪过。 那陌生的女子显然不是李翩儿,只因李翩儿自始至终都无法走进他的心间,他心中的位置已被那个女子填满,这么久以来从未容下过他人。当初纳李翩儿为妾,纯属因那片孝心,不想眼看着风家断了香火。而后来对李翩儿的好则完全是尽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况且他一直以来,不管对谁,都是那种温润如玉,尔雅有礼,透着一种关心与暖意。 李翩儿在那日来向风遥玦要钱时就已见过这幅画,她倒未曾在意自己无端生出的这个情敌,只是觉得画中之人不一般,并且是她不认识的,或许还是她家相公的老相好,她确实在心中猜对了,不过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在意的一直都是自己如何才能玩儿的更好,情爱对于她来说只是累赘而已。 “啪”,轻脆的落子音在风隅玿指间回响,那枚白如凝脂的剔透棋子自他的手中果断地在棋盘上压下了一个星位。他一抬头,正对上风遥玦那双失神的眸,不必循着这两道空虚的视线而去,风隅玿就已知晓他这个弟弟关注的是什么。 “遥玦,都过去那么久了,有些事该放下的就应该放下,过分的执着只会徒增烦恼。”风隅玿平静的话语盖过了屋外雨撒荷叶的细密声,同时也为这样的静默增添了一丝恰当的动态气息。 回过神的风遥玦淡淡地收回视线垂首自嘲一笑,笑自己的不自量力,自嘲自己的无自知之明。这样的自己当初非要去高攀官家女儿,所谓门不当户不对,北宋商家的地位再怎么提高,终究不如官家,同样也入不了官家人的眼,更何况风遥玦还拖着一副孱弱的身子,即使彼此再怎么心有灵犀,终究还是散了缘,逝了份。 雨夜造访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遥玦双目微敛,目光落在身前的棋局,语气中充斥着对这几天李翩儿一屋子人异常行为的担忧:“大哥多虑了,自从一年前我答应纳翩儿为妾开始,该放下的就已放下了。我如今担心的是翩儿。” 风隅玿听到风遥玦提到李翩儿的名字,脸色一变,冰凉的眸子犀利了几分,伸向棋盒中的手一顿:“李氏?她又怎么了?又不安分了?我这几日倒是没听到关于她的事,想来是知道收敛了。” “就是因为这几日她的异常,才使我既担忧又困惑,虽没了前些日子的胡闹行为,但这几日的安静却是更加忧心。”风遥玦轻叹一声。 “有何异常?”风隅玿不知这个李翩儿又玩儿出了什么鬼把戏。 风遥玦迟疑片刻,心中考虑着要不要将这件事说与风隅玿听。又是轮流一番棋子落下,风遥玦开了口:“这几日她房中的丫鬟一个个精神不济,面色苍白如纸,这都是小事,关键是翩儿她,这连续五日来,我去看她,她皆未起,嗜睡了许多。我心有疑虑,问了那几个丫鬟一番,她们只说晚上睡得晚了些。” 毕竟如今风府大小事都是由他大哥做主,刻意隐瞒实有不妥,而且这样瞒下去,李翩儿如果真的出了意外,他将自责愧疚万分,也许说出来才是正确的。 “怎么会这样?你可问了她们夜晚都在做些么?”风隅玿冷峻的脸庞凝重的如同涂上了一层薄蜡。 小小的焰火在风遥玦抬眸间仿若钻进了他眼中,映出灿烂的光辉。他不解的说道:“丫鬟的说辞是她夜晚在刺绣,我虽不太相信,但除了这个可能,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 “刺绣?不知这个刺绣有何等重要,值得这样做。”风隅玿不得其解,执棋子的手顿在眼前,脑中的思索伴着雨声渐渐加深。 这件事风遥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将手中的棋子丢入棋盒:“大哥,你先回去休息,我想去看看翩儿,看看她究竟在做些什么,这件事不查证清楚,我心终有不安。 风隅玿长手一身,绸缎阔袖挡在了风遥玦面前:“外面下着雨,路滑,此处距李氏那还有一段距离,我陪你走一趟。”他虽知男女有别,一个大男人在大晚上的去弟弟小妾的住处实有不妥,但是考虑到其他诸多因素,就顾不上这些世俗规矩了。 风遥玦对此话有所犹豫,担忧李翩儿如若真的做出什么胡闹之事来,再被风隅玿撞见了,那免不了又是一场争执。可是他又深知这是风隅玿对他这个弟弟的关系,不忍拒绝了这番好意,终究点头道:“那,有劳大哥了。” 檐下一盏盏纱灯随风微曳,细密的雨丝在迷蒙的光辉中霏霏飘忽而下。这样的静谧惬逸最终还是被风遥玦一行人打破了,兄弟俩身前的两个小厮各提一盏纱灯,荧荧灯火柔柔撒落在地,倒映出略圆幽昏的影,这样的影碎在了步履匆匆的脚下。身后两个手执油纸伞的小厮紧紧相随,只因走过这段回廊,便是一片露天的鹅卵石空地,空地边缘种着大片葱葱翠竹,雨中的翠竹娇滴而坚毅。 雨夜造访(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此时的李翩儿不会想到在这夜深之时,风遥玦兄弟俩会突来造访。喧闹声一浪涌过一浪,屋内灿黄的烛火上下跃动,屋外细雨敲窗,这样的雨夜本是静谧美好,可用心去享受的。然而李翩儿却无端抛弃了这一份美好,无缘静静听雨,雨声早已淹没在了喧哗之中。 “细钗,你搞什么鬼,我给你使了半天眼色,叫你出单张,你偏不听,非要出什么对子,你看,输了吧!你如果出单张,我刚好一个大王,我们就赢了,真是猪一样的队友。”李翩儿恨铁不成钢,指着细钗一阵抱怨。 细钗委屈地垂垂眸,嘟嘴反驳道:“这怎么能怪我,奴婢没注意到你的眼神嘛,再说了,就算我出单张,经她的**一堵,你那张牌还是出不去的。” “李夫人,这样可不公平,你们竟合起伙来暗算我,我多亏呀!”手握那沓扑克牌的丫鬟听见李翩儿这样一说,很是不满,她还未见过如此明目张胆暗算别人的人。 李翩儿脸上拂过一缕尴尬,低眸瞅着丫鬟手中那已一分为二在哗啦声中相互交叉的纸牌,手一摆,说道:“哎呀,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叫策略,待会你也可以用的嘛,真是的,再来,再来。” 李翩儿高分贝的兴奋声穿过雨声轻而易举的就传入了还未进门的那一众人耳里,兄弟二人互看一眼,虽听不懂李翩儿话中的意思,但明显感觉她干得绝非好事。 外屋几个职夜的婆子丫鬟坐在交椅上撑手支头,歪着脖子半梦半醒,突然而至的脚步声惊得她们如遇见鬼一般猛然抬头,待看清那两张朦胧的脸时,浑噩的大脑仿佛被雷电击了,睡意四散,这才是真的遇到了鬼,一个甚至比鬼更可怕的鬼。 坐在交椅上的身子好似涂满了润滑剂,那椅子再也阻挡不了她们快速下滑的身子,直至那一双双膝盖最终落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微妙的冰凉着了魔般迅速上窜,直袭心间,那一颗颗怦怦而跳的心脏似乎一瞬间降至了零点,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冻得她们酸涩的双眼圆睁,惊恐得说话直打哆嗦:“大,大官人,二官人,这么,这么晚了,不知有何事?” “干什么去,给我站住。”风隅玿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那一个个由于惊恐而从交椅上瞬间溜下地板的人,没来得及理会,目标快速锁定在了那个欲挑帘入内之人身上,他不用细想就已知晓这个丫鬟明显想要进去报信。 毋庸反驳的冷冽之声如一把利剑刺得那个丫鬟背脊一僵,直冒冷汗。她提着颤颤巍巍的双腿跪下,不敢转身,却不停的摇头:“大官人饶命,奴婢什么都没干。” 外屋的动静丝毫没有打扰到里屋人的兴致,因为她们根本就不知道外面来了一个太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 风隅玿立于门口脸色沉沉,一双深邃的眸子盯得地上那群人头都不敢抬,说出的话不带任何情感,无色无味无温度:“好好的跪着,谁敢出声惊动了里面,下场如何无需我多说。” 他静静地听了片刻,侧头看了看一旁脸色沉重的风遥玦:“遥玦,你自己进去看看吧,这李氏又在发什么疯。” 雨夜造访(三)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遥玦颔首,平静地朝里屋一步一步而去,粉色轻纱帘幕在风中轻轻飘摇,衬得烛光缥缈。一个个双膝跪地之人紧盯着逐渐靠近帘幕的清瘦身影,风遥玦每走一步,她们的心仿佛就离嗓子眼更近了一分。 遮挡真相的帘幕最终还是在风遥玦手中失去了它的价值,当刺绣的谎言彻底映入眼帘时,他那握着帘幕的手顿在了空中。从未见过扑克牌的他看着桌子上一堆堆大大小小的铜板,心中已了然,这分明是在行赌。 他眉宇间流露着复杂,李翩儿的行为再次触碰了风隅玿的禁忌,这次想要帮她遮掩都难了。他有些懊恼,为何前几日夜间自己不过来看看。 早知如此,也不至于弄得如今这般为难,自己更不应该同意风隅玿使他一起跟了来。依李翩儿如今的性子,他要去劝阻让她不赌了,势必又要与他闹上一闹,这一闹,风隅玿想不知道也难。 “二,二官人,你,何时来的?”有说有笑的细钗稍一抬头,就瞥见不远处已多了一个在熟悉不过的人,满脸的笑意顷刻僵在了话中,明亮的双目因惊异而圆睁,双腿不听使唤的跌落在地。僵硬颤抖的指尖依旧我着五张还未出完的扑克牌。细钗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在这样的雨夜,这么晚了风遥玦竟会冒雨前来,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其他的丫鬟在细钗说话间就已丢下牌跪了下去,个个面色惨白,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翩儿不悦地蹙蹙眉,这一局眼看她这个地主就赢了,结果杀出个风遥玦来搅局,心中对他那个痛恨啊,火苗直往上窜。她靠在椅背上将手里的牌随意向桌面一扔,狠狠的瞪了一眼与她只隔着一张桌子之人:“扫兴,都这个时间了,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走远点,本小姐这不欢迎你。” 即使李翩儿对他恶言相向,从未给他好脸色看,他却依旧是不嗔不怒,只是此刻温润的脸上多了一些包含着无奈的复杂。 他随手从桌上拿起几张牌来,端详片刻,却发现并未看懂是何意思,双眼扫过地上那几个求饶的丫鬟,话音一如平日那般:“这是刺绣?府内不许赌博,你们全当做了耳旁风?竟是这般肆无忌惮,也难怪白日里精神荼蘼。看来你们的钱财积蓄丰厚,那么参与行赌的人各罚半年的月钱,刻意遮掩的罚三个月,以后如若再犯,就不是如此轻惩。” “多谢二官人开恩,多谢二官人开恩。”丫鬟们得到了风遥玦的轻饶,激动得连连磕头。 风遥玦扶着桌沿坐下,对细钗吩咐道:“将这些纸片给我收起来,从后窗户扔了,任雨淋湿。” 李翩儿一听要扔她的纸牌,浸沐在烛光中的那张脸一变,指着风遥玦说话的气焰十足:“你凭什么扔我的东西?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做的,还有少管本小姐的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麻烦你从哪来,就回哪去,别在这坏我们的好事。” 风遥玦见细钗望了望李翩儿,再望望他,却始终没有动手去收拾桌子,明显是两边为难,于是再一次发话:“细钗,我的话对你不起作用?” “奴婢不敢。”细钗底下头,着急忙慌的两手齐上。然而手还未触碰到桌面,李翩儿便将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向细钗扔了过去:“你敢!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主子。你要是那么听他的话,那你以后跟了他去,我送你做他的通房丫头,以后再也不要踏进我的屋子。” 细钗再次顿住了手,默默地听着窗外的雨声,不知该说什么,她是彻底无语了,不曾想李翩儿会这样说,偷偷看一眼风遥玦的脸色,依旧毫无波澜,显然他对李翩儿这荒唐的气话毫不在意。 这两边的命令都不可违,着实是在难为她。李翩儿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发起脾气来谁都不认。而这风遥玦算得上是她真正的主子,毕竟自己的卖身契在风家,买她的人可不是李翩儿,不听风遥玦的命令也不行,两边都开罪不起,被无辜夹在两人中间,叫她欲哭无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不如做影形人。 “夜深了,你应该早些休息。我做这些是为你好,大哥就在外面,我进来时他不知道你们是在行赌,否则,就不是如今这样的局面了。”风遥玦将话音放低了些,避免惊动了他外面的大哥。 “你说说你,专干些卑鄙的事来,你来就算了,还带一个帮手过来,知道我如今打不过他,故意找我的不痛快,卑鄙小人!不过你打错算盘了,我才不怕那只大公鸡呢!大公鸡,我不怕你,有本事你来啊,大猪蹄子,大公鸡!……”对于风遥玦的好意,李翩儿是丝毫不领会,反倒越发来劲,指着风遥玦数落一通就算了,居然站起身就朝着外屋开骂,这完全是活生生的挑衅,没事偏要往别人枪口上撞,不吃点亏不舒服。 她这作死的叫骂声穿过飘摇的帘幕直达风隅玿的耳中,慢慢发酵为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在风隅玿的全身。 细钗趁李翩儿骂人的空档,顾不了许多,手脚麻利的将桌面收拾了一番,她清楚这些东西如果被风隅玿看见,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而当细钗正要照着风遥玦的吩咐,将手里的纸牌从窗户扔出去时,李翩儿却抢先一步明白了她的意图,立即死拽住了她的玉臂,试图抢回自己的东西:“好你个细钗,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将东西还我,不然我说道做到,送你给这个病秧子做通房丫头。” “李夫人,你就听句劝吧,切不可再任性了,您看看,你肚子又大了不少,算算日子,还有十几日便要临盆,你这样激大官人,对你没好处的。”细钗的一只手臂被李翩儿拽得无法动弹,索性将另一只手中的扑克牌递给了风遥玦。 李翩儿一把将细钗推开,冲她吼道:“你滚,胆小鬼,本小姐不要你伺候了,只不过就是一只大公鸡而已,就把你吓成了这样。” 自讨苦吃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细钗被她推得一个踉跄扑向窗下的花案,“砰”的一声,案上那才摆了十多日的新瓷瓶已摔落在地,四分五裂的残骸肆意迸溅,落地的余音久久回荡不止。细钗抬头呆愣的望着满地的瓷片,惊得半晌回不了神,脑袋嗡嗡作响。她知道这个花瓶可不是她赔得起的,然而却是她打碎的。 李翩儿望着双脚已被清水浸湿的细钗,还有那掩盖了她一双小脚的杂乱花枝,心中一涩,她虽恼怒,可她却并没有想过去伤害这个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女孩,恃强凌弱从来不是她的作风。 一副扑克牌而已,李翩儿没那么在乎,扔了就扔了,再做一副就好了,没什么了不起。而真正令她不满的是要受到别人的限制,要听别人的命令做事,这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这也不是她的意愿,她不觉得他们有什么资格来管她、干预限制她,这口气她是咽不下的。别人要她往东,她偏要往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也是她一贯的做法,一意孤行。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里屋的动静显得突兀得可怕,一地的婆子丫鬟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抬头去瞄一眼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风隅玿。为了风家的香火,风隅玿硬是强压下了心头的怒火,任由李翩儿如何骂他,闹出怎样的动静。 李翩儿见细钗已扶着案沿站直了身子,转过头就将目标锁定在了风遥玦身上,不待几个丫鬟反应,她硕大的身躯已到了风遥玦面前。窗户已在风遥玦手里打开了一条一尺宽的缝,窗外惬意的雨声更加清晰明了,风遥玦看着身前的人,本欲伸出窗外的手一紧,纸牌随即变了容颜,多了一副折皱面目。 李翩儿带着凌厉的目光紧盯那已折皱的纸牌,双手以鹰爪般的速度向风遥玦袭击而去,不等风遥玦闪躲,手臂已牢牢钳制在她的手中,力道之大,完全不似一个女子,她这是铁了心要抗争到底,心中的倔强伴着怒气越腾越高。 风遥玦苍白的手紧紧而握,任凭李翩儿拽着那只手腕如何摇晃,纸牌却依旧贪恋着他手心的温暖,不愿离去,也无法离去。 李翩儿试图去掰开,然而另一只手反被风遥玦抓住,两人陷入僵局。 “将纸牌还我,本小姐本不欺负病秧子,但你别逼我出手,再不还我,连你一块打!”李翩儿话音坚厉,一双眸子仿佛即将喷出星火,就这么死死的盯着近在咫尺,与她对视的眼,那双眼平静而清凉,又带着点点忧郁无奈,宛如一湖无风拨弄的春水。 透过风遥玦微不可闻的叹息声,他此刻的复杂心境也许只有窗外的雨才能理解。他再一次劝到:“翩儿,不要闹了,赶紧去睡觉,除了这个,其他的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 “本小姐的词典里从来没有妥胁两个字,想要我听你的,做梦!松手,将扑克还我!”李翩儿手腕一转,瞬间脱离了风遥玦的控制,揪着他的外袍对襟一番胡乱瞎扯,促使他孱弱的身躯晃晃悠悠。他脸色却依旧平静,看不出喜与怒,出手再一次抓住了那只扯着他衣襟的素手。 丫鬟们见势不妙,这样旗鼓相当的争执无论伤着两人其中的任何一个,后果都是严重的。几个人互看一眼,踩着小脚一拥而上,一时场面混乱。 “你们都给我滚开!”李翩儿将按着她胳膊的丫鬟们狠狠扫了一眼,双臂用力一甩,挣脱她们的同时,同样也挣脱了风遥玦。 突如其来的力道令风遥玦一时防不胜防,一个踉跄向后连退好几步,身形不稳,脚底的瓷片好像处在冰面那般瞬间向前滑去。 风遥玦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最终跌倒在地,烛台上燃得正盛的烛火在他的手下连打翻数支,经几度磕磕碰碰,熄了焰火,去了归处,留下缕缕淡薄青烟,消散了。折皱的纸牌逃离了掌心牢狱的束缚来了一场天女散花,洒落一地。 尖利的瓷片残骸不偏不倚正中覆压而下的手心,穿破皮肉的钻心疼痛瞬间袭遍了风遥玦全身,苍白的脸色中难掩痛楚,眉宇拧做一团。 丫鬟们盯着地上一身狼狈之人石化数秒,纷纷奔了过去:“二官人,你怎么样?” 李翩儿手反向身后,随着心咯噔一下,极力撑着案沿:“我不是有意要伤你的。” 地上已有一小滩血液,抬起的手掌中依然嵌着那枚染得殷红的残骸,鲜红的血液顺着边缘棱角蜿蜒曲折,汇聚成滴,恰似那血做的滴漏,一滴一滴的随着时间流落异处。 “无妨。我不怪你。”风遥玦白皙的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说话有些无力。 在丫鬟的搀扶下,风遥玦还未站起身,微曳的帘幕已然挑起,露出了风隅玿那张冰冷的脸。 比起风遥玦的那只流血的手,满屋的狼藉直接被风隅玿忽略,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过去:“遥玦,你的手……” 他本不想进去,然而丫鬟们惊慌的叫嚷声却变相告诉他风遥玦出了事。护弟心切的他再也坐不住,必须要进去看个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李翩儿如何骂他,他都可以忍,可他就是不允许有人去伤害他的弟弟。 将风遥玦扶起后,风隅玿带着满身的戾气,一步一步踱至李翩儿身前,充满怒火的眼在这一刻终于爆发而出。李翩儿的冰肌玉脖成为了风隅玿手中泄愤之物,只是投鼠忌器的他依旧有所顾忌,极力克制着那只想要将李翩儿颈脖捏碎的手。 “悍妇,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你这又弄得是哪一出?地上那些碎纸都是做什么的?”满腔的愤怒加上冰凉刺骨的语气,听得一旁的丫鬟不寒而栗,无人敢去劝阻,默默地跪地垂头。 风遥玦听着窗外密密麻麻的雨声心中不仅没有一瞬的平静,反而愈加紧张不安。看着案前的两人,他忍着钻心的痛劝道:“大哥,一点小伤而已,无碍,为了孩子着想,你放了翩儿吧。” “你这只臭大公鸡,神气个鬼,他们怕你,我可不怕,小心我割了你的鸡冠,拔了你的鸡毛做毽子踢。本小姐今晚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就是喜欢赌博,这些纸片就是赌博用的工具,你能怎么滴?识趣的就滚,少干预本小姐的生活!”李翩儿嘲弄的眸中满是大胆的挑衅,故意迎上风隅玿那双火焰高涨的眼,细细打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脖子还在对方的手里随时可能被宰割。 风隅玿眉头一皱,怒火肆窜的眸子幽暗得深不见底,手上的力道无意间加重了几分。 李翩儿变了脸色,咽喉顿时痒痛万分,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情急之下愤怒交加,她盲手抄起案上的剪刀,想也不想得高抬素手狠狠地向敌方刺去。 尖锐的剪头穿过衣服的阻挠,直接深深招乎上了风隅玿肩头,直袭白骨。湖蓝衣袍在浸出的血液中一点点氤氲漫延,只不过眨眼功夫,已湿了一片,恰似一朵妖冶魅惑的邪域之花。 这样的痛深入骨髓,风隅玿眉头紧皱,面容铁青,睁着一双恶魔般的眼睛压抑着想要将李翩儿撕碎的欲望。一个条件反射,李翩儿被他重重的推了出去,笨重的身子跌坐在地。肚子被这样一震,剧痛陡然升起,衣裙下已多了一滩无色液体。 “啊,好痛,我肚子好痛,救命啊!”李翩儿额头青筋暴露,豆大的汗珠颗颗滑落,痛得双眸难以睁开,呼吸急促,叫嚷声石破惊天,瞬间打破远处雨中的宁和静谧。 此刻,不仅是那些丫鬟惊得不知所措,风遥玦两人同样无法压制住内心的恐慌。 细钗望着李翩儿身下那一滩液体,惊呼一声:“李夫人羊水破了,怕是要生了。”如若不是她以前见过别人生孩子,她还真认不出这地上的羊水。 风遥玦不顾自己手上的伤,走过去将李翩儿的身子揽进了怀中,温润的面容再也无法做到淡定。 “快去叫人,还有赶快请大夫来。”风隅玿内心慌乱如麻,比热锅上的蚂蚁还急三分。 李翩儿泪流满面,泪水雨汗水交织,裹着乌发糊了半张脸。她一手揪着风遥玦的袖子,嚷道:“快给我叫救护车,好痛,好痛啊,我是不是要,要死了,我还不想死那么早啊。死大公鸡,我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李夫人,别怕,稳婆在这,不会有事的,我们扶你去床上。”细钗握住李翩儿冰凉的手,尽力安慰,减轻她的恐惧。 李翩儿被扶起时,大量的血液已掩盖了羊水的清明,地上血迹殷红,血腥味弥漫了整个空气,钻进每个人的鼻翼,刺激着他们紧张的神经。 外屋的婆子很快赶了进去,内屋一时乱作一团,李翩儿的哭喊声不减。 “还请两位官人去外面等,在这多有不便之处。”一个年老的婆子大着胆子将那兄弟两人给请了出去。 喜得贵子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好痛啊!啊!快给我叫救护车……”躺在床上的李翩儿痛得全身扭动,溢满汗液的脸苍白如纸。此刻的她已不知自己到底身居何处,糊涂得直叫嚷着叫救护车。 细钗对李翩儿的话一句都未听懂,看着绣床上痛苦不堪的人,她能做的便是为李翩儿擦擦汗,握着李翩儿的手不停的安慰:“李夫人,别怕,你不会有事的,很快的。” “李夫人,用力啊,用力……”稳婆轻按着李翩儿鼓起的肚皮,以她的经验在帮助李翩儿度过难关。 今夜的意外始料未及,不过也幸亏风隅玿办事考虑得周到,早在一个月前就将稳婆以高薪请进了府里,同其他的婆子一起照顾李翩儿的起居。如若不然,这会儿还得冒雨黑灯瞎火的去城外请,这一来一去的,还不知要花多长时间,生孩子的事可是耽误不得。 帘幕外,不大的屋子中只剩下了风遥玦他们两人,下人被派去请大夫的请大夫,烧水的烧水,已无暇顾及有伤的兄弟俩。 “啊!我受不了了,大公鸡,我要杀了你!”一声声喊叫夹杂着怒骂穿过那么一层薄薄的帘幕,刺痛风隅玿的耳膜的同时也刺痛了他那颗悔恨不已的心。他出屋负手立在廊下雨幕前,荧荧纱灯中他仰面而望,看着霏霏细雨携着从窗内传出的叫骂声,在昏暗的光辉中从眼前飘落。瓦当积水滴滴入耳,搅得他一颗心乱得如麻。 他怨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没了平日里的冷静,竟真的对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下了手。他深知如今悔之晚矣,如果孩子有何闪失,他将难辞其咎,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所造成的过失。 李翩儿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痛楚,短短半个时辰,这已经是第二次晕了过去。细钗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被李翩儿捏出一片红晕的手,丝毫没有要将它抽出的意思,继续用另一只手为李翩儿拭汗,嘴里轻唤:“李夫人,快醒醒,这会可不能睡啊,李夫人,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 “怎么办?叫不醒啊!”细钗连唤了好久,李翩儿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她只能用迷茫又慌张的眼神望着稳婆,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种情况稳婆也并非第一次见,显得镇定多了,二话不说喝下一口冷茶,对着李翩儿毫无血色的脸喷去。密密麻麻的冰凉突如其来,将李翩儿的睡意席卷而去,猛然睁开了双眼。要命的痛再次袭遍她的全身,两行苦泪簌簌自眼角滑落,枕头已被泪汗交加浸湿了大半,褪了它光鲜华丽的容颜。 就在这一帘之隔的外屋,心急如焚的风遥玦坐立难安,伴着李翩儿那一声声喊叫来回踱步,手上伤口处的血液已凝结,只是瓷器残片依旧深入其中,钻心的痛虽并未消减半分,但他仿佛感受不到,只因整颗心都扑在了李翩儿身上。 廊下的风隅玿向雨幕深处望去,一盏忽明忽暗的灯火正朝这飘忽而来,撑伞的小厮搀着年老的大夫,内心焦急万分,脚步却因老者而无法加快。 民间一般女人生孩子是不能有男子在场的,因此即使大夫来了,也只能在外屋等着,孩子未降落,不得入内。 “大夫,你快看看舍弟手中的伤。”风隅玿同大夫进屋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风遥玦手中的伤口,趁现在大夫有空闲时间,此时处理风遥玦的伤再合适不过。然而风遥玦却因李翩儿的事没那平静的心绪坐下任凭大夫捣鼓他的手,直接将大夫给拒开离自己五步之外的距离。 风隅玿见风遥玦这个样子,五味杂陈的情绪涌上心头,焦虑的眼神中覆上了一层厚重的自责感。他走过去强行拉着风遥玦坐下:“你的伤势严重,听大哥的,赶紧处理伤口,你还要靠这只手写字作画,不能有闪失。” 风遥玦紧张不安的脸上倦意深浓,他不忍辜负了风隅玿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点头道:“嗯,大哥肩头的伤也应处理一下才是。” 上次那个王大夫被李翩儿打得气走了,今夜小厮去请,他说什么都不肯来。没办法,那小厮只好多跑了一条街请来医术同样极佳的另一位老者大夫。显然这位大夫做事更加细致,性格温和许多。风遥玦的伤口在他娴熟的手法下轻而易举处理妥当,后又检查风隅玿的肩伤。 “风大官人,你这伤是利器所致,伤口有些深,伤了骨头,不知是什么人下手这样狠。你忍着点。”大夫看清伤口的瞬间,神色一紧,唏嘘不已。 风隅玿心中对李翩儿的愤怒早已随着李翩儿跌的那一跤烟消云散,正为另一件事而忧心的他将肩上的伤势抛向了脑后,如果不是风遥玦提起,他恐怕都忘了这件事。此时大夫这样一问,他反倒舒了口气,摇头显得不在意:“无碍,一时不小心所致,你只管简单处理就是。” “哇!哇……”清亮的婴孩啼哭声响彻屋内外,笼罩了几个时辰的凝重气氛最终在这一声声哭泣中被瓦解,兄弟两人皆是一喜,压在心上的大石头撤去了大半。 风隅玿托着还未处理妥当的伤口站了起来,整个人轻松的仿佛沐浴在酥软的浴水中。反倒是风遥玦看起来并没有多么轻松自在,孩子虽已平安出生,但李翩儿却是生死未卜,在不知李翩儿生死的情况下,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平复心境的。 很快,便有丫鬟出来报喜:“恭喜两位官人,李夫人生下了一个小官人,现在正在给他洗澡,两位官人勿急。” 沉浸在喜悦中的风隅玿在听到李翩儿生下的是男孩时,更是激动不已:“孩子可健康?李氏如何?” “小官人很健康,只是李夫人痛晕了过去,不知何时可醒来。”丫鬟说完再次转身去了里屋。 “遥玦,产室乃污秽之地,先别进去。”风隅玿一把拉住了风遥玦瘦弱的臂膀,阻止了他即将进屋的脚步。 风遥玦不得已停下脚步:“我进去看看翩儿,这次确实让她受苦了,她骂我骂得不无道理。” 李翩儿生个孩子可谓是将风家祖宗十八代都给骂遍了,什么难听骂什么。就连温润的风遥玦都未能幸免,什么衣冠禽兽、缺德鬼没人性、猪狗不如等话直往他身上砸。 风隅玿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这个弟弟是吃错药了,小妾都将夫君骂成了这样,竟还认为骂对了。“让大夫进去,你进去帮不了什么忙。”风隅玿同风遥玦一起坐下,亲自倒了两杯清茶,整个人轻松一大截。 “大夫,如何?”一盏茶的功夫,风遥玦见进去的大夫挑起帘幕走出,赶紧放下茶杯,急切的问道。 大夫顶着一脸倦容,摆摆手:“夫人没事,只是劳累过度,加上失血,所以才致使晕了过去,休息休息便无大碍。” 听大夫这样说,风遥玦才算真的放下了心,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眼中又有了往昔的平静与淡定。 大夫执笔写下一副药方交给风遥玦:“两位官人,没其他的事,老夫就先告辞了。”时间一晃,大半夜就这样折腾过去了。当时小厮去请他时,他早已歇息了,但秉着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的原则,他没有推辞,冒雨前来,此时又冒雨离去。 风遥玦弯腰作揖:“有劳大夫了。” “风全,带大夫去账房,顺便派几个人送大夫回去。”如今风府喜得贵子,心情尚佳的风隅玿自是要好好打赏这个大夫。 襁褓中,粉嘟嘟的婴孩静静沉睡,均匀的呼吸绵延,他仿佛做了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美梦。他在丫鬟温柔的怀中来到了外屋,带着安逸第一次被他的父亲爱抚。 “翩儿醒了吗?”风遥玦温润的指腹从孩子柔嫩的小脸颊划过,带着无尽的温柔。他感觉他好像在做梦,他难以相信,这睡梦中的小人儿就是他的孩子,和一个自己所不爱的女人所生的孩子。 从纳李翩儿为妾那一刻起,他已决定不管如何都会好好待她。如今又有了孩子,那么他自己在心中所做的承诺更加不会改变,今生定要用尽自己的全力来爱护这对母子,用心去尽一个丈夫和一个父亲该尽的职责。 对于风遥玦的问题,丫鬟无奈的摇头道:“还没,李夫人为了生下小官人,中途晕过去三次,这一次怕是不会那么容易醒来了。” “将孩子抱进去吧,别着了风寒。”风隅玿第一次抱孩子,抱得十分的别扭,很快就还给了丫鬟,窘迫不已。 看着她们大官人也有如此窘迫的境遇,抱孩子的丫鬟垂首闷笑,转身回到了里屋。 杂乱的房间在几个丫鬟麻利的手脚下又恢复了整洁干净。绣床上,李翩儿穿着细钗刚刚为她换上的洁净衣服深深沉入梦中,清秀的面容难掩倦色,柔弱的她再也没了平日的嚣张跋扈,自由散漫。 风遥玦最终没有听从风隅玿的话,同丫鬟一起进入了内室,坐于床边静静凝视着这张苍颜,良久。 喜得贵子(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午后,屋外细雨淅淅沥沥未曾间断,岸边的细柳苍翠娇滴,卷起对雨珠的无暇眷恋在软风中飘曳。柳尖垂水轻点,水面涟漪层层,密密麻麻。 廊下栏杆尽湿,细钗正端着一盆温热的清水徐步走来,几只在高空盘旋漫舞的燕儿穿过数重雨幕,衔一嘴欢乐顶着湿漉漉的身子,俏皮地在细钗头顶掠过一圈,喳喳叫了两声后,如做错了事的孩提逃似的钻入了檐下舒适的巢穴。 小小的婴孩正安逸地躺在母亲身边,睡得香甜。刚睁开眼的李翩儿一个侧身,惊讶出声:“啊!”她那迷蒙的双眸在侧身的瞬间便映入了身旁这个小生命的身影,却久久不能反应过来这就是她历经千辛万苦所生下的孩子。 刚踏进外屋的细钗被这声惊叫吓得一颤,赶紧加快了脚步同其他的丫鬟婆子赶了进去:“李夫人,何事惊慌?” 李翩儿整个人就如融化的雪人般,瘫软地提不起一丝力气,而且下身隐隐的痛更是加剧了她的倦怠。此刻的她只能勉强撑着脑袋,神情迷茫,弱弱地指了指身旁安睡的娇弱身影:“这是怎么回事?哪来的孩子啊?怎么放在我身旁,看着怪恐怖的,快抱走。” 李翩儿这还是初次见到刚出世的孩子,瞧着粉嫩剔透,微微折皱的面容,她的内心竟产生了丝丝异样的恐惧。毕竟这个孩子是她在无奈的情况下,仅仅只怀了不到一月的时间所生下的,比起一般的母亲,她对这个孩子并没有产生多少感情。况且以现代来说,她自己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孩子,因此无法做到像别的母亲那样对待自己的骨肉。 “李夫人,你总算醒了。这是你的孩子,怎么能抱走呢?哪有说自己孩子恐怖的,你看小官人多可爱,肉嘟嘟的”细钗将手中的铜盆放下,快步走来安抚,试图消除李翩儿心中对孩子的排斥。 李翩儿耷拉着眼睑在脑中回想昨夜的情景,心中一阵唏嘘。她以为她昨夜会死呢,结果还好捡回了一条小命。她这次可谓是真的去鬼门关走一了遭,只是阎王爷嫌弃她太乖张,见都懒得见她。 她抬眼,惊奇地看着一脸倦色的细钗:“还真是。他竟然是我的孩子,好神奇。It's wo de ful!” 一旁的婆子们陪笑道:“这就对了,孩子与母亲哪有分开的道理。” “可我还是害怕他,你能不能将他放在别处?比如婴儿床什么的。”李翩儿惊奇了数秒,转眼间已是一张哭丧的脸。 一群人从未见过这样做母亲的人,细钗觉得短时间要李翩儿接受这个孩子还是太难了,她哀叹着起身将孩子放进了一旁的摇篮中,这个位置刚好是李翩儿看不见的盲区。 “李夫人,你一定饿了,饭菜已经让人去取了,你稍等片刻。”细钗安置好孩子,又帮她掖了掖被角,其他的人也都散了去。 李翩儿好像想到了什么,一口贝齿咬得嚓擦响,眼中的恨意点点聚集:“死大公鸡,昨晚将我害得那样惨,我不会放过你的,哼!细钗,你说说,世上怎么会有他那样的人,本来生孩子容易得很,结果被他这样一推,害我遭了那样的罪,那种痛,想想就颤抖。” 莫名排斥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虽说昨夜大官人有做错的地方,实在是不应该下那么重的手推你。但是这也不能全怪在大官人身上,哪个女人生孩子不遭罪的?都得去鬼门关走一圈。”细钗占着一个理字实事求是,不偏袒任何一方。 李翩儿弱弱地斜她一眼:“你不是说很简单吗?现在又这样说,鬼才信你的话。”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天地良心,她细钗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不禁白眼一翻,耐着性子解释道:“李夫人,是你将我话里的意思给理解错了。我当时只是告诉你不可动了胎气导致流产,因为这样会有生命危险。” 细钗顿了顿说道:“这样的事,我小时候可是亲眼见过,当时正值割麦子时节,同村的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在麦田被烈日晒得动了胎气,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就去了,一尸两命,那叫一个惨。而且就算是正常生产,你这次也算是幸运的,只用了几个时辰,要知道,有的人整整一天都生不出来呢。” 李翩儿对细钗的话还是表示怀疑,抛给细钗一个质疑的眼神:“不会吧,你没骗我?” “谁会拿这种事骗你,我的李夫人。”细钗加强了语气。 李翩儿相信了细钗所说,心中一酸,宛如塞进了半个还未成熟的青杏,由开始的一点点蔓延到最后疯狂侵蚀,整颗心酸涩难耐。最终两行清泪自她的眼角流经苍倦的面颊潸然滚落,一滴滴坠入绫罗枕间,绘出悲凉的淡色山水。 细钗见李翩儿莫名其妙又哭了起来,吓了一跳:“李夫人,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翩儿眼帘微合,摇头喃喃道:“我想我妈了,好想抱抱她,原来她生我时遭了那么多罪。她虽然没有怎么关心过我,但我已经不埋怨她了。” “李夫人是福大命大,如今生下小官人,母凭子贵,你的身份自是与风家的其他夫人不同。而且我们家二官人对你又如此呵护,你今后的好日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应该开心些才对,别哭坏了身子。”细钗宽慰的话说了一堆,道出了她认为的事实,这也是每一个处在封建社会的女子所共有的想法。 殊不知李翩儿却并非这样想,细钗提到风遥玦的名字更是让她嗤之以鼻,她愤懑地抬手随意抹了一把泪:“哼,你不提他还好,说起他就让我来气。昨晚那只大公鸡还不是他招来的,还有啊,如果不是他丧尽天良搞大了这肚子,我也不至于遭这份罪了。什么母凭子贵,你的思想也太陈旧迂腐了吧。” 李翩儿只知埋怨他人,这些还不是她自己的过错造成的,如果当时不为一时的义气去帮哥们砸警车,也不至于同别人一起抓进了少管所。不进少管所,那便不会在厕所被人打伤了头晕过去。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任意妄为的结果,翩翩将过错全推给了别人。要知道原来的李翩儿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嫁给风遥玦名正言顺,只是后来也许真的被蛇下死了,因此才有了如今的李翩儿。 态度缓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细钗望看着榻上抹了一脸残泪的李翩儿,起身将那盆温水端了过来,浸湿绢帕,为她轻轻擦拭。 “李夫人,可不能这样说二官人,这怎么是丧尽天良呢?他对你的好,我们可是看在眼里的。昨夜孩子出生后,他可是守在你身边直到天快亮了才离去呢!除了二官人,我可没见过那个哪个男人能够这样对待自己小妾的。”洗绢帕的细钗不禁要为风遥玦打抱不平。 李翩儿听了细钗的话,用鼻孔哼出几个字:“哼,看来良心还没有坏透。” 诱人的浓香自外屋下人手提的食盒中溢出,弥漫而去,悄然散入珠帘,淋湿了李翩儿的味蕾。 同丫鬟们一同进屋的还有风遥玦,昨夜一夜未眠,他也是刚刚醒来不久,简单梳洗用过饭后,便一人撑伞而至。 李翩儿半睁着杏眸懒懒地扫了风遥玦一眼,见他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对他就如对待空气一般不理不睬,侧头恹恹地盯着被褥一角。 “好些了吗?”风遥玦问得温柔。 “死不了。”李翩儿虽说着气话,但明显对风遥玦的态度好了许多。毕竟她的心不是钢铁做的,昨夜害风遥玦受了伤本就有一丝丝的愧疚,后来又听细钗说他一直守在这。在这种身心都虚弱疲惫的时候,这使她心中多少有些触动,脆弱的心得到一点点慰藉。 精致的菜肴从食盒中一一取出,细钗知道此时的李翩儿怕是连吃饭嚼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于是只为李翩儿盛了一碗鸡肉粥端至床边:“李夫人,先将这粥喝了,我喂你。” 李翩儿一口口吃着细钗送入嘴里的粥,一时竟有感而发,对着细钗说了一通:“宝钗,你真好,比我爸妈还好我决定了,不把你送给他当通房丫鬟了。”说着还不忘瞪一眼风遥玦,“从出生到现在,除了我奶奶,还没有人亲手喂我吃过东西呢!以后有什么事,本小姐罩着你。” “李夫人这说得是什么话,奴婢照顾你是应该的。多喝点,这样才能恢复得快。”细钗是一个忠心为主的丫鬟,主子便是她的全部,她为李翩儿做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是理所应当的。 食欲一向很好的李翩儿,这会儿才将碗里的粥吃了一半,就向细钗摇了摇头,身心俱疲,至使她实在没什么胃口。 细钗本想劝两句,让她多吃点,但见李翩儿这个状况,深知劝也无用,索性将桌上的食物都收拾了,小心翼翼的端去了一碗汤药:“李夫人,你得将这碗药喝了,你这次失血过多,这个虽然有些苦,但是为了早日康复,你必须得喝了。” 药未至,苦涩的气味却已传入了李翩儿的鼻翼。须臾之间,她那两湾清秀的娥眉紧蹙一团,不惜抬起虚弱无力的手来掩住了口鼻。带着期许巴巴的望着细钗:“我的好银钗,别拿这鬼东西折磨我,行吗?算我求你了,一看就知道与上次的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苦的要命。” “啊?这怎么可以,所谓良药苦口,不喝药怎么能好呢?”细钗满脸的为难,看一眼风遥玦,又看一眼李翩儿。 而李翩儿是铁了心不想喝:“哎呀!反正左右也死不了。落后的医疗条件,连个西药都没有,我好想回家啊,回来家,我依旧可以做漂漂亮亮的纯洁美少女。” 糊涂娘亲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细钗端着药碗呆愣在床边,她实在是拿李翩儿没有办法。喝个药就与小孩似的,确切的说是连小孩都不如,小孩子哄一哄也就喝了,而李翩儿却是一条道走到黑,哄也没用。 “药勺给我吧。翩儿,将药喝了。”风遥玦左手接过细钗手里的勺子,别扭地要舀起一勺药送去李翩儿嘴边。 李翩儿这是喝个药还得两个人伺候,一个喂药的,一个端药的。她却嘟着嘴别过头去,说道:“不喝,苦,我还不想生孩子没死,倒是被药给苦死了,不明不白的做个苦死鬼,太冤了。” “李夫人,看在二官人手上有伤还亲自喂你的份上,你就喝了吧,待会药凉了就不好了。”风遥玦伤在右手,此刻左手做事略显得有些笨拙,细钗见了觉得甚是有趣,最多的还是羡慕李翩儿能够遇到这样好的一个夫君。 李翩儿闻言,偷偷瞥了一眼风遥玦,语气不冷不热的,带着傲慢与强硬:“那个,手上的伤不要紧吧?我昨晚不是故意的,我这人从不欺负弱者的。” “我已无碍,将药喝了,我想你也想早日恢复,都是做娘的人了,不可以这样任性了。”风遥玦望着李翩儿苍白的侧颜,好说歹说,最终李翩儿转过头来,勉强自己扭曲了一张脸喝了几口,剩下的实在喝不下去,风遥玦也没有再强求。 李翩儿奇迹般的妥胁源于心中那一丝丝对风遥玦的愧疚,还有自己对自由的渴望,如今没了累赘,世界那么大,任由她去浪,这是她美好的期盼,她深知只有身体好了,期盼才能付诸于行动。 “话说,我的宝贝女儿现在吃什么啊?总不能一直让她睡觉,不给她吃的吧,这里又没有奶粉这种东西。”难得李翩儿这会儿还惦记着她孩子的干粮,只是她似乎弄错了些什么。 细钗被李翩儿的话弄得双眼一睁:“李夫人,哪有什么女儿,你生下的是一个小官人,他睡觉前奶娘已经喂过了,这个你不用担心。” “男孩?切,不好玩儿,我还准备将他打扮成洋娃娃呢,泡汤了。”李翩儿眼里划过一抹失落,**裸的歧视。 李翩儿异于常人的想法使细钗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已完全折服。她完全不能理解李翩儿一天在想些什么。这些日子下来,她几乎天天脑袋处于短路的状态。 “李夫人,是个小官人多好啊,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你应该高兴才对。”细钗见她闷闷不乐,再一次劝道。 蛮不讲理的李翩儿转眼间就任性地将责任推给了风遥玦:“都是你不好了,为什么不给他一条X染色体。”她末了转念一想,“哼,算了,木已成舟,就这样吧,到时带他去混社会也不错。” 这一通话除了她自己,谁也没有听懂,皆是一脸迷茫,只当她又在说胡话。风遥玦温和一笑:“你要是真那么喜欢女孩,下次也许真会如尝所愿,但前提是养好身子。” 这话虽说得委婉,但李翩儿不是傻子,其中的意思她听得明明白白,不禁一颤:“就此打住,想让本小姐再为你生孩子,想都别想。我累了,想睡觉,你出去吧。” 巧舌如簧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她那虚弱的身体最终经过几日的休息调养,恢复了很多。同时她也难得安分了几日,不吵不闹,不乱发脾气。然而这样的安分并未持续多久,随着身体的好转,紧闭的屋子越发使她觉得烦闷无聊。奈何纵使心里憋得慌,可身体还是那样的无力,大事是一时半会儿闹不出来, 此刻又到了李翩儿的用饭时间,每日三餐,餐餐换着花样来,各种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她如今的生活当真是堪比现代世界的阔太太。只是今日的午饭多了一份平日少见的特殊食物,粽子。 “细钗,粽子?”李翩儿诧异地指了指呈现在自己眼前的粽子,又惊又喜,这么久了,终于让她看到了熟悉的食物。这里的食物虽是花样百出,种类纷繁复杂,应有尽有。但毕竟它与现代的食物存在着一定的差距。因而此刻李翩儿见到粽子就如见到久别重逢的故友,稍稍缓解了她心中对家的思念。 细钗不紧不慢地为她盛了一碗香气扑鼻的鸡汤送至面前,解释道:“李夫人,你忘了?今日是端午节,端午节当然得吃粽子了。而且这粽子可是你娘亲手做的,大老远从开封差人送来。如今你生下小官人,她不能来看你,这粽子算是她的一份心意,你多吃点。” 李翩儿听糊涂了,一时有点懵,这么久,她可从未听说过她在这里还有一个便宜妈。半晌问道:“我娘?我还有娘?她人呢?” 细钗不禁一笑:“李夫人,你这说的是什么傻话?谁还没有爹娘呢?她是风家的厨娘,已经在风家待了大约二十个年头,厨艺堪称一流。” “这样啊。我爹不会是风家的家奴吧?”李翩儿想到自己只是风遥玦的小妾,而自己的娘又是风家一个小小的厨娘,那么自己的爹肯定更是一个无权无势之人,不然也不会白白的将自己的女儿送给别人当小妾了,而且连自己的老婆都养不起,还得靠她自己自力更生,李翩儿想想就觉得这种人窝囊。比起她真正的老爸,差远了。 然而细钗一个摇头就否定了她的想法:“当然不是。你爹是个正正经经的手艺人,专为人做木雕。据我所知,当年你出生没几个月,你爹不声不响地带着你去了西夏,一过就是十年,直到后来你爹病得快不行的时候才托人送信回风家,叫你娘托人接你回来。” 李翩儿好不容易捡到一个八卦,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不亦乐乎,见细钗停下,连忙追问:“那我爹将我抱走了,我娘不生气吗?还有他为什么要抱走我?” “当然生气了,你爹好像到死都没得到你娘的原谅。至于出现这些事的原因,我就不知道了,我被卖入风家也只比你回中原早了半年时间,哪会知道那么多细节,这些也都是无意听来的。快喝汤吧,别让它凉了。”细钗将自己了解到的全说了出来,算是满足了李翩儿一半的好奇心。 李翩儿美美地喝完那碗香喷喷的鸡汤,用筷子戳起一个粽子狠狠地咬了一口,嚼得满眼都是满足:“好吃,有奶奶的味道。金钗,你也吃啊!奶奶的味道。” 细钗一脸的茫然,这明明是她母亲做的,怎么就吃出了奶奶的味道。细钗实在无法理解。 “你吃啊!这么好吃,不吃多可惜,我是主子,听我的。”李翩儿见细钗迟迟不动筷子,含着一嘴的粽子提醒道。她都忘了她有多久不曾这般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食物了,就连细钗都没见过她这般吃东西的模样,这顿饭她吃得甚是欢畅。 吃过饭,李翩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今天的重点好像不在粽子,而是一时被美食抢了风头的端午节。 风遥玦兄弟俩踏进外屋时,恰好听见李翩儿正在向细钗抱怨好好的端午节就要这样被硬生生的错过了,一场难得的热闹注定与她无缘。 自从那晚之后,风隅玿还是第一次来这,如果不是想看看他的小侄子,他才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没事来李翩儿这里触霉头。倒是风遥玦来得勤快,一天来两次,就算有时李翩儿情愿装睡,也不愿理他,他也不在意,只因这是他因尽的责任。 “二官人,你来了。”细钗前一刻还在劝慰李翩儿,后一秒见到风遥玦进屋,立马行了个礼。 李翩儿嘟嘴郁闷地侧卧在床上发呆,见风遥玦在自己面前坐下,一点反应都没有,完全当他是透明人。倒是风遥玦见她不高兴,关切的问道:“谁又惹你了,是孩子刚刚又吵到你了?” “除了你这个罪魁祸首,谁还能惹到我。”李翩儿没好气地侧头瞪风遥玦一眼。 柔弱的婴孩在风遥玦手中出了摇篮,起初他还不知道李翩儿竟然惧怕自己的孩子,经过两天的异常,他终于发现了李翩儿的不对劲,问过细钗后才知道为何将孩子总是放在离李翩儿很远的地方。 大夫来为李翩儿复诊时,他也问过大夫。年老的大夫经历的患者毕竟无数,这样的例子以前也见过一些,只当李翩儿是生完产后精神抑郁,时间久了,也就没事了。于是开了些药,并将自己了解到的都告诉了风遥玦,风遥玦自然也就信了。 “我?我这刚到,怎么又惹你了?”风遥玦逗着怀里那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的孩子,对李翩儿的话不明所以。 李翩儿轻哼一声:“要不是你,我这会儿就可以出门凑热闹了。我听细钗说今天端午节,街上很热闹。可是你看看现在的我,被你害得别说去凑热闹了,浑身痛得出这房门都难。” 这话听得细钗直翻白眼,巧言善辩的功力,李翩儿要排第二,那么排第一的定还没有出生。 “市井之地,鱼龙混杂,乃是三教九流混迹场所,你就安安心心的在房里养身子,不去不是更好。”风家虽是商人,但也是书香门第,特别是风遥玦,身在商家,却从未涉足过商场事物,这一切都交给了风隅玿,他则乐得与文学为伍,自是喜欢风雅之物。 李翩儿才不服气呢,冷冷得瞥了瞥他:“真是个小人,骂人还骨拐个弯,你不就是说我三教九流吗?别以为我听不懂。当初本小姐混迹于各大夜店酒吧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鬼地方呢,现在只是想凑凑热闹,就被你说成这样,可恶!” 风遥玦显得平和,语气温雅:“我不是说你。待你身子好了,想去哪,我带你去。细钗,将孩子抱出去让大哥抱抱。” “我生的孩子,凭什么给大公鸡抱,不许,还我。”细钗刚从风遥玦手中接过孩子,硬是被一把掀开被褥撑着虚弱的身子爬起的李翩儿给强行夺了过去,如得稀世珍宝一般护在怀中,望着风遥玦连哼几声。 细钗一脸为难的样子看着将孩子胡乱抱在怀中的李翩儿,开口道:“李夫人,将小官人给我抱吧,你这样,他会不舒服的。我不抱出去就是了。” “哇哇!哇……”襁褓中的小小身影在李翩儿粗鲁的怀抱中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吓得她险些一把扔了出去,幸亏反应及时,收住了手。 风遥玦略显无奈,看来李翩儿对他那个大哥偏见已颇深,一时半会儿怕是很难化解她心中对他大哥心中的不满。 “去告诉大哥,让他先回去吧。”风遥玦转身对一个丫鬟吩咐了一声,之后示意李翩儿将怀中哭闹的孩子交给细钗。 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翩儿却招架不住这小家伙的哭声,听风遥玦这样说,就如扔**般将孩子交给了细钗,自己却朝着外屋喊道:“死公鸡,给我滚,别出现在这里。看吧,就连才出生的婴儿都这样的讨厌你,听说你要抱他,就哭了,可想而知,你的人品是有多恶劣,做人是有多失败啊!” 李翩儿说的每一句话,包括之前的几句皆分毫不差的传入了风隅玿的耳朵里,激得他愤怒地一甩衣袖,大步出门而去。外面烈日炎炎,树上偶尔传来一阵蝉鸣,越发搅得行走在空地上的他愤懑不已。 “二官人,大官人已经走了。”去而复返的丫鬟还未对风隅玿说上话,他人已出了房门。这是早上起床没看黄历,平白跑到李翩儿这碰一鼻子灰。 李翩儿坐于床沿双手环胸:“走了才好呢,来一次,我骂一次。” “快躺下盖上被子,天气虽热,但也别着了凉,染了风寒又得吃苦。”风遥玦拿她没辙只好顺着她,不再提起风隅玿。 李翩儿由于身子疲惫,这次难得没有与风遥玦的意思背道而驰,自己去乖乖的躺下,孩子虽已不再哭泣,但她依旧觉得烦闷,觉得无聊,闲得慌。她眨巴着眼睛想了想,望向风遥玦问道:“你那么多的书,给我找几本书来看看呗,言情小说之类的,我最爱看了。我这人吧,虽然不相信爱情,但就是喜欢看这种书。” 风遥玦甚是诧异:“你要看书?且不说其他的,我记得你不识字的。” 衣不蔽体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好歹也是一个走了后门的重点高中生,况且她从小接受的便是繁体字,就算学习再渣,几千个常用的字还是认识的。 对于风遥玦的意外,她显得很不屑:“切,你不知道的多了,不就认识几个字嘛,毛毛雨了。况且本小姐如果不识字,那当初墙上挂那么多字画有何用?” 风遥玦说她不识字,她一时来了嘲弄他人的兴致,顺便问了句。如果以前的李翩儿不识字还要刻意在墙上挂那么多的字画,只能说明她作。明明什么都不懂,还要装懂,搞得自己很高尚似的,实则却是个庸人,虚伪。这样的人大有人在,李翩儿对那样的伪人从来都是以讥讽的态度视之。 “李夫人,那些字画我们住进来时就已经有了。”细钗扫了一眼只剩下两幅字画的墙壁,好心提醒道。 八幅字画在李翩儿被蛇吓过的一天之内,尽毁她手,此刻自己竟还有脸如此泰然自若地提起,细钗听了都觉得脸红。 “我不管,你只管给我找几本有趣的书来就是了。没有言情小说,《水浒传》也行。”李翩儿说话不过脑子,想一出是一出。 风遥玦虽不知她是真识字,或是一时兴起,但还是说道:“我待会差人送来,只是《水浒传》是什么书?我未曾听说有此书。” 李翩儿少不得又要嘲弄他一番:“亏你还天天抱着书看,都成书呆子了,竟连《水浒传》都没看过,不得不让我怀疑你是在装腔作势。” 风遥玦嘴角淡淡一勾,不言语,他自认为他说不过李翩儿,如今的李翩儿虽蛮横娇纵,但也不乏古灵精怪,说出口的话常常堵得他哑口无言。他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到达博览群书的境地,世间书本千千万万,偶尔有不知道的也算正常,他却丝毫不怀疑李翩儿的话有问题。 李翩儿最终在风遥玦面前闭眼睡了过去,风遥玦回去后不久便派小厮将几本他认为有趣的书送了过去。 当第二日烈日高悬,风遥玦又一次去看李翩儿时,啃着酱汁鸭脖的李翩儿又向他埋怨起来:“我叫你给我找几本有趣的书,你怎么给我把唐诗拿来了,真是醉了。早知是唐诗,昨天下午你来,就该当着你的面撕了。还有那本《山海经》啊!全是文言文,一个注解都没有,你让本小姐怎么看得懂。”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孩子正被乳娘抱去喂奶,细钗与一众丫鬟都由李翩儿差遣着忙东忙西。风遥玦抬眸看她一眼,她正啃骨头啃得惬意,刚刚她的语气虽带着埋怨,但风遥玦看得出,这次她也并未真的生气,比起刚开始的态度,如今已好了太多。 “你若真想学读书,我可以教你。”风遥玦说得平淡但认真,他想平日里教她读书识字也未尝不可,也许这样还能改变她的性子。况且如今世道开放,有名的才女比比皆是,只要是有一点地位的家族,男子与女子皆可读书,就连那些娼妓不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李翩儿拿起一旁的湿帕子擦了擦刚刚啃完鸭脖的手,慢悠悠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郁闷:“就那些字,不用你教,我也认识。可惜啊,单个单个的字我认识它,它不认识我。而连起来嘛,那就是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了。你说你们古代人一天累不累啊,好好说话会死啊?非要彰显个性。” 风遥玦被她绕得不明所以,只是照着自己的意思说道:“如今你好好养身子,等出了月子,我教你读书。” 李翩儿没将风遥玦的话听进去,反倒睁着眼睛呆愣了片刻,后惊呼一声,一巴掌拍向桌面:“糟糕,我还未给宝宝起名字的。都怪你,天天来气我,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她是一有错,就往别人身上推。 相较于李翩儿的一惊一乍,风遥玦淡定得如同月光下那岸边无风吹拂的细柳,说道:“名字我已想好。就叫他赋儿,风赋。” 李翩儿想都未想,直接否定了风遥玦,铁了心与他对着干“切,我的孩子,名字当然得由我来定。要知道是我生的他,又不是你,你顶多也就是贡献了一颗小蝌蚪而已。” “那你准备叫他什么?”风遥玦好奇地浅浅一笑,他已经在心中猜想,李翩儿起得这个名字定是稀奇古怪。 李翩儿装作一副胸怀大学问的模样,清了清嗓子,吟道:“芳与泽其杂糅兮,惟昭质其犹未亏。就叫他风昭质了。” 风遥玦深感意外,他最终还是猜错了,这个名字不仅不古怪,寓意还颇深。他如今是拿不按常理出牌的李翩儿没有办法了。只是他不知李翩儿是如何无师自通,学会这些的。 “喂!就算崇拜我,你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傻眼了?我也是突然想到的,要知道当时这篇《离骚》可是把我害苦了,被罚站了一星期不说,还被罚了五十遍的抄写。不过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李翩儿看着风遥玦,一得意便说起了当初那个国字脸的老古板罚她抄写课文的事。 风遥玦回神,轻声问道:“你在西夏时读过书?” “我不知道什么西夏。当初为了自由,我也是被逼无奈,谁让那老古板油盐不进,逮着我不放。”李翩儿随意敷衍了一两句,继续吃她的饭。 “那就依你,以后就叫质儿。”风遥玦望着吃相还算优雅的李翩儿若有所思,与她相处的时间久了,越发觉得她有些行为匪夷所思。当初只是以为她失忆,忘了过去,导致性情大变,甚至有时胡言乱语,现在却发现好像并非如此。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五月的天气也越来越热。这样的热,在门窗紧闭的屋内,身体已差不多恢复的李翩儿本就无法忍受,再加上孩子的啼哭,搞得李翩儿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细钗,你去看看她们是怎么回事,一帮人连一个孩子都带不好。还有啊,好热,窗户再不打开,我迟早会被闷死的。”李翩儿烦躁得在房内大步走来走去。几次想要出门,结果都被丫鬟拦下了,为此还发生了争执。后来还是细钗将她生完产还未到一月便出门的后果故意说严重了些,才吓住了她那双跃跃欲势的腿。 “李夫人,你再忍耐几天吧,很快的。”细钗望着李翩儿焦躁的身影,能做的只有硬着头皮去劝导。 李翩儿来回踱步的脚一停,狠狠地在地上踏了两脚:“啊……苍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细钗,派人去将树上的蝉都给我灭了,叫得好烦。还有去好好看看那一群废物一天干什么吃的,我不想再听见哭声。” 细钗领命,踩着急促的步子赶紧出去了。一个时辰后,树上总算安静了。李翩儿虽得到了稍稍的舒坦,可这却害惨了府中那一群小厮,顶着火一般的烈日,挨个挨个的在树上找知了。待知了捕完,那一个个小厮也累得人仰马翻,大汗淋漓。 “李夫人现在觉得如何?”细钗抱着刚刚睡下不久的质儿进屋,熟练得放他进摇篮。 李翩儿以手为扇,幽幽地说道:“吵是不吵了,可是我还是好热啊!钗钗,能不能给我想想办法呀?” 细钗见李翩儿巴巴地望着她,很想帮忙,可她实在没什么办法,无奈,只能让李翩儿失望了:“李夫人,你且忍忍,左右不过只有七八日了。” “唉,你出去吧,我想静静。”床榻上的李翩儿转过身去,背对着细钗摆了摆手。 风遥玦依旧每日去看她两次,而李翩儿热得已到了衣不蔽体的地步,在屋内有时只穿一条亵裤一件肚兜走来走去。细钗为此提醒过她几次,可是以她的脾气是根本就听不进去的,还一味向细钗反驳这是在内室,除了几个丫鬟,又没有其他人来。她是当真不将每日来看她两次的风遥玦当回事,完全忘了他不定时的造访。一日黄昏当风遥玦再一次踏进里屋时,画风骤然诡异起来。 “啊!你怎么来了,快给我出去!”穿得清凉诱人的李翩儿一个转身,就见帘幕不知已被掀起了多久,皱完眉头的风遥玦正一脸平静的站在她身前,与平日的反应没两样。而李翩儿吓得大惊失色,一瞬间跳上了绣床,用薄薄的被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站在床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戒备的脸上参杂着薄薄的怒意与懊恼。 风遥玦见她那张小脸都快皱成了一团,这窘迫的样子着实有趣,不禁似笑非笑的戏谑道:“怎么,连我的孩子都生了,还怕我看到?” “你滚!”李翩儿恼羞成怒地伸出一只洁白的藕臂来,直指屋外,扬言怒吼着让他滚出去。殊不知,手臂这样一伸,胸前的粉肚兜暴露无遗,恰好正对风遥玦的视线。 风遥玦面上波澜不惊地坐下,语气恢复了以往的温润沉稳:“以后需注意些,虽是在内室,衣不蔽体总是不好的,有伤风化。”风遥玦表面虽平静,然而身体的本能反应却让他有些不适。 窘迫不已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见他不仅没出去,反倒在桌前坐了下来,急得在床上直跳脚,愤怒的小脸憋得通红:“你,你,你不要脸。禽兽!细钗,快给我进来!” 风遥玦不紧不慢的为自己倒上一杯茶,幽幽的开口:“你这是嫌自己露的不够多,怕我看不见?” 风遥玦的提醒使她一愣,须臾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激动,又让风遥玦这个小人得逞了,该看的和不该看的全让他给看见了。她拢了拢被褥,将自己再次包裹起来,冲风遥玦嚷嚷道:“哼,你少得意。如果不是这个肚兜不严实,我才不怕你呢!想当初本小姐身穿比基尼在沙滩沐阳光浴时,那是何等的潇洒。” “李夫人,你这是怎么了?”细钗正在回廊外为质儿收拾晒干的尿布,听见李翩儿的叫喊,来不及将尿布放下就手忙脚乱地跑了进来。 李翩儿紧握被褥的手再也不敢乱动,只能用那比刀子还利的眼神剜风遥玦一眼:“都是他了,大色狼!细钗,你快帮我将他赶出去。” 细钗看看李翩儿此刻这副样子,再看看坐在桌前气定神闲的风遥玦,心中顿时了然。没想到她家李夫人在自己的夫君面前还这般羞怯,这倒是与以往的飞扬跋扈大不相同了。 细钗憋笑道:“李夫人,我提醒过你的,叫你不要大白日的脱去外衣,这幸亏进来的是二官人。如果没有其他事,那我先出去了。”她看出来了,她家二官人可没打算走,她可不想待在这坏了小夫妻两的好事,乘早溜之大吉才是王道。 “你给我站住,臭细钗,翅膀硬了,竟敢教训起主子来了,看来是我平时对你太好了,等着,哪天我就让法海收了你。”李翩儿感觉自己气得快吐血了。 细钗手里拿着尿布转身刚走了两步,背后就传来了李翩儿的河东狮吼,只好又停了下来,转过身耸耸肩:“李夫人,不是我不帮你,只是我可没有那权利去赶走二官人,这也是他的房间。” “那你过来帮我将衣服拿来。”李翩儿咬咬下唇,犹豫了片刻,最终做出了妥胁。想她李翩儿何时害怕过,今天傍晚竟中了邪似的栽在了风遥玦这个温和的绣花枕头手里。 她的衣服早在午后就被她以一个抛物线轻松扔在了衣架上,刚刚情况紧急,顾不上拿衣服直接跳上了床。细钗拒绝了她的要求后才后知后觉,原来衣服都不在身边,她想总不能一直以这个姿势与风遥玦对峙,谁知道哪一刻风遥玦兽性大发,这个样子的她还真招架不住,她认为病殃殃的男人同样可怕。 风遥玦抬头与她对视一眼,见她一脸的窘迫酝酿成了薄薄一层戒备,不禁嘴角向右轻盈一勾:“翩儿,放心,在你身子没完全恢复之前,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他不否认,在刚踏入里屋,看着露出香肩的李翩儿,身体某处是有了反应,但他那一点点自制力还是有的。自从李翩儿被大夫诊断出喜脉,他们便一直分房而眠,如今他也不在乎多熬几天。 李翩儿不曾想,心中的那点小九九竟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风遥玦给识破,更加恼羞成怒:“你敢!看我不杀了你。别的男人穿上衣服是衣冠,脱了衣服是禽兽。而你横竖都是衣冠禽兽,你想要泄火也别找我啊,大不了再去买一个小妾回来就是了。” 她可是听她那些哥们儿说过,男子只要经历过那样的事,之后就会如吸食了鸦片一般上瘾,定时就得泄泄火,况且如今在古代这种男尊女卑的社会中,她虽看出风遥玦与其他的男子不同,但她知道他们根深蒂固的思想并不会改变多少,小妾与通房丫头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是男子的**工具而已。她清楚她与风遥玦动起手来,风遥玦定是打不过她,但她却不屑于同弱者动手,那么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她。 她的想法也算是对了一半儿,风遥玦终究没有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做到守身如玉,但他却做到了其他男子无法做到的事,他认为拥有一个女子便够了,而且会永远对那个女子好,绝不再与其他女子发生关系。当然这样的好无关情爱,只是责任,忠诚。这一点是李翩儿不曾想到的。 “细钗,你出去,衣服别给她了。”风遥玦被李翩儿这样一骂,以他的好脾气虽不至于生气,却起了教训吓唬她的心思,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起身一步一步朝床边走去。 细钗正欲将手中的衣服递给李翩儿,却听到风遥玦的命令,立马又将衣服放了回去,红着脸麻溜地挑帘而出。 “臭簪子,你个叛徒,以后别跟着我混了,我没你这样的姐妹。啊,别过来!”李翩儿埋怨细钗的雷霆之声自床上飘出帘幕,促使细钗紧闭了闭眼,小声自语道:“对不住了,李夫人,奴婢这是在帮你呢!” 外屋除了细钗,另外还有两个丫鬟守着,见细钗那张比涂了胭脂还动人的脸,再加上李翩儿闹出的动静,里面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不想也知道。三人互看一眼,皆识趣的出了屋子,顺便带上了门。 至于他们的质儿,几天前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房间,就在李翩儿房间的隔壁,由奶娘照顾。质儿脸上的肤色早已恢复了白白嫩嫩,光滑细腻,不似出生时的样子。但李翩儿终究还是一个孩子,没有做娘的样子,虽不再恐惧他,却受不了他的哭闹。 李翩儿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那些丫鬟自觉性是有多高,已跑得不见了踪影,任凭她怎样叫人都无用。风遥玦已经在床前停下了脚步,直直凝视着她那双覆有慌乱的眸子。 李翩儿由刚开始的威胁变成了劝说,态度缓和不少,一副讨好的模样:“我说夫君,有话好好说嘛!没必要搞成这样,是不是?你不为我想,你也得为你身体考虑不是,你看你本就虚弱,可别为了一时冲动伤了身子,作为你的小妾,我会心疼的。” “没想到,翩儿还会为我着想,令夫君我欣喜万分,不过刚刚是谁在骂我呢?”风遥玦说着,趁李翩儿一时不备,扬手就扯下了包裹在李翩儿身上的被褥,随手向后一扔,那被褥宛如一片凋落的巨大花瓣在空气的承接下轻轻地飘落在地,无声,却带来了一丝混着李翩儿体香的风,拂起他那一袭刚洗过的乌发。 一瞬的清香和眼前如羊脂玉般的人儿刺激着他每一根神经,化学信号与电信号的汇聚协同,最终完全唤起了他身体的苏醒,那是几个月以来的渴望。他由开始只是存着教训吓唬李翩儿的心思到此刻身体本能的反应,想法已在不自觉中改变了,今夜,他已没打算离开。 李翩儿看着手中的被褥就这样不翼而飞,面色一惊,赶紧将双手护在了胸前,以免这个不严实的肚兜出卖她。对于古代的内衣,她如今是恨得牙痒痒,将一切罪责都推给了它。而却未意识到风遥玦虽说好脾气,但男子就是男子,气节还是有的,她这样挑衅于他,不受到教训才是怪事,当真是他不发威,就当他是病猫。 李翩儿一步一步后退,眉头紧皱,欲哭无泪的声音半是颤抖半是焦躁:“哎呀,有话好好说,别脱鞋子啊!” 脱去鞋子的风遥玦踏上绣床,现在换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窘迫的李翩儿。外袍被他扔出去的同时,两道罗帐滑落而下,此刻彻底将他们二人隔绝在了一个小空间里。李翩儿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在这样小的空间里与一个男子独处,一颗心怦怦直跳,背上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丝。脚下一个不稳,瞬间一屁股跌坐下来。 风遥玦嘴角噙着戏谑的笑意,强忍着心中的迫切,凝视着一点点向角落蜷缩的身影,更是一步步紧逼。最终他蹲下身将李翩儿禁锢在了角落:“可还骂我?” 李翩儿依旧双臂紧护胸前,压根不敢移手,手一动,后果她是知道的,不到最后一刻,她是不会铤而走险的。她涩涩一笑,比哭还难看,求饶道:“我发誓,我以后绝对不再骂你了。我的好夫君,你快下去吧,求求你了,别脱了,我会流鼻血的。” “晚了。” “啊?……”风遥玦的话不待李翩儿反应,那柔软的唇已在她猝不及防之时覆了上去,一个“啊”字硬生生堵回了她的喉咙,顿时傻了眼,忘了反抗,似乎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到她仿佛在做梦。 这可算得上是她的初吻,竟就这样糊里糊涂被风遥玦给夺了去,当事人还傻在角落里,任由那个掠夺者吸吮。两唇温存缠绵,她甚至乐意接受这份从未体会过的温柔美好,带着享受任由它将她全身的警惕摧毁,以松懈的神经沉溺其中,只剩下那颗心扑通扑通,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胸膛。 她护在胸前的双臂渐渐松开,本能的环住了风遥玦的颈脖,皓腕摩挲着他的墨发,朱唇着了魔般极力迎合着他的吻。 风遥玦从角落捞起她,隔着他身上最后一层薄薄的衣服紧紧地将她搂近了怀里,感受着她急促的呼吸。她后背与脖上的丝带已在他手中解开,然而…… “二官人,切记,一个月内不得行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大夫的话在风遥玦脑中一闪而过,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在害李翩儿,为了一己之私,做出这种事,他将追悔莫及。 脑中那一丝丝理智最终夺回了主动权,他轻阖的双眼一睁,一把推开了沉溺在他怀中的李翩儿:“你好好休息”他逃似的挑起罗帐下了床,衣衫不整。 李翩儿被这突如其来的粗鲁力道撞得如梦初醒,不敢相信刚刚她竟做了那样的事,回想刚刚自己不仅没有反抗这个禽兽,竟反倒配合着他。再看看自己那落在一旁的肚兜,千防万防,竟还是着了他的道,被他看了个干干净净。她一时气恼,开口冲着帐外嚷道:“风遥玦,你个畜生,竟敢占本小姐便宜,杀千刀的!给我滚。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穿上鞋的风遥玦捡起地上的外袍,狼狈的逃窜而出。太阳已落山,天边起了瓦砾云,一层层由绯红直到最淡的那层浅黄,耀眼夺目。他仓皇得如同偷了东西的窃贼一般,再美的云霞也无心去欣赏,此刻的他得赶快去找一个地方凉快凉快,给自己降降温。 “钟恋恋,你怎么这么没用,这么轻浮,别人占你便宜,你就不知道揍他吗?真是没用!苍天啊,我的初吻,再也回回不来了。”李翩儿此时是又羞又恼又悔又恨,将自己杀了的心都有了。 “风遥玦,都是你这个衣冠禽兽,本小姐的清白全给你毁了,啊!”李翩儿以一个“大”字形的姿势躺在床上,双腿敲得床板咚咚响。一会儿狂躁,一会儿又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一会儿骂骂自己,一会儿又骂骂风遥玦,活脱脱与得了失心疯的人没什么两样。 李翩儿最终平静了片刻,听外面悄无声息,确定人是真的走了,心中竟泛起了一层从未有过的失落,嘟嘴道:“这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听话,叫你滚,还真滚了。哎呀,钟恋恋,你在想什么呢!要死了,要死了!” 窘迫不已(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夜晚,心烦意乱的李翩儿终究久久不能入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大半夜,从而又导致了第二天日上三竿都叫不醒。 而风遥玦仿佛并未受到那件事的影响,一如常态,一日两次来看她。只是她得了教训,天气再热,也不敢在大白日脱衣服了。而且还吩咐外屋的丫鬟只要见风遥玦来,必须得高声向她们家二官人打个招呼。这样只要她一听是风遥玦来了,就躲在被褥中装睡,好像自己做了亏心事一般,不敢直面那晚的罪魁祸首。 “李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还有,你与二官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那晚我本以为他会留下来,结果最后竟急匆匆的走了。”细钗见趴在桌上的李翩儿闷闷不乐,而且这几天一直无精打采,甚至有时还独自默默发呆,跟丢了魂似的。更令她奇怪的是,李翩儿似乎有意回避她家二官人。 细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翩儿正为那天耿耿于怀,她却偏偏往枪口撞,瞬间为李翩儿撒了一撮**。 李翩儿慢悠悠地直起身子,一手托腮,回头瞪细钗一眼:“我还没收拾你呢,你个臭簪子,不带这么出卖主子的,你竟还有脸提。你如果将衣服给我,不就没事了。我怎么会养你这种叛徒,我现在这样还不是托你的福,我的清白全毁在了他手。唉,杀千刀的,真想剜了他的眼睛!” “你这是要剜谁的眼睛?”风遥玦人还未进,平平淡淡的声音却先飘了进来。 突然而致的声音惊得李翩儿一颤,托腮的胳膊肘一滑,迷糊的脑袋咚的一声与桌面相触。待她再抬头之时,她不想见到的却人已经出现在了帘幕前,来人手持折扇,难得换上了一件淡蓝外袍,儒雅又清晰,身后的珠帘还在钉钉玲玲作响。 李翩儿紧蹙柳眉,抬手狠狠揉了揉被撞的额头,眼中充满了幽怨,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脸上剜个洞出来:“真是比扫把星还扫把星,我的额头。我说,你一天很闲吗?不用读书考科举吗?” “额头怎样?可有事?”风遥玦自己都意外,竟因自己的一句话,使李翩儿撞到了额头。 对于风遥玦的关心,李翩儿是丝毫不领情:“不用你管!外面的丫鬟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不通报!” “读书最重要的是怡情,至于科举,也可以去试试,但我不强求。”风遥玦摇着扇子在李翩儿不远处坐下。 李翩儿抬头对他一瞥,漫不经心地抠着指甲,语气带着嘲讽:“等你哪天中了举人,我去胡屠户那里买一副猪大肠送给你。” “李夫人,为何要送那东西?你知道的,二官人从不吃那东西的。”细钗怯怯的问道。 李翩儿没那心思向细钗解释那么多:“送个东西,哪有那么多理由。” “这几日你似乎很怕我,这是为何?我有这么可怕?”风遥玦倒是很好奇,自那日之后,李翩儿就一直对他遮遮掩掩,装睡竟变得胆怯,不似前些日子那样在他面前光明正大地装睡。 李翩儿故作镇定,若无其事地开口:“我像是害怕你的人吗?就你这病态,打倒你,分分钟的事。” “那就是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了,我承认,那天是我一时太冲动,没考虑到你刚生完孩子,身体还未恢复。”风遥玦面带自责。只是他还是弄错了原由,如果他知道如今的李翩儿还未经人事,那么他便会清楚为何李翩儿会如此反应。 索要奖励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而李翩儿似乎也忘了一点,那便是她如今这副身子早已和风遥玦有了肌肤之亲,对于风遥玦来说,她身上的一切早已不是秘密,因此即使那天看见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他过得心安理得,李翩儿却是过得别扭尴尬。 李翩儿抠指甲的手一停,心中的怒火蹭蹭的向上冒:“阴险小人,那天是不是给我施了迷魂术?千金都买不回我的初吻与清白,你这强盗,我没有挖你的眼睛是本小姐心地善良,你竟还有脸旧事重提。” 风遥玦现在才了然:“我说呢,为何这几天总是不敢见我,原来是为这事,羞怯。” “胡说八道,本小姐开放着呢,谁羞怯了。衣冠禽兽得志,占了本小姐便宜,还那么心安理得!细钗!笑什么笑,哪天笑死你!不许笑了。”心事再一次被风遥玦戳破,李翩儿焦躁得站了起来,两手叉腰,故作傲慢姿态来蔑视风遥玦的说辞。却不曾想,侧头间,就见细钗正在垂头闷笑,顿时丢出一记白眼击在细钗脸上,这才使细钗平复了笑弯的眼角眉梢。 “李夫人,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事情没做完,那我先出去了。”细钗是一本正经地开溜,再憋下去,非得憋出内伤。不过她倒是觉得如今她家李夫人比以前有趣了许多,虽个性张扬了些,脾气暴躁了些,但似乎比以前亲和了些,相处起来更加自在了。 李翩儿看着细钗即将走出的背影,厉声道:“你站住!在这陪我!”她这是害怕风遥玦将她给吃了。 “李夫人,我真的有事。”细钗说完,踩着小脚溜得比兔子还快。 李翩儿瞟了瞟风遥玦,他正气定神闲的摇着扇子,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李翩儿无力的向桌面一趴,这天气又热,心情再一消沉,桌子便成了她亲密的知音。 她转着两颗乌溜溜的眼珠,思索着再过两日她被闷在房中的日子便结束了,到时就再也不用天天看着身旁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了。如今身子一身轻,这小小的风府是再也困不住她了,想去哪,还不是她腿说了算。 要出去混,没钱可不行,想到这一点,她突然抬起头来,在风遥玦面前展现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夫君,你看,我为你生了儿子,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点奖励啊?” “奖励?女子为丈夫生孩子,传宗接代乃天经地义之事。不过你倒是说说看,想要什么奖励。”风遥玦还是第一次听说,小妾为丈夫生孩子还要奖励的。 不过他认为李翩儿这也没有错,九月怀胎,一朝分娩,皆非易事。他说出的话也只不过是一般人的想法,他倒不认为女子为男子生子乃是天经地义的事,女子也应为自己而活,并且活的有尊严,他如今倒是在李翩儿身上看到了这一点。如今的李翩儿,所思所想到底与其他女子不同。 李翩儿见他似乎是答应了,拍手道:“要知道,那些豪门阔太太生完孩子都会送豪宅豪车作为奖励呢!我没那么贪心,豪宅豪车就不要了,你先给我五十两银子就行。夫君?你看如何?” 风遥玦蹙眉,不解地问道:“五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你要那么多有何用?” 李翩儿又抠起指甲,一副漫不经心打哑谜;“也不全是我花,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风遥玦越发不解。 “对,我已经计划好了,五十两银子。我拿出三十两来为你买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妾回来,帮你解决生理需求问题。剩下的银子,我自己也得买漂亮衣服,漂亮鞋子,还有名牌包包什么的,这也就已经差不多花光了。如何?我对你还不错吧?”这是李翩儿自己认为的完美计划,待风遥玦有了解决生理问题的女人,那么就会放过她了,她也就不用再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然而她却打错了算盘。 “你趁早打消这等歪念头。恕你夫君无福消受,有你一个足矣。”风遥玦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的事也想得出来。 李翩儿不依不饶:“两个无福消受,那就一个吧。你完全可以冷落我啊,那样你就可以与你如花似玉的美人终日厮守了,岂不快哉。” 风遥玦不知李翩儿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鬼东西,异于常人的思维让人咋舌。他有他的原则,停顿片刻后向李翩儿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绝非始乱终弃之辈,同样也不会做庸人所做之事。” “那你是不愿给我银子了?”李翩儿见他态度坚决,倒是颇为意外,但她更关心的却是白花花的银子。她想,待有了银子,来个先斩后奏,买个漂亮女子往他屋里一塞,看他不心动才怪,待他把持不住,那事情也就成了。话说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一招肯定有效。 风遥玦思索片刻,答道:“银子的事待我与大哥商量怕。你知道的,府里这些事不归我管,我的心思并非在商业买卖之上,钱财自然并非我所在意。” “又是大公鸡,哼,好吧,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夫君,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可别让我失望哟。么么哒。”李翩儿为了以后的舒坦日子,这会儿洋溢着一脸的讨好。 风遥玦无奈的摇了摇头,陪李翩儿坐了会儿,两人变得沉默无言,他最终起身去了隔壁质儿的房间。李翩儿心头那笼罩了了几日的阴霾也终于因为心中的这个计划而散去大半。心情一好,吃起糕点来也格外美味。 晨光初露,宁和的清晨总是拥着微凉的风,带给人无限的清爽。李翩儿难得有这么一天早上没有睡懒觉,早早的便起了床,嚷嚷着让细钗给她找一袭最漂亮的衣衫。 今日乃是质儿满月的日子,被憋了一个月的她想出去都快想疯了,此刻已经跃跃欲试。只是她这样一个注重外表的人,当然得花不少时间去梳洗打扮。 “啊!本小姐终于重见天日了,还是外面好啊,新鲜的空气,蔚蓝的天空,我来了。”身着一袭藕粉衣裙的李翩儿站于门口深深呼吸,清凉的空气在鼻中肆窜,神清气爽。她伸着懒腰发泄心中憋了多日的郁结,顿觉浑身轻松,宛如身上被束缚了一道枷锁在须臾之间卡擦一声被打开。 她拽着细钗在府里溜达了两圈,算是将这座府邸大致看清楚了。回来后草草地吃过早餐,便向风遥玦要银子去了。 时辰尚早,风遥玦并未去他的书轩。于是李翩儿径直去了他的房间,却在房门前踌躇不前,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细钗见她犹豫不决,开口道:“李夫人,怎么不进去?世上哪有进丈夫房间还如此纠结的。” 李翩儿没有理会细钗,换做以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粗鲁闯进去,但是现在她却不敢了。身前的门并未关,直视进去看不见一个下人,寂静无声。 她跟做贼似的两手搭在门框上,斜身探出一颗畏畏缩缩的脑袋,两道怯怯的视线将屋内扫视一圈,就见清雅整洁的屋子中,熏香袅袅,风遥玦正坐在桌前吃着早餐,举止温雅。 风遥玦抬眼,那双玉手连同半颗眨着杏眸的脑袋尽收他眼底。他捏着筷子的手微微一停,冲门口温声道:“翩儿,进来吧,你做事何时变得这样缩头缩脑?” 李翩儿不曾想,竟这样轻而易举就被他发现了,索性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你才缩头缩脑呢!” “要不要喝碗粥?”风遥玦见她站在圆桌对面,正一脸傲娇的神情盯着他。 李翩儿两手撑桌:“我是来拿银子的,说好的五十两,你不会反悔吧?” 风遥玦咽下口中的食物,望着她幽幽一笑,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五十两银子不能一次性给你。这样,一个月给你三两,三两银子足够你花了。” “这是大公鸡的意思?混蛋!”李翩儿牙齿硌得嚓嚓响,恨不得将风隅玿给撕了。不过她这次是冤枉风隅玿了,风隅玿根本就她要银子的事。 风遥玦并未向自己的大哥提这件事,而是准备将自己每个月的几两月钱拿来给李翩儿。想着他自己很少出府,银子也花不了多少,给她也无所谓。 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置于黑色雕花漆盘之上,丫鬟正手执漆盘自屋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朝风遥玦而来:“二官人,你的药。” 风遥玦未去在意那碗刚刚从丫鬟手中放下的汤药,而是对着李翩儿淡淡地答道:“是我的意思。” “你做人怎么这样!哼!真是孙猴子的脸,说变就变!”李翩儿气结,恨恨地瞪着风遥玦。她万万没想到风遥玦竟会这样做,一月三两银子,如此一来,她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给风遥玦买个小妾回来,想想就心累。 “就这样定了,坐下吃饭。”相较于李翩儿的恼怒狂躁,风遥玦显得相当平静。 疯狂购物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看着他那副淡定无波的样子,急得抓狂,奈何又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无力地坐下,耷拉着脑袋,一手托腮,话说得语重心长且带着薄薄一层诱惑:“夫君,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吗?想送你一个美人儿,作为你小妾的我,这一点心愿,你都不满足吗?况且,我就不相信,你不喜欢美人儿,大公鸡不给你买,那我给你买嘛,你只管享用就够了。心不心动?心动就赶快行动吧!” “我不需要,以后别再想歪点子了。银子待会给你。”风遥玦汗颜,都几天过去,没想到李翩儿还揪着这事不放,他都不知她一天究竟在想些什么,竟硬要帮他找女人。他当初纳她为妾已实属无奈,如今断不会再去纳一个小妾。 李翩儿感觉自己是碰上了克星,油盐不进的克星,软硬不吃,与当初那个国字脸的老古板有得一拼,甚至更厉害。老古板也许逼急了还会生气,而眼前这人闷葫芦一个,好像不知生气为何物一般,于是只能沉默着假意妥胁。 别说,这张脸长得还真不赖。托腮的李翩儿盯着风遥玦左瞧瞧右瞧瞧,在心里犯着嘀咕。 风遥玦有些莫名,抬眼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怎么?不认识我了?” 李翩儿带着打趣的视线正对上风遥玦那抬起的眸,心间就如在平静的湖面丟入了一粒细沙,丝丝涟漪轻漾。她一怔,忙找了一个话题:“这么苦的药,你每天都喝?” “每日三次,从未间断。”风遥玦说得很平淡,喝这样的药他早已习惯。从小到大,喝得舌头都已感受不到苦味了。 李翩儿听他这样说,心头竟掠过一丝隐隐的酸涩。 拿到银子的李翩儿也不管今天是质儿的满月宴,趁着人多混乱,就从后门给溜了出去。 街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虽是早市,晨阳才在街上撒了一层薄薄的金辉,但已是人流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街边的小货摊从街头挨挨挤挤地一直延伸至街尾,商贩叫卖声不断,商品更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李翩儿嘴里哼着歌蹦蹦跳跳地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一个个货摊被她东看看西问问,没一会儿工夫,手中就多了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而被她远远甩在身后的细钗踩着一双小脚,追得上气不接下气,隐在人群中弯腰两手撑着发软的腿,气喘吁吁冲着前方若隐若现的蹦跳身影呐喊:“李夫人,你走慢点,等等奴婢啊。” 如今的李翩儿是无孕一身轻,比慢步云端还轻松。本就活泼好动,又被关了一个月,这会儿不好好释放释放,她都感觉对不起她自己。她耳里传来细钗痛苦的叫喊声,不得不翻个白眼顿住脚步,悠悠一转身,反倒数落起细钗的不是:“哎呀,快点了,叫你平时多锻炼锻炼,就是不听,小身板这下好了吧,自己遭罪了吧。如果你在现代,我肯定要给你报一个马拉松,好好历练历练。” 细钗咬咬牙,撑着累得虚脱的身子跟上去。明明是清晨,她却已是大汗淋漓,额前碎发浸在汗水中紧紧贴上脸颊,狼狈极了。李翩儿见她这个样子,又是一番毒舌:“你看你,就这点能耐,以后别对人家说你是跟我混的,我丢不起这脸。还有啊,就你这双小脚,衬得整个人跟一个陀螺似的,也难怪走不动路,陀螺是要用鞭子抽的,抽得快,跑得才快。看来我以后也得准备一条鞭子,这样你才走得快。” “李夫人,你走得也太快了。奴婢实在没有你这样的脚力,不行了,不行了。”细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摆手的力气都快没了。 “好吧,看你可怜,坐那边休息一下吧,本小姐请你喝羊奶。”李翩儿这次出门倒是不像上次那么惹人注目,但就这样站在大街上一动不动,活像木头人,她这样活泼的人可不想扮作死板的木头人。她将手往细钗肩上一搭,大摇大摆地向街边卖羊奶的棚下走去。 棚下客人三三两两,李翩儿随便找了一张空桌,腿向长凳一踩,顺势坐下,比大爷还大爷,冲小二嚷道:“给我的美人儿来一碗羊奶,要大碗,多加糖。” 她不喊不要紧,这一喊,成功吸引来了路人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更有的交头接耳议论着她们。 “李夫人,我歇息好了,不如我们先走吧。”细钗被这些莫名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脸刷得一下染了一层烟霞。 李翩儿将一只手随意置于桌上,几根纤指轻扣桌面,对细钗嫌弃道:“刚刚不是还说累了吗?这么快就休息好了?麻烦,来都来了,喝完你的奶再走吧。” “两位小娘子,你们要的羊奶来了。”小二的匆匆身影割断了好事者的视线,将满满一大碗奶香浓郁的乳白液体放在了细钗面前。 李翩儿也不问价钱,直接扔出二十文钱来:“够吗?” “够,够。”小二喜笑颜开,二十文钱都可以买上五碗了。 “李夫人,你不喝吗?”让自己的主子看着,而自己却在一旁吃吃喝喝,她会觉得过意不去。也许这便是做奴婢的天性吧,一种根深蒂固的奴性。 李翩儿显然对这个不感兴趣,不在意的瞟一眼:“我从不喝它,虽说它的营养价值比牛奶高,但想想就喝不下。你多喝点,你主子我立志将你养得白白嫩嫩的。” 一阵阵温凉的风从李翩儿身旁嬉戏而过,挑逗起她的衣袂翩翩,发梢微扬。她的坐姿依旧大气十足,然而那些由她的一句话吸引而来的目光,最终失了兴趣,开始各干各的事。 待盛羊奶的白瓷碗见底之时,细钗不经意间打了一个饱嗝。她额上的汗水在凉风习习中渐渐干爽,失去了汗液束缚的碎发潇洒飘飘。身体的疲惫感由于一碗温热的羊奶下肚而烟消云散。 李翩儿人虽坐在这,心却早就飞了,此时见细钗已喝完,半刻也不想多待,拽着细钗纤细的胳膊眨眼间已没入了嘈杂人群。又是一阵瞎逛,最后进了一家绸缎庄。 店里客人三三两两的,络绎不绝,几个伙计忙碌的身影在柜台内外穿梭反复,正带着一腔热情为客人们推荐那一款款色彩缤纷,种类繁复的绫罗绸缎。李翩儿一跨进大门,便来了一个个子瘦小的伙计,热络招呼道:“这位娘子,需要些什么?绫、罗、绸、缎、纱、绢、绡、纺,本店样样齐备。” 李翩儿一瞧就知,这个伙计眼力劲儿十足,从配饰就已看出她与细钗两人相比,她才是那个大金主,因此自动忽略了细钗的存在。 “去,将你们店里最好看的绫罗拿出来。”李翩儿一脸嫌弃的淡淡斜睨一眼伙计,声音里飘荡着强硬的命令,她认为对付势利眼就应如此。 那伙计殷勤地带着李翩儿到了陈列绸缎之处,一匹匹花花绿绿的华贵面料排列整齐划一,看得细钗眼前有些眩晕,每一匹都是精品,细钗觉得如果让她来选,她定选不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当李翩儿选完自己喜欢的那两匹冰蓝色与月白色的罗绮后,便真的将剩下的选择权给了细钗,叫她也为她自己挑一种喜欢的颜色。李翩儿做事从来不吝啬,这其中也隐隐含了她一丝丝虚荣心。以前的她便是如此,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大方,显得自己也特别有面子,有义气。 细钗一时紧张得摸不着头脑,她很是为难的推辞道:“李夫人,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万不可穿这样贵重的衣服的,我看还是算了吧。” “啰嗦,我让你选,你就选,咋们有钱,我看谁管。”李翩儿话说得底气十足。 细钗微咬食指,视线来来回回扫了十多次,心中装满了纠结,最终她像是在心中做出一个生死悠关的决定那般打定了主意,伸出被咬的指头,弱弱的指着一匹水绿色缎子:“李夫人,就它了。” “小二,这一匹能做几套衣服啊?”李翩儿双手环胸,偏头嘚瑟着仰望虚空。 小二见她二人一次性选了三匹,态度更是好得没话说:“以小娘子这个体型,大约三套吧。” 小二提起她的身材问题,不禁使她自己低头将身子打量了一番,末了还放下两手掐了掐腰,语气含悲的感叹道:“呜,天天大鱼大肉的,真的快将自己吃成肥婆了。哎,好胖啊,我完美的身材,我的马甲线,你们去哪了?不行,从今天开始,我要减肥,我要瘦。” “李夫人,我感觉挺好的啊,你哪里胖了?”细钗说得可是实话,大约一米六五的个子,即使刚生完孩子,美味佳肴天天大吃大喝,体重却还不到一百斤。但这与她在现代,她认为的完美体重八十五斤已相差甚远,因此她的内心是不接受的。 她毫不客气地将细钗的话反驳了回去:“你懂什么!你天天憋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仅人傻,思想还陈旧,你根本就不知道身材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有多重要。我看你也该减肥了,你主子决定了,减肥带上你一起。” 减肥计划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数落完细钗后,李翩儿对着伙计不耐烦的说道:“那就各种款式来一套,手脚麻利些,赶着穿呢!多少银子?” “身上的衣服都旧成这样了,不知是几年前落下的,风家还真是小气,衣服都不舍得给李翩儿买新的,这叫虐待!”李翩儿心中愤愤不平地低声自语道。她还真是以为人人都像她一样,是家中的宝贝独生女,生活过得惬意,除了缺少父母的陪伴,从不缺钱花,而且还是有求必应。 “看样子小娘子是要在这做成衣了,那么三匹绸缎一共四两银子,加上手工费一两,所以是五两银子。小娘子这边请,还需量一量尺寸。”伙计满脸堆笑,难掩殷勤讨好。 李翩儿利落地从腰上取下钱袋子来,将一锭雪白纹银向伙计丢了过去:“拿去!”风遥玦给她三两纹银,她最终还是不依,硬生生从他那拿了八两银子出来。这一次性就被她挥霍了五两出去,就这,她还以她的先见之明为傲。 银子以一个抛物线向伙计砸去,险些使他没接住,从手边溜走。“这边,我们店的裁缝师傅手艺乃是上乘,包娘子满意,娘子以后有需要尽管来我们店里就是了,衣裙的做工,面料的质量都没话说,在钱塘,谁不知道我们绸缎庄啊。”伙计一面带路,一面还不忘向自己的大金主吹嘘一番。 一点一点枯燥的测量记录,时间就这样跟做贼似的从量尺间溜走了半个时辰。屋外已是烈阳高照,溜走的时间正在午时的边缘徘徊嬉闹。里屋除了为客人量身的几个丫头,另有七八个裁缝师傅,穿针引线,忙忙碌碌。 枯燥笼罩了李翩儿半边天,被当做木头人般翻来覆去地折腾,她内心是抗拒的,但又别无他法。此时见为她量身的小丫头收了工,她无力地打了一个哈欠:“啊呵,无聊透顶!衣裙按尺寸比例做瘦点,知道了吗?” “娘子,你确定?这样做出来,恐怕穿不了吧。”一旁的女裁缝师傅口吻夹杂着试探,凭借自己经验好意提醒道。 李翩儿却闲她多事:“叫你这样做,你就这样做,哪来这么多废话,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对了,几天可以做完?” “最少十日。”裁缝师傅眼中专注着为其他客人赶制外袍的手上动作,嘴里答着李翩儿的话。 李翩儿慢慢转着眼珠想了想,勉强说道:“时间还是有些长,哎呀,算了,十日后我来拿。” 烈日灼灼,街上行人渐少。从绸缎装出来,李翩儿心情愉悦,却顶不住这烈日,不想自己被晒成包拯,于是没走多远便进了一家酒肆。这家酒肆与上次那家相比,差了很多,但二楼大厅里却有说书的。 她之所以会进这样一家不起眼的酒肆,不是因为她终于懂得了节俭,而是她现在心中有两个小目标,一个是存银子给风遥玦买小老婆,另一个便是减肥。为了减肥,她从这顿饭开始戒荤,这样刚好可以一举两得,既省了银子,又刮了油水。 她算是看出来了,要向大公鸡要到银子,除非公鸡下蛋。而她家那个闷葫芦相公,也是一个不好应付的主,今天这八两银子还是她软磨硬泡半宿得来的。想想这些,她还是觉得她爸妈给钱干脆。 她找了一个靠栏杆的位置坐下,从这里低头向栏杆外望去,刚好可以瞧见楼下街道上沉浸在刺眼阳光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享受一阵阵清风拂面的惬意舒适。 “李夫人,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今天可是小官人的满月宴。而且,你一大早上没见着小官人,肯定也想他了,午饭不如回去吃吧。”细钗早就想提醒她了,却迟迟不知怎样开口,她知道一开口,绝对又会被李翩儿一口驳回,但又不得不提醒。 果不其然,她又被李翩儿给嫌弃了:“去去,还想不想跟我混了,要回去你一个人回去。你猪脑袋啊,你看看这太阳,小心把你变成烤乳猪。太阳不落山,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刚好这里凉快,又可以听听古人的八卦,何乐而不为?” 细钗愁容微露,心中隐隐的担忧:“可是,小官人他怎么办?” “有奶娘,饿不着他的。想想就来气,明明是我儿子的满月宴,大公鸡还不许我露面参加了,切,我还不稀罕呢!看外面多自由。”如果不是外面诱惑更大,更加牵引这她那颗安静不下来的心。她估计早就与风隅玿的意愿背道而驰了,定要去宾客面前露露脸,搞点事情出来。越是不让她做的事,越是令她按耐不住心中的造作。 细钗看出她因这件事再次对风隅玿不满,劝慰道:“李夫人不必生气,大官人又不是只针对你一人,其他的妾室也是如此的,就算生了儿子,像满月宴那样的大场合,也只能由正是代为出面,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规矩是不能改变的。” “狗屁规矩!也就你们这些单纯的小女子被那些臭男人压迫久了,忘了如何反抗,才会去信那些所谓的破规矩。辛亏你遇到了我,中毒虽深,但还有得救。就让我救你脱离苦海,飞升西方极乐世界吧。”李翩儿对这个规矩是满满的厌恶,夺过细钗的话头,激动得出口就爆了一句粗口。 “两位娘子,吃点什么?”小二已等候多时,就见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根本插不上话。 李翩儿本想出口就叫一条西湖醋鱼,但转念一想,否决了:“来几个轻淡小菜加一壶上等好酒。”为了身材,她也只能对自己狠一点了,虐待一下自己的那张馋嘴。 “好呢!请稍等。”小二将手里的抹布向肩头一扬,爽快而去。 李翩儿这次还真是说道做到,一直霸占着人家酒肆优越的座位,一坐便是几个时辰,书听得没意思了,干脆一手托腮打起了盹,一天之中最炎热的几个时辰就这样被她坐在徐徐凉风中轻而易举度过了。 由于结账时她多给了三十个铜板,小二一高兴,就不再管她要赖在这何时离开。 待打完盹,睁眼时,阳光已在街上消失了一大半倩影,橙灿灿的光幕如薄绡,满怀眷恋在屋顶街边、墙角木窗撒下薄薄一层,光晕飘忽迷离。 街上行人又多了起来,李翩儿揉了揉麻木的藕臂,畅快的懒腰一展,身子最终离开了这个久久不愿分离的长凳。 时辰已不早了,今天她算是在外面过足了瘾,疯跑过几条街,稀奇古怪的物件买了一堆,挥霍出大笔银子,又在这度过了一个安逸闲适又凉快的午后,此时的她准备打道回府。 “李夫人,你等等奴婢啊。”细钗两手不得闲,大包小包错落参差。见李翩儿又将她远远扔在了后面,加快步子的同时朝着前面大步前行的人发出请求。 李翩儿脚步在原地一踏,扭头道:“你这体力真是不行,手上拿的东西还没我多,走得还没我快,你说怎么得了?” 细钗无语,只因不好反驳。照李翩儿这个速度,别说是她了,怕是任何一个缠足女子都赶不上。原来的李翩儿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出生没多久跟她爹去了西夏,虽从小没有感受到母亲的关怀,却逃过了缠足的悲剧。 李翩儿被街上新鲜事物吸引,最终还是绊住了脚,与细钗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待拐过三条街到风府后门时,已是暮色苍苍,景物朦胧迷离,一轮弯月高挂深蓝天空,皎皎似雪染淡墨。风府今日的满月宴已告一段落,府中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寂静沉默。 在外疯玩儿一天,加之很久没走过那么远的路,李翩儿回房后累得瘫坐良久。而细钗直接腿疼得苦不堪言,酸软无力,整个身子仿佛肉体与灵魂已分离。 “李夫人,这一大天你去哪了?我们四处找你都不见踪影。”丫鬟为她倒了杯温水,顺便随口一问。 李翩儿此刻正是口渴难耐,端起水毫不犹豫,咕噜咕噜将杯子喝了个底朝天,畅快的舒了口气:“没事出去逛逛,以后有机会带上你们一起。” 奶娘没过多久便抱着质儿同送饭菜的下人进了屋,质儿难得这个时候是清醒的,正转悠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缱绻在襁褓中好奇张望,白白嫩嫩的小脸蛋覆着一层烛光做的轻柔薄纱,看得李翩儿心窝多了一处柔软。 一道道香气扑鼻的美味佳肴在丫鬟手中陈列而出,也许是因为质儿满月宴的原因,今晚的饭菜格外丰盛,各式各样摆满一大桌。李翩儿单是闻闻气味就已垂涎欲滴,刚想动筷子吃个尽兴,然而她转念一想,定了定心神,拂手义正言辞拒绝道:“本小姐不饿,你们拿下去吧。” 几个丫鬟不明所以,相觑一视,小声问了句:“李夫人,是今天的饭菜不和口味吗?” “本小姐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吃素,每日早中两餐。拿下去!”她这还是第一次为了减肥而节食,以前的她死吃不胖,根本就不用担心亏待了自己的一张嘴。这次为了外在的一点虚荣满足,她倒是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发挥到了极致。要一个吃货远离了美食的诱惑,也不知是下了多大决心。 赶出房门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这么久以来,丫鬟们也算是摸透了李翩儿倔强的心性,知道她一但决定了的,无人说得动,于是默不作声将饭菜又一一收了起来。 “来,小可爱,妈咪抱你。”李翩儿将原本放在美味佳肴上的注意力转向了质儿,伸手就要从奶娘怀里接孩子,然而由于她抱孩子不仅姿势不对,而且相当祖鲁,质儿在她怀里被憋得难受,哇得一声哭出了声。 奶娘略感无奈,她从未见过如此做母亲之人,一个月总共抱了孩子两次,而且上次还是因为风隅玿的原因硬是将孩子塞进了自己怀里。就这样的两次,两次都是大哭。 李翩儿看着怀中小人儿哭得小脸通红,泪眼婆娑,一时手足无措,只能用哭丧的脸巴巴得望着奶娘,求助道:“怎么办啊?” 奶娘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伸出一双温柔体贴的手:“李夫人,还是将小官人给我吧。” “拿去!小没良心的,本小姐千辛万苦生了你,你还不让我抱了!不过本小姐大度,哼!”李翩儿就如塞枕头一般轻松地将孩子交给了奶娘,看不出一点温柔的样子。 哭闹的质儿好似能够感受到自己重回了舒适而又温暖的怀抱,哭声瞬间减小。在奶娘拍拍哄哄中渐渐止住了委屈的泪,恢复了刚开始的平静。 一丝惊奇从李翩儿眼中闪过,激动的话中难掩惊喜:“诶!不哭了,好神奇!” “李夫人,孩子要这样抱,不然他会难受的,一难受自然就哭了。要不你再试试?要轻一些,用温柔去接纳他。”奶娘的眼中柔得恰似那一汪干润的泉水,垂眸始终望着怀里睁大眼睛的质儿,嘴里则是耐心为李翩儿讲解如何抱孩子 李翩儿看着奶娘手中再次靠向自己的柔弱身影,惊慌失措,就如对待一个烫手山芋一般,吓得浑身一颤,忙摆摆手:“咦……不要了吧,有你就行,我还是不要抱了。” “李夫人,这有何可怕,一回生,二回熟,你抱抱看啊。”瘫坐半晌的细钗总算灵魂重回了肉体,缓过微微的劲来,起身踱步至李翩儿面前劝道。 “算了。小可爱,今天妈咪出去可是给你带好玩意儿回来了,我现在就给你看看。银钗,将礼物拿来。”李翩儿是真的怕了这个小家伙,坚决执不要再抱他。 细钗领命,从外屋那一桌乱七八糟的物件中将一个竹编的小笼子给拽了出来,却突然大叫一声:“哎呀!李夫人,你买的小鸭子没气了!” 李翩儿闻声而出,就见细钗正瞪着一双吃惊的眸子,直愣愣地注视着手中小竹笼。笼中那只毛茸茸的小黄鸭耷着一只小翅,周身笼罩着一层落寞悲凉瘫躺笼底,孤独无依,凄凉得如同被母亲遗失的孩子,独自一人流浪在冬天无人的街头。没人注意它已命丧黄泉多久,除了柔软的羽毛,浑身僵硬。 “我的小黄鸭,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而且还是邦邦硬?”李翩儿将笼子从细钗手中夺过,瞧着惨死在牢笼中的小小尸骸,脑中有一瞬间的懵,她嘟起一张嘴全是疑问。这可是她特意买来玩耍的,结果才看了两眼就一命呜呼了,她此刻是心累。 细钗在脑中仔细想了想,很快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对李翩儿说道:“李夫人,这小鸭子从早晨买来,就一直没有给它喝水吃东西,这天气又热,我看它定是又渴又饿又热,最后受不了才没气儿的。” “那你为什么白日里不提醒我?”李翩儿又将过错推给了别人,明明是白天自己舍不得回家,才将小鸭子活生生给闷死了,却好像是细钗的错。 细钗实话实说:“李夫人,我是提醒过你的,就在中午,当时你没听,非得逗留在那家酒肆。” 李翩儿被堵得咳了好几声:“那个,哎呀,这件事不怪你了,死了就死了吧。不过这个笼子挺好看的。笼子留下,小黄鸭你随意。” 李翩儿慢悠悠地将竹笼的小门打开,小鸭子的尸骸就这样跌落在桌上,可怜兮兮。她则是手提竹笼向里屋走去,剩下细钗一人呆愣在桌前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处理这只在李翩儿手里早早结束了生命的小可怜。 烛光闪动,质儿趁李翩儿在外屋一番磨蹭,将一张脸埋在阴影处,安逸舒适地在奶娘这个人肉摇篮中甜甜地进入了梦乡。待李翩儿再次来到他身边时,展现给她的就只是一张可爱的睡颜。 李翩儿伸出食指摸了摸质儿光滑细腻的小脸蛋:“怎么这么快就睡了,真是瞌睡虫。你抱他走吧。本小姐累了一天,这会儿洗个澡,再美美地睡个美容觉。” 李翩儿不曾想,当她澡洗至一半,浑身轻松,正在浴桶中悠闲的玩水时,风遥玦竟会在这个时候毫无征兆前来造访,更重要的是还没人给她通报。直到风遥玦挑帘入内,站在了她面前,她才惊呼一声,吓得向后一仰,激起水花四溅,魂也跟着水花一起飞了。她倒吸一口凉气,忙将双臂护在了胸前:“你,你怎么来了?快给我出去,偷窥狂!那些丫鬟一个一个还真是不中用,吃里扒外的!”李翩儿一想到自己身边那一堆没用的丫鬟,就愤愤不平。 “我来自己的房间,还需要理由?今天瞎跑哪去了?”风遥玦面向李翩儿在桌前坐下,显得很平常。 面对风遥玦的淡定,浴桶里的人却不淡定:“要你管!快给本小姐滚出去!臭变态的!” 风遥玦对她的叫骂置之不理,一双清澈的眸子很自然的望着李翩儿露在水面的香肩。只因在他看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细钗,你快给我进来!”她现在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细钗。 然而等待她的并不是细钗,而是从帘幕外钻进的一道丫鬟的声音:“李夫人,细钗去埋小鸭子去了。” “那你给我进来也行!”李翩儿的话里充满了命令的以为,却得到了丫鬟拒绝的响应:“李夫人,我们在外守着就好了,有二官人在,你就放心吧。” “混账!”李翩儿现在是既气愤又汗颜,她这当的是什么主子,自己的丫鬟都敢不听自己的命令了。 还处于窘迫状态的她完全是一丝不挂,除了水若隐若现的掩盖,已找不出任何一件蔽体之物。她那迎接风遥玦两道寻常目光的身体紧绷,一口银牙咬得嚓嚓响:“你这混蛋,只知占本小姐便宜,待本小姐出来了,定要将你大卸八块才解气!” “我等着。”风遥玦淡淡地答了句。 三字一出,李翩儿更是气得咬牙切齿,一张小脸不知是被热的,还是羞的,就如晕开了一层胭脂般从面颊氤氲,直到耳根。“我这是怎么招惹到你这个太岁了。大丈夫应行事光明磊落,你这算什么?偷看别人洗澡,简直就是社会败类!”李翩儿脑中浮闪而过那日黄昏的情景,暗中叫苦。想来自己还真是遇到了一个克星,十几年不遇的一个克星。 风遥玦不以为意,轻轻一笑:“翩儿,你恐怕搞错了,这不是偷看,丈夫进自己小妾房间乃是实属寻常。况且我从不做有辱君子行径之事。” 李翩儿虽急得抓狂,但也清楚,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风遥玦是不会走的。得想办法脱离困境才是。她不禁感叹男人的生理问题还真是可怕得紧,竟揪着她不放了,她这个时候还在思索着赶快攒够银子,要么离开风家,要么尽快给风遥玦买个女人回来。 她突然灵机一动,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嚷道:“本小姐肚子痛,要去如厕,你回避一下,让我穿上衣服总可以吧?” 风遥玦没有那么多心眼儿,见李翩儿这副痛苦的样子,未多加思考,便相信了,最终放过了窘迫的李翩儿,答应了她提出的要求出去了。 见风遥玦的身影消失在帘幕外,李翩儿慌乱得手忙脚乱,不管三七二十一,顶着湿漉漉的身子就将一旁的衣服向自己身上套。 待她将衣裙穿好,走出来时,完全没了刚刚的窘迫样,步子踏得潇洒又得意。来到风遥玦身前先是对他嘻嘻一笑,瞬间转变了态度,拖着风遥玦的胳膊就往外拽。 丫鬟见状急忙过来阻止,却于事无补,她今晚是铁了心要将风遥玦给赶出去,也不知突然哪来的力气,用上了以前常用的飞毛腿,几个丫鬟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被她踢得纷纷向后踉跄退去,有的甚至身型不稳,跌坐在地,**声一片。 风遥玦倒没有反抗李翩儿这突如其来的拉扯,随着她的脚步离门框越来越近,眼中却是疑惑:“翩儿,你这是做什么?” “夫君,今夜就委屈你打道回府吧。”李翩儿笑得狡黠,她认为她已经对风遥玦很客气了,毕竟风遥玦在她眼里是一个弱者。 风遥玦被推出房的须臾之间,房门砰得一声被她狠狠关上,一声巨响在风遥玦背后没落的同时响起了李翩儿包含胜利之后喜悦的声音:“哼!跟我斗,你别想赢!夫君你放心吧,待我存够了银子,先给你买美人儿。” 竹丛遇蛇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屋内的丫鬟将这一幕看得是目瞪口呆,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天底下竟还有女子敢这样对待自己的夫君,二话不说直接赶出了房门,可谓是长见识了。 喊完话的李翩儿转过身干净利落地拍了两下手,眼中充满了警示,将那几个还未回过味的丫鬟扫视一眼:“你们谁敢开门,给我试试!听清楚了吗?” 丫鬟们见识到她的厉害,纷纷怀着保命要紧的心态弱弱地点头。 李翩儿看到了满意的结果,一脸得意嚣张,心安理得踏着轻快的步子大摇大摆与床约会去了。 屋外的风遥玦在门前伴着廊外的虫鸣,默默的站了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终是借着檐下昏暗的灯火离去了。 风府财大气粗,一个满月宴足足花了三日时间。这三日也是李翩儿过得最自由的时候,因为都有各自的事要忙,没时间管她,加上府内进进出出,人来人往,看守松懈。她想要溜出去乃是轻而易举之事,而且一出去便是一整天。说好的存银子,结果一到有摊贩的地方,立马变作剁手族,停不下来。短短三日,八两银子已被她花光,不剩一文。 这几日,李翩儿倒是日日起得大早,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完美的身材,做着以前讨厌的事,拖着细钗一起绕着花园跑起步来,逼得细钗叫苦连天,不停腹诽李翩儿的霸道行径。 “快点,你这是什么蜗牛速度?跟上我。”跑在细钗前面的李翩儿还不停地对快要虚脱的细钗碎碎念。 细钗这已是第五日被李翩儿强行拽来跑步,她脑袋晕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鹅卵小道上,喘息道:“李夫人,我不行了,你就让我休息一下吧。” 李翩儿做人太不厚道,自己要减肥就算了,结果还偏偏扯一人来作伴,细钗不仅每日要陪她一起跑步,还得陪她一起吃素,不同的是她还是保证了一日三餐,李翩儿却是一日两餐。而最令细钗头痛的还是那个被李翩儿称之为瑜伽的东西,每到夜里,在她眼睛打架之时,却总是不得入眠,只因那时的她还在陪李翩儿练瑜伽。 “你看看你这个小身板,再不锻炼就晚了!才走几步 就累成这个样子,你幸亏遇见了我。”李翩儿居高临下地对她又是一番语重心长的教育。 李翩儿这两日虽没了钱,但跑完步后没少从后门溜出去,每次都是快到用午餐时方归。 “李夫人,你不累吗?早上跑了那么久,之后又去街上走了那么远,现在还能走那么快,我真是服了你了。”细钗拖着疲惫的身子还不容易才走到了回廊下,手撑着柱子大口大口喘气,额上全是汗珠。 一脚迈进屋子的李翩儿扭头幽幽看细钗一眼,戏谑道:“瞧你,快进屋 不然午饭别吃了。” 细钗是心里苦,听见李翩儿说没午饭吃,一咬牙跟了进去。只是午饭依旧照李翩儿的吩咐没有一道荤菜,就连那些丫鬟都觉得奇怪,不知为何她们的李夫人突然之间变得只吃素。而且还常常与自己的丫鬟同桌吃饭,这些都是不合礼仪规矩的,而李翩儿似乎却不在意。 “真是热成狗了,细钗啊,吃完饭我们得去找一个清爽阴凉的地方,这屋子直接要闷死人。”端着半碗白米饭的李翩儿享受着丫鬟手里那扇子带来的阵阵凉风,额头却依旧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细钗扭头望向屋外,外面阳光炽烈,灿烂耀眼,剪碎了远处那一湖碧水,波光粼粼。周边草木丝毫不惧烈日,依旧繁盛葱郁,在柔风中不落风雅。“李夫人,你看外面这日头,比屋内更热呢,况且,坐在这,我们并不感觉有多热啊,你如果热,让她们多给你扇扇,不就好了。”细钗不知坐在这哪热了,她饭前那一身汗还是坐在这里晾干的,因此她很难想象,再出去跑一圈会是什么结果。 李翩儿夹起一片胡萝卜放入嘴中,口齿有些不清:“就她们手中那些个扇子,也太秀气了,耐看不耐用。得想办法做一把大扇子,最好像铁扇公主的芭蕉扇那样大。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是要找一个清凉的地方才行。” “李夫人,全府之中,夏日最清凉舒适的地方也只有二官人的初见轩了,不如待会你去二官人那吧。那里三面环水一面绕树,最好乘凉了。”细钗咽下口中的食物,给了李翩儿一个她认为不错的建议。府中,除了风遥玦的书轩,她真想不出有比这更好的去处了。 不过显然,李翩儿并不接受这个建议,躲他都来不及,她是万万不会自己送上门去的。她灵机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我想到了,有个地方好像有一大丛竹子,下面全被阴影覆盖,好像是回廊一个拐角的空地边,我们就去那里乘凉,还有天然风可以吹。” 李翩儿说去就去,将碗里的饭吃尽,不待消化,一溜烟就跑了。自己去也就算了,关键是临走时还吩咐那一屋子的丫鬟搬去交椅、桌子,以及吃的喝的,要求她们都去那陪她,几乎将半个屋子里都给搬了去,只是差一张床。 微风横穿竹丛而过,卷去了竹叶的清香,沙沙作响,扰了一隅清静。李翩儿站在大片的浓荫下,嘴里不停指示着那一众丫鬟该如何摆放桌椅。那些丫鬟被她折腾得够呛,本就天气炎热,这会儿还得经过一番烈日炽烤,一路抬着桌椅卖体力,弄得一个个皆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待桌椅安置妥当时,鹅卵地板上已多了几个瘫软的身影。 李翩儿手持画扇轻摇,坐下后两腿向桌沿一搭,身子很自然往椅背靠去,潇洒又惬意。她对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就说嘛,这里肯定凉快,还是本小姐有先见之明。” “李夫人,我怎么总觉得我们这个样子坐在这有些怪异,你看,现在你也歇凉快了,不如回房吧。”细钗总觉得一群人堆在这不妥,半个时辰过去后,她见一个个汗已干透,于是提着胆子劝说李翩儿回去。 闭目养神的李翩儿睁开一只眼,烦道:“又没有人拴住你的腿,你要回去,回去就是了。你听说过竹林七贤吗?说白了就是七个酒疯子,醉了没事干,在竹林中舞文弄墨,惬意潇洒,他们可是将竹林当成家了。本小姐肚子里虽没多少墨水,但也想效仿一下他们,乘凉总是好的。我就待在这了,你们两个过来帮我捶捶腿。” “李夫人,这要是被大官人撞见就不好了,你就听我……”细钗话说了半截,整个人却已经呆住了,一双圆睁的眸子酝酿着惊惧,颤颤的视线直直地落在了李翩儿身后不远处的草丛上。风未拂过,那草丛却伴着窸窸窣窣声颤动得厉害,隐约间可令细钗感受到有东西在草丛内摩挲。一丝恐惧从她心间油然而生,背脊发凉,只觉瘆得慌。 李翩儿垂眼看着手里把玩的画扇,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听着细钗啰里八嗦的话,而细钗突然没了下文。她不禁抬眼,充满好奇与趣味的杏眸对上了细钗那一张表情怪异的脸,轻飘飘的视线中不加掩饰的是玩味,待将细钗探究一番后,戏谑道:“怎么了?说起大公鸡,吓得话都说不利落了?” 恐惧在细钗心中发酵良久,最终孕育出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叫:“蛇啊!李夫人,你背后有蛇。”刚刚还在掩嘴偷笑的丫鬟们顿时大惊失色,扭头望去,只见一条一米多长的麻背粗蛇在草丛前直起了椭圆的脑袋,身子在青草中若隐若现,一双黑得发亮的豆粒眼睛正静静地望着她们,蛇信一吐一吐,令她们毛骨悚然。 “啊!”为李翩儿扇扇的、捶腿的、揉肩捶背的那几个丫鬟,这时已顾不上那么多,惊慌中跌跌撞撞四处逃窜,撒腿便溜出去好几米远。反应慢半拍的李翩儿被细钗强行拽起身,拖着迅速向后褪去。 “瞧你们一个个,窝囊,一条蛇就吓成了这样。放心,它没毒。”李翩儿甩开细钗那双不知突然哪来那么大力气的手,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盯着粗蛇瞧来瞧去,对丫鬟们的反应又是一阵嘲弄。 她踩着轻松的步子小心翼翼向蛇靠了过去,脸上不仅没有一点惧色,反而是兴味盎然。丫鬟们看在眼里,想象不出她到底要做什么,细钗一着急,提醒的话脱口而出:“李夫人,小心,别过去。” 李翩儿柳眉一蹙,侧头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瞪向神经紧绷的细钗,低声斥责:“闭嘴!它如果被你吓跑了,你就去给我找回来!” “李夫人,你上次就是被蛇给吓晕的,还是别去了。”细钗急得手里捏着一把汗。李翩儿却不理睬她,自己干自己的。 一群丫鬟,年龄最大的也不过十七岁,而且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世面浅薄,胆小怯弱,说不怕蛇那是假的。这会儿又听了李翩儿的警告,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站得离草丛老远,惊恐的眼神呆滞迷茫,怯怯的视线牢牢地锁在李翩儿身上。 徒手捉蛇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发现天大乐趣的李翩儿蹑手蹑脚钻入了竹间,打算绕向蛇的身后,来个攻其不备。头顶一片蝉鸣哀嚎,竹叶微摇。别人拿着画扇扑蝴蝶,她倒好,直接捕蛇。 那条麻色粗蛇好像真未察觉到李翩儿已快到它身后,依旧耀武扬威,像是挑衅一般对着那一群两腿发软的丫鬟频吐红信。 李翩儿的脚步越来越轻,地上的枯叶混于杂草之间,每落下一步便会呲呲作响,最终还是惊动了它,不待李翩儿下手,它却已转身向竹间草丛深处漫游而去,隐蔽了身影。 李翩儿是一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了,哪肯轻易放弃。见蛇跑了,拔腿就追,在茂密的竹丛间钻来钻去,一袭粉色轻纱衣袂被竹枝挑逗玩弄,翩翩拖曳,宛如竹中仙子。 刚刚还紧张害怕的丫鬟们此时却做了追逐热闹的看客,看着李翩儿在里面自如穿梭,时不时双手向地面扑去,却是一扑一个空,兴趣高涨。看戏的人津津有味,不亦乐乎,而演戏的人更是心潮澎湃,发誓一定要捉住它。 细钗的眸子中是满满的担忧,开口劝道:“李夫人,我看算了吧,里面指不定还有多少蛇,别伤了自己。” “别打扰我,办正事呢。”李翩儿随意丢出一句话给细钗,垂眼一瞧,脚前的草丛正从中间向两旁摇动。绿草枯叶掩映下隐约可见那粗壮的身子在迅速游梭,嚓嚓声令她精神振奋。她敏捷的身子蹲下的瞬间,一双手牢牢地抓住了蛇身中部,蛇尾开始奋力翻腾扭曲,左右抽打,惊乱一周凋零竹叶。而蛇头却不见踪迹,这令她十分疑惑,于是松开一只手顺着身子谨慎小心地向头部探去,结果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这里竟隐藏着一个深深的蛇洞。 “天啊!我中彩票了,这里有个蛇洞诶!”李翩儿难掩兴奋,如果不是两手不空,她定会高兴的蹦起来。她记得上次与她那些哥们姐妹们去野营时,就发现了一个蛇洞,当时见她那些哥们儿捉蛇就手痒痒,只是蛇太少,待她反应过来,蛇已经捏在了她那哥们的手里。 有时跟风便是跟着疯,在李翩儿的身上完美体现了这一点,看见别人做某件新奇的事,总是想着自己也要上上手,也不管这件事有没有意义或是危险,只是一头热,觉得有趣就好。 丫鬟们听李翩儿说那里有个蛇洞,吓得一个个胆战心惊,细钗赶紧派一个丫头去通知府里的家丁了,叫他们带上工具来抓蛇。这蛇在这里一天,她们便会提心吊胆一天,甚至晚上黑灯瞎火的,都不敢再从这里走过。万一被咬上一口,就算没毒,被咬的人也遭了罪。 细钗俏眉紧蹙,看着李翩儿一股脑在蛇洞前捣鼓,她只好为自己壮了壮胆,拖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向前走去,进入竹从后再次劝道:“李夫人,家丁快来了,让家丁来抓吧,这样太危险了。” “别吵,快被我扯出来了。”李翩儿扭头淡淡瞥了一眼细钗,语气中是满满的嫌弃,她觉得这细钗哪都好,就是太啰嗦,管得太多,一天没事就在她耳边唠叨。 她稳稳地蹲在那,裙摆铺落在地,两只袖子早已被她高高挽起,风时不时从她两只白玉般的胳膊轻轻扫过,凉嗖嗖。她两手握紧了蛇身,攒足了劲,猛得向后一拉,那吐着红信的脑袋就从洞中给拽了出来。蛇彻底被李翩儿激怒,待它正张开大嘴扭转身子准备反击李翩儿之时,李翩儿却手疾眼快,出手又狠又准,一把捏住了蛇的颈部,它再也无法反击。 李翩儿的这一系列动作令细钗目瞪口呆,小脸皱成一团,这完全是不可思议的事。她真不知,她家李夫人以前是一个那么温婉怯弱的女子,为何如今竟变得如此彪悍大胆。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她完全不相信,李翩儿竟做了徒手抓蛇这种事。 “好了,小东西,还是跑不出本小姐的五指山吧。细钗,风好吃,还是瓜好吃?嘴张那么大,小心我让你瓜吃不成,吃生蛇。”站起身的李翩儿见细钗那一张嘴久久未闭上,笑嘻嘻地绕着嫩绿的竹子在她面前晃了晃,话中满是戏弄。 细钗惊得忙退了几步,却忘了身后也是竹子,就那么一挡,一个趔趄向前倾倒而去,好在她及时伸手扶住了另一根细竹,稳住了身形,不然她的脸非得贴在那蛇洞口。 “不好玩儿,不经吓啊你,没意思。好了,不吓你了,出去吧。”李翩儿两手扛着那条一米多长的蛇,冲着细钗不住地摇头,矫健的身子没动几下就出了这里。 蛇捉完了,时间也过得差不多了,在这一晃,两个时辰已经没了。天幕上高挂的烈日渐渐西移,这里的浓荫溜走了大半,虽依旧有微风阵阵,却不似刚来时那般清凉舒适。“李夫人,这个东西太渗人了,而且哪有人玩蛇的,样子怪奇怪的,你丢了它,自有家丁来处理的。”惊魂未定的细钗头顶一片蝉鸣未曾停歇,她扶住竹身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回过神的第一件事便是再一次劝说李翩儿,之后她抚着胸口强撑着走向了鹅卵空地。 “嘿!我说细钗,你怎么给个唐僧一样,有完没完。你就算是唐僧,我还不是孙悟空呢!不就是一条蛇嘛,有什么好怕的。你看,它多好玩,浑身冰冰凉凉的,刚好给我降暑。”李翩儿说着便将那条骇人的蛇拦腰挂在了自己脖子上,那一群丫鬟看得身子都凉了半截,咬紧牙关,尽量离李翩儿远一点。 细钗最终闭了嘴,摊上这样一个主子,她是哭笑不得。 李翩儿将蛇从脖子上拿下把玩,坐在交椅上翘起一个二郎腿,搞怪的目光在那些丫鬟身上轻飘飘地扫了一圈,说道:“你们吃瓜吃过瘾了吧,那晚饭再给你们添一样菜——蛇羹,味道一定不错。不过我觉得你们就是一群白眼狼,还是细钗好,还知道关心我,你们就不知道。” 丫鬟们一听李翩儿要用这条蛇给她们做蛇羹,脑袋摇得如同波浪鼓,忙摆手:“李夫人,你饶了我们吧,这蛇肉我们实在是不敢吃。”蛇羹也算是一些酒肆的寻常菜,但要这群亲眼目睹过这条大蛇的丫鬟去吃它的肉,实在是有些难。毕竟心理那道坎过不去,怕都来不及,怎还敢吃它。而那些吃蛇肉的人也不一定见过这活生生骇人的蛇,他们看到的都是成品,吃起来完全没有心理障碍。 “瞧,就这点胆!这么好的东西,你们不吃,正好给我省下了。本小姐决定了今晚破例吃晚饭,以这条蛇做菜,剩下的熬粥喝,味道一定美味。”李翩儿脑袋微扬,杏眸中荡漾着期待的粼粼波光,仿佛那道香喷喷的蛇羹已制作完成,如今就摆在她面前。 细钗指着李翩儿那被竹枝划破好几条缝隙的衣裙,煞风景的话将她拉回了现实:“李夫人,你这衣服都破了,先别管这渗人的东西了,回去换件衣服才是正事。” “本小姐不拘小节,不用换。况且衣服破了,只能怪这衣服质量太差,不及牛仔衣结实,想当初,本小姐身着牛仔衣,脚踩越野鞋,与那帮兄弟姐妹们去探险,那是何等的惬意潇洒。”李翩儿又开始品味起过去的辉煌岁月,一脸的向往。 去叫家丁的丫鬟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便脚步匆匆赶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三个手抄家伙的小斯。丫鬟径直将他们带到了竹丛前,伸出微微颤抖的食指大致一指:“就是这里面。” 小斯们转过拐角,一眼就看见了李翩儿手里的大蛇,一时脸上的惊愣溢于言表。一小斯痴呆半晌,最后连怎么走去李翩儿面前的都忘了,语气木讷:“李夫人,这蛇太危险,伤着你就不好了,你还是给小的吧。” “我估摸着那个洞里还有,你要喜欢,自己去捉。”李翩儿两指捏着蛇颈,用它的头往竹丛中随意指去,话中流露出信誓旦旦的大方,完全不将小斯的担忧当回事。 同来的两个家丁已经小心翼翼钻进竹丛,而站在李翩儿身前的那人却被李翩儿的话堵得一时语噎,支吾了好半天才理清一句完整的话:“那个,李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受伤,到时二官人该担心了。” 李翩儿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漫不经心地一手翻动雪白的蛇肚皮看来看去,嘴角慢慢扬起一抹坏笑,趁小厮不备,突然站起身,将蛇头朝他粗糙的面部迅速直袭而去:“蛇啊!” 须臾之间,小厮不及反应,两眼一滞,眼中只有那频吐蛇信且与自己面部一触即发的蛇脑袋,顿时神经一紧,吓得一个踉跄连退好几步,最终脚后跟被竹丛坛沿绊住,仰面朝天跌进了竹丛之中。连累了许多无辜小竹枝与他一起遭殃,葱茏的竹冠仿佛带着嘲笑颤了颤。逗笑了一堆幸灾乐祸的丫鬟,同时也惊呆了他那两个手持锄头的同伙,傻了眼一般直愣愣望着地面挣扎的他。 火烧长蛇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被这滑稽的一幕逗得弯腰捧腹大笑,一时忘了手里还有一个张开大口的蛇头。垂头间那蛇就占了她的便宜,蛇信舔了她的脸颊。突如其来的蛇吻使她的心一颤,笑也随之噎在了喉咙里。她赶紧抬起了脑袋,尴尬地四处望望,见没人关注她,强作镇定,假装继续嘲笑那小厮。 李翩儿的报应来了,是挡也挡不住。虽然那些下人并未瞧见,但这也确实将她吓了一跳,心中久久无法恢复平静。但为了她那点不值钱的面子,为了不在人前损了颜面,她并没有吓得立刻将手里的蛇丢掉,而是掐着七寸狠狠地收拾了它一番,在心中将它骂了个祖宗十八代。 那小厮尴尬地爬起来后再也没了胆量去劝李翩儿,顶着一张讪讪的脸捡起倒在地上的大铁钳,开始埋头苦干。蛇洞在他们手中没多久便彻底化为乌有,李翩儿不曾想到里面还真的藏匿着两条稍小一些的蛇以及几张干瘪的蛇皮,两条蛇最后被三人一窝端装进了麻布袋。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三人并未急着出来,而是仔仔细细在草丛中寻找,四处敲敲打打,确定绝对万无一失之后才罢手。 “李夫人,如果没其他的事,我们就先离开了,这蛇,你当心些。”三个小厮是怕李翩儿了,说个话站得离她老远,她两手拿的蛇也不准备要了,只是提醒她小心。 李翩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双眸一转,高声道:“你们站住,一共有三条蛇,我想过了,刚好,那条最小的用来熬粥喝,我手上这条大的带去可以做蛇肉的酒肆。剩下这条不大不小的,本小姐要将它烧着吃。你们三个别走了,给我弄些柴火来,就在这生堆火,我要烧蛇吃。” 她想一出是一出,丫鬟们见她一个个鬼点子宛如惊雷般频频扔出,炸得已无力招架,生无可恋。 “啊?”三个小厮相视一眼,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样大热的天,还要在这草木茂密生堆火,一不小心便会蔓延别处,招来灾祸。这李翩儿好像在担心热不死,非得助这老天一臂之力。 “李夫人,这,这不妥吧,这里本就不能生火,大官人如果怪罪下来,我们在风府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而且你看,还吹着风呢,在这生火很容易出事的,如果真出了事,是要吃牢饭的。”其中一个小厮大着胆子表现出很为难的样子,为李翩儿分析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试图她打消这个念头。 李翩儿如果听了别人的劝,那才叫怪事。她偏着脑袋将三人一瞥而过,强词夺理的讥讽道:“吃牢饭有什么不好,你可以不劳而获啊,从此就可以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美好生活了,我可是在帮你们提前实现人生价值呢!” 小厮们完全没想到犯法的事竟然能被李翩儿说得这样轻松,歪解得振振有词,三人的脸刷的一下变得不可置信,忙摇头摆手又是劝解又是拒绝:“这种事可干不得,我们还想多自由几年。李夫人,你就听句劝。” 李翩儿不依不饶,气焰嚣张:“我不管,小心些不就没事了,保证烧不了房子。你们今天非得给我搬些柴火来生火,不然你们的好日子现在就到头了。而且不就是一只大公鸡吗?有什么好怕的,我一菜刀就给他剁了。他白日里又不在家,你们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猪脑袋!” 拎着蛇袋子的小厮暗暗叹了口气,劝解的语气变作了肯求:“李夫人,你就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了,我们有份差事养家糊口不容易。” “这怎么能叫为难呢?照办不就好了,多容易的事,本小姐又不是让你们去杀人放火,瞧你们这窝囊样,搞得要去赴死一样。”李翩儿将蛇身绕着手臂盘来盘去,嘴上说不让他们杀人放火,可强迫他们做的事就是放火的勾当。 三人不想再与胡搅蛮缠的李翩儿周旋下去,面对这样的情况只能失礼,开溜才是上策。然而他们还没走几步,李翩儿那充满威胁的言语却束缚了他们的腿:“你们不听我的命令算了,大不了我自己来生火,不过到时如果真烧了房子,我就对你们家大官人说是你们做的,你们是我的帮手,同谋。” 李翩儿这句话效果十足,不一会儿,这里便多了一个炭盆,盆内烈火熊熊燃烧,灼人的热气如波浪般一浪涌过一浪,混着焦阳与蝉鸣,使人心情焦躁烦闷。 李翩儿热得进了回廊,大蛇在她手里被折磨了个半死,身后两个为她扇扇的丫鬟表情难看至极,额头大颗大颗的冷汗直冒,根本不敢直视主子的手。 李翩儿信步走下回廊,隔着火盆老远对小厮命令道:“你们将蛇给我扔进去。” “李夫人,蛇肉不是这样烤的,不如将它们交给厨娘吧。”小厮全身热得冒汗,他们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奇葩事,不禁心中犹豫。在这生火已是被逼无奈,现在还得听李翩儿的指示将活生生的蛇扔进火中。像这样残忍的事,他们的内心是拒绝的。 李翩儿就是喜欢挑战新奇事物,山珍海味她也吃了不少,就连煮蛇肉也在那次野营时尝试了,可唯独没有吃过烧烤蛇肉,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将那条蛇给用来烧烤了。只是她的方法似乎不对,哪有像她这样不将蛇开膛破肚清理干净就直接扔火里活烧的。“我就要这样烧,照办就行,少啰嗦。”她浑身散发着盛气凌人的气焰,压得小厮硬着头皮不得不照办,飞蛾扑火一般朝熊熊火焰逼近。 火苗之上,身子不停扭曲挣扎的长蛇在大铁钳松开的瞬间,啪的一声跌入火海,暴戾的火焰恰似那贪婪的鬼魅将它顽强的身子疯狂舔舐包裹。蛇身在柴木间剧烈翻腾扭曲,似是在与命运做最后的抗争,与火焰在进行着一场生死搏斗,宣泄着心中的不甘,也许它不会想到有一天它的结局便是葬生火海。 火焰中,蛇皮烧得呲呲作响,传入丫鬟们的耳中令她们毛骨悚然,不自觉打着颤。清爽的空气渐渐不复存在,已被这如燃烧发丝一般的焦臭味所玷污,风从竹丛间吹来,焦臭味愈加弥漫深浓,令人作呕,促使在场的人纷纷掩住了口鼻。 烈火中不甘死去的小生命最终没能斗过将它吞噬的无情烈焰,几经挣扎后无力地陷入了长长的沉眠,身子焦黑。 李翩儿秀眉紧蹙,抬起手掌在鼻前轻轻扇了扇:“好臭啊,气味真恶心,看来烧蛇肉是吃不到了。你们几个别烧了,收拾了吧。”她想了想,将差点遗忘的事又给抛了出来:“麻袋里的蛇交给厨娘熬粥,熬好了顺便给我家相公送一碗去,算是我对他独守空房的补偿。”她这话说得不经大脑,口无遮拦,听得众人神态各异,只因她这话完全是在折损风遥玦的颜面。在他们的认知里,世上哪有女子敢这样对待自己丈夫的。那些丫鬟还好说,毕竟亲眼目睹了那晚她将风遥玦毫不客气地赶出了房,可是那几个小厮就不一样了,这意味不明的话更能促使他们瞎猜,浮想联翩。 细钗站在一旁尴尬地扯了扯李翩儿衣角,朝她眨眼道:“李夫人,含蓄些,二官人的颜面……” “也对,给他点面子。金钗,我们走,太阳也快下山了,换身衣服,出去转转,找个厨艺不错的酒肆将蛇给煮了。”李翩儿说着,转身就要走。 细钗大着胆子拦住了她的去路:“李夫人,要做蛇肉,府里的厨娘都会做,交给她不就好了,你看,时辰不早了,还是不要出去了吧,到时晚了,府里的门一闭,我们就进不来了。我可是听说了,最近有劫匪出没,夜晚专躲在没人的角落里,抓路过的年轻妇女。”细钗虽是在吓唬李翩儿,但也有一丝丝奏效。 寡不敌众的道理李翩儿多少懂得,以前肆意妄为,惹是生非那是因为人多,什么都不怕,而现在却不同,在这个世界就她一人。她犹豫片刻,心中要出去的念头虽没有打消,但做出了让步:“离天黑应该还有几个小时,这样吧,我们在天黑前赶回来,我保证不会出事。府里的厨娘做出的蛇羹肯定没有酒肆里做的那么好吃,我可不能浪费了这样一份好食材。”李翩儿真是没谁了,理由一堆一堆,她的想法就如同有的人总是认为人家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不懂得珍惜自己所拥有的。 细钗无可奈何,摇摇头跟在李翩儿身后去了。李翩儿更是成功留下一个糟糕的烂摊子待那堆丫鬟小厮去收拾,而那条蛇依旧被她盘捏在手中,被摧残得连蛇信都快没力气吐了。 换完衣服的李翩儿手持大蛇熟门熟路的从后门走了出去,后门正对一条阴暗的小巷,出了小巷便是人流熙熙攘攘的正街。此时金色的夕阳已经移上墙头,整条大街半隐没在阴影中,各种旗幡在余热未逝的晚风中摇荡起舞。街边的小摊贩已经换了一批,做白日生意的回去了,做夜市的便来了,以此反复,街上日夜繁闹未有间歇。 冲突再起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大摇大摆的穿行于其中,再一次完美引起了行人们的瞩目,百分百的回头率,神色各异,互相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女子见了她纷纷绕道而行,看着她手里的蛇,一个个脸上掩不住的是惊惧和难以置信。而男子们相对要好得多,虽没有惊惧,但那一些玩味的神情却是暴露无遗,有的还相对佩服李翩儿的胆识。一些小孩甚至带着好奇的目光一路随她前行,在她前前后后绕来绕去。 “李夫人,这也太招摇了。你看,别人都在像看异类一样看着我们两呢!”细钗清秀的小脸微皱,嘟起一张嘴,难得对着李翩儿抱怨了一句。她早已被这些意味不明的目光看得就如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浑身不自在,最终忍不下去才开了口。 李翩儿不仅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而且似乎还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她这是在明目张胆地向路人宣告她是有多么牛,从而使面子倍增,满足她那一点虚荣心。 “怕什么,尽管让他们看就是了,你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怕别人看啊?”李翩儿一副昂首挺胸的傲慢姿态,用眼尾轻轻从细钗身上一扫而过。 细钗语噎,一跺脚将头埋的更低,视线弱弱地落在李翩儿的足跟,紧随而行,没有那勇气去环视周围。最后她们在目光的护送下进入了李翩儿去过的那家酒肆,一进门,便引来了又一波好奇的目光。各司其职的伙计们还从未见过把玩大蛇的中原女子,一时竟将手里的活计抛诸于脑后,定了神一般瞧着李翩儿。 一个接客的小二惊得眼睛发直,木然的走过去招呼道:“两位小娘子,吃点什么?楼上请。”他还记得李翩儿,上次就是她在酒肆里从还不到午时就赖在这,太阳下山才离开。不过她也记住了李翩儿出手阔绰,因此对她的态度好得没话说。 “这个仁兄你拿去,给我做几样不口味的蛇肉出来,本小姐今日的蛇肉大餐全指望你们了,可不要让我失望。”李翩儿说着就将蛇往小二手里塞,弄得小二一时手忙脚乱,白色长条抹布跌落脚边,他表情苦涩,撞墙的心都有了。他虽不至于怕,但这也太过突然,没有给他一点时间做心理准备,突如其来的事放在谁身上怕是都接受不了。 围观的人看到这一幕,觉得有趣便笑了。而那个小二却是好半天才回过神,腾出一只手来慢吞吞捡起地上的抹布,说道:“做这个菜需要些时辰,小娘子楼上等吧。” 李翩儿垂下眼帘杏眸流转,暗暗思索片刻,眼前一亮:“不如这样吧,将它当做外卖,你们做好了给我送府里去,我先回去了。细钗,给他钱。”细钗吓唬她的话还是起了作用,最起码使她天黑时不敢在外逗留。走前门还无所谓,关键是她每次都是鬼鬼祟祟从后门进进出出,那里阴暗窄小,加上细钗的话一发酵,她心里虚,保命还是要紧些。 其实宋朝已有了外卖这个行业,而且是相当发达繁盛,只是李翩儿不知道而已。小二点头道:“好的,请问小娘子贵府是?” “城北风府。”李翩儿轻飘飘的吐出几个字,人已大摇大摆出了酒肆。 李翩儿从街上慢悠悠的走回去时,太阳已完全隐在了远山巍峨的背后,趁送菜肴的还未到,她先舒舒服服的泡上了温水浴,这一泡便是半个时辰,悠闲惬意。 待到暮色四合,府中的厨娘按照她的要求将熬好的蛇粥送来时,沐浴结束的她已经吃上了酒肆送来的蛇肉大餐。为了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品尝到这个她认为的新奇美味,她刻意让细钗站在大门口苦等了半个时辰。 一碗浓郁鲜美的嫩白蛇粥被端上了桌,粥上均匀撒了一层稀稀疏疏的嫩绿葱花,丝丝缕缕的热气就在葱花之上萦绕氤氲,李翩儿忍不住赞叹道:“别说,我们家厨娘的手艺还真不赖,挺有卖相的。” 丫鬟们一个个痴呆地望着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李翩儿,难以置信中午还被李翩儿拿在手里活生生的蛇,才几个时辰的时间,就被摆上了餐桌,成为了李翩儿的果腹之物,这样的变化未免太快了些,使人来不及反应,更无法接受。 李翩儿好像莫名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那数道奇异的目光,于是顿了顿筷子,抬头望向她们,说话大气:“过来一起吃,光看着,我都替你们感到难受。” 丫鬟们一个个吓都吓死了,哪还敢吃,连忙摆手:“多谢李夫人的好意,你还是自己慢慢享用吧,我们就不吃了。”不久前的那一阵阵焦臭味仿佛还在她们鼻尖萦绕,想想就让人觉得恶心,如今桌上的食物就算做得再精致美味,她们也没了那胃口。 “扫兴,不吃算了,不强求,刚好给我省了。”正垂头剔蛇骨头的李翩儿说话的同时蔑视地瞟她们一眼,之后又想到了什么,一副纠结的样子,中了邪一般自言自语,“咦,不对,我如今在减肥,这样吃不会又长胖吧,哎呀,不管了,破例一次,反正就一次,应该不要紧。” “李夫人,这蛇肉乃是寒性食物,你刚生完孩子,不能多吃,对身体有损伤。”细钗一双眸子中流露出的是对李翩儿的担忧,虽然她知道这些话李翩儿不爱听,但为了尽到一个丫鬟应尽的责任,她还是得提醒李翩儿。 愉悦的心情又一次被细钗的一盆冷水给浇没了,她侧头狠狠地嗔了细钗一眼,无力道:“我年轻,身体好,才不怕呢!还有你一天少给我泼点凉水会死啊!我的好姐妹以前常在我面前抱怨,说她妈在家唠叨,我看啊,你比她妈还唠叨,简直可以去做唐僧的助手了,帮他念经普度众生。” 除了细钗那时不时的提醒令李翩儿稍稍不快,这顿饭她吃得算是相当满足,因此一不小心就吃撑了。这一吃撑,必定得找点事做做,帮助消食,不过这次她难得没有出鬼点子,做的事很平常,拉着一群丫鬟在房里玩捉迷藏。 窗户大开,夜风拥着窗外一地的虫鸣悄然而入,轻抚过一排排被欢快笑声浸沐的烛火,给它留下淡淡落寞的欢愉,空洞的跳跃。烛光闪耀中,七八个充满欢乐与活力的俏丽身影正笑意盈盈,仿佛一切忧愁皆淹没在欢声笑语之中。她们尽情释放着深藏在骨子里活泼 的天性,踱着轻盈的步伐东避西让,就是不让中间那个蒙了双眼的身影给捉住。 “嗨,I’m he e!”嘴角扬起狡黠笑意的李翩儿将身子微微前倾,对着不远处那个正朝虚空探来探去的小丫头拍拍手,故意扰乱她的判断,做出错误的选择。从而让她走上了一条大祸临头的歧形之路,那条路也是李翩儿始料未及的。当李翩儿微微侧身,内心的讶然浮面而出,张大了一张薄唇,眼睛直勾勾,久久无法从身旁不远处那个黑着一张脸的男子身上移开视线。 李翩儿惊讶过后是不惧强者的平静与对男子的不屑一顾,当她正要好心去提醒那个小丫头时,一切却都晚了。她的话还未说出,小丫头纤细的指尖已触碰到了男子整洁华贵的衣襟。此刻即使烛光再怎么温暖明亮照人,却无法照暖他那散发着寒气的身子,更照不亮他那张埋在阴影中布满阴霾的俊脸。 小丫头似乎自己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刚想收手,却被身前之人暴戾地扬起手一巴掌扇去,啪的一声仿佛惊雷般响彻房梁,在屋内飘荡,语音久久不散。她本就摇摇晃晃的身子在这重击之下猛然扑倒在地,蒙着黑布的脸上赫然映入一个殷红的五指印,被椅角撞破的额头鲜血如豆大的汗液一般,一滴一滴在地上与黑布上浸染汇聚,猩红刺眼。 其他的丫鬟吓得呆若木鸡,转瞬间就没了不久前的欢快喜悦,剩下的全是惊讶与惶恐。没人敢去扶正瘫倒在地,面容因强烈痛楚而皱作一团的柔弱身影。李翩儿暴怒,额头青筋一根根崛起,冲着身前之人就是一阵怒吼:“大公鸡,你发什么鸡瘟疯,大晚上的竟跑来我这里撒野!你一天除了扇人巴掌,还会做什么?我没去找你报仇,算我大度,你倒好,谁招你惹你了,把我这当成出气筒了,得了甲亢的混蛋!” 风隅玿一张脸在李翩儿嚣张的气焰下降至了冰点,抬腿便是一脚扫过去,正中李翩儿侧腰,来不及防备的身子扑向圆桌,嘭得与之相撞,瓷器杯盏在李翩儿手肘的推力下瞬间跌落谷底,乒乒乓乓摔得粉身碎骨,撒落一地悲戚残骸。 钻心的痛意在李翩儿全身蔓延,这一脚的力道之狠,让她有那么几瞬忘了如何呼吸,更提不起一丝力气来。痛得紧绷的身子半截搭于桌上,她恨恨的一咬银牙,双手紧握成拳,不甘示弱,试图挣扎着身子站起来进行反击。 冲突再起(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可风隅玿并不给她这个机会,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便用铁一般强有力的大手狠狠抓住了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二话不说就向屋外拖。以前的他顾忌她肚中的孩子,对她处处忍让,而这次却不同。 李翩儿也不是吃素的,这样的痛,以前打架又不是没遇到过,以前就算是强撑着都要将架打完,分个胜负来。何况还是在今晚这样的情况下,她燃烧的神经告诉她决不能胆怯,不能放过这只神经错乱的大公鸡。她顺手抡起了脚边的实木圆凳,不管不顾的直朝风隅玿那只禁锢她手腕的胳膊砸去,圆凳带过一阵夹扎着戾气的风从风隅玿脸上拂过,眼看重重的棱角即将招呼上他的墙壁,然而白骨断裂的声音并未响起,圆凳最终还是落了空,砸在了桌沿之上,留下深深的一条痕。 风隅玿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松开了李翩儿的手腕,一个转身,便敏捷的避开了这即将造成的断骨之痛。他更加的愤怒,一双锐利的眸子中仿佛下一刻便要喷出火来。一群丫鬟这也不是第一次见这二人发生肢体冲突,红了眼的两个人,搞出这样大的动静,没人敢去劝解,连同那个受伤的丫鬟离得老远,生怕殃及到他们。就连一向护主的细钗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看着干着急。 失手的李翩儿紧紧握着凳脚,手上青筋暴露,全身热血沸腾,透露出的眼神恨不得将风隅玿给撕碎嚼烂。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圆凳扔向了站在对面的风隅玿。圆凳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风隅玿看着迅速向自己靠近的凶器,一个飞腿将圆凳猛地踢了出去,方向一折,风一般的速度朝一旁的烛台而去,挂满烛泪的蜡烛眨眼倒下一大片,四处跌落,熄了烟火,留下一缕青烟。 明亮的房间在烛台倒下后昏暗了一大半,映衬着风隅玿那张脸如同鬼魅一般骇人。他疾步向两手空空的李翩儿走去,而李翩儿而不畏惧,情急之下,纵身一跃,跳向圆桌另一边,又是一个转身,两手一用力,瞬间掀翻了厚重的桌面,朝着风隅玿走近的身子招呼过去,一时不防,身子稳稳地夹在了桌面与地面之间,磕了鼻子,鲜红滚烫的血液一股股缓缓在鼻腔内流淌,须臾之间已溢出体外。 李翩儿站在那两手叉腰,居高临下的望着地面,见风隅玿艰难地推开了覆压在身上的物体,鼻血已流至了耳垂,狼狈又滑稽,不禁使她更加得意了几分,这便是欺负她的下场。 这场激烈的战斗并未结束,站起身的风隅玿顾不上自己受伤的鼻子,绕过重重障碍靠李翩儿越来越近,李翩儿躲闪不及,两只手纷纷落入了风隅玿的魔爪,反过来掰向身后,牢牢钳制在他的那只力道十足的手中,促使她弯着腰动弹不得。气急的他朝她怒吼道:“毒妇,今晚遥玦如果有个好歹,我定要取了你的性命。” 李翩儿在打斗中出了一身汗,怒火中烧的她虽落入了风隅玿之手,气焰却不减分毫,用更尖锐的声音给怒吼了回去:“他好好的,管我什么事!我看你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神经病,忘了注射镇定剂!或是小时候甲状腺激素分泌过多,得了甲亢吧你!” “你还敢说他好好的?你自己去看看,你将他害成什么样了!明知他体寒,你还故意为他送去含有蛇肉的粥,让他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吃下!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女人!”风隅玿将一字一句咬得相当重,强忍着将李翩儿千刀万剐的心,将她向有着明亮月光的屋外拽去。 风隅玿的话在李翩儿脑海中回荡,她有片刻的失神,气势慢慢弱了下来。任由风隅玿拽着前行,良久才鼓足了话中的气势问道:“他到底怎么了?早上还好好的。只是一碗蛇肉粥,我吃得比他多。” “她如今昏迷不醒,身体冰凉,生死未卜!这下你高兴了吧!害死他,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别指望再嫁,他如果遭遇不测,我定要你陪葬。”月光撒落两人满身的银华,照在风隅玿那张冷峻的脸上直接是寒气入骨,他说话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好像要将那双纤细的弱腕捏断一般。 这完全是李翩儿与府中下人的无心之失,只因他们都不知道风遥玦不能食用像蛇之类的荤食,吃了便会发病,导致昏迷不醒。而这次风遥玦并不知道那是一碗蛇肉做的粥,听下人说是李翩儿送的,便吃了,结果就犯了病,经过大夫的诊断才知这是犯病缘由。风隅玿再向下人一盘文,李翩儿今天所做的每一件,他都清楚了,包括让厨房送粥给风遥玦。 风府的下人不知道风遥玦不能食用蛇肉,他可以理解。但是李翩儿却是让他痛恨的,他已气昏了头,忘了如今他们眼中的李翩儿失了忆,只当她还是以前的李翩儿,毕竟以前的李翩儿在风家住了五年,那时风遥玦还未纳她为妾时,他们彼此已是再熟悉不过,她对于风遥玦禁忌的东西一清二楚。 李翩儿望着地上在月光照耀下不断向前移动的漆黑影子,越听,心中越沉重,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令她喘不过气来。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负罪感。除了负罪感,她似乎能感受到心中某个地方竟莫名难受隐痛,如同遗落了一件自己在意的物品那般,内心之感是说不出的怪异。 风隅玿将她拖进风遥玦卧房后,毫不留情的将她用力一推,整个身子无任何阻碍的跌落在光滑的木板之上。她抬起头穿过几个下人身影间的缝隙望向绣床上那沉睡之人,那张平日里苍白的容颜此刻在暖黄烛光中更加惨白,白得恰似雪峰之巅那迎着风雪盛开的雪莲花,看不出一点血色,只有无限的冰洁。 李翩儿一时间无所适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想要更近些看看他,却在靠近的瞬间被风隅玿无情地一把推开,脸上掩不住狠戾:“毒妇,怎么?还嫌他死得不够快?给我远远的跪着!他什么时候醒来了,再说。如若醒不来……”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他不能碰蛇肉。我不是有意的,我,我没有想过要,要害死他。”一个踉跄再次跌倒在地的李翩儿不待风隅玿将话说完,抢过话头极力摇头语无伦次的去解释,两眼微红酸涩,整个身体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这也恐怕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为了一件无心之失去强烈地进行辩解。以前的她就算受了委屈或是被人误解,她都满不在乎,不屑于浪费那么一丁点口水去解释。她有她的高傲,低三下四求谅解从不是她的作风。也就是因为那一点高傲才使她变了样,成了别人眼中的坏女孩,而她甚至乐意去做那个坏女孩。 而此时看着床上生死未卜的人,她的心是真的慌了,慌张得致使整个脑袋嗡嗡作响。就算这只是一条人命,而她再怎么刁蛮任性,乖张跋扈,也不至于真的去做伤人性命的事。况且如今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内心的某个地方已经慢慢对风遥玦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这种变化使她此刻心中除了有愧疚,还有担忧、恐惧与酸涩。 风隅玿以寒冰般的眸子目视着半趴在地上的人,沾着血迹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语气凛冽得令人生寒:“不是有意的?那什么才是有意的?等到他真的死了,那时才叫有意吗?” 李翩儿的衣衫已在汗液中尽头,紧贴着颤抖的身躯。她头发散乱,两滴泪水自微红的眼眶溢出,从憋红的脸颊潸然滚落,整个人已有些失控。她激动得连连否认着风隅玿的观点:“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 “大官人,你真的错怪李夫人了,今天李夫人完全是好意,才让厨房给二官人送去这个粥的,念在李夫人失忆未痊愈的份上,还请大官人开恩不要再责怪李夫人了。”赶过来的细钗在李翩儿身旁跪下,抢过李翩儿的话努力为李翩儿开脱解释。当她看着李翩儿被风隅玿带走,终是不放心,自作主张跟了过来,进门就见李翩儿瘫软在地上泪眼朦胧。 看着这一屋紧张气氛,还有沉寂在床的风遥玦,她终于明白为何风隅玿会去李翩儿房间发这样大的怒,不惜大打出手。她既明白了缘由,就不能眼看着自己主子被错怪,这件事李翩儿虽有错,但她也难辞其咎,如果不是她的一时疏忽,忘了风遥玦的禁忌,也不至于忘却去提醒李翩儿,从而使李翩儿犯下无心的过失。 风隅玿如磐石般定定地站在床前,斜睨着地上两人:“错怪?那好,就算她不知道,那你也不知道?” 寒意袭遍细钗全身,冻得她说话直哆嗦:“大,大官人,是奴婢的失职,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忽视了,请大官人恕罪。” 蛇肉危急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失职?遥玦变成这样,岂是你们两人一句失职就能幸免的?李氏!你就给我待在这,哪也不许去,遥玦什么时候不醒来,你就别想离开!来人,将这贱婢给我拖出去杖责二十!”风隅玿多少将细钗的话听进去了一些,然而所有的矛头也随之转移到了细钗身上,他这次是下定决心要严惩细钗,好让她长长记性。 李翩儿看着细钗就这样毫不反抗地被两个下人架着胳膊向外拖,愤怒中颤颤巍巍强撑着站起身,伸出手来直指风隅玿,再次挑战起他的权威:“你算什么主子,我看你就是法西斯、暴君,只会虐待比自己弱小的人。这都是我的错,与细钗有何干系,放了她!” “你,自身难保,不思悔改,竟还敢大言不惭,当真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吗?若果不是看在质儿的份上,你的下场将比那贱婢还惨!”风隅玿踏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靠近李翩儿,伸手就要去掐她的脖颈,却被她一个蹲身躲开了,于是两人的战火再次复燃。 屋内的空气仿佛都被冻得凝结成冰,一群下人在这凝结的冰屑中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们很清楚,近两个月来,发生在这二人之间的争执大大小小已不止这一次,而每次都是弄得两败俱伤才收场。 李翩儿蛮横跋扈,而风隅玿刚硬冷厉,这两人出手,下人们唯恐避之不及,没人敢去阻止。而此时床前的大夫实在看不下去,开口劝阻道:“风大官人,令弟如今需要安静,还请二位住手,都各自消消火。” “大夫,舍弟的身体可有好转?”大夫的话时分奏效,话音刚落,两人都收了手。衣衫被李翩儿撕扯得不整的风隅玿快步走至床前,心中最关切的还是他这个弟弟的病情。 大夫收回为风遥玦把脉的手,摇头道:“脉象依旧微弱,关键是全身冰凉如井中之水一般,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该喝的药,丫鬟也已经喂风遥玦喝过了,温热的毛巾在风遥玦额头上不断替换,银针施了好几次,情况却依旧不容乐观,大夫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如今只差他吩咐风隅玿在这屋子里生盆火了。 “你们都出去,我要用我的体温去暖他。”李翩儿带着一身的狼狈,朝床前越走越近,她在心中挣扎良久,最终说出了这句态度坚决果断的话。她算是豁出去了,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她想这既然是她犯下的过错,那么就应由她自己尽力弥补,这一点担当她还是有的。如今别说是做风遥玦的暖炉,就算是要喝她的血,她也没有拒绝的勇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她的心好受些。 风隅玿脸上闪过一丝讶然,他未曾想到,生完孩子后打死也不愿与他弟弟同房的李翩儿,现在竟又愿意这样做,他狐疑也许他真的错怪了李翩儿,这个女子还没有坏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大夫朝风隅玿点点头:“如今也别无他法,不如试试夫人的这个办法,也许可行。” “将细钗给我放了,这不关她的事,你不放她,我今晚就要将这里闹得天翻地覆,也别指望我去给他当暖炉。”木杖击落的声音混合着细钗那一声声惨叫身自屋外传来,李翩儿瞪着一双微红的眸子,直直的凝视着风隅玿那张狼狈不堪阴沉的脸,语气坚定。 “将帘幕放下,你们在外守候,李氏一人留下。”大夫都这样说了,风隅玿也不反对,自动忽略李翩儿,对着众人一番吩咐后甩袖走去。然而,没过多久,外面的惨叫声随着杖击声的消失而没了声息。 烛火闪烁的屋子寂静得只剩下了李翩儿紧张的呼吸与窗外传来的虫鸣,所有的人都在风隅玿的命令下隔在了帘幕外候着。她将烛火一盏一盏吹灭,转身望着撒落一地月光的窗外,褪去了衣衫,双腿打着颤走向绣床,走向了这个浑身冰凉的身躯。罗帐落下,黑暗中,风遥玦的衣带在她手中解开,最终被她褪尽。 她怀揣着一颗怦怦跳的心平躺在了风遥玦身侧,将自己与风遥玦一起埋进了被褥中,手臂怯怯懦懦的向昏迷中的人探去,终究不顾一切地抱紧了他,拥着他冰凉的身子,忸怩不安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开始自言自语:“哎呀,我脑袋真是被驴子踢了,好端端的,装什么大方嘛,早知道,才不给你送粥呢!现在好了,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想我好歹也是一个社会****,本小姐怕过谁啊,没想到现在竟沦落到给你做暖炉的地步。我的一世英名啊,还有我的清白!” 李翩儿将脑袋往风遥玦臂弯处靠了靠,身子与他紧贴,冰凉之感在她皮肉间蔓延,她感叹道:“别说,用你来避暑还不错呢,比空调还好用。还有,我这次如果救活了你,我就不欠你的了,你可不许找我麻烦,可不许说我谋杀亲夫。为了你,我牺牲够大了,要知道,我可从来没有与男子睡在一起过,便宜你了……” 李翩儿的话匣子一打开便是没玩没了,直到后来说累了,才闭了嘴。在风遥玦淡雅的气息中,眼皮渐沉,最终将头窝在他的臂弯中沉沉睡去。 这一夜,她心中虽然惦记着风遥玦的安危,但是却睡得出奇的安稳,一夜无梦,直到外面的丫鬟隔着帘幕叫她,她才悠悠转醒,揉了揉朦胧的眼睛后快速跳下床穿上了衣裙。 罗帐内风遥玦未醒,李翩儿挑帘而出,对丫鬟吩咐道:“你们进去吧,帮你们二官人收拾收拾。”黑暗中她敢脱去风遥玦的衣服已经是鼓足了勇气,而白日里就算她鼓足两倍的勇气,也是在无法做到为风遥玦穿上衣服。如今的她还无法克服心理障碍,首先是眼睛接受不了。于是她才急急地出去了,将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小丫鬟。 小丫鬟进去后掀起帐幕一瞧,只见到了一旁零散的华服与风遥玦白皙的肩,便羞红了脸,轻呼一声后又将这件差事扔给了小厮。 “风大官人,令弟的体温恢复正常了,这个方法看来挺奏效。”大夫把完脉后探了探风遥玦的额头,面露喜色,向风隅玿肯定了李翩儿的办法。 洗去一身狼狈的风隅玿体面多了,他紧张的神情稍稍舒缓,但眉宇间的疑虑却并未消减:“那他怎么还没醒?” “体温虽然恢复了,但脉搏却虚弱,需好好调养,如今已无生命危险,风大官人可以放心。”大夫起身,为风隅玿解释道。 夏日清晨的空气令李翩儿神清气爽,站在廊下,她深深吸了口气,在隔墙听到大夫说风遥玦无生命危险后,她就准备回自己的地盘,结果却被风隅玿从身后叫住,使她不得不将迈出一半的脚给收了回来,转身狠狠地瞪向风隅玿:“还有何事?我也算是将功补过了,还请你这只大公鸡高抬你的鸡爪子。” “你以为这样就算弥补了你所犯下的过错?没那么简单!哪也别想去,给我好好照顾他,否则我不会放过你。”风隅玿木着一张脸,语气中不带一点感情。 李翩儿对风隅玿愤懑得牙痒痒:“少用你这套来约束本小姐的言行,本小姐不吃这一套,也不怕你!我的相公我会照顾,不用你在这对我指手画脚!我要去看看我的小弟金钗,看看她被你这个虐待狂折磨成什么样子了,怎么说她也跟我混了这么久,等来日好为她报仇。” 细钗的杖责其实连十下都没挨到,风隅玿就走出去命施杖之人住了手,因此伤得并不是很重,只需休息几日就没事了。李翩儿在怀揣着愧疚看过她后,虽放下了心,但依旧寻思着一定要找个机会给风隅玿一点教训,让他好看,记住她的厉害。 风遥玦一连昏迷了两日未醒,这两日李翩儿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对他的照顾也算是上了心。就连喂药都是她亲力亲为,只不过动作过于粗鲁,连丫鬟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只不过对于她这样骄横的主,丫鬟们并不敢多言,只能默默在一旁别扭的看着。 这样一直持续到了第三日夜晚,风遥玦竟又开始浑身冰凉,吓坏了为他擦身的小厮。 风隅玿白日要顾及风家的生意,回了府还要来询问风遥玦的病情并在这里陪他,经过这几日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此时望着床上那个病情仿佛加重的虚弱之人,眉宇间焦虑难掩,视线余角更是对一旁的李翩儿多了几分厉色。 “大夫,怎么样了?”风隅玿见大夫把完脉,话说的急切又紧张。 大夫将风遥玦的手塞回被褥中,脸上看不出一丝的凝重,反倒显得有些轻松:“风大官人不必担心,令弟的脉搏已经恢复,气息也已强了许多,平稳了许多。” 风隅玿探了探风遥玦的额头,再次急切发问:“那他为何全身又变得这般冰凉?还有为何一直不见醒?” 当街斗鸡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然而她还未踏出几步,便被风隅玿大声呵住:“回来!遥玦没有痊愈之前,你最好给我待在这里侍候他,这乃是你的分内之事。一个妾室不守本分,终究不会有好下场。” “去你大爷的本分!说白了不都是动物,你们男人不比我们女子高贵,没有权利驱使我做任何事,我不吃你这套。有本事你来打我啊,小心我把你揍成宫保鸡丁,没本事我就先走了。”风隅玿强势,李翩儿就比他更强势,刻意压他一头,挑起秀眉将话说完,大摇大摆头也不回地走了。气得风隅玿半天才开口发出一个“你”字。 风隅玿是一个典型的古代男权主义者,在他根深蒂固的思想中,认为女子就应该听从男子的一切命令要求,无条件服从,按照男子的意愿去生活。而李翩儿本就是一个现代女孩,从小就受男女平等这种思想的熏陶,再加上她又随心所欲,乖张跋扈惯了,因此很多做法是他所不能容忍的。不过他这次能对李翩儿做出让步,从而对细钗网开一面,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奇迹一般。 风遥玦斜倚在床头,微抬双目,将微弱的视线落在风隅玿那张鼻梁淤青的脸上,语气平和:“随翩儿去吧,她照顾了我几天,也累了,让她多休息休息。” “你就是太惯着她了,才让她变成如今这般无法无天,肆意妄为,将你害得这步田地。”风隅玿气愤地在桌前坐下,将李翩儿的变化全归咎于风遥玦的对她一再的纵容。 风遥玦笑了笑:“细细想来,翩儿的话不无道理,同样是人,我们又能高贵到哪去。相反,如若这世间没了女子,我们又怎么能世世代代的生活下去。大哥就多担待些,不要责怪她了。” 风隅玿自知说不过自己这个见解与他人不尽相同的弟弟,索性保持了沉默。 这雨一落便是滴滴答答好几日,似乎生出了悠悠的眷恋,结出了淡淡的哀愁,这样的眷恋哀愁总是在不经意间充满诱惑与迷醉,一滴滴引诱爱雨之人沉湎其中。 李翩儿虽嘴上说再也不去风遥玦那,但这几日却是鬼使神差的每日都会去一次,去了也不做别的,就是斗斗嘴之类的,时间就过去了。而风遥玦静养了几日后,气色已恢复得与平日里无二。 这一日,李翩儿看过风遥玦撑伞回去的途中,恰巧遇到两个手持锦缎的小厮从回廊拐角而来。一瞬间,她脑袋中那被遗忘了事情就这样被翻了出来,她这才记起自己还有几套新作的衣裙在绸缎庄没有取回来。这七八日完全被风遥玦的事所耽误,早过了约定的时间。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子,自我埋怨道:“我就说嘛,总好像忘了什么事,原来是这个。瞧我这记性,真想给自己一耳巴子!” “李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打自己做什么?”伤势痊愈的细钗走在李翩儿身侧,见她无故敲打脑袋,很是不解。 李翩儿改变了前行的方向,对细钗说道:“我们不回去了。去街上,上次我们买的衣服还没取回来的,我们去取衣服。” 细钗看着前方的眼睛一抬,表情有些想哭:“啊?不是吧?李夫人,早晨才出去了的,现在又要出去。而且这雨天湿漉漉的,还每天往出跑,我总觉得行走起来不方便。不如打发一个家丁去取,省事。” “你记性比我还差,为了惩罚你,你在我面前已经没有话语权了。只能照做,不许反驳。”李翩儿扔出一个白眼,话说得强势。 细钗自己也发现记性好像是真的倒退了,自从每天跟着李翩儿瞎跑瞎闹,她都感觉她一个脑袋不够用了。 李翩儿取了衣服后,并没有回府的打算。风府本就枯燥乏味,如今又一直下雨,府中生活就变得更加无趣,还不如撑着伞在街上瞎逛逛,没准还能找到新乐子。 雨幕中,街上行人商贩不减。李翩儿将拿衣服的重担交给了细钗,自己落得一手轻松,撑伞漫步。密密麻麻的雨珠在伞面敲打,拨动出急促密集的弦音。李翩儿驻足,视线穿过一条条雨做的珠线落在了不远处的敞篷下,那里人群哄闹,人圈严严实实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那才叫一个轰轰烈烈。李翩儿心中一喜,虽不知里面究竟在干什么,但她有预感,这绝对好玩儿,错不了。 当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进去看了个清楚后,果真如她所料,是非常有意思的事,就如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这里正在进行斗鸡。 “嘿,钗子啊,你看这只黄毛的大公鸡像不像我们府里的那只啊?我看就是他呢!真不知他什么时候改行了,公司不会破产了吧,沦落到这里给人表演来了。”李翩儿抬高了嗓门在好不容易挤进来的细钗耳边说道。 她的声音虽混在杂音之中,但身旁听到的人却不少,弄得他们斗鸡都不看了,纷纷侧目,好奇地打量她一番,女子来凑这种热闹,他们少见。 细钗紧紧抱着她的胳膊,眉头挤在了一堆,踮起金莲,将嘴向她耳边凑了凑:“李夫人,你看这里全是男子,也只有那些三教九流之辈才会聚集在这里,你这样总是不太好的,有点伤风败俗,别看了吧。” “那又如何?本小姐高兴就好,才不管它俗不俗呢。”李翩儿的话中带着傲娇与自信,用充满蔑视的眼神将打量她的那些好事之徒给一个个盯了回去,盯得他们一愣一愣,最后一个个讪讪的转移了目光。 嘈杂的声音在她耳畔回响,助威声一浪高过一浪,空地上两只炸了毛的公鸡正斗得激烈,互相疯狂飞跳啄咬,一时难分胜负。她越看越起劲,后来干脆同其他人那般激动得连蹦带跳,并连连出生声:“啄,啄死它,啄死大公鸡!” “小娘子也喜欢看斗鸡啊?”一个身穿半旧锦袍,长相不差,却带着一脸痞相的男子见李翩儿生的清秀,衣着不凡。并且骨子里还透着一股辣劲儿,这样的女子最易勾起他们的征服欲,于是便凑了过去,主动搭讪。 “热闹,谁不喜欢看。别打扰我,看鸡呢!”李翩儿头也不回一下,蹙眉随意应付了那人一两句。 “黑鸡,你倒是啄啊!哎!”李翩儿眼睁睁看着黑鸡败下阵来,羽毛被啄地满天飞,痛恨得长叹一声,好像输的是她自己一样。 押鸡的人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哗然叹息声不绝。 男子再次开口,声音混在吵闹声中有些不清:“小娘子不用难过,还有下一场,如若不嫌弃,小娘子可以在那笼子中任意挑一只,钱算我头上。” 隐隐约约的话音传入李翩儿耳中,她听了个大概。回过头来将来人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不禁嘲讽一笑,眉眼弯弯。而这个笑落入男子眼中,却让他迷了眼,以为是在讨好他,未能领略这个浅笑其中蕴含的精华。 “小娘子意下如何?如果不嫌弃在下冒昧。”男子心血渐涨,兴致更高了。 李翩儿眸子一转,郑重地点头,话说得一语双关:“好啊,那让公子破费了。只是你做了好人,你下午饭吃什么?” “萍水相逢,小娘子竟如此关心在下,你我还真是有缘。小娘子快去挑**。”他礼仪周到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翩儿在众人的注视下选了一只冠大体瘦的鸡,细钗本想拦她,却还未开口,就被她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只好闭上了嘴。 “谁要押我这只鸡,赢了,我分文不取。若果输了,我身旁这位仁兄说了,都算在他头上。”李翩儿语不惊人死不休,直接给了她身旁那位仁兄重磅一击,击得头昏眼花,硬是愣在那半晌。 “我押。” “我押。” …… 众人一听,及时响应了李翩儿这慷慨的号召。 斗鸡开始,这次助威声喊得最响亮,最激动的不是李翩儿,而是那位大方的老兄。这里这么多人,最不希望李翩儿输的怕就是他了。最后也许是他的诚意感动了那只鸡的鸡祖宗,还真大败了上一场那只赢得耀武扬威的大黄鸡。 李翩儿也没想到,自己专门挑了一只看着又瘦又弱的鸡,最后竟还赢了。 那位仁兄用袖子擦了一把额上渗出的汗,故作镇定闲适,对着李翩儿一番奉承:“小娘子好眼力,挑出的鸡,轻轻松松就赢了。在下佩服。” “好说,好说,这还多亏了公子慷慨解囊。老板,这只鸡还你,我要那只战败的黄鸡。”李翩儿将手里那只塞入了卖鸡的手里,不经同意就将地上那只抱了起来。 卖鸡的有些为难,实话说道:“小娘子,实在对不住了。这鸡已经卖了,我做不了主啊。” “谁的鸡,我与他换。”李翩儿冲着人群便是一阵高喊,完全没有一个女子该有的温婉。 蛇肉危机(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大官人请放心,这只是暂时的,相信不日便可醒来。我们先出去吧,他需要静养。”大夫说完拖着年老的身子略显颤巍得向外走去。 风隅玿用夹杂着利刃的眸子目视李翩儿,强硬得不容置喙的语气中充斥了满满的命令:“你,今晚留下!继续使用那晚的办法。” “还上瘾了!”李翩儿翻着白眼将风隅玿那张臭脸狠狠一瞟,咬牙切齿的小声自语了一句,之后高声反驳道:“你要我留下,我就留下啊?凭什么?我不!而且大夫不是也说他没事了吗?那我更没必要做那么大的牺牲。” “由不得你!他如果病情加重,你别想好过!照不照做,看你自己。除了李氏,都给我出去,房门给我锁了。”风隅玿根本不听李翩儿的反驳,命令完后大步向外走去。 李翩儿看着一个个下人离她而去,愤怒至极,指着风隅玿快速远去的背影跳嚷道:“臭公鸡,做事真你大爷的缺德,难怪你不是人!” 屋内很快静了下来,李翩儿生着闷气在外屋交椅上斜倚了良久,最终在鬼使神差下去了里屋,慢慢靠近绣床。 “啊!还真是冰凉。好吧,反正你没醒,也看不见,本小姐就善心大发,再救你一次吧。不过这次可是你欠我的了。”李翩儿试探性地伸出食指在风遥玦平静苍白的脸上戳了戳,简直是触手冰凉,她心中一惊,不得不在良心的驱使下做出妥协。那晚风遥玦的好转还不一定是因为她的体温而起了作用,与其说是她的体温,还不如说是那汤药的作用。但毕竟风遥玦经过一夜恢复了不少,他们便认为她的办法有效,而她自己也是自信满满的这样认为。 李翩儿照着那夜如法炮制,唯一不同的便是今夜厚厚的云雾遮挡了明月那皎洁的身姿,屋内熄灭烛火后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在这样的环境下,李翩儿变得从容淡定,做起事来顺手许多。 鱼肚白的天空不知从何时起竟落了雨,空阶滴鸣。将风遥玦从梦中轻轻唤醒,这个梦他感觉做了好长,长得让他有一种过了一生一世的错觉。在梦中,他见到了自己的挚爱,同时也仿佛见到了一直在他面前话唠的李翩儿,说些奇奇怪怪令他听不懂的话,那是多么的真实。 醒来后的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依偎在他身侧,与自己身子紧贴,半露香肩,紧紧环住他的李翩儿。一丝惊讶自他脸上掠过,却并未出声去惊醒熟睡中的人儿。他微不可闻地勾了勾嘴角,心中多了一丝暖意,原来睡梦朦胧中听到的那一句句稀奇古怪的话,都是真实出自身侧人之口。 “啊!你,你什么时候醒的?”李翩儿睁开迷糊的双眼,抬头便对上了风遥玦那双正注视着她的温润眸子,心中大惊,慌忙中松开了环住风遥玦的藕臂,携着被子就向绣床里侧缩,却被风遥玦抬手用虚弱的臂弯给挡了回来,慌乱中使她没了去路。 李翩儿全身紧绷,微微发颤,心中窝着火。她愤怒地抬眼瞪向面色平淡的风遥玦:“你这混蛋,醒来了也不吱个声!我真该用那碗蛇肉粥将你毒死,还有就是不该大发慈悲救你,好心给你做暖炉!狼心狗肺的家伙!放开我!” “你不是害怕流鼻血吗?这个被褥本就不大,那你将它全裹了去,我盖什么?”风遥玦难得起了戏谑她的心思,不过说得可是大实话。 “也对,苍天啊,那怎么办?我才不要与你再睡在一起呢,本小姐还没交过男朋友的,这样传出去太有损我的声誉了!”李翩儿用手敲打着床榻内侧,难掩急躁又欲哭无泪。 风遥玦人虽醒过来了,身体却依旧虚弱无力。他伸出一只手为一手乱动的李翩儿拢了拢被褥,开口道:“这与你交朋友有何关系?你衣服呢?” “我记得我昨晚扔在了床边的地上。还有这件事关系大了,如果传出去,谁还敢要我!都是你,我怎么这么倒霉,遇到你这个天煞孤星,次次都无故栽在你手,克星啊!”李翩儿回忆完昨晚怎样扔的衣裙后,再次抱怨起风遥玦。 风遥玦艰难的动了动身子,将手伸出帐外,在地上为李翩儿探寻衣服,然而探寻了许久却是一无所获,连他自己的衣服都不知被李翩儿扔哪去了。 “乖乖躺着,等过会丫鬟进来帮你找,一夜都这样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收回手的风遥玦侧了侧身,垂眼望着臂弯中平躺着染红了脸颊的李翩儿,话说得平淡无奇,完全将这看做是寻常事。 窘迫的李翩儿听着屋外滴答滴答的雨声,两眼郁闷地望着云纹张顶,深深的长叹一声:“哎,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都是自己挖的坑,自己跳!没事干嘛将衣服扔那么远。” 风遥玦感受到了她的窘迫不安,但并未松开搂着她的手,说道:“我可是昏迷了好几日?这几日照顾我,辛苦你了。” “你没死就好。我是自作孽。那个,我并不是要害你性命,杀人越货的事,本小姐不屑于对你这病怏怏的人做。”李翩儿将一个解释说得如此傲娇,像她这样的难以找出第二个。 “我知道,所以不会怪你。” “你埋怨我也没关系,反正我无所谓。本小姐做事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我行我素,潇洒惯了。” “以后做事收敛些,不可任意妄为,想来这次大哥定没有轻易饶了你。” “不就是一只患有甲亢的大公鸡嘛!我还怕他?毛毛雨,我已经将他打得鼻青脸肿了,那晚可没少让他流鸡鼻血。” 风遥玦默然,敢忤逆他大哥的,全府上下,怕也只有他身边这位了。频频挑衅于人家,完全不将他的权威放在眼里。 “你怎么不说话?听见我说打了他,你心疼了?还真是一家人。”李翩儿抬眼,给了侧头看着她的风遥玦一记白眼。 “不是,我倒不担心他,而是担忧你自讨苦吃,大哥向来冷酷严明,在府中不分男女,犯了错一律严惩不贷。你一个弱女子终究斗不过他,我只希望你以后尽量不要去招惹他。” “是他一天没事乱发鸡瘟疯,我不怕他,本小姐最在行的便是打架了,群架,单架,随便打。想当初我的人生巅峰,派出所逛起来比菜市场还随意,档案叠起来都可以出书了,我记得有那么一天就进了四次派出所。” 风遥玦依旧对她的话有一半不知所云,又想起了在睡梦中听到的李翩儿那些话,不禁笑了笑:“你是真的变了,我记得以前的你更喜欢沉默,柔柔弱弱。如今却像是说书的,我这几日虽昏迷不醒,但你在我身旁说的话,我还隐隐察觉得到。” “听到了就听到了呗,有什么好炫耀的。总之这下我不欠你了,和平相处就好。”李翩儿打算与他和平共处,可并未打算与风隅玿和平共处,细钗与她自己的仇都还没报的,她还寻思着该如何暗中整治一下风隅玿呢。 “李夫人,你可醒了?”房门被锁了一夜,此刻终于来了丫鬟打开房门走了进去,隔着帘幕叫唤了一声。 听见从外面传来的声音,如负释重的李翩儿又激动又欣喜,冲着外面大叫道:“你快进来,帮我找找衣服。” 两个丫鬟闻声而入,就见李翩儿要的衣服正同风遥玦的一起随意散落在地。她们小心翼翼的捡起,将它们分开后才将李翩儿的递至罗账外:“李夫人,衣裳拿来了。” 丫鬟未听到李翩儿的回应,却看到了风遥玦那只伸出帐外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一时窘迫的忙将衣服丢在他手上,两人遇到鬼般急匆匆地出去了。 “拿去,记得以后不要乱扔。”说话间衣服已从他手上落入李翩儿身侧。 李翩儿瞪他一眼,冷声道:“将你的臭胳膊从我颈下拿走,背过身去,你如果敢偷看,本小姐挖了你的眼睛。我现在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哎!这下肯定得被这两个小丫头误会。”李翩儿本是试图自己拿衣服,可是手却没有那么长,撑起身子又怕暴露,无奈之下只好劳烦她家相公了。 风遥玦醒过来的好消息随着两个出屋的丫鬟传了出来,使面色凝重又忧虑,站在廊下看雨的风隅玿欣喜万分,周身笼罩的阴霾瞬间散去大半,对李翩儿的恨意见消。 大夫经过诊脉,确定风遥玦已无大碍。这对于李翩儿来说可谓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意味着她心上那几道无形的枷锁被解开,终于又可以随心所欲,不用再背负对风遥玦的愧疚。想去哪里疯,哪里闹,全凭她不安寂寞的腿和没了束缚的心说了算。 “好了,大夫都说你没事了。本小姐的任务完成了,我要去逍遥了,再见,不对,最好是不见。”李翩儿跳着拍拍手,作势就要出去。 这一章是补的前面那一章更漏了的部分,我马大哈一个,开始没注意,一天过去了,查错别字的时候才发现。 雨中搭讪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这鸡是我的,小娘子要换就换吧。一只战败的鸡,不晓得小娘子换了有啥用?炖汤都没几两肉。”这鸡的主人乃是一个粗糙大汉,举手投足之间变现的全是大大咧咧,行事倒也干净利落。 一群人都将直勾勾的视线落在李翩儿与那大汉身上,大汉的疑问也同样是他们所好奇的。李翩儿抬手抚了抚它那光滑的鸡毛,唇角勾勒出狡黠的一抹笑:“它和我府里那只大公鸡长得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娘胎出来的,抱回家刚好给他认亲。” “小娘子还真是雅趣,与在下也算是志同道合。”男子抢在大汉之前开了口,奉承李翩儿的同时,还顺带赞颂了他自己。与其说志同道合,还不如说是臭味相投来得贴切。 李翩儿发出一声轻笑:“那是自然,我家那只大公鸡啊,易爆易怒,还对人具有严重的攻击性,这刚好可以叫他兄弟管管他了。” 两人说话间,下一场斗鸡又开始了。李翩儿怀抱斗鸡,深陷热闹之中无法自拔。看着一黑一白的两只鸡绕着无形的圈,踱着步子大模大样的互视而动,时而扇扇翅膀,好像互看对方不顺眼的一对冤家,正式开始前还得热热身,等待着绝佳时间伺机进攻,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时间一分一秒而过,突然,黑鸡向白鸡扇着翅膀如飞箭一般扑了过去。白鸡毫不示弱,扬起带有坚硬喙嘴的脑袋就往黑鸡的脖颈招呼,这场激烈的战斗就这样拉开了序幕,众人呼喊声不断。 细钗在这一群男人堆里过得压抑别扭,抬眼巴巴地望着李翩儿侧颜,用力扯了扯李翩儿衣角:“李……” “细钗,闭嘴!”细钗刚从嘴里发出一个字,便被李翩儿一声给堵住了嘴,之后趴在细钗耳边捂手,用只有细钗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以后出门不许叫我夫人,听见没,要叫小姐,记住了。” 许是天空下雨的缘由,天色比晴日里暗得早了些。李翩儿在连续看了好几个时辰的斗鸡后,最终熬不住肚皮的抗议,带着意犹未尽的欢畅出了人群。撑起伞,她微一抬头,雨幕朦胧中的行人踏水漫行,云墨色的天空依旧雨珠弥漫,忘情地如粗线般密密滴垂,节奏紧凑的啪啪声在地上轻响,不绝如缕。 人与伞,伞与雨,三者之间的关系往往就是那样的微妙,一不小心便营造了一种如画一般的朦胧意境,让即使再忙碌的人也忍不住放慢了脚步,静了心迷醉其中。李翩儿自然也不例外,受这种意境的感染,一颗心渐渐变得平静清亮如山泉,轻步慢走。 雨中撑伞的她沾染了几分淑女的温婉气息,与平日里的那副模样大相径庭,叫那些从她身旁擦肩而过的行人看了竟是说不出的清丽脱俗。只是她怀中的斗鸡未免太过怪异,显得与此情此景格格不入,煞了这样惬意的风景。 那个主动与她搭话的男子见她离去,斗鸡也不看了,着急忙慌地挤出人群,冒雨望着前方雨里渐行渐远,长发披散如墨般的背影,失神后叫道:“小娘子,等等在下” 李翩儿听见身后的呼声,脸上晕开了一种细钗都看出了的嫌恶表情,随后又流露出一抹蕴含戏耍意味的浅笑。细钗将她这变了又变的表情看得云里雾里,不知她又要做什么。 她驻足回身,瞧着迷蒙中向她走来的男子,隔着雨音高声道:“公子,斗鸡还没结束呢!不看了?” “李夫人,哦不,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被大官人知道了,他该斥责你不守妇道了。还有啊,男子一般都叫官人的。”细钗觉得李翩儿一个有夫之妇这样做实有不妥,好意提醒。 李翩儿做出惊讶的表情望着细钗,连语气都是刻意装出的惊讶:“咦?你看过这部电视剧啊?《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它不会是你的童年阴影吧?反正我没看过,只听说过。伙计,你不错嘛!不过切,那只大公鸡可没有能耐家暴我,我不家暴他,就算不错了。想要做虐待狂,也得看看他有几斤几两。” 李翩儿这次说的话,细钗一个字都没听懂,弄得晕头转向,而李翩儿闲扯这话的目的也达到了,她就是想将细钗弄晕乎了,好堵上细钗那张啰嗦的嘴。 细钗还在愣神间,男子撑着一把陈旧的油纸伞已经赶了过来,走得有些呼吸不畅:“小娘子,这是准备回家吗?还没请教小娘子芳名呢,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为何独自一人外出?” 细钗站了出来,毫不客气地将他这些问题给顶了回去:“我家小姐的事,岂是你能打听的?” 查户口呢,这是。李翩儿斜眼微挑,在心里对他一番腹诽,眼眸一转,开口道:“我叫吕琵琶,家在虾蟆陵下住,十三学得琵琶成。可是呜呼哀哉也!弟走从军阿姨死,家里只剩我一个。” “原来是吕娘子啊,幸会幸会,只是不曾想,吕娘子的身世竟是如此可怜,命运如此多舛,可叹,可叹!只是不知这虾蟆陵在何地啊?在下怎么没听说过。”男子像模像样的对李翩儿深深作了个揖。 这个虾蟆陵在哪里,李翩儿还真没有细想过,她虽不知它在何处,但话却说得顺溜:“蛤蟆不就是青蛙嘛,我就住在青蛙最多的地方,为了叫起来方便,这名字是我起的。” “吕娘子如若不嫌弃,在下送娘子回去可好?”男子笑得殷勤,痞相十足。 李翩儿将头瞥向一旁吐了吐舌头,作呕状,回过头时脸色又带上了灿烂讥讽的笑:“不劳烦官人了,我得去趟衙门,拿银子去赎人,我那被抓的家仆性情暴躁疯狂,有暴力倾向,见到不顺眼的生人就打,这不,这个月都被抓三次了,我也是没办法。我爹留给我的那点家当,也不知道还能砸进去几天。”李翩儿装作无比的无奈,长吁短叹的。 男子听李翩儿说她有这样一个家仆,再看看李翩儿身旁这个凶神恶煞的丫鬟,便信了李翩儿的话。不禁面部抽了抽,心中有些胆怯,不得不打消送李翩儿回家的念头,暂时收起那龌龊的心思。说道:“在下突然才想起,还有一件要事待办,实在对不住,不能陪吕娘子去衙门了。只是不知下次我该去哪与娘子相会呢?” “这个好办,我去找你不就好了,我还没感谢你赠鸡之恩呢!待下次我登门拜访,一并道谢。”李翩儿说得干脆。 那男子是相当的实在,一股脑就将自己的身家背景,居住地址给说了出来,还不忘将自己吹嘘夸耀一番。 “小姐,你不会真的要去吧?他住的那个地方,我听说过,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细钗望着雨中男子远去的背影,眼中透露着隐隐的担忧。 李翩儿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在已灰暗的长街上,不屑道:“穷瘪三一个,还想来诓骗本小姐,也不看看本小姐以前是做什么的。不过没事拿来娱乐娱乐,解解闷儿,还是不错的。只是不该今天天色已晚,不然本小姐好好陪他玩玩儿。” 李翩儿在鱼龙混杂的场合混迹多年,形形**的人见得太多,识人的本事可不差。 “我看他衣着挺贵气的,怎么就穷了?不过我看他不像好人。” “小孩,学着点。一个人的身家有多深,可不能相信那些直白呈现在眼前的。要看细节,知道吗?就拿刚刚这个人说,虽是锦袍加身,但你看看他腰间,连一块玉佩都没有,钱袋瘪瘪,还有那双鞋子啊,直接是惨不忍睹。” “这就看出来了?” “当然了,你得知道,在这个世道上,有人手戴劳力士还当街要饭呢,而还有另一类奇葩人,穷得叮当响,还费力去弄一辆山寨版的兰博基尼,开来炫耀。细节,往往是那些虚伪者最容易忽视的地方。” “小姐,我还是没听懂。” “哎呀,你怎么那么笨呀,好吧,我再给你通俗讲一遍。” …… 两人沉浸在雨幕中的背影渐行渐远,两人的对话却一直未停,直到最后踩在暮色的尾巴上回了房,才结束这一路上两人讨论的话题。 李翩儿将怀中的鸡交给一个丫鬟,舒展了一下自己那只因抱鸡而麻木的胳膊,瘫坐在交椅后说道:“将你们的大官人找个笼子先关起来,明天我有用,千万别给我弄死了,不然小心要了你们的皮儿,好吃好喝伺候好它,这可是你们的大官人。” 抱鸡的丫鬟忍不住笑了:“李夫人,这要是被大官人看见了,你说他会不会发怒。”他们一个个虽然都怕风隅玿,但每次见他与李翩儿发生争执,到最后的结果便是,他讨不到任何便宜,下场反而比李翩儿要惨,要狼狈。如此一来,丫鬟们心中不仅莫名少了几分担忧,而且还隐约中起了一丝看热闹的心思。 共进晚餐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他自己要承认,那我也没办法。而且我还害怕他不发怒呢,发怒了更好,合该气死他。哦,对了,话说,怎么还不开饭?我和钗子饿半天了。”李翩儿饿得肚子再次一阵咕咕叫,她这才反应过来,这饭菜还没着落。她扬言要减肥而不吃晚饭的,结果只坚持了几天,最终放弃了不吃饭这条减肥计划。 丫鬟听了她的话想起一件事来,刚刚因为鸡的事给忘了,于是说道:“不久前,二官人差人来,说叫你去他那吃晚饭。厨房应该事先知道,所以才没有送饭来。李夫人,时辰也不早了,你还是快过去吧。” “可恶,谁让他自作主张的!还真是给他三两颜色,染坊就被他开起来了。”李翩儿直跺脚,她还真是少见这样“自觉”的人。 她思来想去,最终给了自己几个充足的理由作为台阶,什么不能亏待了自己肚子,从而让风遥玦奸计得逞;什么风遥玦作为病号,而且还是因为她,她这次答应他的要求也只是弥补对他的愧疚而已;还有什么更硬气的理由便是自己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心中坦荡,不怕见他风遥玦。总之理由一大堆,将台阶砌得结结实实,下了台阶,便是风遥玦的房间。 她信步走进去,就见束起了帘幕的里屋中,风遥玦正坐于桌前,温润的望着门口的她,满桌的菜肴未动一筷,也不知等了她多久。她伸手挠了挠头:“你好奇怪,一大桌菜不吃,傻做在那干什么?还有,好端端的,干嘛请我在你这吃饭?” “听雨,夜雨敲窗,不失为一种意境。顺便等你。叫你过来吃饭只属平常。”风遥玦语气平缓淡淡。 李翩儿清丽的身影在暖黄的烛火掩映中逐渐向风遥玦靠近,烛光跃动,将她那投下的影映照于挂满书画的墙壁上,微微曳动。她淡淡的语气中带着对风遥玦的浅浅嘲弄:“奇葩,格外与人不一样,你就装吧,迟早有一天要遭雷劈。真不知这雨有什么意境,听了只会给人徒增烦闷。还有,饿了就吃,不用等我的,如果将你饿晕了,我又要受到良心的谴责,划不来。” 风遥玦毫不在意她的话,见她与自己隔着桌子在相对的地方落了座,于是执起桌上的银筷,起身夹了一块色泽金黄浇汁的鱼放入了她碗里,随口问道:“这雨不小,今天上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去沾花惹草了,与情郎雨中相会。”李翩儿将风遥玦那张清秀中透着苍白的脸望了几秒,话说得干脆利落,自然平淡,仿佛早已将这种事看得习以为常。她就是想要故意这样说,而目的只是想要看看面前这个温润得激不起一点波澜的人,到底懂不懂生气为何物。她想要激怒他一次,好奇这与平日有何不同。 风遥玦握筷子的手在半空中微不可察的一顿,随即淡淡一笑:“嗯。” 李翩儿充满期待的眸子黯淡了许多,竟莫名生出了一丝失落游荡于心间,她自己都不知,这是为没有看到期待中风遥玦生气的样子而失望,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而失望,总之就是心中夹着一丝怪怪的酸。最终经过一番思索,她确定了这只是因为没有达到目的,失望。 她朝着风遥玦翻了个白眼,懒懒地说道:“真没劲。我说,你小妾在外面勾三搭四,马上就要一枝红杏出墙来了,作为一个男人,你都不会生气吗?我看你不是男人。” “不是男人?不如待会试试。”风遥玦看着对面溪落他的女子,嘴角浮起了一抹戏谑。 这话听得李翩儿一个激灵,拿着筷子的手在空中摆了摆:“我可警告你,别乱来。趁早收起你那龌龊的心思。不过呢,我也不怕你,别说你现在还没痊愈,就算是平日里,我也可以将你一脚踹飞了。” “你刚刚这话一听就知此理不通,我为何要生气。你见过哪个红杏出墙的女子会明目张胆地对自己夫君这样说?”风遥玦说完后往嘴里送了一小口饭,吃得慢条斯理,优雅闲适。 “也对,哎呀,告诉你算了。其实就是上次做的衣服在绸缎庄忘了取,今天去取衣服,顺便看了一场斗鸡,一看便看得时间稍稍有点晚了。中途还遇到一个虚伪的痞子,找我搭讪。今天没有机会戏弄他,下次再让我遇到,我定要他好看。”李翩儿自己都纳闷,为何要向风遥玦解释这一堆,“奇怪,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 沉浸在雨声中的风遥玦抬眼看她,语气平淡柔和:“泼皮就是泼皮,何来虚伪一说?还有以后少去那些三教九流混迹之所,我担心你一个女子混迹在那样的地方不安全。” 李翩儿脑袋一扬,故意忽视他好意的告诫,嘴里包着菜,说起话来口齿有些模糊不清:“我说你们雄性动物都虚伪,那个人是不懂装懂,明明肚子里一点墨水都没有,还要装作一副文人雅士的儒雅模样,可笑的是还问我虾蟆陵在哪里。穷得叮当响,还要在众人面前炫富,给我装大方。” 李翩儿咽下口中的食物,不待风遥玦开口,就将矛头指向了他:“而你,就更加的虚伪了!你这到底是担心我的安危呢?还是害怕我在外面坏了你的名声?我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最在意的便是名声这种没用的东西,更看不上那些在你们眼里被认为低俗的地方。” “两者都有,只不过前者更多一些。”风遥玦坦言相对,不加遮掩。这些日子,李翩儿每日从后门遛出府,他虽知道,却并未阻拦过一次。一来并没有哪条律令规定女子不可随意外出游玩,抛头露面。相反,宋朝的女子有了更多的自由,别说是白天出去了,就算是晚上出去逛夜市,也不会有旁人指指点点。二来,他不想束缚了李翩儿,可以给她绝对的自由。 “我就知道,你哪有这么好心。”李翩儿将嘴一歪,右腮鼓得圆嘟嘟。 廊外夜雨噼里啪啦的敲打着遍植草木的地面,屋内风遥玦不语,李翩儿见他沉默下来,索性也闭了嘴,烛光柔暖的寂静屋子顺势被雨声淹没。 “对了,大公鸡的名字是哪几个字?快给我写下来。”饭后离去的李翩儿中途折回,跨进房们就冲着正站于窗前观雨的人问道。 风遥玦从灯火星星点点的暗夜中收回视线,带着疑惑回头而望那抹正朝自己走来的明亮身影,不禁问道:“你要这个有何用?” 李翩儿没有回答,而是催促道:“哎呀,你就快写,写大些。哪来那么多问题,山人自有妙用。” “好吧。”风遥玦来到书桌前,执笔蘸墨,狼毫在纸上掠过,转瞬留下三个精致大字。 “风隅玿。没想到区区一只大公鸡还取了一个像模像样的人名,我还以为他叫‘风大’或是‘风二’什么的熊名呢。谢啦,夫君晚安,我先走了。”李翩儿笑得一脸贼兮兮,伸手夺过桌上墨迹未干的纸就向门口一路蹦蹦跳跳,挥舞着握纸的手感谢风遥玦。 风遥玦看着那个活泼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缓缓摇头的他,无奈中潜藏着欣慰的脸上绽开了温和的笑意,比烛火更暖,遗憾的却是这笑意中少了一丝应有的宠溺:“也许忘了以前的事,对你来说真的是对的,至少现在你过得很开心。” 三个狼毫大字在李翩儿妆台上搁了一夜,直到早上知道风隅玿已经出府后,李翩儿又将它随手拿了起来,伸出双臂将纸张握在自己前方晃来晃去,歪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 “去,将你们的大官人给我抱过来。再将剪刀给我拿来。”李翩儿说得漫不经心,斜眼看着那个在她的吩咐下出了房门,准备去抱斗鸡的丫鬟。 自从上次李翩儿用剪刀伤了风隅玿之后,丫鬟们担心类似的事情再次重演,便将它收了起来,要用的时候再取。此时细钗听了李翩儿的话,脸上是不知李翩儿接下来要做什么的迷茫,但还是按李翩儿的要求将剪刀从柜子里取了出来:“李夫人,给你。” 手握剪刀的李翩儿嘴里哼着细钗听不懂的小调,手上做着她的活计,刀刃沿着墨迹边缘外一指的地方开剪,经过一阵咔嚓声,最终三个直径十厘米左右,带字的圆形纸片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中。 李翩儿将纸片交给细钗:“找一小块方形的布,再将你们大官人的名字用针线给我缝在那块布上。” 细钗更加迷惑,问道:“这有何用?” 李翩儿嘻嘻一笑:“当然是做披风了,我要给你们鸡大官人做一件雷神那种超拉风的披风出来,让它威武威武,去替我我报仇,一雪前耻。” “李夫人,你要的鸡,抱来了。”丫鬟抱鸡而归,虽撑着伞而去,衣服却沾了不少水汽,微湿,贴在身上冰凉冰凉。 床底藏鸡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摸了一把鸡颈,撇了撇嘴角:“怎么搞得,你们大官人的毛都湿了。这雨到底有完没完了,这都几天了,还不停。烦死人了。快帮它擦擦。” “这天就这样,喜欢下连雨,这还算是少的,还不到十天呢。”丫鬟一边拿着帕子仔细侍候这只鸡官人,一边向李翩儿解释。 半个时辰不到,李翩儿吩咐细钗做的事就已完成。细钗在以前李翩儿刺绣用的绣具中找了一块水绿细绢,经过一番裁剪缝制,再缝上一条丝带,与真正的披风相比也算像模像样。 李翩儿将披风展开在手中翻来覆去瞧了又瞧,三个大字整齐竖排赫然映在她眼中,唯一别扭的便是中间那个字缝倒了。她对着细钗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难得夸她一次:“不错,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手艺,针线活做得不错,别致。你选的颜色也不错,绿色,不过这种颜色更适合做帽子,毕竟人家锤哥的披风好像是红色的。这个“玿”字也倒了,三个字的顺序不对,不过有个性,我喜欢。” “李夫人,我不识字,刚刚该问问你的。现在只能这样了 ”细钗耸耸肩,她倒是想学会认字,可是没那样的机会,她想这就是她们做丫鬟的命。 李翩儿朝着细钗摆摆手:“我不怪你,多大点事儿,这个狗屁重男轻女的古代,也不知残害了多少美少女。我给你说,你要是去了我们那,就算是你不想学这些,绑也要将你绑了去。我当时就不想去,可是没办法。我初中三年结束,大约换了十三所学校,就这样,我爸妈依旧不肯放过我呢!” 李翩儿说着说着还打了一个颤,表现得非常夸张,对上学这件事显得相当反感。细钗听懂了前几句,后面是不知所云,不过她知道李翩儿这是在给她们这些丫鬟打抱不平,只是令她觉得奇怪的却是李翩儿为何真的突然就识字了。 李翩儿从交椅上起身,那只被丫鬟抱去擦身的斗鸡已在圆桌上恭候她多时,小脑袋正一摆一摆的,睁着豆大两颗黑玻璃珠般的眸子,瞧着向它走来,笑得一脸欠揍的她。她在鸡前站定,潇洒的将披风向鸡背一袭,稳稳的贴在了光滑的羽毛上,顺势在颈间系了一个她认为漂亮的蝴蝶结。 然而却在她收手时,被穿上披风的鸡给报复了一嘴啄在她两指之间,不过并没有伤到她。痛意还未传来,她却早已条件反射得缩回了手,之后才感觉到硬物击过般的疼。 “好你个大公鸡,竟敢偷袭我。你们看,是不是威风凛凛,拉不拉风?酷不酷?”揉手指的李翩儿对着鸡抱怨了一句,对着自己的杰作一番欣赏,赞叹。 一群丫鬟从未见过这种玩法,都好奇的来围观,很快桌前站了一圈人。一个丫鬟思索片刻,提醒道:“李夫人,这个可千万不能被大官人给瞧见了,不然他发怒就惨了。” 李翩儿望着在桌上来回踱步,身披绿色小披风的战斗鸡,漫不经心口吻中满是得意:“你还真说对了,我就是要他看见,他一生气,我就高兴,为了自己的开心,我当然得将这个奉献出去了。” “啊?不是吧,李夫人,这是要倒大霉的。”丫鬟们一个个吃惊的望着她。 李翩儿满意的一展笑颜,后问道:“对了,大公鸡一般什么时候回府?不许骗我,不然你们现在就惨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沉默不语,细钗犹豫片刻,经过一阵纠结,如实说道: “大官人一般酉时前后方归。” 李翩儿有些迫不及待,搓着手说道:“好,我们就酉时前行动。现在听我命令,去给你们的鸡大官人多准备点口粮,用小盒子装好。从现在开始,不能再给它吃东西,先饿着。” 丫鬟们猜不出李翩儿到底要玩儿什么花样,但是李翩儿吩咐的事,她们却不得不照办。 酉时将要来临时,李翩儿估摸着风隅玿应该快要回府了,于是开始了她的行动计划。带着一个身材娇小的丫鬟与那只鸡出了门,一路遮遮掩掩,鬼鬼祟祟地穿过两道拱门,一座假山,后又走过一段回廊,过了木桥,李翩儿可谓是经过千回百转,才来到风隅玿的房门前。 房间因时常有人打扫,所以白日里风隅玿不在也并未落锁。李翩儿四处望望,见附近没人,跟贼似的轻轻推开房门,缩头缩脑的走了进去,丫鬟紧随其后,而后就是一阵`慢悠悠的关门声回荡在雨中。 “你钻进去,将鸡官人的口粮靠墙放,注意是中间的位置。”李翩儿站在风隅玿的床前,一手抱鸡,一手端着一小碟子谷粒,眼睛指了指床底,小声说道,意图再明显不过。 那鸡依旧披着细钗做的披风,饿了大半天,如今看着近在眼前的食物又吃不了,急得那叫一个眼泪汪汪,仿佛鸡脖子都望长了一截。 小丫鬟站在那踌躇片刻,最终闭了闭眼,一咬银牙趴下钻了进去:“李夫人,我到了,盘子递给我。” 李翩儿闻言,将小碟子放在了小丫鬟手上,就这样送了进去。待小丫鬟出来后,她才将鸡放下,伸手拍拍它的屁股,它自己便乖乖走了进去觅食。 李翩儿拍拍手,算是大功告成:“快撤,晚上来看好戏。” “李夫人,你不怕它跑出来啊?”丫鬟担忧道。 李翩儿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话说得信心满满:“没事,它跑不出来,我现在饿了不是,得吃东西,而我在它的口粮中掺了好东西,吃完就会呼呼大睡,估摸着晚上大公鸡睡了,它才会醒。到时就看好戏吧,绝对给他惊喜。” 李翩儿的这种幼稚的把戏完全就像她在学校时,与同学之间的恶作剧游戏,互相整蛊。有时在其他动物身上写对方的名字,有时趁别人不注意,还在别人背后贴小纸条,闹出一堆笑话。只是现在被她拿来古代用了。 李翩儿怀着激动与迫切的心情煎熬了几个时辰,最终熬到了二更天。待派去躲在暗处探听消息的丫鬟回来说风隅玿房里熄灭了灯,漆黑一片之时,李翩儿早已按耐不住的脚如踩了风火轮一般夺门而出,一把伞,一盏灯,沿下午去时的路再走一遍,细钗与其他两个丫鬟紧随其后。 她们来到廊下小心翼翼的收了伞,由于雨声的遮掩,她们那蹑脚而走的脚步声并不会被里面的人所察觉,这使她们的胆子更大了些,熄了手里的光源后,只借助廊檐那一盏盏泛着微弱光芒的灯火偷偷摸摸前行,直至转过一个拐角,在离风隅玿绣床最近的窗户外蹲下了身。 这里及其隐蔽,廊外是一簇簇枝丫疯长的浓密绿树,而另一旁再行两三米便是回廊尽头,回廊与拱门墙角之间生长着一大丛芭蕉树,高过白墙黛瓦,白日里在雨中苍翠欲滴,光亮闪耀。而夜里阴影如人,则有点骇人。 几个人躲在这里既可以清晰地探察里面的动静,又可完美的藏身,而且如果被里面的人察觉了,跑路相当方便,穿过那座圆形拱门便是风遥玦的书轩,之后还有大片假山石洞作掩护,繁盛花草树木丛生,晾风隅玿找不到。 李翩儿伏在墙面,将耳朵向墙面贴了贴,里面没有她期待的斗鸡动静,却传出了女子重重的**声,还有绣床轻微的震动声。 李翩儿一听,心中咯噔一下,傻子也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她这次确定自己貌似遇到了尴尬事儿了,不过尴尬在她这根本不是事,几秒钟后,咯噔的心又恢复如常,没事人一般。社会也不是白混的,最起码练就了她一身超强的适应能力,说白了就是脸皮厚,有金刚不坏之身,遇到这样的事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只需数秒就可做到泰然自若。 里面的动静不止李翩儿听到了,身后的几个人同样也听到了,弄得她们几个面颊发烫,好在昏暗恰到好处的掩盖了她们脸上那一团团艳丽烟霞。 细钗轻轻摇晃了李翩儿两下胳膊,低声道:“李夫人,我们回去吧,坏了大官人的好事,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怕什么,他现在正飘飘欲仙呢,才不会注意我们。对了,里面怎么会有女人,你不是说他的那些妻妾不在这吗?不会又新纳了一个吧?大猪蹄子就是大猪蹄子,又一个良家少女迫害在他手了,啧啧。”李翩儿的耳朵远离了墙面,转头与细钗说道。 “这是大官人的通房丫鬟,从开封带来的,是个西夏女子,好像是大官人去年去西夏做生意买的。”细钗蹲在离墙边远远的地方,头顶是一盏泛着荧荧暖黄光晕的纱灯,檐上滴下的雨水正一滴一滴跌落她的裙角。 李翩儿那好奇的种子正在心中萌芽,等待破土而出:“我怎么没见过?漂亮吗?” 偷听墙角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夫人,我们与她见过的,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她与你身份是不一样的。她白日里与其他丫鬟没什么两样,做着丫鬟做的事,用丫鬟该用的东西。平日里还要侍候大官人沐浴更衣,沏茶倒水。相貌也是一般。”细钗解释道。 “敢情,她还不如我呢!这是什么鬼社会,难怪那么多雄性单身狗,原来都是这样造成的。自作孽不可活,谁让男人那么贪心,活该一部分人要受到惩罚,让他们终身讨不着老婆。”李翩儿蹲在那望着纱灯映照下昏暗中的雨,嘟嘟囔囔吐出一大串。 “所以说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细钗给她补了一刀。 其他两个丫鬟蹲在那双臂抱膝,带着一脸质疑说道:“李夫人,你的方法管用吗?这鸡不会死了吧?或是已经被大官人发现,捉住了?” “应该不会被发现,它还没有完成任务呢!可不能被抓了,也不可能死,我还指望它将大公鸡的房间搅得像一个鸡窝呢,最好是能在他脸上拉几坨便便,不然我也不会大费周章的先将它藏起来了。”李翩儿将声音压的很低,说完后又将耳朵向墙面凑了凑,想探听一点虚实。 听完墙角的李翩儿心中不由得也产生了疑惑,低语道:“不会真的就这样上西天了吧?它的生命怎就如此脆弱,还未实现人生价值,完成打败大公鸡的远大抱负,走上人生巅峰,与雷神肩并肩呢!不过这也算是为国捐躯了,功劳簿上为它记上一功。” 细钗想起今天中午李翩儿好像在那一碟谷粒中掺了些白色粉末,当时她没问,现在才开口道:“李夫人,你今天在那个盘子中掺的是什么?不会是被你毒死的吧?” 李翩儿不死心,为了确定真的没有出现那只鸡的动静,她又听了一会儿,直到细钗问她话,才回过头:“你说那个啊,是我前些日子在药铺趁你不注意时买的,本来是为我家相公准备的,不过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按理说那个没毒啊,吃了顶多就是呼呼大睡,我是不是给它吃多了,所以到现在都没醒?” “什么?李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对二官人呢?二官人对你那么好,那么专一,你这样不怕伤他的心啊?”细钗一惊,同时又有些气愤,竟开始替风遥玦打抱不平。 李翩儿还从未见过细钗这样对她讲话,不过如今与屋子里面的那人一对比,她倒是觉得细钗的话还蛮有道理。于是撅撅嘴角,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这不还没给他吃嘛,你急什么?我也知道他人还不错,比大猪蹄子公鸡强。” “李夫人,要不我们回去吧,你看这算什么事嘛。” “有伤风化。” “那只鸡估计不会醒了。” 两个小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进行低声向李翩儿抗议,昏暗光晕下的细钗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夹着水汽的夜风吹在身上感觉阴风阵阵,令李翩儿背脊发凉,虽是六月的天,却让她不经意打了一个哆嗦。她心中那看好戏的火苗本就在等待中弱了一半,没了什么兴趣,再加上几个人轮番抗议、夜风的吹拂,她最终顺从了细钗她们:“走,回去睡觉,以后还有机会。” 环境昏暗,地面因沾了与而变得湿滑,几个人弓腰拿着纸伞、纱灯蹑手蹑脚的准备直接从芭蕉树旁经过风遥玦的书轩回去。然而未走几步,细钗脚下一个不留神,踩了身前人的鞋后跟,就这样,两人的金莲一同向前划去。 轻洒在地的湿润水迹就这样在她们的脚下做了无色的墨,绘出了两道利落的粗弧。与此同时,扑通两声闷响,地上已经多了两个叠加扭曲的身影。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得连李翩儿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愣在昏暗中垂眼直勾勾的望着她们。 “什么人?!”风隅玿粗重的呵斥声自窗户传出,将两个呆立的人拉回了现实,吓得那个丫鬟脸色一白,心狂跳不止,赶紧手忙脚乱的弯腰同李翩儿一起,一人扶一个,最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地上的人给扶了起来。 “快跑,大公鸡房里的灯亮了!”四个人又是一阵慌乱,其中两个人还忍着痛,拿了衣服拔腿就跑。 慌乱中连伞都忘了撑开的李翩儿却突然在那丛芭蕉树下停下了脚步,压低了声音说道:“快,脱一件外套给我!” 丫鬟们惊慌得魂都快飞了,全将李翩儿当做了主心骨,李翩儿向她们要一件外套,一个丫鬟毫不犹豫的就给了。 细钗望着回廊拐角,急得跺脚,时间紧迫,她不知李翩儿又要搞什么鬼。她紧皱着眉头问道:“李夫人,要衣服做什么,快走吧,大官人就要出来了。” “趁大公鸡要花时间穿衣服,我要吓一吓他,你们古代人迷信,我就不信吓不到他。府里丫鬟那么多一模一样的衣服,就算是明天他看见了,也不知道是谁的。好了,走吧。”李翩儿将衣服展开,两个袖口分别向两根被她用力折断的芭蕉茎上一挂。借助微弱的廊檐灯火,从回廊拐角望去,还真像一个无头的幽灵女鬼,带着一点阴森恐怖的味道。 当嘎吱一声开门声传向拱门时,四个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那一件单薄外套在芭蕉树丛下经受风吹雨淋,去完成李翩儿留给它的任务。风隅玿一身里衣松散,勉强能蔽体便匆匆而出,夜风向他拂去,凉爽无比,缭乱了他那一头披散的泼墨长发。 他循着刚刚的动静而去,然而却在转过拐角之际,心下脚上同时一颤。昏暗的雨幕中,那一袭迷蒙飘忽的阴影身形赫然映入他略带惊疑的眸中。有那么一瞬,让他这个不相信鬼神的人竟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心也随之漏了半拍。 “什么人,在这装神弄鬼,给我出来!”他强作镇定,冲着在风中飘忽摇曳的身影吼了几声。然而回应他的却是雨打芭蕉声,还有耳边噼里啪啦的雨声。 他胆子虽大,但在没弄清楚之前,也不敢贸然向前,这个世界上的事谁都说不准,这一点他清楚。毫不犹豫,他不做停留,带着心中那一点恐惧果断转身,这会儿清凉的风吹在他微颤的身上都让他有一种莫名阴森之感。回房后,房门被他“抨”的一声关上,映了烛光的眼中难掩惊慌。 一句娇弱的女子之音从帐内传出,带着询问:“大官人,怎么了?” “没事!”风隅玿语气镇定,然而握着茶盏的手却在微微颤动,此刻也只有冰凉的茶水入喉,才能帮他压压惊。李翩儿的奸计得逞了,然而她溜得匆忙,未能亲眼看到他的狼狈姿态。 他在桌前静坐了片刻,直到身心皆已渐渐得以平静,才起了身。烛火在他眼前迎着鼻息跳动,他在纠结到底要不要熄了这盏烛火。如果不熄,这只能证明他内心的怯懦与愚昧无知,这是他一个自认为思想开明、饱读诗书之人不愿承认的。而如果熄了,他一想到刚刚在回廊拐角看到的景象,整个人又觉得不安。 他纠结再三,最终呼出一口气,灯灭了,屋子重新,陷入了黑暗,只余几扇窗户从纸间透进的微弱光晕,惨惨淡淡。 “大官人,你手怎么这样凉?” “无碍,睡吧。”他拥佳人入怀,却怎么也无法入眠。被李翩儿这样一闹,不仅兴致全无,就连睡意都不知跑去了哪。 李翩儿她们四人当绕道回去后,活脱脱成了四只落汤鸡,全身又冷又湿。一路走得急,担心风隅玿追来,慌乱得连伞都忘了撑。 用帕子擦了擦脸的李翩儿在细钗周围走了一圈打量:“你们两个,摔哪了?这也算是因公受伤,明天陪你们去看大夫,花销由我相公报销。” “我们没事。李夫人,你快沐浴吧,才出月子不久,身子可不能这样折腾。”细钗自己都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这样大的人了,还摔一跤,此刻站在李翩儿面前只觉整个人尴尬无比。 由于细钗她们也需要将自己好好收拾收拾,李翩儿沐浴需要做的准备工作就落在了其他丫鬟身上。一番折腾,李翩儿入睡时已到了三更天。 李翩儿是心安理得进入了好梦,而另一边的风隅玿则是在黑暗中静默许久,快到四更时才艰难入眠。 他熟睡下的床底莫名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李翩儿的斗鸡终于睡醒了,开始尝试着活动它因沉睡了大半天而变得僵硬的小身板。也许只有热身之后才见真实力,这一点在这位鸡兄身上深有体现。 它猛扇翅膀的“扑腾扑腾”声自床底发出,随即一声响亮的鸡鸣穿过实木床板,如雷鸣般直达床上那两人的耳蜗。这堪称比闹钟还管用,只需一声,便惊得风隅玿猛地睁开了双眼,睡梦中的女子在他怀中一震,脑袋瞬间清醒,却在接下来一声连一声的鸡鸣中迷茫得不知发生了何事。 人鸡大战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大官人,屋内怎么会有鸡?”女子正疑惑,那钻出床底的斗鸡却是扇翅“扑腾扑腾”一个飞跃,破帐而入,宛如一个王者那般威武地将床上的人踩在脚下,耀武扬威地来回踱步,鸣叫、拍翅不止。双翅带过的猛风夹着鸡身上特有的腥温味朝着两人的面颊扑面而去,这样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女子惊慌失措,大叫连连,并且吃了一口的鸡毛。 天色尚早,外面的一切都还沉睡在黑夜的雨声中温存。而乌漆墨黑的帐内却已陷入了一场人鸡盲战之中。娇弱的女子蜷缩了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裹入了薄被中。而一旁的风隅玿在鸡扑打翅膀之际,猛地撑起了身子,捞起枕头就对着前方虚空一番狂抡。 “扑腾扑腾” “咯咯咯”斗鸡仰天长鸣,不仅没有被风隅玿的枕头功喝退,反倒愈加张狂,精神抖擞,翅膀拍得更激烈刺激,风隅玿的做法无疑激发了它骨子里那份与敌人决一胜负的斗志。一时间罗帐颤动,摇摇欲坠,混乱一片。 “这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混账东西!待我查出,定要扒了你的皮!”此刻愤怒在风隅玿血液中激起了千层浪,令他气血翻涌。气得他一拳重重的砸向床板,却在拳头与床接触之际,隐隐作痛的指间传来一阵黏糊糊的温热之感。他无需多想,光是这随之传入鼻中的气味,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是一拳砸在了鸡粪上,还黏着羽毛。 斗鸡还在无目标地疯狂向他发起攻击,手臂间已被它成功偷袭多处,每一处都带着微麻的疼意直袭他愤怒的神经。他又是猛地一枕头朝着叫声的源头砸去,这次终于没有扑空,斗鸡被扑倒在角落。然而令风隅玿意想不到的却是,眨眼功夫,斗鸡却又完好无损的站了起,趁他一个不注意,再次发起进攻,完全是一只抗打的好伙计。 被打下的鸡毛满帐乱舞,随意降落,害得两手不空的风隅玿喷嚏连连,也使他越发急躁。最终,经过一盏茶时间的苦战,他循着斗鸡的方向,瞅准时机,一拳击出,又准又狠。随着一声嘶鸣的惨叫,鸡被打出了帐外。 “扑腾扑腾……” “扑腾扑腾……” 吃了风隅玿一拳的鸡兄摔入了桌下,本就炸了毛,如今身体又接连吃痛,怎能不疯狂。它一阵扑腾,开始在房间乱窜乱撞,黑暗中有鸡飞,还好少了狗跳。 “咣当” “啪” “咯咯咯……” 风隅玿在将鸡打出后顾不得其他,赶紧翻身下了床,拿起火折子试图点灯。然而烛台早已被鸡兄撞倒,一支支蜡烛滚落角落,难以徒手觅出,如今只能借助火折子上那一点微弱光芒看个大概。 残破的碎瓷片满地都是,踩上去咔咔作响。书桌上原本整齐摆放的宣纸书册在如豆般的火苗光晕中七零八落,一支支毛笔连同笔架坠落在地,一张张薄纸片仍在翩飞。整洁的屋子在鸡兄的摧残下转瞬化作了一片狼藉,杂乱不堪。 那只鸡仿佛铁了心要与风隅玿一争高下,飞蛾扑火般扑了过去,腾跃而起,似乎要与他肩并肩,须臾之间,一喙便击中他握火折子的手。他眉头一紧,吃痛间,火折子滑落,在光滑的地板上几经起跳,如豆灯火最终还是熄灭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都没能看清鸡兄的威风八面的身影,仿佛只是一只虚影一闪而过,接着便是手背一痛,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眼前就已陷入一片漆黑,火折子遗落在黑暗中,方位难辨。 偷袭成功,鸡兄打着鸣撒腿就跑,仿佛在对风隅玿炫耀它是有多么厉害。风隅玿气急,无视一切障碍就去反击,就这样,黑咕隆咚地追着鸡满屋跑。 “嘭嗵” “咯咯咯……” “乒乓” …… 风隅玿从里屋追去外屋,又从外屋追回里屋,辗转几个来回,弄得整个屋子噪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掀屋顶的节奏。到了后来,也许是那位鸡兄自己也觉得累了,灵巧的身子一蹲,钻进了实木雕花黑色大立柜底下。 它蜷缩角落,动静全无,房间瞬间静得只剩下了屋外的雨声,除了一屋的混乱难以恢复,一切都仿佛是倒退回了以往的平静与宁和。如果不是他现在还站在屋子中央,他定会觉得刚刚只是做了一场梦。 风隅玿不知那只鸡突然钻去了何处,屋子里角落空隙太多,在这样的黑暗中想要抓住它,虽还不至于大海捞针,但也绝非易事。既然它已没有了一点动静,他也不想再找下去,这一夜搅得他心身俱疲。 蜷缩在被子中瑟瑟发抖的女子在这一刻终于松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将头探出被子,满帐的鸡粪味迎面扑来,令她忍不住蹙眉轻咳了几声。 此时四更已过去一半,经过这样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风隅玿睡意全无,随意摸索着寻了一件薄衫一披,怀揣着一颗愤懑的心在桌前镇坐下来,等待着天明。 白色的画笔从夜空擦过,给黑色的天幕渲染了一抹浅淡的亮色,亮色逐渐酝酿,这一天,终是迎来了黎明。而这时,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风隅玿的怒火渐消,心上平静了许多,脸色却依旧阴沉冷厉。 下人进来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进了贼。名贵的瓷器花瓶、杯盏也不知打碎了多少,里里外外满地残骸,插花杂乱得躺在水泊中奄奄一息,稀碎的鸡毛到处零落,小型物件散落遍地。屋中央还有一个洗脸盆直接反扣了过来,盆下一滩积水浑浊,浸透了散乱的宣纸墨淀,这一切怎么看都像经过一番恶战。 一个下人带着一脸的茫然,不知死活地向风隅玿问道:“大官人,这?” “你们,都给我在角落仔仔细细找,找不出那只鸡,你们也别再府里待了。”风隅玿铁青的脸上略显憔悴,黑眼圈若隐若现,浑身散发着寒气,话语中不带一点感情与温度。 五六个丫鬟小厮齐上阵,一番手忙脚乱之后,那只威风八面了半个夜晚的鸡兄最终落入了一个小厮手里,战斗英雄瞬间变成了任人宰割的俘虏狗熊。小厮一想到不用被赶出风府,有些激动:“大官人,抓到了,是一只大公鸡,背上还披了一件小披风。” 鸡兄颈脖间的蝴蝶结变作了死结,羽毛脱落不少,正眨巴着一双乌溜溜的小眼睛东张西望,神情迷茫,就这样被小厮搂着送到了风隅玿面前。风隅玿垂眼,披风上那三个乱了顺序的打字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映入了他的眼帘。 再熟悉不过的三个字,即使顺序错乱,但依旧无法否认那就是他自己的名字。还有那熟悉的字迹,随意一瞧便可看出那是出自他那个宝贝弟弟之手。他彻底默然,脸上表情复杂怪异,眼角不自然地抽了抽,满身的寒气逼人,恰如那刚从冰窖里取出的一块**,使对面的人透心凉。 “拿去厨房炖了,给李氏送去!告诉她,下次要的就不是鸡命。”他板着脸静默良久,最后冷冷的抛出这句话夺门而出,向那丛芭蕉树疾步走去。 大白日的,他倒要看看昨晚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然而,当他真正看清那只是一件丫鬟的外套时,彻底傻眼,一种被戏耍了的感觉从他心中油然而生,令他哭笑不得。怒也不是,恨也不是,还隐隐含着一种自嘲。嘲笑自己太胆小,一个大男人,竟被这样区区一件衣服给吓到了,中了李翩儿的诡计。 李翩儿一觉醒来便病了,浑身虚弱乏力,还发起了高烧,烧得两眼酸疼,脑袋胀痛,视物都出现了虚幻的彩色光晕,病得不轻。这是昨晚大半夜淋雨的结果,这副躯体的体质可没有她以前的强,再加上睡前一头青丝未曾晾干,今日生病完全无可厚非。 “阿嚏!阿嚏!阿嚏!”李翩儿喷嚏不打还好,一打便是连打,鼻子还堵得厉害。 细钗站在床前,眸子里溢出满满的担忧,看着李翩儿这副难受的样子。她无能为力,只能安慰道:“李夫人,大夫已经派人去请了,别着急。” “细钗啊,我快不能呼吸了,快给我买点空气鼻贴来贴贴。”李翩儿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望着细钗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轻纱,眼神涣散,感觉有三个细钗在自己眼前晃动。 细钗疑惑,对李翩儿说的那个东西是闻所未闻,不禁挠了挠后脑勺:“李夫人,你说的那个什么鼻贴,我没听说过啊?在哪能买到,我这就去。” 李翩儿听了这话想哭,她怎么忘了,她如今可是在医疗条件相对原始的古代,那么奇异的空气鼻贴怕是还没有问世。她闭了闭眼,无力道:“算了,好冷啊,给我找个棉被来盖盖。” 细钗无奈的摇摇头,望着床上那真的在瑟瑟发抖的身影,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李翩儿这是害人终害己,关键是她们还不知道有没有将风隅玿害到。 报应到访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而另一个事实却已摆在了眼前,那便是李翩儿因为这一场恶作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染上了严重风寒。细钗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放弃了,没有发出一声,转身去为李翩儿找被子去了。 细钗还未从柜子中将被子翻出,送午饭的便来了,而与此同来的还有风遥玦,蛇肉对他身体造成的伤害已经恢复。他们像是约好的一般一前一后进了屋,实则两路人走的却是不同的方向。 丫鬟们过来招呼他,却在看到他手中所握之物时,明显吃了一惊,心中一个颤抖,个个神色虚张,连平日里常说的话都忘在了脑后。风遥玦见她们慌张,于是开口打破了诡异局面:“你们这是怎么了?翩儿呢?” 一个丫鬟将手里的帕子用食指都搅作了一团,面对风遥玦的发问,垂头如实说道:“李夫人昨夜淋雨,感了风寒,卧病未起。” 七八道看着令人垂涎欲滴的菜肴,在送饭丫鬟的手中已依次摆上了桌,当最后道清炖鸡被揭开瓷盖后,那名丫鬟的声音在李翩儿床前响起:“李夫人,桌上的鸡汤是大官人让送来的,他还给你带了一句话。” 李翩儿头脑晕乎,但并未睡着,闻言睁开了刚闭上不久的眼睛侧头,好奇地问道:“大公鸡?他能有什么话?阿嚏……” 丫鬟将原话原封不动的说道:“下次要的就不是鸡命。” 说完后三四个人提着食盒退了出去,独留李翩儿陷入沉思,品味这句话的内在含义,完全没有将昨晚的事联系在一起。 “李夫人,要不你先吃点东西再睡吧。我去帮你盛一碗汤来。”细钗将你来的薄被轻轻的覆在了她身上。 李翩儿回绝得果断:“我没胃口,不吃。”她早餐未吃,当时细钗她们只以为她是又犯了懒病,赖床,结果一时疏忽大意,发现她生病时已经晚了。 外屋的风遥玦听完丫鬟的话,一手负于身后,走了进去。“可曾去请大夫?”他立于床前,微微弯腰探了探李翩儿额头,顿时滚烫之感自李翩儿的额头传至他修长白皙的指间,令他不经蹙了蹙眉。 “已经派人去请了,二官人放心。”细钗说着,为他在床前搬来了一个凳子。 “你怎么来了?病好了?还是赶紧回去吧,你要在我这里有什么闪失,大公鸡又要炸毛了。”对于风遥玦的到来,李翩儿略显惊讶,没有半分力气的话语中还不忘带上挖苦意味。她偏着沉重的脑袋极力躲闪他那只触碰她额头的手,含着讶然的眸子却始终弱弱地盯着风遥玦那张看上去模糊的脸。 风遥玦放在身后的手始终没有拿出来,但手上握的东西却叫细钗看了个真切,那件出自她之手的杰作,看得她心理阴影面积在不安中扩大了数倍,脸色难看至极。 风遥玦淡淡一勾唇角,说道:“给你带好东西来了。细钗,你先出去吧。” 李翩儿又是几个喷嚏接连喷出,细钗送来帕子后出去了,而她则对风遥玦意味不明的话产生了好奇,用疑惑的眼神望着风遥玦问道:“什么好东西?” “这个。很熟悉?”风遥玦缓缓放下负在身后的手,那件鸡兄的披风就这样与李翩儿打了个照面,被风遥玦扔在了她身旁。 李翩儿难以置信,双眸微眯,狐疑的望着风遥玦问道:“怎么在你这?你在哪拿的?” “你呀!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好,这次是大哥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先是装神弄鬼,后又用那只鸡,差点将大哥的屋子给拆了,搅得他昨夜一宿未眠。我当时就好奇你将他的名字要来何用,却不曾想是为了做这事。作为你夫君,真该好好管管你了,以后不可再由着性子任意妄为。”风遥玦虽是在数落李翩儿的不是,但依旧是那副温润模样,不嗔不怒,好像这人天生就不会生气。 李翩儿轻轻瞧他一眼,虚弱的语气中竟透露出了一丝惊喜:“咿呀,还真是成功了,鸡大官人威武,好样的。诶,不对,大公鸡怎么突然变得那么仁义了,他肯放过我?那只鬼就能将他吓死一半儿吧?” 风遥玦望着因生病而一脸荼蘼的李翩儿,本想多说几句,但终究化繁为简:“他毕竟是我们大哥,你这样将他的名讳贴在鸡身上,乃是对他的不敬,有违礼仪。” “别光说我,你是同谋,字可是出自你手。况且,这是他的名字吗?这分明写得是‘隅玿风’,‘梅超风’,我可没说这是他的名字。你说他得是多么自恋的自恋狂啊?自己非要厚着脸皮去承认这是他。”李翩儿即使是生着病,但那张嘴却依旧不服输,强词夺理有一套,听得风遥玦哑口无言。 摊上这样一个小妾,恐怕任谁都忍受不了,也亏得风遥玦脾气好,事事都纵容着她,如果换做别人,估计每天都得大战三百个回合,没安生日子可过。 最终两人之间只剩下了沉默,风遥玦起身为她盛了一碗鸡汤,坚持喂她喝了。她恐怕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她所喝的鸡汤就是昨晚那只大闹了风隅玿房间的鸡兄,同样也没有品味出风隅玿那话中对她满满的警告。 那个年老的大夫仿佛成了风府的常客,三天两头往这跑,如今已是熟门熟路了。他为李翩儿把了脉,开了几贴药。后来李翩儿喝完药便沉沉的睡了过去,醒来时虽然鼻子是通了许多,但其他方面却依然不见好,烧也未退。中药药效缓,见效慢,这也是无可厚非的,想要一碗药见效,那基本上是不太可能。 夜晚,窗外依旧是雨落绿叶残花,噼里啪啦不绝于耳。廊外种满花草的地上已是一片泥泞浅水,坑坑洼洼,檐下沟壑积水空明。门前远处的湖水涨了又涨,潺潺流水,最终流向了府外不知名的远方,去追寻了它的诗意幻想。江南的雨,一下便是如此,尽兴方归。 风遥玦刚从书轩而来,端起桌上那个碗口还氤氲着白色热气的药碗,向平躺在床的李翩儿走去。 细钗扶着李翩儿柔软无力的身子坐起,风遥玦顺势将一勺汤药靠近了她毫无血色的唇边,然而却被她一偏头给避开了,面带苦色拒绝道:“好苦,而且一点作用都没有,不喝了。病死了,也许我就能回家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将药喝了,喝了就会好的。”风遥玦微微嗔她一眼,说出的话却是柔软得如三月苏暖的春风,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耐性。 细钗见她还是不愿张嘴,好言劝道:“李夫人,二官人知道你怕苦,还特意让人去城南买了蜜饯,你且忍一忍将药喝了,我去桌上给你拿蜜饯。” 像李翩儿这种犯了那么大错的小妾没有被赶出去,已经是奇迹了。而如今因为犯错而生病,不仅没有受到惩罚,反倒被当做女王一样伺候,让一般人不敢想。在这个世道真是找不出第二个有她这种待遇的人了,也亏得她在古代都能摊上一个好丈夫。 “好苦啊,快给我水。”经过风遥玦与细钗的轮番好说歹说,又是哄又是劝的,李翩儿最终自己夺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苦得她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表情扭曲。 细钗让她暂时先在床上坐好,起身将桌上的蜜饯端了过去:“李夫人,吃两颗蜜饯就不苦了。” 李翩儿身体莫名发冷,脑袋一片嗡嗡作响,整个脸颊如火烧了一般滚烫。迷蒙的双眸依旧酸涩难耐,暖黄的烛光被她看在眼中仿佛都加深了它炫目的颜色,荧荧的光圈浓重。她伸手随意在盘中抓起两颗蜜饯向口中一丢,懒懒地嚼了几下,开口说道:“细钗,我还是冷,再帮我找个被子来。” “我这就去,你先躺着。”细钗扶她躺下,又去找被子去了。 “你怎么还不走?你回去吧,我要睡觉了。”李翩儿双眸迷离地看着风遥玦坐在床沿,完全没有要走的架势,直接开口赶人了。 风遥玦也不管她是否同意,起身脱下了外袍:“今晚,我留下陪你。” 罗账垂落,被角在风遥玦手中掀开,李翩儿试图伸手去阻止,用力去推他,奈何手臂上使不上一点力气,只能眼看着风遥玦进了帐内,气急便捶打骂道:“混蛋,风遥玦,你乘人之危!” “放心,我只是不想你冷,这样也许能让你感觉暖和一点。”风遥玦钳制住她那两只捶打他的手,躺下揽她入怀,两人和衣而躺,一股来自风遥玦身上的淡淡清香悄然向李翩儿变得不太灵敏的鼻翼中钻去,僵持良久,最终让她放弃了反抗。 为李翩儿找被褥的细钗识趣地吹灭了烛火,退了出去,她知道被褥是不需要了。 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李翩儿只觉自己所在之处天旋地转,漆黑的眼前抽象扭曲。她感受到风遥玦淡淡的鼻息轻扫过她的额头,勾起丝丝的痒意。“我怎么感觉床在打转。”她这是有感而发。 和衣共眠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没事的,这样可好些?”风遥玦将李翩儿滚烫无力的身子搂得更紧了些,此时的李翩儿在风遥玦怀里乖得就如一只温顺的小猫,与往日的张扬叛逆大不相同。 李翩儿感觉到了搂着她虚弱身子的手臂更紧了几分,心中似乎多了一丝踏实,对风遥玦卸下了最后那一点点抵触。良久开口说道:“我记得小时候每次生病,晚上奶奶都是这样陪我的,感觉过去了好多年。” 风遥玦听得满头黑线还迷糊,敢情这丫头竟将他当做了奶奶,而不是相公,这样突变的画风实在令他无语。况且,他与李翩儿也算相识了多年,他可从未听她提起过自己还有一个奶奶。不禁充满疑惑的脱口而出:“你何时多了一个奶奶?” “小时候。你怀里真舒服,我还没被男子这样抱过呢。”迷迷糊糊呢喃的李翩儿贪婪地将脑袋向他怀里贴了帖,寻求着踏实,伴着窗外夜雨奏出的摇篮曲陷入了沉眠。 风遥玦将她轻喃的话语听在耳中,只当她是烧糊涂了,掩在黑暗中的神色不免更添几许担忧,语中却带着一丝笑意轻言道:“以前不是经常如此吗?只是你忘了,不过忘了更好,我们之间总算少了一个人心怀愧疚。”说完抬手帮她掖了掖身后的被角,闭眼陪她入眠,伴着窗外雨声,显得心中安逸宁静踏实。 当李翩儿一觉醒来,外面落雨的天空已破晓多时,狭小的空间光线柔和迷离,只因粉色的帐幕将大部分明亮的光挡在了帐外。她一抬头,风遥玦那张绝好的睡颜清晰可见,映入眸中竟让她有片刻的愣神,看得痴呆。 “为何这样看我?”风遥玦那浓密的睫毛轻颤了颤,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眸,入眼就见比他早醒的李翩儿正仰着一张满是病态的脸,痴痴的望着他,近在咫尺,只要微微一低头,便可吻住她苍白的唇。 李翩儿对他毫无征兆的醒来显得有些失措,垂下眸子好半天才敢再次直视他,话说得理直气壮:“本小姐想看就看,哪有那么多理由,又没人规定不能看了。你如果不想被别人看见大可以找块白布遮起来嘛,就像古装剧中的神秘美女那样。” 风遥玦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笑说道:“嗯,烧退了,看来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又有力气胡言乱语了,一张嘴不饶人。” “杠精当然得当得起这个名号了。你手臂不麻吗?”李翩儿眨着一双写满好奇的杏眸,望着他索要这个答案。 “无碍。”风遥玦答得简单平淡。 半晌之后,李翩儿将半张脸歪进了被褥中,传出的声音瓮声瓮气:“我不冷了,你走吧。你们古代人不是常说一句话吗?叫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李翩儿何曾与男子这样亲密的相拥而躺,头脑恢复清醒的她觉得甚是别扭,有一种无所适从之感,一颗小心脏跳得厉害。 风遥玦却被她的话逗得抿嘴一笑:“古代人?还有男女授受不亲?亏你还说自己读过书,这句话用得不当,况且我与你如今都有了质儿,何来男女授受不亲一说。” 出口惊人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说翻脸就翻脸,推离他的怀抱便转过了身去,背对着他,反驳道:“我可没用错句子,恰当得很,我与你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你烧虽退了,但毕竟身子还没有恢复,风寒未好,好好在房里养着,切不可再任性妄为,做些令人惊异之事出来。我待会出去参加一个词会,晚上再来看你。”风遥玦由着李翩儿将身子挪向了里面,自己则起了身,挑起帐幕一面穿鞋,一面扭头望着她的背影叮嘱。 风遥玦未离去时,李翩儿是催着人家走,而当对方真的走了时,她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的奇怪。当然,她将这些感受全归结于自己这次所犯的重感冒,从未联想到其他事物上去。 李翩儿这一病便病了五日,这五日来,可把她憋坏了。这身体好了,自然少不了要去街上溜达几圈。然而,要溜达,银子花完了,没银子可不行,日子过得潇洒的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她那个比玉还温润的相公。 久雨初晴,晨阳下的一切空明寂静,纯净得仿佛洗过一般。石子小路间,挂满水珠的绿叶上,皆洒下了一层细碎的晨光,璀璨夺目,照得李翩儿睁不开眼。她今天穿上了一身新裙,穿行在小路上,在草木的掩映下多了一抹新意与生机。 府里通往各处屋舍的路四通八达,而如今李翩儿走的这一条便是去往风遥玦书轩的一条捷径,两旁花草茂盛,蜂蝶飞舞,嗡嗡繁闹。 她一路走去,站在假山石洞下抬眼望去,远远的就看见轩窗旁,风遥玦正坐于书桌前执笔垂眸,在一张白纸上笔走快意,挥洒从容,衬得整个人儒雅静逸,温文淡雅。 而他身后的轩窗外空旷明目,在蓝天做的帘幕下是浓密茂盛而又绵延参差,半沐在晨阳中的苍翠荷叶,朵朵姿态各异的粉白娇花与脱去了莲瓣外衣的翠绿莲蓬掩映其中,生机盎然,空灵纯洁。叶上圆润剔透的水珠滚滚,阳光映照下恰似那一颗颗泛着刺目光泽的多彩宝石,耀眼夺目,绚烂至极。 “我说你这人挺无趣的,整天在这写呀写的,不觉得烦躁吗?”踏进书轩的李翩儿双手环胸,站在书桌前大气十足,踮起一只脚尖不停抖着腿。 风遥玦停笔,抬头温润地看她,答道:“怡情养性,倒不觉枯燥乏味。你如果现在想学,我倒是可以教你。” 李翩儿眼神中透着缕缕不屑的意味,嘟着嘴毫不客气地夺过桌上那张风遥玦还未写完的白纸,瞟了两眼纸上的内容,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学着老夫子那般摇头晃脑将纸上内容背了一遍:“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风遥玦满脸的讶然,望着李翩儿的眼中多了难以置信,如果说上一次她为质儿取名时随口吟出一句名句来是巧合,那么这一次她的表现又作何解释。 出口惊人(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傻了?多简单,还用你教。想不想听本小姐给你背全篇?不过我好像不太记得其他的内容了。你没事写这个做什么?感叹人生苦短吗?还是羡长江之无穷?看着你肚子里应该装了不少墨水吧,其实你可以自己作词,这样还可以流传千古呢!”李翩儿见他望着自己久久没反应,从胳肢窝中抽出那只空闲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风遥玦回过神,心中的疑惑却未消:“这个当然,读万卷书,自己如果不作作词,那书不久白读了。只是应怀着一种虚心好学的心态,多学习前辈的著作。还有你是如何学会的?以前我也试图教你读书识字,你都拒绝了,我记得那时你说你不愿学习这样复杂的东西,就算不识字也无关紧要。” 风遥玦第一次提出教李翩儿识字时,那时她才被接去风家半年多一点。风遥玦清楚的记得,那个冬日阳光绚烂的午后,她兴冲冲地拿着一封西夏送来的信去找他,让他读给她听。 后来读完信,风遥玦起兴,问她要不要读书识字,而她却摇了摇头,说有风哥哥在,要读信写信什么的,找他便是,认为学习这些太过复杂,况且像她这样生活在算是社会底层的女子,读书是一种奢望,她不求。 那时,她十岁,风遥玦十六岁。作为一个雇佣厨娘的孩子,毕竟不同于卖了终身的下人,相对非常自由,也不需要做下人该做的任何事。 而风家本就人丁单薄,风隅玿早早的就远离了他喜欢的书窗生活,接替父亲的生意踏上了商道。剩下体弱多病,还处于少年的风遥玦在府中寂寞度日。 他们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想不认识都难,后来两人渐渐熟了,李翩儿没事就帮他送送药,磨磨墨,有时也会互诉心事。几年过去,她们之间的感情变得就如亲兄妹一般。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也许如今他们依旧会是一对无话不谈的兄妹,而不是如今这种连夫妻都算不上的夫妻关系。因此风遥玦如今对李翩儿所有的纵容,有一少半原因便是源自于此。 “本小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儿,不行吗?还有本小姐今天就不欣赏你写的诗词了,看了也不一定懂,我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儿。”李翩儿知道就算说了实话,他也不一定会信,索性随便敷衍了事。她来到风府这么久,说话做事从不遮掩她是一个现代人的事实,但也不会刻意去向别人解释,随性洒脱才是她活着的人生意义。 风遥玦见她说有事,于是收起了刚刚那副惊容,问道:“何事?” 李翩儿贼兮兮的咧咧嘴,在他眼前做了一个搓手指的动作:“事情对你来说,简单。就是最近我手头又紧了,需要你慷慨解囊一下下,是不是很容易办到?” “这个月未完,我这的银子上次已经全给了你,花完了?”风遥玦说得可是事实,只是李翩儿花钱如流水,以前花钱大手大脚惯了,能够让穷人生活很久的银子,在她这里一溜烟就没了。 出口惊人(三)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将下巴一转,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指着自己的衣服说:“你也看到了,我用那银子买了几身衣服,剩下的就随便花花,到现在就没了。好相公,你就再给我点呗,我保证省着花。” 风遥玦摇摇头,语气平淡温和:“我是真没有了,需待下个月初,刚好这些日子在府中好好待着,多陪陪质儿,估计他都忘了你这个娘亲长什么样子了吧。” “哼,吝啬鬼,就会找理由搪塞我。他才多大啊,本来就不会记得我长什么样子的,好吗?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我估摸着他如今的记忆还不如鱼呢。”李翩儿嘟着嘴走向一旁的软塌,重重的一坐,两手叉腰,完全一副女汉子形象。 坐了良久,见风遥玦未曾理会于她,而是再次提笔埋头书写。她心中一发狠,直接一副惬意之态,一手支头斜躺于榻上,带着一种趣味的眼神凝望着那个不远处,手上动作娴熟的清瘦身影,说道:“你不给我,我还不走了,哼!这的景色不错,本姑娘要在这睡一觉。” “你要在这陪我,我自是欣喜。”风遥玦抬头瞧他一眼,话说得闲适。本是无意,却偏偏让李翩儿听了去就变了味道,仿佛是风遥玦故意要与她对着干,找她的不痛快。 李翩儿蹙了蹙两湾柳叶眉,嘲讽道:“我说夫君,你是有多自恋啊,自恋到患上了妄想症。” “妄想症?”风遥玦面带疑惑。 李翩儿不答,眨巴着一双古灵的杏眸东张西望,四处打量搜寻,想找出点新奇事物来。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那副绘有风遥玦挚爱之人的画上,仔仔细细从上到下看了个透彻后,感叹道:“这画技还真不错,我一个学美术的特长生真是自愧不如啊,比我画得好。不过这女子也没有多美嘛,连人家斯嘉丽•约翰逊一半都比不上。你心上人啊?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啧啧。” 她将西方女子与东方女子拿来对比,也是够新颖了。不过不同的审美观看待事物本就不同,斯嘉丽虽美,但二者之间没有什么可比度,而是各有特色。 李翩儿说好听了是一个美术特长生,说难听点只是为了走后门顺溜,实则画技方面遭得惨不忍睹。画技差也就算了,连一些美术常识都只是一知半解的程度,现在竟然还好意思在风遥玦面前攀比。要知道,宋代可以说是文人的天下,而宋代的文人基本个个都是绘画高手,技艺精湛,随意一幅画作拿去现代来说,价值都是不可估量的。 “这里的东西,除了那幅画你不可以动之外,其他的都可以。”风遥玦算是默认了李翩儿的问题,但对于李翩儿妄自议论他心上人的相貌,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李翩儿心中仿佛吹过一阵凉风,隐隐发凉中透着微不可察的落寞。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受,感觉就是别扭。她整理了一下这莫名变化的心绪,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我是猜对了,还真是。想来以前那个李翩儿还真是可怜,她算什么,为你生孩子的工具啰。”最终她将心中那一点感觉归结于为原本的李翩儿感到愤恨不平。 出口惊人(四)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遥玦不曾想她会这样说,执笔的手猛然一顿,墨滴落下,纸上赫然染上了一小团墨韵,衬在洁白的纸上显得突兀又刺目,一个未写完的“逸”字顷刻淹没在了墨色里不见踪迹。他心中酸涩,如品尝了青杏那般酸中蓄苦,望着李翩儿的神情变了又变,由难以置信到隐隐的悔痛,从悔痛再到愧疚,再到后来的丝丝哀戚,复杂到了极点。 他望着她那张一脸无所谓的容颜良久,最终搁笔起身,朝软塌上那抹斜躺的身影走去。他在她腿旁坐下,垂眼凝视着依然以手为枕的她,略有些颤抖的手缓缓伸向她的脸颊:“不是这样的,我不许你这样说,不要故意去贬低你自己。我希望你相信,我从未有过那样的想法,你与大哥的那些小妾不一样。只要我还活着,我便会一直对你好,绝不食言。” 李翩儿看着那只已近在咫尺,玉一般的手在自己眼前渐渐放大模糊,一个侧头,那抹温暖划过,那只手最终还 是落了空,化为了风遥玦心间抹去酸涩的泡影。 “是与不是,我也不在乎,淡定。娶多少小老婆,娶来做什么,这是你们古代人的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不用向我做虚伪的解释,我只是一个喜欢新奇事物的看客,说不定哪天我死了,就可以回去了,只是如今我还未玩够。”她刚来到这的时候想到过自杀这个办法,想着也许死了就可以回到她所在的时代,可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做太不保险了,如果回不去,那她就真一命呜呼了。 李翩儿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与她那最后几句话,让风遥玦看了听了格外的刺目刺耳,心中一时愈加酸涩得刺痛。最后竟酝酿出了淡淡的愠意:“你不在乎,我在乎!你记住,你不是我的任何工具。也不许时时将死挂在嘴边,以后即使没有我了,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李翩儿被风遥玦的神情弄得有些惊愣,瞪着一双眸子望他,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淡然如泉水的他这样激动。她撑起身子坐起,却不想恰好与他处在了一个近距离的平视,各自呼吸可闻,眼中镜影可见,有那么一瞬,她竟产生了一种时间静止的错觉。 她扇了扇睫毛,望着他眼中那张她刚刚适应的脸,缓缓开口,竟是在笑:“有时我真想知道人为何要活着,是为了混迹夜店?或是与人打架,还是泡网吧?毕竟那是我一贯的生活方式。”因为害怕寂寞,所以才要寻求慰藉,找寻刺激,也许那只是她麻痹自己的一种方式,渐渐的便化作了自己独有的性子。 一阵晨风从轩窗吹进,携着荷叶碧绿的清香从两人相向的面庞扫过,吹远了两人之间对视的距离。李翩儿抬手捋了捋额前被风缭乱的碎发,低垂了脸,不再去看他,徒留他依旧未曾移眼。 “瞧你这样,本小姐不与你瞎扯了,我又找到好玩的事了,我要去屋子外面采莲蓬。”李翩儿收回泛起了悸动涟漪的心绪,说着便下了榻,抖了抖裙角,回头望了一眼正准备起身的风遥玦。 采摘莲蓬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晨阳在两人的闲谈间已漫过了大片荷塘,唯盛屋舍遮掩的边缘依旧一片浓荫,使看的人感到从内到外的清凉明晰。荷塘中虽是莲蓬繁多,但却生长于离岸荷叶密集处,徒手站于岸边无法采摘,就算是独木小舟都难以深入其中。 要想摘到莲蓬,除非是只身脚踏淤泥,用身躯阻挡荷叶的层层障碍。李翩儿当然也看出了这个问题,但她认定要做的事,从来都是不管不顾,不达目的不罢休。她此刻正站在一块木栈之上挽袖口,一双绣花鞋正随意放于她赤脚的旁边。 然而,她的一只脚还未踏进,藕臂便被风遥玦的一只大手所禁锢,一把连带着身子给拽了回来,一个不稳,跌进了风遥玦怀中。发生地太快,她未及反应,一道温润的声音已从她头顶传下:“泥中有水蛭,还是不要下去,你如若想要莲蓬,找两个家丁下去便是。”风遥玦随她出来时就已然从刚刚激动的情绪中平静了下来,又恢复了平日的淡然温润。 “有水蛭,不早说,做事总是这样突然,你这样一拽,差点让我摔一跤,吓我一跳。”李翩儿离开风遥玦柔软的怀抱,站直了身子,在他身上扇打了几下,一番埋怨。她是闻蛭色变,虽不曾真正接触过,却亲眼见过它向皮肤中钻的过程,怕倒是不怕,但是那东西真的让她觉得恶心。 风遥玦见李翩儿将他打完,而她心中的火气也消退了,才开口:“你动作太快,等我出来时,你鞋都脱了,担心叫你不听,莽莽撞撞的冲进去。索性就不叫,直接走快些来阻止。” 李翩儿要下荷塘,这明显是在糟践新做的衣服。风遥玦阻止她其中一个原因便会不想让她将衣服毁了。风府是不缺银子,但也懂得节俭这个道理,而李翩儿却是不知道节俭为何物,风遥玦不想当着她的面说破,如果那样的话,就有了些教育李翩儿的意味在里面了,这不是他想对李翩儿做的。 一盏茶的功夫后,风遥玦的书轩外热闹起来,木栈上摆放了一堆褐色衣物,而浓密的荷叶间窸窸窣窣,无风而颤动。两个掩没在绿洋中的身影皆是一脸的汗颜无奈,上次捉蛇的便有他们两个,捉鸡时又参与了其中,可谓是对李翩儿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不禁暗自感叹他们家这个二官人直接是将自己的小妾宠上天了,叫做什么便做什么,百依百顺,就算是犯了错,也不责骂,世间少有这样的男子。 “这里,对,那个大!还有那里,那个也不错。小的没成熟,不要。啊!我又看到一个大的,在你右边,走几步就到了,还有那朵娇艳的荷花,一并给我摘了……”李翩儿在岸上拼命的指挥,欢呼雀跃,而两个家丁则是在茂密的艰难穿梭。 风遥玦在李翩儿蹦跳鼓掌的身旁负手而立,侧头望着她欢悦的侧颜,心情畅快了许多。李翩儿的话不久前还压得他喘不过气,而此刻内心深处却多了一丝丝释然,她那压在他心头的言语不知不觉便减轻了重量,令他得已喘息。 采摘莲蓬(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别那么激动,小心脚下,将鞋穿上,别再感了风寒。”他面露温润的笑,话语同样温和。 李翩儿现在心情愉悦,乖乖的顺从了风遥玦,在木栈上坐下穿了袜子后又穿鞋。 当那两个小厮抱着两大束莲蓬夹杂着荷花艰难上岸时,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在阳光下晒得满头大汗。“二官人,李夫人要的全在这了。”怀抱莲蓬的二人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站在岸边的脚,自膝盖以下全是被灰黑的淤泥所裹挟,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流动,蔓延满地。 风遥玦轻轻点头,唇角轻启:“嗯,辛苦了。” 李翩儿指了指身前那块干净的木板,对两个小厮命令道:“你们将它放这里,我想到一个赚钱的方法了。反正你们没事做,歇一下,你们再下去多给我弄点,最好将成熟的全摘了。” “啊?李夫人,摘多了我担心你吃不了。”两人一听,心中那叫一个崩溃。苦着一张脸望望李翩儿,再望望风遥玦,却得到了风遥玦沉默的答复。要知道,这片荷塘以往那些许许多多的莲蓬可没这样摘过,多半是自然老去,最后坠入池塘淤泥之中。不过也会有一些嘴馋的家丁奴婢,偶尔在岸边摘下几个尝尝鲜,但从未像今日这般劳师动众的。 “这你管不着,只管摘莲蓬就行。”李翩儿弯腰拿起了其中一个饱满膨胀的绿蓬在手中把玩,语气散漫。 屋荫笼罩的岸边,原本四抹气质悬殊的身影,很快便有两抹隐没在了绿意盎然的池塘间,唯留木栈上的两人。凉风轻抚而过,阴凉清爽,撩起两人衣角翩翩,青丝墨发漫舞,宛如画笔下才会渲染出的那般意境。 风遥玦双手负于身后,闲适地轻踱慢步,抬起的眼眸观察着荷塘深处那颤动的连绵绿叶。在那绿叶间,两个摘莲蓬的小厮正忙绿,身影已在绿色海洋中淹没大半,风遥玦远远望去,也只能看见一个脑袋与向上伸展的手臂。 在他的身旁,随意盘腿而坐的李翩儿正惬意地剥着绿衣裹身的莲子,一件件绿衣褪去,展现在她眼前的便是一颗颗白白嫩嫩的甘甜美味,令她吃得不亦乐乎,早已将要银子的事抛诸于脑后,忘了来这找风遥玦的真正目的。 李翩儿嘴里咀嚼着食物,莫名抬眸幽幽地瞥了一眼身前单薄中透着俊雅的身影,嘴角贼兮兮地一勾,抬腕将手中三颗脱去绿衣的莲子送了出去:“相公,给你。别看了,天天盯着这片荷花看,也没见它长出金子或是钻石来啊,累不累啊?” 风遥玦闻声侧头垂眸,一阵席卷了荷叶清香的风拂过,惊起一袭墨发飞舞,他唇角浅浅淡淡,笑得温润,手上动作轻缓随意。三颗圆滚滚的莲子就这样自李翩儿手中滚落,跌进了另一个温和的手心。 李翩儿见一颗莲子已进入了风遥玦的口中,偏头眨巴着一双灵动的杏眸,如陶缸中撩动的水波流转,清明得动人,带着满满的期许与好奇望着他,做出一副极力寻求答案的呆萌表情,问道:“相公,好吃吗?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剥的。” 天价莲子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味道不错。”风遥玦肯定的语气中满是柔和闲雅,微微垂眼看着在自己轻轻摇晃的手中,不停翻滚的两个白嫩小胖子。 李翩儿听到这个答案,非常满意:“一两银子一颗,这里是三颗,记下个月账上了。”她刚刚那一脸的期许与好奇皆化为了贼兮兮的笑,当真以为她这是金莲子,这也只能欺负一下她这个好脾气的相公了。 风遥玦一听,嘴角惊出了一抹浅笑,宛如清澈明净的泉水中悄然飘下的一片落叶而泛起的点点涟漪,微漾。 “这么贵,你夫君我,无福消受,这两颗还你。”风遥玦笑说道,顺势就将装莲子的空拳伸向了李翩儿。 李翩儿望着眼前静静躺于手心随话音而至的莲子,做出一副无奈样,耸耸肩,手一摊:“七秒无理由退货,但是很不辛的是,已经失效了,不能退了。拒绝退货。” “倘若如此计算,那翩儿岂不是倒欠我七两银子?也记下月账上了。”风遥玦说完,慢条斯理地将剩下两个小白胖子送入了口中。 这次换作李翩儿惊讶了,听得云里雾里,微愣着眨巴了好半天眸子才吐出几个字:“怎么可能?我怎么就倒欠你银子了?” 风遥玦气定神闲,说得一本正经,仿佛确实如此一般:“喏,看藕花深处,你雇佣我的下人,五两银子一人。拒绝讨价还价。” 这话堵得李翩儿一时不知该如何还嘴,只是憋屈得直抓狂,毕竟这些家丁的主人不是她。“哼,欺负人。你怎么能这样!哎呀,算了,三颗莲子白送你了,人就借我用用。”她将脑袋一转,用眼角余光偷瞥了一眼风遥玦,最终打消了敲诈风遥玦一笔的念头。 当两个小厮将莲蓬采摘结束时,时间已过去大约一个多时辰。李翩儿望着眼前那堆如小山般的,满意不已。而此时虽未临近中午,柔和的晨阳却已换了性情,变得强劲而炽烈,狂躁地烘烤着万物,就连李翩儿不久前盘坐之地都无法幸免。这样的日头,李翩儿还不行被烤熟,于是不得不取消了出去的计划,决定待到下午快要日落西山时再出去。 两个被李翩儿随意使唤的免费苦隶,摘完莲蓬基本上是已累得虚脱。放下莲子就直接在池塘边坐下了,双腿无力,两脚放在冰凉的淤泥中都舍不得提起来,顶着强烈的阳光满头大汗,粗气喘个不停。 而站在檐下遮阴的罪魁祸首却是一副悠闲自得的小模样,指着那一堆莲蓬毫不客气地吩咐他们做接下来的事,那就是将这些统统送去她的住处。而且还不能损坏分毫,说什么影响卖相。两人彻底崩溃,带着一副生无可念之态只好照做,谁让他们是风府的奴仆呢,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不照做也不行。 天价莲子(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怀着急躁的心情在房内度过了一天之中最炎热的时段,还难得将风遥玦早上说的话听了进去,陪质儿待了半个时辰。如今质儿快两个月了,长得就如她早晨剥取外壳的莲子一般,白白嫩嫩,小脸肉嘟嘟,一双大眼睛灵动有神。一看就知平日里丫鬟婆子们没少费心,比李翩儿这个做娘亲的好太多了,如果搁李翩儿自己来养,现在还指不定会成什么样。 申时未过,李翩儿见太阳那金灿灿的身影已偏西,心中的急躁再也控制不住,早已迫不及待想要出去的脚步,此时终于付诸了行动。只是这次出去不同于往日,并非她与细钗两人,而是将房里的七八个丫鬟全叫了出去。 一个个提着从厨房要来的竹篮,鬼鬼祟祟地从窄小的后门鱼贯而出,而竹篮中装的正是早上差点将两个小厮累死而采摘的莲蓬。一个个胀鼓鼓,饱满碧绿,放了几个时辰竟没有出现一点枯萎干裂,这也多亏了李翩儿屋子里那一群臭皮匠有办法,竟懂得如何用原始的办法达到最有效的保鲜,连李翩儿都觉得比冰箱好用。 李翩儿这是准备暂时改行做做生意,卖莲蓬。只是那些行人可没有她那样迫切,温度不降,人们也是不愿出来的。因此街上人流比平日里李翩儿出来时见到的要少得多。 行人虽少了些,然而摊贩却并未渐少,从街头一条龙次序绵延至街尾,占无虚设。李翩儿一行人很不幸的是,连一个像样的摊位都未能找到。 “没有摊位不要紧,刚好可以卖得快,你们四处散开,给我在各条街晃悠,记得要吆喝,大声的。一个时辰后,我与细钗在这与你们回合。”众人将李翩儿围成了一个小圈,而一身轻松的她在圈内慢悠悠的一个旋身,将丫鬟们一一扫视而过,拍手吩咐道。 丫鬟们听完,当即就有人眉头紧蹙,胆子大的直接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李夫人,这样不好吧?在街上瞎晃悠,乱吆喝,也太丢人了。更重要的事丢的不是我们的脸面,我们都是大府的丫鬟,怎么能像那些粗俗之人相比呢?做事难免要收敛谨慎些。被人知道了,丢的可是大官人的脸啊,如果传进他耳朵里,到时少不了一顿责骂。” 这群丫鬟本就不想随李翩儿出府,但最终抵不过她的威逼利诱,才勉强答应随她出来卖莲蓬。结果现在还要求她们吆喝,这真是要了她们半条命。 她们本就深居府中不出,很少见生人,久而久之便变得心性胆怯,害羞腼腆。如今在大庭广众之下,面对那么多陌生人,这叫她们如何开得了这个口。 更重要的是,风隅玿向来及其看中面子,这有辱门风的事如果被他发现,估计她们的好日子是到头了。想他们风家,何时竟落魄得需要女眷来靠贩卖莲蓬为生了,直接是在打他风隅玿的脸。 天价莲子(三)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这叫自食其力有什么好丢人的。难道我还怕大公鸡不成?”李翩儿不以为意。 一群丫鬟面露难色,最终有人提着熊胆,反驳抱怨了:“李夫人,你是不怕,可我们怕呀,你好歹也为我们想想。” 李翩儿这才意识到这一点,这群丫鬟是被风隅玿给吓坏了,如今是比老鼠的胆子都小。 上次的事风隅玿虽未惩罚她们,那是因为与她们没多大关系,李翩儿才是主谋,但即使是这样,依然给了她们严重的警告。 此刻这件事的性质与上次李翩儿捉弄风隅玿这件事的性质完全不同,这件事是要这群丫鬟亲力亲为,到时她们难逃惩罚。要知道颜面就是风隅玿的底线,不仅是他,但凡有头有脸的大门大户都及其在意颜面,生怕自己的颜面受损。她们如果打了风隅玿的脸,那么风隅玿指不定就要打她们板子呢! 李翩儿食指敲着下巴,她就是想不通,风隅玿到底是怎么虐待了她们,让她们变得如此唯唯诺诺。她纠结半晌没有结果,不知到底是要依了她们,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如果是照她自己的意思,她还觉得她不仅做了一件好事,锻炼了那群小丫头片子的胆儿,而且还可以更快的卖出自己的商品。可是按照那群那头片子的意思,生活虽少了乐趣,但自己耳根子却清静了。 “这里莫不是有什么热闹?” “这是出了什么事,围在那。” “走,我们也去看看。” “这是在卖莲蓬?” …… 路过的行人见她们八九个人在街中央堂而皇之地围在一起,纷纷侧目,视线自然而然的全落在了她们这堆人圈中。私下里交头接耳,在心中猜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最后由于好奇牵引着他们那不受大脑控制的腿,人圈的人竟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的,神情各异。 “你看,有几个小娘子还挺有模有样的,这是在做什么呢?”一个约摸五十来岁,留着一撮白花花的山羊胡的圆润男子半眯着眼,在一个丫鬟身上来回扫视,还不忘小声赞叹一番。 他身旁一个中年男子闻言,转过头来,眉角都洋溢着戏谑,噙着一脸的坏笑歪头看着那张褶子脸,话中难掩调侃:“丫鬟而已,你看上了谁?我去说和说和,刚好买回家去镇一镇你家那只母大虫。”他们见李翩儿衣着不俗,还不敢嚼她的舌根,但几个丫鬟倒是被他无端戏谑了一番,像这样的上等丫鬟,平日里是很少在街上看到的。 宋朝民风虽也算开放,对女子的管束没那么严格,但依旧是人言可畏。大家闺秀以及这样的丫鬟是要遵守礼法规矩的,平日里皆在深闺,就算外出,也得注重形象。 “这出自大府的丫鬟,恐怕价格方面……” “你们也真敢想,不怕招祸。你可知中间那位娘子是谁?”一个看热闹,头戴大花的男子偏过头去插了一嘴。 天价莲子(四)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谁啊?没见过。” “风家二官人的小妾,极其受宠。她可是一个狠角色,上次我可是亲眼所见,她在酒肆内与她家大官人打了一架,那叫一个惨烈,当时还怀着孕呢。” “这么说,她们是风府的人了?” “那是当然,风府的人谁敢动,就算是个丫鬟,也得趁早死了心。我可是听说风家旁系有人在朝廷为官,再加上风大官人雷厉风行的手段,风二官人的才学,谁敢惹。一个丫鬟不要紧,估计他们也不会在意,要紧的却是这不是在明目张胆挑衅于人家吗?谁受得了这份气。” 人圈中窸窸窣窣,议论纷纷,一道道视线徘徊流转,想要观个究竟,看她们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手提着那么多莲蓬又有何用。 一群丫鬟被意味不明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一个个头越发勾得低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而这时李翩儿终于纠结完了,回过神时却是一惊,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她们周围竟围了一群看热闹的。 李翩儿突然一改惊容,感慨道:“本小姐总结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吃瓜是人的天性,亘古不变啊!这还不到五分钟吧?吃瓜群众来的真不少。”不过确如她所估计的,如果用现代的时间来算,她思索的时间不到五分钟。在这几分钟之内,细钗不止一次的提醒她,结果都让她给忽视了。 “李夫人,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你看,街道都给堵了。”那个年龄最小的丫鬟嘟起一张嘴,偷偷抬眼瞧了瞧李翩儿。 “本小姐不强迫你们吆喝了,将这些蓬蓬卖完就行啦。OK?”李翩儿对着丫鬟们挑了挑眉,笑得有些奸滑,之后站直了身子,对看热闹的众人扬声说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刚出炉的新鲜莲子,天然无公害,无药物残留,味美甘甜,回味无穷,只要九文钱一个,物美价廉……” “唉!”众人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竟产生了一种被耍了的感觉,甩甩袖子,各自散了。不过也有少部分好事之徒,不肯离去,看戏看得入神。卖莲蓬的街上有,但卖九文钱一个的恐怕就她李翩儿一人了。 一众丫鬟脸就如同在烈火前烤过一般滚烫,刷刷变得通红,无地自容的感觉从她们心中油然而生。李翩儿这样吆喝与让她们吆喝貌似本质是相同的,她们也都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人物,丢的不都是风府的脸嘛,当然也有她们自己的,这一次性全丢在了李翩儿手里。 细钗在一旁焦急又为难的看着,就差动手去捂李翩儿的嘴了。只是没有选择这样做,而是用力拽了拽她的胳膊:“李夫人,不要喊了,这也太不成体统了。而且你卖得太贵了,根本没人会买。”硬是打断了她卖力吆喝的兴致。 天价莲子(五)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有什么不成体统了,我靠自己的劳动挣钱,自食其力,这也不对?你看,边上那些小货摊不是也有很多女子在叫卖自己的商品吗?也没见谁说什么,唯独我就不行了?没天理!你们不开口叫卖也就算了,我不强迫。没想到现在反倒说起我了。”李翩儿理直气壮,话说得好像还有根有据,将街边货摊后的那些妇人拿来做挡箭牌。 细钗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这两者之间能比吗?都不是一个层次的人。“李夫人,你与他她们不一样的。不如这样吧,我们去下条街看看,兴许还能找着一个空摊位,不过那些摊位是要收费的,费用倒是不贵。走吧,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得赶在天黑前回去。”细钗决定自掏腰包,为李翩儿租一个摊位,反正一个时辰也就几文钱的事,能够劝住李翩儿也算是值,况且再有两个时辰天也就黑了。 李翩儿望了眼西斜的灿日,想了想,觉得细钗说得也有道理,还是得找一个摊位,这样才卖得快。 她对细钗点点头后问道:“就听你的。我问你哬,我卖的莲蓬真的贵了吗?我怎么觉得也没多少嘛。” “九文钱可以买一碗混沌,这还不多?”细钗直接是为李翩儿这个没有一点物价概念的人感到头痛。她如果知道李翩儿不仅对古代的物价没有定数,而且对自己生活多年的现代同样如此,那么她一定会晕厥。李翩儿就是典型的只会花钱,然而却对普通商品物价没多少概念的人。 李翩儿她们八九个人组成的人圈散开,由李翩儿领头结成了一串小队伍,浩浩荡荡的向前而去。远远望去,还真有些像街头霸王带领着自己的小弟来向摊贩收保护费的。外围那一层围观的人也没什么好看的了,最终散尽了,只余逐渐变多的行人来来往往,与平日里无异。 金色阳光渐渐拉长了行人的影子,空气中夹着温热的风阵阵卷过,吹得摊位后那几个丫鬟发丝飘飘。她们最终又走过了一条街道,租了这样两个不起眼的摊位,几个丫鬟站在摊位后张罗,而李翩儿则是落得轻松,两手得闲往那一站,惬意又潇洒地享受掌柜待遇。 “这个卖得也太慢了,你们先卖着,我去别处看看。”李翩儿没那样的耐心,没过多久便觉得无聊,莲蓬还没卖出去几个,她这个掌柜却要溜之大吉了。 随着太阳在山尖没入了半个身子,街上已是行人如织,喧嚣声渐强。李翩儿的话虽混杂在闹声中,但与她相隔不远的细钗却依旧听了个清清楚楚。 细钗将手里两个刚收到的铜板交给了身旁之人,赶紧跟上了李翩儿,在背后问道:“李夫人,你这又是要去哪?时辰不早了。” “随处转转,待在那里太无聊,卖莲蓬有你们就行啦。”李翩儿回头,挑眉道。 细钗闻言,加快走了两步,尾随李翩儿其后:“李夫人,我陪你一起去。”天色渐晚,让李翩儿一人出去,她实难放心。 再遇故人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吕娘子,好巧,今日再次相逢,你我还真是有缘。”李翩儿才刚刚转过一个拐角,一道讨好的声音夹在嘈杂声中便从前方传了过来。 李翩儿循声抬眼望去,前方正是那日送她斗鸡的男子,依旧是那日的袍子,头上那陈旧的发带在晚风中乱摆,有一下没一下拍打着鬓畔簪戴的那朵艳丽的大红芍药花。他手持一柄廉价的折扇,站在慢涌的人群中有模有样的扇着。见李翩儿望着他,于是大模大样地走了过去。 一旁的细钗眉头深锁,一双清澈的眸子狠狠瞪向渐行渐近之人。加上这一次,虽才见了两面,她却对这人又恶又恨,没事来招惹她家李夫人,一看就没安好心。其实她没看出那人的真实品性,但是就是替她家二官人担忧,毕竟眼前这个男子长相不差,外表也算文质彬彬。 李翩儿的目光落在他头上那朵芍药花上,久久移不开眼,最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男子戴花,在宋代也算是一种风尚,随处可见。然而映入李翩儿眼中,就不再是风尚了,而是滑稽。平日里,她没少嘲笑那些戴花的男子,就连风隅玿都遭了她不少讥讽毒舌,但却都没有表现得向今日这般,不顾自己完美的形象,直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捂肚大笑不止。 男子完全没有自知之明,不仅没有意识到李翩儿是在讥笑他,反倒以为李翩儿是被他的相貌所折服,一时心绪难掩激动才会有如此反应。这不禁使他信心倍增,仰头间抬手抚了抚额角,折扇慢慢摇动,迈着稳稳的雅步到了李翩儿近前:“吕娘子为何发笑?自从上次一别,在下以为再也无法与娘子相遇了呢,真是上天垂怜。三生有幸,让我再次遇到了娘子你。” “官人好生妖娆,看得小女子是欲罢不能,不去泰国做人妖实属可惜呀,啧啧。”李翩儿强收住笑,脸上却多了两抹烟霞。她轻咳了两声,收复了一下心情,站直身子学着文人的说话口气,并且说话间不断地摇头,表现出一副惋惜不已的模样。 男子未能理解李翩儿话中的真意,当真以为李翩儿是在夸赞他,心中大喜,然而面上却是一副沉稳模样,强作淡定,谦虚的摇头道:“不敢不敢,娘子过奖了。天色渐晚,不知娘子这是要去往何地?如若不嫌弃,小生愿随行。” “回府,那就有劳官人了。”继续随人群前行的李翩儿杏眸一转,回答得干脆利落,嘴角浮起一抹狡黠的淡笑。 细钗闻言,一惊,一双眸子大睁,望着虚空就差瞪出水来了。她将李翩儿向后扯了两步,趴在李翩儿耳边低语道:“李夫人,这样不妥,怎么能将其他男子引入府中呢,你这样将二官人至于何地。而且别人会说你不守妇道的,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整蛊游戏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李翩儿冲细钗眨了眨眼,回过头就见那随行的男子正呆呆地望着她们,随即对着他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挂在脸上。 男子被这猝不及防的笑容弄得一愣,心中大痒,同时回以一笑,这一两人的互动看在细钗眼里令她直跺脚。 没过多久,李翩儿便带着男子拐进了一条寂静的长巷子里,巷子两旁堆放着各种杂物,像废旧的木桶,粗陶之类的,还有很多斑驳老旧的棍棒,摆放相对不乱。 这条巷子显然不是风府后门正对的那条,这里离风府还远着呢。这条巷子要宽阔干燥许多,极目才可望到尽头,平日里却很少有人走动,只因这条道的两旁临近的都是那些府邸的后院,而那些后院一般都是大府中女眷的居所。 不想被当做居心不良的人是不会刻意来这种地方的,只是偶尔有人路过。而李翩儿整天纯属是无事乱晃悠,大街小巷让她造访了个遍。再加上她以前在杭州待过一段时间,熟悉度颇高,虽然有着大约九百年的差距,但有些事物却并未改变,这无疑使她如虎添翼,如今是闭着眼睛都可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以及哪里有好玩的地方。 寂静阻隔了正街的喧闹嘈杂,清幽中原本可令人心境平和。然而在场的三个人,心情没有一个是平和的,各揣心思,表面却是气定神闲瞎聊一通。特别是李翩儿与那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一路走来,嘴上没停过,细钗几次想阻止,结果都被李翩儿给挡了回去,还用眼神严重警告。 “吕娘子,不知还有多久才可到贵府啊?”男子搓了搓握折扇的手,有些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他不曾想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获得了李翩儿的信任,还带他进府。这里的府邸他很清楚,住的都是一些富商官家之类的人。 他觉得这真是天赐给他的良机,让他借此机会高攀上李翩儿,从而就可以彻底不愁吃穿了,最起码少奋斗十年。 李翩儿抬手指了指前方:“官人,快了,穿过这条巷子,就到了。先不说了,此刻与官人敞开心扉畅谈,我都口渴了,实在张不开嘴了。” 直到这时,细钗才放下心,知道李翩儿不是真的要带那男子回府,但她却猜不出李翩儿将男子带来这种地方的目的是什么,只好装着一脑袋的疑问紧随李翩儿的脚步继续向前走。 男子听李翩儿说口渴,马上露出一副招待不周的模样:“吕娘子口渴,怎的不早说,你看这里离店又远,着实委屈娘子了。” “是很渴,嗓子都快冒烟了,不过有官人在,我还是能坚持的,穿过这里再走不远就到家了。”李翩儿说着还不忘轻咳两声,用白皙的玉指摸了摸喉部,而她的视线却落在了远处那露出墙头,结了金黄果子的树冠上。 整蛊游戏(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细钗循着李翩儿的视线望去,李翩儿眼中所见自然映入了她的眼中,远远望去,可以清楚的看见繁茂的树冠上结着黄澄澄的果实累累,半隐匿与浓枝密叶间安闲自在。风拂过,摇曳生姿。 而那棵树自然是生长在别家的后院之中接近墙角的位置,只是过于高大繁茂,树冠高出墙头,枝丫总有那么三两枝探出了墙来,成为了这枯燥巷子中的唯一一抹亮色,别样的装点。 随着越走越近,细钗才逐渐看清这是一棵杏树,枝叶层层叠叠,一个个杏子压枝头炫耀,弯了它柔弱的腰,繁闹无比。她瞬间大致明白了李翩儿的用意,天天与李翩儿厮混一处,她基本上是明白了李翩儿做事的风格,估计那个比狗皮膏药还黏糊的男子要倒大霉了,这不禁使她面露同情的瞧了男子一眼,那男子此刻还是一脸的春风得意,走起路来潇洒惬意,正在努力表现他自己的气质翩翩。 李翩儿嘴角噙笑,悠闲踱步,在将要靠近那座后院之时,一个回眸看向了细钗,冲她灵动地眨了眨眼,后又若无其事地望了望院内那诱人的果子。 细钗立马会意,故意好不遮掩地开口对李翩儿问道:“小姐,你是不是已经口渴难耐了?” 细钗打破三人间许久的沉默,这样一问,一直目视前方的男子回过头来,将目光投注在了她们两人身上。他正想着如何为李翩儿献一次殷勤呢,奈何这里太僻静,别说是卖茶水的地方了,就连行人都没几个,有的只是路边那一堆堆杂物,还有杂物下斑斑驳驳的苔藓,笼罩在斜阳朦朦胧胧的余晖中,给这巷子增添了一种陈迹古朴的迷离味道。 “这还用说,嗓子疼痛难耐。”李翩儿做出一副无比难受的样子,投在男子眼中,楚楚可怜。 细钗望着男子,话锋却指向了李翩儿:“小姐,你看,树上好多杏子啊,不如我帮你去摘几个解解渴,这里有那么多罐子,也不难上去。” 李翩儿一听 像模像样的斥责道:“胡闹,这怎么行呢,这可是别人家的院子。而且你一个女孩子去爬墙,都成什么样子了。”后面一句话,她还可意加重了语气,这明摆着是在变相告诉那男子杏子不是不可以摘,但女孩子不能爬墙。 “这宅子的主人我知道,我与这里的一个丫鬟是好姐妹,昨日我还见过她,我听她说,她主子一家几天前就离开了,现在没人。”细钗说得跟真的一般,脸不红,心不跳的。 李翩儿绣眉微锁,纠结好半天,巴巴地抬头看了看墙头,最终像是做了一个艰难的选择一般,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摔着你,怎么办?” “吕娘子不必多虑,只要能为娘子解渴,在下定会竭尽所能。”男子正愁不知做件什么事来取悦李翩儿,这又听细钗说了这话,再看看李翩儿一脸纠结的神情,这样一来他心中更是肯定了李翩儿内心所想,于是二话不说就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 整蛊游戏(三)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听了男子的话,内心有一丝得意在雀跃,脸上却是挂着满满的担忧:“官人,我看还是算了吧,这样高,非得骑上墙头才摘得到,太危险了,我不忍你去冒险,就让我渴死算了。” 男子一听李翩儿的话语中全是对他的关心与在意,那叫一个感动,身体就与打了鸡血般来劲,不管不顾向前冲:“我看要走出这条巷子还需些时间,娘子放心等待,我不会有事。” “唉,官人……”一道身影从李翩儿身前闪过,她慢悠悠的伸手去拦,而那人的一只脚已经踩上了一只小陶罐。她望着那个几乎贴在墙上的颤抖身子,淡淡狡黠的笑意终是在脸上扩大了数倍,变得清晰,在没有斜阳笼罩的阴影中同样亮眼。 男子双腿颤巍巍,一步一喘息。他脚下的支撑物晃晃悠悠,小心脏住进了一只兔子在狂跳,额上密密细汗在风中微凉,手却已经娴熟地搭上了墙头,怎么看都觉得猥琐狼狈,动作不雅,与之前表现出的淡定泰然判若两人。李翩儿看得出,手法这样熟练,以前这种事他可没少干,指不定爬墙头都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只是今日这墙下的垫脚物太不牢靠了,才使他产生了恐惧,担心跌下来。李翩儿相信,就算没有那些垫脚的,凭他这种人,也是有办法爬上去的,只是不好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他还没有那么蠢,等于直接告诉对方他经常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在两个观众期待的注视下,男子步步攀爬,最终骑上了墙头。他先是向院子中瞧了瞧,发现在自己视线范围内不见一人,便更加相信了细钗所言,这让他踏实不少,长长的舒了口气,开始抬手过头顶,摘杏子。 站在墙下的李翩儿伸长了脖子低声叫道:“官人,小心些,注意安全。”手上却趁男子没看见,不停给细钗指一旁墙上那些斑驳的竹竿。 细钗大致明白了李翩儿接下来想让她做的事,毫不含糊的走过去在那一排竹竿中挑了一根粗的抡在手里,带着满脸得意的笑又回到了李翩儿身旁。 “看你的了,用力,里面才是他的归宿。”李翩儿眼睛注视着男子的一举一动,见他正在用衣襟兜杏子,确定没有回头,才对着细钗耳语一番。 细钗是一个及其护主的丫鬟,她正想替她家二官人出口气,教训教训这个没事招惹她家李夫人的男子,如今诱他成功,绝不会手软。“小姐,放心吧。”细钗底气十足,说得信誓旦旦。 “大官人,看你这样辛苦,我来帮你,用竹竿敲,落得快。”细钗两手紧握竹竿,在枝丫间胡乱挥动,敲敲打打,惊扰了那探出墙来的枝叶乱舞,同时也惊得男子大惊失色。 整蛊游戏(四)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强作镇定的脸上惧色闪烁,好半天才回过味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不过他发现细钗真的只是在他身前敲杏子,并没有伤他。他心中虽恼怒,却不能发作,只好和颜悦色地变相让细钗停手:“有劳小娘子了,这种活,还是我来吧,杏子摔地上就坏了。”这要是摔下去,坚硬的地板,不死怕是也残了。 “没事,我们做丫鬟的,不怕累,我是看大官人太劳累了,还是我帮你得好。”细钗将竹竿抡得更起劲了,一时残叶飘飞,黄橙橙的杏子接二连三骨碌碌滚落。她话说完,眸中一狠,加在竹竿上的力道骤然增加,瞄准位置向男子腰身狠狠戳了过去,眨眼间,墙头残影闪过,就这样消失了。 “啊!” “咣当!” “啊!” “噗通!” 两种震天的尖叫声自院内传出,直袭外面两个罪魁祸首的耳膜,接着便是一系列动静此起彼伏,惹得李翩儿压低声音狂笑起,细钗重重地蹙了下眉,捂了耳朵,这阵仗着实有些惊天动地。 男子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稳稳地栽进了杏树下那一缸睡莲当中,激起淤泥如浪花般四溅,波澜壮阔,扑击得到处都是泥。与此同时,檐下那刚走出屋的丫鬟惊得明眸圆睁,手上那盆水随着她那一声尖叫而哐当一下洒落在地,淋湿了自己的一双小脚,而那个无辜的盆子砰砰跳跳滚出去好远。 杏枝折断,恹恹地躺在缸旁,裹上了一层泥衣。而缸内,在空中挣扎了半晌的下身终于挨了地,脑袋拔出,再次溅起了一场泥浪,泥雾飞撒,壮观有趣。一缸繁茂的睡莲就这样被糟践了,拖着一朵朵残破的娇躯一蹶不振。 捂住了嘴的丫鬟终于反应过来,冲着缸旁那个只余两只眼睛在转的泥人怪物吼叫得撕心裂肺:“啊!鬼啊,救命啊!来人啊!小姐快跑!” 院内的动静清清楚楚的传入了李翩儿耳中,笑得她直不起腰来,索性直接蹲了下来,两手捂着抽痛的肚子。她一张清秀面容因剧笑而拧成了团,嘴里发不出一点声音,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细钗比她好一些,没有她那样豪放,慢吞吞将竹竿放了回去,还不忘冲着里面的惨叫声嗤之以鼻:“活该!不怀好心!” “哎呦!呦!不要打了,我只是路过,哎呦!求求你们了!哎呦!”男子被一群家丁围攻,在地上拳打脚踢,传出去的直接是杀猪声。 “光天化日的,你这贼子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偷进我们家小姐的院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给我狠狠的打!” “各,各位,好汉,你们误会了,我真是路过的!放过我吧,哎呦!” “我看你色胆包天!混蛋,我们家小姐岂是你能偷窥的,鬼才信你的话!给我狠狠揍,揍完了送衙门去!” “啊!我真是路过的,呦……” 那男子纯属自作孽,招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招惹李翩儿,关键是还遇到这样一个护主如猛兽护食一般的丫鬟。他不倒霉谁倒霉。 整蛊游戏(五)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里面的动静一浪高过一浪,各种声音混杂,特别是哀嚎声那叫一个惨,听得李翩儿笑到差点背过气去。 细钗强忍着笑,将蹲在地上的李翩儿给扶了起来,小声道:“李夫人,时辰不早了,我们赶快回去吧,而且如果被发现就惨了。” 身子有些瘫软无力的李翩儿勾着细钗的肩,半晌才平静下来。一张脸已是是通红,额上细汗密布,她仰头望向太阳西沉的方向,天边泛起了一片璀璨的云霞,渐变的光彩,火烧一般,比她通红的脸颊不知绚烂了多少倍。 李翩儿轻咳两声,之后对细钗刚才的表现赞叹道:“细钗,不错嘛,学聪明了,还真是名师出高徒,跟着我不算白混,默契度真高。竟然懂了我的意思,要骗他上墙头。我们这双簧唱得不错,真是得力助手一枚。”她顺势拍了拍细钗的肩,以示鼓励,两人原路返回向前而去。 “看他下次还敢不敢招惹李夫人你了,我猜里面的人非得将他打个半死。李夫人,刚开始的时候,你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要带他回府呢。”细钗本就不喜那男子,要整他。如今这样好的机会,而且还是在李翩儿的支持下,当然得不留余力了。 李翩儿始终勾着细钗的肩,只是听了她这话后,红晕渐褪的脸上露出了傲娇的神情:“就算是真的要带男子回府,当着风遥玦的面,我也敢。只是不会带那种臭瘪三,怎么说也得找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温文尔雅,五官立体,皮肤白皙,阳光又帅气,身高一米八的大帅哥嘛!” “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是二官人呢?你看他就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细钗狐疑,她觉得风遥玦除了那一脸的病态,身子骨看着有些虚弱之外,其他方面还真可以用这些词来形容。 李翩儿刚刚还好好的脸色一下就黑了下来,狠狠的敲了细钗一记爆栗:“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是那个病秧子,他哪里阳光,哪里帅气了?要肌肉没肌肉的,身高也没有一米八,他才是名副其实的病猫一只,小白脸一个,本小姐才不会稀罕呢!”她说的小白脸并无贬义,只是因为风遥玦长相清秀,她随口胡掐便用了。 细钗吃痛,眉头一皱,委屈的反驳道:“还不承认,像二官人这样脾性的人,打着灯笼都难找。” “嘿嘿,细钗啊?不如我将你送给他做暖被窝的如何?正好没钱给他买女人,将你送给他,还不花银子。”李翩儿笑得一脸贼像,让细钗看了,直打哆嗦。 “不要!等我攒够了银子将自己赎出去,嫁一个普通的本分人家,做点小买卖,那才叫好呢。”细钗的眼中溢出了缕缕期许,这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整蛊游戏(六)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抱负嘛,姐支持你!宁做穷**,不做富人妾,这句话用在你身上挺合适。不过我要是是你,我就不嫁人了,一个人的生活才叫惬意潇洒。”李翩儿挺惊讶的,她还真没看出来平日里中规中矩的小丫头还有这样想要自立自强的决心,在那样的社会也算是思想前卫了。 李翩儿的想法,在细钗这里是闻所未闻,扭头睁大了眸子望着李翩儿:“女子不嫁人?那怎么行?而且官府可是明确规定,寻常人家的女子过了十五岁不嫁人,是要罚钱的。” “什么?这也要管?这管的也太宽了吧,吃饱了撑的,还是想钱想疯了?”李翩儿仿佛听到了稀奇事,她真不知这是什么鬼社会,这种事情官府都要插上一脚。 细钗言归正传,问出了心中未解的疑惑:“对了,李夫人,你是怎么就那么肯定,只要将那人引来这里,就能将他收拾一顿的?说真的,要我们亲自动手揍他,估计我们真会吃亏。” “碰巧而已,上次我路过这条巷子,便看到了满树的杏子,还有院子里女子荡秋千的欢笑声,当时还真想摘两个杏子,但是做贼可耻,会毁了本小姐英明的,于是就算了。不过我却猜测出了那院子里应该住着一个小姐之类的女子,没想到今天这样一试,还真是一个小姐。” 李翩儿解释完后又提起了那男子:“就他那样的,我三下两下就打他个满地找牙,只是不屑打他。说白了,他也没有冒犯我们,只是用心不良而已。这样捉弄他一番,收拾了他的同时,也给自己找了乐子不是。” “跟着李夫人,还真是不吃亏,我当时还担心你受他蒙骗呢,结果倒了血霉的是他,这次他是说不清了,估计得去牢里待个十天半月了。”细钗将李翩儿佩服得五体投地。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巷子口,结果刚拐出来,细钗眼尖,便看到了走在人群中的老熟人。一时慌了手脚,晃着李翩儿的胳膊叫道:“李夫人,你看,那是大官人,怎么办?她们还在前面卖莲蓬呢!大官人从这里过去,定逃不过他的眼睛,我们全得遭殃。” 李翩儿循着细钗的目光望去,还真是她眼中的那只大公鸡,一身对襟华服加上那一张千年不变的寒木俊脸,尽显风姿卓越,倜傥沉稳地走在人群中,一眼便认出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虽算不上多么魁梧,但体格也不差。这要是真的被他撞见那一群丫鬟当众卖莲蓬,后果不用想就知道该是有多么的凄惨。 “真是冤家路窄,每次都来破坏本小姐的好事,以前他打我的仇还没报完呢,可恨。”李翩儿一口贝齿咬得咯咯响,拽着细钗退到了墙角,担心被他扭头看见。 两人眼睁睁的看着风隅玿就这样从巷子口前穿过,留给她们一个英挺的背影渐行渐远。这令细钗手慌脚乱,脑中如塞进了一团乱麻,拿不出一点主意,急得泪水直在眼眶转悠。慌乱中,李翩儿顺势拔下了细钗头上的银簪:“借我用用,下个月有银子了,我给你买几件新首饰。” 整蛊游戏(七)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随后,她手握银簪从人群中有目标地拽出了一个十七八岁的短衫布衣男子,长相清秀,面容白皙。 而此刻细钗还愣在那没反应过来,李翩儿就已将银簪塞进了那男子手里,语气中听不出一点因大祸临头的焦急,反倒轻松中透着得意:“帮我一个忙,这银簪给你。” 男子睁着一双迷茫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李翩儿那两片一开一合的薄唇,话语结束好半天才傻乎乎的反应过来,问道:“不知小娘子有何事需要小生效劳。” “看见前面那个英俊的背影没有,就是那个穿红褐色长袍的,头上没有大红花的,看清楚了,你的目标就是他。”李翩儿踮起脚尖,伸长了胳膊为男子指了指前方混杂在人流中异常显眼的背影,见男子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她又贴近男子的耳朵进行了一番耳语。 男子茫然的神情猛然一变,内心掀起了一层浪,转头间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望着李翩儿的小眼睛须臾间放大了数倍:“啊?” 李翩儿对于他表现出的惊讶看得相当平常,淡定地问道:“听清楚了吧?” “小娘子,这样做不好吧,有伤风化,而且会坏了小生名声的,使不得。”男子连连摆手摇头,一脸的为难,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女子会让他做这种事。 李翩儿脸色微沉,装作一副委屈样在那绕两根食指,嘟嘴道:“我不小心撞见了他的丑事,他扬言要杀我灭口呢!我这才天天躲街上,有家回不得,生怕他晚上翻墙去杀我。你这样做就是在揭露一个事实,将他的丑事公之于众,这样他就不需要杀我灭口了,有什么不好的,完全使得。” 回过神的细钗站在一旁,不知道李翩儿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但直觉告诉她,准没好事。也许救了一群丫鬟,要倒霉的便是她们家大官人,不过她并不介意这一点,毕竟对于风隅玿那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以及那股一丝不苟的严厉劲,她是怕了。 那男子依旧推辞,略带犹豫的将手里的银簪递向了李翩儿:“小娘子,我觉得还是不妥,小生还要做人,明年还要参加科举呢,如若这样一闹,小生以后没法做人了。况且,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法律严明,我想那贼人定不敢胡来,做出杀人这等天理难容之事来。” 李翩儿抬眼望去,穿过如梭行人,风隅玿的背影又与她们远了一大截,平静闲适的内心有些急躁了,她知道如果再与这男子一番纠缠,机会就要错过了,索性果断解决。 她不仅没有去接男子手中还回来的银簪,反倒干脆利落地连自己头上那支刚买没几天的玉簪一同送了出去,塞进了男子手里:“细钗,把你的手帕给我。小官人,你就帮帮忙吧,我的小命全掌握在了你手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释迦摩尼和耶稣都会在天堂保佑你的,保证你明年科举高中状元。而且这两支簪子卖了,够你去吃一顿好的了,还能去买一身像样的衣服,读书人,应当穿的体面些不是。你怕被人看见不要紧,这一点,我早就为你想到了,将手帕蒙在脸上不就好了,保证人家认不出你。” 整蛊游戏(八)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这玉簪的材质虽不是上等好玉,但也值些银子,男子本就纠结,很想得到这样的好处,可是又有所顾虑,毕竟要自己去承认那样见不得人,上不了台面的事,以后没法抬头了,估计会被见到的人耻笑一辈子。而现在李翩儿直接一针见血,戳中了他自身的要害,而且还为他解决了担心被人认出的办法,这使他心中踏实了许多,欲望怂恿了他更多的心动,而心动又引诱他不自觉地点了头:“那好吧,为了小娘子的安危,小生愿意豁出自己的身家性命。” “好,快去吧,我期待你的好消息。”李翩儿拍拍男子的肩头,看着他以手帕蒙面的脸,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男子将两支簪子向怀中一揣,很快便没入了人流之中,完全不顾身边人纷纷侧目看他而产生的异样目光。 天边的晚霞已逐渐暗淡,天色渐暗,光晕柔和均匀,给人一种阴凉舒适感,仿佛从视觉上就消除了一天的燥热,眼中所视之物都变得明亮清晰,不似阳光下那样刺眼,从而那人的前行的身影就清楚可见。 细钗一脸的困惑未减,望望男子走出去好远的背影,再侧目瞧瞧嘚瑟不已的李翩儿,她还真想不出李翩儿要让男子做的事是什么,抬起眼帘小心翼翼的试问道:“李夫人,你这是何意?为何还要他蒙面?” 李翩儿双手环胸,笑得奸诈,用一副奸计即将得逞的得意样睨细钗一眼,说道:“这叫卖瓜,而且还是卖了一个大瓜,让路过的群众们分着吃,天热嘛,刚好解渴。” 细钗听得一头雾水,更加困惑,抬手挠了挠脑袋,说道:“我还是不懂,李夫人,你就直说吧。”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走,我们也去分瓜吃,去晚了就错过最甜的那一部分了。吃瓜去!”李翩儿拽着细钗的手腕就走,差点令细钗身形不稳摔一跤。 暮色虽未来临,街上的夜市在不知不觉间已拉开了序幕,两人贼头贼脑的走在人流如织的人群中,始终与风隅玿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等着看好戏。 没过多久,她所期待的事情发生了,嘈杂的人群开始向前方两个拉拉扯扯的身影围拢,那两个身影正是风隅玿与那个男子。 李翩儿只看见风隅玿愤怒地踢了那男子一脚,男子倒地,之后便被路人给围了,里三层的外三层,人挤人,闹哄哄。这一幕令她心中欢畅无比,连蹦带跑的一溜烟凑进了人圈中。 男子趴在地上抱住了风隅玿的大腿,令恼羞成怒的风隅玿甩都甩不开。他蒙面的帕子已沾了点点血迹,嘴里念念有词,带着廉价的哀求:“风大官人,你可不能这样无情啊,求你不要抛弃我,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那一夜夜的快乐,难道你都忘了吗?如今有了新欢,你当真忘了过去吗?告诉我,那名男子是谁,我要杀了他。”当然,台词是李翩儿教给他的。 整蛊游戏(九)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隅玿的脸是一阵青一阵白,还带一点黑,咬牙道:“你满嘴胡说什么?!在这坏我名誉,是何居心?” “官人,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将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你,我对你的心,你难道还不清楚?”   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形形**黑压压一片,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往里挤,各种各样的目光在风隅玿身上齐聚,一时间议论纷纷,指指点点,闹出的动静那叫一个轰轰烈烈。 “没想到啊,堂堂风府的大官人竟是一个断袖……” “现在还真是世风日下,断袖都变得如此猖狂?摆上明面了,哈哈,有趣。” “看那位官人仪表堂堂,怎么就是那样的人呢,可惜了,可惜!” “他们风府闹得这是哪出,那边小妾卖莲蓬还没收摊呢,这里家主又闹起了这事儿。” “此乃伤风败俗也,实在是辱没祖宗,不足为看!” “不会吧?怎么看都觉得风大官人不是那样的人。” “对呀,我与风隅玿相交多年,他的品行我最清楚,断不会是那厮口中所说的那样。” …… 一个个将热闹看得不亦乐乎,都觉得新鲜有趣,看向风隅玿的目光越发意味不明,讨论的话题有调侃嘲讽,也有指责谩骂,还有一部分不太愿意相信,各抒己见的嘈杂声一片。 李翩儿挤在人群中狂笑不止,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今天出来,竟一次性捉弄了两个令她看着不爽的人。 细钗看到这一幕彻底惊呆,她很难想象李翩儿是如何在情急之下想出了这样损的招,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断袖,那会将人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只因明面上没人会接受这样的禁忌事,她家大官人的清誉算是全毁了,这盆脏水泼得够狠。 此时,她甚至觉得李翩儿做的有些过分了,侧头幽幽的望了一眼李翩儿那张绘满坏笑的脸,说道:“李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大官人如此重脸面,你这样叫他以后怎么做人嘛!” 人声嘈杂,但细钗与李翩儿隔得近,细钗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李翩儿耳朵里。李翩儿不以为意,眼角余光在两个纠缠不清的身影上一扫而过,戏说道:“让一个大猪蹄子转眼间变成一个gay,多有趣,谁让他没事欺负我的,我就是要让他闹出点笑话来,以泄我心头之愤。” 细钗在无奈之下给了李翩儿一记白眼,觉得李翩儿真是够了,真是两个冤家,不过令她庆幸的是幸亏这两个冤家不是半个夫妻关系,不然那还得了,估计府里就没有安生日子过了。想到这,她叹了口气,再次开口:“这不是让大官人颜面扫地,荡然无存吗?估计大官人要成为全钱塘的笑话了,风府也将沦为人们的笑柄,这该如何收场。” “这多大点事,人们的瓜吃完了,也就没事了,谁会去记住,只是一时图个热闹而已。要知道gay是随处可见的,很寻常,不然那些gay酒吧不是早就倒闭了,哪会那么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各大灯红酒绿的场所。你不用担心,你的大官人不会有事,颜面也不会扫地。” 整蛊游戏(十)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压根就没有顾虑那么多,忘了她如今生活的这个社会,人们的思想是相当的保守,就算是现代社会,思想开明的人同样也有一部分难以接受这样的事,何况这还不是那样的社会。断袖自先秦便有,但那都是私下,疯子才会让它暴露在阳光下。这样的龌龊行为一般人是避之不谈的,也只有李翩儿才会想出这样坑人的事来。 她不再去理会细钗对她叽叽喳喳的数落,转移了的视线透过挤出来的人缝,继续看风隅玿的热闹。 风隅玿身边的两个小厮傻了眼,他们跟了风隅玿好几年,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怪异的事,竟从身后跑来一个人,二话不说先抱大腿,之后便是出口惊倒一众人,莫不是大官人出门没看黄历,撞了邪,摊上这种无中生有的事。 他们站在那呆若木鸡,定定地望着男子抱风隅玿大腿的双臂不仅未松,嘴里说得愈加没个遮拦,蒙面的帕子在他嘴皮子一开一合间一颤一颤,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而他所说翻来覆去就是李翩儿教的那几句话,再经过他即兴发挥,一番添油加醋,仿佛确有其事一般,让人不想相信都难。 风隅玿的额头渗出了丝丝细密的汗珠,浑身却散发着寒气,铁青的脸色让人看了直打哆嗦,望着那男子的那双眸子仿佛能喷出火来。在盛怒之下,他猛然抬腿一用力,狠狠的踹了那男子一脚。 “你们两个干什么吃的?!愣在那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将他给我抓起来,我倒要看看这厮是何居心。”他劈头盖脸地将两个看热闹的小厮给训斥了一顿。显然这顿骂挨得冤枉,都是间接遭了李翩儿的祸害。 男子扑倒在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咔擦一声,怀里的玉簪断了,他算是白忙活了,而同时风隅玿的腿得到了自由,正挺立如高山一般地站在那睥睨着他。 两小厮被这突如其来如响雷般的骂声吓得一个激灵,说时迟,那是快,立马向前,动手拽起因疼痛而倒地难以爬起的男子,架起了他的两只胳膊。 “给我将这混账东西的帕子撕了,你怕出丑是吧,我偏要你当众露面。”风隅玿厉声道。 隐在人群中的细钗没有多少心思在这看乌龙剧,她心中还惦记着另一件事,而且还正是因为那件事而闹出了这件事,她没有忘记李翩儿这样做的真正目的,只是李翩儿似乎忘了,这使她有必要提醒一下李翩儿。 “李夫人,该走了,不然等大官人脱困,我们一屋子人都完了。”她摇晃着李翩儿的藕臂,硬是拉回了李翩儿离体的神。 李翩儿这才记起还有这一茬子事,拖着细钗就往人圈外挤,好半天才艰难的挤出去,发出气喘吁吁的一阵感慨:“哎,人真多,差点将我挤成肉饼了,柳永的‘参差十万人家’还真不是吹的,这大宋朝虽不及现代,但也算人多了,最起码这杭州人挺多的。” 整蛊游戏(十一)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细钗从人流涌动中挤出来时也是累的不行了,两手撑腿喘粗气,汗流浃背,说话断断续续:“李夫人,辛亏出来了,刚刚我都,差,差点背过气去了,那些人就与,与石头桩子一般,这一路挤出来,骨头快散架了。而且里面的味道真不好闻,全是臭男人的汗味。”她这是与李翩儿待久了,受了传染,不知何时也学会了抱怨。 李翩儿扬眉,满意一笑,拖着还没有歇够的细钗就向前冲:“我们快走吧,最精彩的部分已经结束了,我估摸着待会就换那位小哥倒霉了。不过他倒霉总好过我们倒霉,这叫破财挡灾。”她如今是奸计得逞,自我感觉满足,心中升起一种“成就”感。 细钗再次被她拽了一个趔趄,整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像李翩儿这样毫无征兆地拽她,让她过得提心吊胆,有种想哭的感觉,小心脏直接是承受不起这种惊吓。 “李夫人,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细钗由着李翩儿拽着她走了一会儿,最后鼓起勇气望向李翩儿的侧颜怯怯的问了句。 李翩儿颇为惊讶,没想到这个一直唯唯诺诺的小妮子会向自己的主子提意见了。她很是豪爽干脆的吐出一个字来:“说!” 细钗显得有些扭捏,吞吞吐吐好半天才小声说道:“那个,就是,李夫人,你以后拉我的时候,可不可以先提前说一声啊,我怕摔跤,那么多人看着,太没面子了。” 果然不出细钗所料,李翩儿听完,一张脸随即沉了下来,抬手就向她后脑勺扇去:“面子能当饭吃吗?真是的,你这小丫头片子,长能耐了,有你这样给主子提要求的吗?一般人我还懒得拉着她走呢!小小年纪,还要面子。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 李翩儿顿了顿,随后嘻嘻一笑:“因为我准了,以后保证在拉你细皮嫩肉的小手之前说一声。” 李翩儿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弄得细钗反应不过来,不过听到李翩儿给出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她还是很开心的。两人相处久了,她越来越发现如今的李翩儿相处起来有趣亲和了许多,不过就是脾气有些大,任性了些。 “李夫人,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能确信那个男子会答应做这样的事呢?这可是在承认他自己有断袖之癖,是很严重的事,他即使为了钱,也不至于吧?这可是自己糟践自己清誉啊,一般人怕是干不出来。”细钗走了一路,已经离人堆很远了,但她依旧没想明白这件事。 李翩儿带着一脸的得意,淡淡的瞥细钗半眼,说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当时就看他衣着打扮平常,家境肯定窘迫,说白了缺银子花,所以就用了寻常人都会有的心理引诱他啰,结果他内心悸动那个,但又有所顾虑,还自报了他是读书人。我这一听就高兴了,果断加大了诱惑力,再为他消除顾虑,这样不就成了。多简单!” 整蛊游戏(十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细钗听得迷迷糊糊,睁着一双迷茫的大眼萌巴巴地望着李翩儿:“这与他的身份有何关系?” “说白了就是懒,总是以读书为借口,想着不劳而获或是用点小手段就有银子花。可惜他没有你家二官人那种天生的少爷命,不愁吃穿,只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可以了。你看他哪有一点书生的体面样,再说,除却北边在与金人打仗外,这个世道也不差嘛,做点买卖,也不会过成他那副穷酸样,空有一副还能见人的皮囊。还指望明年去开封考科举,我看他不被金人掳了去就不错了,金人怕是都打到大门口了,开封马上就要破了。要知道不是每个读书人都像陶渊明那样有骨气的,有的人身上根本就没有气节。”李翩儿口无遮拦地说了一大通,将国家大事与几分天机都给一股脑说了出来。 细钗吓得一颤,赶紧转着脖子将周围打量了一番,还好街市嘈杂喧闹,没有其他人听见李翩儿的话。细钗舒了口气,说道:“李夫人,兹事体大,说话还得注意些才是,这样妄论国事,散播谣言,而且还是灭国的谣言,被官府知道了,是要坐牢的。” “明年这个时候,你就不会说我这是谣言了,还好杭州安全。哼!”李翩儿傲娇的转过头去,不再理会细钗。 暮色乘着一袭凉风渐行渐近,幽蓝的天空下,略显迷蒙。一群丫鬟将莲蓬卖完了半晌,才远远的朦胧看见李翩儿与细钗两人穿行在人潮中朝这疾步走来,看样子李翩儿心情似乎还特别愉悦。 “李夫人,你们上哪去了?都让我们急死了,还以为你们出事了。这是卖莲蓬的钱。”一个年龄较小的丫鬟眉头紧锁,急坏了。李翩儿这会儿站在她们面前,她将钱交给李翩儿的同时,话也随口说了出来。 李翩儿掂了掂手中那零散的铜板,撇撇嘴道:“就这么一点铜板,不过算了。姐妹们,我们回家吧,手脚麻利些,快逃,后面有只大公鸡,不过被我绊住了。” 只要李翩儿一提大公鸡这三个字,丫鬟们一个个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指的是她们家大官人。这样根本就不用细钗催促,一盏茶的功夫未到,她们已将东西收拾妥当了,一群人挎着小竹篮,浩浩荡荡踏上了回家的路。 李翩儿玩的也算是兴尽方归,如饮了美酒一般畅快淋漓。而且如今她那一屋子人也算脱了险,最起码现在风隅玿没时间找她算账。她心里倒是舒畅了,然而有的人却是心里堵得慌,有苦说了也白搭。 因为风隅玿根本就没有打算放过他,这样的污蔑,任谁都不会善罢甘休。虽然那个男子最后被逼无奈,当众说出了做这件事的主谋是李翩儿,可在风隅玿没有抓到那个罪魁祸首之前,当然得冲他开刀,来出出气了。 男子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完全是傻啦吧唧的为李翩儿做了一次炮灰,心中那叫一个悔恨,好处没得到,反倒为自己惹来了**烦,招了祸事。 余波又起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最终,风隅玿黑着一张俊脸命两个小厮将男子给当街暴打了一顿,打得他哀嚎阵阵,眼冒金星,双臂抱头在地上左右打滚,连连求饶。 围观的人数直接更上一层楼,飙升。场面轰轰烈烈,人头攒动黑压压一大片,一个个伸长了脖子驻足而望,生怕错过什么,将宽阔的街道都给围得水泄不通,相当宏观热闹。在一群围观者的眼里,这仿佛比瓦舍里的各种表演还好看,只因它新鲜,而新鲜的事物往往会让人们觉得有趣。 风家做事也算是低调,从未做过仗势欺人,伤天害理之事,当街打人这种事绝对算是头一次干,可想而知,这次风隅玿是有多么气愤,将所有对李翩儿的气全撒在了男子身上,成全了那些好热闹的观众,令他们大饱眼福。 男子本以为打了他一顿,便会就此放过他,结果令他未曾想到的却是,风隅玿命小厮直接将他送去了衙门,这样的结果令他眼前发晕。风隅玿如果倚仗财势,给官府贿赂点,这随便安一个罪名都可以将他关个十天半月的了,正常人可没有几个愿意去吃牢饭,去受牢狱之灾。 不过今天傍晚衙门还真是热闹,接连被送去了两个伤残人士,皆出自李翩儿的手笔。结果更巧的是,两个同命相连的人还被关进了同一间牢房,等待第二日的受审。 李翩儿经过一夜的相安无事,彻底以为风隅玿不会知道坏他名声这件事是她做的,毕竟她认为以风隅玿的火爆性情,如果知道了,定会找她算账。 然而,她却没有认真深思过,风隅玿这两次之所以肯放过她,完全是顾虑到他那个宝贝弟弟的感受,不想让风遥玦夹在两人中间为难。风隅玿知道风遥玦将李翩儿看得很重,以前很在意,而后来有了夫妻之实后就更是如此,因此才会一再的忍让。 晨光初露,远处山尖光晕迷离耀眼,李翩儿站于门前极目远眺,檐下燕儿在迷蒙的光束中翩飞穿梭,惊扰了她朦胧的眼,她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整个人舒爽惬意,感叹一声:“又是美好的一天!我来了!” “李夫人,饭还未吃呢,你这又是要去哪?”细钗一出门,就见沐浴在柔和晨光中的李翩儿正大摇大摆的过拱门而去,看样子又是要去后门的样子,但依旧随口问了一句废话,这完全是习惯问题,明知答案,还是忍不住要问上一问,好像只有这样心中才舒服些。 李翩儿听见细钗在身后叫她,跨门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她:“去街上喝豆花,你去不去?去晚了,就没了。” 细钗心累,整天整天的往出跑,有时一天最多的时候还跑两次,每天晚上还得陪着练什么叫瑜伽的怪动作,这才短短个把月,她最起码瘦了十斤,而且饭量还在日益加大,脚力增长了一大截,现在一连走三条街都不觉得累,她是在向女汉子这条道上越走越远了。 余波又起(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夫人,你要喝豆花,府里的厨娘也会做,吩咐她一下就行了,还不花钱,没必要跑那么远。”细钗追上了李翩儿的脚步,平和的地说道,委婉的劝说她,想让她消停片刻。细钗实在搞不明白李翩儿一天吃得比她少,为何精力还那么旺盛,感觉一天有花不完的力气。 李翩儿撇撇嘴角的同时摆了摆手:“家里的哪有街上卖的好喝,这与花不花钱没有多大关系。” 这话说的,细钗就差点扔出一记白眼砸她个李翩儿眼冒金星。这是什么鬼逻辑,特异想法。府里的厨娘同样是从外面花高价雇佣来的,手艺绝对不会比外面的差,好吗?李翩儿竟然这样说,让人一时不知怎样开口接下一句。 细钗知道再多劝也无用,只能乖乖的跟着,一路来到后门。 这扇后门与家丁门的住处离得不远,拐过一道横跨宽阔水面的曲折木栈,再穿过一扇拱门后经过鹅卵小径便到了。 李翩儿站在门前,与平日里那般,目视着细钗解门闩,而后就没有然后了,只因这次这个门撞了“邪”,细钗使劲拉了几下,结果都是纹丝不动,使李翩儿这个看客一脸疑惑。 李翩儿走向前,朝细钗摆手:“让开,我来。看你这个弱不禁风的样子,让你平时多锻炼,不听,现在好了,连开门的力气都没了,回头给你做个杠铃,天天给我举高高。看我的……” 李翩儿那因得意而上扬的唇角僵在了脸上,一句话也随之噎在了喉咙。 回过神的李翩儿脸颊发烧,这面子丢大发了,刚刚还嘲笑细钗,如今自己也打不开了,就两个字,尴尬。 她再一次使劲拽着铁环向后拉了拉,门却铁了心要与她作对,坚定得如同与这门槛生了根,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讪讪的说了句:“这门怪事了,怎么打不开了。”为自己找台阶下。 细钗适时的提醒道:“李夫人,我看算了吧,先回去吃过早饭再说。” “不行!不能这样算了,我必须弄清楚这是什么鬼。”李翩儿果断拒绝,小拳头抵着下巴,水灵灵的杏眸一转一转,在心中思索着这个“见鬼”的问题。 细钗也很迷茫,昨日回来时还好好的,只过了那么一夜,就变得好像与门框融为一体了。她无能为力,只好干看着李翩儿身子几乎是贴在那门上捣鼓,突然,李翩儿擦把汗,回头看了她一眼,豪气地吩咐道:“你去抓两个壮丁过来,给我将门拆了。” “啊?这样不好吧,太劳神,那些家丁也会不乐意的。”细钗双眸一睁,一缕阳光投进,晶莹闪亮。她有片刻的愣神,确定自己耳朵没出问题,也没有听错,就差说出“没事找事”这四个字了。 李翩儿满不在乎地将脑袋一偏,说道:“养着他们就是拱使唤的,他们有什么不乐意的,不然何必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他们得听主子的任何差遣。快去。” 余波又起(三)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这个理由说得都不像是一个现代人该说出口的,直接是将一个奴隶主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倒像是来自先秦的奴隶社会。可想而知,她以前的生活是有多么放纵,为人处世多么的专制任性,以自我为中心。 这话令细钗都咋舌,虽说是下人,但他们也是有人权自由的。但细钗仔细一想,又觉得李翩儿这话其实挑不出多大毛病,确实如此,他们做下人的不就是供主子使唤,只是李翩儿说得直白露骨了些罢了。 细钗去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便回来了,还真带来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壮丁来,只是细钗在叫他们时,并未说明叫他们去的目的,主要原因还是担心说出目的,非得将他们惊跑不可。 “李夫人,你找我们啊?”两个人小心翼翼的问道。他们隐隐感到不安,被李翩儿盯上,怕是准没好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已经在他们心中升起多时。 他们可清楚昨天早上那两人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后背与胳膊被毒辣的骄阳晒得殷红殷红,脱了一层皮,腿上被水蛭叮了好几个血孔。 李翩儿望望天空,再望望两个比自己高出一大头的两个人,指着门说道:“对,要你们做的事很简单,很轻松,就是将这扇门给我拆了。” “什么?”这事也叫轻松简单?李翩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令两个家丁瞪大了眼睛,嘴里都能塞一个鸡蛋了。 李翩儿也不顾及两人的反应,装作一副严肃样,瞥他们一眼:“怎么?不服从我的命令吗?”她拿出了女主人的架势,狐假虎威。 “不是的,李夫人,小的们实在是不敢啊,这门是大官人命我等从外面封上的,这没有他的命令……”其中一个家丁低垂着脑袋,表现出相当为难的样子,话说一半留一半的,实在不知怎么开口往下说。 李翩儿当场就不淡定了:“What?又是大公鸡?给封了?还是你们干的?”她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暴打面前的这两人一顿,再拖去大公鸡面前兴师问罪。奈何,她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绝对不是这两个大高个的对手,如果将她那些哥们请来一起上,那绝对能将他们胖揍一顿,可如今是她孤军奋战,还是“猥琐”点的好。 家丁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自己将自己给卖了,反挖了一个坑。两人汗颜啊,这李夫人的厉害他们早就见识过了,胡搅蛮缠的,根本不是省油的灯,如今只能连忙解释:“李夫人,这不能怪我们,我们也是听命行事,这是大官人的意思,我们无权反抗。” 两人甚至都不知道风隅玿为何要将好端端的门给封了,这样一来,就连他们这些下人要出府去办个事,或是送蔬菜瓜果的来了,也得绕道走前门,造成了诸多不便。 “大公鸡的话你们不得不听,这个我理解,放松,别那么紧张,我不吃人的。”李翩儿一双闪亮的眸子骨碌碌一转,脸上浅淡的笑容令两个家丁看了背脊发凉,“你们过来,我保证不打你们,只要你们将门给我拆了就行。大公鸡是主子,我也是主子,他叫你们将门封了,你们屁颠屁颠的就干了,现在我要你们给我拆了,你们也给我麻溜些。” 余波又起(四)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这个笑容代表的意思果然没好事,强人所难。家丁抚额,讪讪的神色中夹杂着满满的为难:“李夫人,你就行行好,放我们一马,大官人的意思谁敢违抗,我们还想在风府多待几年,过几年舒坦日子。” “哼,他的意思不敢违抗,那我的就敢违抗了?势利眼!我严重怀疑你们体内发生了基因突变,变成了dog的基因,不然人眼怎么会长成了狗眼。”李翩儿愤怒了,双手叉腰,黑着一张脸死死瞪着他们,鼻孔喘着粗气。 “李夫人,我们还有事呢,就先走了,要不你直接去找大官人说说。”两个人有些招架不住,想想还是走为上策,这样纠缠下去可不是办法。 李翩儿望着离她而去的两个背影,气得直跺脚,怒指着两人叫嚷:“你们给本小姐回来,还有没有规矩了!我就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家丁……” 李翩儿的泼妇骂街令站在一旁的细钗很无语,眼见着那两个大高个已走过了木栈,而眼前自家主子还未消停,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 “哎,再晚,豆花怕是没得喝了,走,我们今天正大光明走前门儿,我还不信了,今天我还出不去了。”李翩儿骂完了,才后知后觉发现时间耽误不起了。 来到前门的李翩儿再次吃瘪,依旧是那两个长相凶神恶煞的人守着大门,李翩儿第一次见他们,就觉得他们那副凶残样简直能吃人。而这次果真体现了他们的硬汉形象,将强横发挥得完美无缺,瘫着一张脸说什么也不让李翩儿跨过那道门槛,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丝毫不畏惧李翩儿的强权主义,只说这是风隅玿吩咐的,就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令死皮赖脸的李翩儿没有一点办法。 李翩儿心中窝着熊熊烈火,不宣泄出来会让她浑身难受,而宣泄口便是她眼中那只成心与她过不去的大公鸡,因此她决定去找还没有出府的风隅玿算账。 “大公鸡!你什么意思?干嘛挡本小姐去路?”李翩儿气急败坏的赶去,直接彪悍的一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嘭通”一声踢开了风隅玿屋子那紧闭的雕花木门,进门便是气焰十足的质问,浑身充斥着飞扬跋扈的气息,盛气凌人。 突如其来的阵仗之大,惊得那个正为风隅玿盛鸡汤的通房丫头将手里的勺子都扔了,半碗汤瞬间成了金莹色的浪花,肆撒,落在白如凝脂的玉手上娇楚明目。眸中对眼前这一幕虽惊恐,她却并未吱声,保持着应有的沉默怯怯的望着猖狂不羁的李翩儿。 李翩儿语落,空气凝结到了零点,除了她身后那扇因猛然受力而摇摆扇动的雕花木门在那肆无忌惮“吱呀”轻响,屋子中的一切都仿佛已静止,落针可闻。 手拿绘花小瓷碗的风隅玿镇定自若,全身却由内到外散发着一股寒气,也不管自己的丫鬟是否烫伤,抬起眼帘用他那双深邃而又狠戾的眸子定定地睨着李翩儿,厉声道:“放肆!还有没有一点规矩!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当真以为我不敢治你?!” 余波又起(五)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冲我吼什么?别将我当软柿子捏!我问你,为什么要限制我的自由?你这是虐待我!”李翩儿根本不畏惧风隅玿的威严,风隅玿气焰盛,她的气焰更盛,说话更加肆无忌惮完全就如一只被激怒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风隅玿差点吐血,扪心自问,他何时亏待过这个性情骄纵的女子了,可以说她的待遇比他那些小妾好了不知多少倍,竟还有脸说虐待她,真不知从何说起。 他唇角冷冷地勾起,一闪而过的嘲讽笑意中难掩狠戾之色,眼中充满了蔑视与愤怒,不屑地反问道:“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难道自己不清楚?别得寸进尺!”他将碗向桌沿上重重一掷,完全没了吃饭的心情。 细钗刚追到门口,就听见了风隅玿这句意有所指的话,当下心中一惊,提着胆子进了屋,用含着些许乞求的眼神巴巴望着李翩儿,对她弱弱的劝道:“李夫人,我们走吧,别再惹大官人生气了。” “我凭什么要走,要怕他?不就是大公鸡嘛,还能反天不成。细钗你先出去,我怕待会动起手来伤到你”李翩儿有恃无恐的脸上满是冷傲,仰头目视着风隅玿那张铁青的脸,对细钗说的话完全是要打架的节奏。 只是如今,她竟意识到了为旁人着想,不想她的小弟细钗受到牵连。这样的变化,就连细钗自己都觉得意外。也许这种变化都是源于前几次与风隅玿的冲突,还有细钗对她发自内心的好。 毕竟,在这个无依无靠的世界,除了风遥玦对她无条件的放纵与关心,就细钗与她最亲近。她虽张扬跋扈,刁蛮任性,可是有人真心待她,她怎会感受不到。而那几次细钗并没有什么过错,却都遭到了牵连,受了伤,她虽嘴上不说,但心中多少会感到愧疚。 风隅玿坐在桌前越听脸色越沉,竟还想与他打架,真是反了。而且还当着他的面,堂而皇之的让她的婢女去外面避难,完全不将他放眼里,无法无天,分明是目中无人,他都没见过这般嚣张的人。 “我做了些什么事,不用你来提醒,我清楚得很,不过那又怎么样?我这人恩怨分明,有仇必报,你打我那么多次,还不许我报复你了,还有没有天理?”李翩儿双手叉腰,话说得理直气壮,气势磅礴,认为她做的事理所应当如此。 风隅玿轻哼一声转过脸去,强硬的话语不容反驳:“滚出去!碍眼!”他强忍着怒火,自己在心中找了一个以顾忌风遥玦感受为借口的理由,不想多与李翩儿一般见识,也不想再动干戈。 而风隅玿的那个通房丫头见李翩儿那样的强势,同时上几次就见识到了李翩儿的厉害,此刻怯怯的头都不敢抬一下,自觉缩在了风隅玿的身后,站的距离与风隅玿隔着相当远,这两人要是动起手来,她觉得她十有八九会遭殃。因为在她的认知当中,风隅玿从不会对某个女子手软,只要触碰他的底线,下场都很惨,包括对他的正妻也是如此。 余波又起(六)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隅玿虽娶了那么多女人,然而真正放心上的却没有,他对女子向来这样无情,当初纳妾的目的也只是为了风家香火,结果一连纳了六七个都没结果。这才将主意打在了风遥玦与李翩儿身上,用尽心思将两个有着兄妹之情的人“撮合”成了一对。为此以前那个李翩儿也是相当记恨于他,可无奈的是,该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无力改变。 李翩儿脸色一变,扭头对细钗重申道:“你先给我出去,不听,就别跟我混了!” 细钗知道李翩儿倔犟,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的,她再劝也无用。她虽看出在这场争执中,风隅玿在一再的忍让,但以李翩儿的性子,势必会愈演愈烈。与其在这耗着,看他们最终两败俱伤,还不如去搬救兵。 想到这里,她毅然出去了,准备去找风遥玦。她看得出如今她家二官人与李翩儿的关系缓和不少,加上她家大官人又如此在意弟弟,也许两人看在同一个人面上,能够止息这场战火。 “你要我走,我就走?我偏不!我要人生自由,你封了我的后门,还不让我走前门了,你就是一个丧尽天良,没有道德的人!王八蛋!你不让他们放我出去,我和你没完,打得你满地找牙。”强横的李翩儿见细钗出去了,更加肆无忌惮。 风隅玿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巴掌落在桌子上,雷霆般的声音响起,桌上的碗碟随之弹起,汤汁四溅,涟漪荡荡,似乎带着惊吓而久久嗡嗡作响。这一反应将通房丫头吓得再次向后退了退,而李翩儿却是恶狠狠地扬起鼻孔瞪他,眼中没有一丝惧色,反倒是傲慢写了满脸。 这令风隅玿看了相当的不舒服,全府上下还没有谁敢这样忤逆于他的,这让他气愤不已,一双眼睛都快能喷出火了,再次开口厉声道:“再说一遍,给我滚出去!还有,以后你就在深宅大院给我待着,哪也别想去!丢人现眼!” 李翩儿恶狠狠地盯着风隅玿那张让人生畏的脸,坚定如磐石,一步一步近前而去。 她不怕死的久久与风隅玿对视,眼中是风隅玿看不到尽头的嚣张与愤怒。突然,她紧握桌衣边角的手奋力一扬,湖蓝色刺绣织锦桌衣随即而起,带过一阵混合了菜香的猛风朝着两人扑面而来,惊起她额前细碎发丝飘曳。 这一瞬的她映入风隅玿的眼中,坚毅不羁中竟透露着飘然出尘,那是风隅玿以前在任何一个女子脸上都未曾看到过的,他那蓄满静水的心底顿时划过微波一瞬。 “噼里啪啦……”桌上的杯碗碟勺落地应声而碎,菜肴汤羹裹挟着白瓷残骸悉数溅落一地狼藉。 向风隅玿摇头示威的李翩儿得意闲适的松开五指,桌衣自她手中轻飘飘的滑落,随意躺在了黑中泛亮的桌上。 一切在瞬间变得杂乱无章,整个过程发生的太快,快到风隅玿的通房丫头还来不及将身子移向雕花隔断的角落,这一切却已经尘埃落定。 余波又起(七)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隅玿心头猛然一震,怒目圆睁,望着李翩儿的眸子复杂至极,震惊、难以置信、愤怒、等交相呼应,混合氤氲。最终,他扬起巴掌向李翩儿的脸颊扇了过去。 预期的清脆巴掌声未曾响起,那一耳光终究还是扑了一个空,被李翩儿一个蹲身躲了过去:“臭公鸡!你还想扇我巴掌,想都别想,今天我就要你看看我的厉害!” 风隅玿手还未放下,李翩儿却在他不及反应之时,眨眼间蹿了起来,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伸出小猛兽般的爪子,瞅准了风隅玿的脸狠狠挠去。铁了心要让风隅玿破相,以解屡次扇她巴掌之狠。 风隅玿面露急色,尖锐的指甲在他俊脸抬起躲避之时偏离了目标,从下巴与脖颈处擦过,如画笔勾勒过的颔部轮廓以及脖颈瞬间留下几道带着招摇的弧形痕迹,殷红明目。丝丝鲜血慢慢渗出,浸没了伤口上鲜红的皮肉翻翻。 李翩儿偷袭成功,一个旋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准备第二轮的攻击。而风隅玿顷刻间暴怒,怒火中烧的他早已忘了伤口处火辣辣的痛,直逼躲他两步远的她而去,两人的肢体冲突这算是完全拉开了序幕。 风隅玿的通房丫头面对这激烈的场面,傻了眼的同时,缩在角落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眼前椅凳器物横飞,拳脚相碰,纸张书册本就被李翩儿撒得漫天乱飞,又有衣襟带起阵阵弱风掺和,整个屋子就如再次遭遇斗鸡夜袭那般,混乱不堪,甚至更严重,她生怕遭鱼池之殃。 她这算是第一次见两人发生正面冲突,而上几次只是见到了冲突之后风隅玿身上所留下的伤。手上的咬伤如今虽已过去了两个多月,留下的齿痕却依旧异常明目。尤其是他肩上那道被剪刀刺伤的疤痕,痊愈之后却依旧如一只蜈蚣一般横卧在那,看着很是可怖。 对于李翩儿的外表柔弱,内在却如此彪悍的女子,令那个通房丫鬟咋舌的同时竟还有丝丝的羡慕。她想着她如果有那么大的胆子,早就逃回西夏了,毕竟这里就算再繁华,日子过得再好,但心中依旧无法克制对家的思念。 “闹够了没有?!”纠缠良久,风隅玿一声呵斥,声音如大石滚过。他已是狼狈不堪,虽比李翩儿高出了许多,头上的银冠随着簪子一起却被李翩儿打飞了,滚落在地,再经过自己无意的一脚,银冠变了形,他披头散发,比鬼英俊许多。 风隅玿本希望这一声吼可以镇住场面,停歇战火。然而,李翩儿却越打越来劲,根本不怕他暴怒中的呵斥。“你不让我出府,我是不会罢休的。大公鸡,你还想家暴我,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哼!还是我家暴你算了,吃我一板砖!”她拿起书桌上未干的砚台就向风隅玿砸了过去,同时残留了一手扭扭曲曲轮廓的浓墨,黑乎乎的,与她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余波又起(八)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隅玿见坚硬的砚台袭来,急速一个侧身,险象中砚台与他擦身而过,他低眸看时,墨汁却已在他对襟长袍上绽开了一朵突兀的墨花。“无可救药!”他冷冷的丢出一句话,黑着一张要吃人的脸再次直逼李翩儿而去。 这场纠缠打斗当中,李翩儿也好不到哪去,占不了绝对的上风,身体多处被风隅玿踢中,疼得她龇牙咧嘴,大热的天,背脊却冒冷汗。其中明显可看见的便是没有衣服遮挡的地方,白能光滑的手背淤青了大片,整只手麻木中使不上劲。即使都到了这种田地,她却依旧不肯罢手,奋战到底,相当硬气。 “大哥,翩儿,住手!”两人打得难舍难分,风遥玦那略带喘息的声音适时在凝结的空气中穿过,将这紧张的气氛撕裂了一条缝。 他的房间与风隅玿的相隔较远,一路疾步走来,加上心中焦急,累得他够呛。结果还未跨进门槛,入眼便是一副画风怪异的场景。李翩儿那只淤青了的手正死死揪着风隅玿一把头发不放,那只沾染了墨汁的黑拳头则是拼尽全力抵在他胸前,嘴里还不停叫嚣着。 风隅玿头皮吃痛,顾不得其他,正一手钳制着李翩儿的那条藕臂,一手试图掰开那只死抓着他发丝不放的魔爪,而颈间的抓痕虽掩在发丝后若隐若现,但依然落入了风遥玦的眼中。 两人僵持了许久,闻声一顿,齐刷刷的向门口望去,风遥玦正倚在门框淡淡喘息,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天气本就热,这样一急,就算是一个身体健壮的人,也会出一身汗的,更别提风遥玦身体本就虚弱了些。 李翩儿望着门口之人未及反应,风隅玿趁机一用力,推开了她,那一大缕发丝最终脱离了魔爪,被他快速捋到了身后。 力道猛然而来,李翩儿一时不防,身子连向后倒去几个踉跄,踩在碎瓷片的脚一滑,身子重重的摔在了杂乱不堪的地上:“哎哟,疼。”索性没有被碎瓷片伤着,只是袖子的胳膊肘处被划破了。 “翩儿,怎么样?伤哪了?” “李夫人,手没事吧?” 两人同时发声,风遥玦抢先一步走了进去,试图去扶李翩儿,随后细钗也赶了去。 “疼死我了,臭公鸡,你个缺德鬼!你还真是五行缺德!”李翩儿秀眉紧蹙,作一副哭相,一面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一面对风隅玿进行谩骂。 细钗顶着风隅玿那传来的巨大压力,扶住了李翩儿一只胳膊问道:“李夫人,你哪疼?是不是手受伤了?” “全身都疼,都是他用臭鸡爪子踢的。还有,我的腰,闪了。这仇,我报定了。”站起身的李翩儿揉着自己的小腰,强忍着酸痛还准备向风隅玿扑去。 李翩儿累得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风遥玦见她又要开战,快速拦在了两人中间,加上细钗还使劲拽着她的一只胳膊阻止她过去,场面暂时平稳了。 余波又起(九)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遥玦的神情透露着无奈与为难,抬眼幽幽的看了一眼李翩儿,再看看冷脸站在那不动的风隅玿,良久,他开口向风隅玿赔罪道:“大哥,对不住,是我没有管教好她。你看,翩儿也受到了教训,你就放过她这次,以后我看住她,绝不再给你惹麻烦。” 风遥玦在来这的路上,细钗就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现在主要需要做的就是向风隅玿赔罪外加求情,他知道李翩儿可不止一次触犯风隅玿的威严了,而前几次风隅玿却没有深究,而这都与他有关,他希望这次风隅玿也能息事宁人。 “都是你给惯的!如再有下次,我绝不留情面,直接赶出府去!带她走吧,别再我面前碍眼。”风隅玿很少对风遥玦说话这样冷淡严肃,只因这次李翩儿李翩儿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他虽然表面上很气愤,然而内心却在李翩儿倒地那一刻平静了下来,并在心里自嘲这是他自己遭到了报应。 “细钗,你别拉我,我与大公鸡的账还未算完呢,今天必须让他给我一个交代,还我人生自由。”揉腰的李翩儿在那与细钗拉拉扯扯。 细钗满头黑线,这都什么人嘛,对方都不追究了,她还没完没了了。她抬眼偷偷看了一眼风隅玿冰凉凉的脸色,收回视线劝道:“李夫人,你看,你都伤成这样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先养好伤。” 李翩儿脑袋一扬,嘟起一张嘴:“不行,他这是家暴行为,是要坐牢的,我要去衙门告他。但前提是先收拾他一顿再说。” 风隅玿闻言冷笑:“你去告,我看你还怎么出这府门一步!” “本小姐与你拼了!” “李夫人,不可。”细钗强行拖住了她向前扑的身子。 “你要出府可以,有时间我可以带你出去。走,先回去,你看大哥这屋子被你搅得,都不成样子,别再惹大哥生气。”风遥玦温声劝说,话音落下,不忘嗔她一眼。 李翩儿没有了力气又浑身酸疼,最终在两个人好说歹说下,妥协了。被细钗搀扶着回了自己的住处。她这次是将风隅玿坑惨了,早晨一起床就触了一个大霉头,最后还要顶着脖子上那几道能让人浮想联翩的伤口出府去茶楼谈生意。 雅间内熏香袅袅,歌舞悠悠。风隅玿逆光临窗而坐,表情是对谁都不曾改变的冷峻,淡然平静地低垂眼帘微微,好似目无焦点,却又无比清醒。手端盖碗的他正在专注的听右面男子对这次合作中有关细节的阐述,不点点头。 摆满点心茶具的桌上包括风隅玿共坐三人,且都生意做得很大,涉及区域种类广的商业重头人物,三人合作长久,也算深交,关系自然不错。 “官府的批文明日便批下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准备,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那些瓷器、丝绸、茶叶什么的还好说,而像瓜果之类的货物,在这样的天气下实在是拖不得”坐于风隅玿右边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提醒道。 余波又起(十)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另一个男子面上露出担忧之色,正在做未雨绸缪的打算,对风隅玿说道:“最近听说海上风浪大,而这次出海的货物确实不少。风兄,你如若只安排三十只大型商船,是否有些欠妥?应尽量减轻吃水力度才是,以防万一。” 显然风隅玿也考虑到了这一点,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嗯,的确如此,那就再增加五只,各船再加上二十名人手,以确保万无一失。” 风家如今的一半儿资产都在这造船业上,主要以商船为主。只因那时的海上商业同样不可小觑,平日里出海的商船不计其数,这便给造船业带来了一片辉煌前景。风家在这个行业算是起步早的,虽说背后是官府在辖制,但丝毫不影响他们所得的丰厚利润以及船只的支配使用权,不管是出租还是贩卖,皆可。 这两人便是因风隅玿为人正直慷慨,有支配商船的权利,并且给他们开出的租赁价格相对合理,再加上风家本就在经营一部分海上贸易,每次出海可以相互照应,因此才会长期合作。 “这样甚好,宁可少赚,也不可加大风险。”他们知道,每增加一只商船,便要增加相对多的人手,租赁费与人手的工钱加在一起,那么本钱自然急剧增长,但他们并没有只顾利益,而不考虑其他。 风隅玿轻抿一口香茗,后开口道:“以如今这样的状况来看,最快也得十多日,不如就将日子定在十五日后,意下如何?” 两人没有任何疑义,说道:“就依风兄所言。” “风兄这脖子是怎么回事?”正事谈完,左面那名与风隅玿年龄相仿的男子竟不怕死的问出了这话,语气中还带着调侃。不过关系好了,有时为了活跃气氛,故意拿别人的糗事来找乐子,也是常有的事。 风隅玿一进雅间,他便意味不明盯着那殷红的抓痕瞧了又瞧,而且从不迟到的风隅玿今日来晚了半个时辰,这更让他们对这伤口猜测纷纷,心中好奇。但心中再怎么好奇,也没有正事重要,主次还是分得清。 闻言,风隅玿并未与他们计较。他眸光淡淡,脑中闪过指甲划下的那一幕,嘴角竟不易察觉地勾了勾,一抹淡如渺烟的浅笑中藏着缕缕自嘲与无奈:“被小野猫挠的。”显然他对李翩儿的气已全消,这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如此狂傲的小野猫,我们倒是见所未见啊,莫不是风兄在尝其野味时,没留神?反遭了她的报复。”这男子笑得甚是欢畅,显然知道这个小野猫另有所指,却不知指的是谁,如果知道的话,断然不会说出此等话来,分寸他还是懂得的。 此话一出,两个男子都笑了起来,风隅玿的脸当即沉了下来,但未真的动怒,语气认真又平静:“租赁金额翻倍。” “好好好,我们不再说就是了。”两人当即收住了那一脸的戏谑笑意,严肃起来。 家丑不可外扬,对于那样的误会,风隅玿是不会做出解释,将李翩儿这个罪魁祸首的身份给说出来的。而李翩儿回去后,嘴巴也没闲着,趴在床上一直在那骂骂咧咧,想到什么骂什么,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无一处放过。 “李夫人,你就听句劝吧,少惹大官人生气,你看,好好的手,肿成这样了。”细钗蹲在床前,正拿着白嫩嫩的鸡蛋在李翩儿那肿得与馒头一样松软的手背上轻轻滚动,为她化瘀消肿。 李翩儿呲牙,架打完了才意识到手上的痛,如今不只是手上,身上还有两处估计也有淤青。而最让她难受的还是腰,如今只能趴在那,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嘶,轻点,我完美无瑕的手不会就这样废了吧,臭大公鸡。”她眉头紧蹙。 “李夫人,我已经很轻了,你且忍着些。”细钗幽幽地望了一眼李翩儿那随意耷拉在枕头上的脑袋。 坐于桌前许久不增开口的风遥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神情有些复杂。见李翩儿安静下来才说道:“你的性子也该收敛些了,不然,待回了开封,再这样肆意妄为,就连我也护不了你。”拜风隅玿与风老爷子所赐,风家别的不多,就是女人多。如今风老爷子虽已去世几年,但他那些妾室却依旧在府里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这女人一多,是非自然也就多,这便是风遥玦担忧之处。 “回开封?”李翩儿反应有些过大,一手撑着身子扭头见了鬼般的望着风遥玦。 相对于李翩儿的激动,风遥玦显得异常平静淡然,点头道:“嗯,待大哥这次出海归来,我们不久便回开封,质儿出生这样久,该回去祭拜一下风家的列祖列宗了。况且母亲大人早都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自己的亲孙儿。” 李翩儿一想到开封,直摇头,哆嗦的说道:“要回去,你们回去吧。我还想多活几年,才不去开封,去了就等于送死。不过大公鸡要出海,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等他走了,我就自由了,哈哈。对了,他出海,要走多久?” “听他说此次去崖州,多则一个月,少则半月。”为了这次出海,风隅玿已经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这件事自然得告诉风遥玦,进行诸多的嘱托。 李翩儿一听,乐开了花,说道:“太好了,本小姐终于可以过上潇洒自由的日子了。他出海还真会挑地方,他去三亚是顺便想晒晒日光浴吧?真会享受。他什么时候去?”崖州这个名字对于李翩儿来说,不算陌生,不过这也是她机缘巧合得知的。 “具体时间没说,应该快了。不过你别高兴太早,他走了,还有我,以后要出府,必须与我同行,你在街上做的那些事,我已略有耳闻,那样的事以后绝不能再做了。开封不同于钱塘,现在还不收收你的性子,我怕回了开封,到时会惹出**烦来。”风遥玦没好气的嗔了李翩儿一眼。 李翩儿嘟嘴转过头去,将下巴随意向枕上一放,仿若身外人一般开口道:“随你,能出去就行。不过开封就算了,我才不去呢。你人不错,我劝你也别去了,去了也是当炮灰的命,金兵就快要攻破开封了,这不是摆明送死吗?”说话不过脑袋,有些事虽然是历史演变中不可改变的事实,但提早说了出来,那便是泄露天机,违反了自然平衡。 不过好在她身份低微,不过是个市井小民而已,而且还是只有两人听见。但还是将细钗吓了一跳,手上的力道猛然重了几分:“李夫人,话可不能乱说啊!” 李翩儿吃痛,眉头一皱:“嘶!臭钗子,你要谋杀主子啊!” “对不起,李夫人。”细钗连连道歉,很快恢复了刚刚的平静,但心中想到李翩儿的话时,依旧会有波动,这样的话,她可不止听到这一次了,太过严重,关乎国运。先不管是不是真的要发生那样的灭国大事,光是这话说出来,就够引起恐慌的了。而且如果属实,那么百姓不出现暴乱才怪,李翩儿这间接危害了社会稳定。 风遥玦与细钗不同,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或是恐慌。心头微波过后,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连说得话都是温润的,只是提醒而已:“这样的话,以后切不可再说,当心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切,你们都是这样,不信算了,懒得跟你们解释,还是待在杭州这个安乐窝好。细钗,我饿了,要吃鸡腿。”李翩儿不屑地瞥了一眼桌前那俊秀中略显羸弱的清影,转过头就将话题扯在了吃这个问题上,心中惬意,完全不像一个要面临战乱的人。 只因李翩儿对历史了解的是一知半解,只大概清楚金人在靖康二年攻破开封,掳走了无数的人与物,被她嘲笑了最久的还是那两个皇帝,至此北宋灭亡,宋高宗后来没多久便建立了南宋,并且定都钱塘,改名临安。对于之后的历史发展,她是一概不知,就连中国在历史长河中所经历的朝代更替,她都处在一种迷糊状态中,甚至不知先有秦还是先有汉,历史小白一个。 如果她知道金人最后甚至将宋高宗打到了海上漂泊好几个月,那么她如今也就不会过得如此安逸舒适了,只怕比细钗在听了她的话时还恐慌,也不会说杭州是一个安乐窝了。 她这次算是咎由自取,遭了教训,在床上躺了四五日,外加细钗每日为她几次的按摩,才养好了腰伤,这腰伤一好,府里自然又是待不住了,可如今的她,想要独自一人出府,那是完全没有可能的,这主意自然就打到了风遥玦头上,她可清楚,这是风遥玦给她的承诺,如果不好好利用,她都感觉对不起她自己。 天空阴沉,细雨绵绵,李翩儿来到“初见轩”外,回身望向远处,亭台楼阁,草木山石沉浸雨中缥缈朦胧。她未撑伞,细密雨丝轻点肤上,令她感到万分舒适冰凉。 雨幕独处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她嘴角挂着贼兮兮的笑,站在门前倾身伸长脖子向屋内瞄了几眼,风遥玦坐于书桌前焚香而读。一本约莫一指厚的书本牢牢地握于他骨节分明的手中,以窗外烟雨里的清荷为景,显得他温文俊雅中又多了几分飘逸。 李翩儿慢慢的摇了两下脑袋,感叹风遥玦这个人实在是无聊得很,每日除了书还是书,都不会做点其他的事。 她信步走了进去,自顾自地搬了一把交椅放于风遥玦身前,隔着一张书桌与他对坐,双手托腮如一朵野芳一般仰着小脸看他,桌上熏香淡雅,轻烟自精致镂金香炉中缕缕而出,迷幻了她的眼。 风遥玦早已感受到了这两道盯着自己的戏谑视线,待将书中最后两行字看完,终是挪开了视线。抬眼看着身前的古灵女子,平淡柔和的视线竟是一滞,露出丝丝讶然之色。 今日的李翩儿抛却了以往丫鬟为她梳的复杂发型,直接用一条白色的丝带在头上束起了一个微微凌乱的高马尾,头顶毛细的发丝上还轻轻落了一层雾珠,清爽又活泼,是他从未见过的打扮,给他一种新意。 风遥玦的眉宇一蹙,拿起一旁的帕子在李翩儿头上轻轻沾擦:“都这样大的人了,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小心犯头痛病,下次来,下雨记得撑伞。” “我又不是你,本小姐身体好,不怕。不许摸我的头,没礼貌。”李翩儿毫不领情的拍开了风遥玦那只在她头上轻沾的手,两腮胀鼓鼓。 风遥玦倒是不将她的嫌弃当回事,关切的问道:“身上的伤都痊愈了吗?” 李翩儿一手托腮,脑袋在手上漫不经心的轻点了几下,另一只手则早已伸了出去,夺风遥玦手里的书:“你这人真无趣,书呆子说的就是你。你该不会,晚上一人寂寞,拥书入眠吧?不觉得硌得慌吗?” “那倒不至于,还未到那种嗜书如命的地步。”风遥玦随她将书抢了去。 “哦!我知道了,你是在找书中的美女吧?我看黄金屋你是不需要了,你缺女人。”李翩儿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卷起书指着风遥玦一番调侃。 李翩儿这脑洞,令风遥玦一时无语,良久反问道:“在翩儿心中,我是这样的人?” “你们男子不都是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锅里的不够了,还惦记着没煮的。”李翩儿这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以偏概全,这是偏执,你这张嘴,我算是怕了。有你一个,就够让我头疼。”风遥玦眸光柔和,却缺少一种在自己心爱女子面前才有的宠溺。 李翩儿脸上流露着淡淡的不屑,撅起嘴垂眸,信手在桌上翻起刚刚抢来的那本书,翻着翻着,觉得无聊,啪的一巴掌合上了:“切,醉鬼写的书,我以为是什么好书呢,害我白好奇了一场,赔我精神损失费。” “醉鬼?那怎样的书才算是好书?”风遥玦一瞬间了然,李翩儿的话同样也勾起了他的兴趣,这本书可是大诗人李白的佳作,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这本书不好,这话还是出自他的小妾之口。 “当然是漫画书了,我小时候最喜欢看《阿衰》了,超有趣。后来又迷上了漫威,看超级英雄拯救世界。”李翩儿不假思索的说道,大诗人都快被她气活了。 闻所未闻,风遥玦有些茫然,说道:“不曾听说过。” 李翩儿丢给风遥玦一个白眼:“见识不够呗,整日抱着本书,你指望能了解多少。爱好太窄,太单一,其他的东西自然是不知道的。” “翩儿这话说得在理。”总算有句话是风遥玦所认同的了,这么久,也不算白扯。 李翩儿差点将来这里的正事给忘了,如今刚好可以顺着风遥玦的话推一个舟:“既然相公认可了我的话,那是不是可以放下你的书了呢?陪我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增长见识。” 风遥玦就知道,只要一叫他相公,准没好事,带着目的,而这次的目的便是要求他带她出府去。他指了指外面被细雨笼罩的景,说道:“外面下着雨呢,待雨停了,再出去。” “不行,你说过的,我想出去时,你就会陪我出去的。”李翩儿偏着脑袋,嘟嘴斜视虚空。 风遥玦戏谑地瞧她一眼,平静的开口:“我是说过要带你出去的,可是不包括下雨天。” “你!”李翩儿恨得咬牙切齿,但转眼间,又是一副讨好相:“我的好相公,你就带我出去呗。我给你唱首歌,报酬呢,就是带我出去。” “你还会唱歌?不过还是别唱了,我没报酬听。”讶然的神色从风遥玦脸上一闪而过,他以前可从未不知道李翩儿还会唱歌。 李翩儿一脸傲娇:“唱歌谁不会,就唱因这本书而使我想到的歌,李荣浩的《李白》,你肯定没有听过。可惜没有伴奏。” 有些茫然的风遥玦还想说点什么,结果不待他开口,李翩儿站起身清了两声嗓子便唱了起来:“我认真学习了世俗眼光,世俗到天亮,一部外国电影没听懂一句话,看完结局才是笑话……” “要是能重来,我要选李白,几百年前做的好坏,没那么多人猜,要是能重来,我要选李白,至少我还能写写诗来澎湃,逗逗女孩……”李翩儿唱得很欢实,也不管风遥玦看她时那怪怪的眼神,将整首歌从头唱到了尾,一字不差,虽未跑调,堪称“S”级,但缺少了原唱的那种味道,那种慵懒不屑与无所谓。 然而,风遥玦却没有听出美感,关键是这个明快的节奏与他们所听的那些绵长婉转的曲子差距太大,让他一时无法适应。不过歌词倒是听懂了一两句,见李翩儿停了下来,开口道:“你要做李白,需饱读诗书才是,而不是总想着往出跑。” “什么跟什么嘛!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歌很好听,你听了我的歌,就不能赖账,要带我出去。”李翩儿想抓狂,觉得风遥玦诚心与她作对,故意瞎扯。 雨中观潮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遥玦再次翻开那本被李翩儿夺去后又搁在桌上的书,薄唇轻启:“我未曾来得及做出反应,这不能算。” “哼,你今天不带我出去,我拆了你这个破书轩,然后再翻墙出去,要知道,翻墙,我可是老手,以前经常干。只是如今这衣服太累赘了,不方便。”李翩儿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 风遥玦抬眸:“出去可以,但去哪由我决定。”拆了书房,他不担忧。但是他担心李翩儿真的做出出格的事来,万一从墙头摔了下来,这就不是小事了。 见风遥玦松了口,李翩儿也做出了让步,一口答应了,想着能出去总比闷在府里好,到时也许能趁风遥玦不注意,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 风遥玦叫来家丁,命他们安排了一辆马车,之后一番收拾,两人才出府,风遥玦提前已经对车夫说了目的地,随着一声鞭响,马车扬长而去。李翩儿来这里这么久了,与风遥玦同行还是头一次,不过她并没有感到不自在。 李翩儿抬手挑起窗帘,向外望去,烟雨中景物飞逝,路上撑伞的行人却越来越少。这些日子以来,钱塘大大小小的街区,李翩儿也算是穿梭了个遍。却唯独对这条路很陌生。 “我们这是要去哪?人怎么越来越少啊?不是上街吗?”李翩儿转过头去,对着闭目养神的风遥玦连问出了三个问题。 风遥玦未睁眼,说道:“读到一首诗,一时兴起,带你来看看潮水,今日六月十五,刚好有大潮,波澜壮阔。” 李翩儿吐吐舌头,对此没多大兴趣,对风遥玦嘲弄道:“有个性,太有个性了,真不知这潮水有何好看,填补虚荣心的吧。” 李翩儿就算再无知,但对于钱塘江大潮,她一点也不陌生,小时候还亲眼看过几次。位于杭州湾与入海口处,每月月中都可观看。但真正要观看最壮观的那一潮涌,还需等到八月。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的增长,生活的改变,使她对这些失去了兴趣。 马车约莫行驶了半个时辰,李翩儿便隐约听见了轰隆隆的闷雷声。音虽不响亮,却很闷沉,直冲耳膜,仿佛卷来了海水那苦闷压抑的情绪,欲使慕名而来的看客心头一触,从而感同身受,悲喜共享。 “到了,翩儿下车吧,记得撑伞。”马车稳稳的停了下来,风遥玦睁开了久闭多时的眼睛,温声让李翩儿先下。 李翩儿也不与风遥玦客气,大方的起了身,挑帘而出,入眼白茫茫一片开阔,水中一潮刚过不久,白浪激荡,江面摇晃,伴着蒙蒙雨幕更显不凡。 今日观潮的人并不多,堤上看客三三两两。李翩儿转身,见风遥玦撑着一把水墨油纸伞下了马车,正衣袂翩翩的闲适前行,一缕缕斜飞的雨丝从他清秀消瘦的脸旁飘过,悄然钻进了被风抚起的墨发漫舞间,映入李翩儿的眼中,多了一份飘逸,宛若狼毫下才会有的生灵。 风遥玦见李翩儿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禁露出几分狐疑,问道:“我今日有何不妥吗?” “妥,非常妥。都可以招蜂引蝶,吸引花草了,只是来错了地方,这里的蜜蜂与蝴蝶太少了。”李翩儿回过神,欲借自己的毒舌来掩盖心虚,说完便转过身去,极目眺望水天相接处。 风遥玦不知为何又遭到了李翩儿的嘲讽,但也不多问。依旧温润,同李翩儿并排而站,淡淡的视线落在了远方,在期待着下一场潮涌。 很快,远方生起了一个细小的白点,滚滚闷雷之声渐近渐烈,白点以七十二变般的速度化作了一根银白发丝。眨眼间,银白发丝变粗,恰似一条雪白的丝带翻滚迂回而来。 李翩儿不及反应,汹涌澎湃的潮墙已轰隆而至,横空眼前。激起雪白的松散水花几仗高,瞬间又呼啸而过。水雾汹涌,如千军造势而来,万马奔腾而去。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的如雪浪花何止千堆。后浪追逐着前浪的脚步,再次势减袭来,一浪叠一浪,水花泛滥不绝,白雾弥漫不散,气势恢宏,肉眼不暇。 潮过之后,李翩儿久久没有回神,这样的潮涌比她记忆中的更壮阔,而且这还没到观潮的最佳时日,她突然很好奇,如果到了八月十八那一天,这古代的大潮又会是什么样子。不过好奇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这远不及一些汹涌的海浪激烈。想到海浪,她心头一动,痒得慌,一个大胆刺激的念头开始在她脑海中萌芽。 李翩儿突然热情的挽住了风遥玦的一只胳膊,与他同撑一伞,仰头望他,嫣然一笑中带着谄媚:“我帅气的相公,带银子了吗?待会陪我去逛街吧,你可知哪里有卖冲浪板的?给我买一个呗。” “冲浪板为何物?做何用?”风遥玦不是要与李翩儿唱反调,而是真的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东西。 “切,扫兴,冲浪板,你会不知道?这可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东西。”李翩儿脖子一转,望向了水花翻滚的水面,细细雨丝轻点,波涛中看不见微波涟漪。 风遥玦将伞向李翩儿那里挪了挪,语气平淡认真:“地球人?我是开封人,知道便是知道,不知道便是不知道,我也没必要骗你。你可以为我讲讲。” 风遥玦的前半句话令她好生无语,直接是思维比她还跳跃,气得她要吐血了。她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风遥玦,果断的松开了挽住他胳膊的那只手。过了好半天,又看了两道猛潮涌过,潮声渐息,才幽幽的开口:“在家里时,还教训我,让我饱读诗书呢,现在我看你这个饱读诗书,见多识广的人怎么下台。” “饱读诗书也不一定能够什么都知道,世界之大,总有不知道的。”这话,风遥玦也不是第一次说了,上几次李翩儿便是这样奚落与他,他也是这般回应。 做冲浪板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就你理由多,本小姐今天就为你解解惑。冲浪板就是踩在脚下的一块平整板子,将它放在海浪上,不借助像桨之类的任何东西,人就可以在上面漂了,超好玩儿,有时间,本小姐教你。”李翩儿站在风遥玦伞下,在那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手里的油纸伞,盯着一根根由实变虚的伞骨不曾移眼。 风遥玦有些怀疑,问道:“你确定?这样人不会掉下去?翩儿,你又在逗我吧。海浪波涛汹涌,连船都得避让,一块板子是万万不可能做到的。” “只是你不会而已,并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我现在就特别想玩儿一把冲浪。不过照这个样子看,冲浪板是真的买不到了,你们古代人还真是落后。我得自己做一个,然后再找一个适合冲浪的地方,这里的潮还太小。”李翩儿有些迫不及待了,然而却没有工具与适合的地点。 她脑中萌生的念头便是想在古代来玩一把冲浪,她已经许久未曾做过这种极限运动了,如若不是风遥玦带她来看潮,她都快忘了。如今既然想到了这个,那她这个冲浪高手便要付诸于行动,她的人生一大乐事便是寻求刺激,追逐潮流。 当初便是在海滩度假,看见别人脚踏冲浪板,如一只敏捷的海燕般在海上漂,在浪里穿。一时激动万分,觉得酷极了,便不管不顾的要去学。她父母拦都拦不住,只能干着急,加上工作忙,根本没时间管她。 后来她父母没办法,担心由着她自己胡来,会有危险,只好特意为她聘请了两个高级冲浪教练。后来没想到,她竟真的学会了,而且技艺碾压很多冲浪者。 念头一旦在她心中发芽,就很难枯萎。他们到府时虽然天色已晚,但这阻挡不了她想要完成这个计划的脚步。命家丁找来了两块轻巧又结实的木板来,各种工具要了一大堆。为了做她的冲浪板,她甚至一连三天没有去风遥玦那里闹着出府,一股脑扎进了木匠的行业中,使出了劲捣鼓。 结果三天过去了,却没有一点进展,两块还是两块木板,不仅没有能够合二为一,而且还多了许多细小的裂缝,全是敲打的结果。 午后焦阳似火,连吹过的风都像放在开水里煮过一般,湿热得令人烦躁。李翩儿在府中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从吃过早饭便开始在这乒乒乓乓瞎折腾,弄得木屑满天飞,自己也是一副大汗淋漓,累得快要虚脱的模样。她在赶时间,赶在商船出海前将自己的冲浪板做好,对于她这个新手木工来说,这是费时又费力的事。 李翩儿在此之前就听风遥玦说商船将出海崖州,后来又得到了准确日期。她灵机一动,心奋不已,正愁找不到适合冲浪的地方,她瞬间觉得这可是天赐良机,到时候正好可以混在商船的队伍当中去崖州。 崖州可是冲浪的好地方,当初她便是在那里学会的。她想反正人多,应该不会有人注意的到她。虽然她不待见风隅玿,但也不能因此坏了自己的计划,大不了到时避开就是了。其实就算被他发现,她也不怕。 有大树遮挡的烈阳下,光斑点点,李翩儿一手撑着斧柄弯腰随意而站,一手扯住袖口在额上粗暴一挥,擦掉了一大把汗,气喘吁吁的对身后细钗说道:“去,给我弄点吃的来,还有好茶,要凉的。本小姐要补充补充能量,顺便降降温。又累又热的,这什么鬼天气。”她这两天干体力活,食量都变大了不少,一顿可以吃下两碗白米饭,外加大鸡腿,就这样,每日还饿得特别快。 细钗递了块帕子过去:“李夫人,你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还是与我一起回去吧,点心早就让她们备好了。哪有女子想做木匠的,而且这木板也没有多大用处。”细钗在这里守着她,看她忙碌了好几天。起初只当做李翩儿是一时兴起,只要不再闹着要出府,便由着她的性子来。后来慢慢的才发现不对劲,中途劝了几次,也问了几次,但李翩儿给出的答案令她不解。 “切,谁说我要做木匠了。我是大国工匠,公输班的关门弟子,诶,不对,是鲁班的关门弟子,他们俩谁厉害来着?”丢下斧子的李翩儿又陷入了混乱当中,在那纠结这两个名字。 细钗憋笑,觉得这话很有趣,并没有嘲笑李翩儿的意思。这天下敢自称鲁班关门弟子的,怕就她李翩儿一个人,说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连细钗这个没读过书的人都知道,鲁班乃是先秦人物。 “你这是什么表情,想笑又不笑,憋着不难受啊?”李翩儿狐疑的看着细钗,撇撇嘴。 被人说破,细钗讪讪的嘻嘻一笑,而后说道:“我这不是笑了嘛。” “去吧,让姐妹们将吃的都端来。我先歇一歇,消消暑气。”李翩儿转过身信步向一口周围苔藓斑驳的井走去,背对着细钗挥了挥手。 细钗见李翩儿闲适的在井口坐下,身子向后一仰,以手为枕,后颈轻轻松松的搭在了井沿的另一边,整个上半身悬空井上。就这样,李翩儿还惬意的翘起了二郎腿,随手在井口处拔了根狗尾草放嘴里,哼着小曲。 细钗本想提醒李翩儿的,但终是忍住了,没有再开口,默默的离开了。因为这已经不是李翩儿第一次这样做了,前两天时,当细钗第一次目瞪口呆的见她这样做,就提醒过她了,但她不当回事,说这样凉快,信誓旦旦的认为以她的身手,掉不下去。而且井口上面那悬木桶的活架子都让她给拆了,连绳子一起倒在一旁。 这不算是一口废弃的井,只是江南本就水源充裕,自从风隅玿将这座府邸买下,就经过了一番重整翻修,加上府里的人也比原主户少了一多半,平日里洗衣就再也用不上了,这才闲置了下来。至于喝,宋人喝水最为讲究,但凡是有那么一点家底的,是不会去饮用井水的。 跌落井底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而像那些达官贵人,就更是讲究。他们泡茶,从来都是认为山泉水为上,江水次之,井水为下。就连取水都与现代人不同,不敢造次,讲究一个轻轻的舀,轻轻的放,最后轻轻的煮沸。不然,泉水就会受伤,受伤的水泡出来的茶,味道带有伤痕。这样精致细腻的生活,就算是现代人,都无法比拟。 井水的凉爽气息一阵一阵窜出,令李翩儿感到万分舒适,没过多久,身上的汗便干了。她懒洋洋的扭动了一下身躯,打着哈欠,就是不愿起身。她睁眼望着湛蓝的天空,上面还飘着几朵慢慢移动变幻的薄云,不知不觉间,眼皮越来越沉,看到的云逐渐模糊,睡意席卷而来。 “你在这做什么?不要命了?下来!” 在四周皆静,周公坐着飞毯来接李翩儿之时,风隅玿嗷唠一嗓子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安逸。 出海在即,风隅玿这几日是府里商铺两头跑,回府的时辰也就没个定数了。刚刚他只是路过这里,却没想到看见了这一幕,觉得李翩儿当真是不要命了。 李翩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喝声吓得一颤,晕乎的脑袋瞬间清醒,睡意全无,一双迷糊的眸子陡然一睁,扭头向声源望去,枕在颈后的手松了开来,待来人还未看清…… “啊……”一声尖叫自井口发出,风隅玿只见李翩儿衣角一闪,井上的人便没了,他有一瞬间傻了眼。 “噗通”李翩儿以一个倒栽葱之势投入了井中,良久传出闷闷的一声井水被激起的音来。 这一切皆在转瞬之间,风隅玿神色紧张担忧,出了回廊大步匆匆向井口走去。 落入水中的李翩儿感到浑身一凉,顿时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天气虽炎热,但这井水却是冰凉生寒。她身子猛地一个激灵,挣扎好半天才浮出头来,满脸水珠,一袭青丝尽湿,贴了一肩,宛如一朵出水的落魄芙蓉。 这井身幸亏是修长的圆台形,井口虽窄,但越往下越宽,刚好够李翩儿躬腰调转身子,脚朝下。不然,就算她水性好,估计也是做水鬼的命了。 “臭公鸡,你个天煞孤星!遇见你,准没好事。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要害我性命。”李翩儿气急败坏的抹了一把脸,睁开眸子仰头就对着井口之人开口叫骂。 风隅玿伸出去拿绳子的手缩了回来,扶着井沿看向掩在阴影中的叫嚣女子,不冷不热的说道:“我看在质儿的面上,不想让他这么小就没了娘,原本还想下去救你。不过现在看来不用了,你既然懂水性,又不识抬举,那就自己想办法上来吧。” 李翩儿听了这话,气得嘴角直哆嗦,双臂使劲向弧波荡漾的水面一拍,顿时溅起水花无数,吞噬了她自己,半晌才嚷嚷道:“放心,在你活着之前,本小姐不会这样轻易就死了的!也不用你救!你趁早给我圆润地消失,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风隅玿见她如此不知好歹,直起身子看都不想再向井里看一眼,一甩袖子便向石门而去。然而没有走出几步,他最终竟鬼使神差的停下了脚步,想也不想就折了回来。 “真凉快,舒服啊!”李翩儿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身处险境,瞟见井口的身影消失,不着急就算了,还自娱自乐弹指在水面拨水花。 在她全身心投入拨水花之际,一根悬着水桶的绳子须臾垂在了眼前。她停下手里的动作,循绳仰头望去,井口还是那张冷俊的面容,那个去而复返的英俊身影,而绳子的另一端正握在他的手里。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不想上来,就别上来了,我立马找人来将井口封了,风家就当没你这个人。”风隅玿没有时间与她耗,但又觉得自己不能见死不救,只好吓一吓她。其实他完全可以将救人的事交给家丁来做,去叫几个家丁来,省时省力,还不耽误自己的正事,关键不用看李翩儿的脸色,受她的气,但他最终还是亲力亲为了。 也许,他自己没有发现,或是压根不敢去承认,他内心其实早已开始在意这个任性妄为的女子了,不然前几次也不会轻易放过她。虽然那几次,他都给自己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有了台阶,但台阶却不那么那牢靠,他何曾对其他女子这样心慈手软过。 以前的李翩儿柔柔弱弱,与其他的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未能使他心中泛起微波。而如今的李翩儿似乎与其他女子有着不同,也是唯一一个敢与他叫板的人,这样的新鲜感多少会令他震撼,不知不觉间,震撼便变了质。 李翩儿有些犹豫,要不要再与风隅玿赌气僵持下去,但想了想,还是算了,这条小命可赌不起。“本小姐给你面子,就勉为其难答应了,你拉绳子吧。”李翩儿两手牢牢抓住了绳子,仰头喊道。 井中的绳子一点点在变短,风隅玿在上面拉得有些吃力,一双手掌被绳子勒得苍白泛红。眼看着李翩儿的身子就要离开水面了,结果风隅玿为了稳住自己的身子,脚一动,恰好踩在了一块青苔之上,脚那么一滑。 “啊……”李翩儿的尖叫声再次响起,再次跌入水中的她,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头顶即将砸下的庞然大物,仿佛除了尖叫,再无其他办法。愣了神的她都忘了将身子往水里沉,从而可以躲过一劫。就这样,风隅玿将她压在了身下,无意中竟吻住了她的唇。再次激起水花如雪飞散,两人双双沉入水中,泼墨发丝覆盖了荡漾的水面。 画风转变得太过突然,李翩儿感觉脑袋有些不够用了,她觉得今天是撞霉神了,才会让她摊上这种事。而风隅玿更是许久未曾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人都浮出了水面,他还抱着李翩儿不散手,就这样吻着她。 李翩儿眼睛一睁,赫然看见一张模糊的俊脸近在咫尺,四目相对,竟还压着她的唇,一时又惊又气,火冒三丈高,顿时一把推开他,甩了他一耳光,怒道:“混蛋!色狼!竟敢占本小姐便宜!将你的脏嘴拿远点,也不知这张嘴亲过多少女人,真他大爷的恶心!” 井底斗嘴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响亮的巴掌声在井中久久回荡,回声伴着李翩儿的话音一波盖一波。风隅玿本是无心之失,回过神的他本想向李翩儿道声歉,毕竟他真的是冒犯了李翩儿。结果还未开口,就迎来了一巴掌,还说他嘴脏,令人恶心,这实在是令他窝火。 一瞬间,理智被火燃烧殆尽,都忘了李翩儿可是自己亲弟弟的女人。冷着一张脸就这样游动着一点点向李翩儿靠近,想给她点颜色瞧瞧。 李翩儿见大事不妙,缓缓向后退去,并且手上的动作也未停下,推着井水不断击打,想借助水花的力量阻挡他的前进。然而最终还是拉回了一丝理智,与李翩儿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向井壁靠去。 放下心的李翩儿就如着了魔一般,拼命的用井水洗着自己的唇,同时吐个不停“呸呸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嘴上粘上了污秽之物呢,这令风隅玿脸色难看至极,怀疑人生,怀疑自己的嘴真有那么恶心。 “差不多行了,我无心冒犯,你也不至于这样吧?”风隅玿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是在明目张胆的嫌弃他,让他感到愤愤不平。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突发状况下做了对不起风遥玦的事,并且心里过意不去。但这发生了的事,已改变不了,只能掩耳盗铃,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尽快忘了。而现在看到李翩儿这个样子,他是越发的恼火,心中充斥着各种感觉。更多的事气愤,竟莫名被嫌弃了,这样他面子多少有些挂不住,要知道,敢嫌弃他的人,李翩儿算是第一个。 李翩儿携了一脸的水迹,湿漉漉的发上凝结汇聚了透亮水珠,一滴一滴坠落鼻翼面颊,楚楚动人中纯洁脱俗。湿透的薄衫紧贴着她姣好的身段若隐若现,展现出的玲珑曲线充满着无形的诱惑,看在风隅玿眼中,令他心头一颤,勾起了每个男子本能的生理反应,咽喉不自觉的一滑。 她抬眼,浓密的睫毛亦挂上了晶莹的明珠,恶狠狠地瞪向风隅玿:“不行!这叫恶心,足够恶心我十年了。什么叫差不多!如果不是你突然吓我一跳,我也不会落得这个惨样,你得负全责!” “负责?怎样负责?我给你陪过罪了,况且罪不在我,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休要再提。”风隅玿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侧头不去看她,话音却变得沙哑,也幸亏井水冰凉。 他觉得自己真是多管闲事,这耽误了自己的正事不说,还平白无故挨了一耳光,现在困在这里都不知何时才能上去。这些事,他不与李翩儿这个罪魁祸首计较就算了,没想到李翩儿还反过来埋怨他,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当然是你的错,大白天的,不好好在外面待着,没事回府做什么?”李翩儿双手环胸,偏着脑袋望着井壁,气焰强盛。 风隅玿被气得嘴角扬起一缕冷笑,说道:“这是我的府邸,我想什么时候回来,还要经过你同意?就算是我天天待在府里,或是将你赶出府去,你也休想说半个‘不’字,这是我的权利。倒是你,不安分守己的在房里待着,将这个地方搅得乱七八糟,斧子锯子什么的摆一堆,又想生出什么幺蛾子?” 被风隅玿这样一问,李翩儿心里顿时发虚,气场弱了下来,但依旧是强撑着硬气,说道:“这是本小姐的事,你管得着吗?” “不想再与你多费口舌,想想如何上去才是正事。”风隅玿循着布满苔藓的潮湿井壁向上望去,入眼能看到的便是那一小片以斑驳石砖镶边的湛蓝天空。长绳连同他一起落了下来,而他则成了名副其实的青蛙,并且身旁还有一只骄横的雌蛙相伴。 李翩儿也在思索着该如何上去,但嘴上却不饶人,故意要气风隅玿,装作一副闲情逸致的样子,一边拨弄水花,一边说道:“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清闲。而且这里凉快,堪称避暑胜地啊。” “你脚下正踩着一具尸骸也说不一定,听说有人在这里投过井,尸体没捞上去。”风隅玿漫不经心,淡淡的狡黠一笑,说得正经又平淡,仿佛确有其事一般。当然这只是他吓唬李翩儿的,戏弄李翩儿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也算是报那晚李翩儿装神弄鬼之仇,就说了出来。 果然,李翩儿顿时大惊失色,吓得慌了手脚,水面直径本就不大,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面的活人是谁,直接一股脑扑了过去,来了个熊抱,将整个身子挂在了风隅玿身上,下巴磕着肩,身体某处的两团柔软紧贴着风隅玿的胸膛,令他隔着湿衣都能感受到它在自己胸膛摩挲微动,身体中刚刚熄灭的火星再次复燃。 风隅玿连揍自己的心都有了,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给自己挖下了一个大坑。他在心中低咒一声自己嘴贱,伸手想要推开李翩儿,奈何李翩儿却将他抱得太紧,在惊恐中没有回过神,被井水浸泡得冰凉的身子在他身上不停颤抖,胸膛处的柔软摩挲轻颤得更厉害了,让他一瞬间心跳加速,但终究理智战胜了身体的躁动。 风隅玿不曾想,一向胆大包天的李翩儿竟会有怕成这个样子的时候,有些自责的他,心中一软,原本伸出去推她的手,如今却无意识地拥住了她。 李翩儿虽不相信鬼神一说,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惧怕人的尸骨,说到底,她还是一个稚气未褪的十六岁少女,有令她恐惧的东西实属正常。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天知道在这半盏茶的功夫里,风隅玿是怎么熬过来的。李翩儿最终后知后觉警醒了过来,一脸茫然地四处望望,才发觉自己竟主动抱住了大公鸡,双臂还紧紧环着人家的脖子。心中一个咯噔,推开了他,开口冲着井口大叫:“救命啊!这里有大公鸡,还有尸体啊!好可怕。” 然而,回应她的就只有头顶飞过的一排乌鸦叫,井上面安静得出奇。 井底斗嘴(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不知羞耻的女人,我还未见过有女人像你这般主动投怀送抱。”风隅玿见她窘迫,来了个火上浇油,嘲弄了一番。让她不识好歹,这下看她有何话说,黑白难以再次颠倒,他就是要治一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屡次与他唱反调的小妮子,欣赏一下她无所适从的样子。 只要一想到脚下有具尸体,李翩儿整颗心都在颤抖。但是刚刚的失态令她悔恨万分,说什么也不能再在大公鸡面前丢了自己的“尊严”了。她强作镇定,嘻嘻一笑:“你这不是见到了吗?以后不要再说大话了,小心闪了舌头。本小姐看在你好心要救我的份上,就答应你的乞求了,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风隅玿一头黑线,这小妮子也太能巧言令色了,这样的话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还说什么他的乞求,竟用了“乞求”二字,装作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他深知,说白了还不是怕他将她主动往人家怀里钻的事给捅出去。 “随你怎么说,我反正也无所谓,如若被遥玦或是其他人知道了,我只说你不守妇道,主动勾引于我,看他们愿意相信谁的,我猜多半还是我的话。我正愁不知如何将你赶出府去呢,省的成天与我作对,不得安生。”风隅玿语气闲散惬意,说这话时,压根没有正眼瞧她一眼,多半也是不敢瞧这个样子的她,似是在逃避什么。 李翩儿气愤,指着风隅玿说道:“你无耻,卑鄙小人!我不服!你少往你鸡脸上贴金,谁会没事勾引你这么丑的大公鸡,而且还是大猪蹄子。就算别人信,我自己都不信,我要勾引,最起码也要找一个长得帅的。还有,你不能将我赶出去,我是质儿的娘亲,我还要照顾他呢,除非你想让质儿做一个没娘的孩子。” 在这件事情上,李翩儿硬气不起来,因为她清楚,如今除了风家,她没有任何依靠,就算是死皮赖脸的,她也不想离开,不然到时便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下场了。不过好在现在有质儿这张护身符,她就不信,就算大公鸡狠心,她那个好脾气的相公估计狠不下心。 风隅玿在等下人从这里路过,听李翩儿这样说,并未生气,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冷冰冰:“还真是不知羞耻的女人,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还有,质儿的事,你也不用操心,以风家的财力,再为遥玦纳几个妾,是完全没问题,到时候有人照顾他。况且,这么久以来,你做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了吗?我听闻,一直都是丫鬟与奶娘在尽心竭力。” 细钗为了给她做一个冰镇青梨片,而耽误了一些时间。回来时,却发现除了那一片烂摊子,李翩儿人不见了。向井口望去,那里的木桶连带着绳子皆不见了踪迹。她联想到自己离去时,李翩儿做的危险事,当下心中一惊,与身后几个丫鬟互看一眼,更加恐慌起来。 “李夫人,你在哪?李夫人。”几个手里端着白瓷盘的丫鬟四散开来,准备分头找找。细钗不敢往井里想,也不敢去面对,因为在她的记忆中,李翩儿是不懂水性的。她只能对着一片空旷先试着叫喊几声,或许李翩儿去如厕了也说不一定。 李翩儿终于等来了救兵,心中一喜,仿佛久处黑暗中的人划破了遮挡光明的幕布,激动万分。她将准备怼风隅玿的话都抛到了脑后,冲着井口奋力的挥动胳膊嚷嚷:“宝钗啊,我在这里,快来救我,这井太可怕了,里面有尸体。” 细钗是怕什么来什么,听见自井里传出的呼叫声,紧张急切中丢掉了手中的盘子,一盘糕点悉数撒落,盘子碎成了两半。她快速向井边跑去,身子趴在了井口:“李夫人,你坚持住,我找东西来救……大,大,大官人……”细钗舌头打结了,目瞪口呆。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钗子,你要救他,不救我?”这话让李翩儿听得气不打一处来,也难怪她会错意,谁让细钗这样惊讶呢。 细钗挨了顿骂,连忙摆手,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不是的,两个都救,你们等着,我去叫人。” “别救他,救我一人就OK了。”李翩儿话音未落,井口却早已没了细钗的人影。 没过多久,细钗便拿了件干外套,带着十几个拿着粗长绳的家丁,风风火火赶了过来。经过一番忙乱,最终将两人拉了上来,重见阳光的感觉让李翩儿感到无比的轻松,笼罩在身上的恐惧消散了大半,但依旧恨不得快些离开这里。风隅玿吓唬她的话语算是发挥了一定的效用,至少使她不敢再做这种荒唐又危险的事了。 “李夫人,你别着急跑,先将外套披上,别染了风寒。”细钗追逐着李翩儿快速前行的身影而去,手里的衣服轻柔的落在了李翩儿玲珑的身段上,挡住了那充满诱惑的曲线。 风隅玿站在空地上,衣服发丝湿哒哒的贴于身上,水滴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沿着衣袍下摆滴落,苔藓斑驳的地面上绘出了一圈暗晕。他望了一眼消失在石门处的身影,回过头指着一旁那乱七八糟的东西吩咐道:“将这些都收拾了,像这些刨子、斧子之类的利器,以后给我看好了,别再被她要去了。” 家丁们看着风隅玿那张阴沉的脸,无奈道:“我们当时也不想给,只是李夫人的性子,经不住她那一套威胁,倘若她再来要……” “不给就是了。”风隅玿丢下一句冷冷的话,一甩湿漉漉的衣袖便走了,水珠沿着他行走的轨迹蜿蜿蜒蜒滴落一路,而他的思绪就如同地上蜿蜒的水迹一般无规则,紊乱无章。 他的通房丫鬟正在帮他清洁书桌上落下的薄尘,他推门而入的吱呀声让丫鬟停下了手中弹拨鸡毛掸子的动作,抬头望去,他正狼狈地站在门内阳光下,浸了水的长发在日光的照耀下晶莹闪亮。 出海在即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丫鬟面露讶然之色,丢下鸡毛掸子离开了书桌,向风隅玿走去:“大官人,你,你这是?” 风隅玿转身关了门,语气不冷不热却透着喉咙的沙哑:“你不用多管,只管去拿衣服。” 见丫鬟去了里屋,并放下了帘幕,他随后而去,一边走,一边脱下外袍,解开了衣带,待到里屋时,身上湿漉漉的衣物已被他褪尽,随意散落在地。 丫鬟脸颊发烫,待她从柜子中取出衣服转身之时,入眼所见便是风隅玿那颀长英俊的身躯。虽说她早已与风隅玿有了肌肤之亲,但在青天白日里将风隅玿看了一个完整,还是令她不适应。她捧着衣服小心翼翼的向风隅玿靠近,最终停在了他身前:“大,大官人,衣服。” 风隅玿随意抬眼,接衣物的手顿时一滞。他看着身前这个面颊泛红的女子,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却是井中的那一幕幕,李翩儿那出水时楚楚动人的模样,让他极力想从记忆中抹掉,但就是挥之不去。还有那饱含了诱惑的相拥相吻,那记忆是多么的真实。一幅幅画面令他心乱如麻,同时还怀着对风遥玦的深深愧疚,这些相互交融,使他的灵魂饱受着折磨。 他知道不该产生那种邪恶的意念,但整个脑袋就如不受控制一般,这种难以忍受的感觉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他极力的想要挣扎出来,却是在这个漩涡中越陷越深,仿佛他所强行忽略的东西有了灵识,使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谓徒劳。 身体的欲望与灵魂的折磨共同酝酿囤积,最终使他彻底爆发,变作了一头猛兽。 “啊,大官人……”那女子惊叫一声,吓得扔了手里的衣物,不及反应,身子却已腾空而起,落入了那个滚烫潮湿的坚实怀抱,掠夺者急切粗犷的封住了她的唇。她身上的衣服眨眼间被粗鲁的扒去了一半,露出了雪白细滑的凝脂肌肤,几层薄衣凌乱的散落腰际,最终落了一地。 她跟了风隅玿这样久,却从未见过风隅玿如今日这般,在大白日里就如发了疯似的想要了她,连他自己的正事都不顾了,这让她既恐惧又费解。但她却没有反抗的权利,这便是她作为通房丫鬟的命,任何时候都只能无条件遵从。 罗账无情的落下,床上的女子眼中蓄满了泪水,就如当时初经人事那般痛得咬紧了银牙。她不知风隅玿是受了什么刺激,今日变得如同一头猛兽,激烈而急切的撞击令她身体有些承受不住。 而风隅玿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身体的发泄来平复自己的心境,从而忘了脑海中那不应该留下的画面。可是又哪有这么容易,有时就是那么奇怪,越是不需要的事物,便越是会莫名刻下深深印记,摆脱不掉。 “待会将衣物收拾收拾,下午管家会来取,七八日后便要出海,我从今日起便不回府了,出去住。”这一切在半个多时辰后终是结束了,满头汗水的风隅玿平躺着,未看女子一眼,话音平淡。 他希望通过这段不在府中的日子,能让自己好好冷静冷静,心境回到以前。他想,或许等他出海了,时间一长,自然就淡忘了这些,对李翩儿那异样的感觉也就被冲淡了,最终不剩一点痕迹。 只有回到以前那般,他才能坦然面对风遥玦与李翩儿。而如今,他连面对风遥玦的勇气都没了,他觉得他对李翩儿或许只是一时强烈的兴起,等到兴致一过便没什么了。但这种兴起又是多么可耻的行为,自己竟然对自己弟弟的女人动了邪念,他觉得自己内心龌龊。 李翩儿与风隅玿落入井中这件事很快便在府里传开了,但原因却无人知晓。这令一群闲得发慌的下人猜测纷纷,甚至有的人还有鼻子有眼的说两人又发生了冲突,李翩儿打不过便要拽着他们家大官人投井同归于尽。 这些还是李翩儿回房后在换衣服时,听一个刚从外面匆匆跑回来的丫鬟说的。这样的猜测让李翩儿差点笑掉大牙,她一脸傲娇的说道:“我有那么弱吗?与他同归于尽,那还不脏了我的灵魂。” “李夫人,先别动,头发还没完全解开,不晾干,会患头疾的。”李翩儿潇洒的坐在一把交椅上,手里拿着一把画扇。细钗站在她身后,正在为她整理着一袭湿发。 婚配的女子本是要挽发髻的,将长发全得盘起,然而自从李翩儿来了这里,第二天便嫌弃这种发髻老气,死活不愿意,细钗争不过她,只能为她梳未出阁女子才有的发型。 细钗神情纠结,欲言又止,想问又有犹豫,直到将李翩儿的发全部解开,擦净多余的水迹后,才幽幽开口:“李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官人怎么会在井里呢?”要说李翩儿掉下去,她还不惊讶,毕竟李翩儿做那么危险的事,掉下去不奇怪,最多就是令她恐慌。而风隅玿在里面,这就让她奇怪了。 “他有特殊嗜好,听说那里以前有人投井自杀了,而且尸体没有捞上来的,太恐怖了,而他便是下去找尸体的,他可是亲口说的,他最喜欢与尸体跳华尔兹了。”典型的恩将仇报,非但不领风隅玿的情,还在这里诋毁人家的名声,幸亏细钗不知道“华尔兹”是什么,全凭她瞎扯。 细钗惊讶写了一脸,说道:“不会吧?有人在那里自杀?从未听说过啊。” “怪不得好好的水井没人用,这事八成是真的,太吓人了,还恶心,我以后再也不去那个地方了,我口味没那么重,想想就后怕。”李翩儿夸张的打了一个寒战。 细钗将信将疑的望着李翩儿后脑勺,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如果这府邸真闹过人命,那么当初她家大官人就不会买下了。而如果没有发生这种事,李翩儿又是如何得知的,而且不像装出的害怕。 出海在即(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细钗得不到答案,索性不想了,说道:“以后不去了最好,今天的事也太危险了,想想就觉得后怕,这关乎性命的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李翩儿手里扇着扇子,额头还冒着细汗。她嘟起嘴将扇子往腿上一拍:“天气好热,这扇子不起作用。对了,我制作冲浪板的工具还在那里呢,你们两个,去喊两个人,将东西给我取来。” 被派去取东西的丫鬟最后空手而归,因为在她到达那里时,地上已是空空如也。一个打扫完地上木屑的小厮刚好要离去,被丫鬟拦住了,一问才知道,原来被风隅玿下令收拾了,不准再给李翩儿。 “怎么还是大公鸡,真是太平洋的警察,这下怎么办?”李翩儿听完丫鬟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依着她平日里的性子,定会去找风隅玿理论,只是今日在井中发生了那件事,自己竟主动抱住了大公鸡。这促使她有些怯场,至少三天之内不敢见大公鸡。不过好在她心大,这件事,用不了几日便会忘了,到时只会徒留风隅玿一人备受良心的谴责,无法挣脱出来。 细钗突然眼睛一亮,说道:“你不就是想要一块轻质的光滑木板吗?其实这容易,风家有造船场,木头多得是,去那里拿一块,或是叫他们做一块不就是了,省时省力。”细钗如果知道李翩儿借助木板,是要用生命来开玩笑,她也许就不会出这种主意了。 “造船场?你怎么不早说,在哪里?”李翩儿心中雀跃。 细钗摇头:“我没去过,而且现在大官人明令禁止你单独出门,不如打发一个认路的小厮去。” 李翩儿没有采纳细钗的建议,说什么都想要亲自去一趟,也好将自己的要求,以及冲浪板的细节,清清楚楚的说给匠人听。至于出府与寻路这两件事,她想到的便是她那个温润的相公。两项光荣的使命,她决定明天早上一起交给风遥玦。 而今天剩下的时间,她还要做一些出海的准备工作。她决定做一顶《加勒比海盗》中Jack Spa ow戴的那个帽子,她觉得看起来挺炫酷的,外加一套保守些的泳装。做这些都得花些时间,她不敢耽误。 风遥玦应友人的邀约,吃过早餐便出了府,此时归来便听说了李翩儿掉井里的事。还有那个李翩儿拉风隅玿同归于尽的传闻,下人四处一传,到风遥玦耳朵里时,就好像成真了。拿前几次的战果做个对照,还有李翩儿那股狠劲,风遥玦便相信了。 他心中担忧,生怕李翩儿再次受伤,火急火燎的赶去了李翩儿的住处,入门却见散发的李翩儿正瘫坐在交椅上吃点心,看着倒是毫发无损的样子,不禁松了一口气。 李翩儿幽幽抬眼,向门口望了一眼,闲适地动了动身子,说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约会结束了?可抱得了美人归?” “可有受伤?怎么又与大哥发生了冲突?什么事那样严重,甚至到了同归于尽的地步?”风遥玦自动忽略了李翩儿的问题,平静的话语中竟难得含了一层薄薄的怒意。 确切的说是严肃,对李翩儿从未有过的那种严肃。只因今天的事关乎性命,他不可能再以平常心对待。李翩儿与风隅玿,无论哪一个,他都不想失去。 李翩儿手中的那块糕点定格在了她的嘴边,傻傻的仰头望着风遥玦,被他突如其来的严肃面容搅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坐直了身子竟笑了:“你听谁说的?府里的下人吗?这你也信?搞笑,你戳中我的笑点了。生命宝贵,我还不至于为了杀一只鸡,搭上自己的一条小命,不值。今天是意外,没和他打架。”说完弱弱的朝风遥玦丢出一个白眼。 风遥玦半信半疑:“当真?” “比二十四k真金还真。”李翩儿顺势从盘子中递给了他一块杏仁酥。 “那这又是为何?”风遥玦在一旁的交椅上坐下,与李翩儿隔着一张方桌,丫鬟随即为他沏了一杯茶来。 李翩儿咽下口中的食物,将刚刚对细钗说的话又对风遥玦重复了一遍。风遥玦听了自然不信,只当李翩儿在胡扯,但看到她安然无恙,更不像才与人发生了冲突的样子,也就放心了。至于真正的原因,他也不想再多问。 风遥玦在黄昏时分才从管家那里知道风隅玿出去住的事,而风隅玿给他的理由简单实际,说这些日子外面忙,没时间回府,府里的事就交给他与管家了。 府里没了风隅玿,李翩儿那叫一个舒心,日子过得惬意滋润。这期间除了软磨硬泡,让风遥玦陪她去了趟造船厂,完成了一个冲浪板。其他的时间基本上没有再吵闹着要出去。 午后,日光炽烈,似火一般灼烧,酷热无比。仿佛就连那一树树夏蝉都在灼烧中度日如年,燥热得发了疯。一声声嘶鸣急躁激荡,连成一片,震耳欲聋。待在屋内的李翩儿百无聊赖,时不时地将目光从窗外掠过,外面白炽烈阳耀眼,烈日下的景物在地面灼热的空气中扭曲了身形,波动频频。 李翩儿手里扇着扇子,有一下没一下扇着。她将所有要为出海而准备的事都推给下人后,自己倒是乐得轻松,在闲得即将发疯时,脑中又浮现出了新点子。她想到自己在这间屋子住了那么久,对于那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柜子倒是没有在意过,平日里也很少见丫鬟打开,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于是由于好奇心的驱使,促使她想观摩观摩原来那个李翩儿的家当。她说干就干,竟在小小的房间内玩起了寻宝游戏。 “细钗,这个柜子的钥匙呢?前面那几个都装的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我想这里面应该不同吧,竟还上了锁。”以前的李翩儿家当本就没多少,在她连搜了五个装有不值钱物品的柜子后,终于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看见了一个上了锁的小柜子。她站在柜前食指轻点着自己的下巴,想象着里面会有怎样的稀奇宝物,心中的好奇也随之剧增。 出海在即(三)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细钗听她问钥匙,无奈的耸了耸肩:“李夫人,这个柜子你可是从不让我们碰的,钥匙也是由你亲自保管的,至于放哪了,奴婢也不知。” 李翩儿搓搓手,已有些迫不及待想对里面一探究竟。“算了,找钥匙太麻烦了,浪费时间,你去拿个斧子来,将它劈开不就完了,省事。”有时人的好奇心就是那么疯狂又有趣,它往往会促使人做出一些荒唐的事来。李翩儿便是如此,她如果知道这样一个宋代工艺精巧的古董柜子放在现代来说,价值已是不可估量,那么她便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了。 细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微愣当场,迟疑道:“啊?李夫人,你确定?这好好的柜子劈了未免太可惜了吧。况且,如果你哪天恢复了记忆,对今天的做法后悔了该怎么办?” 细钗的提醒使她高涨的兴致一滞,自语道:“会吗?她还会回来吗?” “李夫人,你怎么了?”细钗见李翩儿神情怪异,有些疑惑。 “哎呀,不管以后了,劈开再说。”李翩儿的犹豫转瞬即逝,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态度如此坚决,细钗也不好再劝阻,依着她的意思,顶着头顶的烈日去柴房拿斧子了。 细钗走后,她也没有停下,将剩下那些没有上锁的柜子一一翻了个底朝天,结果最后还真让她在其中一个柜子中找出了一箱白花花的银子来,足足三十多两。她这一兴奋,走起路来不看道,结果一个转身撞入了刚站在她身后的风遥玦怀里。 “都做了娘,怎么还如此毛躁。”风遥玦温和的话语飘在李翩儿头顶,惊得她懵懵的抬起了脑袋,对上他那双温润却不带宠溺的眸子。 李翩儿回过神,忙向后退了两步,翻着白眼道:“你怎么来了?还鬼鬼祟祟的。一大男人,竟是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你也不嫌害臊。” 风遥玦轻轻扫了眼几个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的柜子,还有地上随意摆放的那些物品,问道:“怎么?东西找不到了?” “没有,没有,随便翻翻。”李翩儿庆幸自己还没有将那箱银子拿出来,不然此刻肯定会暴露在风遥玦面前。她想如果被他看见了这么多钱,三两个月怕是不会再给她银子花了。 细钗很快便回来了,李翩儿围着她转了半天,就是没有看见斧子的踪影,不满道:“我让你去拿斧子,东西呢?你不会吃了吧?” “是大官人的吩咐,以后不准他们再给你利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日自从大官人没收了那些工具,便对他们下了命令。”细钗解释道。 李翩儿抓狂,在那直跳脚:“臭公鸡,人都不在府里了,还要来管本小姐的事,可恶!” 风遥玦实在搞不懂她又在玩什么名堂,问道:“你要的板子不都做好了吗?还要斧子有何用?” “喏,那个柜子上了锁,钥匙找不到,打不开了,准备用简单粗暴点的办法解决问题,你别管。”李翩儿努努嘴,指向那个带锁的柜子。 令李翩儿没想到的是,钥匙竟被风遥玦轻而易举地就给找了出来,李翩儿迫不及待地夺过钥匙,打开后,却让她失望了。里面哪有什么稀世珍宝,就一个雕刻精美的黑漆木盒。盒子没有上锁,她轻而易举将它给打开了。 本以为这里面最起码能有一件值钱的物件,结果却是装了一盒子信。她看到这些,彻底失望了:“切!就这些,害我白高兴一场,我以前怎么那么穷啊?连一件宝贝都找不出来,没劲。” “李夫人,这些信,你以前可是一直视作宝贝的,怎么能说没有宝贝呢?”细钗的安慰也太过歪曲了。 李翩儿将木盒一翻,一股脑将所有的信倒在了圆桌上,盒子随手一扔,问道:“还真不少,这些信谁写的?你们不是说我以前不识字吗?要信有何用?” 风遥玦沉默了,表情有些怪异。这些信的内容,每一封他都知道,就是因为李翩儿不识字,所以每次来了信,都是他帮她读。而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越发觉得对李翩儿有所亏欠,心中怀着愧疚。 今日再次看到那些信,只会让他的内心更加压抑与不好受,他一直认为是自己间接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同时也耽误了李翩儿一生。李翩儿虽不曾怪他,但他却始终难安。 李翩儿见细钗与风遥玦都没有反应,狐疑起来,盯着细钗开口道:“你们两人怎么了?开口说话呀,搞得好神秘,细钗,你说!” 细钗偷偷瞄了眼风遥玦,她对李翩儿与风遥玦之间的事再清楚不过了,见风遥玦并没有多大反应,才吞吞吐吐,勉为其难的开了口:“这些信是一个西夏人写的,也就是你爹的徒弟,以前每月都会有一封的。后来你不是跟了二官人嘛,信就断了。” 李翩儿仿佛又听到了一个大八卦消息,一下子来了兴致。她搬来一把交椅在桌前坐下,拿起信就拆,一连看了好几封,越看越起劲。她的猎奇心理一直都很强,半晌才趣味性的说道:“原来是老情人啊,好有趣。喂,细钗,这人你见过吗?怎么样?长得帅吗?” 细钗真是拿李翩儿没有办法,自己的夫君还坐在面前,竟然就这般堂而皇之的问起了其他男子,完全是没心没肺。她无语了,自觉保持了沉默。 李翩儿见细钗不答,转过头又看向了风遥玦,说道:“我想,他肯定长得比你好看。这些信该不会是你帮着读的吧?厉害,你真是大度啊!” “是,这些我都看过,你与他的一切,我都清楚。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这件事对你造成的亏欠,恐怕我是无法还清了。”风遥玦点头。他看得出,如今李翩儿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了,失忆对她来说是好事,但他依旧要与她说声抱歉,因为只有那样才能让他内心好受些。 出海在即(四)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本来是可以与她那个青梅竹马的心爱之人在一起的,那男子承诺过,待她及笄,便去开封亲自接她,在她母亲的见证下将她明媒正娶。为此,那男子还苦学宋文化,每次写信给她,担心读不懂,都会用汉字来写,而非西夏文。 可是后来全变了,这也算是她先违背了与那男子的约定,做了负心人,与风遥玦有了夫妻之实。然而,由于她的身份,并不足以成为风遥玦的正妻,最终做了风遥玦的妾。并且挥泪让风遥玦替她写了一封诀别信,从此便与那人一刀两断。 “你也不必如此,要知道做过的事,说对不起也没用,还不如不说。而且这些过往与我没关系,我也管不着,不想管,当八卦听一下就够了。”李翩儿显得无所谓,漫不经心的将那堆信又给装了起来,对细钗吩咐道:“还是放进去,锁起来吧,钥匙归你保管了。” 既然有人将这堆信当宝贝,她没事也没必要将它们给毁了,反正放在那也不碍她的事。而且细钗的话也提醒了她,如果有那么一天,那个李翩儿回来了,发现自己的珍宝却不见了,到时她那个冒牌货怕是会被人怨恨上了。关键是她还没有那么坏,故意去做些伤害人心的事。 “嘻嘻,相公,你今天没事吗?还是本身就想在这陪我?不过我好像没多少时间,改天吧。”李翩儿虽是一脸谄媚,但谁都能听出这是在下逐客令。 她心里打着小算盘,等将风遥玦赶走了,她得问问细钗这银子的来历。不过如她所愿,风遥玦坐了一会儿便走了。这时,她才将那箱银子抱了出来,向细钗询问了一番,而细钗给她的答案则是说,这些银子都是她每个月的月银。 因为以前她比较节俭,基本上不怎么花钱,经过一年多的积攒,便有了那么一箱了。这让她高兴得不亦说乎,正愁没银子花,反正放在那也是闲着。这东西说白了就是一种贸易工具,又没有特殊意义,就算她花了,也无关紧要,不像那些信。 最后,她将银子也放进了那个带锁的柜子中,倒不是怕有人偷,而是担心被风遥玦发现了,她这人,从不会闲银子多。为了这事,她还专门警告细钗和一众丫鬟,不能将这件事说出去。 她这几天不出去,窝在房里同样干不出什么好事来。她不懂女红,却执意要做泳衣,最后累坏了一群丫鬟婆子,加班加点的为她赶工缝制泳衣,泳衣的面料便用“织成”与“绫”代替了。后来,她又命丫鬟们去找了几张干羊皮,做了一顶Jack的三角帽,不过只有七分像。待这些事做完,风隅玿出海的日子也差不多到了。 风隅玿出海,风遥玦必定要去送行,而启航的时辰便是午时,启航之前还需设坛对海祭拜。 李翩儿便是瞅准了这个时机,早早的就让风遥玦带着她出了府,却没有上风遥玦的马车。坐在马车内的风遥玦神情疑惑,挑起车帘看着她转身欲走的身影,及时开了口:“翩儿,这样烈的阳光,你做什么去?” 此刻虽离午时还早,日头却已露出了它狠辣的一面,洒下炽烈光芒,照得李翩儿双眸不自觉的微眯,头皮被晒得痒痛。她这是要去办她所谓的正事,撑伞显得累赘,因此她只能忍一忍。 她努力睁眼瞧着露出车外的那张清秀温润的脸,说道:“你知道的,我与大公**字不合,去了也只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你自己去吧,我随处转转,玩儿累了自己回府。” 风遥玦略略思索片刻,想到李翩儿与风隅玿那紧张的关系,终是点了头:“那好吧,记得早点回府,还有,撑把伞。” “相公……”李翩儿双手负于背上,潇洒的走了几步,却又不自觉的转了身。 风遥玦已将车帘放下,李翩儿那突然传入车内的一声“相公”,让他再次掀起了那一道阻隔着两人视线的帘子,温声道:“何事?” “没事……再见。”李翩儿露出了灿然一笑,比早上初升的阳光还夺目,这也是她第一次对风遥玦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 这个时候,李翩儿本应该心情畅快的,然而却不知为何,她心中产生了丝丝异样的感觉,仿佛总有一个像发丝那样细的东西牵动着她的心,让她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潜意识中总是感觉遗落了些什么,而却不知那东西为何物。 与风遥玦分开后,李翩儿去了一家小药铺,进门后先四处打量了一番,来店内抓药的客人陆陆续续,柜台后只有两个伙计,虽不算太忙,但也没闲着。 李翩儿在柜台前站定,冲其中一个伙计说道:“给我来一包泻药,药性要烈。” 前几天,她套风遥玦的话,得知出海的人数有严格的规定,上船时,是要清点人数的。对于她这个千方百计想要达到自己目的的人来说,就算有人要查,她还是有的是办法。她准备做一点手脚,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出海人数空出一个名额来。 “小娘子,那药可不能乱吃,不知小娘子要来,有何用?”那个伙计很谨慎。 李翩儿掏出十文钱往柜台上一掷,说道:“我家养的猫积食了,这两天都不成样子了。快去拿药,别问那么多。” 李翩儿的理由太过稀奇,伙计有些怀疑,不过还是照做了,毕竟李翩儿是客人,而且十文钱都可以买好几包了。 李翩儿心满意足的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出了药铺后直奔风府那被封了后门的巷子。早在几天前,她就将冲浪板藏在了这个僻静的窄巷中了。 而今天早上,她趁人不注意,又将自己的那一堆行头和一套家丁的衣衫从墙里给抛了出来,那衣服自然是顺来的。 她匆忙换好衣服,将头发挽起后戴上了一顶帽子。她担心时间来不及,雇了一辆马车,直朝目的地飞驰而去。 故献殷勤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刺目的阳光在望不到尽头的海上铺了一层灿烂,波光粼粼的微小海浪,璀璨耀眼。海面上,一艘艘高耸庞大的船停泊的只整齐划一,笔挺的帆杆耸入青天,船帆未起,却已是气势恢宏,壮观无比。 祭海仪式还未开始,岸边一片人海,李翩儿隔着老远望去,只见黑压压不留一点空隙。这些人之中,有的人是纯属来围观热闹的,而绝大多数人是经验丰富的水手,他们站列有序,在烈日下大汗淋漓。 李翩儿抱着冲浪板躲在了暗处,将四周环视了几圈,确定不会被发现后,便将目光放在了远处。她在人群中搜寻良久,最终发现了站在祭坛旁的两个熟悉身影和两个不熟悉的身影。那两个熟悉的身影自然是风遥玦与大公鸡,其余的两人,她没见过。 如今她已找到了想要避开之人的位置,那么就不担心会被发现。 她放下冲浪板,腰上挂着两皮囊的水,朝着离风隅玿最远的个人堆走去,很快便融入了其中。 人群中部分人穿着也算得体,而也有性情豪爽开放的,热急了直接赤着膀子。他们脸上的汗水就如珠子一般颗颗滚落,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汗臭味。 李翩儿被汗味熏得表情难看至极,她掩着口鼻在人群中走得比较忸捏,最后停在了一个热得嘴唇结痂的壮汉面前,与他并排而站。 “小兄弟,看你这样瘦弱,怎的也要出海去?”李翩儿正愁怎样与他搭讪,结果壮汉扭过头打量了一下她那瘦小的身板,先开口了。 李翩儿耸耸肩,苦着脸装作一副无奈的模样,说道:“没办法,家里穷,我还有八十岁的老奶奶要养,父亲又整日不务正业,我总得找个谋生的路子来,不是?出海一是可以赚些钱补贴家用,而来又可以磨炼自己,也不错。” 大汉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豪爽的说道:“小兄弟,我就欣赏你这样的。” 李翩儿感觉肩膀快断了,拍得她肩膀直晃,但又不能说什么,只好眯着眼角先忍着了。 地面就如铺了无数个火炉一般,热浪一阵阵腾起,扑面而去。李翩儿汗流浃背,衣服都好像变得不透风一般,憋得她难受至极。她捏起袖子在额头抹了把汗,仰头用眼角偷瞥了眼大汉,然后从腰间取下了一袋水,故意放大手中的动作拔下了木塞,“咕噜咕噜”喝了几口,露出一副十分享受而满足的表情来。 她的动作太过明显,引来了周围人的纷纷侧目,特别是她身旁的那个大汉,本就口渴难耐,现在看见了这一幕,直咽干口水。也怪他一时大意,放行李时,将水袋子一同落在了船上。 李翩儿是算准了这里这么多人,定会有人会出这样的意外,这也算是一种常理概率,只是被她给利用了一下,在人堆里一找,就发现了一个。 她再次仰头豪放的喝了几大口,瞥眼就见大汉正巴巴的看着她。她神情故作一滞,装的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塞上了水袋,从腰间取下了另一只。 “大兄,这水你先拿去喝,这天气热的,别热坏了。”李翩儿慷慨的将水袋子递了过去。 大汉那黑黝黝的面上露出了讪讪的笑来,他摸摸后脑勺,说道:“这怎么好?我拿去了,小兄弟不就没了?” “不妨事,反正快上船了,上船就没事了。”李翩儿笑得一脸友善,天知道,她在水里放了什么好东西。 那大汊实在是渴得不是行了,嘴上虽推脱,手却已经将水袋握在了手里。拔开塞子,仰头就将囊肿的水一股脑喝下大半,喝完还直呼“爽快”。 李翩儿看在眼里,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她的奸计已经得逞了一半,天气再热,也掩不住她那颗雀跃的心。她从药铺伙计那里得知,这药吃下后半个时辰便会发作。她在心中算准了时间,估计等到大公鸡他们的仪式还没有结束,那人便要尝到甜头了。 “小兄弟,你为人仗义,你这个朋友,我交了,在船上如果有什么难处,只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大汉两口气就将水囊中的水喝了个精光,对李翩儿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李翩儿扯出一个笑挂在嘴上:“能与大兄成为朋友,乃是我的荣幸。” 两人旁若无人地寒暄了一阵子,仪式便开始,人群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这样的祭拜需每个人怀着一颗虔诚的心,祈求海神保佑他们一切顺利。然而,李翩儿根本不信这个,趁人们闭眼祈祷之时,偷偷溜走了。 她的行李与冲浪板还被她丢在这个附近一个公用的茅厕后面,这会儿她准备过去拿,顺便等待大汉进茅房,也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果不其然,李翩儿远远的就看见风隅玿那边刚将三炷香插进鼎中,而离他最远的那里就有一个大汉脱离了人群,捂着肚子,表情扭曲,一副极其痛苦的样子,正大步朝李翩儿的方向而来,速度极快。 待大汉进了茅房,关了门,李翩儿观察了一遍四周,发现并没有其他人,掩鼻悄悄溜到了门前,给斑驳的木门加上了一根粗棍子,插在了两门柄之间。这样一来,大汉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也怪他倒霉,平白摊上了李翩儿这个专干损事的人。 祭拜结束后,水手们开始陆陆续续上船,而那些凑热闹的人尽了兴,太阳又烈,没有几个人愿意多待,纷纷散去。李翩儿就混迹在这来往的人流中,肩上背着一个简易的行囊,里面除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几两银子,剩下的就是她冲浪要用到的东西。 冲浪板被她夹在了腋下,一手固定着。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拿着那顶用羊皮做的海盗帽子。在没入海之前,她还不敢戴, 那帽子太引人注目了,她清楚,这个时候,她如果戴了,那就等于在给自己找不痛快,还是低调点的好,随大流,不易被发现。 蒙混出海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不过即使不戴那顶帽子,她手上形状怪异的木板同样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一路走过,总有几个人会好奇的瞥上几眼,有的还询问一两句。而在她即将踏上夹板之时,更是被负责清点人数的管事给伸手拦了下来。由于脚下的木板太窄,一次刚好只能过一人,这样将她一栏,身后便堵住了长长的一尾人,一个个齐刷刷的看向了她。 管事半眯着一双眼,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神色疑惑,脑中不停搜寻着以前的记忆,良久开口道:“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年龄那么小,瞧瞧这柔弱的小身板,估摸着一阵风就将你刮海里去了,你确定是跟着商队一同出海的?” 众人闻言,随即大笑起来,场面一时嘈杂,他们也很赞同管事的话。 脸皮厚的李翩儿也有被人说得不自在的时候,但这样的不自在是源自于她的心虚,担心被人发现她是一个女的。一旦被发现,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我新来的,没办法,被生活所迫,上有八十岁的老奶奶要赡养,下面还没有,却有个十岁的妹子等着我赚钱买新衣呢,而我那老爹,整日不务正业,不指望他。别看我个子小,我做事一点也不含糊。”李翩儿装作一脸苦楚样,好像确有其事一般。 管事疑虑未消,用怀疑的目光指了指她的行囊与冲浪板,问道:“那是什么?还有,行李怎么没放进去?” 李翩儿内心狂躁郁闷,这人真啰嗦,但面上却依旧平静,无奈地说道:“走之前,家里还需安排一下,安顿好奶奶,她老人家舍不得我走。这不,一耽误就来晚了些,刚好赶上祭海仪式,行李就没来得及放。这也只是普通的板子,我奶奶叫我拿的,估计是年龄大了,有些犯糊涂,我也不知有啥用,只能照做。不过很轻便的,不占地。” 管事的谨慎,对于她说的那一套还是表示怀疑,一边打量她,一边犹豫。烈日当头,一个个晒得皆是一脸苦哈哈,汗流满面。他们不乐意了,都不愿耗在这里做烤全羊。其中一个瘦高的男子开口了:“这小兄弟为人挺仗义,仪式还给了同行一袋水呢,她的这些话,就在仪式之前,我还无意间听到了些,所言估计不假,你就放她过去吧,你看,我们都晒着呢!” “好吧,你且先过去。”管事勉为其难的收回了手,蹙着眉头看李翩儿上了夹板。 李翩儿手里捏着一把汗,如今也算安全过关,这让她如负释重,那个被她所坑的大汉是无论如何都来不了了。 一道道遮天蔽日的船帆高高升起,标志着商船就此启航,踏入了新的征途。李翩儿躲在暗处,看着离自己渐渐远去的海岸,她欣喜的内心深处竟隐隐夹杂着空荡。她知道她欣喜的是,终于可以安下心来了,因为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瞒天过海上了商船。可是,那一缕空荡,她却不知从何而来,似乎有什么让她不舍,迟迟放不下,却无法找询根源。 本为期不足一月的出海计划,现在却被风隅玿又延期了半月,决定在崖州多逗留一段时间,只因那件事,他依旧耿耿于怀。每到夜深人静之时,那一幅幅画面便会莫名在他脑海中闪现回放,纵使他用尽了办法,依旧无法忘却。 现在,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更长时间的远离,并将全部的精力放在正事上。然而,天却不随人愿,他极力想忘掉的那个人跟着他出海了,并且比他先一步上了另一艘船,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风遥玦回府的途中遇到了友人,便被邀去了茶楼,在茶楼中与几个友人进行了一番斗诗作词,后又切磋切磋了棋艺,回去时已临近日暮。 他本以为李翩儿早已回府,结果去李翩儿房里一看,才觉大事不妙。 细钗正倚在门口张望,盼着李翩儿。早上她是亲眼看着李翩儿与风遥玦一同出去的,每次只要李翩儿与风遥玦一同出去,她都很自觉的待在了府里,而这次也是一样。 当她看着风遥玦一人走来时,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迎上去便问道:“二官人,怎么李夫人没与你一起回来?” “怎么?翩儿还没回来?”李翩儿白日里就算再怎么折腾,但这个时候还没回来,是从未出现过的。细钗的话令风遥玦一惊。 细钗心中慌乱起来,蹙了蹙秀眉道:“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风遥玦面露急色,对细钗吩咐道:“赶紧派管家带人去找。我在房里等。” 细钗听完吩咐就赶紧去找人了,风遥玦则迈着急促的步子进了屋,并在里屋的圆桌上看到了一封用羽毛所写的信,这信自然是出自李翩儿之手。信上字迹隽秀工整,一看就是练过多年的,这令风遥玦很吃惊。 不过信上也有不少墨疙瘩与搞笑的表情包,而信上的内容是这样的:“我可爱的相公,别太自恋了,这不是情书,我这人从不写那庸俗的东西。放心了,我没有要离家出走,也没有想着不回来了,我就是想去三亚玩玩儿,温馨提示:海三亚就是崖州。相公,你看我多体贴,还给你做了注解,比你上次给我的那本《山海经》细致多了。 还有啊,成为顶级冲浪者是我最大的梦想,唉!我知道这个梦想太难实现了,不过随便冲冲还是可以的。顺便呢,我准备看看我老家在宋朝时的样子,好奇宝宝哟!等我玩够了,就随着商船回来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也别找我了,在家貌美如花就行,顺便照顾好我的儿子,对,他貌似也是你的儿子。 另外,我这人大度,你如果觉得寂寞,去买个小妾也是完全OK的,刚好可以在家里度蜜月,好好享受你的美好时光吧,不过,可不能让后妈欺负了我的质儿,不然,我回来,可是要找你算账的! 蒙混出海(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我没事不会去招惹大公鸡的,他也发现不了我的。待我回来,给你带上椰子与榴莲,你一定喜欢。最后警告你,你可别嫌弃那些墨疙瘩,它可都是我深思熟虑后所留下的印记,宝贵着呢!十两金子都买不来的。还有那些表情包可难画了,谁让这里连一支像样的笔都没有呢!话不多说了,我要去流浪了!Goodbye!” 李翩儿放的东西,没有她的允许,丫鬟们是不会乱动的,这封信在桌上摆了大半日,就算是细钗,也没有去碰过。李翩儿也正是知道她们守规矩,所以随意吩咐了声,让她们别管桌上的东西,便潇洒的走了。 这封信读完,风遥玦感受颇丰,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该怒还是该急,或是惊讶。他怎么也无法想到,李翩儿会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来,背着一众人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海去了。先不说她一个女子在船上多有不便,出海可不是闹着玩的,海上危险重重,这让风遥玦不得不担忧。 但说什么都晚了,商船已经起航了那么长时间,而且海上航线错综复杂,通向崖州的就有多条,风隅玿具体走那一条,这要依天气与风向而定。现在就算是再派一艘船去追,恐怕也不一定找得到。 风遥玦闭上眼无奈的轻轻叹息一声,将信拿在手里又反复的看了几遍,他能确定这不是用毛笔写出来的字,但具体的材料,他却猜不出,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李翩儿的无师自通,他以前可没见过李翩儿写字,字迹隽秀而独特,别具一格。 虽说每个人的字迹都不同,但也只是大同小异,差距细微。而这种字迹是他所未见过的,不光是字迹,有些字形也不尽相同,需靠他猜出。加上这些形象又有趣的表情包,这封信足够他欣赏一个月的了。不过,也幸亏李翩儿学的便是繁体字,不然,她的信写了与没写差别就不大了。 李翩儿在海上一漂就是好几日过去了,转眼又到了黄昏。远处,一轮火红的晚阳将沉未沉,放出璀璨晚霞晕染了半边天幕,亦照亮了一片浪涛起伏的海水,海天一色,不分彼此。这样的云霞,宛如小姑娘因某件事而羞红的脸颊一般动人心魄。 戴着那顶海盗帽的李翩儿倚在船舷有些失神,呆呆的望着移动的海水半晌,那柔和的霞光撒在脸上,增添了几分暖意。她出海时的激动的兴奋心情已不知不觉中消磨,商船上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好玩。船上的日子是枯燥乏味的,每日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她都不知该做什么,她虽然爱玩爱闹,却不想与那些粗鄙大汉打成一片,这让她感到最多的便是寂寞。 因为她是冒名顶替进来的,其他水手要干的粗活重活,她一件也推脱不了,成了一个免费的苦工。不过好在管事的还比较有人性,专挑易做的事给她。她一个平日里都不曾干过活的人,即使做着在其他人眼里是最简单的事,但依旧总是干不好,为此没少遭管事白眼。 甲板上,响起了一行人平缓的脚步声,离李翩儿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还有管事那传进李翩儿耳中逐渐清晰的话音,声音带着微微的恭敬。这倒让李翩儿好奇了,这艘船上管事算是最大的了,他没有对自己手下人趾高气昂算是不错了,又有谁能让他这般以礼相待呢? 李翩儿心里虽疑惑,但并没有回头,眼睛望着远方那璀璨的云霞,心中泛着淡淡的落寞。管事的话在她身后不远处刚落,一道熟悉的声音随即响起,李翩儿顿时一个激灵,瞬间明白过来,大公鸡来了,难怪管事说个话都变了口气。 她以为她不与风隅玿上一艘船就没事了,却没想到,风隅玿的腿会那么长,能从一艘船跳到另一艘。不过这不能怪风隅玿,只因船上的货物需要他亲自抽查,今日也算是凑巧抽了这艘船,而与他同行的还有那两个与他合作的男子。 李翩儿浑身不自在,心中更是忐忑。她默念着不要被发现,身子背对着这行人缓缓转了身,用胳膊掩了面,畏畏缩缩的准备开溜。 或许是她的动作太鬼祟,又或是那顶帽子太突兀,风隅玿抬眼就发现了她。她还没走几步,身后的风隅玿便开了口:“站住,过来!” 李翩儿背脊一僵,停下了脚步,并未回头,因为她没有回头的勇气。管事解释道:“也不知他们怎么找的人,这小兄弟细皮嫩肉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完全是充数,没办法,每日也只能让她做些轻活。” 风隅玿面露狐疑之色,深邃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的背影,一步步朝她走去:“转过身来!”他倒要看看这究竟是什么人,行为如此诡异,根本不像一个水手,倒像是偷东西的贼。 李翩儿哭丧着一张脸,撒腿就准备跑,然而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刚一抬腿,一只大手便钳制住了她纤细的手腕。风隅玿用力一拽,她瞬间一个踉跄,帽子跌落而下,惊得一袭墨发纷纷扬扬垂落,在海风中飘舞,空气仿佛有那么瞬间的凝结。 “女的?”众人看傻了眼,那个管事差点惊掉下巴。 李翩儿不稳的身子落入了风隅玿怀中,一张清秀的面容彻彻底底暴露在了风隅玿那惊讶万分,震撼无限的眼底,久久才发出一个字:“你?” “是我,怎么了?放开我!”李翩儿破罐子破摔,嫌弃的瞪他一眼,挣开了他的怀抱。 风隅玿此时的心情是复杂的,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小妮子会来这样一出,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吓。拼命想要避开的人,却偏偏出现在了他眼前,更令他无语的是,明明做错了事,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更是拿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也不把他的话当回事,这让他很生气。 他愤怒的嗔李翩儿一眼,斥责道:“你还有理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这是闹着玩的地方吗?谁让你跟来的?” 冤家路窄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气焰十足,强词夺理道:“我当然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地球的直径,地面到大气层的距离,百度一下全有了,哼!还有,我自己想来,谁管的了我。” “我看你是疯了!”风隅玿气得快要吐血了,这明显是与他杠上了。 再有一两日便要到崖州了,他只怪发现李翩儿时已经晚了,现在没办法将她独自送回去。他思虑片刻,如今别无他法,只能将她暂时留在身边了。 他只要一想到这几个晚上,李翩儿都是与一堆男子挤在一起度过的,心头的火气直往上窜。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李翩儿每晚都有法子让自己远离这些人,不与他们同睡一处,她还不想被这些人的汗臭味给熏死。 “我可没疯,我很清楚自己再做什么。没事我先走了。”李翩儿转身就要走,再次被风隅玿呵斥住了:“回来!” “王管事,你是怎么办事的?被海风吹傻了?数都不会数了,多了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你没有察觉?”风隅玿有气没处撒,将这笔账全算在了管事头上。 管事汗颜,一脸窘迫。他感到无地自容,眼睛白长了,竟看走了眼,男女不分了,而且他更想不通这里面的缘故。 他顶着风隅玿两道犀利的目光迎了上去:“大官人,这,这人不多啊,我都是按你的吩咐,认真清点的,刚好够数。只是这小娘子上船时,我也有所疑虑,但她言辞凿凿,并无不妥。当时时间紧迫,也未细细追究。” 风隅玿沉着一张脸,疑惑地盯着李翩儿看了片刻,冷冷的问道:“你做了些什么?那个被你替掉的人呢?哪去了?” “估摸着,现在应该回家了,我就是给他水里加了点泻药,拖住了他。”李翩儿毫不隐瞒,说得相当平静自然,没事人一般,完全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荒唐。 在场的人咋舌,有的反应过来后便笑了。风隅玿看着她那一张无所谓的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脸色沉了又沉。良久,嗔怪道:“不知羞耻的女人!每晚与男子共处一室,将风家的脸都丢尽了,伤风败俗!” “你不说,谁知道我是风家的人。再说,我可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李翩儿嘟着一张小嘴,好似一副小媳妇受气包模样,兜兜转转,将错竟推在了风隅玿身上。 众人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这女子竟是风隅玿自己家的人。而风隅玿则气得肺疼,这也太能巧言令色了,这个小妮子一天是成心要来找他不痛快的。 “风兄勿动怒,有佳人寻来,乃是好事一件,你应该高兴才对。”他那位好友笑得一脸欠揍,在拿这事寻开心。 另一个男子表现的还算正常,嘴角勾了勾,打着圆场:“既然木已成舟,多带一人也无碍,风兄就不要责怪这位娘子了。” “你们想多了,我与他没关系,除非我吃错药了,才来寻他。我只是搭个顺风船,去崖州。”李翩儿说话间不忘嫌弃的用眼睛剜风隅玿一眼。 风隅玿懒得去看她,抓起她的藕臂,拽着就走:“人还没丢够?跟我走!” 风隅玿仿佛用了铁爪般的力道,紧紧的将李翩儿的臂膀握在手里,不给她挣脱的机会。李翩儿感到整条胳膊都快断了,被拽得生疼生疼。越是疼痛,她越是反抗的剧烈,不停扭动着身子,双脚跳动,夹板在她脚下咚咚作响。她嘴上也没停着:“我又不是皮皮虾,才不跟你走呢,我都不招惹你了,你也别来惹我!” 船舱内的水手们,听见动静,不知这里发生了何事,怀着一颗好奇的心纷纷而来。船上的生活本就枯燥乏味,一个人要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待久了,但凡哪里有一点不寻常,都能勾起他们浓厚的兴趣。更何况这里是真的在上演一场别开生面的戏码,他们可不会错过。 风隅玿旁若无人地将李翩儿拖至了船一侧的夹板边缘,放开了手。李翩儿心中一喜,以为大公鸡认输了。然而,下一秒,他得意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风隅玿顾不上周围人的脸色,放开她的藕臂后,直接抱着她的大腿,将她扛上了肩头,踏上了两船之间的木板,向另一艘更大的船而去。 人群一片哗然,不止那一艘船上的人在看,离的近的船上无一不是凑了很多个脑袋,看在他们眼里,完全变了味,觉得这两人就是在打情骂俏。 “风兄,你且好好享受佳人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俩就行。”那名男子笑得欢畅,还不忘起哄,将看戏的人全逗笑了,而风隅玿权当没听见。因为这件,他无法解释,难道要他告诉众人这是他弟弟的女人,这样做只会更糟,其他人将如何想他们,还不如将误会进行到底。 李翩儿在风隅玿肩上就如一条火蛇一般,不停扭曲挣扎,一双拳头不停敲打着风隅玿的后背,散乱的发丝在风中乱舞,差一点就可垂于地面了。 风隅玿脚下的木板在微微晃动,他话语冰冷,对着李翩儿恐吓道:“再乱动,我直接将你丢下去喂鱼好了。” 李翩儿闻言动得更剧烈了,扬声道:“大公鸡,你放我下来,将我丢下去,我也不怕,你知道的,我会游泳!” “你说的。”风隅玿顺势稍稍松手。 “啊!”李翩儿感到身子陡然坠落,风隅玿适时收紧了双手,这样一吓,终于安静了。 风隅玿扛着她下了木板,径直向船舱而去,将几百道目光全挡在了舱外。 李翩儿最终被风隅玿扛回了自己的居室内,反脚一勾,关上了舱门,门缝却夹了李翩儿一缕发丝,风隅玿背后瞬间响起了杀猪般的叫声:“哎哟!我的头发,好疼,臭公鸡!你成心的!” “哎哟,我的屁股,大公鸡,你要死啊!”李翩儿整个身子直接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风隅玿居高临下地静静盯着地上扭曲挣扎的身影,脸上是李翩儿看不懂的神情,不知是喜还是怒,或是其他。 冤家路窄(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艰难的从地上爬起,心中怒火难消,但看着风隅玿那怪异的脸色,骂他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冷冷地问道:“干嘛带我来这里?我在那艘船上好好的,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你还嫌不够丢人?还要回男人堆里去?乖乖在这里给我待着。你偷跑出来,你知不知道,遥玦是会担心的!胡闹也要有个限度。”风隅玿的语气平淡,却透着丝丝怒意,整个人变得异常平静。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如今是以怎样的心态在面对这张日夜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容颜。分明是想要见到,而如今见到了,心中沉重的就如压了一块石头,令他喘不过气。而沉重之下,亦掩藏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李翩儿当然不想待在男人堆,但也不想与他待在一起。但在他提到风遥玦时,她突然不再反驳,而是说道:“我给他留了一封信,他会看到的。” “你会写信?”风隅玿初听有些惊讶,不过想到她在风遥玦身边几年,学会这些也不奇怪。 “别鸡眼看人低,写个信而已。”李翩儿脸上满是傲娇。 风隅玿在桌前坐下,问道:“看来这是你精心计划好的,你为什么要去崖州?你知不知道,海上是有多危险?” “我当然是有我的事要做,这与你没关系。我也知道,海上很有可能会遇到大风浪,但冒险的胆量,我从不缺。”李翩儿将手当做梳子用,整理着发丝。 风隅玿知道,眼前这个狂傲的女子是那种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倔犟中饱含着任性。面对这样的李翩儿,他最终说道:“你想去崖州,我可以带你去,不过你这几日得老老实实给钱待在这艘船上,待在这间屋子里,别再惹事。不然,我直接将你丢海里去。” 这话当然是吓唬李翩儿的,如今只能带她去崖州了,但风隅玿不想她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李翩儿见他这样说,思虑片刻,做出了让步:“可是我的东西还在那艘船上,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我待会派人去取。”风隅玿起了身,开门而去。 李翩儿冲着风隅玿的背影喊道:“别忘了那块板子。” 回应她的是沉默,风隅玿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拐角。 外面各船上的人很快便散了去,风隅玿出来时,周围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该干什么的干什么。远方海天相接处,一轮圆日已经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下沉下了半个身子,云霞在海上铺了满满一层,仿佛分不清哪里是海面哪里是天空,只因它们有着同样绚丽多姿的光辉色彩。 甲板上的风隅玿此刻宛如裹上了一层金衣,他在船舷驻足,一双半眯的眸子遥望着那一片灿烂,柔情的海风抚起他墨发飘舞。直到霞光迷离了他的眼,才见他转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向另一艘船而去。 他做事向来谨慎,一般像检查货物这种事都要亲力亲为。上了船后,他直接向存放货物的船舱走去,而刚刚与他同行的几人早已由管事领着去了。 “风兄,速度好生快啊?我不是都说了这有我们就行吗?”在人群中起哄的那名男子一侧头,就见风隅玿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瞬间脸上挂上了戏谑的笑。他觉得风隅玿这人太过严肃,不苟言笑的,未免有些无趣,这样的人就是要多打趣一下,不然待在一起久了,非得无聊到憋出病来。 风隅玿并未理会他,走过来后只对管事说了几句,然后开始检查货物,这里存放的都是些新鲜瓜果,主要是看有无损坏的,其他方面倒也没什么紧要的。 待几人分头将这些一一查看后,那男子手拿折扇随意扇着,向风隅玿那里凑了凑,笑说道:“风兄,你说的那只小野猫就是刚刚那个小娘子吧?” 风隅玿阴沉着一张脸轻飘飘的瞥了那男子一眼,男子见风隅玿不说话,知道这是默认了,竖起大拇指再次开口道:“果真是野性十足啊,倒是别具一格,与一般的女子不同,仿佛更有趣呢。” “你有这个闲情在这闲扯,不如将三十多艘货物一次性全检查一番,以确保万无一失。”风隅玿实在受不了这人了,从来到这,耳根子就没清净过。关键是,这人每说出一句话,众人都会意味不明的笑上一笑,有的不敢明里笑,便只能偷笑。 风隅玿以前没少遭那男子的戏谑,但都不加理会。而这次的情况,太过特殊,他与李翩儿这样的关系,容不得别人打趣,虽说不知者不怪,但他总觉得别扭。 管事的站在那由于了片刻,最终开了口,语气带着隐隐的愧疚:“风大官人,我实属眼拙,没看出她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你府上的人,这几日下来,我还为她安排了不少粗活,实在是对不住。就在今天早上船起帆时,粗绳好像还擦伤了她的手。” “她活该,吃点苦头也好,与你没关系,不过,以后将眼睛擦亮些!”风隅玿面上虽表现出一副对李翩儿很生气的样子,心中却一点也气不起来。 那名男子被风隅玿怼了一句,变得安静多了,此刻见风隅玿口是心非,他也不多言。 管事的听了风隅玿的话,有些无地自容,闹出这么个事来,有一半的责任在他这个眼神上。他对着风隅玿拱了拱手:“是,这样的事,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发生一次,已经够他受的了,他又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这不是打自己脸嘛。 “将她的行李收拾一下,派个人送过去。这里就交给你了。走,去下艘船。”风隅玿随着几个人出了船舱,还有好几艘船等着他们。 待他们将这些事做完,夜幕也完全降临了,空旷的天幕上繁星点点,一轮弯月已从海的另一边高高升起,清冷的银辉撒下,点醒了整片海域,渲染了一艘艘清幽。 手心涂药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当风隅玿带着李翩儿的行李再次踏进这间船舱之时,舱内并未点灯,只有几扇窗户处透着淡淡模糊光芒。整个空间如凝结了一般,黑暗裹着寂静,令风隅玿心中一惊,担心李翩儿趁他不在,偷偷跑了。 他正欲转身而出,却听见“啪”的一声,一只盖碗在黑暗中自桌上跌落,触地即碎。他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了,燃起火折子向桌前一照,果真看到了那个趴在桌上半梦半醒的柔弱身影。他嘴角竟在不知不觉间勾起了一湾温和的笑来,那样的笑,以前仿佛并不属于他。 烛台上,一支支凝结了烛泪的的蜡烛在风隅玿手中有了生机,光明最终驱散了清冷寂静与黑暗。盖碗落地之时就已惊醒了李翩儿,风隅玿吹灭火折子转身,就见李翩儿眯着一双杏眼,尽情伸着懒腰,嘴上哈欠连连。 风隅玿在她身旁坐下,弯了眼角瞥向她,故意冷冷地丢出一句嘲讽的话来:“真是粗俗的女人。” 李翩儿睡懵了,睁开迷离的眸子,感觉眼前依旧处于模糊之中,未看清眼前这张面容,就连声音都未听出来,直接开口含糊的叫了声:“相公。”声音软软糯糯,还带着点腻歪。她此刻是完全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将面前之人当做了风遥玦。 “你叫我什么?”风隅玿一脸黑线,还有些惊讶,但李翩儿这样的两个字和声音却柔软了他整颗心,他甚至能感觉到他内心是欣喜的。 不过他倒未曾深想,完全不知,其实李翩儿叫的是风遥玦。只因,如今的他,思绪已被蒙上了一层用情纺织而成的轻纱,阻碍了他正常的思考,而自己却不自知。 李翩儿握着两个拳头,使劲揉了揉眼,再睁开时,眼前明朗清晰了许多,看清了身前人,也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你怎么又来了?”明显是不欢迎风隅玿的节奏。 风隅玿面无表情,好好的心情全因这句话而没了。他语气不冷不热:“这本就是我的房间,怎么?我还不能来了?我就没见过像你这般毫无形象的野蛮之人,莫不是在梦中还想着打架,这碗茶又怎会无故摔落?” “本小姐才不野蛮呢,分明是你自己脾气差。”李翩儿底气不足,毕竟这杯茶是她胳膊肘撞落的。 李翩儿很快便转移了话题,扬声道:“我东西呢?你说过帮我拿来的。” “拿来了。那块怪异的板子,你要来何用?占地。”风隅玿对于那个他见所未见的冲浪板,就总结了两个字。 李翩儿丢给他一个小白眼:“不占地儿,本小姐自有用处,反正与你无关,也不会影响你的事,你少管。” 风隅玿从怀里掏出一盒药膏来,这药膏还是刚刚检查完船舱,在他那个好友屋里抢来的,为这事,恐怕那个男子要嘲弄他几个月了。 “手拿过来。”风隅玿打开药盖,露出了滑腻的半透明膏状物,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 “我不!凭什么听你的。”李翩儿脑袋一偏,视线从风隅玿身上一扫而过。 对于李翩儿的倔犟任性,风隅玿没办法,只能用强的,直接伸出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扣住她的手腕,给拉了过去:“由不得你!” 五指被强行掰开,几条殷红的擦痕横躺在那细嫩的手心上,皮肉翻翻,里面血红的肌组织暴露在外,格外刺目。李翩儿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大叫着挣扎起来:“非礼啊,大公鸡,放开我,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将鸡爪子拿开!” “你使劲叫,反正我无所谓,将人给招来了,看谁吃亏。”风隅玿不紧不慢的说着,将药膏放在桌上用指腹轻轻蘸上。 李翩儿受到了威胁,安静下来,眼睛瞅着那盒药膏,任由风隅玿的指腹在自己手心摩挲,半晌才幽幽的吐出一句话来:“哎,算了,谁让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呢,女子注定要吃亏,我暂时且先忍了。” 风隅玿闻言未语,神情专注,淡淡的视线始终停留于手上,动作轻柔得令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何曾这般认真的为一个女人做一件事。即使涂得这样小心翼翼,李翩儿还是忍不住蹙眉道:“疼,你轻点。” 风隅玿抬眼幽幽地瞧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现在知道疼?活该,完全是自作自受!府里的舒坦日子不过,专给自己找罪受!” “你!大公鸡就是大公鸡!”李翩儿恼怒,顺势想要收回手去,奈何风隅玿抓得太紧,根本挣脱不出。 烛光摇曳,照在风隅玿的脸上,不知何时,那张脸竟有了一丝温度。这些年来,他一个人支撑着整个家,就连风遥玦都很少能见到这样的他了。 “谁让你去抓绳子的,你是傻,还是没看见,不知道借助转轴?真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风隅玿真想象不出李翩儿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平日里鬼点子一套一套,而做起正事来,竟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他本以为不是特别严重,所以并没有准备纱布,这一看,才知道,竟伤成了这样。 李翩儿巴巴地说道:“这是意外,就是因为转轴从手上滑了,我这一心急,就直接去抓绳子了。这不能怪我,那些帆太重了。”起帆虽是需要好几人共同完成,但像李翩儿这种娇生惯养的人,做这样的事,还真是为难她了。 “另一只。”风隅玿帮她涂完手心,接着将指间小擦痕也给细致的涂过一遍,才放开了那只被禁锢了的手腕。 李翩儿这次没有扭捏,乖乖的将另一只手给伸了出去,只因她知道,在这里她斗不过风隅玿,还是收敛一点的好。 涂完药,李翩儿很难为情的看向风隅玿,吞吞吐吐的说道:“那个,有没有吃的?我饿,都快前心贴后背了,午饭都没吃呢。最好是可以直接用手拿的,手疼,捏不稳筷子。” 风隅玿讶然,说道:“怎么?活没干好,不给饭吃?”他自认为他还没有这样虐待过自己的工人。 故意戏弄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这不是手疼嘛,试了几次,筷子都掉了,一时心中郁闷,索性不吃了。”她说着还不忘抬抬手。 风隅玿良久说不出话来,他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格外与人不一样的小妮子了,做的没一件事情能令他省心。想着他如果没有发现她,估计她就要饿死在船上了,真不知这干的是什么事,一件比一件无语。 李翩儿见他沉默不言,还以为他不愿意给她吃的,说道:“你怎么不说话,就算不给吃的,也好歹吱个声,我好自己去找。” “晚饭,我也未吃,待会儿会有人送,你先忍耐片刻,我保证一时半会儿饿不死。”风隅玿嗔她一眼,感觉自己就是遇到小灾星了,专来向他讨债的。 李翩儿气愤,狠狠的瞪向了风隅玿:“你!怎么说话呢,鸡嘴里吐不出牙齿来,更别说象牙了。我饿死了,对你没好处,摊上人命官司划不来。” 风隅玿又保持了沉默,静静的坐在那,望着烛台上一盏盏跳动的烛火失神,他心中凌乱,比乱麻还要乱许多。李翩儿见他不曾反驳自己,便感觉没了乐趣,百无聊奈的她往桌上一趴,又开始打起盹来。 她本就差不多一日未进食,浑身无力。而这几个夜晚又没怎么睡好,身体越发劳累,才醒没多久,这会儿,饭还未送来,她竟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风隅玿回过头,映入眼中的便是桌上那张恬静的睡颜,带着点点小可爱,就如一只温顺的小猫与风隅玿平日里见到的样子相比,就如换了一个人。 “还真是长不大的小野猫。”他静静的凝视了小猫片刻,带着浅笑站起了身,拦腰将她抱起,向绣床而去。 李翩儿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子已离地,出于安全本能,迷糊中竟主动伸出双臂,搂住了风隅玿的脖子。这样亲昵的动作,令风隅玿的心猛然一颤。 几个送饭的人来时,就见风隅玿独自一人站在船舷上吹海风,衣袂翩翩,发丝飞舞,月光下衬得他格外清冷,他双眸出神的注视着远处那海水里的弯月。而舱内绣床上,李翩儿正睡得安稳舒适。 为首的那人走上前去,开口道:“大官人,这海风还是别吹了,小心染上风寒。该吃晚饭了。” “送里面去吧。”风隅玿收回思绪,与几人一同走了进去。 几个人摆好饭菜,顺便将地上那个被李翩儿打碎的盖碗给收拾了。瞧着放下了帐幕的绣床,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桌上饭菜热气腾腾,香气袅袅四溢,船舱静得只有风隅玿的脚步声,而脚步声最终消失在床前。他挑起帐幕,视线柔柔的在那张小脸上逗留了片刻,俯身在她脸上轻拍了几下,语气不冷不热:“喂,醒醒,吃饭了。” “啊!我,我怎么会在床上?禽兽,你对我做了什么?”李翩儿被风隅玿拍清醒后,睁开眼就对上了他那双深邃的眸子,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跑到了床上。 风隅玿故作一脸嫌弃,冷言冷语的说道:“不守妇道的女人,自己爬上了我的床,还怪起我来了。” “你,你胡说,我根本就不记得,不记得有这回事。”李翩儿说话结巴,脸颊不听话地发烫。 风隅玿冷哼一声,戏谑地望着罗账内那张近在咫尺的窘迫面容:“但事实就是如此,结果摆在这,你有什么话说?”这小妮子难得栽在了他手里,这样戏弄于她,令他觉得心情甚是舒畅。 谁让李翩儿以前处处与他作对呢?不好好治治她,风隅玿都感觉对不起自己这几个月所遭受的捉弄。 无比尴尬的李翩儿粗鲁的在风隅玿胸前推了一把,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扬声道:“那又如何,睡都睡了,你能如何?还有啊,别将话说那么难听,什么叫爬上你的床?听得总感觉怪怪的。不就是一张破床吗?我才不稀罕,鬼知道有多少女人与你一起在上面睡过,你也不怕得艾滋病,想想就恶心。” 风隅玿挺立着身影站在离李翩儿几步开外的地方,看着李翩儿在那做出一副恶心样,下了床的她将身子颤了颤,如同在抖落鸡皮疙瘩。风隅玿脸色黑了下来,这可是第二次听见李翩儿说他恶心了,让他情何以堪。 “我能如何?现在你的把柄捏在了我的手里,以后你若再敢任性妄为,不服从管教,我就将这件事告于遥玦,我也不介意添点油,加点醋,说你在船上几次三番的引诱于我,让他休了你,再赶出府去,如此一来,大家都安生了。”李翩儿既然要气他,那他也要还回去。 李翩儿语塞,到现在,她都没搞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梦游了,想到这个可能,她更觉没脸了。更可恨的是,大公鸡还抓住了她的把柄,一张嘴长在他身上,在原有的事实上再进行一番添油加醋,到时,她就算有嘴,估计也没人信了。她还不想在这个古代留下一个不守妇道的污名,那样太亏了。 风隅玿就想看李翩儿这副小模样,明明想抓狂,却又不得不忍着。李翩儿憋得难受,他看得舒畅快意。 他转身向桌前走去,边走边说道:“不要用这种幽怨的眼神看我,不饿了?那饭也别吃了,我自己享用。” “谁说我不吃了,本小姐还饿着呢,这么多菜,可不能便宜你了。”李翩儿气冲冲地大步向前走去,抢在风隅玿之前在桌前坐了下来,准备化悲愤为食欲。 然而,刚握在手中的筷子,转眼已经落在了桌上,还伴随着一声尖叫:“哎哟!”她在心中低骂一句自己手不争气,生起闷气来。 风隅玿挨着她不远的距离坐下,看着她那一张嘟着嘴的脸,问道:“光生气,就能饱?” 人是铁饭是钢,李翩儿深知这个道理。此刻她已饿得四肢酸软,老眼昏花了,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直流口水,然而却送不到嘴里。这样的情况下,她不得不向风隅玿服个软,一脸谄媚的问道:“那个,大官人,你看,是不是可是帮我找个勺子来,我现在好歹也是一个病号,你就体谅体谅呗。” 亲手喂饭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没有,外面黑灯瞎火,上哪去找。”风隅玿一时疏忽,忘了让送饭的人准备勺子。平日里在府中,顿顿都会有个汤羹什么的,而如今海上的生活没有那么精致,没了汤羹,自然也不需要勺子。 “船上有那么多瓷器,我就不信还找不出一个勺子,你是存心要报复我。”李翩儿这次是真的误会了风隅玿,瓷器不在这艘船上。而且因为这艘船多留出了三个独立空间,以供他们三个富商居住,所以囤放的货物就少了很多。 风隅玿细嚼慢咽的吃着,淡淡的丢出几个字:“随你怎么想,乖乖坐这等着,不然今晚就饿你一晚。” 听到风隅玿的话,她以为会有人送勺子来,于是不再说什么,难得安静了,只是心中还是郁闷,神情带了几分落寞。 风隅玿将碗里的饭吃了一小半便放下了,将圆凳向李翩儿身旁移了移。李翩儿正想说点什么时,就见他已拿起了她的碗筷。 “张嘴!”风隅玿的口吻更像是在命令。 李翩儿一愣,一双杏眸大睁,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望着身前人,望着他送至嘴边的食物。她做梦都想不到,与她八字不合的大公鸡也有好心的时候,不过这样的动作似乎太亲密了些,貌似不太适合他们这种关系。 李翩儿见她久久没反应,再次开口:“吃不吃?看来你不饿。” “谁说不饿,可是,这样感觉很别扭,我怕吃了你喂的饭,会噎着。”李翩儿将脑袋向后仰了仰。 风隅玿脸色一黑,嗔她一眼,这女人真不识好歹,好心喂她饭,还嫌弃他。“不吃算了,以后也别吃了。”他作势就要收手。 “我吃。”在饥饿面前,李翩儿变得很没骨气,而且还厚脸皮。 “咳咳……”李翩儿吃第一口便呛到了,而不是噎到,因为她看见了风隅玿手上那突兀的两排贝齿印,想到了什么,这一走神,菜汁便调皮的钻进了不该去的地方。 风隅玿拜她所赐,右手上留下了去不掉的痕迹。面对李翩儿此时的模样,他不免要嘲弄一句:“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连质儿都不如。” 李翩儿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两手颤抖着捧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几口,眼睛狠狠瞪向风隅玿,没有回嘴。见风隅玿将食物再次送了过来,她若无其事般的吃了起来。 “菜里有一根姜丝,能帮我去掉吗?我这人不吃姜。”吃着别人喂来的饭,这要求还不少,李翩儿这脸皮是有多厚。 风隅玿无奈的瞟她一眼,终是照做了,漫不经心的嫌弃道:“还真是麻烦,早知这样,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这样的女人进风家的门。”他感觉自己是在伺候小祖宗。 “只能说明你严重近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就将就将就,反正再过几天,我们就无瓜葛了,也不用见面了。再给我夹块鱼,鱼肚子那一块,刺少。”李翩儿越吃,要求越高。 风隅玿手上在用筷子为她剃着鱼刺,嘴上嗔怪道:“有得吃就不错了,还这般挑三拣四!” 这顿饭,李翩儿吃得还是相当惬意的。风隅玿自己都很难相信,他竟有这样的耐心。 饭后,李翩儿出去溜达了两圈,进来时看见风隅玿正坐在那饮茶,而桌上的碗碟已被小厮收走了。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随口就对着风隅玿问了出来:“以前在开封的时候,你是不是经常给你的那些女人喂饭?我看你动作挺娴熟的。” 此话传入风隅玿耳朵里,一口水都差点让他给喷出来了,幸亏他定力好,能够相对的做到波澜不惊。他正了正脸色,放下盖碗,盯了李翩儿半晌,她真想撬开李翩儿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是些什么鬼东西。 要知道,在家里,谁敢让他风大官人这样伺候,就连他的亲娘,也未吃到过他亲自喂去的食物,这李翩儿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喂!你这什么眼神儿?就算我戳中了你的嗜好,你感到生气,也不用这样看着我吧。”李翩儿狐疑道。 风隅玿收回视线,语气中不带一点温度:“你问这个,与你有关系吗?管好你自己就行,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李翩儿被堵得哑口无言,为了掩饰她的尴尬,故意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天色不早了,本小姐困了,你怎么还不走?” “这是我的住处,我为什么要走?”风隅玿抬眸瞧她一眼,嘴角挂着狡黠的淡笑。 李翩儿早就想赶风隅玿走了,只是他帮她解决了吃饭问题,她也不好翻脸无情,过河拆桥。借着刚刚的由头一提,却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瞬间就急了:“你不是让我待在这吗?现在你也不走了,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多不好听,我可还要名节的。” “名节?亏你好意思说。与我共处一室,也好过你挤在男人堆里强。”风隅玿想到这个就来气,他宁愿不要世俗伦理,也不愿李翩儿再与一帮大汉共处一室。况且外人已经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今做戏也得做全套了。不然,现在让他去睡露天甲板,生病是小,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李翩儿愤懑,将一句话说得又慢又重:“半斤八两而已。” 她顿了顿又说道:“我看你还不如他们,最起码前几日我还是男的,如果不是你横叉一杠,我的身份根本不会被戳穿。” “不是困了吗?去床上睡,我还有事。”风隅玿用眼神指向里面的绣床,他还有一堆账本要看,都是各大商铺送来的,每个月都要过目一次,这次出海,顺便将这些一并带上了。 李翩儿打了一个冷颤,摇头道:“才不要,那会儿是一个意外,现在我清醒的很,才不会睡你的床。你还是自己睡吧,我趴桌子睡就行了。”趴桌子睡可是李翩儿的强项,以前上学的时候,桌子可是她会周公的绝佳伙伴,能从一早睡到下午。 亲手喂饭(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隅玿戏谑道:“都爬上去了一次,我也不介意你再爬一次。还是说,你本就那么放荡,想要与我一起睡地铺?我倒是无所谓,对我没损失,回去后将你赶出府就是了。” “你能换个词儿吗?真的很别扭!还有,我才不要睡那个很多女人都躺过的地方,我怕感染那些可以逆转录的病毒。”李翩儿脸上是嫌弃又鄙夷的神情。 “满嘴胡说八道,染病?除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躺过,可没有其他女子,染病也是染你自己的,我没嫌你脏,将地方借给你,你倒先开口说起我的不是。”风隅玿抿了一口茶,然后起身向一个大柜子走去,从里面拿出了被褥,准备在地上打地铺。 这被褥本是冬天所盖的棉被,出海是常事,北方年年打仗,商业发展基本受阻,这样一来,海上贸易便成了家常便饭。棉被是为了以防万一,因此常年储存着。今晚这被子的角色变了,不是用来盖,而是铺地。 李翩儿在凳子上一坐,翘起一个二郎腿,很不服气的说道:“本小姐哪里脏了?我就趴桌子睡了,你能怎样?床,你自己睡去。” “要么乖乖睡床上去,要么……” “要么什么?你又想打架啊?本小姐奉陪。”风隅玿的话未说完,便被李翩儿打断了,故意增强了气势,但她没打算真的与风隅玿动手。如今就算她与风隅玿打架,估计吃亏的也是她,一双手伤成那样,筷子都捏不稳,更别说做其他的事了。 而这时,风隅玿的地铺也已经铺好了,他朝李翩儿一步一步走去,淡淡的吐出三个字:“不打架。” “啊!大公鸡,你做什么,混蛋!”李翩儿尖叫,身子被禁锢在一双铁壁之中,脚顺势离开了地面。 最终,两人双双倒在了地铺上,风隅玿将她压在了身下,双手扣住了李翩儿那两只手腕,使她彻底无法反抗与挣扎了,空气中只有李翩儿的叫骂声。他俯视着李翩儿那双杏眸,语气中带着丝丝威胁:“这每个房的隔音不是很好,你这样叫,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多放荡吗?那你尽管叫好了。” 李翩儿闻言,立马讪讪的闭了嘴,不敢去看他那张脸,别过了头去,商量道:“你可以放开我吗?我不闹了就是,我骨头快碎了。” “我给了你选择的机会,你并没有选择前者。既然如此,那你是默认了后者,想与我共眠,我乐意接受。”风隅玿从她身上翻下,但并没有放过她,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顺便扯过了一旁的薄被。他知道,不给李翩儿一点厉害看看,她怕是要与他抬杠到底了,没办法,只能用这样的办法吓吓她。 不过,这一招很奏效,李翩儿很快便服软了:“谁说我选后者了,我明明是选的前者。我要睡床,你快放开我,你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有别!” “这还差不多,想要少吃苦头,这几天,你最好听我的。”风隅玿松开她后便起了身,而李翩儿得到了自由,动作比风隅玿还快,麻溜的站起来远离了他。 最终,李翩儿不情不愿的躺在了那张被她口口声声说恶心的床上。风隅玿大步向外走去,准备去吹一阵子海风再进来处理正事,那一堆账本还在等他。 以这样的尴尬方式,两人相处了两日多。在这两日里,他们同吃同住,在外人看来,当真是以为他们有着寻常夫妻一样的关系。只因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他们越是避讳,越会遭到那些人的怀疑。 李翩儿本以为自己现在拿不稳筷子,拿勺子应该是没问题的,结果到头来,连拿勺子都成了一个问题,勉强拿起来了也是摇摇晃晃的那种,一勺饭半晌送不到嘴里。最终,风隅玿黑着一张脸喂了她两日,中途有一次,还被他那两个友人恰巧撞见了,那场面别提有多尴尬了,估计李翩儿几个月都无法忘记。 商船抵达崖州时,已是傍晚了,天边云霞依旧灿烂,李翩儿倚在船舷上,向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海滩望去,却并未看到记忆中繁闹熙攘景象。这里有沙滩,有日落,却没有度假的游人和豪华的娱乐场所。相反,这个地方甚至显得有些萧索苍凉,除了还在忙碌的渔民,搁浅的小船,李翩儿能够看到的便是一张张晾晒在岸边的渔网,以及三两个在海边追逐嬉戏的孩童。 船停泊下来,李翩儿怀中搂着那块被她视作宝贝一样的冲浪板, 跟随着风隅玿下船而去,脸上是掩不住的失落。脑中的两幅画面一对比,她心中落差太大。 其实这里几乎每日都有各种商船来来往往,来自各地的形形**之人络绎不绝,并不算荒凉萧条。只是,李翩儿看惯了灯红酒绿的喧嚣场景,对于眼前的一切一时无法适应。 风隅玿见她这个样子,不免又要说上几句了:“怎么?费尽心思要来崖州,如今来了,却又是这副样子,后悔了?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还有,给你说了多少次,不准再戴这顶丑陋的帽子,将我的话当耳旁风,丢人现眼。” “你管我!本小姐乐意来这里,才不后悔。这里好玩的东西多了,你就等着羡慕吧。这帽子哪里丑了,我倒是觉得戴着它很威风。”李翩儿戴着它的第一天就引来了很多人的兴趣,现在那些人看惯了,也就不当回事了,也只有风隅玿看着它不顺眼,觉得丢了他的脸。 风隅玿将李翩儿丢在客栈便走了,一连十几日都没有出现,将李翩儿的一切都交给了一个小厮和客栈的人来照顾与看管。而李翩儿经过这十几日的休息,手上的伤已经不疼了,结的痂正在自然脱落。 这日天气晴好,她去海边雇了一条船,带着冲浪板和一包吃的东西就走了,准备去离海岸远一些的开阔海域,在那去寻找大浪。然而,她前脚刚走没多久,风隅玿后脚便回来了,生意上的事已处理的差不多。 海上冲浪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这十几日他不回客栈,其实也是因为他如今害怕见到李翩儿,想要尽量避开,只是又不太放心将李翩儿就这样丢在这,毕竟李翩儿从不让人省心,所以事情一忙完,他还是回来了,然而却发现李翩儿不知何时已经溜走了。 他去海边找了一圈,都未看见人影,后来找了个渔夫一问,才知道,李翩儿乘着小船去了海上。这样的结果让他心中一紧,面色也跟着凝重了几分,神情隐隐透着焦虑担忧,还有生气。这胡闹也应该有个限度,跨出了这个限度,任谁摊上都会气愤不已。 他身后的那小厮低垂着脑袋,一脸窘态,抬手挠着后脑勺,此刻的他又羞又愧又害怕,这点小事都没办好,想来他家大官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果不其然,风隅玿阴沉着一张脸沉默了片刻,转过头便对他怒斥道:“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看不住,你还能做什么?” “大官人,小的知错,是我的一时疏忽。只是李夫人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从不按常理而为,这些时日她除了待在客栈里,剩下的就是来这海边,她喜欢与那几个孩童一起嬉戏。而今日,我就去了一个茅房,出来时就没见到她人了,以为她还是与平日里一样,就没跟来,结果谁知发生了这事。”小厮的话语伴着两手一摊而结束,语气中充斥着无辜与愧疚。 这些年,他一直忠心地跟在风隅玿身边,算是风隅玿最信任的人。他自然知道风隅玿与李翩儿之间的关系,也目睹了这几个月里,两人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李翩儿有着怎样的脾性,他是一清二楚。 不过他知道归知道,绝对不会在其他人面前乱说,更不会将两人在船上发生的事带回府里去乱讲。也正是因为如此,风隅玿才会令他留在客栈,牢牢看着李翩儿。如果留李翩儿一人在这,风隅玿说什么都不会安心。 风隅玿对小厮的说辞不加理会,接着向那个正在整理渔网的古铜肤色男子问道:“你可知她往什么方向去了?” “这个没注意,我只听小娘子说,要去有大浪的地方,当时我只当她那是玩笑话,关键是,谁没事会去那样危险的地方。官人不必着急,也许只是随口说说,不会真去。”那男子到现在依然不太相信,那样一个弱女子会不要命的去那种地方。 风隅玿听后,心中咯噔一下,眉头一锁,咬牙道:“坏了,不消停的女人!别让我抓到,不然有你的好果子吃!不给点颜色瞧瞧,还真是上天了!”他是绝对相信李翩儿有勇气去做那样的荒唐事,现在他是又急又气。 “大官人,这样太危险了。”小厮抬头,见风隅玿已大步走向了一条反扣在沙滩上的小船,风隅玿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风隅玿心中憋着火气,没心情搭理小厮,一声不吭的将木船翻了个面,拖着船头向前走去。小厮知道风隅玿一旦决定了的事,没人能够劝阻。他没有办法,只好跟了过去:“大官人,我与你一同去找吧。” “不用了,你回客栈去,如果有人来找,就说我有事出去了。”风隅玿话语冷冷的,说完便上了船。这里不比钱塘,没有那么多家丁可以派遣,出了这样的事,他只能亲力亲为,独自一人去广袤的海上,漫无目的的寻找。 虽隔着九百多年的时间距离,但李翩儿对这片海域并不算陌生,就算船划得生疏,却依然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了令自己满意的地方,没花太多时间。 而风隅玿就不同了,对于二者都不熟。在波浪起伏的海面上,顶着烈日飘荡了两个多时辰,最终皇天不负有心人,隔着遥远的距离,一条花生般大小,带有绿棚的船只进入了他的眼中,船上盘坐着一个团发的粉衣女子。 风隅玿看到这,心中虽松了一口气,但一双眸子却变得异常犀利,怒火难消。他告诉自己,这次,他绝不姑息,让李翩儿长长记性,让她知道生命不是用来开玩笑的,而她做的事又是有多么的荒唐与可恨。 然而,风隅玿并不知道,在此之前,李翩儿已经在浪里造作了半个时辰,后来体力用尽,实在是累了,才回了船。用七八片芭蕉叶子当遮阳伞使,一边等待着泳衣与头发变干,一面吃着东西补充体力。后来竟一觉睡了过去,醒来时,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黄昏已快要来临。 她此刻正在有条不紊的盘发,准备再去前面冲一次就原路返回。 风隅玿就在她拆掉芭蕉叶之时,到了近前,进入了李翩儿的视野。她彻底呆住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睁大了杏眸,瞪了那个渐近之人好久,才结巴道:“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害怕了?谁给你的胆子,不要命了?疯够了就乖乖的与我回去,接受处罚。否则,有你好受的!”风隅玿脸色铁青,两船还差一点就可紧挨了。 李翩儿坐下身子,拿起桨一阵猛划,好不容易与风隅玿拉开了一段距离,盯着他说道:“时间还早,现在才不要回去。这可是我这次来崖州最主要的目的,不玩尽兴,都对不起自己。我知道你是来找我的,如今人也找到了,就先回去吧。” 风隅玿正想开口,就见李翩儿慢条斯理的解开了自己的衣带,要说的话噎在了喉咙里,紧接着,李翩儿将衣襟一敞,粉色衣裙自肩上滑落,泳衣与两条雪白细嫩的藕臂赫然映入了他的冷眸中。 李翩儿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风隅玿大吃一惊,赶紧别过了脸,怒道:“不知羞耻!还不将衣服穿上,别以为你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将我逼急了,我也不在乎将你怎么样。”他怎么也想不到,李翩儿会做出这种不要名节的事来。 海上冲浪(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不就是脱了个衣服嘛,至于这样大惊小怪,我的泳衣很保守的,我看是你思想龌龊,才会说我不知羞耻。况且,我记得你们宋朝是有一种运动的,叫女子相扑吧,好像很受欢迎,连皇帝都带头观看呢,我说得没错吧?遗憾的是,我竟然在钱塘没有找到那种运动的举办地点,就连瓦舍里都没看见,不能一睹为快了。我可比她们穿得多。”李翩儿说起女子相扑时,语气中竟带着惋惜。 风隅玿听得一张脸是一阵青一阵白,这女人竟然将宋仁宗看女子相扑的荒唐事给扯了出来,而且这事还过去了几十年。也就是因为宋仁宗做了一件这样的事,没过多久,便被司马光给教育了一番,女子相扑也跟着被取缔了。而李翩儿竟还想着去凑这个热闹,风隅玿听了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李翩儿将冲浪板立于船板,藕臂随意在棱上一搭,望着别过脸的风隅玿说道:“你反正一直都不待见我,何必在这里憋着,先回去吧,我去浪里玩个吧小时,就回去。” “去浪里玩?你是真不知死活!疯女人!”风隅玿确定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情急之下转过头去,气急败坏的望着李翩儿,而李翩儿正闲适的站在那,紧身的泳衣穿在身上,让她玲珑的身子尽显,除了那双藕臂,唯一暴露在外的便是那锁骨明显的雪白脖颈和一双修长纤细的玉腿,在斜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光洁得没有一点杂质。 这样的装束,在现代人看来,实属平常。而看在古代人眼里,却足以勾起他们别样的欲望。风隅玿看在眼中,感到格外的刺眼与震惊。这女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竟然敢当着除自己丈夫之外的男子面,这样有恃无恐的脱了自己的衣服,让别人看,竟没有一点羞耻心。 井中的一幕幕依旧如梦魇一般在他脑中出现,如今却又添新,他有些无所适从,不知所措。他对李翩儿勒令道:“马上将衣服穿上,随我回去。别逼我亲自动手。” “我不!哇,前面大浪要起了,不与你说了,我先走了。想不被浪淹,就将你的船划远点,这个地方不保险。”李翩儿先将冲浪板给丢了下去,想想风隅玿来找她也无恶意,不想看他被大浪波及,要走之时还是好心提醒了一番。 风隅玿正想过去阻止,但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她纵身一跃,如一条身子灵巧的鱼一般钻进了海里,激起浪花微不可见,顷刻间携过冲浪板,向远处波涛正起的地方而去。 这样的瞬间,再次震惊了风隅玿,在海水中遨游的李翩儿,看在他眼中仿佛完全化作了一个精灵,她似乎天生便是只属于水的。水面下的身影是那么的闲适自在,来去自如,身手敏捷。 他失神了,如果不是今日亲眼目睹,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常年生活在深宅中的一个女子,竟有这样好的水性,这与一条鱼相比,有过之而不及。然而这也是他所疑惑的地方,以前李翩儿在风家也算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虽然并不关心李翩儿,但还是知道一点,那便是没人教过她如何掌握水性。 他一失神,便错过了跳进海里阻止李翩儿的最佳机会,待回过神,水里那灵活的身影已与浪潮越来越近。此时再跳下去已于事无补,他心中捏着一把汗,双手不停划动着双桨,试图前行,而眼睛却是始终盯着远处若隐若现的人。 夕阳的灿烂余晖铺洒了整个惊涛起伏的海面,那样的绚丽令人双眼迷离,心生陶醉。 远处波涛汹涌,李翩儿浮出了金色海面,仿佛一条不然尘世却偏又降临人间的鲛鱼,美得不可方物。她将身子俯卧在了冲浪板之上,随后慢慢将全身的重量转移至了四肢,她弓起了身子,最后,全身的重量全积蓄在了一双脚上。 风隅玿看得两眼发直,不敢相信,李翩儿竟微屈着双膝站了起来,仅凭那样一块小小的木板,却可在浪里任意漂移。这样惊人的行为,在他的认知中,人是不可能完成的,以前甚至想都没有想过。 远处巨浪拔海而起,形成了一道可怕的蓝色曲面水墙,墙头如雪的水花剧烈喷腾,墙脚速移,直袭李翩儿而去。风隅玿看到这,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紧张到快要窒息。 然而,李翩儿迎墙而去,借助着刚刚小浪冲击所产生的惯性余威,一举向水墙上方冲去,在靠近水花之时,进行了一个优雅的前空翻,一道优美的水花弧线从空中划过,宛如一颗流星悄然从天际划过所留下的绚烂光影,看在风隅玿眼中,甚至比光影更耀眼。 那冲浪板就如与李翩儿融为了一体,始终不曾从脚下脱落,最终伴着身子,稳稳的一股小浪上。随即,高高的浪墙瓦解,融入了海的身躯,海面渐平。 这一切皆发生在顷刻之间,从浪起到浪落,所有的惊心动魄,恐怕也只有李翩儿这个当事人真够真切的体会到,她寻求的便是这种刺激,这种能使她内心澎湃的刺激。 风隅玿刚松了一口气,心再次提了起来。望着远方的眼睛大睁。一堵浪墙再次拔海而起,所在的位置正是李翩儿脚下。周围海浪随即翻滚澎湃,那堵浪墙直接将李翩儿送入了顶端,半个身子隐没在汹涌的晶莹水花中。 浪墙席卷,李翩儿奋力一个旋身,随冲浪板一起腾空而起,带起细密水花无数,在金阳中晶莹闪亮,瞬间已到了曲面内。浪墙横移,墙头卷起,李翩儿贴墙顺浪划水俯冲而下,却始终没能逃离出浪脚,并在浪脚的巨大推力下速度越来越快。 浪墙一变再变,远远望去就如一个巨大的残环,环端浪花喷涌,却始终追逐着李翩儿的身影,席卷而去,逐渐将她卷进了柱形浪墙下。 海上冲浪(三)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最终,浪墙轰然幻化,形成了无数巨型的雪白浪花,自李翩儿头顶压下,在强烈的冲击力下,李翩儿最终被击下了冲浪板,同浪花一起没入了海中。 风隅玿惊慌失措,正欲解衣,跳下海水去救人之时,远处那汪残阳中,露出了半个水淋淋的身子。片刻,李翩儿轻轻一跃,一头再次扎进水里,朝着离她不远处的冲浪板游去。很快,她再次上了冲浪板,借助浪的推力,屈腿半站了起来。 新一轮的冲击在李翩儿站起时,就已开始。风隅玿与李翩儿虽隔得较远,但一幕幕画面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李翩儿在浪里反反复复,动作繁多复杂,就这样,她这次当真又折腾了大约半个时辰,所经大浪头十多个。 李翩儿那些眼花缭乱的花式动作让风隅玿双眼应接不暇,视觉的冲击令他感到震撼,看着李翩儿就如飞鱼一般活跃于海面,他越发觉得这个女子不一般。他从来没想过,这危机四伏的海浪有一天竟然被人当做了水上乐土,做着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李翩儿托着冲浪板回来时,就见风隅玿上了她的那条船。她略有些不满,但更好奇于风隅玿竟然没走,开口便问道:“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先走吗?还有,你干嘛要上我的船?厚脸皮!” “疯女人,闹够了?”风隅玿早已从惊讶中回过了神,此刻正板着一张脸,凝视着那张浮出海面的湿漉小脸。他感到气愤,敢情他是自作多情了,所有的担心似乎都是多余的,人家李翩儿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关心。他觉得多管了闲事不说,还撞了一鼻子灰,人家根本不领情,越想他心中越不痛快。 李翩儿本想去另一条船,奈何衣服还在原先那条船上。没办法,她只能勉为其难地将一条藕臂搭在了船舷上,冲风隅玿叫道:“我要上来,你退后,不然待会冲浪板砸到你,我可不负责。” 风隅玿向后退了退,别过了脸。这样的近距离,李翩儿不在意他看,但他却在意看她,他好歹也算一个正人君子,刻意去看一个女子身体的下流事,他还不屑去做。他之所以要上她的船,还是因为他担心她在回去的途中再玩出什么新花样来。眼看天色已不早了,在这里逗留的越久,越危险。他想要快点抓了这个疯女人,然后离开这片危险海域。 李翩儿虽然在海上玩儿过瘾了,但也因此筋疲力尽,体力明显不支。她先将冲浪板给吃力地扔上了船,之后才去管自己。结果,试了几次,身子都没有撑起来。 她第一次下海时,体力就已消耗殆尽,后来吃了些东西,休息了那么久。虽然有所恢复,但毕竟一个人的身体经不起这样连续的折腾,总有吃不消的时候。况且,如今这副身躯还不是她的,以前的李翩儿本就是柔弱女子,体质问题可不是轻易能改变的。诸多因素叠在一起,她现在要是能爬起了,那才是怪事。 风隅玿听见水面接二连三发出“噗通”声,而李翩儿又迟迟没有上船,他很快猜到了其中大概的缘由,调侃道:“怎么?没力气了?我看你下去的时候挺容易的。” “喂,在一旁说风凉话算什么?小人行径!有本事拉本小姐上去。”李翩儿双手扶着船沿,恶狠狠的望着未曾回头的风隅玿。 时间紧迫,而且李翩儿泡在水中也坚持不了多久。风隅玿顾不上那些世俗礼仪,转过头站了起来,走过去将手伸了出去,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嘲弄:“怕了?我怎么觉得你在水里还没有待够,神气的模样哪去了?” 此刻,风隅玿竟有些庆幸自己寻了来,不然以李翩儿这个状况,真不知要出什么事。 他双手落在了李翩儿的胳肢窝下,双臂一用力,李翩儿的身子伴随着水花出了海面,浑身的水迹沿着光洁的玉腿大股大股地流下,带进了一船湿淋。她整个人顺势落入了风隅玿怀里,沾湿了他的华服。 “快将衣服换了,这个样子成何体统!”风隅玿快速推开了她,狼狈地转过身去。 李翩儿脚下踩着芭蕉叶,身子还不断向下滴着水,水珠沿着双腿流经,最后钻进雪白的脚丫,淋湿了芭蕉叶。她拿起一旁的衣裙,对风隅玿埋怨道:“你在这里,要我怎么换!谁知道你有着怎样的龌龊心思。” “脱衣服时不是挺洒脱吗?我以为你天生不要脸呢。都被人看了大半,还有什么好遮掩的。不过,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放心,我对于你这种放荡的女人没兴趣。”风隅玿将淡淡的视线投于波浪起伏的海面,语气中是漫不经心的嘲讽。 李翩儿顿时恼羞成怒,指着风隅玿的背影道:“你!你才不要脸!本小姐最起码还是清清白白的人,哼!” 风隅玿不想再将时间浪费在这没完没了的斗嘴上,索性拿起了船桨,在水中缓缓划动,船就这样载着两人离开了原地。 李翩儿胆子再大,也没有勇气当着一个男子的面脱了自己的贴身衣物,最终不管不顾,直接将干燥的衣裙穿在了湿透的泳衣外面。 “你走错方向了,应该向那边划。”李翩儿无力的瘫坐了一会儿,一个激灵,发现这不是她中午来时的方向。而且直觉告诉她,照这样划,估计会离岸越来越远。 毕竟,这片海域对她而言,不陌生。说来也巧,这次商船停靠的地点正是她以前所玩过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被九百多年的时间彻底改变了,可唯独地理位置经住了考验,变化微小。 “方向错没错,我还不清楚?你安分的坐着就行。”风隅玿深知李翩儿的脾性,按照一贯的作风,他以为李翩儿又要耍什么花招,因此并不将她的话当回事。况且此时太阳已全部隐没在了海天相接处,这让他隐隐感到担忧。 流落荒岛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将脑袋高高一扬,轻哼一声:“你还真是自大,我这是好心当做了驴肝肺,我敢打包票,你肯定回不去,我坐等好戏。” 风隅玿不以为然,随口问道:“你怎知这方向是错的?我看你是心中又有鬼点子了。” “这个地方,我比你熟,以前经常来这里,度假,就算是闭着眼睛,我也能找到回去的路。”李翩儿说得自信满满,还不忘夸大一番。 风隅玿才不信她的鬼话,李翩儿自西夏回来后便常年待在风家,要说她到过崖州,谁都不会信的。“梦里来的吧?”他戏谑一笑。 李翩儿不语,瘫坐在船头,吹着海风准备看好戏。此刻,她又累又饿,而且湿衣贴身,多少有些难受,这使她也想早点回去。可是风隅玿翩翩不信她的话,非要一意孤行,她也没有办法。 最终,被李翩儿说中了,他们迷失了回去的路,流落到了一个小岛上。只怪风隅玿后知后觉的太晚,当李翩儿指着东边初升的残月戏谑他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犯了这样大的一个错误,与回去的路线背道而驰划了半个时辰。 幸亏风隅玿随身带着火折子,两人取下船上能用到的东西,然后在一处背风的大岩石下生了一堆火,如果背靠岩石而坐,抬眼便可眺望到不远处的海滩。这座岛上植被葱郁,高大的椰树随处可见,只是大晚上的,椰果却难以采摘。 李翩儿饿坏了,在风隅玿开始生火之时,她也开始了劳作,借着淡淡的月光,在周围一番搜寻,结果她运气还算不错,捉到几只大螃蟹不说,还挖出一窝海龟蛋来,最后在海水半淹的礁石上收获了一堆贝。 “大公鸡,你别在那边找了,过来帮我。”李翩儿朝着半掩在植被中的风隅玿挥了挥手,大声叫道。 风隅玿本也想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然而在杂树丛里钻了许久,却一无所获。 篝火熊熊燃烧,携着食物的两个人很快便回来了,李翩儿率先丢下手里的蛋,在地上懒懒一坐,在火光中呈现出一副恹态。她衣服发丝皆未干,如今被这篝火一烤,浑身冒着热气。 同时,明亮的火焰给了她一抹温暖,让她由心的感到舒服。最终,伴随着肚子的填饱,她心情跟着好了起来,有了闲情逸致,仰头欣赏璀璨繁星。 风隅玿静静凝视着李翩儿良久,无意间竟问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问题:“你不是李翩儿?” “对,我本来就不是,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隐瞒。”李翩儿表现的很坦然。 风隅玿震惊,他只是觉得李翩儿这些日子表现的太过异常,特别是今天,便随口问了,其实他一点也不确定。可是没想到,李翩儿竟回答得这般从容不迫。他狐疑的问道:“那李翩儿呢?” 李翩儿耸耸肩:“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们不是说她被蛇吓到了吗?也许被吓死了也说不一定,不过也有可能变成了我,简单来说,就是有可能我和她发生了灵魂交换,不过,这个不太真实。” “什么?那你又是谁?怎么会到了她的身体里?”风隅玿不敢相信,他不是一个愚昧之人,对鬼神一说,向来不太相信,今夜竟然从李翩儿嘴里知道了这样一件荒诞不经之事。 李翩儿无奈道:“你以为我想,这完全是一个意外。其实我真名叫钟恋恋,大约来自几百年后了,当时就是在少管所与人打了一架,对方打中了我的头,之后我晕了过去,醒来时就发现到了这个朝代。” 风隅玿一头黑线,又是打架,他都不知该怎么说这小妮子好了。“少管所?那是什么地方?你们那的女子不会都与你这般刁蛮吧?”今天令他震惊的事情太多,此时李翩儿说她来自未来,他已经可以做到波澜不惊了,并且完全相信。 “少管所就是类似于你们这的牢房,不同的只是里面关的都是十八岁以下的未成年人,一般都是犯了大事,危害社会的那种。抓紧去不为别的,就是教你如何做人,改过自新后就可以出来了。”李翩儿说得相当轻松。 风隅玿竟在不经意间笑了,笑进了眼里,觉得李翩儿还真是别样的有趣。他想到李翩儿成天与他作对,折腾他,原来这还算是好的,最起码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他不经来了兴致,好奇的问道:“那你又是犯了什么事?被抓了进去?你夫君就不管你?” “我那是为了义气,帮一群哥们儿把衙役给打了,将车给砸了,结果将我们都抓进去了。其实我无所谓,关不了几天,我爹娘就能将我弄出去。怪就怪我命苦,竟然到了这里。而且更惨的是,我一个十六岁美少女,在这里竟然还要莫名其妙被迫生孩子,我真是倒了血霉,不过这事儿,还要怪风遥玦那个混蛋。”不知道风遥玦此刻会不会打喷嚏。 “未出阁?我看你是太过嚣张跋扈,无人愿意娶吧?”风隅玿又向火堆中加了一些柴火,戏谑的笑意更深。他不知他已有多久,心情没有这般舒畅了。 李翩儿对他的说辞嗤之以鼻:“你还不知道呢,你与风遥玦的禽兽行为,放在我们那个时代可是犯法的,要吃牢饭的。我们那个时代,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只能有一个女人,而且年龄还得超过二十岁。纳妾想都别想,那是犯法的,叫做重婚罪。” 他突然理解了李翩儿当初为何会将他们兄弟两骂的狗血淋头,说他们是禽兽不如的畜生。让一个还未经人事的女子突然之间为人生孩子,这着实为难了她。他沉默半晌,开口道:“当初是我不该出手打你,但这样离奇的事,没人想得到。” “咦?大公鸡这是在向我道歉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稀奇。”李翩儿故作惊讶之态。 流落荒岛(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隅玿点头:“对,向你道歉。不过你能有这样的性子,我猜多半是家人对你太过骄纵,你应该你家中最年幼的那个。” “错。我没有兄弟姐妹,我父母也不曾管我,散养的那种,不过要银子倒是给得快,要多少都给。关键是他们都各自忙事业,我爸,就是我爹,他是画画的,不过不是你们所画的那种,他画的是油画,而且是将他的职业当做了生命的那种。而我娘天生好强,走的是你这样的经商路,很少能有时间回家。” “女子也可以做生意?”风隅玿闻所未闻。 李翩儿难得有如此安静的时候,她一双眸子望着前方熊熊烈火,说道:“这很平常,而且在未来,商人的地位很高,最起码比这里高出几十倍。像你家的财力,放在我那个时代去,估计你就是一方霸主了。那是一个拼钱的社会,其他都是次之。钱使人的价值观发生了扭曲,以这一点来说,我还是觉得古代好一点。” 对于那样的时代,风隅玿一点也不向往,他倒情愿每天过着风遥玦那样以书为伴的生活,可是他却没得选。 李翩儿向风隅玿望去,他那倒映着火光的眸子中竟透着淡淡的遗憾与哀伤,李翩儿猜不出失神的他在想些什么,开口道:“去不了现代,你也不用这样伤心吧,我看你在这里也挺好的。” 风隅玿回过神,嘴角浮起一抹调侃的笑:“像你这样的女子,我想在那个时代,估计也没几个吧?你怎么嫁得出去?大概年龄到了也没人要,你应该庆幸,到了这里。” “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庆幸我做了风遥玦的妾?我才不稀罕。我宁愿孤独终老,也不做别人的妾,况且,我又不喜欢他。我也不怕将话说明了,我现在之所以待在你们家,还不是因为离开了就没地方去吗?不然,我早走了,才不受你的虐待。”李翩儿翻了一个白眼,显得很不屑。 风隅玿想到了什么,神情多了丝严肃:“你的这些秘密可曾对别人提起过?” “没有,他们又不问,我干嘛要提。今晚是你先提的,你提了,我便如实说了。”李翩儿拿着根木棍在面前的细沙中漫不经心地涂涂画画。 “没有便好,记住,这件事不能向其他人提起,我担心会对你不利。”风隅玿这语气不是提醒,而是在告诫。 李翩儿随口嗯了一声,新的想法从脑中闪过。她抬头,商量道:“大公鸡,你那么有钱,不如再给风遥玦买个女人吧,这对于你可是举手之劳的事。这也算帮了我一个大忙,你如果答应,我们就和解,以后再也不捉弄你了,如何?” 风隅玿若有所思,语气淡淡:“早试过了,他不会要的,他心中一直装着一个人,再好的女子也入不了他的眼。”他想,如果李翩儿说得有用,那么他也不会用那么卑劣的手段了。 “是画像上那个女子吧?”李翩儿想到那副画像,心中竟泛起了异样的感觉,有点酸酸的。 “对。其实除了那女子,李氏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是不同的,你在府中也有些时日了,你应该很清楚,他对你的呵护可谓是无微不至,这些都源自于李氏。”风隅玿对这个弟弟很了解,认定的事,绝不会改变。 对于李翩儿,风遥玦更多的是当做了一种责任,但在这份责任中,他却在认真扮演丈夫这个角色,除了深情,他将其他的一切都给了李翩儿,包括他自己。 李翩儿还是有些不死心,说道:“不行,人是会变的,他以前不要,我就不信,现在还能不要。反正,我不能让自己过提心吊胆的生活。” 风隅玿明白李翩儿话里的两层意思,但他却无法照着李翩儿说的去做,因为在此之前,他就与风遥玦约法三章了。现在如果再给风遥玦塞个女人过去,那么便是他违约,风遥玦很有可能与他翻脸。 残月渐渐爬上了高空,周围淡淡薄云浅亮。李翩儿最终躺在岩石旁那软软的沙滩上睡了过去,不远处的那堆篝火依然在熊熊燃烧。 然而,李翩儿睡得并不安稳。没过多久,便被守着篝火的风隅玿发现了异常。现在明明是夏季的夜晚,夜里本就不冷。再加上有一堆火作陪,按理说不应该像李翩儿这样,身子不停的蜷缩颤抖,仿佛在经历寒冬的洗礼一般,但映入他眼中的情景却正是如此。 他不知李翩儿为何会冷成这样,时间容不得思考,他眉宇间凝聚着担忧,起身走了过去,准备一探究竟。 很快,他那只刚附上李翩儿额头上的手一颤,这额头滚烫,明显是发了高烧。她白日里在海水里待了太久,后来穿着湿衣又在海风中吹了几个时辰,如今不发烧才是怪事。 他不懂医术,遇到这样的状况手足无措,情急之下,他抱起李翩儿那柔软的身子向火旁移了移,想尽量让她感到温暖些。 “别怕,会没事的。等着我。”风隅玿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李翩儿身上,匆匆向海边走去,想试图用凉水为李翩儿敷一敷额头,希望能够有用。 “冷……我冷。”李翩儿秀眉紧蹙,风隅玿已为她换了好几次沾了海水的帕子,但仿佛作用不大,见效太慢。 风隅玿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软了再软。犹豫再三,最终,他在李翩儿身旁躺了下来,将他拥进了怀里,这样虽起不到降温的效果,但至少能给她一些安全感。 李翩儿好像找到了避风的港湾一般,顺势将身子向他怀里又贴了贴,将脸给埋了进去,轻喃道:“相公。” “你叫我什么?以后不许乱叫!”风隅玿虽是在嗔怪,语气中更多的却是宠溺,那样的宠溺,是风遥玦不曾给过她的。 篝火无人再管,火焰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留下了一堆红彤彤的碳火,仿佛快走到了终点的迟暮老人。周围跟着暗了下来,皎洁的月光中,一切都变得清冷又安逸。 流落荒岛(三)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似乎都已向西边溜走了大半,风隅玿感受到怀里的人终于平静了下来,不禁舒了口气,终是放下了心。他无眠,望着满天的璀璨繁星,他重重地叹息一声,后陷入了沉思。而往往沉思之后的人会变得异常清醒,他便是如此,他从未有像现在这样清醒的时候。 他将环在李翩儿腰间的手松了松,温柔的捧起了她那安静的睡颜,无比认真的凝视着,轻语道:“当初的那件事,我后悔了。钟恋恋,名字我记住了,我心悦于你!” 李翩儿在风隅玿捧起她脸的时候就有所感知,但烧未全退,因此脑袋仍然处于迷糊状态,半梦半醒,始终睁不开眼。 风隅玿话音落下,缓缓低下头,带着深情吻了下去,缠绵着李翩儿的唇。他的吻让她感到嘴唇一阵痒嗖嗖,处于本能反应,不禁动了动,却恰好迎合了他的双唇,使他内心欣喜,更加放肆起来。 他将李翩儿往自己怀里靠了靠,探出舌头狡猾地撬开了她的贝齿,顺势滑了进去,认真探寻着每一寸柔软,挑逗纠缠着她的小舌。 最终,李翩儿被吻得下颚发酸,一生气,果断的将入侵者给赶了出去,低喃道:“相公,别闹,我要睡觉!” 一声声相公,令风隅玿欣喜不已,心中越发雀跃。李翩儿一张嘴,他有机可乘,厚着脸皮再次探了进去,这次吻得更加认真卖力,不失温柔深情。 李翩儿极力闪躲着她那丁香般的小舌,却无疑激发了风隅玿的兴致,调皮的一路追逐、阻挡,最终令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她感觉快要窒息了一般,不禁轻哼一声。 李翩儿不满,为了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入侵者,她两排贝齿轻咬,狠狠的偷袭了风隅玿。 “小野猫,野性还真是不减。”风隅玿被偷袭了个措手不及,一吃痛,退了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李翩儿会来这样一招,不过嘴角笑意更深。 “坏蛋!谁让你欺负我的!”李翩儿那慵懒无力的声音里饱含着满满的得意与小性子。 风隅玿抬手抚了抚她额上碎发,再次落下轻柔的一吻,如蜻蜓点水一般,之后附在她耳边说道:“我只是想吻吻你而已,再无其他。” 风隅玿抬头,刚想放过李翩儿,结果李翩儿从他怀里挣脱出了双臂,往他脖子上一环,臂弯用力一勾,主动送上了她的唇。一翻身,将风隅玿压了下去。她埋下了脑袋,半个身子搭在风隅玿的身上,披散的黑发在沙滩上铺展,同时撒了两人满身。而在这个过程中,她却始终未曾睁眼看一看与她缠绵的人是谁。 风隅玿始终紧紧将她禁锢的怀里,放在她背上的一双手未曾乱动。他承诺过只是吻她而已,便不会再做其他。他很清楚,他虽然吻的是钟恋恋,然而这副躯体却是李翩儿的,那是他弟弟的女人。况且,就算在他面前的是钟恋恋的真身,他也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了她。 他主动轻启了唇瓣,探出的舌头只在她的舌尖饶了绕,牵引着她来到了自己的领地,盛情款待,极具温柔,又是一番不眠不休,因为眷恋,所以害怕停下。 他何曾这样充满柔情,带着享受,认真又漫长的吻过一个女子。以前的他,对吻从来都是敷衍应对,简单几下就直接进入了主题,或是干脆跳过。 他到现在为止,或许连他那些女人的名字都未曾记住,她们仿佛只是他定时发泄和传宗接代的工具。因此,在她们失去了一半价值之时,他可以毫不在意的将她们丢在开封,一走便是一年多,不闻不问。 也许吻才是对爱最好的见证,精神上的享受,而非**的满足。 李翩儿被吻得意乱情迷,脑袋越发迷糊混乱了。小手不安分了,从风隅玿的脖子上拿开后竟解了他圆领处的衣带,而风隅玿沉迷于吻中,还毫无察觉。 直到她的手从他颈后贴了上去,他方才如梦初醒,此时却发现身上衣服已凌乱。他伸手去抓住了她的小爪子,沙哑的柔声道:“恋恋,不可。我怕你清醒之后后悔,况且……” 他心中突然无味杂陈,心头酸得连后面的话都说不出了。他带着幽幽的哀伤与悔恨,再次迎上了她的两片柔软,沉入其中,仿佛忘却了时间,而手里攒着她那双小兽爪。 月亮渐渐淹没在了海里,天边起了白晕。李翩儿趴在风隅玿身上,两唇还紧紧相贴,然而却已安稳的睡了过去。这让风隅玿相当的无语,难怪她后来变得漫不经心,动作越来越缓,原来是真的累了困了,在绵长的吻中进入了梦乡。 风隅玿望着她宠溺的笑笑,为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想让她睡得舒适些。他觉得这也怪他,都没有顾及到李翩儿的身体状况,如今她还病着呢。 况且是他太过沉迷了,霸占着她没完没了,不知道节制。很难想象,他们竟然忘我的吻了一个多时辰,世间少见。他当时不觉得,现在李翩儿在他怀里睡着了才感觉自己的整个嘴唇都是麻麻的,仿佛失去了知觉。 “老天是在惩罚我当初所犯的错吗?恋恋,你如果早一年来到这里该多好!”风隅玿感叹,或许当初他不那样做,现在也不会如此纠结了,心中绞痛又沉重。 李翩儿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感觉昨夜做了一夜的梦,竟然梦见与风遥玦接了一个绵长的吻。想想这个梦,她竟然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哆嗦,觉得太恐怖了。 她在想她的思想何时变得那样龌龊了,这也太随便了吧,好像是她自己时刻渴望着被人占便宜,上赶着往上贴。而这种想法她是极力否认的,她觉得她这样英明神武的一个人,坚决不能因为这个梦而毁了一世英名。 而且,这个梦如果被人知道,还不笑话她才怪了。想到这,她赶紧刻意去思索着其他的事,试图将这个梦从脑袋中给踢出去。 流落荒岛(四)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隅玿昨夜基本上一夜未睡,天亮之后才搂着李翩儿浅寐了半个时辰,两人也因此错过了一场绚丽的日出。后来晨阳逐渐升高,阳光也越来越烈,他们原先待的地方已全部被火辣的阳光霸占。 而李翩儿却睡得正熟,烧早已退了。风隅玿不忍叫醒她,便将她抱到了一棵浓密的大树下,那里浓荫十足,阴凉的海风阵阵,可令她感到无比舒适。 风隅玿安置好李翩儿后,便进入了不远处的那片植被丛生的密林,准备去找些可以吃的东西回来。当他抱着野果回来时,就见李翩儿正一动不动坐在那,两眼发直,目无焦距的望着前方,而她身下的位置还是他走时所将她安置的地方。 风隅玿走近她,将手里的布袋放下,这些动静,她竟毫无察觉。这无疑是勾起了风隅玿的兴趣,很好奇她现在在想什么。他笑着在她侧旁蹲下,伸出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端端的,发什么呆?莫非是昨晚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现在……” “才没有,我行的端做得正!别胡说!”风隅玿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李翩儿快速打断了,反应有些激动。她心里虚得发慌,一张清秀小脸顷刻间浮上了一层浓浓的胭脂晕。她想着她做的梦不会被大公鸡知道了吧?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他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会知道。 李翩儿越是这样,风隅玿越觉得心情舒畅,以为李翩儿是记起了昨夜与他亲吻的事,不仅没有怪他,反倒害羞了,不愿承认,刻意装糊涂。他脸上的笑意更深,既然她要当做没有,那他也不会去说破,不再拿这件事去寻她的开心,谁让他喜欢的女子这样口是心非呢?那他就好好配合,陪这个俏皮可爱的小妮子好好玩玩。 他拿起一个果子递给她:“没有就没有,饿了吧,吃点东西,等天气凉快些,我们就回去。” 李翩儿感到口渴难耐,嗓子又干又痛,将风隅玿递来的果子随手接了过去,懒得去看他,只因他的话令她甚是不爽。她如果知道她昨晚做的梦是真的,只是主角变了,而她还那么主动,那她怕是会立刻宰了身旁这只大公鸡。天下怎么会有那么无耻下流的人,竟敢趁她生病,占她的便宜。 “你,你的嘴巴,怎么肿成这样了?好丑,啊哈哈……”一个果子几下就被她解决了,感觉还不够,伸手就要去拿。结果她侧头就看到了风隅玿那肿胀的嘴唇,拿果子的手顿住了,指着风隅玿的脸便是一阵狂笑,前俯后仰的。 风隅玿当然知道自己的嘴肿了,在林中的一滩淡水洼处就知道了,当时他俯身洗了把脸,不禁意间就看见了水中倒映出的那张脸,嘴唇肿得不成样子。 他嗔李翩儿一眼,这还不是怨她,昨夜基本上是乱啃一通,没有一点章法与技巧,任谁都能看出这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新手。将他的一张嘴弄成这副模样,他没有找她算账就不错了,她竟然还幸灾乐祸,明目张胆的笑他。真不知她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不懂他嘴唇肿胀的原因。 不过,李翩儿也好不到哪去,笑人家的时候,都没察觉自己的也是如此,只是没有风隅玿的那般严重。风隅玿瞅着面前那个笑抽了的傻瓜,故意沉下了脸来,语气严肃道:“不许笑!彼此彼此,你去照照,那边有个水洼。” 李翩儿肚子都笑痛了,但看了风隅玿那要吃人的脸色,还有他那话里意味不明的意思,她最终强行收住了,半晌才弱弱的开口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 见风隅玿无比郑重的慢慢点头,她一个激灵便站了起来,朝那片密林跑去,那个水洼就在入口不远处,不至于有危险,风隅玿放心地让她独自去了。他看着匆匆走远的背影,脸上满是报仇成功的畅快,这就是干了坏事还嘲笑他的下场。 李翩儿很快就哭丧着一张脸回来了,心情一下子变得郁闷又烦躁,抱着粗壮的树干不撒手,不停跺着脚,哀叹道:“天啊!我的嘴,怎么就成这样了,没法见人了,呜呜,我没吃毒蘑菇啊?” “毒蘑菇是没有吃,但不代表没有吃其他的。”风隅玿漫不经心的说道,现在换他嘲笑她。 李翩儿没明白风隅玿这话的本质意思,只当做表面字义去听了一番,在脑海中搜寻起昨夜吃过些什么东西。突然,她杏眸一亮,咋呼道:“我想到了,肯定是海龟蛋有毒,昨晚我们都吃了的,而且你比我吃得多。” “你怎么就认定是海龟蛋,难道不会是其他吗?”风隅玿嘴角抽了抽,倒是发现这小妮子还真是傻得可爱,不过这思维也太跳跃了些,竟扯到了海龟蛋身上。 李翩儿抱着树干滑坐在地,说道:“我们昨晚也只吃了三种食物,前两种以前经常吃,肯定没事儿。至于海龟蛋,如果不是昨晚饿极了,谁没事会去吃它。” “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风隅玿倒是好奇了,自然而然地将话题给转移了,不再拿嘴肿的事逗她,打算饶她一次。 “在我那个时代,这算是犯法的事,一不小心,就能让你吃几年牢饭。我倒不是怕犯事,只是觉得故意去做那种事的人太过无聊,道德低下,三观扭曲,还有些可耻。但凡是个道德三观正常的人,都不会这样做的。我虽时常与人打架斗殴,但好歹也算是一个有公德心的人。”李翩儿将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 风隅玿狐疑道:“这也有律法?看来你们在你们那里,人生自由还是颇受限制。娶妻受限制我就已无法理解了,不曾想,连吃的都如此。” 流落荒岛(五)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你们古代男子何曾为女子考虑过?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们何时将她们当人看了?在你们眼里,你们便是天,她们不过是你们脚下的蝼蚁,可以任意霸占,从来不会觉得心中有愧,从骨子里将它看作了天经地义之事。而我们那里所推崇的是男女平等,我们接受着同样的教育,可以做相同的事,更重要的是,女子也可以为官。与古代相比,法律更受益于女子,因此你才会认为那个时代的条条框框让你觉得没了人身自由。”李翩儿说完后,狠狠地咬了一口果子。 风隅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后转过了身,抬眼望着李翩儿说道:“这些有违纲常话,你在我面前说一说还可以,切不可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些,因为这毕竟已不是你所在的时代,我怕你惹祸上身。” “说不说无所谓,只是我没事才不会多管闲事,为这里的女子打抱不平呢,她们又与我没关系,我只是一个身临其境的看客。”李翩儿摊摊手,对风隅玿的话不以为意。 风隅玿看着她那副无所谓的样子,还有对她行事作风的了解,终是有些不放心。他想以后他得看紧这个小妮子了,以免祸从口出,说出些什么其他更加败坏世俗纲纪的话来,或是将她自己离奇的身世给泄露了出来,这些对她都是极为不利的。 李翩儿又吃完了一个果子,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说道:“我的嘴肿成这样,丑死了,本小姐决定今天不回去了,过几天再走。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不回去?那睨打算在这里怎么生存?没有饭吃,没有水喝,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风隅玿讶然。 李翩儿对他说的那些问题表现的毫不在意,说道:“这个岛上那么多吃的,饿不死人,渴了还有椰子。至于住的地方,我可以自己动手,用叶子树枝在林边搭个简单的帐篷就够了,能挡风避雨遮阴就行,这些难不倒我,以前经常野营的,有一次帐篷丢了,我就与好姐妹搭了一个纯天然的。” 风隅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李翩儿一人丢在荒郊野外的,而且现在李翩儿不愿走,说白了还是他害的,他当然得负责了。但这些又不能直说,他这样冷傲的一个人,更不想将自己对她的关心和在意暴露出来,这让他觉得没面子。可是又得找个正当的理由留下,思来想去,他只能说道:“我也不走了,我不喜别人笑话。” “随你,我要去搭帐篷了,你随意。对了,昨天我那把刀,你放哪去了?”李翩儿转身向树荫外走了几步,发现两手空空,顿住了步子。 那把刀以及风隅玿装野果的布袋,都是李翩儿昨日用到的东西。布袋自然是她装过食物后丢下的,而那把刀,则是她为了砍芭蕉叶,特意从客栈的柴房顺了出来。 风隅玿指了指海摊上那反扣的小船,说道:“船底下放着,我去拿,在这等我,我帮你搭,省时间。” 李翩儿本想拒绝,但事实摆在那,光凭她自己根本就完成不了,因为有些细节部分需要两人协作才行,她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这个帮手。 待两人将住处建好,已到了暮色四合之时。这个简陋的三角屋棚在刚进树林处离地而建,当时李翩儿看到船,灵机一动,将它拖过去固定在了四棵距离与船身宽度差不多的树之间,然后在船舷上横铺了一排比船身宽度长很多的枝干,又用树皮将它们一一绑了一个结实。 这样,屋棚的整个地板就悬空了,晚上不至于被爬行动物骚扰。只是一个矩形肯定是不行的,李翩儿又在上面铺了一层柔软的细树叶,细树叶上面又是一层芭蕉叶,尽可能做到了舒适。 忙了半天,李翩儿筋疲力尽,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就这,所有的力气活还是风隅玿干的,她只是负责指点风隅玿如何做,顺便搭把手,再重点的活便是砍做屋顶的树叶和盖屋顶。 晚上,天气虽然不冷,但他们依然在屋棚前生了一堆篝火,用来照明和烤食物。而且有了火,便有了安全感,这个小岛上虽不至于有大型动物,但待在这种荒野中的人往往会无形的缺乏一种安全感。 “好饿,烤好了没?我都两腿发软,全身无力了。”李翩儿瘫坐在三角门口,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风隅玿将棍子上的螃蟹翻了个面,递给她一个果子:“快了,饿了就再吃一个果子。”他同样也饿得不行了,这两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但在李翩儿面前并没有表现出来。 李翩儿无奈的将头一歪,慢吞吞的接了过去,叹息道:“这个根本不起作用,早知如此,昨晚就不该贪嘴,吃那个海龟蛋了,不然本小姐早就回去大吃大喝了。” 风隅玿听了这话,面颊不自觉的抽了抽,他赞同李翩儿的说辞,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不过他不后悔,最多就是现在有家归不得,挨挨饿而已,但有心爱之人相陪,足矣。他安慰道:“你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了。” “诶?大公鸡,这些天下来我好像发现你变了,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我怀疑你良心发现,心肠变好点了。今天还真是谢谢你了,不然,估计现在都弄不好。”李翩儿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来。 风隅玿腹诽,什么叫心肠变好了,他又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顶多就是平日里对下人苛刻了些,严厉了些,对其他人冷淡了些而已嘛。而且以前与李翩儿的每一次战争还都不是李翩儿挑起来的,他难道还愿意放着安生日子不过,天天打架不成。他将烤好的螃蟹递给了李翩儿,开口道:“我本就如此,你以前只是不了解而已,就像我以前不理解你的所作所为一样。” “看在这段日子你对我还不错的份上,我们现在就和解吧。以后我当着你的面不叫你大公鸡了,叫你,叫你……”李翩儿的脑回路不通了,想了半晌也不知以后到底该如何叫风隅玿。 流落荒岛(六)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隅玿很想说让她没人时可以叫他相公,因为他觉得她喜欢叫他相公。但话到嘴边,终是变了:“你以后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你不是说在你们那个时代,都是如此吗?不过可以去掉前面一个字。”这样亲昵。只是他没有说出后面几个字。 “你今年多大?”李翩儿吸了一口蟹黄,连嘴角都沾的有,但她并没有发现,反倒对风隅玿的年龄感了兴趣。 风隅玿看着她这副有点小可爱的模样,慧心的勾了勾唇角,答道:“二十六。” “哇,厉害,才二十六岁,就有了那么多女人。那风遥玦呢?”李翩儿的反应夸张,好像见到了一个大稀奇事件。 见了李翩儿这反应,风隅玿再一次感到不自然了,他怎么隐隐感觉这小妮子在嘲弄他,这让他很不痛快,语气都变淡了:“二十一。”不过,他仔细一想,又觉得李翩儿也并没有错,毕竟李翩儿都给他说了,她们那里是不能纳妾的,她无法接受,也很正常。 “也厉害!在我们那里,像他这样的,还在读书呢,一般三十岁成亲很正常。这叫先立业后成家。”李翩儿顿了顿又说道,“你比我大那么多,直呼其名太别扭了,而大官人这个称呼太难听了。还是叫大公鸡算了,顺口又亲切,你不会生气吧?” “随你。”风隅玿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到现在都没有搞明白,李翩儿为何要这样叫他,不过倒也特别。 整个林间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清幽无比,朦胧淡淡。两人的话丝毫不受远处海浪声的影响,清晰的回荡在林中。 李翩儿实在是累了,吃完东西后,仰着头透过枝叶看了会儿满天璀璨的星星,之后就钻进了屋棚里。她思来想去最终做出来一个决定,在躺下前对风隅玿开了口:“这个屋子有你一半的功劳,你可以进来睡 但前提是一人一半儿,不能越界。” 风隅玿没有应声,低垂着脑袋用棍子在那调整火势,但嘴角勾起的笑意却很浓,火光照在脸上,整个人都显得暖暖的。他以为李翩儿这是在给他暗示,不好明说让他进去陪她,于是才找了那样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殊不知,李翩儿根本没有想到那里去,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只是觉得这些日他对她还不错,今晚能有地方睡,这也多亏了他,为了感激他才会允许他进去。 其实风隅玿心中的纠结困苦让他一直感到很压抑,他如今知道了李翩儿的秘密,不知道回去后要怎样安置她。如果将她一个人留在府外,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到时风遥玦要是问起他,他又该如何解释,难道正大光明的告诉风遥玦,如今的李翩儿是另一个人,而他却爱上了那个女子。 风遥玦虽不是一个迂讷之人,但这样的事,他想风遥玦多半是不会相信的,定会认为这只是为了赶李翩儿出府而想出的牵强理由。况且,李翩儿的身世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是不会告诉风遥玦的。 而如果让李翩儿继续待在府里做风遥玦的妾室,他又担心李翩儿会不愿意,毕竟李翩儿自己也亲口说了,她不稀罕给别人做妾。他知道李翩儿本就是一个富家女,这样的女子,就算是他们这的女子都是不甘于做妾的,何况是李翩儿了。 想了这些,他又想到了如今他与李翩儿的这种怪异关系,他觉得如今李翩儿对他也应该是有意的,只是嘴硬而已,不然昨晚也不会那么迎合他的吻了。但两人表面的身份注定了他们无法厮守在一起,伦理道德,世俗眼光,这些他统统都得去在意。而且就算李翩儿不说,他也知道李翩儿最在意的还是他的那些妻妾,这也是阻碍他们相守的原由之一。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在火堆上加了些半湿的木柴,这样篝火会燃烧的久些。做完这些,他脱去了身上的外袍,进入了屋棚内。而这时,疲倦的李翩儿枕着手臂早已安稳的入了眠。 他将李翩儿的话当做了耳旁风,厚着脸皮躺在了她身旁,一如昨夜那般将她揽进怀里,然后为两人盖上了他的外袍。 “相公。”李翩儿呓语,懒懒地动了动身子,将一只手搭在了风隅玿的颈上,一张小脸深深埋进了他的怀里,仿佛在寻找安全感。 李翩儿最初叫风遥玦相公,只是觉得这件事有趣,自己竟平白多了一个便宜的温润相公,叫着感觉特别好玩,没想到最后渐渐的成为了一种习惯。 风隅玿失笑,附在李翩儿耳边轻语道:“我在这,别怕,我会陪着你。” 李翩儿早上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风隅玿的外袍,而风隅玿的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她坐起身,摇了两下脑袋,想将风遥玦那张脸从脑袋中摇出去,她不知怎么回事,昨夜竟又梦见了风遥玦。 外面依旧是烈日当空,风隅玿在天刚亮不久就出去找食物了,收获还算不错,竟带回来了很多鸟蛋,而且所有的食物加起来足够两人饱餐两顿。 李翩儿吃得有些心不在焉,为这两天的梦感到郁闷。她都不知她最近是怎么了,她觉得她明明不在意风遥玦的,况且,不就是一个病秧子吗?有什么好值得她牵挂的,她认定一定是自己的梦出了问题。 “怎么了?这些东西吃腻了?”风隅玿疑惑的看了她良久,见她食不知味的模样,以为她是厌倦了这些食物。 李翩儿有些不明所以的望了望风隅玿,很久才反应过来他为何这样问。她摇头道:“没有,只是想事情去了。” “何事?”风隅玿似乎感受到了她有心事。 “崖州是我在现代时的老家,祖籍在那,以前每年都会在这里常住一段时间,只是感觉如今这里远远没有未来繁华,心中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看到这些,便有些想家。”她并没有告诉风隅玿,她其实真正在思索的事情只是一个梦。 流落荒岛(七)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隅玿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难怪,那后来你迁居到了何处?” “我住过的地方很多,十二岁以前一直在**,后来我爹娘为了我学习的事,地方就给我换得勤了,就拿钱塘来说,我在那里还读过几个月的书呢,后来犯了事,被学校开除了。”这种事,她也好意思拿出去说。 风隅玿彻底笑了,这小妮子是到哪都不省事,幸亏如今落入了他手里。这样有趣的一个女子,既然已经落入了,那么他就不准备放过她。他收了笑,又问道:“可去过开封?” “这个地方倒是没有去过。”李翩儿摇头。 “那你们读书,都学些什么?四书五经?”风隅玿对李翩儿的过去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李翩儿嘴里嚼着食物,开口道:“我们早就不学那些了。学的东西很丰富,不过我基本上是不学的,一般夫子讲课,我就趴桌子睡觉了,到头来,除了认识几个字,基本其他的一窍不通,就拿历史来说,我都搞不清是先有唐还是先有宋。” 风隅玿这才见识到李翩儿的厉害,不过会不会这些,对于她现在所生活的社会来说,都已无关紧要,能识字就已经很不错了,他可不指望李翩儿能像李清照那般有才。他觉得,有他的庇护,那些东西李翩儿就算学会了也用不上。 草草吃过东西,外面天气太过炎热,李翩儿也懒得出去,继续抱膝坐在那发呆。而风隅玿倒是出去了一趟,不过很快就回来了,两人就这样在屋棚中聊着天窝了大半日。到了下午,两人一起看了一场绚丽夺目的日落。 后来日落没有了,晚霞却并没有急着消逝,天边的灿烂光辉如狼毫渲染出的一般,层层叠叠,艳丽由深到浅,由火红到最外层浅淡的金黄,晕染了半片海水,耀眼迷离,美得令人痴迷沉醉。 李翩儿浸沐在海风中衣裙飞舞,发丝翩翩,她赤脚漫步在海边,轻柔的海浪一阵阵涌过,漫入了她白嫩的脚丫,痒痒的。 早晨涨起的潮水已退去,海滩上留下了形态各异的精致海螺。李翩儿觉得漂亮,随手就捡了几个,转身就见风隅玿正不远不近的跟着她,赤脚踏着她走过的足迹,望着她温柔的笑着。 李翩儿起了玩性,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捧起一抔海水就向风隅玿击了过去,然后撒丫子就跑。而风隅玿被她偷袭了个正着,哪会这样轻易让她溜走,很快便追上了她,握住了她的手腕。 突如其来的温柔力道令李翩儿猝不及防,本欲向前的身子却在一个转身之际,主动送进了风隅玿的怀中,风隅玿顺势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李翩儿抬头看风隅玿,却忽略了脚下未稳,就这样,两人双双跌倒在了海滩之上,李翩儿被风隅玿压在了身下,腰肢依然在风隅玿那温柔的手中。海浪涌来,李翩儿后背衣衫浸湿。 风隅玿温情的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清秀容颜,身下之人茫然抬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双褪去了深邃的明亮眸子。四目相对,李翩儿心中阵阵波动,而风隅玿的整颗心似乎都已沉醉。 两人之间的氛围浓淳,情愫在风隅玿脑中疯长,使他情不自禁的缓缓俯下了脑袋。李翩儿有些发懵,本以为自己会接受这样的一个吻,然而却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她时,胃中泛起了一阵恶心,双手一用力,推开了他。 李翩儿快速翻身坐起,理了理被海风吹得凌乱的裙子。她的心绪有些杂乱,面颊不知不觉染上了天边的云霞,滚烫。 她侧头看了眼身旁的风隅玿,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我不该浇你水。这海螺送你了,当做赔罪。”随即,她将拾到的那只螺旋尖尾空壳海螺塞进了风隅玿的手中。 风隅玿并没有因李翩儿推开他,坏了他的兴致而感到不悦,反倒失笑。他只当是李翩儿羞涩,毕竟此刻的李翩儿是清醒的,难免会露出女子应有的羞容。 他望着李翩儿那满脸的红晕,嘴角的笑意更加深浓,柔声道:“衣服湿了,小心染上风寒,回去吧。” 此刻两人的衣服发丝都湿了,本来风隅玿的衣服并没有湿多少,后来拜李翩儿所赐,推了一把,整个后背都浸入了海水里。 后半夜,天空悄然下起了雨,浇灭了屋棚前的篝火。细碎的雨珠拍打着屋棚,无疑成了一首悦耳的催眠曲,使风隅玿怀里的人睡得更踏实安逸。 他们本打算天亮之后便踏上回去的路,这雨一下,看来是不行了。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却是,午后雨刚停不久,四处找寻他们的人就来了。 首先下船的是风隅玿那个没什么正形的友人,这两日,他们基本上是分头将这片海域搜寻了个遍,大大小小的岛屿去了不下十个,结果只找到了一艘被遗落的小船,活没有见到人,死也没有见到尸。如今找到这里,总算是有了结果。 “哟!我说,风兄,你是要在这里安家落户啊?房子都搭了。害得我们好找,你倒潇洒,日日在此与小娘子厮守缠绵,小心伤身。”男子站在海滩上远远的就看到了那座屋棚,一时来了兴趣,还专门走近观摩了一番,转过身对着风隅玿就是一阵打趣。 他声音不大,话的内容却传得老远,引得远处的人伸长了脖子朝这边看,都很惊奇,这两人还真是有闲情逸致,竟真的在荒郊野岭的地方搭起了屋子。敢情这几天,他们一帮人是白操心了,人家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的。 风隅玿漫不经心的瞧了男子一眼,问道:“怎么?不可以吗?你何时开始关心我的身体了?” 男子一愣,不曾想风隅玿竟然变相承认了。他随即反应道:“可以,当然可以,我诚心祝你们两人过来,三人回去。” 流落荒岛(八)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不许胡说,小心我撕了你的嘴!我与他没关系,清清白白。房子是我搭的,我就喜欢住在野外,你管得着吗?这里多好,而且林中还有那么多鸟类。谁让你来找我们的?哼!”李翩儿从屋棚里钻了出来,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不领人家的情,还狠狠的瞪了一眼风隅玿。 男子挨了李翩儿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顿觉尴尬,最后只好讪讪一笑,说道:“当我没说,小娘子莫要动怒。” “恋恋,收拾一下,我们该回去了。”自从那晚之后,风隅玿便厚着脸皮一直叫李翩儿“恋恋”,不过李翩儿倒也没有反对。两人相处了几天,李翩儿给他讲了很多关于现代社会以及自己所经历的事,两人以前就算有再多的矛盾,通过谈天说地也化解地差不多了。 那男子好像听稀奇一般,重复道:“恋恋?”他可从未听风隅玿这样亲昵的叫过一个女子的闺名。 “我叫钟恋恋,连名字你也要管?无不无聊?”李翩儿嘟着嘴,给了男子一记白眼。 男子彻底沉默了,他没想到李翩儿说话会那么冲,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想想上次风隅玿脖子上那伤口,他瞬间明白了过来,这女子铁定就是风隅玿口中的小野猫了。能让风隅玿在意的女子,性格果然不一样。 风隅玿见男子吃瘪,忍不住笑了,而这笑却刚好捕捉到了男子眼中。男子漫不经心地翻了一个白眼,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是一唱一搭,成心拿他寻开心,看他窘迫的样子。 人是离去了,屋棚却并没有拆。关键是如今有大船来接他们,小船也用不上。而更重要的是李翩儿不让拆,她还想着下次再来这里野营,如果拆了,还得重建,太费事了。 在这里待了几天,李翩儿都没有吃过正常一点的食物,这一上船就嚷嚷着说饿,不过还好船上有糕点可以让她先垫垫肚子。 “咦?今日小娘子吃东西,风兄怎么不亲自相喂了?莫不是见我在场,不好意思了,其实你完全不用这样的,当我不存在就行。”男子闲情逸致地端着一碗茶,茶盖在碗沿上刮来刮去,就是不喝。而是噙了一嘴戏谑的笑意,冲着风隅玿一番打趣。 风隅玿正要开口,就见李翩儿将手里的半块杏仁酥狠狠地砸向了男子,夺过了话头:“嘴炮!八卦王!上次是我手有伤,不得已才让他喂的。你搞清楚点,再乱说话,我将你丢海里喂鲨鱼!” “嘴炮?脾气还真不小,风兄的生活是越来越有趣了。”男子先是双眼一睁,显得惊讶,后又笑着摇头感慨。 李翩儿补充道:“漫威几大嘴炮,你就能跻身其中了,去做‘死特’的徒弟还不错。” 男子疑惑:“漫威?这又是何物?以前从未听说过。” 风隅玿放下茶碗起身,在李翩儿身前坐下,打断了她即将开口要说的话,将一块绿豆糕送到了她嘴边:“饿了就多吃点,别光顾着说话,我喂你。”他不希望李翩儿暴露过多未来世界的事,以免引起怀疑。 “哎呀,好端端的,喂什么喂!你这人有病吧?”李翩儿将脑袋向后倾了倾,不知风隅玿又发的哪门子疯。 男子摇着扇子向外面走去,到门口时说道:“我出去透透气。”在他的印象当中,认为风隅玿本就爱女人,因为他对风隅玿的家室有所了解,妻妾是真的很多。不过能做到这样,还是令他惊讶,觉得对这个女子终究是不同的。 风隅玿不声不响地抛下自己的正事,陪李翩儿疯闹了这几天,回去后便是一堆事等着他处理。不过这次,他没有再将李翩儿一人仍在客栈不管,而是不管去哪,都将她带在了身边。毫不理会其他人的看法,什么女子不能这般抛头露面,如今的他一点也不在意。 风隅玿在这崖州逗留的时间也因李翩儿而一边在变,从开始的计划半个月,到后来的一个月,再到现在一个月时间已到,所有事情都已做完,而他却不愿离去。 他看得出,李翩儿很喜欢这个地方,而且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正大光明的与李翩儿形影不离。因此在其他商船即将决定返航之际,他却决定在这多陪李翩儿逗留半个月,抛却一切杂事,全身心投入陪李翩儿玩个够。 他知道,也许这将是他们唯一能好好在一起的短暂时光,这也将成为他一段美好又难忘的记忆。而回去后,他们要顾虑的东西太多,两人的关系注定了他们无法走得太近,只能是形同陌路。李翩儿依旧是风遥玦的小妾,而他,依然与从前一样,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做着枯燥乏味的事情。 他想要自私一次,即使知道这样对不起风遥玦,但他只想遵从一次自己的本心,照着自己的意愿活一次。 在商船启航的前一晚,他设宴款待了他那两个友人,并告知了自己所做的决定,商量着让他们带领着其他商船先离去,只留下一艘便够了。他也想到了,这样风遥玦定会担心他与李翩儿的安危,索性将身边那个忠心的小厮也派了回去,命小厮将他的亲笔书信交给风遥玦,信上的内容自然是不回去的理由。 他的决定并没有提前告知李翩儿,因此在李翩儿早晨出房门后,得知其他的人已走时,顿时急得跳脚,着急忙慌地推开了他的房门。 李翩儿以为风隅玿也走了,故意将她一个人丢在这。不过终是虚惊一场,风隅玿不仅没有走,而且还悠闲地坐在桌前品茶,见她慌忙的闯进了进来,显得波澜不惊,闲适自在。 李翩儿走近,面带急色地说道:“大公鸡,其他人怎么都走了,我们怎么办?不会是你也睡过头了吧?” “我知道,是我让他们先回去的。你不是喜欢这里吗?我们就多待半个月。”风隅玿抬眼看她,视线柔和,语气平淡。 慢绾青丝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将一双杏眸睁大了几分,几丝惊讶从脸上掠过,她问道:“那你的正事怎么办?” 风隅玿淡淡一笑:“都处理完了。遥玦那里,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回去送信了。” “那你不早说,害我虚惊一场,我以为你要将我丢在这不管了呢,虽然地熟,但是人却生,我可不想一人在这,银子花完了是会被饿死的。”李翩儿舒了一口气。 风隅玿怎么会忍心不管她,这虽称不上惊喜,但也算给了她一个意外。他望了望窗外,之后问道:“今天刚好阴天,天气不热。想去哪玩?我陪你去。不过,除开冲浪。” “嗯……,我想去摘椰子,上次在那个岛上,我都没有摘。”李翩儿用食指敲着下巴,想了想才开口。这一时让她说,她还真有些不知做什么,之前想做的事也鬼使神差的瞬间给忘了。 风隅玿点头:“可以,吃了早饭就去。还有呢?” “这太突然了,我一时想不出,摘椰子还有那么多时间,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李翩儿感觉脑袋好像突然短路了,关键是幸福来得太快,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风隅玿放下手中的盖碗,起身到她身前,捋了捋她那散落耳前的乌发,柔声道:“时间,我们有的是,你可以慢慢想。今天将发丝绾起来吧,你平日里的发型太过引人注目。” 李翩儿为了简单,已经梳了一个月的马尾辫了。而此刻来见风隅玿,干脆连马尾辫都不梳了,披散这一袭青丝便来了,而且来之前,还在外面溜达了一圈。不过客栈里的伙计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每日清晨便是日此,将额前碎发想耳后一挽就出去了,在外人看来就是不修边幅。 “这么多天都过去了,也没见你说什么嘛!况且早就引人注目了,也不在乎现在吧?还有就是,我不会梳你们这的发型,以前都是细钗帮我梳的,我也没让她帮我挽发髻。要知道,我以前一直都是潇洒的短发,一个波波头闯天下。”李翩儿有些难为情,在这里都生活了好几个月,结果连个头发都不会梳。 “你不会,没关系。我帮你,这样与我出去方便许多,就如寻常夫妻那般。”风隅玿将李翩儿拉至里屋的镜前坐下,顺势拿起了台上的木梳,从头顶轻轻划落发梢,一下又一下,无比的专注认真,不失温柔。 李翩儿闻言一愣,随后抬眸透过黄淡淡的铜镜看风隅玿,语气含着丝惊讶:“你要与我扮作夫妻?我怎么感觉那么别扭,总感觉怪怪的。” “对,只是假扮而已,你不用在意,习惯几天就不别扭了。”风隅玿点了点头。他想,就算不能与李翩儿做真正的夫妻,哪怕装装样子也是好的,最起码这样在别人眼中,他们就是夫妻,他就是想让别人误会。他知道这半个月,李翩儿是属于他的,谁也无法将李翩儿从他身边带走。 李翩儿一直专注于镜中,见风隅玿将她的头发摆弄了半晌,结果并没有弄出个所以然来,眼中不禁溢满了疑惑,问道:“你到底会不会绾啊?” “这个……,我再试试,实在不行……”风隅玿略感狼狈,正说着,房门就被敲响了,送菜的小二打断了他的话。 得到风隅玿的允许,小二推门而入,未曾多看,只顾将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准备转身而出。然而,在他的脚还没迈出大门之时,风隅玿叫住了他:“客栈内可有会绾发的女子?帮我找一个来。” 风隅玿将李翩儿的乌发梳过来弄过去的,结果依旧如原样。他望着这一袭如瀑黑发毫无头绪,最终不得不妥协,当真是能力有限。 小二按照风隅玿的吩咐,没多久便领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穿着还算讲究,绘有精致的妆容,举止得体,看着与普通的妇女不同。她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小二将事情说清楚后,她便来了。 只因客栈内除了在厨房忙绿的厨娘那些人外,很难再找到女子,总不能找个客人来,这就说不过去了,没办法,这份差事只能落她肩上了。 女子进屋,见桌上饭菜原封不动,而里屋的铜镜前,风隅玿依然在努力尝试着通过自己的手将李翩儿的发丝给绾起。女子嘴角噙着慧心的浅笑,走了过去,开口道:“客官,我来吧,这哪是你们该干的活,一旁歇着吧。” 这女子算是明白了,难怪这么多天,她一直见李翩儿梳着奇怪的发型,原来是因为不会梳发。看来是富贵生活过久了,出门忘了带丫鬟,结果连基本事都做不好了。 “有劳了。”风隅玿并没有离去,而是认真的看着女子手里的动作,在用心揣摩,准备将这项技能学会。 李翩儿见他杵在自己身旁不走,疑惑的侧头瞧着他:“这没你的事了,怎么还不走,你先吃饭吧。” 风隅玿淡淡的说道:“不急,学会再说。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天天劳烦这位娘子总是不好的。” “娘子好福气,这般体贴的夫君,可是很难遇到的。”女子笑说道。 李翩儿不以为意的嘟嘟嘴,显然很不赞同女子的观点,指着风隅玿说道:“谁嫁给他谁倒霉,养那么多女人,比话本子还精彩呢,估计天天都有宅斗大戏瞧。” 女子语噎,她倒是没看出来眼前这个男子是那样的人,不过倒也不奇怪,毕竟人家是富商,有的是钱养小妾什么的。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引得这位娇娘在她这个毫不相干的人面前抱怨吧。 风隅玿的脸都绿了,眼角无察觉的抽了抽,毫无节操的否认了,反驳道:“不许瞎说,你这是在毁你相公的清誉。”他以前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纳妾的事,毕竟那是很寻常的事。可是如今不知为什么去,有李翩儿在身边,他很想让别人看出他是一个专一之人。 慢绾青丝(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切!”李翩儿斜他一眼,对他是满满的蔑视。如果不是为了出去方便,从而与他假扮夫妻的话,她定要在这女子面前好好揭揭他的老底。 女子倒是觉得他们别具一格,有一种从对话中听出了甜蜜的错觉。 吃过饭后,他们便出去了。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风隅玿厚着脸皮轻轻扣住了李翩儿的手腕,这令李翩儿相当不爽,狠狠的剜他一眼:“干什么?要走路就好好走,别拉拉扯扯的。”作势就要抽手。 “装也要装像一点,听我的。”风隅玿不仅没有放手,反倒将指腹缓缓滑进了李翩儿的手心,五指相扣。 李翩儿感觉相当的别扭,不禁问道:“你知道这个动作在现代代表什么吗?” “知道,在荒岛时,你告诉过我。”风隅玿点头。 “知道你还这样做?”李翩儿气不打一处来,这人分明是在占她便宜嘛,她奋力将手抽了出来。 风隅玿侧头看了她良久,之后笑了,笑得有些狡黠,靠近她小声说道:“女子的头发同样也是不能被除丈夫之外的男子乱摸的,我不也摸了吗?而且不止是发丝,还有唇。亲都亲了,还怕拉手?” “你!混蛋!还有脸说。”风隅玿这样一说,李翩儿顿时回想起了那日跌入井里的一幕,都过去那么久了,她不曾想风隅玿竟还敢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恼羞成怒的她丝毫不顾及周围的行人,抬手就要去打风隅玿。 然而,风隅玿指的并非是他们在井里的那一次。见李翩儿要打他,他动作敏捷地将李翩儿的手握进了手心,并搂住了李翩儿那纤细的腰肢,附在她耳边笑说道:“别闹,这么多人看着呢。” 两人的亲密动作引来了不少陌生的目光,李翩儿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妥协道:“那你放手,我就不打你。” 风隅玿虽放开了李翩儿的腰,却并没有放开她的手,一直牵着她穿过了两条街,直到来到了长有椰树的地方都未曾松手。她开始时试图挣扎了几次,可是风隅玿就是要诚心与她作对,死活不放。最终她想通了,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思想也没那么保守,不就是拉拉手吗,又不会掉块肉,懒得再去挣脱。 这里的椰树一般都有附近的农户看管,与荒岛上不同。荒岛上的椰树无人人管理,熟透后全凭自由脱落。因此,李翩儿他们在荒岛时,为了自己的人生安全,一般都是直接捡拾地上那些刚脱落不久的椰果。 一棵棵笔直的椰树直耸青天,一个身穿短衣的农夫将二人带到了一棵高大的树下,李翩儿循着树干抬头望去,仿佛有一种插入苍穹的感觉,在风中摇摆的枝叶下,绿油油的椰果紧密相挨,相当繁盛。 李翩儿一手抵着下巴,思索着这样高大的树,这椰果该怎样摘。要徒手爬上去是不可能的,太危险,而如果不爬上去,那么便要借助工具,可是他们来的时候,恰好忘了带。她以前在三亚度假时,倒是见过当地人利用猴子来摘,当时觉得甚是有趣,只是她不知道如今的人会不会用这样的方法,毕竟猴子是要经过训练的。 “在想什么?”风隅玿见她两眼发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李翩儿回过神, 撇撇嘴,说道:“来的时候忘了带工具,如今只能干看着了,唉,这比我以前见过的椰树高得多,树干本就光溜溜的,加上这样挺拔,根本就爬不上去。算是白来了。” “我当何事。别急,人家既然要卖东西,工具当然是不会少的,耐心等着。”风隅玿嘴角勾了勾。 “这官人说得对,夫人稍等片刻就是了,我已经让浑家去拿铁钩了。”这个农夫性情很爽朗,话说得利落干脆。 果然,不多时,一个中年农妇携着一根细长的竹竿从远处拐角而来,长竹竿的尖端牢牢镶嵌着一把锋利的弯刀,在天光的映照下泛着银光,明晃晃的。 李翩儿挣脱出风隅玿的手心,兴冲冲的向那个还未走近的农妇迎了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竹竿。可以体验到亲手摘椰子的乐趣,她显得很兴奋。 李翩儿拖着竹竿返回,这样长的竹竿,风隅玿担心她驾驭不了,伸手准备去帮她,结果她却将竹竿一避,对风隅玿说道:“我要亲自摘,你在一旁看着。” “你确定可以?别伤了自己。”风隅玿露出怀疑的神情,对李翩儿的能力表示担忧。 李翩儿毫不在意,信誓旦旦的说道:“放心好了,这又不重,轻而易举的事。” 风隅玿不想坏了她的兴致,见她坚持要自己动手,最终点头道:“小心些。” 李翩儿将竹竿横着拿是感觉不到它的重量,但真正将它竖着举起来时,那就不同了,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在了末端,靠她那双手,后果可想而知。 果不其然,当她举到一半时,竹竿就开始摇摇晃晃,仿佛要挣脱她的控制。尖端的那把刀在空中摆来摆去,寒光闪动,瞧着特别吓人,使周围的几个人不得不避让。 “好难啊,我坚持不住了!”李翩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将它竖了起来,然而刀还没有碰到椰果,又开始不听话了,左右晃动。李翩儿仰头望着树冠,感觉一双胳膊酸得厉害,为了稳住竹竿,她的脚步在不禁意间左右踉跄起来,身子摇摇欲坠。 眼看李翩儿连同竹竿即将倒下,风隅玿快步走上前去,一手揽住了李翩儿的肩,一手紧紧握住了竹竿。多了一份力道,竹竿总算是安分了,李翩儿如负释重,松了一口气。 李翩儿那握竹竿的手未松,侧头望着风隅玿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来:“谢谢你。” “不客气,以后别再这般逞能了。想要摘哪个?”风隅玿垂眼看着怀里这个还没有他肩头高的女子,话语中充满了柔和。 李翩儿腾出一只手来,指着冠低说道:“那一个,最底下那个大的。” 夜市闲游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两人双双仰起了脑袋,四道目光汇聚的地方便是他们的目标。锋利的刀口颤颤巍巍,正一点点靠近果蒂。两人的配合虽然没有什么默契,但最终还是将刀口架在了目标的脖子上,然后用力向下一拽,刀口切入,椰果脱离了树冠的安逸摇篮,坠落而下。 “小心!”椰子从头顶砸了下来,李翩儿傻乎乎的却不知道避让。风隅玿心中一紧,顷刻间扔下了竹竿,搂着李翩儿向一旁躲去。也幸亏躲得及时,重重的椰子只是与风隅玿擦肩而过。 李翩儿没有回过神,手里还牢牢握着竹竿,只是竹竿又在她手里晃动起来。风隅玿无奈的摇头笑笑,将她手中的危险物夺了过去,横放下来,佯嗔道:“总是这般粗心大意,真不叫人省心。” “它自由落体运动的速度太快了,就几秒钟,我没反应过来也很正常的,好吗?是我们没有意识到,站得离树干太近了,不被砸才怪。不过一回生二回熟,接着来,多摘一些,回去时带上,给府里的人也尝尝。”就李翩儿理由多,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下,将物理专用名词都给说出来了。 只摘到了一个,李翩儿还未尽兴。而风隅玿则是由着她的性子来,只要她高兴。正如李翩儿所说的那样,一回生二回熟,两人之间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一连摘下几个后,他们也不用再担心会被椰子砸到,只因掌握了一定的技巧。 最终,临近中午时,地上堆的椰果都快有一座小山那么高了,陆陆续续摘了好几棵树的。风隅玿觉得两个胳膊都快断了,平日里哪做过这样的粗活。重力全由风隅玿分担了,李翩儿倒是不觉得累,只是觉得饿。 摘下的椰子,他们并没有全部带走,只挑了五六个,然后让人帮他们送去了客栈。李翩儿本是想将它们全部带去客栈,回钱塘时,就可以带上了。但后来一想,他们还要在这里待半个月,估计得放坏,还不如在要回去的前一天再准备,这样多少也新鲜一些。 回客栈吃过午饭后,李翩儿抱着一个处理过的椰子坐在交椅上,美美的喝着。风隅玿看着她那副心满意足的表情,问道:“现在可有想好,接下来去哪里玩?” “我累了,想先睡个午觉。下午保存体力。晚上你陪我去逛夜市吧,来你们这几个月了,我还没逛过夜市呢!我以前就听说了,你们这的夜市相当的热闹,不过我觉得应该是相对来说的,肯定比不了现代,但我还是想看看。”这几个月也多亏了细钗骗她说晚上外面有劫匪,这让单枪匹马的她有所顾虑。就算她再能打架,天不怕地不怕,也无法抵挡多人,这一点她很清楚,不然她早就一个人溜出去好几次了。 风隅玿一切都依着她,点头道:“好。这里的夜市虽比不了钱塘,不过内容也是挺丰富的,我可以好好陪你逛,你就算是想玩到天明,我也同意,不过下不为例。” 风隅玿知道,一旦回了钱塘,恐怕再也没有机会陪李翩儿这样无所顾忌的玩闹了。别说是晚上带她出去,就算是白日里,两人也是要避嫌的。 况且,夜市那种产物是属于闲人的,只有整日里无所事事之人才有那个闲情去流连夜市。他向来是一个大忙人,白日里处理生意上的事,已是精疲力尽,晚上根本没有精力再出去,以前的他还是小时候因为贪玩,才去过夜市,后来渐渐不喜繁闹,就再也没有在晚上出去过,这次完全是为了李翩儿。 只因回了钱塘没人会陪李翩儿晚上出去,他觉得风遥玦向来喜欢清净,追求的是清雅事物,对于街市的喧嚣显得不屑一顾,不可能带李翩儿出去。虽然他知道风遥玦对李翩儿处处维护,但有些事情,风遥玦是不会做的。 风隅玿与李翩儿相处久了,也逐渐发现李翩儿并非是一个嚣张跋扈之人,只要顺着她的意思来,她是很容易满足的,这完全不像刚开始那样,如今他们之间已经完全没有矛盾了,并且很愉快。 李翩儿对风隅玿有了更多的信任,两人无话不谈。关键是如今的风隅玿对她是百依百顺,这让李翩儿挑不出一点刺来。她不是一个不识好歹的人,别人对她好,她是知道的。 她喝完椰汁就回自己房间午睡去了,一连睡了两个多时辰,相当于这一天当中的六分之一就在这个睡梦中度过了。 下午吃过晚饭,李翩儿当真是为了保存体力,哪也没去,窝在房里发呆,最终,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天黑。 这里的人口数量以及繁华程度虽不及钱塘,街上却依旧是灯火通明,各种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行人穿梭来往不绝,商铺彻夜大开。 穿梭于人群中,毫无节操的风隅玿再一次强行与李翩儿五指相扣,并且还找了一个及其牵强的理由,说什么街上人多,怕两人走散了。 对于这样的理由,李翩儿只能撇撇嘴,这明摆了是要占她的便宜。不过她看在风隅玿同意带她出来玩的份上,也就由着他去,只要不做过分的事就行。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李翩儿是见到好吃的好玩的就买,他们才走了两条街,手里的东西已是满满当当。也幸亏李翩儿摊上了风隅玿这样的“大金主”,只要是她想要的,都会满足于她。 这个地方毕竟不同于钱塘,夜市不仅没有那般繁闹,而且也并不会持续到天明,每晚差不多在人定十分就已结束,之后街道便陷入了寂寥的沉眠,悄无声息。 两人乘着月色满载而归,虽没有她预想的那般玩到破晓将至,但也算尽了兴,大大小小的街市被她踏足了个遍,同样也吃了个遍,最后撑得竟毫无形象的饱嗝连连。 出海归来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光阴溜得很快,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半个月来,他们的足迹几乎遍布了崖州各个角落,好吃的,好玩的,两人皆一一尝试了一番。最令李翩儿欣喜的还是,与当地人来了一场蹴鞠较量,她以前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能亲身体会一次宋朝最有名的蹴鞠运动。 待商船抵达钱塘之时,中秋佳节都已过去了一两日。而这也是李翩儿第一次在海上,竟与男子共同度过的一个不同寻常的中秋之夜。那夜清冷明亮的月光似薄雾一般自天际迷离轻洒,辽阔的海面上银华绰绰,一轮圆月悠然躺于其中,周围晕开一片粼粼华光。 翘首赏月的两人在船舷处并排而立,两人的发丝在海风中轻舞,衣袂翩翩,镀了满身的银辉。或许是因有心悦之人相伴,风隅玿仿佛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皓月。不管李翩儿是否能记住那一晚的明月,反正对他来说却是永生难忘。 旅途中总是带着许多未知,府里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回府的具体时间,因此,当李翩儿踏进府门的那一刻,感受到的是寂静宁和,除了几个清扫落叶的丫鬟和几个忙着各自杂事的家丁,再没见到其他人。 风府以往本就安静,只因有了李翩儿,才变了样。而李翩儿一走,府里就只剩下了风遥玦那么一个喜静的主人,自然会变得比以往更加寂寞平静。 看门的家丁见马车在府门前缓缓停下之时,其中一个就已经去通知其他人了。这次归来,李翩儿带了不少崖州的特产,这些特产中多半还是吃的,其中最多的还数椰子。 今天有事耽误了,明天补起来。 出海归来(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等着。”李翩儿拨开人圈,将那三个放在交椅旁的三个箱子逐个给打开了,其中两箱里面装的都是果皮完好的椰子,还有一箱东西的种类就比较丰富了,都是些各种奇特的小玩意儿,其中也有不少首饰什么的,琳琅满目。 丫鬟们随即凑了过去,她们终日待在深院之中,见过的东西难免过少。因此,椰子成功勾起了其中几个人的好奇心,手指轻轻触了触果皮问道:“李夫人,这是什么?” 李翩儿抱起一个,说道:“椰子,口感极佳哦,这些可是我与大公鸡亲手摘的,你们可不能不喜欢。还有,待会你们挑两个给我家相公送去。” 李翩儿进府后便与风隅玿分开了,根本就没有等着家丁去告知风遥玦就回了自己的住处,到现在为止,她还未见到风遥玦,同样也还没来得及见质儿。 “李夫人,你这次偷偷跑出去,大官人那……”细钗听李翩儿提起了风隅玿,心中难掩担忧,这两人撞一起去了,还指不定会闹出怎样的动静来呢,以前的一幕幕,细钗可是历历在目。 李翩儿闲适地拍了两下手,显得云淡风轻,说道:“我们和解了,以后打算和平相处。” “啊?”丫鬟们眼珠子差点掉一地,出海之前两人还一副视同水火的样子,如今竟然和解了,她们很难想象,这两个性格完全相反的两个人是怎样达到现在这个状态的。 李翩儿见她们这个反应,狐疑道:“肿么了?” 微愣的一堆人连连摆手:“没事,李夫人。你们能和平相处,我们做丫鬟的,自然是为你感到开心的。”丫鬟们说得可是真心话,谁不想过安生日子呢?以前每次两人发生冲突,倒霉的还不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这些首饰,都是花大公鸡的银子买的,可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你们自己分一分。”李翩儿在交椅上坐下,向椅背上懒懒一靠,望着细钗问道,“对了,我的宝贝呢?我回来有一会儿了,奶娘将他抱哪去了?” 丫鬟们听李翩儿说这么多首饰都是送她们的,一个个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不断对着李翩儿道谢。而对于李翩儿的问题,她们为来得及回答。不过倒是细钗淡定许多,放下手里的东西说道:“小官人正在睡觉呢,李夫人走了这么久,一定很想他吧,要不,我去抱来。” “让他睡吧,反正这么久不见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我也困了,先睡一会儿。”李翩儿站起身,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朝里屋走去,准备先去与周公斗斗嘴,其他的事等睡醒了再说,完全不像其他那些做母亲的人。 细钗见李翩儿都这样说了,也不好再插嘴,就由着李翩儿去了。其实细钗也很好奇,孩子是李翩儿千辛万苦生下来的,而李翩儿对待自己的骨肉却能做到这般疏离。 就算质儿睡着了,李翩儿其实也可以自己亲自去看看的嘛,毕竟就在隔壁,但李翩儿却没有这样做。看在细钗眼里,李翩儿对待质儿实在是不怎么上心。 而细钗不知道的却是,李翩儿本就还是孩子心性,让一个大孩子去在意一个小孩子,有时难免会做事欠考虑,不周全。也只有李翩儿自己知道,质儿在她心中还是重要的,毕竟是她体验了分娩之痛后诞下的小生命,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出海归来(三)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质儿如今已经四个多月了,比李翩儿出海前见到的模样又壮实了不少,也长大了不少。一双小腿开始变得有力起来,都学会了踢被子,踢被子的绝活可谓是无师自通。每夜如果不是奶娘丫鬟们悉心看护,被子还指不定会被他扔去哪呢。 质儿被细钗抱过来时,睡醒后的李翩儿刚好梳洗完毕,手里还拿着篦子在手心间用篦齿划弄,好似给手心挠痒痒一般,实则是为了好玩。 李翩儿望着镜中的自己,嘴角慧心地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幅度,只因脑海中竟浮现出了风隅玿对镜为她梳发的情景。那样的画面在崖州的半个月里日日清晨重复一次,不知不觉间,她便记住了,成为了一种印象,在生物学中称之为“条件反射”,是每一种生物都具有的。 一阵阵稚嫩的咿呀声将李翩儿还飘荡在崖州的思绪给来了回来,她一侧头,就见被细钗抱在怀里的质儿正骨碌碌地转着一双乌亮亮的眸子,慢慢向她靠近。 “baby,妈咪抱。”李翩儿激动地丢下了手里的篦子,热情地向自家儿子迎了过去。 然而,也许是质儿怕生,刚被李翩儿搂进怀里,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吓得李翩儿差点将他扔了,一时手足无措,慌了神。 质儿虽哭得厉害,一张委屈的小脸上挂起了两行细泪,软软的脸蛋憋得红扑扑一片,看着就惹人疼惜,完全不买李翩儿的账。但李翩儿并没有因此就将质儿还给细钗,而是在尽量试着拍哄,企图让质儿平息一下情绪。 质儿与李翩儿生疏,李翩儿知道这完全不怨质儿,因此她难得有了耐心,动作轻柔的轻晃着怀里那个比棉团还柔软的小家伙,语气柔和:“我的好质儿,我可是你的亲妈咪,乖,你哭,我可要难过的。” 李翩儿的话完全不起作用,此刻,她两只耳边全飘荡着质儿的哭声,整个人笼罩在质儿那抗议般的哭声中,使她头大不已。要知道,几个月大的婴孩怎么可能听懂她的话呢,一切都是仅凭他那一点感觉,与他时常亲近的人,他自然能凭着熟悉的感觉给予那人信任,而李翩儿给他的感觉却是陌生的。 细钗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了:“李夫人,还是我来吧。以后的日子还长,慢慢来,小官人会亲近你的。”这样可怜巴巴的质儿,还有委屈的哭闹声,任何人看了可能都不会袖手旁观,关键是哭泣还不利于质儿的健康。 李翩儿用手轻轻拍了拍质儿的后背,没打算将质儿交给细钗,关键是她想再试试,一定有办法哄好质儿的。她正要向细钗开口,抬头间,一抹许久未见的熟悉身影已然映入了她的眸中,使她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的久违亲切感。 时隔多日,李翩儿明显看出了风遥玦的气色好了许多,脸上竟有了一层浅浅的血色,一件月白色的长袍加身,衬得整个人更加温润儒雅了几分。她知道,风遥玦的病是有了起色。而她自己,外表变化才是分外明显的,一张清秀白皙的小脸如今已经晒黑了一圈。 “质儿这是怎么了?为何哭得如此厉害?”风遥玦对李翩儿说话的口吻依旧如以前那般温润,即使此刻担忧着质儿。 马车到府时午时刚过,两兄弟许久未见,再加上一些正事,这几个时辰在他们的言谈中便过去了。现在这些事都处理完,与风隅玿的旧也叙得差不多了,风遥玦就过来了,来看看他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妾。 李翩儿走时未向风遥玦吱一声,如今回来了,也不主动去看他,小妾做成她这个样子,实在是没谁了,太不称职了。相夫教子,她是一件都没有做到。如果是一般人,估计早生气了,然而风遥玦却并没有责怪于她,不太在意,反倒来看她。 风遥玦走近李翩儿,从她怀里温柔的接过了抽泣的质儿,温声安抚。质儿似乎是感到了自己已经躺在了一个熟悉之人的怀里,没过多久便止住了哭声,眼角残留着晶莹的泪花,灵敏的视线在风遥玦脸上移来移去。风遥玦稍稍一逗,他竟咯咯地笑了起来,用婴孩才有的咿呀语言做着回应。 出海归来(四)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二官人,如果没其他的事,奴婢先出去了。”质儿在风遥玦手里,细钗是一点都不担心,相反,她是一个识趣的丫头。此刻,这一家三口难得有了独处的机会,她可不想在这里破坏了这样其乐融融的景象。 对于李翩儿这些日子的经历,风遥玦并没有多问,甚至都没怎么提起,仿佛这些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只是佯怒着责怪了她几句,以后做事不可再这般如小孩子似的胡闹。说白了就是担忧她的安危,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可她却并不买账。 “你怎么跟个女人一样,好烦的。从细钗走后,你一张嘴就没停过,你以为你很老成啊?就知道教育我,我妈都没有这样碎碎念地说过我,估计质儿都听烦了。我这不是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吗?况且,当初我走时,是给你留了书信的,并不算偷偷溜走。”李翩儿双手环胸,漫不经心地瞥一眼风遥玦,抗议着心中的不满。 见李翩儿不高兴,风遥玦索性不提这事了,转过头带着慈爱的眼神望着质儿,慢慢引逗质儿,而质儿则是用笑声来回应。 两人沉默了好半天,李翩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着风遥玦眨巴了两下眼睛,怪怪的一笑:“你新纳的小妾呢?漂亮吗?我走时,在信中都说了,我这人大度,允许你纳小妾,你是不是很感谢我?” 风遥玦逗质儿逗得好好的,冷不丁听了李翩儿这话,抬眼用怪异的眼神瞅了瞅她,吐出两个字:“没有。” “什么?你这人是不是傻?”李翩儿在心中叹息一声,看来她的小心思又落空了。 风遥玦反问:“我一心一意待你,难道不好吗?如今风家已有了质儿,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我又怎会去纳其他的女子为妾?” 风遥玦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就算没有质儿,我也不会如大哥那般。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提。”风遥玦的一心一意,说的只是对她好而已,这也是他如今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哎呀,随你了,我不管了。”两人本就坐得极近,李翩儿被风遥玦那双温润的眸子盯久了,竟有些不自在,就连双颊都莫名发烫。她为了缓解这诡异的气氛,摆了几下手随即站了起来,绕至风遥玦的左后侧,视线掠过风遥玦的肩头,看着躺在风遥玦怀里的质儿。 质儿的视线在两人脸上灵活的移来移去,李翩儿突然微微弯腰,冲着质儿做了一个鬼脸,这一逗,质儿立刻咯咯笑了起来。 和睦如初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作为一个满腹才情的女子,哪受得了李翩儿这样贬低她的言语,这些话在她听来,完全是对她的一种侮辱,好歹她也是一个有着傲骨的人,属于文人的那种傲气。 女子被李翩儿气得胃疼,然而她的去留却并未掌握在她手里,最终还是老鸨说了算,见钱眼开的老鸨根本抵不住李翩儿的诱惑,她还是被李翩儿强买了去。 再这整个过程中,李翩儿再一次成为了焦点人物,成功引来了青楼里众人的围观,使他们找到了一个可以消遣的乐子。在他们看来,这还真是一件稀奇的事,头一遭见一个女子堂而皇之的进青楼,扬言要为自己的丈夫买个烟花女子做妾室的,而且还是强买强卖的行为,就与一个恶霸一般。 这种事,如果是风遥玦自己来做,那倒是没什么,不奇怪,但前提是没有强买强卖。像这样的才女,给官商子弟做个妾室完全是绰绰有余的,可也得人家自己愿意才行。 李翩儿将女子刚带进府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别样的感觉。可后来随着天色渐暗,她却莫名烦躁起来,心里如同装了一只有着钝爪的小猫一般,挠得她整颗心都是乱遭遭的,甚至还有一种微不可察的失落。 晚饭草草吃过后,暮色已完全降临。为了与质儿培养感情,这几日晚饭后,她都会陪着质儿玩闹至她睡意袭来之时。今夜也不例外,只是没了前几日那样的专注而已。 而当质儿回自己的房间睡去之后,她连做瑜伽的心思都没了,随意沐了个浴,便将房中的丫鬟赶走了。她觉得自己估计是太累了,可能睡一觉就没事了,于是熄了房内的灯后,她便准备美美的睡一觉。 黯淡的月光入户,屋内寂静无声,一切都在黑暗的迷离中影影绰绰,虚虚实实,唯有罗帐内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这样的环境本最易入眠,然而李翩儿却已经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个时辰,就是无法像平日里那样睡去。 她心中杂乱,烦躁竟使她有一种想砸东西的冲动,但她并没有这样做。她不知她今晚这是怎么了,明明是为自己解决了一件麻烦事,以后可以高枕无忧了。然而她只要一想到此刻风遥玦有可能正在与那女子欢好,她心中便越发不是滋味,如被人揪了一下那般隐隐作痛。 正在她究其原因之时,一阵吱呀的开门声自外屋传进了她的耳朵,她昂起了脑袋,接着又是一阵轻缓的关门声,空荡模糊的屋子内回荡着轻轻的脚步声。 风遥玦踩着缓慢的步子接着模糊的微光朝里屋而去,一声一声触动着李翩儿的耳膜,她那颗烦躁不安的心静就这样竟了下来,似乎还带着欣喜之中的雀跃。就在风遥玦在她床前站定之时,她终是明白了过来自己为何会产生那样的情绪,她甚至自嘲自己太傻,为何现在才觉悟。 风遥玦在帐外宽衣解带,李翩儿在帐内静静的听着,不出一声,直到风遥玦挑起帐帘,有微弱的光溜了进去,李翩儿才冷声问了句:“怎么不去会你的佳人?大半夜来我这做什么?” 李翩儿的话语中充斥着醋意,不是吃那青楼女子的醋,而是画像中的那位。此刻她心中隐隐生着风遥玦的闷气,这人竟然这么多日都不理她,叫她怎能不气。 “我的房间被人占了,无处可去,只能找你这个罪魁祸首算账。”风遥玦掀起薄被在李翩儿身侧躺下,说得轻描淡写,声音还是如以往一样温润柔和,显然是气已经消了。 帐内再一次掩去了微光,陷入了一片黑暗寂静,寂静得只剩下了两人平缓的呼吸声。李翩儿明知道风遥玦已经不生气了,却依旧气鼓鼓的丢出了几个冷冷的字眼:“肯与我说话了?” “算是想通了吧,画像中人并非她,我又何必揪着不放呢?况且要与我生活的人是你,这样僵着太累。”风遥玦的语气带着浅浅的感叹,如今那幅画对他已经不重要了。 李翩儿听了这话,嘴角勾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只是透过黑暗,风遥玦无法看见,唯有李翩儿自己知晓,她是真的笑了。 前尘过往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他见她如此,自是明白她并非真的生他气了,不然依照她改变后的性子,估计又会将他赶出房去。他知道,自从她失忆之后,今夜算是真正接纳了他,愿意与他做任何事。 他褪去了自己身上那仅剩的一层薄薄衣物,慢慢向她靠了过去,拥她入怀,转过她的身子,薄唇凑近了她的耳根:“打过了,两清。是为夫做的不对,可消气了?” 两肤相贴,她感受着来自他身上的温度与舒适的气息,将脑袋埋进了他怀里,未曾言语。但这已是对他最好的回答,诉说着她的气早已在他道歉时就已随着话音而去,消失在了黑夜中。 他撑着身子将她覆于身下,温柔的吻如蜻蜓点水一般自脸颊向下一路落去。她只觉痒嗖嗖一片,莫名的紧张使她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着,心中小鹿乱撞,不由自主地再次伸出双臂环住了他,仿佛只有这样才可让她感到不那么慌乱。 罗账内的气氛缓缓升温,风遥玦的手再次不听话起来,李翩儿知道他这是要动真格了,颤抖的越发厉害。温热的手慢慢向她亵裤内探了去,然而,里面竟是湿漉漉一片,带着微微的粘稠感,粘了一手。 风遥玦着急忙慌地将手退了出来,同时带出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停下了所有动作,沙哑的声音中满是吃惊:“你来月事了?” “嗯,怎么了?”李翩儿低低应了声,竟还问风遥玦怎么了。 风遥玦有些无语,从李翩儿这里激起的兴致就这样又毁在了李翩儿手里,这完全像是在戏弄于他,关键是此刻他身体的本能反应还在增加,这让他不适。 “月事期间不可行房,怨我之前没问你。”风遥玦放开李翩儿独自下了床,借着微弱的光朝着脸盆而去。这也幸亏屋内时刻都会备一盆干净的水放在那,不然此刻他还得出屋去找水,不得不说,李翩儿就是一个专坑自家相公的主。 风遥玦的回答是李翩儿不知道的,他这样一说,她顿时窘迫了,羞得闷在被子里一声不吭,也不管风遥玦下床去做什么。 洗过手后的风遥玦穿上了里衣后并没有急着回绣床,而是打开窗户,望着窗外朦胧的夜景吹了片刻的凉风,直到身体的躁动完全消失。 “你不热吗?”风遥玦再次在床上躺下,想要去扯被子,结果就发现了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李翩儿,出于好奇就问了一句。 八月下旬的天气已渐凉,尤其是到了夜里。感觉到风遥玦在扯被子,李翩儿担忧本就体弱多病的他会因盖不着被子而染上风寒,这才不得不露出脑袋,将被子分给了他一半。 一丝夜风的寒凉在风遥玦的携带下钻入了被中,李翩儿一个激灵,后开口道:“你怎么没走?刚刚做什么去了,身子这样凉?你生病了,大公鸡又得怪我了。”明明是要关心人家,却非得找借口,扯上了旁人。 “你让我走,走哪去?你还说,好端端的往我房里塞个大活人,房间被她占了去,我不来你这,就只能睡书轩了。以后不可再如此胡闹,我早说过的,不会再纳其他女子为妾。”风遥玦为李翩儿拢了拢薄被,语气中夹着些许嗔怪。 当时,当风遥玦推开房门走进去的那一刻,别提有多意外了,屋子里竟平白多了一个陌生的女子。一时四目相对,两人怀着各自的情绪都说不出话来,风遥玦神情中充满了惊讶与怀疑,不知那俏丽女子是何人的手笔,而女子则是微蹙着眉头,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风遥玦。 女子见风遥玦生的清秀俊雅,一身的温润书生气,又想到如今自己已经卖进了风府,最终主动迎了上去,施施然行了一礼。 待女子行完礼,风遥玦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一番询问,才知这是李翩儿的手笔,忍不住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后什么都未同女子交代,便出了屋子。其实他的气已消,通过这几日,他似乎想通了很多事,就算李翩儿不来这样一出,他也准备明日去找李翩儿说清楚。 李翩儿听了风遥玦略含嗔责的话,嘻嘻一笑,环住了风遥玦的腰,头枕着他的臂弯,霸道的话语里是满满的任性:“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也不能和我抢,我明天就将那个青楼女子赶出府去。” 这样的话,在某个记忆深处,风遥玦似乎听过,但遗憾的却是,这话中的“你”指的却是另一个人,而非他。 一颗无形的针仿佛在他心头扎了一下,隐隐作痛。他只是静静的搂着怀中之人,不语。情这种东西最是可怕,一旦陷入便是记忆中的刻骨执念。都这么多年了,想起那些记忆却依旧会痛,他都不知当初做那样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李翩儿见他半晌不说话,以为他睡着了,便抱着尝试的心态轻轻唤了一声:“相公……”不知怎的,此时她还是无法入眠。 “嗯?怎么了?” “我以为你睡着了呢。我睡不着,不如你给我讲讲你和那画像女子的事吧,作为情敌,我是有权利知道的。”李翩儿其实是不服气的,为了证明自己比那女子好,虽然不高兴,但却忍不住心中的那份好奇。 风遥玦颇为意外:“你真的想听?” “对。” “那好,对你,如今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告诉你这些也无妨。”风遥玦忆起过往,渐渐酸涩了眼眶,他顿了顿,“其实我心底那个女子并非画像中的那位,画中之人似乎只是我对挚爱之人所拥有的那份相思的寄托,只因她们有着一个相同的名字,即使她当初用的只是一个假名。我知道她们是有着不同面孔的,只是我已记不清她的容颜,唯独其他的一切却牢牢在我脑中烙下了印记。” “什么?闹了半日,原来只是一个替身而已嘛,那你还对我发那样大的火!你将她当做了她,你睹物思的却是另一个人,你甚至觉得画像中的容颜就是她,只因你忘了那女子的长相。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只得你这样用情至深?”李翩儿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像风遥玦那样奇特的人,不过,这也让她心中的醋意更浓了。 风遥玦没有回答李翩儿的问题,李翩儿虽解释得直白,但他算是默认了,转而问道:“翩儿,你可相信前世轮回一说?” “前世?”李翩儿以前是不信的,然而自己都经历了一场不可思议的事,因此,对于风遥玦的问题,她信了一半。 风遥玦轻轻嗯了一声,开始了他的讲述:“其实我记住了前世的记忆,那是一个史书上不存在的一个王朝,确切的说应该是一个国。前世的我与这一世,身世是极其相似的,同样的出生于一个商贾之家,家中大小之事由兄长操持。不同的却是,那里的等级制度极其的森严,商人的地位远不如大宋朝。那一世,我姓张,名氲。而她告诉我,她名叫浅烟。后来,我才知,那不过是她的一个假名罢了,而我却对这个名字产生了别样的感情,对她的爱日益渐深。” 这种骇人听闻之事,风遥玦以前从未向人提起过,包括风隅玿在内。事到如今,风隅玿还一直以为他心仪的女子就是画像中那位,毕竟画像女子也是风隅玿认识的,她与风遥玦的过往,风隅玿再清楚不过。 “那你们是如何相识的?英雄救美吗?然后你们一见钟情,后来便来了各种小三小四从中阻挠,再后来你们就生离死别,阴阳相隔了?”这是李翩儿能想到的故事发展过程。 “我前世在二十岁之前一直体弱多病,一年不过出去一两次,何来你说的那些?她是我兄长在奴隶市场买来送于我的生辰礼物。” “这样啊?你接着说。”李翩儿在风遥玦怀里蹭了蹭,换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 风遥玦娓娓道来:“那日正值我二十一岁生辰,午后,我在院里的阴凉处扇扇,她便这样被几个家丁带了来,从此便闯进了我的生活。我见到她时,她带着一身的鞭痕,那是逃跑被抓回来后的结果。明明可怜得令人疼惜,可她那张满是鞭痕的脸上却是无尽的倔犟冷漠,满身的傲气昭示着她的不甘心,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的孤傲并非针对我一人,她是生性孤冷,缄默寡言。” “所以说,是她的孤冷吸引了你?之后你就用柔情感化了她?” “她与我朝夕相处了十多日,她始终不愿与我亲近,每夜甘愿睡冰凉的地板,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如何逃跑,可我对她的情却是与日俱增。为了能够留住她,我甚至甘愿不顾森严的阶级与律法,想要给她一个正妻的名分。” 李翩儿想到这是风遥玦前世的事,心中的醋意倒是没那么浓了,怪就怪风遥玦竟记住了那么遥远的事。见风遥玦停下了,她又问道:“那她可做了你的妻子?” 前尘过往(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我去找兄长说了此事,兄长应允了此事。可兄嫂却看出了浅烟那始终不忘逃出去的心思,她说要留住一个人,便要先留住她的心,而她的心却是冷的,为唯一能够收住她心的东西恐怕只有孩子。兄嫂作为一个女人,自是明白,一个母亲就算再怎么狠心,也不会抛下自己孩子不管。可是她也知道,性格刚烈的浅烟并不愿与我亲近,想要留住她,就必须让她成为我真正的女人,使她从此死了出逃的心。” 李翩儿听到这,抬手就打了他两下,猜测道:“所以,你强迫了她?看不出来,你上一世还是一个真正的大混蛋,竟然能做出这种事,如果搁未来,是要坐牢的。后来她是不是拿菜刀来砍你了?但是下手之时又不忍心,所以你们在一起了?” 风遥玦对于李翩儿的猜测没有否认,但也未承认,只因在他看来,李翩儿只猜对了一半,他继续说道:“她性情刚烈冷傲,我若强行逼迫于她,定是不行的。因此我听取了兄嫂的主意,那晚明知道兄嫂在她喝的参汤里下了药,我却并未阻止。哪知,她远比我们想象的坚定,即使因为药性而痛苦不堪,她却依旧不许我靠近半分,以死相要,将自己关在了门后。那夜她为了保持头脑清醒,透过雕花木门,我亲眼看见她用手中的匕首一刀一刀深深划着手臂,直到天亮时血肉模糊,药效散去。那一刀刀虽划在她身上,然而滴血的却还有我的心。” “你难道不知道去阻止么?你还给她匕首?”李翩儿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不过也挺佩服那女子的。 “是我的一时疏忽,忽略了她那从不离开手腕的镯子,而那镯子其实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她当时身子低着雕门,我也根本进不去,更不想惊动其他人。我想,当时她定是恨极了我,因为在那夜之后,她未再与我说过半句话。 那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事,原本她与我相处了十多日后,她对我已不似初见时那般冷漠如寒冰,我问她什么,她都会答,有时也会与我对坐读书,我还记得,她尤爱《楚辞》。可那晚之后,一切都变了,她变得沉默呆滞,对任何事物都透着一种蔑视,失去了兴趣。 我想,如果我没有用那样卑劣的手段,也许结果将会是不同的,不知她是否会正眼看我一眼。上天似乎是公平的,上一世我对她做了那样的事,而这一世报应便落在了我身上,叫我生生体验了一次被下药的滋味。只是我的毅力不及她,终究没能扛过去,到头来还连累了你。”风遥玦说到这,自嘲一笑,这是多么的戏剧性,然而他的心却是在抽搐。 最后一句话听得李翩儿云里雾里,问道:“这怎么就与我扯上关系了?她最后原谅你了吗?” “你之所以成为我的妾,也是由于当时我们两人皆被下了药,因此我才会如此说,这是对我的惩罚,只是不该牵连于你。”这也是风遥玦对李翩儿百般呵护放纵的原因之一,算是对她的一种补偿。 “原来如此,不过我已经不怪你了。你还没说她到底原谅你没有呢?”李翩儿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件事又不是她所经历的,当然不怨风遥玦了。 风遥玦动了动身子,望着漆黑的前方,语气带着遗憾与失落说道:“她终究还是逃跑了,带着一身的伤。那是两天后的夜里,在我沉睡后,她溜出了院子,借助荷塘的流水逃出了府,后来只在荷塘边找到了一袭断发,为了逃跑,她不惜割断那一袭及地青丝。” “头发而已嘛,没什么的。后来你可找到她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李翩儿当然体会不到。 “全府上下整整找了她五日,却一无所获,她成了我心中挥之不去的一笔浓墨,日日羁绊着我的所思所想。后来,再见到她时,已差不多是两年后了。那时,我的病已全好,随兄长去邻国办事,在客栈偶遇了她。我欣喜万分,想带她回府,却发生了争执,惊动了权贵。” “那又如何?难不成那个权贵要与你抢?那你肯定抢不过的,权贵一般都是虎背熊腰的恶霸。” “我这才知道,原来她是钟离湲,浅烟不过是她告诉我的一个假名。” 不等风遥玦说下去,李翩儿就插嘴道:“不就是换了一个名字吗?又没换人。‘浅烟’这个名字风尘气太重,有点像青楼女子。她倒是与我同姓呢,不服。” 这下换作风遥玦疑惑了:“你何时改姓‘钟离’了?” “我说错了。有姓‘钟离’的吗?”李翩儿显然是将两个姓氏混作一谈了。 “有。” “我不打岔了,你接着说。” “当时听到这个名字,我如遭晴天霹雳一般,整颗心跌入了谷底,我知道,我与她再没有可能。钟离湲,她虽未出生于皇室,却及受当时的皇帝所喜爱,所受的恩宠甚至超过了当时的九个皇子,并且赐婚六皇子延陵栈。我见到她那年,她才十五岁,而赐婚便是在那不久之前。” “那你是没希望了,她对你冷漠,我看八成是她觉得你身份卑微,而那个六皇子,就算再丑,人家却有权有势,说不定还能当皇帝,她可是有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种女人我见多了,虚荣。” 风遥玦突然有些释然的说道:“并非如此,她对延陵栈不屑一顾,以至于后来延陵栈倾尽了一生,都未曾换来她一个浅浅的微笑。起初我认为她是无情的,或是她将所有的情都用在了权谋争斗之中。”这只是张氲看到的表象,其实在权谋中,钟离湲同样不屑于顾。 “这么说,权利比男人更吸引她了?从你知道她的身份后,你就放弃了?” “入骨相思,已不是我想忘,就可忘的。后来,我的想法发生了改变,既然不能拥有她,只要能时常看到也不失为一种慰藉。于是我想方设法进了她家,成为了府里的一个门客,只为能够守在她身边。” “为何是去做门客?你可以去参加科举考试的嘛,等你飞黄腾达了,权利在手,她还不往你这里贴。” “我只是想时常见到她而已,其他别无所求。况且,那是一个留有先秦遗风的时代,并没有科举制度,寒门子弟想要出人头地,做门客便是一条主要途径。我本想,就这样默默的在她身后时时看着她就够了,即便是她永远不会发现我,可是最终我的愿望还是落了空。” “你进府的事,被她发现了?”李翩儿又忍不住插了嘴。 “没有。只是因为她的傲慢与自信,竟然说动她父亲遣散了府中所有的门客,这件事,可谓是轰动不小,全城百姓议论纷纷,说权势滔天的云候府不知怎得,竟这般行事,各种猜测铺天盖地。” 李翩儿戏谑的笑笑,问道:“所以,你就这样被她扫地出门了?” “那夜我想再去看看她,便一路行至了她的别院处。可令我意想不到的却是,她竟与一名陌生的男子坐于屋顶赏月。月色清冷皎洁,隔着清幽夜色,我看到她依偎在男子的怀里,呈现出了我从未见过的另一面,一种娇俏。我清楚的听见她对那男子说道:‘景行,你只能是我的,谁都不许抢,以后出门少去女人多的地方,当然,我也只属于你。’”风遥玦说到这,一滴眼泪已悄然自鼻梁划过,滚进了另一只眼眶,最终那滴泪落在了李翩儿手背上。 李翩儿心中一颤,随即一阵隐痛。她并非为风遥玦的痴情感到难过,而是为自己难过,不曾想,自己喜欢的人,却好像并不喜欢她,心里装的依旧是上一世的女子。可是对于这样的风遥玦,她毫无办法,只能怪为什么没有消除他上一世的记忆。 “‘景行’这两个字好熟悉,对了,我好像在文言词句中见过。”李翩儿这是故意想要岔开话题。 “此名出于《诗经》,见过也正常。我当时便猜测出那名男子并非府中之人,他听了她这有些任性的话,笑说道:‘你这般专制,我就算有心,也无胆。听说你将府里的门客都遣散了?这是为何?’ 男子的问题正是我想问的,却没想到得到了她这样的答案:‘要那么多谋士有何用?又有几个是真正有才能的,养在府里吃闲饭,浪费粮食,出谋划策不需要他们,自己来更稳妥。古往今来,能够名垂青史的谋士,只不过屈指可数而已。我做这样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目的也并非这一个。’ ‘出人意料之事,往往最具迷惑。你是要借此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使他们自乱阵脚?’ ‘知我者,陆景行也。让外界去猜吧,他们猜的越多,便会越乱了心神。’ 原来如此,不曾想,府中的门客竟都成了她随意利用的棋子,而我还是没有真正的了解她。仔细想想她说的话,其实不无道理,一府之中几百个门客,总会有一些鱼目混珠之人,我便是其中一个,对于政事权谋一窍不通,因此,我并不怪她。” 李翩儿觉得风遥玦很傻,这样的女子,想来是非常可怕的,然而他却义无反顾地爱她。 前尘往事(三)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心中憋着气,说道:“你都知道了她有心爱之人,还不走,当真是犯贱。” “离开云候府后,我巧合间做了一名皇宫侍卫,也因此见证了她的半生荣辱,半生悲欢喜怒与孤冷。而我对她的情,从始至终未曾改变。我因她而一生未娶,直到病重,要死的那一刻,依旧放不下她。这一世我能够记住她,也绝非偶然,而是一个交易的结果,这是我深思熟虑后所果断做下的决定。” “交易?什么交易?” “我拖着病重的身子去了万简阁,那是一个江湖号称无所不能的地方,我说明了来意,得到了万简阁阁主的应允,与我做了这场交易。用这一世的健康换了前一世的记忆,我却遗失了她的样貌,遗失的彻底,连一点虚影都未曾留下。”风遥玦那渐小的话音中夹杂着惋惜与苦涩。 “你怎么能这么傻?为了一个不值得爱的人做这种事,结果却没有得到她的任何回应,你这样做值得吗?这可是你这一生的健康,你又得到了什么?你人这样好,我不知她怎么忍心如此对你,她当真无心。”此时李翩儿心中五味杂陈,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感觉正在她心间蔓延,其中也有对钟离湲的气愤。她想,她如果生在风遥玦的前世,见他终日如此伤怀,定会去找钟离湲理论教训一番,不叫钟离湲尝到苦头,她就不是李翩儿。 风遥玦终究还是错付了痴心,但他从未后悔过,“也许这便是情到深处无怨尤吧,一切都甘愿为之,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不过,我是释然的,延陵栈虽然得到了她的人,却也只不过是冰冷的空壳而已,而她的心给了谁,是当初的五皇子延陵楦,还是那个陌生男子,我终是不得而知。” “延陵楦?那陆景行呢?离开了她?是受不了她的朝三暮四吧?”李翩儿现在是对钟离湲充满了鄙夷,觉得钟离湲就是一个水性杨花,随意践踏玩弄别人感情的女人。可她哪知,孤傲的钟离湲根本不屑于做逢迎之事。 只有兴趣相投的两人,才有相知的可能,而真正了解钟离湲的人,寥寥无几。所谓知音难求,陆景行是挚爱,延陵楦是知音,而他张氲在钟离湲心中却什么都不是 “在后来的很多次遥遥而望中,我发现只有她在面对延陵楦时,我才窥得见她侧颜上的那一丝笑容。那名陌生男子去了何处,我不得而知,只是在她成婚许多年后,我见到了他的女儿陆凌。当时才六七岁的年纪,堂而皇之的被她带进了宫,认作了义女,视如己出。” “这样厉害?挺大度的,前男友的女儿,好笑。那她的丈夫有什么反应?”李翩儿好像听见了稀奇事。 “没有过问。毕竟这是有损皇家颜面的事,但又碍于浅烟的面,他只能保持沉默。”这也是风遥玦表面所见,而所有的真实情景,不是他这个旁观者所能知晓的。 李翩儿觉得有理,点头道:“也是,这也算是打脸的事。不是历史都说古代女子没有人权吗?她还能这样肆意妄为?猖狂?我很好奇你前世所在的那个世界。” “那是一个太平盛世,在我出生之前就已有了三百多年的历史,而后来又经历了多少年,这可能是一个未知。当时四国鼎立,称为东洲四大国,分别是北越国、中原国、南涴国、东洹国,四国之间从未有过战事。而我所在的便是中原国,国力强盛,政治开明,国土面积远大于如今的大宋,等级制度却是森严无比。” “那可有钱塘这个地方?如今我们所在的地方。” “有,当时隶属南涴国,它的繁荣程度毫不亚于如今的钱塘。” 李翩儿疑惑道:“都不是同一个世界,那语言文字与我们这里能通吗?等等,你刚刚还提到了《楚辞》,你不是说你的前世在历史上是不存在的吗?我历史虽差,但有些书还是知道的。” 风遥玦解释道:“说来奇怪,在秦朝以前,历史发展是相同的,之后便变了。因此它保留着先秦遗风,秦楚文化浓厚,四国间车同轨,书同文,文字以小篆为主。” “那么说,有秦始皇啰?公子扶苏?” “有,历史便是从这里开始不同的。秦始皇死后,扶苏继位,秦历五世,后被延陵家族取而代之,为了加强地方管理,国土一分为四,四国由此产生,之后便是三百多年的太平盛世,以至于后面的结局如何,我不知。” 李翩儿听得懵懵懂懂,历史本就差,再被风遥玦这样一绕,她就更迷糊了,半晌才反应道:“这样啊?”其实就是一个平行世界,但李翩儿不知,而风遥玦心中也没有平行世界这样的概念。 “对,那个世界,太平许多,虽时常与匈奴发生战事,但那些都不足为惧。” “你给我讲了这样多,你都没有提到画像中的那个女子呢,你对她可动过情?还是你只那她当做了钟离湲的替身,想要在她身上找寻钟离湲的影子?” “她们的性情明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我却因为‘浅烟’这个名字,刻意将她当做了她,自己骗自己罢了,但我发现只有这样糊涂的将两人重叠混淆,我心中的相思之苦才会得到稍稍的缓解,因此我愿意如此做,将对钟离翊的情寄托在了她身上,对她,我是真诚相待的,却真情难动。” “所以啰,说到底,你并不喜欢她。哈哈,太好了!也因为这样,所以你没有娶她?”李翩儿动了动身子,不厚道的瞎乐呵。 “她出生官家,身份不凡。而我体弱多病,因此这门亲事没能得到她父亲的应允。不久后,她便嫁给了他人。当初我心中是不舍的,但她终究不是我记忆中的人,已经释怀。” 李翩儿搂住了风遥玦的脖子,嘴里淡淡的气息在他脸上回旋:“相公,既然你不喜欢她,那我呢?” “只要我活着,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呵护保护你。”风遥玦避重就轻,这样的问题,他只能含糊其辞。 “风遥玦,你给我听清楚,我喜欢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喜欢我的,我不比钟离湲差。”李翩儿说完,便在风遥玦唇上落下了一吻,对于这样的她,他是毫无办法,但他却能宠着她。 风遥玦为她掖了掖被角,温声道:“也许会有这么一天。” 黑夜里,两人罗账低语到很晚,直到后来弯月偷偷掩在了乌云中,屋外下起了无声的雨,雨中交织着自柴房传来的鸡鸣声,低语才化作了绵长均匀的呼吸。 由于夜里两人都睡的晚了,结果就连平日里习惯早起的风遥玦都睡过了时辰。都快要到巳时三刻了,早过了吃早饭时间,屋子里仍不见一点动静。 细钗端着一盆温水推门进屋,她以为李翩儿今日又犯了赖床病,不得已只能像以前那样来叫她,不吃饭可不行,况且李翩儿昨日晚饭都没有好好吃。 然而,却在细钗换水之时,看到了昨夜那盆水中的血迹,经血早已晕开,整个水面透着淡淡的猩红,看着有些渗人。她知李翩儿这几日在来月事,却不知为何盆里会出现这样多,想到李翩儿这几日一直说肚子疼,她的心猛然一紧,不管不顾地朝绣床而去。 “李夫人,你没事……”细钗掀起帐幕的那一瞬便傻了眼,剩下的半句话噎在了喉咙里,这香艳的画面怎么就被她撞见了,幸亏她家二官人还穿着薄衣,只是她家李夫人嘛,半露酥胸的躺在身侧人怀里,别提有多亲密了。不禁意间脑补到昨夜这两人的春宵一度,她的脸刷得一下红到了耳根子,急忙放下帐幕背过了身去。 细钗想不通,她就奇了怪了,昨晚她出房间时,也不算早了,但没见她家二官人过来啊。况且,她家李夫人“好心”为自己的夫君买了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回来,二官人昨夜应该是在自己房间才对的,今早怎么就在这里了,害她遇见了这样尴尬的事,她好歹也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 不过也怨她因一时着急,竟没有去注意风遥玦脱下的衣服,这种尴尬事完全是情急之下发生的,说到底还是由那盆水而起。 被她这样一叫,睡梦中的两人惊醒,而她刚刚那一系列的动作也随之落入了两人惺忪的眼中。 李翩儿懒懒地抬起手揉着一只迷蒙的杏眸,话音含含糊糊:“着火了啊?细钗。” 细钗在帐外连忙摆手,头摇得如同拨浪鼓:“没有,哦,不是……奴婢先出去了。” “细钗,什么时辰了?”外面秋雨淅淅沥沥,刚刚从帐外照进的那道柔光捕捉在风遥玦眼里,使他不经意一问。 细钗那往出走的急促脚步一顿,如实说道:“巳时三刻。” 风遥玦不知道时辰还好,这一知道,双眼猛地一睁,放开李翩儿坐了起来。他很难想象,自己又睡过时辰,一共就两次。没想到两次都与李翩儿有关,第一次便是被下了药,结果药性太猛,之后便生了一场大病。为此,风隅玿自责了好几个月,他没想到会有那样的后果。 前尘往事(四)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怎么了?这样大的反应,还早呢。”李翩儿扭动了一下身子,直接夺过被子捂住了脑袋,显然她并没有睡尽兴。 细钗说完时间便先出去了,屋内再次剩下他们两人,风遥玦见李翩儿睡意还浓,就由着她去了,自己下床穿了衣物,轻步去了外屋。 风遥玦今日与友人有约,要去参加一个宴会,与李翩儿吃过早饭后,经过一番收拾后出了府,而那个被李翩儿买回来的青楼女子似乎被他忘在了脑后,依旧待在一间客房内。昨夜他离开自己房间后,并没有急着去找李翩儿,而是吩咐下人准备了一间客房,并让下人将女子带了过去。 风遥玦虽然忘了,但有人却没有忘,瞅着风遥玦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去处理这个自己找来的麻烦了。本以为自己花银子是为了解决麻烦,却没想到,这反倒变作了麻烦。她这次是赔了银子还差点折了相公,她第一次觉得她怎么那么傻呢,幸亏她相公不是一个有花花肠子的人。 李翩儿与细钗推开客房门进去时,女子正在对镜梳妆。听见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女子先是一惊,后又一喜,当看见进来的是李翩儿时,她嘴角的浅笑僵在了脸上,随后慢慢消失。盈盈走至李翩儿面前:“不知姐姐来这里有何事?” 昨晚,女子见到风遥玦那一瞬,心中便泛起了点点涟漪,后又经下人一问,才知风遥玦不仅相貌端雅,而且还满腹才情,品行端正。如此一来,她自然而然生出了爱慕之情,自古佳人爱才子,她自然也不例外。 她觉得能成为风遥玦的侍妾也算幸运,因此她经过一夜的时间,如今是真的想死心塌地跟着风遥玦。刚刚房门被推开,她自然以为是风遥玦,却没想到,来的人却是昨日那个胡搅蛮缠之人。虽然心中不喜,但作为一个知书识礼之人,面上还是得说得过去。 “我又不是你们窑子里的女子,干嘛叫我姐姐?这是你的卖身契,你可以走了,我做一次好人,损失的银子就不向你讨了。”李翩儿两指从细钗手里拎过那张薄薄的纸片,随意搭在了那女子手里。 一丝惊讶从女子脸上闪过,她将卖身契握在手里,带着楚楚姿态摇头道:“姐姐这是为何,我既然已经卖身风家,自然生死都是风家的人。姐姐可不能将昨日在妈妈时,我所说的话当真了,那只不过是气话而已。” “我就当真了,你可是亲口说的,你只卖艺不卖身的,我只不过成全了你而已,这你应该感谢我。”李翩儿两手环胸,偏着脑袋在那抖腿,一副傲娇的小模样。 女子银牙一咬,这话昨天确实是出自她自己之口,这无法反驳。但机敏如她,很快想到了反驳的理由:“这话我是说过。但那也是在我不愿的情况下才会如此,而如果我愿意,这话自然是不作数的。” 细钗听了这话,给李翩儿补了一刀:“李夫人,我都劝过你了,叫你不要引狼入室,你不听,这下好了,这狼还赖这不走了。” 李翩儿正为这事心烦,冷不丁被细钗补了一刀,她没好气的给了细钗一个爆栗,眸子一白:“有你这样对你大哥说话的吗?没大没小,直接是。” “我让你走,你就走,哪来这么多理由。不过是靠肉体混饭吃的,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为了银子,什么事都愿意做。你不走,我就让家丁来赶。”教训完细钗的李翩儿转头不屑地看了一眼那女子。 如今李翩儿可是府中的女王,有两个人宠着,就算在府中为所欲为,也没人会责怪她半句。如果她真叫来家丁硬赶女子出府,这样的做法虽不雅,但家丁们只怕会不得不从,他们都见识过了李翩儿的胡搅蛮缠外加蛮不讲理。 薄薄的卖身契已在女子手里慢慢褶皱,女子气得嘴唇微微颤抖着,半晌说道:“你想让我来就来,想让我走就走,你将我当什么了?我也是有尊严的,你凭什么随意践踏我的尊严?你不过也是一个妾而已,有什么权利这样做?你这样对我,难道就不怕二官人怪罪?我实在疑惑,二官人怎么会要你这样粗鄙的女人!” “妓女能有什么尊严?不就是为了钱,然后卖张皮囊吗?你还成狗皮膏药了,赖着不走了?这恐怕不行。”李翩儿微仰着脑袋,睁大了一双杏眸看着女子,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你!天地可鉴,我是完璧之身,除非二官人亲自来,说我入不了他的眼,否则,我是不会走的。我想,他定是不愿我走的。”才貌双全的女子对自己完全有信心,她认为风遥玦对她是有意的,而他昨晚的行为只是出于一个君子所应有的风范而已,因此才没有急着要她,甚至后来还为她单独准备了房间。 平日里仰慕她的男子不在少数,但她却弃之如履。有多少女子虽身在风尘,可身上的那股傲气丝毫不输于闺阁小姐。而李翩儿却不懂这些,一个被现代的现实社会现象蒙蔽了双眼的人,说的话难免有些过了头。 只因李翩儿将宋代青楼女子与现代的那些为了金钱而出卖自己身体的女子混做了一谈,而不知其实这个时代的青楼女子基本上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言谈举止、思想境界已达到了一个高度,绝非现代社会中的那些肤浅之人。 李翩儿见那女子气得脸色发青还不忘找留下来的理由,便冲女子嘲讽一笑:“你直接是比Na cissus还自恋,我家相公如果真的在意你,昨夜就不会丢下你不管了。我家相公心里只有我一个,不然昨晚那么晚了,他干嘛又去我屋里了。我们昨晚可是一夜缠绵呢,好不快活,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今天早上我俩都睡过时辰了,这件事可是府里下人都知道的,我现在还全身酸痛呢。”李翩儿这样一个黄花大闺女,说这些话也不嫌害臊,为了她的温润相公,她算是豁出去了。 “当真?二官人昨晚不是在他自己房吗?带我过来的丫鬟便是这样与我说的,她还说你们已分房有一年有余。”女子不太相信,但心中又有些发虚。 李翩儿再次白她一眼,而细钗适时的接过了话头,肯定到:“当然是真的,我们这些丫鬟可都知道的,你随便找人问问。我们家李夫人买你,不过是与二官人闹了点小别扭,一时意气用事,故意来气二官人的。你看,你一来,他们不就和好了吗?那你在府里自然是没有容身之地的,不如出府去,卖身契也还你了,你就是自由之身。” 女子见细钗这样肯定,并不像在说谎,最终相信了。她难得遇见了一个倾心之人,以至于她甘愿以身相许。可是没想到最终不过误会一场,是自己弄错了。既然流水无情,那么她这片落花又何必有意呢? 女子紧握着拳头,那张卖身契在拳中化作了团,她闭了闭眼,说道:“既然如此,我走。只是今日你这般羞辱于我,着实可恨,他日,我定要看看,像你这样的蛮横跋扈之人,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她也算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之人,满身的傲气告诉她决不能做死皮赖脸之事,辱了自己一世的气节。 但对于李翩儿这两日对她所做的这些过分之事,她是绝对不会原谅的,她要等着看李翩儿将来的下场。这不是因为她心胸狭窄,恶毒的诅咒李翩儿,而是她觉得像李翩儿这样的性格,在这样的社会中是不会得到什么好处的。 李翩儿赶走了这尊大佛,感觉轻松了一大截,午后坐在交椅上喝茶,感觉这茶都是甜的,看到的檐下雨帘仿佛都透着一种别样的光彩。 质儿刚在细钗与奶娘的陪护下睡下不久,细钗出了质儿房间后,回了趟自己的住处,回来时,脸上不知怎的竟挂上了怪异的神色。 “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这副表情,吃柠檬了?”李翩儿闲适的倚在椅背上晃动着手中的茶水,无意间瞥了几眼细钗,就见她神情怪异。 细钗看着李翩儿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这种事太难为情了。她犹豫片刻,眉头微蹙,说道:“不是。是你与二官人。” 李翩儿来了兴趣,好奇道:“我与他怎么了?” “房里的婆子们都在底下议论你们昨夜的事,说你不顾及二官人的身体。”细钗说得含蓄,但后面的话,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了。 李翩儿好歹也是一个现代社会的人,听得多了,虽还未经历过,但知道的自然比细钗她们多。细钗这样一说,她自是明白的,只不过昨晚的事,误会是大了。她轻松一笑,随即摆手道:“昨夜我们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是他搂着我睡了一夜而已。” “啊?这样啊?那为何今日会起得那样晚……”细钗有些迷糊,又补充道,“就为这事,碎嘴的婆子们可没少说你。” 李翩儿抿了一口茶,说得轻松:“他倒是想啊,不过你是知道的,我这几日来大姨妈了,他的好事就泡汤了。后来他给我讲故事,就讲到了鸡叫时了。” 雨幕泛舟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对于夫妻间的那些密事,有很多细钗不知道的,她虽好奇李翩儿的月事与那种事有何关系,但也不好开口再追问,毕竟有些难以启齿。不过,后来她倒是同那些婆子们争辩了一番,为的还是李翩儿。 屋外的秋雨一直不见停,李翩儿懒散的坐在交椅上正愁无事可做,无聊得慌,风隅玿身边的那个小厮便出现在了檐下。 小厮收了雨伞,驻足在门口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走了进去。 此时屋内只剩下了李翩儿与细钗两人,其他的丫鬟们都去忙各自的事去了。小厮看了眼细钗,到嘴边的话一直徘徊着,不知该不该当着丫鬟的面说。 “是大公鸡让你来的?”李翩儿见小厮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替他着急,于是先开了口。 这都被李翩儿提到了,小厮只好当着细钗的面讪讪的说了:“李夫人,大官人让我来接你出府,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风隅玿与李翩儿在崖州发生的那些事,那小厮是知道的。他平日里跟在风隅玿身边,对风隅玿忠心不二,同样也能将风隅玿的心思猜到九分。在他看来,李翩儿与风隅玿的关系甚是微妙。 只是小厮觉得这两人的身份太过特殊,而且这还是在自家府里,这样接李翩儿出去相会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因此不用风隅玿教,他都知道这件事要做得隐秘一点,而如今却被细钗听了去,他多少有些难为情和不放心。 “他让你接我出去?有什么事吗?”李翩儿有些惊讶,这回来七八日了,风隅玿一直忙着商铺里那些积压的事,整日里忙忙碌碌,早出晚归的。从那日在府门口分开后,她就一直未见过他,也知道他有要事傍身,只是不知这突然叫她出去,是要做什么。 小厮抬手挠了挠头,笑道:“自然不是坏事,李夫人随我去就知道了。” “那好吧,我正觉无聊,刚好可以去解解闷。”李翩儿大气地站起身,并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能出去,她自然是不会待在府中的,今日如果不是下雨,她早跑出去玩儿了。 细钗找来伞递给李翩儿,紧随李翩儿身后,然而,脚还没踏出门槛,就叫那小厮拦住了去路,随便找了个幌子:“我倒忘了一件事,大官人今晚想喝三脆羹,还麻烦你去厨房告于厨娘一声。还有,大官人找李夫人出去是有正事的,你也帮不了什么忙,就留在府里吧。” “我随李夫人一起去。”细钗担心风隅玿找李翩儿又是什么不好的事,虽说如今李翩儿告诉她,两人已经和解了,但依照两人的性格,她多少有些不放心。如果两人再次发生冲突,那该如何是好。 李翩儿转身,对细钗摆摆手:“你就留在家里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照顾好质儿。” “可是,我怕……”细钗欲言又止。 李翩儿明白了她的担忧,轻松一笑,说道:“我不是早告诉你了吗?我与大公鸡在崖州时就和解了,如今我们可是好哥们,不会再打起来的,你放心好了,好好看家。” 秋雨下得如痴如醉,李翩儿撑伞经过几道回廊后,清瘦的身影漫入了雨幕中。走出府门,迷蒙中果真见一辆被雨珠浸湿的马车已在前方停留良久。赶马的车夫头戴斗笠,身披着一件半旧的蓑衣在马车旁静静等着,雨珠顺着斗笠滚落流经蓑衣,最后碎了一地静逸。 “李夫人,请把。”小厮先李翩儿一步到了车旁,吩咐车夫放下脚凳后接过了李翩儿手里的伞。 李翩儿提着裙角上车后,那小厮披蓑戴笠后与车夫坐在了一处,随着一声响亮鞭响在雨中回荡,马的嘶鸣仿佛要撕裂这雨幕里的一方宁和,辘辘车轮声随即响起,马车向前方疾驰而去。 李翩儿坐在马车中,身子随着马车颤动而摇摇晃晃,不知不觉困意来袭,她睡意昏昏中,不知这马车到底拐过了几条街,当她清醒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而她便是由于小厮的叫唤才醒了过来。 下车后的她撑起伞,微一抬头,雨幕朦胧中的行人踏水漫行,灰沉沉的天空雨珠弥漫,忘情地如粗线般密密滴垂,节奏紧凑的啪啪声在地上轻响,不绝如缕。 人与伞,伞与雨,三者之间的关系往往就是那样的微妙,一不小心便营造了一种如画一般的朦胧意境,让即使再忙碌的人也忍不住放慢了脚步,静了心迷醉其中。李翩儿自然也不例外,受这种意境的感染,一颗心渐渐变得平静清亮如山泉,轻步慢走。 小厮在前面为她带路,她跟着前方人的脚步,穿梭在各色各样的油纸伞间。雨中撑伞的她一袭黑发飘舞,沾染了几分淑女的温婉气息,与平日里的那副模样大相径庭,叫那些从她身旁擦肩而过的行人看了竟是说不出的清丽脱俗。走了片刻,最终来到了西湖一处细柳飘摇的岸上。 虽是雨天,但李翩儿身后那些油纸伞下的一个个缓慢的身影却不减,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朦胧的远处山色空濛,云雾缭绕。湖中游船画舫三三两两,舫下碧水悠扬,天光云影徘徊惬意,万千雨珠触动下,泛起无数涟漪点点,秋风一扫,涟漪相连,碧波漾漾。靠岸处,一艘画船静静停泊,在水做的薄衣里闪闪亮亮。 画船帘幕被人从里面挑起,一身墨色华服的风隅玿微微弯腰走了出来,冒雨望着前方雨里那渐行渐近,长发披散如墨般的人影,失神后冲着来人浅浅一笑,暖入人心。一旁的小厮见自己主子出来,知道自己的任务已完成,识趣的先行离开了。 李翩儿驻足而望,瞧着迷蒙中船头向她走来的风隅玿,隔着雨音冲他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来了吗?恋恋,来,下来,小心。”风隅玿没有上岸,冲李翩儿伸出了手,轻轻唤她。他褪去脸上那一层冰冷的面具后,展现在李翩儿面前的是眷恋与温情,那是风遥玦不曾给李翩儿的东西。 李翩儿坦坦荡荡的将手放进了风隅玿手心,被他轻轻握着,一步步踏上了甲板。 两人的动作在那时的人看来,实属亲密,那应该是寻常情人间才有的。然而,即使岸上人来人往,无意间便会被人看见,可风隅玿并不在意,为了心仪之人,他愿意放肆一次,将所谓的伦理纲常,世俗眼光全抛诸于脑后,只要李翩儿开心。 况且,钱塘那样大,认识他们的人有,但真正知道他们关系的,恐怕没几个,因此,他并不担心。回来这么久,今天好不容易挤出了半日的时间,他又怎么会白白浪费呢?定要陪李翩儿好好玩玩。等回了开封,要顾虑的更多,恐怕到时就真的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李翩儿将手里的伞撑过风隅玿头顶,两人共用,看着他开口道:“你要陪我游西湖?那你的正事怎么办?我可不想因为我的贪玩而耽误了你的生意。” “那些琐事已处理好,你不必担心,走,进去吧。”风隅玿想要伸手去揽李翩儿的腰,却想到李翩儿不喜他这样的动作,在半空一顿,随后收了回来,随李翩儿进了船内。 画船在船夫的长篙划动中渐渐离了岸,向更加宽阔的水面而去。船蓬在雨滴的敲打下沙沙作响,船内安逸舒适,圆桌上摆满了各色糕点甜水,这些都是风隅玿精心准备的。为了买到这些精巧糕点,风隅玿特意好几天前就去了酒楼预定,今日更是吩咐下人去催了好几次。 李翩儿在靠船窗处坐下,感叹一声:“哎,今日我正愁在屋子里闷着,怪无聊的呢,没想到你这就邀我出来游湖了,真好。” “意品阁的糕点不错,你尝尝。”风隅玿在李翩儿不远处落座,将那碟他自己最喜欢的向李翩儿推了过去。 两人独处了一个多月,但对于李翩儿最喜欢的糕点,他还是没弄清,不是他不上心,而是李翩儿对于美食从不挑剔。况且这里的点心与现代的零食相比,差异很大,李翩儿将以前那些吃久了,只觉得宋代的食物新鲜,味道自然也是上乘,无可挑剔,几个月了,她还未曾尝遍这里的食物,因此没时间去辨别哪一种才是自己最喜欢的。 提到意品阁,李翩儿忍不住笑了,风隅玿见她莫名而笑,好奇的蹙了蹙眉,温声问道:“为何这般笑?” “你说起这家酒楼,使我想到了我们曾在那里打了一架,还拿开水泼了你,你手上的那两排牙印到现在还没消呢。”李翩儿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自己生起气来可怕,差点就让风隅玿毁容了,这样的一张俊脸,毁了未免太可惜了。 风隅玿见她提起此事,嘴角浮起丝丝笑意,摇头道:“你还好意思说,那日我的一世英名全毁在了你手。那时的你,就如一匹在原野流浪久了的野马,张狂傲慢,真没人能够降服得了你,搞得我焦头烂额,完全想不通,好好一个人,只不过片刻功夫,性情为何会如此大变,不过好在最终你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这节内容的灵感来自于一句词,“画船听雨眠”。每当我想到这句词,仿佛脑海中就能浮现出一副画面,岸边杨柳堆烟,清风微拂,雨里的一艘画船随意飘荡于湖面,斜躺在船里的女子闲适惬意,半梦半醒,听着船外的雨声沉醉。因此就用这个画面做了背景,其中也变了变。其实写东西没必要用人家的东拼西揍,只写自己脑中想到的。 雨幕泛舟(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我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你难道就不讨厌我吗?”这是李翩儿一直装在心中的问题,她觉得风隅玿对她是真的不错,远做到了一个朋友该做的事,就如异性闺蜜那般,已经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风隅玿如今是喜欢她还来不及,他又怎么会讨厌她呢。以前就算李翩儿做了那么过分的事都没有讨厌她,而现在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就很不会如此。今生,他只想与她保持着干净的关系,并且好好保护她,其他的东西,他从不奢求。他温和的望着李翩儿的杏眸,摇头道:“这些都过去了,况且我也伤害了你,时常打你,这些你都不计较了,我一个大男人总不会还要揪着过去不放吧?将这些事都忘了,以后好好生活。” “你真好。”李翩儿一时找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风隅玿,只好用最简单的话来表达自己的他的感激。 风隅玿从碟子中拣了一块淡黄色的糕点放进了李翩儿手心:“这种糕点味道最佳,你试试。” 李翩儿将糕点夹在两指之间,端详了片刻。风隅玿见她将糕点吃进了嘴里,闪亮的眼中满是期待,问道:“味道如何?与你所说的哈根达斯比,如何?” 李翩儿听了风隅玿这样的问题,一时竟无言以对,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傻。她将手上剩下的半块放进了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味道很好。只是我告诉过你的,阿根达斯是冰淇淋,它又不是糕点,而且制作食材与方法都是不同的,这二者之间没法比较的,可以说是各有特色吧。没想到你这人有时还挺有趣的。” 被李翩儿这样一说,风隅玿感到有些惭愧,是他太心急了,急着想要知道李翩儿是否会喜欢自己所喜欢的东西,结果却闹了这样一出。他记得李翩儿曾对他说过,冰淇淋是要放在非常低的温度下才能制成的,而且有些食材在这里估计很难寻到。 画船微微荡漾,李翩儿吃下几块糕点后转过身趴在了窗沿处,静静听着那雨落湖面的乐音,透过船窗看到的是外面那一片白茫茫的旷远空濛与迷醉静雅,湖岸那渐渐泛黄的柳枝在秋风中肆意翩翩,雨幕中那三三两两的画船在点满波圈的湖面上随意漂泊,船下一湾湾波纹随船而动。 风隅玿划动着手里的盖碗,轻轻浅抿了一口,微眯了眼循着李翩儿的视线望去,将这静妙的雨景欣赏了良久,开口说道:“我昨夜听府里的下人说,你给遥玦买了一个女子回来?” 他这些天忙于商铺的事,对于李翩儿与风遥玦之间发生的事并不知晓,只是昨夜回府后,才从几个家丁的议论声中得知。他为李翩儿担忧,担心她这样冒冒失失的做事,会惹怒风遥玦,出于关心,现在才问了句。他殊不知就是因为惹怒了,李翩儿才这样做的。 赏景入迷的李翩儿闻言回过头,平淡的说道:“他不要,那女子已经走了。是这么个事,那日我去他书轩,然后不小心在他墙上那副画像上添了一笔,被他瞧见了,结果就不理我了,我歉也倒了,好说歹说,一连好几日他就是不愿再搭理我。我当时气不过,只觉他心眼太小,为了弥补他,所以我就去青楼给他买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回来了,那女子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卖艺不卖身,不过我是不信。” “你碰了他最珍爱的东西,生你的气不足为奇,只是记住,以后做事不可胡闹。”风隅玿最是清楚那幅画在他弟弟心中的地位,平日里,就算是府里的下人清扫灰尘,都是不敢随意靠近那里的,生怕一不小心弄出个好歹来。 李翩儿扳着手指,嘟嘴道:“我算是捡到教训了,真不知钟离……那女子有什么好的。”她差点将名字脱口说了出来,这是她相公的秘密,还是保密比较稳妥,她知道她没有权利将别人的隐私说出来,即使是她信任的人。 “只要爱慕她的人觉得她好就够了。”风隅玿算是一语双关吧,说风遥玦的同时,也在说自己对身前人的心意,也许别人都不觉得李翩儿有多好,但只要他喜欢就够了。只是,如今将整颗心都给了风遥玦的李翩儿未曾理解他这句话里的深层意思,这算是风隅玿的一种悲哀吧。 李翩儿将手伸出了窗外去接酥润的雨水,冰凉的雨珠密密麻麻落下,渗过她的指缝,留下一丝丝清凉微痒,沁人心神。她望着湖水愣愣地出神,将所有的思绪都融入在了这份雨里的安然平和之中,不知不觉心便沉静了。 手上的雨水集多了,渐渐的,一滴一滴沿着白皙湿嫩的手背滴落,最终同万千雨珠一同没入了湖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过了良久,她感叹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发现,原来西湖的雨景是这样的美丽,淡远安静得令人着迷,仿佛时间都变慢了,好安逸。谢谢你带我来看这场雨景。” “你我之间,何谈谢,只要你喜欢就好了。天气凉了,小心染上风寒,将手收回来吧。”风隅玿算是赶上了天公作美,其实在打算带李翩儿来这游湖时,他并不知今天会下雨。他想,这也许是上天有意成全他那么一点点贪念,赐了他一场雨。 李翩儿撒开五指抖了抖,将手上多余的水甩了出去,缓缓收了回来。风隅玿见状,拿起桌上的白帕子为她细细擦拭,直至不见一丝水迹。 “我有东西送给你,不知你是否喜欢。”风隅玿未放开李翩儿的手,说着便从宽袖中掏出了一个做工精巧的褐色檀木匣子,匣子上花纹繁复。他将盒子放进她手里,在她好奇的注视下缓缓滑开了匣盖,里面竟是一只玉簪。 李翩儿抬起另一只素手,将簪子从匣子中取了出来,认真端详。簪子通身如羊脂一般白嫩温润,纯洁得没有一丝杂质,泛着淡淡的油光,看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柔和舒适。流畅的海浪缠绕着簪身回旋缱绻,一只精巧的螺旋尖尾玉雕海螺静静地生在簪头,螺口是一颗炫紫光滑的圆润珍珠,两者镶嵌得严丝合缝。 李翩儿越看越欣喜,说道:“好精致啊,竟然是一个海螺,我很喜欢。你怎么想到送我这个的?谢了!” 李翩儿很识货,看出了这簪子的做工精巧且繁杂,却不知它的材质同样不差,用的是上等羊脂玉。风隅玿为了送她这件礼物,自己不惜挤出时间亲自绘图设计,将那次在海上的经历永远刻在了这只簪子上,又将她送给他的那只海螺命工匠在制作时仿制了出来,最后用一颗上等炫紫珍珠进行点缀,整个簪子便显得色纯而不单调。 风隅玿站起身,将簪子拿了过去:“来,我帮你戴上。这次可不能将簪子轻易给陌生男子了,不然我会生气的。” “什么意思?”李翩儿仰头看他,一脸迷茫。 风隅玿替她插好簪子,手指顺势从她的黑发中划下,那种顺滑柔软了他整颗心。他故意淡淡的嗔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那日她为了诋毁他的名声,将自己头上的那支刚买不久的簪子给了陌生男子,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并且那支断了的簪子到如今还在他那里呢。那支簪子并非什么贵重物品,普通玉石罢了,但他却舍不得扔。 李翩儿过了好半晌,貌似反应了过来,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有一次是将一支玉簪给了一个自己随意从人群中抓住的男子。想到这,她心虚的对着风隅玿一笑,拈起一块栗子酥递到了风隅玿面前:“你都知道了?我向你道歉,这块糕点算是补偿。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再那样做了。况且,这只簪子这样精致好看,有我喜欢的海螺与海浪,我可舍不得送人。” “你有何事,我能不知道?”风隅玿反问,一副对李翩儿知根知底的样子。 李翩儿抬手在头上触了触,抚摸着那个海螺,诉说的声音夹在船外的雨声中:“你送我这个,让我想到了崖州,感觉时间过得挺快的,回来后想想,那段时间仿佛就如一场梦。我还想再亲手摘一次椰子呢,听说椰子一年可以成熟四次,今年是没有机会了,明年如果你出海,还能陪我去摘椰子吧?” 李翩儿这话像是在变相告白,但她却并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对崖州有着异样的感情,再加上自己贪玩,觉得摘椰子很有趣,才会这样对风隅玿说。其实她有些惋惜,如果不是她相公身体不好,那他们就可以三人一起去了,可惜天不随她愿。 风隅玿冲她点头:“嗯,我答应你。到时一定带你再去崖州,陪你好好摘椰子。我还有东西要送你,这个你一定会喜欢的。” “还有东西?有这簪子就够了,我不贪心的,你没必要送我那么多。”李翩儿眼中闪过一缕惊讶,今日又不是她生日,干嘛准备那么多礼物给她。 “这个不一样。”风隅玿说着便向角落处一个矮木箱走去,打开拿出了送给李翩儿那特别的东西。 雨幕泛舟(三)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抬手在头上触了触,抚摸着那个海螺,诉说的声音夹在船外的雨声中:“你送我这个,让我想到了崖州,感觉时间过得挺快的,回来后想想,那段时间仿佛就如一场梦。我还想再亲手摘一次椰子呢,听说椰子一年可以成熟四次,今年是没有机会了,明年如果你出海,还能陪我去摘椰子吧?” 李翩儿这话像是在变相告白,但她却并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对崖州有着异样的感情,再加上自己贪玩,觉得摘椰子很有趣,才会这样对风隅玿说。其实她有些惋惜,如果不是她相公身体不好,那他们就可以三人一起去了,可惜天不随她愿。 风隅玿冲她点头:“嗯,我答应你。到时一定带你再去崖州,陪你好好摘椰子。我还有东西要送你,这个你一定会喜欢的。” “还有东西?有这簪子就够了,我不贪心的,你没必要送我那么多。”李翩儿眼中闪过一缕惊讶,今日又不是她生日,干嘛准备那么多礼物给她。 “这个不一样。”风隅玿说着便向角落处一个矮木箱走去,打开拿出了送给李翩儿那特别的东西。 李翩儿那双眸子随着木箱里的东西一点点出来而渐渐发直,直到风隅玿将东西放在了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惊喜的惊叫了一声:“吉他?”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我是照着你绘的图找乐器师傅做的,也不知效果是不是你想要的。”风隅玿见李翩儿高兴得如此激动,自己内心也是暖的,感觉做这些都是值得的。 在荒岛时,李翩儿向他提到过这种类似古代琵琶的乐器,说她很喜欢。这样一说,风隅玿便记住了,回客栈后,一天午后两人闲来无事,他只对李翩儿说他很好奇这个名叫吉他的乐器长什么样,并问了材质。后来他拿来纸笔,让李翩儿将吉他的图样仔仔细细给画了出来。 他没有告诉李翩儿他要将这种乐器给制造出来,但私下里却付出了实际行动,当商船离开时,他将图样连同需要的材料清单一起交给了小厮,命他找钱塘最好的工匠,价钱不是问题,但一定要将它做出来。工匠花了二十多日的时间,经过不断尝试,最终才有了李翩儿如今看到的这个样子,已和现代吉他基本相同,各个部件齐全。 李翩儿接过吉他用手指在光洁的木纹上抚了又抚,轻轻拨动了一根细弦,一声丰满明朗的脆音随指而生,在弦间微颤绵长,久久不散。只需这一声,便仿佛解了她想家的思绪,这正是她所熟悉又渴望的声音。 她一个艺术生,虽学的是绘画方面的东西,但那些都是唬人的,那时的她只求如何才能玩的更潇洒,散漫的她对学什么都无所谓。而在音乐方面,她也没有刻意多么看重,吉他只能算是她的一种爱好,弹唱方面都是自学,她并没有走音乐这条路的打算。她要的是一种无拘无束,毫无压力束缚的自由,而如果真正走上了那条路,身上便会多了一层无形的束缚,这不是她想的。 “效果不错,只需微微调一下音就可以了。上次你让我介绍了那么多关于吉他的构造和材质,就是为了这个?谢谢你,我好喜欢。你知道吗?以前我每次在外面疯够了,深夜回到家,看到偌大的屋子空荡荡,其实我的内心是充满落寞感的。 那时候的我,有时喝得烂醉,倒床便睡了倒还好,可是有时却清醒得很,根本无眠,这个时候,我就只能与吉他作伴,一晃三四年便这样过来了。”李翩儿注视着怀里的吉他,语气到最后夹杂了一丝失落。 没有调音表,李翩儿只能凭感觉,利用耳朵来将六根弦一一调试一遍。但这难不倒她,对于一个经常弹揍人来说,耳朵比调音表好用。 李翩儿的话听在风隅玿耳中,令他有些不忍,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他能理解李翩儿说的那种内心的孤独,却并不算真正体会过,因为他最起码身边还有那么多女人相伴,内心虽孤独,外在却不孤独,就算是深夜,也很少是他一人。他过了半晌才张了张嘴,安慰道:“这些都过去了,以后有我,你不会再感到孤独。” “你送了我两件这样珍贵的东西,作为回报,我唱两首歌给你听吧。刚好有了吉他,可以用它来伴奏,其实我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也就唱唱歌了,其他的一窍不通。你不要嫌弃就行。”李翩儿平日里不学无术,但唱歌完全没问题,这还“多亏了”她酒吧之类的地方泡得多,上次为风遥玦唱了一首《李白》就不错,只是可惜风遥玦不懂,算是对牛唱歌了。 “好,我荣幸之至。什么歌?”风隅玿兴味盎然,很期待。 李翩儿将调好音的吉他放好了位置,玉指覆了上去,神情多了一份往日不曾有的认真沉静,淡淡的视线落在有风隅玿的前方,说道:“先唱第一首,陈粒的《性空山》,属于民谣。这首歌就如一个榴莲,喜欢的人会爱之入骨,而不喜欢的人避而远之。刚好,这把吉他适合弹唱民谣。” 见风隅玿向她微微点头,她低头看了眼弦,移了移手指,全身心投入了进去。 缓慢的弦音如落珠般娓娓从指间弹跳而出,她神情沉迷地望着虚空,眼神略带涣散,缓缓开口:“送君千里直至峻岭变平川……” 船外密密的雨声阵阵,远处是一片白茫茫不可知,湖岸的杨柳还在软风中飘扬,枝叶挂满了剔透的水珠,为无数来来去去的油纸伞做着点缀。水波荡漾的湖面不知何时又多了几艘慢悠悠的画船,在雨幕迷离中仿佛忘了归处。 船内,李翩儿的歌声绵长悠远,深邃迷离,透着一种无边无际的茫然虚无、离别的感伤惆怅与无尽的孤独空寂深沉,同时也有一种张扬不羁与执着贪恋。风隅玿静静的看着身前人,曲子在耳边回荡,不知不觉飘入了他的心间,沉醉其中,产生了共鸣,一种淡淡的悲伤从他心中油然而生,万千情绪涌上心头,神情越发迷醉。 他们的船从波圈密麻的湖心逆流悠悠而上,悠然惬意,歌声中蕴含的情感丰富,在朦胧的雨幕中传得很远,夹风带雨氤氲在带着淡淡醉意的湖中,吸引来了几只陌生的画船,船上游人纷纷走出了舒适的屋蓬,撑伞立于船头,向雨幕朦胧中的声源处频凭张望,透过风隅玿他们的船窗,看到的只是李翩儿模糊的侧颜。 “半醒半醉日复日,无风无雨年复年,花枝还招酒一盏……”李翩儿那拨动细弦的玉指娴熟闲适,带着些若有似无,沉浸在歌中的她虽感到轻松,却也有些哀伤,思家之情更浓,渐渐湿润了眼眶。 风雨悠悠不停,迷离的声韵还在继续,迤逦向他们行来的船慢了下来,不远不近的跟着,隔着雨声,那隐隐约约的曲调旋律已不再模糊虚幻,听者仿佛已入境。 船头那披蓑戴笠的老船夫渐渐放慢了手上的动作,竟伤情的不能自已,也许是感同身受吧,曲中所传达的那种江湖羁旅似乎正是他所经历过的,而有些东西,唯有经历过,才能深刻体会。 “风流子弟曾少年,多少老死江湖前,老我重来重石烂,杳无音信,我性空山。”曲终,听曲的人却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船外的人失了神,船内的人醉的彻底。 两颗泪珠自李翩儿眸中滚落,一阵带雨的湖风从窗口拂来,吹乱了她额前碎发,同样也吹凉了那两滴泪,在脸颊上冰凉冰凉,一丝冷意融入了她的心神。她是想家了,一想家,便想到了崖州,想到了儿时,那时的她还有奶奶的呵护。 “怎么哭了?”神伤的风隅玿良久后回过神,映入眼中的便是自李翩儿那沉静的脸上划过的泪痕。他倾身,伸出手,动作轻柔的为她拭了去。 李翩儿浅浅一笑,说道:“兴许是有感而发吧,所以就哭了。如何?喜欢吗?” “很好,有一种江湖气息,曲中的惆怅深沉使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伤痛,同时又使人产生了一种超然物外的心境,不拘一格之中是洒脱与傲然。曲调诡谲,这样的曲子,以前着实不曾听过。想必作这首曲的人定是一位历尽沧桑羁旅的老者吧?否则怎会如此。”风隅玿那淡淡的视线证明着他的失神,在这首曲中,他听到的感受远不止这些,有些是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的。 李翩儿不曾想风隅玿竟能说出这些,欣喜溢在了脸上,心情好了许多,说道:“没想到你听懂了!不过你猜错了,创作这首歌的人并不是什么老人,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她发行这首歌时差不多就二十四岁的年纪,至于她的经历,不是很清楚。但她的家境绝对不会差,她能创作出这样的歌,我也挺奇怪的。她的歌很多,每一首都有不同的深意,只是有的人未必懂这些。” “怪哉。不过你唱得很不错。”这件事算是真的惊讶到风隅玿了,他从未想过这样深沉的曲子竟然是出自一个生在太平盛世的女子之手,不得不让他好奇这女子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雨幕泛舟(四)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船内的两人沉浸在他们自己的世界,完全不知此刻外面的情形,这些人有的认识风隅玿,因此曲子虽没了热,但他们并没打算离去,等着听有没有另一曲,好一饱耳福。 李翩儿弹完这一曲,休息了片刻,喝了两杯甜水,吃了几块糕点,说道:“我说过给你唱两首歌的,现在是第二首,与刚刚这首相比,很不同。” “好,我洗耳恭听。什么歌?”风隅玿放下手里的茶盏,微微颔首。 李翩儿再次拿起了吉他,手指在弦上压了压,却并没打算弹,说道:“萨拉▪斯隆的《Da ci g with you ghost》,这是我来到这个时代之前学会的最后一首歌,翻译成中文意思就是‘与灵魂共舞’,它来自二千零十九年。这首歌无法用吉他伴奏了,不知有没有吉他谱,反正我不会。就这样为你唱吧。” 风隅玿略带失神的望着李翩儿,虽没听清这首歌的原名,但也懂了李翩儿为他解释的中文意思,他很期待。 李翩儿抿了半口茶,咽下后清了清嗓子,悠悠的旋律渐渐从她喉内飘出:“Yelli g at the sky,Sc eami g at the wo ld,Baby why'd you go away,I'm still you gi l……” 风隅玿静静的听着,虽一句都未曾听清,但轻缓婉转的旋律已经再次飘进了的心中,一种淡淡的忧郁在他心头回旋萦绕,予以此景,伴着雨声,他的醉意随之深浓。 精妙的声调徐徐自船内弥漫而出,交织在雨中,裹挟着微风,悄然进入了数只耳里。这次没了乐器的伴奏,加之语言的不同,船外听曲的人有些迷茫,咿咿呀呀地不知是何缘由,显然,这一曲没有刚刚的那首令他们感兴趣。不过好在音律美妙动听,且与他们平日所听的那些大不相同,更觉新鲜,渐渐的也入了境。 “I stay up all ight,Tell myself I'm al ight,Baby you' e just ha de to see tha most,I put the eco d o ,Wait til I hea ou so g……”李翩儿唱到这,一瞬间进入了一个**。入迷的风隅玿将双眼陡然一睁,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曲风会陡转,没了低缓,就如一个波折令他措手不及。 不仅是风隅玿,船外的那几个听客同样如此,对这一玄机之处充满了讶然。他们从前何曾听过这种旋律陡变的曲子,好乐曲见过不少,但不似这般起起伏伏,多半是绵长婉转,无波澜。 “Eve y ight I'm da ci g with you ghost。”当最后一个音自李翩儿嘴里飘出后,她缓缓吸了一口气,换了一个坐姿,将身子半倚在了木墙上。 只有雨声的船内响起了风隅玿的掌声,这首歌给他的感受并没有前一首多,可是只要是李翩儿喜欢的,他都想认真去了解,试着去接受,去喜欢。他不得不承认,曲调很精妙,但也许是不同时代,欣赏一件事物好坏的标准不同吧,因此他无法真正懂得其中的美。“怎么样?好听吗?我不是问我的唱功,而是曲调。”李翩儿对于自己的音准还是很有信心的,问得自然是歌曲本身。 风隅玿点头:“不错,很妙,整首曲中皆充斥着哀婉。只是这词中之意为何?这种语言不懂。” 被风隅玿这样一问,李翩儿显得有些窘迫,支支吾吾了一阵,干脆实话实说了:“我英语差,意思只看懂了一半,而且还是零碎的,这就如有的人虽不懂韩语,却会唱韩语歌是一样的,音乐这种东西很神奇。你这个问题还是跳过吧。” “我理解。你们那里的音乐都是如此吗?潜藏着深意,又玄妙。我虽还未真正接受,但也只是因为它是新奇事物。”要一个人去接受一件新奇事物,那是需要时间的,但这并不代表新奇事物就没有好的地方。 李翩儿摇摇头:“当然不是,精品毕竟是精品,少之又少。那时的音乐品质已是良莠不齐,口水歌居多,唱起来朗朗上口,却无实际意义,深意就更不用说。我给你唱的两首,算是我最喜欢的其中之二。其实我这人喜欢追求时尚流行,与哥们姐妹们在一起时,都专挑最火的歌听,那样的歌会更令人心情愉悦,可待它过气之后,渐渐也就忘了。但真正喜欢的歌,是忘不了的。” “唱累了吧?吃些糕点。”风隅玿将一碟糕点拿起递到李翩儿面前。李翩儿带给了他一个奇异的世界,对于李翩儿所说的每一句话,他听得都无比认真。 风隅玿静静的听着,虽一句都未曾听清,但轻缓婉转的旋律已经再次飘进了的心中,一种淡淡的忧郁在他心头回旋萦绕,予以此景,伴着雨声,他的醉意随之深浓。 精妙的声调徐徐自船内弥漫而出,交织在雨中,裹挟着微风,悄然进入了数只耳里。这次没了乐器的伴奏,加之语言的不同,船外听曲的人有些迷茫,咿咿呀呀地不知是何缘由,显然,这一曲没有刚刚的那首令他们感兴趣。不过好在音律美妙动听,且与他们平日所听的那些大不相同,更觉新鲜,渐渐的也入了境。 “I stay up all ight,Tell myself I'm al ight,Baby you' e just ha de to see tha most,I put the eco d o ,Wait til I hea ou so g……”李翩儿唱到这,一瞬间进入了一个**。入迷的风隅玿将双眼陡然一睁,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曲风会陡转,没了低缓,就如一个波折令他措手不及。 不仅是风隅玿,船外的那几个听客同样如此,对这一玄机之处充满了讶然。他们从前何曾听过这种旋律陡变的曲子,好乐曲见过不少,但不似这般起起伏伏,多半是绵长婉转,无波澜。 “Eve y ight I'm da ci g with you ghost。”当最后一个音自李翩儿嘴里飘出后,她缓缓吸了一口气,换了一个坐姿,将身子半倚在了木墙上。 只有雨声的船内响起了风隅玿的掌声,这首歌给他的感受并没有前一首多,可是只要是李翩儿喜欢的,他都想认真去了解,试着去接受,去喜欢。他不得不承认,曲调很精妙,但也许是不同时代,欣赏一件事物好坏的标准不同吧,因此他无法真正懂得其中的美。“怎么样?好听吗?我不是问我的唱功,而是曲调。”李翩儿对于自己的音准还是很有信心的,问得自然是歌曲本身。 风隅玿点头:“不错,很妙,整首曲中皆充斥着哀婉。只是这词中之意为何?这种语言不懂。” 被风隅玿这样一问,李翩儿显得有些窘迫,支支吾吾了一阵,干脆实话实说了:“我英语差,意思只看懂了一半,而且还是零碎的,这就如有的人虽不懂韩语,却会唱韩语歌是一样的,音乐这种东西很神奇。你这个问题还是跳过吧。” “我理解。你们那里的音乐都是如此吗?潜藏着深意,又玄妙。我虽还未真正接受,但也只是因为它是新奇事物。”要一个人去接受一件新奇事物,那是需要时间的,但这并不代表新奇事物就没有好的地方。 李翩儿摇摇头:“当然不是,精品毕竟是精品,少之又少。那时的音乐品质已是良莠不齐,口水歌居多,唱起来朗朗上口,却无实际意义,深意就更不用说。我给你唱的两首,算是我最喜欢的其中之二。其实我这人喜欢追求时尚流行,与哥们姐妹们在一起时,都专挑最火的歌听,那样的歌会更令人心情愉悦,可待它过气之后,渐渐也就忘了。但真正喜欢的歌,是忘不了的。” “唱累了吧?吃些糕点。”风隅玿将一碟糕点拿起递到李翩儿面前。李翩儿带给了他一个奇异的世界,对于李翩儿所说的每一句话,他听得都无比认真。 李翩儿顺势从碟子里拿起了一块,自己没吃,反倒塞进了风隅玿另一只手上:“难得在这方面你比你那个木头弟弟强,上次我求他带我出门,为他唱歌,结果他竟没有反应。下次有时间,我给你唱《模特》,有深意的哟。” “嗯。”风隅玿轻轻应道。他心中欣喜,原来在李翩儿心中,他是比他弟弟强的。殊不知李翩儿说得只不过是一时的气话,反话而已。况且就算自己喜欢的人再不好,可他依旧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一切缺点都变作了优点。 歌声消失了良久,船夫经不住几个听客的央求,最终放下了手中的船篙,敲响了雕花木门,得到风隅玿的允许后,挑帘走了进去。 他揭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张仿佛历经了沧桑的脸,对着两人行了一礼:“风大官人,不知刚刚这位娘子弹唱的第一首曲子何为名?使我感同身受一般,曲风实在是精。对,还有一事,外面有几位官人皆被娘子的曲子所吸引,如今迟迟不肯离去,说要进来拜会,还看风大官人的意思。” 李翩儿听后看了风隅玿一眼,又看了看船夫,没有做任何表示,如果是以前,以她大大咧咧的性格,肯定早说出来了船夫想知道的。然而自从风隅玿知道她的秘密后,就告诉她这件事对她不利,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她将风隅玿的话听了进去,就算是她喜欢的风遥玦,她都没说。 风隅玿的脸色一变,是他的疏忽,应该阻止李翩儿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他弹唱的,这要是万一泄露了李翩儿的密事,那可怎么好,将会给李翩儿带来**烦。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尽力挽回。 风隅玿思虑片刻,冲着船夫友善的笑笑:“这只不过是义妹随意吟唱了几句罢了,并不能称为什么曲子。义妹生性怯弱羞涩,不宜见外人,你还是让外面的那些官人门散了吧,恕风某招待不周。” 船夫见风隅玿都这样说了,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他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戴上斗笠后出去了,将风隅玿的原话带给了那些翘首以盼的人。 “我何时成为你义妹了?”李翩儿手上随意拨弄着琴弦,嘴上饶有兴趣的问道。 风隅玿嘴角浮起一抹戏谑的笑意,忍不住伸出食指在她鼻尖轻点了一下:“不然你让我怎么说?妻子?我倒是想这样说呢,只是要是在崖州还可以,在这里嘛,不敢。” 雨幕泛舟(五)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断桥上撑伞的游人三三两两,来来去去,秋风夹着寒意在他们之间穿梭,卷起衣袖飞舞。风隅玿出于好奇,问李翩儿为何想要在这座桥上停留片刻,要亲自走一遭。 宋时的这座桥还不叫断桥,李翩儿便给他讲起了许仙与白娘子的凄美爱情故事,说他们情比贞坚,亦是有情有义,而故事发生的背景也恰好是北宋年间。她虽不信鬼神一说,但免不了从小受这故事的感染,感觉这里充满了神秘,心中好奇,好奇这千年前的断桥又是什么样子,走一走也许很得到奇妙的感觉。 后来,她问风隅玿相不相信世间有这样坚贞不渝的爱情,但问出口后才觉得不该这样问风隅玿,只因她认为风隅玿不懂这些,一个妻妾成群,四处留情的人又怎么会懂得这些呢? 然而风隅玿却给出了她一个无比郑重而认真的答案,他相信。他告诉她,他以前也许不信,但现在却信了,他愿意为他心仪的女子做任何事,但不会像许仙那样没用,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护不了周全。 两人并排走着,风隅玿对李翩儿说了很多,话中蕴含着他的心意,意思再明显不过。李翩儿虽认真在听,却未曾想到他口中的女子就是她自己。他的话让她想到了风遥玦对钟离湲的情,莫名感到心头酸楚,那是得不到回应的爱情,风遥玦却执着了两世,而风遥玦执着的女子却不是她,似乎很讽刺。也不知她在风遥玦心中究竟处于一个什么位置,如果真的对她没有一点感情,那为何这么久以来又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与无底线的纵容。望着朦胧雨景,她很迷茫。 交谈中,他们已从桥的一头行至了另一头,一路走过,地上的积水沾湿了李翩儿的绣鞋,溅起的水珠在她裙裾上绘出了一朵又一朵轻轻浅浅的碎花,细风萦绕而过,微寒从她腿间袭来,背脊仿佛都是一凉,凉进了心里,令她不经意间一个哆嗦。 李翩儿刚刚的反应全落在了风隅玿的眼里,他那关切的声音在雨声中响起:“这里冷,小心染上风寒,还是回船吧,天色不早了,我带你去吃饭,之后好早些回府。回晚了,遥玦找不到你,又该担心了。”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心中的落寞与悔意油然而生,还带着一种淡淡的悲凉,凉透了半颗心。他多么希望李翩儿是属于他的,可是这一切都早已被他亲手毁了,毁的彻底,他们之间的身份是他们感情中难以逾越的鸿沟,这一点他很清楚。 况且,这是他弟弟唯一的女人,他又怎么忍心做那样无耻的事,与他自己的亲弟弟抢呢?白日里他可以带她出去游玩,但最终还是要将她还回去。他想,如果当初不那样做,也许如今他们是能够终日厮守的,她可以完完整整的属于他。 他一直认为她对他是有意的,只是碍于那种关系,顾忌伦理世俗,都没有戳破罢了,不然她又怎么会那样认真的问他是否相信真情,或许在崖州时的种种都是最好的证明,她如果心里没有他,又怎么会与他亲吻,又怎么会那样安稳的在他怀里入睡呢?还有今天那样动听的歌声。 “风大官人今日好雅兴。” “风兄,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有了佳人,连朋友都不见了。钟娘子,好久不见,崖州一别,别来无恙?” 风隅玿正要上船,身后便传来了两名男子的声音,他与李翩儿转身一看,其中一人正是风隅玿的那个性情随和的友人,同他们一同出海的那位,另一位李翩儿不认识。 这两人的船一直跟在风隅玿他们不远处,当时被李翩儿的歌声吸引而来,后来要求相见被风隅玿婉拒了,但他那友人向来不拘一格,脸皮还有些厚,吩咐船夫随风隅玿他们的船而行,到了桥下,见船停泊靠岸,这两人有样学样,也上了岸,一直走在李翩儿他们身后,竟没有被发现。 风隅玿礼貌性的对着二人行了一礼,后又客套了几句,就想带着李翩儿回船,可是他那友人似乎并不想这样轻易放他们离去。 “风兄何时回来的?也不说一声,我也好为你与钟娘子接风。在船上时,就已猜到与你共游之人是钟娘子,后来你非说什么义妹,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了,我怎么不曾听说你还有一个义妹,如今看来,我倒是并没有猜错。娘子真是好歌喉,不比那些楼里的头牌差,只是不知刚刚弹唱的是什么曲子?”那人随性得很,对风隅玿说完后,转过头就与李翩儿说上了,倒是另一名男子要中规中矩一些。 李翩儿换了一只手握伞,撑了那样久,一只手有些麻,她一边微微晃胳膊,一边说道:“一时起了兴致,随意唱了几句而已,并不是什么完整的曲子。” “娘子可否将曲谱告知于在下,这曲风实在独特精妙,若能流传于世,岂不是美事一件。”另一名男子喜好音律,对于自己所听到的这一曲,他很感兴趣。 李翩儿微不可察的翻了个白眼,竟然向她要曲谱,她自己都没见过这两首歌的曲谱长什么样呢,而第一首倒是有个吉他谱,但是他们却看不懂。她随意搪塞道:“我就是随口乱唱的,唱完就忘了,实在没有曲谱,对不住了。” “娘子竟有这样的才能,在下实在是佩服。”男子对李翩儿如今又是另一番看法了,心中满满的敬佩之意。 风隅玿适时的打断了那男子接下来要说的话,指了指天色:“如今时辰已不早了,我们还是改日再聚吧,告辞。” “风大官人竟有这样的义妹,真是羡煞旁人,不知还能否再见到娘子。”男子说这话时,坦坦荡荡地看了李翩儿一眼,风隅玿的脸色却变了,转过身就准备先搀李翩儿上船。 风隅玿的神情变化没有逃过他那个友人,为了缓和气氛,于是笑说道:“说是义妹,你就信了?你心思还真单纯。风兄留步,你这是急着回去与佳人独处,莫不是怕佳人被谁抢了去不成?” “是,你们随意,我们先行一步。”风隅玿淡淡扫了一眼他那友人,随即自己也上了船。 男子听两人话里的意思,很快明白了过来,不觉有些尴尬,赔罪道:“是在下唐突了,有失礼仪,还请见谅。”像他们这样的人最看重的便是道义礼仪,刚刚自己那样的话实在不该出自他之口,他虽欣赏这个女子,但断不会做挖别人墙脚之事。 船内变得有些昏暗,但视物清楚,因此没有点灯。李翩儿在原来的位置坐下,依旧透过那一小扇雕窗望着外面的雨,湖面涟漪不减,湖风越发寒凉,却吹得令人清醒。随着天色越来越晚,湖上的一切显得更加迷蒙虚幻,一片雾蒙蒙,远处几只画船隐隐点上了几盏孤灯,烟火迷离,似梦似真。 “看,鞋都湿了,先脱下了。”说着,风隅玿在李翩儿身前俯下身,抬起了李翩儿的一只腿。 李翩儿被风隅玿的动作弄得微微一惊,低头去看,风隅玿已将那只绣鞋脱了去。李翩儿有些难为情:“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了。我感觉你都快成我的保姆了。” “没事,坐着别动。”风隅玿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握着她的脚踝未松,脱去了她的袜子。 李翩儿的脚已冻得冰凉,还带着些潮湿。风隅玿脱去了她的两只袜子,船内却未给她准备其他的鞋袜,无奈之下,风隅玿将两只凝脂娇脚放入了他的衣袍之中,用袍子为她认真擦拭包裹,后搂进了怀里暖着。 李翩儿倚在船壁上,耳边是密密麻麻的雨声,一双脚搁在风隅玿怀里暖暖的,感到异常舒适。她盯着风隅玿看了半晌,后好奇的问道:“你不怕将袍子弄脏吗?还有,我感觉在你知道我不是李翩儿后,对我的态度就变了,你是一直都很讨厌她吗?不然为什么你对别的女人都好,唯独对她不是?” 风隅玿这哪是对每个女人都好,她如果知道风隅玿是如何对待他那些妾室的,她就不会这样认为了,当然也称不上讨厌原来的李翩儿,只是将她们等同视之而已。 “那是因为当初不知道你不是李氏,而你又频频挑战我的威严,只因心中气愤,所以才会那样对你。其实李氏的性格温婉怯弱,平日里安分守己,我与她没什么交集,所以并无讨厌一说。”风隅玿想到身边这个女子与自己所经历的过往,不自觉又勾了勾嘴角,真是不一样的相识。 李翩儿觉得风隅玿说得也在理,好像还真是,每次都是自己先去惹的他,挑起一场场战火,最后都要风遥玦夹在中间熄火。她也笑了,笑得嫣然,说道:“也是,李翩儿怎么能与我钟恋恋比,一条蛇竟然就将她吓死了,我胆子大多了,从来不向恶势力低头,而且我长得比她好看,只是你没机会见到我的原貌了。” 秋高气爽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这场秋雨整整下了八日,似乎有些久,久到耽误了他们回开封的行程。要回开封的事,风隅玿一时忘了亲口对李翩儿说,因此并不知情。有了吉他后的她,就算是连日多雨,也不再觉得无聊。加上每日又与心爱之人相守一处,日子过得甚是潇洒自在。 八月随着秋雨的离去而消失得了无踪迹,九月潸然而来,并迎来了第一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午后风遥玦依旧在他的书轩读书,李翩儿抱着质儿在自己屋前漫步,想让质儿也感受一下这阳光的明媚与空气的清新。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质儿终究还是接受她了,躺在她怀里不哭不闹的,后来还安稳的在她怀里睡了过去。 奶娘向鹅卵小径上的李翩儿走了过去,指着睡着的质儿说道:“李夫人,将小官人给我吧,我带他去房里睡。虽说如今太阳已不似夏日里那样烈,但毕竟还是有些热的,晒多了会生病的。” “那好吧,质儿就交给你了,我去找我家相公了,今日他都不来找我。”李翩儿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小肉团子交给了奶娘,活动了两下身子后向回廊走去,当真是一晚不见,如隔三秋。本来风遥玦已经与她同床共枕了好几晚,只是前晚又在她这吃了亏,关键时刻坏了好事,弄得昨夜都没有再去她房里。 久雨初晴的天气清晰如洗,残留了一派湿漉之景,花草绿植沾着水汽,蜿蜒小径撒满了细碎的阳光,灿烂刺眼。初见轩外的那一片莲已走到了生命的尾巴上,荷叶枯黄中透着对生命最后的顽抗挣扎,绿意零星,阳光下一个个倒挂的莲蓬好似孤独的老人般枯瘦干瘪,挂着水珠却显得更加落寞。 李翩儿进去时,风遥玦一如往日那般正静静的坐在书桌后,在提笔作画,此时只完成了全画的三分之一,但李翩儿不难看出,那是一副山水画,画中远山巍峨缥缈,不是绵连起伏,而是一座孤山,山脚是蜿蜒流转的江水,江上一只竹筏,筏上之情景还未画出。 李翩儿两手撑着桌沿而站,弯着背居高临下的看着风遥玦那张俊秀的脸。风遥玦将笔尖在淡墨中轻沾了沾,顿手抬眼望她,问道:“怎么了?谁又惹你不开心了,为何这样看我?” “惹我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哼,我问你,昨夜为何不来陪我?我可是等了你很久,本来想去找你的,被细钗拦住了。”李翩儿佯怒,但心里倒也并非在生风遥玦的气。她昨夜是想去找他的,但时间太晚了,又下了那么多日的雨,路上湿滑,虽说廊下又灯火,但细钗终究不太放心,好说歹说,没让她去。 风遥玦执笔又在画上添了几笔,双眼注视着笔尖的移动,闲适温和的说道:“昨夜书读得太晚了,担心你已睡着,怕扰了你的清梦。” 李翩儿见风遥玦只顾桌上的画,看都不看她一眼,心中有丝不悦,一任性,夺去了风遥玦手中的画笔,蹙眉道:“这画比我好看啊?好啊你,这才给了你几天的好脸色,你就骄傲了,看都不看我一眼,哼。”语气中全是少女撒娇时的模样。 “你比画好看,乖,别闹了,我不画了,陪你说话还不成吗?”风遥玦任由她将画笔把玩在手里,看她的眼神中带着无奈与宠溺,却唯独窥探不出深情迷恋。 李翩儿将画笔往端砚上一搁,一手指着自己,一手撑桌,问道:“那你是喜欢你的画,还是喜欢我?” “画只是画,没有温度没有感情,是用来欣赏的。当然是喜欢你了。”风遥玦笑得温柔释然,他真想不出李翩儿会问这样傻的问题。 李翩儿一听,顿时高兴了,脸上那装出来的怒意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比繁星还灿烂的笑容。她心中欣喜,激动的绕过书桌,钻进了风遥玦的怀里,在他腿上坐下,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侧脸贴着他的身子,一阵阵心跳传进她的耳膜,令她感到特别的踏实舒心。 凉风习习,窗外阳光灿烂,余光照亮了一室书轩,一切显得明亮清晰。风遥玦知李翩儿的性子活泼,做事随性,就这样扑进他怀里,他也不甚在意,由着李翩儿来,并且主动用双臂环住了她的腰,这样亲密的动作在夫妻之间也算寻常。 只是,在风遥玦低头之时,一个小物件闯入了他的视线之中,令他神色一变,心中微惊。这几日天天与李翩儿在一起,他倒未曾注意到李翩儿发间多了只玉簪,如若不是今日李翩儿这样倚在他怀里,加之光线明亮,他怕是依旧不会注意到。 风遥玦抬手将玉簪从李翩儿发里取了下来,在手中认真端详了片刻,心中虽隐隐有了答案,但并不能确定。簪子出现在了李翩儿眼前,他的声音在李翩儿头顶响起:“这是……?” 风隅玿出海回来后的不久,风遥玦曾因有事,就去书房找了风隅玿,那日刚好被风遥玦撞上风隅玿正坐在书桌后执笔描绘,神情专注而认真。风遥玦好奇,就走过去看了看,结果就看见风隅玿竟是在画一只形态特别的簪子,细节处勾勒得淋漓尽致。 当时风遥玦就觉得奇怪,像他大哥这样的人,怎么突然对女人的东西这样感兴趣了,当时也未曾多问,只当风隅玿是终于知道顾念夫妻情分了,马上要回开封,特意为大嫂准备的礼物。却不曾想,如今簪子做了出来,却戴在了李翩儿的头上。 李翩儿身子稍稍离开了他,抬头看着他,答得干脆:“大公鸡送的啊,怎么样,好看吗?” 风遥玦眯了眯眸子,神色复杂,五味杂陈的感觉令他久久说不出话来,看李翩儿如此坦然,他已明了,如今心思单纯的李翩儿不懂这个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好看便收下了。 同时,对于风隅玿的做法,他心头隐隐有些不快,不是醋意使他不快,而是面子问题和替李翩儿感到生气。毕竟李翩儿还是他的女人,风隅玿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事,这就是在打他的脸,手伸得未免也太长了。 打他的脸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在伤害李翩儿,其实他和李翩儿的看法是相同的,根本不相信风隅玿会为女人付出真情,他认为风隅玿在感情方面与他上一世的大哥相比,简直是差远了,他那个大哥从未纳过妾,与他大嫂一直都是琴瑟和鸣,就算是最后他大嫂亡故了,他大哥也终身未再娶。 而风隅玿就不一样了,仅仅二十六岁,已是妻妾成群,打着延续香火的幌子,然而灌了绝子汤的通房丫头都是两三个,完全视女人为玩物,令他这个做弟弟的都看不下去了。 而如今觉得李翩儿新鲜,心思单纯,竟将主意打在了她身上,这令他怎能不生气?一年多前风隅玿就因自私已经间接伤害了她一次,他决不允许风隅玿再伤害她第二次,害李翩儿名声扫地,身败名裂。 “干嘛这样看着我?这支簪子有问题?”李翩儿不明所以,只觉得风遥玦的眼神奇怪。 风遥玦微微眨了眨眼,握簪子的手已有些泛白,他向李翩儿耳前凑了凑:“不要告诉其他人,如果喜欢,就留着吧。”只因风隅玿以往的那些做法,令风遥玦对他误解很深。 李翩儿听着风遥玦的话,戏谑一笑,短暂的离开了他怀里后,一脚跨过他的双腿,与他正面相对,双臂再一次环住了他的脖子:“大公鸡送我东西,你不会吃醋了吧?不然怎么这副样子,满脸的阴郁。” 风遥玦将簪子重新为李翩儿簪回了发间,没有答李翩儿的话。他从不喜欢说谎,而李翩儿对他的情,他清楚,如果他说不是,李翩儿难免会伤心,而如果说是,那便是对李翩儿的欺骗。 风遥玦这副样子,李翩儿其实是高兴的,担心他真的误会,于是凑近风遥玦的脸,刻意解释道:“我与他可是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他就像我以前的闺蜜那样,哎,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我们行得端,坐得直。” “我信你。”风遥玦轻声说道。 对视的两人挨得极近,各自呼吸可闻,眼中镜影可见,有那么一瞬,李翩儿竟产生了一种时间静止的错觉。 李翩儿望着风遥玦那张逆光的模糊容颜,扇了扇睫毛,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吻,而风遥玦亦是欣然接受。这样的吻,已不是第一次了,李翩儿的吻技越发娴熟,沉醉中主动探出了小舌,带着挑逗向风遥玦而去。 唇齿厮磨中,风遥玦心头那团火再一次被火星复燃,越烧越盛。他那环在李翩儿背上的手向下移去,抱着她来到了软塌前,自己坐了上去,怀里紧紧搂着她。 两人吻得呼吸急促,李翩儿脸颊滚烫,感觉自己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而亡,浑身瘫软得提不起一丝力气,靠在风遥玦怀里任由风遥玦在她唇间索取,被风遥玦反客为主,丢了自己的主动权。 秋高气爽(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那素色的衣带已在不知不觉间被风遥玦解开,飘落在风遥玦的脚旁,她的衣裙瞬间松散。风遥玦轻轻拉开了她的领口,衣襟滑落至手肘,露出一片白嫩的香肩雪肌。 就在风遥玦要进行下一步之时,李翩儿推离了他的吻,这令他即将要去解她颈带的手一顿。她满脸绯红的看着他,双眼有些迷离,平稳了一下气息,小声开口道:“你不怕有人看见?回房吧。” 李翩儿这样一提醒,风遥玦才恍然惊觉,那几扇雕花木门全开着,虽说这里平日里来的人很少,但终究不妥。是他太心急了,急着想要她,结果一切都不管不顾了。 他对她温润浅笑,将衣衫已退去一半的她放在了榻上:“等着,我去关门。”今日他再也不想放过她了,前面好几次都在关键时刻出了状况。尤其是前夜,好不容易等到她的月事过去了好几日,结果关键时刻由于她的紧张,竟导致脚抽筋了,当时他真的是满头黑线,无语到了极点,今日他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突发状况阻止他。 一扇扇黑色的雕花木门在风遥玦手中被一一关上,轩内的光线暗淡不少,秋风阵阵从轩窗吹入,拂过李翩儿的皮肤,清凉的气息缓解了脸颊的灼烫。风遥玦在走向软塌的途中就已将自己的衣衫退去了半数。 大白日的,虽说关上门后轩内已没有那般明亮耀眼,但那扇靠近荷塘的轩窗却依旧透着阳光。李翩儿见衣衫不整的风遥玦离她越来越近,越发觉得羞涩,整张脸烫得吹凉风都不起作用了,灿若云霞。白天与晚上差别不是一般的大,在漆黑的环境下,她能接受与风遥玦近距离接触,但白日里不知不觉便会害羞。 风遥玦在她面前坐下,见她低头不敢去看他,于是主动伸手去抬起了她的下巴,准备送上自己的吻。 “等一下!”李翩儿向后一躲。 风遥玦微微蹙眉,身体难受至极,却又觉得李翩儿好笑,话音有些跑调:“又怎么了?” 李翩儿指了指墙上的画像,弱弱的说道:“当着你前女友的面做这种事,不好吧?虽说是画像,但我们在她底下呢。” “我下午便命人将画像摘了。”风遥玦的耐心都快耗尽了,他什么都不管了,说完话后直接粗鲁的开始拔李翩儿的衣裙,看得李翩儿一愣一愣的,在恍神间,衣服已尽数散落在地。 风遥玦衣衫褪尽,抱着李翩儿一个俯身,将她覆在了身下,这个猎物再也逃不出他的手心。 李翩儿觉得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恍惚间已让风遥玦得逞,不明不白的做了他真正的小妾。只是初经人事的她并没有经体会到其他女子的那般痛楚,唯有一阵阵麻酥酥的快感席卷她的神经,带来无尽的欢愉,使她忍不住轻吟出声,激起了风遥玦更多的欲望。 窗外那一片干瘪莲蓬低垂着脑袋静静地浸沐在阳光中,随着枯叶在风中摇曳漫舞,清脆婉转的鸟鸣似乎只为它们而唱,一切显得闲适又惬意。 吹进轩窗的风又柔又凉,带过端砚中的墨香,留下的只是桌上那幅未完成的画作与翩翩翻合的书卷。墨香弥漫氤氲,萦绕着那一道道急促的呼吸飘散于静谧的轩室各处,久久不息。 此时此刻,墙上的那幅画仿佛彻底被人遗忘了,画中的女子下巴处的那颗黑痣依旧还在,虽有些别扭,却仍旧难掩她的清丽脱俗,精致的五官虽没有倾国的妖娆,却面含浅笑,温婉宜人。微微低敛的双眼神色淡淡,仿佛正哀婉地看着下方那承欢的两人,独自神伤。 时间慢慢的化作了檐下那一小片阴影,软塌上那十指紧紧相扣的手终是松了开来,似乎预示着一切的欢愉都快结束了。 汗水浸湿了李翩儿额前的碎发,一缕缕清风拂过,醉人的凉爽令她感到呼吸都畅快了许多。筋疲力竭的她瘫软在风遥玦怀中,仿佛身上的力气都逃走了一般,眼皮沉沉的。 完事后,风遥玦伸手捡起地上的外袍为他与李翩儿盖上,搂着李翩儿未曾放开,此时的他与李翩儿相比,好不到那里去,躺在那甚至都不愿多动。这是他一年多的忍耐,终于在今日发泄了出来,这几乎用完了他全部的力气。 李翩儿半眯着眸子,两颗泪水悄然从眼眶中滚落而下,与未干的汗水融为一体,钻进了耳旁的乱发中。风遥玦不知她为何突然就哭了,心中一紧张,抬手为她拭去了泪痕,温柔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刚刚弄疼你了?” 李翩儿平静的摇了摇头,低声问道:“我是不是很不自爱?放荡?”就在风遥玦为她盖上衣袍的那么一瞬,她心中生出了隐隐的悔意,后悔与风遥玦做这种事。她爱风遥玦,但这并不代表她现在就愿意将自己给他。 风遥玦听了她的问题,迷茫与困惑在他眼中闪过,他为她捋了捋粘在脸上的几根碎发,温声道:“为何这样说自己?就因为在这里与我做了闺房之事?这与你无关,是我强要了你,是我不好,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下次不会了。好了,不哭了。” 李翩儿将脸埋进了风遥玦的怀里,避开他的视线,细小的声音有些轻颤,含着惋惜:“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是喜欢你的,可我才十六岁啊,还这样小,是不该与人发生这种事的。虽说我以前生活过得散漫不羁,可是洁身自爱,我还是知道的。我想要将最纯洁干净的自己留给最张扬放肆的青春,那样当青春逝去,方不会后悔。可是现在,只因一时冲动,我违背了我以前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做出了那样可耻的事。” “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说自己小,不怕别人笑话啊?况且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相公,与我欢好实属正常之事,情理之中。”风遥玦只能这样安慰。 “你不懂!算了,做都做了,后悔也无用。只要是你想要的,我愿意给。”李翩儿内心纠结,很想将自己的身世告诉风遥玦,可又有很多顾虑。她也很清楚如今风遥玦对她好,多半源于以前的李翩儿,而她不知道当风遥玦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还会不会再理她。 风遥玦搂着她不语,她挣脱出双臂环住了风遥玦的脖颈,仰头带着一脸倦容看他:“相公,我好累、好困啊,好想睡觉。” “睡吧,我陪你。”风遥玦担心李翩儿染上风寒,将衣袍向上拉了拉,盖住了她那嫩白的藕臂,两人依偎在一起闭眼沉入了梦中。其实他也累,早已有了困意,只是没有说而已,只因他身体与常人相比,本就弱了很多。 轩室内彻底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软塌上那两道绵长均匀的呼吸。习习的凉风带着轻柔阵阵拂过睡梦中两人的脸颊、发丝,窗外的鸟鸣仿佛愈加婉转动听,地上影影绰绰。在这样安逸静谧的环境中,两人不知不觉便睡到了晚阳斜照之时。 中间,也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下人从书轩前经过,但看见书轩的门竟全关着,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心下瞬间了然了许多,里面可能在发生些什么,不用多想就已明白,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做下人的只能加快脚步匆匆离去,根本不敢多逗留。 李翩儿睁着迷糊的双眼醒来时,恰好窗外照进来的一缕金色的斜阳撒在了他们身上,灿烂的光辉照得她睁眼艰难,不禁在风遥玦怀里微微挣扎了几下,扰了风遥玦的清梦,他醒了过来。 “怎么了?”风遥玦睁开惺忪的眸子看她,斜阳中却看不真切,迷离虚幻。 李翩儿懒懒地揉了揉眼,声音有些含糊:“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感觉在这里睡了好久好久。” “是挺久的,太阳都快落山了,还累吗?”风遥玦半眯着眼,撑起头透过迷离的光辉看了眼窗外,外面的景物全笼罩在了金辉之中,天边的火烧云绚丽夺目,七彩斑斓,一层层氤氲,由深到浅。 李翩儿用衣袍挡去了眼前的光辉,用一只手枕着自己的侧颜,静静的凝视着风遥玦那张俊秀的脸:“不累了,只是感觉好饿啊,快要到晚饭时间了吧?再不给我吃的,我肯定要饿死了,今天连点心都没有吃。细钗还说要给我做芙蓉栗子糕呢,她新学的,现在看来是吃不到了,你害的。” “你呀,又有精力与我斗嘴了。看来也没有那么饿。”看到李翩儿又恢复了活泼的一面,风遥玦笑了,连同心中的担忧也一并消失了。他知道李翩儿已经不再介怀那种事,真正接受了他。 在这之前风遥玦还一直担心李翩儿那心中的郁结,他觉得这是李翩儿失忆后,第一次与他欢好,对于李翩儿来说,完全是在面对一件从未经历过的事,要她去接受,是困难的。 他看到李翩儿哭,之后又说了那样的话,其实他心里也是不好受的,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自责,做事欠妥,没有考虑李翩儿的感受,在她没有想清楚的情况下就迫不及待的要了她。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饿,哼!”李翩儿气鼓鼓的,砸了风遥玦一拳。 秋高气爽(三)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遥玦握住了李翩儿的小拳头,嘴角含笑地哄道:“好了,是我害的,行了吧?我知道你饿,先穿衣服。” 风遥玦说完后放开了李翩儿,自己先掀开外袍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将李翩儿那散落在地的衣物一一捡起后递给了她。 “相公,我不想动了,感觉骨头都松了,提不起力气。”浑身软绵绵的李翩儿尝试了好几次,才艰难的半撑起了身子,巴巴地望了眼坐在榻沿穿里衣的风遥玦。 风遥玦闻声回头望去,看着一丝不挂的李翩儿正一副巴巴的模样瘫坐在那,他眼里仿佛燃起了一粒粒火星。不过体力有限的他实在没有力气再来一次,而且就算他有精力,但顾虑到李翩儿的感受,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如此做。他耐心的说道:“不是饿了吗?这样怎么吃东西。你先坐会儿,衣服我帮你穿。” 风遥玦快速穿好了自己的衣物,之后转过身去又为李翩儿穿,先是为她系上了肚兜丝带,后又一件件从里到外,神情专注认真。 李翩儿脸上再次染上了一层胭脂般的绯红,仿佛是天边的云霞不知怎得就悄悄跑到了她脸上。长这样大,还第一次有男子为她穿衣,这使她不羞红了脸才怪。关键是自己的隐私部分都被风遥玦看了个干干净净,当然,她也将风遥玦看了个干净,想到这,她越发感觉脸颊发烫。 “抬一下脚。这是怎么了?脸这样红。”李翩儿是真的再懒得动一下,风遥玦无奈,只能抬眼瞧她一下,温声提醒。然而,却看到了她那一脸的绯红,于是明知故问,他想他这个小娇妾脸皮何时变得这样薄了,似乎很有趣。 被风遥玦这样一问,她主动躲闪开了风遥玦的视线,声音如蚊子叫一般:“不该看的,你都看了,我没脸活了。” “那你呢?我们算是扯平,我都没脸红。”解决了生理大事的风遥玦如今是心情舒畅,难得起了打趣李翩儿的兴致来,而嘴角玩味的笑意更是深浓。 李翩儿听他这话,顿时气急,奈何浑身无力,只能呈口舌之快:“你!无耻!早知道,我才不给你呢!没良心,自己畅快了,还来嘲笑我。” “逗你的,你在我面前,又何须害羞呢?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况且我们是名正言顺,用平常心对待便好。”风遥玦一边说一边为李翩儿系上了衣带,李翩儿的衣裙就这样在他手上又全回到了李翩儿的身上。 李翩儿满脸的倦容,穿好衣服的她再一次恹恹地歪头倒在了软塌上,半睁着眼睛望着逆光的风遥玦,嘟嘴道:“除了我之外,你还给哪个女人穿过衣服?哼!我知道,肯定有的,你们男人都这样,仅仅一个是满足不了你们的。” 风遥玦直接是汗颜,干脆的说了句:“没有。” “哼,我不信。这一世没有,那上一世肯定有,你没妻子,小妾肯定还是不会少的。或是再比如说那个什么钟离湲了,你不是说你们独处了那么久的吗?就算没有发生什么,以你对她的在乎,为她穿个衣服不难吧?”李翩儿心中醋意满满,这完全是乱吃醋,搞得风遥玦相当无语。 良久后,风遥玦拉着她坐起,让她的头靠在了他怀里,望着虚空的神色怅然:“浅烟,她当初连衣襟都不让我碰一下,又如何与她亲密相处呢?我为她一生未娶,其中也包括了妾室,何来你口中的这一说。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你只需记住,除了你,我不会再要其他女子。” “这样啊?看来是我错怪你了。哎,钟离湲看不上你,那是她没眼光。不过我喜欢你就行了,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李翩儿对自己是相当有信心的。 在两人说话的不知不觉间,撒在软塌上的那缕斜阳已消失了踪迹,夕阳也彻底沉入了山的那一面,绚烂的晚霞正在慢慢褪去鲜亮的外衣。吹进轩窗的风也更凉了,偶尔带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天色不早了,饿了就先回去吃东西吧。”风遥玦用手为李翩儿理了理身后那一袭有些凌乱的发。 李翩儿坐直了身子看他:“那你呢?不与我一起吗?” “我待会还有点事,晚一点要去找大哥商量事。听话,先回去,晚上我上你那去,陪你。”风遥玦起身去了书桌前,端砚里的墨都干了。 李翩儿也不再多逗留,打开门后揉着酸痛的腰,懒懒地走着,向自己住处而去。此刻的她感觉自己都快升天了,肚子又饿,身上还提不起一丝力气,关键是腰还疼,这使她一路走,一路还不忘嘀咕几句:“这真不是什么好事,直接是要死了。臭相公,我都这样了,也不见你送我回来,没良心。” “谁要死了?李夫人,你可算回来了,今天你跑哪里去了?”细钗午后一直在厨房忙活,为李翩儿做芙蓉栗子糕,可是等糕点做好,却没见李翩儿人。她知李翩儿向来在府里待不住,如今因下雨又困了那么多日,今日定是出府去玩了,从而没有去问其他人,也没有去找。 自从李翩儿从崖州回来后,她平日里出府就再也没有人拦过,这也是风隅玿交代过下人的,他们唯有照做。 细钗眼看都这个时辰了,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于是出了屋子准备去府外附近找找,结果刚拐过一个回廊,便看见了埋头嘀咕的李翩儿。 李翩儿在这个时候见到细钗,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她的拐杖来了,终于有东西能让她支撑一下了。 “我要死了,要饿死了,钗钗,给我一点安慰吧。”李翩儿几乎将半个身子搭在了细钗的肩上。 细钗从未见过李翩儿这样有气无力的样子,小心将李翩儿扶着,语气有些急切:“李夫人,你今天出去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还是忘了带银子,一直未曾吃东西?” “我根本就没有出去啊,我成这样,还不是臭相公害的。”李翩儿感觉连脚步都是轻飘飘的。 “没出去?可是府里并未见到你人。”细钗觉得奇怪了。 走了片刻,两人终于到门口了,李翩儿随口答道:“在初见轩,哎呀,终于到家了。” 这顿晚饭,李翩儿吃得是相当有滋味,最后多吃了半碗饭,硬是将自己吃撑了,不过精神恢复了不少,没事可做的她又拿起了吉他。 “姐妹们,我给你们唱一首歌,你们一定喜欢,《d eam it possible 》”李翩儿说着便唱了起来,“ Delacey - D eam It Possible I will u I will climb I will soa I'm u defeated Jumpi g out of my ski pull the cho d Yeah I believe it The past is eve ythi g we we e do 't make us who we a e So I'll d eam u til I make it eal a d all I see is sta s It's ot u til you fall that you fly Whe you d eams come alive you' e u stoppable Take a shot chase the su fi d the beautiful We will glow i the da k tu i g dust to gold A d we'll d eam it possible Possible A d we'll d eam it possible I will chase I will each I will fly U til I'm b eaki g u til I'm b eaki g Out of my cage like a bi d i the ight I k ow I'm cha gi g I k ow I'm cha gi g I i to somethi g big bette tha befo e A d if it takes takes a thousa d lives The it's wo th fighti g fo It's ot u til you fall that you fly Whe you d eams come alive you' e u stoppable Take a shot chase the su fi d the beautiful We will glow i the da k tu i g dust to gold A d we'll d eam it possible It possible F om the bottom to the top We' e spa ki g wild fi e's Neve quit a d eve stop The est of ou lives F om the bottom to the top We' e spa ki g wild fi e's Neve quit a d eve stop It's ot u til you fall that you fly Whe you d eams come alive you' e u stoppable Take a shot chase the su fi d the beautiful We will glow i the da k tu i g dust to gold A d we'll d eam it possible Possible A d we'll d eam it possible - ” 兄弟相争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隅玿一个不经意的抬眼,却瞥见了那支遗落在软榻角落的玉簪,这玉簪他再熟悉不过,不自觉地随手捡了起来。 “你和她?”他心头一颤,不敢往那方面想,他只期盼是自己过于敏感了,或许什么都没发生,李翩儿只是不小心将发簪遗落在了这。 风遥玦本不想多说,但转念一想,还是点头平淡的承认道:“对,今日我在这忍不住强行要了她。” 本是你情我愿之事,风遥玦却故意说出了这样的话。碍着兄弟之情,他不好明面上警告风隅玿不要动李翩儿的歪心思,因此只能用这种方式了,他要让风隅玿知道,李翩儿是他的女人,他可以让李翩儿做任何事,而他风隅玿却不可以,也许这样才能让风隅玿死心。 “什么?”风隅玿那颗心猛然一沉,仿佛跌落到了谷底,满脸的震惊再也无法用淡漠的面具来掩盖,在风遥玦面前暴露无遗。 风遥玦望着如此失态的风隅玿,那一丝丝怒火直在心头萦绕,面上却波澜不惊,依旧温润淡然。 他淡淡的视线若有似无的落在风隅玿那张被烛光照亮的脸上,浅淡一笑:“难道不可以吗?当初撮合我们的可是大哥你,翩儿既然已经做了我的女人,那我要怎样做,也就由不得她了。” “她不是……”出口的话说了一半,风隅玿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情急之下,他差点将李翩儿的秘密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理智阻止了他,为了保护李翩儿,他不能说。 他那只掩在阔袖中的手不知不觉已紧紧握成了拳,泛白的指节咯咯作响,指甲刺破血肉的痛楚已被他遗忘,此刻唯有心上的酸涩与悔意使他刻骨铭心,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这次从崖州回来,他就不应该再将李翩儿带回府,而是应该在外面为她另置办一处别院。那样,什么事都不会有了。他想,李翩儿当时一定是绝望的,他如果早点回府就好了,也许还能阻止风遥玦的一时冲动,如今一切貌似都晚了。 风遥玦见风隅玿只说出了三个字,后又突然闭口不语,于是略带玩味的问道:“不是什么?” 风隅玿极力平复着心绪,嘴角浮起一抹冰冷的笑:“没什么,只是她那样刚烈的性子,事后没有要杀了你,不可思议。” “只不过哭了一场罢了,哭过也就过去了。这道坎,她迟早要再过一次的,只是早晚的问题,不然迟迟不愿与我同房,这又是何道理。”风遥玦将李翩儿哭过的事说得云淡风轻,然而却透着一丝故意的冷漠,故意想刺痛风隅玿的心,好让风隅玿彻底断了心中那不该有的念头。 风隅玿听风遥玦说李翩儿哭了,脑海中立刻闪现出了一幅她痛哭流涕的绝望画面。他的心仿佛在被万千蚂蚁啃噬一般,难受至极,各种情绪接连而生,在心头交织乱窜。 “是我对不起她。那你如今可真正的喜欢她?”风隅玿望着手里的玉簪,半晌才平静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之后又忍不住补充了一个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风遥玦随意将指间的棋子往棋盘上一掷,伸手去将发簪从风隅玿手中拿了过来:“大哥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心有所属吗?这样问又有何意义,我对浅烟的心一直未变。这丫头,急着回去,将自己的东西都忘了,待会我给她带回去。其实我并非为了一己之私而硬要强求于她,只是我的时间耗不起,在死之前,我想再给她留个孩子,将来也好同质儿一起替我照顾她。这样总比一直将她丢给大哥给你添乱的好。” “不许说这样的话,你的病一定会好起来,天下那么多名医,总会有办法的。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你早些休息吧。”这盘棋,风隅玿是没有心思再去下了,此刻,他只想找点酒来麻痹自己。不仅是因为李翩儿的事,而且还有风遥玦最后所说的话,同样刺痛了他,亲情与感情,他都不想失去,他无法面对风遥玦的死亡,那是他最在意的弟弟。 风遥玦望着风隅玿那行至门口的背影,薄唇轻启:“大哥还是别太劳累了,多注意休息。”这是他发自真心的话。 轩室内静得只剩下了屋外传来的那一声声虫鸣,摇曳的烛火照在了风遥玦那张本就温润的脸上,他却显得有些失神。过了良久,他开始了轻轻的自语:“我能活多久,有谁又能比我清楚,万一齐的话,终究不会有假。这两世,我唯一对不起的人也只有翩儿了,误了她的一生。”这些话,透着无尽的无奈。 此时的李翩儿,依旧一动不动的懒散在交椅上,偶尔还会傻笑两声,样子既透着疲惫又痴傻,连质儿都不管了。一个个丫鬟们看得迷茫,细钗更是为她感到担忧,走过去开口道:“李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今晚的瑜伽还做吗?” “哎呀,不做了。你们去给我弄洗澡水吧,浑身酸疼,还是躺床上算了。”李翩儿睁着迷茫的眸子微蹙着两湾秀眉,朝着细钗大气的一挥手。 丫鬟们领命为李翩儿准备了沐浴用品,她舒舒服服的泡完了一个热水澡,顿时感觉整个人从里到外舒服了许多。她这个时候虽并无睡意,但还是钻进了被窝,这样会让她感到舒服些。 屋内只为风遥玦留下了一盏如豆烛火,所有的丫鬟见李翩儿睡去,就都掩门出去了,以免打扰了李翩儿休息。而风遥玦独自在书轩内坐了一会儿后,便回房沐了个浴。当他去李翩儿那里时,李翩儿房里已是一片寂静。 “啊,好痛,你压着我头发了!”风遥玦在李翩儿身旁躺下的那一刻,李翩儿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后便是那气鼓鼓的埋怨声,还不忘打了风遥玦一下。 褪完衣衫的风遥玦在进入罗账之前,将那盏仅剩的烛火也给灭了,黑漆漆的环境下,倒霉的便是李翩儿那无辜的头皮。 风遥玦实在不是有意为之,于是赶紧动了动身子,并且笑着赔罪道:“对不住,我该打。” 李翩儿将一头青丝安置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主动向风遥玦贴了过去:“怎么这么久才来?对了,我刚刚洗澡时,发现我那支漂亮的玉簪不见了,好像是落你书轩了,你可有看见?” “给你带来了。以后要出门,我可以带你去,不可再随大哥同行了,他事物繁忙,没事就不要给他添乱了。”风遥玦如今也只能用这样的理由来提醒李翩儿。那日李翩儿与风隅玿游湖,很晚才回来,风遥玦由于担心就问了细钗,才知李翩儿被风隅玿接出府了,只是当时他并未在意。 “知道了。”李翩儿轻轻应了一句。 风遥玦的手开始变得不规矩起来,弄得李翩儿不自觉轻颤了一下:“你做什么?上午不是都给你了吗?我没力气了。” 踏上行程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几个婆子愣了愣,再次动起了手,几个人绕着柱子弄得一团乱。这条街虽还算情景,但免不了还是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往来,见到这样的场面,不由得便会驻足多看几眼,议论两句。 风遥玦不忍看到几个婆子这样强行拉拽李翩儿,怕她磕着碰着,于是挥手示意她们先进了府。自己走过去,耐心的劝说着:“翩儿,乖,不要闹了。开封是你的家啊,哪有人不愿意回家的。我可以向你保证,那里比钱塘更好玩,你不是喜欢逛街吗?到时你想去哪,我都可以陪你去的。” “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在三亚!你们知不知道,去开封就是去送死的,我不走,我也不许你们走,留下吧,听我一次好吗?”李翩儿有些过激,一手抱着柱子,一手拽住了风遥玦的袖子,语气甚至变成了哀求。 她虽不知道这段历史的详细过程,但开封城破的这件大事,她是清楚的。当初抱着看两个皇帝笑话的心态,专门查了这段历史,却没想到,如今变作了现实,这令她怎能不害怕。 风遥玦又当她在胡言乱语,握住了她那只拽他袖口的手:“你说什么傻话,这样的话可不许再胡言了。开封乃是国都,太平安稳,又怎么会有危险。你想多了,北方虽在打仗,但这危及不到国都的。” “我求你了,和我一起留下好吗?我将一切都毫不保留的给了你,对你死心塌地,你难道就不愿信我一次吗?我说的都是真的。”李翩儿急得跳脚,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就这样去送死,她要留下,同时她更要风遥玦留下。 李翩儿中间的那句话就像一根刺,扎的不是风遥玦,而是狠狠地刺痛了风隅玿的心。想到李翩儿如今已经与风遥玦有了肌肤之亲,并且还愿意对风遥玦死心塌地,他有些难以承受这样的突变。 街对面看热闹的行人越聚越多,风遥玦却不在意这些异样的目光,如今当务之急是尽力说动李翩儿,带她上马车。他尽量将话音变得温柔:“这不是信不信你的问题,而是我们必须要回去了,那里有我们的家人,你难道就不想你娘吗? 就算真的有战乱,那我们也不能抛弃家人不是吗?况且,你说的根本就不会发生,别忘了开封可是我大宋国的中心所在,定不会如此不堪一击,你要相信那些与金人作战的将士。” “这么说,你还是不信我!那里没有的家人!我实话告诉你吧,就在明年四月,北宋就亡了。其实我不是什么李翩儿,我叫……”李翩儿情急之下,已顾不得许多,一咬牙决定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结果话说了一半,就被匆忙走来的风隅玿劈晕了过去,整个身子倒在了风隅玿怀里,自己的身世终究又藏了回去。 风遥玦对于风隅玿这种粗鲁的做法很是不满:“大哥,你这是做什么?翩儿的身子本就弱,经不起你这样对她。”说着便伸出了手,欲将李翩儿从风隅玿怀里抱过来。 风隅玿面无表情,毫不犹豫地挡去了风遥玦的手,将李翩儿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向后面那辆马车走去,走了几步后才开口道:“我不想伤害她。只是她的情绪太过激动,满口胡言。时辰也不早了,上路吧。我同她一辆马车,以免醒了无法控制她的情绪,伤到你。” 风隅玿也算是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为此,众目睽睽之下,风遥玦也不好再多加阻拦。为了一个女人,两兄弟在街上发生争执,传出去的确不好听,他们可都是要颜面的人,做事有分寸,风遥玦只能暂且保持着默然,独自坐上了一辆马车。 李翩儿在府内虽与风遥玦闹腾得厉害,但始终没有将自己不是李翩儿的事实说出来,只是坚决反对去开封,没有说出不想去的任何原因。而现在事情已是迫在眉睫,她不得不说,然而有风隅玿在场,最终用简单粗暴的方式阻止了她的冲动行为。 风隅玿只想保护她,不想让她的秘密暴露在众人面前,毕竟刚刚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而对于李翩儿说开封将会城破的事,他半信半疑,怀疑多过相信。李翩儿曾告诉过他,她的历史一直学得不好,常常将两个不同朝代的东西混作一团,而且她给他讲了很多未来的事,可唯独没有向他提起过大宋的将来,想来她也是不知道的。 辘辘车轮向街的拐角驶去,很快便淹没在了人流中,看热闹的行人相继散去,就连风府的大门也陷入了沉寂的紧闭。 马车内,昏睡的李翩儿安静的斜躺在风隅玿的怀里,发丝铺了风隅玿满腿。 风隅玿带着满脸的怜惜望着李翩儿那张平静的脸,抬起温热的手轻轻触动着她的面颊,独自低语:“恋恋,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会护你周全。这次没有依着你,你一定很生气吧?我实属无奈,我不能抛下整个家不管,我想你会理解的。” 车外人声嘈杂,马车里的两人一路摇摇晃晃,风隅玿说完这些,缓缓俯下脑袋在李翩儿额头落下了一吻,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仿佛只要他一松手,李翩儿便会远去一般,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李翩儿真真实实的是在他的怀里。他害怕失去她,可是他知道,如今他已经失去了她。 “恋恋,是因为那件事,你才说出那些话的吧?你说你对遥玦已经是死心塌地,可是你可知,你在说这话时,我的心又有多痛……,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促使遥玦对你做了那样无耻的事,承受了不该你这个年纪所承受的一切。”风隅玿的话说到最后,逐渐变得哽咽,没人能体会到他如今是一种怎样心绪。 李翩儿醒来时已是晚上,而这时他们已经乘船在隋唐大运河上行驶了大半日,早已出了钱塘。 “我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睡过去了,脖子好痛啊!”李翩儿从床上翻身坐起,第一感觉便是后颈隐隐作痛。 细钗将刚从外面拿进来的食盒放在了桌上,为李翩儿端了一杯水过去:“李夫人,口渴了吧?先喝杯水。” “我这是怎么了?转眼间怎么就到了床上?还有啊,我脖子怎么回事?”李翩儿抬手揉了揉后颈,后接过细钗递来的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顿时觉得嗓子舒服多了。 细钗犹豫片刻,不知该不该说,她担心李翩儿知道后要去找她家大官人算账。但经不住李翩儿的第二次发问,只能如实说道:“是大官人,见你迟迟不肯上马车,出手打晕了你。” 李翩儿用鼻孔狠狠地哼了一声,嘟嘴道:“臭大公鸡,竟敢暗算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李翩儿顿了顿,看着细钗问道:“这是在哪?怎么感觉外面天都黑了。” “现在差不多已经二更天了,我们乘船,如今已经出了钱塘。你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还是先吃饭吧。”细钗去了桌边,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给拿了出来。 李翩儿满脸的惊讶,急着跳下了床:“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我不要去开封,我要带着相公与质儿下船,相公呢?他在哪?” “二官人在外屋读书,李夫人,你冷静点,船已出发这样久了,是不可能再回去的。”细钗用身子拦着她,讲述着一个事实,船已经无法回头了。 李翩儿此时哪还听得进去细钗的话,直接推开了细钗,向外屋而去。细钗被她推了一个踉跄,扶着桌子稳住身形后急忙追了出去。 外屋的风遥玦对烛而坐,手握一本游记在品读,抬头间李翩儿正急匆匆朝他而来,于是暂时放下了手里的书,关切的问道:“可有哪不舒服?” “没有,相公,你让他们停船好吗?开封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不能去啊,我没有骗你。我们带着质儿回钱塘,我不想失去你们。”李翩儿紧紧拉着风遥玦的手,身子在不停的颤抖,显然她太过激动。 风遥玦搂着她颤抖的身子,温声细语的安慰道:“翩儿,冷静点,我不知道你为何这样害怕开封,又为什么会这样坚信开封会发生战乱。但我可以向你承诺,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我会保护你。” 风遥玦显然是将话说得太满了,历经两世的他何曾真正面对过战乱的摧残,他根本就无法想象真正的战乱是多么的可怕,只怪前一世的他生在了太平盛世,百姓的日子过得安逸富足。而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并不完全相信李翩儿的话,他甚至不知道李翩儿为何会知道这些还未发生的事。 当然,李翩儿也未曾经历过这些,同样生在了一个比风遥玦前世还要好的时代。不过她却比风遥玦有自知之明,毕竟那些历史数据摆在她面前过,对于靖康之难的严重性很清楚。 “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一次呢?这不是儿戏,这关乎性命!恐怕到时你保护不了我吧,呵呵,别说是你,就算是现在的那两个皇帝,当灾难来临之时,不是同样没有护住他们的妃子吗?最后连他们自己都被捉了去。你?你用什么来保护我?你们不回去,我自己回去,行了吧!我们从此一刀两断!”李翩儿在风遥玦眼中没有找到一丝他信任她的痕迹,这使她心都凉了一半,一股寒意陡然从背脊生起,冷到了骨髓,原来她所喜欢的人都不愿相信她,这怎能不让她难过。 她在激烈的情绪下挣脱出了风遥玦的怀抱,结果用力过猛,手臂向一旁挥去,打翻了烛台,灼热的烛火触碰到了风遥玦那只被她力道甩出去的手上,留下了一小片殷红的烫伤。 欢迎加入小页的qq群:696114701,小说当中有什么不懂的问题或是剧情探讨都可以在群里交流,小页会认真解答的。当然,小页也希望你们能够多给我提些意见,初来乍到,做得不好的地方,小页会尽量去改。 门前闹剧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蜡烛滚落在地,瞬间熄了,只留下了几缕断断续续的青烟,空气随着李翩儿的呆愣而瞬间凝结,她两眼发直,惊得说不出话来。她虽然心头燃烧着怒火,但她从未想过要伤害风遥玦。 这样的意外始料未及,李翩儿想要跑出去的冲动瞬间没了,心中的火气渐渐被眼前之景淹没,吞噬得一丝都不剩,渐渐取而代之的是心疼与后悔,她不该如此肆意妄为的。 细钗踩着小脚一路追着李翩儿而出,但速度还是慢了李翩儿很多,待她来到近前时,那一幕刚好发生在了她眼前。她瞪大了一双眼睛,有片刻的失神,之后叫道:“二官人,你的手!” “无碍,你先出去吧。”风遥玦忍着手背上的灼痛感,镇定地向细钗挥手示意她出去。 泪水从李翩儿的眼眶中滚落而下,浸入了衣襟中,瞬间韵开两点斑驳,在粉色罗衫上突兀异常。她紧张的拉起了风遥玦那只被烫伤的手,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相公,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细钗,赶紧去找药啊!” “是,我这就去!”细钗应了句便匆匆走了出去,由于走得着急,身子摇晃得厉害。 风遥玦忍着痛,面带浅笑的抬起另一只手为李翩儿拭去了泪痕,摇头道:“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有意,不要哭。” “都这样了,怎能叫做没事?都是我不好,做事总是不计后果,相公,你一定很疼,我先给你吹吹。”李翩儿拉着风遥玦坐下,将他的手放在了嘴边,极其认真地为他吹着。 两人已无暇顾及那滚落在地的蜡烛,风遥玦抬眼望着李翩儿,心头一暖,嘴角洋溢出发自内心的笑,温声问道:“不生气了?” “谁说我不生气了,我还气着呢!我气你不信任我,哼。”李翩儿嘴上虽这样说,但她此时的表现已经出卖了她,将她的真实内心在风遥玦面前暴露无遗。 细钗很快就去而复返,拿着药来到了他们身前。 李翩儿急切地将药拿了过去,用棉团沾着为风遥玦小心翼翼的涂抹:“你忍着点,我尽量轻轻的。” “没事,不疼只要你消气了,我受点伤也算值了。”风遥玦神情淡淡的望着李翩儿手上的动作,话语平淡。 李翩儿将用过后的棉团随意往桌上一扔,蹙了蹙那两道秀眉,两只脚在地上敲得咚咚作响,仿佛是在挣扎着做一个艰难的决定,说道:“算了,随你去开封吧。谁让如今我已是你的人了呢,今生是注定逃不出你的手心了。既然无法阻止你,那便与你共进退吧。” “这样就对了,翩儿,你要记住,事情不要总是往坏处想。还有,你生气要打要骂都可以,但不要再说出要与我一刀两断,再无瓜葛这样的话了,我是你相公,你又怎么能与我断了关系呢?”风遥玦握着李翩儿的手,言辞恳切。 经过这一场意外之后,李翩儿是彻底沉下了心绪,决定踏踏实实的陪在风遥玦身边,不管以后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她都坚信自己不会后悔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之后在船上的日子,李翩儿变得安静了许多,时常一人趴在船窗处,望着外面水波阵阵的河面发呆,视线涣散得如同一个永远失去了光明的人。她明明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却还是踏了上去,她知道,她无法改变历史的发展趋势,如今她祈祷的只是有奇迹发生,也许史书上的记载是错的。 她阴郁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船在开封靠岸之时,见到码头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她瞬间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她是远离热闹太久了,如今看到这些,内心莫名有了点踏实感。这里的繁华是真实的,也许是她想错了,这里根本就不会沦为地狱一般的战乱之地,而她与风遥玦也可以永远无忧无虑的相守在一起。她似乎很喜欢这种掩饰在繁华中的假象,这种假象让她心安。 开封城内酒楼林立,茶肆接踵绵连,商铺云集,各色货摊摆满长街两旁,街上行人如织,往来不息,嘈杂声不绝如缕。他们乘坐的马车穿梭在人群中,行驶缓慢。 李翩儿掀起窗帘将脑袋探了出去,视线瞟过人层,落入眼中的是一片花花绿绿,男子们头插鲜花,女子亦是头饰鲜亮纷繁。李翩儿忍不住感慨道:“这里的人还真不少呢,只是我觉得太搞笑了,好妖娆妩媚啊,一个个大男人,非要学乡下村姑那样插一朵大花,怪俗气的,真不知他们怎么想的。” “风气如此,翩儿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到无妨,可别当着他人的面说,易得罪人。”风遥玦的话音平平,小心提醒着李翩儿,怕她心直口快刚回开封就得罪人,这里是天子脚下,权贵云集之地,说话做事自是需谨慎些才好。 李翩儿闻言放下了帘子,指了指风遥玦的发冠:“还好你不戴,不然我可受不了,八成还会将你当做人妖对待。” “我中原国男儿岂会有这种有伤风化的癖好,我虽生在大宋,但所秉持的思想理念不会因身处环境的变化而改变。”风遥玦其实更偏向他上一世的世界。 “相公,没看出来啊,你文文弱弱的一白面书生,还有这样的骨气,我看好你哟!”李翩儿凑过去抱住了风遥玦的胳膊,将脑袋在风遥玦臂膀上蹭了蹭。 马车穿街过巷地走了很久,最终在一条人流较少的街上越走越缓,在一处气派的朱漆府门前停了下来。 台阶上早已有一群人在此等候了,那是府里的下人与风隅玿那七个妻妾,那七个燕瘦环肥的俏丽女子拥有着各不相同的面容与性格,但年龄都不大,最小的只稍比李翩儿年长一岁,而最大的也不过与风隅玿同岁——他的正妻杨氏。 杨氏站在众人前端庄大方,举止得体,面容稍显沉静,见风隅玿他们走来,她翩然行了一礼,对这个一年多未见面的丈夫,她并没有显示出多少热络,而是过于平淡,带着一种自然的疏离,就连抬眸那一瞬看他的眼神都藏着隐隐的冷淡,他们的夫妻情意仿佛薄如蝉翼。 风隅玿对杨氏虽没有爱意,但多少不至于太过冷漠。他走上前去微微握着她的臂膀将她扶起,语气平淡:“起来吧,府中可一切安好?娘的身体如何了?” “安好,娘的身体已渐有好转,此刻正在等着官人,还是快进去吧。”杨氏一脸的平静,丝毫没有因风隅玿对她的搀扶而流露感激之情。 杨氏的话刚落,众人正准备转身进府,然而一道娇细的声音在人群里响了起来,显得格外突兀:“相公这次回来,怎么不见西夏那个小妖精了?” 这话使站在风遥玦身旁的李翩儿噗嗤一笑,后旁若无人般的大声对风遥玦问道:“相公,这娇滴滴的小娘子是谁啊?说话好有个性,一般人还真学不来。相公你喜欢听吗?我跟她学一学算了。” 这两人前后出口的话搭配的异常怪异,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别提场面有多尴尬了。 一向温润沉着的风遥玦此时语塞,不知该如何答李翩儿的话。细钗看出了她家二官人的窘迫,于是打着胆子覆在李翩儿耳边说道:“这是张夫人,最受大官人宠爱的一个……” “哈哈,大公鸡,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怪我不厚道的笑了。”细钗的话还未说完,李翩儿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豪爽的笑了起来。 在张氏那一道声音响过之后,风隅玿的脸色就变了,如今更是让李翩儿火上浇了一桶油。他脸色一黑,冷冷地瞪了一眼站在杨氏身后的人,张氏瞬间吓得缩了缩脖子,大气都不敢再出一下。 风隅玿哪是宠爱张氏,只是忽视不想管罢了,只要不做出过分的事,他根本懒得理会,平日里商铺的事就够他忙了。而张氏,一直便是如此,仗着自己有一副好样貌,平日里风隅玿又很少管她,她便以为风隅玿宠爱她,总是在众妾室中高看她自己一眼,说话做事随性得很,一副娇媚模样,但实际上却是胆小如鼠,逾矩之事她也不敢做。因此,看在下人眼里,她仿佛就是最受宠的那个。 不过,今日张氏算是踩到了钉子,竟不偏不倚,开口就提到了令风隅玿最觉脸上无光的事,在钱塘时,这件事当时除了李翩儿,府里的人都知道,下人们还议论了好久。 风隅玿的那个通房丫鬟竟然趁他出海期间逃跑了,府里人四处寻找了好久,一无所获。他回来后似乎是忘了这个人,倒是管家殷勤,顶着尴尬的表情向他禀报了这事,他这才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一个通房丫头跟着的。好面子的他当时愤怒不已,因此无人敢提。 然而那个张氏并不知道这些,出于嫉妒才会如此说。当初他们去钱塘时,见风遥玦都带着李翩儿去了,于是她眼红,也想让风隅玿带上她,结果风隅玿却只带上了一个通房丫头。如今发现那通房丫头并不在风隅玿身边,以为是失宠了。 母女相见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翩儿,不许胡说。”风遥玦就差点动手捂李翩儿的嘴了。 风隅玿那些其他的妾室倒是还算安分,不曾言语,只是其中有一个女子稍稍瞥了眼张氏,嘴角露出了一个微不可察的笑意,那个笑意冷的令人生寒,却无人看见。 杨氏见气氛尴尬,开口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走吧,娘还等着呢。” 李翩儿随风遥玦去见过风老太太后,正准备同风遥玦一起去风遥玦的住处时,细钗拉住了她,提醒她去见自己的母亲。 李翩儿愣住了,她何时竟多了一个娘。回想了良久,她才反应过来,就是端午节那日给她送粽子的那位了,如今想起了,那粽子可真是美味啊,她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按道理来讲,这个她脑海中的老人,她是应该去看看的。因此她没有推脱,让细钗抱着质儿随她一起去了,风遥玦先回了房。 在大宋,厨娘的地位并不能等同于一般的下人,准确说,她们与东家只是雇佣关系,每日除了做特定菜肴外,其他的事根本用不着她们。因此她们都会有独立的房间,而由于李翩儿做了风遥玦的妾室,她母亲的待遇也就更好了些,风家为她安排了一处独立的院子,平日里很少有人来打扰,日子过得清静闲适。 她之所以没有去府门外接李翩儿,还是因为她在为李翩儿准备她爱吃的糕点,忙了一大上午,满满一桌,待李翩儿进院时,刚好准备妥帖。 李翩儿一路走来,多少也从细钗口中了解了一些她这个白捡来的娘。她这个娘竟是与她一个姓氏。在那时,同姓通婚算是不被认可的,这都是细钗告诉她,这使她生出了好奇心,这两人真不知是怎样走到一起的,不过这次她没打算问这些。如今她只想好好跟着风遥玦过日子,她清楚,少问些其他的也许对她有好处。 只不过当李翩儿真正见到李大娘时,还是被震惊到了,这哪是李翩儿眼中的什么老人啊,面前这妇人分明还很年轻,不过就是三十五岁左右,长得瘦瘦高高,高鼻梁,同样裹着一双小脚,李翩儿站在她面前,结果比她矮了一个肩头,这不禁让李翩儿小声感叹了一句:“这怕是基因遗传出问题了吧?她这么高,为何我如此矮呢?Magical!” “翩儿,在嘀咕什么?有什么问题吗?”李大娘正想去拥抱李翩儿,却看到李翩儿站在那疑惑的嘀嘀咕咕,一时心生好奇。 李翩儿连连摆手:“没什么,只是太久没回来了,觉得这里陌生。” “怎么能不陌生呢,都一年多没回来了,风大官人也真是的,都这么久了才送你回来。在钱塘过得如何?有没有人欺负你?”李大娘一步迈来,搂住了李翩儿,没有那个母亲是不想念自己女儿的。 李翩儿只觉眼前一黑,一股淡淡的油烟味夹着皂荚清香已钻进了她的鼻翼。她好半天才缓过神,挣脱出了脑袋。为此,李大娘的话,她只听清了后半句,随即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脸来,答道:“你放心,我在钱塘过得可好了,谁敢欺负我啊。” 花园斗嘴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张氏有些身形不稳,连连后退,就在要倒地的那一瞬,她急忙抓住了李翩儿的手臂,尖叫了一声,之后嚷道:“李大脚,你做什么?放开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粗鲁野蛮的人!” “张夫人,是你一直抓着我家李夫人的手不放呢,你叫李夫人如何放开你?李夫人,还是别闹了,到时惊动了大官人不好收场,我们还是回房吧。”细钗不能眼看着两人发生争执而袖手旁观,于是适时的走上前去打了个圆场。 张氏略显尴尬地闭了嘴,稳住身子后讪讪的松开了李翩儿,嘴里再次丢出了一句话:“你给我等着!” “我一直等着呢。踢毽子啰!”毽子自手里滑落,一条条弧线再次在空中划上划下。李翩儿玩心大发,起了戏弄张氏的心思,一直以张氏为中心,绕着她提。 毽子在张氏眼前起起落落,她的眼皮眨得厉害,生怕飞起的毽子打到她或是李翩儿一脚招呼在了她身上。身子摇摇晃晃之下,她最终一个趔趄重重的跌坐在地,吹弹可破的手掌擦破了一小块皮儿。 “张夫人,你没事吧?”张氏当即就哎嚎了几声,将细钗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搀扶着她站了起来,拉起她的手一看,渗出了丝丝血迹。 张氏气急败坏,只一点点擦破就要死要活的,搞得李翩儿相当无语,良久才摊手道:“我可没碰你,是你自己摔的,我一直在踢毽子来着。” “李夫人,你就少说两句吧,如今怎么办?小心大官人怪罪。”细钗见李翩儿还在一旁说风凉话,那叫一个急。 李翩儿满脸无所谓,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就擦破了一点皮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本姑娘还断过肋骨呢,与人打群架时。” “李大脚,你给我等着!”张氏哭得梨花带雨,甩开细钗那只搀扶她的手,摇摇晃晃的离花园而去。 李翩儿目视着张氏离去,没有一点担忧的样子,反倒嘴上挂着一丝小得意。李翩儿知道,这是去告御状了。不过就算风隅玿真的怪罪下来,李翩儿也不怕,她只是想吓吓张氏,谁知她那样胆小,自己就跌倒了。 张氏这次赶得巧,去时风隅玿刚好在书房与各个商铺的掌柜商议事情到尾声了,当然他也知道了太原城破的事,心中正隐隐担忧着李翩儿,怕她知道后会终日难安,夙夜难眠。 “嘭”的一声,张氏破门而入,动静之大,惊得在场之人的谈话戛然而止,齐刷刷的将视线投向了门口。风隅玿初时心头一紧,以为是李翩儿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管不顾就来找他了。然而,当他看清来人是张氏之时,脸色一下子黑了下来。 张氏带着满脸泪痕向风隅玿走去,娇柔的声音中充斥着满满的委屈:“相公,相公,你看!” “越发没规矩了!没看见我正在商量事情!哭哭啼啼成何体统!”风隅玿连呵三句,吓得张氏呆了半晌,这完全不是她预期想要的结果。 众人见事情已谈的差不多了,如今又闹了这样一出,于是纷纷起身,拱手道:“大官人,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回商铺了。” 风隅玿点头默许,待众人都出去后,他才冷冷的看了张氏一眼,面无表情的问道:“发生了何事?” 风隅玿这样一问,张氏再也忍不住了,嘴角瘪得像鱼嘴闭合时的模样,哭得更厉害了:“是李大脚,哦不,是李氏,我好心与她说说话,结果她推我!相公你看,手都破皮了,好疼。” “你都对她说什么了?值得她动手推你?嗯?”风隅玿负手而立,扬起脑袋懒得看张氏,话里满是质疑。李翩儿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虽有时候有些顽劣,但绝不是不讲道理,平白招惹其他人之人,除非是气急了。 张氏抬手抹了抹眼泪,委屈巴巴的低声道:“也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结果她就是一个野蛮人。”她不曾想风隅玿会多问一句,一时心里有些打鼓。 “没什么?哼!回去吧,以后少给我惹是生非!”风隅玿阔袖一甩,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出门而去。他这会儿要去看看李翩儿,也不知张氏说了些什么话刺激了她,他要去安慰一下。 风隅玿的话,张氏不敢不听,让她回去,她便乖乖回去了,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欣喜的,她以为风隅玿是去向李翩儿兴师问罪了。 风隅玿并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李翩儿在哪,一路走过,问了好几个下人才知李翩儿在花园踢毽子。那毽子还是他前几日派身边那个小厮送过去的,小厮机灵,这件事做得相当隐秘。 李翩儿随着毽子一个转身,无意间瞥见风隅玿正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看她,于是暂时停下了一个个花俏的动作,深秋的阳光使她半眯了眼,问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你那个美娇娘吧?她都说我什么了?” “你没事吧?她都说了什么刺激你的话了?”风隅玿走近她,自动忽略了她的问题,话语中含着紧张。 李翩儿觉得好笑,无所谓的说道:“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应该是你那娇弱的小娘子,自己跌倒了,结果哭得那叫一个惨。我想她在你面前一定会说是我害的吧?宅斗剧中都是这样的。” “这毽子可还喜欢?”风隅玿笑眯眯的注视着李翩儿手里的毽子,对于自己的这件杰作是相当满意,关键是他看到了李翩儿在玩他送的东西,心里不自觉便会觉得欣喜,是一种满足。 李翩儿将毽子举到风隅玿眼前,问道:“喜欢啊,只要能解闷就喜欢。这是你做的?” 风隅玿没有开口,算是默认了,在李翩儿面前,其实他并没有将对她的情掩藏,而是一览无余的暴露在了表面,只是李翩儿已将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根本看不见风隅玿对她的爱。 “对了,你今天可有见到过风遥玦?也不知去哪了,我早上去了趟我娘那里,回来就不见他人了,这都大半天了,还不见踪影,也不与我说一声,打个招呼。”李翩儿此时对风遥玦是相当不满,她只要一生气,就不再叫风遥玦相公了,而是直呼其名。 巧斗情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隅玿摇摇头:“我今天也还未曾见过他,兴许是被哪个友人叫去了吧,毕竟许久未见,叙叙旧也在情理之中,你就不要怪他了。我事情忙完了,想玩什么,我陪你,但前提是不能出府。” 风隅玿正在思忖着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李翩儿这几日不想着出府,然而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说辞,于是想着先将今天应付过去再想其他的事。为了李翩儿,如今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也不在意了,前几日还知道避嫌,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太原失守的事不能让李翩儿知道,那样她会恐慌的。 “算了吧,我不想被人误会,你还是去忙你的事情吧。你那些美娇娘如果看见你和我在一起,还不将我吃了,尤其是刚刚那位,我惹不起。”李翩儿虽然心中坦荡,但也知道如今这风府人多嘴杂,就像一个大染缸,还是避嫌些得好。 风隅玿会错了李翩儿的意,反问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你很介意?就这样急着与我撇清关系?”其实是他的心在颤抖,他以为李翩儿是只要一想到他那些妻妾就心中难受,所以才会忍痛要与他撇清关系。人自恋到这一步,真是没谁了。 “当然介意了,我可不想卷入她们的宅斗大戏中去。踢了这么久,我也累了,先回去了,你随意。”李翩儿手里握着毽子,说走就走了。 细钗在一旁听得糊里糊涂,见李翩儿走了,她意味不明的幽幽看了眼风隅玿,随即跟着李翩儿去了。 风隅玿目视着李翩儿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后来背影进入了回廊,消失在了拐角,他依旧无法回过神来,李翩儿的话就如一把匕首,狠狠的在他心上划了一刀,血流股股。他也不想娶那么多女人的,只是迫不得已,况且那时的他还未遇到她。 李翩儿回去时,屋里依旧空无一人,却在风遥玦的书桌上看见了一张字条。那字条字迹娟秀小巧,内容也就简短的一句话:“亡夫之痛刻骨铭心,今日可否与君相见一面。” 纸条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一个酒楼的名字,李翩儿一点也不感兴趣。然而,落款处的“浅烟”二字却使她的杏眸一睁,当即就决定去那个酒楼一探究竟。 不是说不喜欢她吗?怎么稍微给了点颜色,就扑过去了?男人说的话果然没有一句是真的,全是骗人的,将人哄到手后就露出本性了,看来还是那个浅烟重要。这刚来开封就遇到了一个情敌,得去将风遥玦看住了,如果从手里溜了就太不划算了。 李翩儿初来开封,对开封一点也不熟悉,她不知道那个酒楼在什么地方。不过还好有细钗,土生土长的开封人,自友就对这里相当的熟悉,找个酒楼不在话下。 她们推开门时,就见一个敛眉垂目的女子与风遥玦对桌而坐,湿润而红肿的眼里饱含着浓浓的悲伤,神情忧郁,这副模样实在惹人怜惜。然而风遥玦坐在那却不为所动,只是保持着一贯的温润模样,柔声劝说宽慰着这个名叫浅烟的秀丽女子。 风遥玦被李翩儿那莽撞的破门声惊得猛一回头,浅烟同样面露惊容,望着门口的李翩儿久久移不开眼,半晌才开口道:“是翩儿妹妹,这里坐。” 浅烟不仅认识李翩儿,以前她们的关系还非常的要好,由于风遥玦的原因,她一直拿李翩儿当妹妹看。然而如今的李翩儿可完全不认识这个浅烟,只见过她的画像而已,至于名字也是从风遥玦口中而得知的,因此李翩儿不仅对她没有一丝好感,而且还带着隐隐的敌意。 痛哭流涕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动了动身子,睁开了惺忪的眼:“我这是在哪?我不是回家了吗?我见到我妈了。” 李翩儿显然睡糊涂了,已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在梦中,她仿佛回到了属于她的那个世界,见到了她的爸妈,还有她的那帮哥们,以及以前时常混迹的场所,包括她最不喜欢的学校。 “翩儿,你这是怎么了?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与你相公在一起吗,怎么在我这里睡着了?”李大娘出于关心,一着急就问出了一大堆问题。 李翩儿脑袋依旧昏昏沉沉,心里却越发想念过去的日子,竟坐在那毫无征兆的抱膝大哭了起来:“呜呜,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我想回家,呜……让我待少管所也比这强……” 李翩儿越哭越伤心,嘴里说着些含含糊糊的话,此时,她的一颗心彻底变作了玻璃,一触就有可能碎掉。 “翩儿,不哭了,这就是你的家,你到底怎么了?说啊,你这样很让娘担心。”李大娘被李翩儿搅得云里雾里的,见李翩儿哭,她自己更是心疼,也越发焦急。这如果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好端端的女儿又怎么会哭得那样伤心。 李大娘记得李翩儿上次这样哭还是去年的事了,就是李翩儿失身于风遥玦那次,事后也是将自己独自关在房里抱膝痛哭,当时她在外面听着心都快碎了,没想到今晚有一次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痛哭流涕。 李翩儿完全听不进李大娘的话,只是一个劲的哭泣,嘴里不停说着李大娘听不清的话:“让我回家吧,我以后再也不去打架了,夜店也不去了。我要上学,爸妈,我会听你们话,呜呜……” “李夫人,不要哭了,这样如何是好?有什么无法解决的事不如说出来,这样会好过些。”细钗随李翩儿回府后就去看质儿了,并不知李翩儿与风遥玦吵架的事。后来去房里找李翩儿,才从风遥玦口中知道李翩儿回来后与风遥玦争吵了几句,之后就来李大娘这里了,细钗于是便跟了过来。结果刚一进门,就看见李翩儿正坐在床上抱膝痛哭,一旁的李大娘手足无措,只能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细钗的话,李翩儿同样没听。李大娘无奈地看一眼细钗,然后将李翩儿的身子揽进了自己怀里:“想哭就慢慢哭吧,是娘让你受了太多苦,当年要不是你那没良心的爹,你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吃苦受罪,我承认,这其中也有娘的过错,真是害苦你了。” “爸妈,呜呜,恋恋以,后再,再也不给,你们闯祸了,你们,你们带我回去吧,这个地方会将人逼疯的,呜呜……”李翩儿那哽咽的话语断断续续,身子在李大娘怀里不停的抽搐。 细钗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叹息道:“我去找二官人来,也许只有他才能劝住李夫人了,这样哭着实在伤身。” 李大娘虽不待见这两兄弟,但如今也无他法,只能由着细钗去了。当初这件事发生后,李大娘气得差点找这两兄弟拼命,不过还好有那么多人拦着,又有几个年老一些的婆子来劝解,她才想通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李翩儿的清白已经没有了,就算她要为女儿出气杀了风遥玦,那也于事无补。于是无奈之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做了别人的妾室,毁了后半生。 李大娘不缺钱,厨娘这个职业在宋代是相当抢手的,她本可以离开这个令她讨厌的地方的。然而,她又无法丢下自己的女儿不管,于是留了下来,还是做着厨娘的事,靠自己的劳动赚取每一文钱。 细钗急匆匆的去找风遥玦,却在中途碰上了风隅玿。风隅玿见她神色匆匆,慌慌张张的,想来必定是出了什么事,然后就想到了李翩儿,不禁心头一紧,忙叫住了细钗:“站住,急匆匆的干什么去?” “大官人,是这样的,我正要去找二官人呢,李夫人她此时正在李大娘屋子里哭得厉害,怎么劝都劝不住。”细钗的脚步一顿,在黯淡的石板路上差点摔了一跤,情急之下,她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风隅玿那深邃的眸子猛地一睁,紧张道:“什么?你可知所为何事?” “就是下午的时候,二官人出府去见了王娘子,回来后李夫人与他拌了几句嘴,之后就跑去李大娘那里了。”细钗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急着要去找风遥玦。 风隅玿那望着前方茫茫夜色的视线失去了焦距,对细钗冷冷的说道:“你先去吧。” 这件事本是风遥玦与李翩儿两人的事,他风隅玿没有权利过问。但是他又放心不下李翩儿,一听到细钗说李翩儿正在痛苦,就仿佛在割他的肉一般,痛的人变成了他,因此,他管不住自己的脚。明知道李大娘见到他就与见到仇人似的,但他还是匆匆向那里赶去了。 然而,他只不过才穿过了两道洞门,就被人拦住了去路。他负手驻足在纱灯下,面无表情的望着面前的张氏,冷冷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等相公你了,你回来都这样久了,还未去过奴家屋里呢,好让奴家伤心。”这条道是通往风隅玿书房的必经的其中一条,张氏是掐准了时机而来的,因此被她堵上,也不奇怪。而风隅玿此时正要从这条路去李大娘那。 风隅玿自从回府后,晚上并没有去过他那些妻妾那过夜,每晚夜宿书房,理由总是那么一个,说事物繁忙。那个张氏是心急了,连续几夜都是如此做法,只是都扑了个空,今夜总算让她逮到了。 李翩儿哭到最后,哭声随着力气的没有而渐渐减小,直到最后无声的躺在李大娘怀里,只是偶尔抽搐一下,算是平静了下来。这一哭,她舒服多了,似乎也想明白了很多事。 这里终究不是她该待的地方,不属于她的世界只会给她带来痛苦。她觉得她应该自己主动想办法回去,如今她想家想得厉害,甚至她愿意不要风遥玦,也要回去。 既然风遥玦对她无情,她想那她又何必要厚着脸皮去倒贴呢?她也是有骨气的人,再说好男人又不止风遥玦那一个。 “翩儿,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何事吗?我是你娘,有事就告诉我,我们共同面对。是不是风遥玦那个混蛋欺负你了?”李大娘为李翩儿捋了捋被泪水打湿的乱发,话音中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柔与慈爱。 李翩儿双眼无神,直直的盯着虚空,又是一滴泪水静静的眼眶滑落,滴入了李大娘腿上的裙衫中。她无力的张了张嘴:“我只是想回家,都五个月了,好想他们,好想喝上一杯奶茶,好想我的电子烟……” “翩儿,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一直说胡话,不要吓我啊。”李大娘有些慌了,她完全弄不明白李翩儿今晚为何一直胡言乱语,不知受了什么刺激。 李翩儿突然撑着身子从李大娘怀里坐了起来,随意抹了一把眼泪后就下了床,摇摇晃晃的向外屋走去。她这个样子令李大娘很不放心,于是在后面不近不远的距离跟着。 “我如果在这里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就像电视里的那样?今晚我终于有勇气试一试了。呵呵,割腕都是假的,死的太慢。”李翩儿的脚步未停,表情木衲的自言自语。 就在李大娘不知李翩儿要做什么之时,李翩儿突然在桌前停住了脚,眼疾手快地拿起了桌上那用来削水果的匕首,朝着自己的脖子划去。她的速度之快,令李大娘傻了眼,站在那久久反应不过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连话都喊不出来了。 “恋恋!不要……” “翩儿!” “李夫人!” 刚到门口的三个人齐声喊了出来,惊愣中风隅玿先风遥玦一步,在刀口接触肌肤之时抓住了李翩儿那只握匕首的手腕,但还是晚了一步,脖颈上赫然留下了一条殷红的伤口,鲜血顺流而下,染红了她乳白色的衣襟,晕开了一大片,宛如一朵盛放的妖冶牡丹那般醒目刺眼。 李翩儿送了手,匕首哐当一声跌落在地,惊醒了几个仿佛身处梦中的人。她身子一软,跌在了风隅玿的怀里,眼角含着泪:“大公鸡,到头来还是你最舍不得我,我会记住你的。现在我终于可以回家了,好开心。”她想,如果她看到的这张脸是风遥玦的,那该多好,也许她就舍不得离开了。 “细钗,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将府里的大夫叫过来!恋恋,你这是做什么?钟恋恋,你不能睡!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回去,听到没,钟恋恋!”风隅玿急红了眼,搂着怀里的人语无伦次,鲜血在他阔袖上染上了刺眼的斑驳。 细钗慌了神,风隅玿这样一喝,她一个激灵,赶紧慌里慌张的朝门外奔去了。 这一幕落在风遥玦眼中,他仿佛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一般,呼吸困难。就在匕首落地的那一刻,他与李大娘一同扑了过去。心痛欲绝的李大娘从未想过李翩儿会做出这样的傻事来,就算是当初毁了清白,也从未想过要自杀。 有惊无险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大娘一巴掌扇在了风遥玦的脸上,怒吼着质问道:“你这畜生!到底对翩儿做了什么?!非逼着她自杀!你给我滚!现在没时间收拾你!” 响亮的巴掌声迫使风隅玿抬起了头,入眼便是风遥玦脸上那一个大巴掌印。这一次,他没有再护着风遥玦,就连看风遥玦的眼神都寒的如冰锥。他甚至觉得这一巴掌是风遥玦应受的,就算李大娘不出手,那他也会给风遥玦几拳头。 “翩儿,你这是何苦呢?你如果实在不想与那畜生在一起,娘可以带你离开这里的,我们又不是离开了这没地方去,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呢?你走了,娘该怎么活?”李大娘哭得撕心裂肺,将李翩儿的身子从风隅玿怀里抢了过去,瘫坐在地。 风遥玦挨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但心比脸更疼。李大娘不许他过去,他却不管不顾的冲了过去,结果被刚站起身的风隅玿拦住了去路。风隅玿双眼充满了血丝,怒目而视,挥起重重的拳头就给了风遥玦一下:“谁让你去见王浅烟的?好好的眼前人不要,要去招惹一个有夫之妇,你丢尽了风家的颜面!恋恋如果有什么不测,你难辞其咎!” 这是从小到大,风隅玿第一次如此对待自己的这个弟弟,却没想到为的却是一个女人,同时也伤了兄弟感情。 “大哥这是动了真情?我从未见过你对哪个女子如此在意,呵呵,命运还真是讽刺。药是你当初亲自下的,可是有谁又能想到呢?如今你竟然爱上了当初要利用的女人,这算报应吧?我们三个人的痛苦,不都是出自你手吗?”风遥玦的嘴角溢出了丝丝血迹,他笑得讽刺,像是在嘲笑自己,又像是在嘲讽他这个为了利益而不择手段的自私大哥。 李大娘此时也顾不上这两兄弟在她屋里起冲突,只是紧紧搂着李翩儿哭泣,她的眼泪与李翩儿鲜血融为了一体,仿佛被水稀释过后的朱砂墨,艳丽妖冶。 开始时,李翩儿眸子是清明的,只是一张清秀的脸因脖子上的疼痛而变得扭曲,这一刀显然没有伤到要害,并无性命之忧。然而这也让她吃尽了苦头,疼痛使她双眸逐渐模糊,最终晕了过去。 李大娘见怀里的人没了动静,而身后两人又不得安宁,她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你们两个畜生不要吵了,给我滚!翩儿!你醒醒!翩儿啊……” 两兄弟闻言立即转头,就见李大娘正紧紧搂着李翩儿那软绵绵的身子,并将李翩儿的脑袋一并埋进了她的怀里,哭得前俯后仰,不能自已。兄弟两人再也顾不上其他,一同奔了过去,围着李翩儿的身子使劲叫喊,希望李翩儿能听到,从而多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翩儿,你醒醒啊,翩儿,是我不好,我混蛋,答应过会好好待你的,却还是没能做到。你要打我都可以,可为什么要去伤害自己呢?我们还有质儿啊,你如果不在了,质儿该怎么办?”此刻风遥玦心乱如麻,一张俊秀的脸痛苦的几近扭曲,伸出去的手都在不停的颤抖,愧疚使他终是落下了泪水。 这一次风遥玦的泪水终于不再是为钟离湲而流,但也并非为爱而流,他那一点卑微的爱在这一刻仿佛还是未曾分一点给李翩儿。 风隅玿半跪在地上,紧紧握着李翩儿那软凉的手,眉宇间饱含着痛苦,一颗心犹如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整个脑袋嗡嗡作响,说的话语无伦次:“钟恋恋,你醒醒啊!你就这样回去了,对得起我吗?恋恋,恋恋,我不允许你回去!你说过你想去崖州摘椰子的,我不是都答应你了吗?说明年出海一定带你去。你就这样回去了,我该去哪找你,恋恋……” 三人怀着各自不同的感情哭泣呐喊着,李翩儿却没有任何反应,那一道伤口虽未伤及要害,但在急躁之中早已被三人忽视了,根本没人想到要先去试着止血。因此导致李翩儿渐渐失血过多,脸色变得惨白。 不过,好在细钗及时将常住在府的大夫给找了过来。经过一番问诊,又将伤口止血包扎后,大夫向伤心欲绝的三人做出了保证,说李翩儿并无性命之忧,只是失血过多而已。 刚刚高度紧张的几人听了大夫这话,算是松了口气,不过这样的事也确实将他们吓坏了。当时幸好风隅玿及时握住了李翩儿的手腕,起到了一个反作用力,虽还是受伤了,但因为划上去的力道不大,并没有伤到颈部的大动脉,算是救了李翩儿一命。现在虽然大夫这样说了,但他想想还是觉得后怕,一颗心无法平静。 三个人都争着要守在床前,风隅玿甚至连世俗礼仪都不顾忌了,也不怕别人说什么。而李大娘如今对这两兄弟是恨之入骨,那肯让他们待在这里,一气之下将两人赶出了房门。 毕竟是做娘的,想要照顾受伤的女儿,别人自然是争不过。但大夫却告诉她李翩儿需要静养,最好不能有人打扰,所以最终房里只留下细钗一人照看。 李翩儿的起居一直都是由细钗负责,对李翩儿的了解远甚于李大娘对女儿的了解,因此李大娘才将女儿放心的交给了细钗。 被赶出去的两人没有办法,又自觉理亏,只好先行离开了李大娘的住处。黑夜朦胧中,两人相对无言的在石子小路上走这,他们心情沉重,情绪复杂,怀揣着各自的心思。 过了良久,还是风隅玿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先开了口:“我在这向你道歉,情急之下不该向你出手的。” “仅此而已吗?你的歉意应该对着翩儿说。一切事情皆由当初你的卑鄙行径而起,不然何以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你如今不同样也在痛苦中挣扎吗?对你来说是爱而不得?还是得不到的认为最有挑战,觉得新鲜?”风遥玦那冷冷的话中充斥着浓浓的讥讽意味。他从未用这样的语气与风隅玿说过话,但今夜却说了。 风隅玿知道风遥玦还是对当初下药那件事心存芥蒂,对他这个大哥颇有埋怨。这件事其实他在知道李翩儿的真实身份之时,就已经后悔了。而此时风遥玦再度提起,无疑使他心中的悔恨更浓。他此刻表面倒是很沉静,说道:“是啊,我如今遭到了报应,生生尝了一次爱而不得的滋味,这算是对我自私的惩罚吧。” “爱而不得?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对她动了真情?是在崖州吧?翩儿单纯,而你,却是一个玩弄女人的老手。当时我倒并未怀疑,直到那日翩儿去书轩找我,我看到了她头上那支玉簪,才知,原来你还有这样的心思。”风遥玦始终望着前方,借着月光,他能看清远处那在夜风中摇曳的树木。 没等风隅玿开口,风遥玦又接着说道:“当时我只觉得你对她只是一时兴起,为了不让她在你这受到更多的伤害,因此那日就在书轩内,我强行要了她,并且趁她不注意将那只玉簪故意放在了榻上,让你看见。这样她既可以收心,而你也可以死心。其实也算不上我强迫她,只是她因失忆而害怕与我行房而已,而并非不愿。” “什么?你强迫她,皆因我而起?你知不知道?!如今的李氏并非李氏,她根本就不是失忆。她是另外一个女子,钟恋恋。我爱的人是钟恋恋,而不是你的小妾李氏!”风隅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怒吼了出来。原来这一切都因他对李翩儿过度在意而引起的,他想,如果他不送她那只玉簪,也许风遥玦就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了吧,但一切都晚了。或许,他就不该再带李翩儿回府。 风隅玿的怒吼令风遥玦面色一惊,转过身难以置信的看着风隅玿那张模糊的脸:“什么?她不是翩儿?这怎么可能?” “你与她相处的时间比我多,我都看出了其中端倪,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还是你根本就不愿承认这个事实,想将错就错下去?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强迫的虽然是李氏的身子,但感受这一切的却是另外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子!你不明不白就夺走了一个女子最宝贵的东西,而你却没有珍惜。”风隅玿心里充满了悔意,这件事也怨他。他如果不顾虑那么多,从崖州回来后就将李翩儿的真实身份告诉风遥玦,也许就不会如此了。 或许真如风隅玿所说的那样吧,风遥玦其实早就察觉到了,潜意识上不愿承认,不愿去细究罢了,想要将错就错。被风隅玿下药后他终究成为了男人,如今需要借助李翩儿这副躯体来寻求欢愉。 而如果他的潜意识一旦承认了这件事,那他就绝不会再去碰李翩儿,如此一来,他需要忍受很多,所以一直拿李翩儿失忆来当幌子,拿风隅玿下药这事来当背叛钟离湲的借口。 他是爱钟离湲,不过恐怕钟离湲会觉得他的爱既肮脏又龌龊,被这样的人爱着是一种耻辱,令人作呕,庸人永远都是庸人。 祸不单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遥玦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显得有些消沉:“另一个女子?难怪,两人前后性情反差那样大。呵,我就奇怪了,她什么时候竟学会了读书写字,原来如此啊,只怪我没有深思,其实是不敢想,不是事情匪夷所思而不敢想,而是我一心只想着如何弥补翩儿。”他真的没有想过,这一世会伤害两个女子。 “你给我记好了!她叫钟恋恋!来自未来的世界,她今晚之所以自杀,估计是对你绝望了吧,想回去。她与我说过,她如果在这个世界死了,也许就能回到她那个世界去,但这样做风险极大,她不敢尝试。 今夜如果不是受了你的刺激,她又怎会铤而走险?她受到的思想认识与我们不同,她无法接受多女共侍一夫,她愿意对你死心塌地,而你今日却去见了王浅烟,等于在剜她的心,你可知道? 还有,在她那个世界,她还未及笄,同样也未到适婚年龄,她如今只相当于我们这里的十二岁少女,你现在知道你做了多么可耻的事了吧?我再怎么自私,至少不会强迫她成为我的女人,我只是想保护她安安稳稳的在这过完一生而已!”风隅玿的每一句话都说得格外重,他是想让风遥玦记住这些,记在心里。 风遥玦越听越觉得难以接受,一直摇着头。这些东西,他需要时间来消化,不过显然如今已没有时间来给他缓解了,因为他心中还有疑问。他红着眼睛直直的盯着风隅玿:“这些事,她未曾同我说过,那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恋恋就是小孩子心性,贪玩。她随我去了崖州之后,有一天独自跑去了海上,后来我去找她,结果在海上迷了路,我们到了一座孤岛。我记得李氏不懂水性,而恋恋却是一个水性极好之人。李氏生性胆小,只怕已经因那条跑进屋子的蛇而命丧黄泉了……”风隅玿的语气终于缓和了许多。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了很远,风隅玿的阐述还在继续:“那晚我觉得奇怪,就随口说了句她不是李氏,结果她大方承认了,之后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我,而我也是在那晚才承认自己爱上了她。其实我征求过她的意见,就算她不回风府,我也可以在外面给她购置一处别院,可是她却因为舍不得质儿,自愿回来了。” “因果报应,我们都受到了惩罚,看来上天还真是公平的,哈哈……”风遥玦站在黑夜里在笑,然而笑声却是无比的悲凉,笑出了泪水。 他继续阐述道:“大哥,你知道吗?其实你那下药的卑劣行径,我也用过呢,下给了我心爱的女子。只是可惜,我终究没有得逞,那一夜她愿意用匕首一刀一刀的划伤自己,也不愿做我的女人。后来她逃跑了,我却爱了好久好久,久到我都仿佛忘了时间。” “什么?那女子便是王浅烟?”这一次换风隅玿惊讶了。 风遥玦摇头:“不是。浅烟不过是我用来思念她的替身罢了。看,是不是很可笑?我得到的报应便是你赐予的,而你,不同样受到了惩罚吗?谁会想到会多出个钟恋恋,还是在翩儿身上,你爱她,可是她却成为了我的女人。这算不算是上天有意要惩罚我们呢?只是在这件事情上,她们两个女子又有什么错?却无辜受到了我们的连累,我这一生,终究是还不清她们的债了,如今我只希望她能够快些好起来。” 风隅玿没有心思追问风遥玦什么时候做过这种卑鄙事的,而是又将话题转移到了李翩儿身上:“既然这一切你都知道了,那我希望今后你能用真心待她,不要再让她为你伤心流泪,做出像今晚这样的过激之事来。她是富贵人家中的独女,不想都知道定是父母的掌上明珠。而如今却因意外来到了这里,相当于无父无母。她缺乏的是安全感,需要被小心呵护,这一点我希望你明白。” “我自己做下的禽兽事,我会尽力去弥补,只恨知道的太晚,我辜负了她太多。如今虽然我没有办法爱上她,但我会尽力让她信任我,给她依靠。只是欠翩儿的债,怕是不知该如何偿还了。”风遥玦悔恨不已,以前发生的所有事,如今都能说得通了。 他恍然大悟,以前他很难相信失了忆的李翩儿竟然对他动了情,现在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原来喜欢他的并不是李翩儿,而是另一个女子。那是一个喜欢他,喜欢到就算害怕又紧张,也愿意将自己给他的女子。 自这夜之后,李翩儿便在床上躺了十多日,风遥玦每次想要去看她,都被李大娘用凶神恶煞的目光拦在了门外,没有办法之下,他只能回去。这其中,王浅烟曾邀约过他几次,他都毫不犹豫的回绝了,他知道他不能再对不起李翩儿了。 李翩儿脖子上的伤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渐渐痊愈了。性格虽如以往那般活泼好动,但却一直都窝在李大娘那里,有时想念质儿了,就让细钗将质儿抱来。也因此,她差不多有一个月没有与风遥玦见过面,风遥玦每次趁李大娘不在时来找她,结果都吃了闭门羹。 作为洒脱的现代人,李翩儿觉得自己应该做到拿得起放得下,现在她是下定了决心要与风遥玦一刀两断。如今如果不是因为质儿无法带走,她早就跟随李大娘离开风家了,但她舍不得质儿,而且风家人也不会允许她们将质儿抱走,没办法,母女俩只好继续留在了风家。 不经意间,十月就这样过去了,如今已然到了冬天。风隅玿因为生意上的事,又去了外地。 这一日,李翩儿坐在院中晒太阳,兴许是觉得太过无聊,竟突然想跟着李大娘学学厨艺。李大娘知道她如今表面看上虽与没事人一样,但其实心里埋藏着许多的疼,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教她做菜,希望这样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结果却因为李大娘的好心而让李翩儿惹出了**烦。那夜她睡不着,想到了白日里学习的糕点制作还不熟练,于是独自从床上爬了起来,去了早已经没有人的厨房。经过半个时辰的忙碌,她终于将糕点蒸上了锅,在看管灶火的中途,她仅仅只是去如了个厕,结果还在回去的路上,她就傻了眼。 厨房那边火光明亮,烟雾直窜。当她惊慌赶到时,熊熊大火已封了门,火势已严峻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烈火从厨房四处蔓延,连续烧了别处的好几间房子,如果不是下人救火及时,估计风家的祠堂就不保了,好在只损毁了一些边缘地方,祠堂内的祖宗牌位并未受到殃及。 府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很快就惊动了风老太太,李翩儿被下人五花大绑带去了祠堂。 祠堂内早已挤满了人,分两旁而站,而视线皆停在跪于祠堂中央的李翩儿身上。通明的灯火照在李翩儿脸上,她跪在那显得异常平静,她不曾想到只因自己的一时疏忽,竟闯出了这样大的一个祸事。 此时的她心中是惊恐了,惊恐之中还有自责,这件事,她无话可辩解,她已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敢作敢当,这是她一贯的作风。 只是,如果是以前的她,即使自己犯了天大的错,也不会低头的,更不会任由人将自己绑了,相反,她会反抗得更加激烈,她就是这样的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敢做。如今过了这样久,她终究还是变了。 风老太太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杵着拐棍踱步到了李翩儿面前,在刚刚端来的交椅上落了坐。说是老太太,然而她的年纪还不到五十,只是常年病痛缠身,比一般妇人苍老得更快些而已。 她望着李翩儿的神情严肃,出口便厉声喝道:“大胆李氏,你可知你今晚犯下了何等过错?来人,上家法!在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当真是无法无天了。”她丝毫不给李翩儿辩解的机会,盛怒之下只想给李翩儿教训。 风遥玦赶到这里时,风老太太的话刚好落地。而这时,李大娘抡着一把尖头菜刀也出现在了祠堂门口,这样的架势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守在门口的家丁看着这明晃晃的刀,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脸色都变了。而李大娘护女心切,今晚她已下定了决心,就算与这些人拼了,她也要保护李翩儿不受到伤害,她已经受够风家人了。 两个家丁试图去拦李大娘,却被她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就给吓退了,堂而皇之走了进去。她在李翩儿身旁站定,说话的气势比风老太太还强:“我看你们谁敢动我女儿?我手上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众人皆被李大娘的气场震得一惊,不敢有所行动。就在鸦雀无声了片刻后,还是杨氏站了出来,好心劝道:“李大娘,你冷静点,有事可以商量,可别伤了无辜人的性命,吃上人命官司可怎么好。” 接受惩罚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有什么好商量的?翩儿今晚是无心之失,而你们不问青红皂白,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上来就要用家法,还有天理吗?你们风家看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是吧?接二连三的伤害我女儿!当初如果不是风隅玿那个畜生算计翩儿,她如今完全会有更好的生活,何至于沦落到给一个病秧子做妾的地步?今晚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你以为你们人多,我就怕了?笑话!”李大娘气势不减,抬手将刀尖直指众人。 除了几个家丁,在场的都是女眷,都胆怯李大娘手里的那把吓人的刀,不敢轻举妄动。而风遥玦此时早已跪在了李翩儿身旁,替李翩儿求着情:“娘,不过是烧了几间无关紧要的房子,索性并没有危急到这里,看在翩儿又是无心之失,你就饶过她这次吧。” “二弟说得轻巧,等真祸及到祠堂一切怕是晚了吧?做下这样的事,不严惩说得过去吗?我相信众人都不会服气的吧?”张氏缩在人堆里,害怕李大娘手中利刀的同时,还不忘落井下石。 风家如今府中的大小事务虽由杨氏在打理,但在大事上却无法做主,还需风老太太来主持。而风老太太向来治家严明,做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她下达的命令从来没有收回去的时候,此刻虽由两人极力护着李翩儿,但却动摇不了她要家法伺候李翩儿的决心。 李大娘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之后叫去的几个壮汉家丁夺去了菜刀,并且将她整个人绑着带出了祠堂,愤怒之中,她如疯了一般,咒骂哀嚎了一路。不过风家对她算是客气的,并没有为难她,杨氏只是吩咐家丁将她带回了住处,之后反锁了房门。 而祠堂内,家法已被下人呈了出来,那是一块结实的长木板。风遥玦跪在那依旧还在苦苦哀求着:“娘,不管怎么说,翩儿为我生下了质儿,对风家是有功的。你多少看在质儿面上也留几分情面吧。” “风遥玦,你给我滚,本小姐的事不用你管!你们要打就快打,磨磨唧唧的。打完了省事,我刚好可以利落的回钱塘去,总比在这等死强。不就是一顿板子吗?本小姐还怕了不成。本小姐与人打架的时候,受过的伤怕是你们无法想象的。”李翩儿连这儿都打算不要了,明天直接带着李大娘乘船回钱塘。 风老太太看着李翩儿那嚣张的气焰,嘴角气得直哆嗦,食指颤抖的指着李翩儿:“你!简直是反了!都这个时候了,还不知悔改,敢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你们两个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娘,不可,翩儿身子向来娇弱,经不起这样的惩罚啊,况且她的伤还未痊愈,这样会伤及性命的!”风遥玦将那个手持木板的执法人走了过来,情急之下向李翩儿扑了过去,将她护在了怀里。 李翩儿突然被这道温暖的气息所包裹,有些不知所措,多么熟悉的气息,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感受到了。她以为都已经忘了,不在意了,却没想到当那抹气息来临之时,她还是这般的贪恋。 站在风老太太身旁的杨氏有些不忍看到李翩儿一个弱女子受这样的酷刑,于是适时的求情道:“娘,翩儿身子不好,这家法实在有些重了,不如罚她在这跪一个时辰,也算给了列祖列宗交代,您看如何?” “杨姐姐还真是心善,如果都像你这般,那以后府里还有什么规矩可言?那岂不是乱套了?人人都可以为所欲为吗?像李大脚的这种行为,就决不能姑息。”这一次没了李大娘的菜刀,张氏直接有恃无恐的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驳斥着杨氏的话。 张氏这种落井下石的行径实在惹人生恨,而细钗随在这不敢多插嘴,但看向张氏时的眼神恨不得在张氏身上戳两个洞。 一向温润淡定的风遥玦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又听了张氏这样的话,也怒了。瞪着张氏喝道:“你给我闭嘴!我的女人,还轮不到你来管!再乱插嘴,我让你连风府都待不下去!”此时的他,只想保住李翩儿,只因他觉得他亏欠了她太多。上次自杀的事,到如今他还心有余悸。 张氏不曾想到风遥玦也有发怒的时候,着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喝声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开口多说一个字。其实风遥玦也一直很奇怪,风隅玿为何会纳一个这样的女人为妾,不懂得识文断字也就算了,就连女子的基本涵养都没有,而有的只不过是一张还说得过去的皮囊而已。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将你们的二官人拉开!上家法!”风遥玦的请求在风老太太这里并不起作用,风老太太这次是铁了心要给李翩儿点苦头吃。 风遥玦死死搂着李翩儿不撒手,但最终还是被两个家丁挣扎着强行来开了。李翩儿在离开他怀抱的瞬间,身子不自觉的晃了晃,最后扑倒在地,而一双手还被绳子牢牢绑在了身后,倒在地上的她根本无法动弹。 此时除了风遥玦的叫喊声,其他人都沉默的不言一语。执行家法的人毫不留情,重重的板子落在李翩儿身上生疼。她那贴在地上的脸已疼得拧成了一团,泪水沾地,然而她却是要强的不肯发出一声。 一旁的细钗不忍看到这一幕,无奈之下用双手捂住了眼,别过了头去。眼看着李翩儿受罚,她却无力相救,她的心相当难受。 被家丁束缚了双臂的风遥玦依旧在奋力挣脱,紧急情况下,他身上仿佛多了一股力气,最终挣脱了束缚,朝李翩儿扑了过去:“你们要打就打我好了,我不能失去她!翩儿,别怕,有我在。” 李翩儿正纳闷怎么突然之间就不疼了,一道身影就已覆在了她身上,还带着安慰她的话与暖入心间的温暖。 众人皆愣住了,谁也没想到风遥玦会不顾自己体弱的身子,这样维护李翩儿。 拿板子的那人收住了手,正用为难的眼神望着风老太太。刚刚风遥玦已经替李翩儿挨下了一板子,身子已经有些扛不住了,如果再打下去,后果怕是不堪设想,那人可不敢自作主张。 “风遥玦,我不要你的可怜,我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你给我走开!”李翩儿努力斜着眼去看风遥玦,身体挨了两板子,现在疼得连说话都提不起力气了。 风遥玦强忍着背上那一板子所带来的疼痛,动了动身子,将李翩儿护得更严实了些:“这不是可怜,是责任,是爱护。娘,翩儿犯下的错就等于是我犯下的错,我是不会让开的,你既然不肯放过她,那就由我替她接受惩罚吧。” “你们继续!这不孝子竟敢为了区区一个妾室公然忤逆于我,那就如他所愿。”风老太太并没有因为自己宝贝儿子的阻挠而做出让步,她做事从来都是如此。 风老太太下的命令没有人敢不从,执行家法的那人将四周迷茫的环视了一周,无奈之下,只好再次动起了手。只不过那人终究是有些有肉的,下手的力道减了一半,这样落在风遥玦身上,也不至于会要了他的命。 在场的不管是下人还是主子,都是明眼人,自然看出了那人自作主张的行为,只是都没有开口戳破而已,心照不宣。那个张氏倒是想开口,但又怕事后真的被风遥玦赶出府去,那样就太划不来了。 风老太太是何等精明的人,又怎会看不出那人手上的猫腻,不过,她似乎很满意那人的做法。为了府中严明的秩序体统,在这件事情上她无法做到息事宁人,但她也不是一个冷血之人,两者无法做到两全,她只能取其重。 风遥玦就这样在众人的注视下咬牙挺过了十七大板,加上先前的一板子,他足足替李翩儿接下了十八板子,而李翩儿只挨了两下。 这十八大板打得风遥玦没了一点力气,仿佛浑身的骨头都松了,那是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他依旧护着李翩儿,然而却是瘫软在了那里,呼吸变得微弱,而李翩儿就在他的身下,身子被绑着无法动弹,但她已是泣不成声,内心满满的都是自责与感动,连日来对风遥玦的气也在这一刻消了。 打也打过了,风老太太由两个丫鬟搀扶着站了起来,用手里的拐杖指着地上那两个已无法动弹的人说道:“将他们抬回去吧,不要在这碍了祖宗的眼,饶了清净。” 风老太太走后,其他各房的人也相继散了。灯火通明的祠堂内只剩下了收拾残局的下人与平日里服侍风遥玦的小厮,还有就是细钗。几个小厮将虚弱的风遥玦从地上扶了起来,细钗这才解开了李翩儿身上的绳子,使李翩儿得了自由。 “相公,你怎么样?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呜呜……”李翩儿哭着走到了风遥玦身前,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她哭得更厉害了。 风遥玦半耷着疲倦的眼皮,欣慰而笑,摇了摇头:“我没事。肯叫我相公了,看来是气消了。如果这顿打能换来你的原谅,我倒是不介意多挨几下。” 重归于好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相公,你说什么呢!不许这样说。都是我不好,我是闯祸精,每次闯了祸都要你来帮我收拾烂摊子,我对不起你。”李翩儿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后,紧紧握住了风遥玦那只修长的手,一个劲的责怪着自己。 李翩儿只挨了两板子,除了身上留下两道淤青外,其他并无大碍。而风遥玦就不同了,这个时候如果不是两个小厮搀扶着,恐怕连站都站不稳。他的伤势已不能再拖,小厮们小心翼翼的将他扶回房后立马就去叫了大夫。 大夫诊治之后开了一些外涂的伤药,之后写下一副调养身子的汤药后便走了,毕竟这里也没有他其他的什么事。 从祠堂到房间,李翩儿低泣了一路,风遥玦怎么劝都没有,最后还是大夫的话起了作用,说风遥玦只需调养是多日就会好了,而如今要做的只是悉心照顾。 这样一来,李翩儿为了弥补自己对风遥玦的亏欠,就主动揽下了照顾风遥玦的事情来,不让下人插手,亲力亲为。而她首先要做的便是为风遥玦上药。 风遥玦静静的侧卧在绣床上,李翩儿此时已挥退了房中包括绣床在内的所有下人,烛光闪耀的屋子变得异常安静宁和。 冬日的夜晚寒凉如冰,李翩儿担心褪去衣衫后,风遥玦会冻着,于是先将炭盆向绣床前挪了挪,这样总要暖和一些。 “相公,你忍着点,可能会很疼。”李翩儿捻着棉团在药膏上轻轻沾了沾,却有些不敢去触碰风遥玦身上的淤青。 风遥玦扭过头去看她,温柔的眼神中给予李翩儿的是安慰与信任:“没事,我不怕疼。” 李翩儿微蹙着秀眉,手捏棉团慢慢靠了过去,她那一脸怪异的表情搞得好像此刻因上药而痛苦的人是她一样。风遥玦看了,还要反过来抚慰她,一个劲的说着不疼。 “我不是都与你一刀两断了吗?今夜你就不应该逞强的。这是我犯下的错,我从来都是敢作敢当的,几板子而已,我还是能挺过去的。”李翩儿嘴上虽在埋怨风遥玦多管闲事,但心里却是暖融融的,同时也夹杂着愧疚。 风遥玦故作轻松强忍着伤口处的疼痛,开口道;“我们还有质儿呢,你与我断的了吗?你不也舍不得吗?都叫我相公了,还嘴硬。今晚到底发生了何事?好端端的,厨房怎么会着火呢?” “我也正纳闷呢。我就是晚上睡不着,然后去厨房做了糕点。之后就是去了个厕所,走时我明明记得,我已将灶膛的柴火都塞最里面了,应该不会遗落在地上的,而且就算洒落在地,那离那堆干柴也有一定距离的,怎么想也不可能烧过去的。”李翩儿手上还在为风遥玦涂药,却越想越纳闷,冷不丁下手重了一下。 风遥玦疼得猛一蹙眉,不过这一幕并未被李翩儿看见。他缓了缓,说道:“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多想,亦不要再自责。” 待李翩儿为风遥玦上完药,时辰也差不多快到寅时了,再漫长的冬夜也已过去了一半。 如今风遥玦背上有伤,睡觉只能侧卧而眠。李翩儿为风遥玦换了个舒适的侧姿,盖上被子后,又在炭盆里添了些木炭,之后出房回了趟李大娘那里,向李大娘报了个平安。回房时发现风遥玦还并未睡着,手里还无端多了一本书,正借着床头旁那盏明亮的烛火细读。 “相公,是不是疼得睡不着?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那么痛呢?”李翩儿的声音变得极小,透着满满的心疼。 风遥玦从书本上移开了眼,扭头去看她:“已经好多了,不用紧张,我是在等你,觉得无聊,便唤来了门外的小厮,让他将桌上的书拿了来。” “等我?你的伤那么重,应该早些休息的。我只是去安抚了一下我娘的情绪,安抚完也就回来了。”李翩儿来到风遥玦身前,半蹲了下去,望着风遥玦的眼神充满了柔情。 风遥玦伸出那只冻得有些凉的手抚过李翩儿那红肿的眼,柔柔的说道:“看,眼睛都肿了,以后可不许这样哭了,眼睛哭坏了可就不漂亮了。身上的伤可有上药,别只顾着我,而忘了你自己。” “刚刚娘已经帮我上过了,小伤而已。以前比这重很多的伤都受过,不照样没事吗?相公不用担心。对了,你等我做什么?”李翩儿握住了风遥玦的手,结果她的手比风遥玦的还凉。 风遥玦干脆将她两只手都窝入了被角中,替她暖着,说道:“我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这样好好的说过话了,就是想与你说说话。你叫恋恋对吧?那我以后该叫你恋恋呢,还是翩儿?” 李翩儿的身子轻轻一颤,睁大了那双红肿的眸子看风遥玦:“你,你都知道了?我没对你提起过的。你还是叫我翩儿吧,我听习惯了。” “那晚你寻短见,事后大哥将一切都告诉我了。我太糊涂了,你与翩儿有那么多的不同,当初就没想到你不是她。”风遥玦感受到了握在他手心的那双手明显颤了颤,于是又握紧了几分,想依次多给李翩儿一点安全感,让她的内心更踏实些。 李翩儿别过了脸去,一丝淡淡的哀伤在她心间飘过,她轻声道:“那不是自杀,我只是想回家而已,最后还是没能回去。我怕是注定要在这个鬼地方过完一生了。你知道我不是李翩儿了,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我们都有了夫妻之实,那我便是你相公,又怎么会抛弃你你呢?是我做了禽兽事,你还那么小,我竟然就糊里糊涂地夺去了你最珍贵的东西,今后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对你,相信我好吗?恋恋。”风遥玦望着李翩儿的眼睛,神情专注,说得极其认真。 李翩儿眸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悲戚,说道:“你是我相公,我却不是你的妻。而且你对我没有爱,有的只是愧疚与责任,你要我如何信你?我还不如李翩儿呢,最起码你对她还有怜惜,你们还有很多年的情意。” “那你可想做我的妻?我现在虽还没有办法去爱你,但我向你保证,我会努力让你走进我心里去的,给我点时间好吗?”烛光照在风遥玦那张苍白的脸上,却是暖暖的,同他说的话一样暖,那是一个承若,一个他想要尽力实现的承诺。 李翩儿突然浅浅一笑,不过这个笑却是转瞬即逝,她问道:“你真的会试着接纳我,去爱我吗?那王浅烟呢?还有钟离湲?你能忘记钟离湲吗?” “不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呢?还有,我对浅烟没有爱,那日我们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后来她几次相邀,我都未去。”风遥玦到了今晚,还在解释着那日的事,他害怕李翩儿不信,害怕她误会。 李翩儿这次彻底展开了笑颜,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要娶我做你的正妻?可以吗?我的身份,低微,听说按隶律是无法做你正妻的,不然你早娶李翩儿了,不是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等大哥外出回来了,我会向他提这件事,他会答应的。至于办法,总是会有的。蹲在那这么久,腿不酸吗?”风遥玦将枕上的书放在了床角,掀开被子一角后将身子艰难地向里面挪了挪,为李翩儿空出了个地方。 李翩儿起身吹灭了几盏烛火,褪去外衣后钻进了被窝,暖烘烘的感觉令她顿感舒适,身上的寒意消失得无影无踪。黑暗中,她握住了风遥玦的手,拇指在他手心漫不经心的摩挲着,并问道:“你怎么知道大公鸡会同意?还有就算他同意了,那他也没有办法啊,他又不是官府的人,掌管不了户籍的。” “他会同意的,因为他喜欢你。他令我自愧不如,以前是我误解他了。他的喜欢是放手,是成全,而我却是一直想将喜欢的人占为己有,然而最终却只换来了她的恨意。”只怕风遥玦连成为钟离湲所恨之人的资格都没有。 李翩儿听了这话,惊呼一声:“啊?相公,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与大公鸡清清白白的,只是好哥们儿而已了。而且,他不是喜欢那个美丽的张氏吗?” “他亲口向我承认的。我从未见到他对哪个女子像对你那样上过心,那晚她见你不省人事,几乎崩溃。并且,平日里连话都不对我大声说的一个人,为了你,他竟在盛怒之下打了我。”风遥玦说到风隅玿打他之时,竟莫名笑了,他觉得自己是活该被打。 李翩儿心头一紧,说道:“我以后都不敢面对他了,很尴尬的,我可从未看出他喜欢我。他竟然舍得出手打你,这倒是出人意料。还疼吗?” 风遥玦嘴上的笑意更深了,连话音中都带着笑:“都这么久了,怎么可能疼?可还记得他送你的那只玉簪?玉簪可是代表了我们这个时代的定情信物,这些你不知道也在所难免,那日在书轩,我便知晓了,只是不知他对你的情有几分是真,直到那夜,我才确信,他这样的人,也会动真情。” 李翩儿在脑子里一阵回想,发现那支簪子还在李大娘那里放着呢,于是说道:“我明天就不戴了,等他回来了,再还给他。我哪知道,这簪子竟然是情侣之间的定情信物。在我们那里,两个喜欢的人是要戴情侣戒指的。” “留着吧,这是他的心意,也是他的一点愿望念想,想为心爱之人做一件事。成全他这个愿望,不要徒增他的哀伤。”风遥玦最能体会风隅玿那种爱而不得的苦楚滋味,因此他希望李翩儿能够不要将事情做得那么决绝,徒增了他人的更多悲伤。 未雨绸缪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隅玿回府就是十几日之后的事了,而这时,风遥玦身上的伤也差不多痊愈了,恢复到了在钱塘时的最好状态。 府里发生了那样大的事,风隅玿一回来,管家自然要向他禀告一番。 风遥玦下午去找他时,他刚好才送走商铺的那些掌柜,那些掌柜在回廊处与风遥玦擦身而过。这倒是令风遥玦好奇了,按照惯例,那些掌柜每月都是定期来汇报情况。然而这才短短两个月时间,他们就来了四次。 风遥玦站在房门前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才推门而入。屋内只有风隅玿与他那个忠心耿耿的小厮,他正坐于书桌后在一张纸上快速书写着,也不管在交椅上坐下的风遥玦。 待遒劲字迹填满整张白纸后,风隅玿搁笔将纸装进了一个信封,然后交给了立在一旁的小厮:“去吧。” 小厮领命匆匆出门而去,风隅玿起身理了理微皱的袍子,向风遥玦走了过去:“身上的伤可好了?” “已经痊愈了。”自从那晚之后,两兄弟的关系似乎变得有些诡异,见了面似乎都不知说些什么,话语变得简短了许多。 两人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风隅玿先开口打破了房间的寂静:“你可问过恋恋,事出缘由?房子烧了就烧了吧,恋恋没事便好。” “问过。这次起火我感觉有蹊跷,问题应该不是出在翩儿身上,而是有人故意趁翩儿出去的空档,在厨房纵火,以此嫁祸于她。”一个在皇宫生活了几十年的人,早已看惯了那些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如今府里发生这种事,再加上李翩儿的说辞,很容易让风遥玦想到这是有人眼里容不下李翩儿,想除之而后快了。 风隅玿对风遥玦的说法感到半信半疑,抬起平静的眼看风遥玦,问道:“你怎会如此想?恋恋刚来府中没多久,并未得罪人,谁会害她?”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这就要问问大哥你那七房夫人了。”风遥玦毫不避讳的将矛头指向了风隅玿的女人,想到什么就直接挑明了说。 “她们?不太可能。平日里她们与恋恋很少接触,井水不犯河水,那又如何结仇?”风隅玿感觉自己没有相信风遥玦说辞的道理,因为这说不通。 风遥玦轻轻一笑,直视了风隅玿一眼,开口道:“不可能吗?你便是那条沟渠。关心则乱,你平日里对翩儿太过在意关心,府里的人都是明眼人,怎会看不出来?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是因为你在这件事情上太投入了,所以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做的事已太过,而旁人却都是看在眼里的。还有那夜你偷偷带翩儿去逛夜市,这件事你以为瞒过了所有人,结果还不是没能躲过一些人的眼睛。这样怎能不惹来她人对翩儿的仇视呢?” “那夜我只是想带恋恋出去散散心,我看她整日郁郁寡欢,对伤势的愈合没有好处。她在崖州时就对我说过,她很好奇这个时代的夜市是何模样,我只是想实现她的一个愿望。”风隅玿不曾想那夜的事会败露,竟被自己的弟弟给当面戳穿,这让他情何以堪,此时他只想解释清楚。 风遥玦看出了风隅玿的窘迫,自己倒是显得很淡然,说道:“大哥不必紧张,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每个人都有权利去喜欢一个人,只是我们都爱错人了而已,我不怪你,你也用不着向我解释。只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的臆断,这件事,我已经在私下调查了。” 风隅玿突然怀疑起了一个人,随口说了出来:“莫不是张氏?刚回来的那些日子,她与恋恋倒有些摩擦。” “如今还没有确凿证据,不好说。对了,大哥,这两个月商铺掌柜来得如此之勤,可是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风遥玦想自己虽不能为风隅玿分忧,但关心一下总是好的。 风隅玿沉静的摇了摇头:“这倒不是。我打算将风家在北方的产业全部转移至南方,店铺该关的便关了,争取在今年年底之前我们举家迁往钱塘。” “什么?这是为何?这可是我们的根基所在。娘会同意吗?”风遥玦神情疑惑,有些不敢相信风隅玿竟做出了这样的一个决定。 风隅玿表现的很平静,解释道:“你也看到了,如今宋军连连败退,继太原失守后,又先后沦陷了几座城池,这样下去,开封确实不是久留之地,还是早作打算的好。恋恋说的话不会有假,她曾与我说过,在历史记载中的靖康二年四月,金兵攻占了开封,就连当今圣上都被金人掳了去,百姓更是流离失所。而今年恰好是靖康一年,灾难的发生也不过就在几个月后。” “只是风家那么多产业,一时半会儿怕是也无法转移,尤其是那些地产,要在今年年底处理完这些,着实难度不小。”风遥玦替风隅玿担忧,这可是一件庞大的工程量,他很担心风隅玿的身子会吃不消。 两人在谈话间,风隅玿感到了冬日晚风的凉意,扭头一看,对面的窗户还半掩着,缕缕晚风从缝隙吹进,带着窗页微微摇晃。 风隅玿起身去关了窗,此时外面已是暮色朦胧之时。他唤来了两个小厮,命他们在炭盆里添了些木炭,点了烛火,沏上了茶,待小厮走后又接着刚刚的话题说道:“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能处理的尽量处理,实在无法处理的,便舍弃吧,一家人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你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那晚起火的事吧?” “对,大哥,我想娶翩儿做我的正妻。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活几年,但我想在死之前给她一个名分,这样最起码在我死后,她在风家还有立足之地,这也是我能保护她的最后方法了。”风遥玦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说出了直接的所思所想,这也算是为了弥补他自己的又一个过失。 风隅玿有了片刻的沉默,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杯盖,时间过去了良久,他才开了口:“我其实希望你能真正的爱她,而不是空给她一个正妻的头衔。不过,既然这是你的决定,我便会尽力成全你们。至于你的病,我说过的,天下名医多得是,我定会让他们治好你,你切莫要如此悲观。” 风遥玦听了风隅玿的话,嘴角浮起一抹苦笑,但那抹笑也只不过是一瞬,后说道:“大哥就不必再安慰我了,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我只求大哥在我死后能够妥善安置翩儿,不要使她卷入女人那些毫无意义的纷争中去就行。她很单纯,论耍心机,她不是那些女子的对手。” 只因风隅玿一年之中的多半时间都在外面忙碌奔波,所以并未看到府里那些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然而,风遥玦却看了个真真切切,这真的就如同一个大染缸,有时甚至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会闹得鸡犬不宁。 两人聊到了很晚,自从那夜冲突之后,两人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说那么多的话。风遥玦从风隅玿书房回去之时差不多已过了戌时,暖烘烘的屋子里只有李翩儿一人,而细钗这个时候正在与奶娘一起帮质儿洗漱沐浴,照顾他睡觉。 李翩儿一个人坐在炭盆前闲得发慌,正在扳着手指胡乱数数,听见开门声后立刻抬起了头,叫道:“相公,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都几个时辰了。” “怎么还不睡?你这做什么呢?”从门外带进的寒风卷起了风遥玦的墨发,他笑得温和,反手关上了门,向李翩儿走去。 李翩儿眨了眨那双灵动的杏眸,做了个简单的手势道:“数数啊,数你还有多久回来,我都数到八千零五十八个数了,一个数是一秒钟,所以啊,我等了你差不多两个小时了。” 风遥玦在她面前坐下,看着李翩儿那张沉浸在烛光中的脸,说道:“天冷,我没回来,你可以先休息的。” 突生命案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遥玦本只是想逗逗她,谁知这傻丫头竟这样实诚,使他的兴致更高了,开始主动索取她唇上的甜美,没过多久便吻得她呼吸不畅,整个身子都瘫软在了他怀里。 这个样子的李翩儿不知不觉便勾起了风遥玦的欲望,促使他想要更多,很快便娴熟地解开了李翩儿的衣带,任由衣衫散落在地。 烛火渐灭,漆黑的屋子里是李翩儿的低吟声和另一人粗重的喘息声,混合着屋外那凛冽的风声,一直持续到了两人精疲力尽之时。 屋内最终安静了,屋外却依旧寒风呼啸,黎明时分,那鬼哭狼嚎的风声刮来了这一年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昏暗渐明的天空中,絮絮白雪纷纷扬扬飘落,洒满了整个开封城,掩埋了尘世的浮躁,一切都在无声的静谧中沉睡了。 时间随着积雪的增多而慢慢溜走了,不禁意间辰时都已过去了一半。屋外是一片冰天雪地,而屋内一如昨夜那般安逸舒适,四处弥漫着炭火的温暖气息。罗账内相拥的两人依旧还沉浸在梦中,累得没能醒来。 几个服侍他们的丫鬟早早地便进屋生起了炭火,悄无声息的将屋子打扫整理了一番,怕扰了两人的清梦,做完该做的后就出去了。 这一次倒是李翩儿先醒了过来,暖烘烘的被窝却促使她懒得去动一下。见风遥玦还没有醒来,她又愉悦的闭上了眼睛,一脸的满足。她觉得只要每天早上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是风遥玦,那便够了。 李翩儿又浅寐了小半刻,发现自己实在没了睡意,而且这个时辰肚子已经同她抗议了好几次,她实在饿得不行了,得去找吃的。 杏眸骨碌碌地在帐内扫了扫,李翩儿小心翼翼的先开了被角,一股寒凉气息仿佛瞬间席卷了她,使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身子还没有坐起,便又被一只手拉回了身旁人温暖的怀中。 李翩儿转过身,就见风遥玦正睁着清明的眼睛看她。虽然自己早已经被他看了个干干净净,但还是会显得有些窘迫,于是胡乱说了句:“不好意思,我吵到你了。” “衣服在外面,躺着别动,我帮你拿。”李翩儿那昨夜随意被风遥玦仍在地上的衣服,早已经让今晨进来收拾房间的丫鬟给捡了起来,并且贴心的放在了伸手就可拿到的地方。 当李翩儿穿好衣服将自己收拾妥当后打开房门的瞬间,她彻底被眼前这银装素裹之景给惊直了眼,忍不住惊呼一声:“哇塞,好美啊,相公,你来看啊,下雪了诶!” 风遥玦闻言也走出了房门,而这时李翩儿已经走出了屋檐,在飘舞的雪花中转了好几圈,又蹦又跳的。风遥玦见她这样欣喜,嘴角露出了一抹温暖的愉悦,但还是好心提醒道:“是美。只不过这雪年年都有,你不必如此激动,小心摔着。” “谁说年年都有的,我长这么大,见过的雪天用十根手指都可以数清。相公,过来嘛,陪我玩儿。”李翩儿向风遥玦招了招手,她这一兴奋,连饥饿都忘了。见风遥玦没有踏出屋檐,她便主动又跑过去将他拉了下来,两人就这样没入了雪花飘扬之中,远远望去美轮美奂。 风遥玦突然陷入了沉思,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另一幅画面,然而画面并非美好。那日的雪下得比今日还大,他却亲眼目睹了自己心爱的女子被人推进了寒冷的湖水中,而他连救她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远远看着她痛失孩子后的悲痛面容,无能为力。 李翩儿用手在风遥玦眼前晃了晃,狐疑道:“相公,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发什么呆?” “没事,不是说饿了吗?吃的东西马上就送来了,先进屋吧,外面冷。”风遥玦垂下眼睑,拉着李翩儿冰凉的手准备转身踏上台阶。 李翩儿站在那没动,歪着脑袋盯着风遥玦看,嘟嘴道:“不对,你肯定想到了什么,又与钟离湲有关?还是你们共同在雪里经历了什么美好又难忘的事?我感觉自己好失败啊,竟然败在了一个都见不着面的情敌手里。” “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我也只不过做了一个旁观者。那日的雪很大,我亲眼目睹了已怀有身孕的浅烟被人推进冰湖的全过程。”风遥玦踩着台阶上的积雪顿住了步子,他握着李翩儿的手,然而李翩儿却明显感到了他的力道在不经意间已加重了几分。 李翩儿听了风遥玦那平静的阐述,心中的震惊倒是不小,也越发好奇,问道:“推进冰湖?什么人这么恶毒啊?你怎么没去救她?那后来呢?” 一丝落寞从风遥玦心中油然而生,他答道:“后来孩子没了。我当时离得她太远,作为一个侍卫是不可擅离职守的,后来等事已发生赶去时,她已被人救了起来。” “这么说,其实她也蛮惨的。相公,今天那些下人是不是都去偷懒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见他们送吃的来啊,我真的好饿。怎么连细钗都不见了?你看,这四周怎么连一个人毛都没有啊?我们不会被遗弃了吧?”李翩儿可怜巴巴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还不忘透过层层飞雪向回廊尽头望了望。 李翩儿这样一说,风遥玦也觉得奇怪。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真的连一个人都没有,静极了,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不过他倒未曾多想,只是对李翩儿安抚道:“应该快了。兴许是我们起得太晚了,也不看看这都何时了,下人忙其他事了吧。” 佳人相邀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微眯着一双眸子,仰面迎接着那一缕缕投过来的暖阳,随口说道:“其实杨姐姐也挺可怜的,谁能忍受自己的相公三妻四妾的,她之所以这么帮大公鸡,估计也是因为爱他吧,只是没有变现在嘴上而已,不像我,从不藏着掖着。这些日子,我发现杨姐姐人挺好的。你与大公鸡感情不错,不如找大公鸡说道说道,让他对杨姐姐好点,我们好歹也帮帮杨姐姐。” 风遥玦端起石桌上的盖碗轻抿了一口,应道:“好,找机会我提醒提醒他。大嫂出生书香之家,自是懂得女子该有的矜持,你的说法也不无道理,她对大哥是有意的,只是不愿做逢迎之事而已。他们在成亲之前曾是同窗,这也算是一种缘吧。” “同窗?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那种吗?杨姐姐女扮男装去读书,然后就遇见了大公鸡?”李翩儿突然就来了听八卦的兴致。 风遥玦有些不解,望着李翩儿道:“读书何须男扮女装?你们未来世界需要如此?” “当然不是,别提了,我们那里是不读书都不行的,不分男女,绑也要绑着你去读的。我可是听说在你们古代,女子是不能进学堂的,你杨姐姐又是怎么去的?”李翩儿摇了摇头,否定了风遥玦的问题,后又有了新的疑问。 风遥玦温润的望着李翩儿,突然嘴角浮起了一抹戏谑的笑来:“所以说,你会读书识字,是被人绑去学堂的?以你的脾气,拆了学堂都是有可能的吧?还有,谁说女子不可进学堂,大宋制度开明,崇尚文学,读书亦是不分男女,但凡家境优越,都有机会进学堂。” “我这只是一个夸张的说法而已嘛,倒不至于真绑。那时是真的潇洒,跟着一群哥们整日里悠闲晃荡,一言不合直接用拳头解决问题,干脆利落。我可是学校的混世魔王呢,我爹娘都拿我没办法。”李翩儿此刻回想起以前做的那些荒唐事,还感到有些怀念。 风遥玦多少也从风隅玿那里知道了李翩儿的一些事,不禁说道:“我听大哥说,你是因为替人强出头,打了衙门的官差,被抓进了大牢,在牢里与人打架才来到这里的?” “其实那也不算什么大牢,里面关的都是像我这种,还没有成年却犯了事儿的少年。我如今才十六岁,所以如果在我们那个世界,我要与你成亲,最少还要再等上四年时间呢。”太阳照着李翩儿眼睛睁不开,她望着风遥玦时只能半眯着眼。 风遥玦当真是照着李翩儿的话去做了,第二天早上去见风隅玿的时候,话谈到中途,他向风隅玿提到了杨氏。他让风隅玿能够多给杨氏一些体贴呵护,风隅玿也难得点头应下了。 风隅玿一番回想,最终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来对杨氏的确有所亏欠,不曾尽到一个做丈夫应尽的责任,甚至对她很少过问。 风遥玦见风隅玿久久没有反应,随口问了句:“大哥这是怎么了?是我不该管大哥的事,大哥若是不愿,就当我这话从未说过。” “没事。你说的不无道理,我也是时候该秉着一种负责任的态度对一个女子好了,就像你。只是我的责任意识不如你,说来惭愧。对了,你与恋恋的婚事,我已经命人开始准备了,日子定在回钱塘后吧。官府方面,我已打点妥帖,恋恋将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妻子。”风隅玿感慨了一番后,将话题转移到了风遥玦身上。 风遥玦一愣,随后说道:“这样快?已翩儿的身份,官府那里应该不是轻易就可许可的吧?大哥是如何做到的,想必定是费了一番功夫。” 风隅玿对风遥玦也不隐瞒,直接实话实说了:“如今战事吃紧,朝廷正是用钱之时,需要大量银财作为军用。因此,我将风家在北方的一半产业贡献了出去,换来了恋恋的一个名分。这毕竟是她第一次成亲,不能仓促,这次婚事我定会为你们办得风风光光,因此准备的时间也相对久一些。” “什么?大哥你,此做法是否欠妥?爹如果泉下有知,岂不是会怪罪。况且娘如若知晓了此事,恐怕会责怪于你。”风遥玦满脸的惊讶,望着风隅玿不曾移眼。他怎么也没想到,风隅玿为了李翩儿,能将事情做到这般地步。 风隅玿显得异常平静,仿佛早已想到风遥玦会有如此反应。他是一个商人,很少会做亏本的生意,这件事,他早已胸有成竹,向风遥玦解释道:“其实这桩生意并不亏。这些产业一时半会儿很难将它们全部转移,在没有任何办法的情况下,到时恐怕只能舍弃。而如今这样一来,事情反倒好办了许多,减轻了不少负担,就连回钱塘的日子都能提前半月有余,逃生的机会又多了不少。钱财只不过是身外之物,没了还可以再赚,待回了钱塘,一切都会更好的。” “还是大哥看得通透,论远见,我着实不及大哥。只是这些事该如何与娘解释清楚,难道要将翩儿所知道的原封不动告诉她吗?她怎么会信?”这是风遥玦最担心的事,同时也是最难跨过的一道坎。 人老了便会念旧,依风老太太的性子,举家迁往钱塘的原因如果不向她解释清楚,她是不会同意离去的。毕竟她从出生便在这里生活,几十年的光阴都化作了无形的感情,一直牵绊着她,又怎会轻易舍得离开。 风隅玿也在为这件事烦恼,这几日想了很多的理由,却没有一个合适。他又一次沉默了片刻,说道:“办法总是有的,你不必为此事担心。还是先处理好你自己的事,听说前两天那个王浅烟又差人给你送信了,这样藕断丝连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还是应早点与她做个了断。” “大哥说的是,是应该与她说清楚,划清界限了。”前几次的相邀,风遥玦都果断回绝了,然而却并没有使王浅烟死心,一封封诉尽衷肠的信照送无误。为此,风遥玦很是无奈。 早晨风隅玿才刚提到了王浅烟送信的事,风遥玦中午便再次接到了她的相邀。真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他真不知这是招惹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竟然甩都甩不掉。 风遥玦本想直接回绝,但又想到了风隅玿对他的提醒。最后他经过深思,将这次的邀约给应下了,想当面与王浅烟说清楚,好做个彻底的了断,今后在有限的生命里,他只想尽力做到一心一意对待李翩儿。 佳人相邀(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王浅烟的眼中不知何时竟悄悄覆上了一层水汽,她唇角微微抽搐着,望着风遥玦的眼神充满了质疑:“你大哥不过是一介商人,能有何本事与朝廷的律法相违,让翩儿妹妹成为一个特殊的存在?” 风遥玦浸沐在阳光中,望着河对岸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说话,王浅烟饱含着无尽的情意,用带着企盼的眼神望着风遥玦的侧颜,诉说道:“遥玦,你难道忘了你对我承诺过什么吗?你说过你会爱我一辈子的,还要娶我为妻,这话可还算数?还是说,你嫌弃我做过他人的妻子,已不是完璧之身,现在不肯娶我了?你知道的,当初我也是被逼的,我对你的心一直都没变啊!如今我们才真正算得上般配,你再去提亲,我爹一定会答应的。” 风遥玦听完这话,猛然回过了头,瞪大了一双眼直直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子,眉宇间充斥着难以置信,连语气都变得急促了几分:“浅烟,你丈夫他还尸骨未寒,你怎么能说出再嫁这样的话来?他如果泉下有知,将情何以堪,岂不寒了他的心?这话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该说的吗?不是说你应为了他一辈子不再嫁,而是……”后面的话,他不想再说下去。 “我知,我这样显得太过薄情。但是,遥玦你知道的,如今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求你不要抛弃我,好吗?你娶了我,我是不会亏待翩儿妹妹的。至于你的儿子,我也可以将他认作自己的孩子,那样他不也能摆脱庶子的身份吗?”王浅烟此时的情绪已有些失控,两行清泪在说话间已悄然滴落,她踩过地上的枯草,向风遥玦奔了过去,在风遥玦还来不及反应之时,扑进了他怀里,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王浅烟踮起脚尖欲去吻风遥玦,然而却被风遥玦及时别过脸去避开了,并且正挣扎着想极力推离王浅烟:“浅烟,你冷静点,放开!你怎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此伤风败俗的做法,你置世俗礼仪于何地?还有你我的名誉,难道都不要了吗?还请自重!你何必要去作践自己!” “其他的我都不在乎,我只要你!遥玦,不要抛弃我好吗?娶我,翩儿妹妹能为你生子,我也可以的。我为了你,都可以做到如此卑微的地步了,你可知我是多大的勇气?风遥玦,我真的好爱你。”王浅烟死死抱着有些趔趄的风遥玦不肯放手,任凭风遥玦如何抵抗都没用,她的泪沾湿了风遥玦衣襟,话由于激动而说得语无伦次。拉拉扯扯间,引来对岸不少行人的目光。 两人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李翩儿的眼睛,都到这个时候了,她如果再不出手,那可不是她的作风。其实刚开始她担心自己跟踪风遥玦的事如果被他发现,会让他生气,所以一直躲在那没有任何动作,但在此刻的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就算风遥玦不高兴,她也要这样做。 李翩儿嘟着一张嘴,三步并作两步出了树丛,气势汹汹地向两人奔了过去后强行分开了两人。被拉开的王浅烟在看到李翩儿的那一刻,露出了呆愣的神情,然而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李翩儿毫不留情的给扇了一巴掌,跌坐在地。 巴掌声响起,站在李翩儿身后的风遥玦愣在了当场,接着便听见了李翩儿那强势的话语:“你还要不要脸啊,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敢公然勾引别人家相公,传出去也不嫌害臊,你这种行为是要被浸猪笼的。你要哭,别当着我家相公哭啊,不是有句话叫‘泣孤舟之嫠妇’吗?去孤舟上哭去,那里最适合你。” 李翩儿骂了王浅烟一大通,风遥玦也回过了身,握住了她的藕臂:“翩儿,你怎么来了?还有,你这次又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我当然是跟踪你来的,来捉奸的!”李翩儿转过身来,话说得相当难听。 这让风遥玦想到了李翩儿自杀的那一夜,不禁神色紧张起来,握着她藕臂的手紧了几分,解释道:“翩儿,听我说,我与浅烟之间什么都没有,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这次之所以与她见面,就是想当面与她做个了断,哪知她……”后面难听的话,他实在不好说出口。 王浅烟的行为如此不端,虽爱得卑微,但此时被李翩儿打了,风遥玦也无话可说,也不想去安抚。 “你不用着急解释,我全都看见了。这女人倒贴的功力太厉害了,我最看不起这种人!哼!”李翩儿一手叉腰,气势十足。 王浅烟捂着那半边被李翩儿扇红了的脸,泪水哗哗的从眼眶而出,楚楚可怜惹人疼惜,然而风遥玦却是对她不闻不问,甚至不愿去看她。她哽咽着开了口:“遥玦,我对你的心从来未曾改变。你难道就眼看着翩儿妹妹打我而袖手旁观吗?你对我的爱呢?都哪去了?我们不是两情相悦吗?我们彼此心里都有对方的。况且翩儿妹妹做不了你的妻子,隶律便是如此,你改变不了。” 风遥玦望着前方的河水不语,过了良久缓缓闭上了眼。他虽然对王浅烟没有感情,却也见不得有哪个女子在他面前痛哭流涕,更不愿去伤害别人的心。但如今,他不得不狠下心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王浅烟死心,断了嫁入风家的念头,这样对他们三人都好。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他后悔了,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招惹这个女子的。奈何却因为偶然看到了她的名字,便将她当做了另一个人,然而他们的性格却是迥然不同。他清楚,钟离湲从不会如此低三下四的去求人。 “世上怎会有你这么无耻的人,刚死了丈夫还不到三个月,竟又想着嫁人,估计你丈夫气得棺材板都盖不住了吧。打我相公的主意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敢打我儿子的主意,亏你想得出来!实话告诉你吧,我相公虽然不爱我,但他心里同样也没有你,从来都没有,你也只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还不如我呢。”李翩儿居高临下的望着枯草地上那还没有站起的泪人,说话毫不留情。 王浅烟泪流不止,不住地摇头:“我没有要打谁的主意,翩儿妹妹,你不能这样误会我,我们姐妹共侍一夫难道不好吗?” “我们什么时候成姐妹了,我怎么不知道?相公,我们走,不要理那个疯女人!”李翩儿转过身,拉起风遥玦的手就走,而风遥玦也未曾再看地上的人一眼,随李翩儿去了。 因他们三人的动静而引来的目光也随着两人的离开散去了许多。王浅烟在那哭了一阵子,无人去制止,因为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是她自己硬贴上去的,这与风遥玦他们无关。最终,她的贴身丫鬟找了过去,安抚了一番后,扶着她回府而去。 李翩儿拉着风遥玦走了一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闷头走路,而且还是越走越快的那种。开始还好,一旦进了府门,直往前冲,弄得风遥玦都快跟不上的步伐了,只好提醒道:“翩儿,你慢点走,小心摔着,还有,为夫跟不上了。” 李翩儿只当没听到风遥玦的话,拉着他继续加快了步子,而风遥玦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李翩儿此时心中正憋着气,这样只是想出出气,索性由着她去了,自己的步子也快了许多。 回心转意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晚上,风隅玿处理完手头上的事,独自沉静的在书房坐了一会儿,失神想着事情。待事情想通了后,他吹灭烛火走出了屋子。 夜风寒冷得有些刺骨,他拢了拢裘衣,借着回廊下那微弱的纱灯向杨氏的住处走去了。回来这么久了,他甚至一次都没有在他妻子那里去过,这条路仿佛都变得陌生了,走起来甚至感觉特别的漫长。 此时,夜色已渐深,而杨氏房内的烛火还亮着,显然此刻并没有就寝。风隅玿拾阶而上,也不敲门,在门口沉默的站了会儿后,轻轻推开了它,入眼看到的便是正坐在炭盆前刺绣的杨氏。 杨氏闻门声抬眸望去,眼神一滞,显然是对风隅玿毫无征兆的到来感到意外,然而她的神情中并没有流露出欣喜。这倒是让风隅玿略感失望,不过他也知杨氏的性子向来淡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于是径直向里面走了去。 杨氏很快恢复了以往的平淡,娴熟的放下了手里的针线,起了身:“官人,这么晚前来,所谓何事?” 今晚的风隅玿显得温和了许多,他偏头看着杨氏,嘴角还挂着微微的笑意:“怎么?没事就不能来你这?” “官人请坐。”杨氏一脸的平静,没有回答风隅玿那饶有兴致的问话,只是指了指身旁的凳子。今晚的风隅玿倒是令她颇为不适应,就像变了个人一般,但她并没有将自己的疑惑表现在脸上。 风隅玿在凳子上坐下,顺势拿起了桌上那已完成了一多半的刺绣,仔细端详了一阵子,抬头将柔和的视线落在了杨氏身上:“这鸳鸯为何止绣一只?岂不孤独,将另一只也添上才好。” “已无处可添,官人也看见了,鸳鸯旁的景物已绣成,空白处需留给山水。”杨氏话语同她人一半淡然,不过说得却是大实话,那幅图中已容不下另一只。 风隅玿将手里的绣绷放下,指了指杨氏身后的凳子:“你也坐吧。这幅绣不下,那就另绣一幅好了,我正缺一个荷包呢。” “官人既然缺,那我明日便着手替官人做。”杨氏的一双眸子静如无风的湖水,让风隅玿窥探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来。 风隅玿望着杨氏那张依然清丽静雅的容颜,不禁感慨道:“我们夫妻已有一两年没有好好相处过了,相识二十余载,如今又已成亲七八载,也算老夫老妻,你不必对我如此客套,我们之间一直以来似乎太过疏离了不是吗?” 在风隅玿的注视下,杨氏为他沏了一碗茶,缓缓开口道:“这沏茶的水是我命丫鬟收集的初夏嫩荷露水,官人尝尝。时间过得是快了些,只是时间改变了,而我们两人似乎并没有变,如此也不失为一种圆满。” “嗯,这茶不错。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就不想让我们之间改变点什么吗?我们的夫妻情意应该变得更好才对。”风隅玿说着便放下茶杯起了身,与杨氏相对而站,垂眼看着身前那低垂了眉眼的人。 风隅玿伸出一只手扣住了杨氏的腰,顺势向自己这里一带,就这样将猝不及防的她带进了自己怀里,并且前倾了他自己的身子。 杨氏的惊怔只持续了一瞬间,便又恢复了如常,也不去看风隅玿,只是不悲不喜,不嗔不怒的站在那将手背过身去撑着身后的桌子。她就如一个有生命的木头人一般,虽有感知,却不做反抗。 风隅玿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抬起另一只手勾住了杨氏的下巴,缓缓抬了起来,迫使杨氏看向他。 近在咫尺的两人都为言语,风隅玿与杨氏对视了良久,最终慢慢俯下了自己的头。然而就在他即将压上杨氏的唇瓣之时,杨氏却镇定自若的别过了脸去,敛眉垂目,视线的尽头是风隅玿的衣袍下摆。 杨氏平淡的说道:“时辰不早了,官人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 “怎么?你不愿?你知道的,从钱塘回来这样久了,其他几房我也都未去过。”被拒绝,风隅玿在那一瞬间倒是感到颇为不解,不过随即又想通了,并且还解释了一番。 他以为杨氏是在怨他,对她从来没有在意过,所以如今甚至不愿与他行夫妻之事,这样做只是想发泄一下心中不满的情绪,使使小性子而已。他也认为杨氏其实还是在意他的,只是不说而以,不然也不会事事为他着想,为了他甘愿去牢里救自己的另一个女人。这样的爱,就如同他对李翩儿是一样的,因此被拒的他不仅没有感到不悦,而且还对杨氏的愧疚更深,更想要与杨氏好好过今后的日子了。 杨氏将风隅玿向后推了两步,与他拉开了些距离,摇头道:“不是,只是今日月事刚好,身子还有些不适,实在不宜服侍官人,以免污秽之物脏了你。官人还是去其他妹妹那吧。” “你真的想让我去他处?放心,今晚我哪也不去,留下来陪你。既然身子不适,那就早些歇息。以后的日子还长,不要为这事自责。”风隅玿望着不语的杨氏,嘴上的笑意深浓,说的尽是些安抚的话。 杨氏被他牵着向绣床走去,沿路还吹灭了几盏蜡烛。杨氏愈发迷茫不解了,今晚这个男子一反常态,仿佛变了一个人,她只觉得越来越看不透他了,或许从来都没有看透过,只因她从来没有认真去了解过他,懒得去了解。 她对府里的事上心,将一切事物打理得井井有条,那只是她的职责所在,秉着一种责任。她救张氏,也只是可怜张氏罢了,说白了这一切的事都与风隅玿无关。今晚她本想着借月事为由,好赶风隅玿出门,结果这人却不知哪根筋不对,竟口口声声说要留下来陪她,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次,风隅玿虽在杨氏房里过了一夜,但二人却什么事都没发生。然而即使是这样,可是看在外人眼里,一切就都不一样了,他那几个妾室可是红了眼。 府里的那庄命案依旧毫无头绪,官府在没有任何进展的情况下以自杀为由草草结了案。 如此一来,府里貌似又恢复了平静,但这平静也只是表面而已,里面到底还有多少风波,无人能预料到,就连李翩儿都知道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因此平日里她再贪玩,也很少会离开风遥玦的身边。 日子就这样又过了几日,风隅玿还是夜夜都留宿在杨氏那里,而杨氏每次都以不同的借口推脱掉了与风隅玿的欢好。而风隅玿也从未有所怀疑,都是顺从于她,毕竟他已经在心中许诺了,要同风遥玦那般负起责任来,好好对待自己的妻子。 这日午后天气晴好,李翩儿拉着风遥玦在府里闲逛,偶然看见了坐在湖边木凳上做女红的杨氏。杨氏身边并没有丫鬟随侍左右,一个人孤孤单单,让李翩儿看了觉得怪寂寞的,于是让风遥玦先回去,而她则是向杨氏所在的地方走了去。 “杨姐姐,你一个人坐在这里,不觉得孤独吗?”李翩儿抬手挡住了照在眸子上的阳光,走到了杨氏身前。 杨氏闻声,顿住了手上的绣花针,抬眼冲着李翩儿温和一笑:“是翩儿妹妹,这里坐。我倒是很少见你来这。” 李翩儿在杨氏身旁的木凳上坐下,指着杨氏手上的绢布问道:“杨姐姐这是绣的牡丹吧?好精致,只是我不知道这个布绣好了后要做什么?” “这是做与官人的荷包,那晚他见我在刺绣,便提了提,说自己正缺一个荷包,而我,也只是闲来无事。”此时的杨氏在面对李翩儿时,态度多了一丝亲和,耐心的回答着李翩儿的问题。只是风隅玿要的鸳鸯荷包,她终究没做,而是将花样换成了象征富贵的牡丹。 李翩儿将手肘撑在了腿上,捧着一张小脸偏着头看杨氏,过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杨姐姐,感觉你人真好,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大度的人。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肯为他绣荷包,我想,你一定很喜欢他吧?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呢!可惜他不知道珍惜。说实话,如果是风遥玦娶那么多的小妾,我早就拖把菜刀砍死他了,一了百了。” 杨氏手里还在不停忙活着,听了李翩儿这话,不禁失笑,笑容短暂,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一贯的沉静,语气含着李翩儿听不出的一层悲:“不是大度,而是无感,青梅竹马只是好听罢了。”对他无爱。最后几个字,她终究没有当着李翩儿的面说出口。 杨氏当初嫁给风隅玿奉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与风隅玿虽为同窗旧相识,但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交心的地步,仅是认识而已,相对浅薄。 两人的亲事是由风老爷子在死之前与杨氏父亲定下的,一个是书香门第,一个是商贾之家,虽算不上门当户对,但这其中牵扯着利益关系。 因此她的反对并没有什么用,最终即使风老爷子已去世,她还是坐上了去往风家的花轿,成为了风隅玿的妻子,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心灰意冷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咦,杨姐姐,这块绢布上怎么只有一只鸳鸯啊?看着怪孤单的。”李翩儿用视线随意在针线篮里扫了几圈,结果就被她发现了那张只绣有一只鸳鸯的绢布,顺手拿了起来。那绢布边缘还夹着绣绷,整个图样只剩下了山尖未完成。 杨氏由着李翩儿将图样拿在手里端详,正要开口,却突然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她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进了绣蓝里,捂着嘴跑去了树丛下便是一阵狂吐。 李翩儿被杨氏这突如其来的反应给吓得一下子从木凳上站了起来,匆匆的走到了杨氏身后:“杨姐姐这是怎么了?生病了就得看大夫。” 杨氏吐了一阵子,除了吐出了一些液体来,再也没有吐出别的什么来。她抚着胸口缓了缓神,摇头道:“我也不知,从昨夜便是如此,断断续续吐了两次,应该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没事的,过一两日便会好,翩儿妹妹不必担心。” “那我扶你起来吧,小心点,以后得时刻找个丫鬟陪在身边,不然这样多危险。”李翩儿俯身挽住了杨氏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两人转身,眼前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人,正意味不明的冲着两人浅笑:“姐姐肠胃不好,就应看看大夫,好好调理才是。” “谢周妹妹好意,小毛病而已,无需挂心。”杨氏由李翩儿搀扶着又回到了木凳上做下,对周氏的太度客套温和。 周氏在地上踱了两步,嘴角始终挂着盈盈浅笑,这样的笑看在李翩儿眼里,让李翩儿莫名产生了一种觉得这人不坏好心的感觉。 李翩儿还是在细钗口中得知,周氏是风隅玿娶的第二房,家庭背景不比杨氏差,却甘愿做风隅玿的妾室。平日里相对低调,但李翩儿不难看出,这个主可比张氏厉害多了,那日在府门前,她可看见了周氏嘲讽张氏的那抹讥笑。 经过一番呕吐,杨氏再也没有心情刺绣了,坐在那只觉得胸闷,而且更令她觉得奇怪的是,这连日来,她总觉得身子乏力,提不起精神来,她想自己是真应该看看大夫了。 李翩儿见杨氏已没有什么心思用来刺绣了,于是将那些刺绣工具快速收了收:“杨姐姐,我看你身体不舒服,还是回房吧,我扶你。” “也好,周妹妹,我们先走了。”杨氏点了点头,被李翩儿搀扶着从周氏身旁擦肩而过,然而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她们擦肩的瞬间,周氏斜过来的那道阴狠的眼神。 晚上,风隅玿照常在忙完手头的事后去了杨氏屋里,两人闲谈了没一会儿,屋外便响起了敲门声。杨氏放下手里握的羊毫,去开了门。让她意外的是来人竟是周氏,周氏可是轻易不来的,而一来必定是有事找她。而今晚周氏前来,身后还跟着府里那个常住的大夫。 风隅玿坐在桌前并没有起身,只是自顾自地闲适品茶。杨氏为这两个贸然到访之人让开了道,请他们进了屋。 周氏就是知道风隅玿晚上会在这里,所以才有备而来的。她进屋后施施然直奔风隅玿而去,行了个礼后说明了来意:“相公,今日在湖边,我见姐姐身子不适,又不肯看大夫。所以我便将大夫给带了过来,唯恐姐姐有个好歹,还是让大夫瞧瞧才叫人放心。” 休妻风波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自然是放在心上的。我自知做了伤风败俗之事,你想如何,我绝无半分怨言。”杨氏被风隅玿手上那过猛的力道甩得身子一晃,好半晌才恢复过来,语气平淡的答了风隅玿的话。话是真话,然而她放在心上的只是风隅玿这个丈夫的身份,而不是他本身这个人。 发泄出怒火的风隅玿显得平静了许多,他听着杨氏的话却懒得去看她,背过身去走到桌前做了下来:“哼,原来你还将我放心上。这么多年来,我也看到了,你对风家大小之事尽心竭力,这一点我无可挑剔。只是我们夫妻两在面对对方之时始终不冷不热,我自知以前对你的关心不够,但你却为何要如此而为?!是在报复我?!你对我到底有没有过爱?” 他曾听李翩儿说过,在现代社会的一夫一妻中,如果丈夫对妻子不好,或是做了对不起妻子的事,很有可能便会遭到妻子的报复。在刚刚的那么一瞬间,他便想起了李翩儿所说的话,心中对杨氏那与人私通的行为又多了几分释然,也许杨氏是忍受不了他的妾室成群,所以才做出了此等糊涂事。 随着风隅玿的话音落下,杨氏心中没了任何恐惧,竟莫名的笑了,那是讥讽的笑意:“官人这样自私的人,也会与人谈论爱?我对你也许是有过那么一丝丝的爱与期许,但那些爱却在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中被磨灭殆尽了,对你这样的人已心灰意冷。 我身子是脏了,而你呢?恐怕连整颗心都是脏的吧?给人下药这种龌龊事都干得出来,你并不比我干净多少,这些年来,你做的那些一桩桩龌龊之事直让我觉得恶心。 你可有替他人着想过,放眼看看,府中的女人有几个不是被你无情的毁掉了人生?只要没了利用价值,她们便是这深宅中被遗弃的困兽!我替她们感到悲哀,可怜!你可懂得什么是爱?” “你!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怎还能如此理直气壮?”风隅玿转过身指向杨氏,语气竟弱的有些卡顿,最后竟语噎了,此时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对杨氏的话不知该如何辩驳,他无力还口,更没有底气使自己恼羞成怒而将杨氏修理教训一番,此时他是拿杨氏没了办法,处于一种怪异的境地。明明是杨氏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反倒显得理亏,只因杨氏的话句句在理,造成今天这种局面的根源还是他。只怪他觉悟的太晚,他想要去关心的那个人已经对他死了心。 杨氏收住了嘴角的笑,抬眸望了眼风隅玿,平淡的问道:“官人对我不打不骂,是要拉我进祠堂吗?” “你对我有何怨言大可说出来,我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实在不该在一时糊涂之下,做出此等傻事来,让心怀叵测之人有机可乘,玷污了自己的一世贞洁。明日我吩咐刘大夫开一剂药,你喝下,从此我便当做什么事都未发生过,别人也不会知道。”风隅玿痛心疾首,话说得有些沉重,这个决定是他经过冷静考虑后做下的,这也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算是弥补他以前对杨氏的亏欠,从而也保住了双方的颜面。 杨氏没有想到风隅玿竟然就这样放过了她,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欣喜,也没有要感激风隅玿的意思,而是开口乞求道:“我自知做了无法得到饶恕的事,官人还是给我一纸休书吧。一别两宽,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留下正妻的位置给你想给的人。” “什么?你可清楚你在说什么?你难道就不怕身败名裂,遭世人唾弃?离开了风府,你以为以你干过的丑事,还能回杨家?还是说那男子能娶你?你太天真了,谁会去娶一个被休的女人。我有意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你为何要如此不领我的一番好意,难道你就这般的厌恶于我?”风隅玿闻言猛地看向了杨氏,他完全不能理解,自己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杨氏竟然还不知好歹,放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竟提出了休妻。 杨氏的泪水再次从眼眶中滚落而下,她薄唇微微颤动着,良久艰难的开了口:“身份与名节,我可以都不在意。但腹中所怀的却是我的骨肉,我又怎能忍心打掉它。我期盼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盼到要当母亲了,虽然这个孩子出生便会背负污名,但我不会后悔今夜所做的决定,即使今后需带着孩子去讨饭,我不会在乎。” “简直是冥顽不灵!等着,我如你所愿!只是要讨饭也别在开封讨,我风家丢不起这人!”风隅玿起身大步向门口走去,丢给杨氏几句冷言冷语后夺门而出。 外面的风很大,吹得风隅玿仿佛寒进了心里。微弱的灯光下,他漫无目的地在回廊上走着,脑袋有些沉重,心头闷得仿佛喘不过气来。刚刚杨氏的话在无形之中便戳到了他的痛处,使他心头猛地一疼。杨氏一直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而他何尝不是,只是可惜,仿佛上天有意要惩罚他,让他患有不孕症。 起初他并没有怀疑过自己,以为是杨氏的问题,于是便纳了周氏,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不到一年便往房里塞一个,直到后来他那些女人的肚子都不见动静,他才意识到,是他自己出了问题。起初的那几年,他想要孩子也只是为了风家的香火,不似后来这般是发自内心的想要。 他此刻不禁怀疑,也许真的是他错了,杨氏如今的悲剧,与他的所作所为逃不了干系。 从前,他是真的将女人当做了一种工具,可以随意丢弃的工具,以至于她们都厌恶了他。先是他那个通房丫鬟背着他偷偷逃跑了,而如今,就连他的妻子都背叛了他,他做人是该有多不失败。 他虽不爱这些背叛他的女人,但也忍受不了自己被抛弃,这会使他产生一种挫败感,内心的滋味很不好受。 他不想再自私一次,无情的去剥夺杨氏想要做母亲的权利,因此,他愿意给杨氏自由——休妻,这是对杨氏的一种惩罚,同样也是一种补偿。 今夜之后,他将孑然一身,心中除了装着对李翩儿的爱,便再无其他。这对他来说,休妻更像是解开了他身上那一道道无形的枷锁,没了束缚的他感到轻松又释然,以后再也不用像他弟弟那般,为了那一份责任而刻意对谁好,他弟弟那样的生活太累,他会力不从心的。 第二天早晨,风家的前厅内便热闹了,主仆齐聚一堂,就连大厅门口都挤满了下人,他们在看一场戏,一场五六个女人齐哭的戏码。她们人手一张休书,除了杨氏一脸平静的跪在大厅中央默不作声外,其他几人皆哭得厉害。风老太太坐于主位,只觉得被吵得头痛。 杨氏私通的事,如今是全府上下都知道了,这还多亏了周氏的手笔。老太太早已经痛心疾首的将杨氏用语言教训了一番,如今该说的都已说完,但心中依旧愤慨,自己竟养出了这种儿媳,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杨氏本是让风隅玿休妻,却未曾想到的是,风隅玿一口气写下了七封休书,将其余的妾室也一并解决掉了,这样突如其来的事情,仿若给了她们当头一棒,一个个哪能接受啊,于是便哭成了一片。 张氏是最不服气的一个,好不容易从丫鬟变作了主子,而如今连丫鬟都没得做了,将直接赶出风家去。她脸上挂着两行泪,将杨氏对她的恩情全忘了,冲杨氏嚷道:“你这贱人!明明是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为何要拖我们下水!我不走!又不是我做了这种苟且之事,为何要我替你受这种罪!” 其余几个妾室与张氏产生了共鸣,随即啜泣着附和道:“呜呜,就是啊,张姐姐说得不错,又不是我们犯了错,为何要我们跟着遭罪,相公,留下我们吧,我们对你可是忠贞不二的。” “相公,你不可以这样做,我那么爱你,为了你,我甘愿做了小,你现在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要将我赶出风家,让我以后还怎么做人?相公,留下我,我对你的情意,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吗?你不能这般伤我的心。”周氏拽着风隅玿的胳膊苦苦哀求着,在众妾室中,此时还能保持清醒的恐怕只有她了。她知道此时哭是没有用的,因此她不屑于哭。 周氏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因此更是心中难平。苦心经营忍耐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逮着了扳倒杨氏的机会,却万万没想到风隅玿会来这样一手,连她也不准备放过。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她的所有阴谋算计都在此时付之东流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任谁都会愤懑的,不过她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自食恶果。 风隅玿面无表情的抽出了那只被周氏拽在怀里的手,冰冷的厉音盖过了一众哭声:“我心意已决,你们如若再如此胡搅蛮缠,直接命人扔出府去。看你们是愿意有尊严的带着银子离去,还是成为跳梁小丑离去?我劝你们还是不要丢了最后那一点尊严!你们知我性情,说到做到。来人啊,将不服从命令的给我拖出去!” 文章快结局了,不知道看小页文的你是否有一颗玻璃心。但我希望你能在我的文当中练就出一颗橡胶心来。生活中,往往不是事事顺心的,当然小说也一样,只因小页不写爽文。 真相大白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此话一出,厅堂内顿时寂静了下来,呼吸可闻。风老太太本想开口劝一两句,让风隅玿不要将事情做得太绝,但张了张嘴,话却没有说出口。她很清楚她这儿子雷厉风行的性格,只要是决定了的事,便一定会实现,何人劝都无用,因此她没必要多浪费口舌。 风隅玿的话虽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但那一群女人还是忍不住掩面低声啜泣。她们知道,如今不走是不行了,她们相公说的话从来没有过儿戏。 因此,就算是周氏,也不敢再去求风隅玿,只是她心中万分的不甘与愤恨。自己做了那么多事,却不曾想最终还是落了空,这一切太具有戏剧性了,让她觉得讽刺又可笑。直到此刻,她仿佛一下看清了,身旁这个男人是真的无情,是自己傻得可怜,竟将真心给了一个完全不顾念同床共枕之情的人。 风老太太已先行离去,就在众人准备散去的时候,厅口处的一个丫鬟挤出了人群,匆匆走到风隅玿面前,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身子在不停的颤抖,泪水如决了堤一般布满了面容。她先给风隅玿磕了一个头,说话的嘴角由于紧张而微微抽搐着:“大官人,求你帮我死去的妹妹讨个公道吧,她死得好惨,呜呜,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啊!” “到底何事?说清楚!”风隅玿被这丫鬟突如其来的跪拜弄得一愣,身子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甚感困惑。 不仅是风隅玿困惑吃惊,在场的人都是如此,看着那丫鬟都看直了眼,连几个低声痛哭的人都神情一滞,不禁抬眼忘了过去,不知发生了何事。此时,周氏不淡定了,掩在袖中的手握成了拳,手心渗出了丝丝冷汗,神情有些慌乱,只是无人去注意她而已。 丫鬟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抬手便指向了周氏,哭嚷道:“就是她!那夜杀了我妹妹!大官人,你一定要为我妹妹做主啊!我妹妹不是自杀!” 语出惊人,风隅玿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了周氏。周氏被数道目光盯得只觉浑身不自在,拼命摆着手,否认道:“相公,不是这样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不怎么会杀人呢!是这丫头污蔑我!缀儿是张妹妹的贴身丫鬟,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啊。” “我有说我妹妹是缀儿吗?心虚了吧?大官人,求求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话。那日我不敢说,是因为我害怕落得缀儿一样的下场,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她都要被赶出风家了,我再也不用有所顾忌了。”丫鬟哭得撕心裂肺,指着周氏便是一番质问。那死去的丫鬟并非是她的亲生妹妹,只是几年前一同进的府,相处的一直不错,后来便在私下里结拜为了姐妹,还相互许诺,等再过几年等攒够了钱便一同出去,再也不做丫鬟了。 周氏被丫鬟一声质问,身子猛然一颤,正想着该如何辩解时,便迎来了重重的一耳光,扇得她脸火辣辣的痛。她捂着半张脸抬眼望去,就见张氏正一脸的暴怒,死死瞪着她,又是一巴掌招呼了上去:“原来是你!还我缀儿命来!你这毒妇!自己杀了人,凭什么要我替你背黑锅,受这牢狱之灾?!你说啊!今天我打不死你!” 张氏说着便向周氏扑了过去,双手勒住了周氏的脖子,两人因为脚下不稳而双双倒地。张氏将周氏压在身下,又是扯头发,又是扇耳光的,情绪完全失了控。一向胆小的张氏,到如今这种境地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张氏也不例外,在离开风家之前,她只想把自己在牢房里所受的气都给讨回来。 周氏也不是吃素的,很快便扭打在了一起,下人都看愣了,跪在地上的杨氏本想去拉一拉,但又怕这两人失手伤了自己腹中的孩子,于是没有去管。 风隅玿一脸嫌弃地负手而立,看着此情景只觉得头痛,这让他更加确信自己昨晚做的决定是对的,将她们都赶走了落得干净。难怪以前李翩儿时时讽刺他,李翩儿说得那些现在不就在他眼前上演吗?他如今被这混乱的场面弄得已是焦头烂额,最后命几个下人将地上两人给强行拉开了。 “你接着说!她杀人的动机何在?”风隅玿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被张氏一打岔,丫鬟刚刚只好停了下来。此时得到风隅玿的允许,她再一次抽泣着开了口:“那晚,缀儿不小心撞见了周夫人的贴身丫鬟在厨房纵火,从而嫁祸给李夫人。当晚缀儿哭着来找我,说她看到的这一切,并且还说自己被那丫鬟警告,如果将这件事说出去,就要了她的命。之后没过多久,缀儿便去了,呜呜……” 此时如果李翩儿在场,听了这话,怕是会做出像张氏那样疯狂的事来,上去就给周氏几下。 不过,不用李翩儿出手,风隅玿在听了这话后,瞬间怒火冲天,走上前去就狠狠地踹了地上的周氏几脚:“遥玦说有人故意纵火,我当时还不相信,竟果真如他所言!你这毒妇,我当初是瞎了眼才让你进门!坏事做尽了,如若不是今日的事,我们还不知要被蒙在鼓里多久!李氏与你进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要如此害她?!” “为何?呵呵,这就要问你了,相公。我坏事做尽又如何?那还不是因为我心里有你。而你呢?藏着多么龌龊的心思,觊觎自己弟弟的女人,不是吗?你们之间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别以为没人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周氏的嘴角渗出了血液,全身疼得蜷缩在了一起,眼里饱含着悲戚,望着这个无情男子嘲讽的笑着。 在场的人都难以置信,一次给了他们那么多惊人的秘密,使他们有点难以消化,私下里开始议论纷纷。而周氏也并没有要闭嘴的意思,继续说道:“你看李氏的眼神,对她的态度,这些都出卖了你。 还有那夜你偷偷带她出府,那是忍不住了吧?急着要带她出去交欢!你们之间的龌龊事,我全知道,但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她李氏就能得到你的爱,而我如此委曲求全,换来的却是你冰冷的一个眼神? 所以,我时时派丫鬟盯着李氏的一举一动,那夜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机会,谁知有人竟为了她甘愿受罚,那真是你的好弟弟啊,为了一个红杏出墙的女人挺身而出。哦,不对,也许他还不知道你与李氏之间所做的丑事吧?至于那丫鬟,当然是要做到永绝后患,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可是我却漏算了这贱婢!” “毒妇,做了那样的,如今还不知悔改,还敢含血喷人!”风隅玿再一次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额上青筋暴露,又给了周氏两脚,正中周氏的肚子及下腹。污蔑他可以,但他绝不允许有人污蔑他心爱的女子,他心中坦坦荡荡,自认为与李翩儿之间清清白白,但还是忍不住对周氏下狠手。 周氏捂着肚子无力的笑着,笑得悲凉:“不是吗?怎么?敢做却不敢认了?是怕你那个宝贝弟弟与你反目吧?你说,以他这样羸弱的身子,何以生出儿子来?” 周氏的肚子疼得抽搐,她这言外之意不言而喻,如今她是没有了任何顾虑,想到什么说什么,反正已和风隅玿撕破了脸,她对这个男子剩下的只有恨。 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系列事,如今都已真相大白了。风隅玿心中的怒气难消,但他也算是一个有分寸的人,不可能真的将周氏打出个好歹来,于是命几个下人拉她去见了官。如今周氏已不是风家人,她接下来的所有事自然而然由周家管了,与风家不再有任何关系。 事情终于收了场,他那其他的妾室哭哭啼啼的先回了各自的住处,收拾行囊还需要些时间。而他与李翩儿之间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并没有继续被人议论下去,这是他再三警告的结果,说不过让他听到一点不堪入耳的话,就都别想在风家待了,下人们惧怕风隅玿在府中的那绝对的权威,于是很自觉地对此事闭口不言。 虽然其他的下人不敢多言,但所有的事,李翩儿还是知道了。毕竟就那么大一个府,有什么事,很快便会传开。 “相公,我发誓,我和大公鸡之间是清清白白的,那个姓周的是在胡说八道,你要相信我。质儿肯定是你的亲生儿子,我打包票。还有那夜我们出去,也只是在街上逛了一圈,在勾栏内看了些表演。”李翩儿担心风遥玦误会,于是急得蹙眉,站在风遥玦的书桌前不停地解释。 风遥玦得知今早发生的事后,显得波澜不惊,此时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执笔写字。见李翩儿如此慌张的向他解释,他顿住了手,抬眼看她,温润一笑:“我相信,翩儿,你不用这样紧张。周氏的话,你不必在意,如今她也算自食恶果。” 双宿双栖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得到了风遥玦的信任,这一兴奋,双手在书桌上一撑,俯身就在风遥玦脸颊上亲了一口,说道:“相公,你真好,愿意相信我。其实姓周的纵然有错,那也是大公鸡错在先,谁让他娶那么多女人的,发生宅斗的事一点也不奇怪。只是苦了杨姐姐,她人其实挺好的,一定是被大公鸡伤透了心,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吧?她马上要走了,我想去送送她。” 风遥玦早就习惯了这个样子的李翩儿,他也听李翩儿说了,在她的那个世界,情侣之间都是如此。对此,他也只能由着李翩儿的性子来。每次李翩儿这样亲完他,他都会对李翩儿回以一笑。 “你想去就去吧,去晚了估计就走了,也不知今后大嫂将何去何从。这也算是她与大哥共同的过失,旁人也无权过问。”风遥玦摇了摇头,继续执笔书写。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他也深感无奈,只希望这一切能在今天之后过去。 李翩儿说去便去了,她到杨氏屋子时,杨氏已背上了一个简单的包袱,同丫鬟一同出了里屋。包袱是昨夜便收拾好的,里面只是些寻常衣物与一些首饰,其他贵重的物品,一概没要。 杨氏一抬眼就看见李翩儿正站在门口,于是冲她浅浅一笑:“翩儿妹妹,难得你还来看我。” 李翩儿垂头看着自己那两根不断旋转的拇指,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杨氏看到她这个样子,于是主动走了过去:“这是怎么了?” “杨姐姐这就要走了吗?只是今后你一个人该如何生活呢?可有银两?没有的话,我可以帮你的。”李翩儿虽与杨氏接触得不多,但她始终觉得这女子很好相处,在这里,她没什么朋友,但杨氏算是一个。况且那晚她受罚,杨氏可是为她求了不少情,此刻她是真的很不舍。 杨氏见李翩儿对她这般在意,不禁笑问道:“怎么?你还舍不得我走?像我这种红杏出墙的女人,其他人都避之不及,你难道就不厌恶吗?你不必担忧,以后的路,我已有打算。” “这件事,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要说有错,那也是风隅玿的错,谁让他先朝三暮四的。我可没有看不起你,不然也不会来送你了。哦,对了,你要相信我,我和他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并不是姓周的说的那样,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喜欢的人是我家相公。”李翩儿突然想到了这件事,于是急于想要向杨氏解释清楚。 丫鬟走过来搀住了杨氏,同杨氏一同出了屋子,杨氏扭头看向李翩儿:“你不是要送我吗?走吧。其实,这些事,你不必向我解释,它对我没任何意义。那夜你寻短见的事弄得满府皆知,你们三人的事早已不是秘密。 只是令我不曾想到的却是,他那样的人也有动真情之时。他对你用情至深,只是你对他无意罢了。情这个东西,从来便是如此,不由自己掌控。你们都没错,错就错在命运为你们三人画了一个循环的圈,而你们站在圈上走不出,也进不去。” “杨姐姐说得没错,只是这个圈上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个,或许更多。相公他心里一直住着另一个不喜欢他的女子,他承诺过我会尽力去爱上我的,也不知现在那女子从他心中走了没有。”李翩儿挽住了杨氏的另一只胳膊,话说得有些失落与迷茫。 杨氏拍了拍李翩儿的手,安慰道:“忘掉一个人是需要时日的,不要急,慢慢等待吧,也许终有一日,你会走进他的心,二官人值得你托付终生。” “我也希望能得到一段两情相悦的爱情,希望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吧。只是,杨姐姐,你离开风家的事,那个男子可知道?你是真的喜欢他,还是……”李翩儿将话说了一半,后面的不忍再开口,因为她不能问得太直接,以免杨氏伤心。 三人继续向前走着,很快便出了长长的回廊,杨氏没有被李翩儿的激起任何波澜,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来得及告诉他,也不想告诉他。他有自己的家室,我不想从中破坏。至于那件事,我与他都是自愿的,无人强迫,也并非要报复谁。 我与他自幼相识,当初我要嫁的人本是他,只是因为一些利益关系,使风家先向我父亲提了亲,答应的事不能反悔,于是我便忍痛与他断了往来,安安心心做了官人的妻子。 去年初夏,是我再见到他之时,那时他刚从扬州归来,在一场诗会中,我们便相遇了。我本以为,那么多年过去了,我已将他忘记,可是哪知,才见了一面,便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做了愧对官人的事。” “那这么说,你们是两情相悦啰?那在这之前,风隅玿可知你已心有所属?他怎么可以做出夺人所爱的事来!”李翩儿替杨氏感到愤愤不平,甚至觉得风隅玿可恨,即使她知道了风隅玿喜欢她,但她想,就算她没有遇到风遥玦,也不会喜欢这种人的。风隅玿送她的那支玉簪,她已经很久没带过了。 相对于李翩儿的愤怒,杨氏并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满的情绪来,平淡的说道:“对他来说,娶我不过就是枕边多了个人而已,他并未在意过我的感受,对我的私事也从未过问,他并不知我已有心悦之人。即使昨夜他在盛怒之下,也未质问过我,那个与我私通的男子是谁,这足以看出,他对我毫无感情,而我对他也同样如此。” “照这样看来,其实你们分开是对的,他那样的人不值得被人喜欢。你应该有更自由的生活,而不是被困在这深宅中孤独终老。杨姐姐,你这次离开,就不要在开封待了,乘船去钱塘吧,那里安全,开封马上就不太平了。”李翩儿在说话间,已经随杨氏出了府门。 在被休的女人中,杨氏是第一个出府的,她如今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而其他人却是不舍得走。 街上人流熙熙攘攘,令李翩儿觉得奇怪的却是,他们府门前竟停着一辆陌生的马车,车旁站着一名小厮,见到杨氏后,掀开车帘对着里面的人说了句:“官人,杨娘子出来了。” 杨氏正欲与李翩儿挥手告别,还未侧过身子,就被那个刚刚从马车里走出的男子给吸引了,看得她满脸的欣喜难掩,同时又感到意外,忍不住激动地问道:“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男子长得明眸皓齿,仪表堂堂,丝毫不比风隅玿差。他站在马车旁冲杨氏温润一笑,走了过去:“当然是来接你和孩子的。昨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希望你不要怪我买通了你身边的一个丫鬟,我只是想时时知道你过得如何。” “杨姐姐,这就是你的意中人吧?看来你没有错付真心呢,可以看出他对你也是有情有义的,比风隅玿那个混蛋强太多了。你一定要幸福哟,我先进去了。”李翩儿将这男子上下打量了一遍,得出一番结论后,便与杨氏告了别,她可不想做电灯泡。 杨氏本就欣喜,再被李翩儿这样一说,顿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颊有些发烫,唇齿旁却始终挂着一抹浅笑。这么久以来,李翩儿还是第一次见杨氏还有这样娇羞的模样,快要进门口了还不忘冲杨氏嘻嘻一笑,做了个鬼脸,将一旁的男子都给逗笑了。 杨氏这才抬起头来,对着李翩儿挥手:“翩儿妹妹保重。” 门前人多眼杂,尤其是风家那两个看门的家丁,看杨氏与那男子的眼神扭曲又怪异,这怕是还是头一次见有奸夫如此明目张胆地登门,不禁让他们都感到别扭,想来这次,他们家大官人是丢尽了颜面。 杨氏与那男子也是要脸面的,自然知道如今的做法太过丢人现眼,所以并不多逗留。男子揽着杨氏的要上了马车,之后一声鞭响,马车便扬长而去了。 坐在马车内,杨氏收起了刚刚的欣喜,开口嗔怨道:“你怎能如此堂而皇之地去风家府门?你的声誉难道不在乎吗?我的名声已经扫地了,可我不能连累你跟着我一起受人唾弃,你不该这样做的。” “从我那日见到你起,我就已不在乎什么名节了,什么世俗礼仪,伦理纲常,我统统不在乎,就让别人去谈论好了。与这些繁文缛节相比,你才是最重要的。他昨夜有没有对你动手?伤到哪了?”男子拉着杨氏的一双手,深情款款的望着杨氏那双饱含着泪水的眼。话到结尾时,更是万分紧张,生怕风隅玿昨晚在盛怒之下打了她。 杨氏眸子中聚集的泪水最终滚落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动,摇头道:“他没有对我怎样,你不必担心。我们这是要去哪?” “我已经让小厮将船都安排妥当了,我们去江南,从此离开这个地方,过我们想要的生活。你可知,当我得知你怀孕时,内心是有多么的激动,我竟要当父亲了,这对我来说,就是一个从天而降的惊喜。但我又满是担忧,怕他会容不下这孩子。”马车摇摇晃晃,男子揽杨氏入怀,将那只修长的手抚向了杨氏的小腹,此时,那里依旧平平,没什么异常,但他似乎感受到了里面有小生命在动,那是他与心爱女子的骨肉。 喜从天降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杨氏轻轻挣离了男子的怀抱,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你与我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那你的妻子该如何?还有你的爹娘,他们回因此痛心,你不可如此莽撞行事。” 男子闲适淡定地再一次揽住了杨氏,毫不在意的说道:“他休妻妾,我也休。只是我无妻可休,这么久以来,我欺骗了你。其实我并未成亲,身边不过有个妾而已,我给了她足够的银财,以后要怎样,随她去。” 顿了顿,他执起了杨氏的手,握在手里轻抚,语气不再似刚才这般轻飘飘,而是认真了许多:“至于爹娘,家里万事还有两个兄长,你不必担忧自责。我走时给他们留了书信,待到晚上,自然有小厮交于他们。你如今只管安心随我去江南便好,迎接我们的孩子出生。” 男子都这样说了,将一切事情都已安排的周全妥当,杨氏也就安下了心。她安静地靠在了他怀里,心中是从未有过的踏实与兴奋。这么多年了,终于盼到了与心爱人的长相厮守,她很期待江南的新生活,期待腹中孩子的到来。 夜里,风遥玦房里只亮了一盏烛火。光线昏暗迷离的罗帐内,两人的欢愉正浓。 在这时,李翩儿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今日中午时与杨氏的对话。这使她从欢愉中挣脱出了一抹清醒的意识,睁开了那双迷离的眸子望着身上之人,疲倦的话语中含着期待:“你承诺过我的事,如今过去了这么久,你可做到了?现在你爱我吗?” 风遥玦闻言,动作一滞,抬头望着李翩儿的脸,却迟迟答不上话来,张了几次嘴就是不发声。他不曾想李翩儿会在这个时候问他这个问题,他不想说假话骗她,却又不忍用真话来伤她的心,因此只能这样僵持着。 李翩儿知道自己的问题已经在风遥玦的欲言又止中有了答案。她心中一痛,泪水顿时从两只眼角滚落而出,一把便推开了风遥玦,翻身坐起后冲他嚷道:“骗子!你就是一个言而无信的混蛋!玩弄别人感情的渣男!都这么久了,你对我说过的话何曾兑现过!你既然不喜欢我,那为什么还要三翻四次的来招惹我?!当初你就不该对我这样好,那样我就不会爱上你这混蛋了!” 风遥玦也翻身坐了起来,伸手去揽她,眼中却饱含着无奈的哀伤:“我会全心全意对你好,这难道不够?为何非得要得到那颗不属于你的心呢?如果可以,我何尝不希望能够爱上你,可是我却做不到。” “不够!是你做不到,还是你压根就不想做?你就是全宇宙第一渣男!”李翩儿哭得歇斯底里,果断地挡去了风遥玦那双伸过来拥她的手,掀开被子便出了罗帐,捡起地上的衣服快速穿了起来。 风遥玦本想拉住李翩儿,却不及李翩儿的速度,只能快速跟着出了罗帐,阻止道:“翩儿,别这样好吗?天气这样冷,小心染了风寒,听话。” “你别管!我要出去静静,今晚你一人睡吧!我去细钗那里挤一挤!”李翩儿狠狠的拍开了握住她藕臂的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待衣服穿好,一个转身便向外跑了去。 两人这次只僵持了两日,李翩儿就因风遥玦在那晚染上了风寒而软下了心,消了心中的气,从而想开了许多。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放不下风遥玦,只要他一有事,她便会牵肠挂肚,满心满脑都是对他的担忧。如此,她也便认了,不爱她就不爱吧,只要她爱他就够了,况且这个心爱之人还是属于她的,对她也不错。 风遥玦这次染上风寒,不得不在床上静卧了两日,之后又加上天下起了雪,这几日李翩儿便一直陪在他身边,收了好动的天性,不曾出屋子。 有时风遥玦在书桌上读书写字,李翩儿就在一旁帮他磨墨或是端茶递水,为了弥补因为自己的莽撞而使他生了病的过失,她对他的照顾算是无微不至了,甚至还想到了喂他吃饭,最后被他笑着拒绝了。 午后,屋外细雪纷飞,屋内温暖宁和。两人正坐在炭火前私语,外面便响起了一段断断续续的敲门声。 李翩儿跑去打开门,原来是刚做好的狐裘被下人送了过来。寒冬不知不觉就来了,这狐裘是他们刚从钱塘回来时命人去做的,由于为了追求工艺方面的精巧,这耗时自然也就久了些,这都快三个月了,才完成。 下人走后,关上门的她就兴奋的忍不住将狐裘穿上了身,想要试一试合不合身。对着镜子,她随即就焉了下来,转身哭丧着脸望着站在她不远处的风遥玦:“相公,你看,我都长胖了,是不是我每天吃得太多了,肚子上都长赘肉了,丑死了,晚饭我不吃了。” 风遥玦闻言,神情变得严肃了些,不自觉便将视线落在了李翩儿的腹部,打量了片刻后,刚想开口说话,却又忍不住咽喉的瘙痒,捂手轻咳了两声,才温润的笑问道:“翩儿,你可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来月事了?你不懂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事怨我,是我糊涂了。” “我想想,好像还是那次在钱塘时,之后好像就一直没来过了,不来正好,在你们古代来个大姨妈也太遭罪了。怎么?这与我发胖有关系吗?”李翩儿手杵着下巴,转动着一双眸子想了半晌,才意识到上次的时间,不知不觉竟然过去了这么久,她都没怎么在意。 风遥玦彻底笑了,这次是笑进了眼里,表现的轻松又惬意,走过去将手覆在了李翩儿的小腹上,在她耳边低语道:“我想,翩儿又要做娘了。” “啊?”李翩儿一听,直接懵了,两眼发直,过了好半晌才拼命的摇头道:“不要啊,上次生质儿,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可不想再受那样的罪,而且你们这里医疗水平太差了,连个麻醉剂都没有。都怪你啦!到底是哪一次出了问题?怎么那么不小心!” “你不是想要一个女儿吗?也许这一次就是一个女儿也未可知呢!这是一件喜事,笑一笑,别愁眉苦脸的。”风遥玦拉起李翩儿的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腹部,让她自己也摸了摸。 李翩儿抚摸了片刻,突然就展开了那张哭丧的脸,欣喜一笑,她觉得这是一件神奇的事,自己腹中竟然长出了一个小生命,这个孩子对她的意义与质儿相比是完全不同的。她仰起头来看风遥玦,问道:“你能确定吗?那为什么我的反应与杨姐姐的不一样?怀孕不是会呕吐吗?可我什么反应都没有,胃口也好得很呢。” “兴许是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同。”风遥玦揽着李翩儿的肩向炭火处走去,担心她冻着。 为了确定李翩儿是真的怀孕了,风遥玦随后便命小厮叫来了刘大夫。经过一番诊脉,果真如风遥玦所想的那样,孩子是他们还在钱塘时怀上的。切确的说应该是在回开封的船上,但刘大夫诊脉也只能推算出一个大概的时间来。 兵临城下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不是李翩儿记错了,也不是历史错了,而是她的理解有误,混淆了两个纪年法,导致时间偏差了一两个月。当初呈现在她面前的书面文字是经过处理的,将大事发生的时间都换算成了公历纪年法,从而方面人们的理解。而如今她所经历的时间,用的却是中国传统纪年法,这两者之间的不同,是她所未曾了解到的。 她的错误理解,也导致了风隅玿在计划上的错误决定,总是想着城破是明年的事,只要在今年逃出去就行,于是便将逃生的有利时机用在了处理商业上的事。祖上留下的产业,他不能眼看着全败在了自己手里,他认为那是不孝。 “翩儿,先不要忧虑,也许历史记载也有不准确的时候,或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严重。你看,我大宋将士不是一直在城外死守作战吗?这也过去了是多日,未见金人取得丝毫的优势,情况并没有你想的那样糟。乖乖的睡觉吧,你如今怀有身孕,一定要注意多休息。”风遥玦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李翩儿的眸子里掩上了一层水雾,视物变得更朦胧了,叹息道:“历史大事件是不会有误的。也许如今只是这个过程的开始,只是因为金人在城外与宋军僵持的时间很久吧,所以我们这些百姓还能将太平的日子过到明年。相公,我们逃走好不好,趁现在还有机会,带上府里的人去钱塘或是崖州都可以的,那里太平。” 风遥玦看着李翩儿,故作轻松的勾了勾嘴角:“你说的事情,大哥早已经开始做了,他正忙着筹备会钱塘的事宜,说年底便可回去,你只要安下心来便好了。”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相公,我们是不是太自私了?”李翩儿稍稍安下了心,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风遥玦微愣,不解李翩儿这话是什么意思,轻声问道:“为何这样说?” “明知如今战火纷飞,我们还自私地将这个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当初我不该与你做那种事的,这对它是不公平的。”李翩儿如今仿佛多了一颗慈母心,事事想到的便是腹中的孩子。 风遥玦听李翩儿这样说,手变得有些颤抖,缓缓覆上了她的小腹,柔和的话音有些微颤:“我这一世活不过二十五岁,这便是那场交易所付出的代价。当初万简阁将这些都与我说过,但我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只为能记住她。我也并非什么好色之徒,我第一次与你行房,完全是将你当做了翩儿。而且我之所以这样做,只是想多给你一个孩子,即使以后没有我了,还有我们的孩子可以陪你,照顾你。” 在这个时候,风遥玦本不想告诉李翩儿这些,但想了想,不忍再瞒她,于是将实情给说了出来。希望她早知道了早做心理准备,从而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她可以少一些伤心,早日从悲痛中走出去。 风遥玦这样的话,令李翩儿难以接受,眸子中积攒的水雾最终凝结成珠,滚落了出来,紧蹙了自己的秀眉,一个劲的向风遥玦否定这个事实,最后竟哭着在风遥玦怀里睡了过去。 而风遥玦见她这个样子,心头愈发揪痛,致使一夜难眠。这一世,他知道自己最对不起的人便是这两个翩儿。 城外战事连天,双方人马死伤无数,尸体堆积如山。而城内倒还相安无事,人们在恐慌之中,日子也这样一天天过了下来。 第一个十一月就这样过去了,第二个十一月匆匆而来。 开封城又断断续续迎来了几场飞雪,时间便在这飞雪中悄然溜走,仿佛只是眨眼功夫,如今已是闰十一月二十四日了。这一个月来,战事越发吃紧,宋军坚持苦战,但却还是难以与金兵那凶猛的攻击相抗衡,开封城失守已成定局,只是还差一个时间推移而已。 风隅玿已顾不上那么多,一下子便放弃了手上还未转移完的产业。从前几天开始,他便将所有精力都放回了府内,开始真正的筹备起回钱塘的事情来。他打算在十日之内便出发,这样一来,时间就相当的紧张,苦就苦了那一群家丁,忙里忙外的,一天下来,饭都没时间吃。 但府里的东西是在太多了,就算舍弃大半,但有些东西是不可舍弃的,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祠堂内的那些牌位,光是搬运这些牌位就需花上几日的时间,每一块都要小心翼翼的,费时又废精力。 如今都到了这个时候,风隅玿也不想再将自己的瞒着风老太太了。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没有将这些日子做的事告诉风老太太,就怕她不同意,但是如今已是没有办法的事了,所以他去找了他这个母亲大人。 天气阴沉,伴随着一阵阵寒风,风隅玿敲响了风老太太的房门。得到里面的允许后,他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很暖和,桌上点着熏香,袅袅轻烟在紧闭的屋子内弥散萦绕,如梦似幻。风老太太闭着眼斜倚在软塌上浅寐,由四个丫鬟伺候着,一个半跪在地上为她捶着腿,另一个负责端茶倒水,剩下的则是为她揉着肩。 养尊处优的生活早已过惯了的风老太太,根本就没在意过府外如今是何情景。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她信奉的是男主外女主内。从年轻时,她就从未关心过府外的事,只会兢兢业业的打理好深宅事物,现在更是如此,就算外面天塌了,都与她没关系。 风隅玿放慢了脚步向软塌走去,抬手挥退了几个丫鬟,随后才轻声唤了句:“娘。” “玿儿,这个时辰来找我,是有事?”风老太太不曾睁眼,也不曾起身,依旧如风隅玿刚进来一般。 风隅玿自顾自搬来一个凳子在离风老太太不远处坐下,说道:“有件重要的事与您说,希望你可以理解。” 这话话说得很郑重,并且他直接用了“说”字,而不是“商量”,足以说明这件事的重要程度,这也迫使风老太太半睁开了眼,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软塌边缘,说道:“何事?你说吧。” “十日后,我们将举家迁往钱塘。北方的产业,能转移或变卖的,我已悉数处理了,今天来,就是通知您一声,也好早点收拾日常所需的东西。”风隅玿面无波澜,说得相当随意,但随意中却夹杂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到底有没有人看呀,吱个声呗,注册账号免费的,评论也是。小页的内心受打击了。 城破人亡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那里昨夜的红光横亘,如同将士用鲜血染红的一般,至今仍未完全消退。城南外,大宋将士已与金人激烈抗击了一夜,土地上早已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李翩儿如今也似乎在担惊受怕中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整个人虽没了以往的活泼调皮,但却变得沉静成熟了许多。她手里抱着一只暖炉,突然收回了望着远方的视线,侧头看向了风遥玦:“相公,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应该快到除夕了吧?那片战火照亮的红光似乎还没消呢!除夕一过,离城破的日子也就近了……” 风遥玦闻言也收回了视线,掩嘴轻咳了几声,如今,天日严寒,他的身体是越发不好了。 他揽过李翩儿肩头,轻拍了两下,安慰道:“今日是闰冬月二十五日,你应相信,我大宋将士没有那么不堪一击,这一战一定会胜的。你不是也说了吗?城破在年后。我们几日后便可走水路去钱塘,你安下心来便好。” “嗯,相公,只要有你在,我就不怕了。你看,这雪好美啊,可惜它仿佛来错了时候,如果是在以前,那该是多么好的事。”李翩儿依靠着风遥玦,将半张脸都隐进了他裘衣的绒毛之中。 风遥玦眯了眯眸子,再次将视线放在了远处。一片雪花翩然而来,停在了他的墨发上,他开口道:“这场雪仿若又是对将士们的一个考验,这一个月来,不知不觉中,也不知已落下了多少场。” “却都没有这一场来得猛,不是吗?相公,你前世可曾经历过战乱?”李翩儿话说了一半后仰头望向了风遥玦的脸。 风遥玦垂眸,浅浅一笑:“你忘了?我与你讲过的,那是一个太平盛世,就算偶尔与边关蛮夷发生战事,对方也讨不了好处。不过宫里的内乱,我倒是经历过几次。” “那根本就不算,顶多就是几个妃子争宠搞出来的而已。”李翩儿双手在手炉上摩挲着,嘟嘴斜了风遥玦一眼。 风遥玦将手放在了李翩儿那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轻声道:“外面天冷,你如今怀着孕,可不能染了风寒,进屋吧。” “我没有那么柔弱的,你别这样紧张好不好?自从你知道我怀孕后,这一个多月来,都不与我亲近了。”李翩儿虽是在反驳风遥玦的话,但还是乖乖的随着他的脚步,同他一起向屋内走去。 风遥玦转身关上了房门,轻咳两声后说道:“我只是担心会伤到你和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谨慎一点得好。” 两人才回到火盆前坐下不久,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李翩儿本来要起身去开门的,却被风遥玦按下了:“你坐着别动,我去。” 门打开,风遥玦入眼看到的便是神色慌张的细钗。 “二官人,李夫人!不好了,城里的百姓都躁动起来了,城南已经被金兵攻破!”细钗一脸的恐慌,两道秀眉紧拧,话都快要说不清楚了。 坐在那把玩手炉的李翩儿听完这话,一下子站了起来,手炉随之滚落在地,蹦蹦跳跳使里面的碳火四撒而出。她睁着杏眸愣了半晌,才从嘴里惊呼出声:“什么?怎么会这样快?难道历史有误?相公,怎么办?” 风遥玦听了细钗的话,同样惊得有些回不过来神。但他的失神也只是片刻,为了李翩儿,他必须要强作镇定,如果他再一慌张,那么李翩儿就更不安了。他稳住步子朝李翩儿走了过去,轻拍着她的背:“有我在,我是不会让那些贼子伤害你的。” “细钗,这个消息,你是从哪儿得来的?你出过府?还是听人说的?我不相信北宋就这样完了,这才靖康一年啊,与史书记载是不符的。你是不是搞错了?”李翩儿步子踉跄地向细钗奔了过去,激动地抓住了细钗的手,不停的摇晃着,想要再确认一下这个令人恐惧的消息是否属实。 风遥玦知道李翩儿心中恐惧,但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尽力的安抚宽慰,强行使她松开了握着细钗的那只手,将她搂进了怀里:“翩儿,你冷静些,别怕,有我在呢。” “李夫人,这种消息,我怎么会乱说呢?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街上都乱了。大官人也正在派府里的人收拾重要物件呢,那些古籍名人字画差不多都收拾妥帖了。”细钗急得快要哭了,然而风家就算已最快的速度逃离,恐怕也得要六七日后了。陆路是很难走通的,城门都成了金人的地盘。而如果走水路,还需要安排很多的事。 李翩儿从风遥玦怀里挣扎了出来,着急地问道:“那金兵攻进来了吗?宋徽宗和宋钦宗是不是已经被抓了?” “说来奇怪,金人攻破城门后,并没有入城,占领城门后便回营了。”细钗疑惑地摇了摇头。虽说今日金人并没有入城,但她清楚,那些人进城是早晚的事,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攻城了。 李翩儿一听,睁大了一双杏眸,之后整个人瞬间焦躁了起来:“没进城?怎么会这样?历史到底是怎样的嘛,早知道,当初历史课就不应该睡觉了的!如今光知道一个最终的结果有什么用嘛,我连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细钗,你先出去吧。”风遥玦对细钗说完,转过头去对李翩儿安慰道:“翩儿,金人没有入城,这是好事啊,你应该放宽心些,也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 如今这个情形,李翩儿也只能往风遥玦说的这方面想了,情绪暂且平复了些。 这个消息在传进李翩儿耳朵里的同时,坚决不肯离开的风老太太也从其他丫鬟口中知道了这件震惊全城百姓的事。这个时候,她也彻底没了悠闲惬意的心境,才知道风隅玿的决定是对的,因为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摆在眼前的。 城里的平头百姓如今是什么都顾不上了,拖家带口地准备向外逃,城中一片骚乱。然而想要逃出去并非易事,连当今天子都无处可逃,更何况是他们。 寒夜出逃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细钗蹲在炭盆前取着木炭,嘴上笑说道:“别人都是盼着能多生几个儿子,李夫人你倒是与她们不一样呢。” “你是古人思想,不懂。好了吗?给我吧。”李翩儿问完话后便起了身,伸手向细钗去要手炉。 拿了手炉的李翩儿匆匆向外走去,细钗见状叫道:“李夫人,你别急啊,外面冷,先穿上披风。” 李翩儿没有理会,开门而出。细钗没有办法,拿起衣架上的披风就追了出去。 李翩儿就算如今怀着孕,脚步都比细钗快,害得细钗追了半路,才将披风给她披上,然后挽住了她的胳膊。 杨氏走时,并没有带多少东西,因此,屋子里的摆设一直都如以前那样,原封不动。而且自从她走后,风隅玿也再也没来过了,他对杨氏并没有多少留念,走了仿佛让他觉得也并没有什么不适。 李翩儿到时,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他们只拣了一些贵重的东西装箱,其他的东西只因时间紧迫便随意丢弃在了各处,整个屋子看上去乱糟糟的,就如被土匪抢了劫的一般。 李翩儿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踏进了屋子,地上乱得连落脚的地方都快没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李翩儿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得不格外认真地行走。 站在床前的风遥玦见李翩儿进了屋,赶紧迎了过去:“翩儿,不好好在屋子带着,跑着来有何事?小心。” “给你送手炉来,你看,手都冻红了。这里怎么弄得这样乱啊?不就收拾个东西嘛,弄得跟被抢劫了似的。”李翩儿拉起风遥玦的一只手,将手心翻了过来,触手冰凉,入眼更是通红。她顺势将手炉放了上去,又拉起了他的另一只手覆在了手炉的另一边,自己则是为他搓着手背。 手炉很暖,暖的却只是风遥玦的手。然而李翩儿这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却暖进了他心里。他望着李翩儿那张清秀的脸,冲李翩儿温润一笑:“这里马上就好了,你应该在屋子里休息的,如今身子不便,可不能有所闪失。” “没事。我担心你如果冻坏了,再加重病情就不好了。你也真是的,要过来帮忙,也不多带点取暖的东西。”李翩儿轻轻搓着风遥玦的手,还不忘呵了几口热气。 家丁们进进出出地忙碌,李翩儿他们三人一直站在角落处看着,而风遥玦偶尔会吩咐一两句,哪些东西该留下,哪些东西该丢弃,或是该如何安置。 站了好一会儿,细钗晃了晃李翩儿的胳膊,劝道:“李夫人,如今手炉也送了,不如我们先回房吧,你别累着。” 风遥玦适时的也劝道:“乖,你先回房,我忙完就回去陪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李翩儿巴巴地抬眸看了眼风遥玦,松开了他的手,在细钗的搀扶下跨过了地上一件件障碍物,向外走去。 “咦?细钗等一下,这不是杨姐姐绣的鸳鸯吗?她没带走?这么好看的东西,谁给扔了?这些人真是不懂得欣赏,细钗,帮我捡起来吧,丢了怪可惜的。”李翩儿路过桌旁,垂头便看见那方只有一只鸳鸯的白绢。 绢上图样已完全绣完,图上流水潺潺,草木悠悠,远处山色朦胧,山角晚阳斜照,灿烂光辉橫铺水面,景致甚是优雅惬意。然而美中不足的便是只有一只鸳鸯戏水,令人看了未免显得有些落寞悲凉。 细钗按照李翩儿的吩咐走上前去将白绢捡了起来,交到了李翩儿手上:“李夫人,给。” “奇怪,杨姐姐走时,怎么遗忘了这个?对了,应该还有一块牡丹图样的。”李翩儿用两手将白绢展开,对着光亮处看了又看,面露疑惑,想来肯定是忘了。既然这一块都忘了,那么另一块更不会被带走。 细钗闻言问道:“那要不要女婢将另一块也给你找来。” 李翩儿摆摆手:“不用了。那幅牡丹的显得有些庸俗,不喜欢。而这幅绣得精美,独特,丢了多浪费。我们走吧。” 李翩儿一路走回房,白绢时不时地就会被她展开来看上一看,不解图上所要表达的意思。她记得上次问过杨氏,但杨氏的回答显得朦胧,她没听懂。 杨氏如今已与心爱之人平安到了江南,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杨氏原本想用这块白绢表达的涵义早已没了意义,不过这确实是她遗忘在府里的,那日走时,她并不知道她的心上人回去风府门前接她。 时间又这样过去了两日,金兵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出城乞降的当今皇上也未归来,这种没有结果的等待同样令百姓们终日难安,各种推测纷纷,而今日已是十二月初二了,过不了多久便将迎来除夕佳节。往年这个时候,开封城内定是热闹非凡,四处洋溢着喜悦,而今年四处充斥着的却是恐惧与混乱。 夜里,风隅玿筹备了那么久的逃跑计划终于付出了行动。戌时刚过,他们便乘上了马车,载着几车货物悄悄从后门出发了,他们要尽快赶往码头,船只早在一个月前,风隅玿就已派人准备了。都到了这个时候,风老太太也只能认命,顺从风隅玿的安排,这样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从前那日日繁闹的夜市也随着战火成了过往,空旷漆黑的街道上只有哒哒的马蹄声在回响,寒冷的夜风一阵阵呜呜的刮过,听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们因为是偷偷离去,因此马车行驶在街上是格外的谨慎小心。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只点了几盏勉强能视物的纱灯,方便马的行走。 “翩儿,冷吗?可有哪里不舒服?坚持一会便到了。”昏暗的马车内,风遥玦将李翩儿的手又往自己狐裘深处塞了塞,希望能通过用自己的体温给她一些温暖。走了那么长的路,两人的暖炉早已冰凉。 李翩儿靠在风遥玦怀里显得异常安静,一双灵动的杏眸失去了神采,视线变得呆滞。她心中忐忑害怕,这使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颓然木讷,甚至不想开口讲话了。但在面对着风遥玦的关心,她还是做出了回应,摇头道:“不冷,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对了,娘,质儿怎么样了?” “小官人睡着了,很乖,李夫人放心好了。”细钗与李大娘坐于一处,如今孩子正由李大娘抱着,而细钗则是在一旁轻轻拍着他,给他安抚。 这个时候,质儿还能安稳的睡下,多少给了李翩儿一点安慰,最起码少了些对质儿的担忧。 马车到达码头时,李翩儿也在风遥玦怀里睡了过去,只是她睡得并不安稳,一直都似梦似醒的状态。 风遥玦帮她整理了一下披风,轻轻唤道:“翩儿,醒醒,我们到了。” 凛冽的寒风裹着运河里冰冷的水汽刮在脸上生疼,李翩儿下车后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除了几盏纱灯发出的微弱光芒,周围便是漆黑一片,运河内静得只有流水声,根本察觉不到一点有船只活动的迹象。 功亏一篑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灯火离他们越来越近,最终停留在了岸边。然而,当众人看清眼前之景时,顿时大失所望,整颗心都沉入了谷底。在这一刻,他们仿佛看到了逃生希望的破灭。 这哪是什么风隅玿安排的大船,分明是一叶渔夫江中捕捞用的简陋渔舟,舟棚有些破烂。 风隅玿当场便怒了,对着刚从舟上下来的小厮质问道:“我让你准备的船呢?别告我就是这个?” “大官人,这实在是没有办法,所有的船只都被扣下了,如今根本就没办法弄到。这条渔船还是我花了好大力气在一处藕田处弄来的。大官人,你看,这……”小厮一脸的为难。就这条船,还是他偷的人家农户的,只是没敢告诉在场的人。要知道,从不做贼的他,为了完成风隅玿交给他的任务,竟做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如今开封城都到了这样的一种局面,可谓是真正到了兵荒马乱之际,船只不就不是那么轻易就可弄到的。即使风家本就有造船的产业,平日里根本不愁这些,但今时已不同往日。 风隅玿陷入了沉默,想到自己筹备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落得现在这种境地,他心中就痛恨。除了痛恨,还有满满的自责与忧虑,他一家人的性命可都系在一艘船上,如今船没了,这让他如何不担忧。 小厮硬着头皮,开口道:“大官人,这渔船虽然有些破旧,但好歹也能载一个人。不然先送一个人逃出去吧,能走一个是一个。其他的明日再想办法,总会有机会再弄到船的。” 小舟除了划船之人外,只能载一人,这是摆在众人面前的事实。在这样的情况下,众人都陷入了沉默。李翩儿仰头看了眼风遥玦,之**紧了他的手,显然是要与他共进退。至于其他人,也不想抛下自己最亲的人,然后独自离去。 “翩儿,你带着质儿先走,时间不能再拖。”风隅玿在听了小厮的话后,也不再多想,首先考虑到的便是他心爱的女子。当初是他强行将她带来这个战乱之地的,如今就算是他付出生命,也要尽最大的努力保全她。他想,如果不是他的一意孤行,她也不会经历这些事了,如今在钱塘应该生活得无忧无虑吧。 不待李翩儿开口反驳,风老太太便开了口:“是啊,你如今肚子里还怀着风家的骨肉,不能有闪失,带着质儿先走,不然风家就真的完了。” 风老太太与风隅玿的决定相同,可是想法却是不同。风隅玿只想保护自己的心爱之人不受到战乱的伤害,而风老太太是从风家的香火方面来做的决定。 “我当初既然同意跟你们来了开封,就没想着要一个人离去,不然,当初我早跳船逃跑了。所以,今晚你们要我一个人走,是绝对不可能的。还有,你可别再想着打晕我,然后将我丢船上。我可不吃这一套了,你知道的,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到时候我醒了,大不了抱着质儿投河自尽。”李翩儿这平淡的话语中满满的都是威胁,听得其他人不知该说什么。 风隅玿知道李翩儿肯定不会顺从他的意愿,却不曾想,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是怕了她做事的风格,从来都是说到做到,这使他一时之间拿她毫无办法。 风隅玿静默了片刻,刚想开口再劝劝李翩儿,却被风遥玦抢先开了口:“不走就不走吧,世道混乱,你一人离去,我终究难以放心。留下吧,我们是夫妻,共同进退。” “玦儿,你不能如此想,她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骨肉,你难道想看着它处于危难之中吗?我们都可以死,但是孩子却不能,那可是我们风家的未来啊!你可有想过,将来该如何去见风家的列祖列祖?如今逃了,还有生机,而如果不逃,也许就只能等死了。”风老太太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她始终考虑的都是风家的香火传承,这样的思想在他们的脑海里早已根深蒂固,古人尤为看重的便是血脉。 连同随行的下人在内,一群人就这样耗了良久,相互劝说推辞。风隅玿身边的那个偷船的小厮不得不向风隅玿提醒道:“大官人,这件事不能再拖了,拖得时间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应赶紧趁着天黑离去。如今城外的难民也全乱了,正蜂拥逃往南方,水路虽相对安全些,但依然需要格外谨慎,以免与难民撞上,因此,应趁早,逃得离开封城越远越安全。” “既然娘不肯走,那细钗,你抱着质儿走,逃得越远越好,回钱塘。这里也只有你认得回府的路。”李翩儿劝李大娘离去,但李大娘又怎么能放得下她呢?于是坚决不肯走。没有哪个母亲会在危难之时丢下自己的女儿,而肚子逃命,李大娘同样如此。 细钗听了李翩儿的话,连忙摇头,话音中带着哭腔:“李夫人,主子都没走,我一个做奴婢的,又怎么能为了自己的性命,抛下主子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我不想成为一个忘恩负义之人。” “对,翩儿说得对,这里除了我与大哥之外,就你知道回风府的路。况且由你带着质儿走,我们也放心。”风遥玦很赞同李翩儿的意见,同时也清楚李翩儿的意图。 他们几个主子都不肯独自离开,但质儿是必须要送走的。就算是奶娘,他们也不能完全放心。与其将质儿交给奶娘,还不如交给一个可信之人。细钗在风家待了多年,与李翩儿的关系一直不错,对主子忠心不二。而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平日里质儿有大半时间都是与细钗在一起,感情也就比别人深一些,质儿更亲近于细钗。 李翩儿这样的安排再合适不过,众人也都没了意义。细钗还想要开口反驳,结果就被风隅玿强行拽上了船,之后从李大娘怀里抱来质儿交给了她:“别哭!路上小心些。你划船吧。” 船缓缓离岸而去,船上那微弱的灯火越来越小,越来越缥缈。刺骨的河风吹得细钗一头青丝乱舞,打在脸上令她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她那双抱着质儿的手在不住的颤抖,站在那已是泪流满面,哭的哽咽。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河岸,她声音颤抖着喊出了一声:“李夫人,你一定要平安!我与小官人一定会在钱塘等你的!” 颤抖的话音裹挟在呜呜的风声中隐约的传进了李翩儿的耳中,她终于忍不住了,憋了许久的眼泪最终哗哗落了下来,她舍不得质儿。她仿佛有一种错觉,那便是今生恐怕都再也见不到他了,他还那样小,然而却不得不离开自己的父母,承受背井离乡所带来的流离。 “细钗,外面冷,别冻着质儿,快进去!”李翩儿将冰凉的双手放在唇边,踮起脚尖奋力将自己的话喊了出去。之后就再也没了力气,人一下子跌坐下来,捂着嘴哭得不能自已,心上就如掉下了一块肉一般令她痛得抽搐。 风遥玦蹲下身子搂住了李翩儿,用自己的披风为她挡去了大半的寒风,温声安慰道:“翩儿,你放心,会没事的。别哭了,这样会哭坏身子的,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也应该振作一些。” 看着李翩儿哭,众人心里都不好受,就连一向威严的风老太太,此刻也是泪流满面,只是没有像李翩儿那样严重。 而风隅玿,心中更是揪痛,他悔恨当初自己要带李翩儿来开封,说过要保护她,不让她伤心难过的,自己却还是失了言,眼看着她痛哭流涕,自己却无能为力,帮不上任何忙。 李大娘暗暗地抹了一把眼泪,也在李翩儿身前蹲了下去,说的还是些安抚的话:“翩儿,凡事,你应该往好处想,他们定会平安的。你如今要做的应该是尽力保重自己的身子,这样我们才能放心,肚子里的孩子才能平安。你也不想因为你,而让肚中的孩子有所闪失,对吧?” “质儿,我的质儿,呜呜,娘,你说,我还能再见到他吗?我这个母亲是不是当得很不称职,从来都没有好好关心过他。呜呜,质儿……”李翩儿最终哭晕了过去,身子一软,倒在了风遥玦怀里。 那被寒风吹得冰凉的眼泪一滴滴都落在了风遥玦的手上,凉透了他整颗心。他算什么丈夫,到头来甚至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好,这怎能不让他感到悲哀。他轻轻晃了晃李翩儿的身子,唤道:“翩儿,醒醒,翩儿。” 伴随着风遥玦的呼唤,李翩儿不见有任何反应,这使他着急万分。而这时,风隅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内心的渴望迫使他走向了李翩儿。在众目睽睽之下从风遥玦怀里将李翩儿的身子夺了过去,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向自己的马车走去,只留下了一句平淡的话:“回去吧,船的事再想办法。” 风隅玿抱走李翩儿,风遥玦倒不觉得有什么,却将其他人惊到了。李大娘心头的火气顿时就上来了,但也无他法,只能忍着。而下人们望着即将踏进马车内的背影缓不过来神,一个个又想起了周氏那日所说的话,说风隅玿与李翩儿有苟且之事,如今似乎是应验了这一说辞。不过都到了如今这种生死攸关的节骨眼上,他们也没那心思再去议论,更没有时间去管闲事。 同样感到惊讶的还有风老太太,然而更多的却是痛心疾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干这样的蠢事,而又不知该如何制止。这幸亏是在大晚上,周围都是自家府里的人,不然两人不清不楚的关系传出去多难听。 煎熬度日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这次昏迷了很久,醒来时已是第二日的下午了。细钗带着质儿走了,如今照顾她起居的不得不换成其他人。风老太太不放心,还特意将自己身边那个做事细心的丫鬟给了她。然而,她醒来后不久便得知了今日城中所发生的事。 去金营义和的皇帝向金人投了降,已回城,金人也只是狮子大开口,向大宋索要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并没有说要伤及人命。 那个有些单纯的皇帝也就信了,然而随后没多久,再度令人恐慌的事发生了。金兵出动,将开封城外给团团围住了,如此一来,城内连只苍蝇恐怕都难逃出去,何况是人。这次,风家逃跑的计划是彻底前功尽弃了,希望破灭。 李翩儿本就已经情绪不稳,心情低落,如今听了这个消息,她是彻底不想说话了,甚至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再动一下,她觉得这下是彻底完了。她挥挥手让丫鬟先出去了,面向墙面,一双呆滞的眸子始终盯着帐角,此时她只想要一个人静静。 风遥玦从风隅玿那里回来,便从丫鬟口中得知李翩儿已经醒了,于是赶紧进了屋。然而屋内就如根本无人一般,静的出奇,这使他心中一紧,朝绣床而去。 “翩儿,感觉怎么样了?身子可有舒服些?”风遥玦掀开帐幕后俯下了身子,见李翩儿正静静的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风遥玦的话问完了良久,李翩儿才给出了一点反应,侧头用饱含着哀戚的眼看他,微颤着嘴唇问道:“相公,你说,这个时候细钗他们应该走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已经离这里很远了,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也不知质儿有没有冻着,还有准备的食物够不够吃?” “翩儿,别想那么多了。你要相信,他们会平安无事的。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其他的事有我和大哥呢。就算我们有事,也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风遥玦帮李翩儿捋了捋额前散乱的碎发,话音又轻又软。 李翩儿侧过身子,握住了风遥玦的手:“听说开封城被围困了,也许历史悲剧就要发生了,但只要有你在,我便不怕。我要振作起来,为了我们的孩子,也许我们最后真能幸运的逃过这一场灾难也说不一定呢!毕竟,历史上逃过这场劫难的人也不在少数。事情没到最后,我们就不能轻言放弃。相公,我们一起振作,你要尽快将病养好。”她算是想通了一些事,如今心中又有了对生的希望,同时她爱她腹中的孩子。 “翩儿,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围成只是暂时的,到时我们一定能想办法逃出去。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养好自己的身子,迎接我们女儿的到来。”风遥玦轻轻抹去了李翩儿眼角的泪,露出了温暖的一抹笑,那是给李翩儿的安慰。李翩儿一直想要女儿,他便依着她,也希望这是一个女儿。 开封城在被围困的几日后,朝廷便派出了使臣,押运着大量的钱财,以及绑了河东、河北的守城家属,一起送往了金人的营帐。金人要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家属明显是想以他们为人质,然后好进一步控制大宋。当权者明知金人的意图,但为了短暂的苟安,还是这样做了。 然而,钱财送出去后,换来的却仅仅只是一个月的相安无事。人们在相对安稳的情况下过完了一个除夕,正月,他们那个已俯首称臣的皇帝再一次被金人叫出了城,并且扣押了起来,城内百姓又陷入了恐慌之中。 风府的下人被遣散了一大半,而李翩儿如今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自从上次她说要振作起来后,情绪果然一天比一天要好,如今听到这样骇人的消息,她仿佛也习惯了,不再像刚开始时那样惊恐慌乱。短短一两个月的改变,她人仿佛长大了不少。 相比于李翩儿的情况越来越好,风遥玦的身体状况却是又坏了很多,自从正月的第一场雪过后,他便时常咳嗽不止,脸色越发苍白。 李翩儿见他坐在书桌前再一次咳了起来,赶紧命丫鬟沏了一碗热茶,亲自端了过去:“相公,喝点水会舒服些。天这样冷,你又身体不好,就不要再写这些东西了,过来烤烤,会暖和些。” 风遥玦强行止住了咳嗽,接过李翩儿手里的茶水轻抿了几口,摇头道:“你不必担心,每年冬天都是如此,我已习惯。倒是你,如今行动越发不便,这些小事交给旁人来做就行了。” “我就想要为你做点事,这样我高兴。相公,我刚刚感觉到它动了呢,好神奇哟。可惜这里的医疗水平太落后了,都没有彩超,不然我就能看到我们女儿的样子了,真的好期待。”李翩儿说着,便将自己的双手放在了她那隆起的肚子上轻抚。 风遥玦的唇角浅浅一勾,将李翩儿拉入了怀中,将苍白的手覆在了李翩儿的手背上,随着李翩儿一起在那肚子上摩挲起来:“翩儿,辛苦你了。在这种艰难的环境下,还要为我孕育孩子。” “相公,你说什么呢,这也是我的孩子啊。关键是,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为爱的人做这些事,我愿意。说真的,我做梦都不会想到,我竟然马上就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在我们那个世界,那是会遭到别人唾弃的,我感觉好神奇。”李翩儿坐在风遥玦怀里,将脸转向了他,距离近得可以闻见对方的呼吸。 丫鬟见两人动作亲密,很不好意思地出去了,顺便给他们关上了房门。只是她还未走几步,送午饭的人便来了,她又不得不转过身去,来到房门前,迟迟没有推门进去,想了片刻后轻轻唤道:“二官人,送饭菜的来了。” 其实是丫鬟多虑了,房内的两人只不过是在说话而已,并没有做其他什么亲密的事。自从知道李翩儿怀孕后,风遥玦最多就是吻吻她,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更亲密的动作了。再加上如今这样的困境,两人可都没有了取乐的心思。 得到允许后,送饭的小厮提着食盒进去了,小心翼翼的将两菜一汤摆上了桌。他正盖上食盒准备离去,却被李翩儿从背后叫住了,指着桌上问道:“这是哪来的鱼?如今饭都快吃不上了,这是怎么弄来的鱼?” “李夫人,这个小的不知。得条鱼不容易,李夫人你还是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了。小的先告退了。”小厮说完便要离开,李翩儿还想问两句,却被风遥玦制止了,挥手命小厮先走。 李翩儿如果知道这条鱼是风隅玿用一尊玉雕换来的,肯定不会像此刻这般淡定了。这世道,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吃的东西了。而能用玉雕换来一条鱼,风隅玿可是花了大力气。 整座城被围困了这么久,城内百姓的吃穿用度等物资早已短缺,街上饿死、冻死的平民百姓不在少数。风家虽然家底深厚,但也无法解决长期的吃穿问题,眼看就要面临温饱困境了,今日却还弄来了一条鱼,这令李翩儿吃起来有些难安。 半顿饭下来,风遥玦见李翩儿始终没有对那条鱼动一下筷子,只是默默的夹着另一盘中的藕片下饭。于是他主动夹了一块最好的部位放进了李翩儿碗里:“别光吃藕片,吃鱼,这是你最喜欢的鱼肚。” 他们全府的人已经连续吃了半个月的藕片,每日两餐难离它。不是因为它有多美味,而是因为吃它不花钱,而且耐吃,最起码还能坚持一个月,令府里的人不至于光吃饭,没有菜。 不过,这就苦了下人们,需要冒着严寒赤脚进入风府后花园中的那片池塘,进行挖取。这片池塘可比钱塘风府的那片大多了,在这样的境遇中,也幸亏大富人家有养莲的习惯。本是用来观赏的东西,如今却成了救命稻草。 “相公,你也吃啊,你看你又瘦了。”李翩儿说着,也为风遥玦夹了一块。 李翩儿轻轻咬了一点,结果鱼肉还未吞下,她却毫无征兆的落下了泪。风遥玦见状,微拧了眉头,顿住筷子问道:“怎么了?今日的鱼肉不合口味吗?怎么哭了。” “不是。我突然想到质儿了,我如今在这里还有鱼肉吃,而他和细钗,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都一个多月了,也不知有没有平安到达钱塘,在路上有没有被饿着。听说路上劫匪很多,他们的盘缠会不会被抢?”李翩儿越想越害怕,越想越伤心,最后干脆放下了碗筷。 风遥玦随即也放下了碗筷,起身搂住了李翩儿的头,让她靠着自己,安慰道:“我知你担心他们,我也同样如此,但我们应对他们有信心。他们走得还算早,又是水路,所以相对安全,我想,如今也应该到家了。乖,吃饭吧,如若将我们的女儿饿着了,我可不依。” “相公,你说,我以前怎么就这么狠心,抛下他去了崖州呢?早知如此,那时就应该留下来多陪陪他的。”李翩儿紧紧环住了风遥玦的腰,泪水沾湿了风遥玦的狐裘。 洗劫一空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担心质儿安危的不止李翩儿一人,其他人同样如此。尤其是风老太太,在彷徨担忧中煎熬了一个月,仿佛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心里想的,嘴里念的,都是质儿,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忧思过度之中又加上食物的短缺,她很快便承受不住了,如今已在床上躺了几日。 为了节省取暖所用的木炭以及照明所需的烛火,全府的人很自然就形成了一种早睡晚起的习惯,但即使是这样,这些日常所需的必用物资还是日渐匮乏,到最后,只剩下了风遥玦的屋子还有一点炭火的气息。而这时城中被饿死冻死的人数不知又增加了多少。 正月二十五日这一天,开封城又降了大雪。外面天寒地冻,一片白茫茫。李翩儿坐在炭盆前弹着吉他,却突然毫无征兆的闯进去了一群官差。 “嘣~”吉他弦断,两人惊得纷纷站了起来,李翩儿大声质问道:“你们干什么?” “如今圣上危在旦夕,正需大量钱财,然而国库已空虚,你们做为我大宋子民,理应做出些大义之事来。来啊,给我将值钱的东西都带走!”领头的说完这些话,手一挥,也不经过风遥玦的同意,一群人开始了堂而皇之的搬东西。 李翩儿实在看不下去这种行为,放下手里的吉他,挺着肚子向前走了几步,指着他们大声斥责道:“你们还有没有天理了?这与强盗有什么区别?顶着一张官皮,做的确是这种无耻的事!也难怪好好的一个国家会搞得支离破碎!你看看你们,都什么德行?都给我住手!这是我家的东西,不准搬!” “怎么?你一介草民,还想违抗圣明不成?识趣的赶紧给我闭嘴!如若不是看在你身怀六甲,早连你一块抓了!”领头的那名官差向李翩儿这走了几步,微眯起那双凌厉的眸子,对李翩儿警告了一番,倒不至于对李翩儿动手。 其实领头的那人也不想做着这种强取豪夺之事,但圣命难为。如今这样的局势,除了尽力满足金人提出的一系列不合理的要求外,朝廷已毫无办法。失去些钱财,却能换来短暂的苟安,这对于那些惜命的官员来说,再合适不过了。他们只知寻求苟安,却丝毫没有顾及过城中百姓的死活。 李翩儿本想上去阻止,结果刚跨出去一步,便被风遥玦握住手腕阻止了,之后将她护在了怀里,摇摇头,附在她耳边说道:“翩儿,别冲动,不过是些财物而已,让他们拿,别伤了身子。这些东西,你也并不是很看重,不是吗?不要为了一些身外之物做不值得的事。” “相公,我是不在意这些。不就是金银珠宝吗?本小姐以前也从未缺过。只是,我咽不下这口气!”李翩儿愤愤地望着风遥玦,话说得很大声,令那些埋头搬东西的官差们动作一顿,齐刷刷望向了她。 领头的官差脸色一僵,冲着手下人一声呵斥:“还愣着,还不快搬!延误了时辰,小心要了你们的小命。” 那人说完,转身向风遥玦他们走了过去,视线在李翩儿身上扫了一遍,说道:“小娘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敢跟朝廷叫板,性子够烈。也亏得你已有孕在身,算是逃过了一劫。你可知?当今圣上为了求取和平,将自己的亲妹妹都送出去了。金人指明要一千五百名少女,你们府里的年轻女子一个也逃不掉。你能逃过,这是烧高香都求不来的事。我劝你就知足吧,咽不下这口气?放眼看看全城,又有谁能咽下这口气?但为了活命,最终不都得忍吗?” “来,翩儿,我们这边坐,不理会就是了。”风遥玦一脸的平静,看都不屑于看那些官差一眼,直接拉着李翩儿在炭盆前坐了下来,任由那些“强盗”进进出出地忙碌。 如果李翩儿是依着自己的性子来,今日这事定是不会就这样算了。但她不得不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如果她真与他们发生争执,动起了手,那孩子难免会有所闪失,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闯入府中的官兵分为了好几路,一路直接闯进了风遥玦他们的房间,还有一路则是在府内四处抓捕年轻女子,一时之间哭喊求饶声充斥了整座府邸,被抓的都是些丫鬟,还有就是风隅玿他父亲所留下的其中几个妾室。 那几个女人虽不再年轻,但有几个也未过四十岁,风韵犹存,美貌不减。如今这个紧急时刻,为了紧急凑齐金人所要的数目,朝廷也只能抓些老女人凑数了,至于是不是处子之身,这些都不重要了。 “官爷,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要抓我们?呜呜……” “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我愿意给你磕头……” “救命啊!救命……” “呜呜,奴家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啊,无法上战场打仗的,官爷就留奴家一条生路吧!” …… 负责照顾李翩儿的那个丫鬟躲在了假山下的一个石洞中,以为这样就可以幸免于难了,然而她还是将问题想得太简单,没多久便被发现了。 官差阴沉着脸望着她,语气冰冷:“你躲啊?别以为你躲在石洞中,就没人发现你!跟我走!” “我不走!放开我,救命啊!”丫鬟奋力做着挣扎,想要挣脱出自己的手腕。 那官差瞪她一眼:“你喊破喉咙也无用,老实点!” “噗通!”被拖出石洞的丫鬟最终挣脱出了手腕,在官差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她身子一跃,跳进了结有薄冰的湖水中。大雪纷飞下,她的身子在湖中上下挣扎了一番,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寒水的吞噬,渐渐沉入了湖底。水面除了碎冰,便是飘飘落落的白雪,变得平静的可怕。官差在湖边愣了片刻,最后离去了。 嘈杂声在府内起此彼伏,最终,所抓到的女子被集中到了一处。风隅玿随后赶了过去,而此时,他的书房也正在被洗劫,只是他的态度与风遥玦是一样的,未加阻止。 家道中落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隅玿闻言忙回身,结果印入眼中的便是,一抹极快的身影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已冲向了一棵枯柳旁。头与树干相撞的那一刹那,鲜血飞溅,枝上白雪惊落,血雾白雪交织,模糊了众人的眼,四周瞬间寂静无声,仿佛能听见雪花飘落的声音。 大睁着眼的风隅玿,身子猛地一僵,呆滞地望着前方,直到那女子无声的倒在了树下,刺目的血液汩汩流出,将一地的雪白染作了鲜红,他依旧无法移眼。女子在倒下去的那一刻便没了气息,只是她那一双睁开的眸子还望着雪花飞舞的天,那里面是无法撼动的决绝。 所有的震惊都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之后人群中又恢复了喧杂,这一次,她们哭得更加严重了,哭声中充满了绝望与凄楚,只是她们却没有勇气去寻短见。 “可惜了。风大官人不必惊慌,这种事,从昨天到今天为止,已经发生了上百次。这位夫人性子刚烈,忠贞不二,好好安葬了吧。”官差对于这种事早已习惯了,见怪不怪,因此表现的很平淡,与府里人的震惊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风隅玿不说话,握拳的手咔咔作响,青筋凸起。他终是转身离去了,行至回廊拐角,才对身后随行的小厮无力地吩咐了一句:“将夫人的尸首好好安葬了吧,我去看看娘,不用跟着。” 风隅玿有些心力憔悴,今日所发生的这一系列事,已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甚至是不想说话。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就这样死在了他面前,他就算对那些女子再无情,恐怕也无法做到波澜不惊。况且那还是他的家人,因为他的无能无力而死去的,这怎能不使他感到悲哀与无奈。 此时,风老太太房内也正在遭遇洗劫,侍候她的两个丫鬟已经被抓走了。风隅玿进去时,她正在与一名官差发生争执,抱着官差的臂膀死死不撒手。官差最终怒了,用力一甩,将她推了一个踉跄后跌坐在地。 风隅玿见状,加快了脚步向里屋赶去,将风老太太扶了起来:“娘,没事吧?有没有摔着哪?” 不待风老太太回答,风隅玿便抬起了那双凌厉的眼睛,怒视着官差,呵斥质问道:“你们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府里的东西都任由你们拿了,你们还想怎样?!难道还想闹出条人命才安心?!” “我们也不想动粗,只是她屡次妨碍我们执行公务,耽误了时辰,你们担待得起吗?”那名官差一面辩解着,一面拿着一尊玉雕人像向外走。 风老太太激动地抓住了风隅玿的衣袖,语气急切:“玿儿,快将娘的人像给抢回来,那是娘最宝贵的一件嫁妆啊,不能丢的。” “好,娘,你等着。”风隅玿扶着风老太太坐下,随后出了里屋。他很清楚那尊雕像对风老太太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平日里被老太太视作生命一样的东西,对老太太有着特殊意义。因此,其他东西可以不要,但这个,他是铁了心要拿回来的。 他很快走过去拦住了那名官差的去路,语气强硬道:“其他的东西随你们搬,但还请将这个留下。” 官差自然是不同意的,于是两人便发生了争执。而风隅玿寡不敌众,很快便被几个官差给束缚住了双臂,按压着跪在了地上。风老太太见自己的儿子身处这样的境地,神色一下紧张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跑了过去,最终做出了让步:“官爷,那个玉像我不要了就是,还请官爷饶过我这儿子吧。” “早如此,不是就不必受这份罪了?放过他?东西搬完了,自然会放了风大官人的。”官差为了防止现在放开风隅玿,他会再次反抗,于是并没有答应风老太太的请求。 风老太太房内的东西现在正搬得火热,而与此同时,风遥玦房里的洗劫已经接近了尾声。干净整洁的屋子早已变得混乱不堪,就连绣床上的被子都未能幸免于难,乱糟糟的随意躺在了床下。除了地上的混乱,剩下的便是其他地方的空荡,他们翻箱倒柜,但凡值点钱的东西都未放过,包括桌上的银制香炉。 李翩儿坐在那气得脸色发青,她只恨自己这个肚子,不然早要这些人好看了。而风遥玦倒是表现得淡然,与李翩儿对坐,抱着李翩儿的吉他已经摆弄了一阵子,试图将那根断了的弦给接上。 李翩儿此时心情格外烦躁,看到那些人就觉得不舒服。再垂眼看看风遥玦的手,都已经勒出了痕迹,而弦却并未接上。她夺过吉他放在了桌上:“相公,不会接,就别接了,小心伤了手。” “是为夫没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风遥玦深感惭愧。 李翩儿正要开口否定风遥玦的说法,一个官差就已经绕过圆桌来到了他们近前,摘下了李翩儿头上的发饰。 李翩儿是彻底坐不住了,这也未免欺人太甚了,她可真没见过这样干净的打劫,连女子的头饰都不放过。她站了起来,指着那个官差的鼻子,却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你!混蛋!有这个精力搜刮城里的百姓,为什么不去与金人一较高下呢?!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如果是在以前,你敢抢本小姐的东西,我定要将你打得满地找牙!” “你这妇人,最好给我安分些!别逼我动手。拿你点东西怎么了,国家危难之时,作为子民,这是你理应做出的贡献!而且这是圣旨上的吩咐,金银玉器,所看到的一件不留。”官差理直气壮,势头比李翩儿强多了。 李翩儿恨得咬牙切齿,五根手指当着官差的面握成了拳,指节泛白。风遥玦见李翩儿这架势,就知大事不妙,赶紧将她拉进了怀里,温声劝道:“翩儿,消消气。为了这样的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别忘了。我们的女儿还在你肚子里呢。” “相公,这日子没法过了!受人欺负了,还不能还手了。”李翩儿站在那直跺脚,气得抓了狂。 官差转身正准备走,然而脚旁的炭盆却引起了他的注意,随即弯腰在炭盆边缘用手指敲了敲,意味不明的笑了:“巨贾之家就是不同,吃穿用度可比我们这些当差的好多了。这炭盆是银制的吧,瞧这精致的雕纹,一看就不错。这个也要了。” 那官差将炭盆反扣了过来,倒出了里面的灰屑与那微弱的炭火。李翩儿看到这一幕,再一次跺了跺脚:“相公,你看。” 官差看都未看二人一眼,拿着炭盆起身便离去了,两人脚旁只剩下了一堆银白色的灰烬,那炭火则是被严严实实地埋在了灰烬下。风遥玦始终搂着她没有放手,轻轻抚着她的背,安抚道:“一个炭盆而已,随他们去,想开点。” 这一场持续了很久的搜刮终是结束了,屋子里一片狼藉,值钱的东西已被洗劫一空。不只是风遥玦的房间如此,整个府邸都被搞得乌烟瘴气的了。其中还有好多珍宝古玩,古籍字画之类的东西是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收拾好了的,也都被这些“强盗”给带走了。 府里的丫鬟都未逃过这一劫,都被抓走了,留下的也只是几个老一点的婆子以及家丁,还有风隅玿父亲那两个容颜已逝的妾室。这一次,府里又少了一大半的人。 城中百姓的日子本就过得越发艰难,家境殷实的人家都已到了饥寒交迫的境地。而如今朝廷的一场肆虐搜刮掠夺,导致百姓的生活雪上加霜,一时之间城内瘟疫横行,尸横遍野,繁华的开封已然沦为了地狱般的地方。 那个投湖自尽的丫鬟始终无人发现,只当是被那群官差给抓走了。而风家经过这一劫,也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每日两餐都成问题,木炭日渐减少。到后来,一些家具都被劈成了块,只为用来取暖。 那天之后,风老太太心系那件嫁妆,郁结于心,病情再一次加重。又无处买药,在饥寒交迫中,日子才过了三天,她的生命便走到了尽头。最终她在一天夜里孤独的去了,走得也算安详,并未经受过多的磨难。 老妈子发现风老太太没了气息时,已是第二日的辰时。老妈子按照往常一样,这个时辰送粥进去,顺便帮她擦拭身子。然而,老妈子在帐外呼唤了好几天,都没有任何回应。老妈子心中一悬,挑起帐幕一看,发现床上之人正安静地平躺在那,伸手在风老太太鼻息下一探,瞬间便慌了神。 风隅玿为了这事,冒着严寒在灵堂前跪了三天三夜。这是在尽最后的孝道,也是在弥补他对自己母亲的亏欠。他很是自责,觉得是自己无能,竟然连一件东西都守不住,导致了母亲郁结而死。而自己竟然连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与她相见,让她孤独的死在了黑夜中,又寂寞又寒冷。 这三天里,府里的人劝了风隅玿很多次,然而他就是听不进去,就连李翩儿劝,也毫无用处,直至第四日下了葬。而墓地就选在了府中的一处空地上,如今已别无他法,只能就近安葬。而那日撞死的女子也是埋在了这里。 不要怪小页写得残忍,真实的历史比小页写的还惨,甚至惨千百倍,而我只选了其中一隅来写。 垂死逃亡(一)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家昔日的繁闹早已不在,府里的人死的死,走的走,抓的抓,如今偌大的一个府邸变得死气沉沉,静得可怕。而剩下的也就他们几个了,每日还要为了温饱而忧虑。 在这样的环境下,风遥玦的病又严重了需多,由于全身无力,加上炭火不足,他只能躺在床上养着,每日能下床活动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为此,李翩儿与风隅玿两人忧虑不已,但却依然毫无办法。 金人对开封城的围困并没有结束,想要逃出去那是不可能的。如今就算是出府,都得格外谨慎,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遭到难民的袭击与抢夺,毕竟人在陷入绝境之时,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正月就这样过去了,二月初六那日,令人震惊的事情再次发生了,大宋的皇帝被金国君王完颜晟贬为了庶人,这便昭示着北宋是真的亡了。全城百姓皆哀嚎痛哭,惊慌失措,有的甚至仰天长啸,嘴里喊得是赵匡胤的庙号,歌颂他的丰功伟绩来发泄如今心中的痛恨惋惜。 人们这么久的垂死挣扎仿佛最终换来的却是无尽的绝望,他们已然成为了金人刀板上的鱼肉,甚至还不如鱼肉。 随着当朝皇帝的被废,七日后,一众大臣以及太上皇不得不被迫前往金营。如此一来,开封城便真的变作了一座无主之城,城内饿殍遍地,由于天寒地冻,横七竖八的尸体久而不烂。 风隅玿很清楚这样下去只有等死的份,如今就算是有那么一线微弱的生机,他都想要去试一试。于是他费尽心思想了好几日,最终想出了一个也许是九死一生的逃命方法。 他命府里剩下的家丁找出了所有能用的木材,之后着手同下人们一起做起了扁舟。他准备还是借助运河的力量,走水路逃出去。如今全城虽然还在围困之中,但那些高官们都被抓出了城,剩下的都是些掀不起浪花的卑微之人,金人在各处要塞的防卫也就松懈了许多。 再加上临河之处本就要冷上很多,金人也是人,自然是怕冷的,晚上多半都待在了帐篷内。这样一来,风隅玿觉得自己的这个办法虽算不上万无一失,但却有一线生机。他也知道这是在拿生命去赌,但如今是不能不堵了。 几条扁舟做好后,他们逃跑的时间便定在了一个寒冷的雪夜,天气越冷,对他们越有利。 晚上,风遥玦的房内点着一盏如豆的烛火,视物变得昏暗迷离。他们在做着逃亡的最后准备,再过半个时辰,他们便要出发了,而屋外正风雪正盛。 垂死逃亡(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李翩儿这才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在黑暗中挣扎求生,那是一种希望与绝望交替的折磨,自己仿佛陷进了漩涡中,求生不能,而求死又不忍。 “翩儿,将脸埋进我怀里。”风遥玦自己冻得已是在不住的颤抖,但任然敞开了自己的披风,想为李翩儿挡去一些风雪。 李翩儿手脚仿佛失去了知觉,话都说不完整了,结结巴巴:“我没事,忍一忍,就过去了,倒,倒是你,身子骨比,比我还弱,快将披风穿好。” “遥玦,快将披风裹好,我不允许你出意外。恋恋交给我,你不必担忧。”风隅玿在李翩儿身旁靠了靠,这次甚至都没有征求李翩儿的意见,直接将她强行搂进了怀里,用自己的披风盖住了她大半个身子。她与风遥玦都是他最在意的人,因此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出事。 木舟在运河里艰难前行,划船的家丁在酷寒的风中,手脚早已冻得麻木,唯一促使他们坚持下去的动力便是那骨子里的求生欲。 半个时辰后,他们最终来到了一处要塞之地,只要能顺利通过这里,他们才算是真正的逃出了开封城,生的希望才会到来。 在这紧要关头,他们很自觉的提高了警惕,个个屏气凝神,悬起了整颗心。 他们看到了两岸金人所驻扎的营帐以及从营帐里发出的荧荧灯火 ,值得庆幸的是,营帐外倒并未看见有一个金人出没。如风隅玿所料,这样寒冷的深夜,金人同样不愿出来遭这番罪。 小页今日大罢工。明天补起来。 艰难脱险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待风隅玿抱着一捆柴火回来时,李翩儿因疲劳过度,已经倒在风遥玦身旁睡了过去。这可将风隅玿吓坏了,一捆柴啪的一声全散落在地,他慌张地向李翩儿奔了过去,轻轻拍了拍李翩儿那冰冷的面颊:“恋恋,醒醒,你不要吓我,恋恋……” 连续叫了多声,直到李翩儿幽幽转醒,风隅玿才放下了那颗高悬的心,舒了一口气。风隅玿以为李翩儿同风遥玦一般陷入了昏迷状态,现在看来是他过度紧张了。 在风隅玿的搀扶下,李翩儿坐了起来,一脸的不解:“你怎么了?神色这样慌张?” “没事,可有哪不舒服?”风隅玿很担心李翩儿的身体会吃不消,一夜这样的折腾,就算是他,以前都未曾经历过,何况是娇生惯养的李翩儿了。 李翩儿远比风隅玿想象的要坚韧许多,再大的困难也凭借自己的毅力挺了过来。她抽抽嘴角,摇头道:“就是冷,其他倒没什么。” “你坐着别动,先忍忍,我来生火。”风隅玿将那堆散落在地的柴火又聚集到了一处,之后开始在这个不大的屋子里四处搜寻,希望能找到点用来点火的物品。不过,他很庆幸,竟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两块打火石。 由于下着雪,风隅玿拾来的柴表面都是半湿的,生起那堆火,可费了他不少力气。好在屋子里有很多干草,引火物相当充足。 李翩儿看着自己身前那堆熊熊燃烧的大火,眸子里终于有了光亮,在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她相信,眼前的困难一定会过去的,他们将会渐渐好起来。 风遥玦依旧还在昏迷当中,风隅玿在生完火后就帮风遥玦解开了身上僵硬的衣物,放在火旁烤着。并且又将他那软绵的身子往火旁凑了凑,希望他能够好受一些。 “恋恋,将湿衣服脱了,不然会生病的。”风隅玿见李翩儿解下了自己的披风,但并没有要脱狐裘的意思,只好提醒她。 不是李翩儿介意风隅玿而不敢脱,而是懒得脱。此时的她又饿又累,还冷得慌,根本就不想再去多动弹。但经过风隅玿的提醒,她还是照做了,脱下自己的狐裘递给了他:“给你。” 在大火的烘烤下,没多久,他们脱下的衣物以及全身生起了腾腾白气,整个屋子被浓浓白雾充斥,就如仙山的白云一般氤氲缥缈。李翩儿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不过这也使她正承受着更大的痛苦。那烧灼感般的痛意袭卷了她全身的每一寸肌肤,令她苦不堪言,眼泪花花。 不仅是李翩儿,此时风隅玿同样在忍受着这种久冻之后恢复知觉时的痛苦折磨。而风遥玦还在昏迷当中,这样的痛苦倒是减轻了不少。 风隅玿将李翩儿的一双手握在了自己的两只掌心中,帮她缓缓揉搓起来:“恋恋,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我已经不疼了。”李翩儿顺势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然而,风隅玿却没打算松开,说道:“在以前时不也如此吗?为何如今对我这般疏离?因为遥玦?还是……?” “以前那是因为……”李翩儿话说了一半,后半句‘我不知道你喜欢我啊。’让她觉得尴尬,索性咽回了肚子。 李翩儿这样欲言又止,令风隅玿心里很不好受,问道:“因为什么?” “算了,不说了。”李翩儿终究还是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低垂了眸子,无神的望着眼前那堆火。 李翩儿不想说,风隅玿也不想多问,如今性命攸关,可不是谈论这些事的时候。他起身为风遥玦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之后又用手探了探风遥玦的额头,发现依旧冰凉,不过比刚开始要好得多。 艰难脱险(二)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遥玦已经睡过去了,你不必担心,注意保重好自己的身子。饿了吧,我给你烤鱼吃。”风隅玿说完后起了身,拿起了放在柴堆上的鱼。 李翩儿面露疑惑,问道:“这么冷的天,你在哪找到的?不会是你又去了运河里吧?你疯了吗?这样会生病的。况且昨夜的情况与今日不同,如果不是性命攸关的事,谁愿意这样冷钻进水里。” 风隅玿见李翩儿因为他的事而紧张,心中总算有了一丝丝暖意。他将树枝插进了鱼肚子内,架在火上烤了起来。由于没有工具无法处理鱼的内脏,他就只能直接拿来烤了,这总比饿着肚子强。前行的路还很遥远,行囊里的烧饼也要省着吃。 “你不必紧张,我并没有靠近运河。这鱼是在林子前的河里发现的,当时已经死了,我只是捡回来了而已,你如今不占荤腥哪行,肚里的孩子需要营养。”风隅玿一面说着,一面又在火上添了些柴火,之后捧着地上那一堆根状物回到了李翩儿身旁。 李翩儿动了动身子,淡淡的视线停留在了那七八块根状物上,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 “芍药花根,应该可以吃。方才在河边发现了它留下的枯枝,于是动手挖了下去,果真没有徒劳。”根上的泥土已让风隅玿在河里洗净了,他拿起一块仔细端详了片刻,试着咬了一口。说不上好吃,但也不难吃,口感浅淡而清脆,还夹着一股生味。他并没有打算给李翩儿吃这个,这本就是他为了多节省点干粮而为自己准备的,他断不会忍心让李翩儿吃这种东西。 李翩儿看着风隅玿一连吃下去了四块,忙阻止道:“你不会今晚就准备吃这个果腹吧?别吃了,连它是不是有毒都不知道,你还吃这样多,小心吃坏了身子,待会儿一起吃鱼吧。” “放心,这个无毒,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对了,恋恋,你是怎么知道水底要比水面暖和的?是因为冲浪的原由?”风隅玿想到了昨晚的事,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空气中弥散开了烤鱼的焦香味,李翩儿不自觉便吸了一口气,之后摇头道:“这跟我冲浪没关系。这只是当时在物理课上学到的知识,没想到竟救了我们一条命,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好好学习了,只可惜,如今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想到这,李翩儿一脸的懊恼,顿了顿,又说道:“其实这个原因很简单的,水的密度会随着温度的变化而变化,而当水温达到四摄氏度时,密度便会达到最大值,于是就会下沉,因此每一层的水温都是不同的。运河挺深的,我想河底的水温一定有四摄氏度,这远比外界暖和。其实你去观察也会发现的,在结了冰的湖面底下,常常还有鱼游动呢。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鱼早就冻死了。” “竟还有这般神奇的事,我以前倒未去想过这个问题,冰湖里为何会有活鱼游动。未来世界的学子都学这些吗?倒是颇为有趣,关键时刻还可救命。”风隅玿对于李翩儿的解说,也只听懂了一个大概,“密度”这样的词汇对他来说还是太过新奇,无法理解何为“密度”。 李翩儿倚靠在一块木板上,静静的点了两下头:“还有很多有用的只是呢,只是我不学无术,上课时多半在睡觉。还有呢,昨晚我们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被冻了半夜,竟然没死,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液体在化作固体时会放热,我们的湿衣服虽然最后都变硬了,但也因此大大减小了我们体内热量的散失。” 魂断归途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风遥玦知道,他们这是脱险了。他艰难地动了动身子,将披风向李翩儿那边移了移,之**住了李翩儿那只藏在披风内的手。 干草发出的沙沙声轻易便惊醒了风隅玿,他睁开睡眼朦胧的眸子转身望去,顿时心中一喜,起身走了过去:“遥玦,你可算是醒了,感觉如何?” “已好多了,大哥,你休息一下吧,我来看火。”风遥玦说着便想要撑着无力的身子坐起来。 风隅玿绕过李翩儿,伸手去扶住了风遥玦,说道:“身体才刚有好转,好好休息,先吃点东西。” 风遥玦吃过东西后,听了风隅玿的劝告,又睡了过去。 三人在这所茅草屋内休息了一夜,由于担心夜长梦多,第二日一早他们又踏上了逃亡的行程。寒风呼啸,风隅玿就这样背着已清醒的风遥玦一路走了下去。路途中依然廖无人烟,放眼望去,全是没有融化的白雪堆积,仿佛在这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寥落的三人。 天空放晴,最终暖阳从厚重的白云间露出了久违的面容来,温暖了雪地上艰难跋涉的三人。然而,这一晚,他们再也没有了前一天的幸运,到了深夜都未寻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他们只好夜宿在了林边。 因为担心被金人发现,这一夜的他们连火都未敢生,用坚强的毅力硬挺过了一夜。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一天的时间赶不了多少路程,而金人就驻扎在开封城外,他们很容易便会被零散在外的金人发现。 晴朗的天气只持续了三日,天空便又飘起了飞雪。最终在第三日的傍晚,他们找到了一个新的落脚点,那是一间小小的土地庙。土地庙背靠山坡,四面杂树丛生,一根根枯枝上蓄满了白雪,一只废弃的石狮立于枯枝的一旁,显得落寞萧索。 这个地方倒也隐秘,只是庙内落满了灰尘,显然这个地方已被人遗弃了许久。他们在这落下脚后,风隅玿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生火。这几日来,他们也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才会生出一堆火,待到身体暖和一些后又会迅速给灭了,接着赶路。 李翩儿如今是越发消瘦了,脸色苍白如纸,一双腿出现了浮肿迹象。就连腹中的胎儿都似乎出现了一些小问题,今日午后她去如厕时,雪地上遗留下了丝丝血迹,只是她事后没敢将这件事告诉风隅玿他们,害怕他们担心。 火光在李翩儿面前渐渐亮了起来,暖意慢慢向她的身子席卷而去,她将疲惫不堪的身子靠在了香案下的木板上,闭上了眼。浑身的酸痛与冷意使她精神更加不振了,但她依旧在强撑着。 风隅玿从行囊中取出了仅剩的两个烧饼,烤热后递给了李翩儿一个,又将另一个给了坐立不稳的风遥玦:“遥玦,吃点东西。” 风遥玦那晚虽然醒了,但病情却没有好转,这几日一直发着烧,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整个人消瘦的不成样子,手上青筋高高凸起,仿若一只花甲老人的手在短短几天内生长在了他身上。 “大哥,你吃吧。我不想吃。”风遥玦说话变得异常吃力,简简单单几个字却让他说了很久。 风隅玿将烧饼硬塞进了风遥玦手里,语气毋庸反驳:“你如今生着病,不吃东西如何能行!” 李翩儿双手红肿,她将接过来的烧饼掰成了两半,一半递给了风隅玿:“一起吃,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大哥,你不用将食,物浪费在我身上,我的身体,没有人能,比我自己,更清楚,我熬不过明天的。”风遥玦艰难的抬手,将那烧饼塞进了行囊中。 风隅玿当即就变了脸色,望着风遥玦那张颧骨高高凸起的脸,嗔怪道:“不许胡说!你一定会没事的!” “相公,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你要相信,一切都会有奇迹的!”李翩儿手中那半块烧饼悄然落地,她将自己向风遥玦那里挪了挪,握住了他的手,两行清泪潸然滚落。 “噗嗤!”一口鲜血喷洒在地,这已经不是风遥玦第一次毫无征兆的吐血了。他奋力撑起了身子,嘴角沾着血迹望着李翩儿说道:“翩儿不哭,人终究会有一死,不是吗?我们成亲吧,就在今晚,在这土地雕像的见证下,如何?你这一身红衣刚好可当做嫁衣呢,多巧。” 李翩儿此时已经悲痛地说不出话来了,而风隅玿见风遥玦又吐了血,赶紧丢下手里的食物,用自己的衣袖为风遥玦擦去了嘴角的血迹,面露悲哀的说道:“好,你如果想现在与恋恋成亲,那我来准备。” 痛失骨肉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第二日午后,土地庙后多了一座新坟,那是风隅玿费劲精力徒手所建,里面掩埋的是他那心爱的弟弟,同时还有他那颗落寞的心。 雪雾迷离的树丛间,一身红衣的李翩儿呆呆地立于落满积雪的石狮旁,透过朦胧虚幻的雪幕,前方是虚弥的树木还有那座坟,及坟前那伤痛的风隅玿。她想再多看风遥玦几眼,哪怕只是一座坟墓也好。 风隅玿在坟前站了半晌,最终转了身,朝李翩儿走去,用满是伤痕的手扶住了她:“走吧,外面冷,保重身体,孩子要紧。” 李翩儿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任由风隅玿扶着她向庙内而去。她亦不曾再回头去看一眼,害怕看了会更加不舍,如今她要为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因此有些事不能由着自己的心。 两人在这土地庙内又停留了一晚,第二日天才蒙蒙亮,他们便又踏上了南去的路。雪下得小了很多,然而凛冽的寒风似乎要将两人吞噬了一般,寒彻骨髓。 李翩儿本就伤心过度,身体虚弱。而他们又走了一天多的时间,最后她实在累得走不动了,两脚一软跌在了地上。后面的路,都是风隅玿抱着她一步一步走了两日,最终,他们来到了一处已干涸的水田内。 暖阳明媚,前几日积下的白雪已融化,满地的稻草踩上去松松软软,疲惫不堪的两人刚好可以在这休息一下,顺便去寻找一些吃的东西来。他们所带的干粮在风遥玦死后的第二天便吃完了,之后的几日便是一直以挖到的树根为食,有时幸运,还能采到几个冰冻的野果。 有一次,风隅玿为了能让李翩儿沾到荤腥,不惜去挖了蛇洞,结果蛇没抓住,反被咬了一口。庆幸的是,那蛇没毒,只是因风隅玿扰了它的冬眠,被激怒了。 风隅玿将李翩儿放在稻草堆旁坐下,使她背靠稻草堆,这样多少会舒服一些。 “在这等我,我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吃的东西,不会走远的。”风隅玿蹲在李翩儿身前,帮她将额前的一缕碎发绾在了耳后,动作极其温柔。 灿烂的阳光照得李翩儿睁不开眼,她依靠在那感受着阳光所带来的温暖,浑身的骨头仿佛都松了。这连日来,心情沉郁的她很少说话,对于身前人的嘱咐,她也只是点了点头,眯缝着眼,用迷离的视线看着那个憔悴的背影渐行渐远。 风隅玿终究是放不下李翩儿,所以并没有走太远,在发现一片藕田后便停了下来。田里积水不算深,波光粼粼的水面零零星星点缀着一些枯败的荷叶,在寒风中摇曳,显得萧索苍凉。这里显然已经被先前逃难的流民挖掘了一次,然而他看到这些,内心却是说不出的欣喜,这么多天来,终于有了像样的食物了,吃生莲藕也总比吃树根要好。 他不做丝毫的犹豫,直接脱了自己的鞋袜,挽起袖子,提着衣袍下摆踉踉跄跄地进入了水中。水温冰凉刺骨,就那么一瞬间,脚上那被水冻得钻心的痛意便席卷了他的全身,令他忍不住一个哆嗦,蹙起了眉头。 他已顾不上脚上的疼痛,将衣袍打上一个大结后,伸手向淤泥里探了去。经过一阵仔细的摸索探寻,他算是有了点收获,挖出了几节比拇指粗的莲藕来。这使他越发兴奋,越挖越起劲,心想这一次终于可以让李翩儿填饱肚子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耳里传进了李翩儿那充满恐惧的喊叫声,声音虽来自远处,却伴着风声异常的清晰。他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手上的莲藕啪的一声全跌进了水里,溅起水波荡漾。 他慌张之中一个趔趄,待到稳住身形后,急促地向岸边奔去,淤泥在这一刻便沾满了他的衣袍。他丢弃了田埂上的鞋袜,赤脚向李翩儿所在的地方跑了过去。 “啊!救命……混蛋,放开我!”一脸惊恐表情的李翩儿身子倚靠着稻草堆,一双手拼命拍打着压在她身上的两个头戴羊角帽的金人,一双腿在不停的挣扎,她是用尽了全力来反抗。 然而,如今身体虚弱的李翩儿哪是这两个蛮夷的对手,很快便被他们一人钳制住了一只手。而其中一人的脸被李翩儿挠了一爪子下去,一怒之下,那人狠狠地给了李翩儿一巴掌,打得李翩儿有那么一瞬间的缓不过气来,整个人都懵了。 这些闲散的金人平日里在营帐内无事可做,就喜欢出来四处溜达,而李翩儿他们虽然已经赶了好几天的路,但他们实在走得太慢了,至今还不算彻底出了金人所在的范围,在这遇上了一两个,也不奇怪。 一个金人在粗鲁地吼出一句李翩儿听不懂的话后,一用力便扯开了李翩儿的狐裘,将自己的整个身子压了上去,也不管李翩儿如今还大着肚子。而另一人也未闲着,带着恶心的笑声,有条不紊地解着身上的衣物配饰以及最重要的弯刀。 金色的阳光下,李翩儿睁不开眼,上半身被那个金人死死控制住了,无法动弹。身上的衣物很快便被拔去了大半,她不停地扭动着脑袋,凌乱的发丝上沾满了细碎的稻草。 她那扭曲的脸上由开始的惊恐渐渐变作了绝望,泪水混合着碎发随意贴在了耳上,如今除了喊叫谩骂,能够用上的便只有那双腿了,但那双腿并起不了什么反抗作用。 金人野蛮地亲吻着她的脖颈,这让她觉得恶心,心中一发狠,抬头便是一口咬在了那人的耳朵上,只听咔擦一声,那人的耳上已是血肉模糊,而血液也同样沾了她满嘴,连牙齿都晕染成了红色,这一刻,她满足的笑了。 突如其来的钻心痛意令那人失了控,反手便又是一巴掌扇在了李翩儿脸上,又一个五指印突兀而出,火辣辣的疼。那人捂着受伤的耳朵直起了身子,面容狰狞,嘴里骂了一句后,抬腿便是一脚重重地踏在了李翩儿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啊……!”李翩儿那痛苦与绝望交加的尖叫声响彻天地,她仿佛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那是她怀了还不到七个月的孩子啊。 惊慌赶来的风隅玿入眼看到的便是这一幕,这一刻他停止了呼吸,大睁的眼睛瞬间布满了红血丝。惊愣不过数秒,便被满腔的怒火所取代,他仿佛彻底疯了,快速扑向前去。在金人还来不及反应之时,捡起了地上那把弯刀就朝其中一人挥了过去。 血雾飞洒,刀刃正中那金人的脖颈,当场倒地而亡。他那双不可置信的眼大睁,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蔚蓝的天空与明媚的暖阳。 另一个金人随即反应了过来,欲拔出腰间的刀来对抗风隅玿。然而发了疯的人最是可怕,风隅玿如今杀红了眼,哪会给那人机会,一刀便向那只拔刀的手砍了去,瞬间筋骨分离,断手落地的那一刻,血液迷糊了风隅玿的脸。 那金人的面容因疼痛而变得扭曲狰狞,他一脚踢了风隅玿一个踉跄,快速朝风隅玿扑了过去。 满脸血迹的风隅玿看上去相当可怕,刀在他手里没有任何章法,凭着心中那股怒气而乱砍一通,迫使那已受重伤的金人又中了数刀,命丧了黄泉。 风隅玿杀了两个金人后,一把扔下了手里的刀,脚步不稳得扑向了李翩儿,在她身旁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将扯烂了的狐裘盖在了她身上,搂她入怀:“恋恋,你感觉怎么样?不要吓我啊,现在已经没事了,那两个金贼都被我杀了。” “我,我肚子好痛啊,我的孩子……救救它……”李翩儿艰难地抬手抓住了风隅玿的袖子,布满冷汗的脸上带着满满的恳求,此时的她,痛得呼吸困难。 风隅玿顺着李翩儿的肚子看下去,身下已涌出了大量的血液,将一根根稻草染得鲜红刺目。他心如刀绞,知道这孩子是保不住了,但他不准李翩儿有事。他用潮湿的袖子为李翩儿擦去了脸上的汗水,轻声道:“恋恋不怕,我在这里。来,在这里躺好,我们将孩子生下来,它一定不会有事的。” 六个月的胎儿早已成型,李翩儿经过半个时辰的苦命挣扎,那个死于腹中的孩子终于落入了风隅玿的手中。他看着这血肉模糊的一团,心间仿佛瞬间灌满了醋液,酸涩得已失去了知觉。他那满是鲜血的手在不住的颤抖,趁李翩儿没看见,他迅速将它严严实实地裹进了自己的衣袍中,放在了稻草下。 “怎么样?我女,儿还好吗?”李翩儿靠在那无力动弹,脸色惨白得可怕,她那双深陷的杏眸充满了期许,望着向她靠近的风隅玿。 风隅玿满手的鲜血来不及去清洗,将李翩儿搂进了自己怀里,语气含悲:“恋恋,振作起来好吗?你还有质儿呢,还有我,以后的日子会好起来的。” 云水生涯(结局) - 叛逆少女穿越记 - 页瑟 “我问你,我女儿呢?”李翩儿像是在怒吼,然而却吼不出来,没了那力气。 风隅玿红着眼眶别过头去良久,最终还是实话实说了:“它随它父亲去了,恋恋,你放心,在那里,遥玦会照顾好它的。”他急着顾及李翩儿,并没有去看那胎儿的性别,因此不知是男是女。 “我不信!我要我的孩子!你将她给我!”李翩儿这次终于吼了出来,吼破了喉咙。 风隅玿将李翩儿颤抖的身子搂紧了一些,安抚道:“你还有质儿呢,他需要你,你也不想质儿成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吧?振作起来,我们只需再走二十几日,便可到家了。” “这不一样,不一样的!这个孩子与质儿比,对我的意义是不同的!”李翩儿满脸的泪痕,由于激动,身子不停的颤抖,从而牵动了脆弱不堪的下身,撕裂般的疼痛瞬间传进了她的神经,丝丝汗液再次从额上渗了出来。 鲜红的血液很快再次从李翩儿的下身涌了出来,湿透了一大片稻草。风隅玿见状,大惊,额上露出了一条条青筋,他摇着头,自言的语气异常急促:“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不会的,刚刚不还好好的?” 李翩儿在这一刻倒是平静了下来,她仿佛已感受不到全身的痛意了,嘴角浮起了一抹安详的笑,开口道:“我要死了对吗?正好,反正我也,也不想活了。我要去,找我的,女儿了。相公不爱我,但是,我知道,她一定会,爱我这个母亲的,只是她没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而已。” “你这说得什么话,你一定要给我活下去”风隅玿不曾想李翩儿会出现血崩,如今就算有大夫,恐怕也是回天乏术了,而他却不愿承认,总期盼着会有奇迹发生。 李翩儿躺在风隅玿怀里,她能感受到温热的血液在下身涓涓流淌。明明是在灿烂的暖阳下,她却感觉全身越发冷了。她瘫软在那,摇头道:“活着,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如果,如果质儿还,活着的话,他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找到他。” 风隅玿落下了泪,但依旧在安慰李翩儿:“你放心,质儿会没事的,你要快快好起来,回钱塘后,我们一起照顾他。”这样的说辞,与其说是在安慰李翩儿,还不如说是安慰他自己。 “你很清楚我如今的状况,不是吗?不要逃避。其实,这个世上,最悲剧的事不是生离死别,而是自己喜欢的人早已心有所属。你说对吗?”李翩儿睁着眼凝视着风隅玿那张脸,想要在这张脸上找寻一丝风遥玦的影子来。然而,奈何她如何寻找,就是无法觅得其踪迹,这两兄弟长得太不相像了。 李翩儿提了一口气,用尽最后的力气从袖中掏出了一块丝帕,塞进了风隅玿的手中:“我是知道你,喜欢我的,可是谁让相公,他要先招惹我呢?我心里只装得下,一个人了,就如他心里,只装得下钟离湲一样。还有,你送我,的玉簪,我没能守住,被那日的官差抢了去,是我没用。这块绢帕送你,是,杨姐姐走之前绣的,我见好看,便留了下来。” 风隅玿紧紧握住了那块绢帕,将上面那只染了血迹的鸳鸯揉作了一团。他表情痛苦不堪,眼泪一滴滴落在了李翩儿的脸上。他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恋恋,簪子……丢了不要紧,待,待到了钱塘,我再叫,叫工匠做一只,送你。你看可好?” “今日的天空真蓝……”李翩儿那双望着天空的眸子缓缓而闭,苍白的容颜歪向了风隅玿臂弯的一侧,嘴角的那抹笑意浅浅浅淡淡。轻风扫过,她的狐裘茸毛姗姗摇曳。 “恋恋!你怎么能这样说走就走,我将去何处寻你呢……呜呜……”风隅玿将李翩儿那冰凉的身子牢牢禁锢在了自己颤抖的怀里,埋头痛哭。这才短短不到十日的时间,他便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三人,这令他怎能不伤心。所有被压制的情绪,已然在这一刻如洪水猛兽般爆发了出来,他需要宣泄。 茫茫天地间,四野空旷苍凉,除了那一抹抱着心爱女子的身影,再也寻不见任何人烟。待到夕阳西下,他为李翩儿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擦净了她的容颜。后来他将她同胎儿一起掩埋在了一座向阳的山坡处,一直忙到了深夜。 皎洁的月光下,他累得倒在了李翩儿坟头,任由刺骨的寒风将他吹拂,到第二天早上时,他已是手脚失去了知觉,脸色苍白,唇角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痂。这又是一个艳阳天,他在这里陪了李翩儿一早上。待到午时身体有了暖意后,又去了那片藕田。他要活着找到质儿,因此他必须要振作起来,不能不吃东西。 他背着简陋的行囊,孤独地踏上了南去的路。前路茫茫,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停下脚步。 二十多日后,一身衣衫褴褛的他终于叩响了风府的大门。他从城的北门一路走来,看到的景象一如往日,繁盛热闹。而不同的则是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那是从北方逃来的人群,同他一般,受了无尽的离乱之苦,有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开门的人是管家,在看到来人是风隅玿后,他满脸的欣喜溢于言表,激动地迎了出去:“大官人,你可算回来了,对了,二官人呢?还有其他人……”他向街上望了几眼,在并没有看见任何随行的人后,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马闭了嘴。 “质儿可曾回来?”质儿是支撑风隅玿走回来的唯一动力,这一路走来,他试图打探过,却没有一点消息。 管家迎着风隅玿进了府门,府内还是以前的样子,宁和平静。管家一面走,一面欣慰的答道:“大官人放心,小官人早在一个月前就回来了,此时正在房间由丫鬟陪着玩耍呢。” 管家的话算是给风隅玿吃了一颗定心丸,那颗千疮百孔的心终于得到了一丝丝安慰。他来不及沐浴换衣,顶着一身的污垢便朝质儿的住处去了。当他踏进质儿的屋子时,细钗顿时傻了眼,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短短二十多日的时间,风隅玿就沧桑了许多,整个人愈加缄默沉郁了,他淡淡的问了一句:“质儿可还好?” “小官人他很好,这会儿正午睡呢。大官人,你可算回来了,李夫人他们呢?”细钗看着风隅玿这一身的狼狈,不用想就知道,这一路上一定受尽了磨难,她赶紧去桌上沏了一杯茶为风隅玿端了去。 风隅玿径直向里屋走了去,见绣床上安睡的小人不仅安然无恙,似乎还长大了不少,一下子便安了心,不再打扰他睡觉,转身走了出去。 细钗端着茶站在了风隅玿面前,风隅玿这才注意到她脸上多了一道疤痕,问道:“你这脸怎么回事?” “在快要进入钱塘地界时,我们遇到了歹人,钱财都被抢走了,石大哥还因此丢了性命。”细钗说到这,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 风隅玿在外屋的交椅上坐下,望着细钗疑惑的问道:“那你与质儿是如何脱险的?” 细钗将茶杯放在风隅玿身旁的方桌上,如实说道:“是杨夫人与那名男子救了我们,还命人将我和小官人平安送回了府里。” “她?”风隅玿难以置信。没想到,到头来自己竟欠下了休妻一份大恩情,保住了风家的一条血脉。 细钗点头:“嗯,是的。杨夫人心善,那日她与那男子乘船赏雪景,途径了我们遇险的地方,不仅救了我和小官人,还花钱安葬了石大哥。” “算风家欠她的,他日我必当奉还。”风隅玿如今对杨氏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他只坐了片刻便起了身,连茶都未喝。 细钗看着风隅玿离去的背影,再一次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大官人,李夫人他们人呢?” 风隅玿的脚步一顿,随即走了出去,不发一语。 细钗那站在屋子中间的身子一软,蹲了下去,埋头低声哭了起来。风隅玿的沉默已经告诉了她一切答案,她的李夫人再也回不来了,而质儿还这样小,却成为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风隅玿回府后并没有多做休息,下午便出去了,去寻他那三个靠得住的友人,将一些事托付给了他们,并与他们畅饮了一番,夜里很晚才回来。 第二日,天色还很早,屋外细雪飘飘洒洒,下得漫不经心。风隅玿肩挎着一个包袱去了质儿房间。这个时辰,细钗正在为质儿穿衣,其他几个丫鬟伺候在一旁。 风隅玿向质儿走去,从细钗手里接过了他,紧紧搂在怀里良久,用慈父般的神情看着质儿,温声道:“以后大伯不在,质儿在家里要乖。” 质儿如今已在呀呀学语,虽听不懂风隅玿在说什么,却一直在咿咿呀呀地做回应。 细钗见他肩上背着一个包袱,好像又要出远门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大官人这才刚回来,这又是要去何处。” “从军。有什么事找管家就是,我已将府里的一切事宜都打点妥帖。”风隅玿的语气平淡,将质儿还给了细钗。 细钗一脸的惊讶,盯着风隅玿那张布有沧桑的脸目不转睛:“从军?” “好好照顾质儿,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便娶你为妻。”风隅玿垂眼望着细钗怀中的质儿,用手背抚了抚他的小脸。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出门而去了,走得坚定又决绝,留给了细钗一道残影,就这样踏上了行程。 冬日的雪渐行渐远,一场春雨悄然而至。古道旁柳绿如烟,几只新燕盘旋而过,雨中披蓑戴笠的人却落寞苍凉。前方道路漫漫,生死无期,他何曾在意。 他隐约记得有人说过,崖州的椰子一年熟四次。只是,从此便少了那个,摘椰子的俏皮姑娘。这一切是梦吗?他想,也许是吧,只有梦里才会这般空虚缥缈。 浮华染,染浮华,浮华落尽终空寂,离乱去后临浮华。 此书原名《浮华染》,希望你喜欢。 我是小页,欢迎添加小页的qq群:696114701,小说当中有什么不懂的问题或是剧情探讨都可以在群里交流,小页会认真解答的。当然,小页也希望你们能够多给我提些意见,初来乍到,做得不好的地方,小页会尽量去改。 想看“钟离湲”的,可以关注我的《多情皇子无情妃》,下个月着手继续写。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