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雪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正嘉二十五年,进入腊月后,长安城接连下了三场雪,一场比一场大。 人们都说今年见了鬼似的,想到去年十一月还是艳阳高照的暖冬,谁承想今年能冷成这个鬼样子。 长安城内路上没什么人,大家脚步又急又快,都裹紧棉袄赶紧回家,在这样白雪茫茫的街道上,倒是有一辆马车格外突兀,车夫驾着马从城门经过,城门处的雪太厚,马车无法前进,裹着厚厚棉袄的车夫回头道:“娘子,雪太大了,这实在过不去了!” 厚重的马车帘子被掀开,一个小丫鬟探头出来:“那怎么办?总不好叫娘子走回去呀!” “只能换道走!但是现在需要人帮我把马车推出去,已经卡住了!咱们从竹园那边绕回去!” “我来!”小丫鬟作势就要下马车,不过下一瞬,一妇人从马车内探出头来:“我也来帮忙。” 车夫和小丫鬟大惊:“娘子!使不得,这雪太大,您的病本来就才好,吹了风又要加重了!” “哪里就这么金贵了。”妇人不顾劝阻已经下了车,她一袭淡青色的斗篷趁的小脸的确苍白,但即便气色差些,却也掩盖不住那张绝色的脸。 明眸皓齿,美人婉婉。 那车夫只看了一眼便匆匆低下了头,而身边的小丫鬟也在心中感叹,自家娘子这脸合该就是天生享福的命,要不是娘子自己不愿……现在指不定早就再次改嫁好人家,过上更好的日子了。 那小丫鬟不敢再想,只是赶紧跑到马车后面开始出力,好在这雪坑尚且不算深,主仆三人没费多少功夫就推了出来,但即便如此,元瑶的肩头上还是落了一层厚厚的雪。 本就苍白的小脸更白了,犹如一张泛着透明的纸,精致小巧的鼻头也冻得通红。 “娘子快上车!”小丫鬟给她打去了肩头的散雪,又连忙从车上拿了个汤婆子出来给她暖手,风越发大了,马车上的“元”字被打的噼里啪啦作响,元瑶吸了吸秀气的鼻子,钻上了马车。 每到这时候,小丫鬟心中总会感慨,要是家里有个男主人就好了,但她只是丫鬟自然劝不了什么,只好心中想想作罢。 元瑶看她一眼,忽然道:“你的鼻子眼睛都拧到一块儿去了,想说什么便说。” 小丫鬟心中一惊,犹豫片刻才低低道:“云雀不敢,只是云雀觉得娘子实在辛苦,腊八时曹统领上门求娶,他条件好模样也不差,云雀只是不解娘子为何……” “为何拒绝?”元瑶问。 “是……” 元瑶一时间也有些无语,为何拒绝? 她也不知道。 她如今二十,虽已不是豆蔻年华,但其实模样才将将绽开,不知多少媒婆夸过她妩媚明艳,别说统领,即便是将军也是嫁得。 不过元瑶全都一一回绝。 倒也不是还挂念着那人吧……元瑶将手中的汤婆子转了个方向,十六岁她嫁给江颂安,本也算不得什么自愿,何况两人夫妻也就相处了不到一年,哪里来的深厚感情呢。 只是…… 愧疚吧。 她早知道那男人不是池中之物,在神木镇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否则当时家中那光景,她不会点头嫁给江颂安。婚后一年,江颂安果然上了战场,建功立业,家中的条件也越来越好,她带着二妹三妹四妹搬到了县城,最后还被接到了府城,当时多少人羡慕元瑶啊,当初的她不过一个孤女还带着三个拖油瓶,就因为嫁了个好男人,一跃都成千户娘子了。 再然后又过了半年,就没人羡慕她了…… 因为江颂安战死了。 消息传到府城的时候,元瑶正准备开个铺子,门面还没装修好,江颂安的死讯先到了。 元瑶已经忘记当时的心情了。 难过?悲伤? 好像都不是。 她只记得原本喧嚣无比的街市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她眼前发白,耳根嗡嗡作响,手中的账本滑落,若不是二妹及时扶住,她可能当场就要瘫在地上。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难过伤心,但元瑶说不出心中感受,只是在盥室反锁着门吐了整整一刻钟,胃里翻天覆地的抽搐感差点儿要了她的命,后来二妹三妹急的要去找大夫,她才慢慢缓了过来。 江颂安肯定是在怪她。 他死了,她一滴眼泪都没流。 所以用这种方式惩罚她。 包括现在。 元瑶思绪戛然而止,她掀起侧帘,只是一个小小的缝隙,呼啸的风雪就迎面吹来。 “知道咱们为何回长安路上雪忽然大了吗?” 云雀摇了摇头,是了,说来也怪,昨个儿还是好天气,娘子和城郊的杜娘子约好了今日去谈香料生意,可没成想回程时雪说下就下,还越下越大。 “这是在怪我没去看他呢……” 元瑶忽然低声道。 云雀没听清:“娘子,您说什么?” 元瑶放下了侧帘:“没什么,快回去吧。” - 江颂安死的很悲壮,立了大功,所以在他死后得到了朝廷的优待,直接在长安城城郊赐了庄子,接元氏入长安,赏银一百两。江颂安是孤儿,父母早就没了,尸身倒也不必回故土,问过元氏的意见之后就和那些烈士们一同葬在了京郊百列山上。 元瑶想着,左右她也是要长安城定居的,让江颂安孤孤单单一个人回哪去呢? 况且他喜欢战场,喜欢他那些弟兄们,葬在这他会高兴的。 而且,元瑶不知为何对他有些愧疚,在这,她也可以偶尔去祭拜。 只是这一年多,元瑶没再去了。 她用那一百两在长安城做起了生意,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这两年多以来生意做的很不错,二妹嫁了人,三妹四妹也开始读书,她变得越来越忙,也就无暇再去百列山。 原本这次出城也是打算去的,但谈完香料生意后疲惫至极,胃上的老毛病也犯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谁料回来的路上风雪越大,元瑶觉得,江颂安定是在怪她了。 凭心而论。 元瑶对这人没什么感情,当初媒人介绍,她无意看到了他在街巷收拾小混混,一身的腱子肉和好功夫,嫁过去之后倒是不会再被人欺负。 后来又看到他做木匠、打铁赚钱的好本事,嫁过去后倒是也不必担心饿肚子。 再加上媒人说江颂安并不介意她有三个妹妹,而且还同意住在一起直到妹妹出嫁。 所以元瑶才点了头。 可成亲后才发现江颂安也有很多的毛病,他嘴笨沉默不会与她沟通,吵架了只会生闷气、他行为粗鲁,不通文采又对读书之事不屑一顾、他早出晚归每次一回来还在房事上颇无节制…… 这些都让元瑶与他在一起时大部分时间都是皱着眉头的。而江颂安或许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婚后两人越发沉默,乃至于到最后,江颂安的归家次数已经屈指可数了。 “娘子,到了。” 马车的声音将元瑶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骤然回神应了一声,接着便下了马车,羽娘已经在门口撑着伞等她,待看见元瑶的身影后连忙上前:“好大的雪,娘子冻坏了吧,快进屋暖暖!” 羽娘是这宅子里的管事,也是跟了元瑶三年多的老人了,她点了点头有些哆嗦,羽娘撑着伞护她进了内宅。 屋里烧着地龙,倒是和春天差不多。 元瑶这时才松了口气,脱了沾雪的斗篷被羽娘脱下,云雀急忙去找新的鞋袜:“路上的时候马车被困住,娘子还下了马车推车,鞋袜一定都湿透了!快些换了吧!” 听说还有这事,羽娘大惊:“那快些让小厨房熬些姜汤来!” 元瑶:“也没那么打紧。” “娘子身子本就差些,若着了凉就要带着病气过年了,还是喝些吧。” 元瑶倒是也没拒绝,换了干净的衣裳喝了姜汤后总算回暖,羽娘见她气色转好才问了些香料生意的事,元瑶对她一向都是毫无隐瞒,简单的说了几句,羽娘点头:“那娘子也算是个实诚人了,和娘子您倒是一个性子,咱们要是与她合作想来结果也会不错。” 元瑶嗯了一声,不过她当下还顾不上考虑这些,她看了眼外头:“霜儿最近怎么样?” 元霜是元瑶的大妹,元瑶一共三个妹妹,二妹妹元霜、三妹妹元琪,小妹妹元荔,元霜今年十八,嫁人已经一年有余,但是在夫家过得并不怎么开心,婚前体贴百倍的书生婚后却完全变了一个人,各种陋习都显露出来不说,如今竟然还想纳妾,这令元霜实在是忍无可忍,两人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动不动就要跑回元瑶这边来。 这让元瑶很是头疼。 羽娘也叹气:“二小姐这两日都没来,许是知道您去了庄子,不过我前个儿在路上遇到过一回,瞧着眼角有块乌青……” “什么!”元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们敢对霜儿动手?!” 羽娘:“或许也是我看错了!” 元瑶怒不可遏:“你当然不会看错,这曹勋我当真是看错了!原本以为读书人会温柔体贴,没想到竟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就是,当年若不是娘子给他盘缠供他进京考试哪里还有现在的他,真是如今飘的不像话了!” 元瑶气的发抖立刻就想上曹家去,可现在外面雪越发大了根本难以出门,羽娘在一边劝阻,元瑶走到门口时忽然想到了一桩往事,脚步就倏然顿下了。 其实曹家她也不是没去过的,可那曹婆子就是个市井泼妇,而且现在曹勋中了举人,他们一家子都拿鼻孔看人,即便元瑶现在身家千两都不止,他们也会觉得商贾之女,不配登他们曹家的门。 而且再退一步来说,也是觉得元瑶终究是一介妇人,元家没有个顶梁柱,没有个顶事的男人,根本也就没什么可畏惧的。 元瑶叹息一声,到底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 2 年前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事已至此,羽娘和元宅的一些丫鬟只能无声叹气,屋内沉默了好一会儿,羽娘过来安慰元瑶道:“娘子也别气馁,过几日就是除夕了,到时候娘子肯定能见到二小姐,到时候再找机会好好呛呛那曹家人!” 元瑶叹气:“呛人有什么用,问题不解决想来都是糟心的,就是霜儿这性子实在是太软了,有时候还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我就说这阵子怎么没看她回来,原来是发生这样的事了。” 羽娘叹气:“二小姐的性子是软了些,要是有娘子一半的能干……” 元瑶讽刺地勾了勾唇:“我又有什么能干的,不过也是个妇道人家,要是我爹还在,亦或是有个兄长,你且看曹家人敢不敢如此嚣张。” 这说到了娘子的痛处,羽娘不敢说话了。 屋内又沉默了片刻,元瑶扫了一眼她们,大家都对那没说出口的话心下门清,元瑶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避开了这个话题:“马上过年了,要回家的趁雪停了之后就提前收拾吧,免得到时候路不好走,羽娘,你算算工钱还有年底封红,给大家全都包好,之后我看一眼就行。” 听了这话,屋里的气氛又活跃起来,小丫鬟们连忙道谢:“谢谢娘子!” 羽娘也道:“娘子放心,我早早就开始准备了,明日我便拿账本来。不过……” “不过什么?” 羽娘笑:“四小姐说过年想买匹马,大概是看上了长安城最近新到的那些胡人的马,我去瞧了瞧,一匹大概要五十两。” 元瑶头都疼了:“什么马要五十两?!咱家的老马当初买回来不过也才八两!” 羽娘笑了:“四小姐喜欢这些,说是千里马。” 元瑶:“这孩子现在越发不像话了,什么千里马,真正的千里马千金都买不到,被人骗了还当个宝贝,她人呢?!” 羽娘笑:“昨个儿和三小姐吵了一架,现在正在闷头睡觉……” 元家四姐妹,除了元瑶,二姑娘元霜,还有两个小家伙,今年刚刚及笄的元琪和十三岁的元荔。 元琪是家里最文静乖巧的一个,性子文静喜欢读书,元瑶平素对她也最为放心,不过元荔却是个不省心的,元瑶前两年忙着做生意没管她,然后也不知道这孩子从哪里搞到了许多武侠类的话本子,每天看的如痴如醉,性子也一天天的野了。 不仅不肯读书,还非要学武,自己弄来了许多刀枪棍棒,看着元瑶都觉得头疼。 秋天的时候用绝食来威胁要学马,元瑶迫不得已应了,然后这骑马是学会了,但是也伤筋动骨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刚好,又要闹着要买马! 元瑶管不了嫁出去的元霜,她就不信家里的也管不了! 于是在羽娘的陪伴下元瑶直接冲到元荔房间里,“元荔!元荔你给我出来!” 元瑶怒气冲冲地找了一整圈,却没找到半个人影,羽娘眼尖,最后在桌上发现了压在烛火台下的纸,一看,大吃一惊! “阿姐,我去行走江湖了,勿念。” 元瑶一看,脸色瞬间都白了。 …… 入了夜,元宅灯火通明。元荔被找回来之后被元瑶亲自用教条狠狠地打了一顿,现在整个人又重新趴回床上起不来了。 元宅上下都噤若寒蝉,还从来没见过娘子发这么大的火呢。 元瑶的确气狠了,一边哭一边用柳条抽她:“你才多大?还离家出走?我让你一天不知天高地厚!我让你再说这样的混账话!” 元荔大哭,元瑶也哭,元琪也哭着劝,三姐妹哭成一团,是狠狠在元宅闹了一晚上,周围的邻居们都惊动了,但知道隔壁小的离家出走刚被找回来时,又默默的关上了门。 “哎呀,我早就说了,一个寡妇还带三个妹子,能把日子过好才怪!还不如趁早改嫁了。” “就是,一个女人家,非要学人家经商……看看,现在自家小妹疏于管教才导致这样的。要我说,也不全怪阿荔,那孩子才多大……”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样的流言蜚语自然很快就传开了。 元瑶第二日眼下乌青,听见这样的话之后却连生气的反应没。 羽娘则气的在门口泼了一大盆水,还故意大声道:“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管别人家那么多事,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说完就狠狠将自家宅院大门关上了。 眼看着就要除夕,可元瑶是一点儿过年的心思都没有。 羽娘小心翼翼地回去,见元瑶没有一丝力气,心疼道:“娘子,我让小厨房炖点血燕给您补补吧,您气色有些不大好……” 元瑶的确太累了,她轻声问:“羽娘,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羽娘大惊:“娘子这是哪里的话!娘子只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四小姐年岁小不懂事,大一点儿就好了,您看看三小姐多听话,都是娘子您教得好,您还把二小姐风风光光嫁出去了,那起子人当初说了多少酸话您都忘了?他们只是见不得您好罢了。” 元瑶轻笑:“霜儿嫁的也不好啊……” 羽娘:“这怎么能怪您呢,要怪就是那曹家忘恩负义,您是被狗咬了的那人啊,娘子,人活在世上切莫太有负担,您已经做的很好了,乱世中女子本就不易,您一个人拉扯了三个妹妹,还有了一番自己的成就,怎么能如此妄自菲薄呢……” 羽娘真诚的劝了一番,元瑶心情好些了,不过她知道,有许多事也的确很难改变。 比如当初二妹的婚事困难重重,其实也是因为对方觉得他们元家女眷太多是个累赘,而元瑶只得是拼了命的赚钱,为的就是给家里攒点儿底气。 要说真有一个完全不嫌弃她们的人,元瑶脑海里不禁又想到了江颂安。 江颂安的确,婚后即便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对她们姐妹却是没话说的,那时候战乱又灾荒,挨饿是多么普遍的一件事啊,但几个小妹不仅半分没饿到,甚至还猛猛窜了窜个子。 元瑶那会儿也不懂他怎么赚的钱,只知道江颂安也不容易,她省吃俭用平时连一件新衣裳都舍不得裁,那年过生辰江颂安甚至还送了她一根簪子。 银子打的,元瑶当时就惊愕地合不拢嘴。 当然,感动没过一会儿,元瑶当晚就受了不少苦,那点儿感动也被江颂安给折腾没了。 不过,那时候的江颂安还是给了她很多安全感的。 有时候元瑶觉得日子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羽娘去置办年货了,元瑶就这么躺着胡思乱想。 屋里的炭火烧的滚烫,她脑子也晕乎乎了。 她想起了很多琐事,譬如有回她发烧,江颂安抱着她安抚了整整一晚,平素大咧咧的男人变得温柔体贴,热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再譬如他过生辰,元瑶只不过敷衍地绣了个荷包,江颂安表面看上去没什么,但后来日日都挂在腰间不肯摘,后来还被同伙嘲笑,进了铁匠铺子也要带在身上,娘们唧唧。 再譬如那年小荔高烧不退,大夫说可能救不过来,她哭的狠了,江颂安从隔壁邻县赶了回来,抓来了好几个大夫又花高价买了好药…… 元瑶觉得。 她的确是愧对于他的。 这份愧疚在这半年越发浓烈,也不知是她太久没去百列山看他江颂安起了怨,还是元瑶如今生意步入正轨人也没有之前那么忙了。 她不知道。 “娘子娘子!” 元瑶思绪再次被打断,羽娘回来了,手上提着慢慢两大篮子的年货,唇角也带着笑意:“娘子,雪停了,明天还是个好日子,隔壁要办喜事了!” 元瑶:“喜事?” “是啊,听说就是明日,新娘子过门。” 原来如此。 隔壁那孩子也到了年岁,元瑶笑了笑:“那随份礼吧。” 羽娘:“我晓得的,娘子放心。” 元瑶收起心思点了点头。 - 次日,巷子里果然吹吹打打热闹起来。 快过年了,不少人家都选择年底办喜事,也算新年添一份喜庆,元瑶也想沾沾喜,于是早早就让人把大红灯笼全都挂了起来,大门敞开,扫干净了门前雪。 院子里的人脚步都不自觉加快,今天能吃上喜糖,再过两日就能回家过年,可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吗? 元瑶站在院子里看着树上的雪和红彤彤的柿子心情也好了一点,转头问:“四小姐呢,还在闹脾气?” 云雀不敢隐瞒:“昨天晚上喝了点粥现在还睡着。” 元瑶叹气,到底心软:“我去看看。” 这回元荔乖了,的确在家中,不过也气狠了,躺在床上睡着还气鼓鼓的,眼角挂着一丝泪痕。 元瑶坐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虽心疼但不后悔。 是她的错,让四妹缺了管教,这冰天雪地就敢往出跑,以后还不知要闯多大的祸。 元瑶叹了口气给她掖了掖被角,却不料下一瞬忽然听见元荔说了句梦话:“姐夫……” 元瑶的手倏然就僵在了半空。 …… 姐夫? 元瑶知道小妹在叫谁。 在神木镇时,元荔也九岁了,自然记得江颂安,这家里谁都记得江颂安,但是没人敢在她面前提。 因为妹妹们都知道,姐姐不喜欢姐夫。 但是元荔喜欢。 小时候姐夫会带她进山,挖野菜、抓山鸡、捞鱼捕虾,这些元荔统统喜欢。 元霜元琪那会儿年岁已经大了,自然不会跟江颂安走的多近,但是元荔不一样。 调皮时还要江颂安举高高,坐在江颂安脖子上笑得别提多开心了。虽然很快就会被元瑶呵斥一顿,不过那也是她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姐夫一身的好本事,会打猎会功夫,元荔从小敬佩他。 要是姐夫没死就好了…… 十三岁的元荔眼角又垂了一滴泪,全然不知道她大姐在床边坐了足足半个时辰,最后走回去时,脚步都略有些不稳…… 3 神木镇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元瑶迟迟未睡。 这三年她入睡已经越发困难,甚至偷偷瞧了郎中配了药吃,不过这些没人知道。 这会儿心烦睡不着,元瑶便再次服了一次药,才躺了下去。 但不知是不是隔壁那家办喜事的缘故,吹吹打打的喜乐之声还在耳边萦绕。 今日的喜乐声让她想起当年嫁给江颂安的场景。 彼时她白日紧张,洞房花烛夜又给她留下了实在可怖的印象,所以在那天后半夜,她几乎是哭成了泪人。 一开始江颂安还有几分兴致,后来大抵见她哭的太伤心,也就算了,还柔声去哄她,可惜那会儿的元瑶哪里听得进去那些,只觉得这男人过分的可怕,野蛮又粗鲁,对未来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但是守寡三年的元瑶已经不是当初懵懂无知的少女了……这些年她不知道和多少妇人们打过交道,自然也知道就江颂安那个身板,初时受些罪是自然的……只要她后面不抗拒,其实过段时间也就好了,夫妻之间的鱼水之欢,大抵都是这样的…… 可元瑶当时不懂啊,吓得不行,后来但凡是江颂安靠近她就恐惧。 但江颂安能赚钱养家,她也不敢太过明显,只好找了借口,说自己从小身体不好,规定了十日才能一次的约定…… 其实元瑶耍了小心机,一个月里,她月事就要占去五六日,所以十日一次,大抵还有一次是能用这事逃过去的,她到现在都记得她和江颂安说这个事情时候的紧张心情,原本以为那个重欲的男人会不应,但是他只是沉默了片刻,最后就点头了。 元瑶当时还挺意外的。 不过她也没有多想,总归一个月伺候两三回也就行了,她能忍。 不过现在的元瑶已经当了三年的寡妇了,即便当初不喜欢,但是有些感觉也记得深刻,加上年岁渐长,许许多多个孤独的夜晚,她也是有点怀念江颂安那个健硕的身板…… 黑暗里元瑶脸颊滚烫,她真的是疯了…… 大抵还是见到了白日那桩喜事的缘故吧,元瑶翻个身叹口气,强迫自己的慢慢入睡。 睡是睡着了,只不过她大抵真的疯了,竟然、竟然那做出那种梦来…… 梦里,那种感觉来了。 她被钉在床上一样,火热、炙热的感觉从脚指头向天灵盖袭来。 他们在神木镇住时睡的是一张架子床,江颂安力气稍微大一点儿就会嘎吱作响,这嘎吱声也重现在了她耳边,摇摇晃晃经久不衰。 元瑶咬紧了唇,三年了,她还没做过这样的梦呢,受礼教规矩压制,从前那档子事的时候她从未发出过声音,即便难耐,也会咬着一方小小的帕子。 夫妻夫妻,就该规规矩矩。 可现在是梦啊,梦里她管那么多干嘛。 她努力睁开眼想去看看上头那男人,忽然,那身影压了下来,得,也不必看,的确是他,他身上有好闻的草药气味和特殊的木头香味,错不了。 是江颂安梦里回来看她了? 这个臭男人,回来也只会惦记这回事…… 不过算了,元瑶就当被他伺候一次,于是也没了白日那些顾忌,嫩红的小唇启了缝儿,开始小声婉转。 头顶上的男人在听见这动静之后浑身一僵,接着,方才还算缓和有节奏。 这会儿就是狂风骤雨了。 元瑶受不住了,要去推他,她最近两年也学着长安城贵妇蓄了好看的指甲,一道划过去也能留个血印,她想这么干来着,可手指甲划过去却发现她没有蓄甲…… 元瑶正觉得不对时,头顶上的大山重重压了下来,在她耳边喘着粗气…… 这梦是必须要醒了。 元瑶改掐自己。 嘶,好痛。 这么痛总该醒了,可元瑶一睁眼,竟然看到了那个再无可能见到的人,她倏然愣住。 还没醒么? …… 江颂安低头看她,身下的人,面若海棠,艳若桃李,原本白嫩的小脸此刻红了个透,汗津津的,像五月枝头上熟透的蜜桃,让人怎么吃也吃不够。 吃不够就继续吃。 江颂安难得回来一次,她也难得如此配合,他低头顺了自己的心思,轻轻咬了一口这颤巍巍的脸蛋,殊不知就是这么个动作,让昨晚都不怕他的小东西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整个人都狠狠抖了一下! “天还没亮,再睡会。” 江颂安直起了身子。 他声线一向低沉,还算好听,磁性中压抑着一丝男人味,他知道自己昨晚孟浪了,瑶娘定是不想再要,于是也没勉强,起身捞了件中衣。 “早饭吃什么,豆浆?包子?” 江颂安起身去净房了,边走边安排早饭,留元瑶一个人还在帐中懵着。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梦会如此真切? 她伸出一双漂亮的小手看,没有蓄甲,身下的被褥也不是入睡之前的那床,再看周围环境,也不是熟悉的宅子啊…… 元瑶彻底懵了,而身下传来的痛感让她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她有些娇气,白嫩的皮肤一碰就会留印,这会儿早已是满身指痕,元瑶气的咬了咬牙,裹了中衣也艰难爬起身来…… 陈旧却十分干净的小屋,简朴却又十分眼熟的木头家具…… 元瑶睁大了眼,视线停留在了梳妆台旁的樟木箱子! 这不是她的嫁妆么! 当年进京路上被商队弄丢了,她心疼了好久! 江颂安此时已经从盥室出来了,穿好了外袍束好了发,全然看不出昨晚的孟浪,他看向元瑶皱了皱眉:“外面下了雪,快穿上鞋袜!” 元瑶转身愣愣的看着他,江颂安见她不动,无奈地去给她取,床头一只绣鞋朝东,一只翻倒着朝西,可见昨晚两人多么激烈。 江颂安感觉自己下腹又隐隐发紧但不敢声张,拿了绣鞋就去给她套,只是他动作粗笨,刚捏上元瑶的脚踝就听见她嘶了一声,元瑶皱着眉下意识就踢了他一下,原本是想让他走开,殊不知这般暧昧又调.情的动作瞬间就让江颂安眼眸暗了下来。 他猛地起身将人抱住,重新圧回了帐内,直觉告诉他瑶娘今日似乎也不大对,但他离家一个月哪里会多想,只想趁着过年休沐的机会好好与她亲热个够。 正在江颂安去亲她脖颈时,元瑶终于开了口:“江颂安?” 江颂安停下动作去看她:“嗯?” “怎么了?”江颂安意识到她有些奇怪。 元瑶颤巍巍地伸出手抚了抚他的脸:“真的是你……” 江颂安:“……?” 江颂安正想开口问什么,元瑶忽然崩溃般扑到了她怀里,这一哭可不是晚上那娇滴滴的掉眼泪,而是如同一个还未长大的孩童丢了心爱的糖,嚎啕起来。 江颂安彻底愣住。 元瑶的确哭的大声,她恨不得将这三年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死鬼!” 她不仅哭,还一面哭一面骂。 即便这三年她不愿承认,但再掩盖,有些东西也是真的。 她气死江颂安了! 当年说走就走,一句话也没带回来!从前与她说的什么照顾她一辈子全是假话! 外人都道她厉害有本事,从县城到府城再到京城,谁又知道她吃了多少苦?! 要是江颂安还在,即便夫妻吵吵闹闹,她总归也是有个依靠,但这个男人倒好,说走就走。那和抛弃了她有什么区别?! 元瑶哭得极伤心极伤心,她从来没察觉过自己那么伤心,江颂安胸口的衣襟都被她打湿了。 而江颂安此时也完全不敢动,他浑身僵硬神色古怪,成亲快三个月了……她还是头一次主动抱他。 这让江颂安无所适从。 就在江颂安准备问个究竟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女声。 “大姐、姐夫!” 元瑶一愣,神色震惊地抬头。 这是阿霜的声音。 “阿霜来了,先别哭了。” 江颂安低声道,还用拇指擦了擦她的眼泪。 元瑶傻乎乎点头,就见江颂安起身去开了门。 “姐夫!厨房里你昨天带回来的有鸡蛋,我来问问你和阿姐吃水煮蛋还是煎鸡蛋!” 江颂安道:“水煮蛋吧,就做鸡蛋就行,一会儿我上街去买包子。” “好!”元霜开心地应了。 直至此刻,元瑶总算彻彻底底地反应过来。 这个屋子、这些家具、还有外头妹妹们的笑声,以及正关上门朝她走过来的江颂安。 这些无一不再告诉她。 她竟然回到了四年前! 全家此刻正在神木镇的日子! 元霜还没出嫁,她才十六,而江颂安也还没死,他正大喇喇地站在自己面前,古怪探究地看着她,元瑶自从晨起便未梳妆打扮,此时还穿着中衣,脖颈上都是红色暧昧的印记。 江颂安眼里全是熟悉的□□,这是元瑶从前最害怕的眼神,但现在,她脸一红,忍不住就朝江颂安扔了个枕头。 “别看了!” 她咬牙切齿,再见这个男人她还是有些恼怒,可这恼怒中又夹杂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心安,以及,连她都未曾察觉的淡淡情愫。 4 地窖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江颂安去院中了,元瑶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的确是十六岁的模样,年轻的脸庞和院外妹妹们的笑闹声,这些都再次让她确认,她是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四年前…… 元瑶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可还不待她继续想,元霜就推门进来了。 “阿姐。” 此时的元霜不过也才十四,少女稚嫩,全然没有什么心事,也没有嫁到那令人恼火的曹家去。元瑶忽然就身心舒畅,露出笑意:“怎么了霜儿?” 元霜:“鸡蛋好了!阿姐你快些来吃!阿荔馋坏了,已经迫不及待了!” 元瑶想到她刚才说的话,笑道:“好,我马上出来。” 是了,现在她们在神木镇,这两年闹了旱灾,这鸡蛋可不是常常能吃到的好东西,元瑶随便挽了个发髻就走了出来,院子里,十一岁的元琪和九岁的元荔正在跳皮筋。 看见元瑶,两个小姑娘也立马停了下来朝过跑:“大姐大姐!” 元瑶心中生暖,伸手将她们拥到怀中。真好,真好,这一刻,她也不想去纠结了,既然回来了,她便是要过得更好,将妹妹们教导成更好的人,阻止霜儿嫁到曹家,另外还有…… 院中那个高大的身影正在忙前忙后。砍柴、挑水、他背对着元瑶没有转过身,而元瑶却是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个透。 或许是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江颂安回头,两人对视的瞬间元瑶就垂下了眼眸。江颂安动作一顿,声音低沉:“我去买早饭。” 此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七,元瑶和江颂安成亲刚刚三月,江颂安在三十里开外的青山县铁匠铺干活,一月回来一次,她对江颂安的一些畏惧和不喜已经初露端倪,这事妹妹们大抵还没看出来,倒是江颂安自然有所察觉。 此时,江颂安显然以为,元瑶又不待见他,于是自觉地准备出门去了。 元瑶想说什么来着,不过下一瞬阿霜跑过来与她说话,元瑶想说的话没说出口,再看江颂安,已经出去了。 算了。元瑶心中叹气。 慢慢来吧。 在长安城那几年,水煮蛋对元瑶来说都没什么新鲜,随处可见,但是在现在,却是全家都期待的好东西,三个妹妹剥着鸡蛋的样子小心翼翼,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也全都是期待。 元瑶心疼,将自己的那个鸡蛋也分给妹妹们了,元霜懂事不要,元瑶的语气却含了几分命令:“吃吧,昨晚你姐夫回来给我带了鸡蛋,我吃过了。” 元瑶有些不信,但是视线却越过元瑶朝后看去,元瑶一愣,也回了头,就见江颂安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 这人推门而入的时候竟然也没个动静,元瑶有些心虚,站起身来。 江颂安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吃包子了。” 只有在大姐夫回来的时候才能吃到新鲜热乎的包子,元琪和元荔都特别期待这一天,两人连忙朝江颂安跑去:“谢谢大姐夫!” 唯有元瑶,站在不远处没过来。 江颂安给几个妹妹们分完,犹豫一下才走上前。 元瑶想起来了,上辈子江颂安也去买包子了,但是他昨晚归家,狠狠地缠了她一晚,加上这次归家有十来天的假,当时的元瑶别提多绝望了,哪里还吃得下什么包子,连带着好脸色也是没有一分的。 所以江颂安只站在元瑶三步开外,将手中的包子朝前递。 现在想来也是好笑,此刻的元瑶竟从江颂安脸上看出了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与这个男人霸道强壮的体格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元瑶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谢谢,有素的吗?” 江颂安一愣:“有豆腐和粉条。” “粉条的吧。”元瑶伸手,江颂安眼神停留在她纤细却有一圈红印的手腕上,眉头微皱。就这么一个细小的表情却让元瑶手立马朝回缩了缩,显然,她以为是江颂安嫌她事多了。 江颂安叹气,趁着人还没彻底收回手之前将包子递在她手上,拇指轻拂她手腕的红印:“一会儿记得上药。” 元瑶愣了愣,忽然就懂了。 她现在已经不是四年前的元瑶了……在长安城她见过很多人,很多大场面,自然也就没有这么脆弱胆小,她刚才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但这个男人居然看出来了。 不仅看出来了,竟还安抚她一句。 元瑶抿唇,江颂安从前,也是这么细心体贴的吗? 吃完早饭,元荔忍不住道:“姐夫,今天上街吗?咱们家还没买爆竹!” 马上过年,家家户户都要置办年货,元荔早就期待这天了,只是大姐说要等姐夫回来,家里的钱是不够的。 江颂安看向元瑶,这是在等她开口。 元瑶想了想,道:“买吧,灯笼香火对联都买回来,今天镇上杀年猪,你要是得空也买一点回来,没空的话我去也行。” 几个妹妹睁大了眼,大姐好大方呀……要割肉了? 江颂安忽地笑了,几下将豆浆也喝了个精光:“你放心,我今天都给置办回来。你别出去了,天儿冷。” 元瑶是有些怕冷,但是元荔不怕,闹着想和江颂安一起上街,江颂安也没立刻应,而是又看了一眼元瑶。元瑶于是这才发现,江颂安从前竟然也会看她眼色行事? 元瑶垂眸,片刻后道:“随便吧,想去就去。” 元荔兴奋地耶了一声,迫不及待的就准备上街了。 元瑶又看了一眼另外两人,道:“小琪留下,霜儿,你也上街去,看好你妹妹别让她乱跑,顺便给你姐夫帮忙。” 元霜十分意外:“我……?” “对。”元瑶点头,然后又从荷包里掏出一些铜板递给她:“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 江颂安:“我这有。” 元瑶瞪他:“我教霜儿花钱,你别管,你的钱留着给家里买东西。” “阿、阿姐……?”元霜睁大了眼,其实不止元霜,全家人都十分地惊愕,姐姐刚才是瞪姐夫了……? 江颂安也被这一个眼神瞪得有些懵,但却不是恼怒,反而有种心神荡漾的感觉。成亲几个月,她多是对自己畏惧和疏远的,这样生动的她,江颂安倒是第一次见。 他勾了勾唇:“好,听你的。” 元霜紧张地接过钱,也跟着上街去了。 元瑶看和他们走出去后才叹了口气。 元霜是家中老二,比两个小的要懂事些,更是比元瑶自己还要节省,性格绵软温吞,所以才处处吃亏。 霜儿的性子就是太软了,要是能让她多出去和人打打交道,将来不会被人欺负,而小琪…… 元瑶转身看向三妹,温和笑道:“小琪跟大姐进来,大姐有好东西给你。” 元琪乖乖点头。 - “读、读书?” 十一岁的元琪吃惊地看着她大姐,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元瑶的表情却无比认真:“对,读书,本朝没说女子不能读书,镇上的学堂也有女学生,你想不想去?” 元琪张大了嘴巴,想去吗? 自、自然是想的…… 可是…… “我们家有钱……?还有镇上学堂就只有一个女学生,还是员外家的小姐……” 元瑶当然知道这些事,钱,家中是有的。但是要看江颂安会不会同意。 她垂眸思忖片刻:“小琪就说你想不想去吧,只要你想去,大姐会给你想办法。” 十一岁的元琪犹豫了好久,才低声说了自己的本心:“想……” 于是元瑶便笑了,十分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好,那你等大姐消息吧,来,大姐从今天开始正式教你写字。” 元瑶幼时,元家未出事之前也是念过半年书的,虽然学的不多,认字算账都是够了,于是便将自己会的许多东西毫无保留地教给三妹。元琪喜欢读书,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就不该浪费这天赋。 姐妹两在房中待了快两个时辰,眼看着已经到午时了,元瑶起身:“大姐先去做饭,你先练着。” 元琪从未这般开心过,小脸上都是对知识的渴求,元瑶摸了摸她的头便去了厨房,这才发现,江颂安昨夜归来,当真是带回来了不少东西。 米缸被填满了,还有一袋子黄小米,油、盐、糖全都补齐,甚至不知他从哪里搞到了一些香料,这让元瑶十分惊喜。 有了香料,腌肉卤肉都可以做,元瑶当个宝贝似地将这些香料收了起来,盘算着过年做点儿腊肉出来。 至于午饭,元瑶看了一眼米缸,要是从前的她定是会将精米和糙米混着煮,但是现在的元瑶不想那么过了,她毫无保留地煮了一大锅的白米饭,稻米的香味比糙米不知道要香多少,没多会儿厨房就飘出了一阵米香。 至于菜,江家有个小菜圃,但是冬天也没什么,保不齐就是白菜还有萝卜,不过地窖里面倒是还有酸菜和土豆,元瑶想了想,搭着梯子下去了。 江颂安回来的时候元瑶刚刚下地窖里,他们闻到了米香却没在厨房见到人。 “大姐!大姐我们买了好多爆竹回来!”元荔兴奋地喊着,在地窖的元瑶却是没听见的。 还是江颂安眼尖,看见了地窖边上的梯子,他叮嘱几个妹妹们把东西放好,自己则大步朝地窖走了过去。 元瑶难得下来一回,自然想多搬点儿东西上去,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当她搬着几颗大白菜和一坛子酸菜准备朝外走时,全身心都在怀里的东西上,顾不上脚下,一个不注意就被一个圆滚滚的土豆给绊了脚—— “啊!” 眼看元瑶就要差点儿摔倒,腰间忽然伸过来一只有力的胳膊牢牢圈住了人,元瑶睁大了眼,下一瞬就听见江颂安气急败坏的声音:“你怎么一个人下地窖里?!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元瑶都懵了,她不过下个地窖怎么就危险了?男人突如其来的脾气让她莫名其妙,想到上辈子这男人说走就走将她一个人丢下的狠心,火气也腾地上来! “我怎么不能一个人下来了?不就是个地窖?你不在的时候取菜都是谁来?你指望谁来帮我呢!” 江颂安也愣住了,他显然从元瑶这话里听出了对他浓浓的怒和怨,可这怨却不像是短短几月能有的,而且他耳尖猛地听到了一阵抽泣声,瞬间,江颂安眉眼就软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叹气,语气也软了下来。 “这地窖没灯,梯子又高,你要是万一摔下来,你让我……”江颂安无奈叹气:“是我的错,你莫哭了。” 他头疼,生怕惹了怀中的小妇人,她夜里哭,白日还哭,真不知她是不是水做的。 “哪就会摔了……”元瑶不领情:“你不在的时候我下来了好多次,都没事!” “那刚才不就差点摔了?” “……刚才是你吓我!” 元瑶蛮不讲理,江颂安也很无奈,“好,都怪我……” 他拇指粗糙,笨手笨脚地去帮她擦泪,元瑶这会儿气也消了些,但抿着唇不说话。 两人此刻还在地窖内紧紧相拥,周围的黑暗让某些东西发生了无声的变化,贴得极紧,江颂安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香,那身前的柔软也是不容忽视。 元瑶亦然,这男人身上霸道却又令人心安的气息竟让她有些腿软,尝过了一些滋味儿,她此刻竟然不想松开手。 不过下一瞬,江颂安就松开了她,显然,他是怕她恼了,毕竟从前挨她近点儿也要被嫌弃的。 “走吧,我先上去再拉你。” 江颂安克制着那股燥热,故作镇定,而待两人都出来时,却又狠狠挨了一记元瑶的眼刀。 江颂安愣了愣,抿了抿唇。 果然又生气了。 但那样的场景,他抱着她根本就撒不开手。 5 年猪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这顿晚饭,是让元家三姐妹牢牢地记住了今天。 大姐做了酸菜炖棒骨、醋溜白菜片、还有一道野葱炒鸡蛋,配上一锅粉条杂菌汤和冒着热气的白米饭,简直是将人五脏六腑的馋虫都勾了出来! 连一向文静的元霜也忍不住吃得快了几分,江颂安更是,两大碗白米饭下肚还没有半点儿感觉。元瑶叹气,家里的米还是不够,于是又转头拿了几个窝窝头出来。 窝头也不错!江颂安不挑食,就着一碗粉条汤就吃了四五个窝头,这才总算是有了饱意。 午饭吃的好,下午人就有干劲。元瑶去拾掇那些菜啊肉之类的,江颂安就把院子里需要修补的地方全都修整好了。 鸡圈鸭圈、篱笆围墙,这男人的确能干,一身的力气似乎就是用不完,而三个小妹也没闲着。元霜已经会做饭了,自然帮着元瑶一起准备年夜饭,而元琪则认认真真打扫起卫生,元荔也跟在江颂安的屁股后面当起了递东西的帮手。 忙活了整整一下午,天色擦黑全家人才歇了下来。 晚饭简单的吃了之后就各自回房去了,元霜承担起照顾两个妹妹的责任,元瑶放心回了主屋。 江颂安正在不知疲倦地打着热水。 这小小的院子五脏俱全,主屋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盥室,平素洗澡都在这里。 元瑶抿唇,转身回了内间。 也不知怎地,一到晚上她就有些紧张。 想到白日里她在地窖的荒唐,元瑶抿了抿唇,她有一下没一下的通着发,刻意不去听那边发出的动静。 很快,江颂安出来。 “你先去洗?” “好……” 元瑶应了,此时她又想起了一个细节,那便是成婚后,每次都是江颂安替她打的洗澡水,这些小事情,在之前都被元瑶完全忽视了。 时下腊冬,天气很冷。洗澡也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元瑶哆嗦着飞快洗完,转头看了眼桶里的水,谁料下一瞬江颂安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放在那边就行。” 元瑶心中生出一两分的感激,裹了厚衣就回了屋,她的确冷坏了,进屋后也顾不上江颂安,如一尾灵活的鱼就钻到了床上,用棉被牢牢将自己裹住了。 江颂安眼眸暗了暗,还当她是防备自己,可下一瞬,听见小女人磕磕绊绊的牙关声瞬间就明白了,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大步走到了盥室。 窗户纸竟然破了个缝,江颂安皱眉,盥室的确比屋内要冷上不少,再伸手去探桶里的水,他心下微凉。 元瑶在被窝里蜷成一团,好不容易有了点暖意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 江颂安在外头躺了下去,他身上还带着水汽,元瑶实在是怕冷,免不了往里又缩了几分。 这个小动作自然瞒不住江颂安的眼睛,结合刚才元瑶的反应,她觉得应该不是元瑶嫌弃她,遂翻了个身,追了过去。 元瑶楞在当场。 身后忽然贴近的胸膛让她连冷的都忘了,而江颂安的水汽早就被这个男人滚烫的体温蒸发,他开口便是热气喷在元瑶耳边:“你冷?” 元瑶更僵硬了。 “盥室的窗户我明天会补的,另外,等正月里闲了我给你打个浴桶。” 元瑶震惊地转过身来。 “你说什么……?” “浴桶,我说给你打个浴桶,天冷了你好泡澡。”江颂安重复。 江颂安说的云淡风轻,元瑶却惊愕地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被窝里,他那边的热意源源不断地传来,元瑶忽然想钻到那边去睡了,但是想到下午那事,她才不会开口,绝不! 江颂安又何尝不想拥她入怀,小女人身上的幽香格外好闻,令他身心荡漾…… 但他的确也有所顾忌,上回回来,瑶娘给他定了十日一次的规矩。他也知道她怕,但是他毫无办法…… 念她的确才十六,江颂安最后还是应了,但这令他实在恼火,昨晚要了一次,今天瑶娘说什么也不会给他的,江颂安于是打住了这个念头。 元瑶见他不动,心中也不知是庆幸还是懊恼,不过她见江颂安此刻心情不错,干脆就将小琪读书的事说了,想听听江颂安的反应。 江颂安听完之后的确有些吃惊:“读书?” 元瑶紧张,她虽然回来了,但也不甚了解这个男人,他本身似乎不大喜欢读书,再加上元琪又是女孩儿……当初娶她要养三个妹妹就已经不容易了,她这个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你如果是担心钱,我还有一个想法……”元瑶正预备说自己的盘算,江颂安却忽然道:“可以。” 元瑶愣住。 “什、什么?” “送小琪去读书,可以。” 元瑶视线忽然模糊。 “你应了……?为什么?” 江颂安无奈笑了:“你问我我就应,这有什么为什么,读书是好事,尤其是小琪性子文静,读书认字没什么不好的。” 他说完,半晌没有听到动静,再去留神,竟然又听到了抽泣声。 江颂安额头都突突突跳了一下,他伸手去抱人:“怎么又哭……” 语气显然是无奈极了。 元瑶也不想,她这一天流的眼泪,比那三年加起来的都多…… 但她就是忍不住,越想忍就越忍不住,最后江颂安不得已,将她抱到怀里轻声哄着。 她今天的确有些奇怪,江颂安想。 元瑶是个极其倔强的性子,别看她说话软,心是真硬,与他很少有示弱,除了床笫之间那事,所以江颂安有时也有些恶劣的心思,只喜欢看她在床上哭。 现在虽然也是,但他不想让人哭了。于是他佯装生气狠狠地擦了擦她脸 :“再哭我就反悔。” 元瑶果然止住了抽泣,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 帐内昏暗,元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现在却知道,江颂安是说笑的。 她慢慢止住了眼泪,三年的寡妇生活让元瑶大概能猜到江颂安的心思,她忽然主动伸手,勾住了江颂安的脖颈。 果然,江颂安的呼吸瞬间急促。 元瑶闭着眼,等着他下一步动作,不过江颂安竟然没有像她预料的那般,而是紧紧抱了她一会儿就躺平了。 元瑶都愣了,浑身尴尬。 “之前答应你十日就是十日,答应会送小琪去读书也不会反悔……你不用这样……” 元瑶怔了怔,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尴尬消失不见,元瑶竟然想笑,她轻声道:“你十天后还在家?” 江颂安:“……年假休到十五。” 元瑶:“可我十天之后刚好小日子。” 这蠢人,现在还没察觉自己当初是故意的么。 江颂安果然沉默,元瑶此时朝他挪了挪:“后天吧,我歇两日。” 下一瞬,男人的呼吸就再次滚烫灼热起来。 元瑶心满意足的翻身睡了,她唇角扬起,料定江颂安今晚难眠,不过这不关她的事,说好后日,今晚他也不能霸王硬上弓。 不过元瑶还是低估了男人,江颂安其实惯会得寸进尺,他明显察觉到了元瑶今天的不同,虽然不能直接到底,但是也没说他不能占便宜,于是他长手一捞就将人捞到了怀中,滚烫的呼吸和胸膛让元瑶直接嘤咛一声。 “就这样睡,给你暖。” 元瑶脸颊悄悄红了个透。 …… 不得不承认,江颂安身上是真的暖和,这令元瑶睡了个舒坦的好觉。 次日刚醒她还有点懵,生怕昨天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不过当她看到熟悉的床褥和屋子时,勾了勾唇,还是这里。 江颂安又出去了,也不知道这男人每天都在忙什么,元瑶梳洗之后就来到院中,没多会儿,元霜也起来了。 “大姐,今早吃什么?” 元瑶看了眼厨房,“吃饼吧,我去把稀饭熬上。” 江颂安回来补了点油,那就烙饼吃,油也是珍贵的东西,若非过年,元瑶也是舍不得的。 元霜开开心心去了,元瑶去检查肉。 江颂安昨天提回来了两条猪肉,一条是排骨一条是后腿。元瑶有点犯愁,排骨自然要吃新鲜的,直接炖了过年吃,那后腿肉呢,要做成腊肉吗? 但是做一条也太寒酸太费事了。 元瑶有些犹豫。 正在她思忖要不要直接煮了时,院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元荔跑过去开的门,只见门外是两个彪形大汉,直接将元荔吓得退后一步,不过下一瞬元瑶就认出了旁边的一个,正是隔壁胖婶家的牛蛋。 牛蛋探出半个脑袋笑:“嫂子!你猜我们干嘛来了?!” 元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无语:“干嘛?” 牛蛋立马笑道:“送年猪!” 说着,牛蛋让开,元瑶这才看见他们竟然抬着半扇猪肉,这半扇肉要两人来抬,可想而知是个大家伙。 元瑶都愣住了:“这……” 牛蛋:“我哥让我们抬回来的!嫂子真羡慕你!过年这么多肉咧!” 院子里的三姐妹都愣住了,元瑶问:“他让你抬回来的?他哪里买的……?” 牛蛋咦了一声:“嫂子你不知道吗,我哥早上去给人杀猪去了,我哥杀猪可厉害了!每年那个张屠户都要请他过去的!今年我哥没要钱,直接要了半扇肉回来,这么多,嫂子打算咋做啊!” 元瑶:“……” 得了,现在也不用考虑刚才那条猪肉的下场了,元瑶抿唇:“先搬进来吧。” 牛蛋诶了一声,立刻就和那人将半扇猪肉抬了过来,元瑶给他们一人倒了杯茶水:“辛苦了多谢,喝口茶润润口。” “谢谢嫂子!” 牛蛋笑着喝完抹了把嘴,“那我们走了嫂子,我哥说了,他下午就回来,这些肉你等他回来处理。” 元瑶点头:“好,多谢。” 牛蛋他们走后,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三个妹妹谁也没见过这么多的猪肉,一时间纷纷惊愕不已。 “大、大姐……这些都是我们家的吗……” 元瑶:“对。” 她也是低估了江颂安,不过记忆里怎么没有这半扇猪肉? 也没空多想,元瑶道:“今天我们要做腊肉。” 元霜闻言瞬间开心起来:“真的吗!我马上来帮忙!” 腊肉是元霜记忆里不可多得的美味,从小也没吃到过几次,而元琪和元荔怕是都没尝过,元瑶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6 腊肉和腊肠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说起做腊肉,元瑶也觉得好遥远了。 小时候和娘做过一次,依稀倒还记得,盐巴、花椒、辣椒面和香料全部要磨成粉,一会儿要在洗干净的猪肉表面彻底涂均,一条条的猪肉顶部钻个洞穿过棕叶绳子,腌制好之后还要吊起来熏的。 元瑶给妹妹们都分配了任务,元霜帮着她一起洗肉抹盐,元琪和元荔就负责捡一些柏木叶回来。 熏肉要用柏木,有一股天然的清香,屋里上正好还有两个大柚子,元瑶一起切了,柚子皮一会儿也有大用处。 元霜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肉,抹香料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元瑶笑了笑:“动作稍微快一点,裹均匀就行。一会儿我们还要做腊肠。” “腊、腊肠?”元霜咽了咽口水。 “嗯。”江颂安拿回来的不仅是肉,还有几副猪肠,一些半肥半瘦的猪五花可以直接剁碎了做成腊肠,味道也是很香的。 剁肉这样的事情元瑶不敢让元霜来,她去厨房挑了一把好用的刀就亲自开始剁肉,元霜则负责把剩下的猪肉全都抹均匀了。 小院里,就在四姐妹忙得热火朝天时,江颂安回来了。 他一进院,就看见元瑶忙前忙后的身影,从前冷清的院子现在充满了生机和家的感觉,这让江颂安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温暖感。 他勾了勾唇,大步走到了元瑶跟前,看着这些剁好、腌好的猪肉,江颂安微微讶异:“不是说等我回来处理吗?” 元瑶猛地抬头,甚至都没察觉到江颂安回来了,三姐妹同时也兴奋地跑了过来:“姐夫回来了!” 元荔跑在最前面,但是快到江颂安跟前时却猛地停下了脚步,小女娃忽然捂住了鼻子明显有些小心翼翼的嫌弃:“姐夫……你有点臭……” 江颂安是去杀猪,身上味道自然不好闻,衣角还沾着猪血。 元霜和元琪没好意思说,但是显然也局促的没有靠近,看见这一幕,元瑶忽然想笑,站起身走了过来:“热水烧着的,你赶紧先去洗澡吧。” 她看起来虽然没嫌弃,但实则也有些不愿朝过走,江颂安无奈道:“好,那我先去了,篮子里面有烧鸡,晚上吃了吧。” 听说有烧鸡,三姐妹眼睛又都亮了,元瑶也连忙去厨房准备晚饭。 早上烙的饼还有,热一热之后又炒了一道青菜,再有江颂安带回来的烧鸡和锅里的稀饭,晚饭也已经很丰盛了。 晚饭摆上桌,江颂安已经洗完澡出来了,元瑶注意到他顺手就将自己的脏衣服拿到水池边泡上后不禁抿了抿唇,其实江颂安在很多时候都是很细心的,只是她之前过于害怕他,忽视了他的一些优点。 今天的晚饭有烧鸡,院子里还有那么多从来没见过的肉!三姐妹别提多兴奋了,尤其是元荔,简直就是个停不下来的话痨。 元瑶都看不下去了,轻声训斥:“小荔,食不言寝不语,从前怎么教你的,你都忘记了?” 元荔嘟起嘴,不情愿地哦了一声。 一时间,饭桌上都没人敢说话。 元瑶心中叹气,又想起了在长安城那几年,家里是越来越有钱,规矩却也越来越多,她拼了命的想把妹妹们教导成长安城的贵女模样,言行举止皆严格要求,但这也让元荔和自己越来越远,三妹虽然不说什么,但看似也没有多快乐。 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想到这,元瑶语气终究软和,给元荔夹了一块鸡肉:“吃饭说话容易呛着,一会儿吃完了再说,饭后可以吃颗糖。” 元荔听了这话瞬间高兴,绽放一个大大的笑:“谢谢大姐!” 江颂安则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眸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饭后,元霜去抢着洗碗筷,元瑶则继续去处理这些猪肉。吃了个饭,基本已经腌制的差不多了,下一步就是搭架子生火开始熏,江颂安此时走了过来:“我来帮你。” 元瑶也没拒绝。 趁着江颂安搭架子的功夫,元瑶把元琪和元荔捡回来的柏树叶都放在架子下摆好了,再将腌好的猪肉全都提了过来。不得不说,江颂安干什么都很麻利,元瑶几个转身,他就把架子搭好了,而且十分的结实,还贴心地帮元瑶把火点了。 “要熏肉是吧?要柚子皮吗?”江颂安问。 元瑶惊讶道:“对,你怎么知道?” “我娘之前做过。” 江颂安说得云淡风轻,但元瑶心里却是一激灵,她这好像是第一回听到江颂安提起他的父母,从前她不喜欢江颂安这个人,自然也就不会去关心他的家人。 元瑶心中又生出一丝愧疚,她垂眸道:“在厨房,家里正好还有两个柚子。” 江颂安点头,帮她拿了过来。 柏叶燃烧起来的烟雾带着树木的清香,混合着柚子皮的味道,慢慢附着到猪肉上,当然,最主要的味道还是那些香料,这样烘烤熏制出来的腊肉再风干几天,能保存很久很久,要吃的时候直接洗了煮了就是极其美味的。 元霜带着妹妹们也走了过来,稀奇地围住,江颂安的火候控制的也很好,这些柏叶慢慢烧着,烟雾不大,差不多要熏一个晚上。 元霜:“阿姐,今晚还灌腊肠吗?” 元瑶想了想摇头:“明个儿吧,都去洗漱睡了去,明天就腊月二十九了,还得继续忙。” 元霜带着元琪和元荔去睡了,元瑶也准备歇了。只是她看了眼江颂安泡着的脏衣服,今晚要是不洗,明天就更难洗掉了。 她正准备朝过走,就见江颂安已经大咧咧拿着皂角过去了,看见她还有些意外:“愣着干嘛,去洗漱睡。” 元瑶呆愣:“这些衣裳……” 江颂安低头,随即皱眉:“都是猪血,我自己来,你不管。” 元瑶抿唇,要是前世的她肯定会十分的局促,但是现在想想,也就由他去了。不过她有件事想问江颂安,那就是上辈子没见过的这半扇年猪。 “怎么忽然带回来猪肉了,之前没听你说过。” 江颂安听她问,随意勾了勾唇:“今天临时决定的,张屠户那边缺人,我就去了。可能我一个人顶三个吧,又添了点儿钱,便宜给我了。” 元瑶知道他的本事,听了这话不疑有他,不过就在她准备转身走时,江颂安忽然道:“家里不缺那点儿吃喝,一个鸡蛋而已,你犯不上。” 元瑶忽然愣住。 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这话的意思,是昨天她撒谎把鸡蛋让给妹妹那事,还是被他听到了。 元瑶抿唇,不知该说什么,片刻后只能道:“我知道了。” 她去了盥室,洗漱之后浑身的疲惫涌上,很快困倦来袭,倒头就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江颂安进屋了。 经过昨晚的相处,他如今倒是自觉,伸手就将元瑶揽到了怀中,他就像个活脱脱的暖炉,散发出源源不断的热量,元瑶半梦半醒地呜了一声就随他去了。 只不过,这暖炉也不是个平整的,下面没多会儿就硌地她难受,元瑶迷迷糊糊之间动了动身子,身后便传来了灼热滚烫的呼吸声。 “别动……” “我可不是什么圣人……” 江颂安答应她不硬来,但不代表他自己不会找甜头,他从背后搂着人,大手上移动,十分精准且方便地就扣住了某处。 元瑶本就被他蹭地半梦半醒,这会儿彻底,睁开了眼。 江颂安察觉到了,更过分地往前:“这会儿不嫌弃我了吧?我刚才又去洗了一遍。” 元瑶:“……” 她那会儿嫌弃他,被他看出来了? 元瑶还来不及多想,江颂安更加得寸进尺地从后面含住了她的耳垂,元瑶猛地抓紧了身上的被褥,紧紧闭上了眼…… …… 腊月二十九。 年前最后一天了,今天依旧繁忙,元霜一起来就去看昨晚那些腊肉,经过一晚上的熏制已经彻底大功告成,摸起来略微发硬,闻起来是香辛料和草木的香气。 江颂安先从房里出来了,把这些腊肉挂在房梁下,元琪好奇问道:“大姐呢?” 江颂安有些心虚:“在洗漱。” 元荔笑:“大姐这两天好懒,起得比我们还迟!” 元霜:“那是大姐太累了,白天做了那么多事!” 在屋里默默穿衣的元瑶:“……” 她愤愤咬牙,十分后悔信了江颂安的鬼话,这人晚上在床上就不是人,只是一只披着人皮的两脚兽! 虽然最后也没有到那步,但是别的便宜也算被他占了个够,元瑶愤愤跺脚,今晚他是别想了! 一整日,江颂安都格外的勤奋,将院里院外的所有活全都一手包揽,元瑶有时候想找茬说他两句,甚至都找不到机会的。 忙完年前最后一天,江家小院也总算是有了几分要过年的样子。 对联灯笼都等明天来贴,今晚大家早早吃完晚饭之后就准备歇了,元瑶却在此刻忽热道:“都来我房里,给你们分新衣服。” “!!!” 元霜元琪元荔全都睁大了眼。 新衣服! 她们今年过年有新衣服穿了! 元瑶心里也蛮高兴的,只是没表现出来,等妹妹们都来到房间后,元瑶才把偷偷准备了好久的礼物全都拿了出来:“这是阿霜的,依次是小琪和小荔的。” 一整套,从里衬到夹袄再到裙子,甚至包括罗袜,元瑶全都给妹妹们准备好了,三人都是喜庆的红色,颜色上略有差池,粉红、桃红和石榴红,反正过年嘛,总要穿得喜庆一些才好看。 三姐妹都乐疯了。 差点儿要把房顶给掀翻。 元瑶笑着摇了摇头:“行了早点睡吧,先说好,明天不准弄脏,至少要穿到初三初四,否则明年就没有了。” 几人对视一眼,明年还会有……? 她们兴奋地忘乎所以,连忙点头应下,接着就小心翼翼地将新衣服接过,三姐妹出去的时候正碰上进屋的江颂安,还差点儿撞上,江颂安无奈道:“慢一点。” 元瑶无奈,开始收拾箱子里的东西。 其实…… 那箱底还有一套深蓝色的,元瑶想起来了,上辈子她也是偷偷给江颂安做了,但是后面好像也没好意思拿出来送,正在犹豫之间,江颂安走到了她身后。 元瑶赶忙将箱子合上。 “她们乐坏了。”江颂安道。 元瑶:“小孩子嘛,总是因为一点小事就高兴。” 她刚说完,就被江颂安从背后抱住。 “我也高兴,你知道为啥吗?” 元瑶愣了愣,“为啥,你又没有新衣裳。” 江颂安呼吸沉了:“比起新衣裳,我更喜欢今晚的事。” 元瑶:“……” 江颂安说完,一弯腰就将元瑶抱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入了帐内…… 7 过年(上)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年三十,又下了一场大雪。 天冷,人自然就窝在床上不愿起来。 元瑶自然也是如此,家里的活昨天都干完了,她没啥可急的,加上现在的她从上到下连脚指头都是酸的,自然根本不愿意起身。 江颂安倒是殷勤,一大早的就将灯笼对联全都张罗好了,那三只在新衣裳的诱惑下也早早起来,现在在院子里堆雪人。 元瑶已经顾不上妹妹们怎么想了,反正她就是起不来,昨晚江颂安实在过分,快天亮了才堪堪停下……这会儿她有力气才是见鬼了。 元瑶准备继续睡一会儿,不过木门很快推开,江颂安竟然端着早饭进来了!元瑶大惊,“你干嘛……?” “吃饭。”江颂安今日明显神清气爽,饕餮一顿,连带着伺候人的事情都愿意做了。 元瑶无语:“你这样,阿霜她们以为我生病了。” “不会,阿霜都十四了,你别总把她当成小孩子看。” 江颂安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出口,元瑶更羞了,抄起旁边的枕头又要朝他扔过去,江颂安又是一把接住,赔笑:“我的错。” 元瑶抿唇,起身慢悠悠穿衣穿鞋。 两人都能意识到,这几日,夫妻之间少了一些针锋相对的冷意,反而多了一丝丝斗嘴调侃的温情,元瑶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尤其是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好处之后。 江颂安主动给她去拿衣裳,只是刚打开箱子便陡然愣住,只因那箱子最上面放着一套深蓝色的新衣,外衫、腰带、鞋袜全都有,江颂安愣住,而元瑶脸颊悄悄变粉,只是梳妆的动作不停,佯装没有发现。 江颂安去看她,目光炽热,元瑶无法忽视,只好转过身去,看见那衣裳之后还生硬解释:“闲来无事做的,做的不好,你要是不嫌弃就去穿吧。” 江颂安闻言忽地笑了。他将外衫随意套在身上,袖长、身长、腰长都是刚好,随意做的? 他猛然上前,不由分说地就捧起元瑶的脸狠狠亲了一口!元瑶大惊! “大姐姐夫!” 元琪的声音传来,元瑶立刻掐了他一把,江颂安笑着退后一步,元瑶脸颊绯红,调整片刻后才去开门:“怎么了?” 元琪:“隔壁的豆婶婶来了!” 元瑶一愣,转身去看江颂安。 江家现在有三家邻居,南边是元琪口中的豆婶,本姓陈,家中也挺困难,北边则是刘家,当家的是一位刘阿婆。还有一家要远一些,在江家西边,姓赵,可能离得远,平素也就不怎么来往。 在神木镇时,元瑶上辈子几乎没和邻居们打过交道,都是江颂安出面。江颂安此时也穿着新衣走了出来:“我去看看。” 元琪看见姐夫,眼前一亮:“姐夫!你好威武!” 十一岁的元琪不知道怎么形容高大英俊的姐夫,只好选了威武这个词,江颂安闻言爽朗笑了两声,揉了揉元琪的头又去看元瑶,仿佛还等着元瑶也夸两句。 元瑶:“……” “不去开门吗?” 江颂安挑了挑眉,只好作罢。 门外的确是豆婶,豆婶家中做的是豆腐营生,大家便这么叫。豆婶男人前些年进山打猎伤了腿,常年需要服药,故而家里也算过得紧紧巴巴,江颂安去开门时,胖婶站在门口局促的笑:“小安啊,一大早的打扰你真不好意思,是这样,这是今早刚磨好的豆腐,你看能不能和你换点肉……?” 昨天元瑶熏腊肉,左邻右舍肯定都知道了。这年头,家家户户吃肉都是紧巴巴的,但是江家居然能搞到半扇猪肉,不羡慕是假的。 江颂安看向豆婶手中,两三碗的豆腐根本就吃不完,显然,对方是觉得用豆腐换肉有点不对等,所以拿来的特别多。 按照江颂安的意思,自然是没有二话,但是他还没开口,一向不会管这些事的元瑶此时却忽然走了过来。 豆婶看见她,下意识就缩回了手,不因别的,元瑶在这一片给大家的印象目前来看不算好。其实也不算不好,只是她不喜欢这里,不想和大家来往这事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再加上这小妇人生的美却不爱笑,总给人一种疏离感。 豆婶的局促被元瑶捕捉到了,她垂下眼睫抿唇道:“豆婶,一条后腿肉够吗?” 豆婶闻言一愣,江颂安也微微一怔。 “够、够了!” 元瑶于是轻笑道:“嫩豆腐我家是吃不了这么多,有没有老豆腐,我想用点做腐乳,另外豆花和豆浆也行。” 豆腐坊里,嫩豆腐卖的最贵,也难怪豆婶送来的全是嫩豆腐,但是现下听到元瑶说想要老豆腐和豆花,自然是没有二话的:“都有都有!老豆腐用来做腐乳是好!弟妹等着,我马上去拿啊!” 一声弟妹让元瑶心口漫上一股热。 她今日这般,倒也不全是重生回来想改变,而是她至今记得当年江颂安服役之后,她一个寡妇带着三个妹妹,不知多少宵小之徒打过她们家的注意,但是当时被豆婶挥着扫帚赶走了好几个。 这是实打实的恩情。 豆婶很快就从家中拿了几块老豆腐来,还有一大壶新鲜磨的豆浆,她笑着道:“豆花今日没有,明天吧!” 元瑶接过道谢,然后便让江颂安从房梁下剪了一条后腿肉,这一条至少也有七八斤,又是抹了香料熏好的,豆婶激动地眼睛都红了,连忙道谢:“谢谢弟妹,谢谢!” 元瑶:“您当真客气了。” 送走豆婶,江颂安看向元瑶的眼神意味深长了起来,元瑶被他这样的眼神惹得有些不快。 “你这么瞧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我就那么小气,一条肉也舍不得?再说了,这肉是你弄回来的,你点头就是,何必看我的脸色。” 江颂安:“不是小气不小气的事。” 他知道她一向大方,虽然元瑶从不说她家中的事,但瞧着也不是农家出来的姑娘,别说一条肉了,她心软时怕是送一头猪也是可能的。 只不过就是…… 觉得她待人不一样了。 “过年了,也是该和邻居们走动走动,家里这些肉实在是多,既然给了豆婶,你看要不要给刘阿奶那边送一条?”元瑶忽然道。 江颂安猛地抬头。 他说什么来着。 小气两字和元瑶就不沾边。 见江颂安不说话,元瑶挑眉:“怎么了,你不同意?” 江颂安忽地笑了:“你刚才说家里东西我说了算,我怎么瞧着不是这么回事呢?得嘞,遵命。” 江颂安说完就去剪肉了,而元瑶一时楞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好半晌,这句像是调侃又像是调情一样的话,才让元瑶脸慢慢红了。 …… 刘家条件比起陈家来说更差,刘阿婆和刘阿爷原本是有个儿子的,但是那年征兵,上了战场之后就一去不复返了。家里还有个小孙子和儿媳妇,刘阿爷已经快六十了,还要操心一家人的生计,其实元瑶不说,江颂安本来也有此打算。 元瑶去厨房准备年夜饭了,除了豆婶那边的豆腐,家里的菜差不多够了。 元霜元琪元荔全在帮忙,刮土豆、摘青菜忙的不亦乐乎。 过了一会儿,江颂安从隔壁回来了。 他表情无奈,元瑶低头一看,江颂安手上的肉虽然没了,但又提回来了一只鸡。 “我说不要,阿婆不让,直接给我怀里塞。” 元瑶想了想,道:“算了,收着吧,不收老人家会不高兴的。” 江颂安叹气:“那怎么办,要杀了吗?” 元瑶摇头,她走过去看了看,不是老母鸡,分明还能下蛋,可见老人是把最好的东西都送来了。 “养着吧,等下了蛋我隔一段时间就给刘阿婆送去,就算替他们养着,等不能下蛋了再杀了,也给老人送一碗去。” 元瑶话音刚落,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一分。 “养鸡?” 江颂安声音都古怪了。 “你养吗?” 元瑶正纳闷他的反应,忽然想起一桩往事,“四年前的元瑶”可不会养鸡,她甚至害怕这种动物,只因有回被狠狠啄了一口,后来她说啥也不靠近鸡圈了,导致江颂安再没买过鸡崽,家里直接买鸡蛋吃。 现在的元瑶想到那时候的自己都无语,毕竟后来的她在没有江颂安的日子里,什么都得做,什么都要做,那时候她竟然这么矫情? 不过也是,家中巨变,又忽然嫁了人,她自然无法那么快适应,虽然这件事对现在的元瑶来说已经很遥远了,但是在这里才发生不久,元瑶遂找了个借口:“怎么可能一直不养鸡,鸡生蛋蛋生鸡,老了的鸡还能吃肉,上次那个太凶了,我看着这个温顺,改明儿我从鸡崽开始养,我不信它还啄我。” 元瑶说完这话,全家人都笑了。 元荔:“我来养鸡崽!我养的肯定好!” 元琪:“你只会盘它。” 元荔不服气:“那你来?!” 元琪:“我不行,姐夫行,让姐夫养。” 两姐妹叽叽喳喳的,将全家人都逗笑,江颂安看了眼元瑶,试探道:“那我改明儿去买些鸡崽。” “嗯,买吧,再买点小鸭之类的,你看着办,我不懂这些。” 江颂安胸口忽然起伏了两下,买鸡买鸭看起来是件小事,但是不是说明,瑶娘愿意和他好好过日子了? 8 过年(下)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过年是老百姓一年到头的大事,家家户户都要好生操办,对刘家来说,这条肉也是无比珍贵。 看着这色泽红润肉香扑鼻的腊肉,刘家儿媳红梅有些惊讶:“是隔壁做的?” 刘阿婆叹气:“是吧,小安哪会这些。” 红梅:“这肉腌的不错,看来也是个能干的,也不知道是咋做的,咱家也腌过,咋做不出来这样的?” 刘阿婆当然知道不错,所以才用家里最珍贵的老母鸡去换,白拿?这事她做不出来。 “腌肉说来是个小事,说大了也是门手艺,咱就别打听了。” 红梅面上闪过一丝窘意:“娘,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觉得隔壁之前不太像想和颂安好生过日子似的,现在倒是让我有点意外。” 其实别说儿媳,刘阿婆也是这样认为的,成亲三个月了,不出来见人也不爱说话,哪像好好过日子的人?而且她见过,一瞧就是富人家出来的小姐,虽然不一定是什么贵族,说不好也是商贾之家,反正绝不是从小在乡下长大的。 怕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成想还会腌肉。 “算了,当初颂安要娶人的时候都想到过,人家两口子的事,咱们别插嘴,只是辛苦颂安了,好在他是个能干的。” 红梅:“是这个道理,颂安一个人这么些年也挺不容易的,希望两人好好的吧。” 刘阿婆转身进屋去了,眼看着就中午了,也得开始筹备团年饭。 元瑶也忙着,刘阿婆口中的她可不是现在的她,这四年多,元瑶在府城和京城长了见识,且不说做生意上的精明能干,就厨房里的食方子,她也学了不少。好比这道藕夹,江颂安愣是都没见过。 莲藕两片一切,中间也不切断,故意让它连着,敞开像个囊袋一样,就往里面夹肉馅,江颂安都乐了:“这不是饺子的做法?藕片成饺子皮了。” 元瑶白了他一眼,她忙的时候就不想理男人,只是动作不停,夹好馅料的藕夹在鸡蛋液里面滚一圈,又沾上面粉,往油锅里面一丢,滋啦,这就开始冒泡泡了。 江颂安和三只小的都睁大了眼。 “这叫藕夹,也叫笑口常开。”元瑶此时解释道。 听到这个名字,又看见大姐从锅里捞出来开了口的藕夹,大家都笑了。 元霜:“真形象呢!” 元琪:“好香啊……” 元瑶笑了,这菜又要肉又要油还要鸡蛋,能不香吗?要不是过年加上名字寓意好,元瑶未必舍得做! 而一直在一边的江颂安倒是没说话,元瑶去看他,这才发现,这男人竟然看着那刚出锅的藕夹吞口水。 元瑶:“……” “都出去吧!别在这碍着我做饭,一会儿你们口水滴下来了!” 几人无奈地被轰出了厨房,元瑶这会儿竟也会说玩笑话了,可见心情是真好,她忍不住抿唇笑了笑,就这么淡淡一笑,让江颂安又楞在了当场,不过片刻后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窘态,立马带着三小只出去。 “走吧,我们去加固鸡圈!” “好耶!” 听说要去修整鸡圈,三人也来了兴趣! 元瑶继续准备年夜饭。 现在家中的条件也不算好,但元瑶还是尽力弄了些像模像样的菜,昨天的年猪除了做成腊肉也留了一些新鲜的,全都被元瑶充分利用了起来。 猪蹄是个宝贝,卤着吃炖着吃都香,豚肉比起羊肉其实上不得台面,但是那年京城,忽然从宫中一位御医嘴里说出多吃猪蹄可以使女子皮肤充盈、吹弹可破,这一下可不得了了,好些贵女们私下都爱上了这一口,啃猪蹄嘛,虽说是不雅,但是奈何不了它香啊! 元瑶也爱。 再来就是那肥肠,更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但元瑶有次和北方老妪做生意,得知了一个能把肥肠收拾地干干净净的方子,还别说,不仅一点儿怪味没有,用点香料辣椒炒出来,那麻辣霸道的滋味,能把厨房给掀了! 炸藕夹、卤猪蹄、炒肥肠,再加上蒜苗炒腊肉,白菜豆腐汤,那就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丰盛年夜饭了。最后又做了一道清炒白菜,时蔬也算有了,全家人准备开饭。 “吃饭咯!” 这嗓子是元霜喊的,小姑娘这么久了,还从来没这么大声说过话,她高兴啊! 想起去年过年她们连稻米都吃不起,现在竟然能看见满盘子满碗的肉!加上今天还是过年呢,高兴都快起飞啦! 江颂安昨天出去时还买了爆竹,虽然不多,但是也够了,在全家人的期盼中,他点燃了引线,很快,随着噼里啪啦的一阵声音和照亮黑夜的火花,院中几人的眼神也跟着亮了起来。 现在已经是天黑了,年夜饭年夜饭,倒当真应景。 爆竹放完,全家人上了饭桌。 看着那色泽红润,晶莹剔透的卤猪蹄,三姐妹已经忍不住吞口水,但是活生生忍住了,因为姐夫还没动筷,江颂安也馋,可元瑶还没说话呢…… 一时间,从这饭桌上,好似都能看出家庭地位了。 元瑶也怔了怔,眉梢闪过一丝笑:“都愣着干啥,吃呀!” 全家人这才猛地拿筷。 这架势,不像是在镇子上生活的人家,竟然有些像逃难的。 元瑶无奈,虽然这辈子不会要求妹妹们那么多,可女孩子基本的礼仪还是要有,且看元霜元琪都没事,就是这个元荔啊…… 龇牙咧嘴的模样,元瑶头疼。 元荔吃的满嘴都是酱,一抬头就看见大姐盯着她看。 “大姐……?” 想到今天是过年,元瑶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吃吧……” 元荔:“大姐你也吃!” 元瑶胃口小,三只其实也吃不了多少,大部分肉都进了江颂安的肚子里,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元瑶最后还给他盛了碗汤:“留点肚子哦,一会儿吃饺子。” 全家人又是一愣。 饺子……? 今天吃了这么多肉还能吃到饺子!! 三姐妹的眼睛瞬间又亮了,哦不对,四双眼睛,那可是饺子,江颂安也好久没吃到了。 元瑶面不改色嗯了一声:“面和好了,一会儿都来帮忙,谁也别偷懒。” “不偷懒!最喜欢包饺子啦!”三姐妹异口同声。 吃完年夜饭,全家在一块儿包饺子守岁。 江颂安不知道从哪里还搞来了一小壶酒,笑着问元瑶要不要喝点。 元瑶摇头,她虽然不喜酒这个东西,但是却不会说什么,男人嘛,不沾赌这些坏毛病就好,喝口小酒不算什么。 全家人一起坐在堂屋静静包饺子,屋外风雪渐大,像极了长安城,但是这里是离长安城千里之外的神木镇。 元瑶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咋回事,但她明白一个道理,既来之则安之,老天爷的安排自有其用意。 但是就一个坏处,这比长安城冷太多了。 神木镇在南方啊,这里家家户户都是木床,冬天用火盆取暖,没睡过北方的炕还好,但是睡过了,这冬天就遭不住了。 元瑶坐着坐着就觉得腿冷,弯腰就往火盆里添了两块柴。 江颂安注意到了,开口:“冷?” 元瑶没矫情,直接点头。 江颂安起身又去外面搬了几根柴进来,瞧着今晚风雪不会停了,免得晚上起身受冻。 “是有些,南方没炕,要是北方的大土炕加炕桌,屋里就暖和了。” 元瑶猛地抬头 :“你知道炕?你以前在北方吗?” 江颂安没想到她也晓得,毕竟元瑶看起来就是个典型的南方姑娘,他犹豫片刻,道:“我家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 元瑶立刻就不说话了。 逃难啊…… 难怪。 她早看出江颂安不是这本地人了,他生的高大又无父无母,连个亲戚也没有,要说是逃难来的倒是合理,她回忆了一下,北边是三年前起了战事,那就是战事时候逃过来的? 她对江颂安好奇时,江颂安也好奇她。 “你家中也有炕?” 元瑶一愣,摇头:“没有的,都是话本子上看到的。” 江颂安更意外了:“你还看书?” 元瑶抿唇,点了点头。 江颂安忽然有些自卑了。 难怪她会提出让小琪去读书,原来也认字,现在这个年代,会认字的女孩子,要么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要么就是书香门第。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来了神木镇。 江颂安忽然好奇地想问问了,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元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大姐姐夫看!我包了鱼!” 元瑶看了过去,还真像模像样的,她忍不住笑道:“不错,再接再厉。” 江颂安想问的话就这么被打断了。 不过来日方长他也没过多纠结,全家一面包着饺子一面守岁,子时倒也没这么难熬。 神木镇没什么人放烟花,但是也足够让人高兴,家里人都以为江颂安只买了一柄爆竹,但是没想到他变戏法似的忽然又变出了一柄来。 三姐妹眼睛都亮了:“姐夫!” 江颂安在全家的期待中笑着拿出火折子递给元瑶:“要点吗?” 元瑶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那我点了。” “点吧,引线长伤不到你。” 元瑶点头。 江家第二柄爆竹在子时噼里啪啦地响起,爆竹声中一岁除,过年了,元瑶慢慢勾起唇角。 这可真是不错的日子呀。 - 放完爆竹,三只再也坚持不住早早睡了,元瑶也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南方的冬天的确冷,被窝即便提前放了汤婆子也有些冷,不过这冷也就冷了一会会儿。 江颂安从背后靠近时,周围整个空气都跟着烫了似的。 他搂住元瑶,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元瑶迷迷糊糊地,只听见他说:“这边的确没有炕,但有我在,你就冻不着。” 9 吃饺子、甜豆花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新的一年,风雪忽然就停了。 金灿灿的阳光总算是冲破了云霄洒满了神木镇的大地,冰雪消融,人人都说今年是个好年头,一大早的,豆婶如约而至,给江家送来了豆花。 这会是元瑶开的门,她今日也换了一件新衣,还破天荒地描了个淡妆,瞧着人是又美又有精气神,豆婶直接就看楞了一瞬,片刻后才回过神来。 “哎呀娘呀!弟妹!你可太好看了!”豆婶就是这么个性子,你要对她好一回,那立马就能热络起来。 元瑶都被她逗笑了:“多谢豆婶,你今天也好看的。” 这一笑,豆婶又看愣了,还别说,她今天也穿了件红衣裳,和元瑶身上的石榴红是一个色,这下可不得了,元瑶都不是她弟妹了,直接是她亲妹子了!语气又亲了几分:“哎呀大妹子,你昨天那肉可真香!我男人说,不用炒,直接切了蒸了就好吃!咋那么好吃呢!” “你喜欢就好,那肉还是有点匆忙,要是再挂挂,到时候真的可以直接蒸了吃,什么作料都不用放。” 豆婶乐了:“这我晓得的!那么大条肉呢我哪里舍得一次性吃完,不过弟妹啊,我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太唐突了,那几碗豆腐是肯定不够的,你要是不嫌弃,剩下一个月的豆腐我都包了!” 元瑶也不想占她便宜,但是豆腐的确是个好东西,她想了想,道:“婶子我也不瞒你,豆腐我家也吃不完,一个月的豆腐也值不少钱,豆浆就行,我家有三个妹妹正在长身体,让她们多喝点豆浆是好事。” 豆婶自然满口应下,这豆浆嘛,就磨豆子就成,石膏都用不上,有啥不行的,那可是上好的后腿肉! 两人又聊了几句,就像多年的老熟人似的,元瑶最后送走人端着豆花去厨房的时候唇角眉梢都含着笑意,江颂安一大早就出去了,回来时瞧见她还有些奇怪。 “豆婶来过了?” 元瑶在厨房忙活,笑着嗯了一声,江颂安见她这么高兴,也跟着笑了笑。 “你干嘛去了,早起就不见。”元瑶走了出去,发现江颂安扛了好多木头回来,他刚放下就转身去找刨木头的这些工具,边走边道:“不是说了给你打浴桶嘛,今天天晴了,开工。” 元瑶一愣,她差点儿忘了这事了,浴桶啊……浴桶是个好东西,在长安城的时候她就喜欢泡澡,没想到现在也能提前享福了。 “行,我准备下饺子了,吃完再干吧。” 大年初一吃饺子,元瑶这话一出,元霜元琪元荔也齐齐跑到了厨房! “吃饺子咯!” “姐夫!吃完饺子能去买鸡崽嘛?”元荔就惦记着鸡崽,天一晴迫不及待就想把鸡崽接回来了。 江颂安笑:“今天初一,街上卖东西的不多,咋也要等到初五了,这两天要把鸡圈鸭圈的食槽做出来,再铺些干稻草才暖和。” 元荔乖巧点头:“好!” 元瑶想了想,道:“那趁着你在家的功夫,把后院菜地也翻了吧,初五正好赶集,买些菜种回来。” 江家小院后面有一片小菜地,年前就种了些萝卜白菜和大葱,但是现在元瑶想把它拾掇出来,春天的荠菜、韭菜、苋菜、莴笋她都要种,等到夏天就又有南瓜、茄子、油菜和辣椒了。 江颂安心里也有些发暖:“行!” 不就翻个地,他一炷香的功夫就能搞定了。 今早的饺子有三个口味,猪肉大葱、猪肉白菜和韭菜鸡蛋,不仅能吃到饺子还能吃到不一样的口味,这件事三姐妹去年是想都不敢想的。 看出了家人的惊喜,元瑶心里也高兴,但她不会打肿脸充胖子,而是直接道:“新鲜的肉就这一回,吃了就要等二月。” 倒不是她小气,江颂安赚钱也不容易,这半扇猪做成腊肉都能够一年,那新鲜肉就没必要经常去割,否则也太奢侈了。 那还怎么存钱? 三姐妹也知道这个道理,于是吃的格外珍惜,倒是江颂安,大咧咧道:“不至于,下次回来我能打点儿山鸡回来,咱吃鸡肉。” 一听这话,三姐妹眼睛又亮了! “姐夫好厉害!” 元瑶无奈摇头:“随你吧,不过今天豆婶送来了豆花,一会儿中午吃甜豆花。” 所谓甜豆花,就是将麦芽糖化开糖水淋在豆花上,豆花本身就爽滑可口,再配上糖水,是孩子们一年到头最喜欢的零嘴儿。三姐妹别提多开心了,今年过年正好呀,能吃到肉、吃到饺子、现在还有甜豆花!! 好久都没有吃糖啦! - 大年初一不出门,在家待了一天,江颂安已经把浴桶做了个大概,元瑶也把这家里的家当全都盘点清楚了。 夜幕降临,元瑶竟主动喊江颂安回房,夫妻两成亲三月,元瑶才正式和他说起往后的打算。 “家里现在银子统共六两七钱,你身上还有吗?” 江颂安先是一愣,这才明白她的意图,连忙就上交了钱袋子:“我这还有五钱。” “这次过年也花了些,灯笼爆竹对联这些差不多也花了五钱,那半扇猪肉也给了张家补了点……” 或许是觉得钱太少,江颂安竟有些惭愧,元瑶却毫不在意:“过年花钱是应当的,这五钱你拿着,我这五钱也给你,你身上留一两。” “我不用。”江颂安立马道。 “我根本花不了这么多钱,下个月还能领工钱回来。” 元瑶却坚持:“你在外面身上没个银子怎么行,留着吧,以备不时之需。我们在家才花不了多少,这五两我打算存着不动,我身上留两钱零用,等后面要置办什么大件或者营生的时候再说吧。” 置办大件。 营生。 她还想做营生? 江颂安深深地看着她。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元瑶轻声咳了咳:“既然说到这了,我想同你商量商量,我想做个小本生意,怎么样?” 江颂安的确有些意外:“什么生意?” 元瑶露出窘意,上辈子,她在县城的时候无意跟着一位香料贩子接触到了制香这手艺,后来又去了扬州府城开始正式研学,再后来才有了一份家当,可她现在啥也没有,陡然说要做香料生意,和痴人说梦有啥区别?况且神木镇很小,大家现在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钱买什么香,于是元瑶想了想道:“做点吃食生意吧,反正我厨艺也还算行,家里从前有几道食方子,另外阿霜喜欢学女红,我让她练练手。” 江颂安却意外的没说话。 元瑶有些吃惊:“你难道不同意?” 江颂安:“现在世道还乱,南方虽好点,但我听说北方大雪,冻死不少人,我估计又有一批难民过来,外面或许不安全。” 元瑶:“我不租铺子,只是先从摆摊开始,找里正办一个摊位,交住税就行了吧。我也不是天天去,五天一集,五天去一回,要是能赶上你回来,你再帮我。” 江颂安还是有些犹豫。 元瑶叹气:“我嫁你本就许多拖累,你就让我试试吧,赚点儿钱咱们攒攒,日子也好过些的……” 江颂安不知被哪句话打动,眼神变得越发幽深,最后道了一句:“镇上目前不收住税,县城才要。” 这便算是同意了。 元瑶松了口气:“成,那咱说好了,初五上街的时候你带上我,我去看看。” 江颂安嗯了一声。 …… 大年初一的夜晚,神木镇也有依稀喜欢热闹放鞭炮的人家,江家小院里也能偶尔听到外面的爆竹声,将主屋内一些脸红心跳的声音遮掩过去了。 元瑶平躺着小声细喘,木头床的嘎吱声也总算停了下来,江颂安覆在她耳边声音粗重:“这床的确不行了,开春我就加固。” 这话让元瑶臊得慌便没接,只是伸手去推他,江颂安支起身子又看了她一会儿,这会儿的元瑶在他心里是最美,小脸绯红,汗津津又香喷喷的脸蛋真的每次都想咬一口,但这样的眼神,直接把元瑶看毛了。 “下去。”元瑶这话说得不客气。 虽然她现在的语气也不大好,但江颂安总觉得她没以前那么排斥了。 夫妻感情近了,有许多话他就敢说,他没起身,反而腰肢又动了动,“现在还十日一次吗?” 元瑶一愣,不可思议地去看他。 这个时候的江颂安少了两分正经多了两分痞气:“我看你也挺喜欢的,是不是知道这事好处了。” 元瑶:“…………” 教养让她忍了又忍,但最后还是忍不住了。 头一回,元瑶啐了他一口,“闭嘴吧!” 10 赶集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江颂安很能干。 初一到初五这几天,把家里该修整的地方全都拾掇了一遍,还给元瑶打了个浴桶。院子里的鸡圈鸭圈也已经完工,菜地从里到外翻了一遍不说还弄了点腐叶土回来,甚至还帮着元瑶把剩下半个多月的柴火全部劈砍好了。 整个小院里都透露着一种好好过日子的氛围。 初五一大早,全家集合,要赶集去咯! 三姐妹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兴奋地不得了,元霜是最稳重的一个,但也明显很是高兴,元瑶正在屋里梳妆,听着外面的欢笑声既有些高兴但也有些惆怅,因为她们在神木镇过了一年多,上街的次数真的是屈指可数了。 在没有嫁给江颂安之前,元瑶其实是住在一个远方姑母家中,对方姓王,元瑶当初也是没了办法才来投靠的,那时候她真的又害怕又恐惧,对这个地方充满了浓浓的排斥感,连带着三个妹妹也变得越来越胆怯沉默,还是半年之后姑母话里话外有些想让她们自力更生的意思,元瑶才鼓足勇气开始上街的。 第一次上街,居然就遇到了江颂安。 当时他怎么揍那几个小混混的,现在她还记忆犹新,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男人的力气居然可以那么大,当真可怖。 “大姐,大姐?” 元霜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元瑶唇角扬起:“都收拾好了?” “好了!姐夫说可以走了!” 元瑶:“行,走吧。” 她今日带了一对耳铛,细长的银丝下缀了米粒大小的黄玉,这是她最喜欢的首饰之一,平日不舍得带出来的,可见其实元瑶也很高兴,她刚出去,江颂安就注意到了她的不同,多看了两眼,眼神炙热。 元瑶只当没看见,东西带齐之后就准备出门了。今日他们要上街买菜种、小鸡小鸭还有一些零散的东西,到时候且边逛边看吧。 江家小院大门打开,元瑶刚走出来,隔壁刘家的大门也开了。 红梅看见她们一家人全部出动还有点惊讶,上前打招呼:“出门赶集呐?” 元瑶礼貌性点了点头,红梅道:“今年年后第一次赶集,咋不多买点,这么小个筐子够吗?” 红梅刚说完就有些后悔,糟了,人家是啥身份,能和她们这些农妇一样背大竹筐吗,是她多嘴了。 不过元瑶却丝毫没多想,笑着道:“江颂安也去的。” 她刚说完,江颂安就出来了,果然,大家伙都在他身上,看见红梅,江颂安喊了声嫂子。 红梅笑道:“挺好挺好,那我先走一步,我要先去医馆,去晚了排队久。” “好,嫂子慢些。” 红梅走远了,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为啥,和那少奶奶在一起就心慌。神木镇私下有些妇人悄悄管元瑶喊少奶奶,红梅虽然没喊过,但心里大概也是这样认为的。还有那声“江颂安”,谁家妇人会指名道姓喊自家男人的,真是怪…… 要是上辈子的元瑶,可能还真察觉不出来红梅的想法,但是她在长安城和那些人精打交道久了,也看得懂人的脸色,她思忖了片刻就明白红梅心里的想法,不过她笑了笑没说话,她不在乎。 江家全家也慢慢往集市上走。 神木镇的集其实也就是两条街,全是周围村民们来买卖东西或者以物换物的,街两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贩,因为没有固定管理,各家张罗各家,不讲究的就是在扁担旁边摆张凳子,讲究点儿的会用木板搭起一个桌子,要是生意好的,直接支起一个木头床上面把各种各样的东西也摆放地整整齐齐。 元霜元琪元荔更是很少上街,看得都眼花缭乱了,元瑶还有点主见,看了一眼江颂安稳:“先去买菜种?” 菜种轻巧,那小鸡小鸭啥的多难背,肯定最后买。 江颂安点头:“对,然后再去买粮,鸡崽不在这买,出去的时候在看。” 这元瑶倒是不懂了,不懂就问,江颂安笑了:“这卖的不好,买鸡崽要去村路上找,农家孵化的那种更好,正宗,吃虫长大的,镇子上有些专门卖鸡崽的不好,不是散养的。” 元瑶恍然大悟,的确是这样的,长安城也喜欢吃散养鸡不喜欢吃养殖场的,她又多看了两眼江颂安,这男人懂得是多,上辈子居然因为她都放弃养鸡了。 现在想想真傻,元瑶咬了咬舌头。 菜种买了十来样,苋菜、蒜黄、茼蒿、莴苣、萝卜等等,因为不确定那种能成活就各来了一点儿,反正种子便宜,买下来一共花了十文钱都不到。 买菜种的时候元瑶看到了旁边的花种,她上辈子运气好做了香粉生意后,最关注的就是每个季节的鲜花。 春天的桃花、杏花、迎春花、杜鹃花、春兰、白梨花,都是能做香粉的好花,可惜现在家里菜都缺,哪里有闲情逸致种花,何况花种比菜种贵还要精心养育,算了算了。 而且就江家那块地都经不起倒腾的,要是有田就好了。 对了!田! 江颂安为啥没田,虽然是逃难来的,也肯定有籍书,神木镇周围的空田不少,找里正塞点钱分两亩也不是啥难事。元瑶看了一眼江颂安,觉得自己当真也不是很了解他,前世的很多事情都被自己忽视了。 元瑶暂时压下心中疑惑跟着他继续逛集,这会儿集市人也逐渐多了,不少人来人往都开始跟江颂安打起招呼。他在这神木镇混了这么久认识的人多很正常,元瑶并不意外,不过这些人倒是很意外,通常打完招呼看见元瑶,瞬间眼睛都直了。 是路也走不动了话也不会说了,楞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元瑶,元瑶还没说什么呢,江颂安先不乐意了,一个侧身就将元瑶挡在了身后,目光不善地看着的对方。 对面的男人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连忙赔笑:“这是嫂子是吧,嫂子好,第一次见嫂子……失礼了……” 元瑶看了一眼江颂安,忽然有些想笑。 江颂安问了对方几句市场上的行情,两人聊了几句,全家就继续向前了。 “你刚才在问粮价?”元瑶好奇。 江颂安:“对,我怀疑粮价要涨。” 北边雪灾,肯定冻死不少植物,今年的天气这么怪,说不准粮仓就要坐地起价。 元瑶抿了抿唇没说话,粮价涨没涨她可太清楚了,她清晰的记得,这一年开春,就连旧粮也涨到了十五文一斤。她的确差点儿把这个事情忘记了,这么看来,买粮吃终究是不长久的,就得有自己的田。 元瑶心中盘算着,又跟江颂安把这次家里要的一些东西全都买完了。 再回头一看三姐妹,不知不觉手上也拿满了,一人拿了一串糖葫芦正在十分珍惜地吃着,这是刚才江颂安非要给她们买的,另一只手抱着鸡蛋,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地不得了。 “卖绿豆!卖绿豆嘞!” 忽然,一个农妇的叫卖声传来,元瑶立马就被吸引过去了,她走过去问:“绿豆咋卖?” “五文一斤。” 不算便宜,和黄豆差不多了,但是绿豆可没黄豆受欢迎,只因这粮食不顶饱,顶多夏天热的不行了消消暑气。 元瑶是盘算自己做点儿绿豆糕的,但是在神木镇她不知道这东西好不好卖,于是道:“四文吧,我们买一点。” “哟,小娘子,大娘这绿豆都没一个孬的,你瞅瞅,不发黑!” “我知道,但是这夏天好卖现在可不好卖,五文是贵了点。” 元瑶笑着说完,那大娘果然不说话了,咬牙:“行行行,要多少?” 元瑶:“三斤就行!” 她先试试水,好了再买。 那妇人手脚麻利,很快就给元瑶把绿豆称好了,江颂安要给钱,被元瑶拦下,自己数了十五枚给她。 离开那妇人摊位,江颂安忽然笑了。 元瑶:“你笑甚。” 江颂安:“第一次见你砍价。” 元瑶之前上街别人说多少就是多少,从来不还价,元瑶抿唇,有些难为情。 “家里买东西都从我这些零钱里面出,你的你自己用,账算分明,我好知道每个月花了多少。” 这是要掌家的意思,江颂安笑了笑没反驳。 逛完两条街,集市这边也差不多了,元荔激动问:“是不是可以买小鸡了!” 就知道这几个丫头惦记着这事,江颂安点头:“可以,走!” 欢呼传来,几人的脚步都快了几分。果然,村路上有不少的农户散摊,鸡蛋卖一文钱一个,比镇子里的还便宜,走上两家就有鸡崽了,几十只嫩黄的小鸡崽正“啾啾啾”地挤在一个箱子里面叫,卖鸡崽的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江颂安也不废话,直接去看,三姐妹也激动地围了上来,倒是让元瑶没处下脚。她无奈地看着淘气的妹妹,就听见江颂安问了价。 “八文一只。” 那老农一开口,三姐妹立马就不说话了。 八文! 这也太贵了! 元瑶也皱起了眉头,倒是江颂安十分淡定:“八文三只。” 三姐妹睁大了眼,那老农立马吹胡子瞪眼:“啥!不卖不卖。” 江颂安:你这鸡崽才孵没几天,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那八文两只吧。” 老农动了动嘴皮子:“不、不卖。” 元瑶在一边默默看着,忽然道:“不卖算了,走吧,我也不是很想要。” 江颂安和三姐妹一愣,元瑶抿唇继续道:“养鸡麻烦死了,这鸡崽看着就活不了,走吧走吧。” 谁知元瑶刚说完,那老农便来劲了:“谁说活不了!这都我家最好最肯下蛋的母鸡生的!绝对能活!” 元瑶摆了摆手,“太贵,不要。” 说完看了眼江颂安,江颂安此时也反应过来,站起身来准备走。 那老农一看他们真的要走就急了:“诶诶诶回来!八文两只我卖!卖了!” 元瑶勾了勾唇。 …… 当元霜元琪元荔抱着一筐鸡崽的时候还在发愣,江颂安忽然凑到元瑶跟前去。 “咱们这是不是也叫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俗称夫唱妇随?” 元瑶抿了抿唇没说话,却悄悄加快了脚步。 11 离家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今日赶集。 收获菜种一包,绿豆三斤,稻米十斤,鸡崽六只,小鸭两只,糖葫芦三个,全家人喜滋滋地回到了自家小院里。 回去之后,三姐妹的第一件事就拉着姐夫安置小鸡,而元瑶第一件事就是算账。 六只鸡崽二十四文、绿豆十五文、糖葫芦三文、两只鸭子十文、稻米现在还是六文一斤,算下来总共花费一百一十二文,一钱又没了,她身上散钱就七钱,照这个花法肯定是不行的。 还是要尽快赚钱才行。 元瑶记完账就去归置东西,稻米买的多她不怕,粮价要涨,不多屯点怎么行的,而至于那些绿豆,元瑶准备尝试做一次绿豆糕。 在神木镇,卖点心的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面食,正儿八经做糕点的少之又少,元瑶这次只是试水,好不好吃好不好卖都是未知。 江颂安陪着那三淘气的将鸡崽安置好了,找来几个木板学着那老农拼了个箱子,元霜问:“姐夫,不养在鸡圈吗?” 江颂安:“它们太小了,要挤在一起取暖,鸡圈太大,等长成小鸡之后再放进去。” 三只乖巧点头,姐夫知道的真多呀! 那两只小鸭同理,只是没有多余的木箱了,只好是和鸡崽放在一起养,一开始,六只鸡崽对两只小鸭还有敌意,后来见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毛绒绒,就放下了戒心,挤在一起“啾啾啾”。 江颂安任由三姐妹喜滋滋地玩,自己则去翻菜地了。 元瑶也要做午饭,去菜地里面摘了点葱,就江家这小菜地,现在也就只剩下点葱和蒜苗了。元瑶有些不好意思:“我不会种地,不过我以后会学的。” 江颂安一愣,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犯不上学。” 元瑶:“为何?” 这整个十里八乡的,就没见谁家妇人不会种地的。 江颂安叹气:“我会做的,你做你喜欢的事吧。” 喜欢的事…… 元瑶竟然有一瞬间恍惚,她喜欢什么来着,制香吗?其实最开始做香料生意也是因为做的人不多还有市场,说白了也是为了赚钱。 她有喜欢的东西吗? 她忽然咬牙道:“我就喜欢种地!” 说完就转身走了。 江颂安看着她的背影似乎察觉到人生气了,却不清楚是为何。 午饭简单的吃了点,下午元瑶就把绿豆糕做了出来。 绿豆先泡,泡软之后搓掉外面的皮直接去蒸,等蒸的软烂可以直接捣成泥糊状时,加少量的糖或者蜂蜜,要是有条件的加一点儿牛乳,出来的滋味会更香甜。 不过牛乳元瑶是根本没指望的,想也知道不可能,家里还有两块没化开的麦芽糖,倒是刚好派上用场。 加了糖的绿豆蓉搅拌均匀,直接揉搓成糕饼的形状,这绿豆糕也算做好了,很简单,但是滋味却是相当不错。口感绵密,清甜爽口。 元瑶做完之后就给三姐妹一人分了一块,三人第一回吃到糕点,惊讶地嘴都合不拢了。 这几天她们就和在梦中一样,怎么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呀! 元瑶又看了眼在菜园子忙活的那男人,走了过去,结果还不待她开口,院墙外就传来了一声吆喝:“哥!来活了!” 元瑶和江颂安都是一愣,江颂安放下锄头后也看到了身后的她,元瑶抿唇:“你先去看看啥事。” 她没听错的话好像是和江颂安一同在青山县铁铺里干活的铁柱,元瑶默默返回厨房放下了绿豆糕。 江颂安很快去而复返,径直就去了厨房。 “是铁柱。” 元瑶猜到了什么却没开口:“怎么了。” 江颂安:“铁铺那边接了个大单子,我们可能要提前过去了。” “什么时候走?” “明天。” 元瑶抿唇道:“行,我今天帮你收拾准备。” 她指了指灶台上的盘子:“这是刚蒸的绿豆糕,你吃了吧,我一会儿再烙点饼,你带到县城去吃。” 江颂安说完那话之后一直在看元瑶的神色,见她神色似乎没什么变化之后眼神有些黑沉。 “好。” - 元瑶将江颂安的行李全部准备好,又烙了十来个饼当做干粮,一忙就忙到晚上。 在厨房待了一天,元瑶想去洗个澡。 江颂安明天就要走了,可没这样好使唤的劳动力了,于是她开始烧水。 江颂安来回厨房三四次,才终于把那个新的浴桶装了一半,又最后提了两桶开水进来:“放这行吗?” 元瑶到净房看见这么大个浴桶时,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她弯起唇角:“谢谢,我自己来就行。” 江颂安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元瑶半点儿没察觉到男人的异样,她完全头沉浸在了泡澡的舒适中…… 真好啊…… 上辈子她也是到府城之后才能享受泡澡的,当时找木匠打浴桶还花了不少钱呢,早知道江颂安这么能干,哎…… 元瑶这会儿不着急了,她慢悠悠地通发、洗头、冲洗,恨不得能在浴桶里多享受一会儿。可惜现在没有香胰子,要不然就完美了。 她泡了足足半个时辰,都有些昏昏欲睡时,忽然从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元瑶还没来得及睁眼,就忽然被人从浴桶里抱出来了 ! 元瑶惊呼一声,下一瞬就对上了江颂安紧张的眼神。 “你干嘛!” 江颂安见她没事才猛地松了口气,也不说话,只是扯过旁边干净的巾帕就将人裹住,大步走向卧房。 江颂安动作很快,轻轻松松就把元瑶身上的水擦干净,将人塞进了被窝。 巾子一丢,江颂安也钻了进去。 他一进来,元瑶立马就不冷了。 “浴桶我明早再收拾。”他声音带着几分暗沉,元瑶这会儿听出来了。 “你刚才干嘛。” 江颂安眯起眼睛看她:“我以为你溺水了。” 元瑶先是一愣,随后睁大了眼:“我就泡个澡,咋可能溺水!” “那谁说的准,你都睡着了,一会儿滑下去了怎么办。” 元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且不可理喻。 不过她的确也不想泡了,水温渐凉,哪有江颂安身上暖和,她这会儿困意上涌,昏昏欲睡。 可江颂安却不想睡,怀里温香软玉,睡得着才怪,见元瑶呼吸渐渐平稳,他大掌开始有些不安分起来。 元瑶没多会儿就睁开眼嗔怪地看他。 还说十日一次呢,她那天就不该心软! 回来不过七八日的功夫就来了足足五次,她都快累死了! 江颂安也深深地看着她,只是手上动作不停,元瑶咬唇:“我困了。” 江颂安还是不说话,只是去咬她的耳垂。 这是这次归家他发现的好去处,回回亲这,瑶娘都敏感的不行。 果然,元瑶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后,江颂安才不慌不忙道:“白天在菜地,为何生气?” 元瑶被他的撩拨弄得心神荡漾,哪里还记得什么菜地的事,她摇头:“没啊……” 江颂安也不追问,而是换了一个问题:“那我提前离家,真的没有不高兴?” 元瑶这会儿听懂了。 这是怪她没在意? 难怪晚上打洗澡水的时候也格外沉默。 她不是不知道,好些男人出门,家里的女人都十分的不舍和牵挂,但是她扪心自问,倒是也没有这般。 可能是上辈子经历的分别太多,不过是去县城又是做正经活计,没什么不舍得。不过元瑶转念一想,是不是她上辈子就是这样一次次让江颂安失望心寒,最后他上战场的时候才那么的决绝? 她没那么矫情,但却不想再当寡妇了。 于是她片刻后就主动搂住了江颂安的脖子,头一回温柔小意道:“是有些,但你是家里的顶梁柱,更多的是心疼你吧。” 元瑶说完这话,帐内先是安静了一瞬,随即,江颂安的呼吸果然就沉了起来。没多会儿,那张不堪重负的架子床重新咯吱咯吱了起来…… 12 长姐的打算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大年初六。 元瑶又起迟了。 她揉着腰起来的时候都气得慌,到底是她低估了江颂安的无耻劲,昨晚两人折腾到寅时才睡,江颂安最后一次还想来时,被元瑶狠狠踢了一脚。 偏那男人怪会得寸进尺:“我这次走,十五就不回来了,等下次回来都四十多天之后了,瑶娘疼疼我。” 元瑶素来吃软不吃硬,最后还是便宜了他。 听到外头二妹的声音她都臊得慌,整理好情绪,元瑶才走了出去。 “大姐!”三姐妹看见元瑶都围了过来:“大姐你没事吧!风寒好了吗?要不还是躺着吧!” 风寒? 元霜:“姐夫说你昨晚泡澡太久染了风寒,让我们不要闹你呢,阿姐你没事吧。” 元瑶恍然大悟,她咬了咬唇:“我没事,你们吃了没?” “吃了!姐夫一早就去买了包子,锅里热着稀饭!” 元瑶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小院的菜地里已经整整齐齐种着蔬菜,院子里也传来了小鸡小鸭的啾啾声,江颂安虽然已经离家,不过元瑶却觉得日子欣欣向荣,吃完早饭,她就要开始琢磨未来的生活了。 江颂安大部分时间是不在家的,她肯定要置办自己的营生。 初十还有一场集,元瑶那天也要上街的。昨天的绿豆她用了小半斤,一共做了八块绿豆糕出来,剩下这两斤半,差不多正好二十块。一块绿豆糕元瑶打算卖两文,这么算来,还是有赚头的。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元瑶还要置办点别的去卖,她在厨房转了一圈,还当着发现了别的好东西,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袋子白芸豆! 元瑶眼睛都亮了,这可是好东西啊,绿豆可以做绿豆糕,白芸豆也可以做芸豆糕呀。 绿豆糕和芸豆糕要是都能卖了,这躺出摊就值得。 元瑶又看了眼院中三个妹妹,盘算了一下,心里也对妹妹们的将来有了谱。 阿霜上辈子嫁给了曹家是她的错,她绝对不允许这错再重蹈覆辙,这一次,她要给阿霜寻个手艺,将二妹的自信给培养起来,而不是给她寻个好亲事。 元瑶记得她喜欢刺绣,下次赶集,要给二妹买个绣篮。 至于元琪,三月的时候夫子才开始招新学生,她要给三妹攒束侑,这次赶集要是能有余钱就买书本和纸笔回来。 再看元荔,元瑶头又疼了,总不能纵着她的性子学什么骑马打架,不过现在的元荔还对这些没兴趣,充其量就是对一些好奇的玩意儿感兴趣,不行也送去读书磨磨性子,暂且便这样打算吧。 至于她,元瑶抿唇。江颂安昨天问她喜欢什么,她那会儿不知道,现在算是想通了。 她就喜欢赚钱。 她的爱好就是赚钱。 想到这,元瑶自己都笑了,笑自己是个财迷。 就在她乐呵时,敲门声响了,元琪去看的门,来人是豆婶,豆婶带着笑就进了院子:“弟妹!” 经过上次那事,元瑶也算和她熟络了起来,笑着迎过去:“豆婶。” “给!今天的豆浆,今儿早起来了客人,豆子磨得晚了些,别介意!” 元瑶笑着接过,道了谢。 豆婶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眼睛一亮:“哟,这过了个年不一样了呀,鸡鸭菜地都置办起来了?不错不错!” 元瑶有些不好意思,只好道:“年前我身体不好,年后暖和了才开始置办。” 豆婶当然不会说不该说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夸,夸完之后才道:“小安今天走之前和我打过招呼了,你要是有啥要帮忙的就喊一嗓子!都是邻居,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嘛!” 元瑶也晓得这个道理的,只是没想到江颂安这么有心,临了走了竟还会拜托邻居关照她,怕不止豆婶,刘家那边也说过了。 元瑶心里暖呼呼的,连带着笑意又热切了几分,她想了想道:“婶儿,那我也不和你客气了,我想借个石磨,有没有小一点儿的?我买了点绿豆和芸豆,准备做点吃食,家里还有点麦子,正好也磨成面粉。” 一听这话,豆婶乐了:“我家啥都缺就是石磨不缺,你等着,我一会儿就给你送来!” “我跟你去拿!” 哪有借人东西还让人再送过来的道理,豆婶笑了:“也成!” 没多会儿,两人就抬着一个小石磨过来了,豆婶家现在都有驴了,院子里的石磨也早就换成了一个大家伙,这小的根本用不上,但是给元瑶却再适合不过。 元瑶给人麻利地倒了碗茶水再次道谢,豆婶喝完之后摆了摆手就走了。 等走出房门后才笑着嘀咕一句:“哎呀没看出来,这小安媳妇也挺有打算的!” 元瑶的确有打算,借来了石磨可就要充分利用,其实不止是绿豆芸豆还有小麦,家里还有好多葛根和莲藕呢。 这些都是江颂安之前从山上找来的,葛根粉可是个好东西,美容养颜,长安城的好多小姐都用来敷脸的。 元瑶这一早上,已经把五日之后的盘算都打算好了,接着便是撸起袖子开始干。 - 很快便到了初十。 当三姐妹听说今天还要上街时,瞬间什么瞌睡都没了。元霜有些紧张:“大姐,我们单独去吗……?” 不怪她害怕,之前有回元瑶单独带她上街也遇到了小混混,不过这会儿的元瑶笑道:“对,一起去,其实大姐一个人去更好但你们在家我不放心,咱们今天要去卖点儿吃食,再给你们三买点东西回来,不想去?” 三姐妹对视一眼,眼睛都亮了。 “想去想去!!!” 大姐好厉害啊,还要卖吃食。 当元瑶把做好的糕点还有磨好的藕粉和芸豆粉拿出来时,元霜都愣了:“大姐原来你做这些要去卖,怎么不让我帮你。” 元瑶摸了摸她的头:“回来再告诉你原因。” 绿豆糕一共二十块,芸豆糕不知道行情也没多做,正好二十块,两份糕点直接装在盘子里放在篮子里,盖上布,这东西害怕摔了,便是元瑶亲自拿着,另外几个小布袋分别装了葛根粉和芸豆粉,三姐妹一人抱了一点,最后元瑶还拿了几个碗,不知道要做什么来着。 她们刚出门,旁边刘家和豆婶家的大门同时打开,豆婶和红梅一起走了出来,看见元瑶,走过来:“上街去?” 元瑶点头:“对,做点儿营生,再买些东西。” 听到她要做营生,两人竟然半点儿不意外,而是道:“行,咱们顺路,一起去吧。” 吃惊的反而是元瑶了,不过她转念便想通了。 江颂安怕不是拜托豆婶关照她的时候也说了她想做生意的事,难怪这两人会和她一起出门。 元瑶看着一左一右两个身影忽然感到心里暖融融的,忍不住偷偷笑了。 很快就到了集市里,豆婶很大方,直接道:“你来我摊位这边,你第一次摆摊肯定不熟悉,我带着你!” 这对元瑶的确是莫大的帮助,于是便也没有推脱,至于红梅姐依然要去药铺抓药,摆摊和她无关,聊了两句就转身走了。 豆婶看着她的背影叹气:“红梅也是个苦命的,这家里两个老人都是药罐子,辛苦得很。” 元瑶:“刘阿婆和阿爷是什么病……?” “肺上的老毛病了,一直咳嗽。” 元瑶点头,不再多问。 豆婶家其实也是一样,否则做生意这么多年,早就有实力租间铺子了,现在却还是在摆摊,不过好在她家的摊位够大,分一块儿地方给元瑶还是做得到的。 元瑶很快就和三只一起将摊子支了起来,说是摊子,其实真的巴掌大块儿地方,不过元瑶倒是蛮有信心的,摆好东西之后,三姐妹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不过下一瞬,大姐就开始了现场教学—— “绿豆糕!新鲜好吃的绿豆糕!现蒸现做!口感绵密细腻,正宗麦芽糖做的!” “芸豆糕!洁白细腻的芸豆糕!绵软香甜!” “葛根粉,美白养颜,滋补肠胃,还有细腻的藕粉,香甜可口,免费试吃啊!” 这几声吆喝让原本无措的三姐妹瞬间睁大了眼,也让一旁正准备开口教她怎么买东西的豆婶也目瞪口呆…… 13 糕点和葛根粉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谁能想到,三个月前和人说话连头都不敢抬的元瑶现在也敢当街吆喝了。 元瑶自己也很不敢相信,上辈子她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变得勇敢,但是现在,显然已经熟能生巧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那句免费试吃起了效果,当真涌过来了不少人,“啥糕,免费的?” 元瑶热情介绍:“对,试吃的我切好了,在前面,一人只能用签子拿一小块,不能多拿。” “吃了不买也行?”对方显然有些狐疑。 元瑶笑了:“行,咋不行,但是我家这糕点是全手工现做的,绝对新鲜,用的都是好东西,一看您就会买,尝了肯定喜欢!” 这话说的,可把那妇人说高兴了,她可不是最会买的嘛,整条街,数她买的东西是又好又划算! “行,那我尝尝!”这么一说,那妇人便拿起了签子,反正不要也没事,她脸皮厚。 豆婶在一边都捏了把汗,还有这样做生意的嘛,不卖先送?这些妇人可都是平素占便宜占惯了的! 那妇人吃完之后,果然眼神亮了亮,但想到两文,还是有些舍不得的,这会儿后面一个妇人也来了,同样也尝了尝,但是都犹豫着没买。 看吧,这就要白白亏了两小块出去。 可元瑶没有半点儿气馁的,仍然在喊:“走过路过都看看呀,这正宗现蒸现卖的绿豆糕,前五个买的还送半块!” 诶,这价格咋还不一样了?前面买的还送搭头?! 这下,那些观望的人都围了过来,白送?送的东西就是香啊,于是纷纷都来了兴趣。 “试吃之后还能送吗?” “能的能的。” 元瑶立马就给人准备好了签子,前五送半块还免费试吃一小块,那不就差不多等于白送一块吗!而且这盘子里面的试吃眼看着也没有多少,这下,占便宜的心里立马占了上风,刚才那两个试吃了却没买的妇人也重新涌了过来:“诶我要我要的!” 不过很可惜,她们只能重新排队,前面已经有不少人了。 最开始的那妇人暗暗牙疼,不就是两文有啥舍不得的,她最先尝了,的确是正儿八经的麦芽糖,后悔,当真后悔,这会儿不会没了吧! 元瑶已经开始笑着收钱分糕了,站在一边的三姐妹这会儿也总算是回过神来,赶忙上前给大姐帮忙,元瑶这会儿摊前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前面五个名额就没了。 前头五个人自然美滋滋的,又免费吃了又免费得了,可后面的人就不乐意了。 “小娘子,搭头没了吗?” 元瑶看着后面这么多顾客呢,咬牙道:“糕点的搭头没了,但是我还有藕粉和葛根粉卖,您要买糕点,我就送一勺,您要是再买点葛根粉和藕粉,我送两勺!” 葛根粉? 这妇人眼睛亮了:“当真是正宗的葛根?” 葛根可是好东西,不仅能吃还能入药,元瑶点头:“绝对正宗。”这些葛根是江颂安顺带从山上带回来的,只是她之前不懂这东西的价值,现在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这葛根粉她卖三十文一斤,绝对不贵的! 而且元瑶也不是小气,从家拿来的勺子也不算小,这买糕点和葛根粉还送两勺,那还有啥犹豫的! “我要我要,绿豆糕和芸豆糕各来四块,然后再来半斤葛根粉!” “好嘞!” 元瑶立刻手脚麻利地给对方称好包好,这一个主顾就买了二十三文的东西,旁边的元霜元琪和元荔全都跟着激动起来,大姐好厉害啊!她们这就赚钱了!! 后面的人一看,生怕自己错过了糕点又错过了葛根粉,纷纷都往前挤,没多会儿的功夫,元瑶这三斤葛根粉和所有的糕点都卖完了。 这时,最开始那个妇人才心痛地排到最前面。 她捶胸顿足:“啥都没了?!” 元瑶笑道:“还有点藕粉,要吗?” 那妇人只关心有没有便宜占的,元瑶:“送,这藕粉也就剩一斤二两,你要全拿走的话二两算送的,下次我再送你半块糕。” 啧啧啧。 这真是少奶奶做生意啊,这送那送的,豆婶听着都牙疼。 不过那妇人可高兴了啊,刚才没占到便宜的心痛立马就没了。 “我要我要!你这是正经自己磨的藕粉对吧?” “对!童叟无欺。” “好嘛,那你下次啥时候来?” “十四吧,元宵节之前。” “成!那我等你!”那妇人痛快地给了钱,至此,元瑶所有的东西全都卖完了。 三斤藕粉三斤葛根还有四十块糕点,除去送的,一共收了一百九十文,沉甸甸的,一个钱袋子都装满了! 豆婶这会儿又有些佩服又有些心痛地上前道:“弟妹啊,你这做生意也太大方了些,虽然都卖完了,但是也赚不了多少啊!” 元瑶笑道:“我第一回上街摆摊,又是生面孔,不愿意买账的肯定是多数,您也看到了最开始的两人都在犹豫,我要是不用这种法子,她们肯定不会心动。是赚的少了些,但是肯定是赚着的,薄利多销,渐渐她们知道了我家的好处,我就不这么送了。” 豆婶听着还真是这个道理,语气有些佩服:“你是个有主意的,不过啊我还是觉得你太大方了些,下次别这样了。” 元瑶笑道:“是,多谢豆婶。” “这有啥可谢的,对了,你这葛根是从哪弄来的?” 元瑶立马道:“是江颂安带回来的,我之前都没发现,估计是野生的。” 豆婶:“小安找的啊,那肯定是好东西,我也要一点!我一会儿去你家买!” 元瑶刚要说什么,被豆婶拦下:“你可别说送了!这葛根可是好东西的!你要是送我哪里还好意思拿!” 元瑶笑道:“行,那你买整根回去自己磨就是,我给你算便宜点!” 豆婶:“这个行!” - 三姐妹跟着大姐朝回走的时候还有些晕乎乎的。 她们真的赚钱了?! 元霜:“大姐,你……你下次做这些的时候叫上我呀,我给你帮忙!” 元琪:“就是就是,还有我!” 元荔:“我也是!” 元瑶回头笑道:“好了,这是第一次,我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后面会告诉你们的。不过,我们现在要去买东西。” 三姐妹对视一眼,不知道大姐要买什么,姐夫走之前把东西都补齐了,应该什么也不缺,而且这些钱是她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赚来的,总有些舍不得花呢…… 小孩子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元瑶一眼就看出这几人的想法了,无奈失笑:“钱没了可以再赚,有的东西不能省。” 说话间,她们就走到了裁缝铺。 元瑶要在这买一个绣篮和布料,进去问了价格,当场就让她咋舌,一个绣篮竟然要一钱! “这么贵……?” “哟,小娘子不知道吗,这绣篮里面我们送五种颜色的线一卷,绣样三个,还有碎布一斤呢,这还贵呢?” 原来是捆绑着卖,元瑶懂了,她转头喊了元霜:“阿霜,你过来看看。” 元霜不明所以:“大姐?” “这绣篮给你买的,你选一个吧。” “我、我?”元霜激动的都不会说话了,她看着这柜台的绣篮两眼放光,但是…… “大姐,这好贵的……我不要了,买一根针和一点线也是一样的……” 元霜:“要正经开始学刺绣,没有绣篮怎么行,不然就这个吧。”她拿起一个,里面的绣样是牡丹、海棠还有一只喜鹊,短时间也够霜儿学一阵子了。 那女掌柜笑道:“成!那我给您包起来了?” “我再买一斤碎布,能便宜点不?” 既然都买了绣篮,何必省这点钱,碎步不值钱所以都是称斤卖,正适合元霜练手。 女掌柜犹豫一下,咬牙:“也成!看你一个人带三姑娘也不容易,给你少点!” “多谢您了。” 元霜捧着那个精致的绣篮走出裁缝铺的时候还没回过神:“大、大姐……为啥要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呀……” 元瑶笑了:“因为大姐想让阿霜学刺绣呀,学会了刺绣也是一门安身立命的手艺,阿霜说好不好?” “好、好的!” 十四岁的元霜已经懂事,她葡萄般的眼睛亮起了莹润的光泽,就像是有人在黑暗中为她指明了道路,从而生出了一丝光。 一路上,元霜抱着绣篮就仿佛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小心翼翼到不行,而元琪元荔眼里流露出的也是浓浓的羡慕,元瑶带着她们继续往前走,又在一处旧书铺前停下了。 “走吧,接下来给小琪买。” 14 红油腐乳(一)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元琪站在旧书摊前也是呆愣愣的,在王表姑家住的时候,表哥屋里就有好多书,有一回她无意看到了一本小人书,痴迷了一下午,不过后来,就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 但是现在,大姐也要给她买书了…… “就这些,多少钱?”元瑶挑了三四本,那掌柜也算实诚:“二钱。” 这价听着吓人,但谁让书本珍贵,元瑶咬了咬牙准备掏钱,元琪忽然道:“大姐!要不……要不我先买一本就好……这个好贵的……” 妹妹们都懂事的让元瑶心疼,她笑道:“没事,买回去慢慢看,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此时,那掌柜道:“要不你买四本吧,买四本我还给你打折。” 元瑶一愣,问:“几折?” “最后一本给你算半价。” 这倒是挺诱人的,于是元瑶将视线又投回那些书架上,这一看不打紧,竟然让她看到了一本前世她心心念念一直想要的书!! 元瑶上辈子开始做香粉生意之后,一直都在收集很多资料,当初带她入行的那个香料贩子说,有一本前朝的香谱,那上面记载了很多制香的法子,不仅仅限于中原,还有西域的一些珍贵名方,但是战乱时流入了民间,她一直想要但是都没有找到。 可现在那偌大的四个字《竹林香谱》就在自己的面前,有那么一瞬间元瑶呼吸都要停止了。 “那个……”她颤巍巍地指了指对面书架:“那本能拿下来给我看看吗?” 铺子掌柜回头:“可以。” 很快就将书取下来给她了。 翻开后果然是香谱。 龙脑香、百篆香、凝合诸香…… 这些熟悉的名字映入元瑶眼前,她激动地深深吸了一口气:“掌柜!我就要这本!” “行啊。”那掌柜没有多想,元瑶马上就付了钱,生怕到手的鸭子飞了,三姐妹却都看出了大姐的激动,出了书店之后小声问:“大姐,这个很值钱吗……” 元瑶:“不是值钱,但是很有用,走吧别告诉别人……” 三人点头如筛糠,她们肯定一个字都不说的。 元琪选的三本书里,有一本小人书也是给元荔的,在回去的路上,元瑶又给元荔买了个木头做的小木马,有机关能动的那种,才九岁的元荔也很高兴,她也有自己的礼物啦! 四姐妹心满意足地回了江家小院。 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今天买的东西归置好。今天卖东西一共回来一百九十文,买书买绣篮全花光还往里添了一百多文,三姐妹别提多心疼了。 不过元瑶接下来的话却让三人止住心疼。 “大姐呢,对你们三都寄予了厚望,阿霜要好好学刺绣,也算一门手艺,现在好的绣娘可不好找,况且大姐知道你喜欢琢磨这些,手也巧,所以别心疼,这绣篮要用好多年的。” “小琪喜欢读书就好好去读,虽然说女子读书不能考学,但是咱们明事理懂道理也是好的,未来有机会,还能去做账房生意,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至于小荔,现在年纪还小,但是大姐也会对你的未来有所规划,你们虽然是女孩子,但是一定要记得一个道理,永远要为自己活,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懂吗?” 元霜和元琪猛地点头,元荔也大声道好,元瑶笑着摸摸她们的头,“去玩吧。” 姐妹三个各忙各的去了,元瑶算了今天的帐,花钱多是因为买贵东西没办法,但是赚也是赚了点儿的,一百九十文里,莲藕和葛根应该都是江颂安挖来的不花钱,绿豆芸豆麦芽糖这些成本算下来三十左右,单算卖糕点的利润是低了点,但还是她和豆婶说的那句话,第一回摆摊,哪有好赚的钱。 十四的那场集她现在也要开始准备了。 下午时豆婶又来了,和元瑶买了两大根葛根,又进账三十文,元瑶全收到鼓囊囊的钱袋里。 元霜见了,笑道:“阿姐,我先给你缝个钱袋吧,照这样,这钱袋子很快就小了。” 元瑶乐了:“成啊,我等着霜儿。” 夜幕降临,元瑶累极,江颂安不在家就是有一点不好,苦力活也要自己来,原本她又想泡个澡,看着那偌大的浴桶,最后还是放弃了。草草洗完之后元瑶就回房了,几乎是挨着枕头就睡。 赚钱真累,但心却是充实的…… - 下一波赶集,元瑶准备把剩下的芸豆全做成芸豆糕。 绿豆已经没了,到时候上街看,价格合适就补不合适也就算了。她还有更重要的东西的去卖,那就是红油腐乳。 年三十豆婶送来的老豆腐全被元瑶切成了方方正正的小方块,放在院子洗干净的竹簸箕里,下面垫着均匀的干稻草,这么等了七八日的功夫,豆腐上面全长出来了一层白白的绒毛。 元瑶查看了一番,还挺满意。 腐乳就是这么做的,带毛的豆腐和香辛料、辣椒面、白酒、香油一起和毛豆腐腌制七八日,出来就是下饭送粥都是一绝的红油腐乳。 第一波长了毛的豆腐就被她提前腌制,等到正月十三的时候刚好开盖,她没有样品,自然不好说服人家这东西好吃的。 腐乳在府城已经很常见了,但是在神木镇当真还没见到过,其实这吃食由豆婶做最好,但可能她们也不会。 元瑶想了想,这日傍晚给豆婶送了一碟过去尝尝,明天要借用人家的地盘又要卖豆腐的发酵品,总是要提前打个招呼的。 元瑶也直说了自己的打算,如果卖的好也是对豆婶家豆腐摊的宣传,腐乳的量毕竟小,而且元瑶对腐乳的味道也有信心,如果大家吃的好,也就愿意多来买腐乳和豆婶家的豆腐了。 这倒是让豆婶没想到,但当天下午她尝了尝元瑶做的腐乳后就立马应下:“没问题!你就在我家这卖!你卖得好后面我可以便宜卖你我家的豆腐!” 豆婶的话让元瑶狠狠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也更感激她了,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想,遇到个小心眼的,免不了要多心,毕竟腐乳也是豆腐,你在人家豆腐摊前卖豆腐,人家咋想?但是换个思路,那就是可以共赢。 这也是她在长安城做生意学到的。 元瑶笑道:“成,那咱明早见。” 元瑶高高兴兴回去了,回去之后又给刘家送了一小碟过去腐乳,顺便,之前刘阿婆送的那只老母鸡这十天也下了十来个蛋,按照她之前和江颂安商量好的,将这些鸡蛋也给刘家送了去。 不过很显然,刘阿婆不肯要,元瑶能说会道,笑着道:“阿婆,这不是我见外,是之前颂安打过招呼让红梅嫂照看我吧,我表示谢意罢了,也没几样东西,阿婆要是不收下,我都不敢开口麻烦你们了。” 刘阿婆听懂了:“你想麻烦啥事?” 元瑶也不客气,直接了当:“我听说红梅嫂子之前做过泡菜生意,不知道有一些干净的罐子,不瞒阿婆,我明天赶集想卖这些红油腐乳,缺罐子,想换一些。” 原来是这事,刘阿婆摆手:“直接拿去就是。” 说完看了眼儿媳妇,红梅心领神会,很快就拿来了七八个小陶罐,元瑶道谢收下,刘阿婆这也才接了那一小筐鸡蛋。 回去后,元瑶立刻将这些小陶罐洗干净,这些小罐不大,每一个刚好能装二十块豆腐,当然,她肯定不会白要刘家的罐子,只是从先前江颂安送肉刘阿婆却非要还只鸡来看,她肯定不想占人一点儿便宜。 所以元瑶今天送鸡蛋就猜到她不要,只能先用罐子换,不过等她把这些腐乳卖了,她再去还罐子的钱,刘阿婆不要,她就说是用来定下批罐子。反正这么长久来,谁也说不清了。 元瑶安心去清洗这些腐乳罐子,元霜此时跑了过来:“大姐,现在腌吗?” 元瑶摇头:“不,明天上街现场腌。” “现场?” 元瑶点头:“对。”她明天就是要把所有的真材实料带上集市去,让大家伙看着她往罐子里面放料,否则这深色的陶罐,放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她的香料和辣椒面都是实打实的,只有这样她才能把这红油腐乳的价格卖上去,成本算上罐子,她打算卖三十文一罐,价格不便宜,但是她相信总有人买。 元霜要帮大姐干活,却被元瑶拦下了:“阿霜去看看厨房昨天熬的冬瓜膏好了没。” 元霜应了一声,心中好奇,大姐昨天用冬瓜肉和蜜熬了一小罐冬瓜膏,却说不是吃的,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15 红油腐乳(二)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临睡前,元霜就知道这冬瓜膏是用来做什么的了,冬瓜美白,用少许油和蜜熬出来的冬瓜膏是护手的一个小偏方,临睡之前厚厚地在手上抹一层,长年累月的坚持下来,手就会变得又白又嫩。 元霜看着阿姐一边给她涂抹一边道:“要是真想做绣娘,这手就要从小养护,阿姐听说长安城那边很多绣娘的手都是细腻洁白没有一丝粗糙。” 元霜吃惊:“为何?” “好的绣娘最后都是在最好的绸缎上刺绣,那手上太粗,肯定会伤了绸缎的。” 原来是这样……元霜从来都不知道,她佩服地看着元瑶:“阿姐……你知道的好多呀……” 元瑶笑了笑:“我比你大,知道的自然是要比你多点儿的,这冬瓜膏你就每天擦,完了就告诉我,以后这家里的粗活重活你都别做了。” 元霜连忙道:“我要给阿姐帮忙的!” “不是不让你帮忙,只是说别什么都抢着做,知道不?” “好……那阿姐你一个人……” 元瑶愣了愣,笑了:“阿姐也不做,让你姐夫做去。” 元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那阿姐也擦,阿姐的手也好看,要保护起来。” 元瑶笑道:“好。” 她当然会擦,上辈子元瑶还有不少美容养颜的好方子,只是现在条件有限,好多原材料都找不到,只能慢慢来了。 - 正月十四,街上又开始和年前似的热闹了起来。 元瑶一大早就和豆婶一起出了门,她今日带的家伙什比前几天还多,豆婶看着十分惊讶:“这都是些什么?” 元瑶笑着解释:“这些是毛豆腐胚子,这些是陶罐,还有这些是全部装好的作料,像是辣椒面还要香料粉之类的。” “啧啧啧,你这架势搞得大,生意肯定好。” 元瑶笑了笑,将今天的摊子给支起来了。 芸豆糕和葛根粉也有,但是量不大,被元瑶放到了一边,她刚到没多会儿还没吆喝,那天那位妇人就过来了。 “来了?” 元瑶笑着打了个招呼。 那妇人点头:“上次说送半块糕的事情还作数的吧?” “作数,当然作数。”元瑶立马就将芸豆糕切了半块给她,那妇人笑了:“你这人真有意思,我还没说买你就给我,真不害怕我拿了就跑。” 元瑶:“不会,对自家的东西还是有信心的。” 妇人笑了:“是,你家东西的确挺好,芸豆糕我要十块,今天没绿豆糕了?” “今天没做,不过今天有腐乳,要不要尝尝?” “腐乳?”那妇人睁大眼:“你会做腐乳?” 看着样子应该是知道的,元瑶立马将自己腌制好的那一罐子倒在碗里:“免费尝!” 那妇人这下迫不及待了:“腐乳是个好东西,我之前去府城的时候吃到过,回来自己做怎么也做不出来,那豆腐要发白毛可没那么容易,诶,你这豆腐咋都是白的?” 可不,元瑶所有的毛豆腐都是白白的,就没见到一块杂色,元瑶笑:“是要费一些功夫的。” 那妇人点头:“味道不错嘞,咋卖?” 此时那妇人周围也涌了不少人,都是因为上回元瑶免费送这送那吸引过来的,元瑶见差不多了便开始继续吆喝起来:“红油腐乳,现场腌制的红油腐乳咯!新鲜无杂色的白毛豆腐和实实在在的香料辣椒,有空的都来看看哦!” 一边吆喝一边就开始做,三姐妹十分机灵地在旁边给大姐帮忙,只见元瑶掀开簸箕上的布,里面一排排的白色豆腐块整整齐齐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上面的毛还真是的雪白,毛茸茸的,甚至还想去摸一摸。 元瑶做之前当着大家的面擦了手,这才小心翼翼将豆腐块一块块的放入盆里,也不必去掉这些白毛,抹平整,撒大量的香料面、辣椒面,每一面都给这豆腐裹的十足十,这香料粉里面有桂皮、八角、花椒等,一闻就是正宗的! 这小娘子真舍得啊,众人兴致勃勃地看,裹好料的豆腐再码入干净的陶罐里,再倒入正宗的香油、白酒,紧紧给它密封好。 “小娘子,这就好了?” 元瑶:“好了!回家之后密封个七八日的功夫就能吃,但吃的时候要注意,不要用脏筷子去挖,因为我放了油,还是能保存很久的。” “多少钱多少钱?” 这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三十文一罐,大家别觉得贵,这罐子也包含在内,这料都是实实在在的,当场给你全部做好,另外还是一样的,一罐里二十块,前五买的我再送两块,今天带的不多,先到先得,如果要是愿意预定下次的,我也一样送两块。” 这话一出,刚才那妇人立马就挤到前面:“我要!我要两罐!你送我四块!” “成啊,没问题!” “诶诶诶,我也要我也要!” 有一个人起了头,这后面就蜂窝而至了,元瑶立马开始忙活。 她才开始,不管是人力还是物力都很有限,其实今天也就是八罐的量,前五因为有搭头很快就卖完,后面三罐要慢一些,但元瑶给送芸豆糕,也很快卖完,那再来的,就只能等下次了。 方才元瑶说要是预定下次也送,这后面没买到的就来问了。 元瑶笑:“对,但是下次也不好说是啥时候,豆腐我要去晒要晾,下场集肯定不行,估计下下场。” “咋预定?” “给五文就行,下次补齐。” 五文也不算多……有大方点儿的当场就愿意给了,元瑶喜滋滋收下,让元琪记下人家的名字,这就算是登记上。 那人觉得有意思的很,夸了两句:“小娘子日后生意必定做大。” 元瑶笑着道:“那就承您吉言了。” 豆婶将元瑶做生意的全过程都收入眼底,这会儿见卖差不多了也笑着上前:“弟妹,我真不知道你嘴皮子功夫这么厉害!之前当真没看出来!我要向你学学!” “婶儿你见外了,今天我第一次卖腐乳他们回去肯定要尝个味道,等后面他们觉得味道好,再来的时候你也要抓紧机会推销,毕竟也是你家的豆腐好。” 豆婶连忙点头:“记得了!晓得了!” - 今天也差不多就到这里了。 正在元瑶收拾摊子准备回家时,忽然,集市街口忽然涌过来一大批人,这些都是神木镇的当地居民,奔走相告:“来难民了!有一大批难民来了!” 难民? 所有人都是一愣,抬头看去。 可不,已经有一批难民进了镇子,他们浑身破破烂烂脏脏兮兮的,拖着沉重疲惫的身子踏入了镇子口。元瑶看见这一幕之后心里一咯噔,还真让江颂安说准了。 他说北方雪灾,肯定有难民南下,这果不其然就来了。 元瑶立刻收拾好所有东西带着妹妹们准备回家,豆婶见状也不摆摊了,这些难民们饿了一路,好点儿的会沿街乞讨,要是遇到个穷凶极恶的,说不定就要动手抢。 两家互相帮衬着赶紧朝回走,路上时她们发现这次来神木镇的难民规模真不小,至少也有上百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豆婶:“造孽造孽,这年头我也可怜他们,但我家日子也不好过啊,都怪这天气和打仗……” 元瑶面色沉重也没说话,默默加快了脚步。 只是刚刚拐过一条街的街口,元瑶忽然看见了街口衣衫褴褛的一对男女,脚步忽然一顿,下一瞬便睁大了眼。 16 不速之客(一)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街口站着一男一女,此刻的元瑶感觉自己浑身冰凉,心跳都快了几分,一旁的豆婶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正准备问,元瑶立马拉着三个妹妹们,闪到了一边的小巷子里。 豆婶此时回过神,小声问:“你认识……” 元瑶无奈点头,豆婶立马道:“从这边走,我还知道一条路。” 元瑶心中感激,立马就跟着豆婶从小路回去,回去的路上豆婶没忍住问了一句,元瑶知道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如实说了:“是我舅舅和舅母。” “你舅舅?”豆婶惊讶。 元瑶神色渐渐冰冷,往事也如潮水一般浮上了心头。 元瑶的亲娘姓杜,家中出事后,她的第一个选择便是去找她的这位舅舅杜远,元家那边是没了什么指望,她唯一的期盼便是娘亲的母家。起初,舅舅一家倒也还好,可后来元瑶带着三个妹妹在他们家只是住了三个月,舅母潘氏便受不了了。 平日苛责甩脸子倒也不说啥了,除了元瑶大一点能听懂这嫌弃之外,妹妹们年纪小倒也体会不出来。元瑶在杜家经常抢着洗衣做饭,就是唯恐舅母不高兴想赶走她们。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潘氏想做的,哪里是赶走这么简单。 一回,元瑶半夜听到两人争吵才知道潘氏的打算,竟然是想将才十四岁的元瑶嫁给一个老屠户家做填房,对方给的彩礼丰厚,足足二十两白银…… 杜远似乎还有些良心,但潘氏的一番话却让他动摇:“你那好妹妹嫁到元家,给元家生了四个女儿,元家为啥不管要你管?说白了还不是四个赔钱货,要是男娃,他们元家舍得?你倒好,非要当这个冤大头,我告诉你,四个人四张嘴,你想想看你养得起吗!我肚子里现在还有一个呢!你到底是要管人家的种还是自己的种?!” “这……”杜远纠结:“迟早也是要将瑶瑶嫁出去的,再说瑶瑶在家里不是也能给你帮不少忙?” 潘氏:“就那点儿活,我自己不能干了?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元瑶是一定要嫁走的,但是嫁妆一分没有,剩下三个小的我也已经找好了。” 杜远:“啥……?” 当天晚上正值盛夏,但是躲在柴房后面的元瑶却是感到了彻骨的寒冷,因为舅母接下来说的话,让她实实在在感受到了人性的可怕。 卖了。 丫鬟。 富贵人家。 这些可怕又恶毒的字眼让元瑶一晚上都没有睡着,然后,她便下定了决心,第二天趁着杜远和潘氏不在家的功夫就跑了。 当时的元瑶的确是冲动了,但好在她运气好,出去的时候被隔壁的大婶发现,或许早就知道了潘氏的打算,那大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还给元瑶联系好了一艘中午就出发的货船,元瑶用藏在身上最后几两银子,一路带着妹妹们到了神木镇。 那段日子,元瑶心惊胆战,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而好在神木镇的王表姑还算善良,接纳了她们。 每每午夜梦回想到潘氏那番话,都仿佛觉得是一条毒舌在耳边滋滋吐着红信子,让她毛骨悚然。 这个节骨眼,杜远和潘氏怎么会在神木镇,是来找她的嘛? 这件事上辈子没出现过,令元瑶有些手足无措,而说起上辈子在府城时那两人也来找过一回,不过当时的江颂安已经成千户了,谁敢欺负到她头上,于是元瑶也狐假虎威了一次,直接将那对夫妻扫地出门,可现在…… 豆婶听了个大概,也气得不行:“这世界上还有这样恶毒的夫妇?!活该他们来逃难!” 此时元瑶已经回到了自家小院,让三姐妹进屋去了,她关好院门对豆婶道:“婶子我不瞒你说,我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在这儿,要是他们知道了,保不齐就要在我家赖下,你也知道我家光景,江颂安也不容易……” 豆婶:“你放心!你把大门锁好!谁来也别应,要是问到我家和你刘阿婆那边我们肯定就说不知道。对了,你要不要让人给江颂安区传个话,我认识熟人来往县城。” 元瑶想了想:“暂时不吧,他们也可能是路过,我先观察观察,就不让他操心了。” 豆婶想了想:“也行,那你有啥事就来找我,反正我随时都在!” 元瑶道过谢后豆婶便走了,三姐妹此时从屋内探出头来:“是舅舅嘛……” 元瑶沉下脸:“他不是你们的舅舅。” 元荔年纪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元霜和元琪却对当年的事都有印象,于是点了点头:“我们知道了大姐……” 元瑶一下午,在院子里都有些心神不宁。 上辈子,潘氏找到府城去是狠狠骂了她一通,元瑶那时才知道潘氏当年竟然将那个老屠户的二十两银子都收下了,但是元瑶跑了,为此害得杜远和潘氏背上了一笔债。 接着就是闹天灾,杜家好像还出了什么事,流年不顺,所以潘氏便将这一切都归结到了元瑶的身上。 很可笑。 现在潘氏出现在神木镇,有两个可能,一是逃难经过,二就是真的打听到她的下落,专门过来找她的。 万一真的是来找她的…… 元瑶看着房檐下那一排排的肉和厨房里的粮,陷入了沉思。 - 刘阿婆听说了元瑶的来意之后也有些惊讶:“你想把这些东西在我们这儿保管?” “是,豆婶那边我也要放一些,实不相瞒,我必须要做好他们找过来的准备,要是让他们看见这些东西,怕是打定主意赖下不肯走了。” 刘阿婆听了她的身世,眼里也多了一丝同情,这世道,苦命人是真的太多了。 “成,你拿来吧,我家反正地方也宽敞。” 元瑶立马道谢。 刘阿婆摆手:“芝麻大点儿的事。” “还有一件事,今天我去集上卖腐乳,生意不错,我想问问红梅嫂之前那些罐子都是哪里买的,我想再买一些,不知道行不行?” 刘阿婆一愣看向儿媳妇,红梅这会儿走过来道:“那不是买的,是我兄弟在镇上烧窑厂烧的,你要觉得好我改明儿让他再弄些!” 元瑶听了这话,大喜过望:“那太好了!我需要一些!定五十个吧。” 刘阿婆:“你这生意才开始就搞这么大的场场,慢慢来吧,先让红梅兄弟送十五个过来,我看你一个人,一集也就这么大的量,能成?” 元瑶有些不好意思,“行的,我主要是害怕我定少了,那边不愿意做也太麻烦你们。” 红梅笑道:“没啥!我兄弟顺手的事,好弄!” 刘阿婆也点头:“这都是小事情,你刚才说的事比较重要,让红梅给你帮忙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元瑶阵重点了点头。 这几日,她也深深感受到了邻居们的友善,红梅嫂手脚麻利,和豆婶一起就帮着元瑶把家里一些之前的东西先搬过去了,元瑶家里最值钱的其实也就是过年那半扇猪肉,两家都分着挂了一些,红梅嫂回去的时候元瑶又非要给她塞了两块糕点和一吊钱,说是下次罐子的定金。 刘阿婆听说后也没说啥,只是叹道:“从前没看出来,元氏是有打算的,能把日子过好。” 红梅也点头:“不过娘,她看上去也算厉害的,咋那么担心那两个难民,让小安回来赶走不就得了。” 刘阿婆:“别人家的事就别多管,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红梅应了一声不多问了,刘阿婆想到那些难民,也默默叹了口气。 想当初……江家一家过来的时候…… 17 不速之客(二)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这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邪乎,你越怕啥,就会越来啥。 元瑶这日下午和晚上都没出去,可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开始咚咚咚敲门了。 元瑶心里一咯噔,让三个妹妹待在里屋不准出去,自己则悄悄走到院门旁边听着。 门外的敲门声很急,但是也不吱声,这就很怪,这么急要是正常人早就开嗓子喊了,除非也在试探她。 果然,元瑶还没应,旁边豆婶先出来了:“一大早的,敲什么敲!这么急催命啊!” 外面果然安静了一瞬,接着,元瑶就听到了那个她以为不会再听到的声音:“大娘,这家人姓啥,是姓元吗?” 是潘氏。 元瑶捂住了嘴。 豆婶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你这人好笑哦,你找人连对方姓啥都不知道?这家人不姓元,你赶紧走吧!” “不姓元?”潘氏一听就急了,“不可能吧,那姓王的分明说那妮子现在住这,是改名了?” 杜远的声音传来:“那这家住的是谁,是一个女娃带着三个小女娃吗?” 豆婶:“我为啥要告诉你,你们是啥人,现在这家人不在,你们改天再来吧!” 元瑶在门外咬住了唇,看来潘氏这回的确是来找她的,甚至都先去了王表姑家中。只是王表姑似乎没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嫁了人,否则潘氏就会直接问这是不是江家。 元瑶心中的气像火一般地涌起,当初潘氏那歹毒的主意,她还没找她算账,现在竟还有脸找上门,元瑶恨不得立马打开门撕破她的嘴,但一想到现在家中的光景,还是忍住了。 无论如何,这个时机实在是太不好了。 上辈子她赶人是仗着江颂安千户的名头,即便那时候江颂安根本没在家,但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他们无权无势,被这种破皮濑户赖上,肯定讨不到好。 元瑶不会逞一时之快。 此时刘家的大门也开了,红梅出来道:“吵吵啥啊,这家不姓元,你们赶紧走吧,人家门都要被敲掉了!” 潘氏和杜远对视一眼,潘氏嘀咕:“难道这妮子嫁人了?” 杜远一愣:“王氏没说。” 潘氏冷笑:“元家人嘴里能有几句真话的,她把你害得那样惨,我非要找到她不可!我就不信了,我今天就在这等着不走!” 杜远想到这一路上受的苦,索性也干脆破罐子破摔,跟着潘氏坐下:“成!一起等!” 豆婶和红梅嫂两人对视一眼,默默转身关上了大门。 元瑶正在家中想对策。 她无比庆幸昨天将值钱一点儿的家伙什都送到了隔壁两家去,但厨房还有米面油盐糖,她也都锁了起来,反正现在谁来也找不出一点儿值钱玩意,至于她身上的那几两银子,藏在一个谁也猜不到的地方。 但这也不能彻底解决问题…… 就在元瑶琢磨着要不要想办法告诉江颂安时,江颂安竟然提前回来了。 巷子口,男人脚步沉稳,左手提了一壶酒右手还提着一只烧鸡,大摇大摆就从外面回来了。 这么冷的天里,他里头只穿了一件打铁时穿的薄褂子,外头随意披了件外套,一看就是从青山县赶回来的,看见家门口那两人,江颂安周身的气息也沉了沉。 “你们找谁?” 毫无疑问,江颂安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一定是不好惹的,他个子高又强壮,不苟言笑的时候看起来都可怕,更何况他眼下浑身酒气还粗着嗓子,在瘦弱的杜远面前就像是一堵山,杜远下意识就缩了缩脖子:“这、这是你家……?” 江颂安挑眉:“废话。让开,老子没那么善良,没吃的。” 这是把他们夫妻两当成乞讨的了? 潘氏腾一下站起来:“你看不起谁呢!我们找人!” “找谁?” “元瑶!元瑶是不是住这儿?!这是你家?!你娶了元瑶那妮子?!” 潘氏的脑子还是转得快,很快就反应过来,杜远瞪大了眼立马看向江颂安,谁知江颂安只是痞笑一声:“根本不知道你说的谁,别惹老子,老子今天心情不好。” 说完,就一脚将门口那个破烂土盆踢了一脚,那一脚让杜远仿佛踢在自己腿上,没由来泛上一股寒意。 江颂安说完就大喇喇掏了钥匙开门,当然,在院内的元瑶早就反应过来,进了里屋去,大门紧闭。 “砰”的一声!那大门关上,潘氏气的够呛。 “这!这什么人!地痞流氓吧!” 杜远连忙拉住她:“算了算了,别和这种人起冲突,我再想想法子……” 潘氏拧着眉头:“王家那老婆子敢骗我?” 杜远看了眼那宅子,道:“神木镇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想找个人还不简单,走,上街去打听去!” …… 元瑶看着面前的男人半晌没回过神来。 倒是江颂安这会儿褪去了痞气,恢复了只有元瑶能看见的温情,朝她笑笑,放下手中的烧鸡和酒又脱了外套:“咋了,我才走了不到十天,认不出你男人了?” 元瑶本不喜欢听这样的粗鄙之言,但不知为何,这话现在让她眼眶一酸,上前两步失了态地抱住了江颂安。 这下,轮到江颂安愣神了。 元霜本来听见姐夫的声音已经要出来,结果刚绕过小门就看到这一幕,猛地回头将另外两只脑袋按了回去。 江颂安浑身僵硬,漆黑的眼眸里像是翻涌着巨大的情绪,他怔愣了半晌,才终于慢悠悠地抬起了手,小心翼翼又小心翼翼地放在元瑶背上轻拍了两下:“莫怕……我回来了。” 元瑶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她眼眶红红的,心里有一种找到依赖的安全感:“怎么回来了?都知道了?” 江颂安也没隐瞒,原来是刘阿爷叫人去传的话。 用刘阿婆的话说,她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人多,人心难料,还是让阿爷去传话了。 元瑶心中只剩浓浓感激。 “怎么办,我……” 江颂安低头捏了把她脸蛋:“怕甚,有我在,他们想干啥?” 元瑶也不知道他们想干啥,只是两年前给她留下的恐惧太深,其实这辈子她相信自己最后也能把这事解决掉,只是现在这个时机怕是要吃点苦头费点力,但是江颂安一回来,她忽然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原来夫妻相持的感觉是这样好。 元瑶:“我把家里值钱一点儿的东西都给刘阿婆和豆婶那边放着了,他们是吸血的,不能让他们赖上你。” 江颂安嗤笑:“那他们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别想这么多了,先来吃烧鸡。” 元瑶这才注意到他还买了烧鸡,还有酒!她动了动鼻子,江颂安无奈:“为了像一个喝醉酒的地痞流氓,我提前喝了点,不介意吧。” 元瑶笑了笑:“去洗吧,我来做饭。” 直到此时,元霜她们才笑着蹦出来:“姐夫回来了!” 元瑶看了眼外头,那两人应该是暂时走了。 - 夜幕降临。 元瑶又一次和江颂安躺在一张床上,这次,元瑶先开了口:“没啥想问的吗?” 江颂安:“有,但是在等你说。” 元瑶叹气,片刻后缓缓开了口:“今天你看到的是我舅舅和舅母。” …… 上辈子,元瑶从不想和任何人说起自己的家世,即便是和江颂安成了亲。 也是她运气好,婚后一直到江颂安建功立业都没有那讨人嫌的亲戚找上门,但是这辈子很多事都和上辈子不一样了,她犹豫一下,将自己当初是怎么来神木镇的经历全都和江颂安说了一遍…… 18 过往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我娘是灵州府台林县人,我娘嫁到府城去后,和我爹一起在灵州府城经营了一家油漆铺子,一开始,铺子没什么生意,但是长年累月的生意也就慢慢好起来,我们家日子就好过了。” “嗯,油漆赚钱。”黑夜里江颂安嗯了一声,总算明白为何元瑶有股说不出的气质,原来她家境不错,从小也定是没吃过什么苦的。 “日子是好过了,可人想要的就多了,我娘一连生了四胎都是女儿,我奶就急了,又觉得这条件好了,就给我爹纳了妾。” 元瑶语气幽幽,像是回忆很久很久之前:“那时候小琪才三岁吧,我娘在元家又要照顾老人又要照顾我们,还要照看铺子,身体一下就垮了,或许更多的也可能是因为心病,总之我娘每天都不高兴,但是在别人看来传宗接代是大事,我娘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妾室进门。” “后来那妾室倒真的生了个儿子,我奶一高兴,就要我爹把那个妾室抬成平妻,我娘自那之后彻底卧床不起,没一年的功夫就撒手人寰……” 帐内一片寂静,江颂安沉声问:“那年你多大?” “十三。” 江颂安便不说话了,元瑶继续道:“不过老天开眼,我娘走之后没半年,油漆铺子的生意就每况愈下,后来官府还查出我爹这几年在外面染指了一些来财不正的路子,反正就是出了些事,元家就倒了。” 江颂安:“你爹把你赶出来了?” “不是我爹,是那个女人,还有我奶。” “你奶?”江颂安冷笑:“老了还这么恶毒?” 元瑶苦笑:“我爹那事惹得有点大,具体我也不懂,只知道坐牢了,全家都被抄了,加上那年开始打仗,好多人都在往外跑,我奶在只能养活一个的情况下放弃我们,留了那个小男娃。” 江颂安再次沉默。 元瑶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就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一样,但是这其中的心酸苦楚,江颂安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再后来……就是我前头跟你说的我舅舅的事。”元瑶苦笑。 屋内又沉寂片刻。 黑暗里,江颂安忽然翻了个身,将身边人揽入怀中,他像是在哄小孩一般,轻拍着元瑶的后背。而一直努力压制着情绪的元瑶在这一刻,总算是将心底里的委屈全都哭了出来,而江颂安也没说话,只是一直紧紧抱着她,任由她哭。 哭够了,他才语气温柔地哄道:“睡吧,从前这些事都过去了,以后的每一天,都有我在。” - 次日一早,江颂安一大早就把早饭准备好了,巷子口的阳春面,买回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 三姐妹也已经开吃,元瑶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江颂安却是淡淡一笑:“人是铁饭是钢,天塌下来也要先吃饭。”说完,就给元瑶递了筷子。 元瑶没什么心情,但心里到底是踏实了很多,挑起面条小口小口地吃着,只是还没吃几口呢,门外就再次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四姐妹如惊弓之鸟,元瑶立马就要放筷子,江颂安却淡定地看向三姐妹:“去厨房吃,慢慢吃,别出来。” 元霜立马点头,带着妹妹们就去厨房了。 而江颂安则起身擦了擦嘴,又捏了捏元瑶的脸蛋,还是那句话:“别怕。” 然后走过去开了门。 没让元瑶躲,也没让她藏,门外,潘氏那张恶毒的脸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看见元瑶,潘氏显然一愣,随后整个表情都扭曲了:“好啊!你个小贱蹄子,你果然在这儿!” 潘氏说着就要往进冲,但是她忽略了开门的人是江颂安,江颂安微微侧身,就像一堵墙似的站在她面前。 “你想干啥?” 江颂安的气场足,站在面前即便没有任何动作也让人小腿发软,何况他的语气还不甚友好,带着一丝痞气。 而与此同时,豆婶和红梅嫂闻声也来了。 潘氏这会儿急着进去找元瑶算账,指着江颂安的鼻子便骂:“我就说!你昨天还在装,你果然是她男人吧!好你个小贱人,自己跑到这来过逍遥日子,倒是给我们留下一堆的烂摊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吧!” 元瑶此时脸色发白,倒也没躲,走上前来:“麻烦请问一句,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家的事?当初想把我嫁给那屠户的人不是你吗?” “你个小妮子!你果然听见了,你在我们家白吃白喝几个月,我好心好意给你联系一桩婚事,你倒好,第二天带着银子就跑,真是个白眼狼!” “那婚事是什么好婚事吗,我为啥不能走?难不成是舅母你先收了人家的银子,最后我走了还不上,所以今日如此气急败坏?还有,我是走了,可我带的是我娘的钱,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元瑶毫不客气地回怼,倒是让潘氏一愣。 她怎么知道的? 那天她也没说这事啊,但眼看潘氏这反应,看来是让人说中了。 元瑶冷笑:“所以,今天你来找我,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杜远此时也在,站在潘氏身后,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外甥女十分惊讶,潘氏脑子转得快,立马道:“做什么?当然是还钱!你当初带着你三个妹妹,四张嘴在我家白吃白喝三四个月,口粮钱你休想赖账!” 元瑶淡淡道:“没钱。” 潘氏:“!!!” “没钱就让你男人还!”潘氏自打进了这院门,眼神就没停下来过,一边骂也在一边□□,就想看看这元瑶现在过得到底是个啥日子,不过这院子里是空荡荡的啥也看不出,但是潘氏却是半点儿都不信的,昨天就差点儿被骗了。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江颂安才开了口,他冷笑一声:“要钱要到老子头上,你们还真有本事。” 杜远是个怂的,初见江颂安的时候就有些怕,潘氏自然也发怵,但仗着自己是个女人就冲到最前面,只见她双手叉腰愤愤道:“为啥不能问你要钱?!你是她男人,我是她舅母!说起来,你们这婚事当初到底谁做的媒?都还没给我们家彩礼钱!对,口粮钱和彩礼钱一并给了,不给我就在你家住下!” 豆婶此时乐了:“彩礼?你这个人糊涂了吧,彩礼和你这个当舅母的啥关系啊?” “咋没关系!她娘一口气生了四个赔钱货!被元家人赶了出来,要不是我当初好心好意收留她们,你以为她们还能活到今天?!对了,那三个小的呢?!今天来的正好,那三个小东西以后也要嫁人的,彩礼钱也一并给了,往后我就不问你要,否则我绝不会罢休!” 这话出口,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瞬。 听听! 这古往今来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荒谬的事,元荔才九岁,竟然都打上人家聘礼的主意了?! 真是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元瑶此刻脸色发白,内心却是无比的冷静,她冷笑:“你还真是一手好算盘,这是想把当初没赚到全部捞回来?” 潘氏:“随你怎么说!反正不给钱我是不走,你有本事有心眼,但是元荔和元琪的籍书可还在我这儿,你掂量掂量!” 籍书就是籍贯,这事也的确是元瑶的心病,当初潘氏也真留了一手,想把她们四姐妹的籍书全都扣下,元瑶走之前找到了自己和元霜的,三妹和小妹的却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了。她原本的打算也是年后去找一趟里正,看看这事怎么办。 江颂安此时显然已经失了耐心:“说完了?” 潘氏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反应,一时有些懵。 “说完了就滚。” 潘氏:“……” 江颂安一直挡在潘氏和元瑶中间:“你说这么多屁话给谁听呢,没钱,在这儿打主意,你找错人了。” 说完,立马就要关门赶人,潘氏眼疾手快,拉着杜远就挡在了江家大门口:“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江颂安挑眉。 潘氏大吼:“我跟你实话说了吧,这次我来,除非给钱,否则我绝不走!你们要是不认,我就在你们家门口住下!反正一路上逃难的苦都吃了,也不在乎!但是我非要闹得你们家鸡犬不宁,吃喝拉撒都在你家门口,你看着办!!” 江颂安忽地笑了两声。 “你出去打听打听,我江颂安还从来没被人讹过,你想住门口随你的便,但是睡着的时候可惊醒点!” 话音刚落,他猛地抬脚,一脚便踢到了杜远的小腿上,半点儿没收力气,就和昨天那个咕噜了好远的盆一样,杜远闷哼一声,整个人朝外扑去,与此同时,“嘭”地一声,江颂安关紧了大门。 19 解决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门外,自然是传来了潘氏哭天喊地的叫骂声,但是江颂安毫不在意,他甚至拉着元瑶朝屋里走,还想继续去吃那碗阳春面。 元瑶看着江颂安还有些晕乎乎的:“不、不管了?” 江颂安颇不在乎地笑了笑:“怎么管?钱,不可能给,门,不可能进,他们愿意在门口嚎就嚎吧。” “可……我们也要出门的呀。” 而且真让潘氏在江家门前闹,这周围的邻居们怕也是有意见的。 江颂安揉了揉她头:“放心吧,对付无赖有对付无赖的法子,保管两天,他们就收拾东西滚蛋了!” 元瑶睁大了眼。 “不过你先和我说说小琪小荔的籍书是咋回事?” 元瑶叹道:“我当年走的时候没找到,她分开藏的,我本来准备正月过完就去找里正,现在管理户籍没有那么严格,不知道能不能重新办。” 江颂安点头:“这是大事,因为我问过了,进学堂也必须要籍书,小琪的这个要紧些。” 元瑶一听这话就有些急:“那我明天……” 她话没说完,又想起门口那潘氏,眉头皱了起来。 江颂安忽然笑道:“行了,你该干啥干啥,这事我会解决,这两次上集你都卖啥了,让我看看。” …… 因为江颂安和元瑶提早就给豆婶和刘家打过招呼,所以任由那潘氏在门口撒泼耍穴也没有人理她的。 刘阿婆也一直听着这边的动静,又从儿媳口中听说了刚才所有的经过,唏嘘:“这元氏身世也真够不容易的,上次只是听了个大概,没想到这其中还这么弯弯绕绕。” “可不,那可真是厚脸皮到极点,狮子大开口,还打上元霜她们的主意,我呸!” 红梅嫂也是个义愤填膺的,忍不住就在家骂了起来。 刘阿婆叹:“这世道正常,其实你且别看这两口子闹得凶,其实多半也就是个纸老虎,颂安对付这种人有一套。但最麻缠的,不是正大光明跟你闹的,而是在背地里阴戳戳的使坏,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 红梅大概也知道婆母说的是谁,于是也跟着叹了口气:“是这个道理……” - 的确如刘阿婆所说,潘氏和杜远也就是看着外头凶,不出半日,江颂安就把他们的底细摸清了。 在神木镇江颂安认识不少人,很快,消息就从后门送了进来。 灵州在北方,果然是今年冬天的雪灾,让不少难民都纷纷南下,估计是没有亲戚也没有粮食,这两口子只能是一路走一路打听,来找元瑶也纯属就是想厚脸皮讨笔银子。 这种人你说他不可怕吧,他没啥能输的,的确是无赖,可你要说他可怕吧,那真是算盘都清清楚楚写在脸上,好在他们一上来就撕破了脸,要是遇到个有心眼的不撕破脸跟你打亲情牌,那才真叫恶心人。 “我打听到那个男的前段时间还被追了债。”铁铺的伙计小声道。 江颂安很快就抓住了这话里的重点:“债主是谁?” “马老三。也是逃难过来的,但是人家有本事,十天前就在县城落脚了,这两口子不大敢去县城估计是这个原因。” 江颂安略思索了片刻:“这就好办了。”他低声在那伙计耳边交代了几句,对方听着听着连连点头…… 自那日后,潘氏和杜远当真在江家门口赖下了,一卷破草席,一床破被褥就在门口打了地铺,这潘氏现在已经完全沦落成一个泼妇,为了钱是一点儿形象都不要了,披头散发和一个乞讨的老妪没什么区别。 但凡有人经过,那潘氏就会开始哭天喊娘:“大家伙过来评评理啊!就这家的,我外甥女元瑶,心是真的狠啊……大冬天的连她舅舅舅母都不管了,欠着银子也不还啊……大家过来评评理啊!” 神木镇就这么大,谁都知道这家住的是谁,虽然也会有那么一两个心里犯嘀咕,可这年头谁想惹上麻烦事,最多看两眼热闹就走了,潘氏又喊又叫的,一天过去也没力气了。 “这死丫头片子,心是真的狠。”潘氏咬牙切齿看着丈夫:“当初你就不该心软拉她们一把!” 杜远皱着眉头不说话,潘氏继续骂:“当初真是小瞧这妮子了,卷钱跑路过来嫁了人!自己过上好日子了!看看你都成啥样了!不要脸的白眼狼!” 杜远忽然问:“当初咱家那十两银子,真的是元瑶拿走了?” 他昨天分明听到元瑶说拿的是自己的钱。 潘氏一愣,随即要发疯:“你啥意思!你意思我骗你?!你是不是傻啊!她的话你也信?!她娘留下来的钱?她娘留下啥钱了?对,要真是她娘留下来的还有点钱,那就是她在咱们家那几个月一句话也没提过,打定主意要白吃白喝你的,你真是个蠢货!被人坑成这样都不知道的!” 杜远心中更烦躁了:“那当初你先拿那二十两银子也的确是你的不对。” 潘氏忽地跳了起来:“杜远!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跟老娘算账?!我当初拿那二十两是为啥!还不是村里马上要分田,咱们不拿钱先去打点一下,你以为能分到水田啊!” 杜远抱住头不说话,潘氏胸口起伏:“得,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心里有怨,你现在觉得我也有错了!” 杜远:“没有!行了你别吵了!” “我就要吵我就要吵!!我的个老天爷啊……我命咋这么苦……嫁了个这么没用的男人……还要被你那边的亲戚坑的这么惨……” 潘氏的喊叫声江家陈家刘家都听见了,豆婶乐了:“这两口子倒是自己先吵起来了。” 而元瑶在里面听见之后也气得不行:“她放屁!我从来没拿过她家一分钱!” 江颂安此时正搂着人要歇午觉,闻言没忍住笑了:“你也会说放屁了。” 元瑶脸涨红了,她是气狠了,说完她看向江颂安一副云淡风轻地样子也忍不住嘀咕:“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一直不出去吧,她还想做生意赚钱呢,定金都收了。 江颂安伸手去抱人:“放心吧,最迟明天,我听着你这个舅母不简单啊,怕是瞒着你舅在外面还有点啥。” 元瑶也听出来了:“说来也怪了,当初我走的时候她不是怀孕了嘛,现在孩子呢。” 江颂安沉吟了片刻:“别管,等明天吧。” - 江颂安料事如神,次日一早,潘氏和杜远还窝在角落里打盹呢,忽然面前就来了几个健硕大汉:“杜远!” 一声吼,杜远瞬间一个激灵就醒了。 看见面前人,是吓得魂飞魄散。 “你、你们……”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还真的胆子肥了,跑到神木镇来了,不知道我们老大就在青山县啊!” 对方不是别人,正是马老三的手下,潘氏这会儿也醒了,看见对方吓得魂飞魄散。 那几个大汉也不跟他们废话,伸手就要去抓人,潘氏吓得大叫:“别抓我别抓我!我来神木镇就是为了给你们要钱的!就是这家人!他们欠我们钱!” 那几个大汉狐疑地看了眼江家,而此时,江家的大门忽然就开了,江颂安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与那几人对视了一眼。 “别胡说啊,我们家可不欠你钱。”江颂安开口道。 “欠的!几位大爷!我外甥女身上有钱,我外甥女就嫁给了他,真的!你去问他要!肯定有!” 江颂安双手抱在胸前淡淡看着潘氏表演,而那几个大汉也认出了他:“二、二哥?” 江颂安挑眉道:“改天去马家见见你们老大,这两人太烦了,一直在我家门口耍赖,交给你们了。” “没问题!” 那大汉立马上前抓住潘氏,潘氏尖声大叫却直接被人捂住了嘴,杜远这会儿是真怕了,也看出江颂安的确不好惹,改了口风上前求救,江颂安可怜又可悲地看了他一眼。 “瑶瑶当初在你家住三个月,活也没少干吧,你就是这么当舅的?实话告诉你,瑶瑶走的时候一分钱没拿你家的,那十两银子还有那二十两彩礼,到底进了谁的口袋,你动动脑子好好想想!这一切到底是你媳妇的问题还是瑶瑶的问题!你自己好好琢磨吧!” 杜远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回头看潘氏,那抓住潘氏的大汉也笑道:“看你实在可怜也告诉你一句,你这女人在外面和小白脸还搞过,到头来你出面借钱,啧,蠢不自知啊!” 说完,那大汉就把潘氏连拖带拽拉走了,杜远也同样被人架着,只是他现在和软面条一样,浑身脱了力气,任由对方拖拽远了…… 人总算是走了,江家大门口也终于宁静下来,只是门口一片狼藉,江颂安皱着眉头将这些家伙什踢远了,又伸手叫来一个流浪汉给了两个铜板,对方喜滋滋就去收拾去了。 回头,元瑶正在门口看着他。 江颂安大步朝回走,将路人的视线都挡在了外头:“外面风大,进屋说,刚才没吓着你吧?” 20 元宵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今日外头又起了风,江颂安拉着元瑶就进了里屋,三姐妹此时也总算是敢出来了:“姐夫……他们走了吗?” “走了!解决了,你们玩去吧!” 元霜狠狠松了一大口气,看向元瑶,元瑶也笑了笑:“阿霜带妹妹先回房,我和你姐夫单独说会儿话。” 元霜乖巧点头,带着元琪元荔出去了。 江颂安:“咋了,吓着了?” 元瑶看着他摇头:“这是你想的法子?” 江颂安拉着她坐下:“算是吧,对付这种无赖就要用点手段,你心软了?” 元瑶继续摇头,“我心软他们做什么,当初也没有谁来心软我,就算不是你找来的人,他们也迟早会被那个债主抓住吧。” “就是这个理。”江颂安去拨弄她额前的头发:“我明后天去县城里问问这个马老三是什么人,再打听打听,基本上,他们应该不会再来烦你了。” 元瑶又看了他一会儿,问:“那几个大汉认识你,他们为啥叫你二哥?” 江颂安倒是没想到她听见这个了,怔了怔,忽然笑道:“就是个称呼,我在青山县大家都这么叫。” 元瑶看了他一会儿,嗯了一声。 她对江颂安,真的是太不了解了。 上辈子做一年多夫妻也是糊涂过得,不过这个男人的确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她知道。 所以此时心里才会有浓浓的心安。 “好了,这两天你也操心没睡好,休息一会儿吧。” 元瑶摇头:“我先前答应人家要把腐乳做好的,得张罗起来了,还得和刘阿婆和豆婶那边去道谢。” 江颂安:“我去就行,你歇着。” 元瑶这几日小脸都消瘦了一些,看着憔悴了不少,见他坚持,元瑶也没说什么了。 江颂安果然出门去了,豆婶那边还好,倒是在刘家多待了一会儿。 刘阿婆听说之后并不意外:“我知道你能处理好的。” 江颂安笑了笑:“阿婆抬举了,我这都是些小手段。” “这世道没点儿手段护不住家人,小安啊,不是阿婆说你,当初你执意要娶她的时候应该就想过的,四个孤女……” “我知道的,阿婆,我家不也那样么,糟心事都多,不打紧,只要她跟我好好过,这都不是事儿。” 刘阿婆点了点头,露出一丝慰藉的笑:“阿婆看的出来,你喜欢她,她也是个好孩子,先前还送了鸡蛋过来,说是换罐子,前个儿又给红梅一吊钱,还以为老婆子我糊涂呢。” 江颂安讪讪摸了摸鼻子:“那我走了阿婆?” “把肉带回去吧,还有,我看这难民接二连三来的多了,咱们扬州府城是个好地方,现在还算能产粮,小安,你知道我这话啥意思。” 江颂安这会儿脸色渐渐严肃:“他们不会回来的。” 刘阿婆叹气:“行,你明白就好,阿婆是看着你把日子慢慢过好的,心疼你而已……” “嗯,多谢阿婆。” - 又过一日,日子总算恢复了宁静。 眼瞅着这个元宵节没过好,元瑶盘算了一下,一大早就给家里人摇了元宵,将小院里里外外都打扫整洁,又用辟邪的柚子水洒了一遍。 忙完之后,就去煮元宵了。 江颂安一大早出门去了,等元瑶的元宵刚出锅,他也刚回来。 元瑶赶忙迎了过去:“如何了?” 江颂安今天出门是去打听杜远那债主的事,回来的时候手上又提了不少糕点,看来是和元瑶想一块儿去了。 江颂安:“故事精彩,吃饭的时候慢慢说。” 元瑶看了眼已经过来的元霜,只好暂时打消了好奇,饭桌上,元瑶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元宵,白白胖胖的。 “这元宵里面有彩头,谁吃到谁就能中今年的好彩头。” 这话一说,三姐妹都兴奋起来,吃得速度也比之前快点儿,迫不及待要找到彩头。 而元瑶给江颂安也盛了一碗,看他一副悠哉又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大概也有了数,总不好在孩子们面前说这个事的,元瑶还是忍下没问。 “我吃到彩头啦!!!” 元荔激动的抬头,果不其然,她那元宵里面藏了一枚铜钱,元瑶笑道:“不错,今年我们小荔的运气很好!这一文钱你拿着吧。” 元荔开心坏了,连忙就去水池边洗,剩下的元宵都顾不上吃了,而元琪和元霜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不过很快,她们也同时发出兴奋的喊声:“我也吃到了!!” 元瑶同样笑着道:“不错,都留着吧。” 元霜一下就明白了什么,感激地看了眼大姐,三姐妹都离开后,江颂安才问:“我这碗也有吧?” 元瑶假装没听懂:“不知道,吃到了算你运气好。” 江颂安笑了笑没说话,元霜她们也从水池边回来了:“大姐,你也快吃,你和姐夫吃到了彩头就说明我们全家今年都会顺顺利利的!” 元霜这话说到了元瑶心坎里,她伸出手摸了摸二妹的头:“好,一定会的。” 吃完元宵,三姐妹先去院子里玩了,元瑶看了眼江颂安,他这才慢悠悠开口道:“打听到了,那潘氏还真是个厉害人物,原先在台林县的时候和一个小白脸搞上了,那小白脸不知怎么哄骗潘氏说要进府城赶考,考上了就迎潘氏过门,潘氏还真信了,将家里的十两银子都给了那人,那应该就是她污蔑你拿走的那十两。” “后来潘氏还怀上了那人的孩子,你舅舅仍然被瞒在鼓里,那书生回来还在花言巧语哄骗潘氏,潘氏就从那二十两里面给了那书生一部分,所以还不上了。” 元瑶脸色煞白:“她、她怎么敢……” “这还没完,你舅舅那人吧也是个傻的,这份儿上了还没察觉,让潘氏三言两语哄着又学人家做生意,将那剩下的十来两彻底赔进去了,自此就开始赖账,这赖账嘛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然后还不上就开始跑,我之前还说错了他们不是因为雪灾,纯属因为躲债。” 元瑶听得一愣一愣:“那潘氏她孩子……” “没了。”江颂安又吃了一个元宵,果然咬到了彩头,他笑着给元瑶看,元瑶没顾得上这事,只是唏嘘:“那现在呢?” 江颂安:“两人还不上钱,马老三在陈家坝那边有个采石场,过去干活抵债去了。我听说欠了能有百八十两吧,估计要干个七八年?” 元瑶不说话了。 “我还以为……” “你以为啥?他们会断胳膊断腿?”江颂安笑问。 元瑶脸一红没承认,不过的确,那马老三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还雇打手……她的确以为是的…… “那人也还有本事,过来没多久就搞到了采石场,放心吧,潘氏和杜远过去饿不死,但是苦头别想逃,那边看人看得紧,离咱们这也有百八十里,就算他们能逃出那采石场估计也是想跑远,肯定不会再回来了。” 至此,元瑶心里那颗大石头才彻底落了下去。 “这事就算翻篇了,接着说说咱们的事?” 元瑶看向江颂安有些不解:“咱们的事?” 江颂安此时终于收起了身上那丝痞气,正色道:“我问过豆婶了,我一开始以为你在小打小闹,你要真想做生意,我就在镇上给你租个铺子,咋样?” 元瑶:“!” “你疯了?你哪来的钱?” 江颂安笑了:“现银没有,但是这脸还算值点钱,租又不买,头三个月的房租还是能欠一欠的。” “不成!”元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刚说完潘氏和杜远借钱的事,她现在听不得这两个字。 “我不想打肿脸充胖子,现在在摊位上我觉得没啥不好的,豆婶家不也摆摊嘛?神木镇就这么大,铺子又如何,还不如那摊位灵活?我今个儿看这人多就在这,明天我就可以换地方。” 她说的头头是道,把江颂安都说笑了。 “真不要?” “不要。”元瑶态度很是坚决。 江颂安想了想,叹道:“也行吧,那租个摊位,这总行?里正那边可以办,就和豆婶挨着,也不必借人家的地方。” 这倒是可行。 元瑶想了想:“摊位多钱?” “不要钱,就是固定摊位和你之前说的,交住税,三个点。” 元瑶:“成!我愿意交!” 江颂安点头:“行,那我下午就去找里正,你把籍书给我,顺便我也问问小琪和小荔的事怎么办。” 元瑶连忙点头。 临出门,江颂安又不死心的问了句:“真不要铺子?铺子安全,刮风下雨你淋不着。” 元瑶无奈的上前,江颂安个子高,元瑶抬头差不多能够到他下巴,她伸手整了整男人的衣襟,小声又温柔道:“我不要神木镇的铺子,你要真有心,将来买县城的铺子给我吧,那儿铺子值钱,先攒攒,难道你想一辈子都住在小镇上吗?” 江颂安听着这话之后浑身一震,抬眸看她,眼里情绪翻涌。 21 腐乳蒸肉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神木镇的里正姓赵,今年也有四十来岁,看见江颂安,赵里正先是愣了愣,随即裂开嘴笑了:“媳妇儿,今天晚上要加菜了!” 赵里正的婆娘姓吴,吴氏正在做饭呢,走出来一看也笑了:“哟,这不是颂安嘛,好久没看见了!” 江颂安这会儿已经走到跟前了,笑着喊了声叔、婶,也不急着说话,反正是先把手上的肉递了过去,赵里正显然和江颂安是熟人了,看见这肉心里大概就清楚了:“直说吧,啥大事。” 江颂安笑了:“叔说笑了,哪就是大事了。” “你小子,别诳我,不是啥大事你上来就给这么好的东西。” 江颂安:“叔你这话说的,这好歹也是正月里,我就是给你来拜个年,顺便麻烦你件小事儿。” 赵里正:“行行行,小事,你说吧。” 江颂安这才笑着把元瑶的籍书取了出来:“这是我媳妇儿的,在神木镇给办个固定摊位,交住税,小事吧。” 赵里正狐疑地接过籍书:“就这档子事儿?” 不对。 太不对了。 吴氏在一边都不信,笑道:“颂安啊你别逗你叔了!说了吧!” 江颂安这才笑着把元琪和元荔的名字拿了出来:“这两个,我三妹和小妹,当年过来的时候籍书丢了,现在麻烦里正给补上?” 赵里正一听,这刚才还馋的肉瞬间就不馋。 “我说啥来着!我说啥来着!你这小子每次上门来就没好事!这是小事嘛!” “叔、叔你别急。”江颂安笑道:“我知道麻烦了一点,但是你肯定是有法子的,对吧。” 赵里正叹气:“现在还真不好搞啊颂安,虽然说这几年朝廷战乱,看着对户籍管理的不严格,但是这几年也毕竟不比前几年了,前一阵子县城的县吏长还要我们去县城呢,问的就是这个人口的事,这个节骨眼上,哎……” 吴氏也道:“颂安,你叔没胡说,这是真事,前几天你叔刚从县城里回来。” 江颂安:“我知道,叔肯定不会诓骗我,但是这事还真要麻烦你,不然后面更麻烦,元琪年后我还打算送她去念念书,这没有籍书就更麻烦了。” 听了这话,赵里正和吴氏都忍不住对视一眼:“颂安,你要送一个女娃娃念书?” 江颂安明白他们是咋想的,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对,读书没啥不好的,比我强。” 吴氏欲言又止,赵里正道:“你啊你,我真是不知道该咋说你了。” “叔,我当初那事你都有法子,现在还是要拜托你,话说最近不是会有一批难民过来吗,肯定有没上籍书的,到时候你看能不能一起,放心,要是打点关系啥的,你就直接说,我来出这个钱!” 赵里正摆了摆手,最后叹了口气:“成,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这事我会想法子的。至于你媳妇儿的摊位,明天吧。” 江颂安得了句准话这才笑了,站起身:“那就多谢你了叔!这点儿心意孝敬你的,收下吧!”说完又给赵里正塞了一吊钱,赵里正赶忙递了回来:“你这孩子!你干、干啥!” “孝敬您的!正月没几天了,除了这腊肉,您也买点新鲜肉补补!我走了啊!” 还不等赵里正反应过来,江颂安便已经大步朝外走了,赵里正和吴氏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收下了。 吴氏:“当家的,这事好办不?” “好办不?不好办也得办啊,收都收了。倒也不是啥难事,就按照他说的,这最近一段时间难民的确是多,浑水摸鱼吧。” 吴氏感慨:“颂安这孩子还真的是,自己也过得不咋好,还要操心着家里四个,你刚听见没有,他还要送那小的去念书。” “听见了咋没听见,这事咱们就管不着了。” 吴氏:“晓得的。” - 元瑶没想到江颂安真能把这事办好,大喜过望,重新办两份籍书也不算是小事了,她小声问:“一共花了多钱?” “一吊钱一条肉。”江颂安也如实说了。 差不多,元瑶松了口气,这会儿她心里是真高兴,仿佛解决了天大的事,她一面笑着一面就去厨房:“你不急着走吧,我今天下午做一顿好的吧?” 江颂安不急着走,他看了眼院子里元瑶晾晒的这些毛豆腐,慢悠悠道:“不急,再过几天走,明天上街去吧,我跟你一块儿?” 元瑶正在切菜的动作一愣:“你跟我一块儿?我去摆摊,你一个大男人跟着做什么。” 江颂安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我媳妇做生意我还不能看了,前两次是我不在家,这次我说什么也要去的。” 元瑶无奈:“随你吧,你想去就去。”说完,她就继续准备晚饭。 早上虽然吃了元宵,但元瑶还是想趁着江颂安在家的时候好好张罗一桌子团圆饭,于是晚上就做了一道硬菜,腐乳蒸肉。 腐乳当真是个好东西,吃法多种多样,蒸肉便是其中一种,和梅菜扣肉的做法差不多,半肥半瘦的五花肉切成筷子粗细的肉片,煮熟之后里外全都抹上腐乳,倒扣在碗里直接上锅去蒸,要不了小半个时辰,厨房里已经是浓浓的肉香和腐乳的香气了。 这滋味简直是想忽视都难,正值晚饭,有吃不起肉的人家怕是恨不得伴着这香气下饭! “哎呀这江家做饭呢吧!真是羡慕啊,天天都有肉吃!” “你是羡慕,你有人家江颂安那本事吗?” “没有……所以我才说羡慕嘛……” 元瑶不知道这些只管忙着厨房的事,除了腐乳蒸肉,她又蒸了一锅荷叶饼,荷叶饼就是馒头的变形,做成饼的形状方便一会儿好夹肉,不是真的放了荷叶,再来两个素菜一个汤,晚饭就算成了。 当然,别人家都馋的不行了何况家里,江颂安都频频朝厨房看了好几眼,柴也不劈了就等着元瑶说开饭,好不容易盼到了那声“开饭了!” 四个人八只腿,瞬间齐刷刷站在了厨房门口。 元瑶看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摆桌子吧!” 蒸好的腐乳肉红彤彤的,看着就十分有胃口,腐乳的滋味已经全部浸到了肉里,筷子挑起两片夹在饼里,肥瘦相间的肉还滋滋冒着红油,咬一口,哎呦喂,那腐乳的香辣滋味,肥瘦相间的肉片和面饼的香味全部混合在一起,竟然分不出来到底哪个更胜一筹! 绝,真就一个绝字。 蒸肉是一道硬菜,逢年过节压轴才会上,但元瑶吃不了几片就会腻,三姐妹也是一样,而且这腐乳是辣口,吃多了也辣,元霜元琪元荔没多会儿就放了筷子,大口大口喝水。 江颂安还是能吃,两三片肉夹在一个荷叶饼里好像还不够他塞牙缝的,一口气炫了四个,吃得额头冒汗酣畅淋漓,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元瑶上辈子也嫌弃过他这粗鲁的吃相,这会儿却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在外面忙碌持家的男人回来就要添点儿油水,不然怎么受得了?她又贴心地给江颂安盛了一碗汤:“锅里还有饼,吃吧,管够。” 江颂安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饱了,晚上再吃。” 元瑶当时还没领会到这话的深意,直到晚上夜幕降临,她刚从盥室出来,江颂安就迫不及待地从后面抱住她,此时元瑶才明白晚上再吃是什么意思。 “想死我了。” 江颂安呼吸渐重,大手不停,火热的唇也忍不住去亲她的耳垂和脖颈。 元瑶身子也一下就软了,但今天…… 江颂安浑身都热,可谁料下一瞬,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元瑶无奈道:“你忘记我之前和你说啥了?今天我月事,不行。” 江颂安一愣。 对了,的确是这两日,江颂安眼睛一下变得赤红,呼吸也粗重了起来,明显难受。 元瑶叹气:“我也没法子,你去洗洗吧。” 江颂安站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还是跟着进了床帐。 元瑶不解,下一瞬就被江颂安堵住了嘴。 “没事儿。”江颂安按住元瑶的肩头大手一扯,一阵凉风吹来,元瑶还来不及惊呼就被人低头咬了一口。 “还有别的乐子。” 男人声音粗重。 …… 次日赶集,元瑶这就有自己的正式摊位了,就在豆婶隔壁,摊位不大但是整洁,后面还有两张暂时用不上的桌椅板凳。 元瑶昨日还不愿江颂安跟着,今个儿却又觉出好处了,这一大早,根本不用她喊操心,江颂安轻轻松松就将摊子给支棱起来,什么豆腐、簸箕、罐子整整齐齐都码好,包括现场要用的那些香料辣椒面和白酒也全都依次摆好,当然这些也是豆婶从旁指挥着,要不然江颂安也不知道咋摆,等江颂安忙完,元瑶才慢悠悠过来了。 她原本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看见豆婶那看破不说破的表情也懒得解释,只是又瞪了一眼江颂安,江颂安没敢吭一个字,站在旁边老老实实地受着。 这都准备好了就等主顾上门,今个儿根本都不用吆喝,先前在元瑶这边交了定金的自然一早就过来等着,元瑶也笑着招呼对方,手脚麻利的就开始做了起来。 这罐子也是昨个儿下午才送来的,正好十个,除了先前预定的三罐还有七罐的量,这量现在还远远跟不上,但是没办法,她就一个人,现在除了数量更讲究品质,每一罐红油腐乳元瑶都是认认真真做的,当着所有人的面,都能看见。 先前预定的三个主顾元瑶都给送了搭头,后来买的也想要,元瑶笑道:“今个儿没有搭头了,您要是能等,预定十天之后的也行,我还送两块,因为这罐子要定做,豆腐也得等它长毛。” “十天啊……”那些个嘴馋的又想早点儿吃上,抓耳挠腮纠结地不行,元瑶笑道:“不然您再带点芸豆糕或者葛根粉,我都送搭头的。” “这行,那我买一罐腐乳再买十块芸豆糕,你送我一点葛根粉吧!我回家尝尝,好了再来买!” “行!没问题!” 豆腐的搭头没了,但是元瑶总有办法让你买走,甚至还买的更多,豆婶在一边看着朝江颂安努嘴:“瞧见没,你媳妇儿厉害着。” 江颂安一直站在元瑶身后,没指手画脚也没碍着她什么事,只是目光一直也没从她身上挪走,看着前面忙碌的那一抹倩影,江颂安目光软了下来,微微扬起了唇角。 22 进城(上)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快到巳时,摊子前的生意越发好了,江颂安看着也没什么需要帮忙的,正巧路口闪过一个人影,看见江颂安之后小声喊了一声,江颂安转头看见了,顿了顿,走了过去。 “咋了?” 来人也是县城里一个铁铺的伙计,那伙计看了眼四周,小声道:“二哥,我刚才在码头听说西南边也来了不少难民,有一户姓江的,现在荷里屯住下了,好像还在找人。” 江颂安闻言,平静的面色逐渐就难看起来。 “你确定吗?” 那伙计点头:“确定,你要不去找里正问问!他现在肯定也知道了!” 江颂安声音瞬间就沉了下来:“成,我知道了,多谢。” …… 江颂安回去时,元瑶的东西全卖完了,豆婶羡慕极了:“这就准备走了?哎哟,我啥时候能这个点收摊就好了!” 元瑶笑道:“您赚得多呀!我这就是小打小闹,量少的很,这就走了!” 江颂安加快脚步走了过来:“回家?” 元瑶点头笑道:“嗯,都卖完啦!” 江颂安也点了点头,手脚麻利地帮她收拾起来。 元瑶因为心情好,回去一路都是叽叽喳喳的:“今天一共收了三钱,除去给豆腐的成本和罐子,净赚两钱!” 瞧她这般孩子气,江颂安笑了:“赚到二钱也不是二两,就这么高兴?” 元瑶点头:“高兴!” 她是真的高兴,现在有了固定摊位,她就不必等集市才去,而是每天都能赚,一天二钱,十天可不就二两,一个月……两个月…… 谁也别小看积少成多的力量。 到家后,江颂安将摆摊用的东西全都收拾好,元瑶则去准备晚饭。 中午吃疙瘩汤,做起来简单也不麻烦,出锅的时候元瑶想摘几根野葱,见江颂安在菜地跟前站着便喊了一声,谁知喊了两遍江颂安都和没听见似的,还是元霜过去了,他才回过神来。 江颂安去了厨房,元瑶也没多想,只是饭桌上见江颂安也有些沉默,等妹妹们吃完,她便问了一句:“你咋了,怎么感觉魂不守舍的?” 江颂安沉默一瞬,忽然放下筷子道:“明天我带你去县城,想不想去?” 元瑶正在喝汤,闻言差点儿被呛到,咳嗽了好几声才道:“什、什么?去县城?” 江颂安给她倒了杯水嗯了一声:“你之前不是就说想去县城看看嘛?要做生意的话,出去看看也比较好。” 这倒是…… 元瑶也的确想去的。 “但是怎么这么突然呀?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江颂安笑笑:“没啥要准备的,你要想带上阿霜她们也行,不过就是费事些,你要是不想带也可以,让刘阿婆帮我们照看几天。” 元瑶还是十分惊讶:“是不是有啥事呀,这么突然?” 江颂安:“没有,就是想到我可能过了这段时间就比较忙了,没空带你出去,你不是十日之后才卖这些腐乳吗?来得及,想去吗?” 元瑶想了一会儿,点头:“行吧……不过明天时间还是有些紧张,不然后天?我准备一下,然后这次就不带她们了吧,就按照你说的,在刘阿婆或者豆婶家住两天,我最多两天就回来了。” 江颂安想了想:“也成,去了县城之后你也不用担心住的地方,我会安排好的。” 元瑶飘忽忽地应下,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突然就要去县城了。 虽然说上辈子都是去过长安城的人了,心里却还是十分高兴。 - 青山县对元瑶来说其实还挺陌生的,因为上辈子江颂安从军之后升的很快,她们在青山县总共也就住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后来就直接在府城落了脚,元瑶都没熟悉那儿就又搬家了,所以县城对她而言还不如扬州府城熟悉呢。 想到明天就要去县城,元瑶总有一种恍惚感,她重生回来也有半个多月了,第一次走出神木镇,心里总是紧张的。 下午,江颂安去找里正问籍书的事了,元瑶给三个妹妹说了自己要去县城的事,虽然元霜她们也很向往,但都知道大姐去是要办正事的,乖巧应下:“大姐放心!我们乖乖在家等你!” 元瑶摸了摸三姐妹的头:“乖,大姐下次出去带你们。” 傍晚时分,江颂安回来了,他递给元瑶两个卷轴,是两份籍书:“办好了,里正速度还是快,但是现在还不生效,下个月统一盖章之后就行了。” 元瑶十分高兴,摸了摸元琪和元荔的头,这也算是给她解决了一桩大事。 “就让阿霜她们去刘阿婆家吧,我说好了,咱们后天一早就走,明天你把想置办的东西都盘点一下。” 元瑶笑着应下:“行,我知道了,洗手准备吃饭吧。” 籍书的事搞定了,明日又要进城,元瑶的心情十分好,晚上又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直接将三姐妹吃的肚滚肥圆,心满意足的上床睡觉了。 黑夜里,江颂安难得先进了床帐,元瑶过来的时候他都躺下了,元瑶稀奇地问:“熄灯了?” 江颂安嗯了一声。 元瑶慢慢上了床帐,她总觉得江颂安今日似乎不大对,正准备问时,那火热的身体又圧了过来,元瑶还来不及开口,双手就被扼过头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 正月二十一,天气逐渐回暖。 一大早,江颂安不知道从哪借来了一辆牛车,带着元瑶进城了。 走之前两人和刘阿婆豆婶都打了招呼,三姐妹乖巧去了刘家,站在门口道别:“大姐姐夫再见!” 元瑶:“阿婆,实在给您添麻烦了。” 刘阿婆摆手:“都是邻居,说这干啥!路上小心!” 元瑶点了点头又和妹妹们挥了挥手,这才弯腰上了牛车。 刘阿婆看了眼和自己孙子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们,眉眼也温柔下来:“都进屋去吧,想吃啥就跟阿婆说。” “谢谢阿婆!我们早饭都吃过了!” …… 从神木镇到青山县要将近三个时辰,不算远但是也不算近了,进一次城往返一天不太够,所以大部分人很少去县城,要么就是两头都有落脚处,就和江颂安一样。 一路上,元瑶的心情无疑是十分轻松的,她问江颂安:“这牛车谁家的呀?” 江颂安:“里正家的。” 元瑶闻言连忙道:“赵里正和你好像很熟,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合该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江颂安如实道:“还行,之前也帮了我不少忙,他人实诚,乡亲们都挺服。” “看出来了。” 江颂安在前面赶车,脑海里也浮现出了昨日里正和他说的话—— “是来了,就在荷里屯那边,最近你去县城避两天吧,他们找不到或许也就走了,不过那口子也真他娘不是个东西啊,当初说走就走,现在还有啥脸回来了。” 江颂安气息低沉,道:“小年咋样我还不知道。” 赵里正:“带了三个孩子,但是具体还没报过来,我有消息了第一时间跟你说吧。” 想到这,江颂安气息越发沉沉,但想到身后的人,还是略微收了收心情,抓紧赶路。 辰时不到就出发,赶在未时正刻才到了青山县,元瑶下车的时候小脸都有些发白,是颠簸的。 现在村路还没平整,牛车也不大舒服,她一路都忍着没吭声,但下车后还是被江颂安发现了。 “难受?先找个地方歇歇。” 元瑶摆手:“不打紧,先去你落脚的地方吧。” 元瑶这次进城也一同找里正办了过所,但牛车没法进去,只能在城外统一的地方保管,元瑶也没带啥东西,就一个小包裹装了些钱,此时江颂安提着,给城门口的守卫看了过所文书后,就放两人进城去了。 “真不要紧?我住的地方还有点远。” “没事。”元瑶拍了拍胸口:“就是好久没坐车了,没那么娇气,走两步我透透气就好。” 江颂安只好带她先朝铁铺方向走。 过了城门没多远首先要经过一道虹桥,这桥是进城出城的必经之处,虽然此时已经过了午时最热闹的时候,桥上仍然是人头攒动,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午后的阳光照在虹桥上,空中的灰尘都似乎都变成了金色,明明是初春,却已经热浪滚滚,让人感受到了县城的热闹和生机。 经过虹桥时,江颂安无比自然地拉住了元瑶的手,元瑶抬头,江颂安目不斜视一直看着前面,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瞧见他英俊锋利的侧脸。江颂安其实长得十分好,这一点她早就发现了,而且不笑时总带着几分锋利,这锋利在元瑶这却化成了浓浓的安全感。 元瑶低头,经过虹桥时她朝下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青山县的水路已经四通八达,这里定是有不少商机。 23 进城(下)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江颂安在的铁铺虽然不在城郊但也不在城中心,从虹桥过去走了一刻钟就到了,这一路刚好方便元瑶初步逛了逛青山县,到的时候,正是铁铺伙计吃午饭的点儿。 江颂安原本想绕过铁铺直接去后头自己的小屋子,谁承想正好遇到一帮大老爷们儿从里面有说有笑走了出来,两边打了个照面,那群汉子瞬间就从叽叽喳喳变成鸦雀无声的哑巴了。 江颂安眉眼一沉,悄无声息又将元瑶朝自己身后挡了挡。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那群人疯了一样地围了过来:“二哥!这是嫂子吧!” “嫂子好!” “嫂子这是第一回来?哎呀早就听说二哥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嫂子,头一次见!” “啥头一次见,成亲的时候你没喝酒?!” “哎呀那次根本没看见,这真是第一次见,嫂子好嫂子好,我是大饼,是咱们山梨村的人。” “我是奈果村的,都离神木镇不远!”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围着元瑶说了一大堆的话,元瑶根本都顾不上先回复谁了,只能礼貌微笑,江颂安凭着一己之力推开他们:“你们不饿吗?吃饭去!” “哎呀二哥,你不要这么小气!” 江颂安脸色越发难看,元瑶没忍住笑道:“谢谢大家,我和颂安这次进城办点事,你们要不先去吃饭吧,改天有时间再请大家坐坐。” 众人安静了一瞬,随即更兴奋了。 “成啊!多谢嫂子!” “那改天是哪天啊,嫂子千万要记得!” 问这话的人被江颂安从后面给了一脚,众人这才哄笑,推搡着走远了。 江颂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别理他们,不过他们也没恶意……” 元瑶笑:“我知道,没事。” 江颂安看着她莞尔一笑,心中什么东西忽然酥酥麻麻的,他轻咳一声:“那这边吧我带你过去……我们住的地方有点乱,你别嫌弃……” 铁铺的待遇还不错,后面还有公舍,虽然是两三个人一起住通铺,但是江颂安大抵能干,还分到了单独的一间民宅,有个围起来的小院子,虽然真的很小很小,但是也有一口水缸和一个搭衣服的架子,再来就是一间小屋。 屋内陈设更是简单,江颂安先闯进去,一脚就将倒在床边的鞋踢了进去,屋内虽然简陋,但没什么怪味,只是真的蛮小的,除了过夜睡觉,也没啥其余能干的了。 元瑶从来没来过这,进来时不禁好奇地打量了好几眼,江颂安明显很是不自在:“放心,晚上去客栈,你不住这儿。” 元瑶吃惊地看向他:“为什么?这挺好的呀。我以为很脏乱呢,没想到你还挺爱干净,收拾的不错。” 元瑶放下小包裹直接坐在了江颂安的床上,她眼眸含笑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这让江颂安产生了极大的无措感,他难得像个愣头青一般:“也成……那你歇会儿,我去给你倒水去。” 元瑶看着他这么大个头却笨手笨脚的模样想笑,等江颂安走后,她也重新打量起这间小屋来。 屋子很小,简陋到不像话,一想到江颂安不在家的日子里都是一个人在这里度过时,元瑶心中不禁泛上丝丝缕缕的难过。 那家也是他的,上辈子只因察觉到她不喜,所以一个月也很难再回一次家,那些日日夜夜,他也是一个人在这里过的。 元瑶鼻尖泛酸,她低头去看床褥,冬日也没有一床特别厚的被子,是了,刚入冬的时候才成婚,江颂安娶她也花了不少钱,是忘记置办了还是没钱置办,元瑶根本不清楚。 床头除了一个搭衣服的架子再就是一张小木桌,一个水缸,一个大箱子不知道是装什么的,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江颂安端着一壶茶水很快回来,他刚进屋元瑶就转身看他,四目相对,男人一瞬间就捕捉到了元瑶微微泛红的眼眶,江颂安大步向前:“怎么了这是?” “没、没什么。”元瑶侧过身:“睫毛进眼睛了。” “我给你吹。” “出来了不要紧。” 元瑶吸吸鼻子,江颂安见她坚持说没事才松了口气:“喝口水,晕车好点没?” “好多了。” “行,那你再歇歇我带你去吃饭,顺便逛县城。” 这是元瑶这次来的目的,她又看了眼这屋子,道:“是要逛逛了,先给你买床褥子,家当也再添置点,你这屋子比逃难来的都住的简陋,这桌子也是,都晃悠悠了也不知道补一补,你在家做木工不是很厉害嘛!” 小妇人嘟嘟囔囔的一顿抱怨,江颂安忽然就听懂了。 这是……心疼她所以才哭的? 江颂安喉结滚动,心中泛上一丝暖意,而这种暖,是他从前可望而不可及的,他没忍住,忽然将元瑶拉入了自己怀中,元瑶吓了一跳,不过到底没躲开,只是又瞪了他一眼,不过那一眼多是嗔怪之意。 江颂安笑了。 - 两人还没吃午饭,元瑶原本提议去铁铺的大食堂,江颂安却说什么都不同意,非要带她下馆子,想到去饭馆倒也能看看县城的物价,元瑶还是点头应了。 这边也算热闹,摊位和小铺子鳞次栉比,元瑶看见一家都想进去逛逛,不过时间有限,还是先跟江颂安进了一间小饭馆。 饭馆名字叫吉祥饭馆,不论味道怎么样,单是这个名字就起得好,注定了生意不会差,江颂安找了个二楼靠窗的座位,点了两个招牌菜和两碗米,两人从窗户正好还可以看到楼下街市的风景,元瑶忍不住探出头看了好久。 菜很快上来,一道家常木耳豆腐一道辣椒炒肉,元瑶小声问了价格,江颂安笑道:“一共十八文,还行。” 价格的确不算很贵,元瑶默默记下。 豆腐的滋味差一点,勾芡略多,味道没有完全被豆腐吸收,但是那道辣椒炒肉,不愧是招牌,味道极好。辣椒的品种首先就很是不错,麻辣够味,加上这肉腌制的好,火候也把控的好,出来的滋味当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元瑶很喜欢。 江颂安也看出她喜欢,将这盘子朝她面前推了推,元瑶脸一红小声道:“我够的,你多吃点。” 江颂安:“没事,他家可以加面,我一会儿加份面一拌就行。” 元瑶注意到旁边那个桌子也是,加一份面直接朝盘子里一倒,拌拌匀就是一份香喷喷的拌面了。 挺好。 这顿饭让元瑶觉得十八文花得值。 隔壁忽然传来百姓们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现在从陇州那边又来了一批难民,刚进的城。” “陇州?陇州不是前几年最好,多少人都朝过去了,咋现在又回来。” “好啥,那边闹了蝗灾,粮食都被吃完了,还不赶紧跑,等着饿死?” “哎呀那的确够呛,现在咱们扬州又成了香饽饽了,真是风水轮流转,想当初五年前咱们这也闹灾荒,多少人携家带口的跑,该不会又有回来的吧。” “你还真说点子上了,今天码头那边就在清点,现在知府大人心地善良,说是如果原本就是扬州府人氏可以凭借籍书和过所领五斗米,一堆难民都去了!” “真的啊,我就说城里今天人怎么这么多来着!” 这两人对话声音不小,元瑶也听见了,她听完之后去看江颂安准备问问码头的事,却发现江颂安脸色格外的难看。 元瑶喊了他两遍江颂安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啦?”元瑶从昨天就隐约察觉到他不对了,今天还好,这会儿又不对了。 江颂安喉结滚了滚,似乎有些难受:“瑶瑶,一会儿你打算干嘛?” “不是说逛街的吗?” 江颂安犹豫片刻道:“要不,你先回去等等我,我忽然想起有点事,等我结束后去找你,咱们再去逛成吗?” “可以是可以,不过什么事呀?” 直觉告诉元瑶江颂安现在就是不大对劲像是有什么心事,不过江颂安只是淡淡笑道:“忽然想起铁铺有些事来着,我先送你回去吧,不会等很久,傍晚之前回来带你吃晚饭。” 江颂安这么说,元瑶也不好再问,两人出了饭馆之后便朝回走,一路上江颂安都很沉默,而元瑶的确发现今天县城街上难民很多。很快就回到了江颂安的小宅,他着急走,元瑶只好暂时进屋去了。 江颂安走后,元瑶越想越不对劲,饭馆里听到难民进城时他就不对了,难道是和那事有关系?元瑶想到那人说的码头,犹豫着要不要去。 在屋内坐了一会儿,元瑶觉得太浪费时间,于是还是决定出去,她锁好小宅的门刚走到小院门口,就遇到了铁柱。 铁柱也是神木镇人,上回初五就是他来喊江颂安提前进城,见到元瑶,铁柱明显惊讶:“嫂、嫂子?” 元瑶笑着点了点头,正好问了句码头怎么走,铁柱听说她要去码头更惊讶了:“嫂子你去那干嘛,今天那边可多难民了,乱的很,好多为了抢米都打起来了,你别去了。” 元瑶:“刚才江颂安着急去码头了,我有点不放心,想去看看。” “二哥去码头了?!”铁柱惊讶。 “对,你知道江颂安为啥去吗?”元瑶忽然想起铁柱和江颂安关系最好,两人好多年的兄弟了,或许知道点儿什么。 果然,铁柱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似乎的确想到了什么,脸色逐渐难看,元瑶立马问:“你知道什么吗?” “不、没什么!”铁柱的反应明显不对,而且他想转身走,元瑶一把拉住。 “铁柱,你和江颂安是多年的好兄弟对不对?” “对……” “那我是他媳妇儿,就是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对不对?” “对……” “那我想知道他的过去,你能告诉我吗,他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想知道之后再帮他,你不会坐视不管的对吧?” 铁柱:“……” 元瑶循序渐进:“所以,你会告诉我的吧。” ………… 傍晚时分,小宅的门嘎吱一声响了。 江颂安一身疲惫从外面回来,屋内十分安静。 “瑶瑶?”他在门口喊了一声无人应答,瞬间,江颂安精神就像一根弦,立马绷起来了。 他立刻朝屋内走去又喊了一声:“瑶瑶?” 当他猛地推开门时,元瑶才从外面走了进来。 江颂安猛地回头,四目相对。 铁柱和元瑶站在一起,心虚地转身就跑:“二哥、嫂子,你们好好聊聊……我先走了……” 江颂安见状,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竟然有些不敢直视元瑶的眼睛,元瑶脑海中还不断地萦绕着铁柱方才的话,心情复杂地走上前去。 “江颂安,我们谈谈吧。” …… 狭小的屋内,两人并排坐在那张小床上,前两天帮她赶走潘氏时还嚣张自信的男人这会儿忽然就像变了个人,他沉默地坐着,不说一句话也不敢看元瑶,就像是在等着什么审判。 元瑶叹气:“你刚才去码头了吧?” “嗯。” 江颂安嗯了一声。 “是去找人?” “嗯……” 又嗯一声。 “找……你过去的亲人?” 这回,江颂安不说话了。 元瑶叹气,换了个问法:“你突然要带我来县城,是不是怕他们去找你啊,躲人吗?” 江颂安眉眼一动,还是不说话。 “你说话啊,你不说话的话我走了。” 江颂安猛地抬头,又瞬间耷拉下了眉眼。 “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就…… 从前的事。” 元瑶紧追不舍:“从前的什么事?” 江颂安:“……” 元瑶静静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不说话,于是便起了身,绕到江颂安面前,然后蹲下了。 江颂安只感觉到面前投下来了一道身影,接着,就有一双温暖的手将他的握住了。 元瑶蹲在江颂安面前,噙着温柔的笑。 “我当你本事多大呢,前几天不是还凶巴巴的吗,现在那气势都去哪了?” “不就是你二叔和二婶,他们是豺狼虎豹,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躲有什么用,而且也不该是你躲他们,他们当初那么过分的对你,应该是他们躲你才对,那种情况下他们把你丢在山上,那是他们的良心被狗吃了。” “你是操心你那个小弟弟?所以今天才去码头的?” 元瑶一字一句的柔声细语让江颂安不可置信地抬头。 她都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了。 她知道他当初和乞丐一样的过活吗? 她也知道那时候他为了一口吃食,有时候连自尊都不要了? 她要是知道……定嫌弃的吧。 江颂安其实一直都知道,要不是走投无路,元瑶可能不愿意嫁给他。 当初他娶人,多少也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 江颂安喉结滚了滚,终于沙哑的开口:“是。” 元瑶于是又温柔道:“找到了吗?” “……没有。” 元瑶轻声哦了一声,“那也没啥,明天我们回神木镇问问吧,你二叔二婶再不是个东西,弟弟总是要管的,躲是没用的,听见没?” 江颂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漆黑的眼眸里翻滚着巨大的情绪。 她不嫌弃他? 还说要回家。 元瑶此时轻轻握住了江颂安的手:“江颂安。前几天我舅母和舅舅过来找我,你心疼我不?” “嗯。” 元瑶歪头轻笑。 “那就对了,我们是夫妻。” “你心疼我,我也心疼你的。” 24 江颂安的童年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25 瑶娘的主意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26 割肉炼猪油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27 三月挖野菜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28 鲫鱼汤和荠菜饺子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29 酸菜鱼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30 卖酸菜、炸春卷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31 酸菜盒子、泡菜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32 卤肉、请客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33 第一笔大生意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34 大黑和大罗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35 卤味正式开卖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36 大花驾到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37 蛋挞出炉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38 谈合作、定蛋挞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39 口角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40 孙二少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41 归家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42 开席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43 看宅子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44 麻辣冷吃牛肉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45 汉唐月荷花香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46 县衙初选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47 柳娘请客、县衙二选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48 桃花银簪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49 冷锅串串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50 萨齐马、冷吃鸭掌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51 羽娘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52 乔迁新居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53 新家营造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54 乔迁宴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55 开业啦!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56 庭院荡秋千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57 凉皮肉夹馍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58 鸡丝凉面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59 收药材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60 农忙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61 茉莉香粉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62 摔跤赛、地锅鸡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63 不干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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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绵绵 104 官差上门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05 大哥大嫂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06 亲人见面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07 腊月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08 从军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09 “你走吧。”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10 逃荒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11 石岗子山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12 重逢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13 回家去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14 喜讯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15 宝宝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16 租房定铺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17 故人前来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18 平安酒肆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19 霜花亭再开业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20 瑶香苑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21 新宅已定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22 亲密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23 飞醋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24 迟到的生辰礼?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25 团聚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26 橙花油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27 夫妻甜蜜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28 孙家前来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29 小媳妇儿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129 小媳妇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0 蛋糕和夜市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31 贵人食单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32 开宴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33 夜市档口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34 主意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35 中秋送礼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36 中秋团圆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37 贫嘴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38 合作敲定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39 笑笑和炯炯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40 满月宴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41 【可跳】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42 第 142 章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43 拌嘴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44 邀约帖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144 邀约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45 赏花宴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46 梅花宴(二)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47 梅夫人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48 想不出标题了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49 过年(一)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50 过年(二)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51 【已替换】须曼那华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52 三月三上巳节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53 春日食春蔬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54 春猎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55 辣子锅盔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56 白鹿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57 身份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58 办事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59 修缮河道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60 不归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61 第 161 章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62 第 162 章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63 第 163 章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64 坍塌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65 歹毒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66 第 166 章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67 第 167 章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68 赏赐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69 夫妻一体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70 给天子做宴?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71 嘉文帝回京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72 正文完。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73 假如江颂安没有死(1)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173 假如江颂安没有死(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4 假如江颂安没有死(2)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75 假如江颂安没有死(3)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76 假如江颂安没有死(4)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77 假如江颂安没有死(5)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78 假如江颂安没有死(6)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179 假如江颂安没有死(完) - 古代夫妻奋斗日常 - 地绵绵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