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穿越 “水——”迷迷糊糊中只觉全身酸痛,嗓子干的冒烟,“水——” “哎——”清脆的声音响起,温热的甘泉缓缓灌进我嘴里,我近乎贪婪的喝着。 “玉儿,好些了吗?” 我含糊应了一声。 “玉儿,你好生歇着,有我和卫姐姐帮你顶着活,不用担心”。 什么跟什么嘛,莫名其妙,混沌的脑子中迷迷糊糊划过一丝念头,又立刻沉入那暗沉沉的梦境中…… 再醒来仍是渴醒的,自我感觉好了些,头疼的也没那么厉害了,屋子里黑漆漆一片,伸手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手机,又去摸墙上的开关,结果发现自己竟摸上了一块凹凸不平的木板,我暗咒一声,不就是摔一跤吗,也能晕过去,那帮子损友也不知道给我送到什么旮旯角了,还忒没姐妹爱的留下生病的某人一个人,到底有没有人性啊! 在我暗骂不已时,一阵脚步声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团微弱的火光,靠之,搞什么,别跟我说是蜡烛,难道停电了? “咦,玉儿,你醒了?” 我眯眯眼睛,那团火光虽微弱却让来人冻的通红的苹果脸清清楚楚呈现在我眼前,果真没有姐妹爱啊,竟然就直接把本病人扔给个陌生人,自己去哈皮啊! 来人将手中的灯放到桌上,我这才发现那竟然是一盏烛台样式的煤油灯,不由大奇,现在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玉儿,”来人几步跨到床上,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感谢菩萨,不烧了,玉儿,渴了没有,要不要喝水?玉儿?”她伸手在我眼前招了招,“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我收回呆滞的眼神,上帝,有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屋子是木头做的,几件家具又旧又难看,而我睡的床,天,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通铺? 温热的小手再度抚上我额头,“怎么了,不会是烧坏脑子了吧?” 我很是无语的看着面前忧心忡忡的小丫头,咳了一声,想要开口却发现只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听着倒像是呜咽声,他令堂的,不是摔了一跤吗,怎么连嗓子也摔坏了? “对了,我给你留了好吃的”。 说到吃的我立即感到一阵饥饿感袭来,真的好饿啊,感觉几百年都没吃过东西了。 某人如狼似虎的目光在看到小丫头珍而重之的递过来的一块馒头后,呆滞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好吃的? “对了,先喝点水”。 粗糙的茶杯塞进我手里,一股凉意袭来,我艰难的咽了口吐沫,这大冷天的怎么也得给我口热乎的喝吧,那丫头又叽叽喳喳开口了,“现在也弄不到热茶,你凑合着喝一点,馍馍我一直放胸口捂着,还热乎着呢,卫姐姐就是心好,惦记着你病了,偷偷塞了给我,还愣着干什么,快吃吧!” 嗓子干裂的感觉时时传来,我狠了狠心,喝了一小口,却在刚进口的瞬间喷了出来,靠之,什么东东? 小丫头惊叫起来,“哎,怎么能这么糟蹋东西,这茶饼可是上好的!” “给——”我放下馒头揉着嗓子,根本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小丫头拿了一块抹布擦擦我腿上的被子,扶我躺下,“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上心,怪不得会被那小蹄子推下池子,本以为捡回一条命会变好,现在看来竟然又呆了几分”。 小丫头絮絮说着,我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好疼——不是梦么? “哟,还真是金贵,落个水竟然躺了这么多天,还真当自己是小姐了!” 我勉力撑起身子看向门口,这一会的工夫又来了五六个女子,为首的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盏油灯,身材高挑,皮肤白皙,颇有几分姿色,正是出口讽刺的人。 小丫头怒了,“春杏,你还好意思开口,要不是你,玉儿能掉下去?” 春杏冷冷一笑,“她自己没用掉了下去,管我什么事,别想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小丫头语塞,一个稍微年长的开口道,“算了,都是姐妹,争这些口皮子做什么,快睡吧,明天还要做活呢”。 几个女子有条不紊的开始脱衣上床,我再度掐了掐自己,不是做梦,难道,真的是穿越?摔一跤也能穿?这年头时空漏洞也太不靠谱了吧…… 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一切无不昭示着某人真的,诡异的,穿了!当然,对于这个发现某人刚开始还是很有几分窃喜的,看过无数篇穿越小说后,某人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亲身体验一番,这下来了个现场直播,怎一个兴奋了得啊! 然而,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我不知道穿越前辈们是怎么适应解决日常琐事的,到了自己这,感觉什么都困难无比,不说别的,光是吃,那天小丫头雾儿给我带的那个馒头果然是“好吃的”,到了这我才知道原来白面馒头真的是很稀罕的东西,那天之后,我每天拿到手的不是黄不拉几的窝头就是黑漆漆硬邦邦的黑馒头,配着不知是什么菜叶煮的汤,怎一个悲惨了得,而每当我看到雾儿吃的津津有味,原本就发酸的胃就开始直往外冒酸水。 “玉儿,”雾儿睁着圆圆的眼睛,“你多少吃一点,这可是你最喜欢的苋菜汤”。 我看着那寡淡的汤水配着脏兮兮的碗,上帝啊,您老不是玩我吧! “玉儿,你已经躺了半个月了,再不做活祝管事就要骂人了,快吃点长点力气,明儿得跟我一块儿做活了”。 我闭了闭眼,先掰了点黑馒头放进嘴里,抓起那只碗壮士断腕般灌了下去。 “这就对了嘛,不吃东西,病怎么能好,不过玉儿你的命还真大,连卫姐姐都说你好不了了——玉儿——” 我痛苦的捂着胸口,不让自己吐出来,冲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我今儿听说宫里又来了个董娘娘,长的跟仙女似的,不过肯定没咱卫姐姐好看,要不是皇后——” “雾儿——”柔和的声音带着暖人的温度轻轻响起,让人从耳朵熨帖到心底,“雾儿,不可胡说”。 我大失所望,多好的打探机会啊! 雾儿没有一点被训的委屈,小脸光彩焕发,蹦蹦跳跳迎了出去,“卫姐姐,你怎么有空过来?” “我来瞧瞧玉儿”。 我面无表情垂着头站在桌边,右手被一只柔软温热的手掌执起,“玉儿,好些了没有,吓死姐姐”。 我唔了两声,小喇叭雾儿立即帮我解释道,“卫姐姐,玉儿还不能说话”。 卫姐姐轻叹一声,“你受苦了”。 “哼,都是春杏——” “雾儿,多说多错,莫要口无遮拦”。 雾儿没了言语,卫姐姐再度轻叹一声,“玉儿,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今晚早点睡,我已经求祝管事帮你安排了个轻省的活”。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好仍僵着身子做高深莫测状,雾儿兴奋道,“那太好了,玉儿身子还没好呢,这几日吃什么都不香”。 “好好养着,我下次再来瞧你”。 雾儿高兴的送人出门了,我偷偷松了口气,这几天听雾儿说了无数遍这个卫姐姐,她也和我们一样是个小宫女,却很能吃得开,为人又和善亲切,像雾儿这样崇拜她的小宫女数不甚数,玉儿本人以前也是她的铁杆粉丝之一,这样的人自然不会简单,刚刚我还真怕她瞧出什么门道…… 第二话 调任 那个卫姐姐帮我安排的轻省活竟然是扫地,本来扫地嘛也没什么,想我何言玉一二十一世纪高材生扫个地那肯定是绰绰有余,所以我很高兴的上任去了,可还没高兴一会我就开始郁闷了,玉儿这病体残躯的拿个扫帚倒也没问题,可问题是要拿一整天还得忍受难以下咽的饭菜就有问题了,一天下来我连根指头都懒得动,只想躺在床上装死。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一步不敢多走,一句话不敢多说,整天累的放下扫帚就想往床上爬,连话也懒得多说半句,原本一吃就想吐的饭菜刚到手就被我食不知味的吞了下去,却还是觉得饿,饥饿感无时不在,刚来的新奇激动已消磨殆尽,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有着优越的家庭环境和疼爱我的父母,何时吃过这种苦头,还有爸妈老弟,不知道他们在那个时空怎么样了,我,是死了,还是有另一个灵魂住了进去…… “玉儿,玉儿?” 我回过神来,询问的看向雾儿。 雾儿扁扁嘴,“天有什么好看的,你整天瞧的那么出神?” 我笑笑,没有答话。 “玉儿,”雾儿的小手摸上我的额头,“你真的没有淹傻?原本就呆呆的,现在更呆了,连话都不会说了”。 “我不舒服”。 雾儿忧心不已,“咱们也请不了大夫,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病症”。 我低下头,这样的日子,还真是看不到希望啊! 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雾儿,玉儿,祝管事在选去服侍董娘娘的人,跟我来”。 雾儿激动了,“卫姐姐,卫姐姐肯定能选上的,以后就不用留在永巷吃苦了”。 “我不会去的,倒是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实在是委屈了,快走吧”。 轻轻柔柔的声音,温暖细腻如江南春雨,淡然优雅,我勉强压住好奇心,尽力平静的抬起头,精致的柳叶眉、含情目、樱桃口嵌在一张清丽无双的瓜子脸上,加上和如春风的笑容,眼前的妙龄女子摇曳如清波中迎风绽放的水仙花,出尘空灵—— “咯咯,卫姐姐就是好看,这个呆子又看呆了!” 我回过神来,低下头,这样的女子竟然只是一个普通宫婢,皇家果然大手笔! 不一会我们便到了一个颇大的院子,里面已整整齐齐站了百来个宫女,一贯高傲的祝管事正点头哈腰的站在一个中年太监身边,卫姐姐将我们塞进中间一行,自己躲到后面,我想跟着往后躲,却被雾儿拦住,只好看着她感激的笑容胡乱猜测。 祝管事和那个太监说话的声音很小,虽然整个场上一片寂静,还是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内容,不一会祝管事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道,“董娘娘慈悲,要从咱们永巷挑两个人服侍,伺候好了娘娘,有你们的好处,愿意去的站右边,不愿意的站左边”。 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向右跨了一步,我也被雾儿拖着往右移了移,祝管事满意的笑了,“马公公您看?” 马公公眯了眯眼睛缓缓站了起来靠近人群,一个接一个慢慢看了起来,一种无形的紧张气氛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我不舒服的动了动肩膀,五十比一啊,原来竞争上岗自古有之。 马公公在走到春杏面前时轻轻点了点头,祝管事笑容满面开口道,“春杏,还不快谢谢马公公提携?” 春杏漂亮的脸迸发出惊喜的光芒,跪倒在地,“谢马公公,谢马公公提携”。 马公公尖着嗓子似笑非笑,“这咱家可受不起,指不定日后咱家还有指望姑娘的地方”。 “奴婢不敢,公公大恩,奴婢永生不忘!” “罢了,起吧,听说你们这有个宫女大冬天的掉进河里也没淹死,是哪一个?” 我向前跨了一步,垂头屈膝,“是奴婢”。 “命大,好,就这两个,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就去微澜阁”。 命大,好?什么意思?难道——我一个激灵,上帝,不要前门去虎后门迎狼啊,咱这小身子板可禁不起折腾啊! “怪不得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玉儿,这次你可走了鸿运了,以后体面了可别忘了我们”。 我不知道去伺候一个妃子算什么鸿运,再加上马公公走前意蕴无穷的一句话,对这番话实在是不敢恭维,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玉儿,永巷虽苦些却没有正经主子在,以后伺候主子了可得上心些,少说多做,不可与别人口舌,”卫姐姐一边帮我收拾衣物一边语重心长告诫着。 “卫姐姐放心啦,玉儿最是听姐姐的话,”雾儿将几串铜钱放在包袱里,“玉儿,这是我帮你保存的月钱,以后一个人可要小心着,别又被那些人哄了去,谁跟你借都别借,记住了”。 我点头,心头滑过暖意,这里虽寒苦,这两人对我,或者应该说对玉儿,都是真心诚意的。 “这是?” 我看向卫姐姐手中的衣物,心头一突,怎么就忘了这一碴,这里的衣服没有扣子,都是用腰带固定在身上,外袍也就算了,那些腰带一松就能掉地上的水桶腰裤子,我实在是穿不惯,趁着一天休沐用针线收小了腰身,又用剪下的布条做了几个不伦不类的纽扣,这才解了总是害怕裤子掉下来的恐慌,现在—— “卫姐姐,我弄着玩的——” “妹妹好巧的心思,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在这宫里也不知是福是祸,我们人微言轻还是少惹祸端的好,我帮你改回来吧”。 “谢谢卫姐姐,”我真心道了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有没有别人看到这个?” 我摇头,那边雾儿咦了一声,“玉儿,你娘留给你的那支簪子呢?” 我恍惚想起好像是有一支银簪的,是玉儿唯一一个值钱的东西,宝贝似的放在包袱的最下面。 雾儿找了一气没有找到,骂了开来,“肯定是春杏那蹄子,这屋里就她手脚不干净”。 我估摸着玉儿父母双亡,又是她娘留下来的,肯定极为爱惜,只好装作着急的样子找了起来,结果还是没有踪迹。 雾儿见我着急,又转头一个劲的安慰我,几人又说了一会,各自休息不提。 到了微澜阁我才知道为什么春杏被选中了会那么高兴,不但月钱从原来的五十文长到了一贯钱(一百文),伙食质量也提高了,虽然还是一样的难吃,但至少能吃饱了。 我的工作没变,但微澜阁不算大,两三个小时也就打扫好了,其它时间只需在耳房听候差遣就行了,生活质量大为改善,怪不得雾儿一直说福气福气的。 微澜阁有四个太监,六个宫女,我平时做些粗使活根本碰不到传说中仙女似的董娘娘,日子倒也逍遥,等微澜阁百花盛开时我这才惊觉自己到了古代竟然有三个月了。 这天我打扫完后照旧去了耳房,却发现耳房安静的诡异,我不动声色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平时爱说爱笑的小雨不在,怪不得这么安静,也没在意,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发呆。 傍晚吃饭时,小雨竟然还没有露面,我觉得不对劲了,低声问另一个跟我一屋的宫女,“珠儿,小雨呢,怎么不来吃饭?” 珠儿惶恐的看了看四周,声音细不可闻,“小雨打碎了皇上赐给娘娘的镯子,挨了三十板子,下不了床”。 我赶紧捂住嘴,这才压住嘴边的惊呼,三十板子?小雨才十五岁,怎么受的了!我刷地站了起来。 珠儿急忙拉住我,“玉儿,娘娘不许我们管她,再等一会,等入夜了,我们正好回房,偷偷瞧瞧她”。 我颓然坐了下来,又是惊惧又是迷茫,在这阳春四月背后全是冷汗。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几人掌着一盏油灯进了屋子,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我强撑着害怕叫了一声,“小雨?” 屋子里一片寂静,春杏也失了往日的厉害,颤着声音道,“不会真的死了吧?” 珠儿的手哆嗦起来,本就微弱的火光颤抖着,像极了传说中的鬼火,我咽了口吐沫又叫了一声,却还是没有回应。 春杏刷地转过身子,“不行,我去叫小路子他们,”没走两步又回身拽住我的胳膊,“你陪我一起”。 这么一来珠儿也紧紧拉住我的胳膊,“我,我跟你们一起去”。 春杏虽害怕,头脑却还算清楚,偷偷找来了小路子,小路子也不过十七八岁,比我们好不了多少,死撑着面子进了屋,不一会屋子里便传来他高声的惊呼,我脚下一软踉跄倒地,珠儿跟着我跌了下来,死死抱住我的腰,全身颤抖着呜咽起来,春杏勉强站着,却也是脚步不稳。 “你们在这守着,我去找马公公,”小路子脸色惨白,在黯淡的光线下青森森的,渗人的很。 很快马公公带着几个太监过来抬走了小雨,没人注意到缩在角落中的我们,不一会一切寂静下来,唯余珠儿压抑的哽咽声。 春杏不耐呵斥道,“哭什么哭!” 珠儿哭声一顿,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破碎的哽咽声却从指缝流了出来,春杏喃喃自语,“不能这样,我不能这样……” 我和珠儿越发沉默寡言,春杏却越发尖酸起来,一见到我和珠儿便冷言冷语的讥刺几句,我懒得理她,只当听不见。 这天入夜回屋后,春杏一反往日的刻薄,笑嘻嘻的跟我打了个招呼,扔给我一支银簪,“喏,我在地上捡到的,好像是你的”。 我握着那似曾相识的簪子,没有说话。 她仍是笑着,“玉儿,我们是一处来的,别说我不照顾你,以后我可就离了这苦地了,有机会我一定提携你”。 我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含糊应了一声。 她娇笑连连,“玉儿,你一向是个傻的,靠你自己是没用了,等我体面了,一定忘不了你”。 珠儿惊恐的看了看她又看看我,我微微笑了笑,“那就多谢春杏姐姐了”。 第二天春杏便搬走了,一跃成为董娘娘的贴身大宫女,董娘娘原本的两个贴身侍女莺儿燕儿反而往后靠了,同时我和珠儿的工作量大为增加,小雨去了,春杏不用再做粗活,马公公一时也没有再去招人的意思,我们俩只好承担起四个人的工作。 小雨的工作是清洁各个屋子里的器物,这样我偶尔也能见到仙女似的董娘娘,却每每在见到她美艳的脸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在我到微澜阁的一个月后,一股喜气突然笼罩了整个微澜阁,我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做着自己本份的事,对春杏莺儿燕儿的兴奋视而不见。 傍晚时分,一顶软轿进了微澜阁接走了董娘娘,燕儿笑眯眯的跟我们说是皇上召幸董娘娘,赏了我们一些平日少有的点心。 可惜好景不长,大约一个时辰后马公公急急赶回来带走了春杏,又过了半个时辰,我在珠儿担忧的目光中被去而复返的马公公带到了一个极大的宫殿,绕过数道花墙屏风后,一张极大的床映入眼帘,金黄色的纱帐里隐隐绰绰似乎有人,痛哭流涕的董娘娘和春杏跪在地上,我一见这阵势,傻了,完全忘了膝下有黄金的古训,扑通跪了下去。 一个小太监拿着一条水红的长裤来到我跟前,指着上面的珍珠问道,“可识得此物?” 他手中的长裤腰身修长,在右侧开了一条缝,一边缀了一排小珍珠,一边缀了银色的扣眼,煞是好看,我握紧双手,尽量平静开口,“认识,是珍珠做的扣子”。 “扣子?”低沉慵懒的声音响起,“倒也贴切,是你想起来的?” “是”。 帐里的人打了个呵欠,“董七子贬为少使,那个——” 纱帐边一个三十左右的太监适时提醒道,“春杏”。 “杖毙——”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春杏的额头在地上磕的砰砰作响。 “吵”。 两个太监立即捂住春杏的嘴拖着她出去了。 “那个——” “奴婢玉儿”。 “三十杖”。 我手足一阵冰凉,卫姐姐啊,果然还是你聪明,这算不算一颗纽扣引发的血案啊啊,“奴婢斗胆,敢问皇上奴婢所犯何罪?” 纱帐后的人一时没了声音,我狠狠掐着手心,不让自己发抖,冷静,一定要冷静—— “云如许,如果朕送一件这样的衣服给阿嫣,阿嫣会不会就不生气了?” “韩大夫想必是欢喜的”。 “唉,朕也很讨厌睡觉都要系着腰带啊”。 “皇上,依老奴看,这宫人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抬头”。 我慢慢抬起头,却仍垂着眼,竭力掩盖着内心的恐惧。 “唉,阿娇真是胡闹,这宫里的宫女越来越不能入目了,平白坏了朕的心情”。 玉儿的脸跟某人现代的根本无法相比,最多可以算是清秀,带着营养**和过度劳累的蜡黄,在美人环绕的皇宫里,好吧,我承认“不能入目”几个字还算比较文雅的形容方式。 云如许嘿嘿一笑,“皇上,这——” “赏”。 说完这个字纱帐内没了动静,云如许指挥着人将吓傻了的董娘娘送走,一个小太监领着我到了殿外,不一会递给我一小包东西,我谢过恩后又将东西往他手里塞,“公公,您行个方便让我见云公公一面”。 那小太监不肯,我一个劲的哀求,拉扯间云如许出来了,见了我似笑非笑道,“姑娘,得了赏不去买点胭脂花粉,杵在这做什么?” 我再度没原则的跪了下去,“望公公救救奴婢”。 “哦?” “此番回去娘娘必然饶不了奴婢,还望公公救奴婢一命,奴婢做牛做马报答公公!” 汗啊,这话说的溜的,八点档啊,我感谢你! “报答就不必了,多少年没见这样有胆气的了,咱家也是惜才的人,去温池做点打扫的活吧”。 “多谢公公,”我谢的真心实意,以致我日后每每想起这声谢谢就耿耿于怀,这只老狐狸! 第三话 韩嫣 温池是皇帝大人沐浴的地方,一看到那个游泳池般的浴池,某人立即深深的嫉妒了,果然同人不同命啊,到古代来我最不适应的就是洗澡洗头问题,以往不管寒暑一天一洗甚至两洗三洗的习惯就别想了,这年头一星期洗一次也保证不了,实在忍不住只好拿块布巾蘸点热水擦擦,郁闷啊! 据雾儿的小道消息,皇帝陛下登基才一年,加上皇家优良的遗传基因,怎么说也是一帅气有型的美男,服侍美男洗澡—— 呃,某人暂时还没那个艳福,只负责皇帝陛下洗过离开后的善后工作,不过我的月钱倒是又长了,变成两贯钱,在宫里又没有花钱的地方,眼看着小金库不断增加,我心中又开始冒起美美的泡泡,虽然那天皇帝陛下表现的十分平易近人,但我对宫斗不感兴趣,更加不喜欢自己的小命随时捏在别人手中的感觉,等找到机会出宫,到时候还不是天大地大我最大,到处转转,再找个得道高人送我回去岂不美哉! 然而,再一次,没过几天我就笑不出来了,本来我只负责善后工作,虽然那些老人都有点欺负我这新人,什么脏的累的全推给我,但我也不能不知足不是,只好默默接了,这个跟以前拿扫帚一拿就是一整天根本不是一个层次,虽然偶尔有点奇怪皇帝陛下惊人的破坏力,其它一切都好。 大概一个月后,我从善后调到了善中,不过是在屋外等候差遣,仍然没有机会一睹美男出浴的香艳场面,我的月钱又长了半贯,住的地方也换了,刚搬到新住所的第一天我便听到了各色人等以各种口吻说起了美艳无比的韩大夫,传说这位韩大夫出身侯府世家,自幼便是皇帝陛下的伴读,单名一个嫣字,长的那叫一个貌美如花,特别是那嫣然含笑的风采直压的**三千粉黛黯然失色…… 虽然某人最终目的是出宫逍遥,但这并不影响某人稍稍**一下美艳的韩大人和皇帝陛下的二三事,顺便无比渴切的期待着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大汉第一美男子。 事实证明机会是多多的,但某人的胆子却是小小的,偶然听到了某韩大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盯着他看,一有发现手中毒蛇般的长鞭就直接甩上那人的眼睛,皇帝陛下很不喜欢韩大人这一习惯,认为韩大人太过仁慈,一发现不法之徒立即扔进上林苑喂狼。 在一系列恐怖故事的轰炸下,每每看到随皇帝陛下而来的那道张扬的红色身影,我都恨不得将头低到泥巴里,再顺便用黑布扎住眼睛,当然也免不了感叹感叹美男当前竟然连看的机会都没有,唉唉,本人最喜欢的可就是对着帅哥的玉照流口水啊啊—— “砰——咚——锵——” 我抬头看了看蔚蓝如洗的天空,对耳边的噪音充耳不闻,话说不管是多悦耳的声音听久了真的会厌的! 经常上演的全武行今天似乎拖的特别长些,某开始为里面的皇帝陛下默哀,玫瑰花都是扎手的,陛下您悠着点。 终于皇帝陛下气冲冲的出来了,丢下一句“好好伺候着”扬长而去。 我很奇怪某花怎么没像平时一样跟皇帝陛下一道出来,然后我就可以下班了,将场子交给善后人员,这时云大公公发话了,“彩悦,带玉儿进去服侍韩大人,教着她点”。 “韩大人发脾气时喜欢拿鞭子抽人,越是挣扎他越是抽的高兴,只要乖乖别动,他抽累了自然就会放过我们”。 彩悦的话很简单,我却听的悚然心惊,云老狐狸说我有胆气送我来这里,就是缺可以一动不动挨打的人? 刚推开门,一只矮凳便呼啸着向我们袭来,彩悦推了我一把,敏捷无比的躲开了,看来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了。 “滚!”呼喝声带着怒气,却如美玉相击,清越动听。 “大人,奴婢服侍大人沐浴”。 “滚!”这一回还伴着呼啸而来的鞭子,彩悦不避不让受了一鞭,不快不慢的靠近浴池。 黑色的长鞭毫不留情一鞭又一鞭的打在彩悦身上,彩悦仿似没有痛觉,静静重复道,“奴婢服侍大人沐浴,”声音不带一丝颤音。 我僵着身子看向鞭子的主人,艳丽的五官,坚毅的线条,美艳与俊朗完美的结合在一张脸上,一双灿然生辉的桃花眼阴鸷的眯着,却为这张脸增添了一种奇异的魅惑,带刺的玫瑰花,看来我还是低估他了,应该说带刺的蓝色妖姬才是—— “小心——” 彩悦声音未落,长鞭已呼啸着朝我的眼睛袭来,我本能的抓住鞭子,却被巨大的力道带倒在地,手心一阵剧痛传来,靠,他令堂的竟然带着倒刺! “大胆贱奴!” 鞭子再一次呼啸而来,求生的本能刺激着我,我就地一滚,竟然躲开了,彩悦的呼喝声传来,“玉儿,不得无礼”。 啪地一声传来,彩悦终于忍不住啊了一声,却是鞭子落到她的双腿,我想到这个第一美男子的种种传言,怒从心起,也不知哪来的蛮力一下窜进浴池,死死将他的头按进水里。 “快放开,那是死罪!”彩悦挣扎着要站起来,却挪不动半分。 我不理,反正已经是死罪,难道他们还能鞭尸,就算鞭尸,那也不是我的尸,我他令堂的怕毛线啊? 彩悦一声惊呼,晕了过去。 他修长的手臂胡乱挣扎着要找支撑,可惜皇家浴池太高级,光滑的要命,啥也抓不到,大约半分钟后,我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拽出水面,他大口呼吸着,“贱婢——” 我再一次将他按进水中,如是几次后,他终于骂不动了,我伸手抓住一条腰带将他双手双脚捆了起来,拖着他上了软榻,捡起鞭子狠狠甩了过去,“叫你胡乱抽人!” 预想中的闷哼没有出现,反倒是我自己被长长的鞭子抽到,差点摔倒,我恼怒扔掉鞭子,捡起地上的一块玉板没头没脑朝他屁股抽去。 “贱婢——” “贱婢?贱婢也是你叫的!有个好老子了不起啊,长的好了不起啊!一副臭皮囊也敢拿出来现,看你一眼怎么了,老娘看你是给你面子,你以为你那副恶心模样老娘喜欢看,马路边的乞丐也比你好看!” 不知什么又醒过来的彩悦高声叫道,“别打了,别打了,韩大人晕过去了!” 韩美人艳丽的脸红艳艳一片,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没了意识,我这才感到后怕,软倒在地,手中玉板啪地落下。 彩悦苦笑,“妹妹可是害苦我了”。 我砰地弹了起来,翻捡起那堆衣物,果然找到一块令牌,又找到一只金丝绣成的香囊,将里面的二十来颗金豆子全部倒入自己的荷包中,“姐姐,跟我一起逃出去吧”。 “不用了,我原本就是云公公救来任韩大人打骂的,这次云公公找了你来就是知道我撑不了多久了”。 我快速擦了擦头发挽好,将自己的湿衣服和她的对换,“姐姐,这次真是对不住了,日后有机会我一定补报,我会打晕绑住你,得罪之处还请见谅,”绑住彩悦后又不放心的绑住了韩玫瑰,找到他的臭袜子塞进他嘴里,这才整理衣物出门而去。 第四话 甥舅 韩玫瑰在宫里横行惯了,我拿着他的令牌轻易的吓住了一众在外面服侍的宫女太监,轻易的出了宫门。 看着车水马龙的长安街道,不真实的感觉袭来,这样,就自由了? 怔怔看了一会,自嘲一笑,还是想办法怎么活下去吧,韩玫瑰醒了必然不肯善罢罢休,在街上转悠了半天,终于锁定了一个目标人物,“这位大哥,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大概这么高,穿青色衣服?” 男人猥琐的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打量,“小娘子怎么一个人在这?” “我跟弟弟来投奔亲戚,不想亲戚搬走了,又跟弟弟失散了,”万能狗血台词啊! “这么说起来我还真见着了一个那样的男孩子,走,大哥带你去找”。 “真的?谢谢大哥,大哥您真是好人!”我笑的天真烂漫,好吧,必须得承认有个萝莉外壳真的是好处多多啊! 路越走越偏,终于到了一个死胡同,男人回过头猥琐的笑着,我装作害怕的往后退,“大哥,你带我来这做什么,我弟弟呢?” “小美人——” 呃,叫美人也要看对象好不好,某人这样的也真亏的他能叫出口。 眼看着他的手要抓到我的肩膀,我猛地抬腿,转身,伸膝,一个侧踢正中对方胸口,无比感谢大学时代追了我两年的体育系学长韩牧同学,虽然没成正果,但至少逼我学会了最简单的防狼术,我特意选中的家伙瘦的跟只鸡似的,又矮,我就不信他能是我的对手! 男人哀叫一声倒在地上,我毫不留情一脚踹上他胸口,唉,自从到了这暴力古代,淑女我好像也变暴力了,真的不好,不好啊!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男人一边翻滚着一边呼号着。 我从衣服上撕下几片布条,剥下他的外衣穿上,又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最后脱下鞋袜扔在那人脸上,光着脚往回走,心中得意起来,哈哈,那双鞋子是宫里的,能值几个铜板,那人肯定会捡回去,韩玫瑰啊韩玫瑰,这一招栽赃嫁祸就不知道你能不能看穿了! 已是夏末,光着脚在冰冷的石板上走很有些凉意,我低着头迅速钻进据说是因为某地大旱涌进长安的难民堆里,不一会便彻头彻尾变成一难民,停了一会之后又开始向我的第二个目标迂回进发,某人看中的第二个目标是一对兄弟,大的十二三岁的样子,小的四五岁,两人穿着很寒碜,却很干净,面前摆着一堆草鞋竹篮柳筐之类的东西,大的低头编着竹篮,偶尔抬头朝人群羞涩浅笑,小的眼巴巴的看着过往行人,这不我刚停住脚步,小家伙黑葡萄般的双睛立即迸发出惊喜的光芒,面上却还勉强端着一副别扭的老成样,“你要买什么?” 我看了看自己在泥堆里染的不见本色的双脚,羞涩点头,“我没钱”。 小的失望的啊了一声,大的朝我友善一笑,我回了一笑,然后站在摊子前无比渴望看着地上的草鞋。 大的面露不忍,小的不耐烦了,“你不买不要挡着”。 我低着头做盈盈欲泣状,“可是,可是我的脚很痛——” “小娘子,这双鞋送给你”。 “舅舅!”十分不满的声音。 我装作没听见,惊喜接过鞋子穿上,复又低下头,“可是,我要怎么报答你们?” “一双草鞋,小娘子不用——” 我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不如我帮你们卖,工钱便抵做鞋钱?” “不用——” 某人选择性失聪的症状很严重,学着小的的样子坐了下来,眨巴着一双眼睛看着行人,敬业无比。 “小娘子——” 某人选择性的忽视纠结的小舅舅,端出自己最甜的笑脸拉拢客人,“这位大哥,您要买鞋吗?” 就这样某人成功的混进了小摊贩二人组,韩玫瑰派来追我的人一批又一批的从我面前走过,却没有人注意到我,甚至韩玫瑰本人也出现了一次,他的眼光却直直看着来往路人和角角落落,独独忘了装作跟普通摊主一般惊惧的某人。 很多很多年后,卖鞋的小舅舅问我,“言儿,街上摊贩那么多,你怎么独独选中我?” 其时某人正想着怎么引蛇出洞、借刀杀人、栽赃嫁祸等一系列高难度问题,心不在焉答道,“我看到有好几个小姑娘给你送吃的,这证明你很讨小姑娘的喜欢,讨小姑娘喜欢的人多半心地不错,为人和善,她们送给你的吃的,你自己又只吃一小半,大半留给你的亲亲外甥,再次证明你心肠柔善,而且我见你一副穷的揭不开锅的样子却很坚决的拒绝她们带给你的吃食,这证明你很有骨气,后来却经不住她们一而再再而三只好收下,这证明你不善于拒绝人,不善于拒绝人的自然也不回拒绝我”。 他沉默了一会,叹息般道,“言儿,你真的想多了,我收下是因为我饿了,坚决拒绝是怕她们以为我收的理直气壮,下次不送了”。 我噎住,为毛某人遇到的人都是这种老狐狸级别的? 言归正传,傍晚时分,甥舅俩要收摊了,我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们,可惜这次某小舅舅并没有发挥大公无私的怜香惜玉精神,一点邀请我去他家的表示也没有,当然这点小问题是难不到某人的,大女子能屈能伸,面子值半毛钱啊? 小小少年瘦削的身影停顿了好几次,却到底没有回头,我暗笑,穿着粗糙的草鞋委委屈屈不远不近的跟着。 甥舅俩手牵手进了一户人家,我左右打量了一下,屋子竟然是新盖的,难道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穷? 夏末的夜风寒意阵阵,我脱下草鞋垫在门槛上坐了下来,揉着自己被磨出条条勒痕的双脚,这穿越穿的可真是辛苦啊,为毛人家穿越都是金银满手帅哥满屋,我穿越就是吃糠咽菜伤痕遍身呢? 这一天过的实在是太过精彩,很快我的意识便昏沉起来,爸爸妈妈,你们知道了,该是会心疼的吧,你们捧在手心娇生惯养的女儿啊—— 第五话 落户 “小娘子,小娘子——”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少年瘦弱蜡黄的脸逐渐清晰。 “小娘子,你不能睡在这,会着凉的”。 “我没地方去——”我无限怅惘,是啊,没地方去,以前总觉得爸妈唠叨,不到必要根本不想回家,现在才发觉家啊,那是我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依靠的地方,如果爸妈在这里,我又何必在这瑟瑟寒风中求助一个比我更穷困潦倒的少年? 少年咬咬牙,“我娘他们要过几日才能回来,你先在我家住几日,他们一回来你就得走”。 我慢慢绽开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多谢,对了,我叫何言玉”。 他噎了噎,然后温声细语开口,“玉娘——” 我更是噎的半死,为毛线某那么春风荡漾的名字会被叫成土的要死的“玉娘”? 当时某初来乍到,对这里的规矩半分不懂,以为直接称呼他人名字乃是个大不敬的罪名,也不敢细问,以致日后我发现他们的真实身份后,扼腕不已,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话说某人凭着自己堪比城墙的厚脸皮终于成功在卫家安家落户,却在看到卫家二郎给我盛来的早饭郁闷了,果然没有最落魄只有更落魄,本以为宫中的伙食已经够差了,没想到宫外更—— 估计是我的表情太过痛苦,卫家二郎蜡黄的脸红了红,“委屈小娘子了”。 委屈小娘子了,就像我昨夜在看到卫家稻草铺就的床铺和被子时,他红着脸说出的话,好心眼的孩子啊! 我扯出一个笑容,“不委屈不委屈,不是二郎,我还睡在大街上饿肚子呢”。 嘴里说着,可看着那碗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做出的汤和那块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做成的窝头,实在是没勇气塞进嘴里。 “宝宝吃饱了?” “饱了”。 我赶紧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小娃娃,“宝宝,姐姐吃不下了”。 小娃娃怀疑的看着我,“你还没吃”。 “真的,我不饿”。 小娃娃不再犹豫,拿起窝头啃了起来,又将汤递给他的小舅舅。 少年默默喝着汤,不再说话,我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好吧,我承认我的破绽很多,可这家伙才十二岁,应该没那么聪明吧? 可惜的是某的推论很明显是错的,小小少年默默喝完汤,墨玉般的眸子紧紧盯着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盘算了一会,决定实话实说,“我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犯了错主家要打死我,我只好逃了出来,”皇家啊,算是大户了吧。 他没有说话,眸中却露出怀疑之色。 我下意识的擦了擦脸,“呃,难道我脸上写着‘说谎’两个字?” 他不自然的撇开脸,我再接再厉,“你让我在你家躲几天,等过几天风声松了我就走,绝对不会连累你们的”。 他仍是沉默,我咬了咬牙,就要跪下,娘的,这年头膝盖太不值钱了。 跪到半路便被一双瘦弱的手扶住,“小娘子——安心住下就是”。 吃过早饭,某人依旧跟甥舅俩去卖草鞋,到了晌午时分,昨日见到的一个小姑娘又来了,见了我很是惊讶,“二郎,这是谁?” 我怕挡住人家的桃花,立即露出灿烂的虎牙,“我是二郎的远房表姐,家乡受了灾,这才来投奔二郎”。 不想小姑娘仍是很戒备的看着我,我怔了怔,猛然想起古代表亲是可以结亲的,而且一般人都比较喜欢亲上加亲,正想着补救,小姑娘突然绽开一个笑脸,“原来是表姐,我家离二郎家很近,表姐叫我芳姐儿就行”。 表姐都叫上了,我怀疑的看向瘦瘦弱弱的卫家二郎,好吧,我承认这家伙细看还是很秀气的,一双眼睛也长的水灵灵的,可怎么看也就一小破孩,还因为营养**比一般小孩矮点瘦点,这桃花到底是怎么开的? 小破孩在我直裸裸的目光中脸红了,低头去打量草鞋,誓要将一堆草看成一堆花。 芳姐儿亲切的将吃食递给很有骨气的不看她手的小娃娃,开始打探实情,我天马行空乱扯一气,说到动情处还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很快小姑娘就被我惨绝人寰的悲摧遭遇打动了,泪水涟涟的告辞走了。 小姑娘送的比卫家的伙食也好不了多少,好吧,我承认,在服侍皇帝陛下洗澡的一段时间虽然精神压力比较大,但伙食还是比较正常的,又把我的嘴养刁了。 卫二郎默默递了小半块窝头给我,我揉了揉饿的绞痛的胃,话说这样下去会不会得胃病? 将窝头掰成两块,就着冷水喝药般吞了下去,这下胃更难受了,上帝,你送我来大汉我不反对,但至少要保证我能吃饱肚子吧? 俗话说从小看老,这句话再一次体现了它的真理性,还是个小破孩的卫家二郎此时已开始体现他日后暖如春风的体贴,静静等我胃中的难受劲过去,才慢吞吞道,“小娘子,当真是说胡话的行家”。 我再一次头痛自己眼光的独到,为毛一选就选中了这么个聪明娃? 他见我沉默,再度慢吞吞开口,“小娘子到底哪句话能信哪句话不能信?” 我郁闷不已,“二郎,你才十二岁,能不能有点小孩子的样子,这种问题太深刻,不适合小孩子家思考”。 他被我这种无厘头的回答方式打击到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我转身去逗宝宝,可惜小破孩酷的很,不爱搭理我,我只好无趣的睁着眼睛去瞪街上的行人,估计是上帝看我瞪人实在瞪的太辛苦,生意比昨天好了不少,到傍晚时分一算竟多出了十五文钱,卫二郎笑着花了一文钱给宝宝买了一片糖块,我看着小东西心满意足的舔着,心酸无比,想到那一小袋能看不能动的金豆子,更是郁闷的想撞墙,在这风口上用了,被韩玫瑰杀上门,以他的阴狠,不但我,这甥舅俩怕也难逃毒手。 第六话 卫家 几人一路不紧不慢的往回走,不想刚到卫家便发现大门敞开着,卫二郎小脸白了白,“我娘回来了”。 其实我很怀疑他是想直接赶我走的,之后我也曾无数次问他当时是不是想踢走某人,他却一直含笑不答,或是顾左右而言他,以致这件事成了悬案一桩,而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反应时间,话音未落,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风风火火到了门口,“二郎,这几天生意——你是谁?” 我看着面前的美貌少妇无端觉得有些熟悉感,“呃——” 亲爱的卫家二郎在这关键时刻体现了他性格中光明的一面,没有选择出卖我,而是解释道,“这是我——朋友,在家里借住几天,”当然我后来曾无数次怀疑他之所以会这么义气,是因为想为自己开脱,只不过一直找不到证据罢了。 “朋友?”少妇挑挑眉,“果然不愧是我卫家的种,这么小就会勾搭女人了”。 卫二郎小脸一下涨的通红,“二姐——” “二姐,怎么了?”又一中年妇人出来了,眼角已有细细的皱纹,却仍可一窥当年的美貌,好吧,我承认这家人基因还真不错,出来几个都可媲美某某演员某某歌星。 “二郎出息了,带了个媳妇回来”。 卫大娘显然不满意自家女儿的说法,皱眉向我看来,我本着不变应万变的原则,垂着眼任她打量。 “多大了?” “十二”。 少妇嫌弃捏捏玉儿小姑娘的细胳膊,“都十二了,怎么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口,默默内伤,美女,打人不打脸哪! “娘,这丫头好好养半年,翻过年应该就可以圆房了,我看不如给了大郎,省的他娶那个周家的丫头又得花上许多彩礼钱,为了她,我家盖了新屋子,一家人都跟着吃糠,再娶回来连糠都没的吃”。 好吧,卫二姐,我算是服了你了,一会子就将本姑娘嫁了两次。 “小娘子,你是哪家的?” “我是从银川逃难来的,家里人都死在路上了,还望大娘慈悲收留”。 卫二姐得意了,“娘,你看,一个逃荒的,大郎娶她是委屈了,保证一个子儿都不花”。 好吧,卫二姐,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要不要在当事人面前说的这么直接啊? 卫大娘显然也被这美妙的设想打动了,面色柔和了几分,“这事以后再说,先进来”。 卫家二姐开始盘问我的十八代祖宗,当然她的侧重点和芳姐儿姑娘完全不同,听说某人家里人死完了后就不再关心家庭情况,转而盘问我会做什么活,我越答越心虚,一句“我只会扫地”实在是吐不出口。 卫二姐在提议让我下顿厨以证实我的厨艺,被我吭吭哧哧拒绝后,彻底惊了,“你不会女红就算了,连做饭也不会?” 我不好意思告诉她其实我连生火都不会,只好嗫嗫嚅嚅道,“我——我识字”。 “我家可不娶女先生”。 好吧,其实女先生也没有嫁到你家的打算。 卫二姐皱着好看的眉毛,“娘,这丫头什么也不会,大郎怕是不愿意”。 卫大娘显然也对问话的结果很不满意,却没有说什么。 卫二姐转转美眸,嬉笑道,“不过也说不定,这读书人就是有股子不同的味道,不然二郎一贯胆子小,怎么就敢把生人往家领,说不定大郎就喜欢这口子”。 “等大郎回来再说,二郎,去生火做饭,你大哥一会就回来”。 我立即自告奋勇去帮忙,总算是摆脱了卫家二姐如狼似虎的目光。 刚到厨房,二郎便低声开口,“抱歉”。 我耸肩,“有什么好抱歉的,她们肯收留我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 他默了默,“你真的识字?” 我点头,美人我看着有那么像不学无术吗? 他沉默下来,我无聊的看着他在厨房里打着转,半点忙也帮不上,跟我认识中的厨房完全是两个样子嘛,不怪我,真的。 “咦,宝宝呢,那家伙不是一刻不离的粘着你吗?”穷极无聊的某人发现了一个更加无聊的问题。 卫二郎的回答很简短,“他娘回来了”。 我回想了一下,发现卫二姐好像看都没看宝宝一眼,宝宝也没叫她娘,“你二姐——” 卫家二郎大有破罐子破摔的迹象,漠然道,“宝宝的爹不肯认他和二姐,我们兄弟几个也不是一个爹”。 好吧,我终于了解了卫二姐那句“果然不愧是卫家的种”的真正含义,不好意思的揉揉头发,“那是你家人有资本”。 “有资本?” “就是说你家人长的都好看”。 “她们说三姐长的才是真正的好看,不过我没机会看到”。 我想问,你没机会看到,难道你三姐十二年前就死了,可怎么想都有探别家隐私兼揭别人伤疤的嫌疑,遂转移话题,“你会女红吗,有空教教我”。 唔,我承认这句话还真是欠扁的没话找话。 他呆了呆,“不会,娘跟大姐二姐都会”。 好吧,要不要加上一句,是女人都会? “呃——好吧,我有时间请教她们?” “读书人说话都跟你一样?” “什么样?” “你说话——跟我们不一样”。 我心虚了,“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你过几天就要走了”。 “你要是答应我老了孝顺我,我多留一段时间教你也无所谓”。 他涨红了脸,“你跟我一般大,你老了我也老了”。 爱脸红的小男生啊,我色心大起,伸手掐了掐他的脸,“来,叫声师父,今晚就教你”。 他脸涨的更红,“你跟我一般大,又是女子”。 “小子,告诉你个真理,这世上最不能轻视的就是女人哦!” 多年后,已经修炼成精的卫家二郎调笑道,“言儿,我发现你那句世上最不能轻视的就是女人,真是该死的正确,当年我只不过口头上轻视了你一下,就累得自己终生受困”。 然而此时卫家粉粉嫩嫩的二郎还是小妖一只,对于这样的话语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呐呐不知该说什么,我哈哈大笑。 等勤劳的卫二郎做好了晚饭,卫家大郎也回来了,端端正正坐在桌边,聆听自家娘亲的教诲。 卫家大郎秉承了卫家的美貌基因,加上在外面似乎有着一份颇体面的工作,穿着一身青绿色布袍,怎么看怎么有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 卫二姐得意的朝我眨眨眼,估计是说,看,我家弟弟帅吧,配你这小丫头绰绰有余! 我正在无语间,卫家大郎目光朝我扫过来,我条件反射的微微一笑,朝他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开始后悔,这时候我应该低下头装羞涩,才是比较正常的反应吧? 他一怔,然后开始卫二郎经典的脸红表现,好吧,必须承认基因真的是个很强大的东西。 卫二姐嘿嘿笑了起来,“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咱们大郎竟然脸红了,大郎,你说这丫头比周家那丫头如何?” 卫大娘嗔道,“二姐,大郎脸皮子薄,你别盯着他说”。 卫二姐笑吟吟的换了个话题,“仔细看,这丫头脸盘子长的还行,好好养养,比周家那丫头也差不到哪儿去,那丫头不过有三分姿色,在别人家也就算了,在我卫家傲个什么劲儿?” 好吧,卫二姐,您这话说的还真不是一般的骄傲,还有,您不觉得您话题换的有点换汤不换药? 卫大娘一眼瞪过去,卫二姐笑的更欢,我不自觉也翘起唇角,不得不承认我很喜欢卫二姐这样颇有王熙凤之风的心直口快之人,带着股子豪爽之气,偏偏生的娟秀如蔷薇,不知宝宝的爹到底是何方神圣,这样的女子也忍心。 第七话 查询 卫家三人在家里只呆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又去了主家做工,卫家再度只剩下了我和二郎宝宝。 这天二郎只卖到中午便要我和宝宝先回去,他去山上割编草鞋的草以及柳枝竹子,某人虽然想见识一把原生态无污染的山,但生怕韩**还在通缉某人,哪敢到城门口晃悠,遂乖乖应下。 而某宝贝显然是不屑于陪某人,闹着要跟舅舅一起去,某人自然巴不得,窃喜着送走了甥舅俩,跟芳姐儿借了块包头的布巾往长安城最繁华处而去。 某人的目的很明确,直奔书肆而去,不想看了半天什么店都看到了,甚至传说中的**也遇到了无数个,愣是没看到半个书店,无奈下又将头巾往下扯了扯,问了半天才终于在个旮旯角找到了一家书店。 某人因为兜里没钱,又见那么大个门面的书店里几乎看不见人,颇有点心虚的又将头巾往下拉了拉,不紧不慢靠近。 “哎,干什么的?” 我指指里面的书架,小伙计耷拉着眼皮上下打量了某人一眼,不耐烦赶人,“这不是你能来的地,快走”。 某人自从到这里,接触到的都是宫人百姓,除了知道自己的祖国叫大汉外,别的什么都不清楚,我甚至不能确定此大汉是不是就是中国历史上的大汉,这样两样一抹黑的感觉自然算不上好,因此早就盘算着到书店来一趟,了解了解这个时代,当下只好忍气吞声,“我想进去看看”。 “去去去,这里不是你能瞎看的地方,弄坏了卖了你都赔不起!” 我赔着笑,“小哥,我只看看,绝对不会弄坏您的东西的”。 小二不耐烦,伸手就推,“敬酒不吃吃罚酒,快滚!” 某人没想到他竟然动手,被他推的一个趔趄,后退好几步才站稳了,当下怒了,指着门口的对联冷声道,“开门纳客这四个字你看不懂怎的,进门就是客,你有什么权利不让我进去?” “哟呵,还挺厉害,我今儿就不让你进去怎么着了?” “你打开门做生意,却不让客人进门,闹到皇帝那儿也是我占着理,我今儿还就非得进去了!” 他见我甩手就要进去,伸手来拉,我停住脚步,厉声开口,“你再碰一次试试!” 他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哟哟,你还以为你是千金小姐,碰都不让人碰了,我就碰了,大不了纳了做个小——” 他说着淫笑着来摸我的脸,我故作慌张后退,然后狠狠一脚踹向他胯间,他惨叫一声捂住胯间,“快来人,给老子抓住这娘们!” 我不紧不慢后退两步,正准备给他来个扫堂腿,不想空旷旷的书店里竟然又跑出来两个伙计,只好狼狈落跑。 某人闷头跑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回头,竟然发现后面追的人早没了踪影,扶着腰喘了半天,想想不甘心,又问了半天朝另一个书店而去。 这家书店明显比刚才那家气派,零零星星几个客人在里面挑选,某人深吸一口气,慢悠悠而去,不想竟进去了,当下大喜,一溜烟到了最里面浏览起来。 唔,《谷梁传》?什么东东?《毛经》?什么东东? 某人快速无声的翻着那一摞摞的竹简,然后开始为自己的无知而汗颜,高材生啊,在这里就是一文盲啊! 《道德经》!某人无声欢呼了一声,翻了翻,果然就是老子的《道德经》,心头稍稍安定了些,又接着往下看,半天又看到了一本《韩非子》,心中更定。 唔,《左氏春秋传》,某人大喜,快速翻了起来,一册一册书简看下去,看的某人老眼昏花,发现该书还在战国时期晃荡,开始埋怨老祖宗连个目录都不会写,翻的某人双手抽筋还是不知道终点在哪。 “小娘子想找什么书?” “唔,我随便看看”。 掌柜模样的人笑了笑,“小娘子随便看”。 唔,看看,什么叫素质?这就叫素质! 等某人将整个书店的书简翻了一遍,外面已是夕阳西沉,而史书竟然来来去去就那么一本《左氏春秋传》,某人大感丧气,呜呜,想念百度搜狗哇! 这时店中已没了客人,掌柜见我踏出了门口就招呼伙计准备打烊,那几个伙计估计对某人延迟他们的下班时间很不爽,嘀咕道,“就那个穷酸样子,怎么可能买得起书,还好意思在店里磨蹭到现在!” 我不自觉的就停住了脚步朝那个伙计看去,掌柜呵斥了一声,赔着笑向我拱拱手,“伙计不懂事,小娘子恕罪!” 我笑笑,转头正准备走,那掌柜又叫住我,“小娘子是想找什么书?” 某人披着个萝莉外壳,自然不敢说是找史书吓着人家,含糊道,“我随便看看”。 那掌柜闻言也就不再追问,“小娘子喜欢书,以后可随意来看”。 “谢谢,”我感激一笑,转身离去。 到卫家时,天已全黑了下来,卫二郎和宝宝坐在院子里,小家伙正低头摆弄着柳枝,卫二郎手中也握着几根柳枝,抬头看着天空出神,我揉揉脸,挂上笑容,“回来了?” 卫二郎一惊,倏地弹了起来,愣愣看着我说不出话来,小家伙也跳了起来,疑惑看着我,“你不是被人抓走了?” “呃——” 卫二郎回神,尴尬开口,“我们回来不见你,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以为——” 我烦躁的心忽地安定下来,冰冷的手脚也开始慢慢回温,默然看了看他,“我出去走了走,不好意思”。 “啊,没,没,你饿了吧?给你留了吃的”。 卫家小甥舅俩就着月光摆弄着枝条,我默默吃着酸酸甜甜的野果,那酸甜的味道竟慢慢涌进了眼眶—— “你哭了!” 我一惊,忙别过脸抬起头,“没有”。 小家伙爬起来绕过来要看我的脸,我转了个身,他不屈不挠的跟着我转,如是几次后,某人怒了,“小子,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识情知趣?” 他鄙夷,“这么大了还哭!” 某人更怒,“老娘才十二岁!” “舅舅也十二岁”。 “老娘是女孩子!” “芳姐儿也是女孩子”。 “那个拖着鼻涕的小胖妞能跟老娘比!” 对于比不比的问题,小家伙明显是搞不懂的,困惑看向自家舅舅,小舅舅很尴尬,“宝宝,去把床上的衣服拿来,风大”。 小家伙兀自怀疑的看了某人一眼,这才去房间拿衣服,我恶狠狠瞪瞪他,起身进房,不一会又听到小家伙很是疑惑的问他家小舅舅,“舅舅,为什么芳姐儿拖着鼻涕就不能跟玉娘比?” 小舅舅嘘了一声,院子中又安静下去,某人大感丢脸,又想到未卜的前路,折腾了半天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八话 恶霸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这句话具有永恒的真理性,不过几天时间,卫家的狗不理伙食已经能被我很淡定的塞进嘴里了,但胃里难免还是要冒冒酸水的,所以在面前出现了一个大胖白馒头时,某人的眼神稍微贪婪了那么一点点是绝对值得原谅的。 “趁热吃”。 某人也顾不上烫,恶狠狠咬了一大口,入口松软香甜的味道顿时让我舒服的叹了口气,幸福啊,他就这么简单! “唔——”滚烫的馒头咽下喉咙,从唇齿一路舒服到某人饱受摧残的胃。 “舅舅——” 某人回神,低头恰恰看见卫家小二郎捏着小家伙的手,小家伙却兀自盯着某人手里的馒头,眼神,呃,甚是凶残—— 某人顿时惭愧了,“来,宝宝,你吃”。 小家伙上前一步,小二郎立即拉住,“宝宝!” 小家伙委屈了,看看他家小舅舅,又看看我手中的馒头,低下头去,某人脸红了,“宝宝过来,我吃饱了,你吃”。 小家伙不动,我上前蹲下,努力让自己盯着小家伙可爱的小脸,不留一丝余光给白白胖胖的馒头兄,“来——” “玉娘——” 我将馒头塞进小家伙手里,正准备起身,不想小家伙又将馒头塞了回来,“舅舅说你是女孩子,要让你先吃”。 我抬头,小二郎立即别过脸。 “唔,我已经先吃过了,现在轮到宝宝了”。 “那你不会再哭了吧?” “呃——” 小家伙怀疑的看着我,“你真的不会再因为没有好吃的哭?” 唔,老天,请赐道雷劈死我吧! “不会,我保证,快吃吧,”某人僵着脸,看着一个十二,一个五岁的娃娃,呜呜,让我何某人情何以堪哪! “二郎,我昨天不是因为——” 某丢脸的人实在说不下去了,某二郎更加慌张,嗯嗯啊啊的应了一声,拖着某宝贝就走,某人撞墙,神啊,请赐我一死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每天跟着卫二郎做做家务,卖卖草鞋,逗逗宝宝,顺便被小家伙鄙视鄙视,皇宫的噩梦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我开始怀疑我的穿越根本就是种田而不是宫斗,半个月后的一件事更是进一步证实了我的猜想。 因为我表现良好,口齿也算得伶俐,卫二郎渐渐发现完全可以让我和宝宝两人去卖,自己则可以专心上山拔草编筐子做家务,偶尔来街上视察视察也就行了,空下来的时间还可以去多砍些柴卖卖什么的,当然,我很是高兴这一转变,至少证明我不是废人一个不是? 宝宝很乖很听话,除了喜欢无视加鄙视我这一点不太好之外,其它一切都好,鉴于他小心思是认为我跟他抢舅舅,而我也的确抢走了人家舅舅的一部分注意力,所以我也就大人有大量的不跟他计较了。 这天我跟某娃依旧用一大一小两双亮晶晶的眼睛渴望的盯着过往的行人,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停在了摊子前,用很鄙视的口气哼道,“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没见你这小野种,原来是躲到了这”。 恶霸,自古有之,我在集上的这一个月也见到了不少恶霸欺负善良摊主的戏码,却没有人敢动这个小摊,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卫家除了二郎和宝宝都在长公主府做活,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才没人敢动,当然这也是卫二郎放心我和宝宝来看摊子的原因。 可惜的是长公主府吓住了大恶霸,却没有吓住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恶霸,我这些天自然也听到有人在背后低声的骂小野种小贱种什么的,堂而皇之骂出来的这却是第一次。 宝宝一直是个好孩子,这句挑衅虽气红了他的眼睛,却没有让他失去冷静,只瞪大眼睛狠狠盯着他。 我拍拍他的头,闲闲看向那小恶霸,“小野种骂谁?” “小野种当然是骂他!” 我冲宝宝眨眨眼,人小鬼大的某小破孩立即领会,咯咯笑了起来,这么长时间我几乎没见过他笑,这一笑起来露出了缺了一颗门牙的贝齿,加上扑闪的大眼睛,好萌啊啊! 就在某人忍不住自己的色手时,小恶霸也反应过来了,抬起脚就要踹宝宝,当然早已转化为暴力村妇的美人我自然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滴,抓住他的腿轻轻一搡,摔了他个狗啃泥,这下宝宝笑的更欢了。 那孩子倒也硬气,一声不吭的爬了起来,“小野种你躲在女人裙子下算什么本事!” 这句话自古至今都很是具有侮辱性,估计是个男人都忍不了,即便小破孩离男人还远的很,这也不妨碍他气愤的站了起来,做出一副随时准备拼命的样子。 “有本事你就跟老娘说一声,你不是从女人裙子底下钻出来的”。 呜呜,党啊人民啊,我对不起你们二十四年的养育啊,这么粗俗的话真的是从我何言玉的嘴里说出来的吗? 小恶霸语塞,长安城治安不错,估计很少能见到这样泼妇骂街的,这时候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听到我这句粗俗无比的话纷纷笑了起来,有人开始问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好伶俐的口角。 小恶霸见了众人的反应,急了,逼近几步向我推来,玉儿同学从小苦练来的傻力气再度帮了大忙,我伸手抓住他的一条胳膊,扭到他背后,“看不起女人?有本事你打过女人再说!” 好吧,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某人真的有以大欺小的嫌疑,特别是在某人还高那小子半个头的情况下。 他嘴里贱人野种的不干净起来,我一推,他再度跌倒在地,这时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飞奔而来,伸手扶起他,扯开嗓子骂道,“哪里来的小娼妇,敢打我家大郎!” 小恶霸见来了后援,立即重整旗鼓,“娘,帮我打她!” 我冷冷盯着他,“怎么,现在也要躲在女人裙子底下了?” 小恶霸毕竟还小,闻言涨红了脸,刚要说什么,那妇人已逼近几步,伸手就要抓我头发,我傻了眼,对付一个瘦的没三两重的少年某人自然是绰绰有余,但对付这样一个高大肥硕的妇人,好吧,我必须承认,先不论打不打得过,从气势上我已经输了一筹。 围观的人纷纷叹起气来,很明显我就是老鹰爪下的那只小鸡,就在她的手抓到我头发上的前一秒,宝宝突然一头撞了过去,气势虽很足,奈何力道不足,只逼退了那妇人几步,那妇人伸手抓住宝宝的衣领,拎起,然后就往地上摔,我赶紧上前接住,巨大的力道冲的我们俩都跌倒了。 我真正怒了,宝宝才多大,她就能下的了这样的狠手,要不是我接住,还不知道被她摔成什么样子! 当下抱着宝宝爬了起来,伸手慢慢掸着宝宝和自己身上的尘土,估计某人当时的气势很正,那妇人竟一时没了下一步动作。 “各位叔婶大伯大娘,今日是他们母子欺人太甚,我姐弟二人不过是保全自己,还望各位为小女子做个见证!”说着团团一揖,好吧,我承认我被八点档荼毒太深,一到关键时候总是免不了受其影响。 人群中开始有人说这小娘子倒是像见过世面的,怕不是个软的,那妇人心虚起来,丢下一句“不跟野种一般见识”就要落跑,我一个箭步拦住他们,“怎么,骂过了打过了就想走?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想怎么样?” “道歉,保证以后不准骂我家宝宝”。 “做梦!” 我学着韩玫瑰的样子,眯起眼冷冷一笑,“那咱们还是用拳头说话吧?” 小恶霸开口了,“娘,不用怕她,她那么瘦,又矮,打不过你”。 我点头赞成,“对啊,我打不过你,来吧?” 日后我曾无数次回忆自己当街一架的风采,得出一个结论,某人当时的飒爽英姿一定无人能及,不然那妇人也不会还没听完,就抓着自家儿子的胳膊,换了个方向跑了。 见他们跑了,我偷偷松了口气,就凭我那几招防狼术,攻人不备还行,如果她真的狠了心要揍我,我肯定不是对手。 对手跑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多谢各位捧场,大家散了吧,下次赶早!” 人群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有人在说有下次一定捧场,渐渐散去了。 我拉着不知在想什么的某娃坐了下来,“宝宝,别管那些人渣,我们继续做生意”。 小屁孩突然抬起头,大眼睛灼灼的看着我,“教我打架”。 呃,难道说某人现在在某孩心目中就是一会打架的泼妇了? “教我打架!” 我拍拍他的脑袋,这次他没有像以往躲开去,“经常有人欺负你?” 他又低下头,“舅舅来了后就没有了”。 “来了后?” “舅舅原来跟舅舅的爹住一起,半年前才来的”。 原来是这样,我想了一会,“我只会一点点,宝宝想学当然可以,但宝宝还小,有人欺负宝宝,你舅舅和我都会帮宝宝出气,宝宝不用辛苦的”。 他眨了眨眼睛,语气坚定,“我要学!” 第九话 热水袋 卫二郎回来时很是惊讶某人跟某娃的革命感情直线上升,然后在我要求他做陪练时,很是无语的答应了。 “哪,宝宝,这是最简单的,收腹,抬腿,再狠狠踹过去!” 宝宝有模有样的跟着我做了一遍,我伸手抓住他的腿,“记住,要用脚跟踹人,脚尖踹不疼的,还有位置,一定盯住对方的裆下踹”。 “对方”红着脸瞪了我一眼,我赶紧收回自己如狼似虎的目光,做专业状,“这叫断子绝孙脚,简单有效,即使不能让对方断子绝孙,也要让他在床上躺足半年”。 某孩不知想起了哪个假想敌,眼睛盈盈冒着绿光,我嘿嘿一笑,“宝宝,喜欢这个名字不?” 他使劲点头,卫二郎忍不住了,“这脚法太阴损……” “不阴损不阴损,即使对方断子绝孙了,也不好意思全天下宣扬,这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最喜欢了”。 小家伙跟着点头,很多年后,某娃已成了传说中打遍大汉无敌手的高手高高手,却还是最为钟爱这一招“断子绝孙脚”,每每打架最先上的往往就是这一招…… 某人会的不过那么几招,没几天宝宝就出师了,然后兴冲冲的跑出去了一趟,大约半个小时后更加兴奋的跑了回来,从此某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直追他亲爱的小舅舅,大有并驾齐驱的劲头。 天气一天冷似一天,我看着没事人般的小甥舅俩,很是郁闷了一番,上帝啊,某人最怕是可就是冷啊! 我开始考虑逃出长安,只要我逃的够远,这里又不像现代通讯发达,我就不信韩玫瑰能通过那些金豆子找到我,说到那袋金豆子,我心中又开始冒起了泡泡,貌似是好大一笔财产啊,卫二郎卖一个柳筐才三文钱,一百文是一贯,十贯是一两银子,十两银子是一两金子,那袋金豆子怎么着也得有三十两吧,三百两银子,够我在这古代逍遥一辈子的了…… 不过还真是冷啊,这貌似还没到深秋,不知到了冬天是什么样子,身子已经缩到不能再缩,却还是遍身没有半丝热气,白天走走蹦蹦也就算了,这晚上—— 终于我忍无可忍的爬了起来,穿上单薄的外衣,在房间轻轻跳了起来,默默数着拍子。 “咚咚——” “二郎?” “是我”。 我打开房门,“怎么了?” 他看了看气喘吁吁的我,“冷?” 我无奈点头,“有点,我特别怕冷些”。 他默了一会,低声开口,“委屈你了,原本家里也不是这样的,只是大哥要娶亲,又加了我一张嘴”。 我笑,“现在又加了我一张嘴——”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们能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他沉默,我笑道,“都说小孩子身子热,还真是羡慕你们啊——咦,不如这样,你把宝宝借我”。 “啊——” “舍不得啊,那就算了”。 “不是——” 我本是开开玩笑,赖在人家不走也就算了,还硬要抢人家的人形热水袋也太过分,不想卫二郎却当了真,当下摇醒宝宝,要他跟我睡。 不想那小鬼竟一口拒绝,说他是男人我是女人,他才不陪我,好吧,小家伙既然这么萌,我不配合一下,怎么能对得住天下的萌萌正太们? “宝宝,要听故事吗?” “故事?” “就是大侠们各处行侠仗义的侠义行为哦,”我笑的邪恶无比,这小家伙自从学了几招防狼术之后得瑟的不得了,我就不信他不上钩。 “大侠?”果然小家伙的眼睛亮了。 我坐了下来,“哪,今天姐姐就给宝宝说一个叫展昭的大侠的故事好不好……” 古代的娱乐生活极度匮乏,穷人家就更不用说了,果然没说一会小家伙就迷住了,大约半个小时后,我打了个呵欠,“欲知后事如何,请听明天分解”。 “再讲一会”。 看着小家伙眨巴眨巴的大眼睛,我几乎要心软了,不过——“其实姐姐也不是很困啦,但真的好冷啊!”我跺了跺脚。 他犹豫了一会,慷慨的往后挪了挪,“坐到床上就不冷了”。 “这可是你舅舅的床哦,宝宝想听呢,就去姐姐的床上听,”我转身离开。 身后卫二郎柔声道,“宝宝乖,去陪姐姐睡觉”。 小家伙这回没了言语,我偷笑,到底还是孩子啊! 卫二郎将宝宝抱到我床上,颇有些不安的垂头站在原地,我奇道,“二郎,还有事?” 他咬咬牙,“我——我能不能留下来听一会,站着就行”。 我一怔,这家伙平时表现太成熟敏锐,我几乎忘了他原来也还是个孩子呢! “那有什么,你也坐上来吧,下面冷”。 他的脸一下红了,急忙摆手,“不了——” 我好笑道,“你才多大一点,有什么好忌讳的,说不定我哪天真的嫁给你大哥,长嫂如母,跟娘亲睡一张床有什么”。 他怔了怔,“你真的要嫁给大哥?” “谁知道,不过我看你大哥那样子是看不上我的”。 “你——想嫁给我大哥?” 我拉着他上了床,“三个人挤挤更暖和,呃,你想我嫁给他吗?” “我,我——” 我险恶一笑,“多大点人成天什么事都要操心,也不累,小心心思用多了,长不高”。 “你不比我大”。 “我还有三年就要及笄了,你还有八年才能及冠,所以我是大人,你是小孩”。 他被某人的诡辩打败了,一时反驳不能,我轻叹,“我很喜欢你家,哪天我走了肯定会想你们的”。 “你还是要走?” “你真以为我要在你家吃一辈子白饭不成,除非真的嫁给你大哥”。 他沉默,宝宝看看他又看看我,“玉娘,后来呢?” 第十话 议亲 过了几天,卫家母子几人又回来了,这于我们却没多大关系,二郎还是上山砍柴,我和宝宝还是去卖东西,有时柴火多了也一并卖一卖,等到傍晚相携回家时,发现几个大人脸色都有些阴沉,特别是卫二姐,一脸找人晦气的模样。 见了这种情况,我们三个自然不敢吭声,估计是我们表现的太过明显,卫大郎缓了缓脸色,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二郎,“二郎,拿去你们三个合着吃”。 二郎接了过来,“谢谢大哥,我去做饭”。 我立即拉着宝宝跟上他的脚步,话说在这里受池鱼之殃的简直是傻子啊! 到了厨房,二郎打开布包,却是三小块麦芽糖,首先捡了一块递给我,我摇头,“我不爱吃那个,留给宝宝吧”。 “还有”。 我接了过来,趁宝宝不注意塞进他嘴里,笑道,“二郎,原来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个形象,这种小事我有必要撒谎吗?” 麦芽糖啊,二十一世纪几乎绝迹的东西,吃惯了德芙雅克的某人还真的是没有兴趣啊。 他默默将布包又包了起来,放入袖中,我知道劝他吃一块,他必然不肯的,索性省点力气,“你说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我昨儿听说,周家的今天要过来议亲”。 “我就说你大哥看不上我”。 他顿了顿,“看样子是没议成,娘亲很疼大哥,不如,我帮你跟大哥说说?” 我黑线的看着他认真的小模样,“你不会说真的吧,我才十二岁,嫁人还早着”。 “女子一般十三四就嫁人了”。 我摆手,“得,你别坑我了,我来生火吧,”话说这些天某人已经掌握了生火这门高深的学问。 晚饭桌上气压仍然很低,吃到中途,卫大郎不过意的多递给二郎一个窝头,“二郎又瘦了,多吃点”。 二郎感激的看了看自家大哥,卫大郎轻叹道,“要不是我娶亲,也不至于连累二郎瘦成这样,回来都没吃饱过”。 “大哥——”二郎呐呐叫了一声,眸中有水光浮过,忙低下头将窝头掰了一半递给宝宝。 宝宝还未递到嘴里,便被自家娘亲一巴掌打掉落地,“小讨债鬼,要不是你,你舅舅也不会娶不上媳妇!” 宝宝呆住,泪水开始在眼中聚集,却强忍着不哭出来。 我急忙把他抱进怀里,二郎心疼道,“二姐,宝宝还小——” “什么宝宝,小野种,哪天死了才好!” 大郎也不满了,“二姐,不管怎么说,宝宝总是我外甥,不少他那口吃的”。 我伸手掰开宝宝咬着下唇的牙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宝宝,别咬,出血了”。 小东西的小胸脯剧烈起伏着,却不发出一丝声音,这孩子总是懂事倔强的让人心疼。 卫大娘开口了,“大郎,我知道你中意周家那姑娘,但咱家是娶不起了,要娘说什么样的媳妇不是娶,只要能做活能生养,其他的都不用计较”。 卫大郎脸庞一黯,“娘教训的是”。 “娘,我明天就带着这讨债鬼搬出去,不耽误大郎娶媳妇!” 我惊讶的看着满腔义愤的卫二姐,那周家是嫌她和宝宝两个拖油瓶? “说的什么话,你孤儿寡母的搬到哪去,天下就他家一个姑娘不成!” 卫大娘的话还是有一点权威的,卫二姐咽下了嘴边的话低头吃东西。 我暗叹,本人的眼光就是好啊,人家都嫌到卫二姐头上了,我这吃白饭的估计更是被唾弃了一百遍,卫家母子,连一贯厉害的卫二姐都没提半个字,唉唉,真是叫某人情何以堪啊! 卫大娘叹了口气,“玉娘——” 大郎烦躁打断她,“娘!别说了,有钱我也不娶她,一辈子不成亲又怎么了?” 唉,果然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这卫家大郎怎么说也是个帅哥,让帅哥受苦,遭天谴啊啊! “玉娘,你也不小了——”卫大娘顿住声音,看向自家儿子。 我这才意识到话头竟扯到自己头上了,顿时泪了,娘啊,卫大郎是帅哥一枚不错,可某跟他见的面不超过三次,说的话不超过三句,能不能不要包办婚姻哪?要是卫家粉嫩嫩的二郎,看在这几个月他待我不错,我们相处也很愉快的份上,我说不定一狠心也就当个养成系慢慢培养了,可现在是卫大郎,谁知道他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啊—— 眼为心声,估计是在我邪恶的小心思打到卫家小二郎身上时,眼珠子也不断往他那个方向瞟,卫家二姐笑了起来,“丫头,眼珠子往哪瞧呢?” 某人立即眼观鼻鼻观心以示无辜,卫二姐似笑非笑,“娘,二郎也不小了,转眼也要找媳妇了,依大郎的人品相貌,不找那周家丫头,其他的还不容易?倒是二郎,生的不如大郎,以后也未必有大郎体面,这丫头还是留着”。 某人默默内伤,好吧,我听不见听不见…… 卫大郎亦帮腔,“娘,再等等看,不急在一时”。 好吧,大郎同学,您还是承认吧,说来说去,您还是看不上某啊! 卫大娘再度叹了口气,我抱着宝宝站了起来,“我先去送宝宝去睡觉”。 卫家只有三个房间,我平时占的是卫大娘和卫二姐的房间,她们回来了,我们就三个人挤,卫大郎一个房间,卫二郎宝宝和还没露过面的卫三郎一个房间,我抱着宝宝去了卫二郎的房间,除了他的外衣,放到被窝里,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只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失去了平日的光泽。 我叹了口气,“宝宝,娘亲只是心情不好才会骂宝宝,大人都这样的,喜欢迁怒,宝宝不要怪娘亲”。 他不知听到了没有,直勾勾的盯着屋顶,我的手覆上他的眼睛,“宝宝,乖,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 他长长的睫毛划过我手心,我莫名心酸,轻声哼了起来,“亲爱的宝贝快些长大,让那些烦恼随风漂流去吧,亲爱的宝贝快些长大,人生的风雨要你自己承受,让我们牵着手永不分离,亲爱的宝贝快些长大,这是你一生一世永远温暖的家,亲爱的宝贝……” 看着宝宝安静甜美的睡颜,我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一滴滴打到他脸上,当年对着我唱“宝贝快些长大”的人现在又在何处,是不是还在为他们不听话的女儿担忧…… 第十一话 水痘(一) “宝宝还没起来?” 卫家二郎忧心点头。 “你二姐也太过分,还是个孩子,知道什么!” “二姐,二姐,也不容易——” “不容易也不能那么对宝宝!”我愤愤难平,“今天我自己去卖东西,你带宝宝上山玩玩”。 好吧,其实上山也没什么好玩的,爬着还累,穷人家的孩子啊! “你个姑娘家——” 我打断他,“就这样,我去叫他,留他一个人在家也不放心”。 “宝宝,宝宝,起床了——” 小家伙哼了一声,没有睁开眼,一双已可见雏形的剑眉紧紧皱着,我又是一阵心疼,伸手欲抚平,却被他额头的温度吓的缩回了手,又赶紧贴上去,失声惊呼,“二郎,快来,宝宝发烧了!” 卫二郎匆匆赶了过来,伸手贴了贴宝宝额头,也吓了一跳,“好烫!” “快,送医院——找大夫!帮宝宝穿上衣服”。 卫家二郎虽惊慌,动作却很麻利,很快帮小家伙穿上衣服,我却想起了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二郎,你有钱吗?” 他呆了呆,“昨天全给娘了”。 我也呆了呆,“全给了?” 他呐呐点头,我转身出房,从地上捡了根枯树枝插进头发里,拔下身上唯一值钱的银簪,“你去追你娘他们,我带宝宝去找大夫”。 一个五岁的孩子不算重,可某人扛着他跑两条街后也累的气喘吁吁,医馆的伙计很是鄙视的看着我们,“有银子吗?” 我忍气递上簪子,他仔细瞧了瞧,“手工太粗,簪子也细,算了,我就当行行好”。 其实某人很怀疑闭着眼摸着胡子的老大夫具不具有可信度,可却也没有法子,接过傲慢无比的伙计递过来的一包药,又抱着烧的迷迷糊糊的小东西回了卫家。 卫二郎已经在等着了,见了我们松了口气,“我没追上娘他们,公主府的人不让我进去”。 好吧,人家一公主府猫啊狗的都能进也算是奇了。 对于这没有头孢没有阿莫西林的古代,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孩子发烧问题,学着电视上湿了一条布巾放到他头上,然后开始按伙计三言两语的嘱咐熬药,等药熬好了,摸摸小家伙的头,热度似乎退了一点,我叫了叫,他竟然睁开了眼睛,我大喜,喂他喝了药,小家伙又沉沉睡了过去。 中午时分,卫二郎抽空回来了一趟,又匆匆走了,好吧,我觉得这卫家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放心,二郎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他们竟也放心他一个人带着更小的娃娃,十天半月不着家也是有的,关键还一点应急钱都不留下,以致宝宝病了不但没钱看病,二郎还得出去做生意,否则就没饭吃,好吧,这家也是强人! 天快黑时,卫二郎回来了,急急做了饭菜端了过来,宝宝勉强喝了点汤又睡了过去,我担忧的摸着他的额头,“二郎,那大夫的药好像不太管用,白天烧下去了,这会又起了低烧”。 “药还有吗?” “没了,那伙计说我的簪子只够开三帖,全喝下去了”。 他顿了顿,“我——我以前发热都是熬过来的——宝宝——” 我鼻子一酸,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都是苦娃子啊,“你也累了,去睡吧”。 “我留下来——” “没事,我今天没出门,不累,快去吧”。 我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早晨一摸小家伙的额头发现还是有点温度,彻底不淡定了,“二郎,再这么烧下去,只怕不是烧坏了脑子就是烧坏耳朵嗓子,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 他呆了呆,半晌呐呐道,“我有一次烧了三天——” 我一噎,好吧,果然代沟这个词不是空白白出现的,下意识环顾了一下,然后悲催的发现家徒四壁这个词果然精辟到不能再精辟,卫家值钱的估计就是这新盖的房子了,关键房契还不在我手里—— “这是什么——”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宝宝鼻子右边的脸颊上起了一颗红色的孢疹状痘痘,手颤了颤,“别动!” 卫二郎吓的手留在了半空,我把他往后推了推,自己也站了起来,咽了口吐沫,“那是痘——” “什么?” 我觉得脚也有发软的迹象,“二郎,那是——” 他也急了起来,“是什么?” 我艰难摇头,“不清楚,不是水痘就是天花——” 他呆住,“天花?” “出去!快出去!” “二郎,就是水痘——”水痘,运气好的自然可以熬过去,运气不好的,也能致命,特别是在这医疗条件生活水平落后的古代。 “快去洗个热水澡,衣服全部换了,烧了——”我顿住声音,嗓子里仿似塞了棉絮,烧了?烧了他就没有第二套外衣,没有第三套**,烧了? 卫家二郎在这个方面永远比我记得清楚,“不能烧——” “宝宝暂时没事,你去烧水洗澡,等我回来——” “你去哪儿?” 我甩开他的手,“二郎,你听我说,那个病会传染,我昨天抱着宝宝睡了一夜,说不定已经传上了,你现在去洗澡,衣服放外面晒着,离我们都远远的,千万不要再进房,我一会就回来,多烧点热水留给我”。 我想现在就是韩玫瑰用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得当了那些金豆子,匆匆找到了早已瞄好的最不起眼的钱庄,垂头捂脸递给那伙计两颗金豆子,“换碎银子”。 我本以为像我这样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突然拿出两个金豆子,那伙计必然会怀疑,不想他只是轻笑了一声,“又是个运气好的,”很爽快的给了一袋碎银。 我无暇去查看他有没有缺斤少两,更无暇追问他话里的意思,匆匆接了钱袋,在大街上绕了几圈方回了卫家。 卫二郎已洗浴过了,头发湿漉漉的,只穿着中衣在院子里两头乱转,我将手中的袋子扔给他,“去买几套衣服,两床被子,一床要薄一点的,并一些白色麻布来”。 他捏着钱袋有点傻,我提高声音,“还愣着干什么,快点!” 卫家二郎回来时,我也洗浴过了,正拿着一套套的衣服往锅灶里扔,他眼角狠狠抽了抽,正欲上前,我急忙制止,“衣服扔过来,用那麻布蒙住脸,再裁一块给我”。 我想我在某些方面还是不能融入古代的,比如只着中衣的我毫无顾忌的在卫家二郎面前穿衣服,吓的他赶紧转过身子。 快速穿好衣服,用麻布蒙住脸,拿起一床被子,“二郎,我带宝宝去看大夫,钱袋给我”。 不过半天的工夫,小家伙脸上又多了好几个晶亮的痘痘,我用被子紧紧裹住他,抱着朝最大的医馆飞奔而去。 等大夫诊断出是水痘后,我悬在嗓眼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抓了药又匆匆赶了回来。 某人虽是二十一世纪的高材生,可惜学的不是医,对于水痘也只有一些基本的常识,只知道要保持卫生清洁隔断传染源,喂宝宝喝下去药吃了点清汤,又帮他洗了个热水澡,将床上的草席以及他的衣服全都烧了,等忙活完了已是下午三四点的光景,倒出那袋银子看了看,呃,好吧,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不过看起来应该不算太少,“二郎,你以前发过水痘没有?” 他摇头,“玉娘你——” 我耸肩,“我不知道,小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又没人跟我说,不过要传上这会早传上了,无所谓了,银子还剩了点,这几天你别出门了,帮我烧烧水熬熬药什么的”。 “嗯”。 我细细想了一下,“还要两床厚实点的被子,糖果点心买一点,再买点骨头熬汤,再买点白面,记着捡好的买”。 他接过钱袋,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默默去了,我回房看着宝宝不一会又多了几颗痘痘的脸怔怔发呆—— 第十二话 水痘(二) 宝宝是个乖巧的孩子,这我一直知道,只是我不知道他竟可以乖巧到这种程度,到了第三天他的病情便渐渐稳定了下来,只是有点低烧,遍身起水痘,难受是难受,却不再整日昏睡,我仔细跟他解释了一番他的病情,小家伙竟也就听懂了,乖巧无比的喝着药,乖巧无比的留在房里,乖巧无比的再难受也不叫苦,也不伸手去挠,乖巧无比的说,“玉娘,我不喜欢吃这个,你吃,”乖巧的让我心酸。 “玉娘——” 我晕了晕,睁开眼睛,“醒了?” 他嗯了一声,身子扭动起来,我忙按住他,“哪里痒?我帮你摸摸”。 “背后”。 我从被窝中拿出右手,在外面晾了晾,掀开他的中衣,贴了上去,他舒服的哼了一声。 “饿了没有?” “不饿”。 我左手也拿出被窝,“那喝点水好不好,排毒的”。 “嗯”。 我扬声,“二郎,你在吗?拿点热水来”。 卫二郎应了一声,不一会隔着门缝将水壶塞了进来,我拿杯子倒了点,“冷不冷,要不要捂手?” “不冷”。 我换了一只手,慢慢抚着他背后丛生的痘痘,好吧,水痘应该是从呼吸道传染的,要是某人记错了,这身子又没出过水痘,小家伙刚好我就得倒下。 “玉娘,”他动了动,头伏到我肚子上,无意识的用头发蹭着脖子,双臂抱住我的腰,“玉娘,我要听曲子”。 我又换上刚刚晾的冰冷的右手,摸上他的脖子,低声开口,“亲爱的宝贝……” 终于小家伙又沉沉睡了过去,我轻手轻脚下了床,倒上热水沾湿毛巾,帮他里里外外擦了一遍,这才低声开口,“二郎,你吃过了吗?” “没有,你饿了?” “嗯,有点,天快黑了”。 “我去做”。 鉴于某人要求很低,卫家二郎很快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骨头汤外加一个馒头来了,我咬了一口馒头,却发现没多大胃口,好吧,某人饱受折磨的胃已经不能正常运转了,“二郎,一会吃过就去睡,宝宝这一觉至少得睡到半夜”。 “嗯”。 我叹了一声,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下口,只好抿了一口汤。 “玉娘——” 我急忙放下碗,握住小家伙四处乱抓的手,“宝宝?” 小家伙哼了一声,却没有睁开眼睛,不一会呼吸又匀称起来,我轻声笑了起来。 “玉娘,还是换我来,你好几天都没睡了”。 我声音中犹带着几分笑意,“二郎,不要任性,要是你也传上了,我可不会做饭给你吃”。 他没有应声,我抽出一只手脱鞋,卫二郎的声音低低响起,“你让他自己睡,没那么娇惯的”。 “没事,宝宝这别扭性子,再大些你要惯他也不肯的,趁着小多宠宠才是正经”。 “那——你也不能一直不睡,看着他”。 “没关系,我没事也喜欢熬夜,你去吃点东西睡觉,明天还指望着你做饭”。 他顿了顿,往厨房去了,小家伙却不知怎的醒了,有些愣愣的看着我,我捏捏他的鼻子,“醒了正好吃点东西,省得半夜折腾你舅舅”。 “玉娘——” 我下床将汤和馒头拿了过来,“还是热的,吃几口”。 他还有些愣愣的,估计还处于深层次睡眠阶段,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用勺子舀了一匙送到他嘴边,他傻傻张开嘴,看的我又是一阵轻笑,这孩子还真是讨人喜欢。 喂着喝了几口汤后,我又将馒头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进汤里,用汤送下去,小东西也是命苦,好不容易有点好的吃,却什么也吃不下。 我这边喂完了,卫二郎也从厨房回来了,小东西叫了声舅舅,卫二郎温声开口,“饿了没有?” “刚吃过了”。 我帮他套上衣服,“刚吃过,下来走走”。 “玉娘,你,还要不要吃一点?” “不了,成天躺着,没胃口”。 小家伙绕着屋子转了几圈,就有些不耐烦了,我想了想,“宝宝,不如我教你打拳?” “打拳?”小家伙眼睛亮了。 某人惭愧了,可实在不好意思打击病中的某宝贝,眼神飘忽,“是啊,打起来很漂亮呢,学会了打给舅舅看,舅舅肯定喜欢的”。 好吧,张三丰老先生会气死,他老的太极拳唯一的用处就哄小孩,以及,引人一笑—— 卫家人回来时已是半个月之后,其时宝宝的水痘好的已经差不多了,只剩了痘痂未落尽,我不知道还会不会传染,仍是不让卫二郎进门。 卫家几个大人中,只有大郎出过水痘,进门问了几句,估计不好意思跟个姑娘家在一个屋里多呆,留下一些吃的走了。 卫大娘和卫二姐隔着墙问了几句,又感谢了一大通也就忙去了,好吧,其实我也可以理解,穷人家的孩子贱养,这次如果不是我在,卫家人估计是不会花那么大代价帮宝宝看病,也花不起,如同当年的卫二郎,烧了三天,熬过去便熬过去了,熬不过去也不过是个孩子,这年代夭折的孩子太多太多,刚刚卫大娘还在感叹她一个弟弟便是出水痘,四岁便没了,卫大郎当年差点也就没熬过去。 我叹了口气,“宝宝,让舅舅再盛点汤来吃好吗?” 小家伙乌黑的眸子闪着泠泠的光芒,“我不饿”。 我抚上他的眼睛,“宝宝,你这次生病主要是你身体内有热气和毒气要散发出来,不是娘亲那巴掌——” 他点头,“你说过十二次了”。 我黑线,您老记得可真清楚! “呃,其实呢,小孩子要多打打,长的快!”误导儿童的那个,绝对不是我何言玉! “你说过九次了”。 好吧,某被你个天才儿童打败了! “玉娘,我——爹,为什么不要我?” “呃,这是大人间的事,你知道的,大人的事都很复杂,没事也喜欢找事,有事就更要找事——” 小家伙更加迷茫了,好吧,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呃,反正就是跟你没关系,你爹呢,不是因为宝宝不够懂事不够聪明不够漂亮不够乖巧,不要宝宝的,那是你爹跟你娘的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懂了吗?” 小家伙点头,至于具体懂没懂,呃,某也不能确定。 “这个世上呢有很多不得已,比如舅舅不陪着宝宝,不是因为不担心宝宝,而是不能让自己也生病,这样以后才能更好的照顾宝宝,爹和娘也不是不喜欢宝宝,只不过他们有自己的事要做——”我看了看正努力消化我的话的小家伙,“宝宝,姐姐今天给宝宝说一个叫张无忌的小孩的故事……” “啊——”小家伙失声惊呼,早将什么爹爹娘亲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哪,宝宝,张无忌的娘亲就这样自杀殉情随着夫君去了,留下七岁的张无忌孤苦无依,之后受了很多很多苦难,有人就说,他娘亲其实是不爱他的,至少也是爱她的夫君胜过她的儿子,否则怎么能放心留下自己的儿子独自一个人在世间?宝宝,好好想想,是这样的吗?” 小家伙点头又摇头,我揉揉他的头发,叹道,“宝宝,这人世太复杂,你还小,以后总会慢慢明白的,现在要做的就是乖乖听话,努力长大,知道吗?” “嗯,”小家伙乖巧无比的枕在我腿上,点头,“舅舅说不明白的事记着,以后慢慢明白”。 我失笑,“饿了吧,我去叫舅舅做饭好不好?” “我这就去,”卫家二郎温润的声音在隔壁响起,“一会就好”。 我叹气,这些天他虽不进门,却一直守着,才十二岁啊—— 第十三话 银簪 卫家人再次回来时,宝宝已经彻底好了,而某人竟也神奇的没有染上水痘,好吧,果然穿越女猪都不是一般的彪悍。 卫家人进门时,某刚刚做完了苦命的小童工,用沸水将房间角角落落都冲刷了一遍,正兴致勃勃的陪宝宝在院子里烫棉絮和衣服,卫二郎一桶一桶的提着刚烧开的滚水。 卫家二姐惊呼出声,“怎么能这么糟蹋东西!” 我忙止住她,“二姐,离远着点,这上面说不定还有毒没去完,大夫吩咐要用滚水烫过,再晒几天太阳才可以用”。 权威人士一搬出来,卫二姐没话了,掩着脸绕进了屋子。 等某二人玩尽兴了,卫家小二郎也做好了饭菜,某娃这段时间也养刁了嘴,见了和平时一样的饭菜,便有些恹恹的。 卫大娘关切道,“还没好清?” “清了,大夫说的,”好吧,权威人士果然比较好用。 “那就好,宝宝,多吃点,这段日子苦着你了”。 呃,卫大娘,您好心办坏事了。 “说起来,丫头,你哪来的银子?” 呃,某可不可以说是卫家小二郎藏的私房钱? 某开始天马行空,“我家祖传一个金坠子,我拿去当了”。 “当了多少?” 某看向小二郎,“二郎,那袋银子有多少?” “应该有二十两”。 卫家二姐惊了,“二十两?周家的彩礼才十两”。 我觉得卫家人应该很想知道还剩了多少,不过毕竟是我的银子不好意思开口,遂体贴问了出来,“还剩了多少?” 卫家二郎从钱袋将银子倒了出来,卫二姐再度惊呼,“只剩了这点?” 卫家二郎无措看向我,我尴尬一笑,“我不知道,不知不觉就没了——” “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卫家二姐痛心疾首。 “那个医馆,好贵,”发话的是卫家二郎。 “你们去的哪儿?” “回春堂”。 卫二姐咬牙,“回春堂是主子们去的地方,当然贵,你们不会重挑个地方?” 我觉得这事我得负主要责任,让卫二郎担着未免不厚道,遂开口道,“是这样,第一天那个大夫只说宝宝是发热,根本没看出来是水痘,我就找了个最大最气派的医馆,医术应该要好一点”。 我怀疑卫二姐其实是很想揍某人一顿的,却被卫大娘拦住了,“玉娘有心了”。 某人装傻,“当时大娘和二姐都不在,我吓傻了——” 卫二姐哼了一声,某人继续忏悔,“大娘,说起来我在家里白吃白住几个月了,那坠子是我家祖传之物,我娘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收好——大娘,我也是不敢违了娘亲的遗命,您不要怪我,这还剩了些,大娘别嫌弃,补贴点家用吧?” 卫大娘连忙推辞,“这次已经委屈你了,怎能再要你的银子,你收着自己买点花粉”。 两人推辞了一番,卫家大娘还是没收,某其实也是假客气,还打算着用剩下的银子改善下伙食,见她不要高兴的要命,忍的半死才没露出声色。 水痘事件发生后,卫家宝贝明显对我又依恋了几分,而卫家二郎则又多了分谨慎,有事没事就喜欢偷偷用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打量我,看的我郁闷不已。 剩下的银子实在不多,只有半两多一点的样子,我说宝宝大病一场,这些正好给他补补身子,喝点骨头汤什么的,卫家二郎顿了顿,无异议的应了下来。 某开始忏悔,“二郎,那个,真的不是我不想帮大郎成亲——” 他打断我,“那是你的银子!” 某沮丧,“可是我觉得你家人好像都有点怪我的样子”。 他默了默,“他们是没见过这样花钱的”。 好吧,这难道是在指责某花钱大手大脚? “那坠子是你家祖传,你不必——” “呃,其实那支银簪才是祖传的,那坠子是我主家赏的,我怕当出去被人认出来,所以不敢拿出来——”所以,小二郎,您就大人大量原谅某吧! “剩下的银子去赎回簪子”。 “不用了,一个簪子罢了”。 卫家二郎很是坚决,“不行,我卫家已经欠了你的情,不能再害你没了祖传簪子”。 “真的不用了——” “就这么说定了!” 呃,谁说我家小二郎软性子的,这喷火小龙的形象还是满有气势的嘛! 到最后,某人到底没能拗过卫家小二郎,赎回了簪子,好吧,弄丢了人家娘亲的遗物果然还是会心虚滴,时间长了想找也不容易找到的,谁知道会流落到哪个旮旯角去…… 第十四话 邱五 水痘事件发生的直接后果就是某人意识到钱的重要性,更意识到挣钱的重要性,于是开始整天盘算怎么挣钱,某人之前乃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废柴,挣钱神马的于某人那都是浮云,某人只好参考各位穿越前辈的生财之道,结果发现自己没才没貌没手艺,更没资本人脉,在这异世除了给人家当丫鬟,就只有—— “跟我回去!” “唔——”好吧,卫家小喷火龙越来越有风范了,某人谴责的看向某通风报信的小叛徒,小家伙哼了一声,扭头去看风景,某人内伤了—— “唔,二郎,我不过到处走走,没必要生这么大气吧?” 卫二郎倏地住了步子,“你是姑娘家,走也不应该走到那种地方附近!” 某人赔着笑,“那里好热闹,我一时好奇嘛”。 他默了默,放开我的袖子,牵起宝宝大踏步走人,某人只好跟上,“二郎,你听我说,我真的只是一时好奇,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又住了步子,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定定看着我,我被他看的心虚无比,正要再说,他定定开口,“你不用哄我,这几天你一直在那附近转,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那种地方,沾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呃,其实某人真的还没自恋到认为自己能在长安的娱乐行业混出个色艺双绝外加卖艺不卖身的花魁来,只不过是想剽窃点诗词歌曲卖点银子花花而已…… 当然某人是绝对不敢吐露心声的,卫二郎再度开走,“你再熬熬,到明年娘就会带我一起去公主府做工,绝对不会再饿着你”。 我蔫蔫应了一声,他不再开口,我也就沉默,三人一路沉默的回了卫家,卫家二郎轻声开口,“你去歇一会,我去做饭,一会就好”。 “我帮你”。 “不用,”他的语气虽轻,却很坚决,牵着宝宝走了,我站了一会,发现确实有点累了,转身回房,砰地一声倒上床,重重吐了一口浊气,伸手去掀被子,刚掀开一股热气便扑面而来,还没反应过来,一条手臂便圈了过来,陌生灼热的气息直扑面门而来。 “小浪蹄子——” 某人大惊之下,想也不想一巴掌拍了过去,同时狠命展开鸳鸯连环腿,“二郎!” “死娘们!” 黑暗中我只能看见一个高壮的人影伸手来揪我的头发,吓的惊叫连连,一边伸腿胡乱踢着,一边往床下滚去。 “咚——” “咚——” 某人的头先是磕上了床下的踏板,又磕到地上,也顾不了疼,连滚带爬的往外跑,刚到门口便扑到一个温热的怀抱中,心下顿时一松,“二郎——” 卫二郎半抱着我退出了屋外,“宝宝!” 小家伙一挺身将我护到身后,气势昂昂,“你是什么人?” 卫二郎举着一根粗大的木柴,护着我们一步步往后退,我慢慢平静下来,“宝宝,还有没有棍子?” 小家伙将手中的棍子给了我,“别怕,我空手也能打过他”。 好吧,这么惊险的时刻,宝贝儿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喜感? 这时更喜感的事发生了,那黑影嘿嘿笑了起来,“原来是大舅子回来了,你二姐出去打酒去了,一会回来”。 我心中一动,“宝宝,去点油灯”。 小家伙初生牛犊不怕虎,估计根本没把那大块头放在眼里,很是淡定的找到了油灯点着了,那人慢慢靠近,嘿嘿笑着,“先把东西放下,我不是坏人”。 卫二郎依旧警惕的看着他,“我不认识你,你快走,不然我报官了!” “嘿,大舅子,你这就不厚道了,我特意给你带了下酒菜,你要拿我见官?” “你快走!” 那人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坐了下来,指指桌上的两只大碗,“你瞧,这是我带的下酒菜,一会咱哥俩好好喝一顿”。 我扯扯卫二郎,“咱们先出去”。 那人嗤笑一声,也不拦着,一出了门我就低声开口道,“二郎,只怕他说的是真的”。 卫二郎沉着脸没接话,小家伙问道,“舅舅也是那个人的舅舅?” 我苦笑,好吧,这要如何跟他解释,小家伙见没人搭理他,又朝里面瞅了几眼,啊了一声,“舅舅,灶里的火还烧着”。 “没事,一会就自己熄了”。 小家伙噢了一声,我蹲下拥住他,“宝宝,一会不管什么事,你都不要说话,知不知道?” 小家伙嗯了一声,我用脸蹭蹭他的脸,小家伙往我怀中靠了靠,“玉娘,舅舅不高兴?” 我无声叹了口气,额头抵上他的额头,慢慢用力,小家伙注意力转移,用力顶回来,两人顶角顶的高兴时,卫二姐回来了,见了我们讶道,“怎么都在门口堵着?” 卫二郎没接话,某人装作没听见,卫二姐显然心情不错,“见着五爷没有?给你们带了好吃的,快进来”。 卫二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卫二姐愣住,“二郎怎么了?” 我尴尬一笑,“那个,有点误会”。 卫二姐撇嘴,“德性,带吃的给他也带错了?” 我牵着宝宝去追卫二郎,三个人转了半天,某人忍不住了,“二郎,宝宝还没吃晚饭”。 卫二郎轻吐了口气,摸摸袖袋,认真数出六枚铜钱,“宝宝,我们去买馒头吃”。 六枚铜钱买了三个馒头,某人跟小家伙吃的很香,卫二郎却有点食不知味,见小家伙三两口吃完,将手里剩下的半个馒头递给他,小家伙犹疑看了看他,我牵起小家伙的手,“你自己吃吧,刚刚那里有卖糖葫芦的,我去买个给宝宝吃”。 三人找到卖糖葫芦的人买了一根,小家伙很懂事要我先咬一口,又往他舅舅嘴边递,卫二郎咬下一颗,勉强笑了笑,我拍拍他的肩膀,“你别怪你二姐,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嗯了一声,我搡搡他,“哎,就算你要怪也该怪你二姐吧?给我脸子看算什么?” 他尴尬笑了笑,我也跟着笑,小家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跟着笑了,我拧拧他的脸,他嘴里包着一嘴糖山楂,圆鼓鼓的滚动着,一边咕囔着要把剩下的留着明天吃,卫二郎看着,脸上神色慢慢柔和下来。 “唔,二郎,你不觉得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生闷气,而是安慰我受惊的小心肝?” “玉娘——”他抬头,本就墨黑的眸子黑漆漆的不见半丝亮色。 我握住他的手,“好了,男子汉大丈夫,不是还要我安慰你吧?” 他僵了僵,随即紧紧回握,我夸张捂着心口,“不行,我今天受了惊,一个馒头根本抚慰不了我受伤的心灵,我要吃两个!” 他紧抿的嘴角慢慢松开,“嗯,我们去买”。 第十五话 头巾 某三人在大街上晃荡到人散的差不多了才往回走,不想刚推开虚掩的院子门便听见一阵女子压抑的尖叫声伴着男人的低吼喘息声,唔,相当销魂,卫二郎脚步一顿,就往里冲,我赶紧抓住他,压低声音,“你干什么?” “他在打二姐!” 呃,果然是美人我太不纯洁了么? 某人一晃神,卫二郎便挣脱了我的钳制,又往里冲,我再度抓住,低低叫了声二郎,捂住他的嘴,将他拖出了院子。 “玉娘——” 眼看小二郎一脱某人的钳制就急吼吼的往里跑,某人简直要撞墙了,只好再度拉住他,“二郎,别进去”。 “二姐——” “你二姐没事”。 “怎么可能?” 我咳了咳,伸手捂住小家伙的耳朵,压低声音快速道,“那个,总要有点声音的吧?” “哪个?” 我无语的看了看他,“嗯,就是那个,那个——” 他更加迷茫,某人暴走了,“靠,你怎么那么笨?就是做啦!” “做什么?他肯定是在打二姐,二姐在叫”。 某人彻底暴走,“她是在叫,不过是在叫床, 叫床你懂不懂?不懂?那**通奸懂不懂,懂不懂啊?” 他呆住,小家伙激动了,“**通奸我懂!芳姐儿说二狗子他娘和赵老头就叫**通奸”。 某人也呆了,某这算不算荼毒祖国的花朵? 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卫家宝贝不解开口,“舅舅,玉娘,你们怎么了?脸好红”。 天啊,赐我一死已经完全不能赎我的罪孽,请赐我比万里长城还厚的脸皮吧! 这是个混乱的夜晚,某风中凌乱的二人凌乱了半天终于被宝宝一个长长的呵欠唤回了元神,我这才发觉已是遍身冰凉,不由打了个哆嗦,“二郎,这不行,我们必须回屋睡觉,在这站一夜,明天三人全得躺下”。 他呐呐嗯了一声,我想了想,“我是回不了屋了,跟宝宝睡你屋里,你睡你大哥屋里,夜里警醒点”。 其实提醒卫二郎夜里警醒点全属多余,那可怜的娃估计一夜都没睡着,第二天一早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满脸都写着欲求不满四个大字,某人更加悲摧,吹了半夜冷风,吹的头昏脑涨,又因为听到了十八禁激动的半天没睡着,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觉得身子沉重的很,怕是感冒前兆,当下不敢马虎,说要留在家里捂捂,卫二郎留下某宝贝给某人暖床自己出去了,吩咐宝宝插好门,自己又从外面上了锁,这才不放心的去了。 某人在床上躺了一天,第二天又成了活蹦乱跳何美人一枚,卫二郎却坚决不肯让我去大街上吹风,说再养几天,省得吹病了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不值当,某人只好留下。 卫家二郎显然是顾忌某个林妹妹,这天回来的很早,从怀里摸出两个热乎乎的馒头给我和宝宝,看着我们吃完,又羞答答的从怀中摸出一块折的整整齐齐的方巾,羞答答开口,“我听赵大娘说女儿家最容易吹着头,这个给你,以后出门就裹上”。 何言玉同学从小就是个美人秧子,从小学开始就有小男生偷偷塞小礼物,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大学被个小屁孩撞到了大汉,小礼物也从棒棒糖漫画书慢慢发展到各种精美礼品,最贵的乃是条项链,收到时以为也就是一条几十块钱的地摊货,不想偶尔一次带出去竟然有人指出此乃铂金碎钻所制,价值不菲,虽然后来还回去了,但某人还是感动的稀里哗啦,钱不能代表感情,但绝对可以表达感情啊! 此时天蓝色的方巾静静躺在他手里,质地普通,朴实无华,竟慢慢与记忆中那条华光璀璨的碎钻项链重合,某人突然就觉得手有点重,重的根本抬不起来去接这样一个礼物。 “不喜欢?”他小心翼翼打量着我的神色,“我跟摊主说好了,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去换其他的花色”。 “谁说我不喜欢了?”我从他手中抢过方巾,“那天我还在羡慕芳姐儿的,现在我也有了”。 他偷偷松了口气,我戴上方巾,“我烧好水了,你泡泡脚再做活,天冷了”。 等卫家母子几人再次回来时,冬天真的来临了,刚进门卫大郎便递给二郎一个不小的包袱,温声道,“看看合不合身?” 打开了却是三件棉衣,三双鞋子,虽简朴,却散发着浓厚的温情,小二郎的眼睛又开始发潮了。 卫二姐不赞同道,“他们在家又能冷到哪里,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 卫大郎秉着一贯的温吞性格,慢慢道,“又不准备娶亲了,留着钱做什么,没的苦了孩子”。 卫二姐想说什么,又咽下了嘴边的话,卫大娘开口道,“大郎想通了最好,一家人好好的比什么都好,开过年再给二郎谋个差事,家里就不用这么紧巴了”。 “娘亲说的是,宝宝过几年也能做活了,总是越来越好的”。 卫二姐一双美眸转到某人身上,顿时一亮,“玉娘,这种发髻谁教你梳的?快教教我!” “呃,我就随便绕了几道,很简单的”。 “快教我,”卫二姐喜滋滋的推着我坐了下来,“我就知道你这丫头是个机灵的,这方巾可不就是半老婆子戴的,难看的要命,竟也被你折腾出花样来”。 呃,二姐您这话让您家小弟情何以堪哪? 这么一来一屋子人目光都落到了我身上,我不自在的动了动肩膀,“二姐过奖了”。 卫二姐上下打量了一番,“娘,你看,这丫头这么打扮好不好看?平白多了三分味道”。 呃,也就是将方巾折成长条形,从头顶系到脖颈处,又放下些碎发,没那么夸张吧? 卫大娘点头,“年轻姑娘家是该打扮打扮”。 “娘,我也去买一条这样的,唔,蓝色素了点,买条梅红的”。 卫大娘不赞成了,“现在哪有余钱买那个,再说你又不是没有,那簪子用的不比这个好?” “娘,是个人都用簪子,明儿邱五爷要到家里来,我得好好装扮装扮,也就二十文钱的事”。 “二十文够家里好几天的嚼用了,别尽买些不值当的东西”。 卫二姐不高兴了,我忙站了起来,“要不,我的明天借给二姐使使”。 “那么素的颜色你们年轻小姑娘压的住,我可不行”。 卫大娘不满,“就这样,剩下钱明日多买些好菜,也省得人家瞧不起”。 卫二郎突然开口,“娘,邱五爷是什么人?” “给你二姐相看的人家,明儿穿齐整点,别让人瞧轻了”。 卫二郎转眼看向我,我清了清嗓子,“二郎,我们去做饭,大娘他们也该饿了”。 第十六话 卫二姐 第二天邱五准时到达,一手提了一串肉条,一手提了几包点心,油光满面,一笑露出两颗黄黄的大板牙,某人一见这么个形象,恶心了,好吧,那天幸亏没被他亲到,否则这时候某人该抱着痰盂猛吐了。 卫大郎显然也不满意这位未来的二姐夫,客气却疏离的陪着,偏偏此君看不出来人家的厌恶,一口一个大舅子,带着浓浓的酒气直往卫大郎脸上扑,好吧,为卫大郎默哀一个先。 卫大娘和卫二姐却很是满意,卫大娘慈爱的拆开一包点心,“二郎,你领着他们吃,这次你二姐找到好归宿,宝宝也不必跟着老婆子挨饿了”。 卫二郎默然接过点心递给我,我知道他肯定吃不下邱五带来的东西,招呼着宝宝吃了起来,好吧,某人一向奉行的是绝不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的原则。 “娘,宝宝,要跟着二姐?” 卫大娘愣了愣,“自然要跟着,难得人家说不嫌弃,愿意给他口饭吃”。 卫二郎默了默,闷声道,“我不愿意”。 卫大娘失笑,“傻孩子,不跟着他娘,难道你养着?” “我能养活他!” “能养活也不行,你是不嫌弃,难保你以后的媳妇不嫌弃,这孩子总是得跟着亲娘,哪有亲娘在跟着舅舅的道理?” 卫二郎看看我,又看向宝宝,我擦擦小家伙嘴角的碎屑,“慢点吃”。 这时卫大郎进了厨房,“娘,我们吃过了,你们也吃点”。 卫大娘和卫二姐进了堂屋收拾碗筷,那邱五笑嘻嘻一拧卫二姐的脸蛋,“今儿这打扮俏,像个黄花大姑娘!” 卫二姐娇嗔一声,我下意识看了看卫二郎,他却没有看到这一幕,眼神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微一恍神,就发现小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邱五跟前,将手中的点心包狠狠砸到他脸上,“你滚,我不吃你的东西!” 邱五暴怒,伸手抓起小东西狠狠往地上掷去,我看的心胆俱裂,猛地蹿了过去,堪堪当了小东西的垫背,腰间脊椎一阵剧痛,忍不住哎呦一声痛呼出声。 “玉娘!” 我竭力忍住泪水,“宝宝,下去,慢点”。 小家伙却似吓呆了,愣愣一动不动,那边卫二郎到了跟前,轻轻抱起宝宝,又要来扶我,我赶紧喊停,“等一会,我怕是伤到骨头了,让我趴一会”。 卫大郎厉声开口,“邱五爷这是什么意思?” 到现在还爷,爷个屁啊! “一个野种,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大舅子生什么气?” 卫大郎气的浑身发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卫二郎缓缓站了起来,“卫家不欢迎你,你走!” “我走不走可不是你说算的,”邱五说着狠狠在吓呆了的卫二姐腰上狠狠捏了一把,卫二姐失声痛呼。 卫大娘赶紧打圆场,“二郎,快扶玉娘进屋躺一会”。 “娘,他——” “进去!” 卫二郎垂下头,乌黑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玉娘——” “我没事,你托着我的腰慢慢扶我起来,”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比划了一下,“这样,你手伸到我腰下,托着我的腰,别让我的腰用力,宝宝,过来扶着我的胳膊”。 卫二郎小心翼翼托住我的腰,我扶着宝宝的肩膀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 “还能不能走?” 我动了动,顿时一阵剧痛,“二姐,你过来扶我一把”。 卫二姐抬脚,宝宝尖声开口,“不要她扶,大舅舅,你帮我扶玉娘”。 卫大郎踟蹰,卫大娘走近,我笑笑,“二郎,你托着我的腰一点,别让我使太多力”。 几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某病号扶上了床,卫大娘怕两个小的再闯祸,嘱咐我别让他们出房间,这才掩上门出去了。 “玉娘,疼不疼?” 我瞪,“你还好意思说!没摸清楚情况你也敢往前上,摔死你也是你活该!” “娘——”小家伙红了眼,死死咬住唇。 我叹气,“宝宝,你娘还年轻,嫁人是应该的,你要体谅”。 小家伙红着眼看着我,不吭声,我只觉腰间隐隐作痛,也没精神哄他,故作恼怒道,“你还委屈了,别的不说,我只问你,我为你受伤了,你该怎么办?” 他顿了顿,“我去给你倒水”。 “我不渴,来陪我睡会,我冷的很”。 小家伙乖乖上床,将我冰冷的手拉到心口暖着,卫二郎赶紧开口,“宝宝,别压到了玉娘”。 小家伙点头应了,我闭上眼睛,“我眯一会,你别出去惹事”。 “二郎,你二姐年纪不小了,又拖了个孩子,能找到这样一个人不容易,别倔了,出去跟人家赔个礼,往后都是一家人”。 “娘,你看上他什么了,年纪比二姐大那么多,又是那个德行,我不信他以后会对二姐好”。 “他是个疼媳妇的,就是脾气躁了点,又掌管着好几十口人,你二姐嫁过去就是当少奶奶享福的,往后生了孩子也有体面,不像小东西,从小饿到大,真是作孽”。 卫大娘说着擦起了眼泪,卫二郎默了一会,“我去”。 “那就好,你还小,不懂,你二姐是烧了高香,人家才会看中她,快去”。 我动了动,小家伙惊醒,“玉娘!” 卫二郎奔到床边,“玉娘,你醒了,还疼不疼?” “比刚刚好多了,没事,宝宝不重,没多大力道的”。 “你好好歇着,我去给你端点吃的”。 不一会卫二郎果然端了一碗肉汤过来,某人跟个鳖似的趴在床上一动动不了,自然也吃不了,卫二郎上下看了看,在床边坐下,“我喂你”。 简简单单三个字被卫家小二郎说的九转十八弯,某人忍不住就笑了,“我为你家外甥受伤,你伺候我不是该当的?抖成秋风落叶似的是要干什么?” 卫家小二郎的脸瞬时堪比天边晚霞,目不斜视的一口一口的喂着我,一碗汤喂完,我示意饱了,他劝了一句,见我坚持也就算了,摸了块帕子给我,“有事叫我”。 我闭上眼睛不一会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被开门声吵醒房间里已是一片漆黑,身边的小人儿也不见了踪影。 “玉娘——” “嗯”。 卫二姐擦亮油灯,“要不要净手,有夜壶”。 夜壶对于深受八点档荼毒的二十一世纪新新青年算不上陌生,最大的好处是可以不用起身直接在床上使用,坏处自然就是有那么一点点脏,再一想卫家从来没有这么高档的东西,现在有了自然是临时去买的,当下感动了,“多谢二姐”。 她轻嗤一声,“别谢我,我没那么细心,还能想到你净不净手,是二郎去买的,千叮万嘱的要我伺候好你,又怕人多挤着你,特意要娘去跟他们挤”。 唔,卫家小二郎果然是个好苗子,好好培养,以后必定是模范妻奴啊! 某人虽然不觉得解决生理问题有什么不好意思,可解决完还要人家处理后续问题就有点汗颜了,因此一等完事就坚决装死。 卫二姐似乎困了,上床后半点声响也没有,某人睡多了,一时也睡不着,慢慢想着心思,想着想着突然发觉不对劲了,当时情况危急,从厨房到堂屋那一截距离,至少也有四五米吧,某人竟然一蹦就蹦了过去,人类进化?基因突变? 在某人百思不得其解时,幽幽的叹息声响起,“玉娘,你是不是瞧我不起?” “呃,怎么会?” “你不用骗我,我跟人私通生了小东西,现在又跟邱五——” 呃,其实您这种情况在二十一世纪早泛滥成灾,某人看到了绝对是眼都不眨一下的,更加不会瞧你不起滴! “二姐,你一个女子,想找一个归宿很正常,但我觉得那个邱五配不上你”。 “是我配不上他”。 我默了默,“二姐,找夫君最重要的是温柔体贴知冷知热,其他,只要日子能过下去就行了,那个邱五,不是良配”。 她轻嗤,“温柔体贴知冷知热,我又上哪找去?” “那——至少也不能像那个邱五性子暴虐,今天他能摔宝宝,他日就能摔你”。 “丈夫打骂妻子天经地义”。 我惊,“不会吧?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这样吧?” 她轻嗤一声,“对,还有我家那个情种二郎”。 某人?辶耍?冒桑?惚牒罚?p>  “二郎是个好的——”她说着长长一叹,“不过你也要仔细着点,娘说的对,女儿家最重要的是名声,像我这样,走错一步就再也回不得头了”。 “——谢谢”。 她又轻嗤一声,“你是个能干的,才来多久,把二郎收的服服帖帖,连大郎也刮目相看,昨儿那三件袄子,只怕是看你的面上才买的,二郎那个傻子还傻的乐成那样”。 某人更?澹?按蟾缣巯Ф?珊捅pΥ蠹矣心抗捕玫模??闩率窍氩砹恕薄?p>  她再嗤,“我想岔了?他一向是个无心的,今儿问了你好几遍,问的二郎都变了脸色”。 我扶额,大姐,老娘这萝莉壳才十二岁啊,莫不成您是在暗示您弟弟恋童? 第十七话 神棍 某个病号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才觉得好了,第四天见阳光晴好,实在躺不住了,扶着宝宝慢悠悠往卫家二郎的小地摊而去。 “这位小娘子天庭饱满,眼神灵动,他日必定大富大贵啊!” 我讶然抬头看去,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书生,正满面诚恳的朝我作揖,我挑眉,他起劲了,“小娘子最近是不是偶有小灾?” “什么叫小灾?” 他估计被某人的无知打击到了,噎了噎方道,“在下观小娘子虽日后富贵不可言,最近却黑云拢顶,霉运不断啊!” “唔,你说的有点像,最近的确有点背”。 他得瑟了,“在下一生观人无有不准,小娘子不如让在下卜上一卦,也好趋吉避凶?” “呃,我没钱”。 他笑的更加阳光灿烂,“钱财身外物,先师一直教导在下济世为怀,小娘子一看就是心肠良善之人,在下实乃不忍小娘子受无妄之灾”。 我挑眉,他引着我在一个竹凳上坐下,“小娘子何时出生?” “不知道,家里人早死光了,没人跟我说过”。 他脸上笑容僵了僵,“那也无妨,这是先师留下的平安符,灵验无比,小娘子配上必可逢凶化吉”。 “那就谢啦,”我接过起身要走,他伸手拦住,“小娘子别急,在下和小娘子有缘,指点一二自然不需要小娘子破费,但这平安符乃是先师所留宝物,小娘总要意思一二,否则就让在下担上认为先师所留宝物一文不值的不孝名头了”。 “唔,那你就不怕担上认为你先师所留宝物只值那么一文两文的不孝名头?” 他噎住,我将平安符扔还给他,不几步就到了卫二郎的地摊前,“二郎,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算命的?” “前天刚刚来的,姓东方,听说很厉害,看相算命写信合八字都会”。 我瘪嘴,他从一旁绿油油的藤条中抽出几根,修长的双手上下翻飞,不一会两个圆滚滚的藤球就出现了,又剥了藤皮搓了一会,将藤球连上一根细竹,递给我和宝宝,“拿着耍耍”。 不两天卫家人又回来了,我看着油光满面的邱五和吐沫横飞的媒婆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即将面临的巨大改变—— “玉娘——” “嗯?”我低头看向扯住我裙子的小家伙。 “你那天说**通奸说的是娘?” 陈述语气的疑问句,某人僵硬了,“宝宝,那天是我说错话了,你看到今天邱五抬到家里的那大箱子东西了吧?那是聘礼,你娘这是三媒六聘,是明媒正娶,不是**”。 小家伙神色郁郁,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奶奶说,等娘嫁过去我也要跟着邱五,还要我听他的话”。 我叹了一声正要说话,他突然抬起头,“玉娘,我不跟着他,我们杀了他!” 我心头一跳,忙捂住他的嘴,“不要乱说话!” 他水灵灵的双眼中满是阴沉,隐隐竟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狠厉戾气,我莫名有些心慌,松了手。 “玉娘,我要跟着你和舅舅,奶奶说除非他死了,不然我只能跟着他”。 小家伙眨着眼殷殷看向我,闪动的全是儒慕殷切,刚刚的戾气仿佛只是我那一瞬的错觉,我心头一松,拉起他的手,“宝宝,我和舅舅会想办法,绝对不会让你跟着他受苦的,以后千万不要说什么杀人的话知不知道?” “真的?” 我顿了顿,终是慎重点头,“真的”。 小家伙高兴了,殷殷叫了声玉娘,我的目光再次扫过正红光满面劝媒婆酒的邱五,脑子中无数个念头一闪而过—— “哎,快来帮把手,别尽想着偷懒!” 我站了起来,“二姐”。 “二姐,什么事?我来”。 卫二姐轻嗤一声,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你的脸——” 我一惊,下意识后退,“怎么了?” 她甩开我的手,再嗤,“二郎果然是个会疼人的!” 卫二姐甩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走了,我莫名摸摸自己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卫二郎抬头看了看,又迅速点下头,脸上绯色慢慢升腾,“可能,可能是,气色好了些”。 我撇嘴,还当多大事呢,“对了,二郎,宝宝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我在求娘”。 “那如果她不同意呢?” 他呆了呆,“我——不知道——” 那边卫二姐又喊了一声,我只好将这个话头按下。 好不容易等几人酒足饭饱,卫大娘去陪客人说话,卫二姐作为准新娘是要回避的,闲着无聊拉我去看卫二郎的小地摊。 卫二郎同学是个劳模,随意扒拉了两口东西就又去了街上,我们到时,他依旧安安静静坐在矮凳上编着什么,双手翻飞如灵巧的蝶,某人就有些恍惚,冬日的阳光下,小小的少年宛如一幅着了重彩的画,意外的璀璨夺目起来。 “恭喜恭喜,小娘子红鸾星动,好事近了啊!” 卫二姐彪悍一挥手,“一边去,我可没钱给你”。 神棍同学脸一红,卫二郎站了起来,“东方先生恕罪,二姐心直口快惯了”。 神棍同学咳了咳,“不知令姐八字合了没有?” 卫二郎同学无措了,“这个,是娘在管”。 卫二姐不耐烦,“合过了,别在这挡我家生意”。 神棍同学又咳了咳,力图自然大方的往回走,我心中一动,起身跟了上去,“东方先生,我们也算邻居了,能不能帮我算算……” 某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眼见卫家姐弟听不见了才压低声音道,“哎,你好几天没开张了吧?” 刚刚还斯文有礼的神棍同学暴躁了,“都怪那个死老头,非要我在这里摆摊,在这种一穷二白的地方怎么可能挣到钱?” “有没有兴趣挣点钱花花?” 估计是某人脸上的笑太过猥琐,他后退两步,“做人以德为先,杀人越货的事东方是绝对不会做的!” 我黑线,“我看起来就像是杀人越货的?” 他咳了咳,“小娘子不妨明言,有帮得上忙的,东方一定竭尽所能”。 我在他摊前的竹凳上坐下,细细想了一会,压低声音,“这只是我的初步设想,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我们一会一起商讨商讨……” 某二人商讨了半天,各自带着满意的结果而去,卫二姐一见我就嫌弃道,“跟一个骗钱的有什么好说的?” 我也不多话,热情的招揽生意,眼看日头不早了,偏头去问卫二姐,“二姐,要不你先回去?这里也用不着那么多人”。 “吃饭还得有一会,我现在回去也尴尬”。 “大娘一个人忙不忙的过来?” “饭菜都还有,热热就行了,唔,不过倒是少一个人烧火,二郎,你先回去,我和玉娘看着就行”。 卫二郎摇头,“玉娘,你回去帮娘烧烧火,天晚寒气重”。 某人假意推辞,卫二姐再嗤,“我家二郎果然是个疼人的”。 卫二郎红了脸,却依旧坚持,“玉娘,你先回去,回去后记得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某人也就半推半就的直奔卫家而去,不想到了卫家竟发现只有卫大郎和邱五在,行了个礼就往厨房去,不想刚转身就听到那邱五色眯眯开口道,“这丫头腿够劲,腰又细又软,便宜你家二小子了”。 某人大怒,噌地转身,“你说话注意点!” 他的目光更不掩饰,“摸都摸过了,还不能说说?” 我怒极,反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卫大郎起身挡到我面前,“小姑娘家的,还请五爷口下留情”。 “本来就摸过,留什么情?” 卫大郎陪着小心,将我推到厨房,又将耳门关上,某人前生今世加一起也没吃过这样的大亏,恨的直想将之人道毁灭,又一想他摸的那把,虽然我自己不觉得有什么,顶多恶心恶心,可说不定在这群古人眼中,某人所谓的闺誉就算是没了,直接导致某人在这长安再也混不下去,某人咬牙,邱五是吧,你他娘的等着…… 第十八话 读书 寂静的小巷中,喝的醉醺醺的男人打着酒嗝,唱着小曲,远处不时传来一声狗吠声,某人抬头看看天边一轮细细的下弦月,唔,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甚是人心意! “呜呜——” “呜呜——” “呜呜——” 男人僵住脚步,“什么人?” 一个黑影闪电般窜到他跟前,淡定抬起头,黑色的猫身,诡异的人脸,绿油油的眼神,男人定定看着,突然一声不吭的往后倒去,某人等了一会才慢悠悠到了跟前狠狠一脚踹过去,“没用!” 另一人上前解下猫身上的面具,“下面交给我了,你先回去”。 我蹲下身子,扯下他的荷包。 “你做什么?” 我又去拆他头上的金簪,“我做什么你看不到?” 他义正言辞,“做人以德为先,我们是骗钱,不是抢劫”。 “你以德为先,我以钱为先,放心,我不会硬要将抢来的东西分你一半”。 他噎住,我撸下他手上的金戒指,嫌恶的在他衣服上擦了擦,起身狠狠一脚踹了过去,想想不解气又是一记飞毛腿,“下面交给你了,警告你,别想藏私黑我半文钱!” 某神棍目瞪口呆,“你,你——” 我阴森一笑,“怎么?有问题?” 某人发了笔横财,心情不错,一路轻快的回了卫家,轻手轻脚上了床,卫二姐翻了个身嘟囔一声又睡熟了,某人却怎么也睡不着,咱也是有钱人了,要怎么花啊…… 在某人浮想联翩时,门栓忽地吧嗒一声轻响,极轻的脚步声响起,我正想着下床找个武器,那人忽地长长一叹,我僵住,卫二郎—— 第二天邱五路遇猫妖,阳气被吸,导致下半生某种幸福无法保证的流言传遍了左邻右舍,并死活要上门退亲,卫大娘显然不想自家女儿守活寡,感叹着同意了,事后却偷偷松了口气,对卫二郎道,“你看娘说的没错吧,这邱五除了脾气暴躁点,人还是不错的,出了这样的事竟然还能想到不连累你二姐”。 我不知道卫二郎什么感觉,没来由的有些心虚,忙低下头,卫大娘又感叹了几声,“对了,你改日去跟东方先生求几道符放家里镇镇,这次多亏有他,不然邱五一条命是保不住了,谢天谢地,让这样一个大仙也到了我们这穷地方!” 大仙最近的日子很惬意,摊子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连附近的小摊也跟着沾光,生意好了不少,带动了这一片经济的发展,当然如果某人能事先知道东方神棍名声大振会给自己带来的霉运,打死也不会让这死神棍名利双收! 当然此时的某人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心安理得的收了东方神棍的孝敬,痞气十足开口,“大仙最近日子不错啊!” “哪里哪里,都是托小娘子的福!” 我甩甩手中的钱袋,“你挣多少跟我没关系,只是这个,你没给我藏私吧?” 他正颜,“哪能呢?做人以德为先,此等事,东方再也不会的”。 我笑笑,“对了,你有没有书,借我一本看看”。 “你识字?” “怎么?你有意见?” 他后退一步,尴尬笑道,“不是,小娘子想看什么书?” “有没有适合小孩子刚识字看的?” 他进了里屋,不一会提着一个破篮子出来了,“这是《毛经》,小娘子先看着,看完了再来”。 我突然想起来,这古代的书跟现代的书可不一样,都是金贵物事,这家伙随随便便就拿出好几本—— “看来大仙日子不错,竟然能买得起这么多书”。 他愤愤,“都是老头子留的,包括这间屋子,还不准我卖!不瞒小娘子说,小娘子找我前一天晚上,我就断了粮,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否则那卫娘子一脸厉害样,我怎么也不会贴上去”。 好吧,我何某人能说什么? 他殷勤将篮子递给我,“小娘子,书值钱着哪,这可是天大的人情,下次有这样的好事, 记得来找东方,东方一定随叫随到”。 好吧,你彪悍! “二郎,我跟东方先生借了几本书,教你和宝宝认字吧?” 小二郎双眸焕发出琉璃般的异彩,转瞬又垂下头。 呃,好吧,某小男生又开始害羞了,我一把抓住某宝贝,“宝宝,想不想读书?” “不想!”小家伙毫不含糊,“我要学武!” 我鄙夷,“不识字的武夫叫莽夫,识字的叫少侠,你想当莽夫还是少侠?” “少侠!” “那就乖乖跟我念书,二郎,我们进屋,外面太冷了”。 这个时代使用的是隶书,某人虽能连猜带蒙的认个全,写却是不太会写的,半吊子水就开始教别人,所幸我的两个学生都不算笨,呃,也许更应该用聪明来形容,特别是卫二郎同学,那个认真刻苦劲儿,好吧,某人只有甘拜下风。 “我们今天先教《子衿》,”某人清了清嗓子,做严肃状,“子是你的雅称,衿指衣领,《子衿》是一首表达思念的诗,我们可以说是对意中人的思念,也可以表达对亲人朋友的思念……” “玉娘——玉娘——” “呃——背会了?” 小二郎羞涩点头,我惊叹,“这么快?”。 “呃——”他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失笑,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家二郎真聪明!来,背给我听听”。 “青青子衿……” 卫家小二郎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澈透亮,如山涧清泉潺潺清响,我不自禁勾起嘴角,赞赏点头,正欲开口,某娃开口了,“玉娘,我也会背了”。 呃,好吧,也许这两只用聪明来形容也是不够的。 当然对于某娃某人是绝对没那么客气的,一等他背完立即抓过来**一番,才开始教两人写字,“喏,这叫墨,这叫砚台,加点水进去,这样转圈慢慢磨——” “各人对墨的浓度要求不同,以后你们写惯了自然会找到自己的要求,现在用笔,”我取出用水浸软的毛笔,“沾上墨,在竹简上或是绢帛上,呃,我们暂时就在桌子上写好了,写完再擦掉,笔要这样拿,下笔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 我示范写了一横,“其实我也不太会写,你们照着这书上练,练久了自然就会找到感觉了,二郎,来”。 小二郎拿着笔颇有些惴惴,手不自觉颤着,我覆上他的手,带着他的手腕移动,“别怕,手要稳,腕部用力,这样握,手指分开些——对,你手指长很适合写字的,别怕,刚开始都一样,写多了就好了”。 他慢慢定下心神,下笔了,我怕他有压力,转身去教某娃,好吧,某娃的小短手连笔都握不住,我捉着他的手写了个“衿”字,他看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比书上写的难看多了”。 某打击无比,出来混口饭吃不容易啊! 第十九话 圆房及其他 卫家人再回来时,卫二郎忐忑着交上了更多的铜钱,还夹了两小块碎银,卫大娘眼一下亮了,“怎么这么多?” “是,是东方先生,经常有些贵人来找他算命,玉娘让我编些精巧的小玩意,那些贵人很喜欢,买的时候常多给钱,这两块银子是位小姐赏的,说宝宝年纪小,可怜见的,赏给他买个果子吃”。 卫大娘喜的连连感叹,叮嘱着卫二郎好好谢谢东方神棍,从那堆铜板里捡出十个,“这个你留着,买点好的吃”。 卫二郎红着脸说不要,卫大娘塞进他手里,“你不吃,也给玉娘和小东西买点零食解解馋”。 卫二郎脸更红了,当然,不是感动红的,而是羞愧红的,某个心知肚明的人生怕他露出什么马脚,忙扯住他的袖子,甜甜一笑,“谢谢大娘,二郎,我想吃糖葫芦,我们去买!” 此时的卫二郎同学很是好哄,以为我真的想吃了,也就攥着铜板跟上我的脚步。 有一句很流行的话叫“把我的快乐建立在你的痛苦之上,”邱五同学痛苦了,东方神棍快乐了,我们也快乐了,随着东方神棍名声渐显,来找他的人档次也在不断提高,手巧的卫二郎同学折腾出来的小玩意很是受那些有钱人的欢迎,价钱那都是其次,关键是赏钱。 某人很快就发现了这一规律,于是再看到穿着不俗的丫鬟小厮来问价钱,首先就冲人家甜甜一笑,很是谦虚道,“乡野小东西能得姐姐(小哥哥)的眼,那是它的荣幸,哪敢说什么钱脏了姐姐(小哥哥)的耳”。 几番奉承下来,那些丫鬟小厮往往都会丢下远高于东西价格的钱赞一声这丫头小小年纪倒是有一张利嘴,偶尔有小姐公子亲自动问,那赏钱更是可观,总结下来就是,卫二郎虽然交给卫大娘的钱虽不少,但大头还在他手中扣着—— 做了亏心事,又被他娘如此慈爱对待的卫二郎显然心情不好,蔫蔫的看着我们啃糖葫芦,小家伙发觉了很是纳闷道,“舅舅,你不高兴?” 卫二郎掩饰摇头,我似笑非笑,“心里难受就不要做亏心事啊”。 他噎住,我将手上的糖葫芦往他嘴里塞,“我们去给二姐买块头巾,上次她是说要梅红的吧?” 他被塞了满口,说话有点含糊,我挑眉,“怎么说?交给我,你是正人君子,我却是说胡话的行家”。 某人因为怕卫二郎露出破绽,拉着他几乎将所有卖方巾的摊子逛了个遍才往回走,卫家一片漆黑,我以为他们早睡了,忙放轻脚步,不想刚到门口就听到卫大娘和卫二姐的说话声,又一口一个玉娘,不由听了脚步,示意悄声,贴了上去。 卫大娘的声音有点烦躁,“……你就是眼皮子浅,一块方巾值得你来回的说?” “好看嘛,就一块方巾,她一天换一个花样,比主子们穿金戴银还好看”。 “好看也不行,邱五那两箱东西虽没要走,做大郎的彩礼也还差了点,熬过这段时间就好”。 卫二姐不高兴了,“那你刚才还给了二郎十个铜板,那几个小的,多少钱吃不掉,吃了也是浪费”。 “二郎是男儿家,现在又有玉娘,身上哪能一个余钱都没有,平白让玉娘笑话”。 我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卫二郎,果然小二郎低下了头。 “那周家也太贪了,也不看看他们的女儿值不值那个价!大郎为什么就非得娶他们家的女儿?” “他喜欢——”卫大娘长长一叹,“原来以为没指望了也就算了,现在有邱五的东西,只要有,我怎么也不想委屈了他”。 “娘,我看大郎倒像是对玉娘上了心——” 卫大娘忽地扬高声音打断她,“你说的可当真?” 卫二姐有点愣,“我看有点像,要不娘自己去问问?” “像也不成!”卫大娘更加烦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卫二姐试探开口,“娘,依我看玉娘比周家女儿好多了,现在长开了,姿色也不见得比周家的差,又不要什么彩礼”。 唔,卫二姐,您不觉得自己为了块方巾就把我给卖了,有点不地道么? “你懂什么!大哥哪有跟自家兄弟争妻的道理,传出去,吐沫就能淹死他!” 呃,好吧,原来某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人家的“妻”。 “又没过过明路,再说二郎又小,外面又都当玉娘是我家的表亲,哪有人会说什么?” “人家不知道,他就能做那样的事?再说二郎长的不如大郎,身子弱做不动重活,性子绵软,又比不得三郎机灵,以后找媳妇难找到好的,他烧了高香才让玉娘投奔了我们家,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也不能为大郎委屈了二郎”。 卫二姐嗤了一声,卫大娘一叹,“你今儿也听说了,不是玉娘提醒,凭二郎那个木头脑子能想到那个赚钱的法子?大郎我倒是不担心,到哪都有口饭吃,二郎,如今有玉娘帮衬着,我也算放了一半的心”。 卫二姐再嗤,“周家那个是个厉害的,玉娘也不是个软的,都进门了,娘你的苦日子在后头”。 卫大娘低低一叹,“玉娘——” “玉娘怎么了?” 卫大娘再叹,“玉娘,只怕不简单——” 卫二姐不屑,“她当然不简单,否则能这么快哄的二郎那样子待她?” “她刚来时不显,这些日子气色好了,身条也拔高了,看那通身的气度,又识文断字的,只怕她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 卫二姐激动了,“娘,这样更好,她要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二郎的福气还在后头,不如先把大郎的事放一放,赶在年前把二郎的事订下来,她现在无依无靠,对二郎也不是没心意,到时请邻居们吃一桌酒,两人一圆房,还怕她跑了不成?” 某人风中凌乱了,却听得身边人呼吸不对,忙握住他的手,压低声音,“别动!” 里面卫大娘咳了咳,“他们都还小,圆什么房,不说那丫头,二郎定然是不行的——” 好吧,二姐您想要谋夺我那位从没打过照面的老爹的家产,也得先让您家弟弟的硬件长齐了不是? “娘——” “这事以后再说,那丫头是个精明的,没你想的那么好拿捏,还是……” 某人自然是想听完卫家母女准备怎么处理这个圆房问题,却猛然发觉卫二郎满是厚茧的手烫的厉害,颤抖的如秋风落叶,再一看他的身子也在黑暗中微微抖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支持不住摔个狗啃泥,某人悟了,卫家小二郎一直喜欢害害羞,现在如此光明正大的被人谈论自己的圆房问题,又堂而皇之的怀疑他某方面的能力,甚而直接下了结论说他“不行”,而他圆房的假想对象正站在他身边一起听着,还牵着他的手,好吧,他到现在都没晕过去,实在是很神奇的一件事情! 某人生怕被卫家母女发现,抓着他往外跑,到院口重重摔了下门,“哎呀,二郎,你怎么了?” 卫大娘的喊声响起,“二郎,怎么了?” “没事,天黑没看清,摔了一跤”。 古代的孩子都是放养,摔跤打架那都是家常便饭,只要没有断胳膊断腿没人会放在眼里,卫大娘抱怨了一声没了声息,我拉着卫二郎在门槛上坐下,将小家伙抓到膝头,小家伙很是疑惑问道,“玉娘,奶奶她们在说什么?” 某人?辶耍?懊皇拢?笕说氖虑楸pΣ恍枰?堋薄?p>  他蹭了蹭,“玉娘,我要跟你睡”。 “呃,跟舅舅睡不好?” “你身上香——” 唔,某人好像还没有钱到喷香水啊! “舅舅没玉娘抱着软软的!” 某人凌乱了,在某人认为某娃抱着软软的舒服的不得了,某娃竟然也认为某人抱着软软的舒服,这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吗? “玉娘,那天我听东方先生说要娶个香香软软的娘子回家抱,玉娘,你也是我娘子?” 某人一头撞上了门框,我是不是该去掐死东方神棍? “玉娘?” “不是,我是你姐姐!姐姐你知道吗,就像芳姐儿是她家小郎的姐姐”。 小家伙忽闪着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点点头,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那我要娶你回家抱,奶奶跟娘就不会跟我抢了”。 某人抱头,神啊,请赐我一死吧! 第二十话 春宫及其他 最后的最后,小家伙也没弄明白香香软软的娘子跟香香软软的玉娘的区别,至于卫二郎有没有纠结好自己的硬件问题,某个心力交瘁的人实在是没精力管,钻到床上就装死尸。 而现在,某人看着不怀好意的卫二姐很是有撞墙的冲动,“要起床了?” “不用,娘跟二郎去做饭了,我们说说话”。 某人一头栽进枕头,“我困”。 “昨晚跟二郎做什么去了?” 反正不是圆房!熟知卫二姐恶趣味的某人有气无力爬下床,翻出昨晚买的方巾,“二姐,这是我跟二郎昨晚帮你挑的”。 卫二姐惊喜接过,上下看了半天,“你们哪来的钱?” 某人咳了咳,“二姐,您可千万别往外说,东方先生有时候会让我和二郎帮他做点小活,这是他给的赏钱,我记挂着二姐想要一条方巾好不容易说服了二郎,这不,昨晚他还跟我生气呢,说对不住大娘——” 某人说着揉揉鼻子,委屈无比,“二姐,您给我说说理,我也不是馋嘴,给你买个方巾怎么了,现在生意好,也不缺那十几个铜板,他就死心眼成那样!” 卫二姐被某人绕了进去,开始劝慰某人,把自家兄弟贬了个一文不值,一直到离开都没能再有机会提不该提的事。 古代的人大多迷信,来算命也是要看时辰的,一到下午除了有特发事故,基本上不会再有人专门来看相,而有特发事故的自然顾不上看旁边小摊小贩,所以这段时间,一过正午几人就收摊,买上点吃的回去读书写字。 这天也不例外,如前所说卫家甥舅俩很聪明,进度也快,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认了快一千个字,而某人歪歪倒倒的隶书也稍稍有了点样子。 “二郎,去篮子里拿册书来,”某个太后娘娘坐在床上下命令。 “要哪个?” “随便,天色还早,再教一篇,可累了?” 他摇头,拿起一册书摊开,“玉娘——”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手中的书简也掉落在地,我讶,“怎么了?” “没——没事——”他捡起书简又放回篮子里,又重新拿起一本。 “怎么了?” “那册我学过”。 我噢了一声,装作没看到他不自然的大红脸。 卫家二郎的求学精神永远值得嘉奖,不一会就完全沉入那古朴优美的诗句中,而某个坏心眼的人刻意延长了教学时间,然后突然一声惊呼,捂住心口,“呀,天都黑了,怪不得我饿了”。 卫家二郎估计是那天被某人的眼泪惊到了,在吃的方面永远不愿意委屈了某人,闻言立即放下笔,“我这就去做饭,很快就好,宝宝,过来帮忙”。 于是某人心安理得看着两小童工上工,自己慢悠悠下床在篮子里翻捡起来,唔—— 好吧,不过是一画工拙劣的那什么什么图么,有必要慌成那样?本来以为经过“圆房”一事,某家二郎的抗打击能力强了许多呢,看来还有待加强啊! 关于春宫问题,某人看的一贯是文字,脑补很多,却没有见过真阵仗的,当下就着微弱的暮色兴致勃勃看了起来,一册书简就那么一点大,总共也就三幅,某人用专业水准看了一下,得出四个大字——粗制滥造! 而某人第二天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起来后,再看到面色诚恳的不能再诚恳的东方神棍后,掐死丫的冲动都有了,怪不得党和政府一直强调扫除黄赌毒,把“黄”排在了第一位,果然这“黄”对青少年的毒害是巨大且无声的,比如某人昨天看的时候半点感觉没有,夜里做梦却—— 好吧,某人愤怒了,在梦里被卫家粉粉嫩嫩的小二郎啃上一口两口的,某也就当是自己母爱泛滥了,可现在,竟然是那个神棍!呜呜,果然某人一颗纯纯的少女心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吗? 东方神棍显然也发觉了某人时不时甩过去的眼刀子,瞅了个空颠颠跑了过来,“小娘子是有事找东方?” 某人悲愤了,“有你娘的事!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别碍老娘的眼!” 东方神棍已经习惯了某人时不时的彪悍,很是迷惑的摸摸头,“东方哪里得罪小娘子了?” 某人言简意赅,“滚!” 于是某神棍摸不着头脑的滚了,过了一会又颠颠的跑了过来,递给我一块破布,我嫌弃接过,不想那破布上却画了一个女娃娃,女娃娃一张婴儿肥的脸上满是怒容,眼睛瞪的大大的,头发梳成双丫髻,缠着一对飘飘扬扬的发带,娇俏可喜,某人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某神棍得意了,馋着脸靠近,“像不像你?” 我点头,这年头的画大多注重写意,画肖像画更是不知所谓,除了衣饰胖瘦不同,很少能让人一眼看出画的是谁,他画的这个虽然也不能算是像,神态却描绘的活灵活现,惹人心喜,“想不到你还会画画”。 “那是,我东方曼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无所不晓,兵法谋略样样精通,惜乎埋没草莽——” 我打断他的喋喋不休,“等等,东方曼倩?” “唔,东方草字曼倩”。 “曼——倩?” 他不解,“有何不妥?” 呃,你个大男人叫曼倩还问我妥不妥? “唔,妥,甚妥,曼曼”。 他一愣,白皙的脸爬上红晕,“小娘子如此称呼东方,实叫东方受宠若惊”。 于是某人也惊了,一脚踹了过去,“惊你个头,给老娘滚一边去!” “在做什么?” 他慌张站了起来,挡住我的视线,“没,没什么?” 某人脸色不好了,“做小动作,嗯?” “没,没有——” 小家伙开口,“舅舅在画画”。 某人一愣,“画画?你什么时候会画画了?” “没,没有——” 我饶过他看向桌面,却发现桌子上的水渍早被他的袖子抹的一片狼藉,很久之前这家伙就说用墨太贵,改用毛笔蘸着水写字,好吧,原来在这等着,容易销毁证据是吧? “宝宝,你舅舅在画什么?” “宝宝!” “你——” 我挑眉,小家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委屈了,卫二郎尴尬开口,“我见那天东方先生画的有趣,就学着——” 我再挑眉,“画给我瞧瞧”。 他不动,某人脸一沉,“怎么?不乐意?习字的时候不务正业,你还给我不乐意?” 他僵了僵,慢慢坐了下去,吐了口气拿起笔,我在他身边坐下,拿起墨,“我给你磨墨,今儿要么你就给我画出个道道来,要么你晚上就去跪搓衣板!” 小家伙插嘴,“什么是搓衣板?” 我一噎,“跪地板!” 卫家二郎画的很快很熟,某人冷笑,好吧,怪不得这几天进度慢了,原来都是干这事去了。 渐渐的,某人笑不出来了,在卫家二郎的笔下,少女气鼓鼓的神色分外动人,“你——你画了多少天了?” “三——三天——” 好吧,能画多少天,东方神棍送那副小像也不过是五天前。 “玉娘,你别生气,我以后不画了——”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画!怎么不画了?我家二郎这么好的天分可千万不能浪费了!” 某人变脸太快,卫家二郎茫然瞪大眼睛。 “才三天,怎么会画的这么好?” “我——我,照着描,也不是很难”。 我想了想,“那你画一画我笑的样子看看”。 “我——不会——” “试试嘛!”某人热情无比。 卫二郎依旧很快的画出了衣饰发髻,对着一张空白的脸却怎么也下不了笔,我急了,“随便画画,画错了也没人揍你,你怕什么?” 他吐出一口气,落笔,唔,好吧,惨不忍睹啊! “玉娘——” “没事,你没学过,画不好很正常,有空可以请东方教教你”。 他垂下头,这副羞涩的小模样某人原本是很喜欢看的,此时见了却无端有些烦躁,扶着他的额头强迫他抬起头来,又去扯他的嘴角,“男子汉大丈夫,抬头挺胸面带笑容,别做一副小家子模样!” 他眸色一暗,习惯性的又要低头,却又醒悟,忙抬了抬脖子,我后悔了,拍拍他的肩膀,“不好意思,语气重了点,你别放在心上”。 他没接话,我看着桌子上两张小像陷入沉思—— 第二十一话 生计 小东西向来以自家小舅舅为风向标,没事干也开始涂涂画画起来,科学告诉我们,孩子的创造天性是不能扼杀的,某人遂不顾卫家二郎心痛半死的眼神买了一匹麻布供小东西展开想象的翅膀,而小东西创造创造着,果然创造出了超越这个时代的东西—— “玉娘,”小东西指着他家舅舅画的小像,“为什么所有的东西不是黑的就是白的?” 卫家二郎正要开口,我挥手打断,“那宝宝觉得呢?” 小东西想了一会,摇头,我笑,“那宝宝觉得画画应不应该用彩色?” “嗯”。 “可是要怎么才能把颜色涂到画上去?” 小东西想了半天,突然福至心灵,“那次舅舅带我上山,那个,草,是红色的!” “那叫茜草”。 小东西一拍手,“我想起来了,舅舅,下次你上山带点那个草回来!” 第三天卫二郎上山果然带回来了几种野草,颜色竟颇为齐全,好吧,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果然不可小觑! 手工活,某人笨手笨脚的人一向是不大擅长的,摆弄了一会,又显摆完“高深”的三基色原理后,便任由那小甥舅俩在那折腾,自己则去执行重大的美容觉任务。 “玉娘,快来看!” 某人懒懒打个呵欠,却在看到某宝贝手中的画时瞪圆了双眼,那是—— “好看吧!”小东西得瑟无比,“是舅舅弄的!” 我抢过他手中的麻布,右手轻轻抚了上去,这,半透明的水色,他到底是怎么那几种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野草调出来的? “玉娘?” 我抬起头,他下意识后退,我咧嘴一笑,“小二郎啊,有了这本事,我们还用愁没饭吃?” “玉娘,舅舅——” 我接过馒头咬了一口,揉揉笑僵的脸,唔,体力活啊! 东方神棍凑了过来,“上午生意不错?” “没你的好!” 他嘿嘿一笑,又转身走了,我莫名其妙,看看卫二郎终于将盘横了三天的问题吐出口,“二郎,你可想过以后?你不可能卖一辈子竹篮吧?” “娘说过完年就带我去公主府做事”。 我皱眉,“在这卖篮子也比去公主府做事好,奴才没那么好当”。 他不吭声了,我斟酌了下词句开口,“宝宝,去东方先生那玩一会,要他帮你画个像”。 小家伙很听话的去了,我慎重,“二郎,我想了几天了,读书固然很重要,但要想靠读书出头基本上没有太大可能,倒是你有画画的天分,要好好利用”。 他小心看了看我的脸色,“可,街头那个帮人画像的吴先生,也常吃不饱肚子”。 “那样子卖画自然吃不饱,这几天我已经想到了个绝好的主意,就看你肯不肯了,当然,这还要用到你调颜料的天赋”。 他很是迟疑的看着我,我恼怒揉了揉脸,“难道我此时的神色很像是要让你去杀人放火?” “没——没有——” “你听我说,这件事绝对是一本万利,不过目前还需要东方,等哪天你把他的本事都学会了,我们就可以踢走他自己做,一辈子的衣食也就有了”。 他脸上终于浮起跃跃欲试之色,“是什么事?” 我压低声音,细细将计划说了一遍,见他一直呈呆滞状态,也不急,几口啃完馒头,跑到东方神棍摊子边看他画画,不一会他就放下了笔,笑嘻嘻问宝宝,“像不像?” 小家伙愤怒了,“像你!” 我看着破布上的大尾巴狼,很是愉悦的笑了,“果然有些像”。 “那是”。 我凑近压低声音,“大仙,有买卖上门了,做不做?” 某神棍的眼睛立时耀如晨星—— “东方是读书人,怎么能做这种有辱斯文的事?不行不行不行”。 我冷笑,“有本事你别往《毛经》里夹**啊!” 他呆住,脸顿时涨的通红,“那是,那是——” 我挥手,“你先听我说完,我要你画的春宫呢,不是一般的春宫,而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春宫!” 东方神棍?澹?靶∧镒臃皆诖棍兀?蹩扇绱搜杂锓潘粒俊?p>  我咳了咳,“东方先生,我在同你谈生意,你该看的是生意本身,而不是我的年纪,你还有没有其他的**,先拿出来让我看看”。 他见我说的慎重,终于开始展现他性格中阳光不羁的一面,当真进了里屋拿出一卷颜色发暗的白绢,“这可是老头子的珍藏,小心着点”。 我展开,细细看了半天,沉吟开口,“你有没有发现这副春宫的不足?” “什么?这可是极品了,老东西从先皇那骗过来的”。 我挑眉,“我的设想是这样的,我们没必要画这样**裸的东西,衣服多穿两件,情话多讲几句,用那种长长的画卷,一副画卷讲述一个小故事,你再加点文人的嘘头在里面,当然最重要的是插图——” 我说着将袖中的布片拿了出来,他一眼扫过就high了,“你是从哪买的颜料?” 我指指卫家小二郎,“他自己弄的,想想,有这样的手艺,还怕你的画卖不出大价钱?” 他眸色复杂的盯着卫家二郎的手看了半天,慢慢点头,“好,不过事先说好,我决不会画那种有辱斯文的东西”。 我将手中的**扔到他脸上,“放心,不用一刻钟的时间,我就会忘记这卷画轴上画的是什么”。 第二十二话 长安浮华录 于是,卫家二郎生活重点开始转移,每天下午都闷在东方神棍家里帮他调颜料,某人负责在旁边看看书,看的眼累时就站起来去看他们的进度,给点修改意见。 在某个狗头军师的指导下,第一卷文艺版三级画终于在十天后出土,我细细看了半天,一拍东方神棍的肩膀,“嘿,想不到你文采还不错,这句清风明月无从觅,且探桃源洞底春,露骨又清风明月,甚合我心”。 他抽了抽嘴角,我摸了摸洁白的绢面,“一会你别出岔子,否则真的亏的窝头都没的吃了”。 “放心,绝对能赚!” “唔,还是起个名字吧”。 “我早想到了,不如就叫长安浮华?” 我想了想,“不如再在后面加个录字,这样看的人免不了就要猜测是不是真有其人,下一册也就好卖了”。 他稍想了想,提笔写下五个大字“长安浮华录”。 “唔,还得加上画者的名字”。 “哎,这可不行,要是让人知道了我在做这样的事,我的脸还往哪搁?” 我翻个白眼,“谁要写你名字了?这明明是我们三个一起弄出来的,我看不如就叫三味公子”。 “三味,什么意思?” 某人一挑眉,一勾唇,荡开一抹笑意,“色中三味,我俱解之,君解否?” 他愣愣看着我,脸上慢慢浮起绯色,“小——玉娘,你可有婆家了?” 呃,这是哪一出?我下意识摇头,他激动了,上前一步,“那不如嫁给我吧?” 我一脚踹了过去,“滚!二郎,你去刻个章,刻上三味公子”。 “用——什么?” “随便,要不你去找根木头”。 很多年后,市场上出现了无数人模仿的无数三味公子的大作,却总是能让人一眼看穿,原因就在这个章上,因为那些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鼎鼎大名的三味公子用的章竟然是卫二郎随手捡的一块木头刻的。 等卫二郎刻好,日已西斜,我快手快脚盖好章,“你们快去吧,二郎,盯着,别让这个滑头揩油”。 某人忐忑不安的在房里转着圈,等两人一出现在门口就迎了上去,“怎么样?” 小二郎连连点头,眼睛晶晶亮的像会发光,“东方先生好厉害,一直不肯松口,只说要送到当铺,不能放在画局侮辱斯文,那掌柜就一直加价!” “总共有多少?” “二百两!玉娘,二百两!” 某人也激动了,“真的!二百两!” 他连连点头,将手里的包裹递给我,我转身往屋子里走,一边打开包裹,一片亮白色晃花了我的眼,某人抱着银子就往卫二郎身上扑,“二郎,我们有钱了!” 卫二郎一叠声的嗯着,我放开他来回摸了半天,“按我们之前说的算,东方你出力最多,占四成,我和二郎一人三成”。 东方神棍点头,神色却有点郁郁,我讶了,“你不高兴?” “没有,只是想到我东方曼倩竟然还没一个小娘子会骗人有点不舒服”。 呃,东方神棍,乃这是夸奖么? “东方先生,银子先放你这,我们慢慢带走,”卫二郎说着递给我两个银锭子,又往自己袖子里塞了两个。 两人一路激动的回了卫家,不想竟还有个惊喜等着我们,卫二姐一见我们就气急败坏骂道,“这么晚,野哪儿去了?饭也不做,听人家说你们下午摊子都不摆了,想作反?” 我笑吟吟迎了上去,“二姐这可就错怪我们了,是东方先生有事请我们去帮忙,二姐不知道,二郎手巧的很,最会调颜色,东方先生作画时都离不了他呢,刚刚东方先生一幅画卖了个好价钱,一高兴就留了我们吃东西,又赏了这个给我们”。 卫二姐看着我手中明晃晃的银锭子瞪大了眼睛,卫大娘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从我手中抢过银锭,放到嘴里—— “哎,是真的!” 我转头朝卫二郎一笑,他也回了一笑,做了个口型,“行家——” 我撇嘴,卫大娘激动的眼泪花花,“感谢老天,大郎娶亲的钱够了!” 银子有了,卫大郎却犯倔了,坚决不肯娶周家姑娘,卫大娘气的身子发颤,一叠声的叫着不孝子。 卫二姐一边帮自家娘亲顺着气,一边数落道,“大郎,你犯什么傻,要不是周家那丫头看中你,我们家几辈子也修不来这样的亲事,一家人的命都捏在她爹手里呢!”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里面,看来那周管事在公主府应该权力不小,怪不得卫家人砸锅卖铁欠了一屁股债的盖了新房要娶人家女儿。 “我们老老实实做事,我就不信周管事能拿我们怎么样!” “你可不又糊涂了,二郎还指望着他帮着寻个差事”。 卫二姐再接再厉,“大郎,我本来也不赞成你娶周家那丫头,害得我们一家人没饱饭吃,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不娶,以前的苦不是白吃了?” “二姐说的不错,”卫大娘立即声援,“大郎,你好好想想,周管事夫妻虽势利,他家丫头可一直对咱家不错,要不也不会等到十八岁还没许人家”。 这亲情牌打的还算不错,卫大郎终于动摇了,卫大娘卫二姐又好说歹说半天,卫大郎终于妥协,卫大娘做总结陈词,“年底就把亲事办了,好好过个年”。 好吧,我终于理解了娶个媳妇好过年的深层次含义。 第二十三话 卫三郎 卫家热闹起来,各色人等来往不停,卫大娘请了假,专门替自家儿子筹办婚事,卫二郎也跟后面帮忙,忙的脚不沾地,每晚却坚持到东方神棍那学一个时辰的画,此时的我们觉得前途一片光明,连睡觉也咧着嘴,根本想不到大变就在眼前。 一个月后卫大郎大婚,卫二郎比自己大婚还高兴,小脸光彩焕发,宝宝也很高兴,因为二郎总是能很巧妙的揩些好吃的带给他。 卫大郎筹备婚事时还有些郁郁的,真正到了成亲这天却笑的像个傻瓜,特别是新婚第二天出房后,简直比傻子还不如。 新娘子果然如卫二姐所说长的颇有几分姿色,加上家里条件比较好,养的白白嫩嫩,虽不如卫二姐漂亮,却硬生生将脸色不好的卫二姐比了下去。 卫家一直没出现的卫三郎也在婚礼当天回来了,此娃据说在公主府做应门的小厮,半刻不能离的,这次能赶回来还是主子的恩典云云。 卫三郎刚满八岁,一脸的机灵相,见了卫二郎,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义薄云天道,“二哥,听娘说你在你爹家吃不饱,还经常挨打,等我长大了,给你报仇!” 卫家小二郎的眼睛又开始发潮了,卫三郎宝贝似的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二哥,这是我偷偷藏的点心,主子们都爱吃的,给你和小东西吃”。 我看了看那点心,果然精致的很,这么小的娃,难为他了。 他口中的小东西是宝宝,据说宝宝在二郎来卫家之前,他娘叫他小野种小孽种不等,卫大娘和卫大郎想叫大郎,又怕叫混,倒是三郎这个机灵鬼一直坚持叫小东西,卫大娘他们也就随着叫了,到了卫二郎这,坚持叫宝宝,好吧,他们也就随波逐流叫宝宝了。 我正在感叹卫大娘会教育孩子,一家人兄友弟恭,连八岁的小三郎都会疼小外甥,宝宝匆匆从我身边飞身擦过,我见他神色不对,忙追了上去,这人来人往的,还真是不放心。 近了才发现小家伙刚上身的新衣服竟然碎了好几处,不由冷了脸,“宝宝,有人打你?” 小家伙涨红了脸,“小舅舅也被我踢了几脚”。 “小舅舅欺负你了?” “他想抢我的铜板”。 我失笑,果然还是孩子啊,自从我和二郎“创业”成功后,我便让二郎帮宝宝做了个竹子的储蓄罐,在里面放了一罐铜钱,让他想吃什么了就自己去买,小家伙很懂事,从不拿钱去买吃的,却极为宝贝自己的一罐子铜子。 小孩子打架嘛,我笑笑不做评价,“宝宝,衣服脱了,我帮你补补,天冷,上床捂着”。 “这个给你!” “呃——” 小家伙肃着脸,“他们说要有信物,接了这个我就只能娶你,你也不能反悔嫁给别人”。 呃,宝宝,你可以再萌一点吗? 小家伙见我憋不住笑,怒了,“以后只准戴这个!” 好吧,我的万能银簪该下岗了,换成卫家宝贝的定亲信物,我强忍着将某宝贝抓过来**一番的冲动,换上了他手中的桃木簪子,正准备收起银簪,他伸手抢了过去,“这个给我”。 好吧,宝贝,你真的可以再萌一点点,但某的忍耐力是有限滴,所以某又抓过小家伙狠狠亲了一番,直到小家伙恼的满脸通红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他,去找针线篮子。 拿起针才发现原来针线真的是一门技术活,经我补过的衣服简直比原来的还要惨不忍睹,小东西也傻了眼,我怀疑要不是这家伙一贯喜欢装大人,这会子早该哭了。 在我和某孩面面相觑时,救星到了,卫二郎见了这场面显然也有点懵,无奈叹道,“宝宝,衣服脱下来,我帮你重补”。 卫二郎身后的小尾巴不满了,“二哥,你说帮我教训小东西的”。 “宝宝,三郎是你舅舅——” 某人护短的天性跳了出来,“他撕破了宝宝的衣服,还敢恶人先告状!” “他踢我!”卫三郎指着自己新衣服上几个明显的脚印,唔,看来宝宝下手,呃,下脚,还是很有分寸的,没有用断子绝孙脚。 “他要抢我的铜板!” 二郎无奈了,“三郎,你要抢宝宝的东西?” 三郎转了转眼珠,“他说是二哥给他的,二哥的东西就是我的”。 好吧,对于这句话我只想说一句,卫三郎,乃真是孺子可教也! 卫家二郎显然也被这句话打败了,半晌没找出话来反驳,这时我家聪明伶俐的宝宝发言了,“罐子是舅舅给我的,铜板是玉娘给的,你抢罐子好了,干嘛要抢铜板?” 我抓住他狠狠亲了一口,“我们家宝宝真聪明!” 小家伙涨红了脸,使劲的擦着脸,卫三郎看看他,再看看我,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二哥,他们俩欺负我一个!” 好吧,我必须承认,此娃若好好培养,他日必是人才一枚! 对于这个刚见面的亲亲小弟,二郎显然是没有办法的,柔声哄道,“别哭了,一会二哥也帮你做个罐子,再装满满一罐子铜板好不好?” 三郎立即止住了干嚎,得瑟的瞪了一眼宝宝,宝宝显然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愣愣看着他,我叹气,“宝宝,好好学学你家小舅舅,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你才不要脸!” 宝宝立即反击,“你本来就不要脸!” 卫二郎叹气,“三郎,你是舅舅,来,拿着这个跟宝宝买吃的去,宝宝小,照顾好他”。 三郎明显是不想给面子的,却在看到卫二郎手中的十来个铜板时改了主意,拉着宝宝哥俩好的出门了,宝宝虽还有些不愿,却也没有挣扎,小甥舅俩化干戈为玉帛,卫二郎追了上去,“宝宝,穿上衣服”。 我笑的形象全无…… 第二十四话 问责(一) 第二天,按例新娘子给婆婆大人敬茶,然后亲手治一桌饭菜,以显示自己的妇工,我原本以为新娘子娇生惯养,厨艺肯定不行,不想做的竟相当不错,一家子吃的举座皆欢。 吃过后,卫大娘打发小两口去房间亲热去,卫二郎去做一些善后工作,卫三郎领着宝宝玩去了,而苦命的某人则不得不跟着卫大娘卫二姐学做针线活,好吧,看来卫家人真拿某人当未来媳妇培养了。 “哎,你怎么这么笨?针脚大小不一样就算了,怎么能给缝斜了?”某恨铁不成钢的卫二姐。 老娘的手是拿笔杆子的,笔杆子的! “你娘以前没教过你这些?” 某人开始信口开河,“我娘在我三岁时就走了”。 卫大娘叹了口气,“也是个苦命的,拆了再来,耐心一点,看着二姐是怎么缝的”。 好吧,某苦命的人只好再接再厉,在某人拿针的手开始颤抖时,卫二郎做好了打扫清洁工作,过来了,叫了声娘。 “二郎,过来,”卫大娘慈眉善目拉着他坐了下来,“二郎也大了”。 卫二姐撇嘴,“有什么好欢喜的,过两年娶亲又得要我们半条命”。 卫二郎颇有些惶恐,卫大娘笑道,“都是这样子过来的,娶回来了就好了,等再抱上他们的孩子,我这辈子也就够了”。 卫二姐继续撇嘴,余光扫见我停了针,不满了,“丫头,别偷懒,针线都不会做,二郎也不会要你”。 好吧,我何某人还能说什么,只好又拿起针,卫二郎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二姐说的是,玉娘,这大户人家的小姐们也是得学的,没谁愿意要个不会针线的媳妇”。 某讶了,“大户人家还缺做针线的人?” “不缺也得会,逢年过节的,绣个荷包绣个帕子给长辈夫君,那是份心意,再说,手笨的媳妇会被人笑”。 好吧,某闭嘴。 “我见你也像个机灵的,手怎么就笨成这样?学会做饭了没有?” 好吧,有没有谁有小手帕,借某咬一下? 卫二郎开口了,“二姐,做饭有我,不需要玉娘动手”。 卫二姐伸手戳了戳他额头,似笑非笑,“就你会疼人”。 卫大娘不满了,“二郎,以前就你一个也就算了,现在,女人家做的事,你不要插手”。 卫二郎没话了,我将快冻僵的手塞进领子,卫二姐立即啪地给了我一巴掌,“二郎还在,你做什么?” 好吧,某人欲哭无泪了,老娘我冷也不行吗? 小二郎尴尬了,开始转移话题,“三郎呢?” “带宝宝出去玩了,”某委屈无比的开始来回搓手。 “有那么冷?那你洗衣服时要怎么办——”卫二姐猛地顿住声音,伸手抓住我的手,然后不可置信看向卫二郎,“你——她的衣服是你洗的?” 此时的卫二郎还是小嫩葱一个,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问,根本反应不过来,只愣愣看着自家二姐。 卫大娘脸色不好了,“二郎,未嫁女儿的衣服,嫡亲兄弟也不能碰的,以后不准没规矩”。 “他没——”某试图垂死挣扎的人。 卫二姐冷哼,“没什么?你这双手比小姐们养的还好,只怕不但冷水,稍微凉一点的东西,他都不让你碰,啧啧,真是瞧不出来,我们卫家还出了个这样的”。 我看了看卫大娘和卫二姐已新旧冻疮遍布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纤细白嫩的手背,好吧,到卫家来的这几个月,因为不需要做粗活,这双手竟不可思议的白皙柔嫩起来,直追某人前世那双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指。 卫大娘蹙眉,“玉娘,你是女儿家,最忌讳的就是懒惰,你从小没娘,这些东西不懂就算了,以后不能再犯”。 好吧,某人只好恭声认错,开始想象冬天北方冷水的寒彻心肺,之前因为某人卧病,洗涤之事一直是雾儿小姑娘一手包办,等某人好了,天气也暖和了,而到这里,好吧,必须承认,某人很自私,卫二郎说他冻惯了不妨事,我也就自私的听之任之了,还自私的安慰自己,男孩子血热,比如某家二郎就没有生冻疮的意思…… 屋中气氛尴尬起来,卫二郎坐不住了,“娘,我去拾点柴禾来”。 “家里的还够烧几天的,别去了,在家歇歇”。 好吧,这不会是心疼某人虐待她家儿子,要补偿吧? 卫二郎嗯了一声,一时无人再开口,我正憋的难受间,嬉笑声慢慢靠近,却是卫三郎拉着宝宝的袖子将他扯进了屋子,两人手中都拿着好几串红彤彤的糖葫芦,配上身上簇新的红袄子,甚是喜庆。 “娘,二姐,二哥——”卫三郎很是大方的给每人发了一串,那边宝宝也递了一串给我。 我咬了一颗,伸手将某娃搂进怀里,“唔,好吃,谢谢宝宝”。 某娃别别扭扭的欢喜着,“还有一串在房里,留给你晚上吃”。 我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到他嘴边,“嗯,宝宝真好,来,一起吃”。 卫大娘发话了,“三郎,你从哪来的钱?” 我心中一突,三郎清清脆脆的声音响起,“是二哥给的,二哥,我没自己一个人吃,是带着小东西一起的”。 宝宝立即反驳,“我的是自己买的,没用你的”。 我抬眼朝卫二郎看去,小小少年唇色发白,脸颊却绯红一片,有种诡异的艳色。 卫二姐似笑非笑的样子,“二郎果真是大了,会藏私房钱了”。 卫大娘不满开口,“二郎这是怪娘苛待你了?” “没,娘,儿子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这几串糖葫芦加一起至少也得二十文钱吧,谁给你的胆子藏私?” “娘——” “进屋跪着去!” 卫二郎乖乖走了,某人不自在了,“大娘,你别怪二郎,他也是心疼宝宝”。 卫大娘没接话,卫二姐似笑非笑接话,“你还敢开口,说二郎不是你教的我都不相信”。 好吧,我站了起来,“我也跪着去”。 “玉娘?” 我掩上门,提着他的领子将他弄上了床,“傻瓜!只说跪着又没说在哪跪,大冬天的冻伤了膝盖,别怪我嫌弃你”。 小家伙跟着爬上床歪到我怀中,“玉娘——” “怎么了?” 小家伙抬头不安看了看我,又低下头,“我以后不吃糖了”。 我低头蹭了蹭他的额头,“宝宝,这事跟吃糖没关系,是我疏忽了,忘记跟你说了”。 好吧,的确是某人疏忽了,小家伙从来不会自己去买零食吃,这些天因卫大郎的婚事又不缺吃的,我根本想不到他会在自家小舅舅的怂恿下去了。 “二郎,这事我们得想个说辞,老藏着自己也难受”。 “怎么说?” 好吧,的确是个问题,总不能跟人家说,嘿,我们买春宫卖了点钱,愿意上交一部分,其他的您就别管了? “你娘的性子——我只怕就算我们全部拿出来了,她也不肯让我们乱花,而且说不定还会怀疑我们肯拿那么多出来,藏的肯定更多——”我摊摊手,“这事还真不好办”。 鉴于这件事相当棘手,某人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要怎么办,想着想着头就不受控制点了起来,小家伙更干脆,往我怀里一倒睡着了。 “玉娘,睡一会”。 我迷迷糊糊任由他扶着躺下,几乎是立刻就睡了过去。 第二十五话 问责(二) “娘,二姐”。 我揉揉眼睛,好吧,这古代的房间太不隔音啊! 卫大娘嗯了一声,“晚上就不必你媳妇做饭了,二姐去做”。 “不是——”卫大郎颇是为难的样子,“明儿,秀娘要回门”。 “你陪她去就是了”。 卫大郎嗯哼了几声,卫二姐冷笑,“怎么?周秀娘又想耍什么幺蛾子?” “不是不是——” 卫二姐又笑了一声,“不是就别在这嗯啊哼的,妨碍我们做针线”。 “娘——那回门礼,能不能再加点?” 卫大娘还没开口,卫二姐就尖声刺道,“你有钱加好了,加个金山银山我们都不会拦着!” “娘——那礼,跟秀娘的嫁妆比,实在单薄了些”。 “嫌单薄你自己加好了!” 卫大郎期期艾艾叫了声二姐,卫大娘沉声,“大郎,家里什么样子你也知道,你现在让我们到哪儿加去?” “能不能,能不能再跟外面借一点?” “你有本事自己借去好了!”卫二姐估计已经出离愤怒了,“你刚刚不是说你媳妇的嫁妆多么,当了她的嫁妆说不定还能弄座银山来回礼,包管你体体面面的!” “娘,你帮我想想办法,这钱,我以后自己还,绝不要娘跟二姐劳累”。 卫大娘咳了一声,大有凄凉之意,“你叫我怎么想办法?之前盖房子,后是定亲礼,后是娶亲,能借的不能借的都借过,还到哪儿想办法?” “娘,是儿子不孝——”卫大郎也带上了哽咽之声。 “就这还亏着你兄弟,贵人赏给他的银子,按理说是要留着给他娶媳妇的,娘偏心,给了你,你兄弟半句话没有,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不说为人子女,就是做人有没有这样的?” “娘,别哭了,是儿子错了,儿子再也不敢了,娘——” “大哥——” 好吧,某人突然不想听下去了。 “大哥,我那,还有四来两银子,够不够?” “够,够,足够了——二郎?你从哪来的银子?” 卫二郎嗯哼了两声,拔腿出了隔壁房间,然后来推自己的房门,估计是没想到我不但醒着,还倚在床棱上似笑非笑似讽非讽的看着他,愣在门口,然后迅速低下头,翻出钱袋,拿出两小块,头也不抬的冲出了房间,竟然还没忘记帮我带上门。 “跪下!”隔壁卫大娘的声音凛然生威,“给我原原本本说出来!” “娘,我只是想留着给宝宝吃点好的,宝宝成天嚷着饿”。 一声闷响响起,我心中一跳,卫大娘气的声音发颤,“你,还敢扯谎!” “玉娘——” 我赶紧圈住他,“别出声”。 “娘,是儿子错了,娘别气坏了身子”。 “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宝宝——” 又是一声闷响传来,“你还敢扯谎?你倒是做的好舅舅,留点钱给外甥买吃食,就留下四两银子,你大哥一年也挣不了那么多!” 卫大郎不忍了,“娘,二郎现在也把银子拿出来了,算了”。 “算了?小小年纪就有私心还得了的?说,你到底还藏了多少?” 我再度叹气,下床穿上鞋子,宝宝拽住我的袖子,“玉娘,我也去”。 我点头,出了房间,卫大娘看我的眼光从所未有的冰冷,好吧,可以理解,估计某人现在在她眼中的形象基本等同带坏她儿子的妖女类的。 “大娘息怒,这不关二郎的事,是我”。 卫大娘一脸的了然,卫二郎伸手来推,“娘,跟玉娘没关系,玉娘,你带宝宝进屋”。 他脸上的急切恐慌一看可知,我的心莫名一软,仿佛小时候每次犯了大错,琢玉也是这般回护着我的—— “大娘,实话跟您说了,每次东方先生打赏的钱,以及各位贵人打赏的钱,我都是分成两半的,二郎那一半交给了您,我那一半就做平日的花用,不管您怎么想,我认为这是我该得的,我也没欠卫家什么,如果大娘容不下,我马上走”。 卫二姐一声惊呼,“那你得留了多少?” “呃,差不多有十一两,不过刚刚被二郎拿走了四两,又花了些,大约还剩五两”。 卫二姐再次惊呼,“这才多少天,你花了二两?主子也没你大方!” 我看向卫大娘,“大娘,您给个准话”。 卫大娘极其艰难的笑了笑,“你个姑娘家大晚上能走到哪里去,二郎,还不去做饭?” 卫二郎被罚做苦工,某人只好做陪,当然也就陪着,最多帮他烧烧火顺便取取暖。 “玉娘——”良久卫家小二郎缓缓开口,“对不起”。 我自嘲一笑,“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左右不是我的家人,她们怎么想我,喜不喜欢我,我都不在意”。 他咬唇,没有应话,我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招手,“二郎,过来”。 他依言走过来坐在柴禾上,我拉住他的手,“二郎,今天,你是不是觉得虽然对不住我,但你拿出银子帮你大哥解围是应该的?” 他不吭声,我笑了笑,“你没见你嫂子头上的簪子,至少也值五六两吧?她能拿不出四两银子?却让你大哥来逼你娘,你拿那点银子没关系,却让我陷入尴尬之中,于他们不过是体面一点,他们体面不体面——吁,你大哥体不体面自然比我尴不尴尬重要”。 “玉娘,不是,我会自己扛下来”。 “你自己扛下来有用?你娘她们早就认定了是我唆使你,会信?” “玉娘——” “做事要掂量轻重缓急,如果你娘你大哥快饿死了,我不赞成你拿出银子,那是我心狠,可这次你一个不忍心,帮的却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忙,你娘和你大哥绝不会有半分感激之心,一是责怪你藏私扯谎,二是怨恨我巧言迷惑你,只怕以后你娘再也不会心无芥蒂的对待我了”。 “玉娘——” 我捏捏他的脸,“好了,你还小,偶尔做错事在所难免,以后注意就是”。 某娃脸皮极薄,被我捏了一下,层层绯色慢慢从耳根处蔓延开来,我看的色心大起,凑过去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某娃大受惊吓,顺着柴禾堆滚到地上,狼狈不堪。 我郁闷之极的揉着自己的脸,好吧,果然还是没那张美人皮相好用啊。 第二十六话 响步铃 新娘子第三天回门后,卫家母子几人全都回去做活了,只留下新娘子和卫二郎宝宝,以及闲人我。 天冷了,某人自然不屑每天冻个半死去卖那点东西,奈何还要做样子给卫家人看,只好顶着寒风去蹲点。 “玉娘——” 我讶,“大仙您也爱上了欲言又止这一套?” 他默了默,“我们,什么时候再画一套?” “那个不急,多了就滥,卖不上价”。 他看看天,“先画着放着也好,也找个由头,省得你天天在这吹风”。 我想想,点头,却不想他依旧在旁边杵着,不耐烦了,“你有事一块说完行不行?” 他正要开口,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跑了过来,“东方先生?我家掌柜的请你看相”。 他跟着去了,我转眼看去,却是一个胖乎乎的老头,慈眉善目的,正用帕子擦着眼睛,当下不感兴趣的转过脸,不想过一会却有一阵哭声传来,扭头看去,却是那老头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一叠声的要东方神棍帮他,东方神棍则面色尴尬的劝着。 某人感兴趣了,决定去听个墙角,当然,此时的某人完全忘了好奇心害死猫的古训。 “……大仙啊,您一定要帮帮老头子啊,我家主子就那么一个小姐,这都找了三年了都没找到,大仙您是大仙,随便作个法找到我家小姐,老头子给您磕头了!” 某人兴味更大,挑眉似笑非笑看着东方神棍,他没好气瞪了我一眼,俯身去扶那胖老头,“老人家快起来,东方虽通些面相之术,于这寻人实在是爱莫能助——” 那老头却根本听不进去,一口咬定他能帮上忙,呼天抢地的,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东方神棍脸也越来越苦,然后终于看到了某个池鱼,“玉娘,帮我劝劝老人家”。 某人立即后退一步,关我什么事? 那老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我,然后一声嚎啕半途掐断,浑浊的双眼发出诡异的光芒,“小姐啊,老奴终于找到小姐了!是夫人在天有灵啊!” 我呆,这又是什么戏码,一个小厮上前将老头抱住,赔着笑,“小娘子恕罪,我家掌柜年纪大了,这几年又因为小姐的事耗尽了心思,看到年纪差不多的就逮着叫小姐,小娘子恕罪”。 我松了口气,那小厮赔着笑将老头拖走了,老头还一路嚎啕着,“你们这群天杀的杀才,那是小姐啊,我的小姐啊,小小年纪就吃那样的苦头,你们这群杀才还敢装着不认识,啊,我要杀了你们……” 我莫名有些心酸,这样的忠诚,也只有在这古代才有吧? 某人耸耸肩,转身往回走,不想一回头就发现卫家二郎面色雪白的看着我,身子微微发抖,见我回头,三两步到了跟前,握住我的手,“玉娘——” “怎么了?” “我——怕——” “怕什么?” 他双手猛地一用力,声音微带哽咽,“怕他说的是真的,玉娘,我怕——” 我怔怔看着他眸中的水光,看着看着突然发觉自己的眼睛也开始发潮,低下头,“怎会?我只是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不是你们想的什么小姐”。 他亦低下头,看着我的手半晌,胳膊动了动,袖子里的东西就滑到了我手心,我讶然抬头,他却已放开我,极快的回了摊子后坐下,我拿起手心的东西仔细看了看,然后到他身边坐下,“这是什么?手链?” “是——是,响步铃,你梳双丫髻时可以戴着”。 我右手微缩,将那对响步铃紧紧攥在手里,第一次开始审视我面前的小小少年,才十二岁的小小少年…… 第二天,三人窝在东方神棍的小屋里商讨了半天,将主题基本确定下来,第三天卫二郎就独自去了东方神棍家,某人则坐在床上用功。 卫家二郎的聪颖好学让我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又借了本《论语》比照着两本书努力认字,生怕过不了几天我只能跟他说其实某人乃半文盲一只。 此时小篆还通行,但官吏为方便一般都是使用隶书体,隶书隶书,最原始的意思就是官吏抄写文书所用的文字,隶书虽与现代的繁体简体字有所区别,但某人七蒙八猜,加上对书上内容的熟悉,也基本上能认识,不过再重温一遍识字过程自是无聊,我只好用故事牢牢套住宝宝陪我,偶尔做夫子样压迫他读书认字,这天卫二郎回来时我正在教宝宝念《黍离》,见了他不由奇道,“今天怎么那么早?”好吧,勤奋的某只要不是天天得干活,某人肚子里的墨水早就干了。 “外头下雪了”。 “下雪了啊,怪不得这么冷”。 他将手中拎着的东西递给我,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我看嫂子用着,也给你买了一个”。 我接过滚烫的篮子状的东西,“这,是暖炉?” 他点头,“凉了就让宝宝帮你换点柴灰,柴火足够”。 我感激一笑,“谢谢”。 “不用——” 好吧,小男生又有害羞的迹象,我体贴的换了个话题,“二郎,我正在教宝宝《黍离》,你也来吧”。 当夫子最大的成就莫过于收到的学生又聪明又勤奋又听话,卫家二郎无疑是众多夫子梦寐以求的理想学生,而某宝贝虽属于打酱油性质的,但胜在天资聪颖又整天无聊,竟也马马虎虎跟上了自家小舅舅的进度,所以在某两只低声吟诵“彼黍离离”时,某人的笑容是既欣慰又骄傲的,其满足感无异于农民伯伯看到自家茁壮成长的小西瓜。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某人满意看着自家高足秀气微蹙的眉头,小心思开始邪恶起来…… “哟,这还未出阁的姑娘可得注意着,日后嫁不出去,不是要赖在卫家吃白饭吃一辈子?” 我抬起头眯起眼睛,好吧,我承认这样我抱着宝宝坐在床上,二郎坐在床边低头紧紧盯着我膝头的唯一一本教科书,的确不合古代乱七八糟的规矩,但,怎么也轮不到您老教训不是? 卫二郎猛地回过神来,这娃可怜啊,好学心太强,刚刚根本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妥,被周秀娘一说,立即烫了屁屁般弹了起来,“嫂子教训的是,二郎日后一定注意”。 周秀娘哼了一声,“二郎,论理我刚进门,不该多嘴,可卫家虽是小户人家,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传出去丢脸的可是卫家”。 “嫂子教训的是”。 周秀娘再度哼了一声,“这读书是主子们要做大官才读的,咱们这样的人家读了也没用,把你的心思放在正经地儿,别跟着不学好”。 问题牵涉到小二郎的“恩师”,小二郎总算给面子的没继续说“嫂子教训的是”,垂着头不发一言。 宝宝不高兴了,正要开口,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嫂子说的正经地儿,难道就是学着怎么给人做奴才?” “奴才也比在人家讨饭吃的乞丐强!” 呃,果然吃人家嘴软啊,某人的长篇大论被这句话堵在了嗓子眼,憋的半死。 “玉娘不是乞丐!” 周秀娘哼了一声,“没爹养的小野种,二郎,去做饭!” 卫家不但宝宝,卫大郎卫二郎卫三郎卫大姐卫二姐也都是没爹养的,这句话打击范围太广,小二郎变了脸色,我翻身下床就要反击,不想她已一甩手出了房,我一寄人篱下的,自然不好追出去跟她吵,气愤之下一掌打到椅背上,爆出一句粗口,“靠!” “哗啦”一声,椅背应声而碎,我目瞪口呆,美人我已化为泼妇一枚不错,但要不要这么暴力啊! 余下那两只也傻了眼,我艰难开口,“二郎,我不是故意的,我会赔个新的给——” 宝宝一声高呼打断我,“玉娘,你好厉害!” 我怔了怔,这才发觉到不寻常,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再大的傻力气也不会一巴掌拍碎椅背吧? “玉娘,教我,教我!” “呃——”我再度看了看可媲美鸡爪子的右手,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内力?某人走狗屎运,捡了个武林高手的身子? “玉娘——” 我咧了咧嘴,目光投到了下一张椅子,卫二郎急忙开口,“玉娘,你重新找个东西劈”。 我回过神来,看向某变身为凳子的椅子,这被周秀娘知道了又是一场饥荒,“不如,我们毁尸灭迹?” 卫二郎怔,我一脚踹了上去,凳子文风不动,是某的内力只够劈碎椅背,还是如段大帅哥的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 我开始回想刚刚的义愤填膺,深吸一口气,再度狠狠一脚踹了下去,“哗啦”一声,毁尸灭迹行动胜利完成! 卫家二郎呆住了,卫家宝贝沸腾了,某人,呃,被自己吓到了。 “二郎,你们在搞什么?” 卫二郎元神归壳,“没什么,我这就去做饭!” 我果断拿起几段断木藏进衣摆下,“快,正好拿去当柴火烧,被周秀娘发现就死定了”。 日后的日后,我无数次忏悔自己此时的行为,卫家小二郎多纯粹多淳朴一孩子,日后那么多花花肠子,难保不是我给污染的,而这次的毁尸灭迹活动正是第一步…… 第二十七话 颜如玉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意思就是说知识改变命运,如果不想一辈子吃苦受穷供人奴役,首先就要读书,诗书读好了自然就会有个好前程……” 我侃侃而谈一大堆,怕的自然就是周秀娘的读书无用论影响卫家二郎的意志,顺便冷却冷却卫家宝贝因某人一脚踹碎了椅子而无比高涨的习武热情。 等甥舅俩读熟了,卫家二郎不好意思问道,“颜如玉,就是玉娘的名字?” “我的不是那个颜,而是言语的言,我——爹说,男人自然希望自己的妻子越美越好,大多数女子却都不能用美颜如玉来形容,就算是美人也经不住岁月的侵蚀,所谓何言颜如玉,即便是颜色似玉也终有老去的一天,不如腹有诗书气自华,即便不漂亮即便年老,也挡不住骨子里的优雅**之态——” 眼见小二郎墨玉般的眸子滴溜溜的在某人身上直打转,某人罕见的脸红了,“不用看了,我还没达到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境界,以后书看多了自然就有了”。 小二郎脸也红了,呐呐不知该如何开口,宝宝看看我再看看他家舅舅很是疑惑,“玉娘,什么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呃,就是说你即使长的不好看,读的书多了,也就变的好看了,所谓气质高华,能让人乍一见你就觉得眼前一亮,跟别人不同”。 小家伙想了想,点头肯定道,“玉娘就是这样!” 某人纠结了,虽然女人大多数都宣称自己更喜欢“腹有诗书气自华”,但更想听到别人称赞的明显是“美颜如玉”的说…… 等两人开始习字,某又开始习惯性的神游物外—— “玉娘——玉娘——” 某神游的人归位,“呃,有事?” “你,在想什么?” “你说会不会我主家已经放弃找我了?” “玉娘——” 某人转移话题,“赵大郎的娘亲怎么样了?” “说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不如我们去给她送点吃的?” 小二郎迟疑,“嫂子知道了——” “我又没花她的钱——”我咬住舌头,好吧,似乎目前看来某还是无产业人士一枚。 宝宝不乐意了,“玉娘,不许去,他娘骂我!” “可是赵大郎对宝宝很好啊”。 小家伙哼了一声,“就是不许去”。 我失笑,“好,宝宝说不去就不去”。 小家伙脸上又浮出每每我妥协时那种极度别扭的欢喜,好吧,某人又开始手痒了。 “玉娘,你是要——” 我叹气,“这时代女人安身立命太难,赵大郎憨厚老实,他娘一去在这也就没什么羁绊了,说不定还能帮上我的忙,总是知根知底的人好一些”。 他急急开口,“玉娘,嫂子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是放不放心上的问题,”我抬眸看向面前的清隽少年,想着自己近日若有似无对其思想言行的影响矫正,才十二岁啊,谁知道会不会长成我希望的样子,即便长成了谁知道会不会便宜给了别人,养成系这东西,风险太大啊,倾注的是心血,是青春,若无一生做回报,某人这样的狭隘心胸还真是接受不了啊! 小二郎在我专注的目光中,脸慢慢红了,不自在的垂下头,“在看什么?” 我叹气,“颜如玉,眸含光,翩翩少年妙无双,不知道我家二郎将来又会便宜给了谁啊!” 他绯红的脸顿时涨的通红,慌张站了起来,砚台打翻了都没想到去管,匆匆丢下一句去烧水落荒而逃。 宝宝讶道,“舅舅怎么了?” 某人淡定无比的去捡砚台,“他渴的急了”。 剑法,说起来神奇,某却也是会耍那么一套两套的,比如,呃,太极剑,晚上,等周秀娘进了房,某三只偷偷栓上房门,挪开桌椅,某人拿着一支枯树枝一遍又一遍的练起了太极剑,由慢转快又由慢转快再忽快忽慢再乱打一气,却怎么也没书上说的体内有一股热流暖流的随着意念游走,终于某人累了,泄气的扔下树枝,转眼却见到另两双眼熠熠生辉,颇似某种每逢月圆必对月长嚎的生物。 “玉娘,好厉害!” 呃,我怎么没看到厉害在哪? 某宝贝三句不离本行,“教我!” “宝宝,这套剑法只能修身养性,强身健体,要一脚踹碎椅子学的应该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我不记得了,已经很长时间没学了,以前太小,学过的也忘了”。 某娃极度失望的啊了一声,我好笑的一拍他的脑袋,“臭小子,真是功利!强身健体,修身养性有什么不好了,二郎,你有空就跟我学学”。 “嗯”。 某宝贝立即宣布,“我也要学!” 我再度拍了拍他脑袋,“臭小子,武夫有什么好的,好好修身养性,长大了做个文采**的翩翩佳公子,到时候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姑娘呢!” 某娃不屑,“我要娶的是你,迷倒别人有什么用?” 好吧,某色女又开始手痒了。 第二十八话 失窃 等到第十天上,《长安浮华录》第二册大功告成,东方神棍却显然心事重重,张了几次嘴都开不了口,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东方神棍,你有话就说,这样藏着掖着不累?” 他转眼去看窗外,“我——我给皇上上书了——” “所以?” “皇上很赏识我的才华,许了我个官职,年后我就要上任了”。 “年后?这么快?” “已经是慢的了——” 我一拍手,“那可不行,你走前一定要负责帮我们把这幅画卖出去,二郎太小,镇不住场面”。 他默了一会,“其实,我是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 我讶住,随即笑了,“您老别开玩笑,转眼您就是官老爷了,我跟着去给您当丫鬟?” “不是——” 我转眼去看卫二郎,“二郎,我有点冷了,回去吧”。 卫二郎朝东方神棍一礼,跟上我的脚步,我走了几步又停住,“对了,这几天我让二郎多过来跟你学学,你马上就是官老爷了,可千万不要藏私断了我们的生路啊!”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门口,我顿住步子,“二郎,我刚刚说的事你上点心,不但是他的技法,还有神态着色,各种细节问题都不可小视,被人看出不是同一人所画,我们这一条路就算是断了”。 他嗯了一声,我伸手拂了拂他耳边的碎雪,“这段时间辛苦些,不过也不需要太心急,天无绝人之路”。 “嗯,我知道”。 我叹了一声,“天越来越冷了,明儿我帮你买一件带兜帽的披风可好,凉着头伤了脑子可没处哭去”。 “不用,我没事——” 我又叹了一声,转身往里走去,隐隐看见卫大娘屋里有人影,以为是小家伙回来了,推开门,“宝宝——” “啊——” 我疑惑,“嫂子?” “我,来找剪子,做针线时弄坏了剪子”。 “噢,找到了没有?” “没有,娘也不知道将剪子放到哪了,我再去别处找找”。 周秀娘慌慌张张出了门,我疑惑打量了她一眼也就没放在心上,转身进了卫二郎的屋,“二郎,你先画一会,我去叫宝宝回家,等我回来一起做饭”。 他摇头,“天晚了,我陪你一起”。 吃过饭,卫二郎洗好碗筷点上油灯,我不赞成道,“这灯伤眼睛,也不在乎这一会工夫,明天再画”。 “我只画一会,今天东方先生教了新画法,我练练手”。 我也只好随他,不想一觉睡醒,竟发现隔壁还亮着灯,天边没有月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遂披衣下床查看,灯下卫家二郎坐的笔直,哪怕再累再困他也从来都是坐的笔直,这是一种类似于灵魂上对于纸墨,对于读书习字的膜拜,我默默看了一会,轻轻敲了敲门,他起身开门一见我立时惊了,“玉娘,怎么起来了,快回去,小心冻着”。 我伸手去握他的手,唔,滚热,好吧,小家伙就是热血沸腾啊,“去睡,不然我生气了”。 他应了一声,看着我上了床方带上门回去了,隔壁的灯光很快灭了,我却再也睡不着,伸手去摸枕下,不想却摸了个空,心头一惊,又仔细摸了一遍,还是没有,正想摇醒小家伙问问他有没有拿着玩,突然想起傍晚周秀娘慌慌张张的神色,冷笑一声,伸手将小家伙揽进怀中,周秀娘么—— 响步铃,顾名思义,乃是缠于发髻间会随着走动响动的发饰,卫家二郎此时已经开始彰显他日**倜傥的潜质,那日卖**他得了六十两,除去给卫大娘的十两,还剩五十两,他竟然花了三十两去买了这对响步铃,被卫大娘知道估计能剥了他的皮。 而这样一对价值不菲的响步铃某人自然没胆子戴在头上的,只好放在枕下,睡觉的时候拿出来摸摸过过干瘾,不想—— 俗话说做贼心虚,第二天我们再出门时,周秀娘反常的没有冷言冷语,躲在房间没有出来,我低声将响步铃的事跟卫二郎说了一遍,他先是一呆,随即垂下头,“你放心,我定叫嫂子还给你”。 我冷笑,“吃进嘴的东西还有吐出来的道理?再说你去找她要,你反口一个问你从哪来的钱,你也被她捏的死死的,我定叫她原样给我吐出来,还半个字不敢多说”。 某人的法子很简单,托着东方神棍弄到了些蒙汗药,让周秀娘晚上睡的熟点,然后在她额头用朱砂写个贼字,然后看着对着好不容易将额头的字洗干净的周秀娘同学一脸惊讶的问,“大嫂,你在额头上写字做什么?” 她勉强镇定,“你胡说什么?” 我拉来宝宝,“宝宝,你看,你舅母头上是不是有个字?” 某娃点头,“我认识,是贼字,玉娘,她为什么要在头上写个贼字?是要做贼?” 周秀娘恼了,一巴掌甩过来,却被某人捉住手腕,“大嫂,有时间不如去把头上的贼字洗掉,就算要去做贼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的吧?” 她恨恨甩开手,果然去洗脸去了,刚洗好,卫二郎慢悠悠晃到跟前,问了个好,然后讶然指着她的额头道,“大嫂,你在额头上写个贼字做什么?” 周秀娘急了,“我头上真有字?” 卫二郎认真点头,“不信,大嫂可以去问别人”。 事实证明老实人骗起人来那是绝对有效果的,周秀娘一天都躲着没敢出门。 当天晚上,某人故伎重演,结果第二天周秀娘压根就没出门,连三餐都是卫二郎从门口递进去的。 第三天早上,某人的响步铃神奇的回到了原地,卫二郎紧紧绷着脸,“刚刚大嫂特意从我身边过了一下,见我没出声,差点没瘫倒”。 “小样,那点道行还想跟我斗?”某人很得瑟。 他将暖炉递给我,压了压被脚,“今天冷,别下床了,想吃什么让宝宝去买,宝宝,不许在床上乱动,冻着玉娘”。 小家伙点头,“舅舅放心,我会照顾玉娘的!” 卫二郎忍不住捏捏他的鼻子,朝我笑了笑,转身去了。 第二十九话 挑衅(一) “……那猴头摇身一变,竟变作了二郎真君的模样,一路往——” “哟,大小姐终于肯起床了?” 我顿了顿,依旧不紧不慢帮小东西揉着湿湿的头发。 “这两天洗一次头,三天洗一次澡的,主子们也没那么金贵,我家可经不得你这般折腾”。 小二郎跟在她后面,手上提了满手的东西,温声道,“嫂子,柴火都是从山上捡的,不费事”。 “你不怕捡的辛苦,我还怕烧损了我家锅灶!这什么人就得守什么人的本份!” 此时的我已经提前体会了日后的不得已,一家人啊,口舌之争在所难免,关键还打不能打骂不能骂,真伤着了也是一损俱损,所谓郎舅一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啊! “嫂子,刚买的东西放哪儿?我搬过去”。 某人注意力转移,指挥着小二郎摆放东西去了。 小东西愤愤不平,“周秀娘真讨厌!” “是啊,真讨厌呢,不过也就是个无知妇人,不跟她一般计较”。 “玉娘,我们跟舅舅搬出去住好不好?” “好当然好,但是我们三个都还没长大,光有银子是不行的,会被人欺负,长大了我们就搬出去”。 小东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刚刚讲到美猴王变成二郎真君,然后呢?” 我开始帮他冲洗头上的皂角,“宝宝,这个可不能让别人听去了哦,下次等没人的时候再讲好不好?” “嗯”。 “今天教的那篇《孟子》还记不记得?” “嗯,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 我一笑,“然后知——” 他跟上我的节奏,“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我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亲,“宝宝真棒!” 小家伙很是别扭的欢喜着,“舅舅,你忙完了?” “宝宝刚刚背的什么?” “《孟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玉娘上午刚刚教的”。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嗯,就是玉娘说苦难是一种财富”。 我拧干小家伙头发上的水,拿着一块干布慢慢擦着,“二郎,还剩了热水,你也洗一洗,今天太阳好,不冷”。 “不用了——” 我瞥了他一眼,“出去一趟沾了一身灰,不用?” 小二郎立即惭愧了,“我去打水”。 等小二郎打好水过来,我已经帮宝宝擦干头发,让他坐在避风处晒着。 小二郎见我又有代劳的意思,慌了,“嫂子在里面”。 我嗤笑,“你才多大的人,有什么好避讳的,再说,被人说也是我嫁不出去,你操什么心?” “玉娘,不是,不是——” 我搬了张矮凳坐到宝宝身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你自己洗吧,宝宝,教舅舅背那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小家伙很是得瑟,伏在我腿上,一句一句教了起来。 等卫二郎背会了,太阳已经西斜,我们三个的头发也都晒干了,我提出再复习一下昨天教的就去做饭。 小东西学的快,忘的也快,立即小声跟他舅舅求证昨天学的是什么,小二郎低声说了一遍。 我等他们交流完,拍手笑道,“我起个头,有狐——” 小甥舅俩异口同声,“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我点头赞许,“其实《诗经》所有诗篇都是可以吟唱的,比如这首《有狐》——” 我低声缓缓唱了起来,学会这首歌主要是因为成龙和王力宏的《大兵小将》,那哀美凄婉又**空灵的乐音至今尤在我耳边回荡。 “——心之忧矣,之子无服,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丫头,想不到你连唱曲也会”。 我定了定神,这才发现随着余音,卫家几人踏进了院子,好吧,其实二十一世纪的人都这样,什么都会一点,却又什么都不精,典型的浮躁心态啊! 周秀娘迎了出来,“娘,你可得管管,玉娘成天不做事也就罢了,还勾着二郎学这些歪路东西”。 二郎急忙否认,“不是,娘,玉娘在教我认字”。 卫大娘脸色缓了缓,“二郎认认字也是好的,以后能寻个体面点的差事”。 卫大郎点头赞成,“娘说的是,要是再学会了算账,做个账房先生一辈子就不用愁了,到哪都能找到事做”。 卫家众人的目光滴溜溜落到我身上,我头皮一阵阵发麻,这时候用的应该是算盘吧,貌似某人小时候二年级也学过一个学期,这会子早还给老师了,遂转移话题,“大娘,你们先坐,二郎,我们做饭去”。 三郎跟了上来,“玉娘,你教我唱那个曲子”。 第三十话 挑衅(二) 不得不说卫大郎娶周秀娘是个极度明智的选择,不说别的,光是饭菜的质量就大幅度提升,连碗筷也精美了不少。 今天是卫家大郎新婚后第一次回家,周秀娘很是用了一番心思,甚至将我们赶出厨房,亲自做了一道菜。 周秀娘显然很是得意,原料是她娘家送来的,菜是她亲手做的,好吧,不得意也不行的。 其实也很简单,不过是一道红烧带鱼,不过这年头海鱼太难得,稀奇罢了。 一碟子鱼很少,就那么几块,周秀娘亲手帮自家婆婆老公小姑子夹了一块后剩的就更少了。 某人自然对那东西不感兴趣,宝宝毕竟还小,不住的瞟几眼,也不知是好奇那是什么东西,还是单纯的想吃。 卫大郎赞起好来,三郎立即嚷着要吃,卫大娘慈爱的帮他夹了一块,于是小三郎也嚷起好来。 我虽心疼小东西,却也不好伸筷子帮他夹,慢慢的就开始神游起来,进行深奥的诸如人类群居本性之类的哲学思考。 “玉娘,你尝尝”。 我在他将鱼放到我碗里的一瞬间夹进了宝宝碗里,宝宝忙要拒绝,我拍拍他的头,“小孩子多吃鱼才聪明哦”。 某娃毕竟年纪小,禁不住**咬了一口,于是我笑的更加温柔。 “玉娘,你也吃”。 我摇头,“让舅舅吃”。 小家伙犹豫,我揉揉他的头发,“我不爱吃那个,让舅舅吃”。 周秀娘不爽了,“恐怕有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稀罕物事吧?” 我笑笑,有一勺没一勺的喝着碗里的汤。 “娘,你发现没有,二郎吃饭的样子——” 其时卫家二郎正规规矩矩的用勺子慢慢喝着汤,我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也因卫二姐的一句话放下勺子,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卫二姐格格笑了起来,“娘,瞧到了吧,这两个动作都一模一样”。 我瞥了一眼,发现卫家小二郎拿着帕子的右手尴尬的停在嘴角处,显然是在等我先放下。 “二郎,这女先生教念字就算了,难道还教怎么吃饭?” 好吧,小二郎又开始脸红了。 卫大郎开口,“玉娘吃饭的样子倒是跟主子们差不多”。 卫二姐也想起来了,“特别是刚刚吃一口皱一次眉头,然后放下勺子拿帕子擦嘴,真像!” 周秀娘冷哼,“学的再像有什么用,还不是奴才命”。 卫大郎咳了咳,“玉娘是见过世面的,二郎多学学也好,省得以后到主子家规矩还得重教”。 某怒,靠之,某是培养模范夫君的,难道是帮你培养怎么伺候人的? “玉娘,你家以前是做什么的?” 所以说不要低估劳动人民的智慧,看,被人家抓住小辫子了吧? “我爹认得几个字,在个大户人家做西席先生”。 卫大娘嗯了一声,似乎是接受了我这个解释,周秀娘再度冷哼,“西席先生的女儿,怪不得看人都是用眼尾子看的”。 卫大郎挂不住了,“秀娘,玉娘还小,知道什么”。 “还小?还小,二郎能被她迷成那样子?” 卫家二郎天资聪颖,性子温柔,品性和善,所以说其发展潜力无限,假以时日,必然是我心目中温柔体贴君子如玉的良人一枚,但迄今为止,由于在生父家备受凌虐,在母亲家还未完全融合,时时有遭到遗弃的隐忧,卫家二郎的温柔和善便成了怯懦的柔弱,所以在面对周秀娘的指派谩骂时,从来不敢反抗,最多也就是将我的罪名揽到自己头上,此时听周秀娘说的难听,担忧歉意的看了看我,从袖中摸出一块银子,“娘,这几日我在帮东方先生的忙,他给我的”。 这块银子不大,却也不小,大约有二三两的样子,一桌子人的目光顿时全部被吸引了过去,我似笑非笑睇了某二郎一眼,他别过目光。 卫大娘一叠声的感叹着,“我家二郎也出息了,这才多少天,又挣了这许多,真是老天保佑!” 周秀娘显然不满,“娘,现在是在说玉娘的事,她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在家里白吃白住算什么?” 卫大娘脸一沉,“大郎,管好你媳妇,二郎现在出息,别说一个白吃白住的玉娘,再加两个都没关系!” 周秀娘委委屈屈看向卫大郎,卫大郎起身,“我累了,回房”。 周秀娘眼珠子一转,忽地笑了,“娘,说的不错,二郎会挣钱,再多养几个也没关系,只是不知道他挣的钱到底去了哪?” 唔,不得不说周秀娘同学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一发现错误立即改变方针,朝卫家人感兴趣的方向发展,果然卫家人都来劲了。 周秀娘更加得瑟,“娘,你也管管二郎,他交给你就交那么一点点银子,那日我可是亲眼瞧见了他给玉娘买了一对响步铃,我看那成色手工,至少得值五十两!” 我摸出那对响步铃,挑眉一笑,“大嫂说的是这个?” 卫家人眼都直了,卫二姐一声惊呼,“快拿来我瞧瞧!” 某人很是爽快的递了过去,卫二姐啧啧叹了半天,又递给卫大娘,卫大娘看了看正准备开口,我掐住她的话头,“大娘有没有听说东方先生得了皇上的赏识,年后就要去当大官了!” 卫大娘点头,我讥讽一笑,“这是他赏我的,大嫂瞧着眼红,大可也去跟人家讨点赏赐!” 卫大郎咳了咳,起身就走,周秀娘刺道,“人家这么好的东西,说给你就给你了?” 我一叹,“是啊,说不定人家的意思是要纳我做小妾的,到时狗仗人势,大嫂今日这么给玉娘脸面,他日玉娘少不得也得奉还一二”。 她一颤,勉强哼了一声,追着卫大郎去了。 卫大娘将响步铃还给我,“好好收着,是好东西”。 我忽地一阵厌倦,推开饭碗,起身就走,卫二郎起身,“玉娘,穿上披风,外头风大”。 我勉强朝他笑笑,“宝宝,去帮我拿,我们去芳姐儿家串串门”。 第三十一话 天生我才 披风是某人卫大郎成亲某人摊牌后买的棉花和布托芳姐儿她娘做的,宽大厚重,能将某人和某宝贝裹的严严实实,小家伙靠在我心口,疑惑问道,“玉娘,你在伤心?” 我紧了紧胳膊,“没有,只是有点心烦,宝宝让我抱会儿就好了”。 小家伙乖乖嗯了一声,我紧紧抱着他,心头茫然一片,不知何时远处起了一阵悠扬的笛音,吹着不知名的曲子,典雅**,在这寒冷的冬夜却无端带上了些许凄清之意,我听着听着只觉身上越发冰寒起来,忍不住跺了跺脚,睡的迷迷糊糊的小家伙醒了,“玉娘,你冷?” “嗯”。 他伸手贴上我冰凉的脸,“我们回家”。 家啊,可惜那不是我的家—— 小家伙跳了下去,拉我起身,我忙制止,“别,我胳膊麻了,让我缓缓”。 “我帮你揉,”小家伙卖力的揉着,犹犹豫豫开口,“玉娘,舅舅说我长大了,不能老要你抱着”。 我噢了一声,他别过脸,别别扭扭叫了声玉娘,我挑眉,“怎么了?” “玉娘,我觉得舅舅说的对,可是,我喜欢你抱我”。 我失笑,伸头亲亲他的脸,“那有什么了,等宝宝长大了,再抱回来就是”。 “抱回来?” “嗯,现在是玉娘抱宝宝,等宝宝长大了,玉娘也老了,走不动路了,到时候就由宝宝抱玉娘可好?” 小家伙高兴了,连连点头,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细齿,萌的一塌糊涂,于是某色女又忍不住了,搂住某娃狠狠亲了几口才站了起来,“走吧”。 远处的笛音越发**起来,呜呜咽咽如**低泣,我听着听着心头忽地涌起一股很奇怪的渴望—— 此时的何某人远非他日的李玉娘可比,根本不知如何压抑自己的**,放开小东西的手,缓缓后退,双臂前伸,任由宽大的袖子遮住自己的手,此时笛音猛地拔高,我的右臂也随着笛音猛地甩向半空,双脚微微踮起,轻盈踏出…… “玉娘,跳的真好看!” 小家伙笑咯咯靠近,我怔怔看着自己弯曲到不可思议角度的右臂,一屁股坐到地上。 “玉娘!玉娘,你怎么了?” 远处的笛音再起,却转为欢快,仿若春天啁啾的百灵,我却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那,不是我在跳—— 我不知道是原主还住在这个身体内,还是只是一时触景伤情激发了这个身子的本能,寒风阵阵,我却浑身发烫,如果是前者,如果是前者…… “玉娘,你起来啊,玉娘——” “玉娘,你怎么了?”卫二郎身上寒气更重,也不知在暗处跟了多久,拉着我站了起来,刚放开,我又往下跌去,他赶紧扶住,慌了,“玉娘?” 我摇头,隐隐的恐惧狠狠揪着我的心,如果,如果…… “玉娘,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指腹粗糙的茧子刺痛了我的脸,我下意识后退,他的声音更加慌张,“玉娘,玉娘?” 我哽咽一声,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下巴抵上他肩膀,“我怕,怕,怕……” 直到最后卫二郎也没能问出某人怕的是什么,而某人压上这样的心事自然就郁郁寡欢起来,在这年味越来越浓的腊月格外显得冷清,终于,在某一天发觉宝宝竟小心翼翼的来讨某人欢心后,某人终于良心发现,勉强露了个笑,“你舅舅呢?” “去画画了”。 我噢了一声,“那我们去看看他”。 某人领着小家伙买了一包点心,一包麦芽糖直奔东方神棍的小屋,小屋内燃着一个大大火炉,烧的温暖如春,东方神棍拿着一册书简看着,卫二郎则比照着一卷绢布提笔在桌子上画着什么,见了我惊喜起身,“玉娘?” 东方神棍懒洋洋瞥了我一眼,“听说你不舒服,怎么了?” “没事,天冷,懒得下床,二郎学的怎么样了?” 他将手中的书简递给我,我坐下看了看,“你写的?不错,就是下笔虚浮了点”。 他轻嗤,“是二郎写的”。 我呆,“怎么可能?” 他来了兴致,慢悠悠晃到我身边,“说起来,你不是一直自负乃是他的启蒙恩师么,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看看不安的小二郎,“怎么可能?他再聪明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字练成这样,而且这分明是你的字迹,我认识”。 他摸了块麦芽糖放进嘴里,“你说的不错,字要写的好只能靠年复一年的苦练,我这手字从三岁起每天一个时辰雷打不动,直到不久前老头子走了才算勉强出师,他再聪明也没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字练成这样”。 我将书简扔到桌上,没好气白他一眼,“你闲着发慌是不是?” 他捡起书简徐徐在我面前展开,“可这几句话的确是他写的”。 某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怒了,“东方曼倩,你给我说清楚!” “唔,说清楚就是,他这几句话是照着我写的原样画的”。 我瞪大眼睛,毛线意思? “当时我见了也很惊讶,问他怎么做到的,他说就是照着我的写,很容易,就像他照着我的画画,画的一模一样,也很容易,可让他自己写自己画,他就完全不知所措”。 我眼睛瞪的更大,他叹气,“换句话说就是,他天生比别人多了一双巧手,这个巧字不仅巧在编筐子凳子上,更巧在写字画画上”。 我转眼愣愣去看卫二郎的手,很好看,但若说有什么特别,也就是修长了点,茧子多了点—— 他被我看的有点不好意思,手往后缩了缩,我一把抓住,狂喜着狠狠亲了几口,“早知道我家二郎手巧,没想到会巧到这种地步!” 他呆住,我攥着他的手揉捏着,“哈哈,这回不用愁以后没饭吃了!” “嗤!有什么好高兴的,他不过就是手巧了点,模仿能力比别人强了点,要来何用?撑死也不过一有辱斯文的造假高手”。 我翻个白眼,“只要能挣到钱,管什么有辱斯文?我又没指望他当什么大官”。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到东方大仙的痛处,某大仙暴走了,“这样的好苗子,照你那路子走,迟早得埋没了,我劝你最好别天天将那黄白之物挂在心里,鼠目寸光,害的却是他人!” 某人也暴走了,“我鼠目寸光?我害他?你东方大仙清高是因为有你那老头子,他有什么?吃不饱肚子怎么读书习字?穿不暖衣服会什么附庸风雅?你东方大仙往那一站就是个斯文知礼的读书人,他往那一站就是个替人打杂的小厮,你以为你比他好在哪里?不过就是你穿的比他好,身上的配饰比他好,连你这手不释卷的风雅名头也是因为你有书可握,而他却连书都买不起,要跟你借!” 东方大仙估计从没见过这么彪悍的泼妇,被骂的有点呆,卫二郎拉拉我的袖子,“玉娘,我怎么能跟东方先生比,别——” 我一把攥住他的领子将他往东方神棍面前送,“你自己看看,你哪里比不上他了?比他少念几年书,少写几年字?你十二,他二十二,十年后,难道你还比不上今天的他?” 卫二郎正要再说,某神棍突然一叹,“你说的对,十年后——谁又知道十年后?” 我讥讽一笑,“你不是活神仙么?博古通今,何况十年后?” 他挥挥手,“我累了,你们先回去”。 好吧,这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服从的气度,某人果然王婆了,这可不是多念几年书,多写几年字的问题啊! “玉娘,东方先生——” “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今天是我脾气暴躁了,”我深吐一口气,“他说的不错,你手巧聪明,这是上天厚待你,但你却不可以此为依仗,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学会的才是你自己的”。 好吧,某人因为自己的字拿不出手,也不好意思要求卫二郎,加上他又一直用水写字,差点埋没了一天才,多亏了东方神棍。 “我明白”。 我又吐了口气,“二郎,别听他有辱斯文那一套,将自己和家人照顾好才是重中之重”。 “嗯”。 “找时间把第二册卖出去,快年关了那东西好卖,价钱说不定还能再往上提一点”。 “嗯”。 我低头去看某娃,“宝宝,我们来背青青子衿”。 “青青子衿……” 几人手牵手低低诵读着古朴的诗句,那日的恐惧阴影如潮水般退去,日光晴好,岁月如斯—— 第三十二话 偷菜 年底据说在婆家守寡的卫大姐也回来了一趟,送了些年货,卫大姐不过二十五六,清秀的脸蛋,窈窕的身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好吧,又是一个美貌的卫家人,卫二姐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冷笑着对我说,“看吧,我卫家的,守不了多久的”。 我莫名其妙,“大姐年轻又漂亮,干嘛要守?” 卫二姐美眸在我身上转了几圈,格格笑了起来,“丫头,我喜欢你,留下给二郎做媳妇吧!” 我无语,因为宝宝,我对她相当有点意见,也不知道她感觉到没有,一直没心没肺的样子,这时候更是笑的率真,这卫家人还真是招人喜欢,厉害刻薄如卫二姐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天空飘着细细的雪花,我紧了紧披风,刚到门口,便见卫家二郎焦急在门口张望,见我回来了,松了口气,“到哪去了?怎么也不让宝宝陪着?” 我想卫家二郎潜意识里还是把我当成什么大家小姐的,从不放心我一个人出门,不是自己陪着就是让宝宝跟着。 “到赵大郎家去了,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他呆了呆,“你——” 他的话被掀帘子出房的周秀娘打断,“又勾搭上赵大郎了?” 我无谓耸肩,发髻上的响步铃叮当作响,甚是悦耳,于是周秀娘脸更黑了,卫二郎抬头直直盯着周秀娘,“大嫂新嫁,说话还是注意些的好”。 “哟,这没成家的小叔子竟然管到了嫂子头上,果然——” 周秀娘剩下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原因很简单,卫家小二郎微微勾起了嘴角—— 我揉揉眼睛,又看看不自觉后退的周秀娘,好吧,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杀气? “堵在这做什么?”周大娘手中端着两碟子菜,不满皱了皱眉,“秀娘,玉娘,怎么不去厨房帮忙?” 我点头,正要抬脚,卫二郎已挡到了前面,“娘,我去,宝宝,灌些热水来盯着玉娘喝几口”。 玩的满头汗的小家伙放下手里的陀螺,一溜烟进了厨房,周秀娘哼了一声,卫大娘眉头皱的更深,“二郎,你这是做什么?千金小姐也得下厨房”。 “娘,玉娘刚吹了半日冷风,猛然热着了,只怕又存了热毒,还是我来”。 卫二郎说的是前些日子某人发疯吹了半夜冷风,回来被热火一烤,第二天就遍身难受,大夫看了说是什么热毒,灌了好几天中药,苦的某人苦鼻子苦脸苦不堪言,直想寻个痛快算了。 周秀娘嗤,“真是金贵!就看有没有那个小姐命了”。 卫大娘没再开口,将碟子放到桌子上,转身进了厨房,卫二郎跟上,我接过宝宝端过来的热水慢慢抿着,小家伙提着暖炉去了厨房,不一会将热乎乎的暖炉塞到我膝头,“玉娘,舅舅说捂一会就要拿走,别熏着”。 借机逃避劳动的周秀娘同学又哼了一声,我皱皱眉,低头去问小家伙在玩什么,小家伙咯咯说了起来。 不一会小三郎也进来了,扬扬手中的陀螺,“小东西,轮到你了”。 “不玩了”。 “怎么不玩了?”小三郎偷偷瞟了一眼厨房,然后迅速用手拈了块肉放进嘴里。 我看着不由就露出了几分笑意,貌似某人小时候也经常和琢玉干这样的事啊!不想周秀娘却抄起针线篮中的竹尺狠狠抽上小三郎的手,“没规矩!” 小三郎呆了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娘,大嫂打我,娘!” 卫大娘擦着手慌张进了堂屋,“怎么了?” 卫三郎抽抽噎噎指着周秀娘,“大嫂用尺子打我,好疼!” 周秀娘那尺子打的不轻,小三郎白白胖胖的小手红了一片,卫大娘伸手帮他揉着,脸上便露出不悦来。 “是三郎不懂规矩,偷吃桌上的菜,小时偷针,大时——” “别说了!”卫大娘厉声打断她,摸出两个铜板给小三郎,“别哭了,去买糖吃”。 周秀娘气的脸色发青,“娘这意思是我打错了?” 卫大娘睬都没睬,又进了厨房,周秀娘自然不敢跟着找她吵,只狠狠去瞪卫三郎,卫三郎挑衅朝她扬扬手中的铜板,那嚣张的小模样配上脸上还没干的泪水,甚是喜感,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三郎恼了,转眼瞪过来,“你笑什么?” 我嘴角笑意不减,“我只是想起来我小时候也经常偷菜吃”。 他不感兴趣的撇撇嘴,“小东西,我有钱了,我们去买糖吃”。 小家伙很不屑,“不去”。 眼看小三郎又要发飙,某人赶紧摸出十来个铜板,“宝宝,跟小舅舅一起去,上次那个镜子糕你不是喜欢吃么?买几个跟小舅舅一起吃”。 小家伙纠结了,小三郎眨眨眼,然后伸出手,“我也要”。 所以某人一直说小三郎日后必定是个人才,他从头到尾加上今天也不过才见了我两次,就能理直气壮的找我要钱,唔,说不是人才都没人相信啊! 对于卫二郎这个小兄弟,某人自然不愿意交恶了,于是又摸出十来个铜板给他,叮嘱道,“留着慢慢花,明天可就没有了”。 他数了数,乐了,“小东西,我比你多三个”。 小家伙愤然瞪着自家小舅舅,我摸摸他的头,“宝宝乖,他是舅舅,自然要比你多,去玩吧”。 卫三郎扯着小家伙跑了,周秀娘冷哼一声,我懒得理她,放下杯子转身进房,拿起一册《论语》看了起来。 第三十三话 腊八 年底据说在婆家守寡的卫大姐也回来了一趟,送了些年货,卫大姐不过二十五六,清秀的脸蛋,窈窕的身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好吧,又是一个美貌的卫家人,卫二姐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冷笑着对我说,“看吧,我卫家的,守不了多久的”。 我莫名其妙,“大姐年轻又漂亮,干嘛要守?” 卫二姐美眸在我身上转了几圈,格格笑了起来,“丫头,我喜欢你,留下给二郎做媳妇吧!” 我无语,因为宝宝,我对她相当有点意见,也不知道她感觉到没有,一直没心没肺的样子,这时候更是笑的率真,这卫家人还真是招人喜欢,厉害刻薄如卫二姐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天空飘着细细的雪花,我紧了紧披风,刚到门口,便见卫家二郎焦急在门口张望,见我回来了,松了口气,“到哪去了?怎么也不让宝宝陪着?” 我想卫家二郎潜意识里还是把我当成什么大家小姐的,从不放心我一个人出门,不是自己陪着就是让宝宝跟着。 “到赵大郎家去了,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他呆了呆,“你——” 他的话被掀帘子出房的周秀娘打断,“又勾搭上赵大郎了?” 我无谓耸肩,发髻上的响步铃叮当作响,甚是悦耳,于是周秀娘脸更黑了,卫二郎抬头直直盯着周秀娘,“大嫂新嫁,说话还是注意些的好”。 “哟,这没成家的小叔子竟然管到了嫂子头上,果然——” 周秀娘剩下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原因很简单,卫家小二郎微微勾起了嘴角—— 我揉揉眼睛,又看看不自觉后退的周秀娘,好吧,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杀气? “堵在这做什么?”周大娘手中端着两碟子菜,不满皱了皱眉,“秀娘,玉娘,怎么不去厨房帮忙?” 我点头,正要抬脚,卫二郎已挡到了前面,“娘,我去,宝宝,灌些热水来盯着玉娘喝几口”。 玩的满头汗的小家伙放下手里的陀螺,一溜烟进了厨房,周秀娘哼了一声,卫大娘眉头皱的更深,“二郎,你这是做什么?千金小姐也得下厨房”。 “娘,玉娘刚吹了半日冷风,猛然热着了,只怕又存了热毒,还是我来”。 卫二郎说的是前些日子某人发疯吹了半夜冷风,回来被热火一烤,第二天就遍身难受,大夫看了说是什么热毒,灌了好几天中药,苦的某人苦鼻子苦脸苦不堪言,直想寻个痛快算了。 周秀娘嗤,“真是金贵!就看有没有那个小姐命了”。 卫大娘没再开口,将碟子放到桌子上,转身进了厨房,卫二郎跟上,我接过宝宝端过来的热水慢慢抿着,小家伙提着暖炉去了厨房,不一会将热乎乎的暖炉塞到我膝头,“玉娘,舅舅说捂一会就要拿走,别熏着”。 借机逃避劳动的周秀娘同学又哼了一声,我皱皱眉,低头去问小家伙在玩什么,小家伙咯咯说了起来。 不一会小三郎也进来了,扬扬手中的陀螺,“小东西,轮到你了”。 “不玩了”。 “怎么不玩了?”小三郎偷偷瞟了一眼厨房,然后迅速用手拈了块肉放进嘴里。 我看着不由就露出了几分笑意,貌似某人小时候也经常和琢玉干这样的事啊!不想周秀娘却抄起针线篮中的竹尺狠狠抽上小三郎的手,“没规矩!” 小三郎呆了呆,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娘,大嫂打我,娘!” 卫大娘擦着手慌张进了堂屋,“怎么了?” 卫三郎抽抽噎噎指着周秀娘,“大嫂用尺子打我,好疼!” 周秀娘那尺子打的不轻,小三郎白白胖胖的小手红了一片,卫大娘伸手帮他揉着,脸上便露出不悦来。 “是三郎不懂规矩,偷吃桌上的菜,小时偷针,大时——” “别说了!”卫大娘厉声打断她,摸出两个铜板给小三郎,“别哭了,去买糖吃”。 周秀娘气的脸色发青,“娘这意思是我打错了?” 卫大娘睬都没睬,又进了厨房,周秀娘自然不敢跟着找她吵,只狠狠去瞪卫三郎,卫三郎挑衅朝她扬扬手中的铜板,那嚣张的小模样配上脸上还没干的泪水,甚是喜感,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三郎恼了,转眼瞪过来,“你笑什么?” 我嘴角笑意不减,“我只是想起来我小时候也经常偷菜吃”。 他不感兴趣的撇撇嘴,“小东西,我有钱了,我们去买糖吃”。 小家伙很不屑,“不去”。 眼看小三郎又要发飙,某人赶紧摸出十来个铜板,“宝宝,跟小舅舅一起去,上次那个镜子糕你不是喜欢吃么?买几个跟小舅舅一起吃”。 小家伙纠结了,小三郎眨眨眼,然后伸出手,“我也要”。 所以某人一直说小三郎日后必定是个人才,他从头到尾加上今天也不过才见了我两次,就能理直气壮的找我要钱,唔,说不是人才都没人相信啊! 对于卫二郎这个小兄弟,某人自然不愿意交恶了,于是又摸出十来个铜板给他,叮嘱道,“留着慢慢花,明天可就没有了”。 他数了数,乐了,“小东西,我比你多三个”。 小家伙愤然瞪着自家小舅舅,我摸摸他的头,“宝宝乖,他是舅舅,自然要比你多,去玩吧”。 卫三郎扯着小家伙跑了,周秀娘冷哼一声,我懒得理她,放下杯子转身进房,拿起一册《论语》看了起来。 几个女人还算愉快的买好了布,一到家就开始赶工,这个某人自然是帮不上忙的,在一旁递递尺子针线打个杂。 卫大娘说钱是我的,要给我先做,我推辞了几句,见她坚持也就算了,卫二姐拿着尺子上下量了半天,然后狠狠拧上某人的腰,“这年轻就是好,腰又细又软,我可是再也比不上了”。 某人?辶耍?蓝?隳?范ㄕ馐悄昵岫?皇欠15?煌耆?难就菲?樱?p>  正在给卫二郎量尺寸的卫大娘没好气瞪了她一眼,“二郎这半年长高了不少,裤子也得另做,明天再去扯半匹布”。 “不用了,娘——” 卫大娘打断他,“你翻过年就十三了,没个体面像什么样子?” 卫二郎呐呐无言,卫大娘招呼,“玉娘,你在旁边好好学着,女儿家不会做针线怎么行?” 某人只好乖乖在旁边看着,周秀娘忽然开口,“娘,我做针线卖的钱都要全部上交,她凭什么留那么多钱自己用?娘你不要被她的小恩小惠收买了”。 卫二姐轻嗤,“你做针线?十天半个月一个帕子都绣不好,卖那两个钱你爱留着留着好了”。 周秀娘不理她,只盯着卫大娘,“娘你说句公道话”。 卫大娘沉着脸,“玉娘是我的侄女,你让我贪她的嫁妆钱?” 周秀娘轻嗤,“什么侄女?打量我不知道怎的?” 卫大娘的脸瞬时铁青,“大郎!你给我出来!” 卫大郎下午没事,在房间里睡觉,一听自家娘亲发火了,头发都没梳整齐就跑了出来,“娘,怎么了?” “怎么了?是你跟秀娘说玉娘不是我侄女儿?” 卫大郎呆了呆,期期艾艾开口,“我,一时,没注意”。 “一时没注意?你这是要害的你弟弟——”卫大娘戛然止住,气的直发抖,“给我滚到后院跪着去!” 卫大郎乖乖滚去跪着了,周秀娘不依不饶,“娘这回还有什么话说?” 卫大娘猛地站了起来,将尺子往桌子一拍,“我不管了,你们爱怎么闹怎么闹去!” 卫大娘一走,卫二姐得意了,吆喝道,“大郎,你也别跪了,好好管好你媳妇,让她别眼皮子浅天天盯着人家那几两银子,说出去丢的可是你的人”。 “你——” “你什么你?我说的不对?听说最近家里常闹贼,翻的乱七八糟,却愣是半点东西没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噢!” 周秀娘气的发抖,卫二姐一撩头发,嚷的更大声,“玉娘,这就是你不对了,把银子藏那么紧做什么?好歹也放几个铜板在外面,让那个贼心里也乐呵乐呵”。 “你——我哪里得罪你了?” 卫二姐脸色转冷,“你哪里得罪我了?实话告诉你,大郎娶你的彩礼钱,一半是二郎出的,另一半就是我的,不是你周家贪财,我能连一件新衣服都穿不起,连一块方巾都买不起?” 周秀娘语结,卫二姐站了起来,“玉娘,我们进房去做,跟贼坐一个屋,别自己身上也染上了贼味儿”。 第三十四话 砚台 我暗爽不已,扯着卫二郎进了屋,然后对卫二姐一竖大拇指,“厉害!” 卫二姐轻嗤,“就周秀娘那样,连我都斗不过,还敢盯着你?” 我嘻嘻一笑,“她盯着我自然是因为我好欺负,二姐可别会错了意”。 她再嗤,不再理我,我打开柜子,“二郎,趁着有时间练会字,让我瞧瞧——” “玉娘,怎么了?” 我快手快脚又将柜子翻了一遍,双手不自觉的颤抖着,“二——二郎——砚——” 他也是一惊,半跪到我身边,朝柜中看去,卫二姐见情况不对,也放下针线,“怎么了?” 我和卫二郎对视一眼,他勉强笑了笑,“也许一时忘了放到别处了,你再找找,我去问问宝宝和三郎有没有拿”。 卫二郎带着两个小家伙回来时,某人和卫二姐已经将能找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一见他慎重的神色,心下一凉,“没有?” 他缓缓摇头,卫二姐愤然,“肯定是周秀娘偷走了!” “大嫂拿那个没用——” 卫二姐冷哼,“没用?那砚台是读书人的东西,再没用也能换几十个铜板吧?”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二姐说的对,二郎,去让你大哥问问问——” 我说着就往下瘫,卫二姐赶紧搂住我的腰,“你没事吧?” 我勉强笑了笑,“二郎——” “宝宝,倒杯水给玉娘,玉娘,别急,我这就去问”。 古代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好,卫家兄弟虽压低了声音,某人也听的清清楚楚,卫大郎见卫二郎慎重,也着了意,回房去问周秀娘,夫妻两人越说越大声,周秀娘一口咬定没拿,吵到后来让卫大郎自己搜,卫大郎估计也是对自己媳妇的品行有所怀疑,当真去搜,不想却什么也没搜到,当下歉意了,轻声安慰着嚎啕大哭的周秀娘。 某人一杯热水下肚,也冷静了下来,那砚台昨晚卫二郎画画还用到了,到今天下午发现不见了,总共也就这么点时间,某人睡觉很轻,隔壁的卫二郎更警觉,不可能夜里遭了贼都没发现,今天是腊八,家家户户都很忙,除了下午有几人来送腊八粥就没进过别人,而那送腊八粥的人连院子都没进,不可能有机会,那就只有内贼了,而这个贼只有上午我去看赵大郎的空当和下午去买布的空当有机会下手—— “二郎,进来”。 卫二郎沉着脸进了房间,“玉娘,应该不是大嫂”。 我点头,“对了,下午我们出去买布,你在家做什么?” “家里还剩了些竹子,三郎闹着我给他编个蛐蛐笼子,又想着你说不定也喜欢就又给你编了一个,刚编好你们就回来了”。 呃,卫二郎同学,难道现在某人在你眼中已经跟卫三郎同学一个智商了?呃,这不是重点—— “也就是说,你一下午都在家?” “嗯,大哥在房里睡觉,绝对不会有人偷偷摸到家里”。 我沉吟,这时卫大娘回来了,不高兴问道,“这又在闹腾什么?” 周秀娘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嚎啕,“娘,你可得给我做主!玉娘冤枉我偷了她那什么砚台,连大郎二郎都帮着她欺负我,搜了我的房不够,还要搜我的身啊!” 周秀娘一唱三叹,我扶着小家伙出了房间,对周秀娘深深一福,“是玉娘冤枉大嫂了,大嫂大人有大量原谅玉娘这回”。 周秀娘得意了,“原谅你?你给了我什么好处叫我原谅你?” 我不理,又朝卫大娘一福,眼里泛出泪花,“大娘,玉娘也是情非得已,那砚台——是东方先生的师父所赠,东方先生说至少要值一百两,就这么没了,玉娘也是心急”。 卫大娘还没开口,周秀娘就急道,“什么砚台能值一百两?你当你那砚台是金子做的?” 我抹抹眼,“大哥是见过世面的,定然知道不说一百两,值几千两的砚台也多了去了”。 卫大娘疑惑看向卫大郎,卫大郎点头,“真正的好砚台,上万两也是有的,而且真正好的,有市无价,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卫大娘倒抽一口冷气,“你那砚台真的能值一百两?” “大娘不信去问二郎,二郎当时也是在的,东方先生说少说也得值一百两,要我好好存着当嫁妆,不说别的,那砚台上有个拇指头大小的铃铛,是纯金做的,我怕被人惦记上,特意要二郎找东西涂成黑的,想不到还是——” 某人将周秀娘那套一唱三叹学了个透,一边偷偷看周秀娘的脸色。 卫二郎开口,“娘,玉娘说的都是真的,光是那铃铛,也得值个十来两银子”。 卫大娘呆了呆,随即跺脚,“那么金贵的东西,你们是放在了哪?被人摸了去?” 卫二郎呐呐,“就放在娘床头的柜子里,玉娘说再好的东西也得用,这样随便放着,别人反而不知道是好东西,不会有人惦记——” 卫大娘一巴掌拍了过去,“不会有人惦记?现在是被鬼惦记去了?” 卫二姐也开始跺脚,“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家里平日没个把门的,那柜子更是连把锁都没有,丢了是你们活该!” 卫二郎偷偷瞟了我一眼,不敢开口,我自然也不敢多言,只在那抽抽搭搭哭个不停。 卫家几人商量了半天也没商量出对策来,也不敢张扬,只能日后偷偷留心了,当然某人跟小二郎晚上那是绝对没饭吃的,在某人饿的前胸贴后背时,卫二郎偷偷溜了进来,塞了个馒头给我,压低声音,“玉娘,别伤心了,我今天看了大嫂的脸色,那砚台多半是她拿走了,又卖掉了”。 唔,我家小西瓜终于长大了! 他见我不吭声,急了,抓住我的手,“真的,玉娘,你信我,一会我把娘二姐大哥他们全部支走,大嫂肯定要去找买她东西的人,我在后面跟着肯定能把砚台找回来”。 我吐了口气,捏捏他的脸,“我家二郎真聪明!” 小二郎顿时涨红了脸,“你——你是故意的?” “当然,这招叫引蛇出洞,记好了”。 他默然无语,估计又在腹诽某人是说胡话的行家。 “你准备怎么支走你娘他们?” “我跟他们说今天下午的时候有几个人在我家院子旁边转过,他们已经答应吃过饭去串门,打探打探”。 某人再度拧上他的脸,“我家二郎越来越聪明了!” 第三十五话 神棍他师父 饭后卫家众人果然都出去了,某人打发小三郎和小家伙去芳姐儿家玩,自己跟着卫二郎出了门,然后又隐了回去,果然不一会周秀娘就偷偷摸摸出了门,掩着脸一路疾奔。 周秀娘的目的地很明确,乃是那天卫二郎说卖画却吃不饱的吴先生租的小茅屋。 古代识字的人很少,特别是在这科举还没有产生的年代,一般都是贵族的特权,民间识字的凤毛麟角,这吴先生据说原本也是个官宦人家的子弟,不知道为什么败落了,流落到了这里,虽然能靠卖个画写个字挣几个钱勉强混个温饱,却穷的叮当响,房子不说了,连媳妇都娶不起,周秀娘把砚台卖给他,能卖多少钱? “钱还给你,把砚台还我!” 某人默默数了数,十个铜板,好吧,东方神棍家的老头子知道了会不会吐血身亡? 吴先生那浑浊的眼一瞪,“什么还你?你卖给我,得了钱,又想拿回去?天下有这么好的事?” 周秀娘气结,“你到底还不还我?” “你情我愿,告到皇帝那儿也是我占着理!” 周秀娘骂了一番,见他油盐不进,开始动手,那吴先生四十出头,虽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不会比不过一个女人,不一会周秀娘就落在了下风,周秀娘自己也发觉了,又吃了几个暗亏,当下不要命的扑了过去,两人厮打起来。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两人打的起劲,另两人毫不费力的摸了进去,其中心黑手辣的那个狠狠的给了那吴先生一记闷棍,然后朝呆住的周秀娘同学阴险一笑,“真是不好意思,坏了大嫂跟吴先生的好事了”。 周秀娘一听就爆发了,“你说什么——” 我悠悠打断她,“哟,大嫂这衣不蔽体钗横发乱的跟个野男人在地上滚,还需要我说什么?” 周秀娘呆了呆,就要朝我扑来,我挥挥棍子,“大嫂小心着些,这棍子它可不长眼睛”。 周秀娘眸中的疯狂之色慢慢褪去,留下无边的恐慌,噗通跪了下去,“玉娘,你饶了我这次,饶了我!” 我伸手探了探晕过去的吴先生的鼻息,话说杀人越货这种事干多了,果然是会习惯的,“大嫂,这我很难做啊,你这样不贞不洁的,大郎不休了你,二郎也跟着丢脸啊!” 周秀娘已经完全没了主意,只知道砰砰的磕着头,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卫二郎不忍了,“玉娘——” 我悠悠一叹,“哎,我这个人就是心软,这回就算了,但你也要记住,你有个把柄在我手里捏着,以后要做什么事先可得惦量好了”。 周秀娘吐了口浊气,瘫倒在地,我接过卫二郎递过来的砚台,检查了下袖进袖子里,转身出门,走了几步发现周秀娘竟然一直跟着,讶了,“大嫂这是什么意思?” 她呆滞的看着我,某人是真的心软了,这个时代的女人有太多的束缚,泼辣如周秀娘被我捏住了贞洁这个名头也没了六神。 “大嫂还是清理下自己再回去,再好好想个借口应付大哥,别自己露了馅倒是恨上了我”。 “玉娘——玉娘?” 我抬头笑了笑,他也笑了笑,满是无奈,起身去拿抹布,“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我看着溢的满桌都是的墨汁尴尬一笑,“没什么”。 他伸手拨了拨砚台上的铃铛,“幸亏那吴先生不知道这是好东西”。 我托起下巴,“二郎,我觉得东方曼倩的师父很奇怪”。 他点头,“他一个劲的骂东方先生笨,又不肯说他笨在哪,后来又莫名其妙送了这个砚台给你”。 “你说这能值多少钱?” “看东方先生的样子,至少也得,三百两吧——” 我跟着去拨那铃铛,“这下好了,周秀娘彻底安分了,你娘她们就算为了这嫁妆也会好好待我”。 他仔细而缓慢的擦着桌子,耳边却慢慢泛起绯色,某人看的兴致勃勃。 “二郎,玉娘——” 小二郎一惊,小脸更红,“对了,我是来叫你吃饭的”。 某人擦擦嘴,这小半年来,因为伙食的极大改善,小二郎不但抽长了不少,脸也慢慢张开了,更重要的是肤色也变得细腻白皙,唔,某家小二郎虽离美人还远,却也勉勉强强能算得个小家碧玉了。 那边卫二姐已经推开了门,第一千零一次心疼开口,“一百两的东西你们就这样拿着玩,不怕遭雷劈?” 我懒懒一笑,“二姐若不怕人家惦记,大可再喊大声点”。 她没好气白了我一眼,“惦记也是你的东西,跟我什么关系?” “可人家谋财的时候都喜欢来个害命,说不定还喜欢干干灭口的事,二姐,关系大着哪”。 她更没好气,“得,说不过你们读书人,快出来吃饭”。 鉴于周秀娘同学最近很乖,卫家的团圆饭吃的很是融洽,吃过饭所有人回屋换新衣裳,然后小辈给长辈拜年,唔,这拜年可是来真的,地上垫着草垫子,结结实实磕三个响头。 某人对磕头那套实在是抵触,装着没动弹,卫家众人也就装着没发现,好不容易等拜完年,小三郎飞奔到某人面前,“玉娘,压岁钱!” 我递了个荷包给他,他打开翻出里面的银锞子,立时双眼发光,甜甜一笑,“谢谢玉娘!” 又向卫二郎伸出手,“二哥,压岁钱”。 卫二郎就低调多了,给了他一个布袋,沉甸甸的,卫三郎打开看了看,委屈了,“二哥,我要银锞子”。 卫二姐一拍他的头,“待会你就知道你二哥是真心疼你了”。 卫二郎原样给了小东西一个布袋子,我伸手将他搂到身边,“宝宝跟我说是想要银子还是铜板?” 小家伙抱住我的脖子,委屈无比,“我晚上要跟你睡”。 我哑然,随即哈哈笑了起来,狠狠一口亲上他的脸蛋,“怎么?你舅舅跟小舅舅不好?” “小舅舅踢被子,还老用腿压我身上!” 我努力黑着脸,“三郎,你欺负我们家宝宝?” 小三郎悲愤了,“他也压我,还使劲推我,昨天推的我狠狠撞到墙上去了,他还敢说我!” 一屋子人都笑了,我摸摸他的头,“今儿要守岁,你们都不许睡,大哥说不了二哥”。 小三郎哼了一声,我将另一个荷包塞到宝宝怀里,亲亲他的脸,“愿我们的宝贝儿岁岁平安”。 小家伙别扭的欢喜着,我招手,“舅舅快来亲亲我们宝贝”。 卫二郎略略迟疑,缓缓靠近,唇贴了贴他的额头,柔声开口,“宝宝要快点长大”。 某人不满了,“什么叫快点长大?” “啊——” 卫二姐酸溜溜开口,“丫头,我这做娘的还没动,你着什么急?” 我一笑,低低在小家伙耳边说了几句,放下他,他翻出荷包塞到他娘手里,极快的跑回我身边,“玉娘,我们去爆竹,舅舅找了好多竹子”。 说着拉着我就跑,小三郎急忙跟上,“我也去”。 第三十六话 除夕 此时的小老百姓们自然是买不起爆竹的,因此多按远古的习俗,拿着竹子脸盘乱敲,以期吓走一年一度的怪物夕,所以年三十也叫除夕,某宝贝拉着我干的就是这样的事。 某人开始觉得这样的事不是一般二般的傻,渐渐却被人群的热情和周围的氛围感染了,带着两个小家伙玩的哈皮无比,等回了屋子,几个人都累的直喘气。 卫家人围着两盏油灯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只少了个卫大郎,听说是去别家串门了,卫二郎一见我们放下笔,迎了出来,伸手摸摸小家伙的后背,“跑的一身汗,快过来喝点水”。 小家伙玩的高兴没觉得,这时候却觉得热了要脱袄子,卫二郎忙止住,“别伤了风,三郎,你也不准脱,都过来喝点水”。 卫大娘停了针线,揉揉腰,“大郎还没回来?” “嗯,离子时还早,大哥回来也无趣”。 卫大娘不满,“什么无趣,一家子人守岁,要什么趣?” 周秀娘立即站了起来,“我去叫他回来”。 周秀娘一出门,卫二姐就冷笑着开口,“巴不得娘一声的,男儿家出去玩一会怎么了?” “你少说一句!”卫大娘没什么诚意的训了一句,转眼朝我看来,“玉娘,读书的事我也不懂,你跟我说说二郎读的怎么样了?” “呃——二郎学的快,怎么样了——这我也不清楚,我没见过其他的读书人”。 卫大娘叹了一声,“我就瞧着他那字写的倒是好看,跟画里的一样”。 某人立即附和,“他字写的好,我都比不上”。 卫大娘很是欣慰的笑了,又忽然想起一件事,“三郎,你二哥和玉娘姐姐给你的压岁钱呢?” 三郎翻了出来,卫大娘很不客气的拿走了那个荷包,一点他的脑门,“你给我小心着点,弄丢了要你的命!” 小三郎傻眼,卫二姐跟着一点他的脑门,“现在知道还是你二哥对你好了吧?” 又拿起笔的卫二郎笑了,“玉娘,你过来帮我看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某人讲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时,卫大郎夫妻回来了,卫二姐揉揉脑门,“你赶快歇歇,说的我脑仁子疼”。 我飞快做个总结,“意思就是说先修身而后能齐家而后能治国,而后才能平天下,从自己做起,从身边做起,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卫二姐笑骂,“你还来劲了,什么扫天下,你有本事把这三间屋子扫干净了我就服你!” 呃,卫二姐您这是鄙视某人这大内扫地宫女的专业水准么? 卫二郎笑着开口,“宝宝,去帮你大舅舅倒点水暖暖身子”。 小家伙听话的去了,卫大郎到卫二郎身边坐下,“二郎倒真有些像做学问的人了”。 “哪里,大哥谬赞了”。 大郎愣住,显然是没听懂谬赞两个字,卫二郎咳了咳,“娘,不是说还要包饺子么?到时候了没有?” “昨晚没事,跟你二姐包好了,二姐你别打岔,误了二郎读书”。 卫二姐撇嘴,我放下书简,“你自己再看看,二姐,我刚刚出门瞧见孙老头家那个小媳妇了,穿的那叫一个花枝招展,还在头发上别了一支红梅花,真好看!” 卫二姐不屑,“她别上牡丹花也没用,就她那个塌鼻子小眼睛,穿什么都是浪费!” 两个长舌妇你说一句某人腰圆如水桶,我说一句某人大脸堪比脸盘,说的唾沫横飞,某个不知什么时候蹭过来的小娃娃早在我怀中睡的香甜无比,直到外面再度喧哗起来,我下意识将小家伙往怀中带了带,捂住他的耳朵。 卫二姐不满了,“男娃子哪有娇惯成这样的?一点爆竹声就能吓着他?” “呃,我是怕吵醒他”。 卫二郎放下笔,“要起来吃饺子的,你也抱累了,给我”。 卫二郎接过某娃,晃醒他,“宝宝,起来了”。 小家伙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卫二郎失笑,捏住他的鼻子,好吧,不得不说卫家二郎在某人的良好影响下,性子越来越活泼了。 小家伙张开嘴,于是某恶劣的小舅舅又捂住他的嘴,好吧,宝贝儿,乃节哀! 在某人为某家宝贝默哀时,卫大娘也叫醒了三郎,招呼着卫二姐去做饺子,我也跟了上去,这样一来,周秀娘也不好意思在原地待着进了厨房。 卫大娘先煮了一锅,盛了满满一大碗,用另一只碗扣住,“二郎,去送给东方先生,他一个人怕是懒得做的”。 卫二郎应了一声,抱着碗出去了,大约一刻钟后又回来,“娘,东方先生说谢谢您记挂,这是他给宝宝的压岁钱”。 卫二郎手中拿的是一锭绝对不少于五两的银子,卫大娘喜的一连声感谢,让卫二姐收了起来,卫二郎又提溜出来一个荷包,迟疑道,“玉娘,这是东方先生给你的压岁钱,他说既然你不愿意给他当媳妇,他就拿你当亲妹子,要你初二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给他磕头拜年”。 呃,东方神棍,某可以代表月亮鄙视你吗? 卫家人关注的重点显然不同,卫二姐一把抢了荷包过去,一打开,四周抽气声响成一片,我伸头看了看,好吧,二十两银子而已,都亲妹子了,才那么点! 某家宝贝一贯护短,一见他家娘亲捧着银子不动了,上前抢了过来,塞回我手里,“这是玉娘的,你们不准抢!” 卫二姐差点没气死,一戳他的脑门,“小鬼,你到底是谁生的?” 卫大娘抹抹头发,“好了,都过来吃饺子”。 折腾了大半夜,众人都有些饿了,天又冷,吃着热腾腾的饺子实在是一大享受,某人却有点心不在焉,卫二郎既然当着众人的面拿出荷包,又说了那一番话,自然是东方神棍特意招呼的,目的很简单,自然是怕某人势单力薄在卫家受欺负,顶着有个做官的便宜大哥的名头怎么也好过一介孤女…… “哎,玉娘,我们明天一起去首饰铺子看看?” 卫二姐话音刚落,卫大娘就厉声斥道,“别尽勾着玉娘不学好!那是宝宝的压岁钱,你好好帮他存着以后娶媳妇,敢乱花,我第一个不饶你!” 我无语看了看吃的满头汗的奶娃娃,娶媳妇?卫大娘啊,毛主席比不上您高瞻远瞩! 卫二姐不敢再说,我岔开话题,“二郎,你身上什么味儿?” 他扯扯衣袖,“噢,刚刚东方先生在喝酒,见我去了,硬灌了我一杯”。 某人不高兴了,“你还小,那东西别沾,伤脑子”。 他嗯了一声,这一声嗯在某人听来显然诚意不够,于是某人莫名就烦躁了,“我吃饱了,睡了”。 某娃立即放下碗,眼巴巴看着我,“玉娘,我要跟你睡”。 我冷着脸,“找你舅舅去!” 某娃委屈了,卫二郎站了起来,低头呐呐道,“玉娘,我——” 某人更怒,“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抬头挺胸目光坦荡!这副小媳妇样装给谁瞧?” 他受惊般抬起头来,眸中已带了惊慌之色,“玉娘,你别生气,我以后不喝了”。 某娃拽住我的袖子,“玉娘,别生舅舅的气,玉娘——” 我呼吸一滞,刚刚的气势立时短了半截,伸手将他捞进怀里,蹭着他的脸深呼吸一口,“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乱发脾气”。 “没有——” 我转身朝卫大娘福了福,“大娘恕罪”。 卫大娘神色有些勉强,“小孩子拌嘴,都让一步”。 我点头,抱着宝宝几步靠近卫二郎,腾出一只手理了理他的衣襟,“二郎,我累了,你别在意”。 他下意识要低头,又受惊般直起脖子,我看的更不好受,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扭头进了房…… 第三十七话 新年 夜里爆竹喧闹声不断,某人一夜没睡好,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合上了眼,不一会卫家人又一一起来了,锅碗瓢盆交响曲响成一片,正在烦躁间,门轻轻开了,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不一会一个热乎乎的小东西就到了我怀中,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卷冰冷的画轴。 “站住”。 卫二郎僵住步子,我将卷轴递还给他,“展开”。 他缓缓展开卷轴,画面中是一片苍茫的水色,隐隐绰绰映着一个窈窕的背影,看不清面目,只可见女子飘飞的衣裙和随风飘荡的乌发,乌发挽成俏皮的双丫髻,发髻上的响步铃点点闪着异芒,右下角一行狂放不羁的小字,“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两人看着画,半晌没出声,良久我冷哼一声,“他不是拿我当亲妹子么?又送这个来是什么意思?” 卫二郎没吭声,我恨恨去戳他的脑门,“你是傻的?他让你带银子你就带银子,让你带画你就带画,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还是没反应,我再戳,“啊?怎么没话了?你昨晚不是很能说么?” 他依旧没反应,我被他气的笑了,他却突然开口了,“这样的画,我再练十年也画不出来”。 正如东方神棍所言,卫二郎也就是手巧了点,模仿能力强了点,那种线条简单的画模仿起来自然没问题,但要是这种意境大于画功,感情大于技法的画,没有十数年的浸淫其中,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功力,当然,前提是你还得有那个天分,某人虽不懂画,却也知道这样的画,绝对不是街头那个吴先生可比。 “所以?” 他转头定定看着我,眸中浮起哀色,“我不知道——” 某人怒极,“滚!” 眼看某二郎起身乖乖要“滚”,某人更是气的吐血,“你给我站住!” 他顿住脚步,却没有转过头,我随手抓了东西朝他砸去,“你有本事滚了就别来见我!” 他俯身慢慢拾起响步铃,转头朝床边走来,我莫名心慌,勉强撑着气势,“你怎么不滚了?” 他将响步铃放到我枕边,卷起画轴,转身就走。 “你干什么?” “还给东方先生”。 我摸出枕头下的荷包,扔了过去,“还有这个,跟他说老娘上跪天下跪地,就是不跪中间装神弄鬼的神棍!” 卫二郎拾起荷包,转头朝我笑了笑,笑容转瞬即逝,却点亮了某人的眼,唔,不就是一个博学多才点的神棍么,马上又要去做官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变陈世美,不变陈世美也会妾室通房一大堆,还是我家二郎好,资质好长相佳,只要好好培养,以后还是很有机会成为大汉十佳夫君的…… 一点没意识到自己已变身怪阿姨的某人越想越美,美的捏鼻子揪耳朵的闹醒了宝贝儿,两个人在被窝里闹了起来,等卫二郎回来时,某宝贝满头大汗,而某人则遍身冰凉,卫二郎上前贴了贴我的手,恼了,“宝宝,玉娘冷成这样,你不知道?” 呃,二郎同学您恼错对象了吧? 卫三郎伸头,“小东西,快起来,我们出去玩”。 小家伙慌手慌脚的把被子往我身上裹,根本顾不得理他家小舅舅,我捏捏他的脸,“好了,也该起来了,二郎,你先出去”。 初一初二不能动针动刀动剪子等一切锐器,所以卫家几个女人都很闲,围着火炉嗑着瓜子闲磕牙,某个俗人其实很喜欢听这些家长里短,又迫切想多了解这个世界的一切,听的津津有味,听的太过入神的结果就是—— “玉娘——玉娘!” “呃——啊——” “墨满了”。 “啊——”某人赶紧放下墨块,不好意思笑笑。 周秀娘忍不住开口了,“娘,用什么砚台还不是一样?卖了那个再买个便宜的就是,得的银子也能补贴补贴家用”。 我一呲牙,周秀娘同学立即低下头,卫二姐接口,“要我说也是,什么砚台不是用?用那么好的,用的也不安心”。 “二姐,砚台是老先生送给玉娘的,怎好卖掉,辜负人家一番心意?” 卫二姐撇嘴,卫大娘开口,“二郎,我看你用水蘸着写也是一样,这样浪费墨还浪费竹子,竹子虽然不花钱,做起来也费工”。 “大娘,您也知道书都贵的很,二郎抄下来的也是书,可以拿去卖的,我已经跟一家书肆的掌柜说好了,过了初七就去给他,这样一册书简三十文,可不比编那些东西挣钱?” 卫大娘睁大眼睛,“就那几根竹子值三十文?” “这还是我们卖给掌柜的价,掌柜一转手至少也得翻一倍”。 卫家人啧啧赞叹起来,卫大娘又道,“二郎,别的事你也不用做了,以后只要写字就行了”。 我笑,“那也不行,一家书店也就要那么几册,等我找到其他买家后再看看”。 卫大娘叹气,“读书人就是金贵,写几个字就能比得上我们做一个月的活”。 所以说知识就是力量啊! “对了,二郎,我们吵不吵你?吵,你回房去写”。 卫二郎温柔一笑,“娘,你和二姐难得回来,我想在你们身边多坐坐”。 一句话说的卫大娘几乎掉泪,我似笑非笑瞟了某娃一眼,有长进啊,这落落大方的态度,这温柔腼腆的气质,这朴实无华的甜言蜜语,骗死人不偿命哪! 卫二姐最是嘴硬心软,闻言别过脸,别别扭扭开口,“你个大男人说这样的话也不嫌丢脸!” 好吧,终于知道小东西的别扭性子从哪来的了。 卫二郎笑笑,垂下头,我指指竹简,“这个铸字最要紧的是要有笔锋,你这样空有其形不行,力道大一点,自然一点,哎,别,你当你是……” 等一个“铸”字练的差不多了,卫二郎已是满头的汗,我递了帕子过去,又招呼小家伙去倒水,卫二姐笑道,“要我说你自己写不就得了,教了这半天才教会,你自己早写一百遍了”。 某人郁闷了,好吧,某人乃是光说不练的一正宗假把式啊! 卫大娘看看天色,“二姐,秀娘,跟我去做饭”。 周秀娘貌似应该是很想问一声为毛某人不用去,却又咽了下去,我伸了个懒腰,“二郎,起来走走”。 他依言放下笔,“大哥去哪儿了?” “谁知道,我觉得你大哥也挺过分的,大过年的不陪陪家人,跑出去有什么好玩的?” “他在家里无聊”。 我轻嗤,“那时候没娶你大嫂的时候,巴心巴肺的想着,现在娶了连陪陪都不乐意了?” “不是,大哥他——” 我挑眉,“他怎样?” “他在这坐着也没用,娘和嫂子二姐说的话,他插不上嘴”。 “插不上嘴在旁边坐着就是,是我新娶了个漂亮娘子,恨不得一天到晚跟她屁股后面转,趁人不注意摸了小手亲个小脸——” 好吧,看卫家二郎这凌乱架势,某人还是把后面捏个小屁屁给省了吧…… 第三十八话 生父 某人虽止住了声音,卫二郎却还是很不自然,转身往门口走,院子里玩疯了的小三郎突然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大过年的跑我家门口哭是想倒我家的霉?” 某人感兴趣了,跟着往门外走,却见个老头使劲抹着眼泪,“哎,我可怜的小姐哎,你的亲生爹爹都不管你了,你还能指望谁?小姐啊,你只有老奴了啊,只可怜老奴没本事啊……” 胖老头的声音极具特色,卫二郎一个箭步冲到了我面前,“玉娘,你先回去”。 不想那老头已经看到了我,虽然哭的东倒西歪,速度却极快,冲过来抱住我的脚,“我苦命的小姐啊,你爹到门口了都不肯进来看你一眼啊,那可是你亲爹啊!” 某人无奈了,“老人家,你认错人了,快起来”。 “我怎么会认错!我的小姐是我一手带到大,好不容易养活到九岁,养的比天上的仙女还漂亮,就被那天杀的杀才抢去了,小姐啊,是老奴没用,老奴对不起夫人啊,夫人啊,老奴死了也没脸去见您啊!” 某人无语了,老人家,您这描述的明显就不是某人啊! “算了算了,别嚎了,爷拼着没脸一把,如了你的愿行了吧?” 胖老头的眼泪神奇的立即止住,弹了起来,站到我身后,用自以为很小声的话提醒我,“小姐,快叫爹,叫的亲热一点甜一点,不然你那狠心的爹没准就装着不认识你”。 那道清朗的声音无奈叹道,“这把戏你都玩了两年了,还玩不——” 随着徐徐响起的声音,一个四十出头的清雅男子出现在院子口,我见他突然顿住声音定定看向自己,心头一跳,后退两步,转身就想跑,不想还没挪动步子就觉眼前一花,自己已落到一个温热的怀抱。 “玉娘——” 我勒个去的,卫二郎你帮我改的什么破名字! “玉娘——” 一滴滚烫的泪滴到我脸上,我僵住,他抱着我的双臂劲道越来越大,几乎勒的我喘不过气来,他却浑然不觉,只一声又一声的叫着玉娘,声声破碎,仿佛是承受不住那太过沉重的痛楚—— “你放开玉娘,放开!” 唔,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卫家众人都被这男子的气场震住了,只有某家宝贝毫不怕死的往前冲。 男子缓缓放开我,很是宽容的朝拳打脚踢的宝贝儿一笑,又朝卫家众人一抱拳,“让各位见笑了”。 胖老头又开始擦眼泪,“夫人啊,你在天有灵可以放心了,二爷没有黑心的不认小姐啊!” 男子抽了抽嘴角,又朝卫家众人一抱拳,“多谢各位收留小女,此恩李某他日必定相报”。 胖老头接声,“是啊,我们家老太爷可是太守老爷,你们收留小姐,我们二爷肯定会好好酬谢,但要是有人欺负了我们小姐,哼哼——” 我眼见周秀娘不动声色往卫大娘身后躲,很是得瑟的笑了,然后突然发现情况不对,义正言辞开口,“我不认识你们!” 胖老头瞪大眼睛,然后又开始嚎啕起来,“夫人啊,小姐这是怪上老奴了,都不肯认二爷了,夫人啊,都是老奴的错啊,现在老奴心愿也了了,这就下去陪夫人吧!” 胖老头说着就要找墙撞,清雅男子头痛的抓住他,“你就别添乱了,玉娘,别任性,你恼为父,为父回去任你出气可好?” 我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手心突然多了条绸带,伸出手,“马缰给你,回去你想骑多久马就骑多久好不好?” 唔,大叔您这是在欺负我没有常识吗? 胖老头抹着眼泪嫌弃开口,“小姐长大了,怎么还会喜欢玩那个!来人!” 那日那苦头苦脸的小厮到了跟前,将手中的盒子打开,珠宝翡翠的各色光芒瞬时耀花了我的眼,胖老头谄媚的拿着一支凤形金钗比划着,“小姐看看喜不喜欢这个,老奴替小姐簪上好不好?” 我勉强转开自己的狼光,“我不认识你们,你们快走!” 胖老头为难了,清雅男子掩唇咳了咳,朝卫大娘微微一笑,“大娘,小女在府上多有叨扰,今日李某就接小女回家,多谢大娘照拂”。 某个被无视的人退到卫家众人身后,高声,“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要想强抢民女,我这就去报官!” 那男子无奈一笑,“几年不见,玉娘竟调皮了不少,别闹了,跟为父回家”。 “你休想!” 男子手中的绸带忽地飞出,有生命般缠住我的腰,他轻轻用力,某人便轻飘飘飞上了半空,又落回他怀中,某人僵硬了,天外飞仙? “来福,厚赏”。 “玉娘!玉娘——” 小家伙一嗓子喊回了某人的神智,忙抵住那人的胸口,“你干什么?放开我!” “玉娘,要闹回家闹,这么多人瞧着不怕羞?” 靠,老娘从来不知道羞字怎么写,而你这强抢民女的估计也不知道!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你女儿?” “证据?”他讶了讶,失笑,“就凭玉娘这张跟朱儿一模一样的脸,还需要什么证据?” 朱儿?我还紫儿呢!某人愤怒了,“靠,你随随便便跑过来说我是你女儿,难道我就要随随便便叫你声爹?只怕您老受不起!” 他这才真的讶了,伸手探了探我额头,“玉娘,你怎么了?真的不认识为父了?那妖女对你做了什么?” 好吧,妖女都出现了,难道说某人的穿越路线其实不是宫斗不是种田,乃是武侠? “不过没关系,就算玉娘忘了,为父也一定会让玉娘再想起来”。 我再度抵住他胸口,“等等,我有个条件”。 他轻轻笑了,“原来我的玉娘不是忘了,而是长大了,说吧,想要什么?” 我的手毫不含糊一指,“他们!” 他挑眉,“这有何难?李家也不多他们两个小厮”。 “不是——” “不是什么?”他又轻轻柔柔一笑,某人却无端发寒。 “玉娘,为父教你的都忘了,这个世上有些东西注定是你的,你不想要都不行——” “而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你怎么求都求不来,”某人镇定的接了下一句,“李府既然是太守府,不会连两个表少爷都养不起吧?” 他挑眉,手中绸带再出,这次绕的却是卫二郎的脖子,微一用力,卫二郎立时涨红了脸,连连咳嗽起来。 “太守府的表少爷可活不长久”。 某人呆了呆,随即大怒,“光天化日,你敢杀人?” 他嘴角笑意加深,“光天化日我自然不敢杀人,月黑风高的时候就说不定了”。 “你——” 他的手又一用力,“玉娘可要想好了,是要一个死的表哥,还是一个活的小厮”。 这是我第一次直面古代贵族血淋淋的生杀大权,一时竟回不过神来,这时宝宝终于挣脱了卫二姐的手,扑了过来,“你放开玉娘,放开舅舅!” 他微微抬起脚,“玉娘,你要想好了,我一脚下去,这个可爱的小东西就会卧床三月,然后病重不治,玉娘,真的要要他们?” 我咬牙,“你放开我们,我交待他们几件事,就随你回去”。 他果然放开了,我抱着宝宝走到满脸是泪,却倔强的一声不吭的卫二郎身边,颤抖着去擦他的眼泪,“二郎,我平日跟你说的你都要记好了,我走了你也不能放下学业,照顾好宝宝,我有空就回来看你们——” 某人说到这已是泣不成声,有空,如果真的是什么太守府的小姐,即使天天有空,又如何能来看他们? “玉娘,别哭,”小家伙睁大眼睛,努力消化自己听到的话,眼中却仍是一片茫然。 我越发悲从中来,使劲蹭着他的脸,“宝宝,要跟着舅舅好好读书——” “玉娘,玉娘——”他茫然叫着,“你在说什么?” 我将他放进卫二郎怀中,压低声音,“我会回来——” 说完倏然放手,转身就走,小家伙哇地哭了出来,“玉娘,舅舅,玉娘——” 小东西一声声喊声敲在我心头,我膝盖一软—— “玉娘——”轻轻柔柔的叹气声响起,“不过是两个贱奴,我的玉娘怎可为他们流泪?”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中他清雅的脸如荡漾在波光中,脸上的宠溺却丝毫不减,“我不认识你!” 他笑着叹了口气,“不认识就不认识吧——” 第七十五话 窦华 某韩其实蛮好哄,被某人一个笑话就拐走了,当然筑心小居也不会让他失望,比如此时咆哮怒吼的瀑布和绚烂了整个天空的晚霞。 “我之前听人哪里风景如画,哪里胜如仙境,总觉得不屑一顾,如今方知不是”。 我扭头看向他,“你有没有觉得瀑布很神奇,一直往前冲啊冲,感觉心中那么点小小的不满啊怨气啊苦恼啊全都冲跑了”。 他点头,我笑,“那时候读书读到那句‘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觉得文辞优美,刻画入骨,让人恨不得代他痛哭一场,如今看来却是那个诗人走错地方了,让他来看看壶口瀑布,多少愁也流走了”。 “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谁写的?我怎么没读过?” 我黑线,“请您抓住重点,现在我们讨论的是满江春愁”。 他轻嗤,“也不知道你整天从哪看的古怪书,什么满江春愁,往江里一跳,保证什么愁都没了”。 我打击无比,扭头去看窗外,好吧,不跟文盲一般见识。 晚霞渐渐散尽,我一手撑着窗台跳了下来,“一会吃过去散散步,再去瀑布边泡泡脚怎么样?” “随你”。 “明天可以去打打猎啊,再摘点野桃子回来吃”。 “这里很好”。 “啊?” “明天我邀个朋友过来玩几日”。 “朋友?”您老竟然还有朋友? 他眯起眼,“你想说什么?” 某人谄笑,“没什么没什么,小叔叔的朋友过来玩,玉娘一定倒屣相迎,再亲自下个厨以表诚心”。 “亲自下厨?你?” 呃,那要不您老亲自下一个让我瞧瞧? 韩某人的朋友是第三天傍晚到的,其时某人正拿着个小铁锹满头大汗的挖着筑心小居门口那株千年桃树下埋的桃花酿,身边韩某人清凉无汗的坐在鸟巢秋千上来回晃荡,顺便打击某人挖个洞都比别人慢。 其时彩霞漫天,其时桃叶萋萋,其时人美如玉,徐徐而来的贵介公子一时失神,转瞬自嘲一笑,倒提折扇翩然一礼,“一路贪看风景,来的迟了,阿嫣恕罪”。 韩玫瑰懒洋洋一笑,“不算迟,玉娘的酒还没挖上来”。 来人又是一礼,“这位想必就是李小姐了,窦某有礼了”。 我直起身子擦擦额头,“窦公子客气了,小叔叔,窦公子一路走来想必出了一身的汗,你带他去洗个澡,衣服我都找好放你床上了”。 “……绝学,无忧。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若何。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怕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乘乘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昭,我独若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忽兮若海,漂兮若无所止。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阿嫣,若你,又何惧于世人眼光?” 韩玫瑰垂着头,“我终是无法做到如你般洒脱”。 “做不到就不要强求,道法自然,随心随性,方是正道”。 韩玫瑰不答,男子轻笑,“我记得你上次请我讲道已是三年前的事了,这次,是为昨晚那李玉娘?” 某韩轻吐一口气,“偷听够了没有?” 我摸摸鼻子,“我不过是来问问你们要不要吃早饭,见你们说的投入不忍心打扰罢了,怎么能叫偷听?” “怎么起这么早?” 我看看已到半空的太阳,开始脸不红心不跳的捏造谎言,“我早起来了,看了会书,饿不饿,厨房里熬了小米粥,我去给你们盛两碗上来?” “下去吃吧,”某韩跳下飘窗,又伸手去扶窦其华。 窦其华估计对自己连下个飘窗都要人扶很是心虚,白皙的脸上浮起几丝红晕,一下飘窗就啪地打开折扇,扇了起来。 “不用管我们,玩你的去”。 我点头,“一会我去外面看书,你们也不必管我”。 一般来说某人说看书都是以睡着作为最终结果,特别是在这清凉的山间午后,在某人睡的惬意间,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便觉身边一沉,秋千微微晃动了两下,韩玫瑰冰凉的手指落到额间,“玉娘,回房睡”。 我迷迷糊糊哼了一声,他微微提高声音,“有客人在,睡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我翻个身,扑到他腿上,“那你抱我回去”。 他没有接话,我等了一会,意识慢慢涣散—— “玉娘——” 我又哼了一声,下一秒便觉身子一轻,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气息瞬间盈满口鼻,我一时有点呆,随即就是心慌,一颗心似乎要跳出嗓子。 “醒了?”他顿住步子,“醒了就自己走回去”。 某人一向坚信肌肤的触碰绝对能增进感情上的亲密,这一点在大汉基本无法实行,原因很简单,这里的人就算是在酷暑也会把自己从头裹到脚,不过这也不妨碍某人偶尔耍点小手段,适当跟自己的长期饭票增进增进感情—— “小叔叔——” 他没接话,我闭着眼睛,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当下一狠心,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脸蹭了蹭他的衣服,又喃喃叫了声小叔叔。 “李椒经常这样抱着睡着的你回房?” 我不知道从哪得出的这个结论,轻轻嗯了一声。 “他很疼你”。 “嗯”。 “他说——他只有你一个女儿,要我像疼自己的女儿一样疼你”。 我复又蹭蹭他的衣服,轻舒一口气,“你也很疼我”。 “玉娘?”小心翼翼的人轻舒一口气,“我还在想怎么睡到现在”。 我招手,“来帮我看看这个,为什么绝学就可以无忧?” “绝学是说要断绝智巧的心思,自然可以无忧”。 我瞪眼,“这样也行?” 他挑眉,“怎么想起来看这个?” 我郁闷,“你们今天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我一个字没听懂,这不是自卑么?” 某韩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 “说起来,他是什么人?” “姓窦,你说他是什么人?” 我恍然,“是窦家的人!” 某韩抽了抽嘴角,“他是窦婴的第三子窦华,字其华”。 我这次是真的恍然了,“是他,那个其华公子,出生时满室异香,太上老君还给魏其侯托梦的那个其华公子!” “你不是一直惦记着要见他,如今见了什么感觉?” 某人赞叹不已,“美男子啊!” 某韩嘴角不受控制的抽动起来,“美男子?小心太皇太后听到了,诛你三族”。 我撇嘴,“说的跟真神仙似的,赞他一声美都是亵渎他了?” “他是个有真才学的,也是个真君子——” 某人八卦开口,“哎,他真的不近女色?” 某韩估计对某人已经无语了,扭头就走,走到半路又折了回来,拿起桌上一面珊瑚镜似笑非笑看向我,我心头一跳,忙化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哎,不说我还没想起来,刚刚我看书时突然想照照镜子,照过后随手一放,竟然发现比开始亮了不少”。 “所以你就把蜡烛边放满镜子?” 我点头不迭,话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啊! “原来镜子还有这种用处”。 我继续点头,“是啊是啊,一边看书还能一边欣赏美人,多亏小叔叔您疼我,送了这么个价值连城的镜子给我!” 他突然凑近,长而直的睫毛几乎划到我的脸颊,我大惊,慌张后退,当然由于某人是坐在椅子上的,所以很自然的悲摧无比的连着椅子摔倒在地,某人愉悦无比的笑了,“玉娘这,算不算心虚?” 你才心虚!你一家都心虚! (一)望远 正是一年春好处,牡丹芍药争奇斗艳,公主府中更是奇花异草处处芳菲,然而这万紫千红落在静立墙角的人眼里却不及那撕着芍药花瓣的人半分颜色—— 三个月了,她长高了,清秀的小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疏离之色,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几乎透明,自然而然就显出几分遥不可及的高贵来,再也不是那个笑的满脸精灵的市井丫头—— “玉娘,怎么一个人在这?” 卫二郎双瞳猛缩,那个一手打碎他生活的人—— “我不喜欢那些人,”她面色并没有多大变化,口中说着不喜欢,脸上的神色却表明她连半分心思都没有放在那些不喜欢的人身上。 “你也不喜欢这花,”男人拿走她手中揉的乱七八糟的芍药,“我花间派的传人怎可如此对待花儿?” 她没接话,他温声开口,“回去吧,你伯母正四处寻你”。 她乖乖任他拉走了,卫二郎长吐一口气,不防一柄匕首直扑他面门而来,他不知该如何躲避,只怔怔看着那柄会夺走他性命的匕首闪着寒光飞速而来—— “咚——” 匕首擦着他的脸颊顶入他身后的花墙上,卫二郎一时竟不知自己是庆幸还是失望,良久长长吐了口气,转身拔下匕首,藏在隐蔽处,匆匆往阳信园而去,他要去通知公主殿下,马场已准备好,请来做客的小姐们光临。 宽阔的马场一片碧绿,碧绿上的朵朵鲜花正兴致勃勃的点评着公主府的马场和马,卫二郎一眼就瞧见那脸上挂着得体笑容的人,她站在那里,衣饰跟身边的小姐们并无不同,脸上的笑容也如出一辙,却总叫人从人群中一眼就瞧见她,就如当初她穿着破布烂衣往那群衣衫褴褛的女孩子中一站,随随便便就站出个鹤立鸡群来—— 卫二郎忽然就想到他被自己的大哥带着到这公主府来时,那一层层的管事总会一眼就挑中他,问的第一个人也总是他,一层层下去终于到了公主殿下的面前,那时大哥已不被允许跟着他了,但大哥微微颤抖的手拍在肩上的温度似乎还没散去,他知道卫家在公主府为奴已有十几年,做的却都是些打杂跑腿的活,连高等点的丫鬟管事都见不着,更别提主子,而他却一路顺利的走到了这。 他安安静静站在一群差不多大的孩子中,想到的却是她不屑的话,奴才没那么好做,是的,奴才没那么好做,没了她,他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公主缺个牵马的小厮,娘托了无数关系,又花去了不少银子才争来他的机会。 他知道奴才没那么好做,却也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奴才都是一样的,宰相门前七品官,他的前路一片迷茫,他只有这一条路。 “伺候过马,会骑马的站出来,”宫人的声音严肃威严。 有两个孩子上前一步,跪了下来,宫人正要再开口,一道威严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那个——” 宫人看向他,又回头看了看重重帘幕中的金枝玉叶,“你叫什么?会不会骑马?” 他上前一步跪了下去,“小人卫二,不会骑马,也没有伺候过马,但小人可以学”。 “学?” 公主的声音有着显见的轻蔑,宫人惶恐,“公主恕罪,下面人不懂事,奴婢这就遣他走”。 他低着头,声音不疾不徐,“公主恕罪,小人不会耽误公主的时间,只需半天,小人定然学会骑马,只需三天,小人定然学会如何伺候马”。 公主轻轻笑了起来,“罢了,多少年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了,带他去学”。 他很聪明,他不怕死,半天不到,他就学会了骑马,三天后,他已可让最烈的马在他面前绵顺如羊羔,他如愿留了下来。 白天他本本分分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晚上他不知疲倦的看书练字画画,他脸上平静如水,心头却似有一把火在燃烧,这把火烧的他即便彻夜不眠也依旧精力充沛。 三个月过去,他在一群衣衫鲜艳的小厮中依旧是最老实的那个,最沉默寡言的那个,但只要他开口,那些人却会无条件的相信他服从他,他知道自己学的那些开始慢慢发出光彩。 三个月后,公主大办赏花宴,遍邀长安贵女小姐,他知道她是公主的主要目标,她爷爷,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将军只得她一个嫡亲的孙女,她堂爷爷位居九卿之一的郎中令,孙辈竟然也就只她一个侄孙女,因此这长安贵女虽多,真正比她金贵的却少。 他怀着隐秘的盼望热忱的盼着这一天的到来,这一天来了,他如愿见到了她,却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她就站在那里,跟他相隔不过十余尺,她却看不到他,而他,不敢叫她,他忽地想起她曾说的“咫尺天涯,”这便是咫尺天涯了吧? 他的目光太过急切,她似有所觉,抬起头来,他赶紧低头,那“咫尺天涯”四字一遍又一遍从心头碾过,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赏花宴过后,侍卫押着他去了刑房,黑色长鞭如吐信的蛇朝他呼啸而至,他默不作声的受着,打完,那侍卫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是个狠的,怪不得出了那样的事公主也不舍得弄死你,这瓶药算是兄弟送你的,日后在公主面前得了脸,别忘了兄弟”。 他挨打的事悄无声息,公主甚至给了他半个月的假休养,他知道那个侍卫说的是真的,公主不舍得弄死他,虽然她命人用泡了盐水的鞭子抽了他三十鞭。 他回了卫家,小东西看到他欣喜若狂,他半跪下抱住他,轻声道,“宝宝,我见到玉娘了,她又长漂亮了,穿着红色的衣裙,跟仙女似的——” (二)驸马 伤好了,他又回了公主府,公主貌似不经意问道,“知不知道你犯了什么错?” “知道”。 “哦?” “奴才忘了自己的本分”。 “在场那么多小姐贵女,比她漂亮的到处都是,你怎的就光盯着她一个人看?” 他忽地想起她说过女人,不管身份年龄,都有着一颗八卦的心,嘴角不自觉就露了几分笑意,“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奴才偏爱长相清淡的女子”。 “大胆!” 他慢悠悠跪了下来,“奴才死罪”。 公主却笑了起来,“罢了,本宫多少年没见过这么胆大又有趣的了,平身”。 “谢公主!” “惜瑛,你跟着卫二去吧”。 名唤惜瑛的大丫头呆住,“公主——” 他又跪了下去,“公主恕罪,惜瑛姐姐形似李家小姐,神差远矣,奴才虽卑贱之身,亦不愿委屈自己”。 公主哈哈笑了起来,笑的宫人嬷嬷个个噤若寒蝉,他却走神了,她好像从来没有笑的这么畅意过,他似乎一直在委屈她,从未让她笑的舒心过—— “赏”。 他不知道他哪句话得了公主的喜,没什么感觉的将那笔赏赐送到了母亲手里,又继续尽忠职守的做着他的牵马小厮,而公主却似忘了他这个人,他知道,他只是个小厮,就算偶尔得了主子的眼,也会很快被遗忘,不是每个人都会跟他说,“我会回来——” 公主是个很好伺候的主子,不苛刻,不刻薄,偶尔心情不好也只是喜欢连着他跟马一起抽,纯出气的抽人抽马,绝不会伤筋动骨,也没有刻意致他死伤的恶毒,他默默受着,突然想起她之前嘱咐要他好好照顾宝宝,想到那个软乎乎的小东西,他的心软了软,背上的疼痛却瞬间加剧了,于是他努力的对她说,我会好好爱他,教导他,但是,男人该吃的苦头他都要吃,比如他自己此刻所受的鞭子,比如小家伙此刻正受的打骂…… “公主息怒——”温如春风的声音响起,“别伤了自己身子”。 “想为这奴才求情就别说的这么好听!” 温文尔雅的驸马默了默,淡然开口,“公主恕罪,奴才也是人,他此刻并未犯错,公主就不该鞭打他”。 呼啸的鞭子再次落到背上,公主的声音染上狠厉,“听说李家的命根子心肠柔善,一次因偷溜出府,其父欲杖毙其贴身丫鬟,板子落下,她扑到那丫鬟身上帮她挡住,其父道这次落下的是板子,你帮她挡不奇怪,若落下的是刀子,你还敢不敢?驸马猜猜,那丫头是怎么说的?” 驸马没开口,他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公主哈哈笑了起来,“驸马也不必帮人挡刀子,只要驸马有胆子帮他挡一鞭子,本宫发誓以后再不无故鞭打奴仆”。 驸马默然半晌,淡淡开口,“我不敢,公主恕罪”。 公主又笑了起来,声音中却没有半丝笑意,“你不敢?曹侯爷,您怎的有胆子说出这不敢二字的?难道你连一深闺女子都不如?” “李小姐将门虎女,自非曹某能比”。 公主又恨恨一鞭子抽了过来,这次抽的却是马,马吃痛飞奔,眼看就要踩到驸马身上,他猛地一扑将驸马扑倒在地,马踏着他的背飞奔而去,驸马惊的面如土色,他突然想起她的笑来,不自觉就露出一个相似的笑容,说,“还好,没踩到头——” 他想他已经很努力的在表现她说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风度了,可惜身子太不给面子,他话音刚落就咳出一口血来,尽数喷到驸马光洁俊美的脸上,唔,好吧,好不容易得来的功劳啊,不会被这口血弄没了吧? 不想驸马却比他想象中的有良心,从宫中给他请了太医看病,人参灵芝送了无数,甚至会屈尊来看望他,在他病的迷迷糊糊的那几天,偶尔会有一双微凉的手贴上他的额头,他虽然病迷糊了,却还记得那微凉的温度,勉力抓住那只手叫玉娘。 后来他清醒了,驸马派来服侍他的小厮咭咭格格的跟他描述他如何抓着驸马的手叫娘,还死不松手,驸马竟也就让他抓着,又派人请他娘来照顾他。 他想,驸马真是个好人—— “驸马真是个好人!”他娘抹着眼泪道,“你是个有福气的,这回送掉半条命,下半辈子的衣食都不用愁了”。 他想起她留下的那块砚台和银子,其实,他的下半辈子连同小东西的下半辈子早就都不用愁了。 他被马踩断了骨头,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这三个月他想的最多的是小东西出水痘那段时间,其实小东西才是有福的那个吧,如果此时她还在,如果此时她还在——他颓然笑了笑,如果她还在,他又怎会送掉半条命? 驸马依旧不时来看看他,有一天他小心翼翼开口了,“侯爷,能不能——借几本书给我看?” 驸马上下审视他半晌,他垂眸敛目仿佛毫无所觉,很快驸马送来了一大车书,他不分昼夜的看着,她停留的时日太短,教给他的远远不够,这些都是他迫切需要的。 驸马每次来都看到他在看书,终于有一天问了他道,“看得懂吗?” “有的不懂”。 “哪些不懂?” 他怀着近乎虔诚的心请教着,他知道这位驸马博闻广识,知道这位驸马雅善书画,也知道这位驸马性子冲淡,最是不喜世人趋炎附势。 他小心翼翼讨着这位驸马的喜好,用的却是自己的求知若渴,渐渐的驸马在他的病房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努力回忆着她对东方曼倩的态度,努力模仿,他在这个方面最是擅长,很快驸马就开始称赞他不卑不亢有士大夫之风,他只觉心头那把火越烧越旺,他的速度很慢,但却是一步步在靠近,靠近那个面色冷漠撕着芍药花的少女—— (三)扞卫 “对了,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没有名字,”穷人家的孩子哪来的名字,“别人都叫奴才卫二”。 “你排行第二?” “是”。 驸马沉吟一会,“我不是你的长辈,自然不适合给你取名,但可以先给你取个字,你排行第二,取个仲字,虽身为奴仆,却有士卿大夫之风骨,便叫仲卿如何?” 他连道不敢,却很是喜欢这个名字,而自从某人知道后,每每打趣时就喜欢卷着舌头糯着声音叫他卿卿后,他就更喜欢了。 三个月后,他病好了,面色苍白,个子却又长高了些,驸马对公主说,“公主,仲卿年纪虽小,却有智有勇,不如送去给襄儿当伴读,必能对襄儿有所助益”。 公主挑眉,“襄儿伴读足够,倒是你那两个书童机灵有余,灵秀不足,不如给了你当书童”。 驸马想了想,点头,“也好,襄儿顽劣,仲卿跟着他也委屈”。 于是他从公主的小厮变成了驸马的书童,他很高兴,他很喜欢这位性子冲淡脾气温和的驸马,每每看着他,他就想起她所说的“君子如玉,温文尔雅,”他开始下意识的模仿驸马的一言一行。 他一向于模仿一事很是擅长,不久后再回去大哥和二姐就惊喜的说他越来越像主子了,他听了心情大好,于是更加着意模仿,不想他模仿的太像,终于有一天他提起袖子磨墨时,驸马发觉不对劲了。 他很诚实的交待了自己的动机,驸马听了长长一叹,“我是没用的人,就算让你学了个十成十又有什么用?” 他自然知道驸马怎么“没用,”只好保持沉默。 驸马又是一叹,“跟我说说你心仪的女子是谁,若有可能,我一定为你周全”。 他摇头,“仲卿不能说”。 驸马怔了怔,失笑,“是了,这世上识文断字又说出那番话的女子又岂会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他不紧不慢磨着墨,驸马安安静静写着字,但他却能看出驸马的心躁了,终于驸马扔下笔,肃容道,“仲卿,你也看到了我今日之处境,若那女子的身份是你所不能仰望的,就收起这份心思,即便你日后能出人头地,勉强得了她,也会如我今日般抑郁难欢”。 他默了默,“仲卿即便会如驸马般,她却与公主大大不同”。 驸马扶额笑了,“是了,是我拘泥了,这天下女子又有几人会如公主一般?” 他很快就见识到了公主的不一般—— 他乖乖坐在床上,努力忽视自己身上几近透明的纱衣,忽视体内熊熊燃烧的火焰,努力回忆她抱着他在他耳边呵气如兰那一刻—— “我会回来——” “你会回来——”他无声呢喃着,“我会等你——” 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传来,他记得驸马不喜饮酒,今天会喝成这样自然少不了有心人的安排,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这是她的父亲给他的警告,他要用它来捍卫自己,捍卫他们—— 驸马虽醉了,却还没有失去神智,疑惑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他平静开口,“公主要仲卿带一句话,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驸马有心无胆,公主免不得成全一二”。 驸马的脸阴沉下来,他笑了笑,“这是公主要带给驸马的话,仲卿也有一句话,男子汉大丈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请驸马赐仲卿一死”。 驸马动容,他盘膝坐在床上,身上是妓子伶人所穿之衣,笑容却优雅而怜悯,轻轻将手中攥着的匕首放到身前,“她曾说过自杀乃弱者之为,大丈夫生当保家卫国,死当马革裹尸,仲卿无福,只能以此可笑之态死于床榻,却不想再负上弱者之名,请驸马成全”。 驸马默了默,脱下外衣给他披上,转身大踏步而去,他一直挺的笔直的背弯了下来,打开窗户,窗外莲叶已枯败怠尽,他咬咬牙,裹紧衣服跳了下去。 他再度大病一场,病好后又莫名做回了公主的牵马小厮,公主好似完全忘了他,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他亦一如既往,本本分分做着自己的本分。 转眼一年过去,他依旧是给公主牵马的小厮,但他知道,不一样了,他正朝自己的目标而去—— 新年过去,他再次回到公主府,路上碰到了难得一身艳色的驸马,驸马见了他很是温柔的笑,又命人赏了东西,最后对他道,“仲卿,我绝不会让你埋没于女子鞍前马后,公主欠你的,我会替她还给你”。 他想,公主真是个有福气的,可惜不知珍惜,不过这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个牵马小厮,一个不想再当牵马小厮的牵马小厮。 公主想起骑马已是元宵过后,累的香汗淋漓后,竟想起了他,“卫二,你可知你倾慕的那位李小姐如何了?” 他努力维持着平日的不动声色,却还是让公主瞧出了端倪,公主哈哈笑了起来,“卫二,你是个福薄的,你那位心上人更是,竟被她的父亲送给了韩嫣,韩嫣你知道吗?” 韩家男,金为丸,一日遗失十余丸,苦饥寒,逐金丸,捡了金丸不愁难—— 韩嫣,他自然是知道的,在他贫苦时,他也曾梦想着能遇到那位以金为丸的**贵少,捡个金丸,从此吃穿不愁,只是这样的少年,她被送给了他—— 公主笑的更厉害,“她那父亲也是个心狠的,就那么一个女儿竟然舍得往那样的人身边送!” “那样的人——” 公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是了,你不知道,那个韩嫣,哈哈,却是个承欢人下的男宠,卫二,不如本宫送你进韩府,也省得你那位心上人深闺寂寞?” 他呆住,怎么会这样? 公主似是很满意他的反应,不再理他,被一大群人簇拥着走了,他脑中一片混乱,公主说的太过笼统,他根本不清楚实际情况如何。 他一连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出个结果,于是去求见驸马,驸马沉吟半晌方道,“那个韩嫣,我与他交往不多,至于他与皇上的那些个流言,公主又那样说了,多半是真的”。 他心下一紧,小心翼翼开口,“那公主说那太守府的孙小姐被自己的父亲送给了他是怎么回事?” 驸马轻哂,“那李二爷我早有耳闻,却是个重情重义的,又极其疼爱妻子,其妻早夭后他多年不娶,连服侍的人也尽是小厮婆子,对妻子留下的唯一女儿绝不至于那般狠心,我听闻那李二爷与韩大夫私交颇佳,以兄弟相称,这次将女儿交托于他必然事出有因,不像外间传的那般难听”。 他偷偷松了口气,驸马奇怪的看了看他,“你——心仪的,就是那位李小姐?” 他坦然点头,驸马讶然,随即苦笑,拍拍他的肩膀,“仲卿,此事——李老将军软硬不吃,那韩嫣更不是好相与的,那李小姐若得了他的眼,只怕嫁个王爷,他都会觉得那人配不起李小姐——” 驸马的未尽之意很简单,他却笑的坦然,“驸马过虑了,仲卿爱慕她,只愿她一生喜乐无忧,只愿偶尔能远远瞧上一眼,其他,仲卿不敢奢望”。 驸马看他的眼神更加怪异,可他却知道从今后,驸马会更加看重他—— (四)造化 驸马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看重他,虽竭力掩饰却还是让人一眼可知,于是他从牵马小厮变成押轿小厮,公主到哪都带着他,甚至皇宫。 第一次进宫时,公主指着宫墙问道,“你心仪的那位小姐就在这宫墙之内,你愿不愿意进去?” 他摇头,抬头挺胸目光坦荡,如她无数次要求的那样,公主疑惑看了看他,然后道,“可惜本宫就是要带你进去”。 他想其实公主也就是个平凡的女子,除了那个尊贵的头衔,她身上有的是女子的通病,驸马看不到这一点,被她头上的凤冠吓住,所以只能郁郁寡欢。 他进宫多次,却一次没碰到过她,只一次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囚徒,那囚徒见了他一声大喝,“等等!” 差役大怒,“快走!” 那囚徒大声嚷道,“吾善相人,此子日后必富贵无极!” 差役喝骂着押着囚徒走了,公主掀起轿帘,似笑非笑扫了他一眼,“富贵无极?” 他面无表情,“他若真的善相人,应冲公主喊这两句话,说不定公主还能救他一命”。 公主摸摸下巴,“本宫觉得你好像总是有一股别人没有的味道——” 他依旧面无表情,“公主谬赞”。 公主却不知为何烦躁起来,“停轿!” 轿子停了下来,一个小厮伶俐跑到轿前趴了下来,公主挥手,“换卫二”。 他想她那“抬头挺胸目光坦荡”到底是影响到了他,之前那小厮每每以为公主垫脚为荣,他与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比不过他俊俏,此时却实在不愿低头俯身,让一个女子踩在脚下,即便这个女子是金枝玉叶的公主。 他不动,公主也不催,甚至制止了喝骂的宫人,他却终是缓缓低下了头,俯身趴了下去,公主轻轻笑了,一脚踩上他的背,却不急着下去,踮了踮脚,“果然不同,踩着就是比别人舒服”。 他默然无语,没有怨恨,是他自愿趴下去的,与他人无尤。 公主却似踩上了瘾,一脚踩在轿门,一脚踩着他的背,唔,也许他的背真的踩起来比较舒服,她那时候总喜欢说我家二郎长大了肯定是个美男子,美男子的背么,踩起来总是舒服的。 “哟,公主这是做什么?荡秋千?” 很动听的声音,公主的呼吸却猛地一滞,总算放过他的背,下了轿子,冷笑,“韩嫣,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迅速起身,退到宫人身后,偷偷瞟向对面红衣金冠的人,却猛然发现了他身后的身影,是她—— 她稍稍胖了些,清秀的小脸带上了些婴儿肥,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绯色,身上披着一件通体雪白的狐裘,狐裘下隐约可见里面湖蓝的曲裾深衣,头发挽成时下贵族少女时兴的双髻,没有戴簪环,而是围了一圈湖蓝色的绒毛,发髻下湖蓝色的发绳如雨帘随着散下的乌发在风中轻拂,一张小脸无端就多出了几分娇憨之态,让人一见心喜,真好,她过的很好,他迅速低下头。 “公主这凤威是越来越重,只是韩某经吓,有的人却不经吓,公主还是小心着点使”。 “韩嫣,你真以为本宫奈何不了你?” “这韩某可不敢,韩某素闻公主雄威,吓得驸马非诏不敢入公主闺房半步,就算诏了也是两股战战,连公主的凤袍都要请侍女代劳才能解开”。 公主气的浑身发抖,韩嫣轻笑,碎玉裂冰,“刚刚公主冲这小厮使威风,莫非是因为驸马吓的不中用了,公主只好换人?” “掌嘴!” 他知道公主想掌嘴的是那个韩嫣,可最终掌嘴的却只会是他,嘴角不自觉就露了点笑,抬头朝她看去,她却一直低着头,眼风都不动一动,他嘴角笑意加深,她一直是体贴着他的,就连今天的情形,她都记着不叫他难堪。 韩嫣咦了一声,“你笑什么?” 他看了看两个气势汹汹的嬷嬷,知道自己该恢复一贯的面无表情,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其实,也好,这样就算她偶然发现了受罚的人是他,笑着,总会让他显得不那么狼狈。 韩嫣玩味笑了起来,“李玉娘,你猜他为什么要笑?” 她终于抬起头,顺着韩嫣的目光看向他,眸中惊讶、惊喜、疑惑一闪而过,然后猛地意识到他的处境,惊慌起来,他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了,她还记得他,真好,她还担心他,真好…… 公主勃然大怒,“动手!” 两个嬷嬷加快步子,肥厚的巴掌扬起。 “啪——” 声音清脆,疼的却不是他的脸,他看着她缓缓扬起笑容,右边的虎牙尖尖闪着光,小脸上娇憨之气更浓,“公主恕罪,今日原是小叔叔不敬,玉娘代小叔叔领了这巴掌,请公主饶了小叔叔这次”。 他呆住,韩嫣呆住,公主也呆住,一大群宫人全部呆住,那扬手的婆子颤抖着跌倒在地,发出扑通一声响,韩嫣回神,手中鞭子灵蛇般抽向那婆子,跪在地上的人动了,无数次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写字的手握住了鞭子,他却似自己被抽到,疼的遍身寒毛起立。 “李玉娘!” 她松开手,露出被抽的稀烂的衣袖,娇憨一笑,“没事,我用袖子挡着呢”。 韩嫣气急败坏扔了鞭子,转身就走,她朝公主一福身,追着去了。 两人的身影不一会就隐入花木中,公主冷笑,“好一个心肠柔善的李家小姐,想不到传言竟是真的”。 他垂头听着,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 “砍下她的手给韩大夫送去”。 嬷嬷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传来,他以为公主会下令削下他的脸给韩嫣送去,不想公主竟没再开口,他想他还是沾了驸马的光。 “心上人为你挡巴掌的感觉如何?” 他很诚实,“疼,然,窃喜之”。 公主笑了起来,“你说她知道一个奴才对她有非分之想,会不会还会有刚刚的大度?” “奴才不知”。 他想公主其实应该很想知道,然而她却没有机会了,几天后他照样押着轿子护送公主从外回了公主府,一个宫人飞奔而来,“公主,皇后闯入卫姬屋中,命宫人施以重刑,皇上震怒,命太医来诊,卫姬却已有龙种,皇上已然下令封卫姬为良人,一旦生下龙子,前途不可限量!” 公主喜的跳下轿子,“当真?” “千真万确!” “快去找卫良人的家人,妥当安置好!” “奴婢已派人去办,只卫良人的二弟——” 公主顺着宫人的目光看到了他,神色复杂起来,他面无表情,俯身作揖,“为公主牵马乃是奴才平生之幸,公主已将奴才安置的很好”。 公主笑了,伸手虚扶,“本宫早知你是个不凡的,不想你竟还是个有福的,说起来,本宫还该跟你道声喜才是”。 他微微勾起嘴角,想起的却是温文尔雅的驸马无奈的笑,“仲卿,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个,帝王薄情,以后端看你姐弟的造化——” 他想他应该是有造化的,造化会如那个狡黠清透的少女于一个午后无声无息的靠近他—— 第三十九话 李椒 迷迷糊糊间,微凉的手指轻轻滑过我眉间又慢慢向下流连,我装作不经意般伸手去挠脸,却在离下巴半寸的距离突然转换方向,狠狠扣住对方的手腕,猛地睁开眼睛,另一手飞快伸向他的脖子—— 轻轻的笑声响起,某人眨眼间就受控于人,而这个人白衣玉带,五官疏朗,肌肤竟似透明一般,泛着羊脂玉般的光泽,眉梢眼角全是温柔宠溺的笑,一瞬间,我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的跳动声。 “玉娘——” 我回神,“李椒?” 他轻轻一笑,流风回雪,“要叫父亲,住的习不习惯?” “习惯,高床软枕,锦衣玉食,婢仆成群,怎么不习惯?”我垂下眼睛,话说要对着这样一个帅哥毒舌还真是有难度啊! 李椒叹气,“玉娘——为父——” “你才见了我几面,一口一个为父你也不别扭!” 他不在意一笑,“这么长时间,功夫全落下了吧?” 我呆滞,功夫? 他脚下微点,轻飘飘的直线上升,又似一片叶子般没重量似的粘到床前的屏风上,我惊呼出声,“不可能,不符合万有引力定律!” “什么定?”见我不答,只呆呆看着他,笑着朝我伸出手,“上来”。 我更呆,大哥,您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微微皱眉,又轻飘飘的飘了下来,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肌肤差成这样,看来是忘光了”。 我傻傻看着他漾着浅浅光华的皮肤,狠狠咽了口口水,大哥,您在暗示什么? 在压迫与反压迫中,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转眼又是年关,李椒在检查我的功课后,很是满意的笑了,“我的玉娘真聪明”。 对着这样一个风神如玉,又洒脱倜傥的男子我实在是很难讨厌起来,虽然还有点气他打扰了我的“种田”计划,改成武侠路线,说到恨却是半点没有的,他带着我走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我无比感激,这一年中,我们相处的十分愉快,倒更像一对朋友。 我撇嘴,他朗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剧烈咳了起来,我忙去拍他的后背,“药不见效吗?” 他慢慢缓了下来,“这病本就无药可医,能撑到现在,还是多亏了这身功夫”。 我默然,肺痨,现代吃点药就能好的病,在这里却是不治之症。 “三十晚上跟我去见见你爷爷和叔伯婶娘们”。 我嗯了一声。 “过来,”他抓着我手将一枚戒指戴了上去,戒指上的桔梗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某人惊了,“这是钻石?”话说这么大颗的如果真的是钻石,那这个世界是不是要从武侠转为灵异了? “钻石?”他摇头,“这是刚玉,是历代花间派掌门的信物——花晨”。 好吧,原来这个世界还没有灵异,只是刚玉一般都会因含不同的微量元素而呈不同的颜色,这样纯净到透明的,估计也稀罕的很。 “来,按一下这里——” 他说着轻轻碰了碰桔梗花上似坠未坠的一滴晨露,花蕊中快速射出一根白色透明的丝线,紧紧缠住他的手腕,末端竟神奇的自己打了个死结,好吧,自从某人见识过真正的轻功后,对于这些神奇的东西已经能比较淡定的接受了。 “这叫情丝,刀剑不能伤分毫,除非花晨的主人自己收回,否则被捆住的绝对逃不了,”他说着又按了一下,情丝又神奇的自己缩了回去。 我感叹不已的试了一次,“花晨?什么意思?” “先秦二世皇帝知不知道?” 唔,那个败家子么? 李椒长叹,“秦始皇帝一统六国,珍宝得了无数,花晨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月牙形的吊坠叫月夕,合称月夕花晨,因机缘巧合流落到了花间派第五代掌门手中——” “呃,机缘巧合?是怎么巧合的?” 他无奈一笑,“是始皇帝长子扶苏赠送于我花间派第五代掌门,因扶苏公子最喜花间剑法第七式月夕花晨,因此将吊坠命名为月夕,将这枚戒指命名为花晨”。 “那月夕呢?” “应是在宫里,以后有机会可以寻访寻访”。 “呃,在宫里,现在——”我想问问他这个年代的东西,又怕他看出端倪,只好又咽了下去。 他似乎也是怕我问到更尴尬的东西,匆匆站了起来,“丢了那么多年了,找不到也没什么,抓紧时间多学点东西”。 看着某人颇有些狼狈的身影,我不由牵起嘴角,好吧,作为一位父亲,他,其实是非常称职的…… “玉娘——”静立院中的李椒听见声响回头展颜一笑,脸上全是宠溺,“我的玉娘长大了——” 我双手折叠放至右腰间,宽阔的袖子几乎垂到地面,低头垂眸,“见过二爷”。 “要叫父亲,”他摇头笑笑,走近将手中寒梅插入我发髻中,“嬷嬷们将你教的很好,全部有赏”。 一院子人全都跪了下去,“谢二爷赏!” 他满意点头,司书上前扶着我的胳膊,我将这一年学到的东西发挥到极致,迈着小碎步缓慢而优雅的跟上他的脚步。 李椒心情显然不错,笑着道,“过了年玉娘就该十四了,是大姑娘了”。 我默然,他挥退司书,“还在生为父的气?” “玉娘不敢”。 他顿住脚步,低头伸手,却在碰到我脸颊的前一秒顿住动作,长长一叹。 “我跟你女儿很像?” 他失笑,“小时候又乖巧又听话,怎的长大了变作了这般尖牙利齿的模样?” 某人心虚了,勉强哼了一声。 他又伸出手,却依旧在最后顿住了动作,我冷哼,“要摸就光明正大的摸,现在装君子,却在半夜摸进人家姑娘闺房偷香,要不要脸?” “朱儿——” 朱儿?我讶。 他恍然回神,嘴角浮起一抹苦笑,“真是越来越像你娘了,我第一次见到她,她也是这般泼辣的问我要不要脸——” 按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玉儿离开他时应该早就记事了,我虽然好奇玉儿那个泼辣的娘亲,却也只好强自忍耐。 他再度伸出手,微凉的手指落到我眉心,“怎的抹掉了花钿?” “不喜欢”。 他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听说了你大伯家有个艳娘姐姐?” 我哼,他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眉心,“还记不记得你娘眉心的朱砂痣?每次她一生气,就仿似活了般,说不出的俏皮可爱,玉娘处处像她,只没落到那颗朱砂痣,容貌便大大打了个折扣”。 好吧,李椒,乃信不信我吐口血给你看? “那时候她也喜欢穿着一身红衣,像路边的花儿,生机焕发——” 我眼睁睁看着他怀恋的神色渐渐变为惋惜,惋惜某人糟蹋了这身好衣裳,开始思考回去换身衣服的可能性。 “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衣服,玉娘穿着竟多了份稳重沉静,她知道该欢喜了,她那时候最苦恼的就是自己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讨不了母亲喜欢——”他顿住声音,飘飘渺渺一叹,“玉娘,你总算又回了我身边,否则我死了也无颜见你娘亲”。 “那你这般迫不及待要送我到你那什么义弟身边,就不怕无颜见她?” 他又是苦笑,伸手扶了扶我的发簪,“玉娘,你总有一天会感谢为父——” 第四十话 及笄 女子十有五年而笄,却也有提前行礼的,我猜测着李椒如此急切在我刚满十四岁就要给我行及笄礼多半是因为怕自己活不到明年,心下到底黯然,我对古代这些复杂繁琐的礼仪知道的并不多,却也知道李椒是竭尽全力要将数年父爱的空缺弥补给我,比如此时李家嫡长孙女盛大的及笄礼。 司仪冗长而无语调起伏的祝词让某个一大早就被拖出被窝梳妆打扮的人昏昏欲睡,直到司书轻轻推了我一把,我才恍然回神,上前两步,跪上锦垫,玉儿母亲早亡,帮我束发簪笄的是李椒的大嫂戚氏,一个很是温柔可亲的女人。 戚氏动作温柔利落,很快就帮我挽好了发髻,将那支金光闪闪的笄簪了上去,又从丫鬟托着的托盘中拿起一柄小巧的金如意放到我手心,“愿吾儿玉娘如意安泰,一生顺遂”。 “玉娘谢大伯母,”我顺着她的搀扶站了起来,看向立于一旁的李椒,他眸光如水,荡漾的是疼宠,也是追忆—— 李家老爷子发话,“各位请入席,用些酒菜,招待不周,还望各位多多谅解”。 来客纷纷客气回应,在丫鬟小厮的带领下慢慢散去,李老爷子已年过五十,精神矍铄,加上身材高大威猛,当真是应了那句虎背熊腰猿臂鹰目,几步下了主座来到我身边,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颇有些感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们都给老夫好好照顾着!” 一群老少夫人皆都应声,老爷子似乎还想再说两句,却咽了下去,朝外厅而去。 “玉娘,跟你的伯母婶娘们去内院招呼各位小姐夫人们,不可失礼”。 “是”。 戚氏上前拉住我的胳膊,“二弟放心,我李家单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怎么也委屈不了她”。 李椒笑着一揖手,“那就麻烦大嫂了”。 一屋子女人也跟着笑了,当然这笑中有多少愉悦,多少艳羡,多少落寂就另当别论了。 李老爷子位居代郡太守,里里外外都尊称一声老将军,下面三个儿子,李椒是个小混混不算,老大老三据说也领着武职,混的相当不错,李家在长安也算得一个望族,不想到了第三代却出问题了,前前后后就玉儿一支独秀,还是个女娃娃,老大家的艳娘还是戚氏从旁支领养的,好吧,估计这一屋子的女人都急巴了眼了。 那些夫人小姐,我自然是一个都不认得,不过这一年来学的东西到底没算白学,加上戚氏照应,倒也游刃有余,当然就是无聊了一点,老三媳妇钱氏是个王熙凤式的人物,见我有不耐之色,吩咐司书带去透透风,我自然求之不得,忙不迭的应了。 那时候看各种言情武侠小说,每每猪脚出来透风总会遇上那么一两个帅哥,如果是在帅哥情种层出不穷的大清朝的话可能还能遇上个三四个,在某人偷偷**时,果然“艳遇”不失某人所望的出现了—— 而当某人发现某个虎头虎脑的小破孩不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娃娃,而是一个相貌平平,甚至可以说有点丑陋的女娃娃时,那绝对是不止一点两点郁闷的,一郁闷反应就慢了些,眼睁睁看着某个女娃娃快速擦掉泪水,咧开一个傻乎乎的笑,“姐姐,你是谁?我没见过你”。 我看了看她的衣服打扮,估摸着应该是哪个夫人带来的小姐了,当下很是虚伪的装作亲切无比去摸她的头,“我是李玉娘,今天行及笄礼的那个”。 她恍然,“是李姐姐啊,我是程婴华,我爷爷是长乐宫卫尉,跟李爷爷很要好呢”。 司书小声开口,“小姐,是程老将军的孙女”。 能称得上老将军,又跟李老爷子交情好,某人自然不敢怠慢,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婴华在这做什么?怎么不去跟那些姐妹们玩?” “她们都不理我,说我笨,还说我,说我——” 我体贴一笑,“她们不理婴华,婴华也不要理她们,姐姐带婴华去吃好吃的”。 小姑娘高兴了,于是某人也高兴了,两个人高高兴兴吃了起来,小姑娘果然有点笨,举止之间毫无世家小姐的优雅风流之态,比某这半路出家的还不如,不过一点甜汤点心,吃的满脸满手满身都是,好吧,不知道她娘见了会不会找某这罪魁祸首算账啊? 正在纠结间,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急了,“司书,快帮程小姐整理下衣物,派人去找套干净衣服来”。 等司书将小姑娘的衣服清理的稍微能见人了一点,那脚步声已到了跟前,却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这冬日满头的汗,见了小姑娘舒了口气,“婴华,怎么跑这里来了?娘都快急死了”。 小姑娘心虚了,“我跟叶儿说了”。 那少年见妹妹无恙,这才发觉还有他人的存在,抱拳行礼,我起身微微一福,“玉娘见过程少爷”。 “小——小姐,客气,客气了——” 我讶然看向一语三结的程小朋友,话说这是神马情况? 估计长安如某人般直愣愣盯人的大家小姐不多,程小朋友本就红扑扑的脸更红了,胡乱一抱拳,拉着自家妹妹掉头就跑,我被他弄的摸不着头脑,“司书,他怎么了?” 司书抿嘴笑道,“小姐,这位程少爷出了名的腼腆,一见陌生女子就说不出话,连见了家里面生的丫鬟都是这般模样”。 纯情的小男生啊,可惜长的不帅,否则是多好一潜力股啊,某人暗暗惋惜。 “小姐,还是回去吧,大夫人她们该等急了”。 我点头,扶着她的手慢慢往回走。 “玉娘——” 我顿住脚步看向急急而来的李椒,再度惋惜,哎,为毛这人来了一个又一个,就没来个风华绝代的潜力股呢? “皇上来了,要见你”。 我头皮一阵发麻,皇上?那位说某人不堪入目的色狼皇帝? “别怕,皇上孩子心性,不会为难你的”。 我怨念了,要是他认出来了,为不为难实在很难说的啊! 李椒挥退司书,从袖中拿出一条透明的丝带,呃,那丝带有点眼熟,貌似就是他用来哄某人跟他回家,又用来捆住卫家小二郎逼某人就范的那条。 “玉娘,这是我花间派的信物,以后只可留给你的弟子,花间派一代只传一人,日后收徒要谨慎”。 透明的丝带在阳光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我伸手碰了碰,冰凉,却柔滑如锦缎。 李椒内力一吐,那丝带竟然绷的笔直,转瞬又绵软如水波,李椒手腕微动便是花间剑法第十式繁花似锦,传说中的剑气直逼我面门,我急速后退,等稳住心神,只见四周松针簌簌不绝落下—— 他走近,近乎虔诚的将丝带两端缠到我双臂,大红的衣裙将丝带衬出淡淡的绯色,看上去和普通的绸带没什么两样。 李椒满意的理了理我的衣服,“花间派还是该收女弟子,裁云本就该这般挽着,才能衬出我花间弟子出水芙蕖之态”。 “裁云?” 李椒宠溺一笑,“裁云为衣,花间派始祖原是个美貌女子,平生引以为豪的不是武功才学,而是容貌,这裁云便是她费尽心思找来世间难寻的冰蚕丝,命巧匠做成,挽于双臂,配上曳地长裙,摇曳生姿,不知倾倒多少男子——” 我看着自己的长长的裙摆,恍惚想起李椒说过我总有一天要感激他,是的,我会感激他,何言玉从来都是个虚荣的小女人,喜欢的从来都是美食美衣美人,那个苍白瘦弱脏兮兮的玉儿从来都不是我何言玉…… 第四十一话 托孤 说实话我并不太担心那个九五之尊会认出我来,隔着纱帐的一面之缘,那样尊贵的人又怎会有心思记住一个卑贱丑陋的小宫女? “远远看着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近看却——”皇帝陛下痛心疾首。 李老爷子怒了,“皇上为九五之尊,怎可如此轻佻的评论臣子之女的容貌?” 皇帝陛下咳了咳,“是朕孟浪了”。 如美玉相击的声音慵懒响起,“皇上,美人也看过了,走吧?” 我颤了颤,是他—— 皇帝陛下又咳了咳,“阿嫣,按辈分,她得叫你一声叔叔,怎么也得送个见面礼再走”。 好吧,李椒,某果然要感谢你,之前掌管我生死的人转瞬就成了我的“叔叔”! “见面礼啊,小侄女,你想要什么样的见面礼?” 李椒轻轻碰了碰我的胳膊,我哑声开口,“但凭大人赏赐”。 “据闻李二爷这个女儿是早年失散了,去年才好不容易找回来了,李二爷当时就说了句,吾之明珠归矣,不如本大夫应应景,送李小姐一颗明珠,皇上看如何?” 某色狼皇帝立即毫无节操的赞好,于是韩玫瑰毫无诚意的将手中把玩的珠子扔了过来,李椒一个错身接了,交到我手中,“玉娘,还不谢谢韩大人?” 我深深一福,“多谢大人”。 皇帝陛下笑着开口,“阿嫣实在是小气,算了,云如许,赏明珠一觥,金钗两副,贺李小姐及笄之喜”。 这下李氏诸人都跪了下去,“谢皇上隆恩”。 “平身”。 李椒朗声开口,“皇上隆恩,韩大夫待草民更是如亲兄,草民浪荡,无法报答皇上隆恩,无法谢韩大夫情谊,所幸得一女,自幼聪慧,韩大夫膝下空虚草民愿将小女送至韩府孝顺韩大夫,以全草民与韩大夫兄弟之义,以报皇上隆恩,望皇上恩准”。 我抬头不可置信看向李椒,他一直说的要在他死后将我交托给他的义弟竟然,竟然…… 皇帝陛下玩味一笑,正要开口,李老爷子抢上两步,“小儿胡言乱语,冒犯皇上,还请皇上降罪!李椒,还不向皇上请罪!” “父亲,儿所言句句发自真心,还请皇上成全”。 老爷子彻底怒了,“混账东西——” 皇帝陛下懒洋洋开口,“老将军要教训儿子还是等朕走了再教训”。 李老爷子惶恐跪了下去,“皇上恕罪”。 李椒抬头,看的却是韩玫瑰,“请皇上和韩大夫成全草民一片心意”。 我不知道此时自己该做何反应,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容光殊绝的韩玫瑰,只觉全身如坠冰窖,冻的连呼吸都止住了—— “咦,阿嫣,朕倒是第一次见看你眼不发直的女人”。 韩玫瑰冷哼,皇帝陛下笑了,盖棺论定,“准了”。 两个大神走了,我呆呆看着乱成一团的李家众人,突然发觉这一切实在是搞笑的很,我绕来绕去绕到了原点就算了,他们争的脸红脖子粗的,为的又是什么?玉儿?可惜那一抹香魂早已不知到了何处—— “阿嫣,好好待她”。 “你舍不得,何必往我这送?” “阿嫣——”李椒又咳了起来,“阿嫣,我活不过明年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别让我死的不安心”。 韩玫瑰妖孽的笑声有一刻的凝滞,满不在乎道,“你都拿死来吓我了,我敢不收吗,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好好待她”。 “我只希望你看在我的份上——” 韩玫瑰打断他,“李椒,你还真当自己是回事了,你的份上?你有什么份?” 李椒苦笑,“算了,玉娘,好好跟着韩大人”。 我端坐轿内,漠然开口,“是”。 “玉娘——”他叫了一声,又顿住声音,良久自嘲一叹,“罢了,我明日就离开长安,好好照顾自己,起轿”。 轿子其实并不如想象中的舒服,颠的我胸口发闷,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掀开帘子,李椒的面容已模糊不可辨,那素白的身姿在寒风中却有着说不出的落寞,我眨了眨眼,正欲放下帘子,不想手已被一双微凉的手紧紧握住,“玉娘——” 我瞬间冷了神色,“二爷还有何吩咐?” 他拉着我的手贴上自己的脸,“玉娘,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我死后自会跟你娘赔罪,玉娘——” 我从未见他如此激动的神色,愣了愣才想起要抽回手,他紧紧握着,有一瞬我几乎以为他要落泪了,可他却很快恢复了平日洒脱温柔的模样,拉着我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玉娘,照顾好自己——” 我怔怔看着他的身影再度一点点慢慢远去,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从未叫过他一声父亲,虽然他一直在强调—— “父亲——”我的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半丝声音。 “啧啧,真是父女情深,连本大夫都感动了”。 我刷地放下车帘,好吧,长太息以掩涕兮,叹前路之多艰…… 第四十二话 含章 殿 韩玫瑰怎么看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李椒那声膝下空虚,要我来孝顺他的话不知道是怎么有勇气说出口的,而孝顺嘛,请恕某人实在没法子去孝顺一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小屁孩。 而某人入住韩玫瑰现住的含章殿后,才恍然发现老大李椒走了,某人就可以称大王了,开始猛补之前缺下的睡眠,过上了猪一样的幸福生活,这幸福生活一过就是一个月,某猪终于吃饱睡足,想起了自己的人生大事—— 看着镜中肥嘟嘟泛着粉红的小脸,某人满意的捏了捏,这才是正宗的小萝莉外壳嘛! 身后的琴娘却皱起了眉头,“小姐,女儿家要窈窕婀娜才好看,小姐日后切记饮食节制”。 我朝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宫女招手,“你过来帮我梳头”。 小宫女无措看向琴娘,我不耐,“她才是你主子?” 小宫女吓了一跳,上前接过琴娘手中的梳子,“小姐想梳什么发髻?” “双丫髻,碎发多放下来些,脸大了终究是不好看”。 小宫女看了看某人的脸色,试探开口,“小姐刚来时病歪歪的样子才不好看呢,还是现在好,大人见了定然心喜”。 心喜个屁,某人躺了一个月,他问都没问一声,估计连某人长什么样子都没记住,某人默默腹诽,自恋的拨了拨额前刘海,“我也这样觉着,一会记得吩咐厨房多做点好吃的”。 小宫女手很巧,利落梳好头发,奉上首饰盒,“小姐想用什么首饰?” 我伸手拨了拨,指指那一排精致的小珠花,“就这个,一边插三个就行”。 小宫女插好珠花,某人满意点头,“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初融”。 “初融?冰雪初融的初融?” “是”。 “好名字,读过书?” “是,先父略识得几个字,教了奴婢些”。 “嗯,以后就你帮我梳头”。 “谢小姐!”她眸中闪过喜色,又很快压了下去,两个宫人捧着一套金光闪闪的衣裙靠近,我皱眉,“没别的了?” 很快第二套、第三套…… 某人暴躁了,“你们就没有一套适合十三岁的小姑娘穿的衣服?” 一屋**人吓的全都跪了下来,没半个人敢吭声,琴娘慢悠悠开口,“小姐,这些都是二爷为小姐进宫特意置办的新衣,小姐若是不喜欢,琴娘这就命人缝制新的”。 好吧,李椒同学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心理,一直喜欢把满打满算还不满十三周岁的玉儿小姑娘往温柔大方成熟美艳的方向打扮,当然,某大爷现在不在了,某个曾无数次感叹青春不再的人好不容易得了个萝莉壳自然要好好装嫩一把。 于是某伪萝莉暴走了,将宫人托在掌心的衣物一一朝琴娘砸去,“二爷置办的?二爷能亲自过问几件破衣服?出了差错就推到主子头上,谁给你的胆子!” 琴娘缓缓跪下,“奴婢死罪,小姐息怒”。 “滚!” 琴娘乖乖滚了,某人随意挑了件衣服穿上,“先带我出去转转”。 对于皇家的奢侈某人早已领教过,因此对一个殿造的跟故宫似的也没多大感觉,就是觉得走的挺累,逛了一会又继续回去睡觉。 等某人终于将含章殿逛完,新衣服也做好了,顺带还附送了一批新首饰,这些新衣服新首饰一个普遍的特点就是颜色粉嫩,式样繁琐,能缀铃铛就不缀珍珠,能缀两根丝带就不缀一根丝带,某人对这批衣服首饰表示满意,兴致勃勃换上最粉最嫩的那套,出了房门。 外面阳光正好,早春的寒气已化为仲春的温暖,含章殿的花花草草也开始渐渐复苏,某人转了一圈,找到一处阳光充足的地方命人摆上软榻,懒洋洋躺上去,再拿上一册书简装模作样的开始晒太阳打瞌睡,怎一个惬意了得,好吧,早知道是这样的日子,某人早哭着喊着进宫了。 这天某人又如常磕着瓜子看着闲书时,远处一阵人声传来,而且,貌似是朝着这边来,某人抬头看看四周,唔,话说太会选地方是会遭到嫉妒滴! 某人自从变成老大后,很是不喜欢委屈自己,常常干一些异想天开的事,比如自从发现含章殿此处迎春花开的如火如荼后,某人狂热的爱上了穿嫩黄色的衣服,系嫩黄色的发带,并将身边的软榻矮凳甚至竹简都包上了一层嫩黄色的锦缎,再往迎春花丛下一藏,眼神一般好的基本发觉不了某人的存在,唔,鉴于韩某人选了个帝王攻,估计眼神怎么也好不了,于是某人右手自然下垂,轻轻握着书简,将半边脸埋进大迎枕中,闭上眼睛,装睡! 人声渐渐近了,一男子感叹道,“想不到这不起眼的迎春开起来竟也有如斯风华”。 唔,听声音应该是皇帝陛下。 “曾有人跟臣说过,这世上的花儿俱是集天地灵气日月清华,无论多不起眼都有其动人之处”。 唔,这话挺耳熟,应出自李椒那**。 “春天来了,”皇帝陛下意气风发。 韩玫瑰却不知道刺激到了哪根神经,语带讥讽,“那是,陛下如今看什么不是春色?” “阿嫣!”皇帝陛下不耐,“好好的赏景,你又怎么了?” 很简单,傲娇了啊,皇帝陛下! “只是突然觉得这下贱的花惹眼的很,更不配长在这九重宫阙,来人,拔了!” 皇帝陛下显然气着了,呼吸粗重起来,某人想到这陪伴了自己半个月的迎春,不免有些惋惜,哎,做了人家斗气的筏子啊! 某人正在惋惜,不防一人突然大喝一声什么人,下一秒便被人提着领子拎出了花丛,正是某人的救命恩人云大公公—— 某人很郁闷,开始反省最近的懒惰,安安分分躺在这竟然也被人发觉了气息,揪了出来,当然很久之后某人才知道,云大狐狸早就发现了某人,之所以选这个时候揪出某人,不过是要转移转移皇帝陛下和韩玫瑰的注意力,以免城门失火,烧到了他,好吧,云大狐狸,乃果然不是一般的欠扁! 当然,此时某人并不知道这许多弯弯绕绕,努力做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无辜揉着眼睛,迷蒙着眼无辜憨笑。 韩玫瑰脸更黑了,皇帝陛下却如云大狐狸所料,注意力立即转移,“阿嫣殿中何时多了个小花妖?” 你才花妖,你一家都花妖! 某人继续揉着眼睛,又恍然发觉似的,转身去搂云大公公的脖子,软软糯糯开口,“爹,别生气,人家才睡了一会,真的,不骗你!” 云大公公僵硬,韩某人彻底暴走,“来人,扔她回去!” 某人眨眨眼,恍然大悟般赶紧松了云大公公的脖子,偷瞄韩玫瑰一眼,谨慎后退两步,脚下一踮倒翻个筋斗,撒丫子就跑。 第四十三话 皇帝 对于这场并不美丽的邂逅,某人提心吊胆等了几天发现韩玫瑰并没有来算账的迹象,彻底放了心,遂又开始在含章殿中兴风作浪。 鉴于那片迎春已开败,继之而起的一片深紫色的牡丹,某人虽然没什么见识,却也知道深紫色的牡丹绝对不是一般的品种,越看越爱,恨不得全部搬到宫外卖钱,当然鉴于这一想法目前为止都是空想,某人又开始故态复萌,天天穿着深紫色的衣服,裹着深紫色的头巾去花丛深处打瞌睡。 当然鉴于牡丹不是迎春等攀爬类植物,某人将软榻换成了软垫,往上面一躺,再往耳边簪朵牡丹,没半个人能发觉某人的踪迹,初融每每来叫我吃饭,都要扯着嗓子喊半天。 但所谓夜路走多了总是要见鬼的,这天某人又发现了外侵者,因为某人日日驻扎,含章殿的宫人包括花匠每每看到这片花海都绕路走,而初融又不可能会踏进这片花海,而且时间也不对,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来人缓缓走进牡丹花丛中,然后在离某人大约三米远的地方坐了下去,揪下一朵花不紧不慢扯起了花瓣,对于一个大男人做这样小姑娘的动作,某人默默表达了强烈的鄙视,当然鉴于这是他家的花,某人也就没胆子阻止,遂继续默默鄙视—— 于是一人默默撕花,一人默默鄙视,在不到三米的距离内倒是颇为默契。 某人本来以为像韩玫瑰这种脾气暴躁的人,即便有不顺心,过来撕撕花肯定一会就走,不想他竟然待住了,眼看天色暗了下来,某人郁卒了,到底是自己出去坦白从宽,还是等初融来揭露某人的真面目?可是不管是哪一种,下场貌似都会很悲惨啊! 时间一点点过去,某个鸵鸟做了一万遍心理建设还是没能有勇气自己站起来,在天完全黑下来时,初融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在花海外大声喊道,“小姐,天黑了,该回去了!” 某个鸵鸟发现自己简直连应声的勇气都没有,初融叫了几声,大约是以为我自己回去了,咕咕囔囔的走了。 韩玫瑰的声音阴沉沉响起,“滚出来!” 某人不敢再装,委委屈屈开口,“小叔叔,是我先来的”。 他一甩鞭子,花瓣四处飘飞,“滚出来!” 我一弹而起,“小叔叔,我什么事也没做,别打我!” 黑暗中他的神色模糊不清,只一双眼暗沉沉的,默默看了我一眼,起身离去,我想了想,不远不近跟上他的脚步。 含章殿已翻了天,宫女太监大呼小叫乱成一片,一见了某人立即有个小太监飞扑到我脚边,“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 小太监太过惊喜,竟完全忽视了自己真正的主子,某人不自觉就朝那抹张扬的红衣看去,这些宫人能这么看重我,应该是他的命令吧? 小太监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某人,惊的魂飞魄散,额头砰地着地,“大人!” “传膳”。 小太监撞撞跌跌走了,我理理衣裙,矮身行礼,“玉娘告退”。 “用膳你退到哪去?” 呃,他这是要请某吃饭? 跟个不算熟悉,还有点惧怕的人一起吃饭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他似乎也不习惯跟某人这凭空冒出来的“侄女”吃饭,两人各自沉默的吃完饭,又各自回房不提。 这一场“邂逅”一如之前,没有激起半丝涟漪,只是他去花丛深处撕花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坐一会就走,有时却会坐上一下午,终于有一天,某个睡到日上三竿的人到自己的大本营时,很是无语的发现自己的窝被人给占了。 鸠占鹊巢的人睡的香甜,没有醒时的半分阴鸷,眉头紧紧蹙着,似乎睡梦中也有数不尽的忧愁,我默默看了一会,解下身上深紫色的披风轻轻盖到他身上,转身离去。 没了老窝的某人良心发现决定练会剑,练完吃了点东西就犯起困来,开始怀念阳光透过华美的花朵撒在身上的感觉,挣扎了一会到底不好意思去跟一个失意人抢地盘,转身回了房。 正睡的惬意间,砰砰的敲门声响起,伴着含章殿首席大宫女夏韵急切的呼喊声,“小姐,小姐快醒醒!” “进来”。 夏韵推开门急急到了床边,跪了下去,“小姐,皇上来了”。 “所以?” 她呆了呆,“小姐,皇上说大人回了含章殿,命奴婢们来传大人去接驾,可奴婢们没有见到大人回来”。 “那你应该把这番话跟皇上说”。 “奴婢说了,可皇上一口咬定大人回来了,云公公说要奴婢来问小姐”。 “我一直在睡觉,更不知道”。 “小姐——” 夏韵殷殷看着我,意思很明显,主子不见了,皇帝陛下肯定要拿这满屋子的奴才开刀,我这半吊子主子出去压压场面说不定还能救下几个。我想了想,打着呵欠爬了起来。 对于传说中的皇帝陛下,某人还是有点怵的,一路被夏韵催着到了大殿门口,深深吐了口气,这才侧了侧身子,让自己半个脑袋露了出去,唔,这半个脑袋上还有朵比某人脑袋还大的牡丹花。 云大公公低斥,“什么人鬼鬼祟祟?” 某人又将身子侧了侧,扒上门框,露出小半张脸,委委屈屈开口,“臣女李玉娘见过皇上”。 皇帝陛下显然心情不好,冷哼,“这含章殿的宫人越来越没规矩”。 云大公公赔着笑,“皇上,那是韩大夫的侄女,小孩子家不懂规矩,皇上恕罪”。 “李老头那个孙女?” “是”。 皇帝陛下感兴趣了,“过来”。 某人迈着小碎步进了大殿,跪了下去,努力做一副怯生生的小媳妇样,“皇上,小叔叔藏起来了,不想让人找到他”。 “抬头”。 无形的视线带着有形的压力压的某人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楚楚可怜,恨不得将某**拖下宝座暴打一顿。 “怎么好像跟那天长的不太一样了?” “想是韩大夫疼爱,李小姐这些日子丰腴了不少,瞧着自然不同了”。 皇帝陛下噢了一声,“你刚刚说阿嫣藏起来了?” 某人点头,“嗯”。 皇帝陛下很愉悦的笑了,“藏哪儿了?” “小叔叔——”某人可怜巴巴仰了仰头,又迅速低下,“陛下自己去找小叔叔不好么?” 皇帝陛下笑的更加愉悦,“云如许,你瞧着阿嫣这侄女儿是在跟朕讨价还价?” 云如许笑道,“韩大夫的侄女自然不同寻常,老奴多少年没见过有谁敢跟陛下讨价还价了”。 皇帝陛下站了起来,“罢了,阿嫣藏起来自然是要朕去寻他,朕便寻上一寻”。 大神走了,我狠狠擦了把汗,靠之,这皇宫果然不好混啊! 第四十四话 卫良人 第二天某人照样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爬起来,随意啃了几口东西又往大本营而去,然后很是无语的发现自己的窝竟然凭空消失了,唔,话说皇帝陛下和韩美人到底在这干了啥不河蟹的事,竟然不惜擅自动某人的窝也要毁尸灭迹? 没了窝的某人深深的忧郁了,老娘只想过点清净日子啊! “小姐,大人请小姐去御花园赏花”。 我默默看着气喘吁吁的小太监,“不去可以吗?” 他一抖,就要跪下,我叹气,“算了,你领我去,顺便让人再弄块软垫来”。 小太监一路将某人领进了一个精致的凉亭,凉亭里摆着一张黄梨木的小几和几张软垫,小几上摆着几碟瓜果点心,还有一个茶壶几个茶杯,赏花道具齐全了,人影却没有见到半只,某人默默看了看,开口,“他请我来赏花,他自己不在?” 小太监满头大汗,嗯哪啊的说不出话来,我挥挥手,倚上美人靠去看凉亭外姹紫嫣红的花海,唔,果然是皇家出品,大手笔啊,这一大片牡丹要用多少银子才能堆的出来啊! 我看了一会,无聊的折了一朵插入耳边,又折了一朵,一片一片撕了起来,鲜红的花汁很快染透了我的手指,衬着莹白纤长的手指有种诡异的艳色,慢慢竟与记忆中那双总是染着绿色汁液的手重合起来—— “吁——” “叹什么气?” “长生漫漫,何以度日?” “听闻你琴棋书画女红无一精通,本大夫明日就帮你寻几个好师傅,定不会叫你无以度日”。 呃,我可以将我说过的字一个一个吞下去么? 他施施然走到软垫边跪坐下来,腰背挺的笔直,嘴唇几乎抿成一道直线,神色凛然,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样的姿态显示他正处于极度的紧张中,再回想此刻便觉无比的温馨,然而此时我却只觉惴惴不安,不知道他突然请我赏花时什么意思,更无法揣测他板着脸说类似于打趣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似是看出我的紧张不安,眉头皱了起来,“你怕我?” 此时最好的反应自然是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小媳妇样,再可怜兮兮的来上一句逞强的话,好叫他这小叔叔对某人这小侄女多一分怜惜,可在韩美人强大的气场下,某人几度扯嘴角都没有成功,只好遵从本性,扭头叹气,“也不是,就是有点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这样最亲密的陌生人相处”。 他似是有点惊讶某人的坦白,默了默方开口道,“最亲密的陌生人?” 我低头盯着自己鲜红的手指,“父亲说以后你就是我最亲的人,连爷爷也比不上”。 他没有接话,我也不再开口,四周唯余风拂过花枝的簌簌声。 良久,远远有人声传来,其中一道很熟悉,正是**皇帝,另一道娇柔轻灵,极是动听,想是某位妃子,我转眼看了看韩某人,他意态优雅的啜着茶,应是还未听到。 “怎么?” “什么时候回家?” 他讶然抬头,我无辜回望,娘的,我何某人目前的衣食住行还握在大哥你手里,取得你的信任是第一步,这种不花钱的甜言蜜语,美人我是绝对不会吝啬滴! 他别过目光,我慢腾腾理理衣服,“小叔叔若是还想再赏会花,玉娘就先回去了”。 他站了起来,率先开走,方向,呃,不出意外应该能跟来人迎头碰上,某人悲愤了,靠,老娘一点也不想惹麻烦啊! “小叔叔,御花园里应该有芍药吧?” 他点头,某人豁出老脸继续装嫩,“含章殿里没有呢,现在芍药应该也开了”。 他转头换了个方向,我窃喜跟上,某人对花花草草说不上喜欢,但繁花似锦的**总是让人心情愉悦的,加上又耍了个小聪明避开了一场麻烦,不自觉就露了笑脸。 韩某人侧目,“你花间派的人都很喜欢花?” 呃,我可以否定么? 他见我不答,俯身折了一朵含苞的芍药把玩,眉头微皱,嘴唇又抿成一条直线,我试探开口,“时辰不早了,不如我们回家吃饭?” 他掉头就走,某人估测着这应该是生气了,难道就因为没接他的话头? 两人一路沉默往回走,某人为了表现自己的诚心忏悔,低着头小碎步跟着,视线所及唯有那一双黑色云纹的锦靴随着他的步子划出优美的弧度。 突然,这双靴子停止了动作,某人赶紧刹住闸,这才没有一头撞到他身上,正在怨念间,他宛如玉石相击的动听嗓音冷冷响起,“皇上好兴致”。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凉亭中皇帝陛下正由一个妃色宫装的女子服侍着吃着茶点,那女子垂着头看不清容貌。 韩玫瑰说着一步一步朝凉亭而去,某个命苦的人只好跟上。 “阿嫣也来了,正好一起赏花饮茶”。 那女子起身行礼,“见过韩大人”。 “卫良人行礼,本大夫可担待不起”。 好吧,我觉得我跟姓卫的还真是该死的有缘,刚开始是水仙花卫姐姐,后来是一大家子姓卫的,这会子又跳出来个卫良人,难道这里的百家姓中以卫氏为大? “韩大人取笑了,”卫良人的声音温柔有礼,不卑不亢。 “取笑?卫良人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本大夫忙的很,可没空,也没那个胆子取笑娘娘”。 卫良人的声音仍不见半分烟火气,“韩大人教训的是”。 “教训?卫良人这是在怪责本大夫?” “大人误会——” 卫良人话音未落,银色长鞭便夹着寒风朝她呼啸而去,我足下急动,只堪堪挡在卫良人身前,长鞭毫不留情的抽到我身上,抽碎了厚厚的棉袄,鞭尾落到下巴上,一阵火辣辣的痛。 韩玫瑰冷哼一声,也不废话,又是一鞭子抽了过来,我要避开自然简单,但一避开鞭子必定会落到卫良人身上,要我心甘情愿再挨一鞭,我却是不愿,只好带着卫良人躲开,无奈卫良人虽是弱质美人一个,体重却不是某个菜鸟能承受的,我没奔出几步便一个踉跄,眼看抑止不住下跌之势,只好奋不顾身当上肉垫,垫在卫良人身下,摔着这位身娇肉贵的娘娘,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我二人自然是摔的狼狈无比,韩美人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笑的畅快无比,这下皇帝陛下也笑了,等我们整理好形容,韩美人突然又翻了脸,森然道,“这就是你说的最亲的人?” 下巴上火辣辣的疼时时刻刻提醒着在这落后的古代某人破相的可能性,某人自然没了好声气,抬头火大地瞪着他,“就是因为是最亲的人,我才不能让你依仗武力欺凌弱质女子,你要是路人甲,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着管你的闲事?” “依仗武力欺凌弱质女子?这么说李小姐定然不是弱质女子了?” 某人暴走了,“你这意思是要改抽我了?” 他眯起眼,又露出我熟悉的阴骘之色,“你胆色不错?” 某人脸一僵,这才想起忘了装柔弱了,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怎么?不装了?” 我顿时血气上头,呛声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的结义兄弟要死了,把自己唯一的女儿交托给你,结果人家一介孤女为了不惹你厌恶,处处小心步步留意,还不得不装出柔弱可欺的恶心模样讨你欢心,你说你对不对的住你兄长的重托?你说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愣了愣,突兀笑了起来,笑意从他眼底慢慢蔓延,直压的群芳无色,某人却没有发花痴的心思,警惕的盯着他,生怕他再出什么幺蛾子。 他却施施然后退两步跪坐到软垫上,拈起一块点心,斜睨,“听说李家嫡长孙女极是娇惯,平日一饮一食都是其父亲手喂用,是不是只有我肯像李椒一样喂你吃东西喝茶才算不负兄长重托?” 我黑线,李椒那充沛的无处挥洒的父爱就不需要您来重复一遍了,您老只要别动不动朝我挥鞭子就成。 “怎么?” “韩嫣此人最是嘴硬心软,特别是对自己在意的人,玉娘,你是我的女儿,他必然会心存怜惜,只要你多示示弱,他定然更加怜惜,记住,男人的怜惜会成为一种习惯,等他的怜惜成为习惯,你再暴露本性也没关系——” 呜呜,某人开始后悔刚刚一个冲动就把本性给暴露了,李大神说的话果然是真理啊,如果此时某人还是那个柔弱可欺的孤女,他怎么可能如此咄咄相逼? 就在某人想着要不要一晕了之,银色长鞭再度袭来,躲,还是不躲,这是个问题—— “啪——” “怎么不躲了?” 我摸摸火辣的脖子,面无表情,“长者赐不敢辞”。 他冷笑,“好个长者赐不敢辞!” 银色长鞭再动,我垂头不动,不想那鞭子在靠近我时竟转了个方向朝卫良人而去,我大惊,下意识伸手去抓鞭子。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刚抬头正好见受惊不小的卫良人朝我看来,两人目光相接间,都是一愣,随即,卫良人面现惊喜,某个做了亏心事的人却低下了头,好吧,果然是金子到哪里都能发光,水仙花般的卫姐姐终究没有辜负她的美貌,飞上了枝头。 “你!”韩玫瑰冲上前抓住我的手腕,“松开!” 我松开手,手心血肉翻滚,隐隐可见森森白骨,韩玫瑰怒喝,“你们都是死的!还不快传太医!” 我眨眨眼,后知后觉的想起其实还是可以继续装柔弱的,眼再眨了眨,再稍稍调整一下角度,眼泪便一滴一滴打到他手背,他食指动了动,被烫了般放开我的手腕,一脚踹翻身边服侍的小太监,“太医怎么还没来?” 看戏看的津津有味的皇帝陛下终于开口,“看把阿嫣心疼的,彩衣,背李小姐去太医署”。 第四十五话 皇后 养伤的日子是阳光灿烂的,韩玫瑰同学不知所踪,某人的窝自然也得以保全,天天晒晒太阳磕嗑瓜子,日子悠闲的不得了,所以在这悠闲被人打扰时,某人着实是有点不爽的,但鉴于人家是大神,而自己不是,某人只好恭恭敬敬去见驾。 大驾光临含章殿的乃是传说中善妒彪悍的皇后娘娘,也就是**皇帝口中害得皇宫中宫女越来越不堪入目的阿娇皇后。 皇后娘娘一见某人就不爽了,“韩嫣呢?” 某人小心翼翼,“小叔叔的确是回了含章殿,却不知去了哪,皇后娘娘稍候,宫人已去寻找小叔叔,等小叔叔知晓娘娘驾到,定然会立即前来见驾”。 皇后娘娘冷哼,“叔叔就叔叔,什么小叔叔,想不到李老将军的孙女也是个不成器的狐媚子”。 某人默默内伤,皇后娘娘哪,您口中不成器的狐媚子婴儿肥还没下去哪! 某人还没腹诽完,皇后娘娘便不耐烦道,“怎么还没来?你去也一样,走!” 某完全被忽视意见的人只好跟上,不想还没出含章殿便看到韩玫瑰悠悠然穿花拂柳而来,“皇后娘娘这是要将臣的侄女往哪带?” 皇后娘娘冷哼,“阿嫣,你最近可是消停了不少,怎么,怕了那姓卫的贱人了?” “阿嫣比不上皇后娘娘手段,自然得避着点”。 皇后娘娘再哼,“你不用跟本宫打马虎眼,你不敢去找那贱人的麻烦,本宫还会逼着你去?” 韩玫瑰似笑非笑,“皇后娘娘有命,臣自当赴汤蹈火”。 皇后再哼,韩玫瑰避到一边,让銮驾先行。 我蹙眉,“你真的要去找卫良人的麻烦?” “本大夫可没胆子骗皇后娘娘”。 这段时间听到八卦的最多的就是这位卫良人,说她是长公主献给皇帝的歌姬,一入宫便荣宠无限,结果被妒忌强悍皇后贬成宫女,扔进永巷,这次不知又怎么东山再起,皇帝陛下夜夜流连,品级一升再升,短短时间内竟成了比当初董娘娘还高一级的良人,这样的人用脚趾头想也是牛人一个,再加上某人之前对她的一点点小认识,韩嫣惹上她…… “你有把握杀了她?” “怎么可能,那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皇后也不一定敢动,何况我?” 估计是我眉头紧皱的样子取悦了某人,他回答的极是爽快。 “那你认为去侮辱甚至毒打她一番,能让皇上不再宠她,甚至她自己也会惊惧而死吗?” 韩嫣的神色玩味起来,“你想说什么?” “不击则已,一击必中,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说话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个温柔冷酷的李椒借着我的嘴冷冷说着。 “春风吹又生——”他喃喃念了两遍,复又笑了起来,“如何斩草除根?” “蛇打七寸,小打小闹只会让对方警惕怨恨,于事无补”。 “我已经答应了皇后娘娘”。 我默然看了看他,然后伸出未受伤的左手扶了扶额头,软软往下倒去,他愣了愣方恍然接住我,“来人,传太医!” 我偷偷翻个白眼,老娘我容易么我? 韩某人临阵脱逃了,皇后娘娘却还是义无返顾的去了,据说折磨的卫良人一个月都下不了床,皇帝陛下一怒之下,扬言再也不去皇后那留宿,并说到做到,看都不看美貌如花的皇后一眼,皇后娘娘的娘亲,据说是先帝最宠的妹妹,太皇太后最宠的女儿,坐不住了,派人抓住卫良人的娘家兄弟准备来个毁尸灭迹,不想那娃命大,竟然逃脱了,这下皇帝更怒了,大大封赏了卫良人娘家,数日之间赏赐累积千金,那个遭飞来横祸的兄弟一步登天,被封为建章监,加侍中头衔。 韩某人将这个当做笑话说给我听,我面无表情,只点点头,表示我听到了。 他似笑非笑,仔细研究我的面部表情,这是最近他最喜欢的一个动作,“皇后这次好像惹了不能惹的人了”。 我仍是垂着眼睛面无表情,“龙有逆鳞”。 他细细咀嚼几遍,拍手笑道,“龙有逆鳞,说的好,说的好!你读过书?” 我黑线的看着他,“你没读过?” “女子无才便是德”。 “我不需要有德”。 “会嫁不出去”。 “父亲已帮我安排好了亲事”。 “哦?”他感兴趣了,“是哪家?” “父亲说是一个江湖少侠,三年后会来长安找我,不过也有可能他是在哄我”。 他再度笑了起来,“我发现你说话很有意思,特别是配上你这副死死板板的样子”。 我黑线,请问韩同学,我可以把这个当做夸奖么? “说起来,这次我是不是该感谢你?” “不用,份内之事”。 “你说蛇打七寸,她的七寸在哪儿?” 我的声音带上淡淡的嘲讽,“君恩如水向东流,得时忧移失时愁,整个**的七寸都是皇帝陛下”。 “君恩如水向东流,君恩如水向东流……”他喃喃念着,突然鞭子呼啸而出,花园中顿时狼藉一片…… 不知是不是我那句“七寸”打击到了韩玫瑰,他发了半天疯后不顾天快黑了出了含章殿,而皇帝陛下显然比传说中还要惬意,受尽折磨的卫良人竟然侥天之幸,怀了龙种,皇帝陛下虽年轻,还不满二十岁,成亲却好几年了,一直没有子嗣,就在有人开始怀疑皇帝陛下某方面的功能时,突然传出卫良人怀孕的消息,皇帝陛下怎能不欣喜如狂,当下便将卫良人连升三级,成了仅次于皇后的夫人娘娘,我听了自然是没什么感觉,韩玫瑰却大受打击,我私下度量是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虽能艳压群芳,却有个致命弱点——不能帮皇帝陛下生孩子。 受了打击的韩某人又狠狠荼毒了一番花花草草,然后消失无踪,我足下轻点跃入开的绚烂的五月雪中,惬意躺下,好吧,这种天地间仿佛只剩你一人的感觉虽然不太好受,却绝不会被悲伤绝望吞噬,泛着苦涩的淡淡忧伤其实很愉快,我微微牵起嘴角,藏在某个角落的韩玫瑰同学,藏猫猫是不是很有趣? 第四十六话 真相 脾气发过了,日子还是要继续,不多久,皇后娘娘芳诞到了,我眼红的看着身边的宫女都得到了额外分红,然后突然意识到我的老板好像从来没有给我发过工资,立即不平了,靠之,老娘在这提着脑袋给他打工,竟然连工资都不发! 估计是某人的怨念太大,韩某人竟然发现了,不过显然,他发现的是显然另外一回事,“你觉得我送的贺礼不好?” 我瞥了一眼那尊剔透的百子千孙组雕玉像,好,怎么不好,够我一辈子的工资了! 其实我一直怀疑我在宫里肯定患上了面部表情失调症,我的怨念再度被他解读成—— “真的不好?也对,这样的事以后自然该你做主,你定就好”。 我瞪大眼睛,等等,怎么就该我做主了? 他一锤定音,“夏韵,带小姐去库房,以后一应事务找小姐就行”。 夏韵带着我去韩玫瑰的小金库转了一圈,我立即被里面的金银珠宝晃花了眼,靠之,怪不得能有钱到用金子做打弹弓的弹珠,这家伙完全一暴发户! “小姐,大人吩咐了,这里的东西小姐喜欢的单管拿去耍耍”。 某人感动了,我收回所有腹诽这家伙抠门的话,这里的东西我随便拿一点都能一辈子衣食无忧啊! 据说皇后寿辰当天收到宝物无数,金银玉器,玛瑙翡翠,争奇斗艳,各擅专场,鉴于韩同学是小财主一枚,所以在他拿出一只花纹古朴的小木盒后,所有人都在猜测里面到底藏了个什么样的宝贝,而里面的宝贝也的确没让大家失望。 韩同学施施然将木盒举过头顶,“臣恭贺皇后娘娘芳诞,这是臣搜集来的仙盒,特为皇后拜寿”。 “仙盒?”傲娇的皇后娘娘感兴趣了。 “是,只要对着仙盒问一声,仙盒仙盒,告诉我,谁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再打开仙盒,仙盒里便会清清楚楚的显现出世上最美的女人的影像”。 人群激动了,皇后娘娘也激动了,毕竟一个“最”字吸引力无限。 太监将盒子呈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恭恭敬敬问了一句,然后小心翼翼打开盒子,脸上表情从惊讶变为惊喜再变为狂喜,华如牡丹的脸瞬间光华璀璨,晃花了无数人的眼。 终于皇后娘娘开口了,还带着一丝兴奋后的余颤,“皇上,快来看看——” 韩玫瑰意味深长一笑,“别人看了就不灵了,臣大胆,私下猜度,莫不是娘娘在仙盒中见到了自己?” 皇后虽没点头,眉梢眼角的笑意却怎么也遮掩不住,傻子都明白肯定是瞧见她自己了。 能亲自给皇后娘娘贺寿的都是人精,见了这场面立即跪下,海呼皇后娘娘容貌艳绝天下,天下人之福等等。 一场寿贺下来,韩玫瑰风光无两,势头直追刚刚怀孕的卫夫人。 “你在不在听我说话?”不耐烦的某人。 “呃,你说什么?” “你是不是欠板子?”阴森的某人。 “我在想事情”。 “什么事情?”某人近来的兴趣已从研究我的面部表情转移到研究我的大脑回路。 “在想皇上若有似无打量我是什么意思,你告诉他实情了?” 某人毫不汗颜的点头承认了,“皇后回头一想肯定也能想明白,不过不想揭穿罢了”。 我点头,不过是面清楚点的镜子罢了,只要不是傻子肯定都能看出来,不过韩同学,某还是认为乃太不够意思了! “对了,你刚刚在说什么?” “我问你那天看中了什么?” “哦,我觉得你还是给我点银子比较好,”那些东西都中看不中用,拿出去当不但要被当铺老板黑,还说不定被人以倒卖宫中物品的罪名抓去坐牢,还是银子实在。 他狐疑的看着我,我摆出经典造型,垂着眼板着脸,任他打量。 这时一个小太监跑了过来,“大人,皇上回来了”。 他顾不上我了,转身就走。 皇帝陛下是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不过好像祖孙俩并不太愉快,皇帝陛下去了一趟之后心情明显差了一些,恼怒的揉着太阳穴,韩某人立即上前代劳,终于皇帝陛下心情平复了些,建议去御花园逛逛,而韩玫瑰同学最近很是诡异,只要可能,做什么事都要带着某人,这次自然也不例外,某人只好认命的去给他当使唤丫鬟。 最近因为热伤风而有些头疼的皇帝陛下很喜欢逛御花园,所以经常能“偶遇”各色妃嫔,当然韩某人在的时候除外,那些妃嫔一见了韩某人的身影小碎步迈的堪比我花间派的轻功步法漫步花间,话说做人做到韩某人这个地步,不得不说是个失败啊。 终于两人在御花园那一池荷花中央的凉亭坐了下来,荷叶已呈田田之态,零星点缀着几个小小的花蕾,微风拂过,荷香袭人,惬意无比。 在众人沉醉时,一阵欢快的笑声传来,银铃般煞是动听,韩某人却瞬间黑了脸,皇帝陛下也有些不高兴,“云如许,去看看是谁”。 云如许上前两步,“陛下,您前儿特意允了卫娘娘家人今日来宫中探望,卫娘娘求了您恩准带着家人来御花园赏花的”。 韩玫瑰冷哼,“一群贱民,会赏什么花!” 皇帝陛下不高兴了,却又不忍心呵斥他,只好用行动表明,“朕想起来了,正好朕也好几日没见到皇儿了,去把他们叫过来”。 韩玫瑰哼了一声,扭头去看池中的荷叶。 不一会,卫夫人到了,同来的还有她的娘家人,一阵万岁之后,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孩童的惊呼,“玉娘!” 我一震,抬眼看去,竟是宝宝,而站在他身边的分明是卫二姐,卫大娘也在,周秀娘手中还抱着个奶娃娃,这—— 我难以置信的向卫夫人看去,传说中美貌动人的卫三姐难道就是近日风光无限的卫夫人? “这孩子谁家的,声音可是中气十足啊,长大后又是我大汉的勇将,这么一叫朕这头痛好像都没了,就叫去病吧”。 我无端觉得这场景诡异的熟悉,也许真的是穿越过程中出毛病了,什么都觉得熟悉,去病?我脑子里钝钝的,好熟悉的名字。 低低的私语过后,宝宝清脆的童音清清楚楚传进我耳朵,“草民霍去病谢皇上赐名!” 霍去病?霍去病! 一切的一切全被这个光照中国历史的名字符串联起来,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一切有着诡异的熟悉感,是因为这正是历史上最光辉灿烂的华章,几乎每个中国人都耳熟能详,在这个时代无数英雄美人永留青史,让后人瞻仰,汉武帝、卫青、霍去病、司马迁、东方朔、主父偃、陈阿娇、卫子夫、王太后、窦太皇太后…… 我脚下一软,跌倒在地,艰难看向那个小小的人儿。 “玉娘——”宝宝——不,应该是霍去病,未来的骠骑将军大司马,见我摔倒就想冲过来扶我,却被卫二姐——不,应该是卫少儿——死死拉住。 “玉娘——” 我冲他虚弱一笑,示意自己没事,脚下却仍软的厉害,根本站不起来。 “怎么,原来爱妃家竟和玉娘是故识?”皇帝陛下,不,应该是汉武帝刘彻,玩味的笑了起来,“怪不得那天玉娘连命都不要,要护住爱妃”。 “臣妾在宫中数年,竟不知道母亲结识了李小姐,二姐,怎么回事?” 卫少儿迟疑,难道要说李家小姐离家出走,在她家避难?好吧,我原谅她说不出口。 深深吸一口气,我勉力站了起来,“皇上容禀,前年臣女与家父争吵一番后,愤然离家,幸蒙卫家收留,先前惊讶是没想到此卫家就是彼卫家”。 刘彻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既然是故识,阿嫣,不如借玉娘跟爱妃一家叙叙旧?” 一直冷眼旁观的韩美人冷冷开口,“我还在奇怪怎么收了个奴才一直胳膊肘往外拐,现在才能说的通了”。 好吧,看你是美人的份上,我忍! 刘彻明显是不愿见到韩美人不高兴的,和稀泥道,“爱妃,不早了,早些休息,别累着了”。 卫子夫等人行礼过后告退而去,只宝宝频频回顾,看的我眼眶酸涩无比。 韩玫瑰不再废话,“皇上,微臣有事先告退”。 “跪下!” 我垂着眼,不动不说话。 他更怒,“来人,给本大夫打!” 几个太监拥了上来,按着我上了刑凳,一声声闷响传来,我咬着牙,努力想咽回眼中的泪水,却怎么也抑制不住,果然还是心存奢望啊,本以为经过这些天,我和他虽算不上朋友,算不上亲人,但至少也是比较融洽的上下属关系,宝宝一声“玉娘”就能让他忘了过往…… 冰凉的泪水滴到脸上,我使劲眨着眼,不想越眨泪水涌的越凶。 泪眼迷糊中,感觉有人抬起我的下巴,“还以为李椒的女儿有多厉害,这点小疼就受不了了?” 我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他烦躁的甩开我,“一百板子,少一下要你们的命!” 他离开后,落下的板子声音更响,力道却轻了,一个太监低声道,“李小姐,这是韩大夫下的令,小的们得罪了”。 另一个也劝道,“李小姐,韩大夫只是一时气着了,韩大夫平日待小姐不同,奴才们都是能看到的,等韩大夫消了气,小姐再好言劝劝就好”。 我怕我一出声便是哭腔,只用力点头,刘彻在自己宫中特意拨了个含章殿给韩嫣,宫女太监一应俱全,近些日子来,因为我跟韩嫣处的还不错,有时候还能听的进去我几句话,下面的宫女太监犯了错,本要狠罚的,我说一句,他也就算了,说到底他并不是一个刻薄的人,只不过任性惯了,而这任性又被赋予了无限的权力,因此这殿里的宫女太监大多记我的恩惠,只是这时候一对比起来,我心中怨恨越甚,连我几乎记不住名字的太监况且如此,他却…… 番外之似被前缘误 2005年10月1日,上午九点四十七分,苏州美术博览中心 宽阔的展览厅中,人群摩肩接踵,其中以一群青春张扬的大学生最是抢眼。 “哎,你们看,这就是那张相传是霍去病和他宠妾的画像,真的好美啊!”一个披肩发的女生睁着大眼睛,满是羡慕。 她身边的男生嗤了一声,“古代画像所有人都长一个样,有什么好美的?” 另一男生声援,“就是,而且也不一定就是,专家只鉴定出这幅画是汉武帝时期的,再加上一个模模糊糊的霍字,就能证明是霍去病跟他的宠妾?” 最先发话的女生不满了,“怎么不是了?你看下面的落款,吾之至爱,这样的话,在那种封建守旧的时代,除了霍去病那样侠骨柔情的英雄,还有谁会说?” “侠骨柔情?是杀人机器吧?霍去病一生二十四年,杀了十万人,又是冷兵器时代,希特勒也比不上他”。 女生彻底怒了,“韩牧,你忌妒人家就直说,这样人身攻击算什么?” “我需要忌妒个死了两千多年的人?” 女生气急,扯了扯另一个几乎将眼睛贴到玻璃上的短发女生,“阿玉,管好你家韩牧!” “他不是我家的”。 韩牧摸着心口夸张大呼,“阿玉,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短发女生显然没工夫理他,踮着脚尖使劲瞪大眼睛。 “别费事了,眼睛瞪的再大,你也瞧不清楚,下次再来就是,我已经决定了,国庆七天,我每天都要来一趟!” 短发女生回头狠狠瞪了自己好友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让他们等一会怎么了?偏不让我回去拿眼镜!” 韩牧再度夸张大呼,“阿玉,有本人这么个帅哥在这,你需要戴着眼镜看其他男人?” “韩牧——” “妈妈,那个姐姐好像画里的人!” 几人循声看去,清清楚楚的看见那小家伙胖乎乎的手指指向了何同学。 韩牧感兴趣了,“小妹妹,你说她像谁?” “画里的人!”小家伙的手又指向了旁边的一副素描,画上画的是一个短发女生在照镜子,镜子里倒映出的人影,虽明显可见是那个女生的模样,却穿着一身汉服,脸也略略消瘦一些,短发女生的神情是青春活泼中带着五分惊奇,镜中女子却是淡然慵懒中带着淡淡的厌倦,虽是同一人,看起来却如两个长相相同的两个人,当然,由于是素描,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画中的女生正是何言玉同学。 韩牧讶然看向那幅素描的右下角,“邵凤,阿玉,你认识?” 何某人茫然摇头,“怎么可能?我可认识不了大画家”。 “那他怎么会画你?” 何某人更加茫然,“我不知道——” “邵凤——好熟悉的样子?” “你认识?” “邵凤,邵凤——”长发女生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我刚来报道那天,来接我的两个学姐讨论的就是那个邵凤,说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家世好学习好长相好风度好什么的,说了一堆”。 韩牧愤愤,“那他肯定是趁阿玉不注意偷拍阿玉,又画出来送到这里,这是侵犯别人的肖像权!” “什么肖像权,如果也有人肯画我,再拿到这里展览,怎么侵犯都没关系,哎,我们阿玉就是命好啊!” 另一个男生笑道,“什么命好?是长的好吧?美女走到哪都会有爱慕者的,说不定那个邵凤就是猜到了阿玉会来这看展览,先用这个方式让阿玉记忆深刻,然后再来个华丽丽现身,阿玉还不立即以身相许?” 韩牧一拳捶了过去,“你是谁的兄弟?” 那男生笑嘻嘻躲过,那边那小姑娘的妈妈上前几步,“小姑娘,跟我家宝宝合个影吧?” 何某人迷迷糊糊牵过那小姑娘,好吧,某人反应一贯迟钝,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来,附近的游客都发现了,纷纷上前欲合影留恋,韩牧同学显然是不乐意自己看中的女朋友被人当成动物园的猴子,拉着还在发愣的某人拔腿就跑。 美人玉手在握的感觉太过美好,所以我们可亲可敬的韩牧学长稍微陶醉了那么一点是绝对可以原谅的,在他意识到一个小屁孩踩着轮滑飞也似的冲向何某人时,想躲避已经来不及,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人美如玉的学妹跟别的男人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全面亲密接触…… 第四十七话 霍去病 “让开——” “快让开——” “这谁家孩子,怎么穿着轮滑鞋到展览馆来?” “让,快让开——” …… “啊——” “阿玉,阿玉——” “阿玉,你怎么样?” “阿玉——” “死小鬼,你给我停下来!” 撞了人的小鬼滑了回来,下巴微抬,俊秀的小脸上满是不屑…… 我呆住,宝宝? “喂,你怎么样?死不死得了?” 我努力瞪大眼睛想看的更清楚一点,眼皮却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宝宝——” “宝宝——” “小姐,小姐,你醒了!”惊喜的声音传来,却是李椒帮我找的丫鬟司书。 我茫然转头。 “小姐,”司书急急靠近床边,一贯冷静的脸上满是惊喜,“小姐,您可算是醒了,吓死司书了”。 “司书?我怎么回来了?”屁股上火辣辣的,动不了分毫,呜呜,我可怜的小屁屁啊。 司书冷静下来,哼了一声,“那个韩大夫欺人太甚,小姐再怎么说也是李府的孙小姐,他说打就打,晕过去了还不放过,大爷和三爷听说了气的什么似的,当天就进宫将小姐接了回来,真不知二爷是怎么想的,硬要将小姐送去那儿!” 我抓住重点,“大爷三爷?” “是啊,大爷看着虽凶,心肠却是最好的,说二爷不在京中,小姐就是他的女儿,谁敢欺负小姐,他就跟谁拼命”。 李家李家,我心中一动,汉武帝时期武将世家的李家还有哪个李家? “司书,你知道老太爷的名讳吗?” 司书显然不太习惯话题转换太快,怔了怔方道,“这个司书怎么可能知道,不过老太爷在大汉威名赫赫,听说匈奴那边都叫老太爷飞将军呢!” 我一阵激动,飞将军李广,果然!想起那老当益壮的老爷子,唉,早知道跟他要支箭做纪念,不行要个签名也好啊! “对了,大爷接小姐回来时,还带了个孩子,大爷打听了那孩子是卫府的表少爷,送回卫府了,不知道那韩大夫是怎么想的,竟然让卫府的小少爷跟着小姐……” 我打断她,“卫府的表少爷?” “是,听说是姓霍”。 我呆了呆,随即苦笑,那个将我撞到大汉来的小鬼竟然是那个小东西么…… 李家大爷三爷估计是顾忌是自家侄女的闺房,一直没露面,他们的各房妻妾却来了个全,叽叽喳喳的将我的养病生涯点缀的煞是热闹。 某苦命的人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勉强能下地行走,估计屁股早就烂的不像话了,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一屁股的疤,我一想到就一阵恶寒,希望我走后玉儿不要因为这个遭夫君嫌弃才好,不过话说起来,既然有“通天地,知鬼神”的东方朔在,回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在古代虽能满足某的名人情结,但日子实在太难熬,挨饿受冻还大伤小伤不断…… 一能下地行走,我就去拜谢李椒的大哥和三弟,他们我也只是在去年三十和及笄那日匆匆见了两面,李家老大留着颇具性格的络腮胡子,长相反而被模糊了,老三,呃,应该就是历史上有名的李敢了,跟李椒有几分相似,斯文俊秀。 两人见了我很是客气,嘱咐好好养伤,缺什么就说,感叹一会李椒又出了远门,便催着我去休息了。 我开始寻思着去卫家一趟,好吧,我承认我有自己的小心思,可一想卫青霍去病一度跟我朝夕相处,某人就激动啊,对了,霍去病还经常被我**,不知道长大会不会报仇,那家伙在历史上有名的爱憎分明,唔,还得试探试探那个早熟的令人发指的娃娃是不是也是穿来的,卫青不知道卫家大郎二郎还是三郎,我看三郎那小子潜力无限,很有可能是他,要不要讨好下先…… 卫家现在自然不可能还住在原来的地方,不过也好找的很,随便抓个人就问到了,到了卫府门口某人反而近乡情怯了,唉唉,卫家今非昔比,再去不知道会不会被说趋炎附势啊,貌似我那天就听说李椒将我送到韩嫣身边,实在是攀附权贵,不要脸的很之类的。 在我犹豫不决时,卫府的看门人发现我了,问明我没有名帖后,很是不屑的赶我走,司书不满了,这丫头平时话不多,一到关键时刻却能像机关枪一样说个不停,李椒就是看中这一点才将她给了我。 那两个汉子哪里是司书的对手,被骂的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打司书,我虽是重伤未愈,这样的还不在话下,一格手将两人摔个狗啃泥。 因为门口动静太大,很快就有内院小厮涌了过来,不过惧于我手段厉害,不敢动弹,只紧紧盯着我,我见事情闹大了,想着这样见面难免尴尬,还是等几天再来,对了,得顺便问清楚那个名帖是什么。 就在我转身离开时,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玉娘?” 我顿住脚步,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卫家二郎,“卫少爷好大的威势,这门口的路竟然都不让咱平民百姓走了”。 卫二郎应是听了家仆的禀告匆匆赶来,闻言脸色一沉,“还不给李小姐赔礼”。 我无视跪了一地的人,依旧似笑非笑道,“看来卫少爷这门房得换”。 “常五”。 一个大汉扑通跪了下来,“小的知罪,这就去找人替了他们”。 我无聊的打个呵欠,“司书,我们走,这长安越来越不安全了,在大街上走走也能招人骂招人打,还是躲家里比较安全”。 卫二郎上前两步,“下人不懂事,李小姐恕罪”。 “我记得一年前,有人还一口一个玉娘,现在又成李小姐了?” 此时的卫家二郎还是刚出道的小嫩葱一个,跟我这混过皇宫的完全不一个等级,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不再理他,扶着司书慢慢往回走,卫二郎默默跟着,不远不近,也不说话。 跟了一段,司书忍不住了,“小姐,卫少爷还跟着,这,不好吧?” 我冷哼,没有答话,不一会进了一家酒楼,胖乎乎的掌柜一见某人就哭的惊天动地,一边哭一边喊我苦命的小姐啊,某人被他哭的头皮发麻,忙拦住,“肖伯伯,你知不知道父亲到了哪?” 刚刚刹住闸的某人又大声痛骂起来,“那样狠心的爹小姐还惦记什么?最好死在外面,小姐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我苦命的小姐啊……” 某人彻底无语,只好耐心等他哭够了才再度开口,“肖伯伯,我现在出宫不便,有事你拿主意就行,父亲若是有什么指示,你想法子到韩府给我递个信……” 等我出了雅间,已是一个小时后了,一眼便扫见空荡荡的大厅中卫二郎捧着个茶杯慢慢啜着,已经很有几分贵族阶级的架势,宝宝冷着一张小脸抬头看着楼上,见我出来站了起来,却没动。 司书见我出来,立即小跑着上了楼,扶着我慢慢下楼梯,刚到一楼,卫二郎便迎了上来,“玉——李小姐,你的腿怎么了?” 我恶声恶气打断他,“别叫我李小姐,什么小姐,丫鬟命穿上小姐衣服也还是丫鬟,是个人就能骂,是个人就能打,还打在那种地方,呜呜,我以后生不了孩子了,我嫁不出去了——” 卫二郎无措的看着我,想要扶我又不敢,想要安慰又无从下口,纠结的半死。 某人一个人演戏自然没趣,遂转眼去看宝宝,好吧,原来我看那小鬼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只觉得小破孩年纪不大装酷的很,这时候见了却觉得无处不彰显着大将风范,呃,果然某人就是传说中的势利眼啊啊—— “老鼠爱大米!” 小家伙莫名看向我。 “射雕英雄传!” 小东西更加莫名。 “楚留香传奇!” 小东西直接扭过脸。 某人沮丧,好吧,基本排除也是穿越人士的可能性,“宝宝,过来”。 小家伙显然还在别扭,皱着眉头沉声问道,“玉娘,有人欺负你?” 哇哇,萌啊萌啊,我眼冒红心,不顾隐隐作痛的屁屁,上前几步抓住他搂进怀里,伸手可劲的在他脸上掐着,“宝宝,宝宝,你怎么就这么可爱捏捏捏!” 他照旧死命挣扎,可怜某人重伤未愈,下盘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呼声。 小家伙急了,忙伸手拉我,“玉娘,你怎么了?” 我借着他和司书的力爬了起来,魔掌再度袭向他的嫩脸,“小子,谋杀亲姐是不是?” 这次他没有再挣扎,仰着头看着我,“玉娘,舅舅说你生他的气了”。 我肃着脸,“本来是生气的,不过看在宝宝这么可爱的份上,就饶了他吧”。 小家伙高兴的叫了声舅舅,卫二郎装模作样一揖,“舅舅多谢宝宝了”。 “玉娘,跟我一起去新家,很大”。 第四十八话 卫青 卫府果然如小东西所说,很大,我笑着听小东西颇为兴奋的指点江山,却在还未接近后院时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周秀娘一边哭一边诉说着,偶尔能听到卫大娘的劝说声和卫二姐的冷哼声。 卫二郎忙道,“玉娘,还是去别处看看”。 我听了一会也就听清楚了,周秀娘在哭诉建章监的职位不给卫大郎却给了还是孩子的卫二郎,这也就算了,她为卫家尽心尽力特意从娘家调来两个人看门,竟然就为了一个不是错误的错误,被二郎一句话给打发了,明显是看不起他们夫妻云云,卫大娘好声相劝,卫二姐就没那么客气了,说她调娘家人到底是公心还是私心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那两个人犯了错,光撵走都是客气了,一般人家早挨板子了云云。 我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尴尬的卫二郎小同学,“原来是卫大人,失敬失敬”。 他更加尴尬,“我,我还没上任”。 “那也是有官袍在身了,小女子在这里预祝大人事事如意,步步高迁了”。 他涨红了脸,低着头,呐呐不能语。 我正准备再调笑几句,嫌“憋闷”的卫家二姐出来了,倚在门上看看我再看看二郎,撇嘴道,“又在欺负我家二郎?” 一直找不到声音的卫家二郎终于恢复了语言功能,“二姐,不是的——” 卫二姐再度撇嘴,“我看二郎被你欺负的也挺高兴的,得,我没的不识趣夹在中间做恶人,先走了”。 好吧,卫二姐,您的功力又有见长的趋势! “谁在外面?” “是李小姐,来瞧咱们二郎”。 “快请进来,”里面响起脚步声。 卫二姐往里退了一步,“李小姐,请吧?” 我只好上前,卫大娘已从里屋迎了出来,甫一见面就要下跪,我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老夫人这是做什么,折杀玉娘了”。 卫大娘一叠声的嚷着要几个儿女好好谢谢我,不是我,她家三姐早就没了命云云,其实我很想说没有我卫子夫也顶多挨几鞭子,她还有几十年的皇后命,哪那么容易小命就没的。 卫二姐在她娘说到卫子夫让我有空去她那里坐坐,她好谢谢我的救命之恩后,打断自家滔滔不绝的娘亲,“娘,光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李小姐对卫家的恩情,卫家记着就是,倒是有件事可得着紧了”。 所有人,包括我,都好奇看向她,她抿嘴一笑,“娘可不是糊涂了,前一段时间二郎受伤糊涂时,口口声声叫的可都是玉娘,现在瞧他们的样子,娘不如去宫里求求娘娘,让娘娘代二郎去李府提亲?” 我风中石化——半晌回过神来,“二郎,那个受伤的是你?” 某人显然比我受的惊吓还大,啊啊了两声,一句话也说不出。 “可不是,那些贵人怎么就那么狠的心,二郎还是个孩子,他们怎么下的去手!”卫大娘拿着帕子抹着眼角,“在床上养了好些日子,刚送回来连气都没了,好不容易救回来了,又一直不见醒,光会说胡话——” 卫大娘泣不成声,卫二姐劝道,“娘,都过去了,现在二郎又领了官职,以后看还有谁敢看不起卫家……” 我看向弱质纤纤的卫家二郎,估计这孩子是在生父家受虐太多,一直瘦瘦弱弱的样子,又兼性子温柔,更显孱弱,这次见了只觉他本就蜡黄的脸色又差了几分,只当他是不适应这富贵生活,没想到…… 呃,等等,在生父家不堪虐待逃到母亲家——那不是卫青大将军的经典戏码? 我惊讶的看着面前文弱的卫家二郎,战功永垂千古的卫大将军? 人性的弱点总是易于自以为是,连聪明细心的卫大将军也不例外,我惊讶并质疑某将军身份可靠性的目光竟被某将军解读成心痛其受伤,多年后我知道某将军自恋的想法时,笑的前仰后合,狠狠打击了某人一番,当然其时已修炼成精的将军大人已远非此时能比,当下用尽各种手段逼我承认我其实是在心疼心痛心伤……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此时我近乎狂热的目光几乎让在场所有人都误解了,终于卫二姐的窃笑声拉回了我的思绪,然后我问出了其后数年一直追悔不已的话,“二姐,你刚刚说什么?” 卫二姐笑的一脸心照不宣的表情,“那就这样说定了,一找到机会我们就进宫去求娘娘”。 我心中一动,卫家新近崛起,其势迅不可挡,李椒不在长安,李家老大老三似乎都不满韩嫣,那么,有没有可能,李家真的会答应卫家的求亲——那我自然可以趁机摆脱韩玫瑰,就算李椒找到我,我也可以把责任全都推给他的兄弟…… 我越想越觉得行得通,越想越觉得光明就在眼前,想起那袋没来得及用的金豆子,想起我还算不错的身手,哇哈哈,到那时还不是天下任我走? 我狂喜之下脱口而出另一句让我后悔一辈子的话,“那你们快点!” 最好能赶在我伤好之前,这样我就不用回到韩玫瑰身边挨打挨骂了。 卫二姐嘿嘿笑了起来,连卫大娘也忍不住面露微笑。 “看来玉娘是等不及要嫁给我们家二郎了——” 卫二姐一脸促狭,我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正准备落荒而逃时,宝宝突然尖声叫了起来,“不准嫁给舅舅!” 这一嗓子把一屋子人都吼晕了,齐齐看向发飙的小人儿。 小东西倔强的瞪着眼睛,“不准嫁给舅舅,你说过要等我长大嫁给我的!” 卫大娘首先笑了起来,“去病——” 小家伙打断她,继续瞪着我,“而且,你接了我的簪子,不能嫁给舅舅!” 我瞥了眼笑的花枝乱颤的卫二姐,意思是,看你的好遗传,果然是卫家人啊! “好,姐姐等宝宝长大,等宝宝长大嫁给宝宝好不好?” 小家伙咬着牙,恨恨看着我,“你们都骗我!舅舅说等有钱了就可以天天陪我——你们都骗我!”小家伙说着狠狠一脚踢翻身边的凳子,跑了。 卫二郎尴尬道,“自从皇上给宝宝赐名后,家里人太惯了些,李小姐恕罪”。 我起身看了看他,“你在忙什么,连陪宝宝的时间都没有?” 他神色黯了黯,我摆手,“算了,小孩子长大,总是有这个那个问题,我去看看,啊——” 某人在我如狼似虎的目光中颤了颤,“怎么了?” 我掩面疾驰而去,某的养成计划啊,谁个活的不耐烦的敢养成卫大将军啊啊啊啊—— 某二人找到小家伙时,小家伙正在恶狠狠的荼毒花草树木,于是某遂上前跟他一块荼毒,小家伙瞟了我一眼,然后继续。 等两人都累了,小家伙一屁股坐到草地上,某更直接,俯身趴了下去,好让连接遭荼毒的小屁屁休息休息。 “玉娘——你刚刚怎么了?” 我泄愤的扯着一根野草,“打个比方,在一座荒山上有一块漂亮的石头,无数个人从石头边走过,却很少有人注意到,少数注意到的捡起来看了看,发现这是它只是块漂亮点的石头,而不是玉?,于是又扔回了原地,然后有一天有一个人不顾它只是块石头捡回了家当做宝贝一般看顾着珍惜着,然后突然有一天她发现那块石头变成了美玉,她更高兴了,然后又有一天她发现那块石头竟然就是和氏璧,你说她要怎么办?” 卫家二郎显然摸不着头脑,想了想,试探问道,“你说的是和氏璧的故事?和氏璧最后不是献给君王了吗?” 我脸一白,和氏璧是献给君王了,而你,卫大将军,我要养成的如玉良人却是便宜了金枝玉叶,果然古今同理—— 估计我当时的脸色很是吓人,未来的卫大将军慌了,“玉娘,你怎么了,伤口又疼了?” 小家伙也慌了,“玉娘,玉娘你没事吧?” 我看着甥舅俩惊慌的面容,苦笑一声,一个是卫青,一个是霍去病,等他们功成名就,又是否还能记得曾经的李玉娘? 第四十九话 回归 事实证明卫家办事远远没有我想象中的有效率,我拖了又拖,直直又拖了一个月,那边还是没动静,我只好再度踏上陪伴韩玫瑰之路。 刚进含章殿,便发觉有股很奇怪甚至压抑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走了半天,终于见着一个人影,正准备问问情况,那小宫女一声惊呼,“小姐,您回来了?” 我点头,还没来及说话,那小宫女扑通跪了下去,“小姐,救救夏姐姐他们吧,她们躺了好些天了,小姐帮他们找太医瞧瞧吧!” 我一惊,难道是韩玫瑰旧疾发作,又抽起人来了? “快,带我去瞧瞧”。 送走太医,我勉强忍住怒气问道,“你们犯了什么错,韩大夫把你们打成这样?” 那小宫女口中的夏姐姐正是含章殿的首席大宫女夏韵,平时处事稳重细心,和含章殿的总管太监古管事共同管理整个含章殿的事务,从没有半丝差错,我来之后也很受她照顾,日常生活被她打理的舒舒服服,韩嫣平时也明显是另眼相待的,鞭子到处乱甩,却从没甩到她身上,这次不知是发的什么神经。 夏韵很有几分卫子夫当年的气韵,淡淡一笑,“大人是主子,主子打奴才是天经地义”。 我默然,不但她,我那一百板子又受的何其冤枉,话说我还是个名义上的主子,就在一屋子人相对无言时,一队太监鱼贯而至,“李玉娘何在?” 我上前几步,福了福,“臣女李玉娘,公公有何差遣?” 领头的太监嘿嘿一笑,“李小姐客气了,差遣奴才可不敢,皇后娘娘有令,命小姐即刻前往椒房殿”。 夏韵勉力想坐起来,却又往下倒去,我忙扶住她,“姐姐慢些”。 夏韵惨白着一张脸,“公公,李小姐是含章殿的娇客,皇后娘娘召见李小姐,奴婢先行告知韩大人”。 “大胆,皇后娘娘要见什么人还要通过谁的允可不成,李小姐这就是要违抗皇后的懿旨了?” 我和夏韵对视两眼,硬着头皮答道,“公公教训的是,是玉娘不懂规矩,公公,这就请带路吧”。 路程虽不短,我又尽量拖延,却总有走完的时候,眼看着金碧辉煌的椒房殿在望,我突然忘了害怕,母仪天下又如何,金屋藏娇又如何,先不论陈阿娇最后废居长门,就算一辈子住在这冷冰冰的金屋子,等着夫君的偶尔垂怜又如何?想着后世的金屋藏娇竟演变成小三情妇的代名词,如果被这位以忌妒强悍闻名的皇后娘娘知道了,估计会发狂吧…… “抬头”。 果然是夫妻,说起话来都是一个样的,我只好乖乖抬起头,却仍垂着眼睛。 高高的后座上久久的静默,就在我以为她已经忘了我时,陈阿娇满是怨毒的声音传来,“那个贱人有什么好,为什么所有人都护着她,帮她说好话?” 我想说那是因为皇帝陛下喜欢她,而所有人都得看皇帝陛下的脸色,可惜没那个胆子,只好继续沉默。 “说啊,为什么护着她,连命都不要了?” 虽然这句话貌似是冲着我来的,但我还是决定将之归结为某皇后娘娘的自言自语。 皇后娘娘显然对我的沉默很不满,冷笑道,“怎么,说不上来了,来人,给本宫打”。 偷偷瞟了一眼和某缘分前定的板子,我欲哭无泪,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旧伤未愈再加新伤,我亲爱的小屁屁就真的不能要了,“娘娘,娘娘恕罪,臣女当时护着卫夫人,不过是不想让皇上因小叔叔鞭打卫夫人治小叔叔的罪,娘娘恕罪”。 “本宫可是听说你与那卫家渊源不浅”。 “娘娘,臣女在卫家时,卫夫人早已入宫,臣女并不认识,护着她只为避免小叔叔扯入是非”。 “说的真是动听!”韩玫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欠扁,带着微微的喘息声,我却无端涌起一股暖意,他这是不忍我受苦,才快马加鞭的赶来了? “韩嫣,你好大的胆子,本宫的地方你也敢乱闯!” “娘娘的地方韩嫣自然不敢乱闯,不过娘娘抓住了韩嫣的人,韩嫣自然得来瞧瞧,指点指点,省得她冲撞了娘娘,娘娘怪责韩嫣不会调教人不是?” “韩嫣,你真当本宫奈何不了你?” “娘娘自谦了,娘娘连陛下的心头肉卫夫人都整治的一个月下不了床,韩嫣又算什么?” 韩玫瑰的毒舌从来不会让我失望,这句话明显踩中了陈阿娇的痛脚,陈阿娇声音颤抖起来,“来人,把他拖下去,仔细点,别弄坏了那身细皮嫩肉!” 一时间没有人敢动,陈阿娇一声怒喝,“你们聋了?” 一个老嬷嬷迟疑道,“娘娘,大长公主说……” “给本宫动手!” 这下那群太监不再迟疑纷纷涌了过来,韩玫瑰突然露出一个笑来,“李玉娘,这回不准再胳膊肘往外拐!” 一股同仇敌忾的豪情涌入心头,我回了他一个灿烂笑容,抽出腰间裁云,护到他身前,摆好架势。 “韩嫣,你这是要抗旨?” “韩嫣心中只有圣旨,实在不知道从哪又冒出个什么旨来?” 韩玫瑰,好样的,紧紧抱住刘彻小朋友的大腿,有你好处的,别看陈阿娇,她娘馆陶大长公主,她外婆窦太皇太后现在得意,她们得意不了多久的! “动手!” 在某皇后娇斥声响起的同时,另一道声音同时响起,“皇上口谕,着韩大夫、李小姐即刻见驾!” 陈阿娇冷冷一笑,“竟劳动云公公大驾,阿嫣,阿彻最在意的果然还是你”。 云大公公摆着经典的咪咪笑脸,“娘娘,这可对不住了,皇上正好有急事宣韩大夫和李小姐,娘娘下次再传他们问话吧”。 陈阿娇还能说什么,只好任由韩玫瑰大摇大摆的出了椒房殿,一出椒房殿,韩玫瑰的恶劣本性立即暴露出来,“怎么,找了个那么硬的靠山还舍得回来?” 虎口余生,我承认我心情很好,闻言翻了个白眼,“我犯贱行不行?”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韩某人估计从来没听过这么直白彪悍的话,噎在当地,于是某的心情就更好了。 题外话:多谢各位大大的支持,求留言求意见求收藏求推荐各种求…… 第五十话 提亲 卫家迟迟不见动静,我又急又气,又不好直接派人去催,纠结无比间突然想起就算卫家去提亲,就算李家答应了,这古代礼仪繁琐的要死,而且我名义上还是养在韩玫瑰膝下的,说不定到时候还要从韩府出嫁,算算也至少还在韩玫瑰身边呆个一年半载的,意识到这个问题,我郁闷不已,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想想怎么在韩嫣身上动动心思,卫家也是趟浑水,到时前门送虎后门迎狼,岂不是倒霉至极? 在我纠结不已时,一个小太监来宣韩玫瑰进宫,说是皇帝陛下第二天要去上林苑狩猎,其时韩玫瑰一身红衣胜火,难得的安静躺在凉亭里的软榻上,两个丫鬟跪坐在身边帮他打着扇,不远处一个歌姬抚着琴浅吟低唱,惬意的不得了,闻言只恹恹应了一句,那太监看了我一眼,意思是我必须负责今天晚上之前把某玫瑰带进宫,我带着笑塞给他一锭银子客客气气送他到院口,正准备回去,一个小萝卜头冒了出来,正是韩某人的同母弟弟韩说,“明天皇上要去上林苑狩猎?” 我点头。 “本少也要去”。 我继续点头,“你二哥答应就行”。 “你去帮本少求二哥”。 我很无奈,“好吧,我帮你说一声,你二哥不同意我就没办法了”。 某韩很不满意有人再度打扰他,哼了一声算做回答,我私下估量应该是不同意的意思,只好去跟小萝卜头说他哥不同意。 小萝卜头不满了,“肯定是你没跟他说!” 我耸肩,“我的确说了,你不相信也没办法,要不你自己去说”。 趁小萝卜头犹豫我赶紧闪人,继续命苦的盘膝坐在离韩某人不远处的修炼内功。 等三个周天运转完,太阳已有西斜之势,看看闭着眼睛仿似睡着了韩某人,无奈开口,“小叔叔,该进宫了”。 某人仍旧哼了一声,我摸摸鼻子,觉得自己很荣幸,若是别人这时候早就一鞭子上身了,话说某韩虽对我不好,可对别人更差,发现了这一点,某人心里稍稍平衡了一点,再度开口,“再不进宫,就赶不及陪陛下用晚膳了”。 说实话他应该在那太监宣旨的时候立即动身的,可惜某人就是架子大,没办法啊! “吵!” 虽然这个字的内容和语气都不太好,可终究是出声了,我大受鼓舞,再接再厉,“让皇上等久了不好”。 “滚!” 语气更加恶劣,不过某人作为完美的丫鬟管事兼保镖是不会轻易放弃滴,“明天还要去狩猎,今晚得准备好行李,早些休息,小叔叔再不出发就迟了——” 我猛然闭上嘴,因为我察觉某人的目光寒气森森的落到了我身上。 “说,怎么不说了?” 我无声叹气,果然,跟着韩玫瑰还是没前途的。 “听说卫侍中向李府提亲了——” 我竭力压着波动的情绪,面无表情。 “听说,卫侍中原本是求卫夫人保媒的,可惜卫夫人似乎不准备报某些人的救命之恩,不但没答应,还狠狠训了卫侍中一顿——” 我仍垂着眼保持沉默。 “李敢来找本大夫商量,要接你回李府,可惜被本大夫拒绝了——”韩玫瑰悠悠一叹,恶劣无比,“玉娘,你会恨本大夫吗?”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木木的,似乎也没什么感觉,本就不该期待别人的救赎啊,我想起小时候每次委屈时,都期望着骑着白马的王子或是长着翅膀的精灵,童话的美丽之处就在于它永远不会实现,所以永远可以期待…… 韩玫瑰的声音锲而不舍的传进耳朵,“本大夫不允,李家便想将李当户领养的旁支女儿嫁给卫侍中,可惜人家看不上,唉,李椒活不久了,李当户只有股子蛮勇,李敢还年轻,李家这是急了,千娇百贵的小姐上赶着要往贱民家里送,偏偏人家还看不上”。 我垂下头,“时间不早了,请小叔叔及早进宫”。 他灼人的视线紧紧粘在我脖子上,半晌动听到极致也无情到极致的笑声响起,“玉娘啊,你面上越不在乎是不是说明心里越在乎呢?” 我垂在袖中的手紧紧握起,在乎?在乎什么?李家本就与我关系不大,卫子夫之前虽对我极好,却是看在玉儿份上,我在乎的卫二郎毕竟如约去提亲了不是,提亲不成也不是硬气的拒绝了李家的示好不是? 第五十一话 上林苑 上林苑,是刘彻在秦代的一个旧苑址上扩建而成的宫苑,规模宏伟,宫室众多,有多种功能和游乐内容。地跨长安、咸宁、周至、户县、蓝田五县县境,纵横300里,有霸、产、泾、渭、丰、镐、牢、橘八水出入其中。 据《汉书旧仪》载:“苑中养百兽,天子春秋射猎苑中,取兽无数。其中离宫七十所,容千骑万乘。”可见仍保存着射猎游乐的传统,但主要内容已是宫室建筑和园池。据《关中记》载,上林苑中有三十六苑、十二宫、三十五观。刘彻早年就开始在这里培养自己的亲兵——羽林军。 想想二十一世纪我家的蜗居,再看看眼前绵延似乎没有尽头的宫殿,差距啊,怪不得那么多人挤破头也要当皇帝啊。我记得司马相如还为上林苑行猎专门写了一篇极为恢弘的《上林赋》,可惜太过艰深晦涩,已经记不得了具体内容了。 天子出行,前呼后拥,最耀眼的依旧是那抹张扬的鲜红,虽然我并不是很想凑热闹,但某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让我跟在后面瞻仰他的英姿。 刘彻谥“武”,本身却是不懂武功的,也是,皇家孩子小时候要学的东西太多,又侍卫成群娇生惯养,哪里会学那个,不过据说骑射功夫还是不错的,此时见某皇帝陛下骑在马上的英姿还是满地道的。 皇帝陛下兴致正高,众人自然不会扫他的兴,乖乖跟在后面歌功颂德,皇帝陛下打了几只小猎物后,一只矫健优美的梅花鹿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皇帝陛下大声笑道,“阿嫣,要不要比试比试?” “那是自然!”韩某人爽朗一笑,毫无平时的阴鸷恶毒,打马先行,绷起弹弓。 就在这时,一条黑色长鞭灵蛇般朝他背后袭去,我承认在那一瞬间我极不厚道地想你韩某人也有今天,天天抽别人今儿也享受享受被别人抽的滋味。 韩嫣虽没学过武,但马术和弹弓却是下了狠功的,听到背后风声不对,急剧后仰,堪堪避开这一鞭,同时大喝,“玉娘!” 我不知道该不该为他在危险时刻能想到自己感到骄傲,身子却不受控制的飞身跨坐到他身后,抽出他腰间的长鞭卷住二度来袭的鞭子。 “让开!” 看着满面络腮胡子的李当户,我有些傻眼,这是怎么回事? “让开!这厮无视皇上,竟敢打马先皇上而行,今天李某要代皇上好好教训这厮!” 我更傻眼,代皇上教训,您老确定皇帝陛下答应吗?还有,人家皇帝陛下都不计较先行后行的,您老更没必要较真吧? 鞭子再度呼啸而至,我下意识的再度挡住。 李当户怒了,“让开,否则大伯连你一起抽!” “大伯为国尽忠为皇上尽忠,精神可嘉,玉娘不才,不能为皇上尽忠,韩大夫却与玉娘血脉之亲,请恕玉娘不敢袖手旁观了”。 李当户气的半死,皇帝陛下的声音传了过来,“李爱卿忠君之心可嘉,封“忠勇”,赏银一百两,绢十匹”。 好吧,虽然皇帝陛下竭力压制,我还是能听到他声音中隐忍的不快,一个皇帝要救人还得找个借口,还得破财,的确也是够郁闷的。 受封的李当户不得不下马谢赏,皇帝陛下赶到了韩玫瑰身前,韩玫瑰冷冷扫了他一眼,“臣不懂规矩,冲撞了皇上,皇上恕罪,臣这就回府闭门思过,”说着一扭马头,在一群人瞪出的眼珠子中打马朝来的方向而去。 基本上来说,我不太赞成韩同学这种任性的行为,本来皇帝陛下兴致勃勃的去狩猎,还好心好意的邀请他去,不料被人搅了局憋了一肚子气不说,又被人中途抛弃,余下的几天狩猎用脚趾头想,皇帝陛下也不会太畅快。 不过说起来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真正轮到我头上我也不见得比韩玫瑰做的好,那样的情景的确够郁闷,特别是这时候还比不上现代思想开放,耽美bl的都是家常便饭,人们看到了只会好奇却一般不会鄙视…… 皇帝陛下那里不会好受,韩某人这里也好不了多少,一回来就摔东西甩鞭子,甩鞭子被我拦了几次也就算了,估计是看在我“护驾”有功的份上,但那些东西,我肉疼不已,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韩玫瑰气到了,闭门不出,某人自然清闲了,然后闲极无聊的想到了某个被我遗忘已久的人。 几个月的苦工丝毫未损眼前这个女子的优雅淡然之态,某人不舒服了,靠之,比某这个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 “想清楚了没有?” “琴娘的主子一直是小姐”。 我冷笑,“看来还是没想清楚”。 “听说小姐前些日子挨了打?” 靠之,果然某人的脸已经从里到外丢了个遍。 “小姐比之二爷相距甚远,还请小姐留下琴娘教导小姐”。 “可惜本小姐比较喜欢教导你”。 “小姐,花间派的武功必须辅以舞蹈才能有柔美身姿之功,小姐容貌有缺,万不可等闲视之”。 某人怒了,“你信不信我让你生不如死?” “小姐,喜怒形于色,大忌”。 某人彻底暴走,她不紧不慢开口,“请小姐更衣,将落下的功课尽早补上来”。 我深吸一口气,为了美容大计,忍了,忍了…… 第五十二话 旅程 皇帝陛下秋狩回来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我虽然很想劝韩玫瑰去服个软,但想着人家小两口的事我还是不要插手的好,插手也插不出什么好处来,说不定人家皇帝陛下就喜欢这个调调。 果然某花不服软,皇帝陛下率先低头了,派人来请某花进宫,某花这次倒也没有再拿架子,很是干脆的去了,当然二人是如何和解的,某是没那个艳福看到的。 在二人和解的如火如荼时,卫子夫派人请我去叙旧,基本上我认为自己跟她是没什么旧可叙,特别是经过这次的提亲事件,不过鉴于她是夫人娘娘我不是,我只好跟着来人去了。 卫子夫肚子已经比较明显了,两个老嬷嬷寸步不离的跟着,不停的出声叮嘱,卫子夫极为耐心的听着,我也只好装作耐心的听着,终于,两个老嬷嬷说完了,卫子夫屏退左右拉着我欲坐下,我急忙后退,她一笑,“妹妹什么时候跟姐姐这般生分起来?” 我拿不准她有没有认出我,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难道妹妹也因为这些虚名跟姐姐生分,那真是枉费姐姐疼妹妹的一番心了”。 好吧,我已经确定她认出来了,想来也是,花间派的心法改变的只是人的肌肤,五官面貌却是变不了的,卫子夫和以前的玉儿朝夕相处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就像宝宝那时候一眼就认出了我。 “妹妹难道是因为这次二郎的事在怪姐姐?” 我知道如果摇头她必然是不信的,索性直接点头。 她一声长叹,“妹妹这就错怪姐姐了,那韩大夫——上次如果不是妹妹,姐姐说不定就丧生在他的鞭下,他现在深受皇上宠信,姐姐也是没法子”。 我试探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她目光如水般看向我,“妹妹,姐姐一向最疼的就是你,二郎又欢喜你,姐姐自然是乐意见你们和美的,只是,韩大夫他不愿放妹妹走——” “娘娘是说?”我压低声音。 她笑了起来,“妹妹想到哪里去了,姐姐不过是想那韩大夫是因为对妹妹另眼相看才不放妹妹走,而妹妹平日——妹妹日后只需不该管的不多说一句不多走一步,韩大夫那样的人不消多久便会忘了妹妹,到时姐姐再跟皇上求个情,成全妹妹和二郎如何?” 我迟疑,“这就行了?” 卫子夫再度柔柔一笑,“妹妹,我们是女子,能做的便是不争,其它的都要看男子愿不愿意给我们留一条生路,妹妹好好想想,姐姐虽不知道妹妹怎么成了李家的小姐,但以妹妹之能,又何必糟蹋在那样一个人手里?” 从卫子夫那里回去,某玫瑰已和皇帝陛下联络好感情,在含章殿里恭候我的大驾了,我知道他必然会怀疑,当下将卫子夫跟我说的话隐去我是玉儿一事复述了一遍,最后总结道,“卫夫人说这些无非是想让你少一臂助,就算不能也让我二人之间产生隔阂,当然做最好的打算,我甚至可能会为了自己的亲事杀了你”。 “你不会吗?” 我坦然摇头,我已经想明白了,卫家二郎虽可保证真心,他家三姐却太难对付,一个家族的崛起,就算有皇帝的大力赞助,其中难免会有流血牺牲,如果有必要,我相信我就是那个毫不留情被牺牲掉的那个,更何况历史上记载的清清楚楚卫青最后娶的是平阳长公主,皇帝陛下的亲姐姐,之前的婚姻状况虽没有记载,想必不是休妻再娶就是根本没娶妻,只等待价而沽,而最后也的确让他沽到了,娶了个金枝玉叶。 我之前不过是想借他做跳板逃出火坑,不过现在却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成功从卫家逃出去,或者逃出去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卫二郎?” “他还是个孩子”。 “哦?” 我点头,“我想嫁的是江湖少侠,所以父亲才会哄我说如果我乖乖待在你身边,就帮我寻个江湖少侠做未婚夫”。 他玩味的看着我,“我有时候真的想撬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相信我,除了一堆脏兮兮的脑浆,你什么也不会看到”。 他朗声笑了起来,说不尽的明朗艳绝,我垂下眼眸,美色啊美色,一定要顶住啊啊! “这次你怎么说也救了我,想要什么?” 我无语,上次我说想要银子,您老人家一点表示都没有,再问有意义吗? “你不会真的想要银子吧?” 我无力,“银子不是万能的,因为有时候还是需要金子滴”。 估计我那句话极大的取悦了某人,当天晚上便有人抬着一箱银子和一箱金子到了我的房间,我被那灿烂的光芒耀花了眼睛,然后非常慎重的去感谢某玫瑰,最后试探开口问他愿不愿意放我个假。 他挑眉,“你想去哪?” “我想出去走走,父亲说帮我建的避暑庄子已经建好了,顺便去看看”。 “避暑庄子?在什么地方?” “壶口关再往西十五里”。 某韩轻嗤,“过几日我休沐,送你过去”。 呃,我是该感谢韩花花的好意还是彪悍的来一句,“老娘还没那么娇弱?” 第二天我赶上大部队时已经接近晌午,十分怀疑韩玫瑰是故意整我,将马车赶的飞快,否则也不会这么长时间才赶上,不是遇到他们打尖休息,可能还得狂奔两个小时,话说轻功也不是这样练的不是? 其时韩玫瑰正捏着一块极其精致的点心,眉尖微蹙,见了我立即讽刺道,“既然不舍得你的小情郎,怎么不一起带了来?” 我想起宝宝怕我偷偷走掉,一直撑着不睡过去的小模样,心头划过暖意,也不计较某人的毒舌,“我怕路上危险,到时顾不上他”。 他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夏歆奉上点心,“小姐,只有这个,先凑合用一点”。 夏歆是夏韵的妹妹,原本也因为长的出挑被陈阿娇扔在永巷,夏韵跟我熟了后就央着我把她调了回来,平日温柔低调,是个不多事的主。 我接过往嘴里塞了一块,“叫姑娘吧,再委屈韩大人一下,受我们一声公子”。 韩某人再度哼了一声,我接过夏歆递过来的水袋,喝了几口,看向本次旅程的第二位男性同胞,“宋大哥,今晚能不能赶到壶口关?” 宋港是个四十左右的汉子,现任韩嫣同学的私人侍卫长,平时是见不到人的,基本上也就是韩某人偶尔心血来潮坐轿子时帮他开开道。 “回姑娘,赶不到,即便是快马赶路,至少也得到半夜才能到”。 “那我们今晚住哪儿?” “三十里外有个叫安县的小镇,今晚公子和姑娘可以在那歇歇脚”。 某人很是失望的点点头,好吧,我承认我还是满想体会体会露宿山野的感觉的,不过想着以后机会肯定多,韩玫瑰又身娇肉贵的,还是少点事的好,遂理了理衣服,“那走吧,错过宿头就不好了”。 鉴于这是某人的第一次古代之行,让我乖乖呆在车厢里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某大汉只好满身不自在的将赶车的座位让了我一半。 我正在兴头上,哪还管的了他自不自在,兴奋的四下张望着,只觉心里涨的满满的,扯着嗓子就吼了一嗓子,“走四方,路迢迢水长长,迷迷茫茫一村又一庄——” 某人卡壳了,原因很简单,忘词了,当下很是不好意思的朝宋港做了个鬼脸,他憨厚一笑,“姑娘唱的倒是跟小人家乡的对歌有些相似”。 我感兴趣了,“你会对歌?” 他点头,“小人家乡的,娃娃都会对几句”。 我更感兴趣,“教教我”。 他吓了一跳,“小人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教我吧,”见他只知道摇头,扯着他的袖子摇了起来,“宋大哥,教我吧,教我吧教我吧……” 可怜的宋同学想扯回袖子又不敢,可又实在不忍心自己的袖子受荼毒,怎一个纠结了得。 就在这时,夏歆掀帘子低声道,“姑娘,公子说吵”。 我立即闭上嘴,又改为四下张望,不时弹起荼毒路边的野花野草,循着小时记忆编了个草帽戴在头上,宋港见了明显是想感叹几句的,可惜韩玫瑰教训在先,只很是温厚的朝我笑了笑,我立即回了他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继续唱,“走四方,路迢迢水长长……” 第五十三话 筑心小居 第二天下午我们过了壶口关,又走了一个时辰左右终于听到了瀑布的飞流声,某人激动了,说了声先去看看,脚下一踮窜出了马车。 不一会只见两岸苍山夹峙,把黄河水约束在狭窄的黄河峡谷中,河水聚拢,收束为一股,奔腾呼啸,跃入深潭,溅起浪涛翻滚,形似巨壶内黄水沸腾。巨大的浪涛,在形成的落差注入谷底后,激起一团团水雾烟云,景色分外奇丽。 一直到韩玫瑰到了跟前,我才回过神来,朝他笑笑,韩玫瑰黑着脸睬都不睬,甩袖就走,我自然不敢嚣张,乖乖跟在后面。 几人走了半天,韩玫瑰不耐烦开口,“这桃林到底还有多少?” “玉娘也没来过,小叔叔若是嫌累,不如由玉娘背小叔叔过去?” 韩某人的脸立即黑的堪比锅底,蹬蹬的走的飞快。 山上大片大片的野桃林乃是野生,在这盛夏清幽幽的煞是喜人,而在这一片碧绿中几间雅致的茅屋配着院前的红花绿草其实很抢人眼球,特别是对娇生惯养,走路从来不会超过一刻钟的韩花花同学来说,当然秉着其毒舌风格,已经累的晕七晕八的韩花花同学还是不忘对某人将很时下很正常的木屋外铺了一层茅草的附庸风雅行为狠狠嘲笑了一番。 第二天一早某人很是勤快的爬了起来,吩咐宋港韩玫瑰醒来无事可一直顺着桃林往里走,走到尽头就是那个避暑庄子,自己施展开轻功一径朝桃林深处而去。 顺着桃林的蔓延,坡度也在逐渐升高,等到桃林尽头,回头已可俯视山脚,李椒为某人建的避暑庄子也清晰在目,在阳光下五彩迷离,闪烁着夺目的光芒。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朝那极具现代风格的三层小别墅而去,不几步便见一块山石斜斜立于路边,上用朱砂写了四个大字“筑心小居”,下面是五个小字“予吾儿玉娘”。 我怔忪看了半晌方抬步往上而去,筑心小居傍山而建,外形上与现代的别墅并无二致,只材料全用的大理石,而该用玻璃的地方全用琉璃代替,而此时我站在门外,那洁白的大理石,七彩的琉璃仿佛寸寸都印上了李椒优雅苍白的面容,或温柔细语,或冷漠优雅,或展颜欢笑……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我缓缓收回目光,朝来人微微一笑,“你来了”。 映着落日余辉的亲人缓缓朝你展颜一笑,再轻轻问候一声“你来了”的情景估计很有点温馨,韩玫瑰脸上的棱角软化下来,挑眉一笑,全无平日半分阴骘,“那是什么古怪窗子?” “这叫飘窗,靠着看夕阳,很美,你来试试?” 我轻松的语调影响到了他,他几步到了窗前,似乎有点不习惯我那般毫无形象的抱腿坐着,别扭了一会才歪上飘窗。 我笑,“方向错了,那是看日出的方向”。 他扭头去看窗外,我再笑,“还是错了,你跟我一个方向坐着才能看到夕阳瀑布”。 他没动,我跳下窗子,“好了,垫子也让给你,一会我再让人做一个”。 他看看那株呈倒立向日葵状的靠垫,迟疑了一会,终是学着我的样子坐了上去,左腿伸直,右腿屈起,放松挺的笔直的腰靠了上去,我在他身边坐下,盯着自己的脚尖,两条腿来回晃荡。 “你很会找地方”。 “唔,你不是也想把我这个地方给占了吧?” “那可说不定”。 好吧,你彪悍! “怪不得李椒托我想法子买下这座山,原来为的是这个”。 某人呆,“这座山?买下?” 那是不是意味着美人我也可以占山为王了? “有问题?”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这个房子很奇怪,我从来没见过”。 “不过是用石头造的房子就奇怪了?” 他一眼瞟过来,某人立即投降,“好吧,这是我闲来无事突发奇想,说想要一个这样的庄子,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不想父亲真的建了一个”。 他轻嗤,“李椒很疼你”。 我叹气,“是啊!” 他扭头去看窗外,“管家领我去看了我的房间,里面很多东西我不认识”。 所以说没常识太可怕啊! 我跳下窗台,“走,我领你看看”。 “三楼是什么?” “三楼的小屋是水房,另外就是阳台,晚上我们上去乘凉”。 “水房?” “唔,就是方便洗澡的,你过来”。 整个筑心小居最先进的自然是仿现代的卫浴设施,当然鉴于设备落后,很多只能用手动以及高度差来完成。 “哪,这叫阀门,提上来,水就出来了,按下去,水又停了”。 某韩瞪大了眼,提啊按的摆弄半天方闪着一双桃花美眸问道,“这水是从哪来的?” “从半山的泉水用管子接过来的,”我指指四面的墙壁,“其实里面是中空的,接了很多铜管,利用高度差就可以将高处的水引到这里,平时被这阀门挡着,阀门一开,水就来了”。 他赞叹了,“心思真巧!” 我再指指旁边的阀门,“这根水管是从三楼的水房接过来的,水房里负责烧热水,所以你要想要热水,就可以开这个阀门”。 他打开阀门,伸手去接水,再度赞叹了,“这个法子好,不必时时叫奴才端来端去的,这个下面应该也是水管,将脏水引出去吧?” 我笑着点头,“再看那个,也是一样的,一个热水,一个冷水,不过是用来洗澡的,这种流动的水用着方便也干净,这是浴缸,头发身子洗干净后要是想泡澡的话,可以用这个塞子塞住下水道,放一缸热水就行了”。 “水房的冷水也是从山泉引过来的?” “嗯,这是半山腰,担水就要麻烦死了”。 “这个是?” “马桶”。 韩某人立即扭过头,某个本来半点感觉没有的人因为他的别扭态度也觉得别扭了,“这个,呃,更衣过后需要放一桶水冲洗,虽然不太方便,可比较干净,也没有异味,保证比净房好用”。 他一扭头出了卫生间,我跟在后面干笑,“那个,那你先休息,吃饭我叫你”。 第五十四话 山居 既然有了各种足以让某人自傲的方便设施,某人也就留了几个烧水打扫做饭的老妈子服侍,不过显然,某人低估了某韩的废柴程度,第二天某人还在做梦就被某韩阴森森的叫声吵醒了,侧耳一听他居然是在喊来人,好吧,这里总共就那么两三个人,还被某人勒令不准上二楼吵着某人睡觉,来个鬼人啊! 某人很是无语的穿好衣服,披散着头发去隔壁敲门。 “进来”。 某韩显然没意识到进来的是某人,吃了一惊,随即沉下脸,“像什么样子!” 我打个呵欠,“你想要什么?” “服侍的丫鬟呢?” “没有”。 “没有?” “你还有什么需要丫鬟服侍的?” 他沉着脸一言不发,我抓抓头,“这样,你先拿我当丫鬟用用,一会我就去找两个丫鬟”。 某人脸更黑,“回去!” 当然当某人发现某韩那套衣服穿在身上怎么看都没了往日的玉树临风时,很是充分的理解了某韩对于丫鬟的迫切需要性,遂,黑心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现—— 某人很能自娱自乐,在这老山沟一呆就是数天,一点都不觉得枯燥,而住在隔壁的某韩整天不知折腾什么,竟也不说提前回去,所以在某韩休沐结束的前两天晚上,某人很是居心叵测的在阳台上设烧烤宴款待某韩。 这种野趣的东西某韩显然没见过,很是兴味的看了半天,然后竟纡尊降贵的自己动手烤了起来。 某人又居心叵测的开口了,“小叔叔,这个要慢慢吃才得意味,不如我们轮流说笑话,解解闷”。 他斜睨,“哦?那你先说一个”。 某人义不容辞开口,“某皇帝得太子,赐群臣汤饼宴,一官起立曰:‘贺陛下祠嗣之有人,愧吾等无功而受禄。’帝正色曰:‘卿何语!此事岂可使卿等有功?’” 好吧,我承认这是我记得的最为文言文的一个笑话,可是看到另一个人没有表情的脸,真的有这么失败? “呃,不好笑?那我换一个——” 韩玫瑰打断我,“哪个皇帝?” 呃,故事而已,有必要那么较真吗? 韩玫瑰冷冷一笑,“这样的玩笑岂是能随便开的!” 我一噎,好吧,我承认,在这君权至上的古代,你的话可能是真的,在某一定程度上也是为我好,可为毛我听着就那么难受呢?果然旅游重要的不是到哪去,怎么去,而是跟谁一起去,跟韩玫瑰一起是会短命滴,我再度怀念起二十一世纪的那帮子损友…… 由于某人出师不捷,说笑话的事自然无疾而终,而某韩竟因某个笑话不复刚开始的兴味,某人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皇宫中身怀六甲的卫夫人娘娘,后悔的简直想一头撞死,好吧,果然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没有蠢成这样的啊啊啊! 两人默默吃完,各自回房,某人也只好收起自己的花花肠子,认命的准备第二天一大早打道回府。 不想第二天某人好不容易起了个早,半天也没见隔壁有动静,想着的确也不用着急,遂盘膝坐下捏起心诀。 等某人放下手,天边太阳已到了半空,隔壁还是没动静,某人实在忍不住了,去隔壁敲门,隔壁的韩花花正努力折腾着一个抱枕被,一见我气呼呼的将那抱枕被扔到一边,气呼呼开口,“我会赔你一个!” “什么赔一个?”我一边说一边快手快脚的将被子还原成一个可爱的小肥猪,“不早了,再不走晚上就要露宿山野了”。 他从我手中抢过小猪,又解开扣子,恍然开口,“原来是这样,倒有些意趣,害我这几天一直想解开看看,又怕弄坏你的东西”。 我忍不住笑了,“不过一个抱枕,弄坏了也没关系,亏你憋了这么多天”。 “抱枕?” “呃,准确说应该是抱枕被”。 “它还可以做枕头?” “为什么不可以,”我将小猪往床头一扔,枕了上去,“你可以试试,比你们这的什么瓷枕玉枕舒服多了”。 “你们这?” 某人头皮一阵发麻,好吧,果然找死啊! 他仔细打量着我的神色,“你是哪里人?” “小女子来自蓬莱之东,九天之外,施主,你有福了!” 他哈哈笑了起来,随手捞起一只小猫扔到床头,枕了上去,又被针刺了般猛地弹了起来,冷着脸开口,“李椒没教过你规矩?快下去!” 我懒洋洋打个呵欠,“李椒教我的规矩是半夜摸进我的房又摸又捏”。 他愣了愣,寒声,“李椒绝不至于**至彼!” 我笑了起来,笑的满床打滚,“好吧,原来那样的行为就叫**!”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我,某人笑够了,良心发现开口,“你想太多了,我长的像娘,他总是忍不住想亲近我,却又顾忌世人目光,只好半夜溜进我的房间,也就是摸摸脸发发呆的,应该还不叫**吧?” 他舒了口气,我嬉笑开口,“等你喜爱一个人超过世上一切,而又因种种原因不能接近他时,你就能体会到李椒的心情了”。 他哼,我爬了起来,“好了,再不走真的要露宿山野了”。 “谁跟你说要走?” “呃,你不是后天要上朝么?” “我病了”。 “呃,你在这都不无聊么?” “无聊什么?” 呃,我怎么知道你无聊什么? 某韩一锤定音,“再留十天”。 第五十五话 夜恒君 已是初秋,躺在尤带余温的石头上看着落日的余晖,听着瀑布的咆哮相当惬意,对于剩下的十天时间,某人很是珍惜,每天一等太阳的热度下去就到壶口瀑布边找一块合心意的石头一直躺到天边最后一丝光线隐去才慢吞吞往回走。 传说习武之人六感敏锐,一有风吹草动都能立即发觉,所以在发觉有人窥视后,某人很是淡定的继续闭目养神,想用自己经习武变得分外敏锐的六感来探知窥视者的性别身高相貌等,努力了半天发现原来传说真的是个传说,只好开口,“那位,不如走近些看个清楚?” 随着轻笑声,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男子不紧不慢到了跟前,相貌普通,只那脸上灿烂的笑容却叫人一见心喜,即便他此刻正放肆无礼的上下打量着某人,即便他此刻说出的话欠扁十足。 “花间派的传人是越来越不济了哪——” 我眯眼,“少侠,这种搭讪方式已经不时兴了,要不你换一种?” 他朗声笑了起来,笑容更是灿烂的叫人嫉妒,“在下旅途困顿,还请贵人打赏一二哪”。 我一时摸不清他的来路,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又是什么意思,试探摸出一块碎银扔过去,他伸手抄住,掂了掂,“花间派的传人也越来越抠门了哪——” “你是什么人?” “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见树缠藤,青藤若是不缠树,枉过一春又一春……” 歌声未绝,麻衣布衫的身影已不见了踪影,速度以某人目前来说绝对是望尘莫及的,只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于无边无际的野桃林中,也没了看日落的兴致,套上鞋袜慢慢往回晃。 落日下的琉璃小屋更是流光溢彩,梦境般不真实,我突然一阵恍惚,这一切的一切,包括面前美的不似人间的小屋真的是真实存在的? 恍惚间忽觉一阵疾风直袭而来,下意识扭身避开,同时反手一抄,却是一个小小的布团,抬头看去,只见韩玫瑰正靠在二楼飘窗上一脸惊诧的看着我,右手上还把玩着一个金灿灿的弹弓。 “苦饥寒,逐金丸,玉娘,你要去陪伴的人能用金子做弹丸打着玩,可以说是金山银山数之不尽,不高兴?” 李椒戏谑的话语尤在耳边,我看看手中的布团,再看看他手中金灿灿的弹弓,突然一阵烦躁,以金为丸,还闹的长安小儿编成歌谣来唱,是嫌死的不够快? “你的金丸用完了?” “早知道李小姐乃是巾帼英雄,本大夫也不敢献丑用布团了”。 “听闻小叔叔射术绝佳,不知玉娘有没有那个口福?” 韩玫瑰脸黑了,“口福?” “呃,眼福?” 他扭过脸,以无视默默表达对某人的鄙视,我慢悠悠晃到楼下,“来人,唤宋港过来”。 筑心小居选址乃是靠着一株据说上千年的野桃树而建,这株桃树有没有上千年我不知道,不过倒的确是枝繁叶茂格外粗壮的,桃树上吊着一个形状类似竖起的鸟巢的桃枝秋千,桃枝纵横交错间很是有几分意趣,某人没事就喜欢坐上去晃荡几下,此时也不例外,盘膝坐在上面开口问道,“宋大哥,今天我碰到个年轻男子,看起来武功应该很好,却开口跟我要打赏,要到后就跑了”。 宋港憨憨一笑,“小姐不必担忧,大汉的游侠儿多半如此的,没了盘缠就会开口跟贵人们要,不拘多少,给了就走,贵人们为求个安稳,都不会吝啬”。 这样也行?某人呆,好吧,跟某人心目中的江湖人士相差太远啊! “游侠儿?大汉有很多游侠儿?” “是,这些游侠多半性子不羁,又喜游历,在这深山碰到也不是奇事”。 “那——有没有很有名的——”比如说什么北乔峰南慕容之类滴—— “要说有名当数大汉游侠之首郭解郭大侠,民间甚至有天下游侠尽出郭门的说法”。 郭解?呃,郭大侠某只认识一个郭靖的说。 “那郭解多大年纪,长什么样子?” “应是五十左右,听说貌不惊人,个子也不算高,只难得的义薄云天,子孙又个个英雄了得”。 “那你知不知道有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长相普通,呃,笑起来很讨喜——” 宋港为难了,“小姐,这样的游侠太多”。 我想了想,“对了,他穿的很朴素,腰间挂着的那支箫却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绿的像能滴出水来”。 “那箫上是不是垂了个石青色的平安结,很破旧?” 我眼前一亮,“不错,你认识?” “属下只听人说起过夜恒君慕流风碧箫从不离身,箫上还垂着一只破旧不堪的平安结”。 “夜恒君慕流风——他箫吹的很好?” “据说极好的,这夜恒君原是郭大侠女儿的小厮,也算是郭家的人”。 某人呆,“郭大侠女儿的小厮也这么厉害?” 宋港也感叹了,“郭大侠有三子一女,因此极为宠爱其女,那慕流风是郭小姐捡回来的孤儿,郭小姐喜他伶俐,平日视若亲弟,读书习武均亲自教授,甚至开玩笑说以后一定要生个女儿嫁给他”。 我黑线,好吧,原来宋大侠您也是好八卦的。 “只可惜那郭小姐突然间就不见了踪影,郭家的人讳莫如深,那慕流风开始满江湖的找,有人曾说了一句,风尘暮不息,箫管夜恒鸣,说的就是慕流风为人仗义,日夜不休的寻找郭小姐,慕流风也因此得了个夜恒君的雅号”。 “唔,其实他是暗恋他家小姐吧?” 宋港大受打击,“郭小姐比慕流风大七岁”。 呃,人家恋母不行么? “而且他至今尚未娶亲,江湖上的人都说他还在寻找失踪的郭小姐,一直不娶亲也是为了当年的承诺,要娶郭小姐的女儿”。 呃,原来慕大侠您就是传说中的传说啊! “他此次突然到此,难道是因为郭小姐有可能在长安?” 好吧,宋大侠已经止不住自己那一颗八卦之心了…… 某人对传说中的江湖还是很向往的,在随后的几天一直默默期盼那位小厮少侠能够再次出现,不想却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郁闷间又想到马上要回那个破皇宫,于是更加郁闷,郁闷不已的某人信步往山林深处而去。 古代的山跟现代的山完全是两个概念,某人一路走来小白兔小山鸡见了无数,又因少见人类,完全不知道害怕,好奇的跟着我的脚步,待我朝它们走去又一哄而散,某人看的有趣,渐渐就忘了郁闷,暗下决心以后一有机会就要来这玩几天。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某人眼前忽地一亮,只见一棵阔叶树上密密挂满了小灯笼般的红果子,每个足有拳头大小,看着喜人的紧,某人纠结半天终于决定先摘几个回去让别人认认能不能吃再说,不想刚摘下一个,便听到一个稚嫩的嗓音道,“那个有毒不能吃”。 我循声看去,却是一个十来岁的娃娃背着一把小剑,板着一张小脸煞有其事的认真教训道,“师父说,越美丽的东西就会越危险”。 好吧,某人被萌到了,忍的半死才没有去掐他的脸,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毫无征兆的跪了下去,一板一眼开口,“无忧见过主子”。 呃,这唱的是哪一出? 他恭恭敬敬磕了个头,仰起小脸,“师父说无忧下山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无忧的主子,请主子收留无忧”。 呃,小娃娃,请问你家那位师父脑子还正常吗? 无忧小同学的脑残师父很有特点,比如那位脑残师父从不离身的玉箫,于是某人很是爽快的收下了无忧小同学,对于某人这一决定韩玫瑰同学明显是不爽的,却也没说什么。 第五十六话 噩梦 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某人只好又跟着某韩回了皇宫。 韩某人一回来自然是去找皇帝陛下叙旧去了,夏歆找她姐叙旧去了,宋港找他娘子叙旧去了,只剩某人孤家寡人一个凄凉无限,还有个不阴不阳的琴娘恭候大驾,当真怎一个悲惨了得! “小姐,放松不是疲软,柔,软——”琴娘开始现身说法,“跟着我的动作,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琴娘呢喃般的歌声有种奇异的感染力,我僵硬的腰不自觉柔软下来,跟着她轻挪慢转,“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小姐,眼神也要软,看着我的眼睛,软——” 琴娘算不上大的眼睛微微动了动,立即呈现出她口中的软,软的仿佛能滴出水来,某人看的叹为观止。 “小姐,看着那棵树,将它想象成小姐最惦记的人,看着它——” “小姐,是柔、是软——小姐,你那是垂涎……” 被琴娘折磨明显是个噩梦,当天某人看的眼抽筋也没看出琴娘要求的眸软如水,所以不可避免的,某人真的做噩梦了。 “小姐——醒醒——小姐,醒醒——” 琴娘的声音渐渐清晰,紧接着就是房门被撞开的声音,我拼尽全力睁开眼睛,韩嫣精雕玉琢的脸逐渐清晰,“韩玫瑰——” “你说什么?喝水?” 我怔怔看着他蹙起的眉头,他——这是在担心我? “来——” 好吧,一看就知道是个不会服侍人的,你见过谁在这凉凉深秋拿着杯冷水就往躺着的人嘴里灌的? 我被他灌的连连咳嗽,很是哀怨的看着他,他尴尬低下头,呐呐问道,“做噩梦了?” 我坐了起来,接过他手中的杯子一气喝了下去,“去烧壶热水来”。 琴娘答应着去了,我放下杯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我吵醒你了?” “你怎么了?” “没事,做噩梦了” 两人相对无言间,琴娘拿着水进来了,不紧不慢的揉捏起茶饼。 “别用那个,她不爱喝”。 此话一出,三个人都怔住了,包括发话的某朵玫瑰,经过卫家惨不忍睹的饮食轰炸,我对吃的东西基本都很淡定了,又是在宫里,一般即使有不喜欢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包括我深恶痛绝的茶饼,只是偶尔自己动手时免不了仍旧喝最钟爱的白开水,当然,这样的时候少之又少,连琴娘都没发觉,不想某玫瑰竟然注意到了。 韩玫瑰话刚出口,自己也后悔了,掩饰性的冷哼一声,“喝了水快些睡,大半夜的尽折腾!” 好吧,虽然这句话仍是用标准的韩某人欠扁口吻说的,我心头却无端划过暖意,朝琴娘点点头,“你也快些去睡吧”。 噩梦的余悸仍在,本以为轻易不会再睡着,不想很快又沉沉睡去,感觉过了无数个世纪,方又被人摇醒。 再度破门而入的韩某人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苍蝇,“拖出去,打!” 某人虽然看琴娘很不爽,但一见韩玫瑰要揍她还是很不爽的,抬起袖子擦擦汗,右手捂住几乎要跳出口腔的心,“关她什么事?” “伺候的你一个觉都睡不好,不该打?” 我闭上眼睛,挥挥手,“不关她的事,她说要燃安神香,我嫌呛,你去睡,别管我”。 他默然一会,站了起来,“还睡什么,一会该早朝了”。 我噢了一声,他走到门口,突然顿住脚步,“你也起来,我等你一起用膳”。 直到那琴娘扶着我起身时我才终于弄明白韩某人离去时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干什么,可怜我抑或是,见鬼的怜惜? 到了饭厅,韩玫瑰罕有的安静规矩,笔直的跪坐在锦垫上,凝神看着仍是一片漆黑的窗外,摇曳的烛火为他完美的脸镀上一层近乎圣洁的光芒,不见一丝平日的阴鸷阴狠,果然长了副好皮相就是占便宜啊,这样一张脸即便是敌人下手也会软几分吧? 他立即发觉到我的注视,眯起眸子看了过来,又带上了我熟悉的阴鸷,我耸肩,“不好意思,你就像一个发光体,让人一进屋子免不了第一眼就要看你,下次我会注意”。 他仍眯着眼紧紧盯着我,我习以为常,自顾开口,“来人,再搬张矮几来,上两碗米粥”。 “跟我同桌委屈你了?” “是委屈大人您了,”我没好气答道,你说你说话有必要天天这样阴阳怪气的吗,您说着不累,我听着可还累呢! 正在搬矮几的小太监顿住动作,我一屁股坐到韩嫣下手,抓起一块点心就啃,两人沉默的吃完早餐,他去上朝,我去武房练剑不提。 当天晚上,某韩再度被我吵醒后,我便要求换个离他远点的房间,呃,其实某人原本跟他一个住东殿一个住西殿,十天半个月都可以碰不到面,不想一趟筑心小居度假归来,韩某人不知道被刺激到了哪根神经,下令某人搬到他隔壁,此时更是不知搭错了哪根筋,坚决不肯换房间,我无奈,索性盘膝运起功来。 第二天晚上相同的状况再度发生,第三天晚上…… 几天折腾下来不但我,连韩玫瑰也一脸憔悴之色,某人忍不住开口了,“小叔叔,你信不信鬼神?” “怎么?” 我揉着额头,“我不知道,最近我总梦到父亲叫我玉娘,明明我就在他身边他却看不到我,我也应不了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直找我,一直……” “你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不知道这是自己隐隐的担忧折射在梦境中,还是真正的李玉娘埋在心底的记忆…… “你父亲前段日子还命人送了信来,他无恙”。 我吐了口气,但愿吧—— 他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蹙眉看向不动如山的某人,“还不走?” 某韩带着某人一路到了皇家御场,然后拍着一匹高头大马,颐指气使,“上马,我教你射箭”。 “呃,我不会骑马”。 他很是怀疑的上下打量某人,某人怒了,“不会骑马很奇怪?” “李椒的女儿不会骑马?”他轻嗤一声,“来人,牵一匹温顺的母马来”。 第五十七话 共骑 某人被赶鸭子上架,学的辛苦无比,晚上累的一倒上床就睡着了,梦都没做一个,别说噩梦了,于是某韩越发得劲,天天盯着某人学骑马。 我想韩玫瑰应该也是寂寞的,这点从他一边被我的笨拙气的焦躁无比,另一边却无论如何不肯让其他人来教我就可看出,而从某人学会后,他兴高采烈的跟某菜鸟赛马来看就更明显了。 而某人则实在是不喜欢马身上的味道,又嫌骑马辛苦,看在某韩的面子上勉勉强强忍着,这天一见皇帝陛下没事晃到马场找某韩联络感情,立即偷懒,牵着马走到一边休息,早有伶俐的宫人送来软椅茶点,某人惬意的嚼着蜜饯,话说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辽阔的马场上,两骑相伴如风,一红衣一黑衣,一风采绝世一俊伟霸气,养眼啊养眼啊,而在两人并为一骑后就更养眼了,某人恨不得能变出个照相机拍个无数张,然后天天对着帅哥美照流口水,在某人口水四流时,马场上突然喧闹起来。 “来人!” “救驾!” “来人!” 我因离的远,什么也看不见,情急下甩开两条腿就往声音来处奔去,不一会便看到一匹高头大马狂奔而来,马上韩玫瑰绝色的脸惨白一片,却强自镇定,使劲的拉着辔头,白皙如玉的手指已渗出丝丝血色。 “让开!” 我往旁边退了几步,却在马儿飞驰而过的瞬间倏然跳起,精准无比的落在韩玫瑰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腰,“我数到三,你放开马缰,我带你跳下去!一——二——三!” 我猛然发力抱着韩玫瑰跳起,不想中途却被一股巨大的拉力拉住,韩玫瑰闷哼一声,此时我要放开他自己安全着陆自然简单,可—— 好吧,为了我的衣食父母,拼了!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任凭那股拉力拖着我往下,勇敢的当上了韩玫瑰的垫背。 以前看电视时经常能看到某个变态骑着马,用绳子拖着后面的人顺地滑行,每每看到总要感叹一句该变态太过无聊,要么别折腾人家,要么想个狠点的招,这点小意思算什么,如今身临其境才知道那点小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 “放手!” 我死的心都有了,“割断马镫!” “你抱着我,我怎么割?” “那你脱了鞋子,娘的,快点!” “韩大人,属下要割断马镫了,大人小心!” 靠,你们这些侍卫警察的为毛线总是会慢半拍? 马镫割断的瞬间,老腰差点断掉的某人松开一只手在地上狠狠一拍,抱着韩玫瑰一跃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落下。 “阿嫣,你没事吧?” 喂,皇帝陛下,需要安慰的在您的阿嫣旁边哪! 韩玫瑰本就白皙的脸惨白一片,身子也不自觉轻颤着,听到刘小猪的声音才恍然回神,猛地抓住我的手,“玉娘!” 我一咧嘴,“我没事”。 他身子颤抖的更厉害,一手死死抓着我的手,另一手去摸我后背,“受伤了没有?” “我穿的厚,衣服还没磨破呢,怎么会受伤?” 他怔了怔,低头缓缓将额头抵上我肩膀,“玉娘——” 我拍拍他的背,“我没事,让我披上披风,这破衣烂衫的有些不好看”。 他直起腰,从宫人手中接过披风帮我披上,微低下头认真系紧丝带,、吐了口气,拉着我就走,“传太医!” “阿嫣!” 某韩脚步不停,我被他扯着,只好一边走一边回头去看。 “韩嫣,你给朕站住!” 韩玫瑰猛然停住步子,“陛下还有何吩咐?” 刘小猪的声音阴气森森,“你要忤逆朕?” 某韩扯着某人继续走,刘小猪彻底怒了,“拦下!” 一个黑影无声出现,韩嫣呼吸急促,双颊由惨白转为艳红,饶过那暗卫往外走,暗卫无声闪动身形,再度拦在他面前,“大人,请留步”。 韩玫瑰美艳的眸子直似欲喷出火来,“滚!” “大人请留步”。 韩玫瑰当他不存在,直直朝他撞去,暗卫自然不敢碰他,避了开去。 “扔回来”。 暗卫倏然出手袭向韩嫣的衣领,在他碰到韩嫣衣领的前一瞬,我手中情丝无声缠上他的手腕,“这位大哥,小叔叔身份尊贵,即便是衣领也不是我们能碰的”。 那暗卫匕首出鞘,砍向那透明的丝线,却没有半分动静,不由诧异看向我。 我轻笑,刘彻恼羞成怒,“不必客气!” 那暗卫果然不再客气,我哪敢跟他硬碰硬,身子急退,踏起漫步花间,手中情丝紧了紧,那暗卫腕上慢慢渗出血丝。 那暗卫身形迅捷,匕首森森闪着寒光,却不及花间派的轻功灵动无迹可寻,匕首连我的衣角都沾不到。 “废物!来人!” 又三个同样服饰的暗卫轻飘飘落下,我急急收回情丝,回到韩某人身边,“几位大哥,小女子已然手下留情,否则那位小白脸哥哥右手已经废了,现在几位大哥又想以众欺寡,当真不会良心不安么?” 几人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又毫不留情的攻了上来,我只好如穿花蝴蝶般绕着韩某人打转,他们顾忌韩某人倒也不敢下狠手。 某变态皇帝突然又高兴了,哈哈笑道,“李家孙小姐,当真巾帼不让须眉,好,好!退下!” 一直没动作没声音的韩玫瑰突然也跟着大笑起来,我郁闷之极,果然某就是供他们取乐的笑料么? 终于,某人笑够了,开始往前走,这次却走的极慢,极优雅,轻灵飘逸,仿佛月下漫步的仙子,好吧,这人单单是个背影也该死的好看,该死的欺骗世人—— 我朝那几个暗卫一抱拳,又恭恭敬敬朝刘彻行了一礼,“告退”。 刘彻似乎也被韩嫣突如其来的空灵飘渺迷住了,怔怔看着他的背影越去越远…… 夜凉如水,某人悲摧的提着一双靴子跟在幽灵一样在皇宫飘荡的韩某人,唔,不久前,某韩突然停了一次,脱了靴子后又继续飘荡,好吧,摊着一个喜怒无常的上司,命苦啊! 终于在某人踏上了一条遍是尖锐石子的小路时,我忍不住了,一个纵身跃到他面前,“小叔叔,穿上鞋子”。 他怔怔看着我,良久噢了一声,似是终于认出了我,然后慢慢抬起脚,我黑线无比的看着他的动作,这是要我服侍他穿鞋子? 好不容易服侍某人穿上了鞋子,某人又不走了,只怔怔抬头看着天边的弯月,我开始后悔自己多管闲事,大哥,你不走了也得提前通知一声嘛! “玉娘——”仿似天边传来的声音。 我一个冷战,大哥,这大晚上的,拜托您不要装鬼吓人哪! “我累了——” 累?你当然会累,折腾了这么多天睡不好,现在又从傍晚晃荡到大半夜,你不累谁累? 他复又悠悠叹了一声,“我累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含糊嗯了一声。 “我累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刚刚还精力无限,现在却不知是晕是睡倒在我怀中的某人,大哥,您这是指望着美人我美救英雄? 此时,天上是一勾弯月,身边是清风松竹,怀中是衣衫凌乱美眸紧闭的绝世玫瑰,某人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上帝啊,佛祖啊,您老不厚道啊! 我曾无数次**过某玫瑰香肩半露睡眼惺忪该是何等的惑人心神,可此时看着他眉头紧蹙嘴角紧抿的睡颜,我心头竟无端涌起一股怜惜之情,竟有些不忍叫醒他,果然啊,人都是视觉动物,刘小猪是,我又何尝不是,试想韩玫瑰是绝世丑男一个,又那般对我,我这时候想的应该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砍死他,而不是见鬼的怜惜—— 正在自嘲间,某玫瑰睫毛微颤睁开眼睛,最初的懵懂过后,眸中染上阴鸷之色,“你怎么在这?” 我耸肩,“我找不到回含章殿的路,”所以只好露宿某竹林的小亭内,还命苦的将所有的厚衣物给你当被子,自己运功抗寒到天亮。 他目光流转,很快发现了我们的处境,冷着脸跳起来将身上盖的衣物一股脑朝我砸来,“我是男人!” 其实我很想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可惜不敢,只好默默捡起衣物穿上,果然跟个喜怒无常的上司没前途没前途啊啊啊…… 第五十八话 董偃 很久之后,我终于知道这天乃是因为刘小猪要求共骑后,手脚不老实,被某韩一怒下踹下了马,马受了惊才有了这场闹剧,不过此时摸不清头脑的某人却很是有几分窃喜,因为韩某人一气之下回了韩府闭门不出,连脾气也收敛了许多,难得安静的呆在屋子里看看书下下棋,虽然有些恹恹的。 而某个悲催的人虽然背上处处青紫,凄惨无比,却被验伤的琴娘恭喜了一番,我实在懒得看她那张脸,天天扒在床上看书,天一天冷似一天,我也实在是懒得出门,连练武也懈怠了许多。 “小姐,不能这样,这一挑针脚就大了,看着粗!” 绣娘的声音虽尽力压低,但由于重复次数太多,内容包含太广阔,隔着一扇屏风的韩某人不爽了,“吵!” 我朝绣娘点点头,她无声退了出去。 某人黑着脸出来了,“你在干什么?” 我朝他扬扬手中的针,“绣肚兜”。 他捡起绕了一团乱七八糟线的红布,“自己的?” 我笑,“我绣的自己可不敢穿,那天见宋嫂给她家大郎绣肚兜,我一问才知道男孩子穿肚兜是要穿到及冠的,便想着给无忧也绣一个”。 他冷哼,“一个小乞丐——” 我翻个白眼,开始想是不是该给某家宝宝也绣一个,据说这个东西都是自家娘亲姐姐娘子动手的,就算穿不了,也是份心意嘛—— “陪我下棋”。 “我不会——” 某人无视我的意愿和能力,径自将棋子搬到我炕上的矮几上,盘膝坐了上来,“你先”。 我黑线,“我是真的不会”。 他挑眉,我怒视,“不会下棋很奇怪吗?” “我教你”。 好吧,虽然某对复杂的要死的围棋没什么兴趣,但对于装酷还是很有兴趣的,鉴于下棋也是很能装势子的一门高深学问,也就勉为其难的跟他学了起来。 事实证明围棋入门还是比较简单的,要精那就是难上加难了,几局下来,韩某人对我的臭棋没了耐心,我也输的没了兴趣,话说某人真的不是个好老师,都不知道适当假装输输激励一下学生的积极性。 两人相对无言一会之后,我再度拿起针,然后突然有了个美妙的设想,绣花绣草太难,不如绣棋子,我就不信一个个圆我都绣不出来,又有新意又有内涵,多好啊! 事实证明我这一美妙设想果然美妙无比,多年后,如今的无忧小童鞋变成了无忧小男人,身边聚了一批狗肉朋友,每当他们没饭吃时,那群家伙就会叫嚣着让无忧脱了衣服,让他们看着肚兜充饥,看看,多伟大的设想,关键时候还能当充饥的画饼——唔,我刚开始设想是绣无数个小小的棋子,后来发现太麻烦,遂改成绣一个大大的棋子,看到的人都说它是一块大大的饼,好吧,美人我大人大量,不跟没见识的人一般计较。 小时候看《红楼梦》印象最深的就是最后的最后,贾宝玉披着披风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最终不见了身影,只留下一串串脚印,所以第二天在看到地上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又听说城外有一极好的梅林,我蠢蠢欲动起来,踏雪寻梅,咱也附庸风雅一回不是? 最近韩某人安静的诡异,我借着怕他闷坏了的旗号,劝他去赏梅,韩某人再度诡异的答应了。 这轻轻一点头,全院子的人都行动起来,入音小姑娘是最忙的那个,要准备护卫,要准备马车,要准备食物,要准备衣服,对了,还有我特意要求的暖炉。 一行人浩浩荡荡踏出院子时,小萝卜头再度冒了出来,仍是盯着我说话,“你们要去哪?” “去赏梅”。 “本少也要去!” 我看了看某大韩,大韩面无表情仿佛没听到,脚步顿都没顿,我嘿嘿一笑,“叫我声姐姐,我就带你去”。 小韩不屑,“休想”。 我耸肩,跟上大部队,小萝卜头迈着小短腿,大声嚷了起来,“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我看着粉妆玉琢的小娃娃,心一软,伸出手欲牵他,他径自加快步子跑到我前面。 我耸肩,韩说长的跟韩嫣有五分相似,很是玉雪可爱的一个小娃娃,一点点小刁蛮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不知道为什么韩嫣就是不喜欢,一直无视他。 刚上路没一会我就后悔了,天太冷了,马车又因大雪极难行走,自己受罪不说,还带累了一批人跟着我受罪,不就是梅花吗,又不是没见过,韩府貌似也有很多的说,不过因是我兴师动众说要出来,又不好打退堂鼓,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 好不容易到了地点,梅花的幽香远远传来,一树树的绚烂,我这才高兴起来了,不想郁闷的还在后面,到了才发现已有人早到一步,并派了一队侍卫守着不准别人冲撞了“贵人”。 遇到这种情况,韩某人自然不满了,我只好息事宁人,好劝歹劝终于劝住了他,不想正准备打道回府,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了起来,循声看去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眨着翦水双瞳略带讥嘲的看着我们,精致的脸上媚态婉转,顾盼间情意横生,若不是他颈上随呼吸颤动的喉结,我真想扒下他的衣服看看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好吧,男人长成他那样,真真叫我们女人情何以堪哪! “原来是韩大夫,幸会幸会!” 韩嫣直接当他空气,转身上了马车,我也跟着上去了,那少年悦耳的声音不疾不徐传来,“韩大人可要小心了,使小性儿也得有个限度,惹的皇上厌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韩玫瑰的脸色越发阴沉,我暗自揣摩那少年到底是谁,说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真心为韩嫣好,还是只是激激他,以韩嫣的脾气,听了这番话必然更不肯低头,跟刘彻的冷战更不知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当初李椒什么都教我,却从不肯将朝中那些七七八八的关系告诉我,用他的话说,就是认为某人颇有灵气,他说了反而会局限我的思路,不如到时我用眼去看,用心去想去揣摩,含章殿和韩府的丫鬟宫女大多是沉稳嘴严之人,原因很简单——稍微言行失当的人都被韩某人的鞭子送走了,导致我现在几乎是一摸黑。 “董偃”。 “啊——” “那娘娘腔的名字”。 “哦——啊,董偃!”历史上馆陶大长公主的男宠? 我惊讶的语气得罪了韩某人,某人的脸更黑了,虽然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但某人是个好孩子,立即端出一副淡然的模样,“早就听说过董君,没想到他长那么好看”。 “好看?”某人不屑,“娘们似的,也能算好看?” 那叫中性美,你懂不懂懂不懂懂不懂!我在心底叫嚣,当然也只能在心里叫叫,“那他说那番话想必是激你不向皇上服软——” 某韩冷哼,“他当我傻子,我偏不如他的愿!” 好吧,花花,如果你想跟皇帝陛下重归于好,我是不会嘲笑你的,你无须为自己找借口的,真的! 马车中静默下来,良久,我叹了口气,“小叔叔,听说你是陛下的伴读?” 他点头,眸色不善的看向我。 我的目光游离起来,“听说陛下、皇后和大人都是一块长大的?” 他再度点头,“问这个做什么?” 我的声音低沉几不可闻,“我只是觉得皇后——据说还是皇上登上皇位的功臣,皇上如此……” 我顿住声音,潜台词不言而喻,刘彻待和他青梅竹马又助他登上皇位的陈阿娇都可如此绝情,又何况你? 韩嫣的脸色越发阴沉,“董偃是为皇后,你又是为什么?” 好吧,我承认我也有我的一点小心思,只是—— “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不过仔细算起来,你身上还真没我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 我再度叹了口气,“你给不起啊——” 自由啊,你给不起,甚至,你就是我自由路上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大人——” 我掀起帘子,“什么事?” 轻甲骑兵旋身下马单膝跪下,“宫中有变,请大人急速进宫”。 第五十九话 政变 宫中有变,最简单也最容易让人联想到的就是刘小猪被人给逼宫了,现在不知道在哪个旮旯角囚禁着来着,可惜某人知道强悍的刘小猪貌似一辈子也没遇到这样的糗事—— 韩玫瑰虽然正在跟刘小猪冷战,一听他出事了,却跑的比谁都快,抢了那骑兵的马一甩鞭子就往宫里赶,连我跟在后面也没发觉。 某人算不上敏感,却还是感到宫中气氛明显不一样,韩玫瑰靠着那张招牌脸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宣室,厚重大气的宣室中,朝臣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刘小猪面色阴沉的踞坐矮几之后,见了韩玫瑰面色缓了缓,“阿嫣你来了”。 韩玫瑰行了个大礼,“皇上,发生什么事了?” 刘小猪冷哼一声,又自嘲一笑,“太皇太后罢免了丞相窦婴、太尉田?,御史大夫赵绾和郎中令王臧下狱,太中大夫申培被遣归”。 韩玫瑰低声惊呼,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此时貌似应该就是汉武帝建元新政失败的时候,刘彻即位之初雄心勃勃,擢魏其侯窦婴任丞相,武安侯田?任太尉。另擢升儒生出身的赵绾做御史大夫、王臧做郎中令,他们的老师,年已八十的《诗经》博士申培做太中大夫,推行儒术,废止自汉初便推行的黄老之术,窦太后开始只持旁观态度,却趁刘彻没防备突然发难,罢免了窦婴、田?,赵绾和王臧后来貌似还在狱中被逼自杀了,窦太皇太后更换一批黄老大臣上任,刘彻的新政措施彻底中断,也深体会到窦太皇太后翻云覆雨等闲间的本事以及自己和窦太皇太后之间实力的巨大差距,开始韬光养晦暗中培养精英。 刘彻烦躁摆手,“诸卿以为如今之计该当如何?” 我迅速扫了一眼,殿中站的大多是刘彻的侍中,侍中陪侍皇帝左右,说起来风光无限,但论实权却是没有的,估计这一把人加起来也比不过那在狱中的赵绾和王臧,更比不上窦婴和田?一个手指头。 殿中鸦雀无声,刘彻怒了,“你们都哑了!” 一个斯斯文文的年轻男子出列,“皇上,事发突然,窦丞相和田太尉不及入宫,不妨等风声过去,皇上再召集窦丞相和田太尉从长计议”。 刘彻冷笑,“从长计议?再从长朕就要被人从龙椅上踢下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跪了下来,几个胆子小的瑟瑟发起抖来,某从众跪下来的人更是叫苦不迭,早知道是这种朝堂上的事我跟着搀和个什么劲啊,现在想抽身都没法子了。 刘彻见满屋子人都不说话,怒气更甚,一挥手,矮几旁边一个半人高的青瓷花瓶碎了一地。 “皇上息怒!”呼声如潮中某人肉疼的简直想冲上去揍某猪一顿,你生气扔个青铜的好了,白花花的银子啊啊! 一个小太监哆嗦着跑了进来,“皇上,平阳公主求见”。 “不见!” “哟,皇上好大的火气”。 刘小猪与这个皇姐关系很好,依仗她的也不少,闻言勉强笑了笑,“皇姐怎的有时间到这里来?” 平阳格格笑着,“快,跟皇姐去给皇奶奶陪个罪,这一家人吵架难道还要留隔夜仇不成?” “朕不去!” “刚刚皇奶奶还在说皇上还是个孩子家,这可不,一下说了个准,这闹别扭的模样可不就是那八九岁的孩童一般?” 刘小猪重重哼了一声,平阳笑的更欢,“还真闹别扭不成,快跟皇姐去,皇姐代陛下好好跟皇奶奶求求情”。 估计这姐弟俩有着不为人知的默契,刘彻听了这话虽仍是不忿,却也乖乖跟着平阳走了。 这一走,殿中诸人齐齐松了口气,包括某人在内。 主角走了,咱这当配角的再留着也没意思,韩玫瑰皱着眉头站了起来转身就走,某人急忙跟上。 “玉娘?” 我回头,那人几步到了跟前,伸出双手,又缩了回去,“玉娘,真的是你?你怎的到了这里?” 眼前的人宽袍峨冠,意气风发,再无半分当日落拓狡诈之气。 我恍了恍神,慢慢绽开一个笑来,“原来是东方大人,好久不见”。 “玉娘——” 回答他的是呼啸的长鞭,我驾轻就熟隔着袖子伸手抓住,“小叔叔——” 他森然开口,“东方朔,识相的就给本大夫滚远一点”。 东方神棍下意识后退两步,某人却激动了,“东方朔?你是东方朔!你不是叫东方曼倩?” 他估计被某人眼里迸发的狼光吓到了,再度后退两步,微一揖手,“朔草字曼倩”。 草您娘的字!靠,你这不是欺骗老娘感情吗!早知道你就是东方大仙,老娘需要这么纠结吗吗吗!!! 那边韩玫瑰见了某人这个态度,一甩鞭子气愤愤的跑了,我下意识上前两步,正想着要不要约个时间细聊什么的,润泽略带几分稚气的声音响起,“东方大人,韩大人喜怒无常,这位小姐耽误了时辰,回去必定会受罚,大人又何必拘于一时?” 某真正讶了,“二郎?你怎么在这?” 某小二郎本来是准备装作不认识某人的,却被某不解风情的人拆穿,脸色不自然了,“青乃陛下侍中,自该在此”。 某人混迹未央宫多时,也不过就在**晃荡,偶尔晃荡到宣室也多是刘小猪早下班了,因此很少有机会碰到朝臣,到现在才发现传说中一步登天啊的卫娘娘的娘家兄弟竟每天就在离某不远处晃荡,当下激动了,“二郎,有空——” 他打断我,“韩大人走远了”。 我回头看了看,果然已经不见了某个风华绝世的身影,朝他笑了笑,转身飞速出了大殿。 第六十话 太皇太后 一个屹立深宫数十年的女人,其彪悍是一初生牛犊远不能望其项背的,无论刘小猪怎么不甘心,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唯一一条韬光养晦的道路,其憋屈毋庸置疑,所以毫无疑问的,身边的人几乎都成了出气筒,当然手段通天的韩玫瑰除外,皇帝陛下也就瞧见了他心情稍微好点,而韩玫瑰平时别扭的不得了,此时竟也温柔体贴起来,看的某人瞠目结舌。 “陛下输了”。 刘小猪烦躁推开棋盘,“朕是一国之君,每天竟只能与此等玩物为伍!” 韩玫瑰脸色不好了,“陛下教训的是,玩物就得守玩物的本分,臣告退”。 刘小猪回过神来,拉住他的袖子,“阿嫣,你明明知道朕说的不是你”。 韩玫瑰哼了一声,刘小猪赔着笑脸,“阿嫣,朕已经很不好受了,你也跟着那些人一起气朕?” 韩玫瑰虽然又哼了一声,却又坐了下来。 “今天东方爱卿以楚庄王故典劝朕,虽无飞,飞必冲天,虽无鸣,鸣必惊人,朕虽知道,只是这忍气吞声,吞声忍气——”刘小猪狠狠一拳砸到矮几上。 韩玫瑰目光闪动,却没说什么。 “算了,陪朕去看皇祖母”。 长乐宫中花团锦簇笑语连天,一派和乐繁华之象,刘小猪脸色沉了沉,转瞬又换上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还是皇祖母这有热闹凑”。 太皇太后慈爱开口,“哀家老了,就爱个热闹,皇帝,快过来让哀家瞧瞧”。 刘小猪走到床榻边坐下,太皇太后一手拉着他的右手,另一只手去抚他的脸颊,“皇帝也快到及冠的年纪了,哀家整日听别人说皇帝生的如何魁伟俊俏,自己却是没福气看到了”。 刘小猪僵着身子,“皇祖母安心保养身子,朕已经派人去寻找名医,必定能治好皇祖母的眼睛的”。 太皇太后叹了一声,花团锦簇的贵妇们一叠声的安慰劝解起来,终于老人家又笑了,“你们就别说好话哄哀家了,哀家瞎了这么多年,早习惯了,只要你们孝顺,哀家看不看得见又有什么关系?” 众人自然连声应是。 “哀家也活不了多久了,最想看到的就是你们和和睦睦的,都是一家人,你让一步我让一步,还真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阿娇,快给皇帝赔个礼,就还是和和美美的两口子,以后不准再吵架置气了!” 陈阿娇很是乖巧的起身福了福,“皇上,上次原是阿娇不对,皇上就饶了阿娇这一回吧”。 刘小猪上前两步扶起她,“阿娇姐言重了,朕也有不是之处,阿娇姐别放心里去才是”。 我偷偷用眼尾扫了扫,陈阿娇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如同四月微风中怒放的牡丹,令百花失色。 “皇上能想通最好,那卫子夫不过是个贱婢,皇上看上她不是让自己蒙羞?” 我无声叹气,好吧,原来是个天然呆,刘小猪的话一听就言不由衷,她竟然听不出来?竟然还说人家能想通就好? 太皇太后娘娘估计也听不下去了,哼了一声,“阿娇,你是大汉皇后,母仪天下,怎可口无遮拦,贱婢贱婢的浑说?” 陈阿娇不敢再说,告了声罪回了座位。馆陶大长公主、陈阿娇的娘亲,笑道,“皇上,阿娇就是这个直爽性子,皇上多包涵才是”。 “皇姑姑言重了,当年父皇爱的就是阿娇姐的直爽”。 好吧,刘小猪也是一推行语言艺术的,您父皇爱的,您厌的不是? “母后,您看馆陶说的不错罢?皇帝从小儿就是个有孝心的,不如趁今儿皇帝高兴,一并解了母后的心事吧?” 刘小猪接口,“皇祖母有什么心事?孙儿自当竭力为皇祖母解忧”。 太皇太后长叹,“哀家老了,也没什么念想了,左右不过就是儿孙绕膝,给哀家解解闷,彭离胡闹了些,皇上也罚过他了,都是一家人,让他知道知道厉害也就是了,皇上还真想要他的小命不成?” 刘小猪顿了顿,“皇祖母教训的是,朕这就命人放了他”。 一个小太监一溜烟去了,一屋子人又扯到别的话题说笑起来,我头垂的更低,彭离,楚王刘彭离,他爹乃是窦太皇太后最宠的小儿子刘武,一直想刘小猪他爹“兄位弟及”,刘小猪及位之前很是吃了他爹一段苦头,前一段时间刘小猪历数他十数条罪状,将他投进廷尉府,如今—— 人生啊,果然处处皆是不得已,强悍如汉武帝刘彻亦如此。 鉴于在场的帅哥只有那么一个两个,不一会一堆女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韩玫瑰身上,馆陶大长公主首先笑道,“好些日子没见阿嫣了,竟然又似好看了不少”。 韩玫瑰诺诺应了一声,腰却不自觉挺的更直。 “母后前段日子也在念叨好长不见阿嫣来请安了”。 “臣惶恐,臣为外男,出入长乐宫不便,还请太皇太后恕罪”。 “外男出入长乐宫不便,出入未央**倒是方便的很”。 韩玫瑰身子僵了僵,声音却没多大起伏,“臣惶恐”。 刘小猪开口,“皇祖母这有朕陪着,还要阿嫣做什么?” 太皇太后笑骂一声,“皇帝要是有阿嫣一半乖巧听话,哀家也就省心了,哀家刚听说阿嫣得了个可心的人儿,过来让哀家瞧瞧”。 我微微抬起眼,正好与韩玫瑰忍怒的视线相遇,微微笑了笑,乖顺跪到大汉的终极boss床前,任由她枯干的手在我脸上上下左右乱摸,然后开始深切同情刘小猪同学,这感觉,实在是胆寒啊—— “平阳,你来说说,这丫头长什么样儿?” 平阳笑道,“恐怕要让皇祖母失望了,这丫头可不是什么美人胚子,放到外面还能说上个清秀,到了皇祖母皇姑姑和皇后面前,那可真是——” 太皇太后娘娘感兴趣了,“不是美人儿,阿嫣喜欢成那样?” “依平阳看,阿嫣也不见得多喜欢,前段日子还听说打的这丫头几个月都下不了床,若要说舍不得,估计也是看这丫头耐打,一百板子下去竟还保住了一条命,这般好玩的可不多见”。 好吧,原来耐打抗折磨是这样大一个优点。 太皇太后笑了起来,“你个泼猴儿,好好的姑娘家被你说成什么样儿了?算了,领着去吧,哀家没的在这做恶人”。 我大是松了口气,好吧,在皇宫讨口饭吃太他娘的不容易啊! 第六十一话 生辰 很快新年快到了,李府竟然派人来接我,李广老将军今年没回家,李椒也没回来,所以我这个女儿更加重要,李当户几乎是蛮横的派人接走了我。 话说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比如到李府的第一天,我还没来得及高兴终于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却发现突然看不见韩玫瑰那张绝世的脸,听不见他好听却欠扁的嗓音,真他令堂的不习惯! 司书见我皱着眉,劝道,“小姐,嫌闷出去走走吧?” 我摇头,刚回来就出去也太不像话,虽然我也很想见见宝宝的说,两人相对无言间,一个丫鬟进门笑道,“二小姐,三爷三奶奶和大小姐射覆,请小姐去呢!” 我怔了怔,点头笑道,“多谢三叔了,玉娘一会就去”。 “二小姐可得快着点,就等小姐一人了”。 不一会我就和司书准备妥当了,跟着那丫鬟去了李敢的院子,远远就听见一屋子的笑语声传来。 李家子嗣单薄,李敢还年轻也就算了,李当户竟然也没孩子,只在旁支领养了一个女儿李艳娘,也就是上次韩玫瑰说欲许配给卫二郎的那个,李椒也只有我一个,还是捡来的,这李家子嗣的确单薄了点。 三少奶奶钱氏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见了我很热情,一叠声的埋怨司书不会伺候,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坐轿子来,没的冻坏了我等等。 李艳娘颇带了几分敌意的打量了我几眼,我笑着打了个招呼,她勉强应了一声,调开目光,钱氏急忙打圆场。 在场的还有几个李当户李敢的妾侍,一屋子人热热闹闹的射覆,钱氏八面玲珑,奖品又新奇有趣,倒也不觉厌烦。 傍晚钱氏又留了众人在她那里用了晚饭,这才一一送了出来,我对钱氏的用心还是感激的,当下很是诚恳道,“三婶,玉娘从小不在府里长大,很多事情不懂,还望婶婶多多提点”。 钱氏仍是一张讨喜的笑脸,“玉娘客气了,一家人还说什么提点,玉娘要是有什么做错了,三婶必然要狠狠的骂,三婶要是有不周到的,玉娘也尽管指着鼻子骂我,一家人不说那些虚的!” “玉娘就是喜欢三婶这样的爽利女子,玉娘常年在外也没什么好孝顺三婶的,一点小东西三婶千万别嫌弃!” 我笑着褪下手腕上的镯子塞到她手里,我来李家之前韩玫瑰阴阳怪气的扔给我一包东西,说我跟着他回去不能太寒碜,这镯子就是里面的一个。 果然钱氏接了后笑容真诚了几分,推辞一番后高高兴兴接了下来。 之后李家女眷的各种活动都会邀我参加,日子如飞逝去,很快就到了新年,守完岁已是半夜十二点,我扶着司书的胳膊,慢慢行走在堆着一层薄薄积雪的小径上,看着不见半个星子的夜空,突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我来这里已有三年,三年的时间似乎无比漫长,又似无比短暂,我究竟是为何而来,又为何滞留不走…… 打发走司书后,我无声息的出了李府,本想去看宝宝,却鬼使神差的进了韩府,韩府仍是灯火通明,宋港等人毫不费力的认出了我,又无声隐到暗处,我笑道,“辛苦兄弟们了,不早了,都去歇着吧”。 一干侍卫连声道谢,我笑着摇头,进了内院,在这泠泠冬日,韩玫瑰竟命人搬了张美人榻在院子里,懒懒的半躺着,一手枕着头,一手捏着酒杯,只在腿上搭了条薄薄的被子,我顿时怒了,“你们怎么服侍的!” 不远处伺候的两个小丫鬟惶恐跪了下来,韩嫣目光慢慢转向我,嘴角勾起讥讽的笑容,“这大过年的,李小姐竟然还有空夜探韩府,当真好兴致!” 我懒得理他,“跪着做什么,还不去取床厚被子来,再将风帘子撑起来”。 那两个小丫头急忙去了。 韩嫣一声轻笑,“李小姐好大的威风!” 我将手中的暖炉塞到他被子下,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难得动手帮我倒了杯酒,“来,陪我喝酒”。 我伸手夺过他的杯子,埋怨道,“我饿着呢,你陪我吃点东西才是正经”。 “李家连饭都不让你吃饱?” 我一脸哀怨,“那些奶奶小姐们,一个比一个吃的少,我本来就被她们嫌弃是江湖草莽不懂规矩,敢伸筷子吗?” 他哈哈笑了起来,“江湖草莽?说的好,果然是个不懂规矩的江湖草莽!” 说着一个丫鬟已经取来了被子,我将被子盖到他腿上,复又取出自己的暖炉捂着,“准备一桌简单的饭菜来,多点热汤”。 韩府唯一可嘉奖的就是办事效率极高,不一会一桌丰盛的饭菜便送到了我们面前,我帮韩玫瑰盛了碗圆子汤,又给自己盛了碗,顾自吃着。 等我终于吃饱了,韩某人那边也解决的差不多了,所以说吃东西绝对是一件看氛围的事,一个人吃的欢,另一个人胃口必然会大增。 我举起酒杯,“我不会喝酒,这杯祝韩大人生辰快乐,天天快乐!” 他似笑非笑,“贺礼呢?” “大人哪,小女子穷哪——” 他眯起眼睛,“不如本大夫先借你点?” “那敢情好——”某人在他危险的目光中咬住舌头,“来人,去将东厢那间最大的屋子里面的东西全部清理出去”。 他挑眉,“你玩什么?” “自然是好玩的”。 一刻钟后,某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我穿着一双带着轮子的鞋子在屋里优雅滑动旋转,“那是什么?” “冰鞋,我琢磨了好多天才弄了出来,你看,”我伸出手,原本白玉无瑕的双手多了无数个小小的割伤磨伤伤口,真是辛苦啊,特别是这样的东西,我又不敢假手他人。 他低头默默看了一会,突然抬头朝我灿烂一笑,“教我!” 我一向知道韩某人容貌的杀伤力,他平日很喜欢笑,笑意却从未到达眼底,如同暗夜妖娆的黑玫瑰,美丽却危险,这一次却笑的真心灿烂,眼底眉梢全都染上一片笑意,一霎间我只觉千万朵玫瑰瞬间怒放,鲜艳似锦—— 他感觉到我的直视,又习惯性的眯起眼,转念一想可能又觉得与此时氛围不合,又勾起一个实在不能算是笑容的笑,颇是滑稽。 我双手合十望天,“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佛祖啊,请原谅弟子一时的软弱吧!” 他再度笑了起来,用脚趾头想也可知此时风光无限,可惜某人色胆不够,垂眸敛目,“大人,您再不换鞋,今晚肯定学不会的”。 韩某人虽没学过武,到底精通骑射,很快掌握了技巧,狼狈摔了几跤后,慢慢能自己滑了,我在他身边打着转掠阵,偶尔出声调笑讥讽几句,倒也和乐。 外面的人声爆竹声再度鼎沸起来,我揉揉额头,“好像开始拜年了,虽然三婶说要我多睡一会,太偷懒了也不好,我回去了,你也趁着天没亮去睡一会”。 他皱眉,却也没有多说,点了点头。 我换下冰鞋,“这个,还是保密的好,你以后玩的时候小心点”。 他点头。 “那我走了,过了十五我就回来,呃,我跟你说过生辰快乐了吗?” “没说过,”他毫不迟疑。 我正要开口,猛地发觉有人靠近,人数还不少,顿时怒了,沉声开口,“好大的胆子,谁准你们到这了?” “李小姐好大的威风,朕要到哪儿去还得李小姐首肯?” 我下意识打量四周,结果发现因为家具之类的全部被我挪走了,连个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不到,果然自作孽不可活! 俗话说急中生智,某人大急之下竟然发现个好地方,足下一点将一双冰鞋放到了屋梁之上,“小叔叔,快,脱”。 估计韩玫瑰也被这突发情况吓到了,竟然配合无比的脱了鞋子,于是刘小猪到时,某人已经神定气闲的准备好接驾了。 “阿嫣在往屋梁上藏什么好东西?连朕也不让瞧?” 某人呆,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这间屋子里灯火通明,外面又没月色,里面要干个什么,外面肯定能瞧个一清二楚——好吧,某人果然悲摧。 某悲摧的人只好取下冰鞋,然后开始示范,刘小猪一见比韩玫瑰还激动,立即下令也给他一双鞋子教他,某人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陛下,这两双鞋子臣女做了半个月才做好,陛下要得稍候几日”。 刘小猪还算讲道理,“那你现在就做,需要什么,朕派人去找”。 “皇上,臣女现在要回家拜年,请陛下稍等数日”。 “对了,你不是回李家了,怎么会在这?” “今日是大人生辰,臣女来给大人贺寿”。 “今天是阿嫣生辰?”刘小猪大惊,“朕怎么不知道?” 韩玫瑰哼了一声,我死的心都有了,老娘现在可没时间陪你们在这拉家常,要是李家人发现某半夜爬墙,家法伺候那都是轻的! “陛下,臣女还需陛下的鞋子尺寸,不知能否请教一下彩衣姑姑?” 刘小猪点头,我如蒙大赦,“臣女告退!” 第六十二话 元宵 寒风阵阵,如刀割般打在脸上,手中小小的暖炉早没了半点温度,我开始纠结,到底是该不告而入,还是等主人回来了再进去,话说卫家果然今非昔比啊,害的我只能趁天黑摸到人家围墙上,悲催啊! 终于,我忍不住了,那小鬼果然过分,竟然玩到这时候也不回来,某人还是进热乎乎的被窝比较明智。 我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再一次见霍宝宝,他会用什么方式迎接我,是冷着一张小脸不出声,还是默默看着我无声胜有声,甚至是冷哼一声掉头就走,当然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迎接我的竟是—— 其实,脚步声靠近时我便醒了,不想那阵脚步又折了回去,过了一会才又慢慢靠近,不过这一次人明显多了一些。 我看着身上暖和的被窝,咬牙暗骂,小鬼,你死定了。 “咦——怎么没人?” 长高不少的卫家二郎摸了摸被窝,又瞥了一眼床边的靴子,伸手示意宝宝安静,“没事,你们退下!” 一众侍卫躬身退下,卫二郎笑容满面躺了下来,“不早了,今日舅舅陪宝宝睡可好?” 小家伙严肃的小脸终于破功露出一丝笑意,又努力绷紧小脸,“舅舅,去病长大了,不需要舅舅陪”。 卫二郎伸手抱他上床,“快些上床,天冷”。 听到这声“天冷”某更是哀怨无比,知道天冷还不识相的滚出去,让姑奶奶进被窝! 可惜某人很不识相,帮宝宝脱了衣服塞进被窝自己也开始脱衣服,我见拖不下去了,只好纵身跃了下去,一脚踢走他钻进被窝,在宝宝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我的宝贝,想死姐姐了!” 霍宝宝开始经典的挣扎动作,卫二郎已经站了起来,后退数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李小姐当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我瞥了他一眼,只短短一年,小小少年已似破茧成蝶,周身气度风华已非昔日可比,“卫大人看来过的不错,春风得意哪——” 好吧,我承认,自从见过那姓慕的,我爱上了这种拖拖拉拉的语调。 “李小姐何必取笑卫某”。 我不再理他,使劲捏着宝宝的小酷脸,“宝宝,有没有想我,有没有有没有?” “没有——” “嗯?” “没有!” “真的?” “真的!” 我险恶一笑,小子,你死定了,我拧,我拧,我拧拧拧—— “舅舅——” “叫舅舅是没用的哦,他打不过我!” “那在下哪?” 我惊喜抬头,果然见我刚刚藏身的屋梁上不知什么时候已多了一道翩然的身影,依旧是平凡无奇的脸,见之心喜的笑容,“慕——” “慕流风”。 我抱着小家伙往后退了退,“睡那里不舒服,床分你一半”。 “李小姐的热情真是让在下害怕哪”。 我转了转眼珠,“热情嘛,看这个,不知慕公子有无娶亲,有无心上人?” “有又如何,无又如何?” “有就算了,无的话,公子看玉娘如何?” “李小姐,你吓着我呐”。 “公子意下如何?” “不行哪,就因为跟李小姐借了点盘缠,在下就被到处通缉,不得不躲到卫府,再应下小姐,在下会死无全尸哪”。 “怎么回事?” “就是李小姐那个小叔叔哪,在下可真是冤枉哪,跟小姐说的话不超过十句哪”。 “韩嫣?” “所以说不能跟官府的人打交道呐,笨徒弟,说你笨还不信,连个女人也打不过哪”。 宝宝小脸涨的通红,却没有出声。 我惊喜看向他,再看向慕流风,挑了挑眉,“宝宝,不跟没见识的人一般见识,我们家宝宝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宝宝!” “所以说跟女儿家没法子讲道理哪,我先走呐——” “慕流风——”伸手拍了拍宝宝的头,“宝宝,姐姐下次再来看你”。 “你喜欢他?” 我失笑,“是啊,姐姐把你师父追回来给你做姐夫好不好?” “不准去!” “乖哪”。 “不准学他说话!” “好哪——”我咬住舌头,“好了,宝宝长大了不可撒娇了哦,我真的要走了”。 “不准走!” 卫二郎悠悠开口,“李小姐知道慕少侠住什么地方?” “难道你知道?” “可是我不会告诉你哪——”装腔作势的某人。 我咬牙,“卫青,你长本事了啊!” “是哪,再给卫青三年时间,李小姐必然不会是卫青的对手哪——” 我不屑,就凭你那小身板? “李小姐真是狠心哪,宝宝从初一就开始一直盼着小姐来,一直等到了十五,好不容易等到,谁料李小姐竟然见色忘义哪——” 我突然发现拖着音说话真的是个很不好的习惯,非常极其的不好。 “宝宝,真是对不起——”我复又顿住声音,“呃,其实我很怀疑他会从初一盼到十五”。 “宝宝,李小姐这么不相信你,怎么办哪?” 我头痛,“二郎,好好说话!” “我没办法哪——” 我扯着被子蒙住头,“我要睡觉了,不相干人士请回避”。 “姑娘哪,这是卫某和去病的房间哪——” “卫二郎!”我又扔了被子,咬牙切齿,“果然当官的人就是不一样了,欺负我们升斗小民啊啊——” 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敲着桌面,“李小姐总是让人猜不透哪——” “呃,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吗?” “一年前小姐让卫某前去李府提亲,虽被拒,卫某亦自付未做出背约之事,不知小姐刚刚一番话又做何解?” “呃——” “又做何解哪?” 古人貌似应该都比较重视承诺吧,更何况论及婚事,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果然是趟浑水啊,这议亲没成功就是这样,要是成功了…… “二郎,过来,”我笑眯眯的朝他招手。 他迟疑靠近了几步,我拉着他在床边坐下,伸手理了理他的耳边的乱发,“二郎十五了吧?” 他狐疑点头,细细研究我的表情。 “还是个孩子呢,竟然知道要娶媳妇了,”我谑笑。 他不自然微微撇开头,“你比我还小几个月”。 “你真的要娶我?” 他坚定点头,我耸肩,“二郎,我想嫁的是慕流风,所以——” 他脸色发白,“那你为什么还——” 我再度耸肩,“我只不过想借着卫家的势力离开韩嫣的掌控”。 他倏地站了起来,后退两步,声音发颤,“你——” “所以,二郎,我这样的,可没什么好娶的,我们二郎以后娶的必定是又温柔又漂亮的大家闺秀”。 他双颊惨白,紧紧盯着我,我一阵心虚,想着这件事终究是我抱着侥幸想投机取巧,现在反倒弄的一团糟,当下转身穿上靴子,“算了,原本我就不该再来,后会无期吧”。 “玉娘——” 我回头朝宝宝轻轻一笑,“我们宝宝又聪明又乖巧,以后肯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我只是他们中的一个,所以,宝宝以后不必惦记我了”。 “不对,不对——” 多年以后,霍宝宝再度提到我曾经说过的这句话,酷酷反驳道,“对霍去病好的人数不胜数,对卫家的小野种好的却只有那一个两个”。 而此时的大汉名将还只是个喜欢装深沉的奶娃娃,只知道不停的重复“不对”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我蹲下身子爱怜的看着他焦急的小脸,从袖中拿出一只长命锁戴到他脖子上,又亲了亲他的小脸,起身欲走。 卫二郎伸手拦住我的去路,“你——从来没有想过要——” 我柔柔一笑,“二郎,是我配不上你哪”。 第六十三话 伤逝 第二天回到韩府却被告知韩玫瑰进了宫,要我一回去便直接进宫,我似笑非笑看着入音姣美的脸蛋,“大人是什么时候进的宫,又是怎么进的?” “大年初一,百官进宫朝贺,大人也去了,便没有再回来,昨日刚刚派人送信要小姐一回来就进宫”。 我点头,入音突然跪了下来,“谢小姐成全”。 我起身扶起她,“这些年辛苦你了,这点小事不必在意,只盼你日后不要怨我就好”。 基本上来说,我一直认为玫瑰虽美,刺却扎手,远观则可,近玩——呃,谁个不想要命了?加上韩玫瑰身份特殊,家世亦好,一般女子就算傍上了也只有做妾的份,所以,我每每在发觉小丫鬟小宫女们爱慕隐秘的目光,总是有一种优越感,看,又是傻子一枚,再顺便钦佩一下自己不为美色所惑的高风亮节,所以我在偶尔发觉以冷静聪慧著称的入音小姑娘也怀有不可告人的心思后,真正的惊了,说谁傻也不能说在韩某人手下平平安安服侍了四年的入音傻不是? 比如某人,在韩玫瑰身边不过呆了一年,就差点弄的伤重不治撒手人寰,如果入音傻,那某人岂不是白痴一枚? 所以,在我疑惑不解的目光追着入音小姑娘数天后,小姑娘坐不住了,索性挑明了话头,顺便表明自己没有野心,先不说韩玫瑰会不会收房,即便收了,她也不会跟我争跟我抢之类,我听的满头黑线,正想着这小姑娘到底还是年幼,传说的怎么厉害也不过如此嘛,不想她音话题一转,呜咽着求我帮忙劝她的父母别把她嫁出去。 看着小姑娘梨花带雨的样子,再加上我自己的小私心,我遂狐假虎威的去含糊不清的暗示了一番入音的父母,准字没给一个,设想倒是送上了一堆,没想到她的父母竟也就被我糊弄住,千恩万谢的送走了我,我的小良心颤啊颤啊,这家人以后可千万别怨某人坏了自家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啊! 我扶起入音后,想了一会,开口道,“把大人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我搬进去,另外派人去宫里送信,我就不进宫了”。 某人一向随遇而安,除了那次挨打,韩嫣待我还算不错,偶尔的酸言涩语,我也只当调剂生活,现在的韩府于我已亲切过李府,至少这里有一个和我朝夕相处的人,至少这里我能随心所欲,至少这里我不必顾忌他人的目光—— 所以入音收拾好隔壁的房间后,我立即舒舒服服爬上炕,吩咐将无忧带过来。 十二岁的少年安静的盘膝坐在我对面,恭恭敬敬的回答着我的嘘寒问暖,无声的吃着面前的饭菜,宋港将他教的很好,虽然我个人认为有点太过死板,反不如刚见时呆愣愣的好玩。 吃过饭叫了入音和另一个丫鬟入画进来,拉着无忧玩投壶,鉴于宋港希望自己的首席大弟子能全面发展,所以也教他骑射之术,无忧小童鞋投的比我们准了许多,不一会面前便多了一堆铜钱,入画小姑娘不满了,嚷着不公平,要求无忧同学站到两倍距离之外。 无忧同学显然不适应跟入画这般吵闹的女孩子打交道,乖乖的站到入画的指定地点,这下他面前的铜钱又慢慢少了起来,入画这才满意了,一叠声的嚷着要一雪前耻。 一个下午很是愉快的过去了,接下来的几天也同样的愉快,连院子里的丫鬟说话声也欢快了许多,我大有一种山上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骄傲感,到正月二十三这一天,采香堂忽然传来消息,让我务必过去一趟,我叫来无忧,两人闲闲往采香堂而去。 本以为只是一般的生意问题,不想甫一进门便见胖老头就扑通跪了下去,“小姐——” 我急忙扶起他,“肖伯伯,快请起”。 “小姐——”肖伯伯泣不成声,“二爷——二爷去了——” 我呆了两三秒,才明白“去了”的意思,心口没来由的一阵撕裂般的痛,脚步也虚浮起来,无忧急忙扶住我。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然嘶哑,呵呵,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这般在乎他了。 “元宵那日——小姐,二爷留下话,他一生落魄江湖,没为李家出过半分力,无面目进李家祖坟,老太爷年纪大了,难受丧子之痛,自己的死讯务必瞒住,小姐也不必为二爷披麻戴孝,只需完成他最后的嘱托便是最大的孝心了”。 我惨然一笑,好啊,李椒,你临死也不放过我,遗愿啊! “小姐,小姐,请节哀!” 节哀?节什么哀,他死了再也没人管得了我了,假以时日等我手中的力量够大了,我便不用再受任何人的束缚,死了?死的好,他一天不死,我便一天不得自由…… “小姐——”胖老头伏在冰凉的地板痛哭失声。 无忧扶着我后退几步坐了下来,又递给我一方帕子,我伸手擦了擦脸,竟然抹了满手的泪,好吧,我这个人一向心软,就是个陌生人死了我也会难过的,跟他李椒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我示意无忧扶着肖伯伯坐了下来,“肖伯伯,今日起,在采香堂门口设粥铺,救济苦寒之人,直至天气回暖,为父亲积福,”我觉得很讽刺,三年的时间已经完完全全把我变成个古代人,我是真的希望施粥能为李椒积福,就像我真的希望那块刘小猪从小戴在脖子上的长命锁能保历史上短命的霍去病长命百岁。 “是,小姐”。 “父亲名下所有仆役管事丫鬟婆子,按其职责打赏”。 “是”。 “以后我每月或初一或十五会来采香堂,将各处的账本送来”。 “是,小姐”。 我扶着额头,“先这些,父亲去了,玉娘事事还得仰望肖伯伯和各处管事,望你们多多扶持”。 他眸中含泪,“小姐言重,二爷泉下有知,必为小姐欣慰”。 “肖伯伯,您也保重身子,玉娘什么都不懂,一切就靠您烦心了”。 第六十四话 琴娘 韩玫瑰推门进来时,我正伏在炕上的小几上认认真真的临字,字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好的,李椒曾无数次对着我大大小小毫无笔力的字迹无奈叹气,光洁如玉的脸上勾着浅浅的笑容,风举明朗,如今—— “李小姐好大的架子,几次三番的请,也请不动李小姐的大驾”。 我当做没听见,继续认真的写着。 他凑了过来,估计原来是想看看我写的什么,却一眼被我的字迹打击到了,惊呼出声,“真丑!” 我仍然当做没听见,手下不停。 他语气中带了几分气恼,“你怎么了,过年那会还好好的?” 我淡淡开口,“我父亲死了”。 惊讶、伤痛、讥讽、自嘲……他眸中千万种神色一划而过,最终汇成一句话,“死的好,他那样的人活的太累”。 “你跟他什么关系?” “你很奇怪你父亲为何会将你送到我身边?” “他临死前留下话,不用我守孝,只要我好好跟着你,你会代他照顾我,同时也要我代他陪伴你”。 他大声笑了起来,“李椒啊李椒——” 我冷冷看着他,不发一言。 终于,他笑够了,“我知道你好奇,可是我就是不告诉你!” 我依旧冷冷看着他,他也不在意,脱了鞋子上了炕,“来人”。 入音躬身进来,“大人”。 “去将那只黑檀木盒子拿来”。 不一会盒子拿来了,韩嫣毫不珍惜的打开那只精致无比的盒子,取出里面的白玉簪子,簪子样式很简单,流线的簪身,顶部雕了朵含苞欲放的雪莲花,晶莹剔透,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这是先帝赐给大长公主的陪嫁之物,大长公主转送给了我,”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估计馆陶也没安什么好意,送个女式簪子,大多是想讽刺他一下,“现在给了你正好”。 我眼也不抬,“父亲说过不用替他守孝,我今日也不过随手插了个玉簪,并不是戴孝,”我对这里所谓的守孝并不清楚,只不过想着李椒无儿女妻妾,特意找了个白玉簪子戴着,不过意思一下而已。 他笑了起来,“按理说你是要披麻戴孝的,但在宫里这些忌讳,你头上那个也太没心思,不如这支,多少上面还有朵白色的花儿”。 我怀疑的看着他,难道说这家伙转性了,还是那双颇费心思的冰鞋彻底收买他了? 他不再废话,伸手拔了我头上的簪子扔到桌上,将手中的递给我,我无法,随意挽了发簪了上去,“韩嫣——” 他等了一会没等到我的下文,不耐烦了,“你要说什么?” 我自嘲一笑,“琴娘——死了——” 他吃了一惊,“怎么也死了?” “自尽——”我扭头看向窗外,“韩嫣,我觉得——我不知道,我一进李府就是她服侍我,我刚开始连衣服都不会穿,什么都是她手把手的教我,可是我不喜欢她,真的不喜欢,她教的那些我都愿意学,可她却要求我时时刻刻都能照着做,刚开始的几个月我连觉都睡不好,因为她总是在我刚刚睡着就叫醒我,纠正我的睡姿,那时候我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现在她真的死了——” “那你不是如意了?”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别过眼神,“她好像经常要教你做什么功课?要不要再找一个?” “怕是不太好找,她原来据说是哪个**的红牌,被李椒赎了身,跟了他很多年的”。 “那她,算是,殉情?” “当时,我跟她说李椒去了,她一点异常都没表现出来,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甚至熬夜帮我绣好了那件她绣了好几个月的衣服,不想第二天早上叫她起身的小丫鬟就发现——”我深吐一口气,“她留了话想要葬在李椒身边,死后要继续服侍他,可肖伯说,李椒遗言,要跟母亲合葬在一起,任何人不得打扰,他甚至不肯告诉我李椒到底葬在哪里,生怕我一个想不开就应了琴娘——” “奴大欺主,打他个半死,看他还敢不敢?” 我再度幽幽看了他一眼,某人勉强撑着气势,“难道不是?” 我拾笔低头不再理他,某人心虚了,“要不要我帮你找教养嬷嬷?” “也好,比照着琴娘来吧,关键是舞跳的好,最好不要有什么羁绊,年纪大一点也无妨”。 某人可能觉得做的弥补已经够了,开始斗志昂扬的打击我的字,打击的我恨不得泼他满脸的墨。 韩玫瑰这次并没有在府里留多长日子,很快刘彻便又派人接他入宫,当然这次我是跑不掉了,只好跟着进了宫。 韩玫瑰此人别扭是出了名的,比如,一进宫他就带我直奔宣室,宣室已没了当初的肃穆厚重,皇帝陛下领着自己的一班侍中内侍兴致勃勃的在空旷的大殿中滑动嬉笑着。 “如何?” “我只希望自己不是一只大蝴蝶”。 韩玫瑰挑眉,“蝴蝶?” 我叹气,“你没跟陛下说不要外传?” “你以为他肯听我的?” 好吧,某还能说什么? “皇上想睡觉,你就送上了枕头,你以为他会放过?还有比这更好的掩人耳目的法子?” 我看了看那群玩的高兴的人,然后恳切看向韩玫瑰,“小叔叔,您能不能跟陛下说,这东西是我想出来,除了我谁也不准私自做那个,想要都到我这来买?” 韩玫瑰颇是愉悦的拽了拽我的头发,“李家真的穷成这样了?” 我更加恳切,“不是李家,是我,我一没爹没娘的苦娃子,当然得为自己攒点嫁妆,否则以后会被婆家欺负”。 某韩撑不住了,哈哈笑了起来,虽然某人一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这一笑,刘小猪发现了,几步到了跟前,“阿嫣也来了,陪朕好好玩玩”。 某韩很是乖巧的跟着去了,我悔的肠子都断了,早知道就不怕麻烦直接帮刘小猪做一双好了,结果直接教给彩衣,知识产权就被人给盗版了,我白花花的银子啊啊! 第六十五话 田柏 很快,刘彻第一个女儿出世的消息传来,举国同欢,连含章殿里的宫女太监也都得了好处,韩玫瑰面上看不出异常,只是不知道心中如何想就是。 小公主满月时已是春暖花开,小公主的满月酒摆的很是盛大,连我也穿上了李家二小姐的华衣前去赴宴。 女眷和男宾之间用一层屏风隔着,皇帝皇后高坐于上,矜贵雍华。 我紧紧跟着戚氏,生怕走错半步说错半句,李艳娘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环境,不一会便被几个相熟的叫了过去。 酒至半酣,光彩照人的卫少儿借着敬酒挨到我身边,掩着袖子哀怨的看着我,“我的好妹妹,你到底说了什么,这两个月来,家里那对小的说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我镇定抿着茶水,“姐姐说笑了,玉娘上次见他们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她的目光更加哀怨,“妹妹果然是把姐姐当外人了,那小鬼脖子上突然多了个金锁,二郎可想不起来鼓捣那些东西”。 我一眼瞟过去,“姐姐现在肯正眼看宝宝了?” 她尴尬一笑,“玉娘你真不讨人喜欢”。 “姐姐教训——”我顿住声音,因为某人一直密切关注的韩玫瑰同学不见了—— 卫子夫因生下皇帝第一个女儿有功,皇帝陛下特赐住未央宫八殿之一的增成殿,今日的夜宴就是设在增成殿,韩玫瑰同学很乖,从头到尾都独自喝着闷酒,一点闹事的意思都没有,出去估计也是醒醒酒,我虽不放心的跟了出去,却也没太担心,一路问着伺候的宫人,闲闲追了上去。 七绕八绕的绕了半天,终于在一丛偏僻的蔷薇边发现了韩某人,此刻的韩某人不见平日半分的张扬乖戾,绝色的脸上是一片近乎凝滞的平静,在月色下更是美的惊心动魄,某人一见之下只觉心头一跳,忙扭过头,默不作声在不近不远处陪着他发呆。 “哟,这不是韩大夫么?怎地独自一人在此神伤?” 我无声叹了口气,这世上果然不是人人都像美人我这么善良的。 韩玫瑰没有吭声,结果这世上不但有不善良的人,竟然还有不知死活的人,来人又开口了,“韩大夫这是害怕自己要失宠了?” 韩玫瑰依旧没有吭声。 “失宠也没有关系,皇上不疼韩大夫,本少疼,别浪费了韩大夫这般花容——” 该人不但不知死活的再度开口了,还试图不知死活的动手,韩玫瑰再忍他就不叫韩玫瑰了,耳听得鞭子呼啸的声音响起,某人很是不厚道的笑了,叫你表姐跟老娘抢养成系,老娘也是有靠山滴! “韩大夫,田少爷是尊贵人,伤着了,韩大夫可担待不起”。 反派狗腿典型的阴森尖利的声音,我的身子瞬间绷紧,开始衡量自己对上他能有几分把握。 “狗奴才,放开!” 老太监冷笑一声,“韩大夫还不够格使唤奴才”。 田大少得瑟了,“韩嫣,本少劝你还是识趣些,伺候的本少……” 某人迅速后退数丈,加重步子,一边跑一边喊小叔叔。 估计是某人的声音太过急切,某韩急促跑向我声音来处,“玉娘?你在哪?” 我一个箭步冲进他怀里,死死抱住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叔叔,有鬼,鬼,鬼……” 某韩显然没碰到过这种情况,身体僵硬如石,右手机械而笨拙的拍着我后背,“别怕,别怕——” “又来了一个,正好!”跃跃欲试的某色狼。 “那是李老将军唯一的孙女,李丞相的侄孙女,连长公主都容让三分,少爷万万不可”。 唔,此处说明,刘小猪倒霉了,他手下的一批红人也跟着倒霉了,倒是好了李家,让李广老将军的堂弟李蔡捡了个丞相做做。 老太监见某色狼一脸无所谓,又加道,“少爷,李老将军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追究起来,少爷一个不小心吃了亏,连太后也不敢替少爷讨回公道的”。 唔,话说脾气坏果然是个优点啊! 某色狼咽了口口水,“那你弄走她,我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一定不能让人跑了”。 某韩这才意识到一旁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色狼,扶着我站稳,冷笑一声,“田柏,你有本事就杀了本大夫,否则本大夫定要你偿还今日之辱!” 田柏淫笑连连,那老太监身形微动,又倏然后退,讶然看了看自己脖子上透明到几不可见的细线,伸手就扯,唔,结果可想而知—— 老太监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手心汩汩而出的血色,“情丝——你是花间派的人?” 我抬手抚抚头发,花晨在月色下泠然生辉,“唔,算你还有点见识”。 “你——” 我懒洋洋动了动左手,他脖子上瞬间多一丝极细的血线,“公公,我李玉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你啊你的乱叫的”。 他默了默,双眼死死盯着我,“是老奴有眼不识泰山,请小姐高抬贵手,老奴这就退下”。 我正要说话,冷不丁韩玫瑰猛地抓住我的手腕狠狠一扯,同时伸出另一只手将我按到他怀里—— “噗——” “噗通——” 恶臭中浓浓的血腥味迅速蔓延开来,韩玫瑰嫌弃不已的哼了一声,我颤抖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他握着我手腕的手拂过花晨,情丝倏然收回,“别看,我们走”。 “韩——”我清晰的听见自己牙齿的打战声,胸口气息翻滚着、叫嚣着想要突围而出。 “别怕,我们走”。 我只觉脚下虚软的厉害,脑袋中似乎有千百只蜜蜂嗡嗡的叫,提不起半丝力气,韩玫瑰很快发现我的不妥,脚下微顿俯身抱起我。 “小叔叔——”我死死拽住他的袖子,“小叔叔——” 寂静的深夜中,他的声音飘忽而陌生,“别怕,回去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了”。 “田——柏——” “没事,他没那个胆子说出人是我杀的”。 我死死闭着眼咬着唇,不让泪水涌出来,他不再开口,脚步迈的更快。 不一会,人声灯火渐渐多了起来,韩玫瑰这样抱着我自然引得目光无数,耳听得人越来越多,一直浑身颤抖却忍着不哭出来的某人小声呜咽起来,一边含糊不清的嚷,“鬼,有鬼,没头的鬼,鬼……” 韩玫瑰脚下微顿,走的更快,“来人,传太医!” 第六十六话 东方朔 小公主满月酒上闹鬼,李老将军的嫡长孙女以及王太后的娘家侄子、田国舅的长子吓的心魂俱失的事如春风下的野草迅速蔓延开来,形形色色的人开始说起形形色色捕风捉影的事,那老太监也被说成是被无头鬼找替身,一时未央宫中人人自危。 而含章殿中李老将军的嫡长孙女却陷入了无休无止的梦魇中,梦中有淋漓的血色,有那老太监尖细阴森的喊叫声,还有那到处寻找头颅机械走动着无头身躯…… 醒过来,醒过来,快醒过来,都是梦,梦,梦…… 挣扎在梦魇中的人终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大口喘着气,手不自觉抚上跳的欢快的心口。 一只微带薄茧的手抚上我额头,我惊的一跳,下意识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猛地一用力—— 预想中的声音没有响起,取而代之的是颇为熟悉的嗤笑声,“朕只当你是和阿嫣合谋,要朕厌弃子夫的,不想竟是真的吓着了”。 我怔怔看向玄衣金冠的少年天子,他身边的暗卫一如来时无声息消失不见。 刘彻兴致勃勃走到床边坐下,“来,跟朕说说,鬼长什么样子?” “没头——” “这朕早就知道,说点别的”。 “没头——” 他皱眉,“除了没头之外,你还瞧见了什么?” “没头——” “原来是吓傻了,”皇帝陛下重重哼了一声,没趣的走了。 我虚脱般倒了下去,全身都是冷汗,粘着睡衣极不舒服,我却连开口叫人上浴水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初融的脚步声响起,“小姐,大人回来了,带了东方大人来,请小姐更衣”。 这些天,什么安神香、安神汤、护身符、道士、方士、法式在含章殿轮番上演,这回连东方大仙都上场了,看来某韩是黔驴技穷了。 东方大仙上下打量了某人半天,眼看某韩要翻脸了,才慢悠悠开口了,“想不到玉娘竟然怕鬼”。 我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微闭上眼靠上椅背。 韩玫瑰一记眼刀杀过去,“东方朔,记住你的身份!” 东方朔咳了咳,“李小姐还记不记得家师当年送给小姐的砚台?” 我有气无力点头,“嗯”。 “那小姐还记不记得家师嘱咐小姐的话?” “记得——” 东方神棍疑惑了,“那就怪了,那砚台是灵物,小姐若是带在身边,又怎会为鬼物所扰?” “灵物?” “是,”他顿了顿,“当日小姐走后,家师曾对东方说过,小姐命格极轻,最易招惹鬼物术士——” 我倏然睁开眼睛,“你说什么?那,那真的是鬼——” 他怪异的看着我,“玉娘,你在说什么?” 我拿起杯子猛地灌下一口水,“那砚台——” “既然你碰到了那些东西,想是那砚台出了问题,请小姐取来让东方一观”。 我咽了口口水,“在,在二郎那——” 砚台一取来,某人果然就摆脱了噩梦的困扰,一夜无梦到天亮,然而某人白天的日子却不好过了,原因很简单,一想到本来以为就是简简单单的心理因素造成的噩梦可能真的是鬼魂前来索命,某人就遍身汗毛起立…… 在这种诡异的折磨下,某人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婴儿肥竟然开始有掉下去的趋势,而另一方面,某韩愧疚下一有时间就将某人带在身边,生怕某人又出什么幺蛾子。 这天某**无聊的在御花园荼毒花朵,皇帝陛下和卫夫人到了,所以说卫子夫同学后来之所能做到皇后,其能力手腕是绝对不可小视的,要是其他人,这闹鬼的事一出,多半就是个雪藏的命,只有她还好好的宠冠着她的**。 见礼过后,卫子夫微笑道,“妹妹身子可大好了?” 某韩哼,“身子倒是大好了,就是脑子还有点不清楚”。 卫子夫也不恼,“妹妹怎么也不来瞧姐姐了,可是姐姐惹妹妹生气了?” “娘娘言重了,臣女不敢”。 卫子夫上前握住我的手,“妹妹总是这般生分,皇上,上次臣妾的二弟欲向李妹妹提亲,臣妾因恐二郎配不上妹妹,因此未允,不想妹妹竟因此生臣妾的气了,皇上,您可得为臣妾做主”。 刘彻的目光落到我身上,韩玫瑰一声冷哼,“怎么,娘娘想抢韩某的人?” “大人言重了,李小姐只是李家寄养于大人处,听闻李小姐叫大人一声叔叔,又如何算得大人的人?” 某韩面色更加不善,“那夫人可知,她父亲当日将她交予本大夫时说的什么?” “请大人赐教”。 韩玫瑰勾起嘴角,“为妹为女为妻为妾为婢为奴,悉听尊便”。 卫子夫讶住,某阴森森开口,“他真这样说?” “怎么,不信?” 某咬牙,好吧,李椒你等着,等着老娘去挖你的坟鞭你的尸再做小人诅咒你永世不得超生! “大人不必紧张,本宫不过随口说一说,就算没有李二公子的留话,本宫也没那个胆子抢大人心尖子上的人”。 “心尖子上的人?这倒是奇闻了,阿嫣,何时多了个心尖子上的人?” 我亦用求知若渴的目光看着某韩,为毛线我这当事人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重要了呢? “阿嫣心尖子上一直有人陛下不知?” “哦?”皇帝陛下的声音更加危险。 某韩轻轻一笑,颠倒众生,“陛下在阿嫣心尖上住了这么多年,莫非竟是不自知?” 皇帝陛下怔住,“阿嫣——” 我还来不及为某韩的真情告白感动,眼角余光扫见夏韵焦急的冲我做着手势,见在场几个大人物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会注意到我,悄悄移了过去。 “小姐,李家大爷没了,要小姐赶回去”。 我愣了愣,“什么没了?” “就是——”夏韵咬着嘴唇,“就是去了”。 去了?好熟悉的话,放佛在什么地方听过,我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她的袖子,“你说什么?” 她跪了下去,“小姐,请节哀”。 那边韩嫣听见动静,“玉娘,怎么了?” 我木木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李当户我从头到尾见了不超过十次,只记得他颇具性格的大胡子,只记得他气急败坏让我躲开否则连我一起抽,只记得他说,二弟不在,玉娘就是我女儿…… “玉娘,怎么了?” 我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垂下头,“大人,伯父去了,请允许玉娘回家奔丧”。 他也愣了愣,“好”。 第六十七话 平阳公主 李家已乱成一团,李椒常年不在家,现在更是永远回不来了,李当户又突然暴病而亡,老爷子还远在边关,现在只剩了个李敢里外周旋,李当户的大小夫人早没了主意,钱氏虽能干,到底独力难支,见我去了,如蒙大赦,一叠声吩咐下来,我自然不好推脱,尽力做好她吩咐的事,几天下来只觉心力交瘁。 所以入音找到我,要求我回去一趟,因为皇帝陛下要巡幸上林苑,韩玫瑰要某作陪时,我极度不爽的甩出两个字不去。 “小姐,大人说,平阳公主也在,小姐不怕他死在上林苑就不用去了”。 好吧,我还能说什么,只得满肚子不甘愿的去了。 某人混迹于未央宫,平阳自然是经常见的,长相与王太后相似,美艳动人,性子也爽快,加上手腕圆滑行事老练,在宫里颇是吃得开,上次她好像还不大不小的帮某人解了一次围,虽然是看在刘小猪的面子上。 而此时,我看着一身火红猎装英姿飒爽的长公主殿下,心里却一阵阵的不是滋味,含着金汤匙出生就算了,为毛某辛辛苦苦发掘的养成系也得便宜她啊! 眼光转到陪在她身边的儒雅男子身上,某人更加不平了,靠之,你都有这样一个温文尔雅出身世家的夫君了,干嘛还来觊觎某的小葱小菜啊! 某的眼光再转,转到了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卫家二郎身上,想起那和氏璧的比喻,又是一阵胸闷,靠之,某的养成系,某的种田计划啊啊! “皇上,前方有猎物!” 一群人激动起来,被某人默默嫉恨的长公主殿下更是冲在了最前方,不一会,某人身边就只剩了个意味不明的韩玫瑰,以及一个目光迷茫的卫二郎。 “卫侍中怎么不去?” “我,我不会射箭”。 “不会射箭?那你会什么?牵马?” 某不忍了,“喂,你够了啊,你自己怎么又不去?” “这不是要陪伴玉娘?” 我强忍着揍人的冲动,“我不用你陪,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小情郎一来,就要踢本大夫走了?” “好好说话你会死啊!” 他玩着手中的弹弓,“那可说不定”。 好吧,果然跟神经病是没有办法沟通的! “你刚才盯着长公主干什么?” 我一惊,“你们都看见了?” “怎么?心虚了?” 我勉强撑着气势,“怎么,不喜欢她还不行?” “长公主可没得罪你”。 “她得罪你了”。 “说的真好听,不过,你以为我会信?” “好吧,我是忌妒她比我漂亮比我身份高贵比我厉害,关键是还比我多了个如玉良人”。 “曹寿也能算如玉良人?” 曹寿能不能算暂且不知道,但某家二郎绝对能算,某愤愤不已拉了拉马缰,“算了,我们还是跟上去,不然也麻烦”。 某韩眯着眼看了看我,“李老将军神箭在大汉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不如你求你爷爷收卫侍中做个弟子?” 我心中一动,转瞬又摇头,“那个好像是李家的不传之秘,过年时三叔教我拉弓,还被大伯母训了一顿,说是传媳不传女”。 “雕虫小技,宝贝什么?” “刚刚是谁说我爷爷称第二没人称第一的?” 他笑眯了眼,“这样,玉娘好好孝敬孝敬本大夫,本大夫亲自教卫侍中怎样?” 某鄙视,“不就射个箭么,得意什么,我家二郎天资聪颖,自学也能成才”。 “好,那本大夫就等着你家二郎自学成才”。 我不再理他,一夹马肚子率先赶向大部队。 射箭是一门技术活,这一点毋庸置疑,接下来的两天我都在观测程宇如何拉弓射箭,程宇小朋友即是那个腼腆出了名的程大少爷,程婴华小姑娘的长兄,也是刘小猪侍中之一,乃是与李广老将军齐名的程不识老将军的嫡孙,射术在年轻一代中算是佼佼者,当然跟某韩的弹弓比起来应该还有一段差距。 第三天,某人第一次拉起了弓,结果差点射到了离的八丈远的程宇小朋友,某人当然一叠声的道歉,程宇小朋友见我道歉道个没完脸涨的通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某看火候差不多了,转入正题,“我总觉得自己拉弓的法子不对,可是那个教我的侍卫就是那样说的啊”。 程宇小朋友见我懊恼的胡乱摆弄着弓箭,脱口道,“李世妹,这弓不是这样握的,还有,不能这样拉”。 某人显然没什么射箭的天分,经名师指导了半天,依旧是菜鸟一只,当然某娃说的每一个字都被某牢牢记在心中,当下泄气道谢,说自己不是那块料,千恩万谢的送走了程宇小朋友,然后兴冲冲的去找某家二郎。 卫家二郎显然比某人有天分,理解掌握的很快,拉起弓来颇有架势,不像某人,一看就是软脚虾。 “二郎,射箭所谓技巧,不过是拉弓的姿势手法,学会这个,其它不过是一准头一膂力,只要你日夜苦练定能熟能生巧”。 卫二郎点头,我扯了根头发,随手抓了个小飞虫系住,“二郎,以后就这样系个飞虫放窗户边盯着看,离大概这么远,等哪一天你将这个飞虫看成车轮大小,你射箭的准头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某二郎信服点头,没有一点怀疑的意思,某一阵心虚,这个只不过是偶然从书上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拿来忽悠人,千万别误人子弟啊啊! “啪——啪——” 我警惕回头,韩玫瑰欠扁的脸出现,“玉娘当可算我韩嫣见过最聪慧的女子,不过偷看了两日,又骗得程宇教了一刻钟,转头就能教徒弟了,还说的头头有道,连本大夫都信服不已”。 某怒,“你要不要脸?偷听我说话?” “偷听?你撒了一桶香露往程宇那傻小子身边凑,我想不知道都不行”。 某恼羞成怒了,“你才撒一桶香露!” 他啧啧感叹,“幸亏玉娘生的不算美,否则什么样的男人勾不到?” “韩嫣!” 他看向卫二郎手中的飞虫,“那东西看久了真能看成车轮?” 某不理,他低低一笑,“卫侍中,玉娘为了你都不惜牺牲色相了,你要怎么感谢她?” 好吧,某上辈子大概欠某玫瑰不少银子,这辈子就是来找打击的。 第六十八话 习箭 卫二郎的勤勉,某人很久之前就领教过了,当天我就看着他循着我偷师来的经验一次又一次的拉起弓,似乎不知疲倦,好吧,某人不知疲倦,某旁观的人却无聊的半死,招来一个小宫女做起了针线。 “你以前没学过针线?” “我是江湖草莽”。 “那现在学来做什么?” “我是一个心心灵灵想鲤鱼跳龙门成为大家贵小姐的江湖草莽”。 某韩笑了起来,“在做什么?” “护掌”。 “护掌?” 我努努嘴,“你看那个呆子,要不了多久肯定得磨破手,戴上这个摩擦小一些”。 “你对他倒是真心”。 “我对你也是真心”。 “比他如何?” 我放下针,想了想,自嘲一笑,“小叔叔,我是要陪您一辈子的,他,只是个过客”。 某韩意味不明一笑,也不知信没信,伸手去拿小几上的茶杯,我拍开他的手,“凉了,来人,去灌壶热的来”。 他又是一笑,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笨拙的摆弄手中的针线布头,“你现在不怕鬼了?” 我头也不抬,“忙,哪能想到那么多,再说,习惯了就好”。 好吧,其实某人严格意义上说也不是什么“人”,再加上那个看起来很灵验的砚台,有毛线好怕的? 他很是愉悦的笑了起来,等热茶送来了,某人的创意版手套也完工了,韩玫瑰抿着茶,吐出一个字,“丑!” 某装作没听见,“二郎,过来”。 卫家二郎额头满是薄汗,我递给他一杯温水,不忍道,“二郎,别太拼命,你还小,慢慢练就是”。 他嗯了一声,喝干杯中的水,举起袖子欲擦汗,又放下,拿出帕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男子汉大丈夫,不用拘小节,用帕子擦汗,娘!” 卫二郎没有理会我的打趣,敛着双眸,深沉如海的模样,我将手套递了过去,“试试”。 他茫然,“什么东西?” 我只好示范了一下,“可以保护你的手不被弓磨破,我特意加厚了,又是麻布,很耐磨的”。 他依样戴上,我捏了捏,“有点小了,二郎又长高了,脱下,我再改一下”。 他收回手,“不用,大了不方便,这个正好”。 我一想也对,“歇一会再练,不在乎那一时半会的”。 他依言坐了下来,腰挺的笔直,双眼盯着自己脚尖,估计比练箭还累。 韩玫瑰懒洋洋开口,“说实话,我一点都没看出这孩子有哪个地方讨你的喜,无忧至少呆的还有点可爱,他,简直就是个木头桩子”。 我挑眉,您老这心态调整的还真快啊,马上就进入长辈角色了? 某人继续毒舌,“卫子夫一看就讨厌,他跟他姐姐一样讨厌”。 跟某人争论卫子夫的问题那绝对是做无用功,某遂转移话题,“这狩猎还有多少天?” “至少半个月,然后看皇上心情”。 某撇嘴,“我看他这忍气吞声也忍的挺舒坦,对了,你跟平阳公主有什么仇怨?” “她忌妒我”。 某讶,“不会吧?” “怎么不会?先帝很喜欢我,而且皇上赏赐给我的金帛远远多于赏给她的”。 “所以说皇上做事就是不牢靠,赏你东西不会做的隐秘点,这不是帮你招人妒吗?” “背后私议皇帝是非,死罪”。 某撇嘴,“所以,我讨厌皇宫,动不动就死罪”。 他冷哼,“你讨厌皇宫不过是因为在宫里见不到你的大情郎小情郎”。 “呃,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大情郎?” 他哼了一声,没有答话,我格格笑了起来,“哎,外面人都在怎么说大长公主家那位美貌动人的董君?” “与你何干?” 我笑的更加猥琐,“我以前看书,上面说有一位公主跟她的皇帝弟弟说,皇上您佳丽无数,为什么我就只能有一位驸马,请皇上赐给我一些美少年,皇帝果真送了三十个美少年给她,这位公主还不满意,天天四处巡看,看见貌美的就弄进公主府,有时候看中的是朝中大臣,皇帝就绑了那些朝臣洗洗干净送进公主府,给自家姐姐享用,大长公主跟那位公主比起来还差的太远”。 “满口胡诌”。 我想说不是胡诌,是真有其事,可又转口,“是不是胡诌要看皇帝跟自家姐姐感情如何,如果我有个弟弟,这个弟弟又厉害又孝敬我,我喜欢美男子,难道他还会吝啬?” 某韩怀疑的看着我,“这就是你收留李无忧的原因,等着他出息了给你找美男子?” “呃——” 他冷笑,“你现在对卫青嘘寒问暖,也是等着他出息?” “呃——”某可以说不是么? “你有那个耐心,不如讨好讨好本大夫,本大夫明日就送你几个上等姿色的”。 某怒,“老娘我很挑的,被人像礼物一样送来送去的,还算什么男人,老娘要的是男人中的男人”。 他哈哈笑了起来,“真是难为你了,下次不用这么刻意讨本大夫欢心,女儿家说话注意些,小心嫁不出去”。 我无语之极,好吧,跟自恋狂沟通也是比较困难的。 “韩大人、卫大人,”两个侍卫抬着一头小鹿,“卫大人,这是长公主亲手所猎,听说大人身子不适,送来给大人补补身子”。 卫二郎惶恐站了起来,“多谢长公主厚意,只是这礼太重,青不敢受”。 “长公主说大人收下无妨,属下告退”。 我看着那只小鹿突然一阵烦躁,伸脚狠狠踹了踹,恶狠狠开口,“不准吃她的东西!” “啊——” 我拿起针线篮,毫不留情踩过那只无辜的小鹿,“我走了,不必送了”。 “停——” 卫家小二郎保持着拉满弓的姿势不动,却没有回头看我,我上前捏捏他的胳膊又锤锤他的背,眼看某人颤抖起来,不爽了,“你抖什么抖,这才多大会工夫?” 估计是上次狩猎的回忆不太美好,韩玫瑰对狩猎并没有多大的热情,每天东晃晃西晃晃,以跟某斗嘴以及打击卫二郎为乐,此时又开始毒舌,“有个貌美姑娘在自己身上摸啊捏的,是个男人都会抖”。 我龇牙阴森一笑,“一边去,老娘我正在思考很严肃的问题”。 “如果你是想知道这小子拉弓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告诉你”。 “有什么问题?” 某花欠扁一笑,“求我啊!” 我咬牙,“好,我求你”。 某花挑眉,我跳脚,“靠,你还想老娘跪下来求你?” “那倒不用,揍姓卫的一顿”。 “怎么揍?” “你说呢?” 某人再度呲牙,“老娘我比较擅长摸他”。 某韩忽地哈哈笑了起来,很是愉悦的跑去指点卫家二郎了,好吧,此人抽风,原谅他!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果然某韩轻飘飘几句话说过后,小二郎的准头立即就有了质的飞跃,好吧,某家二郎就是聪明啊! “停——” 小二郎再度僵住动作,某人又上前非礼了小帅哥半天,困惑开口,“好像还是不对”。 某被质疑了教授能力的人不爽了,“怎么不对了?” 某人拿起一边闲置的弓,慢慢拉满,又放开,再拉满,等某人终于厌倦这机械的重复动作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一边僵着身子的卫家二郎已经摇摇欲坠了,顿时心疼了,“好了,放下,真是死脑筋!” “哎哎,真是不解风情啊!”某冷嘲热讽的人。 我回头瞪了一眼,再度将手中的弓拉满,“二郎,跟着我做”。 他甩甩胳膊,再度拉满弓。 “盯着靶子,专注一点,对,专注,想一想你刚进骊山的感觉,尽力模仿,你欠缺的是稳,如山岳般的稳重——” 一直伪装哑巴的小二郎终于开口了,“什么是如山岳般的稳重?” 某人噎了噎,不甘开口,“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爷爷平时看着也就是个坏脾气的老头子,但他每次一拉起弓,我就觉得他像是一座山,稳重凌厉,无万钧之力无法动其分毫”。 “那——”小二郎又紧张了。 某人很郁闷,“具体,我只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只要记住两点,一是专注,一是稳,做不到就先慢一点,不要一拉满弓就急着射出去,哎,对了,就这样,慢慢的,别急,停,先保持这个动作一会——” 某二郎再度瞬间定格,我招手,“快,拿杯水来!” 一只茶杯递到手边,某人一口灌下,又吐沫横飞的去充当外行,“就保持这个动作,受不了再放下来,专注,专注,忘了外间一切,你的目标只有一个,正中红心——” 又一杯水递到手边,我接过又是牛饮而下,“谢谢,够了”。 “啧啧,这师父当的过不过瘾?” 近在耳边的调笑吓了某人一跳,“怎么是你?” 他挑眉,我弯了眉眼,“你可以自己去试试,特别是那个徒弟又漂亮又聪明又听话又肯吃苦,别提多过瘾了!” 某花估计打击到了,没话了。 “哎,二郎,过来休息一下”。 勤劳的某只僵着胳膊过来了,某人谄媚上前,“我帮你捏捏胳膊”。 他慌张避开,“不用了”。 某人毫不气馁,殷勤奉上茶杯,打起扇子,“热吧?晚上回去多泡会澡,缓解疲劳的”。 他嗯了一声,低头专注喝着水,哎哎,专心的男人总是特别迷人啊,虽然某家二郎还是个小男生,可一点没妨碍到他的魅力啊! 小二郎在某人色眯眯的目光中,本就红透的脸几乎能滴下血了,没喝两口就扔下杯子站了起来,“我再去练会”。 我拉住他的袖子,“哎,别急,来,先叫声师父我听听”。 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也不管袖子还在某人魔掌中,急急往前奔。 “撕拉——” 小二郎傻了眼,我看着手中的半截袖子,黑线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断袖之癖? “哎——”某花幽幽一叹,“卫侍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不能随意让外人瞧哪!” 我淡定喝了口水,“从这件事中,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户部最近手头肯定紧,竟然拿这样的烂布来给人做官袍”。 某花挑眉,“不如就由卫侍中写个折子状告户部的人中饱私囊?” “呃,二郎,坐下,我帮你缝起来”。 他看了看我的手,“还是我自己来”。 呃,卫二郎同学,乃真的不怕某暴走么? 第六十九话 汤绽梅 终于刘小猪尽兴了,某命苦的人终于可以缓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大本营,为非作歹一番后,让人叫无忧来陪某人吃饭。 不一会无忧来了,饭菜也呈上来了,韩玫瑰这次没有摆架子,很是屈尊的跟我们一张桌子用了饭。 我看着小小年纪却严肃深沉的无忧,长长叹了口气,“无忧,学武累不累?” “不累”。 “别勉强自己”。 “谢小姐”。 我再度叹气,“夫子说你不肯读书?” “我学不会”。 “不想学就算了,多吃点,怎么还是养不胖?” “谢小姐”。 “缺什么就跟我说,不要不好意思,知道吗?”某人第一百零一次的叮嘱。 “谢小姐,”某人千篇一律的回答。 我无奈帮他夹了筷子菜,“无忧长大想做什么?” “保护小姐”。 “呃——”我黑线,谁灌输给他这种思想的?“还有呢?” 他顿了顿,“打匈奴!” 我疑惑的看了看他,再看了看韩玫瑰,好吧,对于这种举国痛恨匈奴的情绪我实在是不太能理解。 “我爹娘大哥嫂子弟弟全被匈奴人杀了——”无忧死死咬着嘴唇,一字一顿。 我心疼的拍拍他的头发,“无忧,都过去了,以后有姐姐疼你”。 “你家住在哪里?”韩玫瑰鲜见的插话。 “不知道,我爹娘死后,我跟着乡亲们一起走,走着走着就剩下我一个了,后来就碰到师父了,师父说我要是能走到长安,他就收我为徒,教我武艺,以后杀匈奴人报仇,我走了很久才走到长安,师父果然在等我,后来我就跟着师父上山了”。 我更加心疼,听他那话音,估计家是玉门关附近的,一个小娃竟然身无分文的一直走到了长安附近。 韩玫瑰第一次正眼打量起无忧,“这孩子有点意思”。 无忧天资并不算好,却凭着这股锲而不舍的狠劲,习武进度很快,看着小小少年平凡的五官,我又是一叹,突然想起一事,叫来入音吩咐一番,又让请韩说过来。 小韩规规矩矩给自家哥哥行了一礼便开始用鼻孔看我和无忧,我只当没看见,招呼着他坐下,从入音手中接过精致的瓷罐,刚打开盖子,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扑面而来,放了几朵到备好的水晶杯中,再用煮沸的雪水冲泡,盖上杯盖,不多会,几朵花骨朵便冉冉上升,在晶莹的水晶杯中悠然绽放,小韩瞪大眼睛,“开花了!” 我国花茶的生产,始于南宋,已有1000余年的历史。最早的加工中心是在福州,从12世纪起花茶的窨制已扩展到苏州、杭州一带。明代顾元庆(1564-1639)《茶谱》一书中较详细记载了窨制花茶的香花品种和制茶方法:"茉莉、玫瑰、蔷薇、兰蕙、桔花、栀子、木香、梅花,皆可作茶。诸花开时,摘其半含半放之香气全者,量茶叶多少,摘花为茶。花多则太香,而脱茶韵;花少则不香,而不尽美。三停茶叶,一停花始称。 林洪在《山家清供》里记载过“汤绽梅”的方子:在冬十月后用竹剪刀取下含苞欲放的梅花骨朵,在花头和花蒂处都蘸上蜡,放在蜜罐子里,到来年夏天打开取出几朵放在茶盏内用沸水冲泡,花徐徐绽开,香美可爱。 “可不是,开花了,”我抿唇笑着,递了一杯给目露惊奇的韩玫瑰,“大人,尝尝玉娘的手艺”。 他伸手接过,细细打量一番,“花也能泡水喝?” “小家户的东西,上不了台面,吃个新”。 韩玫瑰挑眉,习惯性的用杯盖打茶沫,又发现好像不需要的,直接弃了茶盖,抿了一口。 “如何?” “还不错,幽淡中带着股子梅花清香,怪不得你喝不了茶饼”。 我乐了,韩玫瑰这两句话算是极高的评价了,琢玉当年暗恋一个极具古典意韵的小姑娘,这法子就是他花了心思弄来的,又百般求了我帮他做了出来,好搏佳人欢心,如今不想在这碰上用场了,当下又给韩说和无忧一人递了一杯,扬眉笑道,“小叔叔喜欢就好,这花茶喝着可是有讲究的”。 “哦,有什么讲究?” 我悠悠用木扇扇着汩汩作响的小火炉,“正所谓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梅俗了人,梅花茶最好是用雪水冲泡方显意境。喝茶前,手托茶盘对着光线,透过杯壁观察茶在水中上下飘舞、沉浮,以及茶叶徐徐开展、复原叶形、渗出茶汁汤色的变幻过程,“一杯小世界,山川花木情”,称为“目品”。冲泡一会后,揭开杯盖一侧,鼻闻汤中氤氲上升的香气,“香于九畹芳兰气”、“草木英华信有神”。还可凑着香气作深呼吸,充分领略愉悦香气,称为“鼻品”。茶汤稍凉适口时,小口喝入,在口中稍事停留,以口吸气、鼻呼气相配合的动作,便茶汤在舌面上往返流动一二次,充分与味蕾接触,品尝茶味和汤中香气后再咽下,如是一二次,才能尝到花茶的真香实味,所谓“茶味今轻醍醐”、“茶香兮薄兰藏”,这才能欣赏到花茶特有的茶味,香韵,谓之“口品”。而且不同的花茶有不同的功效,比如梅花茶便可改善皮肤过油,长斑长痘的问题”。 我侃侃而谈,韩玫瑰似笑非笑,“没想到江湖草莽也有这般雅致趣味”。 “父亲江湖人称清华公子,这公子两字,光凭武功可是糊弄不过来的”。 “清华公子?”韩玫瑰清嗤一声,“这也是李椒教你的?” 我不能肯定李椒有没有跟他说过类似的话题,遂道,“我在一本古书上偶然见的,去年见城外的梅林实在可喜这才想了起来,这东西琐碎的很,实在花了我不少心思”。 他举杯,又抿了一口,“如此方不算白费了玉娘的心思?” 我嘻嘻一笑,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淡淡的甜香盈于口鼻间,是记忆中的味道,琢玉惊喜的欢呼声似乎还在耳边,他俊朗的笑容却再不可见…… 第七十话 生辰 我看着手中的烫金竹简有些发懵,宝宝生日,卫少儿请我赴宴? 某韩看了看,哼了一声,“你李家没了李当户李椒竟然还这么吃香,果然百年之虫,死而不僵”。 我皱眉,“卫少儿没你想的那样”。 他再度冷哼,“我倒是奇怪了,你到底姓李姓卫?” 我懒得跟他争,“我后天去一趟,你乖乖在家呆着”。 他怒,“别用一副哄小孩的语气跟本大夫说话!” 我无视,开始考虑该带什么贺礼才合适。 宝宝的生日是在五月,我刚到卫家已是夏末,新年就被李椒带走,之后又一直不得空闲,因此倒是从未给他送过生日礼物,现在送了估计他也不会稀罕,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巴结卫家,想了半天,选了一对上好的玉佩,既不会太过贵重也不会显得单薄。 到了卫府才发现卫少儿很是邀请了一批夫人小姐,宝宝穿着簇新的青绿色滚金袍子,束着一顶小小的金冠,粉妆玉琢俊秀可爱,唯有绷的紧紧的小脸蛋美中不足。 看着他酷酷的小脸,我的手又痒了起来,哎哎,光能看不能吃果然痛苦啊! 夫人小姐们三五成群着谈心聊天,可怜某人从未涉足这些交际圈,李府几人又因丧事没一个露面,孤家寡人好不凄凉,于是逮着某小寿星,一个劲的眨着眼,宝宝啊,你姐姐真的好可怜好可怜啊啊—— 终于,那小子忍不住了,绷着脸来到我身边,“跟我来”。 我可怜兮兮的站了起来,“宝宝,好饿啊,早晨都没来得及吃饭”。 他一言不发率先开走,我暗自腹诽,死小孩,一点都不可爱! 事实证明小破孩还是有点良心的,带着我到了一个幽静的凉亭,吩咐人送来了点心饭菜。 我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宝宝,你舅舅还在生我的气吗?” 他哼了一声,我伸手去拧他的脸,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躲过了,不由大奇,再伸手去拧,那小子居然又避过了,这下我更感兴趣,“小子,来,我们练练”。 小家伙面上浮起兴奋之色,有模有样的摆开架势,我低头瞥了瞥淑女十足的嫩黄色襦裙,伸手挥开一众丫鬟,“小子,来吧,千万别客气”。 几个月不见,小家伙竟已练的颇具声色,一番动作下来,我忍不住一把抱住他抛向空中,“我们家宝宝果然是个天才!” 小家伙板的死死的脸终于浮出喜色,嘴中却不甘愿嚷道,“放我下来!” 我突然想了起来,“对了,宝宝,你师父呢?” “他早走了!”小家伙显然对慕流风意见很大,不甘不愿的样子。 走了?我一阵失落,“宝宝,你老实告诉我,你舅舅还在不在生气?” 他严肃点头,“舅舅最近不爱理我”。 我想起上林苑中他不咸不淡的表情和答话,好吧,卫家小妖修炼升级,某实在分不清他到底还在不在生气,“糟了,他都不理你了,估计气的不清,”未来的卫大将军啊,要是记上仇,某岂不是倒霉大了? 宝宝更加严肃点头,我气的使劲弹了弹他的额头,“没良心的小东西,也不会帮你姐姐说说好话!” “是你不对”。 “记住,我对是对,不对也是对,知不知道!” 他不满的挥开我的手,“别拧我的脸!” “就拧就拧就拧!”我得意无比的拧着他明显比以前手感好了不少的小嫩脸,“小子,除非你哪天能打过我!” “哎呦,妹妹原来在这,倒叫姐姐好找!” 我毫不羞愧的继续**某人的儿子,“姐姐不去招呼那些夫人小姐们?” “妹妹捏的开不开心?” “自然开心,”恬不知耻说的就是某人。 “那嫁到卫家天天捏不是更好?” “好啊,宝宝今年七岁,八年后,玉娘一定嫁进卫家,如果那时候玉娘还没找到好婆家的话”。 卫少儿一怔,又轻声笑了起来,“妹妹这张嘴可真是让姐姐不喜欢,娘娘特意吩咐姐姐待她向妹妹陪个礼,以前是娘娘不对,如今娘娘正全力劝说皇上替二郎和妹妹赐婚,还望妹妹大人大量,饶了娘娘这次”。 “姐姐言重了,玉娘可承担不起,不过,姐姐,玉娘倒是奇怪了,娘娘和姐姐为何如此执意让玉娘嫁进卫家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掩帕轻笑,“还不是二郎那个痴子——” 我打断她,“姐姐认为我会信吗?” 她星眸微沉,“妹妹不信我,难道还不信二郎?” “他一个小孩子家知道什么,姐姐不必再说,玉娘不敢记恨娘娘,更不敢高攀卫家,以前都当玉娘年轻气盛,在这给姐姐,给卫家,给娘娘赔礼了!”我深深一福,俯身抱起宝宝,“宝宝,来,再带我去别的地方转转”。 第七十一话 及冠 很快盛夏再度来临,某人怕冷却不太怕热,捏着个团扇捧着册书简心静自然凉,一点都不受酷暑的影响,可这个明显是不适用于某玫瑰的,比如某人刚从外面冲进来,就狠狠灌下一大杯茶水,一叠声的叫着打扇,甚至不顾仪态的扯着自己的领子。 我慢悠悠走到他身边,捏住他手腕,他长长吐了口气,“我应该也去学学内功,至少夏天不热”。 “我只能运功让你凉快下来,至于我自己,有内力没内力跟热不热没关系的,”我另一只手不紧不慢摇起团扇,“井里冰着西瓜,要不要吃一点?” “吃不下,内力消不了暑,我怎么从没见你叫人打扇?” “他们也热,再说我不太怕热”。 他轻嗤一声,躺了下去,我不再开口,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回味刚刚看的文章。 终于,某人汗止了,又有了说话的兴致,“我明年也要及冠了”。 我笑,“是啊,我们大人终于长大成人了”。 他怒,“别用这个语气跟本大夫说话!” “皇上的及冠礼上有什么好吃的?” 某韩鄙视,“好吃的没有,好玩的倒不少”。 我感兴趣了,“真的?什么好玩的?” “一群人吵的不可开交,好不好玩?” 我认真点头,“好玩,是男人吵还是女人吵?” 他冷哼,“男女老少高低贵贱,都有”。 “皇上及冠,有什么好吵的?” “自然是还政的事,皇上及冠成人,太皇太后却死不松口,那群人自然会吵”。 “魏其侯什么态度?” “他对皇上倒是真心,竟毫不客气的指责太皇太后女流干政”。 我笑了起来,“他怎么不说牝鸡司晨,一下气死老太太,皇上可不就如意了?” “牝鸡司晨?”某韩拍掌笑了起来,“还是玉娘口齿恶毒!” 我黑线无比,花花,乃真不怕某揍你? “窦婴倒算是个汉子,太皇太后是他亲姑姑,他竟能做到帮理不帮亲,先帝没有所托非人”。 “那是,先帝圣明,看人自然是极准的”。 某韩眸中浮起怀恋之色,“是,先帝圣明——” “是先帝挑中你给皇上做伴读?” “不是,是皇上自己选中了我,先帝自那之后便视我如亲子,皇上小时候调皮,往往闯祸就拿我顶黑锅,先帝总是一眼能看出来,然后罚皇上顶鼎”。 “顶鼎?” “是,先帝说皇上以后肩上是大汉万里河山,一点小错都不敢自己承担,又何论江山社稷”。 我赞叹了,“先帝很会教孩子”。 韩玫瑰笑了起来,“嗯,不过他不知道,皇上第一次拿我顶黑锅是怕挨罚,后面却只是单纯看害他顶鼎的我不顺眼,想方设法的设计我,我刚开始顾忌他的身份不敢吭声,后来惹急了,就拿话挤住他,狠狠跟他打了一架,我打不过他,被他打的好几天下不了床,先帝知道了,罚他一直练字,一直练到我能下床——” 我笑的温柔,“皇上挨罚,不是更讨厌你?” “他是忌妒我,忌妒先帝疼爱我,我不记得父亲是什么样子,只记得先帝总是很温柔的叫我阿嫣——” “大人小时候必定讨人喜欢的很,先帝会喜欢很正常”。 他低低嗯了一声,“先帝喜欢我,喜欢皇后,那时候的皇后,也很讨人喜欢”。 我促狭笑道,“哦?那我们大人是不是也偷偷爱慕过皇后娘娘?” 他眸中微现迷茫之色,“皇后小时候任性又霸道,总是喜欢命令皇上和我帮她做这个做那个,皇上嘴上抱怨,跑的却比谁都快,不过她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很温柔,会绣难看的荷包送给我们,凶巴巴的命令我们不准嘲笑她,有了好东西也会凶巴巴的说自己不喜欢了,送给我们耍,我知道她对我好多半是看在皇上面上,可我还是忍不住喜欢她,暗暗发誓会如守护皇上一般守护她——玉娘,我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似乎从先帝走了,一切就都变了样子……” 我抚抚他的头发,“大人,人总是要长大的,长大的过程中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这也是我们的财富,可以留着等我们老了后慢慢回味”。 “回味?回味我如何从偷偷恋慕皇后变成跟她争宠?” 我长长一叹,“大人,比如,你现在还会偷偷恋慕皇后吗?” 他笑容微苦,“她也变了,我每每看着她,就会想,当年那个任性霸道却善良惹人喜爱的姑娘去了哪儿?为什么我也会如皇上慢慢变了心思——” “人的心思总是会变的,比如那时候你派人打我板子,我恨不得双倍还你,可现在再回想起来,也不过闲暇时一笑,说不定偶尔还可以拿来打趣打趣你,威胁威胁你好好待我”。 “真的?” 我点头,“真的”。 他牵了牵嘴角,闭上眼睛,不再开口,我无声笑了,手中团扇依旧不紧不慢扇着。 在我享受着这午后难得的宁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响起,我刚刚站了起来,来人便一阵风般卷进寝殿,抄起一个花瓶就要砸,某人情急之下奋不顾身飞扑而去接住花瓶,又连接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稳住身形。 刘小猪显然很惊讶我的动作,讶然看着我,我勾起嘴角,食指放到两唇间,又指了指身后睡的香甜的某人,正准备请皇帝陛下移驾,身后的软榻上传来动静,某韩含糊不清嚷道,“玉娘,热——” 我失笑,朝刘小猪一福,又坐到榻边扇起扇子。 刘小猪不知被刺激到了哪根神经,完全没了平日怜香惜玉的翩翩风度,阴森开口,“李家嫡孙小姐,这般不嫌自跌身价,甘为打扇丫鬟,用意何在?” 某韩惊的一弹而起,“皇上?”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施施然跪了下来,“皇上恕罪”。 “啪——”另一花瓶不幸牺牲,好吧,等某猪一走,某立即将所有的易碎品换掉。 “这是谁给皇上气受?皇上撒到臣头上了?” “啪——” “皇上?” “啪——” 皇帝陛下的声音森然生寒,“陈阿娇!” 某韩上前扶着皇帝陛下坐了下来,“皇后?她怎么了?” “怎么了?她竟然说朕再敢胡作非为,她就让她外婆和娘亲换了朕!” 某韩也吓住了,好吧,陈阿娇果然不是一般的嚣张,也不是一般的单蠢,这样的话估计能让这位雄心勃勃的少年帝王记恨一辈子。 “她们要朕的江山,朕给了,现在连朕宠幸哪个女人,她们也要管了!” 韩玫瑰嘴角浮起一抹凉薄的笑意,“外戚之祸自古有之,陛下只要耐心等待,等时机成熟再给之致命一击,不过一无知妇人无知之语,陛下又何必放在心上”。 “说的是,朕总有一天会让她们知晓谁才是真正的大汉天子!” “陛下受命于天,又何惧于若干妇人?” 刘小猪脸色缓和下来,哼了一声。 韩玫瑰顿了顿,“不过皇后也未必就有什么恶意,不过是想陛下多几分怜惜”。 “多几分怜惜?朕现在一想到那妒妇就有气,比不上子夫百一”。 韩玫瑰不吭声了,刘小猪冷笑,“换了朕?朕总有一天要让她为这句话付出代价!” 韩玫瑰依旧不吭声,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刘小猪没有注意到某韩的不妥,一挥手,“都下去!” 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最难控制的便是脾气和喜恶,何况乎一雄心勃勃的年少君主,所以第二天某人听说皇帝陛下陪同皇后娘娘在御花园赏花,又留宿椒房后,不是一般的惊讶,好吧,必须承认任何人的成功都不是偶然得来的。 “想不想出宫?” 我将手中剩的最后一点鱼食扔进池子,“你说呢?” 某韩顺手抓起一把鱼食,我急忙拦住他,“哎,我刚喂过了”。 “再喂一点”。 “这些锦鲤最是贪吃,只要有人喂就会一直吃,一直吃到撑死,不能再喂了”。 “真的?” “你说呢?” 某韩高兴了,将鱼食全部倒了进去,然后兴致贼高的盯着那群锦鲤,我一阵阵无语,好吧,某人的恶趣味一如既往。 果然不一会,一条条色彩艳丽的锦鲤翻着肚子漂了上来,某恶劣的人哈哈笑了起来,“玉娘,不如我们把这些鱼捞上来送给皇后?” 我又是一阵无语,好吧,果然不是一般的欠扁。 第七十二话 祖孙 在韩府兴风作浪的日子还是很舒心的,可惜还没到半个月韩玫瑰同学又蒙诏进宫,不过这次召见某韩的乃是太皇太后娘娘,某人自然不敢轻慢,提着一颗心跟着去了。 这次的长乐宫并不如上次般花团锦簇笑语连天,气氛肃穆压抑,某二人行礼跪下后,久久也未听到让起身的声音,某人提起的心开始往嗓子眼蹦?。 “起吧,”太皇太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 “不知太皇太后召见微臣有何差遣?” “阿嫣——”太皇太后重重一叹,“皇上那个性子你也知道,表面虽低头了,私下却一个劲的跟哀家对着干,如今,他也只听得你几句劝——” “太皇太后放心,皇上若有言行不当之处,臣身为上大夫,自当劝诫,”某韩的话滴水不漏。 太皇太后又是重重一叹,太皇太后身边最得宠的林嬷嬷轻声开口,“韩大夫,这次太皇太后叫您来原是有事相求”。 韩玫瑰低头,“太皇太后但管吩咐”。 “前儿皇上宠幸了个宫人,那丫头也是个没福气的,竟承受不住这等荣宠,第二天就暴病去了,不想皇上不知听了谁的谗言,竟以为是皇后下的手,一怒之下出了宫,扬言再也不回来了,还望大人以社稷为重,劝得皇上回宫”。 “这,臣尽力而为”。 太皇太后开口,“阿嫣,这不是尽力而为的事,皇上胡闹,你们这些近臣难道也要跟着胡闹?” “太皇太后教训的是”。 某人在长乐宫自然不敢放肆,亦步亦趋跟着韩玫瑰缓缓往外走,不想刚到宫门口便被一个宫女拦住去路,“大人,皇后娘娘有请”。 皇后娘娘有请,某二人只好乖乖跟上。 椒房殿的陈阿娇显然心情不好,瓷片碎了一地,宫人也跪了一地,见了韩玫瑰立即冷笑数声,“皇祖母跟你说什么了?” “太皇太后吩咐臣务必将皇上带回宫”。 “人不是本宫弄死的!” “太皇太后说了,乃是那宫女无福”。 陈阿娇更加暴躁,“是不是你也不信本宫?” “臣信”。 陈阿娇死死盯着他,而某玫瑰显然近朱者赤,将某人死人脸那套学了个全,俊脸上半丝多余的情绪也看不到,陈阿娇看了半晌,忽地大声笑了起来,“想不到阿嫣也变了!” “是,想不到臣也变了”。 “阿嫣——你说,阿彻——他怎会尽看上那些卑贱的贱婢——”陈阿娇悦耳的声音带上迷茫,“当初阿彻看上你,皇祖母劝我,阿彻如今已贵为一国之君,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你是男子,不会为他生下皇储,更不会如闺阁女子争风吃醋,比他看上个女子好千百倍,我虽不忿,却也知道皇祖母说的对,又念着小时候的情谊,慢慢的也就放开了,可是现在,现在,他——” 韩玫瑰依旧没什么表情,长而直的睫毛遮住明眸,让人无从窥得其半分情绪。 陈阿娇自嘲一笑,“昨天那个宫女,我也见了,还比不上你那个李玉娘,又是那样的卑贱身子,我不知道他到底瞧上了她哪点?甚至为了她愤而离宫”。 韩玫瑰依旧没有表情没有动作,陈阿娇干笑几声也不出声了,一时整个大殿压抑如暴风雨前兆。 半晌,陈阿娇冷笑一声,又恢复了平日雍容傲娇的模样,“韩嫣,本宫不论你用什么法子,务必要将皇上带回来,否则本宫不会放过你”。 韩玫瑰后退一步,躬身行礼,“是,臣定不负娘娘所托”。 一出宫门,某人就长长舒了口气,靠之,有机会一定要见见那个没福的宫女,真是能耐大啊,一个小小的宫女扰的太皇太后和皇后都坐卧难宁。 “你先回去”。 “呃——” “回去”。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大人想好了怎么劝皇上回来?” “与你无关”。 我抬头,却在触到他下巴的瞬间低下头去,是啊,与我无关,他们那些纯粹张扬的年少岁月里,没有我的身影,此事自然也没有我插手的余地…… 他蹙眉,想说什么,却只宣之于一声冷哼,拂袖而去,我留在原地,茫然四顾,却不知该何去何从,呆呆站了一会,退到角落,挨着一个要饭的老叫花坐了下来,抱膝闭眼。 夏日八九点的太阳并不能算温柔,于某人这般的女鬼体质却无大碍,虽感觉额头背后都起了细密的汗珠,某人却并没有觉得不舒服,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竟觉困意绵绵起来,好吧,韩玫瑰的江湖草莽果然没叫错,不管是大家小姐还是小家碧玉,在大街上打盹的事估计都干不出来。 纷乱的人声逐渐远去,迷迷糊糊间热闹繁华的长安城竟转换成了那水墨烟雨的江南小镇,有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有尖翘的屋檐,有低飞的燕子,还有爸妈忙碌的身影和琢玉爽朗的笑容…… “这么热的天在外面疯跑什么?去洗洗!” 我刚想应声,琢玉却突然跑过来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晃着我,“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琢玉——” “醒醒,醒醒!” “琢玉——”我勉力睁开眼睛,韩玫瑰绝色的脸逐渐清晰。 “你在干什么?”他脸上的焦急瞬间隐去,唯余怒气。 “困——” 他狠狠抽了抽嘴角,“皇上不肯回宫,我只能在酌情阁陪他几日,你先回家”。 “不肯回宫?那太皇太后——” “不用你管——”他咬住舌头,缓了缓语气,“没事,皇上会把握好分寸”。 我噢了一声,撑着地爬了起来,然后在他深恶痛绝的目光中讪讪收回正在拍自己pp上灰尘的手,“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 他嗯了一声,忽又低声开口,“那个宫女是皇上赐死的,找个由头闹几天罢了,不会有事的”。 我一惊,他—— 韩玫瑰自嘲一笑,“皇上闹够了自会回宫,到时我派人去接你”。 教养嬷嬷是很神奇的一种生物,一般来说都是面目可憎的,其可恶程度大约可参照还珠中的容嬷嬷,就算是沉稳淡雅如琴娘也很难博得我的喜欢,而韩玫瑰帮某人找的这个显然还比不上琴娘可爱。 “女子脚步轻盈,行止处如弱柳扶风,但过于轻盈就会让人有轻浮之感,请小姐放重步子”。 我讶,“可是这是跳舞,舞蹈不应该是越轻盈越好?” “舞也分雅俗,小姐说的乃是下流末技,真正的雅舞当轻盈中不失大方厚重,顾盼间眉目生情,却有凛然不可犯的端庄,否则与那些**妓子何异?” 某人疑惑了,难道因为琴娘的职业缘故,其实某人这两年学的都是下流末技? “小姐,请随奴婢走,抬左脚,慢一些,停——” 某人金鸡独立,某嬷嬷俯身用手量了量我脚离地的距离,皱眉,“小姐,脚至多可离地一寸,小姐这至少有一寸半,重来”。 某人崩溃,靠,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小姐,举重若轻,这样才能体现女子体态之美……” “小姐,步子不能太大,更不能太小……” 呃,嬷嬷,您忘了您其实是来教我跳舞的了吧? 在某人痛苦不堪间,救场的人来了,某人立即就要往外冲,然后穿耳魔音再度响起,“小姐,大家闺秀无论何时都不可忘记自己的身份,再急也要款款而行,留给人的第一眼永远是优雅,从容不迫,记住,举重若轻——” 好吧,我要不要换个教养嬷嬷? 某韩显然心情不好,在见了某人后心情就更不好了,“腿摔了?” 某人黑线了,挥退教养嬷嬷,才敢撸起裤腿,幽怨控诉,“看你找的好教养嬷嬷!” 某韩高兴了,“你干了什么?要在你腿上绑上铁条?” 某人更加悲愤,“靠,她竟然嫌我走路太过轻盈,看着轻浮,绑着好让我知道知道什么叫稳重端庄!” 某韩更加高兴,“说的不错,你成天走路跟个麻雀跳似的,是该稳重些”。 你才麻雀跳,你一家都麻雀跳!某人腹诽不已,“小叔叔,其实,这个教养嬷嬷,也不是非请不可是吧?” “大户人家小姐的教养嬷嬷是一直要跟到出嫁那天的”。 “呃,其实,李家算不得大户人家吧?” 某韩眯起眼,“我劝你还是好好学学,本就不是什么正宗的大家小姐”。 某泪奔了,靠,不带这么打击人的! “对了,你怎么回来了?皇上回宫了?” 他哼,我暧昧一笑,拾起团扇掩唇做羞涩状,“哎哎,红粉地,温柔乡,不带小叔叔这般不解风情的!” 他冷笑,“明天再给你请个教养嬷嬷,让你好好知道知道什么叫端庄大方!” 某人差点没噎死,靠,死玫瑰,你别落老娘手上! 第七十三话 花坊 关于端庄大方的问题,某人其实是感兴趣的,人在大汉,连端庄大方都不会,混口饭很不容易的说,不过端庄嘛大方嘛,那都是装给别人看的,私下里—— 某受了打击的人借口回娘家,成功甩掉韩某人后又甩掉了教养嬷嬷,改头换面,摇着把折扇自命风流的出现在了繁华的古长安大街上,哎哎,果然不愧是文明古都啊,夜生活还是很丰富的嘛! 作为穿越女猪,皇宫可以不去,江湖也可以不去,**却是绝对要去的,当然,鉴于长安最有名的酌情阁被皇帝陛下给占了,某人只好退而求其次,去了以风格混杂著名的花坊。 说了是风格混杂,其实也相当有重口味的意思,比如这里独有的胡姬,好吧,胡姬之美,一般的长安男人还是欣赏不了的,所谓环肥燕瘦,西汉美女典范赵飞燕瘦的风都能吹走,可想而知汉代的男人绝对更偏爱苍白瘦弱楚楚可怜的小女人,所以花坊的生意是绝对比不上酌情阁的,所以某个衣冠楚楚的人一进门就受到了热情无比的接待,而某人也没让她们失望,张口就是,“找两个会跳舞的胡姬来,要最贵的”。 某人本质上也就是色狼一头,很快就被胡姬热情奔放的舞姿迷的眼都不会转了,好吧,与典雅优美的大汉舞蹈相比,这种大幅度的身姿变幻别有一番销魂滋味,某人开始盘算着要不要买两个回去慢慢欣赏。 在某人的邪恶心思不断时,**馋着脸进门了,“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有位爷点名要她们两个,不知公子能不能通融通融?” 与他人方便,与自己方便,人家混口饭吃也不容易,某人一向品质高洁,大度开口,“无妨,听闻你们这花坊还有男子起舞的,找五六个来,年纪小一点,最重要的是腰肢柔韧有力”。 **一脸暧昧的笑,“公子放心,我们这花坊的男儿家可不比女儿家差,包公子销魂”。 某人鸡皮疙瘩起了一地,好吧,果然销魂啊! “这位公子看来是同道中人,不如过来同饮一杯?” 某人再度销魂了,这声音—— 刘小猪从来不会给人选择的机会,话音刚落,我这边的门已被两个侍卫推开,“公子,主子有请”。 仓促戴上椎帽的某人只好硬着头皮低声开口,“多谢这位公子好意,在下更想独自一人”。 那两个侍卫根本不理会,转眼到了跟前,“公子请”。 某人权衡了一下,想起各色电视剧上的各色白痴,抱着侥幸心理站了起来,好吧,人家电视上的人什么都没弄,就换了身衣服对方就认不出来,我弄成这副德行,更没有问题吧? “这位公子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开口的是一不认识的少年公子。 我咳了咳,“不瞒众位,在下家教甚严,今天是瞒着人来的,实在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恕罪恕罪”。 又一个华服公子调笑道,“莫非是家中娇妻泼辣?” 我又咳了咳,“那倒不是,在下尚未满十五岁,父母——” “未满十五岁——”刘小猪感兴趣了,“这身段是极好的,摘下帽子”。 靠,老娘是来嫖妓的不是被嫖的! 满打满算,十五周岁还未到的玉儿同学身体发育的并不好,甚至不需要传说中的缠胸,看起来也不过是个瘦小的少年,某人为了保险,硬是在这大热天往腰上塞了一圈棉花,好吧,也不知道刘小猪是怎么看出来身段不错的,又学着李椒将脸涂的蜡黄,还不惜自毁形象的在右脸上涂了一大块墨汁,伪作胎记,这里灯光又暗,应该,认不出来吧? “公子恕罪,在下容貌有缺——” “无妨”。 我咬牙,摘下帽子,果然视觉动物刘小猪立即撇过眼神,“送他出去”。 耶,电视剧诚不我欺,过关!某人强压激动慢慢往门口退去。 “不如我们也找几个腰肢柔韧有力的少年?” 截止此时,某人的后脚跟已触到了门槛,正在窃喜间,猛然发觉一股强劲的内力扑面而来,大惊之下下意识往一边滚去,不想却有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等着,堪堪避过后,那股劲风直朝颈后而来,当下一跃而起,跳上屋梁,然后后悔的直想撞墙,靠,不带老娘这般自投罗网的! 某被逮个正着的人被死不要脸埋伏在屋梁的一暗卫捏着肩膀送到了刘小猪面前,云如许厉声开口,“你是什么人?” 我勉强撑着气势,“在下与公子无冤无仇,公子此是何意?” 云如许冷笑,“你刚刚出门前行的那一礼明明就是宫礼,你是什么人,怎会认出皇上?” 好吧,某人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真不带奴性成这样的! “皇上当年随先皇祭祀宗庙,草民曾于路旁跪拜,偶然得睹天颜,因不敢扰了皇上雅兴,这才没敢开口,望皇上恕罪”。 刘小猪还是很不错的一青年,闻言笑道,“算了,你就是疑心重”。 “皇上在外,自当事事谨慎,不如将此人交给奴才,奴才审问妥当了才好”。 刘小猪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 “押着她随我来”。 某苦命的人被押到另一个房间,看着一脸正气的云大公公欲哭无泪,靠之,这都叫什么事? 鉴于审犯人灯光是很重要的,灯光一亮,某人就再无可遁形,云大公公讶了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李,李小姐?” 我苦笑,回头看了一眼那暗卫,他脸上讶色还未逝去,讪讪放开我的肩膀。 “公公,玉娘顽皮,还望公公行个方便”。 淡漠圆滑的云大公公难得的勾起一抹谑笑,“听闻你们这花坊还有男子起舞的,找五六个来,年纪小一点,最重要的是腰肢柔韧有力——小姐,李家家教甚严,恐容不得小姐如此放肆,小姐善自珍重”。 某人撞墙的心都有了,哭丧着脸只差指天发誓了,“公公,您相信我,我真的只是来瞧瞧热闹,当然,现在反而被公公瞧了热闹,我真的一点歪心思都没有,您老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这回,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歪心思?”道貌岸然的云大公公闷声笑了起来,“小姐如此才貌家世,韩大夫又千疼万宠的,这长安的公子哥儿还不尽着小姐挑,小姐有什么歪心思要动到这秦楼楚馆?” 靠靠,有没有豆腐,让某撞死先! 可能是某人的表情太过痛苦,云大公公终于大发慈悲,咳了两声板起脸,“小姐,此事老奴可帮不得小姐,这欺君之罪——” 我有气无力,“玉娘不敢教公公为玉娘犯欺君大罪,只是皇上也未必会记得我这小虾小蟹的,要是皇上不问起,还请公公也就装作忘了见过玉娘了”。 他一揖手,“小姐自便,老奴还得回去伺候皇上”。 “公公,那——” 他高声莫测一笑,自顾自走了,剩下某个恨不得一头撞死的人独自吐血。 第七十四话 折腰舞 事实证明某人是不适合当个坏孩子的,否则也不会一干坏事就被人抓包,而被抓包的人蔫巴了几天,发现一点动静都没有,又活了过来,哎哎,云大公公是个好人哪! 又过了几天,玩够了的皇帝陛下回宫了,却似乎是因为有了对比,一下发现高贵的皇后娘娘跟那些风尘女子之间的巨大差距,天天往椒房殿跑,这个消息传来时,某人正在接受痛苦不已的“端庄”训练。 “小姐,腰如杨柳,不是水蛇,幅度不要太大”。 靠靠,老娘就是喜欢水蛇腰的魅惑,懂不懂懂不懂? “啪——”戒尺毫不留情的抽了过来,“小姐,端庄,小姐是没长骨头还是怎的?” 我开始怀疑所谓的舞蹈配合花间派武功的真实性,如果什么舞蹈都行,琴娘之前教的跟我现在学的完全是两个样子,相互冲突的也都是有助益的? 等午饭时间到时,某人已是心力交瘁,有气无力的扒着饭,某韩突然良心发现了,“真不喜欢就别学了,我韩嫣的侄女什么都不会也能找个好婆家”。 我没好气开口,“是,多谢叔叔大人”。 他蹙眉,“你想怎样?” 我振了振精神,“你帮我看看”。 “看什么?” 因为某人的坚持,韩某人早就改掉了吃饭喜欢让一群人看着的怪癖,此时宽阔的饭厅里里外外也就某人跟他两个,但某人还是鬼鬼祟祟的检查了一下四周,将门窗都关严实了,桌椅都挪到一边,摆了个折腰舞的起手式,嘴里若有似无哼着,“自无高仙才,焉能耽此心。驱我九龙驾,乘虚以逍遥。八天如指掌,六合何足遥。香华随风散,玉音成紫霄——” 折腰舞,又称翘袖折腰舞,顾名思义,乃是以手臂和腰部的动作为主,传言汉高祖刘邦宠姬戚夫人最是擅长,并以此宠冠六宫,因此汉朝女子多喜舞折腰,折腰舞最重女子腰肢双臂的柔软灵动,也是最能考校舞蹈功底的一种舞,某人不是借着花间派灵动华美的轻功,根本无法在短短两年内学会。 左倾,转身,游臂,侧脸,遮面,抬腿,收脚,水袖缓缓下移,眸光转动,某人的双眼渐渐聚焦,舞动时的茫然虚无瞬时无踪,“怎么样?” “腰带挺好看”。 我黑线,靠,您老看到现在就得出个结论,腰带挺好看? “我是问你跳的怎么样?” “词,好像换了——” 好吧,您老能不能说下重点? “嬷嬷总说我跳的太过轻浮,我只好改了下道家的《玉京步虚词》,自我感觉应该足够庄重了吧,当然还说不定能带点不染红尘的飘渺,可她竟然还是说轻浮,靠,估计要不是怕我揍她,该说跟那些**舞姬一样了”。 “挺好——” 某人眼亮了,“你的意思是其实一点也不轻浮,她是在忌妒我,这才恶意诋毁我是吧?” 他失笑,“是,她忌妒你,恶意诋毁你”。 我不满揉头,他似乎也手痒了,伸手过来狠狠揉了揉,“小侄女儿,不必理会那老婆子的话,都要跟那些小姐们跳的一潭死水才好?我明儿给你重新找个教养嬷嬷”。 某人大喜,“说话算话!” 他别过眼神,嗯了一声,我没理会他的小别扭,喜滋滋坐了下来,“早该征求你的意见的,害我纠结这么多天,生怕自己无意识间早把琴娘的风尘气学了个全”。 他又嗯了一声,我心情超好的帮他夹了筷子菜,“多吃点”。 “凉了,叫人热热”。 “哎,夏天凉有什么关系?不过,这个吃着的确没胃口,不如,我们吃点新鲜的?” 他挑眉,我嘻嘻回望,“亲爱的小叔叔,您亲爱的小侄女儿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新鲜玩意对于某穿越女猪来说当然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而某韩在看到那色彩斑斓的刨冰时,其实眼里也没多少惊艳,好吧,这个跟汤绽梅相比,实在是没什么技术含量,他肯给面子,多半是因为见我剁冰块剁的实在辛苦,相比之下,某人就容易满足的多,吃一口,凉丝丝,甜丝丝,荡漾的全是记忆的味道。 “哎,听说皇上这几天又跟皇后和好了?” 某韩轻嗤一声,我笑了,“搞的像过家家酒一样,一会好一会坏的,不过,现在应该没你什么事了,我们出去玩几天吧?” “这么热的天,你少折腾一点”。 “就是热才要出去避暑啊,你会不会游水?” “你会?” 我眯着眼笑的开心无比,“旱鸭子同学,姐姐教你游水可好?” 他再哼,我挪着椅子凑近他,“哎,我说真的,你难道不喜欢筑心小居,去玩几天喽”。 他似笑非笑斜睨,某人腆着脸继续央求,“哎,我们去吧,我还会说笑话,包你天天笑个不停”。 “哦?皇帝赐群臣汤饼宴的笑话?” 我清了清嗓子,“话说这世上有种宝马叫汗血宝马,某个皇帝得了这样一匹宝马,宝贝的不得了,根本舍不得让它吃马饲料,天天喂它吃麦芽糖,这天宝马吃的时候不小心留了一点在鬃毛上,引来了一群蚂蚁,眼看这群蚂蚁就要够到那颗糖粒了,宝马突然一甩头,所有的蚂蚁都被甩了下去,只剩一只蚂蚁用五只手死死抓着一根鬃毛,另一只手去掐马脖子,一边掐一边喊,小样,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某人一边说一边去掐某韩的脖子,某韩伸脚就踹,“小样,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话没说完,自己在那笑的踹不过气来,好不容易缓上一点,一见某人无辜的表情再度哈哈笑了起来,我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靠之,老娘容易吗? 第七十六话 玉京步虚词 豆花公子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这点从韩玫瑰竟然邀请他来小住几天就可以看出来,当然如果他能少说一点高深莫测的《道德经》那就更好了。 对于窦华的到来,某人是极度欢迎的,某韩平日就跟个独行侠似的,有个谈得来的不容易,当然说不定因为窦华,他还可以在这多呆几天,某人也多逍遥几日不是? “李玉娘——” “来了!” 某人光速到了韩某人的房间,盘膝坐在地板上的韩某人脸黑了,“你不会梳好头发再来?” 某人无辜一笑,“我以为失火了,赶着过来救火,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头发”。 窦华笑了,“李小姐天真烂漫,年纪又小,阿嫣不必苛责”。 某韩哼,窦华招手,“来,坐阿嫣旁边,要我说这筑心小居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必像在长安,一个人住一个大院子,想去看谁,走路都得小半个时辰”。 我点头,“就是,那时候小叔叔住东殿,我住西殿,我见他一面还得通报十几个人,麻烦死了”。 某韩再哼,我兴冲冲道,“我刚刚在看《山海经》,说到海南那边的风物人情,等过了盛夏,我们去海南玩一趟吧,我想看看大海,听说好美的!” 窦华笑道,“李小姐这个提议不错,据闻海阔千里,见之忘俗,涤心净灵,两位哪日要去,华定然是要厚着脸皮跟过去的”。 某人激动了,“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天气一凉快,我们就动身,对了,马车,得准备一个不颠的马车——” 某韩伸手抓住某个说风就是雨的人,“你就不想知道我们找你什么事?” 某人尴尬了,“噢,你们找我什么事?” “明儿就把张嬷嬷接来”。 某人装作没听见,淑女无比的微垂下头,“不知小叔叔有何吩咐?” “太皇太后大寿,华欲将《玉京步虚词》谱成曲,献给太皇太后,不想阿嫣说起小姐已先华一步”。 我尴尬了,“其实我只弄了一小段”。 “小姐不必谦虚,不过切磋切磋,阿嫣,不如我们先合奏一曲,请李小姐指教”。 我看向某韩手中我本以为是拿着玩的长箫,“你——你会吹箫?” 某韩鄙视,“你以为都像你江湖草莽?” 好吧,我闭嘴。 窦华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唱起歌来有种莫名的宁静悠远之感,让人心境祥和,一曲既罢,窦华转过眼神朝我看来,“小姐觉得如何?” “呃,我只能说,听了我让我觉得安宁,还有让我对道家之说无端起了些亲近之感”。 窦华脸上染上笑意,“小姐谬赞了”。 某韩轻嗤,某人立即开口,“当然,小叔叔的箫音略嫌浮躁,公子他日给太皇太后拜寿,还是另请高明,以免给公子抹黑”。 某韩暴走了,“李玉娘,你欠板子?” 我啧啧感叹,“忠言逆耳利于行啊!” 窦华忍笑,“据闻小姐辅以折腰舞,甚为轻灵飘逸,不知小姐可否让华开开眼界?” 我扯扯头发,“你们等等,我去换件衣服”。 等某人一曲跳完,可亲可敬的窦华公子开口了,“小姐这腰带甚为好看”。 我黑线,豆花公子,某人原本还指望着您能靠谱一点的说。 “阿嫣看如何?” “到时再有十来个舞姬助舞即可”。 窦华点头,“至于妆容不如就仿何仙子仙容”。 何仙子?何仙子!某人激动了,某韩立即一盆冷水泼下,“你以为你冒姓几天何,就能称何仙子了?” 某人开始使劲瞪眼,窦华继续忍笑,“李小姐,华会找个功底好的舞姬来,到时还望小姐不吝赐教”。 几个人在一起做一件事,其实是很愉快的一种体验,窦华找的舞姬很快到了,看着颇有几分冷傲的感觉,功底也的确相当不错,至少某人就比不上,很多动作做不到她那般精准。 “停——”窦华缓缓站了起来,走到某美人身边,虚摸向她腰间,“阿嫣,你发觉没有,可儿,似乎,跳不出李小姐那般轻盈灵动的感觉?” 某个伪装大家闺秀的人抬手拂了拂发丝,“窦公子,你看错了,她功底比我好,我习舞满打满算都不到三年,她至少学了十年了”。 窦华怀疑的看了看某美人的腰,再度看向某韩,“阿嫣,你说呢?” 某韩冷哼,“你拿个贱婢跟玉娘比是什么意思?” 窦华宽容一笑,“阿嫣,高低贵贱这些东西,你还是看不开么?” 某韩再哼,窦华无奈,“可儿,继续”。 美人可儿再度舞动起来,可这回姿态明显僵硬了许多,窦华只好叫停,让她休息一会。 窦华沉默一会,突然叹道,“阿嫣,太皇太后寿诞过后,我准备到各地走走,带上可儿他们,向我朝子民宣扬道法”。 “太皇太后不会答应”。 “我已经决定了”。 某人举手发言,“那你先到海南宣扬道法吧?” 他微微一笑,“华观小姐亦有慧根,不如随华一起?” 某人黑线了,窦华小朋友,您是从哪看出某人有慧根的? “她不会跟你走”。 窦华无视他,“小姐今年十五,不出两年定然出嫁,小姐真的甘心就此困于深闺,相夫教子服侍婆婆?” 服侍婆婆?某人想到传说中的恶婆婆立即一个哆嗦。 “小姐不想在出嫁前好好看看大汉的大好风光?” 想么?不想么?想么,不想么…… “小姐,外面的人情远非长安能比,人生苦短,能做的事却很多,小姐何忍荒废?” 眼看某人明显动摇了,韩玫瑰怒了,“窦华,我邀你来不是让你妖言惑众的!” 窦华神色悲悯,“阿嫣,你真的忍心将她一辈子困于深闺?每日绣绣花跳跳舞?而你若是不娶她,焉知她会落到哪个混账手里?长安这些人你早该看清楚了”。 “闭嘴!”某韩彻底暴走,一把扯住某人的袖子转身就走。 某韩一出了门就甩开我的袖子,自己气冲冲跑了,我只好跟着,开始仔细思索窦华提议的可行性,不得不说这是个相当具有诱惑性的邀请,只要答应了,那就是有雄厚财团支援的公费旅游,顺便再救几个人,还可以博得一场美名,当然到最后说不定不近女色的窦华小朋友还会乖乖拜倒在本美人的石榴裙下,美人我名利财色四收,哇哈哈! 在某人想入非非之时,前面的某韩突然顿住脚步,“他说的对,你跟他走”。 呃—— 某人硬邦邦扔下这句话,又开始往前冲,我看着他挺的笔直的背影,突然一阵热血直往脑子里冲,大声喊道,“我不会跟他走!” 他脚下一顿,我喊的更加气壮山河,“我说过我会陪你一辈子,不管你稀不稀罕,这句话永远有效!” 他似是想回头,却又撇过脸,闷闷哼了一声,步子更快,好吧,某花害羞了,某人吼过之后反而迷茫了,呆呆站了一会,又猛然回过神来,自嘲一笑,追着韩玫瑰而去。 第七十七话 彩衣娱亲 事实证明,韩玫瑰是极为喜欢这位其华公子的,闹到这个地步也没开口赶人,不过让他先低头那也是不可能的,某人只好出来充当和事老,挽着裁云,拖着曳地长裙步步生莲,“窦公子”。 “不知小姐——” 我柔声细语打断他,“小叔叔很不高兴,那样的话请公子不要再说了”。 他怔了怔,随即一笑,“是华冒昧了”。 “公子言重了,小叔叔小孩子脾气,现下已经后悔了,却拉不下面子,还请公子多多体谅,随玉娘去用饭吧?” 窦华小朋友很大方,“这是自然,华自会向阿嫣致歉”。 “公子请”。 两个小朋友和好了,于是窦华再度指着可儿的腰问,“阿嫣,你说到底是缺了什么?” 某韩一脸的别扭,“玉娘是李府的孙小姐,岂是一个舞姬可比?” 窦华扶额,“不知小姐可否亲自示范一下?” 我点头,乐声再度响起,某二人动作一致随之起舞,直到窦华一声停,两人同时瞬间定格,窦华头痛无比,“可儿,你瞧出来了没有?” “可儿惭愧”。 某韩冷哼,“反正太皇太后也瞧不见,有必要这么较真?” 窦华沉吟,“不知小姐可否上场?” 我大惊,“别,我爷爷能一箭射死我”。 “小姐可以蒙上面纱,华定会安排妥当,不让小姐令名有损”。 某韩开口,“不行”。 窦华更加头痛,我拍拍可儿的肩膀,“可儿,你放松一点,不要有顾虑,跟着乐音走,跳错了也没关系”。 “那——那怎么行?” “听李小姐的,你自己摸索摸索,我们先出去,别怕”。 某人提议,“不如去出去走走?” 载月而行感觉还是相当不错的,加上窃窃私语感觉就更不错了,比如此时。 “小叔叔,你准备送什么礼?” “这不是你该烦心的事?” 某人黑线,“跟我什么关系?” “按着上次那个送一个就是”。 我更加黑线,您以为一个糖可以糊弄住两个娘娘吗? “看够了吗?” 某人的声音突然阴森起来,窦华小朋友尴尬了,“阿嫣,我只是想看看李小姐到底胜在何处?” 呃,要不要跟他说,您别纠结了,花间派的名字不是白叫的? “小姐这腰带,似乎也不同寻常”。 我不自然的扯了扯裁云,“也没什么不同寻常的,不过是母亲的遗物罢了”。 他笑了笑,“罢了,华爱钻牛角尖,小姐见谅”。 我连连点头,见谅见谅,您老别盯着问就行了。 “上次阿嫣送皇后那仙盒是小姐想出来的?” “一点小把戏,叫窦公子见笑了”。 “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摸出袖中的镜子递给他,“其实很简单,不过是在水晶后面涂上一层水银”。 窦华精通道家之术,自然对水银不会陌生,讶了,“水银还能做这番用处?” “嗯,玉娘也是听父亲偶然提起过”。 窦华赞叹了,“令父博学多识,华惭愧”。 我笑笑,他将镜子递还给我,“珠玉在前,太皇太后的圣诞,阿嫣可不能偷懒”。 我见某韩没有接话的意思,遂问道,“不知道窦公子有什么好的建议?” “小姐兰心蕙质,又何必华多嘴?” 我黑线,“窦公子,蕙心兰质这样的词大庭广众下夸夸我就算了,私下底还是用心思诡诈,我听着比较舒服”。 他轻声笑了起来,“太皇太后的喜好,阿嫣自然也是清楚的,这礼绝不会送错,关键就是要如何出彩”。 我沉吟,“窦公子花这么大心思,原是想太皇太后允了公子出外游学?” “不错”。 我看看某韩,“大人有没有要求太皇太后的地方?” “没有,”某花很干脆。 我叹气,“大人,你有——” 他挑眉,“什么意思?” 我转眼去看窦华,“其实,窦公子,你会不会觉得你的诚意还不够?” “请窦公子指教”。 窦华接过布帛,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好吧,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是在嘲笑某人的字,只不过看着看着神色却慢慢慎重起来,某韩也好奇了,伸头凑过去看,眉头微微挑起。 终于窦华抬眼,“小姐好巧的心思”。 某人很心虚,“唔,窦公子应该说,小姐好高超的拍马术”。 他失笑,偏头去看某花,“怎样?” “哄哄老太太和那群吃饱了没事干的贵妇再好不过”。 窦华摇头笑笑,“既然阿嫣也这样说,小姐给华一天时间,华定将小姐空缺下来的补全”。 好吧,某人只会盗版情节,重要的唱词之类的东西只能空着。 “那个倒不急,关键是唱戏的人”。 “小姐不需费心,华自当找妥帖的人来”。 “唔,不知道窦公子有没有听说过彩衣娱亲?” “彩衣娱亲?” 唔,难道又超时代了?某人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小时候随父母住在深谷,谷中除了我家人便是一对母子,那儿子听说武功甚高,那母亲却是神智有些不清,需谷中一味草药滋养,那儿子便带着母亲常年居于深谷,父亲常赞他乃不多见的孝子”。 窦华点头赞同,“的确”。 “更难得的是,那母亲极喜看人起舞,那儿子竟常换上女子服饰跳舞以哄母亲高兴——” 窦华和韩嫣眼中都露出震惊之色。 “我那时候年纪小,曾嘲笑过那儿子,被父亲狠狠训了一顿,后来我长大了些,也开始学舞,便去跳给那母亲看,我记得那儿子还雕了个木头兔子给我表达谢意——”唔,好吧,连某人自己都开始相信这个故事是真的了,“父亲便说那叫彩衣娱亲,叫我好生记着,长大孝敬娘亲”。 窦华叹道,“那儿子的确可敬”。 我挑眉,“不知道窦公子想不想学一回彩衣娱亲?” 他沉吟,“到时让太皇太后退去左右,也不无不可”。 我大喜,“那就这样说定了,窦公子温文尔雅,自然是梁山伯,韩大人就是马文才,至于祝英台——” 窦华朝我笑的意味不明,“自然就是小姐了”。 我摇头,“窦公子不妨从窦家选一个未有婚配的妹妹,太皇太后一高兴,必然会帮她选个良配,也算是全了公子的孝心和对妹妹的爱心,至于我,我就演祝英台的丫鬟,也免得与戏子歌姬同台辱没了窦小姐的闺誉”。 “阿嫣看如何?” “那祝英台爽朗精灵,你确定能从窦家找到这样一个未嫁小姐?” 窦华轻轻浅浅一笑,“阿嫣不怕委屈了李小姐?” 第七十八话 圣辰 事实证明,某韩是绝对不会怕委屈了某人的,窦华当天便将某人空下的唱词舞步填了上去,第二天便接来了一位真正的大家闺秀,同时某人也接来了韩家别别扭扭的三少爷。 在某几人紧锣密鼓的准备下太皇太后的生辰很快到了,繁华过后,某几位大神上座,某几个彩衣娱亲的孝子贤孙上场。 话说抄袭是穿越女猪们必干的一件缺德事,但是鉴于花花同学要出演人见人打的马文才同学,某人自然要做一点点小小的变动,更考虑到主要看客是太皇太后娘娘,变动就更多了那么一些,揉深情、悲情、殉情与搞笑、道术、唱词与一体,其结果就是一大群贵妇们一会笑一会哭的折腾个不停。 ……悲音袅袅中,女孩子的哭泣声若隐若现,呆立坟头的韩美人木然抬头。 “呜呜——呜呜——” 友情客串的小韩同学上场,怜惜的抱起衣衫狼狈的小姑娘,“小妹妹,你怎么了?” “呜呜——她们都欺负我,说我丑,还说我没有腰,长大后肯定嫁不出去!” 小韩同学捏捏小姑娘圆滚滚的腰,“她们骗你,这么粗的腰怎么可能没有腰?” 小姑娘止住哭泣,睁着圆亮亮的眼睛看着他,“真的?” “真的,”小韩同学极度真诚。 小姑娘破涕为笑,台下伤感的大神们也笑了起来。 “那我长大后能嫁出去了?” “嗯”。 “不骗我?” “不骗你”。 小姑娘吧嗒一声亲到小韩同学脸上,“哥哥,你真好!” 小韩同学放下她,“去找你娘吧”。 “嗯,”小姑娘欢快跑了几步,又住了步子,犹豫开口,“哥哥,要是万一我长大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哥哥娶你”。 “真的?” “真的”。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哥哥,你要留个表记我才相信”。 “你看过人家画画写字最后会盖个章,以示这字画是他们的吗?” 小姑娘点头,小韩同学指指自己的脸颊,“这里刚刚被你盖了个章,表示我已经是你的了,还要什么表记,乖乖长大,等你长到十八岁,我就八抬大轿到你家迎娶你”。 小姑娘连连点头,“哥哥,你要记好了,我等你来娶我!” 小姑娘欢呼着跑远了,韩玫瑰喃喃开口,“你叫我记好了,自己却忘了——” 雾气渐渐淡去,小韩同学慢慢走到呆立的韩玫瑰面前,韩玫瑰大惊,“你,你——” “怎么,不记得我了?” “你是谁?” “我就是你啊”。 “你——” 小韩轻嗤,“真是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十年前就许下的媳妇竟然被个书呆子抢走了”。 韩玫瑰一时无言,小韩同学伸出手,两只华美的蝴蝶栖息上去,“可明白错在哪儿了?” 韩玫瑰神经质的大喊,“我没错!” “是,你没错,他们也没错,我不知道是谁错了”。 “他们,会怎样?” “你没看到?变成蝴蝶了”。 “我是说他们以后会怎样”。 “你说变成蝴蝶以后会怎样?” “啊——” 小韩同学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你说变成蝴蝶后,除了生下一堆毛毛虫之外还会怎样?” 凄美的箫音再起,太皇太后笑骂,“招了哀家哭一场,现在又来逗哀家笑,好人恶人都让你们做绝了”。 箫音渐渐远去,韩玫瑰单膝跪了下去,将某人扯出来的彩衣娱亲典故说了一遍,朗声道,“陛下对太皇太后孝心可鉴日月,却为九五之尊,不能为此等轻浮之举,臣与陛下有兄弟之谊,特代陛下为《化蝶》一折,供太皇太后一笑,恭贺太皇太后圣辰,愿太皇太后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老太太连连感叹,“好孩子,好孩子,快过来让哀家仔细瞧瞧——” 戏唱到这个地方自然是皆大欢喜,连某个小丫鬟都得了一堆赏赐,就在某人以为ver,准备回家睡觉时,老太太突然笑道,“皇帝真真费了心思的,算了,那太学,皇帝爱怎么折腾折腾,哪日真出了个祝英台,记得领来给哀家瞧瞧就成”。 刘小猪大喜,“多谢皇祖母!” 我愣,这又是神马状况? ----- 题外话:这章少了,稍后会再更一章 第七十九话 夜话 第二天,韩玫瑰没回来,某个在含章殿躺着的人却中枪了,被宣召前去枫宸殿照顾韩玫瑰,说到这,某人不由一阵恶寒,话说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昨天还活蹦乱跳的某花是因某种不健康的活动过度以致身子不爽? 某人磨蹭了半天方不甘不愿进了刘小猪的枫宸殿,殿中的花花同学睡的正香,两个宫人小心翼翼帮他打着扇,我挥退她们,心不在焉的帮他扇着,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倒也不觉得无聊。 “小姐——” 我放下扇子跟着云大公公出了房门,“公公有何吩咐?” “小姐折杀老奴了,太皇太后留皇上用膳,皇上一时半会回不来,大人醒了,小姐吩咐人准备晚膳就行,皇上晚上定然回来的”。 我点头,“玉娘记住了,这点小事还劳烦公公亲自跑一趟,真是罪过”。 “小姐太客气了,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吩咐就成,老奴告退”。 我接过宫人奉上的琉璃灯复又进了房,依旧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扇子,天色渐渐暗淡下去,殿内唯一的琉璃灯外罩着两层薄薄的轻纱,莹莹发着光,完全不能当做照明使用,一般都是夜里为不妨碍睡眠,又为起夜方便才会罩上轻纱,但就是那点莹火却引来了一只小小的飞蛾,围着琉璃灯飞舞,偶尔奋不顾身的撞上去,撞的头晕眼花后再继续绕着灯飞。 某人平时最是不喜蚊虫之类的东西,却因耗了某人半个多月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多少有了点移情作用,加上某人此时没事可干,因此很是兴味的看着那飞蛾一扑再扑。 某人看的兴致勃勃时,耳边一声轻嗤响起,“找死!” 我转头,发现某花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半倚着身子盯着那只飞蛾,嘴角是我熟悉的讥诮弧度。 我挑眉,“人生不过两个选择,找死和等死,不论哪种都没什么好骄傲的”。 他轻嗤,“你倒是看的透”。 “饿了没有?我去传膳”。 天气还热着,两人都没有太大胃口,胡乱吃了些,韩玫瑰突然想起来,“你怎么来了?” “皇上让我来照顾你”。 某韩立时变了脸色,我装作没看见,“对了,昨天太皇太后说的太学是什么意思?” “皇上说要将长安贵族子弟集中起来,请名师教导,是为太学,太皇太后因种种考虑,一直没同意”。 我想起来了,后世万代之表的太学好像的确是刘小猪开创出来的。 “你不知道这回事?” “呃——” 韩玫瑰冷笑,“常闻高瞻远瞩一词,于今方知其确切含义,皇上不过想为长安贵族子弟办一太学,尚困难重重,李小姐竟然就将太学拓展至平民子弟,呼之为学院了”。 我鄙视,“韩某人,我怎么说也算是帮你的陛下跟他的皇祖母缓和了点关系,你不感谢就算了,这般咄咄逼人是什么意思?” 某花脸青了,我也不管他,“来人,取一册《左氏春秋传》来”。 宫人很快取来了一大堆书简,我歪上凉榻,随意捡了一册,发现是我看过的,遂准备再看一遍,好吧,这古代的娱乐设施实在是太少啊! “他不是我的——” 我挑眉徐徐看向他,灯光下少年绝色的脸微微迷茫,微微怅惘,于是某人徐徐笑了,“大人,这谁是谁的有什么好计较的,比如昨晚马文才说他脸上被盖了章,是祝英台的了,可按你们的话说,夫为妻纲,那马文才不管如何也不可能是祝英台的——”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世上名头面子都是假的,实际的好处才是真的,比如这皇宫谁都知道我是大人您的,可为妹,可为女,可为妻,可为妾,可为婢,可为奴,可实际上,谁是谁的,可还真说不定呢——” 某人眸色流转,嘴角勾起一抹狡诈的笑意,某花暴走了,“李玉娘,你找死?” 我挑挑眉,复又去看手中的竹简,韩玫瑰烦躁抓起扇子扇了扇,又扔下,再抓,再扔…… 某人忍不住了,坐了起来,“乖乖在这躺着,我给你扇”。 他深吐一口气,依言躺到我身边,我放下书简,左手搭上他手腕,右手徐徐扇着扇子,“昨儿窦公子跟我说想在走前摆个庆功宴,纪念我们这段日子的辛苦,希望你一定赏光前去”。 “好,你明天遣人回个话”。 我笑,“我当时就帮你应下了,我说不说别的,单看窦公子这些日子差点喝干了壶口瀑布的水,大人您也一定会赏光的”。 某花也笑了,“那一段我看一次就要笑一次,从小到大,我就没见过其华那么狼狈的时候”。 某花说的是梁山伯和祝英台之间那五碗水的事,被某人稍稍改动成梁山伯以为自己断袖了,每每半夜都要喝干那五碗冷水才能平息心中欲念。 我用扇子掩住眼部以下,“他不是神仙么?我看他还怎么神仙下去!” 某花恍然,“你是故意整治他?” 某人笑的更贼,“谁让他整天端着个神仙样俯视我们这芸芸众生?其实只要一碗水就可以了,也不必每次都加那么满,我硬生生加成了五满碗,那个呆子竟然一点没发觉可以偷工减料”。 “是不是正人君子都要被你骂成呆子?” 我正要答话,刘小猪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做的好,赏”。 呃,皇帝陛下,您难道跟豆花公子有仇? 刘小猪笑吟吟跨了进来,“那个假神仙,朕看不顺眼已经很久了,昨天终于狠狠出了口恶气”。 我黑线,韩玫瑰欲起身,却被刘小猪按了回去,“阿嫣,好好养着”。 某个结结实实跪下去的纤纤弱女腹诽不已,靠,有没有搞错对象? “既然陛下回来了,臣女告退”。 “明天一早再来,阿嫣鲜见这般高兴的时候”。 好吧,某人的保姆地位基本上是奠定下来了。 第八十话 恋慕 “呃,窦公子,貌似是你要摆庆功宴吧?” “小姐记得不错”。 靠,那为什么地点会选在韩府,还要老娘破费? 某人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神仙一般计较,“窦小姐怎的没来?” “太皇太后给她指了一门亲事,如今可是不便出门了,对了,她让我给小姐带了份谢礼”。 某人接过那方绣工精巧的帕子,怀疑开口,“这真的是窦小姐亲手绣的?” 某花听不下去了,“别丢人了,去传酒菜”。 某人恼羞成怒,传了酒菜后也不回去了,对着那方帕子开始仔细思索那半个多月自己有没有得罪那位窦小姐的地方。 “小姐,大人请小姐入席”。 “不去,跟他说老娘忙着”。 那丫鬟只好去回话,不一会又回来了,“小姐,窦公子说想跟小姐告个别,请小姐去荷花池”。 某人一肚子不爽的去了,用眼神秒杀某花,某花一眯眼,“李玉娘,你欠板子?” 某人立即没了气势,窦华呵呵笑了起来,伸手摘了个莲蓬,不紧不慢剥着,然后朝某花伸出右手,素白的手心衬着碧绿的莲子煞是好看。 某花摆手,窦华固执伸着,“尝尝”。 某花只好拈了一颗放到嘴里,窦华轻轻柔柔一笑,将剩下的扔进池里,某人目瞪口呆,窦公子,这里还有女士在场,多少讲点风度好不好? “我明天就走”。 某花默了默,“一路顺风”。 窦华抬眼看了看某花,好像大有责怪某花不够意思的意思,某人赶紧补救,“明日有小朝,小叔叔就不能送公子了,公子多保重”。 窦华转过眼神,“那不如由小姐代阿嫣送送华?” “只要公子不嫌弃”。 某韩眯起眼,“其华,别再打她的主意”。 窦华失笑,“古语有言,敝帚自珍,果然不错”。 “呃,窦公子,其实我也是有脾气的”。 窦华再度失笑,长长一叹,“阿嫣,我累了,似乎这么多年,我只做过一件事,花空心思只为讨好那一个人——” 韩玫瑰冷着脸没接话,我认真反驳,“窦公子,太皇太后很疼你,你这不叫讨好,叫孝心”。 他自嘲一笑,“可她如果只是个疼我的姑奶奶,我绝不会花这般心思”。 好吧,当我没说。 “从小我就要什么有什么,可我只觉得不屑,觉得倦,可现在,阿嫣,窦家长久不了了——” 韩玫瑰眸色动了动,却依旧没有接话,窦华的声音如远隔千里,“我竟然又觉得害怕了,怕那些我往日不屑一顾的东西不再属于我,声名,地位,权势,财富——” “有太皇太后一日,窦家都会好好的”。 “可太皇太后,老了,父亲不知变通,大哥二哥皆不成气候,而我——”他自嘲一笑,“我对官场一窍不通,琴棋书画文采风流有什么用,没有太皇太后,没有窦家,我什么也不是,之前我一直笑他人看不开,如今才知道我也比他们好不了多少,清静无为——阿嫣,我此去,希望还能有再见你的一日”。 “你不准备回来了?” “如果我找不到真正的无欲无求——” 月光下,优雅贵公子不紧不慢撑着竹竿,周身仿似笼上了一层薄纱,莫名的飘渺,也,莫名的脆弱—— “阿嫣,你或许记不得了,其实我也是皇上的伴读,那时候,皇上总共有四个伴读,他最是喜欢你,到哪都带着你,而我,他总是用一副很不屑的语气说,那个假神仙——”他悠悠一叹,些许怀念,“而我从小就被父亲,被太皇太后要求不可有丝毫越矩之处,只好在一旁偷偷看着你们爬树打架,看着你们欢笑争吵——” 韩玫瑰定定看着他,“你羡慕我,却不知我也是羡慕你的,以前羡慕,现在,更是——” 窦华温柔回望,“不,我不羡慕你,我羡慕的是皇上,是李小姐,而对你,我一直都只有恋慕——” “什——什么——”韩玫瑰惊的差点摔下竹筏,“你——你——” 窦华转开眼神,无声苦笑,“所以我羡慕皇上可以毫不顾忌的留住你,羡慕李小姐可以毫不顾忌的说要陪你一辈子,我,从小就被奉为神仙的窦其华,却连开口说喜欢你的资格都没有——” 小筏飘飘荡荡,载着的全是苦涩,他留恋看了看韩玫瑰僵硬的脸,“阿嫣,你要记得,不管我人在何处,心,永远留在你身边,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小筏飘飘荡荡,漂到了岸边,他缓缓看向我,“李小姐,你是个好姑娘,之前邀请你,虽有私心,却绝无歹心,以后,阿嫣就拜托你了,好好照顾他——” 某人说完轻飘飘飘走了,剩下两个僵硬无比的人,良久我揉了揉僵硬的脸,抬头看了看圆月,喃喃开口,“其实,我是在做梦吧?” 窦华一如其来时无声息走了,留下了那管他贴身携带多年的血玉箫,某韩明显暴躁了不少,某人,呃,好吧,某人实在很无语,窦小朋友你告白,为毛非得选个某人在的时候,搞得某想装不知道都不行啊啊啊! 第二天窦华便如水滴般消失于繁华长安,再也找不到半丝踪迹,为这段隐秘的恋慕划上一个哀伤不失优美的句号,好吧,窦华实在是个很聪明的人,如此,韩玫瑰再没心没肺,也一辈子不会忘记他了吧? 而相形之下,皇帝陛下的表现实在是让人无语,我搞不清楚这些古人奇怪的脑回路,但如果是我,这时候估计早就不管不顾跟着窦华小朋友私奔了,而不是在这金银窝锦绣地守着一棵花心大萝卜。 我不知道皇帝陛下的行为有几分做作,几分真心,只是这经常一天三个女人的换,他真的不怕染性病?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某韩懒洋洋听我读着古朴的诗句,忽地又暴躁起来,“这天怎么热成这样?” 某人立即开口,“我们去城外避暑吧?” 某韩哼,我扔了竹简伸个懒腰,“不读了,吵着你更热”。 他牵起裁云垂下的一端,“你这腰带借我捂一会”。 我拍掉他的手,“不行,师门圣物,来人”。 一个小宫女小跑着进来了,“小姐”。 “摆笔墨”。 很快,笔墨摆起来了,某人开始锲而不舍的附庸风雅之路。 某韩不爽了,“我热”。 “呃,其实我也热”。 “热还写那个劳什子做什么?过来帮我打扇”。 呃,帮您打扇我就不热了? 某人愤愤放下笔,拿起扇子坐到他身边,“下次有人笑我字写的难看,我就说是你害的”。 “我害的,”某人毫无异议。 我气结,他扯扯衣领,“真是越来越热了”。 “吵什么吵,闷热成这样,过不了多久肯定会下雨,下过雨就不会热了”。 他感兴趣了,“你还会看天象?” 我白了他一眼,“大少爷,这叫常识,只有五谷不分的人才不知道”。 仿佛是验证我的话,半空中一道惊雷劈下,暴雨倾盆而下,韩某人叹气般开口,“李椒到底是怎么养大你的?” “你告诉我,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我就告诉他是怎么养大我的,如何?” 他轻嗤,“你越好奇,我就越不告诉你”。 所以说韩玫瑰你就是个别扭孩子,讨人嫌的别扭孩子! 他伸手碰了碰我的耳坠,“什么时候穿了耳洞?” 我黑线,“叔叔大人您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了,没看见我是挂在耳朵上的吗?” 某韩噎了噎,“摘了,晃的我眼花”。 您不是眼花,是老花! “哎,你注意太皇太后大寿那天,大长公主戴的那个耳坠子没有,碧绿色,跟深山泉眼似的,衬着她的眼睛,真好看”。 “我只注意到她脸上的脂粉被汗水化的一条又一条的”。 我黑线,您老又不老花了? 第八十一话 韩说 暴雨过后,天气凉爽下来,晚风带着空气中的灰尘气扑面而来,我默默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你什么时候回家?” “玉娘——” 我抬眼,“什么话这么难开口?” 他正要开口,云大公公极富特色的悠扬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一通行礼过后,我照样随着含章殿一众宫女太监准备退下,不想却被刘小猪叫住,“天色尚早,玉娘还是留下,他人服侍阿嫣不习惯”。 刘小猪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讨好,韩玫瑰哼了一声,我只好垂头站到他身后。 “阿嫣,用过膳了没有?朕陪你吃点东西”。 刘小猪估计也心虚了,鲜有的好声气,不停帮韩玫瑰夹菜,好吧,其实我真的很想说一声,其实,我们刚吃过不久—— 两人还算和谐的用过膳,刘小猪提议下棋,我只好苦命无比的跪坐一边帮某玫瑰打扇。 刘小猪心情不错,竟然有心思跟某人聊天,“玉娘不会下?” “是”。 “琴会不会?” “不会”。 “书画?” 某人心虚了,“都不会”。 刘小猪笑了,“看来阿嫣这个叔叔没尽到本分啊,大家闺秀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至少也得通一样两样吧?” “她懒,我也不想拘束她”。 好吧,某人感动了,韩玫瑰,您真是个好监护人哪! “那可不行,女儿家没些才艺,以后讨不了夫君欢喜”。 某韩冷哼,“有我,她需要讨别人欢喜?” 刘小猪嘻嘻一笑,转移话题,“阿嫣,今儿皇祖母又追着要朕查窦华的下落,他一向也就跟你要好些,走前一晚还跟你喝酒来着,没跟你说他到哪儿去了?” “没有,太皇太后已经问过了,”韩玫瑰轻描淡写,不见一丝异常。 “那假神仙,朕一看就有气,走了好,省得碍朕的眼”。 韩玫瑰没有接话,刘小猪看向我,“玉娘也见了,觉得怎么样?” “呃,儒雅博学”。 “腰肢够不够柔韧有力?” 我一惊,团扇跌落在地,某猪笑的邪恶无比,“玉娘这是怎么了?” 某韩怀疑看向我,“你们在打什么哑语?” 我强自镇定,脸却隐隐发起烫来,某猪色眯眯向我腰间看来,“再有两年,玉娘当也可为一娉婷美人”。 某人暗暗咒骂,笑的僵硬无比,“皇上过誉”。 某韩更加怀疑,刘小猪却笑着转移了话题,好吧,皇帝陛下,某记住你了! 我觉得我这个人实在是没什么大原则,随遇而安,眷恋每个人的温暖,原本一心要离开韩嫣,如今平稳的生活却让我的斗志一消再消,只要不在宫里,我还是很自由的,韩府除了韩嫣个个听我的,我一再自我安慰,江湖险恶漂泊,如今的锦衣玉食我尚且抱怨不如意不方便之处,闯荡江湖说起来潇洒,马车颠簸,客店肮脏,风沙割面…… 在这种鸵鸟心理下,我甚至开始耐着心思对付韩说小萝卜头,韩嫣父母早亡,祖父母前几年也去了,现在韩府由韩嫣同父异母的大哥嫡长子韩则当家,韩则我见过几面,颇为冷峻的一个男子,极是看不起韩嫣小同学,似乎跟他多说一句话都脏了他的嘴,所以基本上都直接忽略他,而韩说小朋友则是韩嫣同父同母的弟弟,跟韩嫣同学一样的嚣张任性讨人嫌。 不过对付这样的小破孩,本人自然是绰绰有余,虽然经常会弄的灰头土面面上无光,而每当此时韩某人就会笑的无比欢畅。 这天又是十五,我照常去采香堂处理账务,出门前被韩说绊住,小家伙非吵着和我一起出门,我无法,只好带上他,又叫上无忧作陪,到了采香堂,我便将韩说和无忧交给几个家丁干自己的事去了。 不想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一个家丁汗流浃背的跑过来说出事了,我一惊,扔下笔就往事发地点跑,远远的便见一群锦衣华服的孩子围成一圈拳打脚踢,中间无忧紧紧护着韩说,三个家丁一个劲的哀求着几位少爷行行好。 我大怒,纵身跃到中央一手提着无忧一手拎着韩说跃了出来,眼见韩说被无忧护着还好,身上只多了几个脚印,无忧却是衣衫狼狈鼻青脸肿,更是怒从心起,从靴中抽出匕首,身形移动间,那三个伏地哀求的家丁鲜血四溅,哭声震天。 “塞住他们的嘴!” 报信的家丁颤抖着一一塞住那三个家丁的嘴。 “还有脸求饶,小主子挨打,你们不护着反而躲到一旁,即日起连同家人全部逐出府去!” 那三人塞住了嘴,呜呜叫着,一个劲的磕着头。 我冷哼一声,目光扫向那几个锦衣孩童,那几个孩子也被这血腥的场面吓住了,呆呆看着我,我展颜一笑,“几位少爷,不知我家韩说怎么惹到了几位少爷?要几位少爷出手教训?” 那几个孩子尚未回过神来,便听一个年轻的声音痛心道,“当街伤人,还有何王法!” 那群孩子中一个机灵的立即开口道,“他们是韩府的”。 旁观的人低声议论起来,隐隐有人说起了“苦饥寒,逐金丸”的典故,原先的声音大声道,“即便韩大夫深受皇上宠爱,也不该纵仆当街伤人!” 我开始深深后悔没有听韩玫瑰的话,穿的华贵一点出来镇场面,搞得别人一见某人就以为某人是丫鬟! “这位先生说错了,小女子乃李老将军孙女——” “胡说,那分明是那男宠的弟弟!” 我冷冷扫过去,那孩子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又挺起小胸脯傲视我。 “小女子姓李,这位少爷再显贵的身世也不能强逼小女子改姓!” 那书生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就是李玉娘?” “正是小女子”。 “原来是李小姐,在下仰慕小姐英名已久,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呃,这又是毛线情况? “久闻小姐英名,这又是?”他为难的指了指地上鲜血淋漓的几人。 “主子受辱,袖手旁观,是为不忠,见同行之人挨打,无动于衷,是为不义,路遇强徒只知痛哭哀求是为不能,行事不当,连累家人,是为不孝,如此不忠不义不能不孝之人,先生认为玉娘的处罚失当了吗?” 那书生被我驳的哑口无言。 “君辱臣死,主辱仆死,今日玉娘饶他们一命已是慈悲,先生以为如何?” 他傻眼,我朝围观百姓拱拱手,牵起韩说的小手,“走,我们去找个医馆看看”。 第八十二话 慕流风 就近找了家医馆帮韩说和无忧看了看,我便带着二人赶回了韩府,事情经过很简单,韩说小朋友说要去买点心,然后路遇一众贵族小孩,其中有个孩子叫嚣让小韩给他当男宠,两边就掐起来了,可怜韩小盆友势单力薄,只有挨打的份,无忧更是可怜,明明一只胳膊就能将那些小破孩打的满地找牙,却只能护着韩说任人打骂。 我仔细盘问了一遍韩说,这才发现那些小破孩都是能看不能惹的人物,怪不得敢不带侍卫就在大街上闹事。 我恨的牙痒痒,却也没有办法,叮嘱韩说千万不能让韩玫瑰知道了,然后开始考虑势单力薄的问题,韩玫瑰的爷爷韩颓当那也是牛人一个,乃是景帝时期平定八王之乱的功臣之一,受封弓高侯,现在爵位是韩则承袭,韩嫣虽受宠,看着风光无限,根基却极浅,而且只系于刘彻,不说刘彻会不会突然厌弃韩某人,他本身也是自身难保,真正有问题时肯定难以保韩嫣周全。 朝中朋党甚多,有支持太皇太后的,有支持太后的,有支持皇后的,还有支持平阳长公主的,至于韩嫣同学,大家的态度无非两种,一种是唾弃厌恶的,一种是拼命巴结的,前者看不上韩同学,后者韩同学看不上,造成韩同学颇为独立独行的地位,比如今天那群小子要打架帮的人一大堆,韩说却只能独力支撑。 我想了半天,将思考结果细细跟韩某人说了一遍,中心思想就是某人不能再任性独行,必须要为将来打算。 不料某人听完之后嗤之以鼻,“我韩嫣孑然一身,死也好活也好,想那么多做什么?” “那说儿呢?” “那小鬼关我什么事?” 我气急,“你现在是潇洒,假如有一天你有妻子了有孩子了,你要怎么保护他们?” 他怪异的看着我,我狠狠回瞪,“我决定了,明天就带着说儿去卫府!” “你自己想见卫二别拿我做文章!” “狗咬吕洞宾!” “你敢说你没私心?” 我大怒,“靠,姓韩的,老娘再管你的事就跟你姓!” 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卫府门口,抬头看着那两个闪着金光的大字,不由苦笑,私心里我还是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吧,我穿越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毫无私心的收留我陪伴我的人啊—— 短短两年,卫府已不复当年的浮躁,守门的小厮见我在门口发呆,恭敬有礼的问我要找谁,我摇头,他甚至问我要不要走近几步在屋檐下躲躲雨,我继续摇头,他也就不再管我,继续当他的值。 “李小姐何事如此神伤哪?” 我回头缓缓抬眸,慕流风撑着竹节伞的身影慢慢清晰。我一向觉得某某女猪独自在蒙蒙细雨中黯然神伤,然后衣袖翩飞的男主出现,遮去一片风雨的画面经典而唯美,再加上男主低眸浅笑的细致温柔和女主缓缓回眸那一霎略带神伤的惊喜柔情,当真怎一个煽情了得! 而此时,这一经典重现,连总是笑眯眯似乎万事不在意的慕流风也不禁微微失神,眼神闪了闪,无敌灿笑也似乎僵硬了。 再难看的女人偶尔也会自恋一下,何况修习了美容大法的某人,在那一瞬我几乎认定慕流风其实并不如表面不在意,也许没有喜欢上我,却也是在意的,心底无端涌起一股暖意,嘴角也染上了笑意。 很多很多年后,我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我自作多情,而,慕流风,之所以会失神,也不过是因为我此时的神情像极了他心中早已远去的佳人—— “伤心也不要淋雨,会生病的哪”。 我接过他递来的伞撑开,仰头看着伞面朵朵绚烂的桃花,“我是习武之人”。 “习武之人也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哪”。 我转眸看向他,“慕流风,你又来做什么?” “有人托我来问你愿不愿意回家哪”。 我心中一动,“谁?” “自然是你的家人哪”。 “家人?” “李小姐的家人可不止李家的人哪”。 “那你总要告诉我他是什么人,跟我什么关系,否则岂不是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银子?” “李小姐这样的,在下可不敢哪,总之是很想念李小姐的人哪”。 我心念急转,“可是我爹说我敢离开韩嫣,他就派人杀了我”。 他似是极惊讶,转瞬又灿烂的笑了,“放心哪,你爹若是敢派人杀你,那个人一定会派人挖了你爹的坟鞭尸哪”。 “真的?” “比韩大夫的金丸还真哪”。 “那你等我回去收拾点东西——呃,”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简单的装束,“那个人不会饿着我吧?” “怎么会哪,他只会把你捧在手心宠着哪”。 我笑了,笑的舒心无比,“那,走吧?” 他亦眯着眼笑,“这回他该夸我了,瞧我把差事办的多好哪”。 “慕流风,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说过哪,不过你一转身就忘了,改为喜欢你家公子爷呐”。 “我——” “玉娘,真的是你?” 我朝他弯了弯眉眼,“二郎,我要走了,以后怕是难见面了,别再记恨我了”。 他脸上的惊喜慢慢冷却,“你要跟他走?” “是啊,跟宝宝说,等他长大了我再来看他”。 “玉娘,你想清楚,他是谁,做什么的,你一点都不了解,你就这样跟着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走?” 我笑的更加愉快,“是啊,就像当初我也不是跟着来历不明的你回家了?” “李小姐,快点哪,雨大了可就走不了哪”。 我朝他挥挥手,转身随着慕流风向城门而去,卫二郎想跟上,不一会便被我们甩在了身后。 后来的后来,我曾无数次设想如果我当时凭一时意气和慕流风走了,又会是什么结果,可惜如果只能是如果—— 我们还未到城门便被一队骑兵拦住去路,领头的正是杀气四溢的韩玫瑰,“慕少侠,拐带官家小姐,可诛三族”。 慕流风叹气,“所以说哪,我最讨厌和官府的人打交道哪”。 我冷冷看向韩嫣,“韩大夫这是拘禁小女子了?” “你父亲将你交给本大夫,本大夫当然要保证你的安全,不被歹人迷惑”。 原来这些官样文章他也会,只是不屑而已,我想起他之前的种种任性,自己怕也是心如明镜,不过是不屑而已,不屑为世人目光委屈自己半分,不屑为所谓大局约束自己半分。 “你当真要留下我?” 他迟疑点头。 我别过眼神,“玉娘已经快十六岁了,大人留下玉娘,是要玉娘终生不嫁还是帮玉娘在长安选个青年才俊哪?” 他呼吸一滞。 “大人哪,玉娘服侍大人至今,自问无半分不尽心之处,还望大人看在两年来的情分放玉娘一条生路”。 他忽地笑了起来,“两年的情分,说的好,既有两年的情分,我又如何放你走?” 说着一挥手,骑兵呈扇形散开,慢慢逼上前来,我长长叹了口气,很是乖觉的缓缓转身往回走。 身后慕流风的调笑声传来,“李小姐果然无情哪,这便要弃在下而去了么?” 我的声音如这迷蒙的秋雨,转瞬消散在瑟瑟秋风中,“慕少侠保重,赠伞之德,玉娘铭记于心——” 第八十三话 月夕〔七夕快乐) 秋雨绵细如柳絮,我撑着伞慢慢走着,不自觉间竟又走到了卫府门前,却在看到雨中迷蒙了双眼的少年愣住了,我,当真值得你如此吗? 两人愣愣对视半晌,终于,我慢慢走了过去,替他遮去一片风雨,“二郎,身子是自己的,要好生顾着”。 他迷蒙的双眼渐渐清澈,“怎么回来了?” “因为,我要倒霉了”。 他狐疑,我冲他露出八颗牙齿,“二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没有完全自保的能力之前一定要记得韬光养晦,否则就如我这般被人惦记上了,便再也脱身不得”。 “韩嫣?” 我看着风姿秀致的少年咪咪的笑了,“二郎,我有没有说过,我一直很喜欢你,很喜欢宝宝?” 他默然看着我,我的笑容更加灿烂,“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能单单纯纯靠着《长安浮华录》发财该多好,没有李椒,没有卫娘娘,我会耐心等你长大,然后生一堆比宝宝还可爱的娃娃……” “我们现在也可以,也可以——” 我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卫家的小二郎我可以耐心的等,但卫青,二郎,我等不了,也等不起,所以,二郎,下次见面便将我当成陌路人吧——” “玉娘——” 我伸出手指挡住他惨白的双唇,“嘘,我累了——” “玉娘!玉娘,你怎么了——” 太医说某人七内郁结,加上淋了场雨,导致现在气血两虚,无大碍,只需好好调养。 我斥为无稽之谈,老娘习武之人,还能在乎这点小病,什么气血两虚,不就是贫血加营养**吗,多吃点就行,说的那么玄乎! 韩玫瑰似是转了性子,沉默的诡异,我开始想也许李椒送我来本就是个错误,那红衣张扬的少年仿佛如梦逝去,留下的只是一个沉重的影子,当然,也许这只是长大的必然经历,有我无我并无多大关系,我只不过是恰逢其会自作多情罢了。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我依旧恹恹的,整天搬个摇椅到院子里晒太阳打瞌睡,自我感觉病早好清了,只那太医院院正不知怎么跟韩玫瑰说的,那苦涩的药汁依旧一碗碗的送过来,又被我一一喂了脚边的花儿。 “玉娘——” 大哥,你有话就说,没话能不能别站在这挡我的太阳? 良久,久到我又迷糊起来,他俯身小心翼翼将什么东西戴到我脖子上,“你恨我,我也不会让你跟个江湖人离开”。 我只装作睡着,动都没动一下,他等了一会,终于踟蹰转身,我换了个姿势,不一会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知多久,我忽地感觉到一股暖意从心口慢慢传至四肢百骸,讶异间睁开眼睛,却被心口处一道诡异的蓝色光芒刺的眼睛一痛,大骇下惊呼出声,慌慌张张想要站起来,却不小心带到了摇椅,狼狈不已的被压在了下面。 “玉娘!” “玉娘,怎么了?” 那光芒依旧诡异的闪着,我想要说话,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推开摇椅,扶着我站了起来,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恍然开口,“别怕,这是月夕,每每发热就会发光”。 “月——” 他伸手托起我胸口的坠子,坠子呈月牙状,里面隐隐有水光流动,用一跟极细的透明丝线串着,倒似是情丝。 我慢慢平静下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清楚,只听说叫月夕,因其形似月牙,女子惧寒,佩戴最是便宜”。 我摸着月夕,再摸摸花晨,果然这就是机缘么,虽然我从未想过要寻回月夕,它还是回到了花间传人手中…… “怎么?” “这是我师门信物,跟花晨是一对,”我翘起左手中指,“合称月夕花晨,是我花间派剑法第九式”。 “那就好好戴着,”他说着摸了摸花晨,“这是什么花?” “桔梗,味苦、辛、性平、归肺经,开宣肺气、祛痰止咳、利咽散结、宽胸排脓,花语,永恒的爱——” “永恒——” 我轻嗤,“所以它还有个花语叫无望的爱”。 “你说的,那个,花语,怎么会完全相反?” “永恒——有人曾问过永远是多远,这永恒应给比永远更远吧?真的会有人能爱另外一个人比永远更远么?” 他默然,我轻嗤,“所以期待永恒都是无望的吧?” “你想说什么?” “不想说什么,”我站了起来,“来人,备浴水”。 花间派的老祖宗一个比一个能干,四处勒索来的东西一个比一个神奇,月夕更是其中翘楚,当晚我睡的舒适无比,感觉整个人都浸润在舒适无比的温泉里,可惜好景不长,在某韩带回月夕的两个月后,太皇太后一道懿旨将某人召到长乐宫。 “听说阿嫣找出了月夕,又给了你?” “是”。 太皇太后冷笑,“真是胡闹,这两个月你一直戴着?” “是”。 “身子好了没有?” “倒是轻快不少,也不像之前畏寒”。 老太太沉默下来,某人自然没胆子去打量她此时的神色,更不知道颈间的月夕会让老太太认定了自己是个命硬福厚的,直接决定了某人日后的悲摧命运…… 长久的静默后,老太太再度开口,“听说华儿走前曾要你跟他走,你拒绝了?” 某人头皮开始发麻,“窦公子不过玩笑之语,太皇太后明察”。 “怎么,觉得华儿比不上韩嫣?” 我硬着头皮开口,“太皇太后明鉴,窦公子真的只是开个玩笑”。 她忽地一叹,“华儿竟就这么走了,真是个实心眼的,他想要什么人,跟哀家说一声,哀家难道还不给他?” 某人又开始头皮发麻,太皇太后您这意思是,窦华不走,此时您已经准备强抢臣女了? 林嬷嬷开口劝道,“太皇太后放心,其华公子只是出去走走,很快就会回来的”。 “丫头,你过来”。 下一刻,让某人胆寒的场景再现,呜呜,韩玫瑰快来救命啊啊! “这丫头到底长什么样儿?” “跟之前服侍太皇太后的小简挺像,不过比小简肤色好一些,眼睛也水灵一点”。 “那,怎么也算不上个美人吧?” “是”。 好吧,太皇太后娘娘,请注意,当事人还在现场! “那华儿怎的就看上了?” “年轻人的心思,多变的很,一时新鲜瞧上了,也不见得就是喜欢的,更不见得会喜欢多久的”。 “那倒也是,要说美人,这世上能比上阿娇的不多,皇上——”太皇太后又是一叹,“这些个子孙们就没一个让哀家省心的,阿娇更是不成器,怎么教都教不好”。 “皇后娘娘还年轻,往后自会慢慢好的”。 太皇太后枯干的手再度落到我脸上,“阿娇能有这孩子一半也就行了,阿嫣可不是谁都能近身的主,竟也就轻轻易易被她收服了”。 我满头黑线,太皇太后,您这样的美誉某实在是不敢受啊! “奴婢看着也不错,出身也好,如今也不过是李家寄养于韩大夫处,其华公子回来后,太皇太后再为其华公子慢慢打算就是”。 唔,窦华小朋友,您可别又想不开跑回来了啊! “华儿走前留下话让哀家看顾她,她如今可是没有让哀家看顾的地方了”。 我讶,太皇太后,您确定您不是因为老年痴呆,记错了看顾的对象? “太皇太后说的哪里话,这世上还有不需要太皇太后看顾的人?就是皇上,不也是太皇太后看顾着?” 这句马屁显然拍对了地方,太皇太后娘娘明显高兴了不少,“罢了,你一会去找些上好的药材首饰绸缎让她带回去,可怜见的,没了娘亲,韩嫣又是个男儿汉,也没人帮她张罗”。 林嬷嬷笑道,“太皇太后真是料事如神,这李小姐在宫里可是出了名的朴素,裙不曳地,袖不过膝,身上头上戴的就没一件鲜亮的,远远看着还不如那些姑姑们体面”。 好吧,您二位到底有没有意识到八卦的对象现在正坐在你们面前哪? 太皇太后枯干的手再度摸了上来,“是个聪明不张扬的,给了华儿正好”。 好吧,某人突然有骂窦华不孝子的冲动了,这老太太对他比得上红楼中贾老太太对贾宝玉了。 “没事多到椒房殿陪陪皇后,多多开导她”。 “臣女惶恐”。 “去吧,好好养着,别落了病根,这女人啊,最不能大意的就是身子,千万不能马虎”。 此时权倾三朝的窦太皇太后看上去完全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太太,我突然开始羡慕起窦华,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多谢太皇太后教导,臣女告退”。 某人出了长乐宫,带着一大批珠宝财物乐颠颠把家还时,韩玫瑰气喘吁吁赶到了,“太皇太后叫你做什么?” “聊家常”。 “聊家常?” “窦华走前丢下话要太皇太后看顾我,所以她叫我过去看看被她家侄孙看上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美人”。 某韩默了默,“他真的——” 我自恋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哎,其实有太多人仰慕,真的是一件很苦恼的事啊!” 某韩嘴角一抽,某人更加自恋,“哎,你不知道啊,太皇太后完全是拿看侄孙媳妇的眼神看我,一个劲的夸我,又是聪明不张扬啦,又是皇后能得我一半就好啦,唉,我要是再把那支箫拿到她面前晃一晃,估计在她心中的地位就能直追皇后了”。 某韩更加无语,我斜了他一眼,“对了,我还发了笔横财,我们回家数银子去”。 好吧,某韩估计吐血的冲动都有了。 题外话:各位亲们七夕快乐,,晚上会二更哦 第八十四话 李广 至此某人与韩玫瑰的冷战算是结束了,很快新年到了,李老太爷回京了,见了大儿子的灵位当场晕了过去,我不禁为李椒的先见之明感到庆幸,如果老爷子此时见到的是两个儿子的灵位…… 等老太爷缓过了气,便开始大骂李椒不孝,从小就在江湖晃荡,常年不归家,现在连大哥去了,也不回家奔丧,骂的李椒狗血淋头,某人作为李椒的代言人只有无言的听着。 终于老爷子骂累了,开始询问自家儿子的近况,我只好天马行空的扯了一通,总算哄的老爷子满意了,老爷子满意了开始注意到某个代人挨骂的苦命孙女,“过了年,玉娘就该十六了吧?怎么还没订人家?” 一屋子女人默然,老爷子,上面有个不能得罪的大神压着啊! 见没人答话,老爷子又不满了,“我常年不在家,你们怎么办事的,是不是瞅着玉娘从小不在府里养着,不肯上心?” 我只好开口,“太爷误会了,各位奶奶婶娘对玉娘都很好,只是爹离开之前将玉娘托付给韩大夫,连婚事也是要他开口的”。 老爷子又开始痛骂李椒同学,然后一锤定音,“老二当初也不过说是寄养在韩府,我李家女儿的婚事还由不得他,就这么说定了,玉娘的婚事我来做主,可惜程家那小子早订了婚事,司马家那小子也不错,明天就去议亲!” “司马家那小子?”我无意识的跟着念了一句,从哪又冒出个司马家的小子? “那小子叫什么来着?” 钱氏估计对韩某人不爽已久,立即接口道,“叫做司马迁,今年十八岁,据闻文才出众温文有礼,司马大人极为疼爱的,这才至今没有挑到中意的媳妇”。 司马——迁?!偶的神啊,司马大,偶是很崇拜不错,但我能不能选择不嫁给一个注定要成为太监,最后自杀的人? “对对,就是他,明天老夫亲自上门,就不信司马老头子敢不答应!” 好吧,老爷子您这是逼亲了?您孙女还没废柴到那个程度吧? “太爷,前段日子卫府上门提亲,无奈韩大夫不松口,卫府还在等着呢!” 等老爷子弄清楚卫府为何方神圣后,再度愤怒了,“不过是个外戚,怎配得上我李家的姑娘,就是司马家!” 眼看老将军就要一锤定音,我坐不住了,终生幸福啊啊,“爷爷,玉娘还要多陪爷爷几年呢,嫁人的事不急”。 “说的什么傻话,司马家那小子你没见过,见了就不会提不嫁人的话了”。 呃,这不是关键啊! “太爷,媳妇听说那二郎长的极是俊秀,且沉稳有礼,年纪轻轻就领了建章监的职,又随侍陛下,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卫娘娘虽得宠,却不见他有一丝骄纵之心,上上下下都说他的好处呢!” 老将军动摇了,我想象着须发皆白的老将军和某玫瑰大战三百回合的场面,头皮一阵阵发麻。 左右权衡之下,我英勇开口,“太爷明鉴,父亲走之前就有明言,玉娘的婚事定要小叔叔开口,父亲之命玉娘不敢违背”。 老将军又是一通骂,又劝我回心转意,无奈某人比驴还倔,最终老将军彻底愤怒了,骂某人比某人的爹还不孝,给他滚出李家,某人只好委委屈屈的滚了。 钱氏追了出来,让我先回韩府避避风头,过几天老太爷气消了再回来,某人还是很知好歹的,感谢了一通钱氏后,潇潇洒洒的出了李府。 去哪里呢,这是个问题,卫府是去不得了,某玫瑰还不知道是不是在皇宫,就算在韩府我也懒得去听他讥笑嘲讽,话说真的累了啊啊—— 在大街上转了一圈,竟然又转到了城门口,我看着高大雄伟的城门自嘲一笑,不知道就这样走了,韩嫣还能不能找到我啊,话说我真的该在轻功上再多花些时间才是。 “姐姐,我饿”。 我低下头,却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穿着脏兮兮的单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解下披风裹到她身上,“姐姐带你去吃东西”。 韩玫瑰找到我时,我正心不在焉的看着那小姑娘大口大口的吃着碗中的面条,时不时也往自己嘴里塞几口,某玫瑰一见就不爽了,“怎么吃那脏东西?” 我仍有些神思不属,下意识的又往嘴里塞了一点。 某玫瑰更加不爽,“这么大的风披风也不穿”。 好吧,某人最大的特点就是选择性失明,估计一直到现在他都没发现对面的小姑娘。 “有月夕”。 “那东西不能挡风”。 “你比夏韵还??隆薄?p>  某玫瑰怒了,“跟我回去!” 我毫无异议的站了起来,扔下一块碎银,“小妹妹一会自己付账,记得要找铜钱”。 那小姑娘只顾着吃面,没工夫理会我,韩玫瑰讥讽一笑,“看来人家并不感激你”。 我选择无视,“我累了,有没有轿子?” “小姐,大人进宫了,嘱咐小姐来了便稍等一会,他一定尽快赶回来”。 我点头,三十宫中是有宫宴的,不过这会子早结束了就是,李老爷子终究是嘴硬心软,年前钱氏派人接我回了李府。 “小姐要不要再用些热汤?” “别太麻烦,有现成的上一点就行了”。 不一会入音便捧来了一小碗热气腾腾的翡翠燕窝羹,我伸手接过,“不早了,你先去睡吧”。 “大人嘱咐了入音陪伴小姐”。 我点头,“去将那日剩下的账本拿来,你也找个打发时间的物事”。 等我喝完了汤,入音也将东西准备齐全了,在我的要求下陪着我上了炕,我一手翻着账本一手拿着眉笔不停的算着,等终于看完了所有账本,外面已传来打四更的梆响,我揉着酸痛的脖子看向认认真真绣着什么的入音,“在绣什么?” “大人的肚兜该换新的了”。 我轻笑,“果然还是入音体贴”。 “是入音份内的事”。 我拿出一块帕子用眉笔涂着,“入音,你若是后悔了,随时跟我说”。 入音的语调不见一丝波澜,“多谢小姐恩典”。 “你——我是说偶尔,入音,你有时候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入音身份卑贱,不是大人早就饿死了,现在能侍奉大人,已是天大的福气,入音不敢多求”。 我分不清她话中有几分真有几分假,又不好追问,“大人救过你?” “入音小时候家穷,被卖进韩府,后来又蒙大人恩典,一家都进了韩府,日子这才好了”。 好吧,这也许真的是救命之恩了,我将手中的帕子扔给她,“帮我绣一个这样的,花用深蓝,叶茎用深绿,底色——就用大红吧”。 入音皱了皱眉,轻声应了下来。 “好了,我要走了”。 入音忙起身下炕,帮我整理衣物,“小姐明天还能过来吗?” “不了”。 “大人定然要失望的”。 我笑笑,没有答话。 她皱眉,“小姐,明儿是大人的生辰”。 “我知道,肚兜绣出来送给他,说是我的贺礼”。 入音怔住,我紧了紧防风帽上的丝带,朝她淡淡一笑,“我走了,过了正月就回来”。 第八十五话 长乐宫 “你回来迟了”。 我略略低了低身子,让入音帮我解下披风,不知不觉间某人也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剥削阶级了,“你想我了?” 韩某人立即变成鲜艳欲滴的红玫瑰一朵,厉声斥道,“怎么说话的!” 我接过入音递过来的热水,抿了一口,“我原本就是江湖草莽,学不来那些大家闺秀说话”。 某人冷静下来,冷冷哼了一声。 我脱了靴子上炕,“大人,待天气暖和了,我们再出去走走可好?” “你喜欢小叫花小乞丐,这京里也不少”。 我叹气,“京里有心人太多,做什么都是错,现在我只要出门被人认了出来,身后立马能聚一群人,还有故意穿上破衣烂衫骗我的,被人说傻也就罢了,前段日子竟又扯上你了,有说我替你市恩的,还有说你银子多的没处花,满大街乱扔,自己扔不完,便叫上我一起扔”。 韩某人哈哈笑了起来,“有趣,有趣,好久没听到这么有趣的话了”。 我扶了扶额头,“你以前得罪的人太多,我总想着随手能帮的,帮就是了,反正你的银子放那也是生锈,说不定哪天就有求别人的地方,没想到又出了这种流言”。 “我说过不用费心这些事,哪天我落难了不过就是一死,我这辈子活的够了”。 呃,这人才十九岁,为毛天天动不动就是死啊死的,古代人不是很忌讳这些东西吗? “说吧,你到底答不答应?唉,海南还没去成呢”。 “海南是不可能了,倒是那筑心小居,等天气暖和了,我们就去转转”。 我不放心嘱咐,“是你说的啊,到时候可别忘了”。 某韩一个白眼送了过来,唔,韩花花同学,您是美人,请注意不要做这种有损美人形象的动作! 我觉得一个人的机缘真的很奇妙,当然,对于一个穿越女猪来说可能就更奇妙了,比如三年前还饿的面黄肌瘦的某人现在出入的竟是大汉权利的最中心—— 随着宫人悠长的呼声,某人小碎步迈的其稳无比,恭恭敬敬跪了下来,“见过太皇太后,皇后娘娘,大长公主”。 “是玉娘来了,快来让哀家瞧瞧”。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太皇太后枯干的手在我脸上抚摸已不再会让我胆寒,反而传来阵阵温暖慈爱的感觉,仿佛很小的时候也曾有一双枯干的手慈爱的抚着我的后背,哄着我入睡,我已经忘记了那双手主人的模样,可那双手温暖的触觉却永远留在我的脑海里。 “这一个年过去了,玉娘竟然又瘦了,莫不是李家的饭食比不上宫里?” 我笑,“太皇太后说笑了,李家的饭食要是能比得上宫里,这会子老太爷就该来长乐宫负荆请罪了”。 太皇太后也笑了,“可怜见的,快,上些好吃的来,女儿家要丰腴饱满才讨喜”。 于是某人开始不紧不慢的吃东西,话说太皇太后这里的东西真是相当相当不错,含章殿那旮旯角儿根本比不上。 那边大汉最尊荣富贵的几位女性正聊的热乎,说的无非也就是些家长里短,好吧,其实不管多尊荣多富贵,女人八卦嘛,左右也就那点儿追求。 皇后娘娘还年轻,听了一会就有些不耐烦了,开始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某人的痛苦之上,“皇祖母不过客气一声,你还真吃上了”。 关键不吃东西很无聊啊,某人很无奈,“我饿了”。 “韩嫣不让你吃饱?” “娘娘看我这样子像是吃饱了的人吗?” 皇后娘娘高兴了,“听说韩嫣从正月十六就一直派人去李府接你,都被你打发走了,他现在是在报复?” 我想了想,突然发现那也不是没可能的事,顿时悲愤了,“怪不得这几天厨房做的东西一样比一样难吃!” “你回去都做什么?怎么都舍不得回来了?” 呃,皇后娘娘您弄错了来去的方向吧,貌似李府才应该是某人的家吧? “爷爷好不容易回来了,臣女想多陪陪他”。 陈阿娇撇嘴,“就李广,你在他肯定嫌烦,说假话也找个像样的”。 我叹气,“娘娘,爷爷年纪大了,嘴上不说,心里却不知道多羡慕人家子孙绕膝的,可惜李家子孙单薄,里里外外就臣女一个,爷爷每次看臣女的眼神都像是恨不得抱在膝头疼着,有次说笑,我一时忘形去扯他胡子,他竟然抱起我就往空中抛,又伸手来接,一家人都吓的半死,生怕被我砸出什么毛病来”。 陈阿娇呆住,“抱,抱你——” 我勉强笑了笑,“娘娘,您不知道每次我看着他小心翼翼讨我欢喜,我心里——他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也拉不下脸陪我做那些小儿女做的事,就板着脸说李家的女儿也当不让须眉,连传媳不传女都忘了,要教我射箭,我学不会,他气的暴跳如雷,不一会又耐心来教我……” 那边太皇太后叹了一声,“李广一世英雄,到底是老了——” “玉娘现在就望着大伯母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儿,爷爷也就不必气的半死教玉娘这个笨孙女射箭了”。 “说起来,你大伯母也该到时候了”。 “是,比原先推测的时日迟了些,爷爷一直碍着不走,就是想看看自己的孙子,不想到底还是等不及”。 “苦了他了”。 “为大汉,为皇上尽忠是李家之幸”。 “什么李家之幸,你丫头还不知道心里在怎么骂哀家呢,让你爷爷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守在那苦寒之地”。 我笑,“太皇太后冤枉玉娘了,爷爷那性子太皇太后不是不知道,您哪天要是跟他说,李老头儿,你老了,回家抱孙子吧,他能马上冲进长乐宫跟您理论”。 老太太也笑了,“你爷爷那个火爆脾气,现在是老了,你没见过他年轻时的样子,那眼一瞪,皇上都怕”。 “玉娘虽没见过爷爷年轻时的模样,大伯却是见过的,那次太皇太后估计也听说了,当着皇上的面就拿鞭子抽小叔叔,小叔叔也不敢还手,一个劲的叫玉娘,玉娘,哎,当真是颜面尽失——” 太皇太后笑的更欢,“你丫头也是个泼辣的,听说韩嫣现在出门就带着你,丫鬟做的事你能做,小厮做的事你也能做,连侍卫做的事你也还是能做”。 我夸张一笑,“那可不是,太皇太后您是不知道小叔叔平日是怎么使唤玉娘的,端茶送水就不说了,吵嘴打架闹事全是玉娘上,他自己懒洋洋的在轿子里躺着指挥,只恨玉娘不能分做两个,否则连轿子都帮他抬了”。 “阿嫣得着你这么个可心的是他的福气,听说连脾气都收敛了不少,可见这男儿汉还是要有人管的”。 林嬷嬷笑道,“可不是,韩大人自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连先帝也敢对着干,现在还不是被个侄女儿管的服服帖帖的?” 呃,林嬷嬷,您哪只眼睛看到他服帖了? “阿娇,好好学学”。 皇后娘娘撇嘴,“阿嫣是个好的,小时候见了我不也服服帖帖的,皇上能有他一半就好了”。 太皇太后不高兴了,“什么有他一半,再风流的男人也是男人,宠爱姬妾没关系,关键是要敬着你这皇后,皇上对你可有半分敬意?” 陈阿娇说不出话了,馆陶开始打圆场,“阿娇还年轻,年轻夫妻都是这么打着闹着过来的,皇上再胡闹,也还是能分清谁才是正宫皇后的”。 太皇太后一叹,“你上点心,女人家没个孩子傍身什么都是假的”。 “母后放心,女儿一直在给阿娇找名医灵药,肯定能怀上的”。 陈阿娇张张嘴,却又将话咽了下去,馆陶戳了戳她的脑门,“你自己也上点心,只要皇上宠你,孩子那还不是迟早的事?” 陈阿娇闷闷嗯了一声,馆陶眼波转到某个池鱼身上,“李小姐不如说说平日是怎么讨韩大夫欢心的?” 某人开始有凭空消失的冲动,“大长公主明鉴,臣女与韩大夫叔侄之亲,再加上韩大夫似是对父亲有所亏欠,自会怜惜臣女”。 馆陶轻嗤一声,太皇太后笑道,“你们别为难她了,这**争宠的手段你们还见少了,关键还是要看人,不开窍的,再多人教都没用”。 馆陶恨铁不成钢,“这丫头小时候精明的很,大了怎么越来越不成器?” “让蛟儿带着隆虑多进宫走走,阿娇,你是皇后,可在皇上面前,你只是他的妻子,温柔和顺才是正途,多学学那卫子夫”。 陈阿娇暴走了,“一副狐狸精样子”。 太皇太后声音严厉起来,“狐狸精?能讨得皇上开心管他是狐狸精还是獐子精,你那自傲自大给哀家收起来!” 陈阿娇不敢再说,恭声应是,太皇太后吁了口气,“罢了,哀家累了,你们都去吧,玉娘,去椒房殿陪皇后坐坐”。 第八十六话 武器 对于太皇太后委托的重任某人实在是很无语,陈阿娇哪天要不傲娇了,她还是陈阿娇吗?而,为了一个男人委屈自己,改变自己,特别是对这样一个尊荣骄傲的女子来说,应该是种悲剧吧? 话说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第四次…… 一来二去的,椒房殿的宫人已经习惯了皇后娘娘一发飙就叫某人去当炮灰,皇后娘娘也习惯了自己发飙时身边有个任打任骂的炮灰,而某炮灰更是习惯了自己的炮灰使命,任劳任怨任打任骂。 一般来说陈阿娇心情不好时,是管不上我的,自己在那暴走,于是某人该干啥干啥,只当伴奏音乐是歇斯底里派的打击乐,当然偶尔暴走的皇后娘娘发现自己一个人暴走实在是没意思,矛头也会指向某炮灰,此时该炮灰只要默默忍受,基本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毕竟李家嫡长小姐的身份放在那,陈阿娇也不会太过分,不过凡事都喜欢来个意外—— 该意外出现在某个傍晚,其时皇后照样在暴走,某人因为吃饭吃到一半被拖了过来,遂令宫人摆饭,椒房殿的宫人对某人的异类已经很淡定了,速度极快的摆上了饭菜,又鉴于椒房殿的饭菜比含章殿的饭菜精致华美了那么一点,某人吃的自然是心满意足,人在心满意足时,大脑是很容易短路的,所以在陈阿娇一声断喝,“李玉娘,你还能吃得下!”某人下意识的就来了一句—— “唔,爬墙的是你夫君,又不是我的,我为什么吃不下?” 话音一落,陈阿娇呆住,宫人呆住,某人自己也呆住了,冲动是魔鬼啊魔鬼啊啊啊!!! 陈阿娇一呆之后又是一声怒吼,“你是来看本宫笑话的?” 我脑子飞速转动起来,一层细密的汗珠以我可感知的速度爬上了后背,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嘴上却毫不留情,“是,我就是来看皇后的笑话的,本来我今天胃口不大好,可一见到母仪天下的皇后比我惨那么多,胃口突然就好了——” 陈阿娇随手一个东西砸了过来,“贱婢!来人,拖下去!给本宫打死她!” 某人不怕死的冲到她跟前,摸出镜子,“娘娘您自己看,您这副模样有多丑恶,怪不得陛下不愿踏足椒房殿!” 陈阿娇下意识紧紧闭上眼,同时双手死死捂住脸,嘶声叫了起来,我将镜子扔进她怀里,提起吓的匍匐在地的两个宫人,一跃出了大殿,同时关上殿门,狠狠吐了口气。 良久,里面的嘶叫声摔打声渐渐低下去,一个宫人颤抖着开口,“李小姐,皇后娘娘——” “我会想法子稳住皇后,这件事谁也不许传出去,否则——” 两个宫人吓的一个劲的磕头说着不敢,我无力摆手,“你们先找个由头到云公公那里领罚,过后我自然会给你们安排个去处”。 两人千恩万谢的走了,我揉着额头苦笑不止,这都叫什么破事?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我听得里面动静全无,小心翼翼推门而入,陈阿娇听见动静恶狠狠嚷了声滚出去,声音沙哑无力,我轻轻一笑,“娘娘可想清楚了?” 她没有接话,我捡起被她摔到屋里另一边的镜子,心疼的摸摸上面的裂痕,走到她身边伸出手,“娘娘您看仔细了”。 她又下意识的闭眼捂脸,“滚出去!” 我又笑了笑,“父亲说身为女儿家最紧要的是聪明,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很容易,抓住他的心却太难,得到一个男人的心有容貌足够,要抓住他的心靠的却是聪明——” “聪明——” “这聪明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比如娘娘应该也是知道太皇太后说的对,不该总是为一个卫子夫与皇上争吵,可要做起来,却太难太难——”。 陈阿娇再度闭上眼,已经干涸的泪水再度涌了出来,我心头莫名一酸,“娘娘,您此时做的就很好,受了委屈就该让皇上知道,就该哭,却不能闹,哭泣会让男人心软,哭闹却会让男人心烦,娘娘您睁开眼睛看我——” 陈阿娇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然后受惊般猛地瞪大,我眼帘微垂,眼中弥漫的水雾化作一滴清泪缓缓顺着脸颊滚下—— “你——” “父亲说女儿家眼中的泪便如男儿家手中的剑,是世上最美的武器,不可浪费点滴,更不可让它成为男人厌恶你的理由,娘娘,记住了……” 陈阿娇被某人的眼泪理论打动,很是安静了一段日子,终于老太太发觉不对劲了,“阿娇这些日子怎么了?是身子不爽?” 陈阿娇摇头,下了半天决心终于道,“皇祖母,我想见见李玉娘的父亲”。 老太太正要说话,宫人悠长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刘小猪驾到,陈阿娇并没有像以前第一个迎上去,反而垂下头往馆陶身后缩了缩,一屋子人都诧异看了过去,连刘小猪也发觉不对劲,朝她看了一眼,不过也就是看了一眼,便笑吟吟上前握住老太太的手,“皇祖母今儿精神倒好,在说些什么?” “阿娇突然说要见玉娘的父亲”。 刘小猪不在意道,“宣进宫就是”。 某人只好上前见礼,“皇上容禀,家父,已然仙去,恐——” 刘小猪咦了一声,老太太也关心了,“怎么没听说?也没见你回家守孝?” 某人眸光微转,欲言又止,眼中瞬间蒙上一层水雾,韩玫瑰坐不住了,上前一抱拳,“太皇太后,皇上,此事原是李椒不愿老父伤心,吩咐玉娘务必瞒住,玉娘原是要闭门三年为父守孝,是阿嫣私心,不愿玉娘离己左右,只允她闭门守了三个月,还望太皇太后、皇上恕罪!” 老太太笑了起来,“阿嫣如今也知道心疼人了,哀家说了一句,他就还了一箩筐,怎么,还怕哀家不疼玉娘不成?” 韩玫瑰又是一揖手,“太皇太后取笑了”。 “罢了,那李椒既将玉娘托付于你,玉娘守三个月足够了,你心疼你那侄女儿,哀家没的做恶人”。 “多谢太皇太后!” “多谢太皇太后!”某人俯身一叩,抬头朝韩玫瑰笑了笑,眼角微动间,蓄在眼眶的泪水无声滑落脸颊。 韩玫瑰俯身来扶,又是心疼又是无措的说着别哭了,“别哭了,我点头,眉眼弯弯,泪珠却一滴又一滴往下滑,他伸手想帮我擦,又顿住动作,无措开口,“你放心,我一定安排妥当,不叫你背上不孝的名头”。 我依旧眉眼弯弯点头,眼泪却也毫不含糊的往下滑,趁他不注意朝瞪大眼睛的皇后娘娘无声吐出两个字,“武器——” “她在跟皇后说什么?” 我僵住,刘小猪,老娘是不是真的上辈子得罪过你? 云大公公迟疑答道,“应是,武器——” “武器?何意?” 我僵了僵,“连闺阁私语也要管,陛下果然心系天下”。 刘小猪噎的半死,韩玫瑰惊疑不定看着我,“玉娘?” “你们——你们都欺负我——”某人捂脸,奔走,呜呜,皇后娘娘,某都为您牺牲到这个份上了,您以后千万别给某小鞋穿啊啊啊! 第八十七话 金丸 等太皇太后再度某人到长乐宫已三天后了,某人甫一进门便跪了下来,“臣女死罪”。 “哦,罪在何处?” 某人只好乖乖交代,老太太长叹一声,“阿娇是被哀家给惯坏了,以后你多提点着”。 “臣女不敢”。 老太太又是一声长叹,右手抚上我的脸,“常听她们赞玉娘眼睛生的好,可惜哀家看不到”。 “是姑姑们谬赞了,窦公子第一次见到玉娘就打趣玉娘是决不可往韩大夫身边站的”。 她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哀家冷眼看着,这宫里也就你这孩子强些,贵不攀,贱不欺,不知道华儿有没有那个福气”。 好吧,韩玫瑰,回去请我吃大餐,又帮你顶黑锅啊啊! “哀家读了一辈子黄老之术,自己却也是看不开的,阿娇那孩子,罢了,看她的造化吧,林嬷嬷,服侍玉娘读会《道德经》给哀家听听”。 薄薄的锦册上的字迹挺秀风骨铮铮,我脱口道,“窦华——” 太皇太后笑了,“是华儿抄的,那时候哀家最喜让华儿读经给哀家听,华儿走了,你读也是一样的”。 那薄薄的小册子突然有了千钧之重,太皇太后娘娘哪,某人实在是承受不起啊! 说实话,某人一点也不觉得下棋,特别是麻烦的要死的围棋,有什么引入入胜的地方,可惜某二人就是喜欢,还动不动就殃及某个池鱼陪着他们一起无聊,所以这天宫人小跑着来报皇上驾到时,某人是相当不爽的,指挥着宫人转移东西,“全部藏起来,我到书房看会书,没事别烦我”。 某韩哼了一声。倒也由着我去了,不过某花心肠好,并不代表某猪心肠也好,某人在书房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云大公公拎到了前殿。前殿的皇帝陛下不阴不阳开口,“玉娘一见朕就跑是什么意思?” “不想见陛下的意思”。 某猪暴走,“李玉娘,你以为你攀上了皇祖母,朕就不敢拿你怎样了?” 我黑线,“陛下您实在是想太多了,陛下每次来都要跟小叔叔下棋,玉娘在一旁伺候着大气也不敢出,实在憋的难受,不想呆在这再正常不过吧?” “伺候朕下棋就憋的难受。给皇祖母读经就不累的慌?” “唉,陛下您不了解那种没学问的人突然有学问之后的感觉,那真是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有学问了,加上太皇太后和蔼可亲诲人不倦,玉娘每次有不懂的询问。太皇太后都毫不厌烦的讲解,让玉娘如醍醐灌顶,玉娘实在是喜爱这个读经的差事啊!” “马屁精!” 某正颜,“皇上,玉娘所说句句真心,玉娘对太皇太后,确是真心仰慕的”。 刘小猪冷哼。我叹气,“皇上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是仰慕太皇太后的吧?” 某猪再哼,我摘下发髻上某韩恶趣味爆发插上去的红彤彤的杜鹃花,“陛下,您看。年轻的女孩儿,就如这花,娇艳惹人喜爱,而年长的女人却如书,让人回味无穷。花有凋零的一天,更会有看厌的一天,书却不会,一遍又一遍,齿颊留香受益无穷,而太皇太后历辅三代帝王,屹立深宫数十年不倒,那就是一卷浩瀚的史书,让人情不自禁去品读,去学习”。 刘小猪轻嗤,“史书?” 我耸肩,“陛下您不得不承认太皇太后是一位好妻子,也是个好母亲,更是个好皇后,好太后,好太皇太后”。 “反正她在你心里就是朵花,噢,不对,是史书,史书!” 我怜悯的看着他,“难道先帝没有教导过陛下,看人待物不可被自己的感情所左右?” 某猪暴走了,“李玉娘,你欠板子?” 我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韩玫瑰开口,“没事了,你先下去”。 某人大喜,“是”。 “坐轿子去,今儿风大”。 刘小猪插嘴,“去哪儿?” “程老将军的孙女过几日要及笄了,让我陪她一起去逛逛,买买衣服钗环”。 “是那个长的不堪入目的?” 这个‘不堪入目’引起了某人很不愉快的回忆,于是某人脸黑了,“陛下,婴华是女孩子,您这句话传出去,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实在是玷污了婴华这好名好姓的”。 好吧,你狠! 韩玫瑰再度开口,“换件衣服去,别失了体面”。 靠,老娘是低调的奢华,不懂的别乱插嘴! “程婴华的及笄礼如何?” “自然比不得李玉娘的及笄礼戏剧化”。 某玫瑰轻笑,“还在恨你爹?” “有点,他原本说好了是元宵节后,结果几天都等不得了,非要在我及笄礼上闹,一个女人一辈子能及几次笄啊!” “不如本大夫再给你补一场?” “可惜补不回来十五岁那一天啊”。 “这样,你成亲时,别人十里红妆,我送你二十里如何?” 我笑了起来,“小叔叔可得记好了这句话,差一尺都不行”。 “好,”他的笑容依旧张扬着,却不再嚣张,我恍然有种恍惚如梦的感觉,到底是他牵绊住了我,还是我牵绊住了他? 玫瑰本因鲜活怒放,墙角暗香根本不适合,我缓缓起身,“我陪你练练弹弓吧?” 他狐疑地看着我,“你又有什么阴谋?” 我笑,“不如,我们打个赌,就赌我能空手接住大人十颗弹子,我若是赢了,大人便将所有的金丸送给我,改用铁丸或是石子”。 某些时候韩玫瑰比之小破孩尤不如,闻言立即怒了,“走!” “来人,去取铁丸来”。 “你就那么有把握我会输?” 我咧嘴一笑,“恭喜小叔叔,您答对了!” 某韩显然是不把某人放在眼里的,眼看某人靠着身形迅捷躲过前三颗,竟生生伸手接住他第四颗弹子时,不淡定了,一颗比一颗来迅猛,最后更是三珠连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宽大的袖子拂过,几颗铁丸乖乖的躺进了我手心、 韩玫瑰彻底黑了脸,“不可能!你用了什么诡计,我就不信你能接住我的弹子”。 我眯起眼睛,“大人,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告诉大人用了什么诡计,大人便帮我求见一个人如何?” “你想见谁?” “司马迁”。 “司马迁?”韩玫瑰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一代笔神到底是哪位神仙,“你见他干什么?” “好奇,爷爷说要将我许配给他,他祖母传话来说要我爷爷找个经得起摔打的孙女婿,我想瞧瞧他到底怎么经不起摔打”。 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我已经明确拒绝,李老将军还是派人去司马府提了一下,不想就被司马老夫人用这句话给打发了,江湖草莽果然不好混啊! 韩玫瑰笑的惬意无比,爽快的应了下来。 我将袖中袖的磁铁扔了过去。 “这是什么?” “磁石”。 “磁石?” 我将接住的铁弹子朝他抛去,弹子自动粘附在磁铁上,“看见了?磁石能吸住铁做的东西”。 他先是恍然,接着便是怒视,“你一开始就设计我?” “谁让你笨?” “你——”他气结,“你从哪来的这东西?” “父亲走南闯北,收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有次书背的好,他送我玩的,” 某人笑的得意,“小叔叔,乖乖安排我去司马府见人吧?” ps: 《名将》入v了,感谢各位亲的支持,朱朱保证不断更,保证不烂尾,保证完结!跪求各位亲的收藏、推荐和评论!!! 第八十八话 司马迁 韩某人求见司马家乖乖天才少爷很是让司马家上下恐慌了一下,传言彪悍无比的司马老夫人,也就是让某人找个经打的夫君的,很是彪悍的拦住了韩某人的去路,奈何韩某人从来没有尊老重贤的觉悟,讥讽笑道,“传言司马少爷弱不禁风,老夫人因恐司马少爷娶亲后为妻妾所欺,这才迟迟不肯为司马少爷娶亲,不敢娶亲也就罢了,难道这会子连客都不敢见了?” 好吧,韩玫瑰,您老的毒舌从来都不是吹出来的。 老夫人噎的半死,心不甘情不愿的将我们请了进去,司马大也衣冠楚楚的来见客了,我偷偷瞥了一眼,发现竟是个熟人,就是那日大呼世风日下的书生。 “听说司马少爷藏书颇丰,不介意领本大夫去书房一看吧?” 司马大很是怀疑的看了看韩某人,好吧,我不得不承认某韩做人实在是太失败,说要借本书看看都没人相信。 司马老夫人显然也是不放心的,奈何韩玫瑰一句毒舌“司马府果然家教森严,老少爷们总喜欢往妇人身后躲”,老夫人只好恨恨告辞了。 司马大的书房很大,呃,也很乱,好吧,也许是乱中有序,可惜某看不出序来,某韩扫了一眼,冷哼,“司马府果然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连个整理书房的书童都请不起”。 此时的司马大还不是日后动不动就嚣张的不得了的“太史公”,闻言涨红了脸,“书太多,我自己有时都弄不清楚,更何况书童”。 韩玫瑰得瑟了,看了看假作丫鬟的某人,意思是说我这书童比他家的书童好用多了,我无奈,“大人,能不能回避一下,我想和司马少爷单独谈谈”。 司马迁大惊,韩某人哼了一声,往外间而去。 “李小姐?” 我矮身福了福,“司马少爷叫我玉娘就好”。 某少爷显然也知道那桩乌龙提亲,很是不好意思,“李小姐,我祖母——” 我打断他,“少爷不必介怀,玉娘此来是有事相求”。 “迁自当尽力,”某大很是爽快。 我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盘膝在他书案对面坐了下来,“玉娘听闻少爷自幼立志重写各朝历史,不知是否属实?” “迁惭愧”。 “如果少爷要写韩大夫会如何下笔?”作为一个穿越人最大的优势是知道很多人的结局,可惜不能知道所有人的,迄今为止与我千丝万缕割不断的韩玫瑰我却茫然无头绪,不得不说这让我很是恼火,他要是富贵平安一生也就算了,但看他平时嚣张惯了,要是一不小心来个灭族之祸,某个池鱼岂不是倒霉透顶,而且,韩玫瑰其人如此,应该不会在历史上默默无名才是,特别是在他的时代还出了个铁笔司马迁。 “这——” “少爷不必顾忌,大人平日行事,玉娘也是忧心忡忡,今日单纯是慕少爷文采,借少爷妙笔,日后规劝大人,还望少爷成全”。 司马迁沉吟,某人咳了咳,“却是不知司马少爷有多么不经摔打?” 司马少爷白净的脸顿时飞红,“此事原是祖母唐突,请小姐恕罪”。 他说着从笔架上拿起一支笔,某立即识相的帮他研墨,司马迁的字娟秀而不失风骨,我却越看越心惊—— “嫣者,弓高侯孽孙也。今上为胶东王时,嫣与上学书相爱。及上为太子,愈益亲嫣。嫣善骑射,善佞。上即位,欲事伐匈奴,而嫣先习胡兵,以故益尊贵,官至上大夫,赏赐拟于邓通。时嫣常与上卧起……” “李小姐,今日便只能写到这了,余下迁日后当续”。 我只觉嗓子有只看不见的手掐着,呼吸困难起来,“邓通——是谁?” “文帝宠臣,善相人许负曾预言邓通日后必饥寒而死,文帝赐了数座铜山给他,允他自主铸钱,不想文帝去了不久,邓通便饥寒交迫而死”。 “那许负——” “许负一生看人未有不准,小姐生的晚了,不过她的外孙,天下游侠之首郭解,小姐必然听说过的”。 我只觉全身如坠冰窖,郭解、许负、邓通、韩嫣——一切都串联起来,曾几何时我曾跟老爸戏言,汉武帝祖孙说起来彪悍无比,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护不住,一个送了铜山死后却没想到派个可靠的人护着,一个恩宠无限却连自家娘亲都搞不定,被人用个私通宫人的罪名就杀了心爱之人…… “李小姐,李小姐?你怎么了?” 我浑身的力气似乎全都到了指尖,紧紧握着那册竹简,任由砚台扣到我身上,墨迹迅速晕染开来。 “李小姐——” “玉娘——”韩嫣旋风般席卷而来,伸手扶着我,恶狠狠看向司马迁,“你做什么?” 我艰难开口,“不关司马少爷的事,带我回去”。 “玉娘——” “我没事——”话未落音,发软的双脚再度出卖了某人,一个踉跄向前栽去,幸亏韩玫瑰手脚快,才没摔个狗啃泥。 “还愣着干嘛!去找顶轿子来!”某玫瑰彻底发飙了。 哎哎,司马大,难为你无辜受池鱼之殃了。 第八十九话 无惭 韩玫瑰终究没能问出某人失态的原因,而某人则开始日夜难眠起来,曾几何时当做笑话来说的人现在活生生的在我身边,当初嬉笑的心境已不见踪影,是的,护不住,你是一国之君,是九五之尊,是上天之子,却连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都护不住—— 我想侍宠生骄人所难免,即便自诩沉着冷静如某人,刘彻很快觉察到我看向他时既不屑又怜悯又憎恨的眼神,阴森森的恐吓着总有一天要把我讨人嫌的眼珠子挖出来。 我搜肠刮肚的回忆着多年前一眼扫过的故事,是的,私通宫人只是借口,王太后是另有杀他的理由,可是这个理由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我憎恨自己当初的漫不经心,憎恨李椒莫名其妙送我到韩嫣身边,憎恨刘彻富有天下,却保护不了韩嫣…… “阿嫣,如果她一直用那种眼神看朕,朕可保证不了不杀了她”。 我意识到自己再度走神了,忙收回目光,“陛下恕罪”。 某猪冷哼一声,“朕又有什么地方惹着你了?” 好吧,必须承认这句话对一个天子来说实在有点纡尊降贵,可偏偏某人就是没有一点要受宠若惊的感觉,“陛下言重,是臣女心有所碍”。 “哦?” 我咬咬牙,“臣女前些日子总能梦见小叔叔被人追杀,陛下却冷眼旁观,所以——” 某玫瑰冷哼,“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些跟你无关,再敢为这个吵着我睡觉,就赏你一顿板子!” 某皇帝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原来最近阿嫣精神不好又是你闹的,怎么,要不要让朕用龙气帮你压压惊?” 我忍住唾弃鄙视某猪的冲动,“陛下。臣女是认真的,陛下试想,小叔叔平日任性,树敌无数。真正有人下了心思算计,小叔叔防不胜防”。 “朕是天子”。 “皇上,国无法不立,小叔叔为外男,出入后宫不禁,难免惹人非议,还望陛下为小叔叔安危考虑一二,”好吧,都说要斩草除根,现在不知道根在哪里。先灭了王太后的借口总不会错的吧? “玉娘这是,吃醋了?” 你才吃醋,你一家都吃醋!我愤愤难平,“陛下,臣女今日皆为肺腑之言。还望陛下三思”。 “玉娘如此,阿嫣,你是觉得高兴还是厌烦?” 果然是鸡对鸭讲,我怒视,某猪却越加兴味。 “那日司马迁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呃——”我一咬牙,死就死了,“他跟我说了前朝邓通”。 某玫瑰眯起眼。“邓通?” 某猪不悦,“朕定会比阿嫣活的长久”。 “那是,陛下您是万岁”。 好吧,近墨者黑,韩玫瑰,某被你带坏了。好好的话一说出来总会带着那么一股子难以言明的意味,皇帝陛下怒了,“你这是在诅咒朕早死?” 死了护不住也就算了,关键是你没死还没护住,所以我才更加要鄙视你! “臣女不敢”。 “不敢?这世上还有你李玉娘不敢的?” 我沉默。陛下,某不敢的太多哪! “皇上,玉娘不是那个意思”。 “阿嫣又如何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难道说阿嫣已经和她心意相通了?” 靠之,怎么说都是错! “陛下,臣女希望陛下能仔细想想臣女今天的话”。 某玫瑰发言了,“别说了,那么重的心思,难为你活到这么大了”。 我噎住,好,你彪悍! 俗话说求人不如求己,我何言玉一辈子的自由安稳还系在某玫瑰身上,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别人用一个莫名其妙的借口给咔嚓掉,跟宫人私通? 正如某人之前所说能留在韩玫瑰手下做事的基本上都是稳妥的人,我一一梳理了一遍,实在是没发现不妥之处,遂让人叫来了一个小太监。 深受各种宫斗戏荼毒的某人一直深信不疑,在宫里一个两个得力的心腹那是必须滴,所以自从某人认命之后便一直冷眼看着,终于在最是贫苦最是没前途的贱役司找了个小太监领到了含章殿。 “奴才见过小姐”。 我笑了起来,“怎么,之前叫姐姐,这会子就改成小姐了?” 他大惊抬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来,”我招手。 他迟疑不动。 “怎么,要姐姐亲自去拉你?” 他这才小心挪到我跟前,“小姐,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小姐恕罪”。 我拉着他的手,“我派人去查了,那害你父母的王员外已经被长安令捉拿归案,要不要去看看?” 他低低惊呼一声,我拍拍他颤抖的胳膊,“走吧”。 韩玫瑰眯着桃花眸看了看我身后,又看向我,“怎么,那些宫女伺候的不好?” 我镇定自若,“无惭,来,见过大人”。 “奴才见过大人”。 “无残?给一个残缺之人取名叫无残,果然还是玉娘有心思” 我忍住暴打某人的冲动,“是惭愧的惭,这孩子为留命给父母报仇雪冤,不惜进宫为奴,如今大仇得报,即便——也可无惭于天地了”。 某韩挑眉,“这么说是你帮他报的仇了?” “算不上,这孩子心细,留下了重要证据,我不过是帮他找到了长安令”。 “我是不是该赞你一声活菩萨?” “玉娘承受不起,以后无惭便贴身跟随大人”。 某人怒,“不需要”。 “权当买玉娘一个安稳觉”。 “你!” 我拍拍无惭的头发,“无惭,以后只要形影不离的跟着大人,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说,有事找我就好”。 某韩极不情愿的收下无惭后,某人睡觉果然安稳了许多,某韩也就默认了无惭的存在,只偶尔看着认认真真教无惭习武的某人冷笑,某人只当看不见,将全部的热情投入到教导小正太的事业中,殷切期待着小西瓜瓜熟蒂落的那一天…… ps: 美无惭出场,朱朱个人很喜欢这个人物,希望各位亲们也能喜欢哦 第九十话 小公主 等到百花盛开之时,卫子夫再次产下一位小公主的消息传来,某玫瑰笑的很是讥讽,“尽生些赔钱货有什么用?” 某黑线,站在您老面前的似乎也是您老口中的“赔钱货”。 他伸手拿起我面前的礼单,又重重扔下,“贱民用的了这样的东西?” 我无力,某些人骨子里根深蒂固的血统观念是永远无法消除的,代沟这个词果然不是白来的。 “会生孩子?还不是光生赔钱货,看她这次还怎么嚣张!” 我更加无力,“大人,卫娘娘可从来没嚣张过,而且,您不服是不行的,她现在虽然生的是公主,但总有一天会生下皇长子”。 “你说什么?” 我恨不得吞下自己的舌头,迅速调整好情绪,做深沉望天状,“大人,您看,皇上妃子美人也不少了,只有卫娘娘一人有孕,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能生出皇子的”。 “你说的是皇长子!” 韩玫瑰,其实你笨点我一点也不会介意的,真的! “是吗?我随口说说,谁知道是皇长子,还是皇次子,总之陛下年富力强,皇子总是会有的”。 他十分怀疑的看着我,我无辜回视,“大人,您看这礼单行吗,要不要再添点?” “你只差把含章殿送给她了,再添点?”某人注意力成功被引开。 “玉娘是江湖草莽,这些礼节问题哪里知道,大人哪,您就将就将就吧!” 我怪声怪气的话明显愉悦了某人,某人的彻底忘了我一时的语误,哈哈笑了起来。 “臣女见过娘娘,”我结结实实跪了下去,被某人看到了估计又得笑我骨头软了。 “妹妹还是这般生分,快起来”。 来扶我的正是卫家美貌风流的二姐。“这么长时间了,妹妹的病似乎未见好?” 我低头福了福,“劳姐姐担忧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太医说只有好好养着,急不得的”。 “我瞧瞧,妹妹,身子是自己个儿的,可得仔细着”。 “多谢娘娘”。 卫子夫叹了口气,“妹妹是越来越生分了,那时候姐姐刚到永巷,他人,连雾儿都冷眼相向,唯有妹妹——” 我怔了怔。想不到竟然还有这种事。 卫子夫再度叹了口气,卫少儿嗔道,“娘娘刚有了小公主,可得好生顾忌着身子,忧心事别多想”。 “说的是。”卫子夫柔柔一笑,“妹妹,前些日子皇上赏了些药材,都是极好的,妹妹拿去补补身子”。 我急忙推辞,奈何卫子夫铁了心,只好收下。 “二姐。去病呢?” “跟他几个舅舅在殿外等着”。 “都叫进来吧,一家人哪那么多规矩,”卫子夫柔柔一笑,“难为妹妹竟跟去病如此投缘,有空让他多进宫陪陪妹妹”。 “多谢娘娘”。 说话间卫家几个大小帅哥到了,从高到低一串子长势煞是喜人。 见礼过后。卫子夫朝宝宝招手,“去病,来,让姨娘瞧瞧”。 宝宝穿着件绯色袍子,别扭不已。勉勉强强行了一礼,扭过脸去。 卫少儿挂不住了,“去病!” “无妨,小孩子嘛,去病,怎么不高兴?” 小家伙哼了一声,卫家小二郎低低叫了声去病,小家伙瘪了,“回娘娘的话,去病不喜欢这件衣服”。 卫子夫扑哧笑出声来,一屋子人也都笑了起来,小家伙脸绷的更紧,英气的眉头紧紧皱着,我一见手又痒了,只好强自忍耐。 “三姐,我要看小公主!” 所以我说卫家三郎绝对是那个最不可小觑的,一屋子人的注意力终于回归正途,去看粉粉嫩嫩的小公主去了,我趁机去拧宝宝的小脸,“红孩儿,你好啊!” 小家伙身手又灵活了些,侧身避开,“不准乱叫!” “红孩儿红孩儿红孩儿——” “你——” “红孩儿,来,给姐姐笑一个”。 小东西只差暴跳如雷了,“等我打得过你,我天天让你穿红衣服,天天让你笑给我看!” “志气不小嘛,嘿嘿,可惜等你打得过我至少还得十年,来,先笑一个”。 “李小姐好兴致——” 我摸摸鼻子,所以说小正太长大了就不讨人喜欢了。 小屁孩得瑟了,往自家舅舅身边躲了躲,我撇嘴,“以为我稀罕捏你,以后我儿子脸肯定比你更嫩!” 小家伙沉下脸,我诱惑道,“这样,让姐姐捏捏,姐姐就不要儿子了——” “妹妹真是好出息,这般哄去病也不害臊!” 我很是无辜的看了看某人的正牌娘亲,“你儿子那张脸长的欠捏嘛!” 卫二姐轻嗤,“依我看你还是回家捏你家小叔叔的脸更好”。 某人无辜,“我也想啊,可惜怕有人会剁了我的手”。 卫二姐鬼鬼祟祟拉着我走到屏风外,“哎,妹妹,跟我说句实话,天天对着那天仙般的人,你真不动心?” “动心也得有命才能动,倒是姐姐你,”某人暧昧一笑,“姐姐,妹妹我可真是羡慕啊!那陈詹事妹妹虽没见过,他祖爷爷曲逆侯陈平可是大汉出了名的美男子——” 卫二姐蔷薇花般的脸庞浮起红晕,“去,没出阁的姑娘,怎么说话的!” “啧啧,姐姐好艳福,妹妹饱饱口福都不行?” “越说越没谱了”。 某人笑的更加暧昧,“来,跟妹妹说说那陈詹事到底怎么个俊俏法儿?” 卫二姐杏眼微嗔,“跟你说正经儿的,过段日子就是去病生辰了,回去瞧瞧”。 “又到宝宝生辰了,日子过的可真是快啊!” “那是,你也老大不小了”。 我挑眉,“姑娘我芳龄十七,芳华正茂,怎么,你嫉妒?” 第九十一话 邓通 “……绝学,无忧,绝学,无忧,无忧……” “玉娘,有心事?” 我一惊,赶紧跪了下去,“太皇太后恕罪”。 太皇太后和蔼一笑,“玉娘这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我苦笑,“玉娘烦心的也不过是小叔叔,那日司马少爷跟玉娘说起了前朝邓通,玉娘,实在是寝食难安”。 “邓通——” 我这才想起跟邓通闹绯闻的那位皇帝陛下貌似应该就是面前这位的正牌丈夫,顿时头皮发麻,“太皇太后恕罪”。 她示意林嬷嬷扶我起身,“你这孩子就是太小心,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哀家都记不清楚了”。 我小心翼翼开口,“太皇太后,那邓通,很美吗?” “也算不上,哀家记得也不过是中人之姿,难得的是性子温柔和顺,又对陛下一片真心,说实话,哀家很喜欢他”。 “啊——”某人失声,又赶紧捂住嘴。 林嬷嬷笑了,“小姐以后嫁了人就知道了,皇后那么要强的性子,不也容下了韩大夫,何况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感慨点头,“那邓通实在是个很讨人喜欢的男子,那时候陛下臀部生了个疥疮,疼痛难忍,还恶臭难当,怎么也治不好,他一急就用嘴去吸,没有半分嫌弃,说来也巧,被他吸了几次,陛下竟就好了”。 我瞪大眼睛,太皇太后笑了,“哀家听你们说,那卫子夫的二弟倒是颇有几分邓通的风范”。 林嬷嬷点头,“是,老奴看着也像,特别是一双眼睛,看的人心也软了”。 呃,不知道未来的卫大将军知道自己像邓通会是什么反应? “说的是。哀家还能记得那双眼睛,水润润的,看的人心里热乎,哀家瞎了后。陛下渐渐的不再来瞧哀家,宫里多的是见风使舵的,人人恨不得踩哀家一脚,只他一直劝陛下多多怜惜,不时还来瞧瞧哀家”。 我笑了,“太皇太后当年的风采肯定无人能及,那邓通定然也是偷偷仰慕太皇太后的”。 太皇太后呸了一声,“刚刚还说你小心,这会连哀家都打趣上了”。 “那邓通就算不仰慕太皇太后,也肯定是敬慕的。否则又怎会那般?” 林嬷嬷笑着接口,“老奴看着也像,邓大人箫吹的好,太皇太后刚生病那段日子,邓大人天天在椒房殿外吹箫。老奴还去问过一回,他说了一通老奴也不大懂,只记得什么静心怡情的”。 “哦,这哀家倒不知道”。 “太皇太后那时候光顾着伤心了,哪还能管上这些小事,后来太皇太后渐渐冷静下来,邓大人也就不来了。这次不是李小姐说起,老奴也想不起来”。 太皇太后叹了一声,“那么一个人实在是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当时宫里不知道多少小宫女偷偷仰慕的,想着法子往他身边靠。他对谁都温柔有礼,却是半分心思都不动”。 我好奇开口,“那是皇帝的人,也有人敢动心思?” 林嬷嬷笑嗔,“小姐说什么傻话。再是皇帝的人也得成家生子,那时候皇上自己也张罗着帮他娶亲,是他一直不肯”。 我呆,这样,也可以? 太皇太后也笑了,“这丫头到底不是大宅院里养大的,有时候精明的要命,有时候连最基本的都不知道”。 某人心虚了,林嬷嬷笑道,“真正在大宅院长大的,少了这份质朴,太皇太后也不会喜欢成这样了”。 “那时候是不是说卫子夫那二弟还是玉娘的救命恩人?” “是,太皇太后记得不错”。 “被你们一挑,哀家倒是想见见那卫侍中”。 “太皇太后想见,那是他的福气,老奴这就去传旨”。 “等等,顺便让他抱着他那外甥女儿一起来,哀家也见见重孙女儿”。 “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 林嬷嬷是讶,某人则是惊,在这初夏惊的一声冷汗。 太皇太后笑的慈祥,“哀家虽然老了,这宫里的事该知道的也还是能知道的,玉娘夹在中间难做人,到现在也不敢跟哀家开口,哀家就当是疼惜玉娘了”。 我想起几天前卫子夫哀哀切切恳求我带她来拜见太皇太后的情景,胳膊上汗毛根根起立,历史书啊—— 被吓到的人绝对不止某人一个,比如那个被林嬷嬷形容成看的人心软的卫侍中受到的惊吓绝对不比某人小,特别是老太太再一次忍不住自己的魔爪时,好吧,老太太也许本质上也就是一色女,喜欢摸人家小帅哥小美女的脸。 老太太摸了半天终于满意了,“是个温柔的孩子”。 “可不是,里里外外都夸着”。 “大公主也抱给哀家瞧瞧”。 林嬷嬷抱着大公主上前,小心翼翼交到太皇太后手中,老太太估计是怕吓着自家重孙女,只伸手轻轻拍着她后背,“长什么样儿?” “跟卫娘娘像,大了也是个美人儿”。 “那就好,女儿家容貌最是紧要,皇上很喜欢她?” “是,皇上爱的什么似的,一有空闲就要逗逗,到底是长女,凡人都要偏爱一些的”。 “哀家也不知道等不等得到抱阿娇的孩子了”。 “太皇太后身体康健,自然是能抱到的”。 “一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感觉好像不久前嫖儿也是这般小这般软躺在哀家怀里的”。 林嬷嬷跟着叹气,卫小侍中开始不断用眼角余光瞟我,我安抚一笑,又微微摇摇头,他轻舒了口气,垂头不动了。 “卫侍中会不会吹箫?” 卫小侍中愣了愣,恭声开口,“不会,不过倒粗略会吹几声笛子”。 所以说卫家二郎的成功绝对不是偶然的,在他这个年纪,又是那样的出身,在这样的场合应该是吓的大气也不敢出的才对,即便勉强能应对得当,也绝想不到在说不会吹箫之外还能加上一句会笛子。 太皇太后感兴趣了,“噢,吹几声给哀家听听”。 很快一只润泽的玉笛取了过来,卫家二郎不卑不亢接过,吹起一支欢快的小调,一曲吹完,太皇太后笑道,“到底是一家人,姐姐歌唱的好,弟弟的笛子竟也吹的不凡”。 老太太这话有点不厚道,毫不含糊的讥讽卫家姐弟会的都是些下九流的优伶之技,卫小侍中却如恍然不觉,“太皇太后过誉了,那时候日子清苦,难得有个取乐的物事”。 “卫侍中也曾卖艺为生?” “那倒不曾,臣万幸有一双手可以养活自己”。 某人笑了起来,“那可不是,卫侍中那双巧手不但养活了自己,还养活了一个路人呢”。 卫家二郎朝我微微一笑,满是暖意,老太太笑嗔,“怎的?这才问了两句,玉娘就舍不得了?” 某人做疑惑状,“太皇太后?玉娘不过给太皇太后凑凑趣,又关舍不舍得什么事?” 老太太拍拍我的手,“看把你乖的,罢了,这样乖巧的孩子,哀家也不忍心为难他,来人,赏”。 老太太话音刚落,宫人悠扬的喊声响起,“皇上驾到——” 第九十二话 台阶 老太太话音刚落,宫人悠扬的喊声响起,“皇上驾到——” 太皇太后又低声笑了笑,一通行礼过后,似笑非笑开口了,“皇帝这么急着赶来,是怕哀家委屈了皇帝的女儿?” 刘小猪嘻嘻笑着,“皇祖母说的哪里话,孙儿这心一直提着,一听皇祖母肯见研儿了,才终于放下来了,这不,赶着来谢恩了?” “皇帝要谢谢玉娘去,都是这丫头撺掇着,夸了半天大公主多玉雪可爱,又夸卫侍中如何人才一表,哀家是忍不住好奇”。 刘小猪扫了我一眼,当真伸手一揖,“朕在此谢过李小姐大恩了”。 某人哪敢受他的礼,避了过去,回了一礼,“皇上折杀臣女了”。 刘小猪又是嘻嘻一笑,“趁着皇祖母今儿高兴,孙儿再跟皇祖母讨个封赏”。 太皇太后笑骂,“你个猴儿精,罢罢,你的女儿,爱怎么封赏就怎么封赏,不必假惺惺来问哀家”。 刘小猪大喜,“多谢皇祖母!” “别,快抱着你女儿跟你夫人邀赏去,别在这碍哀家的眼”。 刘小猪接过大公主,递给奶娘,在太皇太后身边坐下,“孙儿今儿还就得碍碍皇祖母的眼了,省得皇祖母疼阿娇,疼玉娘,光忘了彻儿”。 太皇太后毫不给面子,“别,你在这玉娘拘束,要孝敬哀家重找个日子”。 “玉娘嘴甜,朕明儿就下旨不准她再来长乐宫,否则皇祖母早晚被她骗了去”。 老太太呵呵笑了起来,刘小猪握住她的手做神秘状,“皇祖母,您知道那天玉娘是怎么跟孙儿说皇祖母的?” “哦?怎么说的?” 眼看某猪真的准备将某人的高谈阔论发表一番,某人急了,兼之位置又方便,遂一脚踢了过去。 刘小猪是决心耍宝耍到底了。竟然一声怪叫,“皇祖母,您可得给孙儿做主,玉娘她。踢孙儿!” 好吧,某人彻底无语了。 这下一屋子人都笑了,太皇太后笑叹,“玉娘到底说了哀家什么坏话,怕成这样?” 刘小猪一脸严肃,“那丫头被皇祖母宠坏了,竟然先拿着一朵杜鹃花说自己就是那朵杜鹃,然后说皇祖母是一册书,还是一册浩瀚的史书——” “史书?” “是,她说花朵再鲜艳。总有凋零的一天,总有看厌的一天,史书却能让人百看不厌,回味无穷,每每与皇祖母一席话让她胜读十年书。醍醐灌顶受益匪浅——”刘小猪说到这长长一叹,“皇祖母,留这样一个马屁精在皇祖母身边,皇祖母怎么还能记得孙儿?反正孙儿是绝对不敢再让她来长乐宫了”。 太皇太后笑了,于是刘小猪也笑了,底下的宫人嬷嬷自然也都跟着笑了,自此近乎僵硬的祖孙关系慢慢缓和下来。而某人在其中起的作用,好吧,也不过是个台阶兼幌子罢了,真正的作用为零,面子上却是绝不可少的东西,好吧。也算是丰功伟业了——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太皇太后一抬,某人立即攀上了顶峰,宫里谁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叫声李小姐,连皇后娘娘也在太皇太后的压力下客客气气的待某人,而另一方面。真正的受益人也没有忘恩负义的意思,第二天一早就将某人请到了增成殿。 增成殿的女主人很善解人意,直接派了自家风采翩翩的二弟前来接待某人,某人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一见就笑了,估计是某人的笑太不健康,卫小侍中心虚了,“玉娘,昨天是怎么了?” 我伸手挥退宫人,做大义凛然状,“昨天我帮了你姐姐一个大忙”。 卫小侍中估计没想到某人这么直接,愣愣啊了一声。 “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卫小侍中更呆,某人诡异一笑,“不如,以身相许?” 呆呆的卫小侍中突然激动了,逼近两步,“你既然看不上卫家,又何必整天拿这些话来哄我?” 我无辜一笑,“你也知道我是哄你啦,我就是爱哄漂亮的男孩子,你不知道?” 卫小侍中俊秀的小脸顿时涨的通红,呼吸也急促起来,某人一看要糟,立即逃离现场,一溜烟往前殿而去。 前殿的卫娘娘见某人冒冒失失进去了很是惊讶,“妹妹?二郎不是去接妹妹去?” 某人很镇定,“可能走岔了”。 卫子夫噎了噎,好吧,就那一条直路,想走岔委实是很艰难的一件事啊! 某心虚的人开始没话找话,“去病没来?” “妹妹想见去病?本宫这就遣人去传”。 “呃,不用了,随口问一声”。 那边善解人意的卫娘娘已经支了个小黄门去了,抱着大公主笑意盈盈,“研儿,来,给姨姨道个谢,谢谢姨姨的大恩”。 我恭恭敬敬一屈膝,“娘娘折杀玉娘了,太皇太后的恩典,玉娘不敢居功”。 卫子夫叹了一声,“太皇太后慈爱,不是怕扰了太皇太后清静,本宫定当带研儿去给太皇太后磕头”。 “太皇太后慈爱,不会在乎这些虚礼,”好吧,一个比一个虚伪。 那边卫小侍中垂头敛目进来了,“娘娘”。 “青弟不必多礼,本宫去换件衣服,帮本宫招呼李妹妹,”善解人意的卫娘娘再度给某二人制造独处机会,还留下了缓冲剂刘研小公主,当然,那一屋子的宫人是必须要带走的。 卫小妖修炼升级,专注的哄着小公主,完全当某人空气,某人谄着脸凑了上去,厚着脸皮搭讪,“小公主真可爱”。 卫小妖无视,某人只好厚着脸皮去拧小丫头的脸,唔,手感真好—— “哇——” 某人傻眼,好吧,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公主哇,垫了二十层厚垫子还能感觉到最底下那粒豌豆的公主哇,怎能架得住某人魔掌的荼毒? 摆谱的卫小妖慌了,站了起来,来回晃着小丫头,嘴里低低哄着,“乖,别哭了,乖——” 小丫头暂时对美男还没有欣赏能力,完全不甩,小嘴扁啊扁,眼泪流啊流,委屈的不得了,某人其实比卫小妖更慌,这卫娘娘一旦问起罪来,某人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只好轻轻拍着襁褓,嘴里学着卫小妖乖啊乖的哄着。 第九十三话 卫长公主 霍宝宝进来时,某二人正被哭个不停的小丫头弄的焦头烂额,小儿玩具试了个遍,半点用都没有,关键还不敢去叫人,这可是公主啊,金枝玉叶啊啊! “舅舅,玉娘”。 某人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去病来了啊”。 好吧,估计早到了,不过因为卫娘娘要帮卫小妖创造机会,没放他出来。 霍宝贝见了某人显然相当高兴,到我身边拉住我的袖子,“玉娘,跟我来”。 “等一下,噢噢,小公主乖噢,别哭了,给你糖吃”。 小丫头不甩,继续用眼泪控诉某人的恶行,某宝贝不满了,“别管她”。 呃,宝贝儿,你说的轻松哪。 卫小妖急忙拦住某人,“娘娘嘱咐了,不能乱给她东西吃”。 也是,公主哎! “那,要不叫人?总这样哭也不行?” “别哭了,别哭了——” 卫小妖抖动幅度加大,朝我伸过手,再收回来手中多了一朵芍药,某人郁闷了,好吧,某韩越来越鬼神莫测了,这又是他什么时候插上去的? “别哭了,看,花,花,好漂亮——” 小丫头瞥了一眼,然后,继续开哭,某人灵机一动,从卫二郎手中拿过花,在小丫头眼前转了一圈,然后手迅速一翻,做愕然状,“没了!” 小丫头似乎吓到了,一时忘了哭泣,某人手再一翻,花再度出现在小丫头面前,“咦,又来了!” 小丫头瞪大眼睛,某人大受鼓舞,手再翻,花走了又来,来了又走。 “咯咯——”小丫头破涕为笑。一双小手挥舞着,在卫小妖手中的一双小短腿也使劲蹬了起来,我和卫小妖对视一眼,齐齐舒了口气。娘的,这哄孩子的活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啊! “花——” “没了——” “花——” “哈哈,二郎,二郎,快看,好可爱啊——” 好吧,其实这哄孩子的活也满有意思,那纯净灿烂的笑容看的人的心也干净无忧起来。 “咦,舅舅呢?去哪儿了?哇,在这儿!” 某人的游戏开始渐渐升级。转变为大变活人,小丫头笑的更欢,卫小妖也早忘了还在跟某人生气,笑盈盈的配合着某人的动作,“玉娘。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都喜欢!”某人毫不犹豫。 “玉娘——” “嗯?” 在卫小妖难以启齿间,卫娘娘到了,满面春风,“妹妹,二郎,随本宫去迎接皇上御驾”。 呃,卫娘娘您不是说设宴感激某人大恩么?怎么感谢到刘小猪头上去了? 刘小猪显然心情不错。兴致极高的逗着自家女儿,“这次多亏了玉娘,不然研儿这长公主还不知道等到哪一天,爱妃好好感谢玉娘才是”。 “臣妾正有如此打算,可妹妹什么都不缺,臣妾实在技穷”。 “爱妃这话就说错了。玉娘缺的东西太多”。 某人赞成点头,“是啊,太多太多”。 “哦?” “皇上这是准备嘉奖玉娘?” “你想要什么?” “呃,随便来个黄金万两,良田千顷的就行了”。 刘小猪阴森一笑。“黄金万两,良田千顷?嗯?” 某人恍然,“陛下舍不得啊,那就随便来个白银千两,良田百亩好了”。 皇帝陛下的笑容更加阴森,“阿嫣刻薄你用度了?”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就因为父亲厚脸皮的一句话,他就得养着玉娘,给一口饭吃就很好了,玉娘哪还敢计较用度?” “云如许,记着这话,一字不漏说给阿嫣听”。 云大公公笑嘻嘻应了,我撇嘴,刘小猪若有所思,“云如许,你说阿嫣是不是真刻薄玉娘用度了?这身穿戴当真比体面些的宫女都不如”。 某悲愤,靠,不懂欣赏低调的奢华的全滚一边去! 卫子夫轻笑,“皇上说笑了,妹妹这朴素性子,宫里不知道多少人夸呢”。 刘小猪又扫了某人一眼,咦了一声,“那支簪子怎么到你头上了?” 某人僵硬了,“小叔叔说是长公主送给他的,那日玉娘偶然见了,觉得好,就要过来耍耍”。 刘小猪笑了,“刚还夸朴素呢,这支簪子可抵得上爱妃的穿戴四五倍了”。 某人更僵,“说起来长公主大喜,玉娘还没来得及奉上贺礼,正好陛下说起,玉娘借花送佛,将这支簪子送给长公主聊表心意,还望娘娘不要嫌弃”。 对于某人毫不珍惜的拔下价值连城的簪子,刘小猪明显是高兴的,“爱妃,收好了,这可是当年皇姑姑出嫁受封长公主时父皇亲手为皇姑姑挑的,取意我大汉长公主如雪莲高贵圣洁,如今给了研儿正好”。 价值连城的簪子又蒙上了这层光辉,卫子夫瞬时喜动颜色,“多谢皇上,多谢妹妹,待研儿及笄时便用这支簪子,也好教她知道她父皇和姨姨一片爱她之心”。 午宴吃到这个份上自然是皆大欢喜,眼看皇帝陛下跟夫人娘娘你侬我侬的开始展望自家宝贝女儿的未来,我偷偷舒了口气,借口更衣出了大殿。 当然,虽说是借口,其实也很有必要,夫人娘娘的得力侍婢女善姑姑很是善解人意,立即领着某人去整理发型。 “小姐,一时找不到新的,这是娘娘最爱的发簪,还望小姐不要嫌弃”。 某人大惊,“姑姑,玉娘万万不敢逾越”。 “小姐客气了,小姐和娘娘情若姐妹,有何逾越之说?” 某人继续摇头,“要么姑姑你借我个簪子,要么不簪也行,反正头发不会散”。 她见我坚决,只好让小宫女去取了个自己的发簪替我簪上,“奴婢伺候小姐去前殿”。 我点头,开始想这金晃晃的金簪肯定会把某人本就蜡黄的脸衬的面如土色,又想到还要坐在光彩照人的夫人娘娘身边,再一想,貌似卫小侍中也在席,郁闷的简直想撞墙,靠靠,老娘我一去不复返的美貌啊啊! 第九十四话 太液池 在某人陷入前所未有的沮丧悲愤中时,猛然发觉似乎有一道极其不友善的目光在狠狠瞪着某人,转头去看正好发觉某娃狼狈的调开视线,然后又故作镇定的装作路过般目不斜视掉头就走。 大好良机某人怎能让他白白溜走,遂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某娃,“去病,你在这干什么?” “路过”。 我噎了噎,好吧,你强大! “吃了没?” “放开!” 某狐假虎威的人蹙眉,“姑姑,服侍去病的人呢?” “李小姐、霍少爷恕罪,奴婢这就去为霍少爷治膳”。 “不用了,留个宫人下来,正好我陪他一起吃点”。 “小姐,皇上和娘娘还等着”。 “放心,只要你跟皇上娘娘说明实情,皇上娘娘不会怪罪的”。 女善扑通跪了下来,“小姐饶命!” 某人一脸无辜的去扶她,“姑姑这是干什么?饶什么命?玉娘怎么听不懂?” “怠慢了霍少爷,奴婢多少条命都不够死的,还望小姐慈悲”。 我轻哂,“我还当什么事,娘娘宽仁,怎会因这点小事怪责姑姑,姑姑多虑了”。 她又要往下跪,“小姐慈悲!” 我忙扶住她,“哎,别,姑姑折杀玉娘了”。 “小姐慈悲,请小姐慈悲”。 眼看女善光顾着磕头行礼了,某人赶紧递了个眼色给霍宝宝,他皱眉拉住我搀扶女善的手,“跟他们说是本少硬拉走玉娘的”。 说完也不等女善反对,扯着某人就走,增成殿比不上含章殿大气奢华,找个摆着果品的凉亭却不难,离了两个大神的视线,某人自然是神清气爽。拿了个桃子就啃了起来,然后看着板着脸活像某人欠了他二百两银子的某娃讶了,“去病,你不高兴?” 某娃依旧板着一张粉嫩嫩的小脸。半丝多余的动作表情都欠奉,我伸手去拧他的脸,“哎哎,臭小子,我刚刚好歹也帮了你个不大不小的忙吧?你这是什么态度?” 他避开我的手,抿唇瞪眼,又是委屈又是倔强的模样,某人立即心疼了,放下桃子擦干净手,将他搂进怀里。“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他哼了一声,我揉揉他的脸,“真是大了,受了欺负也不肯跟我说了是吧?” 他愤愤扭过脸,我失笑。“哟哟,得罪霍大少爷的不会是本姑娘吧?” 他再哼,我更加好笑,“来,说说,本姑娘到底怎么得罪您老了?” 某娃薄薄的唇抿的更紧,半点开口的意思也没有。我也不催,絮絮说起了一些琐事,等我说到那支刚刚转送卫长公主的玉簪时,某娃已经完全放软了身子,像只小猫般在我怀里蹭来蹭去,我抚着他的头发柔声哄道。“乖,跟我说说在生什么气?” “你跟舅舅,都喜欢大公主——” 我讶了讶,随即哈哈笑了起来,小家伙不满了。一边在我怀里乱拱,一边使劲瞪我,我狠狠拧了拧他的脸,“小醋坛子!” “放开!” 好吧,某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萌萌的美正太了,眼看某娃小脸通红,美眸喷火,立即忍不住了,狠狠一口亲了上去,“瞎操心的小鬼,那可是公主,公主可以用来畏惧可以用来尊敬,可就不是用来喜欢的,美人我最喜欢的永远是我们宝贝儿!” 小家伙气哼哼擦着口水,一边还不忘了瞪某人,好吧,某人又忍不住了。 在大闹三百回合后,小家伙气早消了,恶狠狠叫嚣,“本少饿了!” 好吧,刚刚吃饱的某色女又发现自己饿了,于是又抓过小正太荼毒一遍,心满意足的擦擦嘴巴,“走,带你吃好吃的去”。 所谓太液芙蓉未央柳,此时正是杨柳依依的时节,太液池的芙蓉虽还沉睡池底,某人却更喜这时候的太液池,举眼一片开阔,伴着拂面春风,当真是再惬意不过的去处,某个附庸风雅的人自从不用在皇宫踮着脚走路后,只要韩玫瑰有事不能留在含章殿,倒是大半都是来这里消磨时间的。 这天某人照例带着一册竹简并零食一堆到太液池中的九曲回廊开始自己锲而不舍的附庸风雅之路,这天某人带的乃是挑战性相当高的《离骚》,因此鲜见的没了吃东西的闲情逸致,苦苦攻读一个又一个障碍,然后低低读诵,务必要读出书读百遍其义自现的境界。 在某人穷折腾时,厚重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抬头却是一个年老内监,有点眼熟。 “小姐,皇后娘娘有旨,请小姐移驾椒房殿”。 我噢了一声,站了起来,那老内监突然一声惊呼,颤抖着指向太液池中央,我偏头去看,不妨他突然伸手推来—— 他推的角度选的非常精巧,根本没用多大的劲便让某个自负轻功天下第一的人扑通落入湖中,春日的太液池水寒彻肌骨,却很快就被月夕淡淡的暖意驱走,好吧,回去一定要请花花吃大餐,否则这次某人不淹死也得冻个半死。 装作不会水般挣扎浮沉了几次,某人便深深沉入水中,不一会便听到那老内监惊慌的叫了几声小姐,跳入池中,当下不由暗笑,这谁个想淹死某人的人果然是天才啊! 不确定那老内监的深浅,某人不敢拿自己冒险,快速向池中心潜去,不一会便发觉不对劲了,那老太监竟然跟了上来,遂双脚猛力下踢破水而出,借那一踢之力高高跃到半空,好整以暇的在半空转了个身往下做自由落体运动,然后在看到那老太监破水而出的瞬间弹出情丝缠住他的脖子,唔,这东西果然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良品,无声无息无味无形,除非有防备,否则肯定能攻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那老太监一扬手,我赶紧避开,同时使劲拉手中的情丝,那老太监不知是伤是死往湖中沉去,带着我加速往湖中落去,我不敢恋战,任由情丝随着他的下沉一直拉长,右脚狠狠一踩水,往对面掠去,直到情丝拉至最长方收回,同时自己也一口气用绝,掉进湖中。 “李小姐——” 我不敢露头,潜入水中奋力往岸边游,不想不一会便又听一人落入湖中,位置恰恰在我头顶,我下意识一掌击出,却被人扣住手腕,一股大力带着我旋身出水。 “小姐,属下不会伤害小姐——” 我看着他似曾相识的面容迟疑,他放开我的手,“小姐,属下送您上岸”。 我借着他一送之力跃到岸边,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那边他也数度腾挪到了我身边,“请小姐随属下来”。 他选的路径巧妙且隐秘,我们一路上竟半个人都没碰到,等刘彻寝宫在望时,他才又开口,“小姐稍待,属下去取衣物来”。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他脚步不顿,转瞬出了我视线,再来的却不是他,而是满脸讶色的彩衣,用一件带防风帽的大氅将我裹了个严严实实,直接带我进了我曾无数次站在外面感叹玫瑰花香扎手的浴池。 我刚出了浴池,韩玫瑰就急急迎了上来,“玉娘,没事吧?” 我摇头,事倒是没事,就是有点虚脱,他抓住我的手,“快,太医快到了”。 第九十四话 流年 某人的落水事件处理的悄无声息,某人甚至到最后也不知道是哪位大神想要自己的命,不过很明显的,含章殿的赏赐日厚,长乐宫的老太太对某人也更加怜惜,而某个彪悍的小强除了晕乎了两天没有什么太大的不适,也就将这件事丢到脑后去了。 而某人在皇宫混的如鱼得水水起风生时,某韩对某人的不满却越来越深,比如此时—— “你到底想干什么?”恶狠狠的某花。 “什么想干什么?” “给我装傻?嗯?” 某人谄媚一笑,拉着他坐了下来,殷勤倒了茶打起扇,“大人辛苦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样不好么?我讨好了太皇太后,你讨好了太后,以后这宫里,还不让我们横着走?” 在光芒璀璨的窦太皇太后和陈皇后之间,王太后低调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她的存在,当然这也是她生存的一种手段,而历史上对这位太后娘娘的评价也是不错的,有手腕懂克制,除了后期对自家娘家过分的偏袒,好像也没干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虽然不知道怎么就扛上了韩同学,但事先讨好一下总是不错的,特别是在某人炙手可热时放下架子去奉承讨好,她日后总该要记点情分吧? “不需要!” “大人,太后是皇上的娘亲,您孝敬一下也是该当的”。 “孝敬不是奉承,你到底想干什么?” “奉承好了太皇太后、太后、皇后,然后让皇上封我个公主当当,”某人恳切无比,“小叔叔,我想当公主”。 “然后被送到匈奴和亲?” 我噎了噎,靠,毒舌果然是毒舌。 “你今天不说出真正理由,我不会再去送那些白痴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小叔叔,我怕——” “怕什么?” 我抬眼看了看他,他猛地握住我的手,“上次的事绝不会有第二次”。 我别过眼神。“我怕——” “有我——” “可是,我还是怕——”某人一眨眼,两眼立即泛出泪花,“我只不过想多一重保障,再说,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违背良心十恶不赦的事,皇上也是高兴的,您就委屈委屈——” 某韩迟疑了,好吧,李椒同学果然英明神武啊。眼泪绝对是女人最厉害的武器啊! “小叔叔——”某人可怜兮兮拉住他的袖子,“我知道是我杞人忧天,可是,可是——” 他恨恨甩开我的手,却是。默认了—— 于是某人徐徐笑了,某韩狠狠一巴掌拍上我额头,我刚要伸手揉,却发现手中多了一支簪子,依旧是简单流畅的线条,簪首却雕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桔梗花。 我拿起簪子跟上,“你找人做的?” 他哼。“笨的要死!自己的东西都保全不了!” 我嘻嘻笑着,“这不是有富可敌国的小叔叔您在吗?一个破簪子本小姐还没放在眼里,也只有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巴心巴肺的想着!” 他哼了一声,脸色却柔和了些,某人一见马屁拍对了地方,立即得寸进尺。“小叔叔,我们去打猎吧?” 某韩显然不是很适应我跳转话题的速度,怔了怔,“你又想干什么?” 某人皱起鼻子,装嫩装的十足。“人家嘴馋了嘛!” “好好说话!” 某人变本加厉,“上林苑很漂亮啦啦,我们在那多玩几天啦啦啦……” 韩玫瑰其人除了毒舌一点,其它方面还是很不错的,比如他的弹弓,指哪打哪,很是让某人饱了口福。 而某人的口腹之欲显然是没那么容易满足的,某天,某人馋着脸开口了,“小叔叔,不如我们去捉只母豹子什么的,我想尝尝豹奶是什么味道”。 某韩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然后干脆道,“我只会打,不会捉”。 好吧,这的确是个问题,我转了转眼珠,“在上林苑挖个坑什么的,皇上应该不会找我们算账吧?” 上林苑有专门服侍的宫人,很是擅长挖坑设陷阱,我眼巴巴的盼了好几天,却只盼来了几只兔子,还有小鹿一头,正在郁闷间,宫人来报,抓住了一头狼。 对于狼这种生物,某一直是怀着敬畏之心的,所以在发现抓住乃一公狼后,建议放了,最好顺便能帮着包扎一下什么的,某韩不高兴了,“好不容易抓住了,为什么要放?” 我点头,“也对,宝宝肯定没见过狼,还是先让他瞧瞧再放”。 某韩怒了,“放了!” 宫人悲催了,“大人,这狼凶的很,没人敢近身啊!” 我看了看,果然那捕兽夹子做是甚是精巧,用手弄开容易,隔着一段距离用刀剑什么的估计很难,“有没有麻醉针——”好吧,算我废话,麻沸散好像还是东汉末年华佗发明的,离现在还有好几百年。 “呃,要不我们等它饿的动不了再放了?” 某韩很是不满的扫了我一眼,好吧,我也承认我在没事找事,“要不,我们打晕它?” “打死我比较擅长”。 某很无语,“那个谁,你去打晕它,记住力道掌握好,别伤了它”。 那宫人简直要痛哭流涕了,酝酿了半天还是下不了手,我觉得不能强人所难,体贴道,“没事,你打吧,打重了,我们去请个大夫好了”。 我怀疑四周一众人都很怀疑某人脑子其实是有问题的,只不过碍于某韩不敢开口。 那宫人终于战战兢兢打晕了那只狼,又在我的指导下帮那只狼包扎好,在这初夏汗透衣襟,我觉得很不好意思,给了他一锭银子,没想到他吓的更狠,我只好无语望天。 经过捕狼事件,韩某人发现了这种无厘头事件的乐趣,每天没事就去查看陷阱,当然鉴于我的轻功好了那么一点点,我看的就更勤了。 这天某人看到陷阱里竟然多了一只小狗,深深的惊讶了,不愧是皇家园林啊,不但狼,连狗都养啊! 某韩被我拉到现场,立即嗤笑我的无知,“那是狼”。 “狼?”某人极度怀疑,“你看它的眼神,好可爱啊!” 某韩眯了眯眼,“的确很可爱”。 某人兴奋了,“那个谁,去拿点吃的来”。 很快一只烤好的鸡送来了,我慢慢撕着往下扔,小家伙很快吃完了,然后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看着某人,某人被萌到了,“快,把它救出来,周围布上网——呃,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准去!” “呃,那还是给它个梯子,让它自己爬上来吧?” 小狼因为体积小只是掉了下去爬不上来,并没有踩中兽夹。 狼会爬梯子吗?这是个问题,有问题就得在实践中检验,很快梯子取来了,小狼看着梯子很有些傻眼的样子,我很是耐心的给它示范讲解了一番梯子的用法,可惜它跟我默契不够,仍然迷茫的看着梯子。 虽然情况很让人沮丧,不过某人是不会那么容易打败的,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法子,“铲点土进去,慢点,别伤到它了”。 土一点点被填进坑里,终于小狼纵身跃出了变浅的大坑,然后一头钻进某人布下的天罗地网,某大喜,“快,用笼子装住它,我要送给宝宝当宠物!” 某韩看我的目光已经不是外星人,而是千年女妖怪了,“你要送霍去病一条狼?” 我翻个白眼,不跟没见识的人一般见识! 第九十五话 桔梗花簪 某人的落水事件处理的悄无声息,某人甚至到最后也不知道是哪位大神想要自己的命,不过很明显的,含章殿的赏赐日厚,长乐宫的老太太对某人也更加怜惜,而某个彪悍的小强除了晕乎了两天没有什么太大的不适,也就将这件事丢到脑后去了。 而某人在皇宫混的如鱼得水水起风生时,某韩对某人的不满却越来越深,比如此时—— “你到底想干什么?”恶狠狠的某花。 “什么想干什么?” “给我装傻?嗯?” 某人谄媚一笑,拉着他坐了下来,殷勤倒了茶打起扇,“大人辛苦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样不好么?我讨好了太皇太后,你讨好了太后,以后这宫里,还不让我们横着走?” 在光芒璀璨的窦太皇太后和陈皇后之间,王太后低调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她的存在,当然这也是她生存的一种手段,而历史上对这位太后娘娘的评价也是不错的,有手腕懂克制,除了后期对自家娘家过分的偏袒,好像也没干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虽然不知道怎么就扛上了韩同学,但事先讨好一下总是不错的,特别是在某人炙手可热时放下架子去奉承讨好,她日后总该要记点情分吧? “不需要!” “大人,太后是皇上的娘亲,您孝敬一下也是该当的”。 “孝敬不是奉承,你到底想干什么?” “奉承好了太皇太后、太后、皇后,然后让皇上封我个公主当当,”某人恳切无比,“小叔叔,我想当公主”。 “然后被送到匈奴和亲?” 我噎了噎,靠,毒舌果然是毒舌。 “你今天不说出真正理由,我不会再去送那些白痴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小叔叔,我怕——” “怕什么?” 我抬眼看了看他,他猛地握住我的手,“上次的事绝不会有第二次”。 我别过眼神。“我怕——” “有我——” “可是,我还是怕——”某人一眨眼,两眼立即泛出泪花,“我只不过想多一重保障,再说,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违背良心十恶不赦的事,皇上也是高兴的,您就委屈委屈——” 某韩迟疑了,好吧,李椒同学果然英明神武啊。眼泪绝对是女人最厉害的武器啊! “小叔叔——”某人可怜兮兮拉住他的袖子,“我知道是我杞人忧天,可是,可是——” 他恨恨甩开我的手,却是。默认了—— 于是某人徐徐笑了,某韩狠狠一巴掌拍上我额头,我刚要伸手揉,却发现手中多了一支簪子,依旧是简单流畅的线条,簪首却雕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桔梗花。 我拿起簪子跟上,“你找人做的?” 他哼。“笨的要死!自己的东西都保全不了!” 我嘻嘻笑着,“这不是有富可敌国的小叔叔您在吗?一个破簪子本小姐还没放在眼里,也只有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巴心巴肺的想着!” 他哼了一声,脸色却柔和了些,某人一见马屁拍对了地方,立即得寸进尺。“小叔叔,我们去打猎吧?” 某韩显然不是很适应我跳转话题的速度,怔了怔,“你又想干什么?” 某人皱起鼻子,装嫩装的十足。“人家嘴馋了嘛!” “好好说话!” 某人变本加厉,“上林苑很漂亮啦啦,我们在那多玩几天啦啦啦……” 韩玫瑰其人除了毒舌一点,其它方面还是很不错的,比如他的弹弓,指哪打哪,很是让某人饱了口福。 而某人的口腹之欲显然是没那么容易满足的,某天,某人馋着脸开口了,“小叔叔,不如我们去捉只母豹子什么的,我想尝尝豹奶是什么味道”。 某韩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然后干脆道,“我只会打,不会捉”。 好吧,这的确是个问题,我转了转眼珠,“在上林苑挖个坑什么的,皇上应该不会找我们算账吧?” 上林苑有专门服侍的宫人,很是擅长挖坑设陷阱,我眼巴巴的盼了好几天,却只盼来了几只兔子,还有小鹿一头,正在郁闷间,宫人来报,抓住了一头狼。 对于狼这种生物,某一直是怀着敬畏之心的,所以在发现抓住乃一公狼后,建议放了,最好顺便能帮着包扎一下什么的,某韩不高兴了,“好不容易抓住了,为什么要放?” 我点头,“也对,宝宝肯定没见过狼,还是先让他瞧瞧再放”。 某韩怒了,“放了!” 宫人悲催了,“大人,这狼凶的很,没人敢近身啊!” 我看了看,果然那捕兽夹子做是甚是精巧,用手弄开容易,隔着一段距离用刀剑什么的估计很难,“有没有麻醉针——”好吧,算我废话,麻沸散好像还是东汉末年华佗发明的,离现在还有好几百年。 “呃,要不我们等它饿的动不了再放了?” 某韩很是不满的扫了我一眼,好吧,我也承认我在没事找事,“要不,我们打晕它?” “打死我比较擅长”。 某很无语,“那个谁,你去打晕它,记住力道掌握好,别伤了它”。 那宫人简直要痛哭流涕了,酝酿了半天还是下不了手,我觉得不能强人所难,体贴道,“没事,你打吧,打重了,我们去请个大夫好了”。 我怀疑四周一众人都很怀疑某人脑子其实是有问题的,只不过碍于某韩不敢开口。 那宫人终于战战兢兢打晕了那只狼,又在我的指导下帮那只狼包扎好,在这初夏汗透衣襟,我觉得很不好意思,给了他一锭银子,没想到他吓的更狠,我只好无语望天。 经过捕狼事件,韩某人发现了这种无厘头事件的乐趣,每天没事就去查看陷阱,当然鉴于我的轻功好了那么一点点,我看的就更勤了。 这天某人看到陷阱里竟然多了一只小狗,深深的惊讶了,不愧是皇家园林啊,不但狼,连狗都养啊! 某韩被我拉到现场,立即嗤笑我的无知,“那是狼”。 “狼?”某人极度怀疑,“你看它的眼神,好可爱啊!” 某韩眯了眯眼,“的确很可爱”。 某人兴奋了,“那个谁,去拿点吃的来”。 很快一只烤好的鸡送来了,我慢慢撕着往下扔,小家伙很快吃完了,然后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看着某人,某人被萌到了,“快,把它救出来,周围布上网——呃,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准去!” “呃,那还是给它个梯子,让它自己爬上来吧?” 小狼因为体积小只是掉了下去爬不上来,并没有踩中兽夹。 狼会爬梯子吗?这是个问题,有问题就得在实践中检验,很快梯子取来了,小狼看着梯子很有些傻眼的样子,我很是耐心的给它示范讲解了一番梯子的用法,可惜它跟我默契不够,仍然迷茫的看着梯子。 虽然情况很让人沮丧,不过某人是不会那么容易打败的,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法子,“铲点土进去,慢点,别伤到它了”。 土一点点被填进坑里,终于小狼纵身跃出了变浅的大坑,然后一头钻进某人布下的天罗地网,某大喜,“快,用笼子装住它,我要送给宝宝当宠物!” 某韩看我的目光已经不是外星人,而是千年女妖怪了,“你要送霍去病一条狼?” 我翻个白眼,不跟没见识的人一般见识! 第九十六话 虎符(一) 经此一役,我觉得应该改个法子,撤去了捕兽夹,将坑挖的更深更大,就等着守株待兔了。 守株待兔很傻,其乐却无穷,韩玫瑰甚至改掉了没事喜欢睡懒觉的习惯,一大早就跑起来去看陷阱有什么收获,而皇家园林也从来不会让我们失望,有一次甚至捉到了一只小狐狸,就在某人算盘打的啪啦响准备要送给霍宝宝当宠物时,小家伙突然咬了我一口跑了,害的某人用了无数东西消毒,就怕自己染上狂犬病。 在上林苑的日子简单快乐充满期待,某玫瑰乐不思蜀了,某人更是恨不得一辈子歪在这算了,可惜天不遂人愿,这天某人正在跟韩同学比赛钓鱼,无奈某人技术太差,咬钩的不少,钓上来的却没有,相比之下,某韩虽没什么耐心,技术却还过得去,很是钓上来了几条小的不能再小的鱼,得意洋洋的嘲笑我,就在某人思量着要耍赖时,皇帝陛下圣旨到了,宣某玫瑰回宫。 刘小猪到长乐宫时,某人正在跟太皇太后娘娘讲上林苑的趣事,刘小猪恰恰听到了妖怪两个字,好奇问道,“在说什么妖怪?” 某人脸更黑了,“是这样,玉娘要小叔叔捉只母豹子尝尝豹奶是什么味道,小叔叔没捉到,又不忍让玉娘失望,就命人找了些羊奶,可羊奶那腥味怎么也去不掉,于是玉娘又突发奇想,想尝尝人乳是什么味道,不想一尝就喜欢上了,传到外面不知道怎么就成了韩大夫家那个侄女整日以幼儿鲜血为茶,滋养肌肤,还有更过分的说玉娘是妖怪,以幼儿为食,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孩子了”。 刘小猪哈哈笑了起来,“玉娘现在得了皇祖母的宠,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这点小委屈算什么?” 好吧,某人闭嘴。 “不过,人乳真的好喝?” 好吧,关键是滋养啊。加上某人对于美美肌肤的追求,突然想起来这古代的剥削阶级还能有这种待遇,再难喝也能灌下去啊! “看各人口味,初入口寡淡的很,还有点腥,不过加点冰糖红枣煮一煮,喝惯了很香,据说对肌肤很好”。 刘小猪笑了,“为了什么肌肤去喝那恶心东西,你还真能做的出来”。 某人不平了。“那怎么恶心了?陛下您别跟我说您不是喝那恶心东西长大的!” 刘小猪噎的半死,悻悻开口,“皇祖母,您可不能再宠着这丫头了,越发不将朕放在眼里了。说话半点情面都不给朕留”。 某人开始深刻反省,那是皇帝啊,九五之尊的皇帝啊,伴君如伴虎的皇帝啊,某这是嫌命长了? 在某人反省间,老太太说到正题了,“说起来。哀家还没跟皇帝道喜”。 老太太说的是不久前闽越举兵围东瓯,东瓯向汉廷告急的事。老太太要求不用刀枪平定事端,刘小猪派中大夫严助征调会稽郡的水师救东瓯。汉兵未至,闽越王郢即自动撤兵。东瓯王因怕闽越军再次骚扰,便主动向汉廷请求,举国4万多人迁移于庐江郡。 某人也起身笑盈盈一福。“臣女恭贺皇上大喜了”。 刘小猪很是骄傲的受了这两声恭喜。 “玉娘也随哀家读了这许久黄老,比之儒家之说如何?” 某人惭愧了,“玉娘学业不精”。 “听说玉娘之前一直是读《论语》的,连之前教卫侍中也教的《论语》”。 好吧,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再度涌上后背。某人微不可见的动了动身子,“玉娘着实是学业不精的,太皇太后恕罪”。 “玉娘但说无妨,皇帝都急了”。 我僵硬的转头看了看皇帝陛下,果然,刘小猪满脸急迫之色,一副恨不得代我发言的样子。 “太皇太后——”我努力组织了下语言,“玉娘觉得各家学术都有其可取之处,所以才有所谓的取长补短,所谓的集众家之长”。 老太太笑了,“你倒是一碗水端平,谁也不得罪”。 我看了看老太太,想起老太太之前若有似无的暗示,好吧,某人这台阶又要发挥作用了,“就说黄老之术,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皇上,甚至先帝都不大赞成,可依玉娘看,却是极好的”。 “哦?” “不说别的,单说当年高祖刚刚建国时,出行连四匹毛色一样的马都找不到,而如今也不过八十余年的时间,大汉国富民强,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这般功绩,是谁都能看到的,也是谁都知道是黄老之术的成果的”。 太皇太后高兴了,“好丫头,这宫里终究还有个明白人”。 眼看那边刘小猪开始瞪人了,某再度不紧不慢开口,“太皇太后曾教过玉娘,因势利导,时也,势也,如今的大汉远非当时的大汉能比,自然也不能一味墨守成规”。 “哦?” “子民子民,太皇太后,其实臣女觉得有时候治理子民跟教导孩子也差不多,张弛有度方是上道,比如玉娘,早年因种种变故,一直是没爹养没娘教,后来被父亲寻回,从此天壤之别,玉娘却认为不管是之前的受苦受难还是之后的富贵尊荣都于玉娘终身有益”。 “怎么说?” 我轻笑,“太皇太后年幼亦是艰苦,想必很能理解玉娘的体会,那时候没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小叔叔不止一次说玉娘够种,也不过是那时候只有自己可以依靠的感觉深入骨髓,一遇到困难,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自己”。 老太太叹气,“那时候陛下不知道多少次说哀家太过要强,就缺了几分可爱,却不知道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体验太过刻骨铭心,不是一时半会能改过来的”。 “太皇太后说的是,不过玉娘觉得苦难的生活不但能教会我们自立自强,还教会了我们更重要的东西,一是学会感恩,一是放地身段”。 老太太感兴趣了,“怎么说?” “比如玉娘穿着打扮一直简单朴素,用太皇太后的话来说,是聪明不张扬,可小叔叔却认为我是在委屈自己,而有他在,我根本不需要这么委屈自己,却不知道我十三岁前过的都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时不时受他人的欺辱嘲讽,更是数次于生死边缘徘徊,所以只要能有一件暖和衣服穿,有一碗饱饭吃就会觉得很满足,根本谈不上委不委屈,一但学会了这种感恩的心态,人就会变得快活的多,早晨偷懒多睡了一会,中午又吃了个新鲜菜式,晚上小叔叔推了应酬回来陪我闲聊,我都会觉得很高兴,人的一辈子太短,这种快活才是最珍贵的,也是最难找到的”。 老太太轻轻一 叹,“阿娇,就是从来没吃过苦头——” 第九十七话 虎符(二) 老太太轻轻一叹,“阿娇,就是从来没吃过苦头——” 我一笑,“有太皇太后,有皇上,皇后娘娘必定一生平顺,也不需要吃那些苦头”。 太皇太后摇头一叹,“那放低身段又如何说?” “因为之前受过苦的太多,所以可以不在乎他人刻薄的话语,可以不在乎他人恶意的伤害,更会害怕他人因自己的不经意而承受自己受过的痛苦,所以可以亲切的对待每一个人,可以尽自己绵薄之力去帮助能帮助的了的人”。 老太太笑了,“皇帝看,玉娘可做到了自己说的?” 刘小猪咳了咳,“皇祖母心如明镜,又何须孙儿说?” 我也笑了,“玉娘不过趁机抬高自己罢了,真正做到的应该是太皇太后,这宫里只要有心的人谁都能看到”。 “再说说之后”。 “之后,父亲教导玉娘的太多,如何穿衣,如何说话,如何行走,如何为人处世,玉娘到现在还能记得每每不能做到父亲教的,父亲那分筋错骨手的滋味——” 刘小猪一声惊呼,“分筋错骨手?” 我苦笑,“看来陛下也听说过,那时候,我真是恨极了他,恨他总是毫不犹豫的将那般骨头寸寸碎裂的痛苦加到我身上,还不许我哭喊出声,恨他一边让我承受人间极痛一边温柔的擦着我的汗水,温柔的叫我玉娘,温柔的说,玉娘,你总有一天会感谢为父赠予你的痛苦——” 刘小猪不忍了,老太太也不赞成了,“教女儿罚自然是要罚的,怎能用那般残酷的法子?” “他教导我的时间太短,自然要用激烈点的法子,才能更快的有成果。而如今,我似乎的确要感谢他的狠辣手段了,不是他,我不可能在短短一年内从一个野丫头变成一个行退有度举止有礼的大家闺秀。更不可能得了太皇太后青眼,能在此陪太皇太后聊天了,所以,玉娘认为,大汉的子民在休养生息近百年后,也是时候如玉娘般知道点规矩了,否则永远都是不知教化的野民”。 太皇太后长长一叹,“儒家啊——” 刘小猪眼神微动,我只好再度开口,“皇上年轻气盛。太皇太后不放心也是正常的,不过依玉娘看,皇上此次不费一兵一卒立下如此功勋,实在是难能可贵,也足以证明皇上。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哀家也老了——皇帝”。 刘小猪顺从走到自家皇祖母身边,半跪了下来,握住她的手,“皇祖母”。 “哀家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怨恨哀家不放权,哀家老了。这些年什么都看过,除了你们这些不孝心更不省心的子孙,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刘小猪声音微哽,“是孙儿不孝”。 “这江山权势,哀家要着有什么用,还不是怕你糟蹋了它。委屈了哀家的子孙更委屈了自己,你如今长大了,哀家也就放心还给你了——” “皇祖母——” “哀家活到这把年纪也没什么念想了,皇帝要是有心就善待窦氏,善待阿娇母女。若是无心就算了,哀家活不了多久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皇祖母放心,孙儿谨遵皇祖母嘱托”。 太皇太后摸索着打开床上一个暗格,拿出一个纯黑色的盒子,“拿去吧,以后那些个朝中大事别拿来让哀家烦心了,哀家也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了”。 刘小猪顿了顿,伸手接过,举过头顶,恭恭敬敬行礼,“孙儿定不负皇祖母期望”。 “去吧,玉娘,来给哀家读段经”。 我上前帮老太太除了外衣,扶着她躺了下来,搭上薄被,拾起小几上的薄册,示意刘小猪可以走了,不想他却一个倾身再度握住老太太的手,“皇祖母,孙儿给您读”。 “你那公鸭嗓子,还是玉娘读的听着舒服”。 刘小猪笑,“那孙儿在这等皇祖母睡着了再走”。 在某人的催眠魔音下,太皇太后很快睡着了,刘小猪伸手握住我的手,我一边往回抽一边使劲瞪他,结果某猪一眼瞪了回来,某人立即乖了,乖乖让他牵着出了内殿,不想刚出了殿门某猪就原形毕露,一把抱起某人抛向空中,胡乱嚷着,“玉娘,玉娘——” 我黑线无比,陛下您应该感谢的是您那位尊贵睿智的皇祖母,而不是某这台阶。 终于某猪疯够了,又一把将某人拥进怀里,“玉娘,玉娘——” 某人踹死某猪的冲动都有了,靠,先是被颠个半死,现在又被勒个半死,貌似某人没功劳也有苦劳的说。 终于某猪不但疯够了也激动够了,看着我四下乱瞟的眼神,很是宽容的笑了,“放心,这里的人早被朕遣走了,不会有人看见”。 某人稍稍放了点心,“陛下,太皇太后给您的是什么?传国玉玺?” “想看?” 某人一个劲点头,和氏璧啊和氏璧啊,不想看的是傻子啊啊! 心情格外好的皇帝陛下格外大方,“云如许”。 云大公公恭恭敬敬呈上那个盒子,刘小猪接了过来,小心翼翼打开,对着盒子里两个奇形怪状的令牌神往起来,我看了看,实在没发现这两个东西跟传说中的和氏璧有什么关系,顿时大失所望。 神往半天的刘小猪发现某人极度无聊的望天发呆,顿时不满了,“你在干什么?” “等陛下欣赏完,”某人很诚实。 “你知道这是什么?”某猪的声音怎么听怎么有种阴森的感觉。 “是两个令牌”。 “做什么用的?” “号令天下?” 某猪气的笑起来了,“差不多了,这是大汉的虎符,有了这个,就可以号令全大汉的军队”。 我勉强摆出了一副崇拜的神情,可惜太过僵硬,某猪再度不满了,“你那是什么表情?” “这个表情宣之于言语就是呢——”某人揉了揉脸,往后退了两步,一手指着那两块令牌,一手捂嘴,“啊啊啊,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虎符啊啊啊啊,好厉害啊啊啊啊啊!” 某猪一巴掌拍了过来,“这是大汉的虎符!” 我对天翻个白眼,某猪兴致极高,“这次玉娘立了大功,想要什么?” “可不可以收我做义妹,然后立我为长公主?” 某猪阴森一笑,“朕可以收你为宫女,然后立你为女官”。 我做无辜状,“那可不可以赐我个免死金牌,不记名,爱给谁给谁用,永远有效的那种?” 某猪的笑容更加阴森,“你说可不可以?” “绝对可以!”某人很果断。 “李玉娘,你欠板子?” 好吧,韩玫瑰,某恨你一辈子,就因为你一顿板子,搞得每个人都用板子来威胁某! 第九十八话 灼灼其华 故事发展到此处,自然是皆大欢喜,太皇太后安安心心颐养天年,皇帝陛下宏图大展,心情愉悦下对皇后娘娘也温柔体贴起来,整个皇宫一片宁和,连含章殿也清静了不少,原因很简单,皇帝陛下因为某人坚持要做公主的要求,吓的不敢来了。 终于有一天连某韩也疑惑了,“玉娘,你真的想做公主?” 某人立即点头,想想又补充道,“不行做个翁主也行啊,要不封个什么君也好啊,男人立功封侯升官,女人立功为什么就不能封个公主当当?” 某韩很是无语,“不过说起来,这么个功劳,太皇太后怎么就让你领了?” “她喜欢我!”某人气壮山河。 某韩轻嗤,“她再喜欢你能比得上喜欢馆陶、皇后?” “关键是不管大长公主还是皇后都不可能说出那么有见地的话,更无法做到让太皇太后心悦诚服,演戏也要演的像一点嘛”。 某韩估计对某人的自恋已经习惯了,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我看了看更漏,“我要走了”。 “你现在真是忙”。 “那是,”某人得瑟一笑,“现在哪儿能少的了我李玉娘啊!” 某韩冷哼,“去哪儿?” “司马迁当官了,听说今儿刚到石渠阁报道,去跟他打个招呼,顺便找几本书回来看”。 “你何时跟司马迁也这么熟了?” “想跟他熟自然就熟了,而且大人不知道,我这个人最是擅长自来熟吗?” 某韩噎住,我拍拍他的肩膀,“太皇太后要我晚上陪她用膳,别等我吃饭了”。 某韩暴走,“本大夫很忙,没工夫等你吃饭!” 第二天一早,对某韩独自逃跑极度不满的某人一等宫门开了就冲向韩府。誓要将某人唾骂的从此抬不起头来,谁知刚到韩府就发现丫鬟小厮探头探脑,兴奋莫名,顿时怒了。“管事的呢?谁准你们没规矩的?” 好吧,太后娘娘驾到,一众小子丫头全都没了声音,乖的跟孙子似的,一个大丫鬟上前一步跪了下来,“小姐恕罪,有人送了批海货来了,还有好些稀奇玩意儿,奴婢们好奇才失礼了,小姐恕罪”。 “下不为例!” 那丫鬟千恩万谢的带着一众人走了。某人立即光速往里面冲,稀奇玩意儿啊! 刚到内院,入音就迎了上来,“奴婢见过小姐”。 “大人呢?什么人送东西来了?” “大人还没起身,那些人拿着大人的玉佩求见大人。没有说明身份”。 “带我去瞧瞧那些东西”。 当某人被那个硕大的琉璃箱晃花眼睛时,突然想到有个词叫买椟还珠,好吧,有这样的椟实在很容易让人遗忘里面的珠啊! “真是有钱啊!”赞叹不已的某人。 入音估计被打击到了,顿了顿方道,“小姐,这个是昨日傍晚时分送来的。之后,大人便没有出屋,连晚膳也没用”。 我一惊,转头飞奔而去,某韩的房门依旧关的紧紧的,我敲了敲。“小叔叔?” “进来”。 某韩的声音很平静,我心里却一突,这,不是属于韩嫣的平静。 “小叔叔?” 某韩半靠在床头,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衫。连靴子也没脱,闻言抬头朝我一笑,“见着了?” “嗯,”我小心翼翼靠近,“谁送的?” “其华——” 我一愣,“他倒是有心”。 “是送你的”。 呃,窦小朋友,您没必要这么含蓄吧? “还附了封书简,我看了”。 “写给我的?” “嗯”。 呃,韩小朋友,您知不知道这世上有个词叫隐私? “在哪儿?” “烧了”。 我噎了噎,不甘开口,“他写了什么?” 他指了指床头,我这才发现床头小几上的一盆兰草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晶缸,里面乱七八糟的放着一些鹅卵石,“这是?” “他在路上捡的,觉得有趣,送你养着玩儿”。 呃,窦华小朋友,送我一缸石头养着玩儿,您的品味是不是太高雅了一点? 某不甘心的人再度开口,“他就写了这个?” 某韩抬头瞥了我一眼,某人立即讪讪去摸那水晶缸,“会不会有人发现是窦公子送来的?” 他点头,某人郁闷了,“那我一会还是送进宫去,就说是窦华托我转送太皇太后的”。 他继续点头,垂于里侧的右手慢慢抬起,手中拿的却是一个极大的海螺,“听说用这个能听到海的声音,你试试,我没听到”。 我黑线了,“大人,那个是要拿到风大的地方,你躲在屋子里怎么可能听到?” “真的?” “自然是真的,呃,你先玩着,我去把那个麻烦送走”。 他将海螺放到耳边,转瞬又放下,下床跟上我的脚步,我转头去看他,“你若是不舍得,我们就不送了”。 他淡淡一笑,“有什么不舍得的,得空我们自己去看海,不是比那个好?” 我看着近在手边的绝色少年,无端有些心寒,这样的温柔,这样的淡雅,不属于他—— “小叔叔——” 他又是一笑,隐隐竟有窦华的飘渺味道,我心底更寒,正要说话,他已轻飘飘开口,“走吧,你知道的多,说不定见过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指给我认认”。 第九十九话 黑珍珠串 某人最近很忙,随时准备着给各色皇亲国戚普及海洋生物知识,讲的口干舌燥,内火大旺,恨不得化身一复读机。 “其华公子有这般孝心,太皇太后真是好福气啊!” 各色人等纷纷用羡慕之极的口气说着相似的话,于是某说的口干舌燥的人,耳朵又开始起茧子了,撞墙的心都有了。 “哗众取宠!玩物丧志!” 某人精神一振,终于来了新声音啊! 敢于发表新声音的是其华小朋友的亲亲爹爹,魏其侯窦婴,一个很是严肃的中年人,相貌清癯,面白无须。 太皇太后不满了,“华儿会出门游历,多半是你管束的!” “玉不琢不成器”。 老太太恼了,“听你说话就有气,快给哀家离了这”。 “太皇太后,大汉百年俭朴,此等奢华之风不可助长!” 老太太气的连自称哀家都忘了,随手就将手里的念珠砸了过去,“我孙子孝敬我老婆子还得招你的训,怨不得他离家出走,你去给我找他回来,找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窦婴还要再说,却被林嬷嬷连拖带拉的弄走了,我上前抚着老太太的后背,“太皇太后息怒,魏其侯也是好意”。 好吧,老太太怒气又上来了,愤愤骂了半天才终于住了口,然后想起了一件更加重要的事,“哀家还未见其华待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过,他借你的手给哀家送来那些新奇东西,分明是要哀家多宠宠你的”。 某人黑线了,“太皇太后明鉴,其华公子与韩大夫有同学之谊,因恐路上太过张扬,坏了太皇太后美名,这才托大人送进宫,与玉娘无关”。 “好。好,与你无关”。 好吧,越描越黑说的就是某顶黑锅的人此时。 老太太拉着我的手叹了一声,“你这孩子就这点好。不居功,不求利”。 好吧,我何某人能说什么? “来人,去将那个梨花木匣子取来”。 盒子很快取来了,太皇太后摸索着打开,某人立即被里面的珠光宝气晃花了眼睛。 “这些年,那些个不省心的你哄一点他哄一点的,哀家也没剩下多少贴己了,这最后一点就留给你了,算作哀家送的嫁妆”。 我大惊。“太皇太后——” 林嬷嬷笑着扶起我,“太皇太后给小姐,小姐就收着,老奴很多年都没见太皇太后这么疼谁了”。 “太皇太后——” 她摸索着拿起一串珍珠链子往我脖子上套,“这个据说是深海的黑珍珠。极是难得的,戴着耍耍,年轻的姑娘家也不能太素净”。 我看着那粒粒圆润,散发着慑人光彩的深紫色珠串,鼻间酸涩再也控制不住,“太皇太后——” 她拍拍我的手,笑道。“这个可不能再随便给人了,多少银子也买不到的,当年先文帝赐给哀家时,不知红了多少女人的眼”。 我又哽咽着叫了声太皇太后,发现自己平日的如簧巧舌完全不见了踪影。 “好了,去吧。明儿一早来给哀家请安”。 我恭恭敬敬接过盒子,恭恭敬敬磕了个头,慢慢退了出去。 “什么古怪衣裳?” 我笔下微微一顿,一滴墨汁滴下,慢慢蔓延开来。这蔓延的墨迹却无端让某人心情好了起来,抬头微微一笑,“大人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 他微微怔神,随即别过目光,“你又在折腾什么?” “过来”。 某人难得的好说话,到我身边跪坐下来,“这衣裳——咦——” 某人淡漠一笑,将淡薄名利装腔作势那套学了个全。 他靠近拿起我脖子上的珍珠项链,仔细看了半天方放下,“竟真的是那串,看来太皇太后对你还有几分真心,连这个也舍得给你”。 “好看吗?” 他轻嗤,“好看的是珍珠,不是你,你高兴什么?” 好吧,不能对毒舌期望太高! “这衣裳——伤风败俗!” 某人简直想撞墙,靠,老娘不过就露个脖子,有必要用这么严重的词? “以后不准这么穿”。 某受了打击的人突然妩媚一笑,“怎么?大人不喜欢?” 他似是被我吓到了,一时没有反应,某人开始竭力回想自己当年倾倒全校的风采,俯身凑近,眨着眼无辜仰视他,“大人真的不喜欢吗?” 某石化的人突然伸手来推,某悲摧的人撞上了临字的小几,差点撞断老腰,而某罪魁祸首却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爬起来果断至极的畏罪潜逃,某人揉着腰恨的牙痒痒,靠,就算没有那张美人皮相,老娘也不至于面目可憎到这种地步吧? 某韩再度推门而入时,某人正对镜起舞自伤自怜,呜呜,老娘我一去不返的美貌啊啊! 一面面落地长镜折射出无数个翩然起舞的身影和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姿,很是养眼的一副画卷,可惜这世上总是有煞风景的人。 “别跳了!” 某人睬也不睬,某韩声音带上怒气,“停下来!” “老娘我在伤心!” “伤心?”他愕然。 某人暴走了,“靠,老娘伤心一下自己没生了副美人皮囊也不行啊!” 他顿了顿,然后缓缓靠近,抓住我正欲抬起的手臂,“玉娘——” 我挑眉,“大人难道不知道一个不漂亮的女人会讨厌任何一个比她漂亮的人,包括比她漂亮的男人?” 他低低一笑,伸出另一只手碰了碰我的脸,“玉娘,也长大了——” 我翻个白眼,你个小破孩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去换了这套衣服”。 我再度翻个白眼,你让换就换啊! “带你去看个新鲜玩意”。 新鲜玩意?好吧,某个没节操的人顿时忘了自己的原则,高高兴兴扯起他的袖子,“快点,你先去准备好东西,我马上就来”。 第一百话 探病 太皇太后有令,某人自然不敢不从,第二天起了个绝早去给老太太请安,不想我到的早却有人到的更早,黑压压的一片,却没半个人吭声,情景很是诡异,站在门口的一个嬷嬷见了我迎了过来,“小姐到的早了,太皇太后还睡着,小姐先随奴婢到凉阁里歇歇脚”。 “多谢姑姑,玉娘在这候着太皇太后起身就行”。 “太皇太后有令,万不可怠慢了小姐”。 于是某人顶着无数嫉妒的目光被拉去歇脚了,其苦自不堪言。 不想今天朝廷命妇到的这么齐,却是有事要宣布,前些日子举国迁移到庐州郡的东瓯要派使者来长安朝拜,而且那些使者份量都不清,是原东瓯的太子以及一大批文武朝臣,还有不少女眷,老太太说到这笑眯了眼,“那东瓯小国不知礼仪,本来是说不带女眷的,那些女眷却仰慕长安繁华,在家里吵翻了天要来见识长安的衣裳首饰,那些男人被吵的头疼竟然就答应了!” 一群贵妇都笑了,说着各色凑趣的话,某人却猛然发觉这是个大大的商机,话说某人那家生意惨淡的药材铺子是不是应该立即改成珠宝行? “玉娘,玉娘?” 我猛然回神,“太皇太后”。 老太太笑,“这孩子又在发什么呆?” 某人只好羞涩的笑,“太皇太后取笑了”。 “这么有趣的事竟然让玉娘无聊的发呆?” 某人心念一动,脸上已绽开一个甜甜的笑,“这夫妻间的事玉娘不懂,可也觉得,唔,玉娘觉得那东瓯的女人真是有福气呢!” 老太太果然感兴趣了,“怎么说?” “东瓯来朝乃是家国大事,东瓯男子却能为娘亲妻子和乐展颜,不顾大体不顾礼仪。可见是真心疼爱家人,这样的男子虽略嫌轻重不分,却实在是体贴暖心的良人呢!” 老太太笑了,“既如此。明儿哀家就将你这丫头嫁到东瓯去!” 某人装嫩一跺脚,“太皇太后勾着人家说话,人家说了实话,太皇太后又拿着人家打趣,天下哪有这样的理!” 某人最近很有成为风向标的倾向,这番话一说出来,一众人等都开始夸起东瓯男人会疼人,老太太听的舒服的不得了,满脸都是笑,老太太如今享起清福。所虑者二,一是刘小猪对自己的孝心,一是刘小猪对陈阿娇的爱心,好吧,这番话足以证明某人拍马屁的功夫日益见长啊! 某人马屁拍的不错。整个后妃贵妇给太皇太后请安的过程就光听着老太太将某人夸了个天上有地下无,甚至连馆陶和陈阿娇都往后靠。 某人只好顶着发麻的头皮乖乖听着,好不容易挨到结束,又被无数贵妇拉着客套半天,方逃出生天,好不容易出了长乐宫一个小丫头便匆匆迎了上来,“小姐。大人吩咐奴婢跟小姐说一声霍少爷感了风寒,含章殿有几味好药材,问小姐要不要送过去”。 我一惊,“风寒?重不重?” “奴婢不知”。 “我先过去,你回去将那几味药材收拾好找人送到卫府”。 等我熟门熟路的摸到了霍宝贝的房间已接近正午,远远便听到霍宝贝粗重的呼吸声。心不由一紧,忙加快步子,“去病——” “小姐——” 我上前揭下某娃头上的布巾,摸了摸,滚烫。又是急又是气,“怎么烧成这样?请了大夫没有?其他人呢?” “请了,老夫人和二小姐来看过了”。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是热伤风,小少爷贪凉,可能是昨夜踢了被子”。 “药吃了没有”。 “吃了”。 我稳了稳气息,“去打清水来,再找几块干净布巾”。 无忧答应着去了,我又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小家伙当年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婴儿肥已不见了踪影,一张小脸初现棱角,双眼紧紧闭着,脸颊绯红一片,不安急促的呼吸着。 我脱了靴子上了炕,皱眉拿掉他颈下的玉枕,让他枕到自己腿上,这样的枕头怎么睡的舒服? 他不安动了动,喃喃叫了声舅舅,我失笑,这小鬼还真是跟他舅舅亲,又将他往怀里揽了揽,孩童温软的身子传来阵阵心暖的感觉,多少个寒夜,这小小的身子给我带来温暖,让我不至冻死在那最艰难的时候。 他无意识的缠了上来,月夕忽地闪烁起来,我心中一动,又将他往怀中搂了搂。 “——玉——玉娘——” “宝宝,你醒了?” 他不答,我拍拍他的脸,“宝宝,是我,我来了”。 他微微掀开眼皮,又呢喃了一声玉娘,我心中一酸,俯身亲了亲他滚烫的脸,“宝宝,是我,难不难受?” “——冷——” 我扯过被子裹住他,“宝宝,睡一会,一觉醒了就不难受了”。 “玉娘——” “我就在这,不走,乖乖睡一觉”。 他嗯了一声,动了动身子,又沉沉睡去。 “小姐——” “放这,你先去休息,我有需要再叫你”。 无忧轻轻退了出去,大约半个时辰后,小家伙不安扭动起来,竭力扒拉着身上的被子,我伸手摸了摸他后背,全是汗,当下叫来无忧,两人折腾着帮他擦身子。 出了一身汗后,小家伙明显轻便了不少,我又用被子裹住他,不紧不慢的抚着他的后背,到傍晚时分,小家伙又出了次汗,我拍醒他,哄着喂下了小半碗粥,又喂着喝了药,摸着他额头的温度已然下去,这才放了心。 “小姐,天色已晚,小姐留于卫府,恐不妥”。 “没事,你遣个可靠的在外面候着,去韩府跟入音说一声我不回去了”。 无忧去了,我拿着扇子轻轻扇着,这才发觉有些饿了,从荷包拿出几块点心咽下,开始思索怎么找个妥当的人来照顾这个从来都不省心的小家伙。 “二小姐,请留步”。 “去病怎么样了?” “烧已经退了,大夫吩咐静养,刚刚吃了药睡下了,二小姐一去又该闹醒了,且小少爷高烧刚退,恐过了病气,二小姐还是明早再来,无忧会告知小少爷二小姐来过”。 卫少儿犹豫了一会,终于转身走了。 我长长松了口气,靠之,这做贼的滋味果然不好受。 不知过了多久,我正在迷迷糊糊间,无忧的声音再度响起,“大人,小少爷睡了,大夫吩咐了要好好休息,大人还是明日再来”。 这一招对付卫家小妖显然是不够的,房门推动的声音传来,我只好往被子里缩了缩,希望某人的夜视能力不是那么好。 卫家二郎显然是连夜赶回来的,满身的灰尘气,掀开帐子摸了摸宝宝的脸,低低笑了笑,无声去了。 我目瞪口呆,他这到底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 当某人意识到自己被轻薄了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想来个降龙十八掌,又猛然意识到是某家宝贝,遂转手缠了过去,将他往自己怀中拉,“再睡一会——唔——” 某人被砸的闷哼一声,靠,难道说我家宝贝一夜之间就长成了个胖小子? 恼怒的某人睁开眼后,映入眼帘的便是卫小妖含笑的俊脸,某人僵了僵,然后面无表情推开他,“李无忧,去墙角蹲十个时辰马步!” 他不紧不慢理了理拉皱的衣服,“放心,我什么都没做,不过是帮你擦了擦口水”。 某人恼羞成怒,顿时一阵热气上涌,一扯被子蒙住脸,同时一脚踢了出去,“滚!” “玉娘——舅舅?” 卫小妖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霍宝贝的额头,“还难不难受?” “好了”。 “天刚亮,再睡一会”。 霍宝贝嗯了一声,卫小妖起身要走,却被他拉住了袖子,“舅舅——” 卫小妖一笑,“舅舅晚上再来瞧你”。 “舅舅——” “要舅舅陪你睡?”卫小妖故作为难的踟蹰道,“可是玉娘是不会答应的”。 “玉娘——” 我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正好我也该回去了”。 “玉娘——” “怕什么,我们三个又不是第一天睡一床”。 我嘴角一抽,卫小妖,麻烦您说话不要这么引人遐想可好? 他笑嘻嘻跨过我和某宝贝钻到里床,“玉娘,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昨儿听说宝宝病了,特意跟人调的班,半夜才回来,原是准备今天好好陪陪宝宝,不想你竟然在,害我又激动的一夜没睡着,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才敢来找你,这会子都快困死了——”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当真睡着了一般,小东西看看他舅舅又看看我,“玉娘,舅舅很想你”。 我摸摸他的头,拥着他躺了下来,睡着了的某小妖立即装作没意识般将胳膊搭到小东西身上,手恰恰握住我的手,掌心薄茧刺的我微微的痒,我亲了亲小东西,柔声开口,“睡吧”。 第一百零一话 等待 再醒来时,霍宝贝已从中间挪到了里床,而卫小妖则挪到了外侧,手搭着某人的腰睡的正香的模样,于是某人一字一顿开口,“过河拆桥”。 他低低笑了起来,摸了摸我的头发,“饿了吧?我去找吃的来”。 不一会,卫小妖便端着热水并早点进来了,“洗漱在里间,你先去,我叫醒去病”。 “让他再睡一会”。 “男孩子哪那么娇惯,再说起来走走病好的快”。 好吧,我闭嘴。 不知是小家伙的抵抗力特别强些,还是某两个很少现身的人同时出现了,小家伙起床后精神一直很好,吃过早饭后还要求去城外跑马,对于这样的要求某人自然不会答应,几人磨了半天终于决定一块出去走走。 正是薄汗轻衣透的季节,小家伙走了一会就满头大汗,我伸手摸摸他红扑扑的脸,“回去吧,别热着了”。 小家伙不爽的拉拉衣襟,“还是骑马痛快!” 我想了想,到底不忍,“我命人回去牵马,我们去茶楼坐一会,再一起去跑马好不好?” 这时候的冠军侯大人很容易满足,骑着一匹小马来回跑了一天还兴奋的说明天再来,我笑盈盈听着,不时斜眼打量安静斯文的卫小妖,终于卫小妖忍不住了,“你看什么?” 某人很诚实,“在想你早上活泼的过分,白天又安静的过分”。 卫小妖也很诚实,“早晨见了你欢喜的忘了,白天见了外面的人群就想起来你很快就会走”。 某人一时无言,倒是霍宝宝很有信心道,“舅舅,等我们有一天比韩嫣厉害了,就不用怕他了,就可以把玉娘抢回来了”。 呃。那你们还得比皇帝陛下厉害才行。 卫二郎笑着揉揉他的脸,“宝宝说的对,那以后宝宝读书习武可不许偷懒”。 “我没偷懒!” 卫二郎拍拍他的头发,抬头看我。我转开眼神,“宝宝那里没个妥当的人不行,你若信的过我,我拨个人过去”。 他声音微苦,“你又何必跟我见外”。 “那就好,”我无声吐了口气,“那原是我母亲的陪嫁丫头,心细精明也算见过世面,唯一的儿子在跟宝宝差不多大的年纪夭折了,她见了宝宝定会视如己出。不会叫他出半丝差错,我明天便送过去”。 “好”。 我看看西沉的太阳,再度无声吐了口气,“我要回去了,你——” 他没接话。小家伙急了,“玉娘,你什么时候再来?” “我有时间就来看宝宝”。 他皱眉,“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我捏捏他的脸,将手中的马缰递给他,转身—— “玉娘——” 我回头默默看着拉住我衣袖的手,纤长白皙却透出一股难以描述的力量感。曾几何时,某人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让这双手发挥出它们最耀眼的光彩,如今,没有我,它们依旧会坚定有力的编写出他生命的华章—— “玉娘——”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声音却清晰有力。“你说过你会回来”。 我默然,他微垂着头,亦盯着自己的拉着我袖子的手,“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我呛声,“你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宝宝都知道说要用抢的,你怎的不说抢?” “玉娘,我看不懂你的心思,不知道抢,对不对——”他声音微涩,“但我知道,等,一定是对的——” “但我知道,等,一定是对的——” “但我知道,等,一定是对的——” “但我知道,等,一定是对的——” 一定是对的,一定是对的…… “小姐,小姐,该起了”。 我睁开眼睛,卫家二郎的声音依旧如穿耳魔音般在我脑中回荡…… 门吱呀一声开了,初融轻车熟路的服侍我穿戴好,拿着玉梳问道,“小姐,梳什么发式?” “今晚群臣都在?” “是,还有各位大人的家眷,奴婢听说已经有人到昭阳殿了,今晚肯定热闹!” “大人呢?” “大人一直没回来,不过遣人来说,吩咐小姐要好好打扮呢”。 “丫髻吧,再缠一对响步铃”。 “奴婢记得小姐只有一对银的响步铃,今晚戴怕是不合适,也不合小姐身份”。 我一阵烦躁,脸色不自觉沉了下来,她不敢再说,利落梳好发髻,将那对响步铃缠了上去,上下看了看,咬着唇欲言又止,我抬手将发髻边插了一圈红宝石发笄,她微微舒了口气,“小姐,上些脂粉?” 我点头,初融手很巧,不一会某人平凡的脸便如长安无数贵妇小姐般白皙红润略带春色,我缓缓站了起来,一路往长乐宫而去。 长乐宫中灯火通明却悄然无声,一直到内殿才听到刘小猪与太皇太后的谈笑声,某人立即加快步子,“太皇太后,皇上恕罪,玉娘来迟了”。 刘小猪显然心情很好,“不迟不迟,是朕来早了”。 好吧,你刘小猪估计昨天晚上激动的一夜都没睡着。 “赐座”。 宫人很贴心,将某人的座位安排到了韩玫瑰身边,某韩最近很诡异,从某人一进来就一直盯着某人看,此时竟笑吟吟摸了摸某人的脸,“哟,这脸上的粉涂了几丈厚?” 某人怒视,某花兴致更高,“那么厚的粉不怕吓到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东瓯人?” “没见过世面的东瓯人只会涂的更厚”。 “说的有理,看来今晚昭阳殿也不用点灯了,你们脸上的粉衬着月光保管比什么灯都亮”。 某人继续怒视,他更来劲,“不服气?不服气去试试就是”。 我狠狠揉揉自己的脸,他凑近,在某人耳边吹气如兰,“听说玉娘歆慕东瓯男子温柔体贴,不如本大夫扣一个下来给玉娘做近侍?” 某人瞪大眼睛,“那不漂亮的我不要”。 他呆住,我一巴掌拍开他的脸,小样,跟老娘耍嘴皮子?去练个十年再来! 那边某韩又不屈不饶的凑了过来,伸手拨拨我头上的响步铃,然后很果断的将红宝石发笄一一拔了下去。 “喂,你干什么?” “俗气”。 某人怒视,俗你个头! 他很惬意的又来拨我头上的响步铃,“这个好,以后都戴着,走到哪响到哪,好找,太后那只宝贝猫就戴了个差不多的”。 韩花花,乃可以去死了! 林嬷嬷终于看不下去了,“韩大人,今晚东瓯群臣来贺,小姐如此妆扮怕是失了体面,倒叫东瓯笑我大汉穷酸”。 韩某人在长乐宫倒是不敢放肆,恭恭敬敬道,“嬷嬷请看,这丫头容貌有缺,这般打扮还能多几分娇憨之态,真如其他贵女般免不得被人笑东施效颦了”。 效你个头! “那也不能没了天家的体面”。 呃,嬷嬷啊,好像某跟天家没关系啊! “嬷嬷,小叔叔看着喜欢就好,其他人又不认识玉娘,管他们怎么想,再说到时候玉娘是坐在太皇太后身后,太皇太后那通身气派往那一坐,谁又能看到玉娘这小虾小蟹的?” 林嬷嬷笑骂一声,没再说话,某韩再度凑了过来,“来,再叫声小叔叔听听”。 呃,韩花花,您今晚到底被神马附体了? 那边宫人禀告差不多了,请老太太和刘小猪起驾,鉴于刘小猪很是殷勤的抢了某人的位子,某人只好跟在某韩身边,低声问道,“你今晚很高兴?” “你今晚不高兴?” “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某人怒视,所以说跟你韩花花交流就是有困难! 他伸手来拧我的腮帮子,在碰到我脸颊的瞬间似是被自己吓到了,僵硬了片刻倏然缩回手,抬脚就走,某人怒极一脚踢了过去,他一个踉跄,连拍拍衣襟都顾不上,仿佛身后有鬼般急匆匆跑了。 第一百零二话 骆斯年 整个昭阳殿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说不尽的盛世繁华,东瓯一群女眷显然也被这繁华晃花了眼,满脸满嘴的歆羡,某人依旧客串太皇太后娘娘的得力侍女,垂头敛目为老太太夹菜倒茶。 老太太年纪大了,坐了一会就有些支撑不住,却又顾忌着陈阿娇不愿离去,某人在一旁看着难受,不免就带了几分不满的朝满脸鄙夷的陈阿娇看了一眼,不想下一秒就被老太太抓住了手,某个干了亏心事的人吓了一跳,“太皇太后?” 老太太叹了一声,“你是个好孩子,阿娇还小,以后历练历练就知道轻重了,你以后也多提点着”。 “太皇太后教训的是,是玉娘逾越了,”我垂下眼,背后已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历史书啊! 老太太又叹了一声,安抚拍拍我的手背,我低声问道,“太皇太后,喝点热水定定神”。 她点头,“这人老了就不禁闹,吵的哀家头疼”。 “太皇太后正当盛年,怎么能说老?” 老太太啜了口水,不再开口,某人也就本本分分扮着自己的贴身侍女角色。 酒过三巡,东瓯太子站了起来,汉语竟相当流利,“这次臣远道而来,给陛下带来了原东瓯国双宝,还望陛下笑纳”。 东瓯国双宝?某人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女儿国的国宝,不自觉朝陈阿娇看去,好吧,美人我果然被这皇宫给污染了啊! 刘小猪挥退舞姬,笑道,“那朕一定要见识见识”。 屏风这边的女客也静了下来,凝神听隔壁的动静。 东瓯太子拍拍手,某人因为随侍太皇太后,跪坐在最高处,屏风那边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只见一湖蓝衣衫的男子小心翼翼扶着身边烟霞色衣衫的女子缓缓走进大殿,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骆斯年、骆斯华参见皇上”。 “平身”。 两人缓缓起身,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双一模一样的如玉容颜,何彼襛矣,华若桃李,若说卫子夫是清到极处,那么面前的两人就是艳到极处,不过因性别气质不同,那女子艳到极处就是媚娆魅惑,那男子艳到极处却显出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凌人英气来,那一瞬间我清晰的看到刘小猪微微倾了倾身子,当下又不自觉朝陈阿娇看去。果然陈阿娇美丽的脸一片铁青。 “皇上,年儿、华儿乃是原东瓯和亲王的幺子幺女,我父喜之,自幼便养于王宫,年儿善琴、华儿善舞。又因生的美貌聪慧,在东瓯向有东瓯双宝之称,因慕皇上威仪,特请求臣下向皇上举荐他二人,愿为奴为婢鞍前马后终身伺候皇上,还望皇上成全”。 我讶然看着那谈笑自若的东瓯太子,他的意思是—— 刘小猪正要开口。陈阿娇突然厉声道,“本宫听说那和亲王因不满东瓯王举国归降我大汉,意图造反,现在已被东瓯王打入大牢,你现在却要将罪人之子送到我大汉皇帝身边是何居心?” 东瓯太子慌张跪了下去,“皇上恕罪。年儿、华儿自幼养在宫中,与和亲王甚少相见,谋反之事更是毫不知情,自知和亲王罪孽深重,自愿侍奉陛下。代父赎罪,还望皇上明鉴”。 陈阿娇明显还想开口,却被不知什么时候摸过去的林嬷嬷止住了,太皇太后一声长叹,“也是命苦的,多大了?” “十八”。 老太太轻声笑了起来,“玉娘,跟哀家说说是怎样一对美人儿?” 我只好跟着笑,“玉娘倒是没看出美人儿丑人儿的,只觉得他们小小年纪就能不远万里而来,为父赎罪,其德可嘉,孔子曰,君子重德不重色,小人重色不重德,玉娘一小小女子虽不敢自比君子,却也不敢效仿小人重色不重德”。 “就你嘴刁!”老太太笑骂一声,“其德可嘉,其罪如何?” “曾听皇上说过晋文公有言,赏罚分明方能将士用命天下归心,其罪如何,玉娘不敢说,不过玉娘知道太皇太后定然能赏罚分明,叫人心服口服”。 老太太笑嗔,“嘴这么甜莫非又是在惦记哀家的什么好东西?罢了,哀家这也没什么好东西让你惦记了,将这聪慧貌美的东瓯小郡王送给你做个近侍就是”。 呃,我能不能说我不想要聪慧貌美的近侍,想要聪慧貌美的暖床小厮? “太皇太后——” “怎么?东瓯太子这是嫌哀家的玉娘不够格做个罪臣之子的主子?” “臣不敢!” “哀家常闻东瓯女子蕙心兰质,骆斯华小小年纪便知为父赎罪更是不易,其德可彰,赐封荣华,赐住增成殿,丫头,你说说,哀家这可算是赏罚分明?” 姜是老的辣,在这场政治的博弈中,老太太最大限度的修补了孙女犯下的错,震慑又安抚了刚刚归顺,其心难定的东瓯人,只苦了某个接了烫手山芋的人,老太太将骆斯年送到我身边一可震慑东瓯,二可折去骆斯华羽翼,三可叫骆斯华投鼠忌器,四还可牵制韩玫瑰,高明的让我等小妖望尘莫及,只是,只是…… 我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跪在长乐宫的门口,也知道这样跪下去也绝不会有什么结果,却固执地跪着,身边的宫人来了又去,然后是林嬷嬷苦口婆心的劝诫,再然后就是韩玫瑰尖酸刻薄的挖苦,我木木听着,没有半丝多余的表情,终于韩玫瑰暴走了,“带回去!” 我抬眼,“你回去,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冷冷盯着我,“那是他的命,与你无关”。 “孔子曰,君子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某韩再度暴走,“别跟老子掉书袋,老子不信那一套!” 我笑笑,“好吧,人生中总有不得不做的事,不是为任何人,只,为自己的良心”。 “那你就在这良心去,我倒要看看你能良心出什么好来!” 某韩气走了,来回巡视了好几趟的长乐宫卫尉程不识程老爷子咳了咳,“丫头,这是军国大事,可不是你撒个娇掉个泪,太皇太后心一软就能允了的,快回去,惹怒了太皇太后,那骆斯年吃的苦头更多”。 我摇头笑笑,“程爷爷不必再劝,有些事不得不做,有些事更是明知是错也还是不得不做”。 老爷子叹着气走了,我抬头看看头顶圆月,微微牵起嘴角,有些事,做了,其实真的只是要让自己好过一点而已…… 有时候,武功其实是一种累赘,比如一般纤纤弱女在这乍暖还寒的春日跪上个半夜也该晕了,结果某人硬是撑了整整一夜,撑的一向够种的李玉娘也有了哭的冲动,所以在黑暗袭来的瞬间,某人很是愉悦的笑了,晕了,终于晕了,这下我的义务尽到了,那位骆小郡王,以后,你人生的悲喜剧,与我何言玉无关…… ps:  么么哒的感谢景天亲的支持 第一百零三话 骆斯华 跪了一夜后,某人不轻不重的病了一场,没有多难受,只天天昏昏沉沉的睡着,等太医宣布某人又是活蹦乱跳美人一枚时,已是一个月之后,恰逢骆容华荣宠无双受封婕妤,皇帝陛下赐宴增成殿,几乎同时陈阿娇的懿旨传来,命令某人带上骆斯年前去赴宴。 我想了想,命人传骆斯年,初融犹豫开口,“小姐,男子施宫刑后需于密室之中静养三月,否则容易伤口溃烂而死”。 我犹豫了,“领我去瞧瞧”。 初融大惊跪下,“小姐,那等污秽之地,小姐千金之躯怎可踏足?” “带路”。 一个月的时间其实很短,短到将将够医术领先大汉一流水平的太医院院正治好某人的小感冒,骆斯年遭受那样的大创,自然不可能在这一个月的时间内恢复如初,脸色一片惨白,反倒将那原本颇具侵略性的美柔和了几分,见了我动都没动,目光空洞的盯着屋顶,初融大怒欲训,我摆手,上前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他睫毛动了动,双眼逐渐聚焦,就要起身,我伸手按住,“骆郡王不必多礼,安心养伤”。 他眼珠动了动,没有答话。 “你姐姐受封婕妤,你知道吧?” 他眼中、脸上均是古井无波,让人无从窥得其半分情绪。 “按例我也得去贺喜,你愿不愿意随我一起?” “——但凭小姐做主,”他显然是多日未曾开口,声音嘶哑难听。 “初融,吩咐人帮他沐浴更衣,再吃点东西”。 骆斯华高鼻深目,皮肤雪白,加上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活脱脱一个东瓯版的埃及艳后,穿着一件东瓯民族服装。腰身掐的很紧,裙摆放的很大,绣满了各色各样的蝴蝶,行动间纤腰款款。裙摆上姿态各异的蝴蝶宛如活了般翩跹舞动,让身为女人的某人也不得不感叹,尤物啊尤物,再对比一番我身边垂头站着的绿惨惨的小黄门,好吧,果然美人是禁不起糟蹋滴! 骆斯华见到我身边的骆斯年眼都没眨一下,操着一口独具异域风情的汉语亲亲热热的向我表示感谢,“你就是李小姐?我还没有机会谢谢你那天为我向太皇太后求情,今晚我一定要敬你九杯酒,请你一定不要拒绝”。 我连连谦逊。卫子夫上前拉着我入席,“前些日子听闻妹妹身子不好,想去探望,却怕扰了妹妹静养,妹妹如今身子可是大好了?” 客套间晚宴开始了。而那位新娘娘竟然是个说话相当算话的人,说敬九杯酒就是九杯,而那酒杯——好吧,是哪个坑爹的给准备的东瓯酒杯的,足足比大汉的酒杯大三倍! “李小姐,敬九杯酒是东瓯对恩人最大的敬意,请”。 呃。其实我一点都不介意您用金子啊银子的来表示您的敬意—— 九大杯酒下肚,某个从来没沾过的酒的乖乖女已是脸颊滚烫,然后发现自己——竟然酒量不错,再来九杯也不一定会倒,遂high了,指挥着初融帮我夹菜。卫子夫笑吟吟开口道,“妹妹怕是醉了,女善,带李小姐去醒醒酒”。 无数狗血的电视剧以及小说告诉我们,酒宴半途退场必定会被狗血。所以某人坚决拒绝,“多谢娘娘关心,不用麻烦,只是有点饿了,倒是叫娘娘见笑了”。 “饿了就多吃点,本宫今儿特意吩咐御厨做了几道你爱吃的菜”。 于是某人埋头苦吃中,骆婕妤撒娇道,“皇上,卫夫人这儿的菜最好吃了,华儿要跟卫姐姐一起,不去那个什么昭阳殿”。 “小傻瓜,以后你就知道那是多大的恩典了!” 小傻瓜不知道独居一殿的恩典,在场其他人却显然都是知道的,卫子夫脸色微微一变,转瞬恢复正常,而陈阿娇功力就浅多了,青着脸半天憋出一句话,“久闻骆婕妤姐弟一善舞一善琴,不如让本宫开开眼界”。 “好啊,不过华儿跳的不好,娘娘可不许笑华儿,”骆娘娘一片天真烂漫。 陈阿娇脸更青了,某人也有点心堵,好吧,其实有时候真的不能怪陈阿娇太不懂事,这样的事,糟心啊! 某人不懂琴,但琴为心声几个字还是听说过的,骆斯年的琴音铮铮有戎马之声,又满是郁愤难舒之意,配合骆斯华激烈如火的舞步,看的某人目眩神迷—— “啪——啪——东瓯双宝果然名不虚传”。 刘小猪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欣赏,我抬头朝陈阿娇看去,她美丽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怨毒,好吧,本是要拿人家姐弟俩当优伶侮辱,结果人家硬是装傻装天真的应付过去,还好好露了个脸,完美诠释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卫子夫掩唇轻笑,“是啊,骆妹妹这样的可人儿,臣妾每每见了都觉欢喜不已,这一下要搬走臣妾还真是舍不得,这好不容易得了个陪臣妾解闷的人”。 另一个小妃嫔凑趣道,“夫人舍不得可不行,骆婕妤要是一直在增成殿住着,皇上又怕委屈了夫人,又怕委屈了婕妤,可不是要心疼坏了?” 卫子夫噗嗤笑了起来,“只是骆妹妹这一走,臣妾倒没什么,好歹也有长公主承欢膝下,骆妹妹初来乍到,如今要一个人住那么大一个宫殿,可不是要闷坏了?” “那爱妃倒是说说该怎么办?” “最好的法子自然是皇上天天去陪着,骆妹妹再怎么也不会闷着了”。 卫子夫说着吃吃笑了起来,脸上一派温柔,带着淡淡的打趣,某人看的叹为观止,所以说,陈阿娇,你的对手是这样一位骨灰级玩家,直接放弃抵抗是你最好的选择。 “夫人就会打趣华儿!”骆斯华娇嗔一声,“皇上日理万机,哪有空闲天天陪着华儿?” 我突然想起太皇太后一直是称呼窦华小朋友华儿的,如果某一天窦华小朋友娇羞无限的跟韩花花来上这么一声“华儿”—— 呃,某人被自己寒到了—— “那华儿说该怎么办?” “能侍奉皇上是华儿最大的福气,华儿才不会闷!” “朕倒是有个好法子,就是不知道玉娘舍不舍得了”。 某个躺着也中枪的人无辜开口,“玉娘舍不舍得不重要,重要的是玉娘敢不敢”。 刘小猪听出了某人的潜台词乃是在问他敢不敢违抗老太太的命令,将骆斯年带出含章殿,脸色顿时不好了,骆娘娘眨着一双明眸又开始装傻装天真,“皇上,华儿不会闷的,那鹦哥是李小姐心爱之物,华儿才不要夺人所爱!” 唔,话说美女你要装纯能不能不要画这么妖媚的眼影,美人我看着实在是别扭啊——呃,不对,眼影?大汉还没出现的眼影技术竟然在东瓯出现了? 第一百零四话 试探 某人向来狗腿,一向很能理解太皇太后娘娘的潜台词,因此一等骆斯年小郡王伤好便将他带在身边,让宫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风光无限的婕妤娘娘也不过是太皇太后一抬手就能落到她弟弟一样的境地,绝不给太皇太后娘娘一丝一毫不痛快的机会,另一方面,骆婕妤受宠受赏的各色消息开始不断灌入某人耳中,某人自然没多大感觉,韩同学竟也似没多大感觉,可是有的人却坐不住了,当然鉴于宫里最沉不住气的是皇后娘娘,所以某人在听皇帝陛下香艳的八卦的同时免不了也能听到皇后娘娘撒娇撒赖的八卦,所以这天听到皇后娘娘驾到的消息某人一点都没惊讶,继续逗弄手中的鹦鹉。 皇后娘娘显然是冲着某韩来的,一见面就气势汹汹道,“你还能吃的下东西?” 某韩又往嘴里抛了颗花生,“臣为什么吃不下?” “皇上有一个月都没踏足含章殿了吧?” 某韩悠悠一笑,“娘娘不如学学玉娘逗逗鹦哥嗑嗑瓜子,想必就会发现一个月真的不是多长的时间”。 皇后娘娘气结,某人谄媚提提手中的笼子,“娘娘,这是小叔叔特意寻来的纯种金刚鹦鹉,可聪明了,来,叫声娘娘万福”。 “万福万福!” 鹦鹉怪声怪气的叫声取悦了某人,也取悦了某韩,却取悦不了极难取悦的皇后娘娘,某皇后脸更黑了,“有什么好笑的?等那些个奴才都欺负到你们头上时再笑不迟”。 某韩嘴角笑意不减,敲敲笼子,“这个倒不用皇后娘娘担心,就算皇上再不踏足含章殿,臣也是正二品的上大夫,那些个奴才还没那个胆子”。 皇后娘娘噎了半晌方恶狠狠开口,“本宫就不信你有你说的这么洒脱!” “皇后不信臣也无法”。 “你——” 某韩叹气。“娘娘还是听太皇太后的话,在椒房殿主持中宫才是”。 陈阿娇沉着脸没接话,某韩转头来逗我手中的鹦鹉,羊脂玉般的手指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某人看着看着就移不开眼了。 “阿嫣——” 韩玫瑰动作一顿,收回手懒洋洋一笑,“娘娘有何吩咐?” “皇祖母说天下的美人数不清,我要吃味永远都吃不过来”。 “太皇太后圣明”。 陈阿娇伸手抚向自己的脸,“阿嫣,我后悔了——” 某韩没有接话,陈阿娇恹恹一叹,“阿嫣,怎么会变成这样?自从阿彻当上皇帝后什么都变了,阿彻不肯再依着我。你厌恶我,连大哥二哥也不像之前疼着我宠着我——” “娘娘是皇后”。 陈阿娇仿若不闻,“大哥虽然混账,却事事惯着我,容不得我受半点委屈。二哥性子沉闷,却总会很温柔对我笑,说阿娇是大汉最美丽的姑娘——” 陈阿娇顿住声音,转眸看向懒懒笑着的韩玫瑰,“皇祖母说阿彻不再是那个岌岌可危的东宫太子,不可能再像当初般小心翼翼的讨我欢喜,阿嫣。你呢?你也因为自己水涨船高,因为我不再受宠,所以不再掩饰对我的厌恶了?” 韩玫瑰依旧懒懒笑着,眼神却空茫一片,仿若没有灵魂的玉雕,我伸手去握他的手。紧紧一捏,沉声开口,“娘娘,物是人非事事休,娘娘又何必念念不忘?” “物是人非事事休……”陈阿娇喃喃念了几遍。突然大声笑了起来,“说的好说的好,事事休事事休!” 陈阿娇笑着笑着眼泪却滚了下来,一颗又一颗,晶莹宛如叶间晨露。 “娘娘——”韩玫瑰喃喃叫了一声,握着我的手紧了又紧,我听着鼻头也不自觉酸涩起来。 “哟,这是在做什么?” 某人最先回过神来,扫了一眼伤心着自己的伤心的另两人,缓缓起身衣袖不经意般轻拂,皇后娘娘双眼一闭软软往下倒去。 “皇后——” “阿娇——” 某人一声悲呼,“快传太医,皇后伤心过度晕过去了!” 陈阿娇面色惨白,眼角尤带泪痕的模样很有几分脆弱的美感,跟平时飞扬跋扈的怨妇样天壤之别,皇帝陛下显然动容了,抱着她拔腿就跑,“来人,快传太医!”。 我不动声色给陈阿娇的教养嬷嬷齐姑姑使了个眼色,她会意,朝我感激一笑,跟了上去。 一大堆人呼啦啦走了个光,韩玫瑰冷笑,“真是太皇太后的好奴才!” 我拈了颗花生抛给鹦鹉,“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心疼的差点掰断我的手”。 “我不是心疼!” “得,解释就是掩饰”。 “你——”他愤愤抢过我手中的花生扔进自己嘴里,我招手示意无惭靠近,“皇上怎么有空到这来?” 无惭面无表情,“骆夫人天葵至”。 “天葵至?什么意思?” 韩玫瑰站起来就走,某人只好跟上,无惭很是敬业的解释,“天葵就是葵水”。 某人呆了呆,然后无辜开口,“那跟皇上到含章殿什么关系?” 无惭同学很耐心,“女子天葵不洁阴污,皇上再宠骆夫人也不会再留宿昭阳殿”。 某人顿住步子,“不洁阴污?” 无惭同学正要解释,可能突然想起来某人也属于其中一名,改口道,“皇上龙体系国家安危,自然不可轻易涉险”。 “涉险?!”某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无惭憋红了脸也没想起来合适的言语安慰某人受伤的心灵,只好求救的看向韩玫瑰,韩玫瑰别过脸,“此事日后自会有教养嬷嬷跟你说”。 某人呆了半天,掩面狂奔—— 某人在房间苦思冥想冥想苦思,三天后终于茅塞顿开,遂出了房间直往宫门而去,半路韩某人杀了出来,“玉娘——” 某人语气很冲,“别理我!” 某韩无奈,“你怎么了?” 某人语气更冲,“我都不洁阴污了,你还理我干什么?” “你真的是为这个生了三天气?”某韩哭笑不得,“那,那是——咳,李无惭,你来说”。 李无惭同学显然准备充分,“小姐,女子天葵至,只是于女子的夫君有碍,夜间不可近女子的身,其他则无关紧要”。 我呆了呆,掉个头就跑,好吧,果然打仗要知己知彼啊,看来准备还是不够啊! 某个心思诡诈的人强撑着半夜没睡觉,然后在黑夜最黑暗的时刻去敲某韩的门,某韩被我扰了清梦,很是不爽的问某人是不是找打,某人立即摆出最擅长的小媳妇脸,可怜兮兮开口,“小叔叔,我睡不着——” 某韩忍怒,“去找教养嬷嬷”。 某人豁出老脸,装嫩装的彻底,“我不要教养嬷嬷,我要小叔叔——” 某韩不买账,“李玉娘,你讨打?” 某人甩出杀手锏,“我要跟你睡!” 事实证明杀手锏就是杀手锏,某韩呆住,某人趁机溜进房钻上床,热情招呼,“小叔叔,快来,别冻着”。 某韩深吐一口气,“别闹了”。 “我肚子疼,睡不着,你陪着我”。 某韩再吐一口气,“去找教养嬷嬷”。 “不要!” 某韩失去耐心,“李玉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给我滚去睡觉,再废话——” 某韩的话没有说完,原因很简单,某个恼羞成怒的人飞快落跑,落跑前还丢下一句狠话,“好,我不废话,韩嫣,你给老娘记好了,在接下来的三年内,别想老娘再跟你说半个字废话!” 第一百零五话 再试 母老虎发威,漫步花间硬生生踩成了逃命花间,很快就将韩玫瑰丢在了身后,不一会无惭也不见了踪影,这时候宫门早落了锁,可某人硬是靠着自己独步大汉的轻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皇宫,一径朝卫府杀去。 到了卫府才发现卫家二郎的闺房竟然空无一人,某人自然大为郁闷,愤愤生了会闷气终因折腾了大半夜累极入睡,正睡的香甜间,一股冰寒的杀气袭面而来,习武人的警觉让我几乎是瞬间就清醒过来,左手拇指搭上花晨,同时右手不经意般放到腰间,不想那股杀气竟瞬间消弭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卫小妖郎熟悉的脚步声。 我虚惊一场,慢慢放松紧绷的身子,做熟睡无知状,卫小妖轻手轻脚掀开纱帐,目光落到我脸上,然后—— 好吧,我说卫大将军,三更半夜孤男寡女,您这样光看不动是什么意思? 就在某人扛不住卫家二郎目光的洗礼时,他终于放弃了用眼神秒杀某人,轻手轻脚脱了鞋子上床,贴着床沿躺下,然后转身—— 好吧,卫大将军,卫大爷爷,您行行好,您老的注目礼课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起的,您要么化身衣冠禽兽将某人吃干抹净,要么化身柳下惠立刻滚蛋,不要搞您卫大将军的个人特色道路可好? 就在某人忍无可忍准备来个敌不动我先动时,他终于动了—— 呃,英明神武的卫大将军伸出左手小心翼翼拾起某人一缕头发,摸啊摸啊摸…… 好吧,某人彻底无语,也失去了“我先动”的兴趣,再加上实在累很了,心一横,会周公去了。 某人再醒时发现自己和卫小妖面对面躺着,唔。距离,少说也有二十公分,卫小妖左手搭在我腰间,好吧。难为他胳膊这么长了。 就在某人想仔细研究研究卫小妖脸上的肌肤状况,他翻了个身,手自然也就拿走了,某人坏心眼的跟着他挪动,装睡的卫小妖扛不住了,眼睛闭的紧紧的,脸上却隐隐泛起红晕,某人正准备调戏一番,突然发现不对劲了…… 悲催的某人微微掀开被子,好吧。狼来了的游戏果然不能玩啊! 就在某人思考着如何毁尸灭迹再来个杀人灭口时,卫小妖突然坐了起来,某人顺着他震惊的眼神看到了自己正在考虑如何毁尸灭迹的血色,好吧,看来杀人灭口势在必行! “玉娘!”他一个翻身几乎贴到我脸上。“玉娘你怎么了?受伤了?” 某人默,是的,受伤,我很受伤! “哪里受伤了?”他慌乱翻检着我的衣服,“哪里受伤了?我这就去叫大夫!” 某人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拍了他下床,“滚!” 他呆住。“玉娘?” 某人努力柔和脸上的杀气,发现效果不大后,只好用手遮住脸做娇羞样,“死相,难道你想不认账?” “认账?”他下意识重复了一句,“什么认账?” 某人直接将脸埋进枕头。以掩饰此时必定狰狞的表情,“讨厌啦,落红都有了,你再装我就生气了!” “落红?”他呆呆重复一句,忽地扑到床边。伸手来摸我的肚子,“玉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回轮到某人呆了,卫小妖,您昨晚真的化身禽兽了? “我不知道,我见你睡着了一直摸肚子,以为你肚子不舒服,就帮你揉了一会,玉娘,你放心,我绝不会不——认账——”他说着说着,慌乱中泛起了几丝估计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喜意,“玉娘,你放心,卫家今非昔比,我一定会说服韩大夫,对了,沐浴,水——” 卫小妖落跑,留在风中石化的某人…… “玉娘!”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一阵风就能刮跑的卫小妖抱着一个比他还宽还高的浴桶进屋了,关键是桶里还装满了热气腾腾的热水—— “玉娘,来洗一洗”。 这一大桶热气腾腾的热水对于此时的某人吸引力不说可知,可某人左等右等,发现卫小妖东转转西转转,一会试试水温,一会摸摸我的头发,就是没出去的意思,不满了,“你还在这杵着干什么?” “那个,玉娘,我听说,那个,你,肯定身子不爽,既然,那个,我,我帮——”卫小妖结结巴巴说着,然后红着脸抬头很勇敢的看着我,“我,我帮你洗——” 某人忍无可忍,操起浴巾砸了过去,“滚!” 一场闹剧过去,某人郁闷无比的回了韩府,恭候在门口的太监如遇再生父母般将某人请进了长乐宫,长乐宫的林嬷嬷一改平日温柔可亲的模样,冷冰冰将我带进耳室,又恶狠狠来剥我的衣服—— “林嬷嬷?” “小姐最好乖一点”。 我顿了顿,松开手,她轻轻一扯,没有防狼措施的汉服就被她扯到了臂弯处。 “留下窦五的命”。 风中微弱的气息拂过,我定定看着右臂上鲜红的守宫砂,胸口有什么叫嚣着要喷腾而出,却最终化作脸上近乎麻木的漠然。 “老奴放肆了,小姐乃公侯世家闺秀,言行举止乃为天下女子典范,即便太皇太后宠着,韩大夫纵着,小姐也不可不顾廉耻,半夜私会男子,甚而夜不归宿,小姐身娇肉贵,自然不虞有差,那卫二——” 她说到这冷冷一笑,耳室中一片凝滞的静,我慢吞吞将衣服提上去,动了动手腕,猛地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她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我,我想学着她冷笑冷笑,却发现脸上肌肉僵硬的扯都扯不动,只好作罢,慢吞吞开口,“本小姐先祖为秦朝名将李信,祖父位居太守,堂祖父为大汉宰丞,用你的话就是公侯世家身娇肉贵,再廉不知耻也轮不到你个奴才教训,更不是你个奴才说剥衣服就剥衣服的”。 “你——” 我反手又是一个耳光甩过去,“你?林嬷嬷,是不是本小姐平日太过心善,你们就真的以为本小姐软弱可欺了?” 她一双浑浊的眼瞪的更大,“你不怕——” 我又是一个耳光甩过去,“嬷嬷当了这么多年奴才,竟然连怎么和主子说话都不知道了?” 她后退两步,一转身跑了,我不紧不慢整理好衣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往主殿而去。 殿中正热闹,皇帝陛下正和老太太说着什么,说的老太太喜笑颜开,我一声不吭上前跪下,刘小猪讶道,“玉娘这是怎么了?” 我垂头不答,掌心的灼热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刚刚的一时冲动会种下的苦果。 “快起来!”老太太一如平日亲切,“到哀家身边来”。 “玉娘有罪,请太皇太后责罚”。 老太太哈哈笑了起来,“怎么?还在记恨林嬷嬷?” “玉娘不敢”。 “皇祖母,玉娘做什么了?” “昨儿宫门落锁后,这丫头硬是仗着那些个江湖末流之技闯出了皇宫,又是半夜三更的,哀家免不得要派林嬷嬷去教教她规矩,不想这丫头心气大的很,林嬷嬷不过语气重了点,就被这丫头甩了好几个耳光,估计半个月都见不了人了”。 刘小猪惊了,“玉娘?” 老太太颤巍巍站了起来,刘小猪赶紧扶住,“皇祖母,小心”。 老太太扶着他的胳膊慢慢走到我面前扶着我站了起来,长长一叹,“丫头,林嬷嬷固然是哀家派去要你知道知道规矩,但更是哀家要试试你,和善可亲固然是好,可若和善到一个奴才都可以欺到头上,那就是软弱了,这宫里最要不得的就是软弱——” 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木然沉默,刘小猪颇是兴味的上下打量着某人,“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林嬷嬷连朕见了都要客客气气叫上一声嬷嬷,你竟然敢上耳刮子?” 老太太拍拍我的手,“别气了,陪哀家出去走走”。 第一百零六话 倾国为聘 似锦繁花中那倾世绝华的身影让我干涩的眼眶瞬时湿润,忙狠狠吸了口气,抬头看天。 刘小猪笑了,“阿嫣这是在做什么?摘花?” 韩玫瑰起身行礼,手中的花儿却没有放下,“臣昨儿惹玉娘生气了,李无惭说摘些花儿送给她,她自然就气消了”。 “唔,玉娘,气消了吗?” 我硬邦邦扔出两个字没有,扭过头去,刘小猪扶住老太太胳膊,“皇祖母,这里风景不错,就在这歇歇脚?” 太皇太后歇脚,自然有大把大把的人去奉承伺候,我寻了个空当退到一边,扯下荷包,一块一块往嘴里塞蜜饯。 “怎么?真生气了?” 我没接话,继续往嘴里塞蜜饯,某韩轻嗤,“等你哪天胖的舞都跳不动了,看你还敢不敢拿吃的出气”。 我没吭声,他也就沉默,一片一片的撕着花瓣,美如羊脂玉的手沾染上红色的花汁,透着夺命的诱惑,我眼前却出现了另一双手的影子,那双手亦是修长有力的,却不似他这般玉白没有一丝瑕疵,总是染着各色汁液,处处可见或厚或薄的茧子,处处可见或大或小的伤疤,那时候的天空没有这汉家宫阙的宏美,没有这点点繁花的绮丽,唯一的亮色便是那上下翩飞的双手,灵巧如蝶,编织起我的衣食,编织起我的温暖,编织起我唯一的依靠…… 两人沉默间,阵阵欢笑声由远及近从空中飘来,老太太问道,“这是谁来了?” 云如许陪着笑,“听声音,应是骆婕妤”。 “整天儿听说骆婕妤舞跳的怎么好怎么好,哀家是没那个福气见到了”。 “雕虫小技,哪能入的了皇祖母的眼?” 老太太摸索着去抓身边人的手,“玉娘?玉娘呢?” 我咽下最后一个蜜饯。快步到了跟前,握住老太太的手,“太皇太后,玉娘在这”。 老太太似笑非笑。“玉娘这是真的恼了哀家了,都不愿在哀家身边多待了?” “玉娘不过是饿了,到旁边吃了几口东西,太皇太后就非得取笑几句,不带太皇太后这样的”。 “好好,丫头,你来说说,那骆婕妤舞跳的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 “比你如何?” “呃,自然是比玉娘好的”。 老太太笑了起来,“这丫头太谦虚。哀家听那些个奴才的话音,放眼这长安,真正能比得上这丫头也不过那么一个两个,莫不成东瓯小国还能赛过我大汉不成?” 刘小猪感兴趣了,“玉娘竟然舞跳的不错?” “哀家听闻那些个江湖游侠儿动不动就喜欢比比武。如今不妨让那骆婕妤跟玉娘比比舞,也算得件风流雅事”。 唯恐天下不乱的刘小猪立即拍手叫好,“既是比舞,还需请个评判才是”。 “舞乐雅事自然该请宫廷协律都尉”。 刘小猪很干脆,“来人,传程乐山,唔。东方爱卿于歌舞声乐亦极有造诣,不如一并请来?” “也好,只是两位评判未免不佳,还是再找一个的好”。 刘小猪想了想,恍然一拍手,“朕差点忘了。子夫可不是个现成的好评判?” 老太太大手一挥,“准了”。 某人,“……” 好吧,话都让你们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骆斯华的舞一如既往妖娆而魅惑。看的刘小猪同学双眼发光气血上涌,却看的宫廷协律都尉眉头直皱,也不等老太太和刘小猪问话,就直愣愣道,“太皇太后、皇上,自祝融之子长琴始创乐舞,舞乐传承于今唯其雅、唯其庄,骆婕妤所舞乃下流末技,难登大雅之堂,更不可于我大汉九重宫阙放肆,臣斗胆请太皇太后、皇上治罪,亦请骆婕妤自重”。 好吧,刘小猪脸青了,老太太喜怒难测,“东方大人意下如何?” 东方朔洒然一笑,“程大人太过危言耸听,所谓春兰秋菊各有其芳,自商周起,舞乐固然唯雅唯庄,但骆婕妤之舞华美肆意,让人耳目为之一新”。 “东方大人果然好胸襟,怪不得皇帝如此看重了”。 “太皇太后见笑了”。 老太太意味不明一笑,拍拍我的手,“丫头,该你了,可别丢咱大汉的脸”。 好吧,某人很无语,太皇太后您要走后门能不能别这样明目张胆啊,这顶大帽子压下来谁敢判我输啊! “就跳那支倾国为聘”。 我僵住,韩玫瑰腾地站了起来,刘小猪感兴趣了,“倾国为聘?” 韩玫瑰上前行礼,“皇上,臣请为玉娘伴乐”。 刘小猪显然很惊讶,愣了愣方点头准了,韩玫瑰看向我,“玉娘,我陪你去换衣服”。 一出众人视线,韩玫瑰便紧紧抓住我的手,“玉娘,到底怎么回事?” 我涩然摇头,“我不知道,太皇太后派了个叫窦五的人跟踪我,我一点都没察觉到他的存在”。 “她为什么派人跟踪你?” “总不过是不放心我”。 “她不放心你什么?” 我摇头不答,他眉头皱的几乎可以夹死苍蝇,“放心,我自会帮你弄走那个窦五”。 我停住脚步,回头定定看了看他,忽地膝盖一软朝他扑去。 “玉娘?” 我死死搂着他的脖子,“韩嫣,我不喜欢这里,不喜欢……” “玉娘——” 一如一年前,他僵着身子不知所措,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狠狠吸了口气,倏然放开他,转身疾走…… 倾国为聘,乃是某人闲的发慌,根据骆斯年、骆斯华的故事意淫而来,跳的是国破山河在的悲怆、是无可奈何花落去的落寞、是前路两茫茫的迷惘,韩玫瑰发现后,觉得某人这个取材不错,只是立意不够高大上。逼着某人在后面加了一段“得遇明君的柳暗花明,”并亲自配乐,自嘲着说如果有一天自己见弃于刘小猪,这一支舞多半能帮他保住小命。 这样一支保命的舞。自然花费了两人心血无数,某人平日因心境原因,很难跳出其中意境,轻灵有余沧桑不足,今日这情形倒是正好,直到韩玫瑰的乐音转为明快,也没能摆脱那隐隐的悲伤迷惘,韩玫瑰一见急了,按着长萧缓缓走进场中。 近在耳边的乐音轻快明朗,平日总是若有似无缠绕着阴鸷狠戾的双眸散尽了所有的阴霾。倒映的满满的都是这蓝天白云,是这鲜花绿草,是那舞裙飘飘…… 我双臂微动,宽大的舞袖拂过,带动微风阵阵。亦带动他唇角的点点笑意,那点点笑意缓缓蔓延,一直蔓延到我的嘴角,汗浥新装画不成,丝催急节舞衣轻。落花绕树疑无影,回雪从风暗有情。 韩玫瑰见我跟上乐曲,又不紧不慢退出场外。乐音渐渐转为明亮高亢,将得遇明君的欣喜表达的淋漓尽致,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 乐音在拔至最高点戛然而止,我缓缓收回犹自轻灵翩飞的双袖。交叠于胸前,单膝跪下,行了个标准的东瓯礼,垂首敛目,“吾主神威”。 韩玫瑰不紧不慢上前。将点染上水墨山水的素绢捧起,一步一步走到刘小猪座前一尺,单膝跪下,“吾主神威”。 云如许上前捧起素绢,奉到刘小猪面前,“皇上”。 “这是——” “东瓯屏障连湖山”。 刘小猪哈哈笑了起来,“好,好,以袖为笔,绘画出我大汉大好河山,好,赏!” “谢皇上”。 “玉娘,过来”。 我不紧不慢走到韩玫瑰身边跪下,“陛下”。 他摸摸下巴,“玉娘也长大了,这么蒙着面纱还真可算得上是个美人了”。 我不动声色动了动,暗扣打开,面纱滑落面庞,刘小猪顿时大倒胃口,“玉娘也有十六了吧?怎么还是一团稚气的模样?” 老太太笑了起来,“皇帝,不如先请几个评判说说玉娘跳的如何?” 骆斯华忽地站了起来,扔下一句我认输,撒腿就跑,一群人被她弄的摸不着头脑,老太太笑的更欢,“三位评判有无异议?” 好吧,谁个活的不耐烦的敢有异议? 此次“比舞门”事件直接后果就是含章殿差点被各色赏赐淹没,而某人则悲摧的被太皇太后娘娘抓过去吃斋念佛,所以一等再次呼吸到自由的空气,某人就来了一声大吼,“来人,给我上烤鸡、烤鸭、烤乳猪!” “怎么?太皇太后还会饿着你?” “她不会饿着我,可她不让我吃荤啊!”某人吐血不止,“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吃肉!” 某韩嗤,一脸嫌弃的看着某人一通乱啃,某人啃的其欢无比时,云大公公大驾光临,送来衣服一套并凤钗一支,某人很不满,辛苦一场又吃了一个月素竟然就给这么点补偿! “等等!” 我莫名其妙随着韩玫瑰的搀扶站了起来,“怎么了?” 他伸手拈起托盘中的凤钗,“正三品七尾凤钗,他还真是大方!” 云大公公赔着笑,“小姐快些谢恩吧,老奴还要回去复命”。 “他要纳玉娘为妃,都不跟本大夫这个叔叔说一声?” 云大公公僵着脸,“陛下国事繁忙,许是忘了”。 “你让他自己来宣旨!” “韩大人,您别为难老奴了”。 某人如梦初醒,“纳妃?什么纳妃?纳什么妃?” ps: 第二卷《谁家年少倾》结束,下面会有一个长长的番外,跪求亲们继续支持:-d (一)拜师 “大人”。 “玉娘呢?” “小姐昨夜睡的晚,虽醒了,却不愿起床,歪着看书呢”。 “卫二郎?” “是,小姐昨儿碰见了卫太中大夫,应是说了什么决绝的话,气走了太中大夫”。 韩某人冷哼一声,甩袖就走,无惭不紧不慢跟上。 两年的时间很长,长到如山岳般的太皇太后也颓然倒下,长到一度宠冠后宫的骆婕妤无声无息凋零,长到皇帝陛下对李玉娘急切的征服欲慢慢沉淀成不咸不淡的眷恋…… 两年的时间也很短,短到他几乎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短到那个傻瓜苦心孤诣教导的皇后娘娘没能改得了性情,短到那个小胖美人儿还是没能去掉脸上的婴儿肥…… 韩某人想到这不由牵了牵嘴角,这几年新进的美人一批又一批,却没有翻起半丝风浪,那个睿智的太皇太后当真是料事如神,先用一场华丽的舞蹈勾起了皇上的兴致,再强行压下,却又留下一线希望,让那个九五之尊这两年来尝尽了触手可及却永不可及的苦头…… 两年来,皇上没有新宠,又因太皇太后过世和他那正义感过甚的小侄女勉强维持住了皇后娘娘的体面,已经足够皇后娘娘生下皇长子,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韩某人漫无边际的想着,不知不觉间竟晃荡到了御花园,御花园里繁花似锦,奈何遇到了不懂风情的某人,便也如腐草败絮,正在不耐烦间,风中隐隐约约传来孩童的笑闹声,于是某无聊的人决定去凑凑热闹。 花丛中,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个网兜兴致勃勃的扑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不远处两个少年一坐一站漫不经心的看着。韩某人眸光落到那站着的墨衣少年身上,果然巧啊! “表哥,看看,漂不漂亮?” 两个少年同时敷衍点头。卫长公主高高兴兴的将蝴蝶放到笼子中,又领着太监宫女去捉下一只。 “唉,真是无聊,陪个奶娃娃扑蝶,”华衣金冠的曹襄打了个呵欠,“霍去病,你站着不累么?” 霍家宝贝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显然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曹襄一点也没被打击到,“哎,霍去病。你十一岁了吧,有没有——” 霍家宝贝依旧当他空气,曹襄不屈不挠,“看你那样子肯定没有,这样。本少送你个漂亮丫头怎么样?” 霍家宝贝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要,吵死了”。 曹襄见他开口,大受鼓舞,“哎,试试嘛,试过你就知道其中美妙滋味了。本少家中新进了一批丫鬟,一个比一个水灵,这样,让你先挑”。 霍家宝贝看向扑蝶的卫长公主,眼光却直直穿过她,看向不知名的国度。韩某人心中一动,这样的神色,他似乎经常见到。 “哎,你不会是——还没长大吧?” 事关小小男子汉的尊严问题,霍家宝贝怒了。“你才没长大!” “男人有了女人才算是长大,你有吗?” 霍宝贝不屑哼了一声,曹襄也怒了,“那你说怎么才算长大?” “有能力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霍家宝贝面色阴沉,看着完全不似一个年方十一的小小少年。 曹襄轻嗤,“要保护的人,本少娘亲是长公主,父亲是平阳侯,舅舅是皇上,外祖母是太后,谁敢动本少的人?” “所以你只能活在一堆人的保护里,永远长不大”。 “你也不差啊,现在谁还敢动你卫家的人?” 霍家宝贝冷冷看他一眼,“你懂什么?” 曹小侯爷怒了,“本侯比你大六岁!” “有的人六十岁了也是孩子,有的人六岁就已经长大了”。 曹小侯爷怒极反笑,“这古古怪怪的话又是那个李玉娘教你的?她说的就一定对?” “她说的很多不对,但这句一定对”。 “卫夫人说的果然不错,你脑子被那个李玉娘教坏了,成天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像你成天想着玩女人才不是乱七八糟?” 曹襄气结,韩某人却听的津津有味,这孩子果然有趣啊,怪不得某女喜欢成那样。 “表哥,你们吵架了?” 曹襄冷哼,“霍去病,要是娘娘和你舅舅知道我们吵架,会怎么罚你?” 霍宝贝反唇相讥,“你会的不过是靠你的长公主娘亲皇帝舅舅太后外祖母撑腰,还长大,还男人!” “你——” “去病表哥,襄表哥,你们不要吵了”。 曹襄冷哼,霍家宝贝转身就走。 “霍去病!你给本少站住!” 霍家宝贝甩都不甩他,曹襄一张俊脸涨的通红,甩开卫长的拉扯,追了过去,“霍去病,有本事我们手下见真章!” “我不跟你打”。 “你不敢?” “不管打赢打输倒霉的都是我,你当我傻?” “我不会让夫人罚你,我们公公平平比一次!” 霍宝贝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输了以后不准再烦我”。 “好”。 大汉在崇尚暴力的刘小猪的带领下,人人尚武,即使是身娇肉贵如曹大少也曾拜过名师学过弓马骑射。 而此时的霍家宝贝虽也得遇名师,奈何该名师太不负责,教了几个月便扔下秘籍让他自己揣摩,霍家宝贝即便是天资聪颖也免不了进度拖慢不少,再加上曹襄比他整整大了六岁,一开始霍家宝贝便明显落于下风。 韩某人虽不会武,却也看出那曹襄招式精妙,最善四两拨千斤的巧招,想是富贵公子怕吃苦,根基不稳,单凭招式取胜,只要不是遇到高手,倒也能糊弄住不少人,而很明显。此时的霍家宝贝还远远算不上高手。 就在韩某人思量着如何巧妙的帮某宝贝胜上一回时,某宝贝招式一变,竟招招是曹襄刚刚使过的,曹襄吓了一跳。手忙脚乱起来。 韩某人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关窍,想起某女天天夸她家宝贝是天才的得瑟模样,果然不错,上场应战便能记住对方的招式,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习武奇才了吧? 曹襄不如霍宝宝根基扎实,又无法靠招式取胜,不一会便被霍宝宝一个扫堂腿绊倒在地,狼狈不已。 “不公平!霍去病,你竟然偷学我的功夫来打我!” 霍宝宝冷哼,“输了就是输了。你想耍赖?” 韩某人开始磨牙,这小子的嚣张样子倒是跟当年靠诡计赢他的某女像了个十成十,果然师父奸徒弟诈。 曹襄被他一句话噎的半死,爬起来愤愤理着衣服,“你就是耍诈。你根本打不过我!” “去病——” 霍家宝贝冷冷看了曹襄一眼,后者立即喊冤,“跟我没关系,不是我的人去通风报信的,不信你看”。 韩某人扫了一眼,果然曹襄带的那个小厮正恭恭敬敬站在两人身后,位置都没挪动半分。 “去病!跟你说过多少回。不得对曹少爷不敬!跟本宫回去领罚!” “娘娘,不关霍去病的事,是我非要他陪我比试”。 “襄儿不必为他求情,做错事就得罚,去病,给曹少爷道歉”。 “哎哎。真的不关他的事,是本少手痒,要比试,真的,娘娘。本少好不容易找个玩伴,您就不要扫本少的兴了”。 卫子夫放柔神色,“襄儿宽仁,长公主好福气,既然襄儿求情便算了,去病,下次不得再犯,听到了没有?” “是”。 卫子夫带着一帮人走了,霍宝宝转身也要走,曹襄急忙追上,“哎哎,我已经帮你求情了,你还怪我啊?” “你输了”。 曹襄嘻嘻一笑,“输了就输了,我又没不认”。 “输了就别再烦我”。 曹襄呆了呆,“这样好了,你喜欢玩什么,本少陪你”。 “不用”。 “哎哎,不要拒人千里之外嘛,哎,霍去病——” 霍家宝贝觉得自己很倒霉,被一个曹襄缠上已经够倒霉了,现在又被他最讨厌的人拦住了去路,果真验证了那句前有狼后有虎。 韩某人笑的比春花灿烂,“小子,学过射箭吗?” “你想干什么?” “看卫子夫那样子也不会给你找好师父,你不是说要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吗,有没有兴趣跟我学射箭?” 霍宝宝很怀疑,“你?” 韩某人眯眼,“怎么,不信?” 实力永远比言语有说服力,在韩某人十珠连中后,霍家宝贝当即表示他愿意跟着他学。 韩某人再度眯眼,“你不是很讨厌本大夫?” “玉娘说,师敌长技以制敌”。 韩某人笑了起来,“好,我等着你用我的长技来制我的一天!” 韩某人做事一向任性,某人为了他疏远卫家,他却颠颠的跑去教霍宝宝骑射,好吧,某人知道了肯定会气死。 骑射骑射,韩某人先教霍宝宝乃是马术,霍宝宝从小尚武,马自然是会骑的,可惜的是这“会骑”在韩某人眼中一钱不值,于是霍家宝贝的受难日正式开始。 在霍家宝贝大小摔伤擦伤无数后,韩某人领他到了皇家御场,皇家御场良驹无数,韩某人带着他到了一匹通身墨黑的高头大马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喜欢吗?” 霍宝宝伸手欲摸那马的鬃毛,不想那马突然扬起前蹄响亮的打了个响鼻,霍宝宝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水注经》记载湖水出桃林塞之夸父山,其中多野马。造父于此得骅骝、绿耳、盗骊、骐骥、纤离。乘以献周穆王,使之驭以见西王母。这匹马就是盗骊的后代”。 “盗骊——” 韩某人笑的诡异,“小子,虽然我很想将这匹马送给你,不过你要是摔着了伤着了,玉娘难免要伤心难过——” 霍宝宝冷哼,“你不用激我,两个月后我来取盗骊”。 “你还真是不客气”。 “你希望我客气?” 某人大受打击,小子,你果然一点都不可爱! (二)书童 霍家宝贝挥汗如雨,韩某人惬意无比的捧着一碗刨冰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玉娘在做什么?” “小姐在石渠阁”。 “司马迁也在?” “是”。 “她倒是不避嫌”。 “三少爷也在”。 韩某人哼了一声,“她倒是心大的很”。 无惭正准备接话,猛然发觉有人靠近,转身却见是便装的皇帝陛下带着云公公到了,轻轻叫了声大人,那边霍宝宝也见到了,过来行礼。 刘小猪显然心情不错,“朕说这一向不见阿嫣,跑这来了”。 韩某人懒懒嗯了一声。 刘小猪玩味,“你也喜欢上这孩子了?” 韩某人打了个呵欠,“是挺好玩的,这些天全靠他解闷”。 “叫什么来着?” “霍去病,陛下您自己取的名字都忘了?” “朕哪记得那么多,你在教他骑射?” “我这手骑射功夫虽不算厉害,也不能就此断了”。 “原来是阿嫣的徒弟,怪不得阿嫣连盗骊也舍得送出去了”。 韩某人再度打了个呵欠,“有什么不舍得的,没了盗骊,皇上自会寻个更好的来”。 刘小猪笑了起来,“阿嫣这是变着法子跟朕要东西?” “皇上说是就是吧”。 “霍——” “霍去病”。 “霍去病,过来”。 霍宝宝上前两步单膝跪了下来,“皇上”。 “抬头——”刘小猪摸着下巴,“唔,再过几年可有阿嫣几分风采”。 韩某人变色,“是不是臣身边的人皇上都要惦记?” 刘小猪尴尬笑道,“阿嫣,还是个孩子,你想到哪去了?” 韩某人冷哼。“那是最好,这可是玉娘的心头肉,有个闪失,皇上就等着玉娘跟你拼命好了”。 刘小猪开始转移话题。“玉娘呢?怎么没跟着你?” “在石渠阁”。 “跟司马迁一起?” 某韩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是,她说只要司马大人在,即便身处闹市也会很安静”。 刘小猪冷哼,“偏她讲究比别人多,随朕去瞧瞧”。 刘小猪和韩某人到石渠阁时,司马大正奋笔疾书,何某人跪坐在他身边,不紧不慢磨着墨,意态闲雅。眉目温婉,刘小猪从未见过她这般样子,当下神色便冷了几分,正要出声,司马大头也不抬道。“《春秋左氏传》,宣公四年”。 何某人立即起身,脚不沾地飘到一层书架前,快速翻到一册书简,又脚不沾地的飘了回来。 司马大停下笔,“狼子野心——” 何某人打开书简,找了一会。不疾不徐念道,“楚司马子良生子越椒。子文曰:‘必杀之!是子也,熊虎之状而豺狼之声,弗杀,必灭若敖氏矣。’谚曰:狼子野心,是乃狼也。其可畜乎?” 司马大凝神想了想,复又低头疾书,何某人依旧不紧不慢磨着墨,却开始快速浏览手中的书简,显然是时刻防着司马大再度问到相关细节。 好吧。不但某猪觉得碍眼,韩某人也觉得碍眼了,偏偏又觉得这一幕和谐无比,似乎发出半丝声音都是他们在亵渎这一刻的安宁静和。 就在两人进退不得时,一旁习书的韩小弟发现了二人,跪下行礼,“叩见陛下,见过二哥”。 好吧,某二只也只好各自停下手中的活,跪下行礼。 “红袖添香伴读书,爱卿好福气”。 何某人一见某猪就是来找茬的,只好插科打诨,“陛下这是在侮辱玉娘的智慧?天气炎热,红衣只会让人心情更加烦躁,玉娘为了让司马大人静心宁神,可是特意穿的浅绿色衫子”。 刘小猪意味不明一笑,“爱卿果然好福气,玉娘连这点都帮爱卿想到了”。 司马大眉宇间一片明朗,“陛下取笑了,李小姐心思细致,查找史籍典故极快,臣这些日子多亏李小姐帮忙,进度加快不少”。 “研墨查书,玉娘竟为了爱卿甘愿做个书童,连朕都要佩服爱卿了”。 何某人偷偷翻了个白眼,反正某猪就是不让她顺心就对了。 “如此劳烦李小姐,臣惶恐”。 刘小猪又是意味不明一笑,“果然还是玉娘本事,连做书童都比别人来的顺心,爱卿,不介意朕跟爱卿借玉娘一用吧?” “臣不敢”。 于是命苦的某人被刘小猪借去当书童去了,这边韩某人却对司马大感兴趣了,一双美眸盯着司马大滴溜溜直转,被这样一个美人这样看着,司马大压力很大,无奈开口,“韩大人意欲何为?” 韩某人挑眉,“我在想,你有没有后悔当初没娶玉娘”。 司马大头痛,果然某人就是一事故体质啊,当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大人您看,这茶壶,不管是青瓷的还是紫砂的,都有一个特定的盖子配它,紫砂壶羡慕青瓷盖子的精细,就算勉强配上了一个,也会不伦不类,贻笑大方”。 韩某人摇着扇子,“你的意思是你就是紫砂壶,玉娘就是那青瓷盖?” 司马大叹气,“李小姐胸襟开阔,见闻广博,谈吐风趣,下官自是极欣赏的,但若要娶回家,下官却是万万不肯的”。 “哦?” 司马大再度叹气,“不论其它,李小姐清傲散漫,司马家家规极严,又怎会容下李小姐?” 韩某人不折不挠,“那如果不论家人,只论司马大人自己?” “下官偏爱温柔贤淑的女子”。 韩某人依旧很怀疑的看着他,司马大黑线,“大人,勿以己心度人,俗话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李小姐千好万好,下官却更喜爱家中贤妻”。 韩某人显然还未全信,懒懒一笑,“好吧,本大夫马马虎虎信你,玉娘喜欢来你这,她来她的,但你要是敢打什么歪主意,本大夫绝不会饶你”。 司马大彻底黑线,“大人认为下官能打到李小姐的歪主意?” 韩某人笑的极是愉悦,“对了,本大夫忘了司马大人经不起摔打”。 好吧,司马大要撞墙了。 (三)授徒 霍家宝贝再见到韩某人是在城外一个相当隐僻的山坡,整整一天某韩不厌其烦的教霍宝贝拉弓射箭,要领诀窍无数皆都倾囊相授。 傍晚时分,霍宝贝累了个半死,某韩也已喝下去了一大桶水。 “两个月后我会把盗骊送到卫府,算作玉娘给你的十一岁生辰礼物”。 霍宝宝看着他,“你不准备教我了?” 某韩冷哼,“我能教的已经教完了,以后便靠你自己练习揣摩,实在不会你再来找我”。 “是”。 “以后离皇上远一些,跟曹襄多接触,他要送你丫鬟歌姬的都接着”。 “为什么?” “为什么?”某韩冷笑,“就为你那张脸,不想重蹈我的覆辙,就按我说的做”。 霍宝宝顿了顿,伸手抱拳,“多谢”。 “这京城的贵族子弟也就曹襄强些,多跟他走动对你没坏处”。 “是”。 “跟你舅舅说,别怪玉娘,她还是惦记你们的”。 “我知道”。 “这京城处处都是踩低迎高的,有本事才不会被人踩在脚底,男人受些侮辱挫折都没关系,最怕的是没本事,你好自为之”。 “是”。 韩某人勾起嘴角,“小子,我倒是真有些喜欢你了,不怕苦不怕累肯拼命,又聪明识好歹,拿着这个去找墨芝轩的姚掌柜,记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你的宝贝舅舅,男人总得有自己的力量,靠舅舅靠姨母,太憋屈!” “我——” 韩某人冷哼一声,径自走了。 霍宝宝紧紧捏着手中小小的铁令牌,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磕了个响头。 在某韩大方无比的将手中的产业送出去一半的同时,何某人正悲催无比的给刘小猪打杂。 刘小猪虽有些好色有些不务正业,但真正工作起来还是很投入的,批起奏折来相当之忘情。忘情之下难免会忘了诸如吃饭睡觉等人生大事,皇帝大人都不吃饭不睡觉,某恭为小小书童的人自然动都不敢动,呜呜,她要回含章殿腐败啦啦! “皇上,该用晚膳了”。 刘小猪嗯了一声,继续投身伟大的批奏折事业。 何某人哀怨无比的看了某猪一眼,又可怜巴巴看向一点没有坚持精神的云大公公。 云大公公虽然对何某人坚持不入宫侍奉他家主子的假清高行为很看不顺眼,不过对于何某人帮他解决了韩某人这个最大的刺头还是有几分感激的,再说何某人也不是个讨人厌的孩子。当然,可能还有那么一点讨人喜欢,时日久了,云大公公也就生出了几分亲近,此时见她故意做出了一副小狗般的可怜模样。嘴角勾了勾,但却也没理会她,依旧尽职的立在一旁。 何某人很不满,却没有胆子反抗,遂用袖子捂住脸,偷偷从荷包拈了颗酸梅放进嘴里,暗暗决定明天一定要把荷包里的酸梅换成点心。这饿肚子的滋味她体会的太过刻骨铭心,一时半刻都不想再饿着自己。 “玉娘——” 某正在偷吃的人被吓的差点卡住喉咙,“陛——下——” 刘小猪很不满,“你在司马迁那里全心全意,到朕这里就心不在焉?” 何某人嘴里含着梅子,很痛苦的努力将话说清楚。“陛下,民女要全心全意看陛下批折子,会被人骂女流参政,然后被太后娘娘拉出去砍了”。 刘小猪很是莫名的笑了,“所以你半点也不肯尽心?” 某人很委屈。“没有啊,陛下的朱砂可从来没缺过”。 “朕不缺调朱砂的”。 “那陛下缺什么?” 某猪森然,“你帮司马迁找史书找的那么快,朕让你找点折子你找半天找不到?” “关键是那些史书哪本在哪儿民女都知道啊,陛下这折子,民女看一眼就又要砍头,唉——” 某猪很不高兴,又找不到更多的理由谴责某人不尽忠职守,正在郁闷间,卫娘娘提着一个食篮弱柳扶风的进来了。 某色鬼一见就心疼了,上前制止她行礼,云大公公非常有眼色的接过食篮。 卫子夫羞涩一笑,“臣妾担心皇上又为了批折子忘了用膳,特意炖的冰糖银耳羹”。 “爱妃亲手做的,朕一定要尝尝了,摆膳”。 小太监答应着去了,何某人朝孙老狐狸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某猪现在正在跟佳人你侬我侬,没功夫理她,她就先闪了。 云如许微微点头,何某人大喜,一边展开绝世轻功欲无声无息消失,一边用袖子遮住脸欲吐出嘴里那颗碍事至极的梅核。 “李玉娘——” 刘小猪阴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某人下意识的戛然顿住脚步,却忘了自己正在移形换位起步中,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嘴中的梅核却呛进嗓子中,呛的连连咳嗽。 “小心些”。 某悲摧的人被核子呛的满面通红,又被某猪不知轻重的手拍的几乎驾鹤西去,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心中那股怨气便再也压抑不住,“陛下还有何吩咐?” 某猪显然很是欣赏某人的狼狈,颇是愉悦道,“留下来陪朕和爱妃用膳,你们姐妹也好久没见了”。 “陛下言重了,娘娘千金之躯,民女不敢高攀”。 “妹妹还是这般生疏,真该好好罚罚才是”。 “说的是,爱妃说该如何罚?” “这——不如便罚妹妹服侍皇上用膳”。 “玉娘可认罚?” “民女不敢”。 于是何某人悲催无比的体会了一把别人吃着她看着,等看似永无尽头的晚膳用下来,某人连偷偷在心里问候某猪十八代祖宗的力气都没了。 某两只心情愉快的用完晚膳,又活力四射的要去御花园赏荷,某苦命的人再度客串宫女角色,恨不得化身韩某人赏前面那两只一只一顿鞭子。 等到了御花园某人已饿的脚步虚浮了,平生第一回没了附庸风雅的心思,看着那零星的花骨朵,恨不得都变成莲蓬,好歹让她塞进肚子。 云如许看不下去了,当然绝对不是可怜某人,而是这一出了差错,皇帝大人跟某韩吵起来倒霉的还是他,遂低声道,“皇上,李小姐那时候伤了脾胃,大夫嘱咐过一定要好生保养,还是让李小姐先吃点东西”。 卫娘娘也在一旁声援,某报复心极重的刘小猪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云如许不敢再说,某人在旁边自然也听了个明白,当下怨气更重,却还是没胆子反抗,正在怨念间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娘娘,这月下的御花园比之平日如何?” (四)交锋 “娘娘,这月下的御花园比之平日如何?” “也没如何,就是讨人厌的蚊虫更多了,”某比韩某人更不解风月的皇后娘娘。 韩某人的声音鲜见的带着几分讨好,“果然还是娘娘看的透彻”。 某皇后哼了一声,某韩再接再厉,“依微臣看,这满园的花草再美也都是些死物,不及娘娘展颜一笑,活色生香”。 某皇后再度哼了一声,“嘴那么甜,又在算计什么?” “娘娘这可就冤枉微臣了,微臣哪有那个胆子?” 何某人蹙眉,姓韩的又在玩什么花样? “哼,你这是在笑话本宫?” “娘娘,微臣冤枉哪!微臣对娘娘的忠心日月可鉴!” “韩嫣!别跟本宫玩那些虚的,本宫如今也没什么让你算计的了,你是为了李玉娘来的?” 韩某人嘻嘻一笑,“娘娘,微臣不过是睡不着,来御花园赏赏花,恰巧碰见了也来赏花的娘娘,赞几句娘娘的美貌,娘娘何必将微臣想的这般不堪?” 二人离的甚远,刘小猪自然是听不见他们说话的,不过老狐狸云如许却是跟何某人一般能听见的,早得了令去请两个似乎心怀不轨的人来见驾,这时候应是到了跟前,两人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不一会便随着云如许到了跟前。 某皇后一见卫子夫,眸中忌恨之色几乎遮掩不住,当然某皇后也没有遮掩的意思,冷冷哼道,“贱婢!” 某皇帝脸色不好了,哼了一声看向韩某人,“阿嫣今儿怎么有兴致来赏花?” 某韩依样哼了一声,好吧,这年头大家都喜欢用鼻子说话。 某猪不爽了,“怎么。嫌朕碍了阿嫣和皇后叙旧?” 韩某人正要反唇相讥,转眼却见无惭同学一脸的抽筋相,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面色发白的何某人。顿时急了,“玉娘,你不舒服?” 何某人死的心都有了,“我——饿——” “李无惭!” 无惭同学如蒙大赦,几步跨到跟前,半扶着何某人的胳膊,从荷包中拿出一块点心塞进何某人嘴里,何某人狼狈不已的使劲咽着。 韩某人脸色更加不善,“陛下,玉娘做错了什么?” 刘小猪哼了一声。“怎么,阿嫣心疼了?” 那边何某人一连吞下去三块点心,稍稍缓了些,忙截住韩某人的话头,“陛下。打狗也要看主人,要是让人知道韩大人饿着了自己的侄女,全大汉的人都要缺两颗门牙了”。 刘小猪脸色缓了缓,“阿嫣,在跟皇后说什么?” “没什么,赏赏花”。 “来人,设宴”。 几人的关系错综复杂纠葛难断。如今同坐一席,气氛怎么看怎么诡异,唯有何某人不动如山,盯着那盘辣子鸡吃的满嘴流油,某猪开始活跃气氛,“也没饿你多久。就馋成这样?” “陛下,民以食为天啊!” 某韩嫌弃,“斯文点,别给我丢人”。 某人立即掏出帕子擦擦嘴擦擦手,低眉顺眼。“是,叔叔”。 韩某人差点没气死,这女人果然小心眼,不就是没告诉她前因后果么,一有机会就拿这声叔叔来怄他! 某猪很是愉悦的笑了起来,皇后娘娘冷哼,“皇上,如此良辰美景,不如让卫夫人唱一曲以助酒兴”。 “娘娘恕罪,臣妾怀着皇儿,不宜劳累”。 韩某人兴味朝卫子夫看去,好吧,一个失宠的皇后,一个有身孕的宠妃,扛起来肯定很好玩哇哇! “贱婢,你这是跟本宫示威?” “臣妾不敢”。 “贱婢——” “够了!”某猪忍不住了,“子夫如今位列一品夫人,皇后贱婢贱婢的叫,成何体统?” “一品夫人也改不了卑贱骨头,一个歌姬故作什么清高?” 刘小猪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不好了,“皇后,你是一国之母,注意自己的身份!” “你——你——” 某命苦的人只好开始打圆场,“娘娘想听曲子,不如民女唱一曲凑凑趣”。 皇后娘娘眼中水光开始凝聚,勉强撑着气势,“李玉娘,这里没你的事,吃的你去!” 某人从善如流,用一只鸡翅塞住了自己的嘴。 某猪却感兴趣了,“玉娘还会唱曲?” 某韩冷哼,“如果乌鸦叫也叫唱曲的话,她也算会”。 何某人咬碎大牙,韩玫瑰,你好好说话会死啊啊! 刘小猪不爽了,“唱来听听”。 韩某人狠狠瞪了某人一眼,某人无辜回视,咽下嘴里的东西,擦了擦嘴,清了清嗓子,甩着帕子洋腔怪调唱了起来,“冤家啊冤家,心里头惦记暗地里相思,嘴里头不说眼底下乱瞟。死相啊死相,弄得我心儿怦怦跳,心肝肠子绞——” 韩某人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了,怒声打断,“你唱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呃,不要急,听我唱完——”。 某韩忍无可忍,“闭嘴!” 某人委屈无比的扁扁嘴,刘小猪笑,“大俗即大雅,此曲甚有意味”。 某人打个呵欠,“大人,天色不早了,不如我们回去睡觉?” 某韩额头跳了跳,“给本大夫好好说话!” 某人从善如流,“大人,更深露重,还望大人顾惜身子,及早安寝”。 某韩忍怒起身,“皇上,臣先行告退”。 “时辰不早了,皇后也早些回去安歇吧,阿嫣,代朕送皇后”。 某皇后不可置信的看着眸色莫测的帝王,“你,你竟让他送本宫回去?” “皇后放心,这点小事还难不倒阿嫣”。 某皇后怒极反笑,“好,好,刘彻,你好的很!” “朕自然好,不劳皇后费心”。 皇后娘娘眼中的泪水再也压制不住,簌簌落下,又不肯示弱,飞速起身转头,月光下只可见一抹晶莹转瞬即逝。 何某人无端心酸,声音带了几分哽咽,“娘娘,大人与民女自当一路护送娘娘安全回宫”。 陈阿娇并未理会她,扶着宫人的手走的飞快,上了鸾驾。 刘小猪和卫子夫亦各自上了辇,云如许悠远的喊声响起,“皇上起驾!” 声音刚落下,另一声“皇后起驾”紧接响起,好一个夫唱妇随! 何某人木然随着某韩的脚步不紧不慢走着。 “韩大人,李小姐,娘娘让二位自行离去”。 某韩顿了顿,垂头行礼,“多谢娘娘体恤”。 大队的宫人迤逦出了视线后,何某人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到青石板上,脸深深埋进双膝间。 某韩默默看了一会,然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伸手将她揽到自己肩头靠着,望着天上皎洁的上弦月深深吐了口气。 (五)绿头巾 第二天何某人再到宣室报到时很有些萎靡不振,某猪看在眼里不爽在心头,奏折也批不下去了,说了声摆驾大长公主府,带着何某人一路出宫而去。 大长公主刘嫖,皇后陈阿娇的母亲,皇帝刘彻的姑母,五十出头,因为保养良好,颇有几分风韵犹存的味道,当然如果她能把脸上的妆洗掉两层,只剩最后一层,遍身不要那么金光闪闪喜气洋洋就更好了,何某人瞥了一眼掉开目光,将军白发,美人迟暮,贵为金枝玉叶又如何,依旧躲不过时光无情的侵蚀。 刘小猪懒洋洋的看着殿中的歌舞,晃着手中的酒杯,“朕好久不见皇姑母,着实有些想念”。 “多谢皇上挂怀,本宫一切都好”。 刘小猪**一笑,“皇姑母还是这么见外,皇姑母府上的主人翁呢,怎么不请出来让朕也瞧瞧?” 刘嫖把不准他是什么意思,颇有些惶恐道,“皇上取笑了”。 “皇姑母就不要藏私了,正好也让朕见见亲戚”。 不一会一身浅翠衣衫的董偃出来了,恭恭敬敬将手中端着的一盘酒菜呈到刘小猪面前,“草民董偃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主人翁不必客气,朕国事冗繁,无暇孝顺皇姑母,多亏有主人翁照顾”。 “皇上言重,草民惶恐”。 “主人翁品貌风流岂能埋没市井,封未央令,择日上任,来人,赐座!” 何某人木无表情的看着几人打着太极,抽空去看了看那宛如好女的董偃,果然头上束着一块碧绿的头巾,绿帽子的典故,果然是强悍无比的历史啊! 等刘彻吩咐起驾回宫时。手中已多了刘嫖亲手献的他日囚禁自己女儿终身的长门宫,君臣皆大欢喜,反倒是何某人这个看客神色又抑郁了几分。 “看清楚了?”刘小猪的声音森然生寒。 “是”。 “哦?说给朕听听?” “陛下驾临大长公主府,称董君为主人翁。赐董君官职,是告诉大长公主安心享自己的荣华富贵,陛下不会拿她怎样,至于皇后,便在后宫自生自灭,而大长公主献出长门宫,则是说明她接受了陛下的示好,没有再多的野心”。 刘小猪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玉娘果然聪慧透彻”。 “陛下谬赞”。 “大长公主都不计较了,玉娘还要摆脸色给朕看么?” “陛下恕罪。玉娘愚昧,”愚昧到为古人伤心,她原本就该保持着看客的身份,见证一切风卷云涌,心却如古井明镜。不起一丝波澜。 刘小猪显然对某人的表现不太满意,却也没再追究,忽地一叹,“皇姑母,也老了”。 是的,老了,早已不复当年帮你争夺江山皇位的野心勃勃。为了自身安稳荣华,为了那绮年玉貌的少年郎君,甚至放弃了为唯一的女儿争夺幸福的机会…… “民女见过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昨天你陪皇上去的大长公主府?” “是”。 陈阿娇忽地凄厉大笑,“你也来看本宫的笑话?” “娘娘明明知道不是”。 “那你来做什么?” “忽地有些想念娘娘,便来了”。 陈阿娇止住笑。“你会想念本宫?” 何某人抬眼幽幽看向高踞后座的陈阿娇,默然无语。 “皇祖母走了,皇上不要本宫了,连母亲也放弃本宫了,本宫如今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哈哈,孤家寡人!你走!本宫不需要你可怜!” 何某人淡然开口,“娘娘,您认为一个快二十岁还守在空闺的女人有资格同情娘娘?” 陈阿娇怔了怔,又大笑起来,“说的是说的是,你跟本宫一样,这辈子都被那个男人毁了,毁了!” 何某人自然不会苟同她这种想法,陈阿娇今年也不过二十七岁,正在女人芳华最盛之时,一辈子,还太早。 “不对,你还有韩嫣,过几年皇上厌了他,他自然可以出宫娶你”。 何某人依旧默然。 “你爱上那个韩嫣了是不是,所以才这般义无反顾?” “不是”。 “真的?”某皇后很是怀疑。 “爱这个字太沉重,民女一无娘娘之容貌,二无娘娘之身份,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便是牢牢看住自己的心,不爱上不该爱的人”。 “保护自己?” “是,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民女与娘娘易位而处,民女绝不会如娘娘般伤心”。 “不爱,所以便不会受伤?” “是,民女即便有一日为陛下所逼入宫,陛下荣宠不再时,民女必想方设法逃出宫,隐姓埋名,寻一寻常男子携手到老,而娘娘——” “本宫是皇后,是一国之母!” “是,娘娘地位尊崇,自有不得已之处”。 她怅然一叹,似有所失,何某人恭敬俯身,“娘娘放宽心怀,保重身子,民女告退”。 椒房殿依旧金碧辉煌气势磅礴,何某人抬头看着那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恍恍惚惚一笑,金屋子啊,如此便算埋葬了一个女子的一生么? 当然,此时哀叹陈阿娇看不穿看不透,甚至隐隐带着一股世人皆醉吾独醒优越感的某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数年之后自己便为另一座金屋子所困,而她用来劝慰陈阿娇的“放宽心怀保重身子”也成了她每日听到最多的话—— 大家很有默契的认为霍家宝贝由于被某人洗脑毒害过深,偶尔脑子抽筋做出一些抽筋事是完全可以原谅的,所以霍宝宝从大街上捡了个瘦瘦弱弱的小乞丐,并取名李无惧时,没有一个人表示怀疑,更没有人想到这个沉默的男孩子以后会成为霍宝贝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李无惧到卫家一个月后,一匹高头骏马送到了卫府门口,霍宝贝牵着马到了城外,摔的遍体鳞伤后终于驯服了盗骊。 而此时,卫家小二郎正一边心疼的帮自家外甥抹药膏一边训斥他太不懂事太好强,那是盗骊,皇上赐给韩某人之前一直没人敢近身,赐给韩某人后,嚣张如韩某人也没敢碰,他一个半大孩子胆子怎就那么大! 霍宝宝默默听着,身上处处火辣辣的痛,心却兴奋的微微发颤,那是盗骊,传说中能直达天宫的盗骊,宝马难求更难驯,他做到了,做到了! 卫二郎絮絮训了一会,也知道自家外甥没听进去,长长一叹,“去病,那个韩嫣突然对你示好,要做什么?” 霍宝贝想起墨芝斋精明能干的姚掌柜在见到自己手中令牌那一瞬的惊愕,甚至是惊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韩嫣行事张扬任性,却不是奸恶之徒,也未必就是有什么歹心——只怕娘娘那不好交代”。 “卫夫人讨厌韩嫣?” “娘娘最讨厌的便是韩嫣”。 “嗯”。 卫二郎抚了抚他额前的头发,“去病,你也不小了,行事要三思而后行,不可任性,娘娘多半是要问起的,到时不要忤逆娘娘”。 霍宝宝嗯了一声,又闷闷道,“我不喜欢卫夫人,她对着外人都温柔,光对着我们凶”。 “去病,娘娘也是不得已,那日你跟曹少爷打架,娘娘只能训你也只能罚你,知道吗?” “知道,不过我就是不喜欢,玉娘就不会那样”。 “现在是她不要我们了”。 “李无惭说那次她气走我们后,哭了半宿”。 “那也是她不要我们了”。 “玉娘不会”。 卫二郎长长一叹,“她不会,可是——” “舅舅——” “好了,睡吧,折腾的一身伤,她知道了又要心疼了”。 霍宝贝嗯了一声,乖乖闭上眼睛,卫二郎起身帮他盖好薄被,亲了亲他额头,轻手轻脚的掩门出去了。 (六)玉儿 果然霍宝贝伤一好便被叫进椒房殿教训了一顿,其主旨是韩某人欲用糖衣炮弹腐蚀他,霍宝贝诺诺听着,出了椒房殿便打发无忧去请曹襄。 而这边何某人正兴致勃勃的邀请韩某人去采莲。 韩某人挑眉,“不用去宣室做书童了?” 何某人笑的像只偷腥的猫儿,“我发现给皇帝陛下做书童实在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比如我要是看某人不顺眼,就将他的折子偷偷往下塞,等皇上看到时早已筋疲力尽,难免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准奏的机会就比较小——” 韩某人也笑了,“皇上没发现你的小把戏?” “他怎么会发现,折子都是随便放的,要拿哪一摞都是看书童的心情,然后我把这个发现跟刘小猪说了说,说祖宗家训女子不得参政,他只好放我回来了”。 韩某人笑的花枝乱颤,“皇上估计会憋闷个半死”。 “关键他还找不到我的罪名,我可是真真切切为他着想啊!” “你说他会不会找以前拿折子的太监麻烦?” 何某人耸肩,“谁管的了那些,他的人,他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不早了,我们赶紧,一会该热了”。 韩某人没什么闲情逸致,更不喜欢附庸风雅,荼毒掉一大片荷花荷叶后,无聊的剥着莲子往自己嘴里扔,“还没够?” “闲着也是闲着,夏韵把那什么蜜饯莲子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总是要自己动手才有味道”。 韩某人不屑,“蜜饯的东西能有多好吃”。 “去病小时候最喜欢吃甜食,现在也不知道喜不喜欢了”。 “男人吃甜食,传出去还要不要做人?” 这回轮到何某人不屑了,“那小破孩离男人还远的很”。 某韩懒得理她,脱了鞋袜双脚泡进水里,何某人立即双眼发光。“我也要泡!” “谁不让你泡了”。 何某人正准备脱鞋,猛地想起是在皇宫,泄气的使劲划着桨,某韩不悦。不过也未吭声。 等两人吃饱莲子上来时,太阳已经升到半空了,何某人一手撑着伞一手拿着几朵莲花几片莲叶,絮絮开口,“待会让厨子多开发出几道用莲子莲花莲叶做的菜,我们今天做一顿莲宴吃好不好?” 某韩沉吟,“皇上想必是喜欢的”。 某何不屑,“附庸风雅我只能算第二,他算第一”。 某韩对她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已经习以为常了,“那要不要请他来用膳?” “还不如给司马迁送去一些。人家那才叫真正的风雅”。 “司马迁一个小史官,怎么就那么得你的喜欢?” “你知道什么,人家那文采……” 两人絮絮说着,偶尔拌嘴偶尔开怀,身后提着一包莲子的无惭眉眼柔和下来。原来笑容真的是可以传染的。 “你——站住!” 不和谐的尖叫声想起,无惭面色一沉,“大胆!” 宫装美人这才意识到自己造次了,急忙矮身行礼,“韩大人恕罪”。 韩某人哼了一声,鲜见的好脾气径自越过她,继续刚才的话题。何某人自然是乐得见某人不发作,也就没分半点心思给躬身行礼的人。 何某人话说的硬气,却还是乖乖请了刘小猪到了含章殿,一顿莲宴吃下来,味道在其次,反正是吃的融洽无比。宾主尽欢,上午那不愉快的一段小插曲早已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几天后,韩某人被招到了刘小猪的寝宫,自从无惭来了,跟随韩某人到刘小猪寝宫的光荣任务便落到了无惭小弟头上。于是无惭一眼便发现地上跪着的宫装女子正是前几天拦住他们去路的人,不由冷了神色。 韩某人脸色也不是很好,“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董少使有话要对阿嫣说,说吧”。 地上的女子恭恭敬敬给某韩行了一礼,“大人明鉴,那李小姐乃是人假冒,不是真正的李家小姐”。 韩某人眯起眼,“哦?” “她是臣妾的粗使宫女玉儿,臣妾宫里所有人都可以作证,不知怎的冒充李家小姐,蒙蔽皇上和大人”。 “玉儿——这名字有点熟”。 云公公躬身开口,“皇上,玉儿就是在衣裤上订扣子的宫女,后来被奴才调到温池,又偷了韩大人的令牌逃出宫”。 “说起来,阿嫣,那小宫女怎的有本事偷了你的令牌?” 某韩自然不会把自己挨打的糗事拿出来娱乐刘小猪,哼了一声,“那宫女狡诈多端,偷点东西再平常不过”。 “云如许,你说那玉儿会不会就是玉娘?” 云如许其实也很郁闷,那丫头跑了,彩悦不明不白的死了,要找一个服侍韩某人洗澡的太不容易,害得他很长一段时间都被皇帝陛下埋怨个半死,“皇上,奴才记得当初皇上见了那玉儿还说了句不能入目,李小姐端秀清华,远非那玉儿能比”。 “皇上!”董少使急了,“玉儿肩膀上有一块胎记,皇上一查便知”。 韩某人冷笑,“你一个主子怎会知道奴婢身上有什么胎记?” “是跟她同屋的宫女禀知臣妾的”。 “跟她同屋的宫女?玉娘洗澡时从不让人在旁边,别跟本大夫说她睡觉都是不穿中衣的,被同屋的人瞧了去,说,你听谁说玉娘肩膀上有胎记,拿来陷害她?” 韩某人气势太凌厉,董少使颤了颤,勉力道,“皇上明鉴,李小姐跟玉儿长的一模一样,肯定是那贱婢逃出宫后,残害了李小姐,冒充她混进宫——” 刘小猪似笑非笑看着一脸阴沉的韩某人,“阿嫣,怎么看?” 某韩冷哼,“皇上心中已有定议,又何必问阿嫣?” “说的是,来人,董少使污蔑世家小姐,罪不容恕,赐白绫”。 “皇上,皇上,皇上饶命啊,妾身冤枉——” 两个太监塞住董少使的嘴,拖着她出去了,刘小猪依旧似笑非笑的模样,“阿嫣可算满意了?” 韩某人脸上狠戾一闪而过,“多谢陛下”。 “臣见过娘娘”。 “韩大人光临,本宫受宠若惊”。 韩某人诡异一笑,“带上来”。 两个小太监费力的拖进来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卫子夫大惊,“女良——” “啧啧,不愧是夫人的得力侍女,毒害皇上的事都能做的出来,本大夫当真要刮目相看了”。 “韩嫣你——” 韩玫瑰摆手,“不关本大夫的事,是皇上命人杖毙了她,不过娘娘放心,皇上明白娘娘对皇上痴心一片,是绝对不会怀疑娘娘想毒害皇上的”。 卫子夫心中冰凉一片,袖中双手微微颤了起来,“本宫御下不严,稍后自当去向皇上请罪”。 “娘娘明鉴,这奴才不好好惩治,难免会到处乱跑满嘴胡话,惹着了本大夫没关系,惹着了皇上——”韩某人意味深长一笑,“娘娘可得掂量好了”。 (七)蜜饯莲子 “砰”地一声,桌上的花瓶碎为无数片,女善跪了下来,“娘娘息怒”。 卫子夫俏脸阴郁,“好好安葬女良,传卫大人进宫”。 卫二郎急急赶进宫时,卫子夫已恢复了平日温柔娴雅的模样,见了他立即起身,“二郎,你来了,坐”。 “谢娘娘”。 “二郎,你我姐弟,没外人时不要这么见外”。 “臣惶恐,娘娘召见臣是?” 卫子夫眉眼含笑,“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二郎聊聊家常”。 “娘娘取笑了”。 “你不是一直好奇李玉娘的事,本宫打听清楚了,要不要听听?” 卫二郎压住好奇心,“娘娘,李小姐的事已与臣无关”。 卫子夫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权当听个故事好了……” 卫子夫说了很多,重点有两个,一是她与何某人曾亲如姐妹,一是她曾救过何某人两次,可惜卫家二郎关注的焦点比较诡异,比如何某人无数次提到的主家竟是皇宫,比如她说她不是李家小姐,看来她虽有保留,但基本没算骗他。 卫子夫自然不知道自家弟弟的心思诡异的转了个弯,转入正题,“李椒在江湖上号称清华公子,他的女儿自然差不到哪去,当年想是用药物遮去了容貌,不过认识她的人不少,这次更是被她以前服侍的董少使撞上了,皇上为保住她,竟赐死了董少使,还误会是本宫从中挑唆,杀了女良——” 卫子夫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她培养一个心腹出来不易,本来以为韩嫣知道了李玉娘就是害他吃了个闷亏的人,肯定会心生嫌隙,不想现在看来,必是他早已查明了李玉娘的身份。他那样的人竟也忍了下去,这次更是倒打一耙,杀了女良,是她低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女良?”卫二郎自是知道女良在自家姐姐身边的地位。也是吓了一跳。 “二郎,董少使去御花园无意撞见了他们,想在皇上面前邀功,跟本宫又有什么关系,那韩嫣忌妒本宫日久,竟在皇上面前栽赃本宫,借机杀了女良——”卫子夫声音已微带哽咽。 卫二郎急了,“娘娘节哀,皇上英明,必不会遭韩嫣蒙蔽”。 “二郎。皇上只怕会为这件事心生嫌隙,二郎一定要帮帮本宫”。 “啊——” “玉娘不是恩将仇报的人,这次的事韩嫣不一定会让她知晓,本宫会称病,玉娘定然会来探望。到时二郎想法子让玉娘多来几次就好,皇上知道我们姐妹情深,本宫自然脱了嫌疑”。 卫二郎深深一揖,“臣必竭尽己力”。 卫子夫破涕为笑,“还是二郎心疼姐姐,说起来,好些日子没见到去病了。听说他现在跟曹少爷走的甚近”。 卫二郎皱眉,“去病还小,曹少爷一直把他往烟花地带,娘娘得空提点一下曹侯爷才是”。 “三郎也和他们一起?” “是”。 “小孩子家胡闹也没多大关系,前些日子还听皇上念叨去病,有空多带他到宫里走走”。 “是”。 又跟卫子夫说了会闲话。卫二郎慢慢往回走,开始分析自家姐姐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到了某人搭窝的地方,卫二郎下意识的住了脚步,想往上看,又不敢。怕失望更怕某人吓的下次再也不敢来了,正在纠结间,头顶有异物砸来,伸手抄住,却是一个莲蓬,他抬头看了看,跃上枝桠,树屋里却是无惭。 “大人,”无惭的礼节从来不会差。 “玉娘叫你来的?” “不是,韩大人命无惭来送罐蜜饯莲子给霍少爷尝尝新”。 卫二郎接过小巧精致的瓷罐,“韩大人?” “是,大人说卫大人今天不管听到了什么话都要仔细想想,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也要掂量好了”。 “帮我多谢韩大人”。 “是,”无惭顿了顿,“大人,小姐不会再来这了”。 卫二郎一怔,又自嘲一笑,“多谢,”说着轻飘飘落了下来。 繁密的树枝间无惭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大人,狡兔三窟,下次发现了当做没看见就好”。 卫二郎抬起头,眉间如春风拂过,“谢谢”。 卫家二郎回到卫府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去叫霍宝宝的丫鬟回禀说,霍宝宝有约,一会要出门,卫二郎皱眉,“叫他推了,我有重要的事跟他说”。 不一会霍宝宝到了,恭恭敬敬行礼问道,“舅舅,你找我有事?” “坐,陪舅舅吃顿饭”。 霍宝宝乖巧无比的坐了下来,拿起筷子。 “晚上的事推了?” “嗯,小舅舅一个人去了”。 “别跟着三郎胡闹,有空多看看书练练功夫”。 “是”。 卫二郎叹气,“去病,你大了,把舅舅的话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霍宝宝急忙摇头,“舅舅,我有看书练武,不信舅舅可以检查我的进度”。 “你最近很奇怪”。 “娘娘要我亲近曹少爷,曹少爷只喜欢那些地方”。 卫二郎叹气,“是舅舅没用,护不了你”。 “去病也可以保护舅舅”。 卫二郎再度叹气,将卫娘娘以及无惭跟他说的一一说了一遍,总结道,“去病,不论韩嫣是不是故意陷害娘娘,我们都要帮娘娘渡过这次危机,娘娘一旦失宠,卫家会比以前更惨”。 霍宝贝嗯了一声,“舅舅放心”。 卫二郎舒心一笑,“说说该怎么留住玉娘?” “跟她说实话,她肯定会帮舅舅”。 “如果真的是娘娘唆使董少使陷害玉娘——” “她也会帮舅舅”。 卫二郎叹气,“是啊,她会帮我,只是我又怎么忍心?” 霍宝贝往他碗里夹了块鱼,“舅舅又瘦了”。 卫二郎揉揉他的头发,“我的去病也会疼人了,对了,韩嫣让我带了罐蜜饯莲子给你,一会记得带回去”。 “嗯”。 “娘娘说要你多在宫里走走,皇上念叨你来着”。 霍宝贝顿住动作,“舅舅,说什么?” “娘娘让你没事多往宫里走走,去病,我知道你不喜欢娘娘和卫长公主,总是一家人,多走动走动,娘娘也多疼你些”。 霍宝贝放下筷子,扬起脸,“舅舅,去病真的长的很好?” 卫二郎虽有些惊讶,却还是眉眼含笑答道,“那是自然,我的去病,长安的贵族公子一个都比不上,长大了必定是百里挑一,不,千里挑一的美男子”。 “怪不得韩嫣会说,如果去病不想重蹈他的覆辙就少进宫走动”。 卫二郎大惊,手中筷子啪地落到地上,“去病,你在说什么?” “舅舅听不懂啊,就是不知道娘娘懂不懂了?” 卫二郎心中一痛,一手抱住他一手去抚他嘴角讥诮的弧度,“去病,不会的,不会的,舅舅会保护你,不会的……” 卫二郎慌张之极,温润的眸子水光潋滟,霍宝贝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舅舅放心,韩嫣说过,有他和玉娘在一日,我就不会有事,再说去病长大了,自会保护好自己”。 卫二郎面前稳定下心神,伸手去捡筷子,不想刚捡起筷子又啪地掉了下去,苦笑一声,“算了,我也吃饱了”。 霍宝贝起身拿起书案上的小罐,打开舀了一匙放入口中,又递给卫二郎。 卫二郎摇头,“我吃饱了”。 霍宝贝将勺子伸到自家舅舅嘴边,卫二郎只好张开嘴,然后脸色变得极度精彩,想吐出来又怕遭到自己外甥嘲笑,俊脸皱成一团。 霍宝贝鲜见的露出笑脸,“我猜是玉娘放错了调料”。 卫二郎脸更苦了,连忙吞了口茶水,“怪不得韩嫣那么好心送你一罐尝新”。 (八)盗郦 卫家二郎仔细观察了皇帝陛下看自家外甥的眼神,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同,想是皇帝陛下一时兴起,转眼就忘,再加上霍宝宝严格意义上还是个孩子,本就是随口说说,却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更是心疼,看向自家姐姐的目光不免就带了几分不满。 而此时何某人也在叹气,叹的自然是好好的蜜饯莲子到了她手里竟然成了苦酿莲子,被韩某人打击的几天都抬不起头来,偏偏皇帝陛下觉得有趣,尝了一口,然后硬是逼她吞了一大勺以兹报仇,害她到现在嘴里都全是苦味,说到苦味,何某人又觉得受不了了,偷偷从荷包拈了颗酸梅放进嘴里,刘小猪,此仇不报,某誓不为人! 几乎在同时,卫家二郎也偷偷从荷包拈了颗酸梅放进嘴里,呜呜,他后悔了,早知道就别顾什么面子吐出来好了,害他到现在都还在回味那苦的不行的滋味。 两人的小动作别人没发现,观察入微的卫娘娘却瞧了个清清楚楚,打趣道,“二郎,学玉娘偷吃酸梅好玩么?” 卫二郎撞墙的心都有了,有气无力道,“娘娘明鉴,臣身子不爽,嘴里无味,提提味”。 “那玉娘呢?” 何某人一直是个彪悍的存在,闻言嘻嘻一笑,“娘娘恕罪,我这人眼馋,看人家吃东西自己不吃就难受”。 “倒是本宫疏忽了,来人,上茶点”。 茶点上来了,碧绿的蜜饯莲子因为是时新的,最先上场,然后何某人和卫家二郎动作一致的别过脸,脸现痛苦之色,卫子夫轻声笑了起来,“怎么。本宫这蜜饯莲子便是这般不堪入目?” 何某人头大,“民女昨日被韩大人逼着吃下了一罐蜜饯莲子,实在是见不得了,”她错了她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附庸风雅了! “二郎莫不是昨日也吃了一罐?” 卫二郎硬着头皮答道,“臣昨日就是吃的莲子羹才觉得不爽,今日见了莲子不免难受”。 卫子夫似笑非笑,也不知信了没有,“听说玉娘亲手摘了莲蓬做蜜饯莲子,想必是极好的”。 “娘娘见笑了”。 卫二郎生怕自家姐姐又扯出要某人送一罐之类的,赶紧扯开话题,“前些日子韩大人将盗骊送给了去病,卫某还没来得及道谢,望李小姐一定转达”。 何某人惊呼。“他将盗骊给了去病?” 卫二郎郁闷,他不小心说漏了什么秘密吗? “去病,你没去驯那匹烂马吧?” “盗骊不是烂马,”霍宝宝话音未落,某人已光速到了他面前。伸手就撸他的袖子,“没受伤吧?” 霍宝贝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手肘处硬生生蹭掉了一大块皮,却是不容易好的,何某人一见就怒了,“韩嫣那个混账,我回去剥了他的皮!” “我没事——” “这也叫没事。还疼不疼?” 霍宝贝不自然扭了扭身子,“早好了”。 “你才十一岁,以后不准做那么危险的事!” “我长大了”。 “啊——”何某人一声惨叫,“谁,谁准你这么糟蹋自己的!” 眼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霍宝贝更不自然。伸手就推,“不要你管”。 “初融,回去拿生肌膏,快”。 卫二郎侧身看去,却见自家外甥一双手已没有一块好肉。不是长了血泡,就是血泡磨破了,要不就是血泡磨破的地方又长了血泡,还有无数的细长的划痕,明显就是拉弓留下的,想起这双手昨日稳定无比的拿着筷子给自己夹菜,卫二郎心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此时有人很是善良的帮他掉下了眼泪,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打在血泡丛生的手上,霍家宝贝无措的看了看她,小声开口,“没事,我敷过药了”。 此时,被何某人吓着的卫家众人终于回过神来,拥了上来问七问八,那边女善也拿来了药膏和干净的纱布,何某人反而被挤到了一边,默默垂泪。 卫二郎比她还想大哭一场,袖中的拳头紧了又紧,是他没用,否则他的宝贝小小年纪又何必这般逼迫自己。 等初融的生肌膏拿来,霍家宝贝的手已经被包成了粽子两只,何某人的眼泪也止住了。 卫子夫宣布,“去病受伤甚重,不如留在本宫这里养伤,玉娘探望也方便一些”。 卫二郎急忙开口,“不妥,去病大了,如何能夜宿后宫?” “说的是,礼不可废,玉娘想看他自会出宫探望”。 卫子夫不愉皱眉,看向自家弟弟,卫二郎垂头敛目恭敬异常。 “还是玉娘想的周到,既如此便算了,本宫乏了,二姐,替本宫招待玉娘”。 卫子夫走了,气氛立即活跃了不少,卫长一个劲的缠着霍宝贝问他疼不疼,要不要紧,卫二姐心疼不已的抱怨,“臭小子真是个能忍的,那么重的伤平日竟看不出半分”。 何某人郁郁不乐,不耐待在这里却更不愿离开,敷衍的哼了一声。 卫二姐叹气,“让他搬去我的院子,他死都不肯,硬是要跟着他舅舅,二郎再细心也是个男儿家,又忙,哪能顾得上他?” “是啊,哪能顾得上他?” “妹妹,不如你劝劝去病,让他跟着我一起住?” 何某人缓缓摇头,“他喜欢跟着他舅舅”。 卫二姐怒,“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何某人苦笑,“去病,过来”。 霍宝贝终于可以摆脱卫长,大是松了口气,何某人看着已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小小少年,又是一阵苦笑,“去病,你忘了我跟你说的欲速则不达了?” “他说射箭要磨穿手掌三次,才算有小成”。 何某人鼻子一酸,差点又掉下泪来,这个时代有太多太多她接受不了,将生肌膏塞进他袖子中,“去病,你大了,很多事都能自己拿主意了,练剑也好,驯马也好,总要量力而行,弄得这样满身伤,我——” “小伤”。 何某人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我的去病迟早会成为盖世英雄,不在乎那一点半点时间,不要让舅舅和娘亲担心”。 霍宝贝闷闷嗯了一声,何某人起身,“打扰这么久了,玉娘告退”。 卫二郎跟着站了起来,“玉娘,我送你,去病,过来”。 (九)举手之劳 卫家二郎说着前因后果时,何某人一直很沉默,沉默到卫家二郎更加不安,捏捏霍宝贝的手示意他说话。 “玉娘,你在想什么?” 小甥舅俩的互动某人自然一清二楚,轻轻柔柔一笑,“我在想,我这么多年一直辛辛苦苦的瞒着他,不想他知道了,竟是这种反应,我当年——呵,那样的侮辱他竟也就一声不吭的忍了下去,又为了我杀了挑唆董少使的女良——世上大概再也找不到比他对我更好的人了”。 小二郎无端觉得她此时的笑容刺眼的很,沉声道,“你怎的知道是娘娘下的手?” “他答应过我不会无端找卫夫人的麻烦,而他答应我的事,迄今为止,没有失信过一次”。 小二郎更加不舒服,“娘娘说她没有参与”。 何某人又是轻轻柔柔一笑,“你说没有便没有吧”。 小二郎更加更加不舒服,“娘娘跟我说了一些以前的事,你们之前很要好?” “也许吧,时间长了,我不太记得了”。 “娘娘说,你成为李家小姐后变了许多”。 “二郎成了太中大夫后,变的更多”。 卫二郎语塞,于是某人又笑了,“你看,如果你还是以前那个卫二郎,此时该要脸红了,可惜啊,那个爱脸红的小小少年,就如同木讷老实的李玉娘,一去不复返了”。 卫二郎堵的半死,却不知该如何反驳,或者如何安慰明明笑的一脸灿烂却满是惆怅的某人。 “本少变了么?” 何某人怔了怔,眉目间的笑意染上几分真诚,“倒是我们去病一点没变,还是当初那个别扭的乖宝宝”。 “本少长大了”。 “是啊,我的宝宝长大了,总有一天要变成霍去病,然后像你舅舅一样。离我越来越远——” “你——” 何某人敛起怅惘,“你们放心,我自会帮你们”。 “玉娘——” “举手之劳”。 “玉娘你——” 何某人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伸手理了理霍家宝贝额边的碎发。“宝宝,以后不可急功近利,知道吗?” 霍宝宝点头,何某人飘飘忽忽一叹,“听说你最近和曹少爷走的很近?” 霍宝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大了,自然有自己的喜好自己的打算,但玩归玩,一定要记住保证干净,勤洗浴勤换衣,日后更是。那花街柳巷的女子,最易生病——” 霍宝宝小脸涨的通红,“我没有——” 何某人失笑,“我自然知道你没有,十一岁的小娃娃天天想什么呢?我说的是日后。反正要记住,干净健康最重要,不行多收几个在屋里,也不可多在烟花之地厮混,男儿多情无妨,却不可滥情,更不可滥交”。 好吧。卫家小二郎也尴尬了,“玉娘,去病还小,这些我日后自会教他”。 “是啊,你自会教他,好了。你们别送了,我走了”。 “玉娘,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何某人自嘲一笑,“这么多年牵牵扯扯的。二郎,寻个好的早日收了吧,一个人太孤单”。 “玉娘——” 那边何某人不等他话说完,脚不沾地走的远了。 卫二郎欲追又颓然止步,“她用的轻功,我好似从来没见过,看似身形不动,走的却极快”。 “师父说她师门的轻功冠绝大汉,他也追不上的”。 卫二郎长长一叹,“她比我还小几个月,这些年来我时刻不敢懈怠,却依旧比不上她”。 “她说过舅舅是起步晚”。 这时,女善急急赶了过来,“大人,娘娘问事情如何了”。 “她答应了”。 “那就好,大人,娘娘请大人和霍少爷留下吃个便饭”。 “不了,我还有事,请娘娘恕罪”。 女善又挽留了一下,见他坚决,也就回转去回复自家主子了。 女善刚走,卫长便带着两个小宫女跑了过来,“舅舅,表哥,那个坏女人走了?” 霍宝宝变色,“谁教你说的?” 卫长吓了一跳,委屈道,“他们都这么说啊,母妃不准我跟她说话”。 好吧,霍家宝贝对小公主的恶感又蹭蹭上了一层,顺便更加讨厌她的母妃。 卫二郎也有些不舒服,一面跟人家称姐道妹要人家帮忙,一面却让自己女儿离她远远的,好吧,他现在也开始确信,韩某人没冤枉他姐姐了。 “表哥,你好久没进宫了,留下来陪我玩一会”。 “不行”。 卫长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襄表哥说你喜欢外面那些狐媚子,呜呜,你果然喜欢那些坏女人了!” 霍家宝贝更加不耐,也不管自家柔声哄着卫长的舅舅了,一甩手走了,身后卫长哭的更加凄惨。 对于某人的“举手之劳”,韩某人自然是极度不高兴的,不过某人近墨者黑,任性程度不输于他,最后他也只好眼睁睁看着她去了。 心情不好的韩某人自然见不得别人心情好,所以他跑去将司马大的书弄的一团糟,看着司马大一个劲的苦笑,却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就更郁闷了,遂决定出宫走走。 长安街道虽多,但贵族子弟转来转去也就那么几条,一不小心便转到了采香堂门口,肖掌柜刚打开店门,见了他立即行礼,“韩大人”。 说实话,韩某人并不太想理他,不过却鬼使神差的跨了进去,好吧,进去也就进去了,谁知里面竟有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小大人模样般坐在椅子上吃着糕点。 本来小娃娃也没什么,韩嫣却越瞧那娃娃越觉得眼熟,那娃娃发现有人盯着他,恶狠狠瞪了过去,“你是什么人?” “哎,小少爷,这位是韩大夫韩大人”。 小娃娃一扭脖子,“没听说过”。 肖掌柜苦笑,“大人,这是李家的陵少爷,您多包涵”。 韩某人明白了,怪不得他瞧着眼熟,却是李陵,跟那个混蛋李椒像了个九成九。 “小子,知道你二姐不?” 小娃娃又开始扭脖子,“不认识!” 虽只是童言,韩某人本因李椒对这小子起的一丝好感立即随风消散,就像当年的韩说,只因一句不讨喜的话让他足足讨厌了几年,当下哼了一声,转身出门。 (十)岁月 韩某人不知道自己要去哪,策马乱奔一气,回过神来已到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山谷,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下马步行。 无惭栓好马,轻声道,“大人,小姐会担心”。 “她担心?她担心的是卫家那甥舅俩”。 无惭不敢再说,默默记着路径。 两人不紧不慢走着,直到一个微微隆起的土包,韩某人方停了下来,默默看了一会,半伏下身子开始拔草。 无惭拿不准他在做什么,但见他一脸认真,想是不愿自己插手的,退到一旁默默看着。 土包不大,杂草也算不上多,韩某人很快清除完了,竟然又开始四下采野花,等一束鲜艳的野花放到那土包前,无惭终于确定那是一个合葬坟。 怔怔将花放下,韩某人席地坐了下来,突然长长一叹,“你在奇怪这是谁的坟墓?” 无惭没想到他会开口跟自己说话,怔了怔方应了声是。 韩某人自嘲一笑,“是玉娘的爹娘”。 无惭啊了一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李椒在江湖上风头虽劲,却比不上他师父,传说他师父一笑便能让万千女子倾心——”韩某人又是自嘲一笑,“花间派个个如此,玉娘相貌虽不足,却总能让人一见心喜,你换装到江湖走上一趟,也一定能拐骗无数女子芳心”。 “大人取笑了”。 “取笑?我又有何资格取笑你?我韩嫣七尺男儿,空有一身武艺,不能保家卫国,驰骋沙场,却被人骂佞幸祸国——” “大人——”无惭嗓子发干,小姐说的对,这个男子脆弱起来,只让人恨不得把所有奉到他面前,只求他一笑。 “我祖上是韩王。祖父是弓高侯,代代显贵,父亲早亡,大哥体弱。祖父便一直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希望我能振兴韩家,如今,如今——” 无惭自认心狠手辣,此时却只恨不得能如寻常女子大哭一场。 “更好笑的是,我十六岁那年,李椒突然找到我,说我不姓韩,不是弓高侯府的孩子,是他师父遗落在外的私生子。是我娘恋慕他的师父,生下了我——” 无惭愕然抬头。 韩某人再度自嘲一笑,“好笑么?血统高贵的侯府子弟竟是个江湖人的私生子?他找到我时,我父母早死了,他师父也不在了。一点证据也找不到,李椒言之凿凿,只有他师父那样的男子才能生下我这般容貌,我其实是肖像我娘的,说儿也像娘,却远远赶不上我,就是因为我们的父亲不一样——李椒说我不信就算了。他也管不着我信不信,他只是来替他师父照顾我,弥补他师父多年的遗憾,李椒——呵,他是真的要照顾我,他是李家的子孙。却宣称我是他的义弟,不允许任何人对我口出不逊,活不久了还把自己的唯一的女儿送了过来,真是狠啊,唯一的女儿就这么送到我手里让我耽误——” “小姐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她刚来时有多不情愿?只怕她宁愿回卫家吃糠咽菜也不愿跟着我的。这些年她一口一个李椒,只怕也还在怨他——” 无惭忽地跪了下去,“小姐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喜欢大人的,小姐年纪不小了,再不嫁人——” 韩某人嘴角的笑容更加苦涩,“这世上谁都能娶她,只有我不能”。 无惭一咬牙,“大人,无惭听说——那个,得年纪小,过几年大人年纪长了,皇上自然会放大人出宫”。 “放我出宫又如何,我这样的又怎能配得上她?无惭,我只怕她宁愿嫁给你,也不愿嫁给我这样的人”。 “大人——”无惭一贯冷淡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大人,小姐不会介意的,无惭冷眼瞧了三年,那卫大人虽好,待小姐的心却是不如大人的,单看这次卫娘娘陷害小姐,他却要小姐帮卫娘娘,小姐嫁过去也不一定能讨到好儿”。 韩某人长长一叹,“你是个好孩子,罢了,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玉娘,已经耽误了,我还不起的,便等下辈子吧”。 “大人——” 韩某人起身理了理衣物,“走吧”。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一点也没给韩美人和无惭小帅哥面子,两只美人立即变成两只落汤鸡,好不容易找到一户山民换了衣物,看着彼此的狼狈模样大声笑了起来。 韩美人在某人的不良影响下,原先的臭屁毛病早去了一半,此时穿着粗布衣裳,反倒觉得新鲜,微扬着脸看外面密如细网的夏雨,专注痴迷,无惭看了一眼,立即垂下头,小姐说的对,这人千万不能多看,看多了准会看成傻子。 “砰砰”的敲门声响起,无惭下意识的护到韩某人身前。 “有没有人?” “小姐?” 韩某人和无惭到外屋时,何某人正在问主家收留的两个人是不是漂亮的不像话,见他们出来,顿时双眼发光,那一瞬韩某人突然明白了“流光溢彩”所蕴含的深切含义。 何某人显然有些忘形,一手抓住韩某人的手,另一手去敲无惭的头,“你们两个,再敢这样一声不吭跑掉,我打破你们的脑袋!” 话刚落音,某更加狼狈的人立即结结实实打个喷嚏,无惭慌了,张罗着为自家小姐沐浴更衣。 等何某人收拾清爽了,外面的雨也小了,某人又是一阵郁闷,这不是明显不给她面子嘛! “小姐怎么会找到这里?” 某人翻了个白眼,“还能怎么找,问呗,差点绕到秦岭那边去了”。 韩某人皱眉,“一个侍卫都不带,马也不骑——” “你还好意思说!那时候一发脾气就抽人,现在敢给我闹离家出走了,本事了啊!” “谁离家出走了?” “你敢说你不是?我知道我帮卫子夫你不痛快,不痛快也不带这样折腾我的吧?我听说你只带着无惭出了城,差点没吓死,还遇到这场倒霉的雨”。 韩某人想起她刚刚满身泥泞遍身湿透的狼狈模样,心一软,放柔口气,“好了,下次我要出城,一定先跟你说一声”。 何某人很是不适应他温柔的样子,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你自己说的可要记牢了”。 韩某人也意识到了,别扭无比的转头去看窗外,于是无惭小朋友轻轻柔柔的笑了,不过这个笑容还未完全绽放便被吓了回去,因为某人突然跳了起来,“哎哎,韩玫瑰,快看,无惭竟然笑了——” 好吧,无惭小朋友,乃节哀,还是酷酷的表情比较适合你。 第一百零七话 陌上花开 有时候我觉得时间真的是很奇怪的一种东西,明明似乎什么都没改变,却又似乎改变了一切,比如小小少年逐渐长大的身体,比如美貌少年日渐温暖的笑容,比如某人一逝不再返的青春…… “无惭真的长大了!” 某韩没骨头般躺在卧榻上,懒懒打了个呵欠,“你也老了”。 我怒视,“姑娘我年方十九,芳华正茂,再说一个老字试试?” 他再度打了个呵欠,“你真的不在意?” 我哼了一声,将杯子递给无惭,“来,歇一会”。 “说起来这小子练了三四年了,怎么还是赶不上你?” “李椒当年只差没拆了我才造就了这身武功,我不想无惭受我当年的苦”。 “严师出高徒啊!” 我拍了拍某目光灼灼的少年,“习武急不得,慢慢来,再说我跟无惭的情况也不一样,我从小就开始修习花间派的内功,所以后来进步很快,无惭这样已经算是快的了,”所以说还是沾了穿越的光啊,当年我以为的傻力气竟是一身修习多年的内功,虽然不算深厚到底扎实不是? “花间派的内力最是讲究‘绵绵若存,用之不勤’八字,无惭太急躁了,进度又拖慢了些”。 无惭同学惭愧了,“小姐,无惭总是不能理解‘绵绵’二字”。 “呃,其实我也不大能理解,但老祖宗留下的教训大多是不会错的,平常心就是,说不定哪天就顿悟了”。 “小姐——也不能理解,是如何悟的?” “我也不大清楚,李椒说我的性子正好,所以没费什么力气就过了那个坎,不过花间剑法后几式,像什么月坠花折、花谢星稀的。我就使不好,李椒说这是我阅历不够,等有那个心境了,自然就使好了。也不用急”。 某韩轻嗤,“他倒是个好父亲,让你慢慢等着阅历那些东西?” 我转移话题,“说起来,无惭学我的武功还是不大合适,有机会请云公公指点一下才好”。 “李小姐如今,让那个老奴才帮忙,他敢不尽心?” 我扶额,“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某韩哼了一声,换了个话题。“李老将军戍守边关三年,今年无论如何也要回来了,你不怕他伤心?” “我只怕他拿着剑追杀我”。 某人忽地低低一笑,“玉娘,这些年多亏有你。不然——” 我没等到他的下文,有些不耐烦了,“今年还去不去上林苑?” “怎的不去,玉娘也只有在那里才高兴些——” 韩玫瑰的声音依旧懒懒的,带着漫不经心的味道,我却无端鼻头发酸,扭头看向无惭。“无惭,你还是去瞧你姐姐?” 这几年我和无惭轮流值班,我陪着某玫瑰他就可以放放假了。 无惭的声音平静无波,“不必了”。 我叹气,“左右没事,去瞧瞧不是挺好。听说你姐姐又给你添了个外甥?” “不必了,”仍是不咸不淡的语气。 我郁闷无比,“无忧就闷的很,本以为这个好一点,谁知道就整一个小冰块。这几年,我愣是没从他脸上看到半丝表情!” 某玫瑰笑了起来,“谁让你尽喜欢捡家破人亡的”。 “他还有姐姐!”我更加郁闷,正要再教训几句,某少年已经拿起书简,只好悻悻闭上嘴,拿起一个蜜桔慢慢剥着。 某韩瞥了一眼认真无比的某少年,“《楚辞》?依我看,不如让他学学怎么记账”。 我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什么,他虽然不肯行拜师礼,到底是我花间派的人,我花间派的人功夫不好不要紧,关键是要人物俊秀,风采翩翩,迷倒一片男男女女,不会几句诗赋行吗?” 某韩的桃花眼在我身上溜了一圈,然后看向无惭,“人物俊秀,风采翩翩,果然有些像,只是这师父却被徒弟比了下去”。 我狠狠将剥下的橘子皮砸了过去,“闭嘴!” 某人伸手来抢我手中的橘瓣,我先一步塞了一半到无惭嘴里一半在自己嘴里,朝他得瑟的笑,某人气结,使劲的摇着手中的扇子,转瞬又换了张笑脸,“过几日便是霍去病生辰了,你不去瞧瞧?” “你倒是记得清楚”。 他一叹,“玉娘,你又何必这样?” 我冷笑,“那又能怎样,我一个老姑娘已经够受瞩目的了,他又一直犟着不娶亲,连个侍妾都不纳,指不定卫家的人怎么恨我呢!” “皇上怕也是后悔了,不如过几日再去探探?” 后悔?他怕是越来越来劲了,拖到今天说什么他喜欢我都是假的,明显是他骄傲的龙尊心受创了,他怎么也得要拖得我低头才行。 “我跟你说过,我不会嫁给他”。 “你真的——”某人犹疑不已。 “要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我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某人再度无聊的打个呵欠,“随你,既然已经耽误了,不在乎再多耽误几年”。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破罐子破摔? “前几日我在宫里碰到霍去病那小子,我好心好意跟他打招呼——” 我打断他,“你真有那么好心?” 某人不爽瞪了我一眼,“谁知道那小子看仇人一样看着我,像是我不准你去见他似的”。 “你跟他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我不过指着无惭跟他说你喜欢的是这样相貌俊美的男孩子,那小子小时候长的不差,越大越难看”。 我气结,韩玫瑰,你狠! 我的表情明显愉悦了某人,某人笑的更欢,“那小子听了就要动手,可惜被无惭拦住了,于是我又说他长的不如人家,连武功都不如人家。怪不得你不喜欢,哈哈——” 我一脚踹了过去,某人滚到地上还笑个不停,“对了。无惭,让你送面镜子给那小子,送了没有?” “回大人,送了”。 我再度狠狠一脚踹到他小腿上,韩玫瑰,乃可以去死了! 在我看来行装嘛,在这钟鸣鼎食的帝王之家是可有可无的,可惜夏韵明显不这么认为,看着那一个比一个大的包裹,我很是无语。“夏姐姐,猎装做好了吗?” “做好了,小姐要看?” 我点头,于是某人耐心无比的解开早收拾好的一个大包裹,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传说中的猎装。 我伸手接过。打开看了看,用一块锦缎包好,“帮我送给皇后娘娘,说我邀请她一起去上林苑行猎”。 夏韵捧着衣服躬身去了,某玫瑰斜眼打量我,“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黑线,好吧。某现在在某花眼里那绝对是诡计主义的领军人。 “皇上不喜人巴结皇后,你又何必触他的怒气?” 我冷笑,“太皇太后崩逝不过一年,椒房殿便车马冷落,皇上是不喜人去巴结皇后,可这样下井落石的。皇上也未必就喜欢!” 他亦冷笑起来,“你倒是会揣摩皇上的心思”。 我皱眉不语。 “说起来,这宫里最八面玲珑的不该算卫子夫,应是李小姐才是,连皇上都说。宫里诸人只有李小姐亲和体贴,不卑不亢,风骨铮铮,不愧是将门虎女,原本他最看不惯的清高自诩,现在竟成了风骨铮铮,李小姐当真好手段!” 我讶,“刘小猪真那么说?” “你说什么?” 我立即否认,“没说什么?” “刘小猪?嗯?” 我慌忙捂住他的嘴,“小心点!” 他瞥了我一眼,我忙缩回手,讪讪道,“口误口误,说了就忘说了就忘”。 “你说如果皇上知道你暗地叫他——”某玫瑰顿住声音,威胁意味不言而明。 我谄媚,“大人您大人有大量,不会跟小女子一般计较吧?” “如果本大夫就是要计较?” 我狗腿的扶他坐了下来,“大人,您渴不渴,渴了小女子去给您沏茶?” 他抬起腿,我忙端了张杌子垫到他脚下,认命的帮他捶起腿来。 夏韵进来时看到这一幕明显吃了一惊,我无比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夏姐姐,明儿有空请太医过来一趟,大人年纪大了,连腿脚都不好了”。 韩玫瑰抬脚踹了过来,我侧身避开,笑嘻嘻问道,“皇后怎么说?” “娘娘说她没心思去,衣服收下了,谢小姐记挂”。 我想了想,“那就算了,打着野味给她送些尝尝新就是,既然娘娘不去,我们去个新鲜地方如何?” 韩玫瑰哼了一声,一手把玩着鲜红如血的长箫,一手探入水晶缸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鹅卵石,某人立即手痒了,也探了进去胡乱敲了起来。 “啊——咦——喂——救命啊——” 等一场闹剧过去,某人极度郁闷的瞪了瞪水晶缸中又伪装成鹅卵石的腹黑乌龟,又去瞪看戏看的高兴的某花,“你怎么不跟我说里面有个爱咬人的乌龟?” “你没长眼睛?” “它跟这些破石头长的一模一样,我怎么可能看得到?”某人悲愤无比。 他挑眉,“我记得我说过其华送了这个给你养,一堆石头需要养?” 某人更加悲愤,靠靠,你们这些古人思维跟正常人都是不一样的,老娘怎么知道你们在搞什么飞机? 他又伸手去敲那只腹黑乌龟,“迟迟——” “什么?” “它的名字”。 某人崩溃,靠之,玩情调的古人哪,还给不给某这样的穿越女猪活路,像给宠物取名字这样出风头的事不应该是某的戏份吗? “迟迟?出自何典?”好吧,这应该是正常古人的思路吧? “陌上花开,可迟迟归也——” “呃,挺耳熟——” 他斜了我一眼,“你平日看的书都看哪去了?” 靠,老娘又不是司马迁!某腹诽的人谄着脸,“还请大人赐教!” “吴越王钱嵺的王后回乡省亲,吴越王思念他的妻子,想催她快些回转,就送了封信给她说,陌上花开,可迟迟而归矣——”。 “陌上花开,可迟迟而归——吴越王思念他的妻子,怎么会让她迟点回来?” 某韩的眼神立即转为鄙视,“这里迟是慢的意思”。 某人惭愧了一下下,然后发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可他也不会让她慢慢回去啊!” 某韩连白眼都懒得翻了,“他的妻子好不容易回家省亲,自然会在家多呆一段时间,在路上拖延一点没关系,怕的就是他妻子舍不得父母,不肯动身,归期就遥不可及了”。 呃,好像也对—— 某人感慨不已,“果然还是其华公子学问深哪!” “识字的都知道”。 我噎了噎,决定重新换个方向,于是更加感概一叹,“哎,连其华公子也学会居心叵测了,这世上的男人还有谁值得期盼啊!” “李玉娘,你欠板子?” 呃,地球很危险,我要去火星! ps: 开卷大章,请各位亲们继续支持阅读哦~~~ 第一百零八话 成长 “请大人掀开车帘”。 “本大夫你们也敢拦?” “属下是奉圣命办事”。 “这是拿皇上压本大夫了?” 我不耐烦的瞪了某人一眼,有这扯皮的工夫早让人查好走路了,随手掖上面纱,掀开帘子,“请便”。 某玫瑰更加不爽,冷冷哼了一声。 那两人估计也是听过韩某人的大名的,草草看了看车厢,躬身行礼,“失礼了”。 我转了转眼珠,“这又在查什么江洋大盗?” “小姐恕罪,属下不便相告”。 “不便相告,嗯?” 韩玫瑰出口,那两人立即抖三抖,“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算了,别难为他们了,走吧”。 某玫瑰眯起眼,“多日不见,卫大人莫非不认识本大夫了?” 我循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见卫家二郎一身重甲不咸不淡看着这边动静,银色的头盔遮住了他的面容,连眼神也模糊不清。 “下官见过韩大人,李小姐”。 我眯了眯眼,面前的秀致少年总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成长着,两年过去,他身上再不可寻当年一丝怯弱,不卑不亢,令人心折。 “听说皇上特意建了支期门军,令卫大人统帅,卫大人再自称下官,当真让本大夫汗颜无地了”。 “大人言重,皇上雄才伟略,筹划期门军已久,卫青不过恭逢盛会”。 “卫大人当真有乃姐之风,不卑不亢,谦和温雅,连本大夫见了也忍不住要叫一声好”。 “大人过奖了”。 “卫大人掌管期门军,想必武艺了得,不如,咱们比划比划?” “大人高看卫青了。卫青未及弱冠,怎敢和大人一较高下?” “卫大人这是看不起本大夫了?” 截止此时,某已经将某少年脸上多了几颗青春痘都看清楚了,不耐烦再听他们扯皮。“走吧,再耽误天黑前赶不过去了”。 “心疼了?” 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某人,“没看到人家在执行公务吗,要打也得先约个时间地点,天黑前赶不到你就给我下去牵马!” 某玫瑰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不就一个破庄子,值得你火急火燎的赶过去瞧?” “你到底走不走?” 某人哼了一声,我抢过宋港手中的马鞭,一鞭子甩了过去,马儿一声嘶鸣。飞奔而出。 “大人、小姐走好,”某二郎的声音在马车车窗外响起。 我大奇,掀开窗帘,发现某人竟不疾不徐的跟马车保持同一步调,“咦。你什么时候轻功这么好了?” 他讥讽一笑,“李小姐不知道的可不止这个”。 我肃容,“卫大人,这副讥讽的表情实在跟你俊俏的长相不称,建议下次不要使用”。 某人再次被某无厘头的回答打败了,恨恨瞪了我一眼,“去病今日生辰。你真的不去瞧瞧?” “你不也没去?” 他再次噎的半死,“他盼了两年——” 我悠悠一叹,“大人哪,小孩子记性哪有那么好,玉娘只怕又是卫娘娘借着去病给玉娘下套子啊”。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大人难道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那就算了”。 “你——”小二郎气结。 “大人哪,您还有公务在身哪”。 “不许学慕流风说话!” “大人哪。官威不小哪——” 卫家基因一直彪悍,即便是气的接不上气来,卫家二郎还是没有失掉应有的风度,“李小姐,今日卫青厚颜追来不过请小姐给个准话。卫家到底哪里得罪了小姐?” 我嘴角的笑容加深,“大人贵人事忙,不知可否还记得当初往李家提亲之事,当初卫娘娘怕得罪韩大夫坚决不允,本来各人有各人的难处,玉娘也没什么可抱怨的,结果不巧听人说起,原来一切都是卫娘娘七窍玲珑心设计,让大人做一往情深状,拖住玉娘,好让玉娘心甘情愿为卫家效力,对了,还有玉娘身后的李家,卫娘娘卖了个人情给韩大夫,还在他身边埋了个棋子,对了,当年娘娘话里话外还暗示玉娘直接解决掉韩大夫才好,大人哪,别跟玉娘说其实这一切您是不知情的呐——” 他呆了呆,“玉娘,你听我说——” “大人哪,当年玉娘也是心怀不轨,所以绝没有半分怀恨之心,只是玉娘可不敢再自己送上门让人设计第二次,所以大人哪,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大人还是及时行乐的好呐”。 “玉娘——” 我再一次笑嘻嘻打断他,“大人哪,您已经送的够远的了,不用再送了”。 “玉娘,你不听我解释也没关系,去病一直盼着见你,你真的忍心?” “去病有你,有他娘,有他姨母,有没有我都无所谓呐,大人哪,有缘再见哪——”说着一掌朝他拍去。 他身形急动,避了开去,我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似笑非笑,“大人哪,您以为玉娘真的忍心伤您吗?” 他本就苍白的脸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怔怔看着马车飞速离去。 对于我买的庄子,某玫瑰明显是不满的,这种不满在我和他迷失在茫茫大山中时达到顶峰。 “这种荒无人烟,走了半天连个兔子都没见着的地方真不知道你买来做什么”。 所以说古人就是没见识啊,那庄子虽基本上形同摆设,仅有的几亩薄田连田租都收不上来,但它身后的可是秦岭啊秦岭啊,买了庄子就相当于整个秦岭都成了我家后花园,想想,想想啊! “现在怎么办?” “我听说迷路了最好的法子就是留在原地不动,让别人找到你,”我蹲下身子去接飞流而下的溪水,洗了脸又连着喝了好几口,脱了袜子幸福无比的拍打着水流,“要不要过来洗一把?” 某人嫌恶无比,“让我用你的洗脚水洗脸?” 我大笑,这个设想果然美妙无比啊! “你带火折子了吗?” “呃——”虽然无数人跟我保证过无数次那东西很好用而且很安全,可某总是怕它会突然燃起来,把自己烤成乳猪,所以从来没有带火折子的习惯,某韩大爷当惯了估计也没有带的习惯,“今晚有月亮”。 他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没有火在这山间怎么过夜?” 好吧,被一养尊处优的人鄙视野外生存能力是很郁闷的一件事,某坐不住了,穿上鞋袜振奋道,“我们钻木取火吧!” 事实证明,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原始人般是天才的,我钻了半天木也没取出火来,郁闷无比,倒是成功的愉悦了韩某人,好吧,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ps: 加更通知:从明天开始,《名将》每天三更,不少于六千字,以飨读者,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求推荐、求收藏:-d 朱朱今天才看了被各种吐槽不断的《卫子夫》,好吧,别的也不多说了,编剧大人,麻烦您能不能找个稍微入眼点的演员来演朱朱心中最美型的男神韩嫣同学,话说韩嫣同学可是各种正式野史中汉武帝的首席蓝颜知己,编剧大人您要不要找个这么猥琐的矮冬瓜来侮辱这朵绝世蓝色妖姬啊啊啊! 第一百零九话 初议 没有火自然不可能打野味来吃,我一纵身跃上树顶,四周查看了一番,几个起落摘了些野果下来,洗净递给韩玫瑰几个,他嫌弃,“这是什么,能吃吗?” 我咬了一口,差点没酸倒大牙,含糊不清道,“那时候刚到卫家,他家的东西实在是太难吃,我什么也吃不下,二郎上山带了几个野果,我倒是吃的津津有味,之后二郎每次上山都会带一点,有一次从树上摔下来,好几天都瘸着腿——” 韩玫瑰垂头看着手中的野果,没有说话,我眨眨眼睛,眨回眼眶的酸意,“那时候宝宝天天吃不饱,见着那些果子眼馋的很,却硬气的说自己不爱吃,那时候他才五岁——”才五岁啊,卫二郎,不过也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却能…… 我顿住声音,使劲眨着眼睛,韩玫瑰烦躁站了起来,“舍不得又何必做出那副样子,有时间去瞧瞧他们又怎么了?” 舍不得啊,真的舍不得啊,我凄然摇头,舍不得又如何,他们长大了,要娶妻,要生子,要建功立业,有没有我又怎么样,又何必添心烦,既然已经狠心了两年,又何妨再狠心下去? 韩玫瑰更加烦躁,“你这样子,迟早得累死!” 我不再说话,一口接一口的吃着酸涩无比的野果,韩玫瑰斜靠着一棵不知名的树,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空,不知想些什么。 渐渐月亮升了上来,清辉泠然,溪水叮咚,我找了两根枯枝,一做鼓一做锤敲了起来,“大人,如此良辰美景,可不能辜负啊!” 他回过神来,露齿一笑。漫天月色瞬间失色,“想做什么?” 我闪了闪眼,暗骂一声妖孽,“玉娘给大人唱个曲子吧?” “你?”某人很怀疑。 我白了他一眼。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拍子,“我要你陪着我,看着那海龟水中游,慢慢地爬在沙滩上数着浪花一朵朵,你不要害怕,你不会寂寞,我会一直陪在你的左右让你乐悠悠,日子一天一天过,我们会慢慢长大,时光匆匆匆溜走。也也也不会回头,美女变成老太婆,哎呀那那那个时候,你也也也是个糟老头,啦啦啦啦啦——” 熟悉的调子伴着流水的潺潺声。和树枝相击的邦邦声欢快的响着,我一遍又一遍的唱着,直到沉重的心也慢慢轻快起来,“大人哪,玉娘唱的怎么样哪?” 他迅速掩下眸中情绪,“难听”。 我一击树枝,“哎哎。我的小冤家,是哪一辈子,我欠了你的债——” 某人顿时涨红了脸,“没出阁的姑娘,怎么说话的!” 我无辜,“大人哪。我是在唱,不是说哪”。 他哼了一声,我笑容不变,“大人哪,转过身。我要脱衣服”。 他腾地弹了起来,“你干什么!” 我更加无辜,“自然是撕了衣服做吊床,你不会想躺在这硬邦邦硌的要命的石子上吧?”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古代的衣服过于繁琐,里衣中衣外衣至少三层,遇到盛大场面还得多套几件,套的一点腰身曲线都没有,不过有时候也还是有好处的,比如此时,我就可以轻轻松松的脱了中衣撕了做吊床,不过韩玫瑰明显不是那么认为的,在他看来女子,特别是大家闺秀一定要衣饰得体端庄,别说没了中衣便是外袍花饰不够华丽也是很失礼的,当然他不在乎失礼,却很在乎丢脸,所以每每我穿的过于简单,免不了就要被冷嘲热讽一番,然后被劈天盖地的衣服首饰淹死,而此时,某韩坚持认为他是男人,要撕衣服那也是撕他的,于此我没有太大意见,很快妥协了。 不一会吊床系好了,我摸着那顺滑的料子,嘴角不禁翘起。 “笑什么?” 我原地打了个转,裙摆跟着我的动作旋转成一朵盛放的莲花,“我有没有说过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曲裾深衣了,层层叠叠,行走间自有一种闲逸雅致,要是起舞更是盛放如莲花,真是好看!” 某人哼了一声,我玩着宽宽的腰带上系着的宫绦,“还有这腰带,宫绦,很飘逸,就是动起手来不方便”。 某人哼,“果然三句就露了本来面目”。 我瘪嘴,“我本来就是江湖草莽!” 一只泛着银色光泽的镯子突然朝我飞来,我伸手接住,“这是什么?” “你还欠我一场剑舞”。 呃,这跟手镯有关系么? 某玫瑰微微不自然的别过眼神,“那有个机括,你摁一下”。 我找了找,果然找到一只暗扣,打开,那镯子突然伸直,变成一块长条。 “再摁”。 我又摁了一下,然后奇迹出现了,长条顶端竟然吐出一柄银光闪闪的软剑,我瞪大眼睛。 某韩得意了,“我请巧匠花了三年时间才铸好,平时可做镯子戴,你用着正好”。 我不可置信的伸手弹了弹,剑身如波浪般涌起一圈圈涟漪,泠泠其辉,水到渠成的,我握着剑舞了起来,具体效果如何,我自己自是看不见的,不过据韩某人说,还可入目,想来是不错的。 当天晚上我一遍又一遍的摸着镯子,激动的根本睡不着,花间派以轻功见长,其它并不出众,这套剑法也是重轻灵重优美重守己,据李椒说这套剑法练到极致,可在千万人中保全自己,当然我对这一说法是嗤之以鼻的,千万人?当真以为自己是东方不败了? 李椒见我不信,递了把刀给我,让我随便砍,我一点也没手下留情,下定决心不把他砍死也得砍个半身不遂什么的,好让他以后欺负不了我,结果奇迹出现了,他自顾自舞着剑,我拿着刀乱砍一气,他身边却似有一层看不见的保护膜,我的刀别说伤到他,就连他的剑也碰不到一下,我沸腾了,上帝,有了这套剑法,东方不败来了咱也不怕啊! 后来李椒将裁云给了我,可惜某人内力不够,根本无法将裁云当剑使,现在有了这镯子—— 在某想入翩翩时,一声轻笑响起,我猛地坐了起来,“什么人?” “是我哪——” “慕流风?!” 衣衫拂动的细碎声音传来,面前已多了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数年不见,李小姐漂亮多了哪”。 我勉强按住兴奋,“你怎么来了?” “问你还要不要跟我走呐?” 我朝对面树下靠着的韩某人看去,“你把他怎么了?” “点穴哪,过两个时辰就解了”。 “真的有点穴!”我再度沸腾了,“能不能教我?” “李小姐哪,点穴要两人肢体肌肤相触,父不传女,母不传子,小姐只有请小姐未来的夫君教呐”。 我转了转眼珠,跳了下来,正想说走吧,又迟疑起来,月光下韩嫣睡颜安静姣美,宛如稚子,我,不能就这样离开—— “小姐莫不是舍不得你家公子爷哪?” 我皱眉,“你解开他的穴道”。 慕流风轻笑,抬手解了韩嫣的穴道,韩嫣一弹而起,护到我身前,“你想做什么?” 慕流风耸肩,我拉拉他的袖子,“小叔叔,随我一起走吧?” 他转头紧紧盯着我,我恳切回望。 半晌,他扭过头,“你要走自己走!” “小叔叔,跟我们一起吧!” 他冷哼,抱臂斜靠上一棵大树,“我不走!” “你别傻了,留在长安迟早死路一条!” “你说什么?” 我气急败坏,“你以为刘小猪会保你吗,我告诉你,真正威胁到他的利益,你一定是弃子!” 他呆了呆,又冷冷一笑,“那么你呢?我现在威胁到你的利益了,你是走还是留?” “你!” “李小姐哪,快点做决定啊,皇帝陛下的追兵追的好紧呐——” “韩嫣,你就听我一次,你留下来迟早有祸患——” “我不会走!” 我正在想着要不要直接打晕他算了,慕流风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李小姐,我答应过你父亲,三年内你若是不嫁给韩大夫便带你离开长安,你可不要让我做背信弃义之人哪”。 “你就是我父亲说的那个江湖少侠?” “是哪,那日我听说你出来了,就忍不住先去瞧瞧我的新娘子长什么样儿哪”。 我怔住,李椒—— “李小姐哪,皇帝陛下抓的紧,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快点哪!” “韩——” 某人弹弓不知什么时候已然在手,毫不留情对准我,“你自己走!” “你——” 慕流风纵身跃上树顶,笑道,“李小姐哪,追兵已经到了山脚,带着个不会轻功的,我们走不了呐——” “走!我不要你假惺惺的说什么不放心!” 零零碎碎的片段纷至沓来,我只觉脑子中一片混乱,别说思考,连呼吸也困难起来。 “走!” “哎呀,这样的娘子不要也罢啦,李小姐,保重哪,我走呐——” “慕流风——”我想追,脚下却似有千斤重,半步也挪不动。 第一百一十话 游苑 初担大任的卫二郎循声搜来时,我正发疯般荼毒花花草草,见了他,手中软剑直直指向他的心口,“你带兵捉他?” 他怔了怔,“玉娘?” “你竟然带兵捉他?”我恨恨又问了一遍。免费小说门户 “玉娘,我——” 他话音未落,我手中软剑已指到他心口,这次他没再躲闪,只定定看着我。 衣衫破裂的细微响声传来,我脚下一软跌倒在地。 “玉娘——” “玉娘——” 我避开二人的搀扶,面无表情站了起来,“卫大人,小女子及韩大人在山间迷了道路,还望大人拨冗相送”。 好好一场春游被慕流风搅的彻底变了味道,我再没心思在秦岭待下去,跟着卫二郎的队伍一起回了城。 进城已是第二天下午,我和韩嫣坐在马车里谁也没有说话。 “韩大人,下官只能送到这儿了”。 “多谢,他日本大夫必设宴以谢卫大人相送之情”。 我诧异的看了看抽风的某人,他嘴角仍挂着经典的似讽非讽神色,“怎么,本大夫如你所愿,宽以待人,你又不适应了?” 我默了一会,“不如去看看刚建的宅子?” “随你”。 “宋大哥,派人将三少爷接过来”。 两年的时间足够一个小破孩成长为长身玉立的小小少年,现在的韩说本质上虽还是别扭小孩一个,面上看去却更似个少言寡语的小老头,我又一次质疑自己当初送他拜师司马迁的正确性。 “说儿又长高了!”好吧,我承认此乃废话一句,这小破孩我半个月前刚见过,哪有长那么快的。 小破孩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二哥,李姐姐”。 好吧。某虽然不喜欢当初那个动不动就害我吃瘪的小萝卜头,但更不喜欢未老先衰的小老头。 我忧郁无比,“大人,还是别送说儿去司马府了。越学越傻”。 小破孩怒视,可能是想起自家可亲可敬的老师的教诲,又低下头。 某韩冷哼,“还不是你的主意,男人识字就行,关键还是骑射功夫”。 “我这不是想他文武双全嘛,光会骑射莽夫一个有什么用?不过也不是这种小老头啊!” 某大韩冷笑,“司马迁就那个样子,能教出什么好学生来?” 小破孩终于忍不住了,“不准那么说先生!” 我摇头。罢了,这种古板的性子未必就不是我当初偷偷期望的,毕竟有韩玫瑰在前,小韩说要想在长安立住脚,难啊! 大韩和小韩看到我一直以来严格保守秘密的宅子。齐齐露出一个表情——傻眼! 小韩疑惑,“水上也可以建房子吗?” “不好看吗?” 小韩不说话了,大韩似笑非笑瞥了我一眼,“你倒是好耐心,这么一大片地方竟然先挖成池塘,再建房子”。 “你不觉得水上竹屋最是飘逸?” “匠气太重,只能说是附庸风雅”。 好吧。韩某人,您还真是不改毒舌本质,关键还总能一语中的! “没有船?” 我指了指院子门口两个大大的字,“游苑,看到没有,专门给游侠住的。这点距离,还有莲叶竹子落脚,需要船?” 他很是无语,我有意显摆,足尖在尚不茂密的莲叶上轻点数次。如李椒当初般没重量似的粘在一根竹子顶端,小韩瞪大眼睛,大韩嗤笑,“你有本事在那上面站一刻钟我就服你”。 某怒,又轻飘飘落到不远处的竹屋屋顶,“你有本事跳过来我也服你!” “江湖草莽!” 我觉得有必要终止这种毫无意义的打击谩骂,遂转换话题,“说儿,想不想进来看看?” 小韩惭愧了,“我也跳不过去”。 我嘻嘻一笑,跳下竹屋,在屋后莲叶茂密处找到了条独木舟,不紧不慢的划到门口,挑眉一笑,“上来吧?” 小韩疑惑,“船太小,我和二哥坐不下”。 “当然是一次只可渡一人方显意境”。 “水中竹林,水上竹屋,莲间扁舟,附庸风雅,莫以此甚”。 好吧,韩玫瑰,你狠! “说儿,上来,我渡你过去”。 韩小朋友是个典型的北方旱鸭子,诚惶诚恐的上了看似随时都会翻的独木舟,我将他送到竹屋,又转头去接某玫瑰。 “怎么不见服侍的人?” “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大爷,估计去睡觉了”。 “你建这个宅子到底做什么用?” “呃,我刚刚还没说清楚吗?我原是想着建个超然的所在,让过往游侠借住的,不想就成了你口中的匠气了!” “怎么,还想着你的慕少侠?” 我恶声恶气,“怎么,我借物思人不行?” 他悠悠一笑,恍若天外流云,“玉娘,我不信你喜欢那个慕流风”。 我一噎,他随手推开竹门,将门口挂着的竹牌解了下来,“宅中诸物,自取可也?不怕别人说你替我散财?” “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再说,这宅子没几个人知道是你的”。 某玫瑰晃了晃竹牌,牌子下挂着的铃铛叮咚作响,“不,是你的”。 我笑了起来,好吧,也许留下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哟,姑娘来了!” 我笑嘻嘻看向来人,将手中提的一小罐子酒递给他,“皇家御酿,好不容易拿到的,四叔可别嫌弃”。 来人嘿嘿一笑,“还是姑娘心善,能喝到皇上喝的酒,老四这辈子算是没白活了!” 我嬉笑,“四叔宝贝见多了,这点东西哪能看得进眼”。 他朝我扬扬手中的酒,一转身去了。 小韩忍不住哼了一声,估计那声“贱民”没出口完全是看司马大的面子。 大韩依旧似笑非笑的摇着手中的铃铛,“这又是你从哪捡的?” 我神秘一笑,“还记得那次我闹着要回家,你放我回李家呆了一个月吗?” 他点头。 “我在家闲的没事就到处去转,有一天晚上转到一片墓地,听到下面有人骂人——”说到这我阴森森看了小韩萝卜头一眼,小萝卜头吓的后退两步。 我阴险一笑,“当时我也吓了一跳,听了一会才听明白,那人是盗墓贼,好不容易进去了,不防上面塌了被埋在地下,临死前骂骂人出出气,于是我就把他挖出来了”。 某韩哭笑不得,“你个姑娘家——” 第一百一十一话 陌路 韩玫瑰一向鄙视某人一边拍马屁一边还自诩清高,这一点在对待刘小猪时尤其明显,对刘小猪某人从来都是待理不睬,但有什么事情却总是把他放在第一位,比如新鲜桃子上市,韩玫瑰,我也顶多就切片桃子问他吃不吃,到了刘小猪这,我恭恭敬敬派人将桃子切成各种讨喜的形状,用花间派的绝世剑法将冰切的细碎,加了樱桃,放入水晶碗,放入锦盒,最后交给美人韩送呈皇帝陛下。- 经书友上传/-看最新更新章节 某韩扔下一句“马屁精”扬长而去,我气结,靠之,这都是为了谁! 对待卫娘娘,我坚决实施同样的原则,礼单一敲再敲,连夏韵都不耐烦起来,当然,也有可能是桃子吃多了,上火。 前去恭贺的人很多,我淹没在人群中跟卫子夫打了个照面表示我人到了,便急流勇退,准备回去继续吃桃子。 可惜一道紧紧盯着我的视线强烈到我想忽略都不行,我扶着夏韵的胳膊抬头看了看蔚蓝如洗的天空,强迫自己不转过头,那小子渐渐长大,也越来越厉害,刚开始我还经常夜里偷偷去瞧他,后来便再也不敢了,因为往往我还没进屋,他便能发觉…… “小姐,霍少爷——” 我再度抬头看了看天空,声音平静无波,“走吧”。 一出椒房殿,打发走夏韵,照旧来到那条绿树成荫的小路,最是幽静,却是从椒房殿出宫的必由之路。 五月的清风很有一股怡人的韵味,送来阵阵草木清香,某树丫因为某人的长期驻扎加些许改造很是舒适,我半躺下来,双腿无意识的晃荡着,闭目聆听风花草木之音,怎一个惬意了得。 一拨又一拨的人过去,终于卫家众人姗姗来迟。公孙贺和卫大郎走在最前面,后面是几顶软轿,卫二郎卫三郎跟霍宝宝押后,卫家二郎正低声说着什么。卫三郎笑嘻嘻的不停点头,霍宝宝一如既往冷着脸,仿佛天下人都欠他二百两银子。 突然,某宝贝顿住脚步,转身往回走,卫二郎急了,拉住他的袖子,提高声音,“去病,不要任性!” “去病去给卫长公主赔罪”。 卫二郎软下声音。“去病,卫长是女孩子,又比你小,你顺着点她,也不是丢脸的事”。 “我讨厌她”。 “去病。卫长很喜欢你,平时有了好东西哪一次想到的不是你,你肯多顺着她一点,她也不会乱发脾气”。 “是娘娘要我离卫长远一点,说她以后要嫁给曹襄,我离她远了你们又不满意!” “卫长自小粘你,长公主见了自然不喜。娘娘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霍宝宝高声打断自家舅舅,“那天卫长的奶娘说,要不是你喜欢我,我一个野种给卫长提鞋都不配,还巴望着娶公主,公主的丫鬟都娶不上!” 我心中一痛。顿时岔了气息,那边卫二郎惊觉,伸手将霍宝宝、卫三郎护到身后,“谁?” 我无奈,纵身跃下高高的树干。幽怨无比的看向某家宝贝,“宝宝,你果然嫌姐姐年纪大了老了丑了,就不要姐姐,改要娶年轻漂亮的公主了,枉姐姐等了你这么多年啊啊——” 卫家三郎一个寒颤,“二哥,我先送娘他们回去,”拔腿跑了。 霍宝宝脸上惊喜一闪而过,转瞬冷下脸,“不要你假好心!” 我叹气,“也是,长大了总会遇到各种不如意的事,宝宝该学着自己解决才是,我帮的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 某娃涨红了脸,“你说过你会回来陪我们,都这么长时间了”。 “所以说这世上最不能信的就是诺言啊——” “站住!” 我顿住脚步,刚刚的激动已然平息,懒懒道,“霍少爷哪,我好不容易睡着就被你们吵醒了,现在要回去补眠,要知道女人睡少了很容易老的”。 他上前几步拉住我的袖子,“不准走!” 我心下一软,“霍少爷,其实公主一般都又任性又娇气,难伺候的很,娶公主丫鬟可比娶公主好多了”。 “那是娘说的,我才不要娶什么公主!” “那就更好了,”我转眼看了一下四周,确信四下无人正想抱着他上树,猛然发觉小小少年竟然已经到我眉头了,大是郁闷,只好指了指树上,飞身而上,某娃顿了顿跟着跳了上来。 “哪,宝宝,这世上两件事最不能做,陪太子读书,做公主驸马,你瞧韩嫣,陪太子读了几年书读出什么好处来了?驸马更是倒霉,你看曹襄他爹,多好的一翩翩佳君子,娶了公主,天天郁郁寡欢,一看就知道在家受虐待”。 “玉娘此言未免太武断”。 “呃,你跟上来做什么?” “自然是不能让去病受了不良教导”。 我唾弃,“你的苦日子在后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 我咬住舌头,转眼看向霍宝贝,再度发现这样的身高比例实在是令人沮丧,抱啊亲的根本无从下手啊啊! “宝宝,你娘想让你娶公主?”好吧,这样的问题问一小破娃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特别是另一对象还是个牙还没长齐的奶娃娃。 小破孩很是不情愿的点头,“她说要我讨卫长喜欢,但不能让娘娘知道了”。 我沉吟,好吧,卫二姐也算是苦心孤诣了,按目前的形势来看也确实是对某家宝贝最好的出路,但—— “我不会娶她!” “呃——你还小,想着怎么把武功练好书读好才是正经,这些事别想太多——二郎,去病不喜欢别逼着他,卫长还小,谁知道以后有什么变数?” “我也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让他顺着卫长一点,娘娘见了也欢喜”。 是啊,娘娘欢喜了,底下那些人才不会总是拿着他的身世做文章,我摇头一笑,卫家二郎思虑一直比我周全,自然会替他做最好的打算,有求必有失,谁又能事事顺畅? “玉娘?” 我摆手,“算了,这些事自有你们卫家人替他忧心,我先走了”。 “玉娘——”卫家二郎一个纵身拦到我面前,“玉娘在这设了个软铺,想必是时时到这来看看?” “这里风景不错”。 “是吗?” 我无辜回视,“难道你不觉得?” “那天你说的,我的确知情,但从头到尾都是娘娘在做打算,我想的只是娶你”。 “好吧,我相信你”。 他犹疑,似是觉得我过于爽快,亦是过于无谓。 “你不必怀疑,再说如今的卫大人应该也不稀罕我信不信了”。 “玉娘——” 我打断他,“卫大人,物不再,人非昨,大人何必眷恋不前?” “你——” 我矮身福了福,“玉娘告退”。 他猛地扣住我的手腕,“你——是为韩嫣?” “是不是,都跟卫大人没关系”。 “李玉娘!” 我定定看着他如墨玉般的双眸,一字一顿,“卫青,我说过,再见就是陌路——” 第一百一十二话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某玫瑰的脾气明显暴躁了不少,连刘小猪见了都要退让三分。经|典|书友群2577-9060或2400-612 所以这天在闷热到无法忍受时,某韩终于常识了一把,“热成这样,是不是快下雨了?” 某当时正在示范如何才能心静自然凉,附庸风雅的提着笔练字,闻言头也不抬,“应该吧,特别是这样又闷又湿的天气”。 “这时候你那竹屋说不定还会凉快一点”。 我警惕的看着他,“我可不去那,那里荷叶漫天的,又临水,这时候肯定蚊虫多”。 他玩味看着我,“有时候玉娘可比本大夫还娇气”。 “你是男人,”我岔开话题。 他轻笑,“听闻御花园的荷花开的极好”。 我点头,“游苑里开的也好,不过没御花园多就是”。 “那个——朱四不会打算卖莲藕吧?” “这倒不会,我强调过那满池子的荷花谁也不准动,我要听雨打残荷”。 某人鄙夷,“附庸风雅!” 好吧,我发觉这个成语实在是太不好了,自从某韩见过游苑就经常用来形容某。 “阿嫣在说什么,说的这般高兴?” 我很是无语的看了看越来越神出鬼没的某皇帝陛下,您从哪点看出韩某人说的很高兴了? 某韩显然也很不爽,“皇上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通报一声好让阿嫣有时间梳妆打扮?” 某玫瑰怒了,抄起一只茶杯就向刘小猪砸去。 我很是惋惜的看着云公公皮笑肉不笑的接住茶杯,决定解决挡箭牌先,“云公公,您上次答应指点指点无惭,无惭可盼了您好些日子了,公公请随玉娘来”。 “玉娘何必着急,不如先陪朕和阿嫣聊聊天?” 我堵的半死,矮身福了福,“臣女遵命”。 今天刘小猪心情貌似不错,竟然说起了朝堂上的事,“汲黯今天说朕‘内多欲而外施仁义’,玉娘怎么看?” 我纠结无比,“陛下,臣女可以说实话吗?” 刘小猪阴森一笑,“嗯?” 我纠结半天,决定还是英勇无比的说出实话,“陛下有没有外施仁义臣女不知道,不过内多欲,那是肯定的”。 “嗯?” 某做激愤状,“陛下,臣女觉得多欲乃是进步之必备途径,试想一个百姓没有吃饱饭的欲望,怎么会日日勤劳,一个士兵没有做将军的欲望,怎么会英勇杀敌,一个皇帝没有做好皇帝的欲望,又怎么会励精图治?” 刘小猪怔住,韩玫瑰缓缓鼓起掌来,“陛下,玉娘若为男儿,若能载入史册,必也如臣般乃是佞臣”。 我怒视,花花,乃说话注意点! 刘彻哈哈笑了起来,“玉娘,你宁愿不嫁人也不愿入宫,如今又百般讨好,到底想做什么?” 我哀怨无比,“陛下,臣女句句属实,陛下多欲,他日必为一代雄主,留名千古”。 即便英明神武如刘小猪也挡不住糖衣炮弹的威力,“玉娘,想要什么?” “臣女想要什么陛下都会给?” “只要朕能做到”。 虽然刘小猪的允诺太过宽泛,我还是决定英勇开口,“陛下,臣女要陛下一个诺言和一个把柄”。 “哦?” 我理了理混乱的思绪,“臣女要陛下承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保住小叔叔一条性命,即便是和天下人为敌,包括陛下的母亲”。 刘彻神色莫测,“那把柄?” “臣女要太后或平阳长公主的一个把柄,一个能让太后和长公主不敢轻举妄动的把柄”。 “朕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母后和皇姐要对阿嫣不利?” “长公主不喜欢大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不喜欢——也不至于非要阿嫣死不可——” “陛下,有备无患”。 “好,朕答应你”。 我大喜,真心实意跪了下来,“臣女谢陛下隆恩”。 “玉娘如此为阿嫣着想,阿嫣心喜否?” 某韩冷哼,“自作聪明!” 韩某人的毒舌一般来说有两个特点,一是没有最毒只有更毒,一是切中要害,多年后我每每想起这个夜晚,都免不了暗骂一声,韩玫瑰,你个死乌鸦嘴! 刘彻说话很算话,不久便送来了把柄,野史记载王太后入宫前嫁过人还有个女儿,当然我是不太信的,毕竟一国之母,就算是真的也不该流传出来才是,所以刘小猪把王太后私生女儿的详细简历交给我时,我相当之惊讶,惊讶野史竟也真有其事,不料某人虽然惊讶了,在刘小猪眼里却还不够,意味深长来了一句,“玉娘处变不惊,实乃女中丈夫,”我一阵恶寒。 番外 之若也知天命(一) 对于何某人号称要跟自家弟弟从此陌路,卫娘娘表示很忧心,要求某人常到增成殿逛逛,然后曲线救国的让霍宝贝进宫进行萌宠攻势,何某人果然很吃这一套,虽然面上淡淡的,增成殿却一天比一天跑的勤,而这天何某人到时,皇帝陛下竟然也在,正颇感兴趣的问霍宝贝酌情阁的花魁长的如何。更新最快 霍家宝贝假以时日也是毒舌一枚,闻言不屑道,“庸脂俗粉”。 皇帝陛下感兴趣了,“什么样的叫庸脂俗粉?” 霍宝贝毫不犹豫,“像酌情阁花魁那样的就叫庸脂俗粉”。 皇帝陛下华丽丽的囧了,好吧,果然是何某人的高徒,思维方式跟他们这些俗人都是不一样的。 打击到了皇帝陛下吐了口气,再接再厉,“去病,你今年才十一岁吧,应该有心也无力吧?” 霍宝贝怒了,“就算草民有心无力,也不妨碍草民抱女人,香香软软的,抱着舒服!” 何某人还没到门口远远就听到这一句,脚下一乱,忙扶了扶小宫女的胳膊才没摔倒,难道时空错位,她家宝贝不是名震匈奴的少年英雄,乃是一贾宝玉式的人物? 刘小猪恍然找到了知音人,“说的对,朕成亲的时候比你也大不了多少,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朕赐你几个姿色上等的”。 霍宝贝想了想,“那皇上能不能把玉娘赐给草民?” 刘小猪更感兴趣,“你是自己要还是帮你舅舅要?” 霍宝贝毫不犹豫,“我们都要”。 刘小猪无语了,果然跟个孩子沟通就是自找苦吃啊。 “皇上,玉娘抱起来又香又软,您把她赐给草民吧?” 何某人忍不住了,也不等宫人通传了,几步跨进大殿,“霍去病。你皮痒了是吧?” 霍宝贝心虚了,乖乖让何某人狠狠拧着自己的小脸蛋,眉头都不敢皱一下。 刘小猪哈哈笑了起来,“这小子果然有趣儿。怪不得玉娘和阿嫣都喜欢”。 何某人恨恨,“有趣个鬼,皇上恕罪,民女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训这小子一顿,小子,跟老娘出来!” 何某人拎着霍宝贝一路出了宫,然后好像突然忘了刚刚的一幕,兴致勃勃道,“宝宝,我们去吃好吃的!” 此时已接近中午。各家食肆都飘出诱人口水的香味,何某人拉着霍宝贝在一个路边的小摊坐了下来,“老板,各种肉串菜串都来十串,多放点辣”。 等各种肉串菜串上来了。霍宝贝傻了眼,好吧,难道说他让她失望了,并没有她预想中的长那么快,可以吃下这一大桌子的东西? “吃啊,别客气,我请客。”何某人卷起袖子,丝毫不顾形象的咬了起来,“还是这样吃着痛快”。 霍宝贝立即不甘示弱抢了起来,事实证明,两人的肚子与何某人预想中的相差太远,不过好像也不用担心浪费。何某人招了招手,立即有走街串户的孩童一哄而上,抢的一干二净。 “走吧,今天要做什么?” 霍宝贝捏了捏牵着自己的手,他的手已经比她大了。还有三年—— “我们去买衣服可好?” 霍宝贝点头,何某人高兴的揉了揉他的额头,“我的去病是个小美男子,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行”。 霍宝贝皱了皱眉,没有吭声,何某人显然兴致极好,看到喜欢的就要上一匹,又让绣娘给霍宝贝量尺寸,吩咐尺码慢慢放大,好似要一次帮霍宝贝做好一辈子的衣服。 逛完衣服店,何某人又拐进了配饰店,挑挑拣拣半天,终于看中了一条嵌蓝宝石的玉色束额,拿到霍宝贝额边比划,霍宝贝嫌弃推开,“那是女人戴的”。 掌柜不乐意了,“小公子,这怎么是女人戴的?女人戴的那叫华胜,这是束额,小公子这般年纪戴着最是合适,又标致又英气”。 何某人来劲了,不顾霍宝贝反对帮他戴上,果然如掌柜所说为霍宝贝初现少年棱角的俊脸平添了三分英气,三分精致,一个没忍住狠狠亲了某宝贝一口,“我家去病以后绝对是长安最漂亮的公子哥儿!” 霍宝贝嫌弃的擦着脸上的口水,却也没再坚持要拿下。 掌柜又拿出一只锦盒,“姑娘,您看这串华胜,是那条束额余下的宝石所制,精巧漂亮,寓意又好,试试合不合适?” 何某人拿起看了看,琐碎精巧,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流光溢彩,比霍宝贝那束额还好看几分,可惜—— “算了,好看是好看,不适合我,”她一去不复返的美貌啊! 霍宝贝不高兴了,“怎么不适合你,要了”。 何某人失笑,指了指自己的脸,“去病,我这样的要清淡自然,还能有几分韵味儿,浓妆艳抹就会被人骂庸脂俗粉,就像你骂人家花魁”。 霍宝贝更加不高兴,踮起脚帮何某人束上华胜,掏出荷包付账,何某人摸了摸额头,叹了口气,好吧,她家宝贝亲自出马,她就给他几分面子吧,不过,真的很奇怪啊——于是,某人拿出面纱蒙上脸。 霍宝贝刚付完帐就发现某人竟然遮住了脸,顿时怒了,“你什么意思?” 某人讨好的拉着他的手,“宝宝,你看,这样是不是多了几分朦胧美?” 霍宝贝看了看,勉强点头,好吧,彪悍偏心如霍家宝贝也不得不承认,何某人遮住那张平凡的脸,只露出一双眸子的模样实在是好看多了。 “哎,去病,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随你”。 “那,我们去清音阁听曲吧”。 “你是女人”。 何某人愤愤,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能听曲了? 听曲的建议被驳回,两人开始没目标的在街上闲逛,买了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何某人还看中了一个丑的不行的牛骨刻的猴子,霍宝贝其实真的很想问问她那双看起来还算明亮的眼睛到底是怎么长的。 两人一路走来,不知不觉间竟然到了城门口。何某人正要打道回府,突然发觉不对劲,拉着霍宝贝几步上前,“发生什么事了?” 何某人虽没什么人认识。可卫家二郎负责城防,那些兵们几乎个个都能认识霍家宝贝,不敢怠慢,“回小姐,这些人说黄河水患,他们逃难到了长安,可长安从未有过黄河泛滥的传闻,卫大人已进宫请旨,命属下将他们拦在城门外,暂时不得入城”。 何某人不得不承认卫二郎这样的处理方法很是稳妥。也是唯一的法子,可是—— “你们大人去了多久了?” “有两个时辰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何某人点头,那边尖锐的哭喊声响起,“官爷。让我们进城吧,再不找大夫,这孩子就没命了!” 城外一个守卫冷冷呵斥,“让你们进城,你有银子找大夫?老实点!” 何某人看着那群肮脏褴褛满脸病容的人,鼻头一酸,忙扭过头去。 “舅舅很快就会回来”。 何某人点头。拉着霍宝贝的手紧了紧,招来一个小孩,给了他一块糕点,“去采香堂,让肖掌柜派于管事到城门口来”。 小孩子得了糕点,一溜烟去了。于管事还没到,卫二郎已经带着一班人回来了,银色的铠甲在阳光下晃的人眼花。 卫二郎并没有发现他们,神色慎重的吩咐手下兵士将那群难民往城外迁了几十丈远,然后才让装满稀粥馒头的大车出城。 卫二郎无疑是个仔细的人。眼看事事安排妥当了,这才松了口气,正要拿手帕擦汗,手边已多了一条素白的帕子。 “玉娘?” 何某人笑的阳光灿烂,“卫大人辛苦了”。 卫二郎恍了恍神,接过帕子,“你怎么到这来了?” “出来逛街,正好碰到了,皇上怎么说?” “朝廷没收到黄河水患的奏折,这些人又言之凿凿,想是地方官员怕皇上震怒,瞒了下来,皇上还在召集大臣商议,命我先来送点吃的给他们”。 “看他们的样子,生病的不少,还得找大夫,晚上凉,这些人什么都没有,恐怕还得找些被褥来”。 “这个皇上没说——” 何某人笑着点点头,“皇上一时哪想的那么周全,这点东西我还是有的,不用担心”。 “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你不说,他们就当是皇上的恩典,多好”。 那边于管事匆匆跑了过来,“小姐”。 “这里有一百二十一个人,找一百三十套衣裳,六十床被褥,不拘新旧,关键是干净,再找十来个大夫来”。 于管事答应着去了,卫二郎有些无措,何某人嬉笑开口,“二郎也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今天这件事处理的很好,一会让你的手下命令他们全部洗干净,否则招了疫病就糟了,噢,对了,还得有热水,哎,于管事,再找三十口大锅来”。 于管事远远应了一声,卫二郎呐呐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何某人留恋看了看身边的霍宝贝,“等于管事把东西置办好了送过来吧”。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那边一声惨叫声传来,却是一个士兵见一个男人仗着身高体壮抢别人的东西,狠狠踹了他一脚,卫二郎身为头儿当然要过去,何某人拉住他的袖子,“二郎,跟他们说还有,不用抢”。 卫二郎怔了怔,何某人拍了拍霍宝贝的头,“去病,我们去买些吃的来,二郎,你派两个人帮我们搬东西”。 番外 之若也知天命(二) 等一切安排好,天边已是晚霞满天,卫二郎看着目光迷离的某人,捏了捏拳头。【sogou,360,soso搜經|典|小說免费下载小说】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终于在同伴的怂恿下凑了过来,“大人,这就是嫂子?” 何某人回神,嘻嘻笑道,“你们这些猴崽儿,我是你们头儿的姐姐,快叫声姐姐听听”。 那人恍然,“原来是小少爷的娘亲,怪不得这么俊!” 好吧,何某人也就是蒙着脸能伪装一下美人。 何某人一听笑的更欢,“你们今儿也辛苦了,想吃什么,姐姐我请客”。 另一个守卫起哄,“想吃什么都行?” “那是,就是想吃一品居的酱烤乳猪,免不得我也抬几只来让众位兄弟尝尝”。 这下所有人都激动了,何某人点了点人数,有五十来个,牵着霍宝贝往城内走,“等着啊,不出半个时辰,铁定给你们送来”。 “玉娘,”卫二郎追上几步,“你,今日回宫吗?” “怎么,二郎不舍得?” 卫二郎一时无言,何某人一笑,牵着霍宝贝消失在人群之中。 话说何某人自从沾韩某人的光发达了后,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当散财童子,这点小钱自然不放在心上,果然半个时辰刚过,一品居的小二便用车子推来了一打烤乳猪,一群兵汉子自然吃的极其开心,卫二郎却有些魂不守舍,香香脆脆的烤乳猪吃在嘴里愣是跟之前的黑面窝头一个味道。 “怎么了?”发问的是卫二郎的救命恩人,公孙大姐夫的哥哥公孙敖。 卫二郎掩饰的咬了口肉,“没事”。 “那个,就是那李玉娘?” 何某人冒充卫二姐别人不知道,公孙敖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卫二郎对这位兄长式的救命恩人很感激,也没有隐瞒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确实跟其他小姐贵女不一样,不怪你一直惦记着”。 卫二郎闷闷嗯了一声。怅然若失。 公孙敖拍拍他的肩膀,“不过是个女人,再不一样吹了灯也都差不多,念想这些年也够了。没的为难自己”。 卫二郎勉强笑了笑,“劳公孙大哥挂怀了”。 与黯然神伤的卫家二郎相比,霍家宝贝显然幸福的多,何某人秉承其附庸风雅的恶习,在小舟上摆上美食果酒,任由清风吹拂,在湖上飘荡。 等二人吃饱喝足,何某人带着霍宝贝去了三曲,那里的人正打的热闹,霍宝贝一见便双眼发光。正好一个游侠带了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徒弟,何某人帮他约了来,两个孩子打的比大人还热闹,搞得那些大人都不打了,看他们打。还不时出声指点批判,说的吐沫横飞,恨不得以身相替,怎一个热闹了得,霍宝贝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高兴过,而这种高兴在何某人明显欲抱着他入睡时达到了顶峰。 “玉娘,我很欢喜”。 霍宝贝毕竟还是个孩子。精彩纷呈的一天过去,便有些支撑不住,眼睛都睁不开了,声音也困意绵绵,比平时的装酷样子可爱了无数倍,何某人又忍不住了。狠狠亲了某娃一口,“宝宝开心就好”。 “玉娘,你回来”。 何某人伸手解下他的束额放到桌子上,没有答话。 “玉娘——”霍宝贝拉住她的袖子,“你回来”。 何某人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睡吧,明早我陪你练功可好?” 霍宝贝还想再说,却抵不住困意,喃喃叫了声玉娘,睡熟了,何某人叹了口气,又亲了亲他额头,帮他掖好被子,躺下不提。 第二天一早,何某人果然遵守诺言陪霍宝贝练了一个时辰的剑,然后两人划着小舟,出了游苑,好好吃了一顿后去城门查看,霍宝贝还特有良心的帮自家舅舅带了一笼热气腾腾的蟹黄包子。 城门口很热闹,难民们正在吃派发的粥饭,一群贵族公子小姐几乎挡住了城门,指指点点的感叹着,也有掏荷包让丫鬟小厮买些好的送给那些难民吃的,何某人见人多便住了脚步,霍宝贝惦记着自家舅舅,嘱咐何某人停在原地,拎着包子挤进人群。 卫二郎见了自家外甥很有点惊喜,霍宝贝仰着脸跟他说了游苑的事,卫二郎踮起脚尖果然看到了人群外的何某人,拍拍霍宝贝的头,叮嘱他保护好何某人又尽忠职守去了。 霍宝贝奋力往回挤时,听见有人叫他,却是曹大少,曹大少站在一群带着面纱的小姑娘中间笑的风流倜傥,“霍去病,过来,我介绍几位小姐给你认识”。 “我还有事”。 “你有什么事?” 霍宝贝没理他,继续往前走,当然鉴于前前后后就那么一亩三分地,曹大少很容易就发现了何某人,对这个李二小姐,曹大少其实看不太顺眼,眼看她上前几步迎接霍宝贝,又亲昵的拉住霍宝贝的手,曹大少看她就更不顺眼了,眯了眯眼,嬉笑开口,“我道霍去病怎么急急走了,原来是李二小姐来了”。 大名鼎鼎的李玉娘在长安上层阶级几乎无人不知,原因很简单,二十岁还没嫁人的,估计除了她,长安找不到第二个,而一个守在空闺的老姑娘总是免不了让人鄙视的,平日何某人不爱出席社交活动,出门也总是爱搞微服,大多数人对其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一听说她来了,无数闲的发慌的公子小姐们激动了,注意力立时从城外的难民转移到了城内的何某人,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何某人内力不错,很快就发觉那群人是在说自己,转身就要走。 何某人奉行的是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可惜有时候躲也是躲不起的,比如此时,她刚踏出步子,便有人拦到了自己面前,“李小姐也是来瞧热闹的?” 何某人看了看,不认识,好吧,这些公子哥儿她认识的太少,“不是,路过,公子请让路”。 又一个穿翠色衣衫的小姑娘插了进来,“李姐姐,相请不如偶遇,正好我们也瞧够了,一起去喝个茶吧?” “不了,我还有事,下次吧”。 “哎,哪有那么巧的,姐姐既然来瞧热闹,必然是得闲的,一起去嘛”。 何某人嘴角一抽,这位小姐,某好像不认识你,拜托您不要这么自来熟可好? 另一个少女娇声道,“李姐姐,我都没见过你呢,摘下面纱让我们瞧瞧嘛!” 瞧瞧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到底丑成什么样子? 何某人还没怎样,霍家宝贝忍不住了,“让开!” ps: 感谢亲们的推荐票票:-d 番外 之若也知天命(三) 何某人还没怎样,霍家宝贝忍不住了,“让开!” 一人惊呼,“咦,是卫太中大夫的外甥”。www.jdxs.net更新最快dm “长的真俊!”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拨开人群,挤上前甜甜笑道,“小少爷,我是韩甜儿,这个给你玩”。 何某人看了看,竟是一串极名贵的翡翠珠串,这小姑娘好大的手笔。 “不要”。 “去病!”何某人朝韩甜儿笑了笑,“去病年纪小不懂事,韩姑娘不要怪罪,这个太贵重了,去病不能收”。 小姑娘挠挠头,“太贵重了啊,小少爷,我们一起去逛集市,你喜欢什么尽管挑,我送给你好不好?” 何某人失笑,还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不用了,我们还有事,先告辞了”。 “哎,姐姐,你们有什么事,我陪你们一起啊!婴华,快来,我们一起”。 又一个少女挤了过来,这个何某人认识,正是程不识老将军的孙女,程宇小朋友的嫡亲妹子程婴华小姑娘,程婴华今年也有十八了,却因长相比较偏男性化,无人上门提亲,在长安也算是一热门人物,正好跟她这李老将军嫁不出去的孙女南北相对。 程婴华叫了声李姐姐,笑呵呵道,“李姐姐这串华胜真好看”。 程婴华笑起来有股子傻乎乎的味道,跟她大哥很像,让人安心,何某人很喜欢这个姑娘,闻言笑容染上几分真诚,“是去病帮我挑的,跟他头上的是一对呢”。 程婴华看了看霍宝贝的束额,点头赞道,“那个也好看,小少爷戴着就像天上的仙童似的”。 霍家宝贝立时对这姑娘的好感蹭蹭往上升,好吧,糖衣炮弹的威力果然无人能挡。 “妹妹这些日子在忙什么?” “娘不让我出门,也不让我骑马练箭,我都快闷死了,今天是甜儿求了半天情,娘才让我出来了”。 “好不容易出来了,就好好玩玩,别跟着我们瞎凑热闹了”。 程婴华点头,“甜儿,李姐姐有事,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了”。 韩甜儿跺脚,“婴华!” 人群中有人嚷道,“哎,甜儿,你就别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了,就算讨好了人家外甥,太中大夫就会娶你么?别做梦了!” 韩甜儿的小脸顿时涨的通红,“是谁在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另一人接道,“哎,甜儿,你爹可是御史大夫,长的又漂亮,要嫁什么样的没有,惦记着个骑奴也不嫌失了身份!” 霍宝贝放开何某人的手,精确无比的找到隐在人群中的人,在一个小厮头上借了点力,狠狠一脚踹上那人胸口,又飞身回了何某人身边,拉起她的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优美。 人群大惊后退,那被踹了一脚跌倒在地的人凸显出来,何某人看了看,呃,还是不认识。 “小野种——” 何某人放开霍宝贝的手,瞬间来到那人面前伸脚将那人的脸踩到地上,“小野种骂谁?” 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呼天抢地的喊叫起来,两个小厮欲上前,却又惧于何某人手段厉害,反倒往后退了几步。 曹大少站不住了,“李小姐,口舌之争,小姐既已教训过他了,还请手下留情”。 何某人踮了踮脚,某人又是一阵惨叫,于是何某人满意了,收回脚,回身去拉霍宝贝,“我们走”。 “站住!” 好吧,何某人悲摧了,看来今天她是注定走不了了。 “身为女子当街殴打侮辱男子,成何体统!” 来人是一个黑黑瘦瘦的汉子,中等身材,四十左右,正是以耿直出名的汲黯大人。 何某人捏捏霍宝贝的手,垂头听训,皇帝陛下都只能乖乖听这位汲大人的训,何况她? 他身边的青年男子温声劝道,“算了,这些公子小姐们的事,管也管不过来,大人还是别误了正事”。 汲黯哼了一声,“你是哪家的?叫你爹明天到我府上来一趟”。 何某人很是可惜道,“大人恕罪,家父死了很多年了,恐怕是没法子到大人府上去一趟的”。 某大人差点没噎死,那中年男子又劝道,“父亲早亡亦是可怜,大人何必跟个小姑娘过不去,正事要紧”。 估计某大人学乖了,倒也没再坚持,哼了一声,往城外而去。 曹襄凑了过来,“爹,皇上已经决定了要你去治理黄河水患了?” 何某人恍然,怪不得觉得面熟,原来是平阳侯曹寿,只是他看起来很疲倦,面色发暗,她竟没认出来。 “嗯,刚刚定的”。 “那要多长时间能回来?” 曹寿恍了恍神,“看情况吧,快的三五个月,慢,三五年也是可能的”。 曹襄大惊,“爹,那就不要去了!” 曹寿拍拍他的头,“不要任性”。 曹寿,短命,黄河水患——何某人惊呼出声,历史上曹寿好像就是死于治理黄河任上,好吧,他死不死跟她没多大关系,可就是因为他死了,长公主殿下才会把歪主意打到她家二郎身上,何某人捏起拳头—— “玉娘,怎么了?” “宝宝,帮我个忙……” 番外之若也知天命(四) 曹寿此次是来跟难民打听水患的具体情况,好做具体准备,因此不过半个时辰就回了城,曹襄凑了上去,“爹,现在回府吗?” 曹寿笑笑,朝汲黯一拱手,“劣儿在此,曹某先行告辞”。 汲黯还礼,“侯爷请便,此事本官一人进宫回报皇上即可”。 “爹,你真的要去?” “嗯,你娘花了很多心思才帮我争了这个差事,做的好——” 曹襄愤愤,“做的好她长脸,爹为什么要辛苦跑那么远?” “不可胡说!”曹寿没多少诚意的训了自家儿子一句,然后发现走在自家儿子身边的竟然是霍家宝贝,“霍少爷这是要去哪儿?” “曹少爷邀我去公主府玩”。 “襄儿,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曹襄敷衍点头,“爹您都说过多少遍了,不可怠慢客人,我记住了”。 曹寿笑笑,“嫌爹啰嗦了?过几日爹走了,可就没人啰嗦你了”。 曹襄撇嘴,“对了,爹,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个是李玉娘”。 “噢,是她,”曹寿并没有多大兴趣,“定然是你们又胡闹了,一个女子年纪长大守在空闺不容易,不许在口舌上刻薄人家”。 “又不是我刻薄她的,爹,你跟她熟不熟?” “见过几次,没说过话”。 曹襄瞥了霍家宝贝一眼,“我就瞧不惯霍去病拿她当仙女看”。 “她在长安的贵女小姐们中的确算是拔尖的”。 “拔尖的怎么还嫁不出去?” 曹寿失笑,“襄儿,各人有各人的难处,那李小姐不似程小姐容貌有缺,至今未嫁自然有原因,怎可妄下定论说她嫁不出去?” 曹襄语结,霍家宝贝在旁边听的敬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忍不住开口了。“侯爷,您说的真有道理,玉娘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哦?她是怎么说的?” “有一次她带我去买书,却看见最喜欢的那家书肆的店门关了。还有很多人朝门上砸石头青菜,一问才知道那书店的老板夫妻原是兄妹两个,谎称夫妻到了长安,那些人发觉了就骂他们淫奔无耻,威胁着要杀了他们,老板只好关门躲在家里,玉娘就说了跟侯爷差不多的话”。 曹寿感兴趣了,“那后来怎么样了?” “那老板说他妹妹是他最亲的人,他为什么不能娶他妹妹,他妹妹说她哥哥是最疼她的人。又不会像其他男人三心两意,她为什么不能嫁给她哥哥”。 曹大少忍不住了,“无耻!” 霍宝贝也有点迷茫,“我当时也这么说,玉娘却拍手叫好。说就是那个理儿,还帮那对兄妹重新找了个地方安身立命”。 曹寿也有点接受不能,不过这人出了名的好脾气,想了想道,“可能他人想法与我们不同,既然与我们不相干,没的在言语上糟践他人”。 霍宝贝高兴了。“玉娘也那么说,她说我不能接受没关系,但不要看不起甚至辱骂打杀自己不能接受的”。 曹寿笑了起来,“常闻李玉娘聪慧剔透之名,如今方知名不虚传”。 何某人刚刚靠近就听见自己被人戴了顶这么大的高帽子,嗓子眼里的话就有点吐不出来了。咳了咳,方开口道,“这位公子,本道看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 “你说什么?”曹大少很有揍人的趋势。 何某人又咳了咳。“小公子稍安勿躁,请听本道说完,令父面色无光,双眼无神,主凶,且令父眉梢上调,眼角下垂,唇薄无色,乃是早夭之相,此次更是黑云笼顶,祸事不远矣!” “你这老骗子,再敢满嘴胡喷试试!” 何某人煞有介事的摸着胡子,“唉,本道是看这位公子相貌堂堂平日行善,不愿见此佳公子早亡,既然小公子不信,本道也没办法,无缘罢了,告辞”。 曹襄见状欲追,却被自家爹爹拉住,“算了,别与小民一般计较”。 “爹,他那么咒你!” “算了——” 在大街上被人说你短命要死了,自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当事人还好,倒是曹襄小朋友一直耿耿于怀,霍家宝贝见了开口问道,“你还在为那个道士烦心?” “再让本少碰到他,非杀了他不可!” 霍宝贝想了想,“这个差事对平阳侯很重要?” “什么很重要!爹又不喜欢那些东西,肯定是娘逼着他去的,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你不想你爹去?” “这还用说?” 霍宝贝认真点头,“玉娘说大涝之后必有大疫,疫病可不玩的,容易沾上,一沾上就没命了”。 曹襄急了,“有这种事?” 霍宝贝很严肃,“嗯,玉娘说很多书上都记了,绝对不会错”。 “可是娘一定不会答应,爹也不会违逆娘!” 霍宝贝又想了想,“我有个法子,你要不要试试?” 霍宝贝的法子很简单,给苦命的平阳侯下点巴豆,一生病自然就去不成了,曹大少有点犹豫,可到底禁不住诱惑和霍宝贝的怂恿,遂,下手了! 在平阳侯蹲马桶蹲的痛苦不已时,游苑中的何某人正搂着霍家宝贝一个劲的夸他聪明。 “玉娘,为什么不让平阳侯去治理黄河?” “因为我讨厌长公主,我才不要让她得意”。 “可是,平阳侯很好”。 “我知道啊,这样一来,平阳侯可以不去做他不愿做的事,我也打击到了长公主,一举两得,多好!” 霍宝贝毕竟还小,被忽悠住了,“玉娘,等舅舅休沐,我们一起来玩”。 “有机会再说吧”。 “玉娘,你不愿去卫家,我们就住在游苑吧?” “呃——” 霍宝贝不屈不挠,“玉娘,你是不是以后都不回宫了?” 何某人叹了口气,“不是”。 “韩嫣就那么好?” 何某人继续叹气,霍宝贝再接再厉,“我跟舅舅两个都比不过他一个?” “去病,”何某人蹭蹭他的头发,“你还小,以后就懂了”。 “你说,我能听懂”。 “你不懂——” 霍宝贝恼了,伸手推开她,“我要回家”。 何某人怔怔看着他,“——好”。 霍宝贝差点没气死,恶狠狠瞪着某人,某人恍若未觉,“走吧”。 霍宝贝深吸一口气,大丈夫能屈能伸,能屈能伸—— 于是某宝贝立即化身可怜巴巴的萌萌宝贝,咬着牙委屈不已,“玉娘——” “去病,我不能回去——” “我不回卫府,舅舅不在,大舅母一不高兴就骂我”。 “她还敢骂你?” 某人怒了,于是某娃更加委屈,“嗯,舅舅不许我打她”。 何某人转了转眼珠,“你会点穴吗?” “还没学全”。 “那能不能点的人动不了?” “只能点住一刻钟的时间”。 “够了,下次她再骂你,你就点住她,威胁她再敢骂,你就点住她,再把她跟个小厮一起扔到床上,再闹的人尽皆知,到时她即便是清白的,也百口难辩”。 霍宝贝呆住,这样,也行? 何某人眼中满是邪恶的光芒,“事后你只要死不承认,你舅舅自会保护好你,她担上了失贞的罪名,我看她还怎么在卫家立足”。 霍宝贝开始庆幸自己刚刚的“屈”,得罪这女人,下场,很惨烈啊! 果然这一打岔,何某人立即忘了刚刚的事,“去病,我去烧水给你洗澡,在这等一会”。 霍宝贝站了起来,“我去烧,我是男人”。 何某人立即笑的见牙不见脸,好吧,这样的话她每天都要说一遍,其用心相当之险恶。 番外 之若也知天命(五) 这边何某人跟霍宝贝自然潇洒惬意,那边曹大少却踢到了铁板,原因是他家娘亲看他家爹爹拉肚子拉个没完,怀疑是他家爹爹使苦肉计不愿去,于是下令追查,这一查就查出来了平阳侯爷天天喝的药都加了巴豆,怎么可能会好,曹大少不忍自家爹爹背黑锅,只好坦白从宽,被自家娘亲骂了一顿,禁足了。 于是平阳侯病愈准备上任,这边何某人一听急了,也顾不上带上霍宝贝了,十一路公交车跟在车队后猛赶。 何某人的速度还是很可观的,在两个时辰后终于赶上了,拿出令牌,很容易见到了曹寿,然后请曹寿借一步说话。 虽然何某人依旧蒙着面,但曹寿还是很轻易认出了她,更何况她额头上的华胜也算是颇有特色,讶异道,“李小姐有何见教?” 何某人深深一福,“侯爷恕罪,其实那日的道士乃是小女子所扮”。 曹寿真正惊了,“李小姐是何用意?” “小女子偶从东方大人处闻知侯爷此去黄河必有大难,因此设计阻挠侯爷前去,不想竟为长公主所知,只好来此跟侯爷说明”。 “东方朔——东方大人从未有善卜卦之名”。 何某人恳切看着他,“侯爷,小女子与侯爷无冤无仇,又没有亲近的人想抢侯爷这份差事,何苦空口说白话欺骗侯爷?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算东方大人说错了,于侯爷不过是失了脸面,失了些银钱,但一旦他说的是对的,却是侯爷的性命,曹少爷还未及冠,侯爷总该为曹少爷想想”。 曹寿还有些疑惑,何某人再度开口。“曹家代代显贵,侯爷何苦讨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黄河水患治理了上千年,却依旧在治理。侯爷想凭一己之力治好黄河,只怕是空想,再说侯爷素有雅名,去黄河与泥沙为伍,实在有辱斯文”。 曹寿长叹,“你说的我何尝不明白,我又懂什么治理黄河,也不过是依赖几个副手之力,只是长公主——” “侯爷您要想清楚,一边是长公主的不满训斥。一边却是性命孩子,就算侯爷能平安归来,谁知道是几年后?长安的光景您也知道,曹少爷年少,性子未稳。无侯爷在一旁指引教训,走上歧路再是容易不过”。 曹寿苦笑,“小姐教训的是,襄儿,就算为了他,我也不该离开长安”。 何某人大喜,“侯爷能想通最好。东方大人不欲人知晓自己会卜卦之术,还望侯爷为小女子保密”。 “这是自然”。 何某人又福了福,“多谢侯爷,小女子先行告退”。 曹寿回来了,何某人大是松了口气,可惜这口气还未松下来。便有人找上门来了,话说何某人好不容易哄好了霍宝贝,回了含章殿,美美吃了一顿,倒头就睡。这来回用轻功使劲跑真不是人干的事啊! 正睡的香甜间,耳边有人聒噪起来,“小姐,小姐,长公主来了,要见小姐!” 何某人极度不爽,“什么长公主,不见——呃,长公主?” 长公主的名头堪比狼外婆,何某人光速穿好衣服到了前殿,恭恭敬敬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美艳的长公主殿下慢慢靠近,抬起某人的下巴,细细打量一番,嫌弃不已,“这么一张脸还敢四处勾引男人!” 何某人只当没听见,垂眸敛目,毫无反应。 “本宫警告你,别以为皇帝宠着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再敢接近平阳侯半步,本宫要你生不如死!” “臣女不敢”。 平阳显然是瞧不起某人的,今天过来威胁某人一通,其实觉得很掉身价,见她成功被自己吓到,也就一甩袖子走了,仿佛多留一秒钟她的身价就会多往下掉一截。 平阳的身影一消失,何某人立即往外冲,“初融,我要出宫一趟,跟大人说一声”。 何某人再度赶上平阳侯的马车,发现霍家宝贝竟然也在,正抿着唇相当不善的看着曹侯爷,后者无奈苦笑。 “宝宝?你怎么在这?” “我听说你劝了侯爷回来了,想着长公主肯定不会善罢罢休,就在城门口等着,果然遇到了曹侯爷的车驾”。 何某人大汗,一奶娃娃都比她想的周全,当真是情何以堪啊! “侯爷,还请您三思而行”。 曹寿笑笑,没有吭声,霍宝贝沉声开口,“侯爷,您是男人,男人疼妻子,不是怕妻子”。 好吧,听一小娃一本正经的说这样的话,不是一般的搞笑,虽然曹大侯爷此时心情不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是李小姐教你的?” 霍宝贝哼了一声,“侯爷,我很敬佩您,但怕妻子的人不值得任何人敬佩”。 “多谢你们的心意,但——算了,生死有命,她一直嫌我没出息,这次真的死在黄河,也算是为国殉身,总能出息一回了”。 何某人沉声,“侯爷可曾听说过董君?大长公主先例在前,侯爷若真有个三长两短,长公主纳一男宠在府,辱没的是侯爷先祖满门公侯,曹少爷又何以面对世人讥诮嘲讽?” 曹寿呆住,良久长长一叹,“李小姐厚意曹某心领,曹某虽软弱也是男人,即便丧生黄河,也不愿回去面对妻子嘲讽嫌弃”。 “侯爷——” “小姐不必再说,不早了,小姐请回,否则赶不及天黑前进城了”。 严格意义上说何某人并不能算是个坚强的人,只能勉强算是个逞强的人,下了曹寿的马车眼睁睁看着马车越行越远,最终化作天边的一个小黑点时,某人终于忍不住了,不管不顾歪倒在地。 “玉娘,你怎么了?” 何某人死死搂住他的脖子,“去病——” “玉娘?”霍家宝贝慌了,“你怎么了?” “没事,让我抱一会——” 霍宝贝还太小,更加不知何某人这伤心从何而来,仅仅是因为又让平阳畅快了一回? 他不知道该如何哄得一个伤心流泪的女人破涕为笑,只好换了个姿势让她更舒服的躺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如多年前,她抱着生病的他柔声安慰。 伤心哭泣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情,何某人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霍宝贝小心擦着她脸上的泪迹,又将她往怀里揽了揽,然后愤怒的发现自己的小鸡胸脯子远远无法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愤怒的霍宝贝开始恶狠狠的打算回去大吃特吃,特别是据某人说能长个儿他又很不喜欢的骨头汤…… 等何某人睡足了,霍宝贝也在脑子中灌下去一百八十桶骨头汤时,已是明月初升,何某人看着银晃晃的月亮,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卫家二郎身上晃眼的轻甲,不由又是悲从中来,螳臂挡车,她这小螳螂第一次试图挑战历史的权威,就被历史的大轮子压的满身伤痕…… 第一百一十三话 民乱 等盛夏过去,某人因曹寿坚持前往黄河治理水患大受打击,天天躺在含章殿装死,韩玫瑰没能问出某人得罪长公主的原因,更没能问出某人跟曹寿有啥不得不说的二三事,也不爽起来,加上朝廷杂事一大堆,刘小猪被烦的焦头烂额,某韩几乎绝迹于含章殿,只剩下某人形影相吊。 终于无惭同学看不下去了,天天拉着某人到城门口看热闹,某人看着看着渐渐发觉不对劲了,“无惭,我怎么觉得这些天灾民越来越多了?” “灾民拖儿带女的,这些天到的都是路上耽误了的”。 “可是平阳侯已经去赈灾了”。 “再赈灾也有顾及不到之人,再说,就算平阳侯去赈灾了,有些人也还是觉得到长安来安全些”。 我点头,瞅着官兵又开始派送米粥,带上锥帽慢慢往城门口而去,卫家二郎一如既往带着一队官兵维持着秩序,见了我微微蹙眉,“这里乱,你先回去”。 我只当没听见,伸长脖子去看灾民手中的碗,天子脚下自然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克扣灾民的粮食,不过每人也就一碗不浓不稀的米粥,再搭上几根菜叶,零星可见一些肉末。 派粥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络腮胡子,一勺下去多少灾民不敢吭声,派菜的却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一张圆脸稚气十足,灾民们大多会小声恳求他再添点汤水,那少年显然也是个心软的,只要对方开口了,大多会再加上半勺汤,这样一来速度就慢了许多,后面有性急的或是饿的狠了的免不了嚷嚷起来。 我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多派几个人分发不是快多了?” 卫小妖迟疑开口,“是王都领的意思,这样不容易让人浑水摸鱼。让灾民多饿半日,没了气力也不容易闹事”。 “有人闹事?” “这么多人,小打小闹的肯定有”。 我皱起眉,“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就算朝廷有余粮让这些人吃到明年春天,冬天快到了,衣服房子怎么办?” 卫二郎没有接话,我转头看他,却见他神色微黯,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我正要开口,那边派粥的络腮胡子突然将手中的铁勺狠狠一扔,勺子撞上铁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杂乱的人群都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他。 “再吵谁也吃不上!奶奶的,你小子哪那么多扯皮,一人半勺菜,再多就没了!” 被训的少年不敢申辩,咬牙赶走那哀求的老妇。“下一个!” 这下速度快了许多,叫嚷的人也安静下来,不想那边大胡子又咆哮起来,“臭娘们,你这都第几次来领了,当老子是瞎子!” 派菜的少年可怜巴巴的扬着手中的勺子,进退不得。那少妇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官爷,您行行好,我还有个喂奶的孩子,吃少了没了奶水,孩子要饿死的啊!” “之前也没见你孩子饿死。今天是瞅着四子好欺负是吧?” 那少妇一个劲的磕着头,络腮胡子不耐,“快滚,爷没那个功夫跟你纠缠!” 后面的人自动将那少妇挤到一旁,四子不忍看了一眼。又继续派菜,那少妇却还是一个劲的哭着哀求,某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忍不住了,刚要抬脚,却被卫二郎拉住了袖子,“在这里领粥的都是可怜人,你管的了一个,管不了所有的,管了一个,其他人不平,闹起事来更麻烦”。 “我不管!” 他手下用力,“放心,我不会让她母子饿死”。 我愤愤瞪了他一眼,却将迈出的右脚收了回来,他嘴角浮起一抹浅笑,些许欣慰,些许宠溺,些许忧郁,某色女立即晕了,正恨不得一口咬上那浅樱的红唇,一声尖叫传来。 我心头一跳,不自觉后退半步,扭头看去,这一看又不自觉后退了一大步。 “别怕,李无惭,保护好玉娘”。 我捂住胸口,不敢置信看着那举着勺子呆若木鸡的络腮胡子,黑黝黝的铁勺上沾着数粒雪白的米粒,些许莹白的米汤和星星点点的艳红—— 无惭一个旋身站到我身前,“小姐,别看”。 我垂下眼,恰恰看见那少妇瞳孔放大的双眼和额头大滩的血迹,心头又是一跳,忙去扶无惭的胳膊。 乳儿尖锐的哭声响起,惊呆的人群反应过来,不知是谁喝了一声,“官兵杀人了!”场面顿时大乱。 “所有人站在原地不准动!”卫二郎的声音带着内力远远传开,人群有片刻的寂静,接着更加混乱。 卫二郎一贯柔和的嗓子绷紧,“七队,东南,九队……” 一队队的官兵如一张展开的网将灾民网在其中,场面虽依旧混乱,却不再有相互践踏的现象,卫二郎的声音再度稳稳传了出去,“各位,这件事官府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现在请大家都站在原地不要动,以免混乱中伤到自己”。 “交代?官府的人为半勺子菜就能杀人,能给我们什么交代——啊——” “啊——“ “死人了!” “官府的人杀人灭口了!” “大家伙快跑啊!” “往城里冲!在这里迟早不是饿死就是冻死!” “抢他娘的!” 场面再度失控,卫二郎当机立断,“关城门!” 无惭急了,“小姐,我们快回城!” 这时一人一马飞驰而至,来势汹汹,往城门冲的人群一时被他震住,齐齐往后退了一步,来人仰天大笑,“本大爷在此,看哪个狗奴才敢作乱!” 话音未落,一个血淋淋的人头飞到他跟前,某个撒腿往城门跑的人瞳孔微缩,飞身而起一脚踢飞那颗人头,同时手指不动声色点向他后颈。 “大人!” “都统大人吓晕了!”某人哑着嗓子吼了一声,“无惭,关城门!” 人群再度被这一变故惊的怔住,某家力大无穷的主仆二人趁机拉着厚重的铁门哐当关上。 “进城!” “兄弟们,冲啊!” “进城!” “二郎,刀背打腿!” 卫二郎一把抓住我的手,浑身微微发颤,声音却其稳无比,“听令,刀背打腿!” 饿了多日的灾民哪里是如狼似虎的期门军的对手,一阵哀嚎声后都不自觉后退,卫二郎的声音再度稳稳传开,“所有人原地蹲下抱头,再有伺机闹事者杀无赦!” 大多数人都蹲下抱住头,少数观望者被无惭同学一通鸳鸯连环腿全部踢到在地,我缓缓拿开卫二郎抓住我的手,“格杀元凶,取信于民,立威于世”。 他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身子已飞旋而起,惊恐的惨呼声中,络腮胡子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缓缓到了下去,卫二郎的声音冷冷响起,“伤大汉子民者,虽王子吾亦诛之!我卫仲卿在此立誓,决不让一无辜者枉死,亦不会枉纵任一心怀叵测者!” 这下不但灾民,连官兵都呆住了,我朝无惭点点头,少年修长的身子如白鹤轻盈,在人群中如拔萝卜般拔出三个人扔到卫二郎身前,卫二郎手中血淋淋的长剑直指三人,“煽动人群闹事,谁给你们的胆子?” “大人,小的冤枉啊!” 卫二郎一脚踢翻中间一人,踩住他的脸,“油光满面,双目有神,说你是灾民,谁信?” “啊!”那人杀猪般叫了起来,“官兵又要杀人灭口了,杀人啦!” 卫二郎一把提起他的领子,“众位看看有没有认识他的?” 人群惶恐抬起头,一人大着胆子说没见过,接着就是一片附和声,卫二郎扔下他,一抱拳,“此事卫某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绝不放过一个意图借大家之力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目的的小人!” 一人如梦初醒,“娘的,老子上当了?” 这话一出,人群立即如翻滚的粥般吵嚷起来。 “各位,可能还有些小人探子藏在你们中间,还请各位协助卫某找出这些人,等此事事了,卫某一定上奏皇上,禀明各位的功劳,今日因卫某不查,让小人寻了空隙,稍后卫某会奉上一年俸禄,为大家加餐,保证今天每人都能吃上肉!” 人群欢呼起来,卫二郎微笑着一抱拳,有条不紊的吩咐手下兵士处理后续工作,我后退几步朝无惭笑笑,“二郎终于长大了”。 无惭冷着脸,“此地腌臜,小姐还是早些回去”。 唔,李无惭,乃果然就是一不解风情的臭石头! 第一百一十四话 生财 “……那王都统原是太后娘家的一个远房侄子,因有武力得田太尉看重,这次出了这么大一个丑,不但田太尉,连太后都气的不轻,一叠声的要赶他回老家种地,省得在长安丢人现眼,不想今日早朝卫太中大夫却上奏说王都统乃是遭小人暗算,脖颈后被人刺入一根银针,一直昏迷不醒,他请了大夫来看才发现了真相,皇上说了句那么容易被人暗算了也是王都统没用,没再提王都统撤职的事”。 我摸摸嘴唇,“唔,我不记得我往他颈子后插了银针啊,嘶,话说银针那么高档的东西我还真是玩不转啊!” 无惭面无表情,“太后体恤卫太中大夫受惊不小,赏了一尊沉香木老君相,据闻价值连城”。 我撇嘴,“动不动就价值连城,给个确切数字好不好?” “那沉香木据闻已有五百年,想来应值两千两左右”。 我叹气,“太后娘娘真是太不体贴了,要赏个两千两银子多少还能有点用,现在搞个破木头回家供着有个屁用?” 无惭抽了抽嘴角,明智的换了个话题,“大人一会应会回含章殿”。 “噢”。 无惭同学忍无可忍,“今天早朝皇上很是褒奖了一番卫太中大夫,说他有大将之风,一下朝就往增成殿去了,大人只怕心中不爽,如果知道小姐还在中掺了一脚,只怕更为不喜”。 我托起下巴长长叹了一声,“无惭,你说那些灾民,皇上怎么就不想想法子呢?” “皇上不是已经派粥派菜了?到现在都没有灾民饿死,不知多少人在称赞皇上恩德”。 “可是这样下去不是法子啊,应该给那些灾民找些事做,这样朝廷省米粮银钱,灾民也能吃饱穿暖,也不再会发生昨天那样的事”。 “快到冬天哪还有什么事做?等到春天就有事做了。黄河的灾情应该也缓解了”。 我鄙视,“老百姓年年交税给那群蛀虫,不就是等的现在?冬天没事做?没事不能架架桥修修路搞搞基础设施?要想富先修路没听说过,路通了。老百姓生活方便了,贸易也发达了,就能产生更多的财富,到时候朝廷就能收到更多的税收,又把钱赚回来了,又救了灾民,又搞好了基础设施,何乐而不为?” “什么是基础设施?” “呃,就是生活必需品,唔。比如说麦子成熟了,要用石磨碾下来,一般来说每个村子都会有两三个石磨,但这两三个石磨在农忙时肯定不够用,如果天一下雨。那些没有石磨用的人家麦子肯定会被雨淋着,收成肯定会减少,如果朝廷出钱多弄几个石磨,农民收成多了,收税也好收了,不是双赢?” 无惭信服点头,于是某人来劲了。“还有很多其他方面,比如说有的地方缺水,朝廷就应该出钱多造几个水车,多挖几个水渠,有的地方适合种果树,但果子多了。卖不上价钱,吃不掉又容易烂,这时候朝廷修路就派上用场了,唔,朝廷还可以派人教他们怎么做蜜饯果子。果子酒之类的,都说民富国强,老百姓富了,国家才会强大,国家强大了,那些个狗屁小日本还敢造反不成?” “小日本?” “呃,是匈奴,匈奴,等大汉强大到一定程度,你让他来抢,他敢吗?就像小叔叔,他就算请我揍他,我敢下手吗?” 无惭更加信服,“小姐懂的真多!” “懂的多有个屁用,纸上谈兵谁不会,这些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肯定问题困难一大堆——”某人又是长长一叹,又突然想起来,“无惭,镜子”。 “啊?” “让我瞧瞧我忧国忧民的模样是不是特别迷人,特有味道”。 无惭抽搐了,门口某个偷听的人笑了,上前毫不客气拧上我肥嘟嘟的脸颊,“不用看了,绝对迷人有味道,看李无惭那副被你迷的晕头转向的样子就知道了”。 无惭抽着嘴角转身就走,某韩继续蹂躏某人的脸颊,“不如本大夫将你的话跟皇上说说,说不定你就是一代功臣了”。 我愤愤拍开他的手,“我是说真的,虽然做起来很麻烦,但文帝景帝给皇上留的家底子厚,怎么折腾都没关系”。 “我也是说真的,这些天听那些老头子争来争去,一个都没我家小侄女儿来的有远见”。 我揉着脸很疑惑的看着他,他板起脸,“我们一起去面圣”。 我摆手,“得,我一女流,搀和什么国家大事?” 他又伸手来拧我的脸,笑的群芳失色,“哈哈,女流?女流来给本大夫笑一个!” 我一巴掌拍开,“这样的事虽然朝廷做起来最有效果,但朝廷么,办起事来太慢,解燃眉之急,我倒是有个更好的法子”。 “哦?说来听听”。 “筑心小居的卫浴,喜不喜欢?” “唔,还不错”。 好吧,能得到某韩一个“还不错”的评价已经相当不错了。 “你跟皇上请旨,说要聘用些灾民进韩府做活,等韩府装好了,再请皇上去看,皇上喜欢新奇的东西肯定会赞好,皇上一赞好,跟风的人肯定无数,长安富贵人家那么多,一拥而上,城外灾民的生计不是全部解决了?” 唔,话说骆小郡王在这含章殿实在是屈才太久了。 某韩似笑非笑看向我,我脸不红心不跳,“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要跟皇上请旨,这样的生意只准我一家商行来做,否则别人可未必有本美人菩萨心肠悲天悯人”。 某韩敲敲额头,“玉娘,你以后还是少吃点”。 呃,某韩转移话题的速度已经开始赶超某人。 “否则本大夫总是忍不住想捏你那张小胖脸,”某韩说着魔爪就伸了过来。 某人跳开,义正言辞,“本美人这叫丰腴,不是胖不是胖不是胖!” “你那不是胖,谁是胖?” 我认真想了想,试探问道,“卫二公主?” 某韩终于破功,笑的花枝乱颤,我一声悲呼,“靠,再笑老娘晚上不吃了!” 第一百一十五话 小白脸 这样的事某韩明显是没有兴趣的,刘小猪显然也是抱着看戏态度的,于是某人就可着劲折腾起来,等长安城门口的灾民几不可见时,某人数钱也数的手抽筋了。 这天某人突然发现数钱这种庸俗的事实在跟自己一直追求的附庸风雅八万里之遥,遂捧了个小酒杯去装忧郁文艺青年。 含章殿其实跟大多数宫殿没什么两样,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都有,某附庸风雅的人到了后最热衷的就是给各处景色起名字挂匾额,比如此时某人所处的映月池,顾名思义,乃是一个小池塘,池塘中经常会有月亮的倒影,不过因巧匠的奇淫巧术将池中月亮的倒影映出十数个,在粼粼波光中闪烁摇摆不定,美轮美奂,加上池边竹影摇曳,实在是很养眼的一幕,自然是对极了某人的附庸风雅癖,于是某人千辛万苦的命人搬来了两块大青石,打磨成人背部的流线弧度,一到夏夜便跟某玫瑰来吹风赏月。 当然由于某玫瑰正在跟皇帝陛下联络感情,此时自然只有某人形影相吊,好不凄惨,在某人自伤自怜时,杂乱的脚步声快速靠近,回头看了看,却是一个小黄门瘸着腿往这边跑来,我不感兴趣的打了个呵欠,拿了个苹果喀拉咬了一口。 “别动——” 我叹了口气,果然是猪脚欠抽体质啊。 “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低沉的声音腔调有种很僵硬的违和感,不过,跟某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我又喀拉咬了口苹果,“站我后面,弯腰低头,不想干就来试试我活不活得了是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犹豫了一会,很是干脆的收回匕首。退到我身后,我撇嘴,“撕下中衣衣摆,弄点你的血过来”。 接过沾血的衣摆。嫌弃无比的塞到了自己裙子下,慢吞吞倒了杯酒喝下,又拿着酒壶往自己领口袖口撒去,然后放下苹果拿着酒杯对月做深沉状。 “小姐——” 我模糊不清的嗯了一声,这速度,刘小猪的人也不全是饭桶啊! “小姐有没有见到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见了一个”。 他上前两步,“在哪?” 我呵呵笑了起来,“不就在这么?半夜三更你无故闯入含章殿,定然是觊觎本小姐的美貌,还不算可疑的人?” 他噎了噎。“小姐,属下追踪刺客而来,事关重大,请小姐慎重对待”。 我翻了个身,下弦月的清辉下他清俊的脸白皙的近乎病态。“咦,小白脸哥哥?” 他抽了抽嘴角,“如果小姐没看到可疑的人,还请小姐回寝殿,以防居心叵测之人对小姐不利”。 “回寝殿?对,我困了——”某人说着就想爬起来,不想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跟青石台来个零距离接触摔的头破血流,某救美英雄上场—— “小姐,喝酒了?” 某人委委屈屈嗯了一声,“我难受——” 他小心翼翼将我放回到青石台上,“小姐难受也不该糟蹋自己身子”。 某人眨巴着眼睛,乖巧的不得了。“你不要跟小叔叔告状好不好?” 他别过眼神,“小姐放心”。 某人又眨了眨眼,“对了,小白脸哥哥,你不是来抓刺客的吗?快去吧。耽误了皇上会怪罪的”。 他慢慢站了起来,倏然出手,我只觉眼前黑衣一闪,他修长的右手已经紧紧扣住了那小太监的喉咙,左手如电点住了那小太监穴道。 “小白脸哥哥,你抓我的近侍干什么?” “属下从未见过此人”。 “呃,小白脸哥哥,难道我含章殿的人都得是你见过的?” 他噎了噎,“此处有血腥味,这黄门潜伏于小姐身边定然图谋不轨,请小姐允许属下带走拷问”。 “呃——小白脸哥哥,你成亲了吗?” 他呆了呆,“还——未——” 我也呆了呆,“怎么可能?你长得不差,应该不会娶不上媳妇吧?” 小暗卫尴尬了,“小姐——” 我幽幽一叹,“小白脸哥哥,今天我让你带走他,无论他有罪没罪多半都活不成了,一条人命哪,所以,我,豁出去了——” 他下意识押着那小太监后退两步,“小姐慎行”。 某人噗嗤笑了起来,“你以为我要杀人灭口,这么个美人本小姐可舍不得——” 小暗卫抬头看月,只当没听见,我招手,“你过来,看看那血腥味到底是谁身上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靠近几步,倏然变色,“小姐受伤了?” 我叹气,“小白脸哥哥,你没娶亲,女人总该碰过吧?说起这女人,每个月总有几天——” “总有几天什么?” 我扶额,“总有几天会流血啊,帅哥!” “怎么可能——”他咬住舌头,瞬间退出了一丈远。 “是噢,怎么可能?其实我觉得女人真是种很强悍的生物,每个月都流那么多血竟然都死不了”。 “小姐恕罪,属下告退”。 眼看某人飘远了,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他竟然又快速飘回来了,于是某人拿起酒杯开始伪装淡定。 “属下冒犯了,”他话音未落,某人手中的酒杯已不见了踪影,“小姐此时不宜受凉”。 某人呆怔,眼睁睁看着某管家婆拿起一边的毯子铺到另一个青石台上,手掌微动,隔空转物将某人送了上去,用毯子裹住某人,最后倒掉了酒壶中的酒,端起水果盘子,“夜凉,请小姐及早安寝,属下这就去唤人来”。 鉴于小暗卫的举动给某人带来的震撼太大,一直到无惭焦急的呼声响起,某人才恍然回神,“无惭?” “小姐身子不舒服?” “呃——” “你是谁?” 我看了看再度被人掐住脖子的小黄门很是无语,话说某管家婆做了那么多事,怎么就忘了给他解穴了? “帮他解了穴道”。 无惭试了半天,很是不甘道,“无惭无能,小姐,他是什么人?” “路上捡的,你带他去收拾收拾,避着点人”。 无惭默了默,“小姐此举殊为不智”。 “哦?” “刚刚那位暗卫大人告诫无惭说见到刺客潜入了含章殿,小姐,如果无惭没猜错,这就是那个刺客吧?” “所以?” “所以小姐应该交出这个刺客,大人必然高兴,皇上必然有赏”。 “呃,什么时候轮到你教我应该做什么了?” 他扑通跪了下去,“无惭不敢”。 我叹气,“无惭,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们是师徒不是主仆”。 “无惭不敢”。 我又是一叹,“刚刚那个暗卫很奇怪——” “何处奇怪?” “他帮我盖毯子,还拿走了我的酒和果子,连吃了一半的苹果都没放过”。 无惭呆了呆,我继续叹气,“无惭,暗卫有时候也兼职嬷嬷的事吗?” “无惭不知”。 “竟然连他的名字都没问,真是失礼啊,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他”。 “小姐交出这个刺客就是”。 “可是,做事总不好半途而废吧?” 他默了默,“小姐生皇上的气,也不该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算了,你盯着,如果皇上要处置那个暗卫,我们就交出这小太监,如果不处置就算了”。 “小姐——” 我打断他,“带下去好好安置,不准跟任何人提起”。 “——是”。 “下去吧”。 “小姐,那位暗卫大人说小姐身子不爽,要不要宣太医?” “也好”。 他急了,“小姐真的不舒服?怎么了?” “无惭——”我的声音在月色下飘渺不定,“我不喜欢看到有人死,特别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死——” “——是,无惭知道了,定然会妥帖安排好他,不叫小姐伤心”。 我自嘲一笑,伤心么,某这样伪善的人还真是配不上这两个字啊! 第一百一十六话 手相 太医很快到了,说的也不过是那老一套,没病的人硬是说出了三分病,好不容易送走了,刘小猪又下旨宣召,某人只好满肚子郁闷的去了。 刘小猪显然心情不爽,某花显然也不太高兴,见了我勉勉强强压下郁色,“玉娘,你不舒服?” “有点”。 “怎么了?” “头晕胸闷肚子痛,”所以您二老发发慈悲让某人回去睡觉吧! 他伸手探了探我额头,“吃了药没有?” 我嗯了一声,掩着脸打了个呵欠,刘小猪开口,“彩衣,带玉娘去休息”。 某人高兴了,毫不客气的随彩衣去耳房睡觉去了,睡到半夜却被韩玫瑰的低呼声惊醒,赶紧随着彩衣跑了过去。 “没事,陛下做噩梦了”。 我松了口气,福了福就要闪人,不想惊魂未定的刘小猪开口了,“玉娘,留下”。 好吧,大神有命,某草根哪敢不从,韩玫瑰皱眉,“先去穿上衣服”。 呃,花花你这话说的,怎么感觉像某人没穿衣服似的? 等某人穿戴整齐了,应刘小猪之召坐到了床边,下一秒就被他死死攥住手,正要挣开,他略带迷茫开口了,“玉娘,朕已经尽力做个好皇帝了,为什么会有人来刺杀朕?” 呃,我能不能说不招刺客的皇帝不是好皇帝? “那证明陛下太强了,那些人不敢正面与陛下为敌,只好使些下三滥的鬼蜮伎俩,陛下顺承天命,定然不会为小人所害的”。 “真的?” “真的,”某人的声音格外真诚。 “玉娘,刚刚朕梦到很多人要杀朕——” “陛下是真龙天子,凡人岂可加害,不会有事的”。 “以前有很多真龙天子都是死在刺客剑下”。 “陛下。玉娘会看手相,陛下要不要试试?” 他注意力转移,“真的?” “陛下伸开左手”。 刘小猪难得的乖巧,乖乖伸开左手。我划着他手心深且长的生命线,“陛下请看,这是生命线,陛下的生命线又长又深,证明陛下肯定会健康长寿”。 “真的?” 我点头,手指动了动,“哪,这是事业线,陛下的事业线跟生命线一样,证明陛下肯定会建不世功业。成千秋霸主”。 “建不世功业,成千秋霸主——” “再看这一条是感情线,陛下的感情线深且短,没有杂线,证明陛下重感情。爱憎分明,却不长情——” 他怔怔看着自己的左手心,“好像有些像,玉娘,来瞧瞧你的”。 我摊开右手,他蹙眉,“玉娘。你的跟朕的完全不一样”。 我笑,“这世上自然不可能有人敢和陛下一样”。 他略带薄茧的食指划过我手心的生命线,“这条线很短”。 “是啊,很多相士都说过玉娘是早夭之相”。 “玉娘——” 我笑,“陛下,生死有命。玉娘如今可算是享尽荣华富贵,就算早夭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他攥住我的手,“朕不许!” “好,陛下是九五之尊,陛下不许就是不许。大人,让我们也瞧瞧你的手心”。 韩玫瑰默然伸出左手,我缓缓划着他手心的生命线,“真是巧啊,大人竟也是早夭之相”。 刘小猪怒了,“你到底会不会看?” 我欢声笑了起来,“被陛下发现了,玉娘又不是术士更不是方士,怎么可能会看这些东西?” 他松了口气,“以后不准这般咒自己跟阿嫣”。 某人很是干脆的点头,“陛下,不早了,睡吧,明天有早朝”。 “陪朕一起睡”。 “呃——” 他指指床下的矮榻,“你就睡这”。 我抽了抽眼角,“陛下,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暖床丫头睡的吧”。 古代大户人家都会在床边设一个类似踏板的矮榻,供夜里服侍主子的丫鬟休息,也方便丫鬟随时随地了解主子的需求,随时随地为主子服务。 “怎么,不乐意?” 某人假笑,“乐意,乐意,服侍陛下是玉娘的荣幸”。 某猪满意了,“睡吧”。 于是某三人开始睡觉——呃,这话说的怎么就那么不健康捏? 半晌某郁闷的半死的人低声开口,“大人,你睡着了吗?” 韩玫瑰久久没有回答,就在我以为他睡死过去了,他轻轻嗯了一声。 某人叹气了,“大人,这榻太窄了,我怕掉下去”。 “只有半尺高,掉下去也摔不着你”。 你个不懂怜香惜玉的莽夫,某人愤愤开口,“可是我会吓到”。 他默了默,“你想怎样?” “两个选择,一,我偷偷溜出去,明天皇上问起,你帮我顶黑锅,二,你唱个曲子哄我睡觉”。 他没有反应,我爬起来将下巴搭上床,“我要听曲子!” 某人开始磨牙,“去找教养嬷嬷”。 “小叔叔——” “闭嘴!” 某人委屈了,“那你讲个故事给我听!” 又是一阵磨牙的声音传来,某人开口了,“从前有个人很喜欢打仗,然后上战场战死了”。 他说到这顿住声音,某人激动了,“讲鬼故事啊,后来他是不是成了个厉鬼?” “不是鬼故事,是人故事,你可以睡觉了”。 某人撇嘴,“那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好了”。 “不听”。 “讲的不好明天不准吃早饭”。 某黑线,“陛下您不是睡着了?” “讲的不好,朕就治你吵醒朕的罪”。 这个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真的不好—— 我躺了回去,悠悠开口,“很久很久以前,在蓬莱之东,渭水之北,有个强大的帝国叫做唐,唐朝有位英明的君主叫李小猪,话说这位小猪皇帝……” “小猪皇帝,嗯?” 某人无辜无比,“皇上,那个皇帝乃是早产,大家都以为他活不长,只好给他起个贱名好养活,跟太后梦日入怀生下您,高祖皇帝又托梦给先帝给您取名叫刘彘完全不一样”。 刘小猪哼,我清清嗓子,“这位小猪皇帝乃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明君,只有一个缺点就是有点好色——” “李玉娘!” 某人委屈了,“陛下不愿听,玉娘不说了就是”。 刘小猪忍怒,“你继续说”。 “对于这一点,小猪皇帝的解释是,君子爱色取之有道,老子又没抢人家有妇之夫有夫之妇,算什么好色——” 韩玫瑰开口,“李玉娘,你可以闭嘴了”。 “好了好了,说正题,话说唐朝在小猪皇帝的治理下民富国强,小猪皇帝想去看看自己治理下人民的幸福生活,遂带着几个侍卫微服私访了,一路上看到的都是百姓安居乐业,歌舞升平,一向很谦虚的小猪皇帝也忍不住有那么一点点沾沾自喜了,就在这时他听说了一个怪事,原来是当地一个女子竟是从一出生就双拳紧握,怎么也掰不开,小猪皇帝没见过这样的事,遂跑去看热闹,这一看,不得了啊,这个女子她哪是个女子啊——” 第一百一十七话 故事(一) “这一看,不得了啊,这个女子她哪是个女子啊——” “那是什么?” “她分明就是个天仙啊!” 某韩轻嗤,刘小猪哈哈笑了起来,“那位皇帝带着天仙回宫了?” 某人很严肃,“陛下您说错了,那位小猪皇帝其实是很有品味的一位好色之徒,虽然很是惊艳了一把,却更好奇那位女子的双手,咳,好吧,其实事实是,他怀疑人家那双手乃是残疾,陛下也知道,一个女人的手有时候比脸还重要,一个残疾的天仙再天仙,也不会让我们这位有品位的好色之徒动心的”。 刘小猪皮笑肉不笑,“李玉娘,为什么朕这么想揍你呢?” 某人更加严肃,“于是我们的小猪皇帝去看天仙的手了,不想刚牵起天仙的手,那双手竟然舒展开了,里面是一对小玉钩,当地人啧啧称奇,天仙的父母感激涕零,说我们的小猪皇帝定然是自家女儿的命中贵人,硬要将自己的宝贝女儿送给小猪皇帝为奴为婢——” 韩玫瑰又是一声轻嗤,某人严肃批评,“不要笑,小猪皇帝乃是微服,那些人又不知道他的身份,诚意还是可嘉的,小猪皇帝这么想着,又看自己这么牛掰的掰开了谁都掰不开的一双玉手,当下兴冲冲的带着天仙回宫了,封作钩弋夫人,钩弋夫人飞上枝头变凤凰,从此宠冠六宫,不久又怀上了身孕,这孕怀的啊,一直怀了十四个月才生下一个儿子,小猪皇帝激动了,这哪是天仙啊,分明就是——” 某人顿住声音,刘小猪沉思,“十四月方生子,古尧母也是怀胎十四个月才生下尧——” 唔。果然是你刘小猪的风格,不管是现在还是四十年后,都是这么的——不靠谱! 某人一拍手,“哈。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那位小猪皇帝也是这么想的,想着该位天仙不是天仙,乃是尧母啊,遂将钩弋夫人所居宫殿改作了尧母门,这下整个朝廷炸开锅了,唔,顺便提一句,这位小猪皇帝有个温柔贤惠的皇后,一个仁善能干的太子。小猪皇帝一直很喜欢这个太子,只有一点不满意,这个太子心太软,而小猪皇帝认为作为一名储君,心狠手辣那是必须的。这个尧母门一出来,再加上小猪皇帝平日对太子颇有微词,就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刘小猪冷哼,某人悠悠一叹,“顺便提一句,其实那位小猪皇帝已经六十多岁了”。 “人家会心甘情愿将如花似玉的女儿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为奴为婢,李玉娘。你编故事也编个像一点的”。 “所以说小叔叔你就是不解风情啊,试想小猪皇帝一代雄主,就算六十岁了那也是风韵犹存啊,就算穿着破衣烂衫,那王八之气也遮挡不住啊!” “唔,朕怎么又想揍人了?” 某人咳了咳。“言归正传,话说这些蠢蠢欲动的人害怕的不是屹立深宫数十年的皇后,也不是心太软的太子殿下,而是这位太子的亲舅舅,大唐的大将军大司马。这位大将军大司马戎马一生,劳苦功高,最难得的是为人谦逊仁善,整个大唐的人提起来无人不竖起大拇指,小猪皇帝更是视为左膀右臂,在他死后给他修的墓就在自己皇陵旁边,起冢比皇后墓还高,所以很多人猜测其实小猪皇帝和这位大将军大司马间颇有些**,小猪皇帝心中的皇后其实乃是这位帮他开疆拓土建不世功业的大将军大司马——” 韩玫瑰打断我,“你刚刚说那些人怕他,现在又说他死了?” 我悠悠一叹,“小叔叔,有些人即便死了也会叫人又敬又怕——” 韩玫瑰不吭声了,刘小猪喃喃开口,“朕怎的就没有这样一个大将军大司马?” 唔,您那位卫大将军大司马还在帮您看城门,别急—— “什么样的人,会在死后也让人又敬又怕?” “这就要说到那位大将军大司马做人的学问了,他在世时战功彪卓,小猪皇帝下令所有的朝臣见了他都要行礼,可有个刺儿头就是不愿,还天天找他麻烦,可人家愣是和气生财一点不恼,还说自己比对方年轻,不敢受他的礼,他的一个部下犯了错延误军机,害他以五千兵马对抗匈奴一万铁骑,事后他训斥了那部下几句,那部下一个想不开自杀了,那部下儿子一激动就跑来揍了他一顿,他也一笑置之,甚至想方设法帮他隐瞒”。 “没用!” 刘小猪关注的重点显然不一样,“真有人能以五千兵马对抗匈奴一万铁骑?” 唔,那个人正在您家城门口守着呢,要不您去看看有没有长个三头六臂? “那位大将军大司马脾气好出了名,姐姐又是皇后,所以后人有很多就猜测他是靠着裙带关系爬上去的,一生从无败绩也不过是侥天之幸——” 不是有句诗叫,“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难封缘数奇”么? “可我却不认同,光看他这一仗就可看出他的真实能力,再说,战场,我虽没去过,却知道是最容不得弄虚作假的地方——” 刘小猪感兴趣了,“那位大将军大司马怎么死了?” “有句话叫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那位大将军大司马盛年而去,小猪皇帝伤痛下对太子殿下更加怜惜,因此虽然那些人蠢蠢欲动,小猪皇帝本人却没有换太子的意思”。 刘小猪冷哼,“储君为国之根本,无过而废储君,那是昏君干的事!” 我一叹,您现在是这样想,可人年纪大了,很容易犯糊涂啊,“可惜好景不长,小猪皇帝年纪越来越大,不再整天想着做个好皇帝,只想求仙问道长生不老,到后来甚至搬出京城,带着钩弋夫人和幼子到行宫专心练丹,将政事交予太子,这样一来父子二人常年不得见面,那群小人又天天在耳边说太子的坏话,所谓三人成虎,刚开始小猪皇帝还不相信,到后来终于动摇了,下令让太子来行宫见驾,那群人瞒住圣旨不发,却跟小猪皇帝说太子不来见驾——” 刘小猪冷哼,“好大的胆子!” 第一百一十八话 故事(二) 我擦汗,果然是您老的故事,您老听的可真投入,“这下小猪皇帝恼了,命令将太子押到行宫,那群人带着圣旨耀武扬威的去了,上前就说太子谋反,皇上下令捉拿反贼,太子当然也知道这群小人,眼看这些人刀枪加于己身,还拿出锁链囚车,千金之体哪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命人抓住一众人等,混乱中几人逃回行宫说太子反了,小猪皇帝一听就怒了,你老子我就要成仙了,也不在乎那个帝座了,你小子竟然这么等不及要用抢的,遂下令捉拿太子,同时小猪皇帝还有个不可告人的心思,你小子不是心软吗,老子就教教你梦想是丰满的,你爹是骨感的——咳,老子就叫你瞧瞧这个世界有多残酷,连父子亲情也是不能相信的!” 刘小猪连连点头,我满头黑线,“太子一看父亲的亲兵到了,而不是先前那一帮乌合之众,知道父亲是真的误会自己谋反了,遂决定——反了!” 刘小猪笑了,“有点意思”。 “有意思的还在后头,陛下也知道,太子再监国处理政事,那军权也不归他管,他舅舅又死的太早,太子殿下无奈下只好去找皇后,皇后娘娘一听激动了,儿子啊,你爹一辈子嫌你没出息,你终于肯出息一回给他看了!没兵?好办,长乐宫和椒房殿的卫兵都在老娘手里,给你了,还有监狱里那些死囚,全放出来帮你打仗,给老娘好好打,打到你老子跟前去,让那老糊涂看看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不是软蛋!对了,顺便弄死那狐狸精和那小怪胎,老娘看他们不爽已经很久了!于是太子带着兵走了,皇后娘娘欣慰一笑,儿子啊。你长大了,也勇敢了,可是你还是太嫩了,斗不过那个老糊涂的。那老糊涂虽然好色,却还没有糊涂到底,就算你兵败,他为大汉——唔,大唐百年基业也不会换了你,不过他对你娘可就不会客气了,就算不赐死,也会废后,那时候徒然让你为难罢了,老娘我就不拖你的后腿了。于是温柔娴淑的皇后娘娘找了根结实的丝带上吊了——” 床上两人没有半点反应,某人挫败,“你们都没有什么要说的?” 韩玫瑰冷幽幽开口,“你一边强调温柔娴淑,一边自称老娘是什么意思?” 我摸摸胳膊。好吧,你狠,“皇后娘娘死了,毫不知情的太子带兵奋勇打了三天,到底没能敌得过小猪皇帝的虎狼之师,匆促出逃,小猪皇帝再度怒了。父子哪来的隔夜仇,你小子犯错了,来认个错都不会?来人,给我抓回来!那些个小人再度阳奉阴违,找到太子勒死了事,然后禀告说太子畏罪自杀——” “大胆!”刘小猪一怒而起。“好大胆的奴才!” 唔,刘小猪您要不要这么感同身受啊? “呃,说到这,我觉得有必要说一句,那位大将军大司马死后人家都是又敬又怕。小猪皇帝枉称英明圣主,还没死底下人就开始不听话了,不得不说是做人太失败——” 某猪冷冷一眼扫过来,某人立即乖乖闭嘴。 “后来如何了?” “后来,小猪皇帝发现了那群小人的阴谋,一个个处以极刑,可惜却换不回来太子的命,小猪皇帝痛苦下建了个思子台,又着力培养幼子,那幼子也争气,小小年纪就露出了神童的苗头,而且长相极似小猪皇帝,又生的跟小猪皇帝一般健壮魁梧,在小猪皇帝死后以八岁稚龄继位,并真的慢慢成长为一代明主,只可惜天妒英才,这位明主没有其父的长寿,在二十二岁那年就崩逝了,连个子嗣都没留下来……” “没了?” “没了”。 某韩轻嗤,“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对,那幼子不是健壮魁梧么,怎么会在二十二岁就夭折?” 唔,所以说韩花花,你比刘小猪还差太多啊! “陛下不如自己想想看?” 刘小猪默默想了半天,终于韩玫瑰忍不住发言了,“是那十四个月怀胎,事出反常必为妖!” 刘小猪反驳,“尧母就是十四月怀胎,而且那幼子的确是个神童,后来还成了一代明主”。 我无力,“上古传说大多都是后人杜撰,也能信?早产儿人家都要怀疑一下血统纯不纯正,何况迟了五个月的?陛下可曾听说过现实中有过这样的情况?” “那钩弋夫人——” “唔,陛下,那小猪皇帝是带着侍卫微服的,再说,一个皇帝消失了,总得有那么几个人知道吧,这世上的巧合有百分之九十是人为——” “你是说那皇帝微服私访消息泄露,有人故意安排了个美人等着?” 我爬起来趴上床,目光灼灼盯着他,“陛下,您想一想假如卫长公主身患恶疾,有个老头治好了她,您愿不愿意将卫长嫁给他?” “那怎么一样?” “那的确不一样,就算那女子是真的天生双手握拳,那家人也没有事先知道小猪皇帝是皇帝,定然也是看出来了小猪皇帝身份不凡,就像小叔叔说的,不然谁愿意将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个老头儿?” 刘小猪一时无言,我再接再厉,“而且那幼子早逝,连个子嗣都留不下来,很有可能就是那女子在怀孕时做了手脚,这做手脚有很多法子,一是买通太医,一就是利用药物将孩子在肚子里多留了几个月,以致那幼子在母腹中便身子受损,不过无论是用哪种法子都可以证明那女子是个有心计的,这样的女子,陛下敢保证她那么巧的碰到了陛下真的只是巧合?” 刘小猪怪异的看了我一眼,我这才意识到失言,打个哈哈,“故事罢了,我们也没必要较真,睡吧”。 在那张小破板上躺了一夜的结果就是某人腰酸背痛腿抽筋,只怀恋含章殿那张又大又软的公主床,结果却被恶劣的刘小猪拎去客串他的贴身宫女瞻仰他上朝的风采,站成了罗圈腿回来,好吧,果然政权这东西不是女人玩的起的,体力就跟不上啊! 第一百一十九话 祈福 “小姐,皇上来了”。 某人翻个身,靠之,关老娘屁事? “小姐,皇上有命,让小姐见驾”。 “说我昏迷不醒”。 无惭噎了噎,没了声响,某人换了个姿势紧了紧薄被再度幸福的打起了小呼呼。 打呼噜是一件幸福的事,特别是在被刘小猪恶整之后,所以再度被人扰了清梦的某人暴走了,“滚远一点!” “滚远一点?嗯?” 刘小猪定了定,等自己适应了房间里昏暗的光线方慢悠悠靠近,“玉娘这闺房,唔,甚好——” 某人的迷糊劲立即没了,连爬带滚的拉开厚厚的窗帘,暮色洒满整个房间,我立即觉得安全多了,恶灵,退散! “这小衣——” 某人死的心都有了,一个纵身缩回了被窝,“无惭——” “不用叫了,没人会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叫破喉咙也没人救?某人悲愤用被子捂住脸,“陛下,您是九五之尊,不是登徒浪荡子!” 某猪毫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坐到某人的床上,“果然还是玉娘心思巧,再寻常的东西也跟他人不一样”。 呃,老娘我已经尽量避免使用超时代的东西了好不好? “这是,床?” 我看了看自己几乎占了半个房间的,颇具韩式榻榻米风格的床,“是这样,我当初想要个大点的床,那些人却跟我说,床做多大那都是有规矩的,像我,只能睡个小床,我一想就干脆不要床了,在地上弄张大垫子,想怎么滚都行”。 这句话明显取悦了刘小猪,他哈哈笑了起来。“怪不得昨晚玉娘怨气那么大了”。 某人开始翻白眼,他更加不客气的躺了下来,“这床比朕的龙床还软”。 要不我们换一下? “下面垫的什么?” “绒毛”。 “绒毛?” “嗯,鹅的小绒毛。软和”。 “这凉席也跟人家的不一样”。 某人嘴角开始僵硬,“其实也差不多,那一根根竹签编的容易起细篾,戳了我好几次,就改了”。 他翻个身扯开被子,笑盈盈的看着我,“有好东西藏着自己用,该当何罪?” 我对天翻个白眼,“陛下您的东西,就是个发冠也得按照礼制而来。我敢么?” “真麻烦,也罢,朕以后多到你这来就是”。 呃,刘小猪,麻烦乃不要恐吓我可好? “大人呢?” “睡觉”。 我抽了抽嘴角。花花,乃果然好样的! “朕到含章殿来,阿嫣在睡觉,你也在睡觉,派人叫都叫不醒”。 我认真开口,“这说明陛下来的太不是时候”。 他笑了起来,“朕也困。可就是睡不着,玉娘,朕今天一直在想那个皇帝微服私访的事,朕也想试试”。 “呃,陛下您是想微服私访还是带点土特产回来?” “土特产?” “美女啊!” 某猪黑线,“你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话就不能收敛点?” 某人从善如流,“陛下是心系万民呢,还是兴之所至?” “兴之所至的心系万民”。 好吧,轮到某人黑线了。 “正好黄河水患,朕下个罪己诏。去太庙为苍生祈福,再从太庙偷偷溜出去,神不知鬼不觉”。 好吧,原来罪己诏以及祈福都是方便人偷溜的。 “万金之体不坐垂堂,陛下,那只是民间取笑的话本子,当不得真的”。 “朕意已决”。 好吧,某人闭嘴。 “玉娘,你说朕带谁去比较好?” “呃,自然是带一堆暗卫明卫”。 “听说玉娘功夫不错?” 某人很严肃,“陛下,我说真的,我不去!” “哦?” “我头晕胸闷肚子痛,禁不得颠簸”。 “顺便求访名医”。 刘小猪,乃狠! “朕可以带上霍去病”。 某人哼,那小破孩谁稀罕? “就这么说定了,云如许”。 屋外云如许恭声应道,“老奴这就去传旨”。 “派人接霍去病进宫,再跟子夫说一声”。 “是”。 “呃,陛下,您要去太庙祈福,带卫夫人不带皇后,恐不妥”。 “朕说妥就妥”。 “陛下不怕小叔叔和卫夫人掐起来?” “不是有你在?” 某人一阵阵心堵,再度义正严词开口,“陛下,我不想去!” 最后的最后,某人一点小小的意见自然是被忽略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参与到了刘小猪欺骗大众的无耻行为中,刘小猪目的达到,又有无数闲杂事等要安排,懒洋洋的爬了起来,“朕先走了——” 扰人清梦的家伙再度不识相的出现时,某人自然是怨气冲天,却在看清那张俊俏的小脸后摆上了最灿烂的笑容,“去病,你来了”。 “你不舒服?” “呃——” “皇上下旨让我来含章殿侍疾”。 我抽了抽嘴角,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番,问道,“吃过了没有?” 他摇头,“我听说你生病了走的急”。 某人立即感动了,“来,我们去吃东西”。 “无惭,大人呢?” “去了枫宸殿”。 “那你为什么在这?” 他凉凉看了我一眼,“大人说宫里刺客出没,要无惭留下来保护小姐”。 某人尴尬了,咳了咳,“对了,那黄门呢?” “雪碧阁。 “他吃过没有?我请他吃饭”。 “这里恐不便,请小姐移驾雪碧阁”。 雪碧阁之所以叫雪碧阁是因为它乃是含章殿最偏远荒凉的地方,配上某恶趣味的人特意移植过去的一人多高的荒草灌木,一靠近就让人晶晶亮透心凉,是以一般人都不敢靠近,极大的方便了某人进行罪恶活动。 无惭速度极快的将食盒中的饭菜摆放好,又提来了某捆成粽子的刺客同学,某人叹气,“无惭,你真是太不温柔了,快解了绳子,看座”。 刺客同学估计饿狠了,毫不客气的坐下拿起筷子就吃,霍宝贝不满瞪了他一眼,我招呼,“宝贝,来,先喝点汤”。 他嫌弃,“我不喜欢那个”。 “乖啦,喝这个才能长高,你不希望跟你舅舅一样是个矮冬瓜吧?” “舅舅不是矮冬瓜!” 我鄙视,“他比无惭大一岁,却没无惭高,还不算矮冬瓜?” 某娃语塞,某人将汤匙伸到他唇边,“小孩子不要挑食,乖啦”。 “我不是小孩子了!” “那就更不能挑食了,自己吃,嗯?” 他不情不愿的咬住汤匙,接了过去。 “无惭,你也坐”。 “无惭用过晚饭了”。 “再吃一点,小孩子多吃点长的快”。 “玉娘,他是谁?” “昨儿皇宫闹刺客你知道吧?” “嗯”。 “就是他了”。 霍宝贝呆住,无惭变色,“小姐,小少爷年幼,此等大事,小姐该避着些”。 “宝贝儿,你看无惭在怀疑你的能力哪,快,把你那傻样儿收起来,别叫他看轻了”。 霍宝贝沉下脸,“李无惭,你欠收拾?” 第一百二十章 匈奴刺客 霍宝贝沉下脸,“李无惭,你欠收拾?” “无惭说的是实话”。 霍宝贝怒视,我笑了起来,“哪,宝贝儿,你这时候该说,你厉害?那你跟本少说说这刺客是什么来历,怎么混进了皇宫,还有没有同党,同党抓住了没有,有没有漏网之鱼?” 无惭郁闷了,“若不是小姐不许无惭用刑,无惭也不会什么都问不出来”。 我伸手戳上他的脑袋,“说你笨你就傻了,严刑逼供那都是末流小技,瞧好了”。 某人清了清嗓子,“这位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吃的正欢的某刺客哑着嗓子开口,“我很感激你救了我,但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情”。 某人笑的诡异,“你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你是匈奴人?” 某三只全都变了脸色,其中以某家宝贝反应最激烈,拔出匕首抵上了他的脖子。 某人叹气,“宝贝,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无惭又要笑话你了”。 他小小的尴尬了一下,却还是不放心的点住了他胸口大穴,然后收回匕首坐下伪装淡定的继续吃东西,我帮他夹了筷白菜,“吃点蔬菜营养均衡,别光盯着鱼吃”。 “你怎么知道我是匈奴人?” 某人继续叹气,“大哥,拜托你汉语学精通了,再来行刺好不好,这一开口,傻子也知道你不是汉人了”。 他紧紧盯着我,“我碰到很多人,没有人发现”。 “无惭,明儿记得跟云公公说一声,他手下那批人可以全部回家种红薯了”。 “小姐,他口音虽奇怪,却也有可能是哪个山野地方出身”。 好吧,某人真的要叹气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匈奴人?你怎么知道我是匈奴人?你怎么知道我是匈奴人?够了么?” 某娃呆呆看着我。“小姐,小姐怎么会——” “你别管我怎么会的,我刚刚用不同地方的方言说的话可有一种说的跟他一般奇怪僵硬的?记住了,下次碰到这般说话跟砍人似的。多半都不是汉人”。 “小姐英明”。 某人得瑟了,“去病,你去看看能发现什么”。 某娃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掰开他的手,兴奋了,“他手上的茧长的跟我的很像,定然是精通骑射剑术”。 我一个爆栗敲过去,“你还好意思开口,下次再被我逮到,打烂你的屁股!” 某娃不满瞪了过来。 “还有呢?” 某娃又仔细看了一遍。摇了摇头,我看向无惭,他惭愧摇头,于是某人得瑟了,“他刚刚拿筷子吃东西。所以——” “拿筷子吃东西有什么奇怪的?” 某人再度一个爆栗敲过去,“小呆瓜,匈奴人剽悍勇猛,礼制方面却是远远赶不上大汉的,那边的人吃东西都是用手,还有种很有名的吃食叫手抓饭,只有很少的贵族阶层会用筷子。所以,他在匈奴地位定然不低”。 某娃赞叹了,“怪不得舅舅说万事有益,好吃竟也有好处”。 “小鬼,你欠打?” 他抱住我胳膊,“还有呢?” “他在匈奴既然地位不低。为何会不远万里跑到长安来刺杀皇上?” 某娃豪情万丈,“等我功夫大成,我也去匈奴刺杀匈奴单于!” 好吧,是可忍孰不可忍!某人狠狠拧住他的耳朵,“你脑子被驴踢过?这种混账话也能说出来?” 某娃不服。“怎么不行了?” “你杀人家一个单于管个屁用,人家马上就能选出下一个,说不定比上一个更厉害,而且,老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可逞匹夫之勇,你全忘到后脑勺了?” “那不是匹夫之勇——” “不是?那你现在跟我说说如果你碰到一个武功很厉害的对头,该怎么办?” “努力练功,打败他”。 某人同情的看着他,“天天见你吃鱼,怎么就没吃的聪明点?努力练功打败他?首先他很厉害,你有可能再努力也比不上他,其次,你努力练功得努力多少年?” “那要怎么办?” “当然是叫上你舅舅叫上我,不行再跟皇上借个千儿八百的期门军上前群殴他,保证打的他哭爹叫娘,简单有效快速!” “可——” “没有可是,回去好好想想”。 某娃不甘闭嘴,我恶狠狠哼了一声,“好了,言归正传,你说他为什么会来行刺皇上?” 他正要开口,某人截住他的话头,“对了,我看他正常的很,基本排除跟你一样脑袋被驴踢过的可能性”。 某娃暴走,“那他就是建功心切!” 我俯身勾起刺客同学的下巴,却看见一脸的脏污,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霍宝贝下结论,“小白脸!” 我放开那少年,转手去拧他的脸,“在我们家宝贝面前,谁敢自称小白脸?” “小姐,不是说匈奴人一个个身高八尺,穷凶极恶,貌若恶鬼?” “这种不靠谱的话你也信?不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漠中能养出他这样苍白瘦弱的也的确有点奇怪,”否则也不会伪装小太监没半个人发现,“喂,你多大了?” “二十”。 我摸摸下巴,“你到皇宫是要找什么?人还是东西?” 他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某人高深莫测,“你猜?” 他眼角一抽,别过眼神,某人继续摸下巴,“如果你是要找的是东西,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你为什么要帮我?” “唔,我倾慕你的美貌?” 他恶狠狠瞪过来,我哈哈笑了起来,“无惭,找个机会送他出宫吧,宝贝,吃饱没有?” 他点头站了起来,“玉娘,你怎么猜出来的?” “唔,你猜?” “我想要华年古琴”。 我顿住脚步,回头讶异看向他,“华年?你万里迢迢跑来就是为一把琴?” “你知道在哪?” 我挑眉,“小子,教你个乖,有求于人的时候最好听话点”。 他脸上戾气一闪而过,却很快压住,“跟你说也没什么,我侄子很想瞧瞧那把琴,想了很多年”。 我似笑非笑,“你倒是个尽职的好叔叔”。 “你能不能帮我拿到?” “拿到自然不难,只是那华年不比一般东西,我为什么要帮你拿?” “我拿东西跟你换,”他说着拿出一枚丹红色的珠子,“这是蛇王内丹,可避百毒,配上绝不会有毒物敢靠近你半步”。 某怀疑,“真的假的?” 小小少年怒了,“这是我打败草原第一勇士,大单于赏赐给我的,怎么会假?” “无惭,拿去试试”。 少年很大方的交出了珠子,我上下打量起来,“你不怕我不还给你了?” 他傲然一笑,“不过一枚内丹,我还没放在眼里”。 我心中一动,“你认不认识南宫公主?” “不是她,於单又怎么会知道大汉皇宫中有把五十弦的上古古琴,想的肉都吃不香!” “唔,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南宫公主在匈奴的情况,我请你喝酒?” 此时的匈奴小王爷还保留着几分少年的慷慨热血,一见某人搬出的乃是绝世佳酿,很大方的将他听说的一一说了出来,说完了,无惭也回来了,“小姐,是真的,毒虫很怕这个,似乎连蚊虫都不敢靠近”。 某人激动了,“真的?那以后夏天不是不用怕蚊子叮了?” 无惭黑线,某人毫不客气将珠子塞进荷包,“无惭,去将华年拿来”。 喝酒喝的high的某娃呆,“就在你手里?” “唔,皇上送给我,让我装大家闺秀的”。 “你是皇妃?” 某人笑的高深莫测,“不如这样,你顺便报了我的救命之恩呗?” 第一百二十一话 桃花 刘小猪的亲妈,太后娘娘一生传奇,共有一子四女,一子自然是刘小猪,四个女儿中,平阳公主嫁给曹寿,隆虑公主嫁给了陈阿娇的二哥陈蛟,还有一个她在入宫前生的女儿金俗,日后会被刘小猪接进长安,封修成君,另外就是和亲匈奴的南宫公主,当年王太后还只是个自身难保的美人,为搏景帝欢心,自愿将女儿送去和亲—— 某人打的自然就是这南宫公主的主意,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匈奴小少年勉强同意客串一把热血子侄,自称乃是受南宫公主所托,前来看望远在大汉的娘亲,同时奉上明珠一袋,嘱咐娘亲保重身体勿以己身为忧,王太后哭的稀里哗啦,自然对某这中间人感激涕零,某人小阴谋得逞,很是愉悦的送走了匈奴少年,乐颠颠的跟着刘小猪上路了。 刘小猪一路上的表现基本上可以用进大观园的刘姥姥来形容,见着个稍微有点姿色的卖唱姑娘都能盯着瞧半天,好吧,我极度怀疑他是在挑选土特产,而每当这时云大公公就会以一种奇特的起伏调子开口,“主子,这个?” 好吧,云大公公,您好歹也是个大内主管,请不要摆出这种皮条客的恶心模样。 刘小猪摇头,具体可以翻译为,唔,这个土特产还不值得我们一路麻烦带回去。 事实证明刘小猪果然是个很有品味的好色之徒,在一路教训土豪恶霸登徒子无数后竟然半个土特产都没看上,所以这天在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后某人已没了当初x光线到处扫描好为刘小猪找到合心思的土特产的激情,有气无力的骑在马背上,无比渴望热水软床。 “……过些时日?大爷让你过些时日,谁让大爷过些时日?” 好吧,无聊了一路的正义使者刘小猪同学该激动了。 在刘小猪同学磨掌擦拳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火一般的艳红如灵动的晚霞飘了过来。 “啪——” “孙二。老毛病又犯了?姑奶奶的鞭子没吃够?” 红颜红衣,顾盼间全是青春张扬,很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暗红的长鞭如灵蛇般飞舞。那群恶霸哭喊着连连告饶。 “滚!再有下次姑奶奶打断你们的腿!” 某人的眼神转到某姑奶奶胸口,然后,深深嫉妒了,为毛,为毛,这小姑娘明明比某人小了不止一两岁,为毛就能有如此傲人的32d,而某人则永远在32a徘徊? 眼前红光闪过,我正要避开,身边的霍宝宝长剑出鞘。见鞭子缠了上去狠狠一扯,于是某霹雳女娇娃光荣落马,当然鉴于此地有位怜香惜玉的刘小猪同学,某娇娃是绝对不会摔的狼狈不堪的,于是。经典重现—— “姑娘,你没事吧?”某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 “我——我没事,”某满面娇羞的貌美俏佳人。 “家仆无状,惊扰了姑娘,姑娘恕罪”。 “没——”某霹雳娇娃终于从温柔陷阱中回过神来,恶狠狠瞪向某人,“我要挖了那登徒子的眼睛!” 某人一阵阵无语。登徒子?美人我? “姑娘恕罪,刘某在这给姑娘赔不是了,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 刘小猪的魅力还是相当值得嘉奖的,某娇娃又恶狠狠瞪了某人一眼,却也没再坚持。 “真是抱歉,不知姑娘家住何处。刘某改日当携礼登门致歉”。 登门么,那是必须的,致歉,就不那么肯定了。 小姑娘不好意思了,“不。不用了,对了,你们是外地人?” “是,刘某闻听洮县人杰地灵,特来游玩,可惜路途不熟”。 小姑娘爽朗一笑,“洮县小地方,人杰地灵算不上,不过后面的合抱山很有名,很多人去玩的”。 “不知该如何前去?” “今天晚了,公子不嫌弃,我明天正好也要去游玩,可以给公子指路”。 “那就这么说定了”。 看着这一场景,某人突然想起李世民大神的一句话,“天下美人,尽入吾彀中兮——” 第二天小姑娘很是守约的到了,于是某一群电灯泡全都识相的退避三舍,方便皇帝陛下展开狩猎美人之旅,当然最高兴的是某人,“大人,我们今天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 我想了想,“先大吃一顿然后去合抱山”。 “请不请卫子夫?” “呃,你去请,这样她肯定不去”。 某韩恶狠狠一眼瞪过来,却乖乖去了,于是某人的公费旅游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开始了,阿弥陀佛,佛祖,请您怜悯怜悯小女子,在一路上多放几个美人吧,不行放几个美妖精美鬼怪也行啊! 合抱山,因其山形酷似二人合抱之姿而得名,山上自然少不了月老祠,而某人,就是冲着那据说灵验的不得了的月老祠去的。 查清了刘小猪不在之后,某人肃着脸进去了,耐心等着前面无数人祈祷完,恭恭敬敬到了月老像面前,抬头看了看,嘴角似有若无牵起一个弧度,缓缓跪了下去,“月老在上,小女子不求荣华富贵,不求月貌花容,但求一心人携手到老,恩爱不疑”。 说完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直到嘴角讥诮的弧度完全隐去才站了起来,“道长,求签”。 他递给我一个签筒,我摇了半天终于摇落一支,上面是一句半文半白的诗,“乱红纷纷坠阶前,”好吧,极度怀疑是此观缺乏文学修养的道士随口乱诌的。 那道士懒洋洋接了过去,随意扫了一眼,“命犯桃花,倾慕之人无数,命如桃花,无一人可为良配,勉强嫁出去不是克死夫君就是克死自己,要么自我了断要么入我道门,积点阴德也好下辈子嫁个好人,十两”。 某人还未回过神来,某韩的鞭子已经缠上了某神棍的脖子,森然开口,“你活的不耐烦了?” “施主就算勒死老道,这位施主也还是桃花命”。 眼看某韩就要暴走,我赶紧拦住,“算了,他说什么是他说,我不信就是了”。 某人好说歹说终于劝得某韩放下屠刀,刚要闪人,那老道开口了,“施主解签的十两银子还未付,欠方外人的银子老君会怪罪”。 第一百二十二话 十七 某人好说歹说终于劝得某韩放下屠刀,刚要闪人,那老道开口了,“施主解签的十两银子还未付,欠方外人的银子老君会怪罪”。 某韩又要暴走,我赶紧扔下一锭银子,想了想又将附庸风雅系在腰间的酒葫芦扔给他,“得罪了,这是赔礼”。 皇家御酿自然不同凡响,那老道咕噜咕噜喝下半葫芦方满意的擦了擦嘴角,“好东西!” “道长——” 他义正言辞,“讨好老道也没用,你是什么命还是什么命”。 “呃,其实我是想问倾慕之人无数那个无数具体是多少人?” 他愣了愣,哈哈笑了起来,“小娃娃挺有心思,罢了,老道只能劝一句,你身边两个都是伤心一场,别费那许多心思”。 某神棍气势很正,连韩玫瑰也唬住了,我恭恭敬敬一礼,“愿道长教我”。 他咂咂嘴,“还以为碰上个有意思的,到底脱不了这贪痴二字——” “道长——” “躲不开,勘不破,奈何奈何——” 韩玫瑰手一挥,“拦下!” 我手中情丝倏然弹出,霍宝宝手中长剑同时奔袭而去,四个暗影凭空出现,韩玫瑰拿出弹弓,绷紧—— “哎呦,无量寿佛,贪嘴误事贪嘴误事啊——”夸张的叫唤声中,灰蓝的身影如轻烟般渐渐逝去。 我欲追,却被韩玫瑰拉住,“他受伤了,暗卫去就行了”。 我若有所失,怅然无语,霍宝贝皱眉开口,“玉娘,他刚刚说的你身边两个,是我跟韩大夫?” 我一惊。长吐一口气,“宝贝,你信有鬼神吗?” 他皱眉,“你信”。 我苦笑。好吧,一番做作也不过是让某玫瑰心疼一下,坏孩子果然是不能当的。 “我不信,不过是,一个美好愿望的寄托罢了”。 他似是不明白,疑惑的看着我,我笑,“我要真要个好夫君自己不会找么,找不到不会派人去抢么?岂不是简单快速有效?” 他慎重开口,“玉娘。我长大了娶你,你不用派人去抢”。 好吧,某色女忍不住了,狠狠揉着他的脸,“好。我等着我们宝贝儿长大”。 “大人”。 “进来”。 黑衣修长的男子单膝跪了下来,“属下无能,请大人责罚”。 某花脸色开始媲美暴风雨,“四个追一个受伤的老头还被他跑了?” “属下无能”。 “你确实无能,去云如许那——” 我打断他,“大人,他们地形不熟。追丢了人也正常,再说,一个骗子罢了,没得为那种人生气”。 他冷哼,却也没再坚持,我温声。“辛苦这位大哥了,我这里有两坛酒,能不能麻烦你遣个人帮我送到那个观里去?” “是,小姐放心”。 我顿了顿,到底开口叫住他。“这位大哥,跟你打听个人”。 “小姐请问”。 “也是你们暗卫队的,个子大约跟韩大夫差不多,容长脸,眼睛很清澈,肤色很白,往那一站感觉跟朵白兰花似的——” 我敢肯定他的面瘫脸有一瞬露出了几丝笑意,却又很快隐去,“小姐问的莫非是小姐当初差点断了他右手的十七?” “十七?这是代号?他叫什么名字?” “属下等都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我歉然,“不好意思,是我少见多怪了,十——七,他这次来了没有?” “没有”。 “这样啊——” “小姐若有事,属下可代为通传”。 “噢,没事,我上次见到他在抓刺客,突然想问问他叫什么名字,多谢你了”。 “小姐客气了,属下告退”。 某韩冷哼,“你又在折腾什么?” 某人真诚无比,“大人您真的想多了!” 他再哼,我开始转移话题,“皇上还没回来?” “去逛夜市了”。 “呃,我们也去吧,肯定有很多好吃的”。 他一个白眼甩过来,我振奋,“我去叫去病”。 “他在卫子夫那里”。 “那——你去!” 好吧,某韩连白眼都懒得甩了,结果某韩去了,结果卫娘娘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说也要去逛逛,某人立即派人找回出去鬼混的东方神棍,以防发生暴力流血事件。 鉴于洮县就那么巴掌大的地儿,某一行人碰到某一对谈情说爱的人那是注定的,其时某人正十分没形象的开动大牙啃据说是洮县一绝的硬糕,而硬糕也不负其硬之名,某人啃了半天愣是半点糕星子都没啃下来,于是发狠了,我咬我咬我咬咬咬—— 而另一边某霹雳女娇娃则眼冒星星的仰头听着刘小猪高谈阔论,年轻的脸嫣红明艳,于是某黄脸婆嫉妒了,开始装十三点,“夫人,主子在那边!” 鉴于某人这嗓子喊的够地道,几乎整条街的人都朝这个方向看来,于是—— “你——你娶亲了?”某大受打击的女娇娃。 “好漂亮的夫人!”路人甲君。 “那侍卫更漂亮!”路人乙君。 “再漂亮也是个男人,再说那少夫人蒙着脸,不一定就比不过!”不服气的路人甲君。 “那小厮也好漂亮!” “他们就是武掌柜说的昨天刚住进他们店的那群天仙般的贵人?” 路人甲君一声惊呼,“快,我们走,听说那些贵人脾气都古怪,说不定我们已经招了杀身之祸,快走!” 这一嗓子一喊,几乎半条街都空了,只剩了两班人马深情对望,终于腮含萝卜的女娇娃开口了,“刘公子,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云如许,送乔姑娘回府,”刘小猪阴森一笑,缓缓靠近。 某人立即跳到某韩身后,“小叔叔救命!” 他冷哼,“你怎么不去让你的夫人救命?” 卫娘娘很有良心,不需要某人叫就温柔上前,“主子,玉娘不懂事,主子不要跟她计较,明日妾身就去跟乔姑娘解释清楚”。 刘小猪的笑容更加阴森,“解释什么?嗯?” 卫子夫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目光盈盈间,无语已胜千言。 某色狼立即心疼了,“不过一时新鲜,子夫不要放在心上”。 “主子言重了,玉娘顽皮不耐久坐,妾身正盼着有个妹妹陪着解闷呢”。 “子夫觉得闷?是我疏忽了,来,前面有家胭脂铺子,我陪你去瞧瞧”。 看着一双人郎情妾意相携而去,某人目瞪口呆,好吧,境界,什么叫境界,这对夫妻都不是一般人儿啊! ps: 文文位居第三的小帅哥十七先混个脸熟,亲们要记住哦! 第一百二十三话 山匪 “呃,这是?” “陪我坐马车”。 某人的目光诡异起来,陪你?嗯? 他别过眼神,“彩衣说你腿上的肌肤都磨烂了”。 某人汗,“不会吧?不过破了块皮,就叫烂了?” 某韩怒,“逞英雄很好玩?” 某人闭嘴,他忽地高兴起来,“本大夫终于知道你有多讨厌卫子夫了”。 “呃,也算不上讨厌——” “那是什么?” 我默了默,“有点心凉罢了”。 他挑眉,“你之前也不喜欢她”。 某人干脆点头。 “听说很久之前你们情同姐妹相依为命,莫非你那次落水是她陷害的?” “不是”。 “那是什么原因?” 我随手掐了朵路边不知名的野花,“这是什么?” 他不满,“花”。 “错,是野花,好看么?” “有什么好看的?” “可它总比野草好看吧?” 某韩不情愿点头,我笑,“大人,我就是这朵野花,跟些野草厮混厮混也可算得鹤立鸡群,但如果夹在一丛水仙之中,谁又能看得见我?” 某韩恍然,“你嫉妒她!” 我点头,格外真诚,“是啊,我嫉妒她,嫉妒她比我漂亮,比我聪明,唱歌还比我好听”。 他轻嗤,正要再说,某宝贝拉着马缰过来了,“玉娘,你怎么还不上马?” “大人要坐马车,我陪他”。 就在我以为某宝贝肯定要鄙视某韩娇气时,他竟然翻身下了马,“我跟你们一起”。 某人立即笑开了脸,唔,某娃果然有良心啊! 马车坐着虽也不舒服,却比骑马好多了。加上有一大一小两枚帅哥作陪,那点小小的颠簸自然就被某人忽略了,极度愉快的应霍宝贝之请讲起了御猫的故事,在讲到白玉堂皇宫盗宝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追而来,某人立即将头伸出车窗外,然后故作高深一叹,“爱情哪,果然是盲目的啊!” 霍宝贝也探头看了看,不屑撇嘴。 云如许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乔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你管!” 云大公公嘿嘿笑了两声,不再开口,小姑娘等了一会没有等到某猪开口,趾高气昂开口。“我可不是要跟着你们,只不过正好顺路!” 估计是昨晚跟卫娘娘沟通了下感情,深刻体会到了水仙花跟小野花的差别,刘小猪没了昨天的激情,淡淡说了句乔姑娘自便。就继续跟东方神棍高谈阔论起来,鉴于某二人说的话题太过高深,小姑娘插不上话,甚至可能都听不懂,沉默了一会之后缠上了云大公公,杂七杂八说着,某人不厚道的笑了起来。“最难消受美人恩,云大公公可得悠着点哪!” 韩玫瑰暴走,“你说话就不能收敛点?” “我说的不对?” 霍宝宝不满,“玉娘,然后呢?” “过来让我亲一口,否则就留到明天再说”。 某宝贝衡量了一下。乖乖送上自己的小脸,我狠狠拧了一把,“乖了!” 因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中午时分一行人找了条小河开始玩野营,扮作家丁的暗卫打来几只野兔野鸡还有只小鹿。一群人兴致勃勃烤了起来,刘小猪估计心情不错竟然又开始找乔小姑娘搭讪,乔小姑娘不时格格娇笑,天真烂漫之态别有一番动人滋味,啧,皇帝陛下果然好艳福哪! “熟了!你尝尝!” 云如许见状欲接却被刘小猪瞪了回去。 “咦,不错,子夫,你也尝尝”。 卫娘娘跟着夸好,乔小姑娘得意了,“那是,宫里的御厨也没我烤的好”。 刘小猪又递了一块给韩玫瑰,韩玫瑰接过,然后毫不留情扔了,刘小猪笑了,“你吃过御厨烤的东西?” “没吃过,但吃过我烤的东西的人都这么说,”小姑娘显然很得意,拿出柄匕首将自己烤的兔子一一分给众人吃,连扮作马夫的暗卫也没漏下。 我挑眉,“不错嘛,还真以为是个没心眼的”。 韩玫瑰冷哼,这时乔小姑娘分到了我们面前,最先递给霍宝宝,小破孩冷冷扫她一眼,甩都不甩。 小姑娘一跺脚,“喂,小鬼,你不要不识好歹!” “滚!”好吧,某宝贝没出手估计完全是看在皇帝陛下的面子。 小姑娘恼了,也不分给我们了,气呼呼的回到刘小猪身边坐下,“刘公子,你们家下人都这么没规矩?” “那要看什么下人,刚刚那个除了玉娘能制住他,别个再也不行的”。 小姑娘顺着刘小猪的视线看到了某人,讶了,“玉娘?她?” 刘小猪点头,小姑娘不屑的哼了一声,估计是在腹诽某人乃是不男不女的男人婆,然后继续展现自己优秀的妇工,霍宝贝将自己烤的山鸡递给我,我叹气,宝贝儿,难道你不知道你烤的东西要吃下去真的需要太大太大的勇气吗? 饭后休息了一会,一群人继续上路,某人一吃饱就犯困,搂着某宝贝当靠枕,惬意的打起了小呼噜。 不知过了多久,车身巨大的震动惊的我猛地睁开眼睛,一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某韩笨拙拍着我的后背,“别怕,怎么回事?” 回答他的是一支透窗而来的羽箭,他反应奇快,翻身将我压到身下,同时大喝,“趴下!” 霍宝贝依言趴下,双眼闪闪发光,“我们遇到山贼了?” 呃,宝贝儿,你这是激动么? “少爷小姐请留在车内,唔——” 我发觉不对劲了,鬼神莫测的大内暗卫这么快就被几个毛贼伤了? “去病,保护好大人,我出去看看”。 掀开车帘入目的便是十来个做各色打扮的大内暗卫,或中箭或没有中箭,全都单膝跪到在地,用剑撑着身子,却没有力气爬起来,而我们则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山,此时正处在一条山间小道上,简单的说,被人瓮中捉鳖了—— “主子!” “我没事,保护好阿嫣”。 此时韩玫瑰也跳下了马车,手中拿着把通体乌黑的长弓,一边跑一边搭弓朝山上射去,“霍去病,保护玉娘”。 ps: 中秋节到了,韩美人高贵冷艳开口,“本大夫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票票亲!” 第一百二十四话 无间道 此时韩玫瑰也跳下了马车,手中拿着把通体乌黑的长弓,一边跑一边搭弓朝山上射去,“霍去病,保护玉娘”。 我急忙跟上他的脚步,帮他挡着流矢,“去病,跟紧我们”。 越过卫子夫的马车和几匹倒地挣扎的骏马,被几个暗卫围在中心的刘小猪同学终于出现,皇帝陛下毫无形象的坐在泥地上,脸上还有几块不明物体,他身边的云大公公也是形容狼狈,用剑撑着地勉强站着。 韩玫瑰迅速到了刘小猪身边,长弓再度拉起,“玉娘,霍去病,进来!” 霍宝宝也拉起了弓,估计发现自己的射术根本伤不了那些山匪,放下弓在一旁帮韩某人递箭,我急的半死却半点法子没有,那群山匪躲在半山腰,某人也只能跟这仅剩的几个暗卫一样帮忙挡挡箭,半点攻击力都没有。 韩玫瑰发箭很慢,每一箭出去却必定有一声惨呼传来,那些山匪似是害怕了,不再漫天射箭,就在我以为危机解除,银铃般的笑声响起,“那个不知是侍卫还是男宠的大哥,放下弓,否则你们少夫人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 一群人的脸色瞬间铁青,靠,不带这样的,无间道? “全都别动,否则姑奶奶的剑可不会怜香惜玉”。 一群人全都看向刘小猪,某猪的脸色已经堪比锅底了,“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 二十来个山匪极快的到了跟前,乔小姑娘笑吟吟的押着卫子夫下了马车,“刘公子,我知道您不是一般人,您手下更是卧虎藏龙,我们跟公子无冤无仇,更不想结下公子这个仇家,不过是求财,还望公子大量别跟我们一群匪盗计较”。 乔小姑娘说话很漂亮。那些山匪干的事却不太漂亮,极为利落的找到了马车上的财物,又去抢那些软到在地的暗卫的剑。 “公子您是尊贵人,您那群家仆也比我们这些小贼尊贵。还是自己交出财物,也省得我们脏了你们的衣服”。 刘小猪眼神阴郁,将腰间的玉佩扔到圈外,这么一来众人也纷纷跟着解下身上配饰扔了过去,我解下额头霍宝贝路上见了买下非要我戴上的华胜,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让她瞧见我手上的花晨。 “刘公子,您那些奴才可没把您放在眼里哪,”小姑娘冷笑,“娘娘腔,你手上的东西。还有腰带,全部拿来”。 我一惊,瞪大眼睛看向她,她紧了紧匕首,卫子夫雪白的脖子上顿时多了一条血线。 “给她”。 我咬牙。褪下花晨,又解下裁云,好吧,幸亏某人是穿越人,穿的不是这里的水桶腰裤子,否则这次脸丢大了。 “还有那把剑”。 “乔姑娘,这个不值钱的。你留给我吧?” “别废话!” 我只好将软剑扔到那一堆财物边。 “你,包上那些东西,送过来”。 一个暗卫撕下内衫下摆递给我,我慢吞吞出了圈子。 “快点!” 我只好加快动作,包上那堆东西走到那堆山匪面前,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伸手点住我的穴道。将东西拿了过去,又递给另一个山匪,退后接替了乔小姑娘的位子,乔小姑娘上前几步毫无征兆的扬手朝我打来,“贱人!” 这两巴掌打的又狠又响又干脆。我懵 了,还未回过神来就发觉脑后劲风急奔而来,想避开却发现自己一动动不了,惊恐之下眼珠几乎瞪出了眼眶,却看到了同样将眼珠瞪出眼眶的乔小姑娘,她额头正中插着一支犹自颤动的乌黑羽箭—— “妹妹——啊——” “少当家——” 我只觉肩膀一酸,身子已被一股极大的力道往后扔去,“小姐,保护好自己”。 我发觉身子已能动了,一个翻身落到刘小猪面前,却只见那二十来个山匪已倒了大半,卫子夫也跌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卫姐姐——” “别去,子夫没事”。 我垂头看了看刘小猪拉住我的手,振了振精神,从云如许手中拿过长剑,护到他们身前。 “一个不留!”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一行人丢下满地的死尸鲜血,快马加鞭逃的狼狈。 “嘶——” “疼?” 不疼你试试!某人委屈的不得了,“不就盯着她的胸多看了几眼吗?有必要这么恨我?” 某韩哭笑不得,“你还好意思说,没事盯着个女人那里看什么?” 某人更加委屈,又一惊,“我的东西!”。 “我给你找回来了,”霍宝贝一副我跟他有仇的模样,帮我套上花晨银镯,又将裁云递给我。 “我觉得,她应该是跟我师门有仇,否则不会一眼就认出了裁云”。 韩玫瑰点头,我拿出袖中的镜子,唔,惨不忍睹啊! “你那时候不是说带伤药?擦一点”。 “呃,那个是治伤口的,跟这个没关系吧?没事,过两天就自己消了,对了,到底怎么回事?” 某韩难得亲切的拍了拍某宝贝的头,“这孩子你没疼错,一见你挨打了,连他的夫人姨娘都顾不上了,拉弓就射死了那女人”。 我呆了呆,“那箭是去病射的?” “不错吧?” 呃,他不错,你这么自豪做毛? “他射死了那女人,我射死那什么少当家,其余都不足为惧,可惜那少当家太蠢,临死前反扑竟只轻伤了卫子夫,要是弄死了,今儿你那两巴掌也就值了”。 我黑线,花花,您这语气让人无端有揍人的冲动啊! “只怕卫娘娘此次要恨上去病了”。 某花挑眉,“小子,你麻烦大了”。 霍宝贝冷哼,“一介妇人!” 我一巴掌拍过去,“没这个妇人,你现在还在吃糠咽菜!” 他再哼,“我不喜欢她!” “皇上什么反应?” “不知道,我上车之前他都没说话,连卫子夫伤了都没问一句”。 “呃,一颗破碎的少男纯真琉璃心啊——” 某韩修长的手戳了过来,“看来是刚刚那两巴掌打轻了!” 呃,花花,某现在是病危人士,麻烦乃有点同情心可好? 话说刘小猪其实也挺命苦一娃,在皇宫关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来放一下风,想采朵野花回去留个纪念,没想到竟是一朵伪装成山茶花的食人草,唔,同情他一个先! 第一百二十五话 匪首 某猪果然如韩某人所说甚是阴郁,见到了某猪头神色方缓了缓,“有没有敷药?” “没有,我皮肤一贯这个样子,那时候去病拉我手劲大了些都肿了一圈,过几天就自己好了”。 刘小猪嗯了一声,目光直视前方,杀气凛然,某人自然不敢去触他的霉头,拉着霍宝贝上了卫子夫的马车,甫一进去就跪了下去,额头抵地,“娘娘恕罪”。 霍宝贝也不甘不愿的跪了下来,“草民死罪”。 卫子夫脖子上缠了一圈厚厚的白布,面色苍白,却依旧笑语温柔,“妹妹说的哪里话,今天不是韩大夫和去病,本宫还不知道被那些贼人如何欺辱,快起来”。 某人自然连称不敢,连连告罪,又问了半天伤情方带着霍宝贝退了出去,外面的韩某人正专心致志的烤着一只野鸡,听见声响头也不抬哼道,“患难见真情,果然不错,今天李小姐那声卫姐姐叫的当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我默然,随行的褚太医小跑着到了我身边,“小姐,老臣帮小姐上些消肿止痛的药膏”。 韩玫瑰彻底怒了,一脚将他踢到在地,“有那东西怎么到现在才想起来?” 褚太医不敢辩驳,跪着呈上药膏,我瞪了一眼某韩,“大人只是太担心了,褚医正恕罪”。 “老臣不敢”。 我接过药膏,“多谢了,褚医正受惊了,好好休息,我自己抹就行了”。 褚太医退下,我拿出镜子仔仔细细往脸上抹药膏,然后悲剧的发现,“真是油光满面啊!”还不如不抹! 某韩高兴了,“那是猪油?” 呃。花花,拜托您有点同情心,可好? 他撕下个鸡腿递给我,我张口。然后又是嘶地一声,靠之,不带这样的,难道说从现在开始某人的嘴就只能执行说话功能,吃东西功能正在抢修? 某韩叹气了,“霍去病,拿匕首削成薄片让她吃”。 霍宝贝很乖巧的开始削鸡,尖锐的哨声响起,我惊的一弹而起,“怎么了?” 一个暗哑的声音远远传来。“主子,属下抓住了一个女人,她说自己是那群山匪的头领”。 “带过来”。 “主子”。 我朝那女子看去,正遇上她如欲喷出火的视线,“郭朱颜。你不得好死!我死后必化为厉鬼取你性命!” 韩玫瑰轻嗤,我好奇开口,“你跟我娘有什么仇怨?” “你娘?”她呆了呆,破口大骂,“原来你就是那孽种!你以为你攀上了官府的人就了不起了?跟你娘一个下贱模样——” 我瘪嘴,“那位大哥,你解开她穴道。我很想知道我娘到底是怎么下贱了”。 某韩一巴掌拍了过来,“目无尊长,主子,属下请命剿灭那群山匪”。 “等到下个郡县找齐人马再去”。 “一群乌合之众,属下领十个暗卫去就行”。 我跟着点头,“要我说大人一个人去都行。不过那山寨里面金银财宝肯定不少,主子还是多派几个人跟着去搬”。 某韩再度拍了过来,“你就不能有点出息?” “谁让他们想抢我的,不抢回来我简直都睡不着”。 刘小猪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你带几个人去探探。别逞能,不行立即回来”。 “是!” “我也要去!” “呃,宝宝,大人的事小孩子别跟着搀和”。 某娃怒视,某韩拍拍他的头,“不许拖后腿!” 某娃双眼立即化身星星,“是!” “不行——” “我说行就行,放心,我不会让人伤着他”。 “那我也要去”。 “你去问主子”。 最后的最后,某人一点小小的意见自然还是被忽略掉了,眼睁睁看着一大一小得瑟无比的去剿匪了,很是哀怨的看了一眼刘小猪,然后开始专心对付那个女土匪。 某人其实算不得善良,看着那张风韵犹存的脸突然发觉自己手很痒。 “啪——”某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手,好吧,花花,我终于被你带坏了。 刘小猪咦了一声,“玉娘?” 某人泪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挑眉,“原来玉娘也会生气打人”。 某人别过脸,“这位大哥,麻烦您解开她的哑穴”。 一解开穴道,某女就开始了无边无际的谩骂诅咒,于是某人很快就得知了大概的故事情节,大约是她的丈夫跟郭朱颜同学乃是青梅竹马,从小就将郭朱颜当养成系疼着,结果郭朱颜同学长大后却看上了风流浪子李椒同学,跟人家私奔了,某个痛失养成系的人只好退而求其次娶了她,又有了两个聪明能干的孩子,却一辈子郁郁寡欢,英年早逝,于是某女便将郭朱颜同学当做了假想敌,发誓定要报仇,并积极将这种思想灌输给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导致那小食人草不问青红皂白就给了某人两巴掌,如果不是某家宝贝见机快,估计就不是两个嘴巴的问题了。 弄清楚了事情原委,某人失去了兴致,“主子,要怎么处置?” “你说呢?” “不如留给去病当练手的?” 他笑了起来,“云如许,先将玉娘的账一分不差的讨回来”。 云大公公利落扬起手,啪啪两声后,某女的脸开始有了某猪头的风采。 “玉娘,可解气了?” 我扬声,“云公公,麻烦你将少夫人的账也一分不差的讨回来”。 刘小猪意味深长一笑,招手,“玉娘,我困了,服侍我睡一会”。 呃,刘小猪同学,请不要用如此引人遐想的语气说如此引人遐想的话可好? 男人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这些年在某韩身边,我见证了他恩宠无双横行无忌,见证了他被无数人讨好逢迎,见证了他挥手之间便是无数人的生死荣辱,却从未见过他如此雄姿英发的时候,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欠扁模样,却无端让人觉得,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男人啊,无论多美貌,无论多优雅,无论多高贵,骨子里喜爱的永远是那些征服流血的东西—— 而作为某韩英勇事迹的见证人,某家宝贝显然也变了不少,比如练功更加勤奋,比如,对某韩明显恭敬了不少,男人啊,不管是多小的小男人,崇拜的也永远是强者—— 对于未来的战争狂人霍小侯爷,某人一贯是不乐见他展现相关的任何天分的,一见他明显被某韩带坏了,立即展开矫正行为。 “东方大人,能不能请你弹奏一曲以解旅途寂寞?” 东方朔很干脆的说了声献丑,一曲《高山流水》巍峨大气,连刘小猪也拍手叫好,两个附庸风雅的人开始高谈阔论琴理以及知音等相关问题,某人一脸崇拜的在一边听着,不时露出会心赞叹的微笑,最后略带羞涩开口道,“前些日子玉娘有幸拜读了大人的大作,当真是洋洋洒洒文采斐然,连皇上都说这大汉能比得上大人的绝对不超过十个”。 “皇上谬赞,小姐谬赞,东方惶恐”。 “说起来,有些高深之处玉娘不甚理解,不知大人能否为玉娘解惑?” 鉴于东方朔的文章比之他人多了几分洒脱诙谐,又浅显易懂,自然是某附庸风雅的人首选,即便是旅途之中也是带了好几册的,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东方神仙一见某人拿出的书简就高兴了,好吧,文人都希望自己的文字能被他人理解欣赏,某人看书又喜欢做个笔记发个感慨的,有疑问更是会标下来,一看就是认真拜读过的,好吧,某神仙想不高兴也难啊! 此时的东方朔已非当年的东方神棍,博闻广识,旁征博引,言谈诙谐有趣,见解又深刻,每每让某人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刚开始只是作态,渐渐倒是认真了,一个聪明好学的乖学生闪亮诞生,这么一来自然忽略了某宝贝,某宝贝开始抗议,于是某人立即逮住机会教育他莽夫与知识分子之间的云泥之别,并拖着他跟着一起接受文化的洗礼,好吧,某人这颗心迟早得操碎啊! ps: 又是一年中秋,亲们节日快乐哦! 感谢书友自由梦幻百合、月光下的玫瑰、爱新觉罗福临的支持!谢谢! 第一百二十六话 河西走廊 不几天,此行的目的地——河西走廊——终于到了,那一望无际的绿,一望无际的蓝,一望无际的疾风劲草,给人的震撼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在一望无际的草原面前,所有的人突然都失语了,良久,刘彻缓缓吐了一口气,掷地有声,“这是朕的江山,朕迟早要亲手夺回来!” “臣愿为陛下冲锋陷阵,踏平匈奴,一雪我大汉百年之辱!” 刘小猪又吐了口气,回头看了看目光诚毅的绝色少年,朗声大笑,一勒马缰,骏马疾驰而出。 云如许大惊,“主子,前面就是匈奴人的地方,不可——” 刘小猪打断他,“河西是朕的,更是大汉的!” 云如许低声吩咐了两句,拍马跟上,某宝贝目光灼灼,“玉娘——” 我揉揉他的头发,“我们跟上”。 匈奴和大汉经过百年和亲,边境关系已趋于平缓,排除匈奴人或心血来潮或青黄不接时到大汉来打打秋风,其他时候两国人民还是很友好的,比如此时我们一队人假称行商就获得了当地人民的热情招待,甚至热情的邀请我们参加当地的篝火晚会。 这样的热闹某人自然是求之不得,跟借宿的人家借了两套衣衫,兴致勃勃换上,又求了那个大婶帮我梳上了匈奴少女流行的无数条细细的麻花辫,系上宽宽的围额,放下刘海,带上一对叮咚作响的脚铃,跑去跟某花跟某娃献宝,被打击一番后勒令某娃换上另一套衣服,某娃很有爱国情操,坚决不肯,两人在打口水战间,东方神仙温雅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李小姐,在吗?” “在在。进来”。 门帘缓缓掀开,某人双眼一亮,嘻嘻笑了起来,“哎。你穿匈奴衣服倒是多了几分男人味,不错,不错!” 他回了一笑,“小姐见笑了,东方料知小姐必然会去凑热闹的,一起?” “好啊,哎,你会不会跳舞?” “不会,不过应该不难,跳错了也没关系。高兴就好,塞外佳丽别具风情,东方神往已久”。 我**一笑,“说的是,塞外佳丽别具风情哪!” “不许去!” 我挑眉。“嗯?” 某娃噎了噎,“不许跟他一起去”。 “那跟你一起去?” 某娃再次噎住,我不等他反应扯着东方神棍的袖子就跑。 某个小人目的性向来很强,扯着东方神棍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将在合抱山求来的签递给他,“帮我看看是什么意思”。 他拿着签沉吟半天,沉声道。“小姐还记不记得家师?” “呃,当然记得,怎么了?” “家师仙去前,将毕生所学都传于东方,之前看不懂、看不到的,东方已然能看的明白——” 唔。某人应该说恭喜么? “然而,小姐的命格,东方却怎么也看不出,不知小姐能否让东方点一点小姐的眉心?” 某人很大方的抬起脸,他伸出右手食指点向我眉心。神色端严肃穆,我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死魂——” 我大惊,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竟动弹不得,他在用什么邪术? “啪——” 长鞭夹着凌厉的风声呼啸而至,毫不留情的打到东方朔单薄的胡服上,东方朔踉跄倒地。 “玉娘——” 我大口喘着气,不敢看兀自震惊盯着我的东方朔,扶着他转身就走,“宝宝,我们快走”。 东方朔明显还没完全摸清某人的老底,一找到机会就要点某人的眉心,某个心虚的人自然不会让他再得逞,一见了他跑的比兔子还快。 除了东方神棍居心叵测外,某人的河西一行相当愉悦,一路走来早就忘了自己当初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人拖过来的,玩的忘乎所以,所以云大公公第一百零一次劝皇帝陛下早日回去时,某人是相当不爽的,更加不爽的自然是某花,于是某花第一百零二次开口,“换了衣服!” “我喜欢”。 “蛮夷!” “我喜欢”。 他噎住,开始转移方向,“主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阿嫣也想回去了?” 某韩冷着脸点头,刘小猪终于让步,“朕出宫也有些时日了,是该回去了”。 云大公公感激向某韩看来,某人立即垮了脸,花花,乃记着。 “玉娘不舍得?” “没有,”口是心非的某人。 “玉娘不是一直惦记着做公主?不如朕封玉娘做公主,然后送玉娘来匈奴和亲?” 刘小猪,乃去死! 他忽地一叹,“再往前走几天,说不定能碰到二皇姐——” 云如许大惊,“陛下万万不可”。 刘小猪一叹,没有开口,一时众人都没了声息,良久刘小猪又是悠悠一叹,“算了,回去吧”。 回去比来时明显加快了行程,不再与当地匈奴人接触,而是找没人居住的地方走,当然这样的地方在河西太多太多,不会绕太多的路程,眼看着草原的边际越来越近,某人是不可谓不惆怅的,老娘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美好日子啊! “大人,还有多久到大汉?” “明天日落之前”。 我怅然一叹,他冷冷一眼扫过来,“不如本大夫给你爷爷写封书信,仔细说说你一路的行为好恶?” 某人立即板起脸,“大人,像我爷爷那种别扭老头,给他写信会降低您的身份的!” 好吧,某韩无语了。 “吹个曲子吧?” 他看了我一眼,拿出袖中血红的长箫呜呜咽咽吹了起来,箫是一种很奇怪的乐器,再愉快的曲子吹起来都会有种忧伤的郁然,比如此时—— 刘小猪感叹,“许多年没听阿嫣吹过了”。 卫子夫笑道,“韩大夫这曲子倒是没听过,不知是哪一支?” 某韩垂头盯着长箫,半点反应懒得奉给,某人开始打圆场,“大人应是随意吹着玩玩的,说起来改日帮去病请个琴师才好,长大了也能如东方大人般文采风流翩然出世”。 “还是妹妹想的周到,不怪去病跟妹妹亲,反倒忘了本宫这个亲姨娘了”。 我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娘娘恕罪”。 “妹妹这是做什么,本宫不过随口说一句开个玩笑,妹妹这般倒像是本宫欺负了妹妹一般”。 某人腿更软,“娘娘恕罪”。 刘小猪阴森开口,“玉娘,欺负子夫是不是很有趣?” 呃,皇帝陛下,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啊? “妹妹快起来——” 眼看夫人娘娘要起身来扶,某人立即爬了起来,“去病,呃,大人,陪我去洗脸”。 第一百二十七话 狼群 溪水潺潺清可见底,某人欢快的蹬着水花,脚上银铃叮咚作响,“大人,你也来泡泡,好舒服”。 基本上某人这样的邀请基本上是无用功,不想某韩竟真的掀起衣摆坐了下来,脱了鞋袜将脚伸进水中,我呆了呆,“小叔叔?” 他哼了一声,于是我莫名笑了起来,“我突然发现那天你说的话真是太对了,那小毛贼怎么就没一刀砍死卫子夫算了?” “你不用对她如此卑躬屈膝”。 “是啊,她还不领情,大人,我觉得很奇怪,我对她,已经可算是仁至义尽了,她怎么还是不喜欢我?” “那她对你也算是温柔可亲,在她算计你之前,你不也不喜欢她?” 我叹气了,“好吧,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相看两生厌”。 他没有接话,某人狠狠一踢,欢声笑了起来,“大人,这脚铃戴着俏不俏皮?” “俏皮,小猫小狗都挂着”。 我噎的半死,他抬头看天,“又满月了——” “你要变身了?” “什么?” “传说这世上有种人叫狼人,平日跟人没两样,一到满月就会变身为狼,等到了第二天早晨又会变成人”。 “你天天从哪来的那么多传说?” 我挑眉,“大人您这是嫉妒美人我见多识广博闻广识?” 他轻嗤,“不过这草原上野狼很多,满月时多喜群集攻击人,如果今晚找上我们,你趁乱把卫子夫往狼群中一推,就再也没人跟你抢霍去病了”。 我黑线,“我不认为卫子夫想跟我抢去病”。 “可她不喜你亲近霍去病”。 我郁闷了,好吧,这话还真是该死的正确。 “嗷——嗷——” 我瞪大眼睛,“大人您真的要变身了?” 他笑了起来。“那时候皇宫有个会驯狼的黄门,我跟皇上一下学就偷偷跑去跟他学驯狼,自以为遮掩的天衣无缝,不想第三天就被先皇派人抓回去抄《道德经》。说我们不成器,学些奇淫巧计三教九流之术简直丢光了皇族的脸”。 我哈哈笑了起来,“幸亏你们学的是驯狼,要是学的驯狗,先帝估计会把你们扔进护城河好好冷静冷静”。 “我学了三天,就学会了这个,皇上比我学的好,会模仿公狼和母狼不同的叫声”。 “那他叫起来是不是这样,哎,狼夫君来。哎,狼娘子哎——” 他哈哈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使劲蹂躏我的头发,好吧,果然近朱者赤。某人对付某家宝贝的一套倒是被他学了个全。 我仰起脖子,“嗷——” “像山猫!”某玫瑰作评。 某愤愤不已,“怎么像山猫了,至少也得像只山狗吧?” 他收回蹂躏我头发的手,摸着自己的嗓子,“要这样……” 学狼嚎的师徒俩玩的高兴时,一声悠远雄浑的长嚎声响起。接着便是一阵相和声,一声又一声,蔚为壮观,我目瞪口呆,“这,真的是狼?” “应该是”。 “不——不会是我们招的吧?” “是。”某韩很严肃。 呃,花花,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冷幽默了? 无语的某人再度伸长脖子,“嗷——” 某韩立即相和,“嗷——” 大约两分钟后。某花挫败无比的揉着嗓子,“跟你们有内力的人比气息简直是傻子”。 某人讶,“大人您难道到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傻子?” 某花无语凝噎。 “不过说起来,大人您骑射都好,怎么就没学武功?” “护卫近侍学的下流末技,本大夫又怎会学?” 呃,花花,乃确定乃不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说起来,当初知道你会武,我吃了一惊,稍微有点地位的公子少爷都不学的东西,李椒怎么会教你?” 我郁闷无比,“不是啊,我觉得很好啊,至少可以保护自己以及自己爱的人”。 “先帝说过武功内力,奇淫巧计,不过一人敌十人敌,骑射兵法,却是千人敌万人敌——” 我呆了呆,随即赞叹,“先帝圣明”。 他牵了牵嘴角,“是啊,先帝圣明”。 “可是我听说邓通,邓通当年用嘴为文帝吸吮疥疮,文帝又让当时还是太子的先帝帮他吸,先帝不但无法下口,还恶心的直吐,文帝感叹了一句应是最爱他的太子竟不如邓通,结果先帝就恨上了邓通,文帝一死就派人拿走了他的一切,让他饥寒交迫而死——先帝,好像心眼挺小吧?” “有仇必报,君子之风”。 呃,你确定有仇必报是君子之风? 他斜了我一眼,“非议先帝,死罪”。 我黑线,花花乃能不能一直用死罪来威胁某? 他躺了下来,头枕着双手,“狼嚎声中赏月吹风倒是别有意趣”。 我跟着躺了下来,“你有没有觉得草原的月亮比较大比较圆?” 他轻嗤,我伸出手,“近的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 “嗷——嗷——”狼嚎声此起彼伏,我闭上眼睛时不时的嗷一声,倒也别有意趣。 “大人,小姐,有狼群靠近,请大人小姐立即回去”。 我偏过头去看某韩,正好他也偏头来看我,两人目光相接间,某人面无表情指责,“你个乌鸦嘴!” 他转头看天,“本大夫是未卜先知!” 鉴于某二人走的比较远,等赶到扎营的地方时,狼群已呈圆形将营地围成个铁桶,跟随保护我们的有四个暗卫,加上去叫我们的总共是五个,我跳上一人多高的灌木目视了一下,“不行,狼太多,大人不会轻功,我们很难把他带进去”。 所以说,花花,这世上虽有千人敌万人敌之术,但大多数时候我们要的也不过是那一人敌十人敌,保护自己,也保护自己爱的人。 为首的暗卫开口,“大人小姐只需隐伏在此,狼群不会发现,等属下等解决了狼群再来接大人和小姐”。 “不行!本大夫要去保护皇上”。 “呃,大人,做事要量力而行,这个时候你该做的是保护好自己”。 他的声音如夜色无形,“去将本大夫的弓取来,本大夫自会回到皇上身边”。 第一百二十八话 落花成冢 他的声音如夜色无形,“去将本大夫的弓取来,本大夫自会回到皇上身边”。 我叹气,目视了一下距离,大约有十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轻功冠绝大汉的某人也不可能无一丝借力直接跳过去,却也正好是花晨中情丝的长度,“哎,这位大哥,我要用情丝绑住皇上身后那棵树,你喊一嗓子,别让人挡我的事”。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云如许的声音传来,“公子小姐,主子有令,你们速速离去,等天明再回此地”。 我抬着手腕转了又转,情丝倏然射出,缠住了刘小猪身后那棵矮树的树干,又将花晨牢牢系在了身边的一棵树上,透明的情丝在月色火光下七彩迷离。 “你们谁轻功最好?” 一个暗卫出列抱拳,“属下”。 “你能不能踩着这根丝过去?” “属下可以试试”。 我一笑,“你先,我跟在你后面,放心,你掉下去之前,我一定会拉住你”。 他很是干脆的飞身而起,大约到三丈处右足在情丝上轻点一下又如离弦之箭往前急跃而去,我跟在他后面踽踽而行,速度比他却毫不逊色,不过片刻的时间某二人已到了包围圈的最中心,然后看着一群目瞪口呆的人得瑟的笑,呃,更正,笑的得瑟的应该只有某人一人。 “不是让你们别过来”。 我耸肩,“大人非得要跟陛下您同生共死,我有什么法子?” 刘小猪气结,云如许开口,“老奴见小姐似乎还有余力,不知小姐可否负些柴火来?” 狼群之所以会只围不攻完全是给这堆熊熊燃烧的篝火的面子,我点头,“我也想到了,等我接了大人回来就去”。 刘小猪变色。“别胡闹,那丝细成这样,一个不慎,你们谁都回不来”。 我笑的无辜之极。“陛下放心,玉娘绝对比陛下更珍视自己和大人的小命,这位大哥,麻烦你再跟我回去,真要有个不测,也能照应我们一下”。 等某人扛着某花到了,一群人看某人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神人了,于是某人更加得瑟,如入无人,呃。应该说是无狼,之境一趟又一趟的踩着情丝扛着柴火两头逛,熊熊燃烧的篝火让人的心无端安定下来,等某搬运工终于可以暂时停工时,某宝贝立即偎了上来。“玉娘,好厉害!” 我戳戳他的脑门,“什么厉害,老娘腿都断了,还不过来给老娘捏捏!” 某宝贝很是乖巧的帮某太后娘娘捏起了腿,云如许开口,“皇上。娘娘请安寝,不出半个时辰,狼群定然散去”。 刘小猪冷哼,“一群畜生!” 我叹气,“哎,龙落草原被狼欺。古人诚不我欺也!” 某猪恶狠狠瞪过来,“你以为你今儿立功了,朕就不会罚你?” “陛下,说实话也错了?” 他哼,我打个呵欠。“大人,这些狼应该不会突然发神经不顾火光冲过来吧?” “不会”。 “那我去睡了,好困——” 某人话未落音,一声接一声的尖锐哨声响起,刺的人耳膜生疼,狼群焦躁起来,或龇牙或刨土或长嚎,韩玫瑰变色,“是驯狼人”。 “那要怎么办?”大失水准的云大公公。 “玉娘,霍去病,彩衣,保护皇上、娘娘,其余人听我号令……” “千人敌万人敌——”我脑海中恍惚滑过一句话,此刻,韩嫣的光芒足以让皎月失色,让繁星无光—— “阿嫣——” 我不知道刘小猪此时熠熠生辉的双眸中闪动的是什么样的情感,拿了把剑递给霍宝贝,“去病,剑给你,将匕首给娘娘防身,别怕”。 “我不怕!” 三十余个暗卫加上云如许在韩嫣的指挥下组成一个奇怪的阵型,相互为盾有条不紊的抵挡着狼群疯狂的攻击。 天边泛出第一丝曙色时,狼群终于退去,留下一地的狼尸和被鲜血染红的大地,我俯身摘下身边始终不曾染血凋落的花朵,选中这里扎营是因为这里有着一片开的绚烂的浅紫色花朵,大如碗口,摇曳在夕阳中有种致命的美,而如今,除了我身边一片,其他都已零落在地,色如鲜血—— “皇上,臣幸不辱命!”韩嫣单膝跪了下来,容色疲惫,一双眼睛却亮如晨星。 “阿嫣——” “主子!” 我顺着云如许的视线看去,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这队人马,是什么时候到的?借着夜色的掩护?抑或是,借着狼群的掩护? 箭矢银色的尖头在晨色下泛着阴冷的光芒,寒风袭来,我不由一个哆嗦,这才想起草原昼夜温差大,昨夜那般紧张的局面让我忘记了寒冷—— “冷?” 我点头,“有点”。 “彩衣,去拿披风”。 披风拿来了,某韩难得体贴的帮我披上,系紧带子,温热的呼吸打到我额头,“一有机会就自己走”。 我看着他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血污的手,鼻子突然一酸,千人敌万人敌又如何,没有可用之兵也只能叹一句虎落平阳—— 经过一夜的鏖战,那群暗卫几乎耗尽了内力,耗尽了精力,此时全部盘膝打坐,衣衫破烂处处可见血色。 “大汉的皇帝陛下,本王想要的只是财物,绝对不会对陛下不敬,请陛下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伤了彼此的体面”。 生硬的汉语有种奇怪的熟悉感,霍宝宝瞪大双眼,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只觉脑子嗡地一声响,一片空白,妇人之仁—— “朕宁死不受辱于匈奴恶狗,来人!” “誓死保卫皇上!”虚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也足以直达天听。 “除了大汉皇帝和那穿匈奴衣饰的女人,其余人,格杀勿论!” 三十余暗卫迅速成了个包围圈,竭力抵挡着密如江南细雨的箭矢,格杀勿论,格杀勿论—— 我的脑子依旧空白一片,身子却如自己有了意识般飞身踩上树冠,双手缓慢划着圈,萎落在地的血色花瓣缓缓升起,绕着人群翩跹纷飞,射箭的人挡箭的人都因这一奇特的景象住了手,我勉强平息着翻滚的内息,平静而熟练的吐出一句匈奴话,马背上发呆的匈奴汉子慌乱放下弓箭滚下马,大声喊着什么。 我双手交叠间指影千重,又倏然分开,娇弱的花瓣立时变作夺命利器,朝他们的脸上身上激射而去,如水入大海了无痕迹,一片痛呼声中,我的声音夹着内力稳稳传到每一个人耳中,战场上悍不畏死的将士不顾头领气急败坏的呼喝咒骂爬上马落荒而逃,甚至忘了带上自己的兵器。 “落花成冢乃是我花间派最高一层心法,飞花伤人——”李椒优雅的声音恍惚滑过耳边,我努力想听清楚一点,却一头栽进了无边无际的暗沉之中…… 第一百二十九话 受伤 某人这一觉睡的甚是舒爽,甚至有种忘了今夕何夕的感觉,看到那一大一小两张俊脸后愣了半天方想起此君何君。 相对于某人的淡定,另两只反应就大了那么一点,一个扑过来死命抱住我,另一个一叠声叫着你终于醒了,几乎折断了我的手,呃,这又是神马状况? 好不容易等二人激动劲过了,更加激动的猪猪同学气喘吁吁的到了,于是某人知道自己又要发达了,呃,真是如此美好而又实惠的一个误会啊! 接下来的日子某人自然被当成了大熊猫重点保护起来,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闲暇时候吃吃帅哥豆腐,怎一个惬意了得! “玉娘,哪里不舒服?” 某人茫然看了看自己捂着心口的手,“心慌——” 某玫瑰暴走,“你没听到她说心慌,还不去给她看!” 老太医满头大汗,“大,大人,小姐此症应与小姐所习武功有关,下官,下官实在——” 眼看某韩又要动手,我下意识拉住他,“韩玫瑰——” 他立即忘了某可怜的老太医,关切看向我,“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头,“别为难他,我应该是做噩梦了,你知道的,我一做噩梦就觉得心慌,不是什么病症”。 “可是——” 我打了个呵欠,他惊慌起来,“别睡,来人,霍去病,跟玉娘说说话”。 我动了动身子,“我想洗澡”。 “一会我让人给你擦擦身子”。 “我想洗澡”。 “那我派人服侍你洗”。 “不要”。 “那就别想,你上次差点淹死在浴桶里,不记得了?” 某韩说的是上次某人洗澡的时候睡着了,被水淹着也没能醒过来,要不是霍宝贝觉得不对劲派人查看,大概某人就要成功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在浴桶里淹死的人了。 某人很是丢脸,“不就那么一回。你能不能别老是挂嘴边说?” “不想我说就让人服侍你”。 某人哼了一声,又不自觉打了个呵欠,“困——” “别睡,来人!” 我无语了。“大人,跟您说过很多遍了,上次我强行提升内力,伤了根本,现在嗜睡是身体在自动修复创伤,您别搞的像我一睡不醒了可好?” “嗜睡也不是你那种嗜法,一天十二个时辰睡十二个半,中间怎么都叫不醒”。 “可是我到底醒了不是?” 他噎住,一个小丫头端着洗漱用水进来了,我随意擦了把。又开始呵欠连天,某韩如临大敌,“快,吃东西”。 我翻个白眼,幸亏玉儿这身子属于怎么吃都不胖的。要是换做以前那个,等某人病愈,肥猪也就养成了。 “玉娘,”霍宝贝将温热的药粥递给我,“舅舅上午来瞧你了,你睡着,韩大夫不让舅舅见你”。 呃。宝贝儿,某人醒着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您就不要浪费在打小报告上了吧? “皇上也来了一次,问我你怎么会说匈奴话,我不知道”。 “呃,那时候跟匈奴人学了几句。正好用上了”。 好吧,某人前世学的乃是外语,在二十一世纪吃香的很,到这破古代却毫无用武之地,好不容易碰到了种外国语下意识的就学了不少。 “你说的是什么?” “第一句是。本仙子在此,谁敢造次!” 某娃格格笑了起来,“皇上那天还在问你是不是真的是仙子下凡”。 我黑线,仙子?女鬼还差不多! “那第二句话说的什么?” “还不快滚——”某人话未落音便觉头越来越沉,身子也越来越虚浮,手上连托碗的劲都没了…… “玉娘!” “玉娘!” 呃,我真的只是困了而已,麻烦你们不要摆出一副我快死的样子可好,再健康长寿的人也经不住这般诅咒的说—— 某人惊悚的嗜睡终于在一个半月后找到了终点,某两只难得的都不在床前,某人穿上外衣出了卧室,突然发现已有了秋凉不胜衣的感觉。 “小姐?小姐!”初融这两声小姐语气差别不是一般的大,某人还没回过神来,她已跪了下来抱住我的腿,“小姐您终于醒了!” 呃,我早就醒了好不好?只不过又睡过去了—— “小姐,小姐,奴婢这就去通知大人和小少爷——” 我目瞪口呆看着小姑娘自说自话半天,又顾自走了,好吧,某人的存在总是如此容易让人遗忘啊! 被小姑娘遗忘的人继续晃悠悠往外走,睡了这么多天还是很怀恋外面的新鲜空气的。 “小姐?小姐!” “小姐?小姐!” …… 好吧,习惯,习惯就好。 “玉娘?玉娘!” 呃,宝贝儿,淡定,淡定!教了你这么多次,都忘到脑后根去了是吧? “玉娘,你好了!” 我点头,某小色鬼开动色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来人,叫太医!去通知韩大夫!” 等太医大人鉴定完毕,小操心鬼终于放了心,“来人,备膳”。 某人的胃口相当不错,霍宝贝在一边看着满意之极,殷勤帮某人盛汤夹菜的。 “刚刚去做什么了?” “练剑,玉娘,你好了吧?” “嗯”。 他舒了口气,“我说也是,之前你从来没这么早醒过”。 我看了看窗外快到正中的太阳,嘴角狠狠抽了抽。 “今天有早朝,韩大夫去上朝了,应该快回来了”。 我抬眼看向他,“幸亏你们都没事——” “我们不需要你拼命来救我们!” “可是——是我先将你们置于险境之中——” “狼心狗肺!” 我苦笑,“幸亏没人知道,否则这次不但我,连李家都逃不了干系”。 “玉娘,你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包括你舅舅?” “嗯”。 我笑了,揉揉他的脸,“宝贝儿,我可是把自己的命和李家一门荣辱交到你手里了,你要对得住我的信任噢!” 他不满推开我的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呃,宝贝儿,你不知道你此时的模样让人无端有蹂躏你的冲动么? 某萌萌宝贝一点自知之明的严正教训道,“更不准你拿我当孩子看!” 好吧,某人彻底忍不住色手了…… 第一百三十话 公主 “玉娘这次,想要什么奖赏?” 我想了想,“我要当公主”。 刘小猪抽了抽嘴角,某人恳切开口,“陛下,不就一个封号加几亩地么,您就不能大方一回?” “你这辈子都别想!” 你个小气鬼! 某人伸手扶额,“呃,我怎么又想睡觉了——” 刘小猪再度抽了抽嘴角,“说起来玉娘那天那一手可真是漂亮,叫什么名字?” “落花成冢”。 他讶,“那么美丽的武功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 “父亲说,我师门的武功练到最高一层便可飞花杀人,我内力跟不上,否则那群匈奴人没有半个能活着离开”。 刘小猪赞叹了,云大公公双眼放光,“不知小姐可愿收几个徒弟?” “无惭都要靠你指导,你说我能教出什么好徒弟?” “小姐师门的武功应需多年之功,无惭急于求成自然不适宜学,老奴的人会耐心的多”。 “其实,落花成冢——埋葬的不仅别人还有自己,我师门有戒,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练至最高一层,而练成的,从来都没活过一年”。 刘小猪大惊,“那你——” “我强行提用内力,不是陛下用灵药使劲灌,这时候怕是没命跟陛下在这聊天了”。 刘小猪一时无言,云如许斟酌开口,“小姐修习此法自然不妥,但老奴的人却无妨”。 我摇头,“我师门一代只收一人,而且此等阴损手法,请恕玉娘无能为力”。 “小姐——” 刘小猪打断他,“玉娘一个人会就够了,她也不会离朕左右”。 呃,我可不可以反悔? “阿嫣呢?” “带去病抓鸟去了,晚上我想喝大雁汤”。 刘小猪抽了抽嘴角。“就在这御花园?” “呃,陛下您不会连几只鸟都舍不得吧?” 好吧,刘小猪无语了。 “父皇父皇——” 对于长女,刘小猪同学是无比怜爱的。见小姑娘飞扑而来,忙俯身接住,“下次不准跑这么快,小心摔着”。 小姑娘呵呵笑着,扬着手中的菊花,“父皇,研儿摘了最漂亮的花送给父皇”。 刘小猪接过花随手簪到我发髻上,笑道,“怪不得阿嫣一直喜欢往玉娘头上簪花,可不就是个花仙子?” 呃。其实老娘是蓝精灵—— “臣妾见过皇上”。 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就拔下了头上的花扔出了凉亭。 “父皇,父皇,她扔了研儿的花!”小姑娘委屈的不得了。 我后退两步,干笑。“臣女见过娘娘,时候不早了,臣女就不打扰陛下和娘娘了”。 “李玉娘——”某猪的声音森然生寒,“你该当何罪?” 某悲催无比的人只好跪了下来,“皇上娘娘长公主殿下恕罪”。 刘小猪没有应声,卫子夫开口,“皇上。妹妹顽皮,不过一朵花,还请皇上恕了妹妹不敬之罪”。 你令堂的,所以说皇宫就是麻烦,扔朵花就是不敬之罪了,要是老娘扔块铜板是不是就是奢靡成性了? 刘小猪还是没有反应。气氛一时压抑起来,凉亭中几人似乎连呼吸都止住了,青石地板的凉意透过衣衫从膝盖蔓延开来,我突然就委屈了,老娘我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捡了条命回来。虽然是自作自受,但怎么也是个大病初愈的人,你现在为了自家女儿摘的一朵花就罚我在这大冷天跪地板,不就一朵破花么,就算是金花银花钻石花又有什么了不起了,好歹我还是你名义上的救命恩人…… 生病的人总是会特别脆弱些,何况某人这样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我笑嘻嘻的安慰韩玫瑰和霍宝宝说没关系,可心里却比他们更害怕,害怕一睡不醒,害怕那暗沉沉什么都没有的世界…… 某委屈的人越想越委屈,恨不得大哭一场让他看看,就在某人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发达的泪腺时,霍宝贝的惊呼声传来,下一秒某韩已经冲进凉亭拉着我站了起来,“皇上,玉娘又哪里做错了?” 刘小猪还是没有反应,某韩俯身看向我,“玉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玉娘?” 人都有劣根性,受了委屈勉勉强强忍着,可一见了关心自己的人却就怎么也忍不住了,比如某人此时—— “玉娘?怎么了?怎么哭了?玉娘?”他笨拙的擦着我的泪水,又惊又急又怒,“哪里不舒服?” 某人比刚刚的小公主还委屈,抽抽搭搭开始告状,“我头疼膝盖疼全身都疼,我扔了卫长公主摘的花,皇上就罚我跪地板,我疼——” “去叫太医,快!” 某人更加委屈,原本一点点的酸痛突然就变得难以忍受了,“我疼我疼——” “哪里?”他扶着我坐了下来,“霍去病,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帮玉娘揉揉!” 霍宝宝比某韩受的惊吓还大,手足无措的扶着我右肩,“玉娘,你哪里疼?” 某人对他就没那么客气了,狠狠推开,“你滚,我又不是金枝玉叶,你讨好有什么用,呜呜,我要当公主我要当公主……” “玉娘——” 刘小猪倾过身子捏住某人下巴,“想当公主?好——” 某人瞬间止了哭,“皇帝哥哥——” 刘小猪脸上暴雨将至,于是某人又不怕死的开口了,“那,皇帝爹爹——” 好吧,某猪彻底暴走,狠狠甩开某人可怜的小下巴,“滚!” 于是某人乖乖滚了,一直滚回了韩府,又开始了太后娘娘的生活,霍宝贝则在第一时间被送回了卫府,好吧,某人再度大大得罪了卫子夫同学,希望她不要迁怒才好。 这天某人闲极无聊又开始了伟大的女红事业,当然这次某人吸取了教训,不再绣花,改为做衣服,跟着韩府手最巧的入画小姑娘缝缝剪剪半天,终于剪好了大概的轮廓,然后发觉天已经黑了,“大人今儿去哪儿了?” “上了早朝就一直没回来,听说皇上将几位重臣全部召到宣室商议了一天了,肯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我想了想,发现自己对时间没什么概念,根本搞不清楚哪一年发生哪一件事,也就算了,“这样啊,让厨房将中午剩的随便热一点过来,你也别伺候着了,歇着去”。 在某人无趣的吃着晚饭时,入音来报骆斯年求见,某人高兴了,“来的正好,再加点菜来,让他陪我吃顿饭”。 第一百三十一话 婴儿肥 在某人无趣的吃着晚饭时,入音来报骆斯年求见,某人高兴了,“来的正好,再加点菜来,让他陪我吃顿饭”。 自从太皇太后崩逝,骆斯华又难产而死后,骆斯华在宫中渐渐趋于透明,某人自然也就不用天天将他带在身边当标签,骆小郡王遂成了含章殿最游手好闲的一个,直到几个月前某人将他派去处理李氏卫浴的赚钱大计。 骆斯年依旧是麻木苍白的模样,双眸较之几个月前却多了几分神采,恭恭敬敬将李氏卫浴的一系列情况汇报后,才告了罪坐下拿起筷子。 我笑眯眯帮他盛了一碗汤,“你说那么多,我也听不懂,不如你直接说一下我到底挣了多少钱?” “目前约有九万白银,等年关过后,余下的工事全部完成,大约有二十万白银,除去那些灾民的安置费,小姐大约可净赚十五万”。 某人笑眯了眼,“好人有好报,古人诚不我欺也!” 骆斯年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别过眼神不看某人小人得志的欠扁样。 “过几天有空抽时间跟我进宫,去瞧瞧三公主”。 骆斯年语气淡漠,“不用,多谢小姐费心”。 从当年来看,骆家姐弟感情极淡,即便在骆斯华荣宠最盛时,也从未见过她帮骆斯年求过半句情,然而她在产房里挣扎时,心心念念的不是她即将出生的孩儿,更不是她万人之上的夫君,而是这个她一母同胞的弟弟—— 据宫人传说,骆斯华到生命尽头时神智已有些不清,嘴里不停念叨的是她对不住这个弟弟,求皇上放他回东瓯。 骆斯华生下了大汉的三公主,自己却难产而死后,刘小猪下令除了骆斯年奴籍,允他出宫。骆斯年却不知什么原因死都不肯离开含章殿,只是往日偶尔还会挂在唇边的笑从此不见了踪影…… “小姐?” 我笑笑,“骆斯年,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你当初为什么不回东瓯?” 他语气是一贯的淡然到极致的麻木,“不想”。 我叹气,“其实我不太喜欢你姐姐”。 他顿了顿,到底开口,“所有受宠的妃子,你都不喜欢”。 我挑眉,“你这意思是我吃醋了?” 他默然,我笑了,“好吧,你们姐弟俩的恩怨情仇我也管不了许多。李氏卫浴,肯定不可能只有长安有,与其等别人来模仿我们,不如我们自己走出去,你愿不愿意出长安?” “小姐自然早有决断。又何必问奴才?” 我耸肩,“你知道,我不喜欢勉强人,这件事虽然你去办最适合,但也不代表我找不到其他适合的人,你愿意自然最好,不愿意。我再找别人”。 “如果是李管事,小姐也会这般说?” 我想了想,“如果是他,我大约会知道他愿不愿意去,所以也就不用再问,骆小郡王。是你自己将自己的心思藏的太深,可怪不了别人”。 他默了默,“小姐想将奴才派到哪里?” “唔,这个,你不应该最清楚?” 他默然看向我。我笑,“既然交给你了,你就算不清楚,也应该负责调查好哪里合适”。 他低下头认真吃饭,我叹气,“唉,骆小郡王,你真的不想见见三公主么?” 他放下筷子,拿出帕子慢慢擦着嘴角,“小姐似乎消瘦了不少”。 呃,我应该说谢谢夸奖么? 他悠悠一叹,“小姐该烦心的不是奴才去不去见三公主,而是想想自己脱了少时的娇憨模样,要怎么用这样一张脸欺骗世人”。 我大惊,摸出镜子,水晶镜中清清楚楚倒映出一张尖尖的巴掌脸,因着苍白的脸色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只那双眸子中惯带的冷淡疏离却让这张楚楚可怜的脸显出几分高不可及的淡漠来…… 某人一声惨呼,捂住脸,这样一张一看就欠打的脸竟然是我何某人的,老娘还要不要活了?老娘的婴儿肥,快回来啦啦啦! 话说某人发觉自己没了基础安全保障——婴儿肥后,每天都很努力的加餐饭,然而还没取得成效韩某人就回来了,带回来了一个绝对算不上好消息的消息,直接导致某人的婴儿肥永远跟某人say了goodbye,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此时韩玫瑰正得瑟无比炫耀道,“我知道你肯定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你肯定不会告诉我是吧?” “那倒也不是,你告诉我那个曹寿怎么回事,我就告诉你”。 我翻了个白眼,“你们那些家国天下的关我什么事?我好奇那个还不如好奇好奇中午吃什么”。 某韩大受打击,闷闷呷了口茶,我若无其事继续练自己的字。 “你真不想知道?” 好吧,某韩还是修炼不够啊! “韩大人,您就发发慈悲一次性把话说完可好?皇上又想干什么?难道是吃饱了撑着想打仗?” 他瞠目,“你——” 某讶,“他真的要打仗?” 他冷哼,“李小姐好大的本事,连皇上的心思也能揣测的一清二楚!” 某再度对天翻个白眼,好吧,跟毒舌说话就是累啊! “李小姐再猜猜,皇上想打什么仗?” 某不屑,“这还用猜,除了匈奴还有谁值得他打的,更何况这次他栽了这么大个跟头,不讨回来估计他饭都吃不下去”。 “李小姐果然蕙心兰质,被皇上知晓了说不定又会赏赐无数”。 某不耐,“喂,到底怎么了?他怎么突然想起来打仗?” “打自然是早就想打的,不过这次聂家家主聂壹到了长安,说自己愿去匈奴诈降,哄匈奴人入马邑,来个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我想起来了,好像汉武帝初年是有这么回事,但是好像保密性做的不太好,匈奴人偶然抓住了个小吏,那小吏生怕自己被匈奴人砍了,什么都招了,匈奴人立即来了个“不羞遁走”,刘小猪三十万大军连匈奴人长的啥样都没看到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大人——”我敲着桌面,“你不觉得这个计策太简单了?” “聂家在马邑一带极有声誉,百年来从没有人怀疑聂家人的信誉,那聂壹更是位德高长者,匈奴人头脑简单生性贪婪,必然中计”。 我还想再说,韩玫瑰挥手打断我,“等你见了聂壹就不会怀疑了”。 我想起历史上聂壹的确是哄的匈奴人靠近了马邑,只被个软蛋坏了事,韩玫瑰评价又如此之高,顿时感兴趣了,“大人,我们偷偷去瞧瞧那聂家家主可好?” 第一百三十二话 男宠 聂家家主果然长着一张德高长者的脸,加上行走言语间的气势,好吧,连某这样生性多疑的人都忍不住要无条件相信他了,何况被韩玫瑰评价为头脑简单的匈奴人了。 整个朝堂都行动起来了,当然最激动的要数刘小猪小朋友,好不容易太皇太后娘娘死了,终于体会了一把当家作主的滋味,聂壹此举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最惶恐的应该就是某人了,当然某人绝对不是担心刘小猪劳民伤兵空忙活一场,而是因打仗需要,某家飞将军爷爷要回来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某人简直坐立难安,恨不得冲过去揍醒刘小猪,警告他,他的卫大将军还是个吃奶的娃娃,要想建功立业请等卫大将军断奶先! 鉴于此次乃是大汉建国百年来第一场正式意义上的大规模战争,且又是这么个“绝妙”的法子,自然要做万全准备,刘小猪的意思是先练练兵准备粮草什么的,等明年开春再打,有把握一点,好吧,从这一点来看,刘小猪还是比较明智的,没被血管里的那股子热血冲昏头脑。 而某庆幸的则是某老将军老当益壮,比刘小猪还激动,整天想的就是如何调兵遣将,连家门都很少进,更别提拿刀追杀某这大有老死闺中趋势的孙女了。 等寒冬真的来临时,一切尘埃落定,只按部就班的慢慢准备,等待一击匈奴了,某人因曹寿一事自知之明更是升华了一个层次,除了偶尔跟韩某人嘲笑嘲笑此计划的不靠谱,一直明智的保持冷眼旁观的看客态度,好吧,其实说到底还是自私,如果某家二郎注定要在这场战争中马革裹尸,估计某揭了自己老底也得跟刘小猪理论一番。 话说这天某在宫里两头乱逛时,远远看见卫家二郎慢吞吞走了过来。身边跟着个大块头,乃是曾救过卫家二郎一命的公孙敖,想避开却又转了个弯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公孙敖抓耳挠腮的,显然有话要说。估计又顾忌是宫里不敢开口,某看的有趣间,卫家二郎开口了,“公孙大哥,二郎年幼,仗着娘娘的恩宠皇上重用了些,这般大事皇上不放心我也是正常”。 公孙敖咧咧嘴,“你能这样想最好,那战场可不是好玩的,胆小的见着死人能把隔夜的饭都吐出来。二郎又是这样斯文俊秀的模样,还是不去的好”。 “我倒无所谓,只是韩大人善骑射精胡兵,皇上竟也不许他去,韩大人估计心里不大好受”。 “这你就不知道了。别看那韩嫣平日多恩宠,皇上心里明镜似的,赏赐啊官职啊那都是虚的,社稷大事怎能交给个男宠,皇上就是想,我大汉大好男儿谁又愿意听个男宠指挥?” “公孙大哥,”卫二郎皱眉。“韩大人——别说的那么难听”。 公孙敖呵呵一笑,“我说话粗惯了,再说你跟他也没多大交情”。 卫二郎重重一叹,“我只怕,他心里不舒服,必然是要为难玉娘的”。 他。这是给我示警?我怔怔看着二人远去,然后猛地回过神来,韩玫瑰—— 我想数年的潜移默化终究还是有作用的,往日韩玫瑰一不高兴就拿鞭子抽人,现在他再不高兴也只会拿东西出气。我静静站在院子里听着里面一声又一声的或清脆或沉闷的响声,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小姐,夜深了,这里无惭守着就行”。 我摇头,他犹豫了一会,转身拿了个披风披到我肩头,我笑笑,“你去睡”。 他摇头,我也就随他,继续静静听着里面的声响,脑海中却浮现出草原晨曦中他单膝跪下说着臣幸不辱命的模样,在那一瞬他的双眼璀璨胜过刚刚升起的启明星,也许在很久很久之前,在刘小猪还是太子,他还是太子伴读时,两个小小的人儿也曾约定一为明君一为勇将踏平匈奴吧,所以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才会狠下苦功练习骑射弓马,而如今,曾经的君臣之谊变质为情人之爱,公孙敖说的对,即便刘小猪想让他去,也得想想自己好不容易拿回来还在两头晃荡的统治权禁不禁得起这般折腾…… “小姐,用点热的吧?” 我抬起头,东边一轮旭日喷薄而出,少年俊美的脸镀上一层红光,暖暖的。 “冬天到了”。 “嗯,起霜了”。 我想抬起脚踩踩白霜的厚度,不想站了一下午加一夜,双腿早已麻木,直直往前摔去。 “小姐!怎么了?” “脚麻”。 他左手撑着我身上的力道,伸出右手,似是想帮我揉,又缩了回去,“我去叫入音”。 我正要拒绝,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韩玫瑰面色阴沉的出来了,“滚回去!” 我伏在无惭身上抬头朝他笑的阳光灿烂,“你个不懂怜香惜玉的沙猪男!” 某人脸色更不好了,“滚回去”。 我趁着他开口,微微动了动嘴唇,于是小无惭脚也麻了,两人摔的狼狈不堪。 某别扭的人终于想起来了这世上还有个词叫怜香惜玉,而此时应该是他的责任,三步并两步上前扶我起来,“摔着了没有?” 我闭上眼睛,“我困了——” “玉娘?” 无惭奋力爬了起来,“大人,还是先送小姐回房,天冷,在外面站了一夜,不如找个大夫看看?” 某韩开始推卸责任,“你怎么伺候的?就由着她在这站一夜?” 无惭同学很上道,无惭同学找来的大夫更上道,blabla说了一堆,唬的韩某人一愣一愣的,强令某灌下一大碗苦的要死的药汁,然后用被子连头带尾将某裹个严严实实,差点没让某窒息身亡,好吧,果然自作孽不可活啊! 某一觉睡醒时,某韩正坐在我脚头小几后打棋谱,见我睁开眼睛,微微一笑,某立即撇过头,神啊,请赐给我抵抗美色的免疫力吧! “饿了没有?” 我点头,他下炕穿鞋子,“饭菜都备好了,我去让他们热热”。 等我洗漱好,饭菜也送进来了,某个原来最讲究饮食礼仪的人在某不良人士的熏陶下,再也不坚持吃饭在固定的地方优雅合礼仪的吃,经常和某人盘坐在炕上围着炕上的小几吃着几盘美味却简单的饭菜,有一次被刘小猪看到了,还笑话我们比种地的婆娘汉子还没规矩。 第一百三十三话 程婴华 我点头,他下炕穿鞋子,“饭菜都备好了,我去让他们热热”。 等我洗漱好,饭菜也送进来了,某个原来最讲究饮食礼仪的人在某不良人士的熏陶下,再也不坚持吃饭在固定的地方优雅合礼仪的吃,经常和某人盘坐在炕上围着炕上的小几吃着几盘美味却简单的饭菜,有一次被刘小猪看到了,还笑话我们比种地的婆娘汉子还没规矩。 “秋天真是太短了,我的螃蟹还没吃够呢!”我抱怨着将剥好的蟹放到他碗中,“赶紧的,说不定明天就捞不着了”。 “耐心点等明年秋天就是”。 “可是明年秋天又会在我还没吃够时就过去啊,这东西一次又不能多吃”。 某人估计还有点深思不属,接不住我的话题了,某自说自话,“不过冬天也有冬天的好处,至少过了冬天就是春天了,春天的鱼肉最是鲜美,对了,我前儿刚看到一本书上说,有一种银白色的小鱼,在溪边种上杜鹃,等杜鹃花落,那些鱼儿吃了杜鹃花瓣就会像人喝醉酒般肚子朝上漂到水面,随手捡捡就行,这时候的鱼肉最鲜嫩香滑,好吃的不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明年我们试试?” 他也感兴趣了,“有这样的事?那倒真是要试试了”。 我使劲点头,“我们就在含章殿试吧,杜鹃花开起来不知道多好看”。 他立即翻脸,“我看你是惦记着霍去病那小子喜欢鱼羹,不知道翻了多少书才翻到这个,要试到卫府试去!” 某无语凝噎,好吧,韩某人,乃果然就是一不讨人喜欢的小破孩! 某韩又开始闭关修炼,刘小猪的赏赐送了一拨又一拨,某韩自然是说扔出去。可惜这里还有个十足的钱串子,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啊,扔出去?开玩笑的吧? 某人偷偷收下赏赐估计某韩也心知肚明,不过他不说某自然乐的装傻。每天数钱数的手抽筋,当真是连做梦也要笑醒了。 “小姐,程家孙小姐定亲了,要送些什么?” 我挑眉,“程婴华?” “是,嫁给韩御史次子”。 “韩定国?” “是”。 某花忍不住了,“老狐狸!” 我笑了起来,“这位韩大人还真是会打算,估摸着皇上年少血盛,如今又是这番做派。定然是要重用武将的,他先攀个亲再说?” “卫子夫怕是肠子都悔青了,程家的孙小姐哪比得上李家的孙小姐?当初卫青娶了你,说不定这次也能上战场混个功名回来”。 我不理他的毒舌,“那个韩二公子怎么说?” “据说是极欢喜的。说仰慕的就是这样的女中豪杰”。 韩玫瑰也笑了,“女中豪杰说的是你家小姐这样的,程婴华顶多只能算女中狗熊”。 我白了他一眼,“程婴华也就高了点,手脚粗大了点,五官也算端正,也没缺鼻子少眼睛的。你不能积点口德?” 某韩显然甚是愉悦,竟然没反驳我的话,“这下被韩家抢了先,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家哀叹自己手脚不够快了,对了,你这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说不定也会跟着吃香起来”。 “托您老吉言!”某一个大大的卫生眼甩了过去。“去打听一下别人送什么,跟他们一样”。 无惭顿了顿,“这几年小姐亲近的也只这位程小姐,程小姐性子单纯,又敬慕小姐。依无惭看,小姐还是亲自去一趟,再送份厚礼才是”。 “说的也是,这长安的贵女小姐们也就她最顺眼,你去准备些钗环之类的,我们一会就去”。 无惭退了出去,韩玫瑰挑眉,“现在去不怕被人挤着?” “无惭既然打了这样的主意,必然是等人家都上过门了才来跟我说,放心,绝对挤不着我”。 “是个细心的,”韩玫瑰赞叹了,“不过你准备钗环,程婴华不会喜欢吧?” “你懂什么?长的再不像女孩子的女孩子也总是喜欢花啊粉的,婴华其实很聪明,她那个长相再涂胭脂抹粉只会被人骂丑人多作怪,索性装作不喜欢的样子,至少少了个被人笑的材料”。 他怀疑的看着我,“说起来,你也从来不弄那些,是——” “是,我也怕被人骂丑人多作怪”。 他哈哈笑了起来,“李小姐过谦了,李小姐这般的离丑人还太远”。 我闷闷捏了捏自己的脸,“那天平阳说的太对了,出了长安也能算个清秀,在这,特别是往你身边一站,说丑人都算客气了”。 他笑的更加高兴,好吧,这人典型的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那边无惭又进来,好吧,这厮肯定是早就把东西准备好了,又拿准了我会答应,装模作样跑过来请示,其心可诛也! “小姐请过目”。 我一样一样看了起来,然后目光被一双绣花鞋吸引住,“这鞋子做的好”。 “长安女儿要好的姐妹出嫁都会亲手绣上一双鞋子添妆,无惭自作主张打听到了程小姐的尺码,请最好的绣娘绣的”。 “李无惭,这下你就办错了,绣的这样好,那程婴华能信是她亲手绣的?” 某狠狠一眼瞪过去,摸了摸鞋头振翅欲飞的蝴蝶,“这是金的?” “是,命金匠打的极轻薄,穿在脚上一走动翅膀就会颤动,极好看的”。 好吧,说的某人都心动了。 某个拍马高手立即察觉到某人的小心思,“小姐喜欢无惭再命人做一双一样的,穿着起舞定然极美的”。 “不用了,穿着也太打眼,再说我也不喜欢绣花鞋,还是靴子穿着舒服方便”。 无惭顿了顿,躬身应是,韩某人又笑了起来,“无惭,记住了,女子最善口是心非,她刚刚还跟我承认最是喜欢那些精巧华丽之物,这会子又说什么舒服方便,也不害臊”。 “韩嫣!你皮痒是吧?” “小姐,靴子也可以镶上的,无惭见有夫人小姐在鞋子上镶玉石宝珠的,好看贵气,不如一并做几双?” “不用——” “不用听她口是心非的话,做来了本大夫敢保证她就算不穿出去,也天天美的自己在家偷偷穿,对了,你那双鞋子送过去,程小姐定然也是偷偷在闺房穿,自己美的”。 好吧,花花,乃死定了! 第一百三十四话 身亡 程婴华的婚礼很是浩大,比程宇当年娶媳妇气派多了,也让某人真正见识了一把十里红妆,婚礼当天某人不顾严寒拉着韩玫瑰站在一旁看热闹,也看到了传说最是仰慕女中豪杰的韩二公子,相貌只能算是中等偏上,但世家公子无论优劣总有那么股子风流态度,衬上鲜红的礼服倒也能算是翩翩佳公子一个。 我想起程婴华羞涩不掩幸福的傻傻笑容,不由一叹,“希望这位韩公子能真心对婴华”。 某毒舌冷哼,“怎么可能?就算原本还有点怜惜之情,这些日子也磨平了”。 “什么意思?” “堂堂男儿要卖身母夜叉求取功名,那些人什么话说不出?据说韩二公子自从定亲就从未出过家门,男人都要脸面,会真心待一个让自己没脸的妻子?” 我呆了呆,下意识上前。 “你做什么?” “我——” “阻止这场婚礼?你怎知程婴华不愿嫁给他,就算日后被冷落受欺负,也好过守在空闺受他人,甚至家人冷眼?” 我抬头怔怔看向他,他神色柔和下来,“玉娘,你放心,他日你嫁人我必会安排好,不让你受他人冷眼讥嘲”。 我偏头去看那一片艳色,“笑话,我要你安排什么?老娘我是选择太多反而无从选择,跟程婴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要乱比”。 他低声笑了起来,“说的是,谁娶到玉娘那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定会像供菩萨一样供起来,是我杞人忧天了”。 毫无疑问,韩玫瑰很不讨喜,某人本来高高兴兴跑来看热闹,结果被他一搅合就再也没了兴致,朝着人流相反处而去。 “天灰蒙蒙的。说不定一会就要下雪,”好吧,典型的没话找话。 “你去年堆的雪人倒是挺有趣”。 “去年雪大,听说董君为讨大长公主欢心。特意请了匠人用雪堆了个宫殿出来,晚上灯火一照,流光溢彩的,好看的不得了”。 “匠气!” 我呵呵笑了起来,“终于找到心理平衡了,你总算没说游苑是匠气”。 他一个白眼甩过来,“你附庸风雅还没到家,配不上匠气两个字”。 “那——” “玉娘?” 我被面前戛然而止的大马吓了一跳,“去病?以后别在大街上骑马,危险”。 小小少年跨坐马上。居高临下紧紧盯着我,“曹侯爷失足落入黄河,尸骨无存”。 “什——什么?” 他伸出手,“上来”。 我下意识后退,“干什么?” “我有事问你”。 我一个寒噤。又退了两步,“去病——” “上来!” 韩玫瑰突然靠近,在我耳边呵气如兰,“玉娘,不会,是你下的手吧?” “不是!”我近乎神经质的反驳着,“我没有!没有!” 霍宝贝失去耐心。俯身抓着我的领子将我提上马,“韩大人,事后霍某会送玉娘回韩府”。 长公主府到处皆是哭喊声吵嚷声,霍家宝贝一路长驱直入到了一个雅致的院子里,院子里的曹小少爷,不。也许该称曹小侯爷了,曹寿死了,他名正言顺的袭爵,正哭的声嘶力竭,卫三郎苦口婆心的劝着。见了霍宝贝大是松了口气,“去病,你也来劝劝”。 “劝什么?侯爷去了,他不该伤心?” 卫三郎语塞,曹襄终于发觉了霍宝贝的存在,一把拽住霍宝贝的领子,“霍去病,我们去找那个道士,他肯定有法子救回父亲!” “人家都说人死不能复生,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就算那道士是神仙也没用”。 “没用——”曹襄恍似一下失了主心骨,踉跄倒地,“没用了,爹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爹——” 那是小兽受伤时绝望的呼号,某人心肠并不算太硬,当下红了眼眶,抬头看向雕龙刻凤的屋梁。 “砰,砰——”曹襄不要命般狠狠砸着地板。 卫三郎见状要阻止,我拦住,“让他发泄一下,闷在心里更伤身”。 “李小姐?你怎么在这?” “我在路上碰到去病,他让我陪他一起”。 他噢了一声,“那我们要做什么?” “安静陪着”。 曹襄的痛哭声渐渐变为痛苦的哽咽声,又慢慢转化为小狗般的呜咽声,我给卫三郎递了个眼色,他茫然看着我,我只好拿霍宝贝做示范,要他搂着他顺他的后背,他为难看了看我,到底俯下身子将曹襄捞到自己膝上,曹襄的眼泪再度决堤而出,我又抬头去看屋梁。 卫家人要卫三郎亲近曹襄其用意不言而喻,我看着温柔抚慰着曹襄的小小少年,脸颊还带着稚气未脱的婴儿肥,眉目间却已见沉稳之色,当年那个跟宝宝抢铜板的机灵孩子,也如曾经羞涩单纯的卫二郎如风逝去—— 良久,曹襄突然推开卫三郎,抓起剑架上的长剑就往外冲。 “曹少爷——”卫三郎跟着追了出去。 我看了看霍宝贝,他拉起我的手,“跟上”。 曹小侯爷目标很明确,直指长公主香居阳信园,阳信园的大厅里长公主殿下珠泪满面,身边坐着一群贵妇小姐,我扫了一眼,发现卫老夫人和卫大姐都在其中,而长公主殿下身边坐的正是水仙花般的卫夫人娘娘。 “襄儿——” 曹襄扔了剑鞘,长剑直指自家娘亲,“你还我爹命来!” 一屋子人呆住,平阳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家儿子,“襄儿,你,说什么?” “那道长说爹此去必有性命之忧,我已经在爹饮食中下药拖住他的行程,是你硬逼着他去,好不容易霍去病替我劝了爹回来,你又逼着他出长安,是你害死了爹!” “襄儿——” 曹襄的声音控制不住的哽咽颤抖,“霍去病才十一岁,都知道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既然爹不喜欢,何苦为个虚名拿自己的命做赌注,你呢,你怎么说的?妖言惑众?有心人借我父子谋利?你巴不得爹早点死,你好改嫁!” 平阳的脸色已从震惊变为阴沉,“襄儿,你爹刚走,本宫不跟你一般计较,回去!” “不跟我一般计较?”曹襄哈哈笑了起来,却比哭更难听,“听听,这是一个娘亲跟儿子说的话吗?臣是不是要多谢长公主殿下不跟臣一般计较?” 平阳气的俏脸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卫子夫柔声开口,“襄儿,别任性,你爹出了意外谁也不想,你娘是最伤心的那个,别再往你娘伤口上撒盐了”。 曹襄狠狠扔下长剑,“阳信长公主,金枝玉叶,曹某身为臣子伤了长公主只怕会诛灭九族,爹只有我一个儿子,我怎能让曹家血脉断与我手!臣多谢长公主不计较之恩!” 十七岁的少年继承了母亲的美貌,父亲的风骨,看上去已有芝兰玉树秀于庭院之姿,我想他此时应该也是心如明镜吧,那是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是他的母亲,他虽为父亲伤心,为父亲抱不平,却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往他母亲的伤口撒盐,痛,便一起吧—— 第一百三十五话 构陷 “来人,送小侯爷回去,没本宫的命令不许放他出来,不许不三不四的人靠近小侯爷”。 曹襄被两个侍卫半押着出去了,卫三郎急忙跟上,霍宝贝大有跟上去的意思,我扯了扯他的袖子,他回头看我,我笑着对他比了个口型,“不三不四的人不许靠近小侯爷”。 他点头,脸上竟然没什么表情,于是某人的笑容加深。 “咦,原来是李妹妹,怎么这副打扮,刚刚瞧着还以为是个俊俏小厮”。 好吧,某终于确定卫娘娘看某是相当不爽的,否则绝对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叫破某的伪装,只好僵硬行礼,“娘娘见笑了”。 “妹妹还是这般淘气样子,今儿怎么有空到这儿来?” 某死的心都有了,靠之,果然大神不能得罪啊! “回娘娘,李小姐在看程小姐出嫁,草民见了,拉了她陪草民”。 “去病,不可淘气,大家闺秀这般模样走在街上,于闺誉有碍,回去家人知道了定然是要责骂的”。 好吧,果然还是跟着韩玫瑰有前途啊,老娘我要怎样就怎样,保证半个人都不敢来责骂老娘。 “娘娘教训的是,草民这就护送李小姐回府”。 我看着应答有当的小人儿开始有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感,行了一礼正欲退下,又一大神发话了,“李玉娘,是你幕后操控?要襄儿憎恨本宫?” “臣女不敢,长公主明察”。 她恍然,“侯爷,是你下的手?” 我心中一凛,猛地抬起头,“公主,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李家世代忠良。公主即便是金枝玉叶也不能随意污蔑”。 “那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侯爷前去黄河,那道士定然也是你派人假扮妖言惑众!” “侯爷刚去,公主伤心过度,前言不搭后语在所难免。只是这污蔑忠良之后却不可谅解,如若臣女真对侯爷有歹意,为何一再阻止他去黄河?那道长已然说了,侯爷此去有血光之灾,去病与曹少爷私交甚笃,曹少爷设计阻止,为长公主所察禁足在府,去病不忍曹少爷伤心,更不忍侯爷受血光之难,这才请臣女相助。臣女得天之幸,劝得侯爷回程,长公主却在第二天一早再次逼侯爷上路,更是亲自驾临含章殿出言胁迫,不许臣女再多管闲事。如今侯爷遇难,长公主却红口白牙欲置臣女于不仁不义,难道这就是天家的规矩?” 事实证明,长公主殿下威严足够,口齿却是万万及不上混迹市井的某泼皮的,气的一叠声嚷道,“来人。给本宫捉住这贱婢,乱棍打死!” “长公主是伤心糊涂了,臣女不肖,却也是飞将军嫡亲孙女,可不是什么贱婢,能任长公主欺凌”。 “来人!” 一群侍卫逼了上来。我拉着霍宝贝上前两步,“本小姐今日倒要瞧瞧谁敢动手!”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小声开口,“殿下,李家的小姐,韩大夫又千疼万宠的。不可用私刑啊”。 平阳咬牙,“李玉娘,这事闹到皇上跟前也是本宫有理,明眼人一看就知是你不忿侯爷得了治理黄河的差事,千方百计阻挠,阻挠不成便狠下毒手,你好大的胆子!” 好吧,这幸亏是在迷信的古代,要是在现代估计是个人都会这样推测,特别是那老道,你红口白牙说人家要死,结果人家真的死了,第一嫌疑人绝对是你,跑不了! “长公主说的好,明眼人,本小姐倒要瞧瞧这大汉到底有多少明眼人,别说是闹到皇上面前,就是到廷尉张大人府上,本小姐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又有何惧?” 某人说的硬气,可真正到了三堂会审现场,还是有点怵的,当然更多的是后悔,某这些年来夹着尾巴做人,更是逼着韩玫瑰处处讨好王太后,只怕数年之功,今日一朝毁去。 刘小猪关注的焦点很诡异,刚听完就一叠声的让人挖地三尺也得将那个老道找出来,激动程度让人很怀疑其真正用心。 王太后不满了,“皇上,如今要紧的是问清楚事情原委”。 刘小猪咳了咳,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我几眼,“母后说的是,将襄儿和回来报信的家仆都带过来,对了,请韩大夫来旁听”。 好吧,某猪终于找到了与某花和好的契机,想不高兴都不行啊。 某花一见到某人跪在冰凉的地板立时不爽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刘小猪讨好的笑,“阿嫣,有些事要问清楚,稍安勿躁”。 某韩冷哼,“皇上上次问话问的玉娘在床上多躺了半个月,还没问够?” 刘小猪咳了咳,“来人,赐座,张卿,你来问”。 汉武帝时期有名的酷吏张汤清清瘦瘦,看着颇有几分文弱书生的气质,闻言朝刘小猪一行礼,“曹云,你将当日的情况仔细说一遍,不得有丝毫隐瞒”。 曹云乃是曹寿的贴身小厮,十八九岁,一脸机灵相,,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皇上,大人,当日奴才随侯爷去巡视黄河边岸,天冷风又大,奴才一直劝侯爷早些回去,侯爷站了一会,咳了起来,点头应允,这时一个汉子跑了过来,说上游一个地方又决口了,要侯爷过去查看,侯爷应了,不想那汉子趁侯爷不注意,伸手推了一把,可怜侯爷体弱,离的又近,就被他推入河中,打捞了几天都没找回来,奴才这才回京禀告皇上太后长公主,求皇上太后长公主为侯爷做主!” 张汤冷着脸,“大胆奴才,谋害列侯乃是诛九族之罪,有一字虚言本官让你生不如死!” 曹云磕头如捣蒜,“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那汉子现在何处?” “侍卫大哥们见侯爷被他推下去了,纷纷围住他,不想他武功很高,不一会的时间将四个侍卫杀了个干净全部抛入河中”。 “那他为何没杀你?” “打斗声引来了人,他见人多没顾得上杀小的,就逃走了”。 “除了你,还有谁看见?” “后面赶来的人离的远,只听见声响没看见具体情况”。 “既然离的远,你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厮,他随手扔进河里就行,怎会顾不上杀你?” “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啊,许是杀人的总是心虚的,见有人赶来,心虚下哪还顾得上小的?” 张汤蹙眉,我朝他微微一笑,“大人见谅,小女子也想问几个问题,不知可否?” 他看向刘小猪,刘小猪笑的欠扁之极,“好,就让朕瞧瞧玉娘的本事”。 第一百三十六话 对峙 “小侯爷,令父噩耗传来是什么时辰?” “我正在用早膳,应是辰时一刻左右”。 “霍少爷,你带我进长公主府时又是什么时辰?” “巳时二刻,小侯爷痛哭时,我便盯着那更漏”。 “那小侯爷拿着剑冲到阳信园又是什么时辰?” “已接近午时”。 “从辰时一刻到午时,接近两个时辰的时间,长公主府没有半个人说起侯爷乃是遇害身亡,偏偏等卫夫人娘娘揭穿霍少爷身后伺候的小厮乃是臣女假扮,所有人都突然福至心灵,发觉侯爷是为奸人所害?” “曹云!” 曹云再度磕头如捣蒜,“皇上恕罪,奴才,奴才是害怕那汉子前来加害奴才,之前只谎称侯爷是失足落水,到公主府后做好了万全准备才敢跟公主说出实情”。 我怒极反笑,“好个机灵的奴才,霍少爷,请您将那日在城门口的事情仔细说一遍,从那群公子哥儿找我们麻烦开始”。 霍宝贝虽然爱耍酷,口齿还是很伶俐的,声音又清脆动听,缓解了一室的紧张气氛。 “小侯爷,霍少爷说的是否属实?” “是,一字不差”。 “也就是说曹侯爷先是为臣女解了围,后是称赞臣女聪慧,而之前臣女跟侯爷半句话也未说过,杀人都讲究动机,即便是长公主说的臣女不忿侯爷拿到了好差事,阻挠了侯爷,皇上便会将差事交给我李家或是韩大夫吗?” 刘小猪开口,“这个倒不会,先前听说姐夫有恙,朕准备交予韩御史办理”。 “曹小哥,侯爷带了几个侍卫?” “四个”。 “你们是怎么站的,呃,皇上。请借臣女几个内侍,去病,你也来”。 很快曹小厮安排好了几人的位置,我开口。“假设我就是那刺客,我禀告黄河决口时是跪在哪儿?” 曹小厮指了指扮曹寿的内侍前方靠右的位置,这也是下属叩见长官的标准位置,我笑,微凉,缓缓屈膝,“是不是这样跪着,然后突然暴起推了侯爷下河?” “是”。 我起身推开那内侍,“去病,如果你是侯爷的侍卫会怎么办?” 霍宝贝站在离的最近的侍卫位子。右手做拔剑状然后伸直,“拔剑,刺你”。 我立即抓起几乎和自己站在同一直线的曹小厮,“而我,肯定会抓起这个小厮挡住剑锋好趁机逃走。这样,你还能活下来?” 平阳发话,“你会这样就能代表刺客也这样?” 我扔下曹小厮,看向刘小猪,“不知可否借皇上一个暗卫?” “出来一个”。 一个暗卫无声息出现,我眯了眯眼,“小白脸哥哥。如果是你,处在刺客的位置,会如何应对侍卫刺过来的长剑?” 他嘴角微抽,“抓起身边的小厮,挡住剑锋”。 “为何?” “单纯避开,那侍卫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再刺一剑。甚至拿剑当暗器向我掷来,用那小厮去挡,侍卫的剑会刺入他的身体,再拔出来需要时间,那种危急关头。只一小会便可抢得逃生的机会”。 我似笑非笑,“所以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啊,小白脸哥哥,那如果你的主子遇险跌入黄河,你的同伴举剑去杀刺客,你会怎么办?” “跳入黄河救回主子”。 “为什么不跟你的同伴一起擒拿刺客?” “擒拿刺客怎如救回主子重要?” “可是天冷,黄河浪又大,上游还决口了”。 “那是主子,主子遇险,即便是油锅,属下也得下”。 我拍手笑道,“恭喜皇上得了这么个忠心的好侍卫,只是,曹侯爷好像就没皇上这么好运气了,主子遇险,侍卫全部要和刺客拼命,竟然没一个敢下黄河的”。 刘小猪也笑了起来,“姐夫运气确乎不佳,收的全是笨蛋废物,皇姐,玉娘养在深闺,怎会认识那般武功高强的刺客,此事绝不会是玉娘所为”。 “皇上,事事都指向那李玉娘,皇上怎能听她一面之词就妄下定论?” “那皇上就该听长公主明显是编造出来的一面之词?”我寸步不让,“这件事中,最有资格说话的不是皇上,更不是长公主殿下您,而是曹小侯爷,曹小侯爷,您今日只要说一句有一丁点怀疑我李玉娘是杀害曹侯爷的凶手,我李玉娘立马就去天牢待着,等待廷尉府给我找回公道!” 曹襄忽地起身将小几上的杯盏等物扫翻在地,惨然一笑,满是绝望嘲讽,“长公主殿下,你已经害的爹尸骨无存,现在又打扰他死后安宁陷害他人,你到底想怎样?” 曹襄说到这突然暴怒起来,一脚踹倒小几,“你到底要怎样?你已经是长公主了,你还想要什么?是不是要我造反抢了舅舅的皇位,奉你做太后娘娘你才满意?啊!” 平阳一口气没缓过来,青白着脸晕了过去,场面顿时乱成一团,曹襄一脚踹向来扶自己的太监,朝刘小猪跪了下去,额头碰的咚地一声响,“皇上,臣请皇上恩准臣前往黄河寻找父亲遗骸”。 刘小猪脸色也算不上好,“你倒是越来越长进了,那样的话也能乱放,你是要朕治你的罪还是不治?给朕滚回府思过!” 曹襄滚了,王太后也带着平阳走了,刘小猪咳了咳,“不早了,散了吧”。 “等等,皇上,这奴才红口白牙诬陷忠良之后,对了,貌似还有幕后指使之人,就这么算了?” 刘小猪装作没听到那幕后指使之人,又咳了咳,“这厮着实可恶,拖下去,杖毙”。 韩玫瑰还要再说,我拉住他的袖子,“多谢皇上为臣女昭雪冤屈”。 刘小猪起身,云如许极富特色的声音响起,“皇上起驾——” 等一众大boss全走了个没影儿,某韩立即毒舌爆发,冷笑不已,“也不知道你哪来的那么多善心,平阳的夫君要死了,你不去放爆竹庆祝,阻止什么,惹的一身腥!” 我长叹,“我也后悔了,只怕经此一事平阳要将我看成眼中刺肉中钉了,王太后也定会迁怒于我,之前的功夫算是白做了”。 他冷哼,张汤上前几步,“小姐这审问法子甚是新颖,不知从何处学来?” 呃,这,新颖吗?不是很简单的还原犯罪现场法吗? 他又上前一步,“还望小姐不吝赐教”。 我急急摆手,“大人过谦了,这个,我见我父亲用过一次,父亲说要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好能还原出当时各人都在做什么,再抽丝剥茧,从中找出不合常理之处,便是嫌疑之处”。 “令父果然将门虎子,见识不凡,汤受教,不知令父还曾教过小姐什么?” 我急忙摇头,“没有了,父亲去的早,能教玉娘的有限”。 他很是失望的样子,“如此多谢小姐了,打扰,告辞”。 某韩继续冷笑,“李小姐果然不负聪慧之名,连廷尉都要向李小姐请教如何审理案件”。 我一声哀嚎,“我知道我错了,你要我怎么办,以死明志?” 他再哼,云如许匆匆走了过来,“韩大人没走就好,皇上吩咐了,要大人和小姐不必劳累,就在宫里好好休息,皇上稍后去瞧大人和小姐”。 某韩继续冷哼,“不知道李小姐现在入宫,跟卫子夫谁会受宠一些?” 好吧,不跟毒舌一般计较,我转身就走,手却被人拉住,“玉娘——” “呃,你怎么没跟卫夫人一起?” 霍宝贝紧紧抿着嘴,脸上脆弱一看可知,某人心疼了,这次怕是吓着他了,“随我去含章殿可好?” 第一百三十七话 诺言 “不下了!”暴躁的某娃。 “心浮气躁!”冷笑的某韩。 我抬起右手撸了撸刘海,笑了,“去病,你性子急了些,多下下棋错不了”。 “我不喜欢”。 “三尺之局兮,为战斗场;陈聚士卒兮,两敌相当。战场,你不最是喜欢么?” 某娃呆,某韩冷笑,“不知道你天天从哪儿来的这么多歪理!” 我挑眉,“我说的不对?” 他冷哼,我拍拍霍宝贝的肩膀,“不喜欢没关系,多接触却是没坏处的,难得大人心情好,肯教你,可不要浪费机会”。 某韩将手中的白子扔进棋盒,“可惜现在本大夫心情又不好了”。 我撇嘴,谁稀罕! 他捏了捏我手中刚刚起步的口袋状物,“我的那个做好了?” 某人立即惭愧了,“没有,你也知道,这线细,织起来慢,去病好不容易来,我想着赶着做好让他带着,省得以后麻烦”。 他哼,“谁稀罕!” 好吧,果然一报还一报啊! 霍宝宝伸手扯了扯细细的毛线,“这是什么线?” “用羊毛纺的线,特意找人做的,包管比那些锦啊缎的暖和”。 “你要织什么?” “呃,保密”。 某韩再哼,“谁稀罕!” 我打个呵欠,“这么晚了,皇上今晚应该不会过来了吧?” 没人应声,我无趣耸肩,“无惭,派人去把东殿的客房收拾出来”。 “我要跟你睡”。 我愣了愣,然后抓住某娃狠狠亲了一口,笑的见牙不见脸,响亮应了声好。 某韩忍不住了,“他大了”。 “才十一岁”。 “十一岁也能进出青楼了”。 “他就算妻妾成群也还是我的宝贝儿”。 “他姓卫!” “我姓霍!” 某韩冷哼,“我劝你还是多亲近亲近李陵。这孩子你再疼也始终是外人”。 我放下针线,搂着霍宝贝的肩膀,亲了亲他脸颊,“他是不是外人与我何干?我喜欢他。够了”。 某韩再哼,我在霍宝贝肩膀上蹭了蹭额头,“我要睡了,困死了,眼睛也受不了了”。 某韩又哼了一声,却扬声道,“来人,备浴水”。 几乎同时,无惭到了门外,“大人。皇上到门口了”。 我眨眨眼,“我能不能装作早睡了?” 某韩甩都不甩某人,我只好又亲了亲霍宝贝,“先去帮我暖被子,无惭。安排人服侍小少爷洗浴”。 等某人应付完了刘小猪已是瞌睡连连,澡也不想洗了,一心要钻进被窝美美睡一觉,不想却发现霍宝贝坐在床上,面前放着一个矮几,认认真真打着棋谱,当下不由一笑。“去病——” 他转头来看我,右手兀自捏着一颗黑色的棋子,影影绰绰的烛光下,小小少年俊秀的脸带着几分深思的沉着,我没来由的一阵失落,上前揉了揉他的脸。“去病真的长大了”。 “皇上找你什么事?” “还是曹寿的事,”我长叹,“宝宝,我当时只想恶作剧一下,没想到曹侯爷竟真的会丧生黄河”。 他也不知信了没有。定定看着我,黑漆漆的眸子映上淡淡烛光,明灭不定,我又是一叹,“去病,这件事不能跟任何人说,包括你舅舅,否则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嗯了一声,依旧定定看着我,我不自然笑了笑,“不早了,睡吧?”。 他又嗯了一声,我伸手将矮几搬下床,熄了蜡烛,脱了靴子外衣钻进被子,低低笑了笑,“有人暖床真是幸福啊!” 他亦脱了外衣躺下,伸手抱住我胳膊,“玉娘——” 我嗯了一声,等了一会发现他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以后天天给你暖床”。 我一笑又是一叹,他胳膊紧了紧,“玉娘,我能不能也亲你?” 某人立即响亮亲了他一口,“当然能,我不知道多喜欢呢”。 他又没了声息,我好笑摸了摸他的脸,闭上眼睛,话说这一天过的可真是累啊! “玉娘——” 我不爽的哼了一声,迷迷糊糊间感觉一双微微发颤的唇贴上了自己的,又伸出舌头舔了起来,心中一惊,瞌睡立即跑的无影无踪,伸手狠狠推开,“去病?” “玉娘——” 我用手背擦了擦嘴唇,“你在干什么?” “你说我能亲你的”。 小家伙委屈无比,好吧,某人惭愧了,伸手拍了拍他后背,“嘴唇是夫妻才能亲的,我的脸啊额头啊手啊你都能亲”。 小家伙不出声,我又拍拍他的后背,“记住了”。 “等我娶了你,就能亲了?” “呃——”我失笑,“去病,你大了,这样的话不可再说,否则你家人就该要指着鼻子骂我了”。 他没吭声,我蹭了蹭他的脸,长长一叹,“去病,这些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现在,睡觉好吗?我快困死了”。 我闭上眼睛,脑子却一片空灵,良久感觉到身边的小人儿睡熟了,才终于松了口气,微微撑起身子,右手指尖怜惜划过他英挺的剑眉,我的宝贝—— 第二天早上卫子夫到时,某人正在服侍刘大神吃早饭,见了卫子夫恭恭敬敬行礼,刘小猪笑道,“爱妃来的正好,这丫头还在气那日朕为研儿罚她跪地板,爱妃来帮朕好好赔个礼”。 我急忙拦住,“皇上、娘娘折杀臣女,时辰不早了,皇上该去宣室处理政事了,正好娘娘陪皇上走一段,臣女昨儿答应了去病陪他出城游玩的,迟了可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说起来,去病呢?本宫正是为他来的,这么大了也不懂事,怕是扰着韩大夫跟妹妹了”。 “他在练剑,娘娘言重了,臣女一个人甚是无聊,巴不得他天天来扰呢,就怕二小姐不舍得”。 刘小猪起身,“喜欢就让他多进宫陪陪你”。 “多谢皇上”。 “爱妃,陪朕走走”。 “臣女恭送皇上,娘娘”。 “妹妹总是这般生分”。 刘小猪笑的意味深长,“爱妃受着就是,这丫头昨儿刚闯了祸,否则也难得这般恭敬巴结”。 好吧,某人开始有杀人灭口的冲动。 “你这是给自己招祸”。 “那我能怎么办?平阳和太后是彻底恨上我了,卫子夫又看我不顺眼,皇后自身难保,一个不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自会保住你”。 “我知道,可是,我却怕自己保不住你”。 他呼吸一窒,我苦笑,“一旦皇上厌弃了我们,我们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脱口而出,“我们离开这里”。 “真的?!”我见他似有悔意,当即跳起“吧嗒”一口亲上他的脸颊,“韩玫瑰,我真是爱死你了,我这就去准备!” 第一百三十八话 疫病 逃跑是一门艺术,要逃的狼狈不堪三餐不继,某宁愿在这金牢笼里乖乖等着被人喂食,因此得了韩某人的金口玉牙后,某人并没有急着行动,当然暗地里的小动作是少不了的。 “啪啦啦——”棋子落地之声不绝于耳,我理了理线团,抬头似笑非笑瞅了某宝贝一眼,他脸上绯色加深,粗声粗气开口,“笑什么?” “我笑了么?没有吧?”某人无辜之极。 他深吐了口气,然后俯身将棋子一粒一粒捡回玉盒,等棋子全部捡了回来,某宝贝的小脸也恢复了原色,又耐心将棋子摆成原来的棋势,对着棋盘冥思,我无声笑了笑,复又低下头继续某人唯一可拿得出手的女红事业。 满屋宁静,却有着窝心的温暖闲适,所以在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突兀响起来后,某人是相当不爽的,“初融,去前厅,找个机会跟大人说我没空,千万别让人扰了我”。 初融应声去了,霍宝贝抬头,“是皇上?” “应该,那么大的阵势”。 他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摸了摸线团,“还有多长时间?” “我手笨,总还得有半个月的样子”。 “我以前没见过这种针线”。 我笑,“你才多大的人,说句不客气的话,你见过的东西还不一定有我吃过的东西多”。 霍宝贝恼了,气鼓鼓揉着线团,某色女忍不住了,拖着他的脖子扯了过来狠狠亲了一口。 他很是淡定的擦了擦脸上的口水,“玉娘——” “嗯,”半晌不见他有声音,抬头看去却见小小的人儿满脸的纠结,“怎么了?” “玉娘——”他小心翼翼在我身边坐下,“玉娘——” 我笑了。“什么事这么难开口?” “我——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我挑眉,“所以?” 小娃娃恼了,腾地站了起来往外走。 “哎,去病——” 霍小怪显然也学会了耍心眼。不紧不慢在前面走着,待得我追上却摆出一副横眉怒目的模样,某人无辜回视,于是某娃又恼了,“放手!” 某人更加无辜,“你在气什么?” 他冷哼,我讨好的摇着他的手,“坐了一下午了,闷不闷,我陪你练剑?” 他脸色缓了缓。正要说话,初融急急奔了过来,“小姐,皇上和大人吵起来了”。 皇帝陛下和某韩吵起来那绝对不是某跟霍家小怪的拌嘴能比的,等某赶到时。大厅里已是一片狼藉,好吧,幸亏某人有先见之明将值钱的瓷器全部换成赝品,呃,怎么不换成青铜的?关键是青铜的摔着太不尽兴,让皇帝大人不尽兴?好吧,某人还没那么大胆子。 虽然是赝品。放到两千年后那也照样是古董,所以在一花瓶迎面飞来时,某人立即毫不犹豫伸手接住,似笑非笑,“大人,要砸上人家家里砸去。至少玉娘不会心疼”。 某韩冷哼一声,甩手就走。 “韩嫣!” 某韩不理,刘小猪更怒,某人立即上前,“陛下。大人那小破孩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别理他,一会他就自己好了”。 于是刘小猪也依样来了一声冷哼,某人狗腿无比,“陛下请坐,来人,上茶!” 一盏茶下去,皇帝陛下的怒气又上来了,“阿嫣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某人点头不迭,“是啊,没有最不像话,只有更不像话!” “那样的事也是能胡闹的!” “是啊,没有最胡闹,只有更胡闹!” 刘小猪怒气转移,“李玉娘,你欠板子?” “是啊,没有最欠板子,只有更欠板子!” 好吧,刘小猪暴走了,某人肃下脸,“陛下,论理玉娘不该多嘴,可,大人一贯那般好强的性子,陛下能让,便多让些”。 “怎么让?他说他要去黄河,朕也要让他去?” “去黄河?”某人惊了,为毛这黄河问题还没过去? “一群欺上瞒下的东西!大涝之后必有疫病,姐夫不晓事,那些地方官员竟也就瞒着,现在瞒不住了才上报,整个豫州府都快死光了!” “陛下是派的谁接手?” “韩定国,事情已经不可收拾,韩爱卿去了也没用”。 “那大人为什么要吵着去?” 刘小猪哼了一声,没有接话,我垂眸,“是玉娘逾越了,陛下请稍事休息,来人,准备晚膳”。 “站住”。 “陛下有何吩咐?” “有何吩咐?”刘小猪的脸色堪比锅底,“朕来你这含章殿,阿嫣走了,你也要走,这就是待客之道?” 靠,说的好听,这含章殿又不是老娘的! 某受压迫的人不敢反抗,又垂头敛目坐了下去,那边某韩又施施然进来了,冷哼,“韩定国那个老狐狸除了会和稀泥外还会什么,陛下的豫州真的不要了?” “豫州如今的情势,朕去也不一定能压得住,韩爱卿圆滑老练,他治不好其他人也不行”。 韩玫瑰再哼,“陛下如今倒是心软了,不过几万人,等死和早点死有区别?” “那是朕的子民”。 “子民?臣怎的不见陛下待卫长公主如待豫州子民?” 刘小猪气急,“不论其他,玉娘刚沾染上姐夫的事,你此时去了豫州,皇姐没理也会多了三分理,你置玉娘于何地?” “我会带着她,平阳再大的本事也没法子伤我韩嫣身边的人”。 “朕绝不会同意!” 某韩冷哼,“假仁假义!” 刘小猪彻底暴走,“好,朕假仁假义,你爱去送死,去好了,朕不管了!” 刘小猪怒气冲冲走了,某韩仿佛被抽干力气般倒上椅子,某人心疼上前捏着他的肩膀,“也不必这么着急,豫州既然疫病盛行,一个不小心沾上了就得不偿失了”。 他笑了一声,似讽似嘲,“我只不过想试试,他到底拿我当什么——” “那样危险的事情,不论皇上拿你当什么,都不会让你去的”。 “我不是女人!” 我不知从何劝起,顿了顿方开口问道,“听皇上的语气,豫州染上的人很多?” “是,那种病本就无药可治,加上曹寿孱弱,地方官员无能,怕是半数的人都染上了,幸亏天冷,否则此时豫州早就是死城了”。 “韩御史颇有些手腕,想必能保豫州无虞的”。 “老狐狸!”他冷哼,夹着几丝嘲讽,“他去了也不过是做那些地方官员做过的事,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罢了,又怎么遏制的住?” “疫病——既然无药可医治,也不过是将染上的人与他人隔绝开来,聊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还能怎样?” 第一百三十九话 鱼糜粥 “疫病——既然无药可医治,也不过是将染上的人与他人隔绝开来,聊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还能怎样?” “豫州大城,离长安又近,总也有十来万人,染病的人都被关在附近的一座山上,曹寿又假仁假义的下令决不可饿着病人,救济粮就那么一点,结果城里被饿死的倒不少,染上的也越来越多,书上记载的很清楚,这种病只有火才能烧的干净,只要那些染病的人活着,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染上,可恨皇上妇人之仁,韩定国又不愿背上骂名!” 我的呼吸困难起来,“火——你的意思是一把火烧死那些染病的人?” “不然还能怎样?” 我一时无言,他讥讽一笑,“怎么?你也嫌我心狠?” “大夫——大夫,想不出法子?” “从黄帝炎帝到如今,多少次大旱大涝,过后各种疫病更是夺人性命无数,你听说过谁治好了的?” “可是——” “可是什么?” 我深吐一口气,“可是,假仁假义也好,真仁真义也好,皇上刚刚亲政,活活烧死几万人的骂名,他担不起——” 他愣了愣,然后旋身双腿翘上椅子扶手,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想不到你还替皇上想的挺周全”。 “有没有人在朝堂上直言要烧死那些病人?” “没有,那些人个个自命清高仁义,又怎会说那样的话?” 我瞥了他一眼,“大人您不也是只敢私下跟皇上说说么?” 某韩暴走,“李玉娘,你欠板子?” “大人,还记不记得,先帝诛晁错故事?” 他眸色黯了黯,“先帝曾多次谈起晁大人,说他一辈子最对不住的便是晁大人”。 晁错。建议景帝削藩,景帝砰然心动,最后却不得不在各路诸侯王的压力下,下令诛杀晁错以平诸侯王之怒。私蓄力量,择时反扑。 “那么,大人是准备要做陛下的晁错了?” 他愣了愣,忽地大声笑了起来,“玉娘啊玉娘,这天下女子无人可出你之右!” 我一个白眼甩过去,“得,您就别敝帚自珍了,你脾气坏,皇上脾气更坏。吵翻天能吵出什么结果来,皇上怕担骂名,韩定国怕担罪名,随意挑个替罪羊出来,事情一解决。立即杀之以快天下人之心,保证皇上英明神武的大名会传遍五洲四海”。 他笑的更欢,“果然还是玉娘够卑鄙!” 我满头黑线,靠之,乃骂人能不能别装出这副欣赏的不得了的恶心模样? “小子,过来”。 某人僵硬了,靠之。老娘的善良大姐姐形象啊啊啊! “小子,好好学学,”某韩愉悦无比的拍着某家宝贝的肩膀,“卑鄙没关系,但一定要卑鄙过后还能像玉娘般无人不赞善良仁义”。 我一脚踹了过去,某花连同椅子悲惨倒地。却依旧笑的浑身发颤,好吧,此君也是奇葩一个。 天气越来越冷,不久大雪飘飘而下,我支起窗户。看着大雪中斗笠蓑衣的少年咪咪的笑了,“我家去病长大了”。 “他不姓李,”改不了毒舌本质的某花。 某明智的装作没听见,“御花园的梅花肯定打苞了,我们一会去采些回来做汤绽梅可好?” “附庸风雅”。 某继续装作没听见,“再采了梅花上的雪回来,扫雪煮茶,也不错,来人,去找些上好的狼毫和竹剪刀,几只玉盒,再拿几只竹篮”。 韩玫瑰看了看窗外,“那孩子也可怜,每天到晚饭时分都要惶恐一会,生怕你赶他回去”。 我依旧装作没听见,笑眯眯下了炕,帮刚进门的霍宝宝解下蓑衣,摊开他的手看了看,“以后练功不准那么拼命,知不知道?” 他嗯了一声,拿下斗笠,“李无惭啰嗦死了,又不是雨,非要我穿这劳什子”。 “身子要从小保养,否则老了有你好受的,我现在一到阴雨天就浑身疼,难受的”。 他蹙眉,“太医瞧不好?” “说是得慢慢养着,哎,一到下雨功夫都得打个折扣,所以,你给我养好了,要是我下雨天想揍人,你就在旁边帮我掠阵”。 那边宫女摆上早膳,韩玫瑰懒洋洋拿着个馒头啃着,“又快到年关了”。 我笑,“惦记你的生辰礼物了?” 他哼,“除了第一年你费了些心思,这几年那些我看都懒得看一眼”。 “是小女子的错儿,今年一定给大人一个惊喜可好?” 他懒得理我,转头去看窗外。 “刚练完剑,先喝点粥再吃那些硬的,”我殷勤无比的盛了碗粥递给霍宝宝,数年时间一滑而过,如今的霍小少爷也非当日满地打滚的小破孩,举手投足自有一股优雅之态,静静喝着粥。 某韩冷哼,“霍去病,我劝你还是夸夸那粥熬的好,否则她今晚该睡不着了”。 某一个白眼甩过去,“好了你啊”。 他再哼,“我怎么不见你熬到半夜就为给鲑鱼挑刺,然后给我熬一碗鱼糜粥?” 我用筷子敲他的碗,“喂,注意影响啊,你这是跟小孩子抢吃的?” “我不是小孩子!” 某立即妥协,“我们去病长大了,怪不得我老了”。 “你没有老!” 我眯着眼笑的灿烂无比,“说的是,老娘年轻着呢”。 韩玫瑰忽地一叹,“再拖下去真要成全长安的笑柄了”。 “笑让他们笑好了,笑够了他们自然就不笑了,老娘我现在日子不知道多舒坦,嫁人了婆婆小姑子的一大堆,烦也烦死了”。 韩玫瑰轻嗤一声,倒也没有继续毒舌,霍宝贝伸筷子夹了块莲蓉酥放到我面前的碟子,我咬了一口,笑的没心没肺。 第一百四十话 雪仗 御花园里梅花开的正好,红的黄的白的,煞是喜人,这会子雪大,也没人走动,正好。 “去病,看着,这样——”我拿着毛笔缓慢仔细的将梅花上积的雪往玉盒里扫,“神态要专注安静,动作要轻柔爱惜”。 霍宝贝更加别扭,“我不来”。 “你要当少侠还是莽夫?” 霍宝贝不甘不愿上前几步,我笑,“卫家起于寒微,你长大后再大本事也会被人骂泥腿子,这些不喜欢不要紧,一定要会”。 韩玫瑰点头赞同,“其实玉娘也没那个耐心弄这些东西,不过为了避免被人骂江湖草莽,只好勉强自己装作一副又喜欢又擅长的模样,本大夫都代她累”。 好吧,花花,乃就是跟着来拆台的! 等某人终于满足了自己的附庸风雅癖,某娃的手已经僵硬了,估计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内都会毛笔过敏。 某花扬了扬手中的篮子,“够了没有?” 我小心将最后一朵花骨朵放进胳膊上挎着的篮子,“够了,你也不喜欢那东西,玩玩罢了”。 “你怎知道我不喜欢?” “咦?” 某别扭孩子冷哼,“寡淡了些,不过总比那些茶饼好”。 某恍然,“你喜欢啊!其实其它花也可以泡茶喝的,特别是茉莉跟菊花,我们明年试试”。 他眯眼,“我怎么觉得跟你一起光听你说试这个试那个了?” “大人哪,难道您不觉得生活太过寡淡,需要新鲜东西刺激刺激?” 他再哼,我再笑,“大人您难道不觉得自从小女子来了,您灰暗的生活一下变的多姿多彩起来了?“ 某人拍拍霍宝宝的肩膀,“以后找媳妇千万不要找事多的,能烦死你”。 “玉娘不是你媳妇”。 某花噎的半死,我左右瞧了瞧,然后飞身而上折下一枝梅枝,微微低头嗅了嗅,随手抽了块帕子,拿出眉笔刷刷写了起来。 “梅破知春近,聊赠一支春?” 我横了他一眼,将帕子并那枝梅花放入竹篮,“去病,去石渠阁送给司马大人”。 某韩笑了起来,“这般绝妙的句子送给司马迁不是暴殄天物?小子,拿去送给你舅舅,保证他欢喜的几日都睡不着”。 我将篮子塞进霍宝贝手里,“别理他,拿给司马迁,说等梅花盛放,请他吃梅花糕”。 他点头,我笑着揉揉他的头发,“快些回来,回来我们堆雪人玩,无惭,跟好了,路上别耽搁”。 “你说他是会拿给他舅舅还是司马迁?” “自然是司马迁,我们都要走了,别招惹人家了可行?” 他牵起嘴角,笑的甚是恶劣,“走了也叫他一辈子忘不了你,不好?” 某花因为射术好,砸雪球也比常人准了不少,打的某人跟某娃狼狈不堪,然后某家宝贝彰显出其日后打仗不要命的风范,不顾枪林弹雨直直往前冲,将一个巨大的雪球塞进了某花的脖子,冰的某花惨呼出声,也顾不上风不风度了,松开领子就往外倒雪,于是某人跟某娃笑的得瑟无比。 几人玩的热闹时,越加鬼神莫测的刘小猪无声息靠近,笑意吟吟,“衣乱簪横,今日朕艳福不浅,得以窥见阿嫣别般风情”。 韩玫瑰变脸,雪也不弄了,冲进屋子换衣服去了。 某人自然没有某花那么大胆子,拉着霍宝宝给刘小猪行礼。 “免了,怎么想起来玩雪了?” 我指指不远处还未成形的几个雪堆,“本来是在堆雪人的,堆着堆着就玩起雪仗来了”。 “要堆什么?” “去病说要堆个马,我堆个雪人,大人说,堆个球”。 刘小猪失笑,“雪大,别冻着”。 我做感激样,“多谢陛下关心,对了,陛下,已近年关,臣女要回家过年了”。 刘小猪点头,“是该回去了,你爷爷难得在家”。 我犹豫了一下,“皇上,您能不能派云公公随我走一趟,听说到李家提亲的快把门槛都踏破了”。 他笑,“玉娘真的不想嫁人?” 我认真点头,“至少现在还没有臣女想嫁的”。 他伸手碰了碰我的头发,“玉娘——” 我抬头,发觉面前的少年天子竟难得一副恍惚之态。 “算了,”他放下手,“已经耽误了,不在乎再多一年两年的”。 好吧,破罐子果然只有等着破摔的命。 “去病来含章殿也有两个月了,随你一块出宫?” “嗯”。 “喜欢让他多进宫陪你”。 “嗯”。 “朕让他认你做义母可好?” 呃—— “草民自有娘亲,不需认她人为母”。 我看看面罩寒霜的霍宝贝,笑了,“算了,这孩子人小鬼大的,让叫声姐姐都不肯,别说义母了,只要我疼他,有没有那个名头都一样”。 刘小猪也笑了,“既如此就算了,听说卫少儿都跟子夫抱怨好几回了,说你霸着她儿子,想必也是不愿的”。 某人心虚了,好吧,果然儿子还是要自己的才能理直气壮啊! 第一百四十一话 彩虹 某韩说的对,除了第一年某人刻意要讨他欢心,送的生辰贺礼用心了些,之后都是马马虎虎糊弄过去,不过鉴于某人有求于某韩,这年的生辰贺礼自然要费一番心思—— “大人呢?” “还未起”。 “不是说今儿要进宫?” “是,皇上命大人进宫,用过晚膳再一同去看花灯”。 我笑,“那可不行,我去叫他起来”。 刚推开门便见某韩纠结无比的在腰间比划着什么,某人讶了,“你在干什么?” 某韩立即将比划的东西扔到桌上,“越来越没规矩,进屋子也不敲门!” 我上前捡起那口袋状的东西,怀疑无比的看向某人的小蛮腰,某人怒了,“看什么看?就没见过那么笨的人,荷包也能绣成那样!” 我愣了愣,然后不可自抑的笑了起来,“荷包?你刚刚是想把这个系到腰上?” 某韩脸黑了,“闭嘴!本大夫才不会系那么难看的东西丢自己的脸!” 我笑的更欢,使劲蹂躏着手上的荷包——呃,袜子—— 某韩彻底怒了,一把夺走袜子,“不准笑!” “好好,不准笑不准笑——”某人勉强压住笑声,嘴角的弧度却控制不住,“大人,就算您不认识这个,我附上的竹简您也该看到了吧,彩虹和温暖,都不该跟荷包有关系吧?” 某人暴走,“说的好听,冬日的彩虹和温暖,跟块破水晶就有关系了?” 眼看再玩下去肯定要倒霉了,某人明智的肃下脸,伸手捏了捏袜子,果然,那块水晶还在里面,遂拿了出来。打开窗户,冬日的阳光夹着几分干冷洒进屋子,我眯了眯眼,“大人。伸出手”。 “干什么?” 某附庸风雅的人开始煽情,“大人,玉娘无法为您遮风挡雨,更无法送您满屋阳光,却能与您风雨同舟,更能在风雨过后,送您满手彩虹——” 他再哼,满是不屑,却伸出右手,摊开。阳光下,宛如上好玉雕,散发着温暖却不灼目的光芒,某人暗暗吞了吞口水,开始不断调整手中三棱形水晶的角度。然后—— “啊——”某韩烫了手般猛然缩回手,又小心翼翼放回原处,看着手心斑斓的彩带久久回不过神来。 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好吧,小破孩儿,美人我就不信这次还拐不走你! 良久。我伸手将水晶握进手心,他又啊了一声,然后猛地回过神来,“这次又是什么小把戏?” 我挑眉一笑,“风雨后的彩虹大人已经见了,不如现在让玉娘展示展示何为冬日的温暖?” 他哼了一声。我再笑,“大人,回榻坐着,除了鞋袜”。 他恶狠狠瞪了过来,我挑眉。“怎的?害羞?” 他又是一眼瞪了过来,却乖乖坐下脱了鞋袜,某人再度暗暗吞口水,好吧,怪不得人家说给美人舔脚趾都乐意,这样的脚趾——呃,打住!打住!何言玉,要抵抗住诱惑啊啊! 某色女眼观鼻鼻观心,认真的近乎虔诚的帮某韩穿上羊毛袜,紧了紧穿在袜口的线,系了个蝴蝶结,伸手捏了捏,“正好,暖和么?” 在某人抬头的瞬间,某韩立即撇过脸,白玉无瑕的右耳隐隐泛出绯色,某人僵硬了,看了看自己的手,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好吧,美人的脚也是随便能摸的?又不庄重了,又不庄重了哇哇! 心虚的某人快速帮某韩穿上另一只袜子,镇定开口,“大人,您看,这袜子贴脚,又不需要用绑腿布带绑了一层又一层,轻便,关键是比一般布袜暖和,能不能算是冬日的温暖?” 某韩嗯了一声,声音不大自然,某人后退几步,“我去唤人服侍大人梳洗,时候不早了,得尽快进宫”。 “停——” 某人立即腰弯的更低力图使自己透明化。 “襄儿?你在做什么?” “出宫,碰到了霍去病”。 “她为何也在?” “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你是平阳侯,怎能跟些男宠贱婢来往?” “我是平阳侯?说的对,我是平阳侯,长公主殿下费尽心思帮我挣来的平阳侯!” 辇驾重重轻纱后平阳的神色模糊不清,可想必不会好,“跟本宫回去!” “是,臣遵旨”。 小小少年略带稚气的脸上仍可见当日的悲伤,更多的却是迷惘愤恨,恨他的母亲,也恨自己—— “小侯爷,”我跟上两步,压低声音,“去者不可追,生者当自惜,侯爷在天有灵定会希望小侯爷能平安快乐的”。 “在天有灵?”他的神色更加迷茫,我正要再说,一个婢女上前隔开我们,冷冷看了我一眼,“侯爷,请”。 等平阳的鸾驾过去,霍宝宝终于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我拍拍他的头发,“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平阳只是疼爱他的方式不同”。 他又哼了一声,我笑,“就像你娘一样,那时候虽然经常打骂你,却是疼你的,就像那时候周秀娘嫌弃你母子,她说要搬出去,却没说要丢下你,而我,那时候却从没想过要带你一起走”。 他抬头定定看着我,“我知道,就像现在,为了韩嫣你定然会毫不犹豫丢下我”。 我心中一痛,勉强笑道,“所以我们去病要好好学本事,快快长大,这样就只有你丢下别人,没别人丢下你的份了”。 “我本事了你就不会再丢下我?” “不是,你本事了,所有人就会狠狠的巴着你,甩也甩不开”。 “你也是?” 我轻轻摇头,“到时候你就会被各色繁华遮住眼睛,忘记还有个李玉娘,就再也不用担心被我丢下”。 “我不会”。 我碰碰他的脸,“好,你不会”。 他皱起眉头,“你不信?” “怎会?我信”。 他眉头皱的更紧,却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样的某人。 两人一路沉默到了宣室,无惭迎了上来,我朝云如许福了福,“公公辛苦了” 他还礼,“小姐折杀老奴了”。 青铜器砸到地板的闷响传来,我蹙眉,“皇上在跟大人吵架?” 云如许显然也颇是头痛,“还在为出征的事吵,小姐得了空好好劝劝大人,皇上虽宠着,到底有个限度,不说别的,光椒房殿——大人也该引以为鉴”。 我恍惚一叹,“公公厚意玉娘铭记于心,大人——前段日子我又不小心开罪了长公主,刚刚在路上碰到平阳小侯爷,去病便邀他一起,长公主见了——” 他压低声音,“长公主给小姐难堪了?” “那倒也没有,不过骂了大人一声男宠,骂了我一声贱婢,又派了个侍婢瞪了我一眼,公公,说实话,我这心,一直悬在这,这长安城谁人不知,皇上最是敬慕长公主,大人又这般模样——” 他一叹,几人相对无言间,某韩气冲冲冲了出来,走到某人身边连一个眼神都欠奉,更别说停下脚步了,我朝云如许福了福歉意一笑,拉着霍宝宝追了上去…… 第一百四十二话 质疑 “咦,迎春花开了”。 某韩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我笑,“那时候说要牵几棵那紫色的花儿回来种,竟然忘了”。 他又嗯了一声,恹恹的模样,我盯着那丛迎春花,右手缓缓平放于其上一寸处,缓缓画圈—— “李玉娘!” 我一惊,内息翻滚起来,忙闭目调息,半晌方睁开眼睛,“小叔叔,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跟你说过多少遍,不准再练那倒霉功夫!” “我也没想练啊,只想试试能不能让花跟着手走,跳舞的时候肯定好看”。 “再乱试我打断你的手!” 我噎住,他起身就走,我只好跟上,“大人,我们去御花园吧,那些垂柳肯定都抽芽了……” 御花园的垂柳已然抽出嫩叶,青翠喜人,我折下几根枝条不紧不慢编着,又折了根迎春花藤蔓缠上,唔,好像还是不如卫小妖编的好看。 某韩估计没见过这种野趣的东西,咦了一声,某人立即得瑟了,放下发髻将花冠套了上去,嘻嘻笑着,“好看么?” 他伸手碰了碰,嘴角染上笑意,“有些趣味,看着像山野村姑”。 我狠狠抽了抽嘴角,花花,乃确定自己是在夸人? “头发怎么又短了?嗯?” 某人僵硬了,果然得意忘形容易乐极生悲啊啊! 某韩的声音阴森起来,“李玉娘,本大夫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是吧?” 关键是剪个头发也没碍着您什么事啊,还可以帮您省一点洗头发的水和香精。 在某人欲哭无泪间,救场的到了。 “母妃,要,要——” 我忙俯身行礼,“见过娘娘,见过二公主”。 卫子夫浅笑盈盈。“妹妹不用多礼”。 小公主急了,“要,要——” “别急,母妃命人帮你编”。 我摘下花冠交给无惭。无惭恭恭敬敬奉到卫子夫身边的明公公手上。 “怎好意思要妹妹的?” 我简单挽上发髻,“娘娘太客气了,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小公主也就好奇,估计一会就该厌了”。 “妹妹身子大好了?” “是,多谢娘娘悬心”。 她叹息般道,“无怪皇上如此疼宠妹妹,那日那般情形,连本宫都看呆了,真以为妹妹是花仙下凡了”。 “雕虫小技。娘娘见笑了”。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那匈奴的什么王爷怎的单就指名不能伤了妹妹?” 我一凛,“可能是他看我穿着匈奴衣饰,以为我是匈奴人吧?” “如果妹妹是匈奴人,护卫在皇上身边。对匈奴人来说就是叛徒奸细了,他更没有理由不杀妹妹才是”。 我呆住,某韩冷哼,“娘娘想说什么?三代忠良的李家私通匈奴?还是说,是本大夫私通匈奴,置皇上于险境?” 卫子夫微微一福,“大人言重。本宫可不懂那些朝堂之事,不过觉得奇怪随口问一句,大人急成这样做什么?” 韩玫瑰冷笑,“卫子夫,本大夫倒是小瞧你了”。 “韩大夫,你是臣。就算本宫大度,大人也不该直呼宫中内眷闺名”。 “直呼你闺名?娘娘这是在暗指本大夫跟娘娘有私情?” “韩大夫又何必栽赃本宫,本宫与李妹妹情同姐妹,只盼韩大夫顾及平日之情,莫要误了李妹妹。这叔侄之名——” “叔侄之名?古语有言,女子出嫁,以姐妹侄女为賸妾从之,那叫不叫叔侄之名?” 卫娘娘大概从没读过这样的句子,一时无法还口,某玫瑰冷笑,“娘娘,以貌侍他人,能得几时好?娘娘有闲工夫在这泼他人脏水不如回去多看几本书,稍微让自己不那么肤浅粗俗!” “你——” “我什么?娘娘道皇上为什么喜欢呆在玉娘身边?是因为玉娘能听得懂皇上说话,更能接上皇上的话,不像娘娘,娘娘不妨想想,皇上去增成殿做的最多的是什么?逗弄小公主,还是往娘娘那张描金凤榻爬?” 呃,花花,乃不纯洁了啊! 这下卫子夫接不住招了,一扭头跑了,连自家女儿都忘了,从头到尾没插上话的某人叹气了,“小叔叔,不是我说你,这么放肆露骨的话说出来可是会有损您韩家代代将侯书香世家的面子的”。 他余怒未消,“你知道什么!君王多疑,稍有不慎,连你李家都得赔进去,卫子夫倒是好手段,早知道扔她去喂狼,也省得今天麻烦”。 呃,我能不能说人家是天生凤命,你扔她去喂狼,说不定会有一大群鸟跑来救驾? “你先回去,我去皇上那探探”。 “你先偷偷问问云公公,如果我卫子夫今天只是来探探我的口风,没跟皇上提起过,就没的提醒皇上”。 “你以为本大夫跟你一样蠢!”某韩怒气冲冲走了。 我无声勾起嘴角,花花啊,为什么你就不问问为什么那个王爷会下令不准伤害我呢? 至此,某人跟卫子夫可算是完全撕破了脸皮,但这皇宫的一大神奇之处就在于脸皮撕破了没关系,缝缝不是照样能用么?更何况我们之间还隔了两个缓冲剂,卫小妖跟霍小怪。 所以第二天某人在见到女善同学时丝毫没有惊讶,一路挂着虚伪的笑容进了增成殿,然后不出所料的看到了卫小妖跟霍小怪。 “玉娘,娘娘说她昨儿无意冲撞了你和韩大夫,吩咐了我给你赔个罪,还望玉娘不要计较,”卫小妖的语气极度诚恳。 “呃,你知道她是怎么冲撞了我们?” “娘娘说是自己一时嘴快”。 “是啊,她一时嘴快就欲构陷我李家私通匈奴,二郎啊,其实我的肚量真的没你想的那么博大宽广的”。 他呆住,“私通匈奴?李家?怎么可能?” 我摸摸霍宝贝的头发,“去病,告诉你舅舅,可不可能?” 霍宝贝皱眉,“没事了吧?” “嗯,有韩大夫在,她奈何不了我的”。 “你们在说什么?” 我幽幽一叹,“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别说了,娘娘既然派了你来赔罪,难道我还敢不原谅她吗?” 他眉头紧皱没再开口,霍宝宝看向我,我冲他摇摇头,他也就保持沉默,三人一路默然,到大殿门口时,我顿住脚步,“二郎,为什么你都不问一句,我的身子好了没有?” 他愣了愣,呐呐开口,“你好像年年都要生几个月的病——” “所以你嫌烦了?” “没有,我——” 我打断他,“我知道,你没那个义务,你不是我什么人,我更不是你什么人,我只庆幸皇上叫去病去含章殿侍疾,而不是你,否则怕是被你嫌弃一万遍,我都发觉不了”。 “玉娘,我——” 我加快步子踏入殿门,“女善姑姑……” 增成殿的卫子夫表现的好像昨日那场唇枪舌剑从未存在过,笑语温柔关怀备至,某人自然从善如流,连河西之行都忘了,完美诠释一个聪明乖巧的臣子角色,等用过一顿丰盛的午膳,卫娘娘终于放行,一出了增成殿卫二郎便急急开口,“玉娘,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只当你又是装病”。 所以说狼来了的游戏实在是不能玩啊! “玉娘,你去年是真的病了?要不要紧?现在好些了没?” 我点头,“多谢太中大夫挂心,时辰不早了,告退”。 第一百四十三话 温暖 我点头,“多谢太中大夫挂心,时辰不早了,告退”。 “玉娘——”他伸手拦住我的去路,“是我不对——” 我足下微动,轻飘飘换了个方向,转瞬便将两人丢在了脑后。 “小姐——” “什么事?” “皇上口谕,宣小姐去宣室”。 我噢了一声,神思不属的跟在他身后。 “小姐,奴才只能带到这儿了,请小姐自行往前”。 我又噢了一声,继续脚不沾地的往前飘,事后我曾无数次回想当时的情景,却发现自己的记忆竟出现了一段真空地带,似乎那小太监借故遁走后,某人的大脑一直处于空白状态,直到活色生香的画面刺激了我的眼,也终于激活了我大脑的脑电波运转—— bl、断袖、乱伦、通奸、野合……一连串惊悚的词汇伴着男子强健有力的肉体和一双水雾弥漫的翦水明眸撞进我眼中,更撞进我心里,那一瞬,我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大脑再度空白,想也不想转头就跑,心慌意乱间踏错了好几步才终于又捡起步法,不想不一会便猛然发觉有人快速追了过来,大惊之下头都不敢回,花间派的步法更是踩到了极致。 李椒曾无数次得瑟无比的跟某人吹嘘漫步花间练到最高一层,整个大汉无人能及,所以按理说某人是绝对不用担心被人追上的,可惜,这世上不但有人和,还有地利,比如此时某人就不可置信的看到了有人抄近路拦到我面前,右手如电般向我的喉咙袭来,而某大受惊吓的人则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避了几个回合,便被他死死掐住了喉咙。而他在看清我的脸后显然也甚是惊讶,白皙的近乎病态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然后缓缓收回手,飞速离去。 “啊——” 惊魂未定的某人向惊叫声来源处看去。却见他面无表情收回右手,接住软软倒下的小宫女搭上肩膀,仿佛看不见我般转瞬出了我的视线。 我怔怔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半晌,然后猛地回过神来,认准方向向宫门而去…… 某人自恃武功才智,又兼在后宫混迹数年的阅历,向来自视甚高,以为自己已能淡定的驾驭一切,而今日,不过撞见不该撞见的一幕。不过在鬼门关前晃了一圈,某人引以为豪的冷静自持便全部丢到了爪哇国,直到撞上厚重的铁门还愣愣的回不过神来—— “二小姐!是二小姐!” “真的是!快,去通知大人!” “二小姐?您怎么了?” “二小姐是要出城?” 我怔怔碰了碰额头,疼痛伴着恐惧、委屈、不甘、憎恨齐齐涌上心头。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卫二郎显然刚从宫中到城门口,连铠甲都没来得及穿,“玉——你怎么——” 卫二郎的话并没有吐出来,因为某人看到了他恍似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扑上去狠狠一口咬上他侧颈。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要推开我,却在我的眼泪落到他衣领的瞬间收回了手。右手小心翼翼抚上我后背,试探开口,“玉娘?” 我只觉牙关一酸,便再没了力气,膝盖一软就要往下倒,他急忙扶住我。“你怎么了?” 我的眼泪疯狂的往下掉,想嚎哭,想尖叫,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大人,您还是先带二小姐回去。这里有我们”。 “就是,二小姐那一下,伤的不轻,得去看大夫”。 “卫兄弟,还是骑马,快一点”。 “多谢!”卫家二郎抱着我一个纵身跃上马背。 “哎,带上披风,蒙住她头脸”。 “多谢公孙大哥,这里,你多担待”。 …… 我想我还是幸运的,落魄成那样,还有个卫二郎不问情由的照顾,还有一群热心的兵将们帮助,而之后,卫二郎打马疾驰带我回了卫府,找了大夫,包扎了伤口……一切的一切,我似有所觉,却又似一切都在梦中,梦中的人在经历着生死之痛,不是我,不是,我应该还是那个踩着冰鞋在五彩绚烂的溜冰场徜徉的大三学生…… “醒了?” 简简单单两个字又让我有想哭的感觉,忙揉了揉眼角,却发现眼角干涩无比,好吧,估计真要哭出来也是比较有挑战性的一件事。 “来,”他扶着我坐了起来,靠上软垫,从桌上那起一个杯子,“喝点水”。 温热的水中加了甘甜的蜂蜜,连心都似乎甜蜜起来。 “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摇头,他笑了笑,“我去叫人给你换药”。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进来帮我换了额头上的药膏,又密密包了一圈,行礼下去了,那边卫二郎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多少吃点,正好我也饿了”。 粳米熬的粥喷香入口,两人安安静静吃着,我吃了半碗便实在咽不下去了,哑着嗓子开口,“去病呢?” “我特意不准他来的,一见他玉娘就忘记我了,哎,我真的很不想丢脸到忌妒自己的外甥啊!” 我牵了牵嘴角,却没有力气笑出来,他看了看我,做伤心状,“不是吧?非得他不可?” 我定定看着故作伤心的卫家二郎,忽地悲从中来,倾身缓缓抱住他,“二郎——” 他僵了僵,然后稍稍调整了姿势,让我靠的更舒服,右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良久,我蹭了蹭他肩膀的衣服,恋恋放开他。 他顿了顿,伸手拉住我的手,“玉娘,怎么了?” “我——看见,皇上,跟董偃——” 他惊的几乎甩开我的手,“你是说?” 我惨然一笑,“是,是一个小太监骗我去的,一个暗卫追了上来,掐住了我的脖子,我以为自己死定了,不想,他竟放过了我,杀了个小宫女顶罪——” “玉娘——”他的手紧了又紧,忽而拉我入怀,“别怕,都过去了,别怕——” 二十岁的卫家二郎已经长成了一个修长柔韧的少年,怀抱亦已带上令人安心的温暖,我恍恍惚惚又想起当年的养成计划,如果没有李椒、没有卫子夫,是不是这样的温暖可以如此时般一辈子属于我…… 第一百三十八话 真相 韩玫瑰找来时,我正坐在卫家二郎刚刚系上的秋千上安静的发呆,卫二郎耐心给我推着秋千,薄暮中仿佛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某韩甫一踏进院子便冷笑数声,“玉娘不懂事,卫太中大夫也不懂事?未出阁的女儿夜不归宿,卫太中大夫是存心要玉娘嫁不出去?” 卫二郎的风度永远值得嘉奖,“事急从权,昨儿玉娘受了惊吓,下官带她回来时谎称她是下官的二姐,必不致有闲言碎语”。 “说的好听,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受了惊吓——受了,”他回过神来,三步并两步跨到我身边,“玉娘,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受伤了?” 我张了张嘴,又苦笑低头,那样的事,我要怎么跟他说? 我的态度显然激怒了某人,他恶狠狠扣住我的手腕,“你现在本事了!在外面做的什么我一概不知,问你更是本句都问不出,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答,卫二郎劝道,“韩大夫,玉娘不说自然有不说的理由,何必逼她?” “滚开!我们的事何时轮到你插嘴?跟我回去!” 我被他拉的一个趔趄,跌下秋千,卫二郎立即伸手扶了一把,不满道,“你轻点!” “滚!”某韩彻底失去耐心,“别以为你有卫子夫撑腰,本大夫就不敢拿你怎样!” “那是,家姐再怎么受宠又岂敢跟韩大夫相比?” 韩玫瑰脸色倏变,我不忍了,“二郎——我先回去了”。 他看了看我,脸色慢慢冷了下去,然后,拱手为礼,“二位慢走,不送”。 “二郎——” 他转身开始解秋千的绳子,这边韩玫瑰狠狠甩开我的手腕。掉头就走,我苦涩一笑,果然啊,里外不是人啊! 那个小太监。我想破了脑袋却还是想不起来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只记得他瘦弱的身形和尖细的声音,但这似乎也并不妨碍有心人去查找,于是,最不爱八卦的含章殿人开始行动了,四处打听最近因各种病症死亡的小太监,然后再由我强忍着恐惧一一辨认,最终确定人选后,却不自觉一阵心凉,你逃过了我的双眼。却逃不过那个指使你的人的狠心—— 顺藤摸瓜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所幸皇宫中一向没有秘密,而某人在皇宫中口碑不错,出手又大方惯了,所以并没有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了那个苦心积虑的人。而这个人—— 一朵洁白的玉兰花随风飘飘而下,卫二郎条件反射的快速避过,目光如电看向树叶茂密处。 “二郎,上来”。 他顿了顿,“李小姐,在下其实算不得坚强,经不起李小姐朝令夕改般戏弄”。 我的声音平静无波。“我有事跟你说”。 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跃上树冠,垂眸,“小姐有何见教?” “事情我查清楚了,是卫娘娘命人诱我前去”。 他猛地抬起头,惊呼出声。“不可能!” 我垂眼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指甲,“我已经查清楚了,虽然人已经被她灭口了,总有一丝蛛丝马迹可寻,而且皇上身边高手环伺。我那日能靠的那么近,是因为我走路时喜欢练习轻功,才会无声息靠近不被那些暗卫发觉,而知道这一点的,我想应该不多吧”。 “不可能是娘娘”。 我自嘲一笑,“卫家羽翼已成,不需要再依仗于我,娘娘这是开始在慢慢剪除所有已经存在的以及可能存在的危险,我被暗卫当场格杀最好,就算皇上不忍心,放过我,也必定会在心里留下隔阂,而如果被韩嫣知道闹了起来,娘娘就是获益最大的那个,这几日我动作频频,我不知道皇上有没有发觉,今日叫你来,不过是要你知会娘娘一声,这宫里没有谁是傻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皇后势尽,韩嫣年长,真要拉个起于贫贱的卫家下马也不是难事,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下次——” 我顿住声音,抬头看向目露警惕之色的卫家二郎,果然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的李玉娘与他又有什么相干? 他见我抬头,牵起嘴角笑了笑,眸中的警惕再无迹可寻,“玉娘,此事定然是有误会,我一定会禀明娘娘,给你一个交代”。 我苦笑摇头,“算了,刚刚是我气急了,就算有下次我又能怎样,那是你的姐姐,是去病的姨母,是你卫家一门荣耀的保障,如今又得圣宠,我又何必去触她的霉头,刚刚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我不知道我半是违心的话他听进去了多少,一个韩嫣,一个李玉娘,又能奈未来强极一时的卫家何?还是乖乖任打任骂,说不定人家看你可怜还能给你一条生路—— “玉娘这几日似乎神色不对”。 我心中一凛,故作轻松道,“这可给陛下说着了,前儿臣女出宫,碰到了个游侠,一时手痒讨教了几招,不想不出五十招就被他锁住了喉咙,这几日一直在寻思破解之法来着,说实话,陛下,臣女一想到有人能轻轻易易扭断自己的喉咙,简直连觉都睡不着”。 刘彻笑了起来,“要真为这个睡不着倒好办,云如许,朕记得好像有个暗卫很擅长锁人喉头的”。 “是,是暗卫十七”。 “在不在?” 一个矫捷的身影凭空出现,黑色劲装衬的脸色越发白皙,垂眸肃容,“暗卫十七见过陛下”。 “教教玉娘怎样破解那个”。 我悬了多日的心终于落回原地,笑的阳光灿烂,“我当谁呢,这不是小白脸哥哥么,几日不见,又俊了”。 他嘴角不可控制的抽了抽,“小姐取笑了,小姐,当日那人是不是这般扣住小姐的喉咙?” 他的手并未用力,我却没来由的一阵紧张,那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是,不过好像角度有点不同,他比你矮”。 他弓了弓身子,“这样?” 我点头,他一脸严肃,“对方个头矮更好办,小姐只要趁着对方手劲未落到实处,抬脚朝对方胯下踢去”。 我欢喜惊呼,“这个我知道,断子绝孙脚,我最喜欢用了,当时怎么就没想到!” 他嘴角又不受控制的抽动起来,收回手后退两步,“小姐临战经验少,想是吓到了”。 见到小暗卫又平安无恙出现了,说实话某很高兴,然后就有点忘形了,“小白脸哥哥,我们来试一次!” 他垂头不动,刘彻开口,“陪玉娘玩玩”。 他的右手再度闪电般扣住我的脖子,我抬脚往他腰间踹去,他毫不费力伸手抓住,我目瞪口呆,“你——你怎么能用左手?” 他眉目不动,“小姐还有一条腿”。 于是某人借着他抓着脚腕之力,飞身抬脚去踹的脑门,他扣住我脖子的手只好改为袭向我的左脚,我翻身去踹他抓着我脚腕的左脚,他左手松开,回身自救,某人漂亮一个回旋,落了下来,惊喜开口,“这样就行了?” “不是,如果对方比小姐功夫好,小姐断无生理”。 某人差点没噎死,深吐一口气,“我们再试一次”。 于是他修长有力的右手再度扣住我的脖子,我抬头朝他诡异一笑,然后,低头,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于是某纯情小暗卫大受惊吓,连连后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白皙的脸隐隐泛起红晕。 “李玉娘!”某韩飚了,“你那些江湖气给我收收!” 我得瑟朝刘小猪一眨眼,“所以说,陛下,什么谋略武功都是假的,只有美人计是真的!” 刘小猪哈哈笑了起来,颇是愉悦的揉了揉某人的头发,“可惜玉娘离美人还太远”。 某幽怨了,“陛下,您听到心碎的声音了吗?” “呃——” 我捂着心口,“唔,一颗破碎的少女琉璃心啊——” 刘小猪再度笑了起来,我弯下腰做痛苦状,“不行,陛下,您必须补偿臣女”。 “哦,你想要什么?” 某人立即挺直腰杆,毫不含糊指向某还在脸红的小暗卫,“他”。 “哦?” 某人立即捂胸揉头,“哎哎,陛下,臣女一想到自己引以为豪的武功竟然只是个三流水平,就怕的吃不好睡不着,陛下您就行行好吧!” “皇家暗卫,连太后都不能有,玉娘这是要逾制?” 某瞪眼,人家教主盟主的都影卫暗卫的一大堆,要不要搞这么神秘啊? 刘小猪诡异一笑,“就像上次你夸皇后的凤冠好看,朕送一顶一模一样的给你,你敢戴吗?” 某不敢,打死某,某也不敢啊,遂跳出几步远,做云淡风轻状,“请陛下入殿”。 第一百三十九话 选择 某韩的脾气向来算不上好,刘小猪一走,就爆发了,“李玉娘,你今天给我说清楚!” 我斜睨,“是不是不说清楚,你就不让我吃饭?” “李玉娘!” 我正了正神色,“我听说昨儿皇上要在宣室设宴款待董君,被汲黯大人骂了回去?” 某韩哼了一声,我想风华绝世的韩嫣其实也脱离不了其时代局限,比如,他应该从未想过要独霸刘小猪,而只是想着他在他身上的心思比其他女人,或男人,多一点—— 我长长一席话说完,小心看了看,结果发现小屁孩这些年来深沉不少,脸色竟然没什么变化,当然也有可能是这样的事以前有过,甚至可能不止一次,麻木了。 “大人,”我斟酌着词句,“我不能确定皇上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今日只是想讨他一个喜,这样即使他知道了那日的人是我,心里也稍稍能舒服点”。 某韩沉默了一会,沉声开口,“那个十七,这样的事等同背主,抓住了必死无疑,他现在还活的好好的,皇上应该并未发觉,不必担心”。 我悚然心惊,“必死无疑?” “是,”他又恢复了那种似讽非讽的神色,“幸亏玉娘不是美人,否则这世上还有谁能抵住玉娘一笑?那个十七,之前不过跟你打了一场,竟然就能为你豁出性命,果然谋略武功都是假的,美人计才是真的”。 “其实,那次我在太液池落水,也是他救的我——” 某韩哼,我长长吐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 “我出去一下,不必等我用膳”。 我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拐角,突然又是一阵心凉,扬声。“来人,拿笔墨来”。 韩玫瑰跟刘小猪如何沟通,某人自然不知道,不过明显的。含章殿的赏赐又多了,而董偃进宫少了,虽然我还是能听到宫人窃窃私语宛如好女的董君。 “无惭,你见着我那天写的锦帕了没?” 无惭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悠闲打着棋谱的某人,某人欠扁一笑,“是那个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某咬牙,“你偷看我东西?” 某人笑的甚是愉悦,“我不但偷看了,还把它送给了卫太中大夫。对了,还特意用水滴湿了字迹”。 某开始怀念小十七的锁喉功,某人更加得瑟,“哎,当时卫太中大夫那脸色啊。你是没瞧到,玉娘写的虽然文不对齐,但还挺感人,我想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啧啧。玉娘好巧的心思,如果字再写的好看那么一点,估计卫太中大夫当着无惭的面就要哭了”。 “韩嫣,你活腻了是吧?” “玉娘难道不该感谢本大夫?” 某认真点头,“我是该感谢你,一会我一定会用拳头好好感谢你一番!” 他笑。“玉娘,本大夫又怎会允许在你完全忘了他之前,他先忘了你?” 好吧,某不得不怀疑,数年来。以及以后的无数年,某与卫家二郎纠缠不清,其实很大部分要感谢某花,比如这次的锦帕就被卫家二郎收的严严实实,并无数次拿出来炫耀在他喜欢上某人之前,某人早已暗恋他好多年,好吧,某只想说一句,花花,乃真的不是一般的欠扁! 韩某人的打击显然是相当有效果的,某人很是静心的练了几天字,虽然来来回回练的一直是那七个大字“一生一世一双人”,韩某人偶尔也凑过来看看,偶尔冷笑偶尔当做没看见,当然某人一直写这个,其用心也甚是险恶,无非是要韩某人意识到自己的时代局限,想起这世上还有个词叫比翼双飞,而不是三飞四飞无数飞。 “小姐天天写的是什么意思?奴婢有些不大明白”。 “呃,一生一世一双人,就是一辈子你只准喜欢我一个,成亲两个人足够,三个人就挤了,四个人就开始要拼的你死我活了”。 她很是疑惑的看着我,“小姐,成亲自然只有两个人,卫娘娘现在是夫人娘娘,也是纳,不是娶,能跟夫君成亲的只有正妻一个”。 我笑了笑,“大人呢?” “听说睡了”。 “睡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奴婢去帮小姐取笔墨,就听说大人回来了,李管事派人跟奴婢说要是小姐问起就说大人睡了”。 我放下笔,“收拾了,我去瞧瞧”。 有的人脆弱的时候会哭,有的人则会闷头大睡,还有的人会暴饮暴食,而某韩则会借助手中的鞭子,而此时他却只双手枕头安静的躺着,所以某人知道,这下事大发了,低头默默看了他半晌,依样在他身边躺下,他竟然也没反对。 “玉娘——”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暗哑,有种让人心酸的脆弱,“为什么还不够——” 他的话没头没尾又残缺不全,却不妨碍某人理解,他问的是,经过河西一行,他充分展现了自己的将才,却为何还不够那位九五之尊相信他—— “大人,我不懂兵法,却也知道打仗要天时地利与人和,大汉百年未起战火,百姓安居乐业,未必就希望朝廷劳民伤财去打匈奴,此人心未齐,而地利,虽说有聂家家主瓮中捉鳖之策,但大人您不觉得这计策实在太过简单,任何一个小失误都会让计谋泄露,只要匈奴人不上当,马邑之北是匈奴的土地,汉军地形不熟,再失地利,虽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但更难得的是将士同心众志成城,大人您是近臣更是文臣,平日连那些兵士面都没见过,又怎能让那些兵士服你,此次又是大汉百年来第一次用兵,陛下需要德高望重的将军来领兵,方能压得住阵脚,方能让士卒用力,将士协心——” “我知道——”他微带哽咽,“我知道,玉娘,他就算让卫青去也不会让我去,初建期门军时他不顾我的恳求,让还是个孩子的卫青担当大任时我就知道了,玉娘,我这辈子,就只能是个佞臣,是个弄臣了——” 我恍惚记起司马迁后来的确是把他放入佞幸传里跟李延年同列的。 “玉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然,大人又能怪得了谁?” 他呆了呆,忽地大声笑了起来,“是,我又能怪得了谁,怪得了谁?” “皇上即位时一十八岁,大人十七,十七岁,寻常人家孩子都两岁了,大人当初既然做了决定,今天就得担负起自己决定的后果,不甘心又如何,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更没有回头路——” “是,没有回头路,哈哈,这一切原是我自作自受,自作自受!” 我硬着心肠继续打击,“我不知道你们的过往,更不知道你们有几分是君臣之谊,有几分是兄弟之义,又有几分是情人之爱,大人,人的一生面临太多太多的选择,当初您选了,今天后悔了,却无法再选一次,可您却也再一次面临新的选择——” “新的选择?” “是,选择继续留在皇上身边富贵平安一生,还是选择离开他,追逐自己的梦想——” 第一百四十话 寿春 半个月后,某人惬意无比躺在装满棉花的麻袋上磕着瓜子,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一边的花花同学嫌弃无比,“你有那么高兴?” “你不高兴?” 他哼了一声,没有开口,我咪咪笑着,跃起攀上头顶的柳树,折了一大枝柳条,又跳回马车,“说儿,我给你编个柳冠儿戴”。 小韩嗯了一声,好奇盯着我的手。 “我们要去哪儿?” “终于想起来问了?” 某韩冷哼,我拿着柳条比了比小韩的头,“你想去哪儿?” “你想去哪?” 我瞥了他一眼,“我自然是想去小桥流水的江南,但如果不先跑一趟马邑,估计你一辈子心都难安”。 某被戳穿心思的人恼了,“你真以为自己聪明的无所不知了?” “我可没那样说,不过我们公子的心思只差写在脸上了,小女子再笨也是能猜出几分的”。 他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哎,说儿,从我荷包里拿块点心塞我嘴里”。 小韩依言往我嘴里塞了块点心,当然鉴于小韩同学对某人的潜力估计不足,很是细心的掰了一半。 某韩更加嫌弃,“不是吃东西就是说是非,你的嘴就不能停一会?” “不能!”某人因为嘴里的点心吐字有点含糊不清,“说儿,书习的怎么样了?” 小韩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李姐姐,说的不如先生好,说儿有很多不明白”。 某韩终于高兴了,哈哈笑了起来,某怒了,“不明白当时怎么不说?不懂就要问,你先生没教过你?” 小韩惶恐了。“不是,李姐姐说的很多跟先生教的不一样,说儿原打算着仔细琢磨琢磨再问的”。 “嗯,也对。你自己先想,想不明白再来问我,这种学习上的问题,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也不一定就得分出是非对错的”。 某韩鄙视,“你是为自己可能出的错先找个借口吧?” 好吧,这个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真的不好。某人明智的装作没听见,加快手上动作,“说儿,试试,呃。好像大了点”。 “大了点?”某韩欠揍无比的将点字咬的其重无比。 好吧,我承认也许不止大了一点,都够小韩当项圈戴了,但是您老有必要这么强调么? 在某恨不得掐死某朵花时,一个泥猴子闪电般钻入我们马车车底,某人好奇了,伸头看了看。发现该猴竟然像个吸盘般紧紧倒扒在马车车底,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估计着跑了不短一段路了。 “小姐——” 我缩回头拆了柳冠重新编,“当做没看见,这次我一定能编好”。 某韩眯了眯眼,“快到春天了”。 “烟花三月下扬州。只有你个不解风情的巴巴往那蛮荒之地跑”。 “江湖草莽有资格说本公子不解风情?” 我噎的半死,好吧,某这江湖草莽的名头就像卫大将军骑奴的名头估计一辈子都甩不掉了。 “李姐姐,昨天,他们吃的那个。黑色的,很好吃的样子,我们有没有?”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小韩口中黑色的很好吃的东西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黑面窝头,顿时高兴了,“有啊,今天中午我们就吃那个,别的都不准吃,否则罚他跟着马车跑”。 有这样一个弟弟,某韩显然觉得甚是丢脸,别过脸去看路两边的风景,“你们吃你们的,别拉上我”。 小韩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正要补救,马蹄声带着漫天烟尘席卷而来,某立即用袖子遮住脸,所以说有利必有弊,坐敞篷车虽畅快,这卫生—— “喂,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 某特真诚的摇头,孩子某的确是没看见的,不过泥猴子倒是看见了一只。 估计是某的表情太过真挚,那几个大汉倒也没有再说,又打马往前追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某正在教头戴柳冠的韩小弟读“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时,马蹄声又逼到跟前,不过这回因为方向问题,他们问的是在前面带队的徐广友徐大管事,徐大管事连泥猴子都没瞧见,自然说没有,不过那些大汉想是追了不短一段路,不肯听某管事忽悠,一口咬定是他把人藏起来,徐管事秉承和气生财的原则,又见几人腰挎大刀满脸横肉,奉上银子一锭,意思再明显不过,用财买路了。 不想那群汉子是见过大世面的,竟然十分不屑,说那点银子打发叫花子都不够,硬要一干人等交出孩子,再顺便跟他们家主人负荆请罪等等。 话说当年人见人踩的小黄门无惭同学跟着横行主义者韩同学数年后,近墨者黑,也开始有横着走的趋势,哪里受的了这种气,车也不赶了,踏着我花间派优美无双的步法轻飘飘落到徐管事身边,腰间银鞭刷地将为首之人打落在地,“不想死的快滚!” 那群人被这手震住了,果然乖乖滚了,徐管事尴尬笑笑,“真是不好意思,一点小事还得劳烦李管事出手”。 无惭同学酷酷点头,“快到午时了,就地休息用饭”。 我想某人其实真的算不上善良的,明明知道一个孩子倒扒在车底有多辛苦,却一心想要瞧瞧那孩子到底有多大忍功,便一直装作不知道,不过偶尔放两个馒头到车底伪装一下善良。 马车不紧不慢又走了三天,终于到了一个比较大的城市寿春,一到寿春徐大管事便忙的不可开交,无惭同学跟后面跟的也相当辛苦,而某三只米虫自然没有这样的困扰,天天在寿春大街小巷瞎逛,看看美景赏赏美人吃吃美食,惬意的不得了。 第二天傍晚,某人兴致勃勃招呼着韩小弟吃当地的特色菜粉蒸肉时,小二来报有人求见。 某人的原则是有热闹一定要凑,因此很是大方的有请了,来人是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五十左右,很是精干,客套过后开门见山,让某人交还那个孩子。 好吧,某人感兴趣了,“黄管事,我不知道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就一定肯定那孩子是在我们手上?” “我们的人四周查看过,那孩子绝对躲不到别的地方,除非被你们藏了起来”。 “不管你信不信,我们都没藏什么孩子,当然如果你们硬要栽赃嫁祸,本公子也随时恭候”。 那管事陪着笑,“公子何必把话说的那么死,都是生意人,留一分情面以后也好说话,家主在寿春也做了些小本生意,公子应该也是有意在这里落脚,和气生财”。 “这样,你把那孩子是什么人,长什么样子告诉本公子,本公子派人替你找如何?” 他脸色不好了,“公子这是执意与家主作对了?” 我笑,“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本公子是那么不识相的人么?” 那管事终于暴走,甩下一句威胁的话气冲冲走了,我夹起一块粉蒸肉咬了一口,舒服的直叹气。 某韩嫌弃,“那么油腻的东西真亏你吃得下”。 我斜了他一眼,老娘我是肉食动物,不行? 第一百四十一话 朱家 第五天,一行人又不紧不慢上路了,只是车队明显又壮大了不少,对于这个,韩玫瑰同学明显是不屑的,士农工商,好吧,让他一士大夫自降身份经商是委屈了点。 我掀开车帘往外看了半晌,又闷闷放下,“这山真矮,顶多能算个石头包子”。 韩小弟接口,“嗯,比秦岭差远了”。 “唉,这样的小山肯定没什么山匪玩了”。 韩小弟困惑打量了一下某人,大韩冷哼,“你是想遇到山匪还是慕流风?” “都想,”某人毫不迟疑。 传说这世上有一种人长了一种嘴叫做乌鸦嘴,而某人显然就长了这种嘴,话音未落,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小姐,前面好像有人埋伏,老朽去看看”。 “好,无惭,跟着”。 不一会,两人回来了,无惭神色很严肃,“小姐,大约有一百来人,都拿着弓箭,应该还是那群跟我们追要孩子的人”。 我沉吟,某韩冷哼,“找死”。 “商队功夫好的加上无惭只有四个,对方又准备充足——” “一群乌合之众,你带几人去杀几个人立威,其他的不足为虑”。 “杀人不好吧——” “等着别人来杀你就好?传令下去,原地休息,一有异动全部躲入车底,你带上几个会武的,能杀几个杀几个,不要折损人手”。 无惭领命去了,我惆然不乐,“真是无妄之灾了”。 “是谁的灾还说不定”。 “那些人如此做派,只怕在寿春势力不小,我这些年好不容易打下的根基,只怕要一朝毁尽”。 “不过一点银钱,他敢动手,迟早本公子要他家破人亡!” “算了,估计那孩子很重要。人家也不容易”。 他斜睨,“不如你交还那个孩子,什么都解决了”。 我苦笑,“你何必拿我取笑?那孩子虽然不知道什么来头。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托庇于我们,我们就算不伸手帮她,也不该伸脚踩她”。 “真不知道你天天哪来的善心”。 “这不是善心,”我认真纠正,“是做人的良心”。 他认真打量了我一番,轻嗤一声,不再开口。 “李姐姐——” 我握住他的手,“说儿怕了?” “没有——” “这样的小场面,你大哥还不放在眼里。别怕”。 他点头,无惭的声音远远传来,“全部躲入车底!” 韩玫瑰冷哼一声,掀帘子出去了,我拉着韩说紧跟其后。“说儿,拔出剑,保护好自己”。 寿春接近马邑,民风彪悍,那些人竟悍不畏死,分出一拨人缠住无惭他们,剩下的人快速朝这边冲来。 韩玫瑰拿着弓。搭上箭眯着眼拉起弓,激射而出,那领头之人似乎有点不相信般看了看自己胸口,然后轰然倒地,我看了看,这射程。唔,我家花花果然好样的! 某韩弓箭连珠射出,不断有人惨呼倒地,其余人却似乎视而不见,依旧勇猛无比的往前冲。终于到了射程之内,我腕上软剑弹出,花间派的剑法舞的密不透风。 等一切尘埃落定,韩玫瑰双颊绯红,双眸璀璨,周身都似镀上了一层绚烂的光芒,而我则终于忍不住扶着车辕呕的肝肠寸断…… “小姐,擦把脸”。 我接过热气腾腾的毛巾捂在脸上,良久放下,“那个,怎么处理了?” “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寿春令,他们既然扮作山匪来劫我们的车队,我们当然要回敬一二”。 “留下的是谁?” “徐管事和风伯,小姐放心,不会有问题”。 “嗯——” “小姐,已经问出来了,是寿春朱家的人,只怕——” “朱家?那个寿春首富的朱家?” “是,我们如果扛上朱家只怕难在寿春立稳脚跟”。 我想了想,翻出一块青翠欲滴的玉玦,轻轻摸了摸,果然还是权力能压死人啊,我一直筹划着逃离刘彻,到关键时候却还是要托庇于他,“你跑一趟,带上那个活口,去见朱家家主,威逼利诱,务必要他就范,一定要在寿春站稳”。 “是”。 无惭走了,韩玫瑰冷哼,“寿春就这么重要?” “离马邑最近的城市,你说重不重要?” “离马邑最近关你什么事?” 我低低一叹,“自然关我的事……” 第三天晚上,我们到了马邑,于是挣钱的去挣钱,花钱的去花钱,第八天是匈奴与马邑一月一次的互市,某三人打扮的一如马邑寻常的富贵公子在街市上看热闹,看见新奇有趣的东西就去光顾人家的生意。 “哎,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活生生的羊皮卷啊! 卖主是一个十几岁的匈奴少年,闻言操着古怪的汉语颇有些腼腆道,“爷爷说这,是法术,上千年了,现在,没人认识了”。 某人瞬时双眼发亮,古董啊古董啊! “这个怎么卖?” “两大袋,面”。 哇,发达了发达了,好便宜啊啊!我掏出一小锭银子,“这个够买五袋子面了,不用找了”。 他急忙摆手,“不要,银子,要面——” 我看了看四周,果然大多都是以物易物,郁闷了,难道某要扛着几袋子面粉来逛街? “无惭,去——” 就在这时,浑厚的号角声响起,那少年突然一改羞涩腼腆的模样,恶狠狠扑向韩玫瑰,去抢他腰间的玉佩,韩玫瑰虽不会武,手脚功夫还是有的,一脚踹飞了他,四周的匈奴人全部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抢东西打人,我立即抓起地上的羊皮卷,“公子,我们快走!” 韩玫瑰冷笑,“走?” 我急忙去抓他的手,压低声音,“别误了皇上的计策”。 他顿住动作,我拽着他开跑,“无惭,抱着说儿,我们快走”。 等我们好不容易跑回客栈,并用一锭金子哄老板开了门后,举目看去,大街上已是狼藉一片,到处有人呼号哀哭,那些匈奴人骑着原本说拿来卖的大马,挥舞着大刀,四处劫掠打杀。 “李姐姐——” 我拉起他的手,“说儿,好好看着,这一切,我们总有一天要他们用鲜血来还”。 “嗯!” 貌似小韩同学以后也是卫大将军座下一员猛将吧,我死死握着他的手,任由泪水迷糊了眼睛…… 第一百四十二话 艾洛 匈奴人劫掠一场最大的成就就是抓住了聂家家主聂壹,我每天忙的不可开交,装作没有看到韩玫瑰眸中异样的神采和拉的越发勤的弓箭。 “你这些天在忙些什么?” 我自然不能说聂壹马上就会被杀头,聂家树倒猢狲散,某居心叵测的人正准备趁人之危接手聂家在马邑的地位,嬉笑着打哈哈,“怎么?公子打算为小女子分忧?” 他哼了一声,放下手中长弓。 我拈了块点心放进嘴里,“哎,你不是打弹弓的么,怎么射箭也这么厉害?” 他翻了个白眼,显然是懒得理我,我嘻嘻笑着,“公子,您是美人,请注意不要做翻白眼这种没形象的事”。 “你皮痒了?” 某人自然没有皮痒,赶紧转移话题,“不早了,在哪儿吃饭?” “就在这”。 几人吃过饭,我建议出去散散步,于是又呼啦啦出去散步,不想刚出客栈门,一个小小的身影便蹿到我们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嚷着公子救命。 我看了半晌终于确定就是那天的泥猴子,感兴趣了,“又是谁在追杀你?” 她顿了顿,“没有,奴婢愿追随公子,请公子收留!” “要追随本公子啊!小二,帮她收拾干净送到本公子房里”。 等一干人等散完步回来,小二谄着脸迎了上来,“公子,那位姑娘已经打扮好了在公子房里等着了”。 我扔给他一块碎银,“麻烦你了”。 一进门果然见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站在屋里发呆,一见我们立即跪了下来,“公子”。 话说某人跟刘小猪混久了,也染上了恶习,开口就说,“抬头”。 小姑娘抬起头,某人与小韩同学同时抽了口冷气。好吧,怪不得那朱家出动那么多人来找她了。 小姑娘似乎对这样的场面麻木了,美丽的脸木木的,没有多大变化。 某韩冷哼一声。某人回过神来,立即扭头去看窗外的夜色,“多大了?” “十五了”。 十五?好吧,看着只有十二三的样子,“你是什么人?那些人为什么要抓你?” “奴婢艾洛,家父原是做丝绸生意的,虽算不上大富,却也家境殷实,不想那朱家四老爷贪图奴婢家传家之宝,寻隙害了奴婢父母。奴婢在家仆护庇下才逃得一条性命,不想又被朱家大少爷看到,抓了奴婢去,日夜要奴婢苦练琴棋书画,说要敬献给贵人。前些日子奴婢才找到机会逃了出来”。 无惭冷笑,“逃了出来?你这副模样能逃到哪儿?不如乖乖等着被送给贵人,还有望能报得父母大仇”。 “奴婢要报仇自会亲手去报,不用以身侍人”。 我咦了一声,“那你现在来找我们做什么?” “奴婢那日见这位公子身手不凡,”艾洛看了看无惭,又低下头。“还望公子慈悲,收奴婢为徒,奴婢做牛做马报答各位公子”。 韩玫瑰冷哼,“牛马本公子多的是,倒是少了个暖床丫头,你愿不愿意?” 艾洛脸白了白。“公子乃是正人君子——” “你听谁说本公子是正人君子的?” 艾洛咬牙,从腰间拿出一个破破的小布袋子,“这是艾家传家之物,还望公子慈悲”。 某立即上前拿过来,搞得人家家破人亡的宝贝哎。当然要见识见识了,不过里面的内容实在很让某人失望,“一颗灰扑扑的珠子,有什么好宝贝的?” 韩玫瑰扫了一眼,“避尘珠,上品”。 “避尘珠?什么东西?” “放在房间里,房间不沾灰尘”。 “这么神奇?” “长安那些人都喜欢戴在身上挡灰尘,特别是那些女人,稍微有点体面都有”。 某震惊了,“稍微有点体面的都有?那为什么我没有?你还从来不跟我说?” 他瞥了我一眼,“避尘珠避的是尘,不是土,你这样天天在泥地里打滚的,就算全身挂满了避尘珠,有用?” 好吧,花花,乃信不信我吐口血给你看看? 某家贴心无惭适时开口,“你被朱家大少爷看中,那朱家老四,怎么没杀了你斩草除根?” “大少爷将奴婢关在一个小院子中,除了一个丫鬟跟几位先生,一个外人都见不着,又加上奴婢改了姓名,那朱家四爷不会知道”。 我咳了咳,“无惭,让人去查查看”。 “是”。 我捏着那避尘珠仔细凑着灯光看,“这个很贵重?” “也不算贵重,不过难寻,特别是这样上好的成色,太后宫里那颗也比不上这个”。 好吧,恕某人浅薄,实在发现不了这灰扑扑的珠子有什么好的,不感兴趣的塞回袋子,放回她手边,“既然是你家的传家宝,别弄丢了”。 她砰砰磕着头,“请公子慈悲,请公子慈悲!” “哎,这么漂亮的额头磕破了就不好了,哎,别——” 某韩彻底失去兴趣,“快点打发走,我困了”。 小姑娘一听头磕的更响,某人无奈了,这可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啊,总不能直接扔出去吧? 那边无惭又进来了,“小姐,已经派人去了”。 “好”。 无惭伸手捏上小姑娘的肩膀,小姑娘闷哼一声,又咬牙忍住。 “小姐,根骨不错”。 “再不错也不行,这么漂亮,麻烦”。 “公子,”小姑娘猛地抬起头,“艾洛愿毁去容貌,不给公子添麻烦”。 所以说人长的漂亮就是占便宜,我被她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盯,顿时心软了,“算了,无惭你先带她下去安顿一下,别让她出门”。 接了这么块烫手山芋,说实话,某人很苦恼,可又实在下不了狠心让她自生自灭,在某苦恼间,刘彻的大军在王恢、李广、韩安国、公孙贺等人的带领下无声无息的靠近了马邑,马邑的气氛凝重起来,所有人都在静静等着那一刻,等着血债血偿的那一刻…… 而我看着众人凝重却难掩兴奋的脸,悲哀却慢慢涌上心头,好吧,我必须承认有时候知道未来的确是很无聊的一件事,比如此时,大家都在屏息静气的期盼着,只有我默默的悲哀着…… 然后,历史的巨轮慢慢驶过,留下空等一场的三十万大军和热切期盼的马邑人民,以及聂壹为国殉身的尸体,三十万大军又无声无息踏上归程,留在原地的韩玫瑰暴躁难安,没心没肺的某人却神不知鬼不觉的侵吞了聂家几乎一半的生意,终于牢牢在马邑扎了根发了芽。 “公子,怎么样?”某人得瑟无比。 韩玫瑰举目看了看一望无垠的马场,似笑非笑,“你动作倒快”。 “那是,皇上这次吃了个哑巴亏,一有机会肯定卷土重来,打仗最需要的就是马匹,马邑地利又好,我们发财了!” 他哼了一声,我扬起马鞭,“公子,不如我们比一场?” 第一百四十三话 十七 事实证明,逞强是没有好下场的,一回客栈某人就躺在床上装死,连小指头都懒得动,某韩笑的甚是得瑟,“怎么,李女侠这么不中用?” 我暗暗咒骂,骑马那活儿简直不是人干的,用轻功跑一天也没这么累。 某韩低低笑了起来,靠上软榻,“真有那么累?” 我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纱帐,“你决定好了没有?” 他沉默,我自说自话,“我打听好了,马场附近有个庄子,不大,我们住尽够了,关键里面还有眼温泉,再好不过,聂家人正在找买主,你决定好了,我明天就去买下来”。 “你这一路并未避人”。 “那是自然,”我低低笑着,“我留了书信说你愤而离京,我陪你出来散散心,散心自然该有散心的样子,否则皇上又怎会容忍我们一路走到这?” “说清楚”。 “大人,还记不记得我说过,只要大人不怕吃苦,一定会梦想成真?” “嗯?” “我们已经到了马邑——我会布下疑阵,让他以为我们出了关,再做出不巧被匈奴人杀害的假象,其实却转道江南,避过风头,再回马邑,到时我会求爷爷收留大人做一普通士卒,让大人慢慢在军中树立起自己是威望,皇上这次吃了个闷亏,迟早还会对匈奴用兵,大人跟着爷爷挣个功名易如反掌,再一步步往上爬——大人,相信我,那绝对是跟您一出生就高人一等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你们?” “我就在这马邑安安心心做着我的财主,做您坚实的后盾,帮您教导说儿,我布置多年,皇上绝对不会找到我们”。 “多年?” 我捏捏自己的细胳膊,“你以为我这些年吃的东西都哪儿去了?” “好算计”。 “多谢夸奖。”某人脸不红气不喘,翻个身真诚的看着他,“大人,相信我。只要你想你就还是十七岁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也许会有无数的苦难挫折,却一定会靠着自己的双手和背上的长弓扬名立万,垂名青史——” 话说小韩都沾着卫大将军的光,功成封侯了,凭某与未来的卫大将军霍小侯爷的交情,再加上你的才干,想不功成名就都不行啊! “你——真的这么相信我?” 某人很严肃。“我不是相信你,而是,我看到了你的未来——” 他轻嗤,“又是看手相?” “是啊,你的手相告诉我。你不会如陛下般长寿,但您短暂的一生却光芒璀璨——” 日后的日后,我曾无数次后悔此时的乌鸦嘴,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耳光,短暂却光芒璀璨啊—— 他不再说话,我屏息等了一会,发现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加上身子疲累,慢慢沉入梦乡—— 恍惚中发觉有人靠近,我猛地惊醒,“谁——” “小姐,是我,好像有人靠近这个客栈。武功很高,小姐小心”。 “进来,”我三两下穿上外衣,来到韩玫瑰身边,“公子。别出声”。 来人的目标很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到了我们门前却住了脚步,伸手敲了敲,压低声音,“韩大人,暗卫十七求见”。 韩玫瑰咳了咳,“进来”。 无惭点亮油灯,打开门,“大人请进”。 “什么事?” “皇上请大人回长安”。 我插嘴,“就这个事?” “是”。 “哎,这样的小事还得劳烦小白脸哥哥特意跑一趟,真是罪过”。 他额头又抽动起来了,“小姐言重了”。 我慢慢靠近他,笑容满面,“哎,这一路赶的累了吧,你看,这身上染了脏也没时间弄——” 我说着伸手去掸他的衣服,碰到衣服的前一秒,却伸直食指和中指去点他胸口大穴,某人不会点穴,但不妨碍某人跟霍宝贝学一两个重要又容易袭击的穴位。 皇家暗卫此时显示出了其真正实力,竟然在最后一瞬间伸手扣住了我的手腕,“小姐此是何意?” 我笑靥如花,“哎,开个玩笑嘛,这么认真干什么,唔,你捏的我好痛——” 韩玫瑰怒,“还不放开!” 他迟疑一会,放开后退两步,拱手为礼,“属下冒犯了,小姐恕罪”。 我揉着手腕恨的牙痒痒,“小白脸哥哥客气了,无惭,去帮十七大人安排一下”。 “小姐?” “哎,快进来,搭把手——” 小白脸同学一见某娇弱女流抱着个比自己还高的青铜花瓶,立即侠义感爆发,“小姐,让属下来”。 我脚下一个不稳,晃悠悠朝他倒去,某侠义人士自然不会坐视一弱质女子摔的狼狈不堪,立即飞身上前接住,某人弃了花瓶,伸手勾住他的腰,“哎,吓死我了——” “小姐——小姐?没事了,请小姐——” 一个暴喝声打断他,“你在干什么?” 某弱质女流立即化身阴险小毒妇,未语先泣,“大人,他,他,他轻薄我——” 某韩怒,“来人,绑了!” 某韩身后的无惭同学迅速无比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某可怜的人五花大绑。 “大人,您听属下说,是小姐摔倒了——” 我笑眯眯打断他,“是我摔倒了,然后你来扶我嘛,小白脸哥哥,下次英雄救美时可要先看清楚了”。 他脸色骤变,“大人——” 我拧拧他的脸,又摸摸他的胸,“啧啧,真结实,不错不错,这样,我跟艾洛,你挑一个做媳妇”。 他白皙的脸瞬时涨的通红,“请小姐别再戏耍属下”。 “哎,我说真的,艾洛你也见了,也就比卫娘娘差上一两分的,你不动心?” 他愤愤将脸扭到一边,某人趁机又在他胸口摸了几把,啧啧,皇家暗卫,果然不同凡响啊,“暗卫成不成亲的?” “很少,他们很少有能活过三十五岁的”。 我顿住动作,“怎么回事?” “他们执行的任务一般都很危险,而且,是人像他们那样不分昼夜不管三餐潜伏在他人身边都活不长”。 “那他的脸,是因为从来没见过太阳?” “应该是,但也有可能他原本就白”。 “小白——你多大了?” “二十三”。 我的指尖划过他挺直的鼻梁,笑了笑,“刘小猪真是好色,连暗卫都选漂亮的,十七阿弟,别回去了,我们一起在马邑好好过日子可好?” 他闭了闭眼,“小姐说笑了,皇家暗卫永远只忠于皇上”。 “可是在马邑,你也可以效忠皇上啊,”我恶劣无比的狠狠掐了掐他的脸,“这样,你要忠于皇上,但是你现在被我们抓住了,要逃也逃不了是吧?” “小姐——” 我站了起来,“无惭,好好照顾十七阿弟”。 韩玫瑰忍不住了,“他比你大!” 我眨眨眼,“比我大我就不能叫他阿弟了?” 好吧,某花没话了。 第一百四十四话 小白兰 某人有时候很有些恶劣,比如那个带温泉的庄子,某人早就在跟聂家人协商,而且也早就拿了主意要买下来,却假惺惺询问某韩的意见,而某韩则显然还在徘徊中,我也不急,全部的心思都用来对付自己新近的战利品小白脸十七。 “十七阿弟,这叫情丝,你是绝对解不开的噢,所以,不要妄想逃跑,你的,明白?”某人晃动着中指笑的嚣张无比。 他动了动筋骨,然后左手如电锁住我的喉咙,“小姐,请不要为难属下”。 某人立即恬不知耻的软软往他身上倒,做不胜羞涩状,“十七阿弟,你要摸我的脖子我又没说不让你摸,这么凶做什么?” 好吧,某人立即烫了般缩回手,肃容开口,“小姐,圣命难违,请小姐三思”。 某继续恬不知耻往他身上靠,某人只好连连后退,终于,退路没了,某人跌倒在床,某立即娇羞无限伸手戳了戳他胸口,“十七阿弟,你真是太坏了!” 好吧,某人撞墙的心都有了,别开脸,“请小姐别再戏耍属下”。 “十七阿弟啊,你要么一狠心掐死我,要么就乖乖在这陪我,你是绝对逃不了的哦!” 某人愤愤不语,我扯扯情丝,“别偷懒,我这可不养吃白饭的人,走”。 “你准备拿他怎么办?” 我玩着花晨,“我们加上艾洛也只有五个人,多个人热闹一点,不好?” “李玉娘果然不是一般的有良心,那次他即便不找别人帮你顶罪,也绝对没胆子杀你,最多押你去皇上那,皇上绝对不会杀你”。 “我知道啊,可是,我喜欢他啊!” 某韩冷哼。“你喜欢的人太多”。 我舒服的叹了口气,“跟喜欢的人一起,多好啊!” 某韩再哼,“你这样天天绑着他也不是办法”。 “为什么不是办法?我觉得挺有趣的啊。而且他功夫好,走在我身边,我不知道多有安全感”。 “安全感?” “呃,就是他走在我身边,我就觉得特安心,不会怕有不可知的危险靠近”。 某韩再哼,“你若为男子,比皇上好不了多少”。 我无辜回视,“大人,这您就错了。十七多讨人喜欢啊,我喜欢他有什么不对?皇上喜欢一个人就收到后宫养着,不喜欢了就扔在那里自生自灭,我喜欢一个人就只想看他开开心心的,偶尔聚在一起。说说话吃吃饭,哎哎,想想都幸福啊!” 韩玫瑰目光幽幽的看着我,我被他看的无端发毛,搡了搡他,“哎,你不认同?” “你没有一个喜欢到想嫁给他。陪他一辈子,给他生孩子的人?” 某韩说的虽是疑问句,用的却是陈述句口气,我叹气了,“大人,这能怪我吗?在我还是只有一点点喜欢那个人的时候。就有人跟我说,呀,这个人心有所属,呀,这个人不适合你。呀,这个人别有所图,其实我也很苦恼啊!” 他定定看着我,“我永远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轻嗤,拖长调子,“大人哪——女孩的心思你别猜,别猜别猜,猜来猜去就会把她爱爱——” 好吧,某韩暴走,刚刚的肃穆一扫而净,“李玉娘,你皮痒!” 我拉拉情丝,“十七阿弟,你听到现在,一句评论都不发表么?” 隔壁屋子一片寂静,寂静到几乎感觉不到人的存在,我一惊,使劲拉了拉,感觉到那边的重量才松了口气,“十七阿弟,以后不要刻意掩盖你的气息,我会以为你丢下我们走了”。 某韩冷哼,“李椒到底是怎么养大你的?好好一句话到你嘴里总能带上多情缠绵的味道,好本事!” 某愤愤,“老娘说句话都要被你骂,有本事我们直接手上见真章!” “花拳绣腿!” “有本事你花拳绣腿让我瞧瞧!” 某韩不屑,“你这样的,本大夫十丈之外就可取你性命,需要花拳绣腿?” 好吧,韩玫瑰,你信不信我真的吐血让你看? “哎,那个拿来我瞧瞧”。 老板殷勤将天蓝色的荷包递到我手里,“姑娘请看,是马邑最好的绣娘绣的,这绣工,马邑绝对找不出第二家来”。 我点头赞成,将荷包往小暗卫脸边比了比,“十七,像不像你?” 某人的额头又开始不受控制了,某转头朝老板灿烂一笑,“老板,你瞧我家阿弟是不是比这荷包上的兰花还俊俏?” 老板点头不迭,于是某人心情贼好的付了钱,拽着某人去点心铺子,装了满满一荷包点心,然后仔细帮他系在腰上,“十七阿弟,要带好了,饿了就吃两块,忍饿最伤胃,老了会病痛缠身”。 他僵着身子,不动,亦不吭声,某人毫不在意,又拉着他出去吃小吃,马邑的小吃很对某人胃口,大多是肉食做的各种美食,这里的蔬菜有时候比肉还贵,正吃的高兴间,突然发现了传说中的冰糖葫芦,顿时激动了,买了一串就要往小暗卫嘴里塞,他连忙后退,“属下不饿”。 “不饿就不能吃东西了?” 他顿了顿,“属下不喜那个”。 我斜了他一眼,“小样儿,打量我不知道你喜欢吃甜的是吧?” 他大窘,于是某人立即换上奸诈无比的笑容,“哎,小十七啊,男人喜欢吃甜的也没啥嘛,不用不好意思”。 他更窘,我摇头晃脑,严肃无比,“其实,我觉得喜欢甜食的男人很可爱”。 好吧,估计某人有杀人灭口的冲动了。 “喏,现在没人看见了,吃吧,我绝对不会嘲笑你的”。 某人悲愤扭头,我正要再接再厉,无惭的声音响起,“小姐”。 “呃,进来”。 无惭进来了,我心不在焉的看了一眼,“公子呢?” “在马场,小少爷也去了”。 “谁跟着?” “风伯”。 我点头,将糖葫芦塞到某人手上,“什么事?” “小姐——”他踟蹰了一会,难以启齿的模样,他身后的艾洛突然跪了下来,“小姐恕罪,艾洛本为男子,欺瞒小姐到现在,罪该万死”。 某人讶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语重心长开口,“艾洛,不要以为换套男装就能变成男人了”。 无惭咬牙,“小姐,艾洛确乎是男子”。 某人立即一个箭步冲到艾洛面前,抬起她——不,他——的下巴,然后悲愤甩开,“靠,还有没有天理了,为毛你们男人长的都比我们女人漂亮!老娘我活着还有什么趣味,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无惭咳了咳,“小姐,艾洛既为男子,无惭收他为徒再合适不过,请小姐恩准”。 我挥手,“随你,老娘我深受打击,不疗个半个月伤,是出不了门了”。 呜呜,跟着这群美人——美男人——混,老娘还有什么前途啊! 第一百四十五话 灭门 “无惭那小子太不够意思了,有了徒弟就忘了我这个师父了!”某人愤愤嗑着松子。 “艾洛——”某花低低一笑,“你花间派的传人果然一个比一个风姿翩跹,不丢你这个老祖宗的脸”。 某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对了,那小子还没给我磕头奉茶,叫我师祖!” “你这些天在忙些什么?” “左右不过是铺子的事”。 他右臂懒懒搭上美人榻的扶手,“聂家的东西弄到几成了?” 我瞪大眼睛,他轻嗤,“你那点小动作”。 某人立即恢复淡定状,“不是我也有别人,聂大公子空有仁善之心却无魄力,遇到我他算走运了”。 他再度轻嗤,“我又没说你心黑手辣,这么急着撇清做什么?我只想不通那些东西,你要来做什么?” “不当家不知油盐贵的,闪一边去”。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韩府的家当还保不了你一世衣食?” 我忧郁望天,“大人哪,你知道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什么?” “——是,饿,永无尽头的饿——”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那时候我在永巷,整天只有一个感觉,饿——出了宫,不但自己挨饿,还要看着二郎和去病跟着我一起挨饿,而且是看似永无尽头的饿,你不知道,那种感觉——”我长长一叹,“去病那时候还小,大概记不清楚了,我和二郎,哪怕睡觉,你也能从我们身上翻出吃的来”。 他忽地笑了起来,“我的确不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不如改天试试?” 我忧郁无比。“皇上这几年在我身上花的心思也算不少了,可惜错了方向,只要他饿我三天,我保证哭着喊着要往他床上爬”。 某韩定定看着我。眸中光华暗敛,我装作没看见,“所以说,多亏皇帝陛下怜香惜玉啊!不过不知道他耐心用完了后会不会饿我个三天五天的?” 某韩转头去看窗外,“可惜只要你一吃饱了就会立即谋划着逃出宫”。 我愣了愣,然后格格笑了起来,“那大人怎的不说只要我一吃饱了就会谋划着剁了某色狼?” “你不会——” “哦?” “玉娘——”他复又转头定定看着我,“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只在乎自己在乎的人,不论皇上怎么折磨你你都不会伤害他。不是因为你所谓的善心良心忠心,而是因为你怕伤害他后会给自己以及自己在乎的人带来麻烦——” 我滞住,好吧,某韩终于也修炼成精了。 满室寂静中不疾不徐的敲门声响起,进门的是和气生财的徐大管事。 “小姐。寿春朱家四当家不知惹上了什么厉害仇家,被人一把火烧了院子,一家十口无一逃出,朱家几个当家都趁机陷害对方,已乱成一团,小姐,属下愿赶往寿春。伺机而动”。 我心中一突,“你说清楚点,他怎么被人烧了院子?” 他为难,“具体奴才也不清楚,只听说那人做的极为干净,除了丫鬟婢仆。朱家四当家妻妾子女无一遗漏,只余了个刚出嫁的大小姐”。 “那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听说是突然一下火光冲天,等其他院子的人扑灭了大火,那些尸体已经烧的辨不出谁是谁了,朱家只好将所有人一块下了葬”。 我深吸一口气。扬起一个笑容,“徐大哥是不是已经跟众位管事商量过了?” “是,此次朱家内乱,又是这样的大案子,寿春官府已在清查元凶,到时必定会牵扯到生意上的纠葛,朱家名声不如聂家,定然有不干净的地方,到时官府清查和其他商户的报复,朱家危矣,到时便是我李家的机会,要取代朱家亦不是难事”。 “不是难事?”我的声音尖利起来,“朱家自秦时就在寿春经商行走,秦朝亡了,多少人家破人亡?朱家却更加繁盛起来,经过数代人的努力,自文帝之时便是寿春首富,就算现在的继承人差了些,是谁给你的信心说能取代朱家?” “小姐说的固然有道理,可小姐也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属下等在寿春也已行走三年有余,加上小姐的圣宠和大人的家财,朱家不过一地方土豪,能奈小姐何?” “风伯也同意了?” “风伯说太过冒险,不过也不妨一试,探探风声,老太爷常年驻守马邑,能拿下寿春,于李家助益颇多”。 某人彻底暴走,“靠,你们现在的主子是老娘!” 徐大管事镇定无比,“小姐还未出嫁,还是李家的女儿”。 “你信不信我把你们这群老不死的全部扔回长安?” “小姐三思,公子爷在必然也会同意的”。 “他已经死了——”我揉揉额头,“最先说取代朱家的是谁?” “李管事”。 我冷笑,“好,好的很,你再回去跟各位管事仔细商量,我们好不容易在马邑站稳脚跟,不能急功近利,朱家三当家据闻仁善慷慨,不如助他登上家主之位,我们日后在寿春也好行走,给人留一条生路就是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小姐——” “徐大哥,我好说话不代表没原则,被我知道了你们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别怪我翻脸无情”。 他顿了顿,恭声应是,慢慢退了出去。 “小姐——” “跪下”。 他怔了怔,乖顺跪了下来,我慢慢踱到他面前,然后,抬脚,狠狠踹到他心口,“李无惭,你好大的胆子!” 他默不作声爬了起来跪好。 “我传你武功时怎么说的?” “不可依仗武艺欺凌弱小”。 “原来你还记得,这次的事,你如何解释?” “那不是弱小,他们欺凌的艾洛家破人亡,无惭不过以牙还牙”。 “好,好个以牙还牙,如果我没记错那四当家还有个不会走路的儿子,他也欺凌艾洛了?” “那若是个女孩儿,无惭自会放过他,现在,无惭不过是斩草除根”。 我气急之下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斩草除根?我教你武功就是让你去残害无辜稚子的?” 他不声不响又爬了起来跪好。 “你父母遇害,我帮你拿住首恶,你艺成之后,不声不响杀了他的独子,我怜你身世孤苦,亦不忍训斥,纵容至今日,你竟,竟胆大到灭人满门了?” 他依旧垂头不语,可数年的朝夕相处,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并未信服,当下更是气的浑身发颤,“好,你不服是吧?你认为自己做的对是吧?好,你做的对,教不严,师之惰,我这就去寿春给他们披麻戴孝去!” “小姐,小姐——”他抱住我的脚腕,脸上终于现出慌乱之色,“小姐,无惭知道错了,小姐——” “小姐,不关师父的事,当初师父——” “艾洛!” 艾洛面无表情,“师父在犹豫要不要放了那孩子,是我坚持,亲手杀了他”。 “艾洛!” 我惨然一笑,“好,你们好,我倒成了恶人了,滚回去,我不想看到你们!” “小姐——” 韩玫瑰发话,“李无惭,先回去,玉娘正在气头上,别招惹她”。 艾洛上前扶起无惭,半拥着他走了,我恨恨踢翻了脚边的矮凳。 韩玫瑰低笑,“我看无惭比你更像李椒,当年那个害得你娘香消玉殒的女人——” 某人注意力转移,“他把她怎么样了?” “灭门,毁容,扔进妓院”。 “他——” 他又是一阵轻笑,“那个艾洛,也是个狠的,你心肠太软,能收到这样的徒弟和徒孙,是福气”。 “那不过是个孩子——”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他顿了顿,脸上满是邪恶的笑意,“你自己说的”。 第一百四十六话 回归 我承认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好几天都提不起劲儿来,每天都懒洋洋的找个阳光好的地方系上吊床晒太阳,春日正好,晴空如洗。 “出来吧,”我眯着眼看着透着繁密的树叶洒下来的点点金光长长一叹。 “小姐,无惭知道错了”。 我又是一叹,“不,你没知道错,下次发生同样的事,你还是会这样做,甚至更狠”。 “小姐——” “你也大了,做事自然有自己的想法,这件事我也不能说你完全错了,只是,我总是希望,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能善良惹人喜爱”。 “小姐——”他声音染上哽咽。 “回去好好想想,果断干净没有错,有时候,却还是要怀着一颗善良仁慈之心”。 “是”。 “去吧——那,艾洛,好好教导,小小年纪戾气太重,终非善事”。 “是”。 我又是长长一叹,拉了拉情丝,“十七,陪我说说话”。 他靠近几步,没有吭声。 “你天天这样站着不累么?” “不累”。 好吧,我是不能理解这种能坐着却非要站着的人是怎么想的。 我侧过身子托着下巴看着他,“十七,你是不是觉得我妇人之仁?” “是,”某诚实无比的人。 “无惭,那时候我满皇宫的找可造之材,正好他刚进宫不久,穿着个肥肥的袍子,一步三晃的,我——”我自嘲一笑,“我喜欢漂亮乖巧的男孩子,一见到就忍不住跟着,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人,然后。我就看到两个黄门过来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他不出声也不挣扎,只一双眼睛异常的亮,像——呵。我也不知道像什么,就突然心头一酸,想也不想就出手将那两个黄门踹翻在地,那两个黄门喝骂起来,我这才知道,他,原来是自愿的,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我要活下去。活下去啊——” “小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递过来一方帕子。 我不接,咧嘴笑了笑,“那时候我就决定,无论他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我都要保护他不再受伤害,我没想到他天分竟然比我好,又肯吃苦,心思更是玲珑深沉,很快就靠着我的喜爱在含章殿脱颖而出,这样聪明漂亮又对我无条件敬慕的孩子,我自然纵容着爱护着。没想到,他竟也长大了,长大到可以眨眼间灭人满门了——” “他要得到艾洛的忠心和仰慕,这只是第一步”。 “是啊,我知道——艾洛也是个好苗子,光凭他在我们车底扒了七八天不放弃就知道。长大了,怕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小姐,恕属下直言,这样的人才可遇不可求”。 “可遇不可求?十七,你是不是也是那样的人才?” 他顿了顿。“是,跟属下同时受训的有二十人,属下的天分算不上好,论武功只能排五六位,可第一次杀人,只有属下和十六,没有失态,所以统领留下了我们”。 “那其他人呢?” “剩下十八人,属下和十六一人九人,危险的,或是可以不用亲自去的就用他们”。 我默了默,展颜一笑,“这个我知道,他们比不上你们,给你们做手下,也是应当的”。 “属下自十七岁被统领选中,如今二十三岁,六年的时间,九个属下,一个不剩”。 我拉着他衣摆,讨好的笑,“哎,幸亏你还有手下,不然你也死了,我岂不是要哭死了?” 他看着我的手,没有答话。 我开始转移话题,“你们统领是什么样子的?” “是——彩衣姑姑”。 “啊——”我瞪大眼睛盯着他。 他没有多大表情,“你不觉得彩衣作为皇上的贴身女婢,很少露面很奇怪?” 我点头,“是很奇怪,我以为是她资格最老,所以有偷懒的权利,不用像那些小宫女日日夜夜候着,累也累死了”。 好吧,某人嘴角开始不受控制了。 “她多大年纪了?” “不知道,我八岁入暗卫营,她看起来至少二十岁了”。 “也就是说她至少三十五了,天,我还以为她二十五六!是不是她练的功夫有驻颜美容的效果?” 他看了看我,“属下不知”。 某人恼了,“你看我那一眼什么意思?” “属下逾越”。 某愤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花间派的功夫就是能驻颜美容,怎么了?你难道还敢怀疑我这张脸是假的?” “属下不敢”。 我泄气的揉着脸,靠靠,老娘我曾经也是美人一只啊啊! “玉娘——” 韩玫瑰,我想睁眼,眼皮却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掀不开。 “玉娘,对不起——” 灼热的唇颤抖着落到我额头,接着便是脚步声,关门声,远离声…… 我依旧睁不开眼睛,眼角却染上了滚烫的泪水,韩玫瑰…… 我再醒来时,阳光透过窗缝洒进屋子,金子一般,窗外是悦耳动听的鸟鸣声。 “来人——” “小姐,”无惭推门进来,恭恭敬敬,“小姐要起身了?” 我复又闭上眼睛,“公子走了?” “是,带走了三少爷,吩咐小姐不必随他回去,他自有法子劝服皇上”。 我鼻尖染上酸意,眼角却一片干涩,“为什么?” “无惭不知,不过昨夜又有一个暗卫来了”。 “十七呢?” “大人留了下来,说是保护小姐,他自会跟皇上求情”。 我眼角干涩的越发厉害,“叫人打水来”。 “十七阿弟——” 某人僵硬的身子更加僵硬,“小姐,属下二十有三”。 “十七阿弟,快要到长安了”。 “是”。 “你想不想回去?” “十七的命是皇上的”。 “可是如果我留在马邑,你也会留下来”。 “十七奉命保护小姐,自是小姐在哪,十七就在哪”。 “十七,你进过青楼吗?” 他更僵,我笑了,“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老实交待,去过多少次,有过多少女人?” 他深吸一口气,“去过很多次,只找过一个,后来,她嫁人了”。 “你就再也不去了?” “不是,我去马邑前她刚嫁人”。 我恍然,“是我不对,不该整天霸着你,妨碍你去找乐子”。 某人更僵了,“小姐千金之体,言谈举止应谨慎”。 某人赞同点头,扬声,“无惭,今天就在安县歇下”。 第一百四十七话 腰儿 安县距离长安不过五十来里的路,可是某人却打算在这生根发芽了,当天华灯初上时便一脸兴奋的邀十七去逛街,逛着逛着便逛到了当地的红灯区。 “红绿楼——唔,这个不错,进去吧?” 某大内暗卫大急,“小姐,不可!” “你不想去?那我一个人去好了,”某人说着率先进了红绿楼,某暗卫只好跟上。 老鸨很热情,一个劲的跟我们推荐谁谁谁,我用折扇挡住半边脸,压低声音,“老板,这里,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 “就是,就是漂亮的男孩儿——” 某老鸨一脸**的默契,“公子放心,我们红绿楼,红绿红绿,自是红裙子、绿衫子都有!” 我咳了咳,塞给她一个金锭子,“找个秀气干净的,年纪小一点,我这位兄弟,给他找个女孩儿,最漂亮的”。 老鸨喜笑颜开,叫一龟奴领着我们往里走,自己跑去找人去了。 十七一脸纠结,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只好闷闷跟着。 我们刚坐定,那老鸨便带着一男一女到了,可能是因为灯光太昏暗,看起来都挺漂亮的。 老鸨一走,十七就忍不住了,“小——小公子,您——” 我指指那个女孩,“去,把这块木头领走,没的坏了本公子兴致”。 某个电灯泡走了,我伸手勾起那男孩子的下巴,好吧,还比不上某家十七,“会什么?” “吹笛”。 “吹一曲”。 他拿出一支短笛呜呜呀呀吹了起来,我闭着眼轻轻叩着节奏,外面虽处处喧闹,心中却一片清明。 “公子要不要进些饭菜?” “不用,那苹果。削一个来”。 他细心削好苹果,切成小块,一块一块喂着我,而我竟然发觉这种感觉相当不错。好吧,怪不得馆陶要纳董偃了。 终于,一个苹果吃完了,他再度柔声开口,“公子要不要宽衣休息?” 我想了想,“听说你们这都是有用具的,拿来我瞧瞧”。 他颤了颤,不过还是顺从的走到床边搬了个小盒子过来,我打开看了看,发现除了比较著名的鞭子蜡烛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铁的玉的木头的都有,具体是何用处尚不明确,伸手拨了拨,想问又闭上嘴,好吧。某人二十多年的乖乖女教育到底占了上风。 无聊的扔了盒子慢慢挪到床上捏了捏被子,“我困了,你自便”。 那少年踟蹰一会,终于小心翼翼靠近床边,“公子,奴才服侍公子安寝”。 “我不惯与人睡,你去软榻。给你条被子”。 他无措的拿着被子,“公子——” “别吵!” 他又踟蹰一会终于轻手轻脚的上了软榻。 “公子——” 我看着他软和白净的手,心突然柔软下来,昨夜正是这双手小心翼翼帮我拢上踢掉的被子,还记得妈妈每次睡觉前都要进我和琢玉的房间查看,有时是帮我关上台灯。有时是拿掉我手上犹自攥着的书,有时是拢上踢开的被子,她指尖的温度似乎尤在身边,却永不可追,盖被子呵。有多久,再没有人关心我半夜是否不老实蹬掉了被子? “奴才帮公子束发”。 我点头,放下毛巾,坐了下来,昏黄的铜镜中影影绰绰显示出两人的倒影。 “公子早晨用些什么?” “白米粥,其它,要几个你爱吃的吧”。 他动作顿了顿,似是在研究我说的是真是假,转瞬恭声应是。 不知在哪本书上看过最好吃的饭菜应该是在秦楼楚馆,果然不错,一碗简简单单的白米粥也做的饭香四溢,配上爽口的小菜,吃的相当惬意。 “公子要玩些什么?” “你有什么可玩的?” “猜拳、酒令、听曲……”他一一报着,见我无丝毫兴趣,咬牙道,“公子还可多叫几个哥哥,玩扑蝶”。 “扑蝶?”我看看窗外明媚的春色,“人多难道可以吓的蝴蝶飞不动?” 他小心翼翼看了看我,“扑蝶,扑的是众位哥哥,扑到了谁就罚谁喝酒,还有,还有罚脱衣服的——”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用他们,本公子就扑你可好?” 他白皙的脸泛起绯色,“公子说笑了”。 我心中一动,伸手掐了掐他的脸,“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十三,叫腰儿”。 “妖儿?好名字,可不就是一只惑人心神的小妖精儿?” “不是,妈妈说,腰儿的腰生的……” 我朝他腰间看去,好吧,果然盈盈不可一握,呃,不过你确定你不是瘦的没四两肉,而是天生腰肢纤细柔韧? “过来”。 他垂着头慢慢挪到我身边,我伸手去摸他的腰,冷不防他忽地软倒在我怀中,白皙的脸红晕密布,原本不算出色的脸添上七分容色,看的某色女色心大动,急忙把他往外推了推,“喂,你站起来”。 “奴——公子,恕罪,奴才,站不起来——” 我看他一句三喘的模样,愤怒了,靠,老娘不过摸了你一下,有必要这么纯情么,当下也顾不上怜香惜玉了,使劲抽回手,他砰地摔倒在地,又急急爬起来跪倒,“公子恕罪,奴才——只要有人碰奴才的腰,奴才便浑身提不起劲儿,公子恕罪”。 我想起《红楼梦》中对那个风流小媳妇多浑虫的描述,顿时一阵恶寒,“真的?” “是——”他头垂的更低,“妈妈说客人们定然喜欢的”。 好吧,如果我是男人说不定也会喜欢的——呃,打住打住,阿弥陀佛,近墨者黑,再在这里待下去,某会不会直接变身老色魔? 大受惊吓的某人待不住了,扔了锭银子给他,“你服侍的很好,现在去把我的同伴叫来”。 “公子恕罪,公子恕罪……” 某无奈了,扶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再自残,“我没生气啊,恕什么罪?” “公子,奴才再也不敢了,公子恕罪”。 某人很无语,“你到底想怎么样?” “公子——”他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公子原本是要留下来的,却因奴才轻浮改了主意,公子——” 好吧,我何某人能说什么? “好了,别哭了,我不走了还不行吗?” 某娃破涕为笑,“多谢公子,公子要玩什么,奴才这就去准备”。 “公子,此处不宜久留”。 我拍拍胸口,“你要出现能不能先吱一声,人吓人吓死人的!” 他肃着脸,“公子热闹凑过了,不宜再留在这里”。 “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里离长安只有五十里路程,就算公子不惧大人知晓,公子行差踏错被有心人知晓,定会连累大人”。 某人恼了,抓起茶杯就朝他砸去,“你见不得我高兴是吧?” 他任由茶水泼了他一身,依旧恭敬无比,“请公子三思而行”。 某人却心疼了,上前掸掉他衣服上的茶末,“你傻的?也不知道躲一下,一会衣服自己洗!” “请公子三思!” 某人彻底无语,“好了好了,走吧走吧,如了你的意,你高兴了?” “公子——” “呃,我要走了,你保重”。 “公子——” 我拍拍他的头发,“不好意思,我带不走你”。 他期盼的双眸瞬时失色,我狠狠心掰开他的手,又放了锭银子在他手边,“你好好的”。 第一百四十八话 明月沟渠 “十七,我讨厌长安”。 他沉默,我继续,“其实那个孩子很讨人喜欢,才十三岁——”。 他依旧沉默,我叹气,“十七,你会不会觉得我淫荡无耻?” “不会,小姐,是宅心仁厚”。 “昨天,那个孩子半夜起来帮我盖被子,也许他只是想讨好我,可是——已经很多年没人做过那样的事了,父亲说要我用我的性命来保护照顾大人,我自己也心甘情愿,可是,我累了,我想要一个能用性命保护照顾我的人——”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昨夜,是属下——” 我讶住,半晌郑重开口,“十七,我问你件事,你一定老实回答我好么?” “嗯”。 “那天,为什么放过我?”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不知道——” 我晃着他的手,装嫩装的十足,“你答应了要说实话的!” 他顿了顿,“我,只是觉得,小姐这样的,不该卷进那种事中”。 “我是哪样的?” 他闭了闭眼睛,“小姐还记不记得五年前用情丝捆住了我的手腕?” “当然记得,不然我怎么会认出你就是当年那个小白脸哥哥?” 他眉头又不受控制的动了动,“就因为小姐那声小白脸哥哥,整个暗卫队的人,不管年长年幼都叫我小白脸哥哥,整整叫了五年,还叫的津津有味”。 某人华丽丽囧了,好吧,一群无聊的男人啊! “小姐一有什么消息,他们都会跑来告诉我,暗卫不但负责守护陛下的安全,还有负责镇守宫中各个要塞安全的。所以,只要小姐在皇宫,做的事我大多知道,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小姐不过是个陌生人,我却觉得又熟悉又亲近……” 好吧,某人嘴角开始不受控制了,还有没有一点隐私权啊! “小姐经常去的那个树屋——原本是十六负责把守,有一次他找了个借口跟我换岗,我去了,才知道我守卫的地方距小姐不过十来尺——” 我抬头看了看依旧满是冰色的脸,又低下头,数着自己的指头。 “十六说从未见过小姐这般的大家闺秀,不是皇上和大人护着。别人的口水就能淹死小姐,可是,他冷眼看了几个月竟然觉得小姐越看越好看,一言一行再不合规矩礼仪,他看着也觉赏心悦目——” 我闷闷开口。“我回去一定要认识那位十六”。 他似是笑了笑,“十六说,他再要看下去就会变成第二个小白脸哥哥,还说,再看下去说不定会忍不住揍卫太中大夫一顿,然后不明不白丢了性命,太不值得。就踢了我去那里,整整两年,小姐在树上看卫太中大夫,我就在不远处看小姐——” 我没来由的鼻头一酸,连忙咬住嘴唇。 “后来,彩衣姑姑偶然发觉了暗卫队的玩笑。就调了我回去,警告我不可打半分歪主意,否则不但自己死无葬身之地,还会连累暗卫队的兄弟——” 他顿住声音,我闷声开口。“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属下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我笑了起来,带着浓重的鼻音,“这句话你肯定是学我的!” 他也似是笑了笑,“嗯,学小姐的,小姐说话总有种别人没有的味道”。 “然后呢?” “然后彩衣姑姑就赏了个宫女给我,我没要,开始跟十六去青楼”。 “十七——” “她是个很温柔的姑娘,很漂亮,每次都甜甜的叫我郎君,我很喜欢她,后来她要我赎她出来,我说赎可以,但是我不会让她跟着我,她就恼了,很快跟着个外地商人走了”。 “很漂亮是多漂亮?有没有我漂亮?” “十六说她比小姐漂亮,但是下辈子也及不上小姐万一”。 “十六说是十六说,你说呢?” 他不答,某人不满了,“你肯定是认为我没她漂亮!” 他嗯了一声,我莫名笑了起来,“你跟她一起都说什么?” “我不习惯跟外人说话,她刚开始以为我是哑巴”。 我大惊,“不会吧?我看你话虽然不多,但比我家去病好像还多一点”。 “我,不习惯跟外人说话,特别是没用的话”。 某色女忍不住了,伸头亲了亲他下巴,“十七,你真可爱”。 他低头看了看我,发现我正仰着头眨巴着眼看他,立即转头去看车帘子。 “十七,韩大夫走前跟你说了什么?” 他不答,我笑了起来,“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猜不到么?” 他依旧没反应,我仔细掰开他的手指,五指紧紧扣住他的,“十七,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即下命掉转马头好吗?” 他在我期盼的眼神中沉默良久,终于哑声开口,“属下不敢”。 我牵起嘴角,眼泪却一滴滴打到他满是厚茧的手,我想我终究是自私,已经走到这一步,却将最后的选择丢给他,二十一世纪的人博爱却也薄情,信奉的是这世上谁离了谁都能活,卫家二郎固然一枝独秀,韩玫瑰固然绝色倾城,但影子般存在的十七却忠心可靠,我喜欢他,假日时日必定也能爱上他,韩玫瑰是看透了我的薄情,才会丢下他,丢一个可靠的丈夫,一个忠心的侍卫以弥补他的愧疚…… “卫大人此是何意?” “李管事恕罪,本官奉命检查往来车辆”。 我伸手擦了擦眼睛,起身亲了亲他苍白的脸颊,然后,推开他,毫不留恋,扬声,“无惭,不要妨碍卫大人执行公务”。 “多谢小姐”。 我掀开车帘,朝他灿烂一笑,“卫大人,好久不见”。 他恍了恍神,“好久不见”。 “近来可好?” 他别开眼神,一拱手,“小姐,得罪了,”说着上前几步往车厢看了看,我也顺着他的眼神回头,鬼神莫测的大内暗卫已不见了踪影,我牵了牵嘴角,心头冰凉一片。 “小姐,请”。 我伸出手,抬头看灰蒙蒙的天空,“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的?我竟然不知道”。 无惭面无表情开口,“春雨贵如油,庄稼人都该高兴了”。 我看向银色轻甲的卫二郎,“大人怎的也不披个蓑衣?春寒料峭,即便年轻身子骨好也不能轻慢”。 “多谢小姐挂怀”。 我跳下车,“无惭,我记得车上正好有一批蓑衣,卫大人和各位兄弟们辛苦了,送于他们吧,权作感谢他们保我们生活安宁”。 “是,小姐”。 “小姐——” 我一笑,“卫大人若是嫌弃就扔了吧,反正也是不值钱的东西”。 他一时无言,无惭上前几步,撑开伞,“小姐,拿着伞”。 我抬头看了看他手中青幽幽的伞面,“这伞鬼气森森的,我不要”。 “小姐,”他无奈举着伞,跟了上来,“那小姐稍等,无惭去买把好看的来”。 我抬手带上披风的防风帽,吹了吹额头白绒绒的长毛,“这样总行了吧?乖乖跟着我散散步,别吵我”。 第一百四十九话 指点 我想我其实并不能算是个坚强的人,不过是伤心了一场,又在润如酥的春雨中浪漫了一会,便昏昏沉沉发起烧来,等意识清醒后,发现床边坐的竟然是霍宝宝,此时正双眼冒火的瞪着某苦哈哈的病人,遂立即闭上眼睛。 “装睡?” 所以说别扭的孩子虽然讨人喜欢,但总是太不贴心,比如此时,某人开始怀恋那个腰如春水的腰儿小朋友。 “李玉娘!” 我揉了揉嗓子,“无惭——” “小姐,您醒了!”进来的是入音小姑娘,一脸的惊喜,“奴婢这就遣人告知大人”。 “送去病回去”。 “李玉娘!”霍宝贝彻底怒了,“你什么意思?” 入音为难开口,“小姐,是大人要霍少爷在此侍疾”。 只怕他不是侍疾而是给我找堵啊,“都出去,别吵我!” “小姐,大夫吩咐——” “滚!” 某人从来不发火,偶尔来一次那效果绝对明显,入音固然是乖乖滚了,连某家霍宝贝也呆住了,半晌方轻声开口,“玉娘,我不吵你,陪你睡一会”。 我没有应声,他轻手轻脚脱了外衣解了发冠钻进被子,伸臂搂住我的腰,“玉娘,我很欢喜——” 我觉得自己发达的泪腺又有控制不住的趋势,深吸一口气才终于压下泪意,欢喜啊…… “停——” “怎么?”他保持着刺出的姿势不变。 我拍着他伸直的右臂,“总觉得这招有点奇怪”。 “师父给的剑谱上就是这样画的,没错”。 我沉吟,不一会就不耐烦了,“十七,出来”。 四周一片寂静,某怒了,“靠,你以为你不出来我就不知道你在?” 某人终于幽灵般现身了。“小姐有何吩咐?” “去病刚刚那招,你指点一下”。 “小少爷的剑招大多华而不实,刚刚那套剑法可能是还未练纯熟,小姐才会发觉不对劲”。 呃。乃的意思是其实他一直练的都不对,只不过因为某人眼光太差,一直发现不了? 霍大少怒了,“你是什么人?本少的剑法哪里华而不实了?” “小少爷刚刚那套剑法有四十八招,可有用的只有三十五招,其它都是哗众取宠之术”。 呃,暗卫大人,乃难道是因为平时没机会讽刺人家,所以准备一次过足了瘾? 霍宝宝彻底怒了,也不废话。长剑毫不犹豫直刺过去,某人立即后退n步以避免成为城门之鱼。 对付一个半大娃娃,暗卫大人显然绰绰有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右手便紧紧锁住了霍宝宝的喉咙,霍宝贝白皙的小脸涨的堪比猪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属下逾越了,”某暗卫后退两步,拱手行礼。 霍宝贝趁机一剑刺了过去,十七急忙避开。 “点住他!” 于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霍宝贝又受制于人,不过这次更惨,一动也动不了了。 我慢慢靠近。“去病,男子汉大丈夫赢得起更要输得起,人家连剑都没拔就轻轻松松赢了你,你再死缠烂打下去也赢不了他,刚刚更是趁他行礼出手突袭,你舅舅就是这样教你的?” 霍宝贝脸涨的更红。一声不吭。 “何况他不是敌人,刚刚更是好心点出你武功中的不足,你要怎么做?” 霍宝贝咬牙,“是去病无礼,十七大哥恕罪”。 我伸手拧拧他发烫的脸颊。“这才对了,跟敌人要拼命,对待长辈朋友却要恭敬有礼,要虚怀若谷,善采他人好心之言,记住了?” “记住了”。 “帮他解了,去病,好好跟十七请教一番,你师父那个恶棍保不险就是恶意陷害你”。 某二人开始认认真真切磋武艺,我歪上躺椅,闭上眼睛,又快到夏天了,赶紧晒太阳啊,否则又得等到冬天了。 “小姐——” “什么事?” “韩二少奶奶派人来了几趟了,小姐要不要见见?” “韩二少奶奶?” “就是程小姐,闺名婴华”。 “婴华啊,请进来吧”。 “是”。 我叫住她,“入音——” “小姐还有何吩咐?” 我揉揉额头,“那天我心情不好,对不起,下次一定注意”。 她顿了顿,柔声开口,“小姐折杀入音了,入音告退”。 我又揉了揉额头,拈了颗酸梅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慢慢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奴婢见过李小姐”。 “是你,”我恍然,是程婴华的贴身丫鬟,不过现在也已换了妇人装束,“坐吧,别客气”。 “多谢小姐,”她道了谢,却依旧恭恭敬敬站着,“奴婢奉二少奶奶之命请小姐去韩府赏花,这是请帖”。 我接过看了看,又随手放下,笑道,“你家小姐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那精细人,更不懂什么花啊草的,帮我说声抱歉”。 “小姐,二少奶奶也知道小姐不喜欢那些,可还望小姐看在旧日情谊上,去一趟”。 “旧日情谊也不在这赏花上,再说我近日身子不爽,也懒得动”。 “小姐——”她咬牙,“小姐也知道,这次大军无功而返,老太爷降职,连着二少奶奶在韩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这次赏花宴原是夫人举办,夫人一心要攀上卫家,这才强逼二少奶奶请小姐过府,还望小姐慈悲”。 我敲着茶杯的手指顿了顿,“我去了,韩家就能攀上卫家了?” “夫人想请小姐带上卫家二小姐和霍少爷”。 我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茶杯,没有说话。 “小姐,请小姐慈悲,自从,自从老太爷回了长安,姑爷就半步不进二少奶奶的房了,请小姐救救少奶奶!” 我长长一叹,“就算我去了,韩二少又去你家小姐房里几次,有用么?” “二少奶奶说了,她没有别的念想,只望着能有个小少爷,还请小姐无论如何帮她一次,小姐的大恩大德,少奶奶有机会一定相报!” 我又是一叹,“算了,跟她说,我一定去,卫二小姐,我也会带去,霍少爷,恕我无能为力”。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小姐慈悲菩萨必定看得着了,他日定会保佑小姐找个如意郎君!” 我挥挥手,“别,你回去吧”。 小丫鬟千恩万谢的去了,我想起那日铺天盖地的十里红妆,程夫人想必也是怕女儿到人家受欺负这才大张旗鼓…… “小姐,属下告退”。 我瞥了他一眼,“你天天藏哪儿呢?” 他不答,我轻嗤,“还是什么独门秘诀不成?” 他依旧沉默,我只好换个话题,“你怎么没回皇宫?” “韩大人求了皇上,让属下保护小姐”。 “不是说大内暗卫怎样怎样了不得,皇上这么好说话?” “那是韩大人”。 好吧,当我没说,“在我身边不用那么辛苦藏起来,当心短命”。 “恐于小姐闺誉有损”。 “闺誉?我还有那东西吗?” 他不答,我兴味站了起来,去掐他的脸,“哎,十七,你什么时候跟我私奔?” 他快速后退,“小姐,只要没有外人,十七隐藏自己并不辛苦”。 “不如你也教教我怎么隐藏自己?” “小姐——”他顿了顿,“韩大人必定不舍得小姐吃那番苦头”。 “那你舍得么?”我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花,某人竟神奇的从原地消失了。 “玉娘——”某宝贝欢快跑了过来,“能不能让十七大哥也教我那个?” 我看了看四周,“你有没有看清楚他怎么消失的?” 某宝贝惭愧摇头,我失笑,“你十七大哥教的怎么样?” 他点头,“他说武功是用来杀人伤人的,不是用来看的,多余的招式半分都不需要,我觉得很有道理”。 某人恼了,“有道理个鬼,我花间派的功夫就是让人看的,你有意见?” 第一百五十话 贺生 “哎哎,十七,好看吗?” 某人得瑟无比踢着脚,“好看吗?” 四周一片寂静,我恨恨一踢脚,秋千荡的老高,“去病,去病,快来——” 某娃带着满头汗水跑了过来,“什么事?” “好看么?” 他抓住两头乱晃的秋千,挤到我身边,伸手握住我的脚腕,“好看”。 某人更加得瑟,“韩夫人送的,果然没白无聊一天啊!” 他碰了碰鞋头充作金鱼眼睛的明珠,“这是珍珠?” “嗯,鲜有这般大的,你娘也得了一双跟我一样的,不过我的是靴子,她的是绣花鞋,韩家这次下血本了”。 “串在绣花鞋上肯定更好看”。 某人立即一脚踹他下去,“老娘我就不喜欢绣花鞋,你有意见?” 某娃不满的瞪了我一眼,我开始赶人,“练你的功去,老娘我去找个识货的来欣赏”。 “玉娘,你把裙子撩起来一点,我帮你推秋千,那珠子闪着光肯定好看”。 某人这才舒服了,“这才乖嘛,好好表现,推高一点!” 等某人疯够了,好不容易束起的发髻已是乱的不像样子,遂随手扎了条布带,“去病,我们烤肉吃可好?” “你刚吃过早饭”。 某人不高兴了,“刚吃过早饭就不能吃烤肉了?来人——” 韩府的服务一向周到,很快就备好一切用具,就等着我们进行最后一步了。 “十七,快出来”。 四周一片寂静,某人不耐烦了,“再不出来就给我滚回皇宫!” 暗卫同学只好乖乖现身,“小姐”。 “来,我们一起烤,去病。快转,再不转糊了”。 “你的已经糊了”。 我一声惨呼,“你个死孩子,不早说!” 吃烤肉很愉快。尽管几人都被辣的鼻涕眼泪一大把。 “去病,”某人一边伸着舌头吸气一边毫不耽误往嘴里塞东西,“听说你娘要成亲了”。 霍宝贝的动作僵了僵,但也只那一瞬间,嗯了一声。 “你准备送她什么新婚礼物?” 他不吭声,我笑,蹭了过去抱住他的脖子,“宝宝,你娘孤苦多年,现在找到如意郎君。你该为她高兴”。 “她让你来劝我的?” “嗯——呃,不是,我就是这样认为的,去病,我说真的。难道你还想你娘为个负心汉守一辈子寡?” “她成不成亲与我无关”。 我将手中的肉串塞到他嘴里,“这就是你不对了,那是你娘,她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他哼了一声,我叹气,“哎,你娘可真是有福气。那陈詹事听说长的美艳绝伦,哎哎,我怎的就没那个艳福?” “我长大了比他好看”。 我失笑,“那是,我们去病长大了,那绝对是要艳惊长安的。也不知道会便宜给哪个,一想到我就忌妒的心都痛了”。 某一边说一边夸张的捂着心口,做痛不欲生状,他斜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不过言归正传。找个机会好好跟你娘说说,她这些年也不容易”。 他勉强哼了一声,我吧嗒一口亲在他脸上,“真乖!” 某娃暴走了,“你没擦嘴!” 某人魔掌又到,“我还没擦手哦——” “妹妹,这位是——”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某裹的严严实实的暗卫大人,淡定摇头,“不认识”。 “他好像一直跟着我们”。 “真的?”我讶然一手指着他一手捂着心口,“你这登徒子,一直跟着我们,难道是垂涎我姐妹的美色?” 某人无语看了看我,然后垂下头看自己的脚尖。 卫二姐看出点门道来了,搡了搡我,“妹妹什么时候也开始带家丁了?” “他不是家丁”。 “不是?” 我严肃点头,“他是小叔叔送我的暖床小厮”。 “暖床——”卫二姐赶紧捂住嘴,看了看某人,又伸手推了推我,“吓我是不是很好玩?” “姐姐不信,我让他摘下椎帽,比比看到底是姐姐的未来夫婿俊俏还是妹妹的暖床小厮貌美”。 某人终于忍无可忍了,“小姐再胡言乱语,属下只好回到该去的地方”。 我立即转身,“哎,姐姐,我们快进去吧,劳烦姐姐这么远来迎,真是不好意思”。 卫二姐又狐疑的看了看某暗卫,“嗯,去病一早就盼着了”。 霍宝贝十二岁的生辰宴办的极其简单,只在卫二姐的院子里摆了一桌酒,连卫老夫人和周秀娘都没请,好吧,卫二姐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卫二姐的酒量算不上好,几圈下来就有些高了,勾着我的肩膀呵呵笑道,“妹妹,你也不小了,趁早找个人嫁了,也省得我家二郎心里有念想,死倔着不肯娶亲”。 我拍拍滚烫的双颊,“我李玉娘这辈子是嫁不出去了,再念想也没用”。 “今儿没外人,你偷偷跟我说了,心里到底有咱二郎没有?” 我呵呵一笑,“二姐您就不要害我了,太中大夫,我高攀不起”。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那么多小姐贵妇们,我就看你最顺眼——顺眼?不对,看你最不顺眼,明明是我儿子,凭什么跟你比跟我亲?” 好吧,我何某人能说什么? 卫二姐絮絮念叨起来,“一听说你生病,恨不得插了翅膀飞过去,你生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可你生什么病能生这么长时间?不是说今天生辰,又邀了你,还请不回来他,我辛辛苦苦生下他,倒是生了个仇人——” “二姐,你醉了”。 “我没醉!刚刚说到哪儿了?对,二郎,二郎——” 我又灌下一杯果酒,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二姐,你醉了,我下次再来”。 “小心——” 我抬眼,恰恰看到椎帽下十七白皙的近乎病态的脸,山间清泉般的双眸,不由安心一笑,“十七——” “属下给小姐找个软轿来”。 “不要,抱我回去” “小姐——” 我死死箍着他的腰,“我喜欢你抱我”。 下一秒,我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拉离那宽厚的怀抱,霍宝贝尤带几分童稚的声音尖锐响起,“跪下!” “小少爷非在下主子,恕罪”。 “你——以下犯上,你好大的胆子!” 我揉着额头,“宝宝,不得无礼——唔,十七,我们回去”。 “李玉娘!” 我只觉头痛的厉害,看来那果酒后劲很大,伸手推他,“放开,我要回去,头疼——” “小少爷,请将小姐交予在下”。 “滚开!” 两人的争执声逐渐远去,我只觉脑袋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第一百五十一话 霸王弓 再醒来时,只觉头痛欲裂,好吧,到底哪个坑爹的酿出那种看起来跟果汁似的,后劲却比二锅头还大的酒的? “醒了?” 我哼了一声,一双手扶着我靠到床棱上,又往我背后塞了张垫子,“醒酒汤,喝一点”。 我睁开眼睛,接过一口喝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头痛果然好了些,“我在哪儿?” “卫府”。 我揉着额头看看窗外西落的太阳,“我要回去了”。 “再等等,舅舅很快回来”。 “他回来,为什么要我再等等?” 某娃狠狠瞪着我,“舅舅想见你”。 “可是我不想见他啊”。 “你——” “十七”。 暗卫同学无声息出现,“小姐”。 “东西拿来”。 他解下背上的长盒,我接过盒子长长一叹,貌似某人从来没正正经经给霍宝宝送份生辰贺礼啊,“去病,这里面的东西,你先立个誓,不到十六岁不准用它”。 某娃来了兴趣了,“是什么东西?” “先立个誓”。 “好,我霍去病对天发誓”。 “如有违背就让李玉娘死无全尸”。 霍宝贝气结,“我不要了!” 我笑,“你想想啊,你虽然才十二岁,可你舅舅已经十九了,这里面可是宝贝,先借你舅舅用几年不好?” 霍宝贝被说服了,别别扭扭发了誓,我拆开包裹的黑色麻布,打开盒子,霍宝贝眼前一亮,抢到手里就拉,却怎么也拉不开,于是开始往外使吃奶的力气,我连忙扶住他的胳膊。“你就这么想我死无全尸?” 他泄气放下,“这是什么弓?” “霸王弓,相传是当年楚霸王项羽的随身之物,弓身乃玄铁打造。重127斤,弓弦传说是一条黑蛟龙的背筋。传说乌江中曾有黑蛟龙作恶,危害四乡。十五岁的项羽听说后,当夜单枪匹马来到乌江,找到黑蛟龙。与黑蛟龙搏斗了一天两夜,杀死黑蛟龙,取得背筋搓股为弦,就是这把弓了”。 霍宝贝双眼更亮,十七也忍不住上前几步仔细打量。 我碰了碰弓弦,“黑蛟龙筋乃至寒之物。坚韧异常,故此弦不畏冰火,不畏刀枪,我们去病长大后定是盖世英雄,配这把弓再好没有”。 某娃听的更加心痒。又去拉弓弦,我一笑,将弓递给十七,亲了亲某娃的脸,“我会派人通知你舅舅好好藏起来,省得我可怜巴巴的死无全尸,我们宝宝也可怜巴巴的后悔不迭”。 某娃不爽的哼了一声。我轻叹,“宝宝,我,要进宫了,照顾好自己”。 “玉娘——” 我想拍拍他的头,却发现小小少年个头蹿的飞快。已经跟我差不多高了,当下又是一笑,“去病也长大了——” 含章殿的韩玫瑰别扭劲还没过去,每天早出晚归,反正就是不跟某人打照面。我也懒得理他,每日练练剑跳跳舞,去石渠阁打扰打扰司马大,逍遥的不得了。 这天某人正在朝小白脸十七发脾气,刘小猪再度无声息到了,笑嘻嘻道,“几个月不见,玉娘倒似精神了不少”。 某人立即委屈了,“陛下您来评评理,我不过是说改用一端系金铃的丝带代替软剑,打起来必定又飘逸又优雅,他竟然来了四个大字,哗众取宠!” 刘小猪立即无条件倒向某人,“朕这群暗卫一个个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哪里懂得这些东西?” 某人恼怒瞪了一眼十七同学,刘小猪笑着开口,“听说玉娘得了把宝弓?” 于是某人又瞪了一眼十七同学,刘小猪失笑,“你不用瞪他,你那点小动作,他不说,朕也一清二楚”。 我只好不甘不愿点头,“是,臣女听说了霸王乌江自刎的传说,年年派人于乌江打捞,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前不久让臣女寻到了楚霸王随身宝弓霸王弓”。 “取来让朕开开眼界”。 “呃——”某人头皮发麻,“送人了”。 “送人了?玉娘真是大方,送给谁了?阿嫣?” “是,去病”。 刘彻怔了怔,然后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阿嫣,玉娘得了这样的宝贝,不送你,却送给了个半大娃娃,看来你是好好得罪她了啊”。 我急忙辩白,“皇上,功夫到了巅峰,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大人的射术,用什么样的弓都差不多,去病还小,性子未稳,最是需要这样的好弓以作激励”。 刘小猪噢了一声,似笑非笑的模样,恨的某人恨不得上前胖揍他一顿。 “正好,朕来瞧瞧丝带使起来是不是真的又飘逸又优雅”。 我下意识朝韩玫瑰看去,他正扭头看风景,颇为投入的样子,我想起刘小猪半调笑的“你那点小动作,”硬着头皮行了一礼,“陛下稍侯,臣女去换件衣服”。 “哦,还要换衣服?” 我想了想,“其实,如果陛下耐心好一点,晚上会更好看”。 刘小猪很痛快,“正好在这用晚膳,玉娘可不要让朕失望”。 我想这世上的事大多无可奈何,比如之前某人再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穿上华丽的舞衣取悦刘小猪的一天,而此时,我甩了甩华丽丽的荷叶袖,微微牵起嘴角,低头行礼,“臣女献丑了”。 刘小猪缓缓鼓起掌来,“朕今日大开眼界”。 “陛下谬赞”。 “那轮月亮,怎么弄出来的?” 某人有点心虚,好吧,照搬《步步》上的月中舞,说穿了也不过一个哗众取宠,低声将原理说了一遍。 刘小猪再度缓缓鼓起掌来,“玉娘好巧的心思”。 某人汗颜无地了。 “这衣服做的也巧,缀的什么,亮晶晶的,过来让朕仔细瞧瞧”。 我小心上前几步,不防刘小猪突然伸臂拉着我跌进他怀里。 “陛下,请放开臣女”。 他的手捏住我下巴,“取悦朕就这么难为你?” “放开我!” “如果朕说不放呢?” 我勾起嘴角,“那臣女只好冒犯了——” 刘小猪痛哼一声,我轻飘飘落于做道具的大轮明月前,“陛下这是又故态复萌了?” “李玉娘!”刘小猪咬牙切齿,“你信不信朕废了你的武功?” “信”。 “你——” 某人淡定行礼,“皇上,臣女累了,告退”。 ps: 感谢果冻宝亲和ssisi88亲的支持,么么哒:-d 第一百五十二话 月中舞 “十七,出来”。 “小姐”。 我抬起头,原地转了个圈,“好看吗?” 他别过眼神,“好看”。 “过来”。 他不动,于是某人很无耻的扑了过去,抱住他的腰,“十七,我今晚跳的好不好看?” “好看——小姐,像月宫的嫦娥仙子——” 我蹭着他的衣服,仰着头装纯装的十足,“那,有没有奖赏?” “小姐只要开口,皇上都会答应”。 “这样啊,那我要你抱着我睡觉”。 他身子一僵,“小姐——” 我低头埋进他胸口,“十七,我怕的很——” “属下无能”。 “只要你抱着我,我就不会怕了啊”。 “小姐——” 我蹭着他胸口,喃喃开口,“我喜欢你抱着我”。 他呼吸滞了滞,接着我便觉身子一轻,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小姐,要不要除了发簪?” 我舒服的哼了一声,他拆下发簪,拉开被子,我紧紧搂着他的腰,“十七——” 我想某人果然是个缺爱的孩子,就如我死死抓着十七,如同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根稻草虽飘摇于波涛汹涌的海浪中自身难保,却让我无端安心,所以某色女在吃了一夜帅哥的豆腐后,很是愉快的出来觅食了。 在某人很有爱的帮自己的救命稻草夹点心时,脸色阴郁的某花回来了,见了这场面脸色更加不好,“李玉娘,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 “不想怎样?”他逼近扣住我手腕,“皇上让你舞剑,你随意耍几招就是,折腾那些,你是存心的!” 我亦冷下神色。“那你要我怎么办?我这次意图拐走你,扣押大内暗卫,再不讨好讨好皇上,难道是找死?” “那你为何回来?你不是一直心心灵灵要走?” 我冷笑。“我为何回来?你不知道?” 他颓然甩开我的手,一阵风般卷走了,我继续给十七夹点心,“多吃点,昨晚没睡好吧?一会去补补觉,我就待在含章殿,哪也不去,不用担心”。 “韩大人——” “没事,过一会他就自己好了”。 他噢了一声不再开口,夏韵隔着门道。“小姐,今儿是十六了”。 我一拍脑门,“是了,十六了,我该去看望皇后。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夏韵顿了顿,“小姐,昨儿,皇后必定会迁怒小姐,不如小姐避避风头,奴婢替小姐去一趟”。 我皱眉,“昨儿没外人。谁传出去的?” “是,皇上,皇上今儿去看望太后娘娘,长公主说起长公主府一个舞姬舞跳的极好,皇上便说绝对没小姐跳的好,奴婢刚刚出去了一趟。那些人都在说什么月亮,仙子的”。 我咬牙,又把刘小猪从头到尾问候了一遍,“派古管事去一趟,让他忍着点。挨了打回来我一定补偿他”。 夏韵答应着去了,我愤愤一拍桌子,“去你娘的刘彻!” 十七大惊,“小姐慎言!” 我斜了他一眼,“我骂的不对?” 他没声音了,我恨恨不已,“又得闭关修炼了,估计我一出门就得被人用吐沫淹死,用眼神杀死”。 “正好小姐好好练练剑法,那丝带,好看是好看,伤敌却太差”。 我一筷子敲上他额头,“你个臭石头!” 在某人恨恨不已的听从某暗卫的教导,誓要将花间派华丽丽的剑舞练成华丽丽的杀人剑法时,笑眯眯的古大管事回来了,颇有点难以启齿的模样。 我看着完好无损的某人,感兴趣了,“娘娘说了什么?照直说”。 他一咬牙,“娘娘说小姐那些花花心思给她收收,要是小姐改了心思肯入宫侍奉皇上,压的卫娘娘抬不起头来,娘娘一定给小姐供个长生牌位”。 我一阵无语,忌妒的女人啊! “小姐,娘娘还赏赐了一批胭脂水粉,应该快到了,请小姐到前殿谢恩”。 “胭脂水粉?” “是——娘娘说,小姐只要用胭脂遮住脸,一定能迷的皇上魂不守舍”。 靠,陈阿娇,乃跟某有仇是吧! 皇后娘娘有赏,某人千恩万谢送走了送赏的公公,然后用传说中的极品胭脂将自己大病未愈的脸色硬是抹出了一丝艳色,准备去椒房殿谢恩,“十七,椒房,你能不能去?” “能,椒房不似长乐宫,太后手下武功高强者比比皆是”。 “为什么会这样?太后要高手有什么用?” “据闻太后娘娘当年曾差点被先帝宠姬栗姬派来的刺客杀死,皇上亲政后,太后第一件事就是跟皇上要高手”。 “呃——那皇后那,应该也会有那么几个吧?” “皇后与太后不同,有也只会是黄门中的高手,而黄门,因为身体残缺,武功很难至化境,宫里很少有能发现属下的黄门高手”。 呃,电视剧中不都是说太监才是一等一的高手么? 一路上某人都在为终极高高手到底应该是太监还是暗卫而苦恼不已,于是皇后娘娘一见某人立即讥讽道,“能得陛下亲夸舞姿无双,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某无力,“娘娘,臣女是李家嫡孙女,被人家夸舞姿而不是武功难道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皇后娘娘冷哼,“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本宫,你李玉娘做的事什么时候是一时兴起过?” 某人继续无力,“好吧,娘娘,臣女承认自己心思诡诈”。 “说吧,你又想折腾什么幺蛾子?” 我眨眨眼,“娘娘您能为臣女保密吗?” “哦?” “请娘娘屏退左右”。 “都出去”。 一众宫女太监鱼贯而出,某人无辜开口,“臣女前段时间卧病韩府,娘娘是知道的吧?” 某娘娘轻嗤,“你哪年不病个几个月的?” “呃——其实,那几个月,臣女是拐带小叔叔和韩说逃出了长安,结果不幸被皇上的暗卫找到了,押了回来”。 她瞪大眼睛,然后哈哈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某很是担忧,话说要把皇后娘娘笑出个三长两短,某会不会倒霉啊? 终于,皇后娘娘笑够了,毫不顾形象的用袖子擦着眼泪,“李玉娘,今天本宫算是服了你了”。 某人更加无辜,“臣女闯出了这么个弥天大祸,也只好豁出去讨好陛下一把,娘娘恕罪”。 “恕罪恕罪,”她步履不稳的走下凤座,“怪不得皇上喜欢你,韩嫣也喜欢你,本宫也忍不住要喜欢你了”。 呃,我可不可以来一句,娘娘,您千万不要向蕾丝边儿发展,那是绝对没有前途滴? 第一百五十三话 进退 “——怎么还没睡?” 我放下笔揉揉眼睛,“等你”。 他默然走到我身边坐下,我伸手覆上他的手,恳切开口,“我说过我会陪你一辈子,不论你稀不稀罕,这句话永远有效”。 他默然半晌,哑声开口,“是我误了你”。 “你忘了,你是我最亲的人,亲人之间没那么多见外”。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紧了又紧,“玉娘——” 我微微倾身理了理他耳边碎发,“既然你不喜欢白手起家,那我们还是借借皇上的东风吧”。 “啊?” “听说今天皇上处死了王恢?” “嗯”。 我笑,“聂壹是他举荐的,三十万大军又都归于他帐下,皇上颜面大失,这个替罪羊他是当定了,可怜他还贿赂田国舅给自己求情,可不是白浪费银子?” 某韩皱眉,“贿赂田国舅?这样的密事,你怎会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皇上正在气头上,你的机会来了”。 他眉头皱的更紧,“你想说什么?” “大军无功而返,皇上颜面尽失,这个时候最缺的是一个台阶,让他稍微能保住点面子的台阶,可惜大臣们个个噤若寒蝉,生怕殃及自己,这就是你的机会了”。 “台阶?你是说让我上折?” 我点头,“我粗略的想了一下,你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写。第一,王恢杀的好,马邑之谋本来都快成功了,偏偏王恢自作聪明在马邑外放了那么多牛羊,还不让人看着,让匈奴人看出端倪,聪明反被聪明误,关键是还御下不严。匈奴人抓住的那个亭长,本应威武不能屈,结果人家还没动刑,他就什么都招了。直接导致三十万大军无功而返。第二,匈奴人太过奸诈无耻,平时小打小戳折腾个不停,一动真格的他就来个不羞遁走,着实就是市井无赖的作风。第三,大汉自高祖被困白登,见了匈奴就胆寒,匈奴日渐放肆,要我大汉的公主、嫁妆不说,还动不动就来打草谷。根本不把我大汉放在眼里,这次陛下大军一动,匈奴人就闻风而遁,说明我大汉已非八十年前的大汉,匈奴嘴上没说。心里却已经在害怕,下次出军只要没这些奸臣小人,大汉一定能旗开得胜!” “玉娘果然不愧是拍马逢迎的高手,怪不得当年能哄得太皇太后服服帖帖了”。 我没好气白他一眼,“当然,这只是给皇上一个台阶下,下面才是重点。这次大军虽然没捞到好处,但证明了我泱泱大汉,实力不容小觑,只等时机一到给匈奴一个教训那是必须的,但所谓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如今大汉国内一片欣欣向荣。正好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做准备,第一,在边境累石为墙,栽树为栅,磨刀不误砍柴工。这样进可攻退可守,必要的防御就是最好的进攻。第二,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大汉经文景之治,钱财和粮食不成问题,但如何运到边疆还是个问题,所以建议开凿从长安到黄河的漕渠,一可供在战时快速运输粮食,二可作灌溉农田之用,民生军用两不误。第三,强化将士训练和军事演习,同时招募提拔年轻有为的将领,所谓十年磨一剑,大汉久未经战事,要想练成一支虎狼之师,这些都是必要的,唔,其实我也不大懂,只想到这几点,你还可以再补充补充,反正务必叫皇上对你刮目相看就是”。 他眸中的惊讶慢慢化作细碎的浮光,沉浮明灭不定,我无端心虚,快速回想了一遍自己说的话,又拿起素绢扫了一眼,心虚开口,“其实打仗拼的就是人力物力,现在匈奴强盛,大汉如果扛上了,那肯定是个长期的浩大工程,所谓坐吃山空,文景时留下的家底子虽厚,但也经不住耗,还可以想点法子多收点赋税,当然老百姓的东西不能动,可以从富贵人家下手,比如收点车马费之类的,当然这个法子说出来肯定要得罪一大批人,你可以私下跟皇上提提”。 他依旧沉默而专注的看着我,我被他看的越加心虚,再度将自己的话回想了一遍,嘶,貌似马邑之谋后汉武帝就是想了这几个点子为自己日后横扫匈奴做准备的,貌似有一年期末考试一道历史问答题就是考的这个,我还拿了满分的说,记忆力不会退化的这么快吧? “呃,说的不对?”好吧,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啊,“其实我对这些不大懂,只是给你个建议,你自己看着办,我先去睡了”。 某人心虚羞愧下拔腿就跑,不想左手还在人家的魔爪下,被他拉的一个踉跄,正要挣脱,他忽地长长一叹,“将门虎女,果然不错,我一直自视甚高,见识谋略却还不如一介女子,不怪皇上一直不肯用我”。 呃,我能不能说其实这是刘小猪同学的见识谋略,与某无关? “玉娘——” “呃,所谓术业有专攻,比如让我上战场,我只怕还没杀敌就自己腿软了,我也就是拍拍马屁想想歪路点子的料”。 他又是一叹,我趴到他肩膀上将那块素绢拿给他看,“比如这个,我能说出来,叫我写,我就写不出来了,江湖草莽惯了突然要文绉绉的写那些东西,可是要我的命了”。 他显然被我的字打击到了,注意力转移,“你这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自己认识就行,不早了,你来写,我帮你磨墨,正好明天是大朝”。 自从太皇太后崩逝,某人仗着老太太的余威,刘小猪的另眼相看,在皇宫横行无忌,这不天还没亮,某人穿上经典保护色朝明光阁而去,明光阁位处宣室西南,乃是众位朝臣等待皇帝陛下升堂的休息之所,一般来说都由云大公公的得意门生小善喜负责,所以某人毫不费力的一路绿灯进了明光阁。 明光阁内已经有一些大臣在等着了,某个路人甲跟在小善喜身后一般人根本发觉不了,当然卫家二郎绝对不属于一般人之列,某人几乎是刚进门,他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就探照灯般照了过来,我朝他眨眨眼,然后跟着奉茶的小善喜偷偷给他塞了个纸条,又往打瞌睡的东方神棍手里塞了一个,又大摇大摆跟着小善喜出了明光阁。 某人折腾了一夜都没睡,一回含章殿就直奔自己那张豪华大床,一觉睡醒就发现韩某人正靠坐在我身边看着梳妆台上的牡丹出神,我不自觉就露出几分笑来,“事情怎么样了?皇上有没有赏个金山下来?” 他笑,脸上眼中全是锋芒毕露的意气昂扬,“金山倒没有,不过要升我做郎中令”。 “郎中令?”我呆,西汉官制,最大的官不过三公九卿,这郎中令就是九卿之一。 “王恢死了,郎中令空了下来,皇上说正好让我填上”。 “不妥——” 他伸手来拧我的脸,“我自然也知道不妥,正好汲黯和田国舅跳出来反对,我也就顺水推舟推辞不受,只想不到东方朔竟然会帮我说话,说我祖父乃是平定八国之乱的功臣,名将之后自然能当得起郎中令一职,东方朔那张利嘴,说的几个老匹夫哑口无言,气的直哆嗦”。 我笑了,“东方朔那张嘴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不然皇上也不会这么宠信他,最后结果如何了?” “是卫青出来打的圆场,建议皇上不要升我的职,只在上大夫的官职上加个正三品的参将,你那个堂祖父不知打的什么主意,也在一边和稀泥,那些个老头子见又只是个三品的参将,就都让了步”。 我嗔怪瞪了他一眼,“我们李家前前后后孙辈就我一个,堂祖父怎么也得给你几分面子,你这就是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朗声笑了起来,“好好,是我说错了,改日我领着你去他府上亲自致谢”。 “这还差不多,对了,皇上让你去御林军还是羽林军?” “皇上自然是要我去御林军,但你那堂祖父来了句我年纪轻,在御林军恐难以服众,不如先到羽林军中历练几年,田国舅巴不得一声,立即赞好,下面附和的人自然一片,皇上无法,只好让我先去羽林军,”他说到这冷冷一笑,“那些人自然恨不得我离皇上越远越好”。 “那你想不想离皇上远一点呢?” 他张口欲答,又咽了下去,我悠悠一叹,“所谓近则不逊,远则怨,玉娘一贯以小叔叔之忧为忧,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再怎么也要除了小叔叔心头隐忧才是”。 “你——”他眸色复杂晦涩,定定望着我。 我打个呵欠,“看来以后去上林苑打猎的机会多了”。 ps: 第三卷《冠剑锁深宫》结卷,撒花~~~感谢各位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朱朱会继续努力 ↖(^w^)↗ 第一百五十四话 无忧之花 御花园中繁花如锦,莲叶已呈田田之态,于是某人很附庸风雅的开口了,“娘娘,莲叶包饭很好吃的,您不要看它好像上不了台面,真的很好吃的”。 傲娇的皇后娘娘轻嗤,“什么东西你说不好吃?” 呃,杂食是好习惯,这样才能营养均衡,请不要用这么鄙视的口气评论这么好的习惯可好? 皇后娘娘殿下开始对着一大池子荷叶发呆,某人自然不敢打扰,遂暗暗琢磨到底要做什么莲叶包饭,对了,还可以做莲叶羹,某家十七喜欢甜食的说。 某人一向佩服中国老祖宗的睿智,说出来的话再普通也有其哲理性,比如简简单单四个字如冤家路窄,也无时无刻不彰显其真理的本质。 耳听着熟悉的笑语声越来越近,某人站不住了,“娘娘,这里也没什么可瞧的,换个地方吧?” 陈阿娇显然没回过神来,愣了愣方道,“也好”。 难得皇后娘娘这么好说话,某人大喜,“娘娘,臣女听说御花园新引进了一种无忧花,传说在无忧花下站上一站就能消除烦恼,不如去瞧瞧?” “这花名字取的巧”。 我连连点头,“娘娘这边走,那时候臣女收了个义弟,也是叫无忧的,一会再怎么也要掐一朵送给他的,正好跟着娘娘一起来了,否则那些师傅们能念叨死臣女”。 “圣宠正盛的李小姐掐一朵花也有人敢啰嗦?” 某人苦下脸,“娘娘您不知道,这御花园有一位铁姑姑,那可是一等一的厉害,自从知道臣女掐花大多是用来做菜做糕点的,成天就防着臣女,一见臣女就阴阳怪气的教训臣女糟蹋花儿迟早要遭报应,娘娘您给评评理,花儿掐回去了。放房间里赏玩跟吃下肚子,那有什么区别,她凭什么就说臣女糟蹋花儿?” 陈阿娇呵呵笑了起来,“你就别丢人了。这宫里谁摘了花不是做香粉胭脂的,你摘回去吃,你不嫌丢人,本宫听着都嫌丢人”。 好吧,果然某人的附庸风雅还需再接再厉。 无忧花,花大而色红,盛开时远望如团团火焰,因此又名火焰花,陈阿娇赞叹了,“这花开的好。看着果然心情舒泰”。 好吧,应该不是舒泰,而是感觉自己也如花般燃烧起来,它焕发的是这个皇宫所缺乏的勃勃生机。 等某几人靠近,冤家路窄四字再度彰显了其真理性。一等一厉害的铁姑姑正细心修剪无忧花的枝叶,见了我们恭恭敬敬行礼,然后不卑不亢开口,“皇后娘娘、李小姐恕罪,太后有命,这花开的喜气,这几天是绝对不许乱摘的”。 陈阿娇扑哧笑出声来。“这倒是个好所在,正好本宫也累了,摆席”。 皇后娘娘有命,幕天席地也能整治出一席相当不错的茶点,某人恭陪末席,有一口没一口吃着糕点。眯着眼去看头顶火一般的无忧花,传说中释迦牟尼诞生于其下的圣花,据说还有求子之用,只是佛祖也未必会大发慈悲保佑这个因无子善妒而被废的雍华女子吧? 在某人无病呻吟时,冤家路窄几字再度开始显示真理性。于是某人只好无奈开口,“娘娘,不早了,还是回去吧,不要误了午饭”。 “成天惦记着吃,放心,本宫绝对饿不着你”。 “娘娘,这花瞧个新鲜过后也没什么,在这呆着也没什么意味”。 她怀疑的看着我,“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呃,为什么清纯美少女如某人总是会被人怀疑心怀不轨? 在某人绞尽脑汁想借口间,笑语声越来越近。 “小侯爷最是博学,可知道那是什么花儿?” 博学的小侯爷显然没什么心情,懒懒答道,“花如火焰,应是无忧花了,俗称火焰花”。 “还是小侯爷厉害,本宫昨儿为了要知道这花的名字,问遍了左右,没一个人知道”。 平阳冰冷傲然的声音传来,“尽会这些歪路东西,能有什么出息?” 卫子夫打着圆场,“小侯爷文章做的也是极好的,前些日子皇上还跟本宫夸来着,说长安的宗族子弟比得上小侯爷的还真没多少”。 平阳哼了一声,陈阿娇冷笑,“李玉娘,你什么意思?要本宫给那贱人让位子?” 呃,皇后娘娘,您这顶帽子压下来也太大了吧? 那边的人也发现了皇后娘娘的存在,略略加快步子来请安,陈阿娇待理不理的说了声免,傲慢十足,所以说,陈阿娇同志,您还是太稚嫩啊,端着个臭架子有个屁用? “皇姐不在家念经吃斋,却到这赏花,难道也是舍不得这大好春光?” 我一阵无语,那时候平阳是公主,陈阿娇是翁主,却因为种种原因,比平阳风光多了,处处压平阳一头,平阳自然会不满,这种不满在太皇太后故去后就以不可挡之势爆发出来,而天真的陈阿娇竟然也就接招了,当然可能还要算上举荐卫子夫的仇,皇后娘娘啊皇后娘娘,您的对手是卫子夫同学,跟您丈夫最为敬爱的姐姐掐能掐出什么好处? “皇后娘娘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本宫算算,皇上有三个月没踏足椒房殿了吧?啊,不对,应该是三个月零七天”。 陈阿娇变了脸色,“那也总比有人的阳信园永远没人踏的好,一脸克夫相”。 “你——” “你?本宫是皇后,也是你一个小小的平阳侯夫人你啊我的,目无尊上?” 好吧,估计这句打击绝对跟日后长公主殿下拼命要嫁给权倾一时的卫大将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卫子夫开始转移话题,“听说李妹妹一曲月中舞甚是惊艳,陛下满口夸赞,恭喜了”。 “臣女惶恐”。 “妹妹总是这般生分,只怕要不了多少日子,姐姐就真的能受妹妹一声姐姐了”。 我低眉顺眼,“臣女早已声名狼藉,还望娘娘慈悲”。 陈阿娇冷哼,“贱婢穿上金缕玉衣也改不了卑贱骨头。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臣妾如今已位列一品,还望娘娘口下留情”。 “位列一品?下贱的身子能承受这样的荣光?” 卫子夫跪了下来,语带哽咽,“臣妾知道娘娘不喜臣妾。只是如今臣妾怎么说也是两位小公主的娘亲,娘娘怎么罚臣妾都行,还望娘娘给公主们留一分薄面”。 “贱婢!生来生去尽生些赔钱货,还敢拿来压本宫!” 某人开始思考凭空遁走的可能性,就在某人走神的空档,突兀的扑通声传来,然后是卫子夫尖利的喊声,“去病,你怎么了?” 某人大惊,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去病,你怎么了?” “没事——” 卫子夫再度尖声开口,“怎么会没事?你看你嘴唇白了,伤在哪儿了?” 我的目光落到他左膝,彻底胆寒。“十七十七,你快来!” 回答我的是一片寂静,我咬牙,撩起外裙狠狠撕下一片衣摆,缚到他伤口上方狠狠用力,他闷哼一声,我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滚落下来。又狠狠用力打上一个活结,曹襄跑了过来,“我帮他止血,”说着伸手朝霍宝宝伤口上方点去,不想血涌的更快,霍宝宝更是咬紧牙关。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你到底会不会?” 曹襄尴尬了,“你怎么也不会?” 霍宝宝闭上眼睛,显然是懒得理他了,卫子夫突然大声痛斥。“娘娘,您不喜臣妾,又何必迁怒无辜小儿?” “贱婢……” 我无暇去听她们争些什么,一边抹眼泪一边恶狠狠的将他伤口上下都用布带系住,又缚住他的伤口,“忍着点,我带你去看大夫”。 “李玉娘——李玉娘!” 我漠然回头,“娘娘有何吩咐还请稍等”。 陈阿娇气的俏脸通红,“她们借这卑贱的野种诬陷本宫,你竟然一声不吭就走?” 好吧,陈阿娇,果然你不讨人喜欢是有原因的,我低头摸了摸霍宝贝英挺的眉,“娘娘,我的去病会是长安最出色的佳公子,至于娘娘的冤屈,相信陛下一定会为娘娘讨回来的”。 “小姐——” 我脚步不停,“你滚!” “请小姐让属下为小少爷止血,这里离太医院还有一段路,小少爷怕是受不住”。 我顿住脚步,看着他点住霍宝宝腿上的穴道,然后一掌拍上他肩头,“你滚!我不要你假好心!” 他抬头,如山间清泉的眸子幽黑一片,“小姐,那样的场面,十七出来只有死路一条,十七的命比不得小少爷半碗鲜血,但十七还想留着保护小姐”。 我心中一痛,差点痛哭出声,他从我手中接过霍宝宝,“小姐,属下抱着会快一点”。 我揉了揉脸,逼回眼泪,起身跟上他。 霍宝宝的伤口应该是极轻薄的刀刃造成,横穿了整个前膝,因此凶器没有留下来,极深,几可见骨,再从后面同样来上一刀,就能生生将他的腿削成两截,加上止血晚了片刻,太医用剪刀剪下早已染的通红的左腿裤管,又用了两盆清水才将伤口洗干净了,我见他们没有任何消炎措施,现在天气又热,咬牙拿起一瓶烈酒,往他嘴里塞了块帕子,“宝宝,你忍着点疼”。 他点头,等太医将伤口包扎好,他嘴中含着的帕子已是咬的碎成好几片,却从头到尾哼都没哼一声,我只觉眼前一切波光荡漾,狠狠弹了弹他额头,“臭小子,真是个能忍的!” 他牵了牵嘴角,“我是男人”。 “是,你是男人,早在我帮你洗澡的时候就已经明确了这一点”。 某娃涨红了脸,“你什么时候帮我洗过澡?” 我俯身紧紧贴上他的脸,我的去病—— “小姐,药好了”。 我接过药碗,慢慢用汤匙搅着,“我一会派人去叫你舅舅进宫来接你”。 “玉娘——” “嗯?” “我不想回去”。 我怔了怔,“那,去含章殿?” “我,想去游苑”。 “去病,出了这样的事,我必须要在宫里呆着,再说游苑,也不适合休养”。 他不说话了,我将碗递给他,从太医手中接过清水,服侍他吃完药,又从荷包拿出一块软糖塞进他嘴里,“那药里有安神的药物,好好睡一觉”。 “我不回去”。 我俯身亲了亲他额头,“好,我带你回含章殿”。 这时,曹小侯爷终于气喘吁吁的赶到了,“霍去病,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死不了”。 曹襄摸摸鼻子,“我想起来了,刚刚应该点在往上半寸的位置,一急我就忘了”。 霍宝宝,“……” ps: 开卷大章,求收藏求推荐~~~ 第一百五十五话 伤谋 “小姐,卫娘娘和卫太中大夫来探望小少爷”。 我点头,“去病,跟我一起去迎接”。 “我不想见他们”。 “他们?”我将“们”字咬的极重。 他脸上浮出挣扎之色,我拍拍他的肩膀,“跟我一起去,一会我就借口你要休息,打发走他们可好?” 他垂头不语,我抬手理了理他额前碎发,“走吧”。 卫娘娘一见某病号就不停的嘘寒问暖,暂且顾不上某人,所以某人有充足的时间打量并估量面沉如水的卫太中大夫。 终于,卫子夫说到正题,“皇后心怎的就那么狠?先是二郎差点送掉性命,现在又是去病”。 我垂下头,低眉顺眼,异常恭敬。 卫子夫见我没反应,只好再度开口,“妹妹,你是最疼去病的那个,这次可一定要帮去病报仇”。 “娘娘,报仇的事,臣女一介草民也只能仰望皇上和娘娘做主”。 “妹妹总是这般见外”。 我扯了扯霍宝贝的袖子,他立即蹙眉,于是某人关切开口,“去病,又疼了?” “没事”。 夏韵适时开口,“小姐,小少爷换药的时间到了”。 我的声音带上几分哀切,“娘娘是没瞧见,那伤,都快见骨头了,去病换一次药,臣女这心就要狠狠揪上一次”。 卫二郎急了,“伤口很深?” 我哀哀看了他一眼,“太医说只要再深半寸就到骨头了,再从后面原样来上一刀,他半条腿就能生生的砍下来,去病——现在只能祈求菩萨别留下什么病症才好,这孩子要强,要是这次受伤妨碍了以后骑马习武,他。他可怎么办?” 卫二郎大惊,“怎会那样?” 我伸手掩住双眼,“当时那血流的,我又不会点穴止血。不但他的衣衫,到了太医院,我的衫子也通红通红的——” 夏韵再度开口,“小姐放宽心思,现在重要的是要好好养着,太医吩咐了要按时上药,不能耽误时辰”。 我点头,“说的是,娘娘、大人请稍等”。 某人说这句话自然是想某二人识趣的快滚,不想卫二郎竟然来了一句。“我帮去病换”。 我转了转眼珠,“只怕会吓到娘娘”。 我这句话一出口某娘娘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没有旁观的打算,勉强笑道,“正好本宫也看看,放心些”。 那一刀切的甚是有技术。处理好的伤口,看着也不过是一普通伤口,只不过稍微长了一点,内里多深却是看不出的,等我小心翼翼洗干净伤口,霍宝贝已是满头虚汗。 “宝宝,来。咬着”。 他依言咬住帕子,朝我笑了笑,却始终不看他的小舅舅。 “拿酒做什么?” “天热,这伤口又深,一个不小心溃烂发炎了,神仙也救不回来”。 “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也算混过军旅的人了。难道不知道有时候士兵死亡不是因为受伤过重,而是伤口溃烂,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他默然,我凑过去亲了亲霍宝宝的脸,“我要倒了”。 洁净的酒水无情淋上伤口。等结束霍宝宝已然全身虚脱,坐都坐不稳了,我伸手拿出他嘴里的帕子,将轮椅靠背放成四十五度角,从我刚调来服侍他的小三子手中接过湿毛巾,擦干他脖间和脸上的汗珠,“小三子,打扇”。 夏韵呈上药汁,我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卫二郎,“拿着去跟皇上喊冤,这宫里越来越不像话了,一家不治何以治天下?” “一家不治何以治天下?玉娘博学堪比男儿”。 我没什么表情也没多大恭敬心的屈了屈膝,又按住欲起身的霍宝贝,“先喝了药”。 “玉娘这是怪上朕了?” 我不咸不淡开口,“玉娘往年在市井之中常听人说什么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如今是天子眼皮子底下,陛下难道不该负些责任?” “玉娘昨天也是在的,瞧清楚了是谁下的手?” “臣女当时在发呆”。 “那十七呢?也没看清楚?” “他一个奴才,主子都没看清的,他能看清?” 刘小猪哈哈笑了起来,“玉娘这般叫朕如何给去病一个公道?” 我鼻头无端发酸,又俯身亲了亲霍宝宝英挺的眉头,“他不需要公道,需要的是真心”。 “玉娘说的话是越来越难懂了”。 我站了起来,屈膝行礼,“小叔叔,我送去病进去休息”。 刘小猪笑的恶劣无比,“十七留下”。 我突然一阵烦躁,“陛下这是说话不算话了?” “哦?” “他的主子现在是臣女,陛下无权使唤”。 “无权?这天下有朕无权使唤的人?” 好吧,要给刘小猪普及人权思想那是找死,我缓缓跪了下去,“十七与此事无关,陛下要问什么,臣女自当为陛下解惑”。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一个奴才,也值得玉娘如此相待?” “他是臣女的人,臣女自当在能力所及范围内保他周全,就像臣女遇险,他定然也会不顾自身,拼死相护”。 刘小猪开始习惯性的摸自己刚刚养出来的髭须,我抬起头诚恳的看着他,“陛下,有一句话臣女想说很久了,不知道陛下能否恕臣女冒犯之罪?” 某猪感兴趣了,“哦?” “陛下——”某人咬咬牙,“臣女看您蓄的髭须不顺眼已经很久了,陛下本来也能算上个美男子,蓄上之后就成了美大叔,如此自毁形象,臣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愣了愣,然后失声笑了起来,转瞬又板上脸,“你以为你插插科打打诨就能混过去?” 某人真诚的只差对天发誓了,“陛下不信可以让韩大人也蓄髭须,看看是什么效果,再不信,还可以让卫太中大夫蓄,再看看是什么效果”。 某猪在某二人脸上扫了一遍,估计被寒到了,狠狠抽了抽嘴角,摆摆手,“算了,此事朕自有决断,你带去病去休息”。 我偷偷松了口气,摇起椅背,“去病,我们先进去”。 “等等——” 我僵住,好吧,刘小猪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吊人胃口了。 垂头敛目的某人眼睁睁看着那一袭华丽的玄色衣摆慢慢靠近,然后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慢慢朝我搭在轮椅背上的手伸来,我立即作抬手理头发状,同时不动声色后退两步,“陛下?” “玉娘怎的也受伤了?” 我将手往后收了收,“昨天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意味不明一笑,“这个,车子,做的甚有意趣”。 车子?我目瞪口呆,老大,别跟我说,这个破时代连轮椅都没出现! “朕也曾见过有人用双轮车移动不良于行之人,可像这般做成椅子形状,椅背还能上下收缩的却从没见过,对了,人坐上是不是还可以自己转动车轮以使车前行?” 霍宝宝很是疑惑的看着我,好吧,此娃也是属于孤陋寡闻一族,估计也是以为这东西很常见,看都没多看过一眼。 “是谁做出来的?” 我咽了口唾沫,“舍人木云青”。 “传”。 我又咽了口唾沫,“陛下,去病要休息,臣女能不能先送他回房?” 刘小猪点头,“车留下”。 乃可以去死了! 第一百五十六话 谋破 “木大人?” 某人僵硬回身,“李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么——”我一脚踢了过去,某人立即噗通倒地,我的脚踩上他的右手,“你很想死?” “李小姐,下官已经在皇上面前帮小姐掩饰,小姐又何必计较那么多?” “掩饰?不掩饰你能加官进爵?” “小姐若是愿意,下官这就去皇上面前澄清一切”。 我脚下加劲,他惊叫起来,“小姐,云青还要靠这只手吃饭,能不能换个地方踩?” 我阴森一笑,“木云青,你给我说清楚,你处心竭虑骗我相信那轮椅再寻常不过,到底用意何在?” 他激动起来,“用意何在?我要是说那个不寻常,小姐肯说出来?如此奇思妙想当然应该推广使用,以福天下百姓,小姐这般藏着掖着又是何用意?” “我说过,与你无关!” “是与我无关,那就请小姐下次别再来寻云青!” “木云青!” 木匠头儿激动了,伸出左手推开我,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小姐自便,恕云青不奉陪了”。 我随手掏了个东西朝他砸去,他痛哼一声,回头狠狠瞪我一眼,跑的更快,我郁闷无比的暗咒一声,转头往回走。 某人的闺房里,韩玫瑰正眸色复杂的看着睡的正香的霍宝贝,听见声响抬起头来,换成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 某人心虚了,低声开口,“你去休息,我陪着他就好”。 “那个,轮椅,是你想出来的”。 韩玫瑰用的是陈述句语气,我只好点头,“木云青那个臭小子。他最好别落我手上”。 “皇上知道”。 我一惊,随即苦笑,他复又转头去看霍宝贝,“玉娘。你把对卫二郎的喜爱全部转移到他身上了?” 我下意识反驳,“跟二郎没关系”。 他突然转移话题,“这次的事你怎么看?” 我顿了顿,“十七看的清清楚楚,是皇后身边一个太监动的手,而那太监却是戚公公指使——” 韩玫瑰轻嗤,“皇后认为杀了这小子就能斩断你与卫家的联系?” “你也这样认为——” 他挑眉,“你什么意思?” “这件事恐怕是个人都这么想的,当初我听十七说是皇后身边的人动的手,也是这样认为。可十七又紧接着说那太监只想打伤去病,没有要他命的意思”。 “如果是皇后下手,”韩玫瑰又是一声轻嗤,“定然会要这小子的命,而且应该也不会当着你的面下手”。 我苦笑。“这次若不是十七跟在后面看的清楚,只怕我也发觉不了这个疑点,我已经查清楚了,是戚公公,被卫子夫收买,特意演了这场戏让我瞧的”。 韩玫瑰拔高声音,“戚公公?” 我转眼去看小东西苍白的脸。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峰,“戚公公是太皇太后留给皇后的,为人忠心到几乎死心眼的地步,若不是我起心要查,再也想不到他会出问题”。 他挑眉,“椒房殿的事务你至少插了一半手。连椒房的主管太监起了异心都发觉不了?” 我苦笑,“我就算全部插手又能怎样?这次,我查了才知道是他一直当做孙女照拂的小宫女因为弄断了一柄玉梳,皇后下令杖责三十,他去求情。皇后竟然怀疑他与那小宫女有私情,直接杖毙了那小宫女,又打了他三十板子”。 “真是越来越蠢了,这样的人要么卖他一个人情,要么就直接弄死,这时候她倒仁慈了?” “那是太皇太后留下的人,皇后,也是顾念几分旧情”。 某韩再嗤,“这样的事,你竟然不知道?” “这样的事,皇后怕我念叨她,自然会下令瞒着,另一方面,恐怕就是那戚公公在求情不果后就起了心要报仇了,自然也会使手段瞒着我,而且他那样的,卫子夫再怎么也没胆子去收买他,定然是他主动去找的卫子夫了”。 “我早说了皇后的事你别管了,管也管不出什么好处来”。 我苦笑一声,他看看霍宝贝,“他不姓李,你越喜爱他,他就越有可能成为靶子”。 “可是——” “这次就是个警告,”他站了起来,一径出了房。 我怔怔半晌,缓缓半跪到床前,拉起霍宝宝的手贴到脸上,我的去病—— “小姐,卫太中大夫来探望小少爷”。 我看了看凝神捏着棋子看着棋局的霍大少爷,咳了咳,“说小少爷刚服了药,睡了,让他明天再来”。 夏韵行礼去了,我又看了看某娃,发现他半点反应都没有,遂扬声,“十七,出来试试我刚调好的杨梅汤”。 某人无声息出现,乖顺喝下华丽丽的杨梅汤,然后一拱手,一脸准备闪人的样子,我手上情丝无声息射出,缠住他手腕,“你不准备原谅我了?” “属下不敢”。 “我已经道歉了,又费尽心思跟你赔罪,你个大男人心眼怎么能这么小?” “属下没有”。 “过来”。 他不动,某人只好起身施施然朝他走,他一步步后退,最终退到墙角,我忧郁无比,“你怎么不叫救命?” “呃——” 我更加忧郁,“这样我才能说出那句超级经典的台词,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啊!” 某人额头跳了跳,低下头,“小姐说笑了”。 “为什么我这么严肃这么正经的说话,你会认为我在说笑呢?难道真的是我做人太失败了?” “玉娘,我渴了”。 某人立即回头,“马上来,你要喝什么?” “杨梅汤”。 “我这就去给你做,小三子,再去拿些冰块来”。 不到十分钟,某人殷勤捧着水晶碗送到霍宝贝面前,“尝尝,我加了很多冰块”。 他接过碗,我指挥着小三子撤掉矮几,“慢点,别乱了棋局,再换个大一点的”。 很快新的矮几上来了,小三子又送上两个半个红彤彤的西瓜,“小姐,刚从井里面拿出来的”。 “嗯,你先下去,我记得不止一个的,其余的你们分了吃了”。 小三子高高兴兴去吃西瓜了,我热情招呼,“十七,来,我们一人一半”。 第一百五十七话 夜话 我热情招呼,“十七,来,我们一人一半”。 他不动,我叹气,“你要生气生到什么时候?” “属下不喜西瓜”。 “那你喜欢什么?” 他没答话,霍宝贝开口,“玉娘,我也要吃那个”。 某家宝贝有令,某人立即用勺子挖了一勺送到他嘴边,“好不好吃?” “嗯,你尝尝”。 我吃了一口,舒服的直叹气,哎哎,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啊! “玉娘——” 我又挖了一勺送进他嘴里,“宝宝,你什么时候见你舅舅?” 他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十七,十七——”某人还是没反应,我叹气了,“宝宝,这件事是你引起来的,你负责帮我搞定他”。 “一个奴才——” 我厉声打断他,“去病,谁准你这般没教养的? 他呆了呆,我的语气更加严厉,“他曾悉心教导过你的武功,说是你半个师父也不为过,你如今是主子了,就忘了自己是奴才的时候了?” “玉娘——” “跟十七道歉”。 他咬牙,“对不起”。 “不够诚恳”。 他看了看我,推开水晶碗,挣扎着下了床,恭恭敬敬行了个揖手礼,“十七大哥恕罪,去病年幼不知深浅,得罪之处请十七大哥大量”。 十七显然有点回不过神来,呐呐开口,“小少爷言重了,十七不敢当”。 我缓了缓语气,“好了,上来吧”。 他上了床,垂头一口一口吃着杨梅汤,我叹了口气,“去病。这世上没有谁就该是主子,也没谁天生就是奴才,我们看人待人,更不能用所谓的主子奴才去判断。众生皆平等”。 他嗯了一声,我又吃了口西瓜,却发现索然无味,遂推开,“你先吃着,我出去转转”。 “玉娘——”他拉住我的袖子,“不要生气”。 我温柔一笑,“我没有生气”。 他迟疑看了看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他垂下眼,“我要吃西瓜”。 我揉了揉他的头发。笑了起来,我的去病呵—— 因为某娃的伤,某人并不敢睡的很熟,所以在某娃翻了个身的瞬间就醒了,迷迷糊糊拍了拍他的胳膊。 “玉娘——”他的胳膊攀上我的脖子。 我安抚的拍拍他。“别乱动,压着伤口”。 “玉娘——” 我揉了揉眼睛,彻底清醒过来,“怎么?要起来?” “玉娘——” “睡不着?” “玉娘——” 我忍不住亲了亲他,“怎么?还在怪我今天训你了?” “不是”。 “那就好,十七,是我很重要的人。又是你的长辈,以后不许对他无礼”。 “我不喜欢他”。 “呃,那时候在韩府,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天天缠着他教你武功来着”。 “我不喜欢他!” “好好,你不喜欢他”。 “玉娘——” 我慢慢抚着他的后背,“去病。有事要说出来,我笨的很,猜不出来的”。 “玉娘——我,怕——” 我手顿了顿,放柔声音。“别怕,都过去了,以后谁也不敢伤害你了”。 “舅舅——不要我了——” “怎会?这长安城谁不知道我们去病是卫太中大夫最疼的外甥,说不定比疼他以后的儿子还疼几分”。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两分哽咽,“那天,舅舅要我跟着卫娘娘,说会有人打伤我,但只会是小伤,还比不上我驯盗骊受的伤,他没跟我说你也在”。 我变抚为拍,另一手紧紧抱着他,“舅舅说不定也不知道的,那天我会跟皇后一起去赏花,完全是皇后一时兴起”。 “我到了那,发现你也在,那枚柳叶刀飞过来的时候就不想挨了——玉娘——” 我只觉满心酸楚,“我知道,我们去病从来都不会让我无辜受牵连的,我高兴的很”。 “我躲了,可是我快不过那个发暗器的人,还是——你冲过来前,我看了看,如果我不躲的话,玉娘,我——大概一辈子也站不起来了——” 我失声惊呼,“怎么可能?” 他反而镇定下来,身子的颤抖也平息了,清凌凌的声音在黑夜中有种奇异的魔力,“我来之前,舅舅说,去病,你如今的一切都是娘娘给的,为她受点伤是应该的,是应该的,可是,我不想一辈子都躺在床上,做个废人,舅舅他——” 我的眼泪疯狂的往下掉,胡乱亲着他冰凉的脸,“去病,去病,你舅舅不知道的,定然是什么地方出错了,他不知道的……” 第二天,我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到了头顶,霍宝宝拿着册书看着,细碎的阳光打在他脸上、身上,没有一丝阴霾,我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是枕在他腿上的,顿时大惊,“去病——” “醒了?”他低下头,漾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从来没见你睡的这么沉过”。 好吧,我习武之人的警觉心啊! 我爬起来揉着他的腿,“臭小子,不怕我给你这条腿也压残了?” 他开始转移话题,“去洗漱,我饿了”。 “呃,你还没吃早饭?” 他看了看窗外,“午饭时间也过了”。 好吧,某准备一头撞死的人立即冲下床,某幸灾乐祸的人开口,“穿了衣服再出去,会吓到别人”。 好吧,臭小子,你以为你是伤患,某就不敢揍你? 午饭摆上的时候,夏韵施施然进来了,“小姐,卫太中大夫一早就来了,还在前殿等着”。 “让他等,呃,撤掉茶点”。 夏韵顿了顿,“大人早吩咐撤了”。 我一阵无语,好吧,原来某玩失踪的人还在远方遥控大局,“下去吧,你们也该饿了”。 夏韵下去了,我招呼某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同学,“十七,吃饭了”。 十七同学估计也饿着了,速度极快的出现了,端起碗就开吃,我又好气又好笑,帮他盛了碗骨头汤,“先喝点汤养养胃,饿了不会自己先吃?这含章殿的人还敢饿着你不成?” 他接过碗,没吭声,我一笑,“十七大人气性还真是不小,马上能赶上我们去病了”。 某宝贝不满了,“我什么时候有气性了?” “好,你没有,要不要吃一口?” 他伸头咬住勺子,却嫌弃不已,“天天吃这些瓜果,抱着一天比一天硌人”。 好吧,小子,某终于确定,乃不是一般的欠揍! 他递过来一个馒头,我接过在瓜果汁里蘸了蘸,然后往嘴里塞,他抽了抽嘴角,转头去看窗外,我看看手中的馒头,笑的无辜之极,真的很好吃嘛。 第一百五十八话 质问 前殿静悄悄的,卫太中大夫一手拿着一册小小的书简,一手从桌上的荷包中拿着糕点往嘴里塞,又悠闲又优雅,好吧,妄图撤掉糕点饿着这个人简直是自找苦吃。 “卫大人,”夏美人上场,“时候不早了,含章殿没有留人用晚膳的习惯,请大人早回”。 “只是没有留人用晚膳的习惯?本官还以为含章殿没有留人用膳的习惯”。 好吧,不愧是某人的高徒,只一句话夏美人就接不住招了,低眉顺眼一福,“大人恕罪,请随奴婢这边来”。 “跟你们小姐说,本官明日再来”。 “小姐说欢迎之至”。 “哦?你们小姐还说什么了?” 夏美人犹豫了一下,“小姐说,男人随身携带吃食的行为很女人气,大人还是别做自毁形象的事为好”。 “自毁形象?这位姐姐认为本官饿的走不动的形象会比较迷人?” 夏美人又接不住招了,小碎步迈的无比迅捷,“大人这边请”。 “大人——啊——” 我瞪大眼睛,看看摔的狼狈不已的夏美人,又看看连退数步坐视美人摔跤却装作无比关切问候的卫太中大夫,这个世界果然太疯狂。 “大人恕罪,奴婢失仪了”。 “无妨,天有不测风云”。 呃,这跟天有不测风云有关系么,应该是人有见死不救吧? “是小姐安排她摔跤的?” “呃,没有啊,她故意的?” “是,她摔倒前脚步顿了顿,如果是真的摔倒不会有那一刻的停顿”。 呃,好专业啊! “夏歆也有二十了——”我顿住声音,看向声音来源地,“咦,你不生气了?” “属下不敢”。 我正了正颜色。“十七,你知道我那天只是急狠了”。 他没反应,我一叹,“十七。抽空教我点穴好吗?关键时候还是得靠自己啊”。 “恐有损小姐闺誉”。 我轻嗤,“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老娘我早八百年就没那东西了”。 他沉默一会,突然开口,“小姐,卫太中大夫看到小姐了,正在往这边来”。 我勾起嘴角,微冷,“皇上做好决定了没有?” “皇后禁足三月,任何人不得探视”。 “皇上发觉真相没有?” “属下不知”。 不知啊。我嘴角笑容加深,看向悠闲而来的卫太中大夫。 “能在此偶遇小姐,真是侥天之幸”。 我盈盈笑着,“韩嫣说的对,你跟你姐姐一个讨厌模样”。 他脸色微变。转瞬恢复正常,“不知卫某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李小姐?” “卫娘娘好算计,简简单单让去病受个伤就让皇后背上莫须有的罪名,离间了我和皇后本就不牢固的关系,只是不知,卫太中大夫在让自家外甥冒险时会不会良心不安?” “是去病看到你临时变卦,避让了。本来只须受点轻伤,这一避竟成了重伤”。 “卫娘娘跟你说的?” 他蹙眉,“去病应该也跟你坦白了吧?” 我悠悠一叹,“从小到大,我只见他哭过一次,是他五岁那年。我要走时,可是昨晚,他又哭了,只因他的舅舅想要他一辈子当个不良于行的废人”。 “你说什么?他什么意思?” “去病是避让了,他不忍心让我无辜卷入。估计卫娘娘跟你说时,狠狠骂了他一顿吃里扒外吧?而你,嘴上不说,估计心中也怨他将一个外人置于自己家族之上吧?” 他眉头皱的更紧,“你到底什么意思?” “卫娘娘跟你说,去病这一避让轻伤变成了重伤,而去病跟我说,他这一避让终生残废变成了重伤,二郎啊二郎,你说我该信谁,而你,又该信谁?” “怎么可能,不可能……” 我冷冷一笑,“你以为这几天是我故意为难你,不让你见去病么?是他,他说,玉娘,我不想回卫家,我不想再看到舅舅,你满意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去问娘娘去——” “点住他”。 卫家二郎心慌意乱间竟轻轻易易被十七制住,呆呆看着我,我一步一步踱到他身边,忽地一笑,“去病说,去之前,他的舅舅跟他说,为了卫家,为了给卫家带来一门荣宠的卫娘娘,他受点伤是应该的,可是他想不到这伤竟是一辈子的残废,可是,二郎,我却从来没有怀疑你会如此狠心对待自己的外甥呢,二郎,你会不会对不住我的信任?” 他呆呆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你去问卫娘娘又有何用?她自会编一套谎话让你信服,甚至会说是那个下手的人自作主张,甚至会赐死那个下手的人,二郎,所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就算没有任何人有恶意,一个失手让轻伤变成终生残废也容易的紧是不是?”我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所以,二郎,你又有何资格去质问别人,在最开始你就不该让自己的外甥去冒这样的危险啊!” 他苍白的脸瞬间惨白,“不该——” “去质问,去找个答案有什么用呢?去病已经伤到了,对你的怀疑也已经种下了,就如这个,”我摘下他腰间的玉佩,高高抬起胳膊,轻轻松手,“啪”地一声,玉佩碎为两半,十七俯身拾起交给我,我可惜的摇摇头,“就像这块玉佩,也许你可以请巧匠用金银镶嵌起来,却永远不可能是原来那块了”。 “玉娘——” 我笑眯眯将玉佩塞进他袖子,“二郎,人生难得糊涂,皇上都糊涂了一把,我们又何必那么清醒,你这一质问,卫娘娘只会对你起戒心,只会更加厌憎去病,所以,还是装装糊涂吧,嗯?” “玉娘——”他定定看着我,声音恳切,略带哽咽,“你让去病信我,我真的没有”。 “放心,去病还小,就算为了他,我也不会让他对这个世界的残酷失望,”我俯身细心帮他理好腰带,又抬头朝他一笑,“二郎,好好待他,他会是你这辈子最宝贵的财富”。 “玉娘——” 我示意十七解开他的穴道,咪咪笑着,“记住我的话,什么娘娘什么荣华都是假的,只有你那别别扭扭的小外甥,才是最珍贵的,千万要记住哦!” 第一百五十九话 小白兰哥哥 “十七——” “小姐?” “让我抱一会”。 他僵着不动,我抬头虚弱一笑,些许厌倦,“我累了”。 他顿了顿,上前坐上我旁边的石椅,伸手将我拥入怀中,“小姐很厉害,卫太中大夫不会再拿小少爷冒险了”。 我蹭了蹭他胸口,“我要是不在,卫娘娘也不会拿他冒险,我责问二郎,其实更该怪自己才对”。 他没有答话,我伸手揽住他的腰,“十七,你也不喜欢去病?” “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我那天,一看他血流的满身都是,一急哪里还能想到那么多?” “嗯”。 “那你为什么还要生气?” “小少爷看小姐的神色不对,小姐不宜过于亲近”。 我失笑,“他才多大一点,你们这些老古董!” 他不吭声,我继续,“就算他对我依恋了点,那也没什么,等他长大了我就老了,你想想,你会对一个比自己大十岁,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起什么别样心思吗?” “他长大了,小姐也不会老”。 某讶,“哎呀,我的十七说话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他不自然别过脸,我撩起他的袍角,摸着那朵几乎占了半幅衣摆的白兰花,“十七,你喜不喜欢这件衣服?” 他顿了顿,“不喜欢”。 我抬起头,谴责的看着他,“真是小心眼,不就一朵花么!” 他抽了抽嘴角,明智的保持沉默。 “你没见那天曹小侯爷穿的衣服,浅红色,绣满朱红色的芍药,好看的不得了。谁说男人就不能穿绣花的衣服了?” 他继续保持沉默,我继续认真的看着他,“十七,我觉得你就像是这朵白兰花。清清冷冷的美丽着——” 某人立即扔下某试图以甜言蜜语打动他的人,凝神戒备,我茫然看着他。 空气中隐隐传来嬉笑声,“小白脸哥哥,不对,要改叫小白兰哥哥了”。 某人恼羞成怒,一扬手点点寒芒朝右前方直射而出。 “哎哟——老子可是你亲兄弟——”嬉笑声渐渐去的远了。 某人脸色臭的不得了,“是十六”。 某僵硬了,“还有暗卫监视含章殿?”那是不是说明某不小心说了刘小猪一句坏话都会被他发现? “不是,有的暗卫专门负责在皇宫四处游走。他是路过”。 某大是松了口气,话说特务时代下的人过的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话说某人自从有了个得意高足李无惭同学,生活越来越堕落,越来越像传说中的太后娘娘,比如此时。不过早晨八九点的模样,某人就一手捧着水晶杯一手拿着银汤匙,眯着眼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色彩艳丽的刨冰。 “小姐——” 我举起汤匙,“吃一口?” 他立即后退数步,“属下不饿”。 我撇嘴,“学的怎么样?” “小少爷资质甚好”。 “那是,慕流风都夸他根骨奇佳”。 “是。小少爷又肯吃苦,他日必在十七之上”。 某人更加得瑟,“那是,我家去病日后肯定打遍大汉无敌手”。 十七揉了揉额头,“小姐,属下告退”。 “告什么退。小三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拿碗刨冰来给大人尝尝,呃,多拿点。去病也该热了”。 小三子一溜烟去了,好吧,这小子唯一可嘉奖的也就是动作比较麻利了。 “去病,等一会再练,”某人心疼的擦着他额头的汗水,“怪我,那天看十七那手暗器功夫帅气的不得了,就忍不住说出来了,该等你伤好的”。 某娃满不在乎,“早好了”。 我从小三子手中接过刨冰,“不能马虎,稍微留下点病症,都可能会影响你以后走路习武,大夫说要躺三个月,一天都不准少”。 他嗯了一声,喝了口冰水,眯起眼,我轻轻摇着折扇,“去病,你什么时候见你舅舅?” 他仿佛没听见,我叹气,“他事先绝不会知情,他不忍心的”。 他硬邦邦开口,“可他绝对知道你在那里”。 我自嘲一笑,“那是自然,这一连串的,没了我,可就没了意味”。 “是,没了你,又有谁会在乎我死活?只恨我傻子一般想不明白”。 我偏头亲了亲他,“去病,你偏激了,不说别人,单是那曹小侯爷也是真心关心你的”。 “那个傻瓜”。 我失笑,“宝宝,这世上最不可轻视的就是傻瓜,记好了”。 他哼了一声,好吧,我承认一个人的感情真的可以蒙蔽很多东西,比如某家宝贝,他不管做什么动作,做什么表情,甚至是面无表情,我也会觉得满心欢喜,“闷不闷?要不我请三郎跟曹小侯爷来陪陪你?” 他又哼了一声,突然抬眼目光灼灼看着我,“玉娘,我那一路都在听卫夫人说你跳的那支月中舞,你也跳一次给我瞧”。 我拍拍他的头,“大惊小怪的,什么月中舞,就是我平日练的剑法,你瞧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可是她们说皇上被你一支舞迷的神魂颠倒”。 我轻嗤,“皇上——他看的不是舞,而是我终于肯低头了,跳的再难看,他也会给面子的”。 他点头,然后说,“可是我还是想看”。 我黑线无比,话说不会真的是某人的蝴蝶效应,把某家勇冠三军的冠军侯蝴蝶成一纨绔子弟了吧? “玉娘——” 我咳了咳,“去病,你平日喜欢做什么?” “练功,陪你和,陪你”。 我又咳了咳,“那你喜不喜欢歌舞呢?” “我喜欢听你唱曲子”。 “那你能不能把那个你字去掉呢?” “嗯——我不喜欢酌情阁那个花魁,一唱我就想揍她”。 我更加黑线,“那你为什么想揍她呢?” “假,作!” 好吧,你小子跟着某人连作都学会了,你厉害! “玉娘,我要看”。 呃,小孩子记性不要太好,记性太好就不可爱了,知不知道? 某家宝贝有命,接下来的几天,某人只好放弃了太后娘娘的奢靡生活,琴啊鼓的折腾不停,一众含章殿宫人更是被某人折腾的三条命去了两条半,终于某决定性的时刻到了,丝竹声钟鼓声铃铛声四起,含章殿的美人招牌现身,一场歌舞下来,看亮了无数人的眼,也晕红了无数人的脸。 第一百六十话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某家宝贝有命,接下来的几天,某人只好放弃了太后娘娘的奢靡生活,琴啊鼓的折腾不停,一众含章殿宫人更是被某人折腾的三条命去了两条半,终于某决定性的时刻到了,丝竹声钟鼓声铃铛声四起,含章殿的美人招牌现身,一场歌舞下来,看亮了无数人的眼,也晕红了无数人的脸。 而此时我拉着霍宝贝的手,笑嘻嘻问道,“宝宝,高兴吗?” “我不喜欢那个夏歆”。 “你真难取悦!” “我要听你唱”。 “呃,我没夏歆嗓子好”。 “我喜欢听你唱,”小小少年的眼睛在淡淡的珠光中璀璨如星。 我笑了起来,不高不低唱了起来,“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圆圆的明月,明月,是那潺潺的山泉,是那潺潺的山泉,是那潺潺的山泉,山泉,我像那带着露珠的花瓣,甜甜的把你依恋,依恋——” 少年清越的声音加了进来,“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璀璨的星光,星光,是那明媚的蓝天,是那明媚的蓝天,是那明媚的蓝天,是你明媚的蓝天,蓝天,我愿用那充满着纯情的心愿,深深的把你爱怜,爱怜——” 我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我们去病嗓子也挺不错,今儿该让我们去病亲自出马的”。 “玉娘——”他伸臂按着我的头靠上他的肩膀,我觉得这姿势有点奇怪,挣扎起来。 “玉娘——是不是真的是蓝天和星光送你来的?” 我扑哧笑出声来,“是,怎的不是,还有那圆圆的明月和潺潺的山泉,山泉——” 他哼,我抬起头,严肃的看着他。“今天的夏歆是不是特别美?” “没注意”。 “呃——好吧,我明天找个会欣赏的讨论”。 “玉娘,我喜欢那个,唱的我心里高兴”。 好吧。你霍大少也就是一低级趣味的,估计那酌情阁的花魁唱的是白露苍苍,你才会说人家假,作。 “玉娘,再唱一遍”。 “呃,其实这支歌要像夏歆那样嗓子又脆又甜唱起来才好听,要不我去叫她?” 某大少恼了,“我要听你唱”。 某无奈了,“好,来。先躺下,等娘亲唱个摇篮曲哄我们宝贝儿睡觉可好?” 某大少更恼,“你不是我娘!” 我亲了亲他的脸,呵呵笑了起来,“那是。我比你娘又年轻又漂亮,可不要做她,来,睡觉”。 他听话躺下闭上眼睛,却依旧紧紧握着我的手,好吧,某人在某娃心中的地位估计基本等同小白兰十七在某人心中的地位。 “玉娘——” 我侧身亲了亲他的脸。低声开口,“是谁带你来到我身边……” 在某人跟某家宝贝努力培养感情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访。 说实话,司马大能来看望某人,某人很有点受宠若惊,立即吩咐上最好的茶最好的刨冰招待。“司马大人不必客气,这都是时新的,天气热解解暑”。 他果然没客气,一连吃了好几口稍稍解了暑气才放下,“迁此来是有事请教小姐”。 我摆手。“别跟我客气,能帮上的我一定尽力”。 “小姐,前一段日子,是不是去了马邑?” 我瞪眼,“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起来,“看来迁猜对了,小姐卧病常有,不去石渠阁,又将迁拒于门外却不寻常,再稍稍推想一下,便不难推测”。 好吧,某人做人果然透明啊! “不知小姐可否将当时见到的情形仔细跟迁说说?” 这样一个小要求某人自然不会拒绝,当然,可能还有那么一点与有荣焉,当下仔仔细细说了起来,最后又意犹未尽站了起来,“你等等,我还带了个战利品回来” “战利品?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某不满了,“等我拿出来你就心服口服了!” 某韩哼,“那本大夫就在这等着!” 很快战利品拿来了,某韩很无语,“这块破羊皮?” 某人振振有词,“这是我从匈奴人那抢来的,没付钱,不算战利品?” 某韩更加无语,司马大开口,“小姐,不知能否借迁一观?” 我将羊皮递给他,又讨好的给韩某人端了杯刨冰,“大人,热了吧?解解暑”。 “小姐买——抢的时候,那人有没有说什么?” “噢,他说是一门上古的法术,不过时间长了,没人认识上面的字”。 司马大激动了,“我恍惚记得爷爷曾给我看过相似的字体,不知能不能借给我带回去请教爷爷?” “那有什么,你拿走好了,不用还了”。 司马大千恩万谢的走了,某韩冷哼,“一股子酸儒气,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我依样冷哼,“皇上一股子种马气,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他瞠目,然后又不可自抑的哈哈笑了起来,瞬时整个房间都似增色七分,某人立即别过脸,佛祖啊,请赐给我抵挡美色的力量吧! 话说含章殿最近相当之热闹,之前除了偶尔来骚扰的卫子夫,没半个人踏足,可自从霍宝贝卧病含章殿,来的人简直络绎不绝,当然这络绎不绝也只那么固定的一个两个人,比如卫子夫,比如卫家二郎,所以在某天夏韵来报卫二小姐来访时,我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家宝宝还是有个正牌娘亲的。 “去病,你娘来了”。 “没空”。 我黑线,“你天天重复那一个扔东西的动作,不烦?” 某娃暴走,“这不是扔东西,是练暗器!” 我同情的看着小三子,“小三子,老实跟我说,其实你替去病捡东西捡的快发疯了吧?” 小三子嘿嘿一笑,我看着他的眼神更加同情,“一会别忘了跟他讨赏钱,不带这样折腾人的”。 卫二姐一见我就急急问她家儿子伤的怎么样,我说没多大事,她松了口气,“妹妹,你替我告声罪,这段日子忙没功夫管他,只听说他被你接进宫了,不想昨儿竟有人跟我说他是受伤了才被你接过来了”。 “二姐在忙些什么?” 她俏丽的脸浮出一丝绯色,递给我一册精巧的书简,“日子定在这个月十八,你一定要到,带着那小子,估计这世上能请动他的也就你了”。 我接过书简,似笑非笑,“真是恭喜二姐了”。 她鲜见的不好意思起来,站了起来,“既然他伤的不重,我就不去看他了,估计他也不愿见我”。 “二姐——为什么你这么确信我说的,他伤的不重不是安慰你的?” “他伤的很重?”她一惊,又是一笑,“妹妹又何必吓我,真伤着了,妹妹能这般悠闲的坐在这,我瞅着比那时候还胖了两分”。 “真的?”某人大惊,然后突然发现话题偏到十万八千里外了,遂咳了咳,“二姐,去病受伤已经快两个月了,除非真是不治之症,什么伤一个多月了还危在旦夕的?”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我,“我脑子笨,你说明白一点”。 我简直想叹气了,“去病当时伤的极重,那刀都快见骨了,大夫吩咐了三个月不能下床,就算他不想见二姐,二姐还是去瞧瞧的好”。 “见骨头了?怎么伤的?” 我摆手,“问你家二郎去,夏韵,带卫二小姐去见小少爷,呃,等等,二姐,你探病带东西了么?” 某人尴尬了,我抚额,“先带二姐去厨房,那碗炖的骨头汤,多加点盐,再加点糖,反正务必要难吃,别让去病怀疑”。 卫二姐不平了,“做菜不能吃的是你,我做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难吃?” 好吧,再说下去某真的要吐血身亡了,“随你,你自己去看,别让去病一眼认出是含章殿的厨子做出来的就行”。 第一百六十一话 卫少儿出嫁 再说下去某真的要吐血身亡了,“随你,你自己去看,别让去病一眼认出是含章殿的厨子做出来的就行”。 卫二姐一走,我就无力扒倒在桌子上,好吧,某家宝贝这样的别扭性子遇上这么个粗神经的娘亲还真不是一般的倒霉。 在某人装死间,一阵清凉的风不紧不慢吹来,我舒服的叹了口气,“十七,你瞧见了,去病也是个命苦的,性子又敏感,偏偏摊上这样的家庭”。 “他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 我叹了口气,他低低开口,“暗卫队所有人都说,自己小时候能有小姐这般一个姐姐,再早死十年都值得”。 我将下巴搭在胳膊上,眨着眼看他,“彩衣姑姑对你们不好?” “好,可除非必要,她从不跟我们多打交道”。 “听说陛下小时候,平阳公主对陛下也很好的”。 “嗯,不过绝对比不上小姐对小少爷”。 “十七,十八那天你陪我一起去吧?” “十七会贴身保护小姐”。 “我是说陪我一起去”。 “十七暂时还不想死”。 我叹气,好吧,这世上果然到处是不得已。 “小姐困了?” “有点,这几天去病缠我的紧,偏偏他一碰我我就醒”。 “小少爷大了,这般同床共枕——” “我家十七吃醋了?” 他立即后退两步,“小姐,属下说的是事实”。 我叹气,“我也知道,只怕过两年我要见他一面都难,更别说这般亲近了,所以我天天都在数日子,过去一天,离他便又远一步。总有一天我也只能如远远看二郎一般远远看着他”。 他不语,我招手,“我们一起去厨房找点吃的”。 他抽了抽嘴角,保持沉默。我很无辜的看着他,难道说去厨房指点一下各位大厨的厨艺也算错了? 说服某一根筋的娃是一个很艰巨的任务,以致后来某娃同意了,某直接怀疑他不是被我说服了,而是被我烦服了。 卫二姐的婚礼比当年卫大姐的婚礼又盛大了几分,某借着霍宝贝的光竟成了卫二姐的闺蜜,直接登堂入室,进了卫二姐待嫁的闺房,闺房里满是冰块,数个丫鬟帮卫二姐打扇。可卫二姐还是满头满脸的汗,动不动就要补下妆,我看了看一身清爽的自己,优越感顿时油然而生,果然本美人是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啊啊! “去病呢?” 呃。麻烦您老不要每次都这么直接可好? “他腿还不方便,推着他的小三子,那些人不让他进来”。 “那你去推他进来好了”。 我挑挑眉,“你确定要让你儿子看到你这副恨嫁女儿心?” 她笑了起来,“别跟我在这耍嘴皮子,快去叫他进来”。 等我推着霍宝贝进来了,卫大娘卫大姐周秀娘都到了。带着各自的丫鬟婆子,挤了一屋子,霍宝贝脸上厌恶之色一闪而过,却也没掉头就走。 伤残人士初次现身自然是焦点,等所有人问候完毕,某家霍宝贝脸臭的已经堪比屋角的冰块了。 卫大娘发话。“去病,你的腿好的怎么样了?一会按规矩,你要背你娘上花轿的”。 我大惊,您老开什么国际玩笑? 卫二姐插话,“娘。昨儿二郎说背我,去病腿还不能使力”。 “那也好,二郎他们在前面招呼客人?” “嗯,娘放心,大姐夫和公云大哥也来帮忙了,乱不了的”。 卫大娘欣慰一笑,“看着你们都找到依靠,我的心也就放下了”。 我觉得人家一家子叙旧某一个外人难免有点尴尬,遂要起身告辞,不想霍宝宝使劲攥着我的手,我一用力他攥的更紧,“陪我”。 好吧,某人偃旗息鼓,“二姐,这里人多,对去病的伤不好,不如我先带他出去,一会再来”。 “娘,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跟去病说”。 卫大娘都出去了,某这个外人更不用说了,可惜某娃就是不松手,某无奈了,“去病——” “留在这”。 卫二姐摆手,“算了,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以前的一些庄子银钱留给他,你在也好帮他看着”。 “呃,二姐,这些你还是留着做嫁妆,去病,他舅舅不会委屈他的”。 “你们这些大小姐哪里知道这些,他本是个外姓的,他舅舅疼他,也不能空手找人要钱吧?” 我转眸看向霍宝宝,惭愧了,这些年什么珍奇宝贝的东西都想着他,单就没想到最基本的民生问题,好吧,果然还是不如人家正牌娘亲贴心啊! “我不要”。 “嫁妆我自然也是留了的,你也大了,手里没些银钱怎么行,跟曹侯爷他们出去也不能失了脸面”。 我点头赞成,“去病,你娘一番心意,收下吧,以前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这些”。 卫二姐开始絮絮吩咐要去找什么人以及一些注意事项,我听着听着就开始走神。 “玉娘——玉娘!” “呃,什么事?” “又在走什么神?” 我尴尬一笑,“有事么?” 她瞥了瞥霍宝贝,“我知道要让他随我去陈府,他必然不肯的,也就不说了,以后,还请你多费些心思”。 “二姐放心”。 她悠悠一叹,“你样样比我强,又比我心细,对他又上心,原不需要我多说什么的,这个,权表一份心意”。 我接过盒子,里面是一对绿莹莹的镯子,当下笑道,“一看就是好东西,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怕是瞧不上眼的,一份心意罢了,他也就肯听你的劝,你多劳累了”。 “好说好说,只要他肯让我劳累,我不知道多高兴呢”。 她看着霍宝贝柔柔一笑,满是为人母的慈爱,我无端有些心酸,上前握住她的手,“去病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是欢喜的,二姐这番找到了良人,以后便安心过好日子,妹妹先在这祝二姐跟姐夫白头到老了”。 “多谢妹妹吉言了,”她声音微哽,至此某人与卫家二姐别别扭扭的友谊达至巅峰。 “好了,你带去病出去吧,他怕是不耐烦呆在这的”。 我点头,俯身抱了抱她,“去病,我们先出去”。 第一百六十二话 观礼(一) 我想卫家二郎等这一天估计比他家二姐等的还辛苦,否则也不会我们一转到僻静一点的地方,某人就施施然出现了,正正经经一揖手,“李小姐有礼”。 我正正规规将双手放至右腰间,矮身回礼,“太中大夫有礼”。 他笑了笑,“不知李小姐可否回避一会?” 好吧,这年头的人都直接的要命,我看向霍宝宝,发现他低着头,没什么反应,不由摇头笑笑,好吧,也是个嘴硬心软的。 在某人靠着某天然的树屋睡的惬意无比时,一个石子丢了过来,睁开眼睛便看到一脸失望的卫小妖,“二郎?” “李小姐警觉心未免太高,卫某还期望着能一睹小姐海棠春睡之姿”。 某鄙视,“跟哪个下流胚子学的下流话,别用到本小姐身上”。 他摇头笑笑,“去病在下面,我还有事,你多费心”。 “看来老娘果然是个操心命的,到处有人叫我多费心”。 “女儿家的,别一口一个老娘,不雅,下去吧?” 我一脚踹了过去,“老娘雅不雅关你毛线事情?” 他随着一避之力跃下树丫,拍拍霍宝宝的头,“去病,我先走了”。 我随之跃下,拍拍某宝贝的肩膀,“怎么?被那只老狐狸忽悠住了?” 卫二郎脚下一顿,我同情的看着某宝贝,“去病,这世上大多用心险恶者,这么轻信,迟早会后悔的!” 某二郎回头,朝某人笑的颇有些阴森的味道,“李小姐难道没听说过疏不间亲的道理?” “听说过啊,疏不间亲,但亲一定可以间疏。所以我这个亲在间你这个疏啊”。 好吧,某二郎彻底无力,那边一双翩翩少年小跑着过来了,穿的比新郎官还喜庆的那个一边跑一边喊霍去病。卫二郎回身揉了揉霍宝贝的头发,又朝我讨饶一揖,这才走了。 “哎,霍去病,你伤好的怎么样了?” “就那样”。 某人立即做补充说明,“好的差不多了,不过大夫吩咐了还不能用力”。 曹小侯爷显然心情甚好,拍了拍霍宝宝的肩膀,“酌情阁来了个会跳舞的,那身段。好的没法儿说,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看”。 霍宝贝哼了一声,曹襄转了转眼珠,“哎,我们一起去转转吧?” “不去”。 曹襄一点没被某家宝贝的冷脸吓到。笑嘻嘻道,“那这样,你说干什么,我们陪你”。 “不用”。 卫三郎开口,“侯爷,去病不能动,我们还是安安静静陪他坐一会。我让人上些茶点来”。 “也好”。 于是三个半大不小的娃开始伪装风流才子一边喝茶一边欣赏风景,时不时对往来的丫鬟评头论足,某几次想暂时回避都被霍宝宝拉住了,也只好留下。 终于卫三郎的兴趣从丫鬟转到了某家宝贝身上,“去病,一会你要跟我们一起去陈府。知道吗?” 霍宝贝的脸不是一般的臭了,“不去”。 “不去也得去,娘说了,你跟我,都得去。其他人还有的商量”。 某宝贝脸色更臭,曹襄嘻嘻笑道,“陈詹事也算是年轻有为了,生的又俊俏,你娘嫁的不亏,摆着张臭脸做什么?” 霍宝宝眼也不抬,“这句话我记着,哪天你娘改嫁了,我原样还你”。 曹襄脸一白,某人脸色也不好了,“去病,不许胡说!” 他似是还想分辩,抬头见了我的脸色,转了话头,“是去病逾越了,侯爷恕罪”。 曹襄勉强笑笑,我起身行礼,“去病年幼,侯爷恕罪”。 “李小姐客气了,原是本侯不知轻重在先”。 我一笑,“温文知礼,胸襟豁达,小侯爷颇有故平阳侯之风”。 曹襄又勉强笑了笑,“小姐谬赞了”。 我笑的越加柔和,“当日我受去病之托,两次阻拦侯爷前去黄河,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想侯爷却上心了,托人送了副亲笔寒梅给我,等画到了我手上,侯爷已故去多日,我估量着应是侯爷画的绝笔了,小侯爷若有兴趣,改日我派人送给小侯爷一观”。 “真的?父亲送了副画给你?” “是,承侯爷美意,我一直心存感激”。 “你——能不能拿来给我瞧瞧?” 我想了想,“长公主怕是不愿小侯爷与我有什么交往的,我尽快派人送来给三郎,再由三郎交给小侯爷行吗?” 他点头,声音微哽,“多谢小姐”。 “小侯爷不必客气”。 “父亲,父亲有没有带什么话?” “随画卷附了册竹简,我想想,呃——李小姐芳鉴,冬日渐至,黄河波涛汹涌,寒风刺骨,寿每思及小姐之言心甚难安,襄儿年幼,娇惯浮躁,寿日日切切叮嘱亦难心安,如今鞭长难及,常悔当日负气而走。霍少爷聪慧坚忍,又得小姐悉心看顾,寿曾细观之,他日必为栋梁之才,襄儿得他为友,幸甚,只寿恐小姐不惯襄儿轻浮,阻霍少爷亲近襄儿,因借此信并城外私园一座,祈盼小姐垂顾,寿可以曹家家祖为誓,襄儿仁善豁朗,一二纨绔之气,如有良朋为伴,当可逐日去除。另,黄河冰霜之地,寒梅早开,傲霜凌风,颇具小姐风骨,为一画,权表心意,若侥天之幸,寿得平安而归,当再面谢小姐——” “爹,爹——”曹襄明净的双眸满是水光,哽咽难言。 我幽幽一叹,“小侯爷,小女子实在是愧对侯爷如此殷殷叮嘱,那竹简,我怕日后被人抓到把柄,因此看过之后便烧了,那副画,估计侯爷亦是恐人诟病,没加落款,才留了下来,至于那个园子,我见那送信的仆从忠诚,侯爷亡故后,仍不改忠心,便转送与他了,我记得是叫曹仁的,小侯爷如果有想问的,可以去找他”。 他微微偏过脸,点头,“多谢小姐告知”。 “小侯爷不必如此客气,说起来,倒是因我惧于人言,到现在才告知小侯爷,恕罪”。 他惨然一笑,起身深深一揖,不再开口,我嗔怪的看了看霍宝宝,他似是也后悔了,捏了捏我的手。 第一百六十二话 观礼(二) 他惨然一笑,起身深深一揖,不再开口,我嗔怪的看了看霍宝宝,他似是也后悔了,捏了捏我的手。 卫三郎开始转移话题,“李小姐去看过二姐了?” “嗯,今天卫娘娘会不会过来?” “娘娘说了要来的,不过估计要到出嫁那会儿”。 “是什么时辰?” “巳时三刻,到陈府那边用午饭”。 我看了看太阳,应该也快了。 “到时李小姐怕是去不了的,不如我让人叫无忧来?” 我点头,“也好,三郎应是一直跟去病一起的吧?” “嗯”。 “那就麻烦三郎时刻小心些,别让人挤着去病,大夫吩咐了千万不能用力的”。 “李小姐放心,到时我多找几个小厮,绝不会让人挤着去病”。 “那就多谢了”。 “去病是我外甥,应该的”。 我点头,正要再说,十七的声音传来,“卫娘娘和长公主往这边来了”。 曹襄大吃一惊,“谁在说话?” “千万别说我在这,”某人迅速起身冲向声音来源地,冲进某人厚实的怀抱。 “嘶——小姐——” “你身上凉”。 “小姐——”他捉住我的手。 那边霍宝贝恼了,手中的茶杯直直砸了过来,“李玉娘!” 我无辜看了看某纯情小暗卫,压低声音,“好了,你放开我,我保证乖乖的”。 “霍去病,刚刚是谁在说话?”曹襄一边问一边努力的辨认。 霍宝宝轻嗤,“你那点功夫,别白费力了”。 曹襄大受打击,闷闷咬了口点心。 不一会。卫子夫和平阳领着一群人施施然到了,嘘寒问暖了一番,我正听的无聊间,平阳身后的老太监突然一声暴喝。“谁?” 我还未回过神来,十七已伸手抓住那个朝我胸口而来的暗器,同时一松手,我狼狈不已往树下掉去。 “玉娘!” “李小姐——” “李小姐——” “啊——” 鉴于霍宝贝受伤行动不便,最先跑到我身边的竟是曹小侯爷,“快,三郎,去找大夫!” 三郎换了方向转瞬去的远了,霍宝宝也到了跟前,“玉娘。你怎么样?” 我痛的浑身发颤,咬着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曹襄猛然抬头,“不问青红皂白,出手伤人,这就是长公主的规矩?” “霍去病。你好大的胆子!” “一个奴才罢了,长公主还是想着皇上知道了会不会灭了长公主这奴才的三族”。 “霍去病,你会不会止血?” 霍宝宝的声音加上内力,远远传了出去,“舅舅,玉娘受伤了,快来”。 最先赶来的是一群在附近看热闹的公子小姐们。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霍宝宝撕下衣摆紧紧扎住我手腕,死命按着我的伤口,一叠声的叫着玉娘,我想跟他说没事,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终于。卫二郎到了,刷刷几下止了我的血,“大夫呢?” “三郎去叫了”。 “卫三郎,给我把大夫扛过来”。 不一会,卫三郎气喘吁吁的扛着大夫来了。于是不久前霍家宝贝受的苦头再次在某悲剧的人身上重演,卫二郎因为经过某人的悲情教导,毫不犹豫的将烈酒往某人手上使劲浇,某悲摧的人终于丢脸的痛呼出声,眼泪更是不值钱般使劲往下掉。 “玉娘,忍着点,很快,很快——”卫二郎咬牙切齿,倒似跟某有仇一般,“小侯爷,别让她乱动”。 都说十指连心痛,这手心,好吧,也许是那烈酒的刺激,我只觉痛的五脏六腑都皱了起来,恨不得咬碎一切,等伤口终于处理好,那贯彻心腑的痛也慢慢缓了下去,卫二郎缓缓从我嘴中取出帕子,擦了擦我的脸,“好了,都过去了,别怕,我送你回去”。 “不——十七——” 霍宝宝低声开口,“舅舅,你带娘娘和长公主走,这里有我”。 卫二郎疑惑看了看我,不过也没再说,起身行礼,“让娘娘长公主受惊了,微臣死罪,请娘娘长公主这边来”。 平阳哼了一声,“卫青,你外甥出手杀了太后身边最得宠的人,你看着办吧”。 “臣惶恐,请娘娘长公主先至客房休息”。 终于人都走了,霍宝宝沉声开口,“十七大哥,你受伤没有?” “小伤”。 “你先回宫治伤,玉娘我会送她回去,不用担心”。 “——是”。 我睁开眼睛时最先看到的是韩玫瑰担忧的脸,结果某人一看我醒了,立即换上一副嫌弃的模样,“真是没用,参加个婚宴也能弄一身伤回来”。 我咧了咧嘴,泪水却成串落下,他更加嫌弃,“来人,药端上来”。 “玉娘,别怕”。 我点头,这点小伤,老娘我还没放在眼里,只不过痛的狠了罢了。 “大人,药”。 等某人喝完,霍宝宝又要扶我躺下,我不动,“十七呢?” 某韩冷哼,“没用的人问他干什么?” 我一惊,“你没罚他吧?” “我罚了他,你不是要跟我拼命?” “那就好,他也受伤了,有没有叫太医瞧?” “他比你伤轻,刚刚醒了,喝了药又睡了”。 我摸了摸缠的像粽子的左手,“那太监真是厉害,十七放我下去时,将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他竟然一次放了两枚暗器,还能打不同的地方”。 “那是太后身边最厉害的,”韩玫瑰突然笑了起来,愉悦无比,甚至亲昵的拍了拍某娃的头,“这孩子不错,竟能杀了他”。 我傻眼,“去病?” 某娃毕竟还小,得瑟了,“他光顾着暗算你们,不料我黄雀在后”。 “呃,你跟十七学暗器才一个月吧?” “我是用的弹弓,连发四弹,他又没想到会有人攻击他,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去了”。 我看看他,又看看韩玫瑰,话说这两人什么时候开始用同一种武器的? “你千万不能用金子做弹子知道么?” 某娃黑线,“你以为我能有钱到拿金子做弹子?” 也对,我尴尬一笑,又突然一声惊呼,“去病——” “怎——” 他话音未落已被某伤残人士一把搂进怀里,“对不起,对不起……” “怎么了?”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摸着他的脸,“怕不怕?” “怕?怕什么?” 我觉得我发达的泪腺又有动工的迹象,“你才十一岁,为了我,竟然,动手杀人,呜——” 韩玫瑰冷哼,“比他小的杀人的到处都是,有什么了不起?” 我懒得理他,摸着霍宝贝的脸越发悲从中来,才十一岁,十一岁啊—— 他皱起英气的眉头,“杀个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那时候不是你说别拿那些人当人,拿他们当石头,活着就是你的绊脚石,死了就成了你的垫脚石”。 我僵硬了,这话,貌似是某人当年教导心慈手软的卫家小二郎的,他竟然跟一个娃娃说这样的话,孩子天真无暇的心灵可不是这般糟蹋的啊啊! 韩玫瑰笑了起来,“说的不错,就该有这份气势,一个奴才,石头?草芥都不如,予杀予取,是他们的命”。 我狠狠瞪向他,“你别教坏去病!什么主子奴才,众生平等……” 第一百六十三话 怨憎会 韩玫瑰笑了起来,“说的不错,就该有这份气势,一个奴才,石头?草芥都不如,予杀予取,是他们的命”。 我狠狠瞪向他,“你别教坏去病!什么主子奴才,众生平等……” 他打断我,“众生平等?你是不是还要说杀人偿命?不如现在就让这小子给那奴才偿命去?” 我噎的半死,恨恨哼了一声。 “玉娘,别生气了,再睡一会”。 好吧,对于某宝贝某人是拉不下脸的,笑了笑,“对了,大人,你别怪十七,他尽力了,要不是我玩心重,也不会招来这场祸事”。 他冷哼,“你没想到为什么太后身边最厉害的太监会到了平阳身边?” 我大惊,“你是说——” 他继续冷哼,“你上次大庭广众之下,十七十七的乱叫,平阳和卫子夫身边定然也有会武的,察觉不到十七的存在,他又死不现身,自然会怀疑,这次怕就是冲着十七去的,幸亏你藏在他身边,霍去病又迅速打死了那个老太监,否则这次十七必死无疑”。 “那——那,让十七回去吧?” “你舍得?” “不舍得也不能让他天天走在刀尖上”。 他哼了一声,“放心,我会安排一个恰当的时机让他假死一回,以后他就是你一个人的,你爱拿他当暖床小厮也没人管”。 某人赞叹了,“大人,果然跟您混有前途啊,以后这种暖床小厮多送几个,多多益善”。 他伸手一推,某人扑通倒地——呃,床,“还有力气在这扯,看来是没疼够”。 霍宝宝难得体贴。打起扇子,“玉娘,睡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我满足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好吧,这样的日子再不满足,是会被雷劈的。 “玉娘——” 我回头朝他笑了笑,挥退初融,“练完了?” 他嗯了一声,拉开梳妆盒翻出那串华胜,我急忙阻止,“唉,别。又不出门,戴着麻烦”。 他捏着华胜盯着我额头,某人只好妥协,“你的那个呢?” “在家——卫家”。 我笑,“真是个爱记仇的小鬼”。 他簪好华胜。又拿起我包成粽子的左手瞧了瞧,“整个长安都知道韩大夫荣宠无双,也保护不了你”。 我站了起来,挽着他的胳膊,“就是皇上也有保护不了的人,靠别人都是假的,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他默然。我笑,“人的力量太过渺小,就算没有别人的恶意陷害,生个病能病死,走个路能被车撞死,喝个水都说不定会被水呛死。人生七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都是避免不了的”。 “爱别离、怨憎会?” “就是你爱的人总是会离开你,而你的讨厌的人却总是会跟你相会,”见他脸色不好了。凑过去蹭了蹭他的脸,“其实这个完全是我们的错觉,比如,你是不是觉得我经常不在你身边,而卫夫人卫长却总是在你面前烦你?” 他哼了一声,“难道不是?你总是为了韩嫣丢下我”。 “仔细想想,你到底是跟我一起的时间长,还是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长?不说别的,卫夫人也不会允许你时常见卫长吧?” 某娃不吭声了,我又笑了起来,“一会吃过,我们去给卫夫人请个安可好?” 给夫人娘娘请安一般来说都是相当愉快的一件事,因为夫人娘娘不但温柔体贴,还特别大方,每每都会满载而归,所以在霍宝贝提议去御花园逛逛,某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一点都没嫌走着累。 “玉娘,你早晨说的求不得,是所求不可得?” 我叹气,“是啊,这世间生老病死都是无法改变的,这求不得,却最是折腾人”。 “因为我们总会认为再努力一点,求不得就可求得?” “是啊,再努力一点——” “是不是只要足够努力,所有求不得都可求得?” “呃,那要看是什么样的求不得,比如秦始皇当年一心要长生不老,那是注定不会成功的”。 “如果不是那种玄妙的东西?” “呃,那得看因缘,有的东西不是你的就注定不是你的,再强求也没有,我们要做的就是珍惜所有的,追求想望的,如果得不到,也要放宽心怀”。 他嗯了一声,不再开口,阳光照到我额头的华胜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我低头朝他笑了笑,他的脸色柔和下来,“累了没有?” 没来由的,我鼻头又酸涩起来,这个孩子是真心的眷恋我,喜欢我,可—— “去病,如果我不是李玉娘,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不是李玉娘?”他微微挑起眉,“什么意思?” 我定了定神,“比如——我是倩女幽魂中的聂小倩,不过变成了李玉娘的模样来迷惑你——” “怎么可能?你有影子,”他脸上染上笑意,“不过就算是,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才不是那个没用的书生,要真有什么树妖,我一剑砍死她”。 也许霍宝贝就如好龙之叶公,那两句话也不过是说笑时讨我欢心,可我还是大大松了口气,亮出尖尖的虎牙,“那要是我是吸血鬼,一饿了就拿你当点心呢?” 某娃特别大方的伸出手腕,“那你少吃一点,别咬死我”。 我嫌弃,“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就算吸干了我也还是吃不饱”。 “那,我帮你捉别人来给你吃,你只能在很饿很饿,又没有别人可以吃的时候才能咬我,不能咬死了,否则就没人给你找吃的了”。 于是某人的笑容更加灿烂,“去病,你觉得这世上真的会有什么狐狸精啊艳鬼啊吸血鬼啊吗?” 他诚实摇头,“我没见过,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以前看到过一个史前书稿,说的是一个贵妇人为了保持自己的年轻美貌,不但每天用少女的血洗澡,还拿她们的血当水喝,也许吸血鬼的传说就是从那里传下来的”。 “用血可以保持年轻美貌?” “我不知道,历史上好像有很多相似的记录,都是跟血有关的,可能是真的,但也有可能是出于人对于血的畏惧”。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玉娘,你好像,比以前漂亮多了——” 我立即退后,“你想说什么?” 他抓住我的手,眸中掠过一丝慌乱,“玉娘,我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你要少女的血,我帮你去找”。 我艰难看着他,他,好像,不在说笑—— “真的,玉娘,你信我,韩大夫说的对,她们是草芥,是奴才,命都是我们的,何况一点血?” 我看着少年迫切的面容和灼灼生辉的双眸,只觉呼吸也困难起来,他—— “叮——” “噗——” 我悚然看向声音来源处,恰好与十七清冷冷的眸子对了个正着。 “小姐说的是真话也好,玩笑也好,这里是皇宫”。 我看向倒在地上的宫女,“她——” “请小姐带小少爷回去,十七自会料理了”。 第一百六十四话 教导 “小姐——” “去病睡了?” “是,睡熟了”。 我吐了口气,“十七——” 他嗯了一声,我抬起头,他上前两步,“小姐?” 我倾身抱住他的腰,“十七,怎么会这样?” “哪样?” “去病今天,他不是说笑逗我开心”。 “嗯”。 “怎么会这样?这些年来,我一直尽心教导他,他,竟又是一个李无惭,不,至少无惭不会说人命是草芥——” “只要他对小姐好就够了”。 “不够不够——”我的声音染上哽咽,“我不需要他对我好,我想要他能像曹襄一般,也许纨绔了一点,也许胡闹了一点,却能胸襟豁达心地善良,而不是拿鲜活的少女去满足自己喜欢的人变态的嗜好”。 他默了默,“小少爷还小,以后慢慢教就是”。 “十七——” “嗯”。 “那时候,二郎在期门军站不稳脚跟,我教他杀一个将领嫁祸给另一个,将两人的权力都拿到手里,下手那一晚,是我仗着轻功好下药迷晕了那个将领,又偷了另一个将领的贴身宝刀,却将刀塞到了他手里,跟他说,不要拿他当人,拿他当石头,活着是你的绊脚石,死了,就是你的垫脚石,现在刀在你手里,你自己决定,是要一个活的绊脚石,还是一个死的垫脚石——” “——小姐并未做错”。 “没错?呵呵,没错,”我的眼前朦胧起来,“恐怕二郎也是认为我是对的,说不定还偷偷感激我,否则也不会教给去病,可是我,我……” 他笨拙抚着我的背,“别伤心了”。 “那不是石头。是人,人啊,就算他挡了二郎的路,就算他对二郎刻薄了一点。也罪不至死,二郎,温柔体贴的卫二郎,心地柔善的卫二郎,是我亲手将他推上了刽子手的道路,还打着为他好的旗帜,那时候我还能骗骗自己说是不得已,卫家要荣华,要在长安贵族中站稳,这些都是必要的。有我指引着,二郎至少不会走弯路,至少不会置身险境,至少不会再任人宰割,可现在。你看我把去病教成什么样子了,他才十一岁,杀了人,不觉得害怕,不觉得愧疚,又高兴又自豪——” “小姐——” “十七,我不要他这样。我只想他在我们的羽翼下快快活活的做他的贵公子,逛逛青楼赏赏美人,我不要……” 我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孩子的喜爱有几分是出于历史名人情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我是真心的喜爱他,要是他就是一混蛋。他再勇冠三军,我也只会离他远远的,以防他勇冠三军时殃及到我这无辜的池鱼,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慢慢教? “你昨晚去哪了?” “小孩子别管那么多”。 他抿了抿薄唇,“我昨天哪里错了?” 我笑,几分惨淡,“是我错了,我不该任性逗你玩,平白害了一条性命”。 “是她居心不良跟踪我们在前”。 “那也罪不至死”。 “留着是隐患”。 我的呼吸又困难起来,“这也是你舅舅教你的?” “是你教舅舅的”。 我啪地挥落手边的碗,“我教他不是让他来教你的!” “为什么?是你说只有自己才能保护好自己,舅舅再厉害也保护不了我,我只有自己变得更强,才不需要躲在你和舅舅的荫蔽下”。 我烦躁不已,却不知该如何反驳,于是更加烦躁。 看戏看的带劲的某玫瑰笑了起来,“果然青出于蓝,本大夫终于见到有人把玉娘堵的哑口无言了”。 我吐了口气,“去病,那是人,活生生的人,不管他们是主子还是奴才,都跟我们一样,会疼会伤心,有爱的人也有爱他们的人,就像我有一天死了,你会伤心,他们死了,也会有人伤心”。 他皱眉,“可是昨天她不死,说不定死的就是你,不,你不会死,可会有很多流言说你是妖怪,要皇上烧死你,就算皇上不会赐死你,也会很麻烦,那些人伤心关我什么事,只要你不伤心就好”。 好吧,舌灿莲花的某人再度被堵的半死。 “昨儿玉娘说了什么?” 我赶紧截住霍宝贝的话头,某韩鬼精鬼精的,某人的把柄也不是一个两个了,被他知道了始末,估计他真能找个方士来看看我是不是妖精鬼怪,“没什么,我跟他说在书上看到一个故事,说一个贵妇人喝少女的血,用她们的血洗澡以保持年轻美貌,他就说我好像越来越漂亮了”。 某韩笑了起来,“霍去病,这点你大可放心,玉娘会变漂亮是她师门的心法别辟蹊径,跟脏兮兮的血绝对没有关系”。 霍宝贝眉头皱的更紧,“怎么都没关系,可是,我说以后我帮她找血,她就生气生到现在”。 某韩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玉娘,有个这么贴心的弟弟,你还想怎样?” 是啊,我还想怎样? “去病,快来,快来——” “怎么?” 我献宝的将手中的肉团子举了起来,“喜欢么?” 某韩也感兴趣了,凑了过来,某娃眸中闪过一丝欣喜,很快逝去。 “这是什么狗?” “不知道,从胡商那儿买的,据说这种狗长不大,最多也就长到四斤来重,那边的人喜欢的不得了”。 某韩伸手来摸小狗的长毛,某热情无比的狗狗立即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某韩吓了一跳,又笑了起来,“原来是只哈巴狗儿”。 “去病,喜不喜欢?” “不喜欢”。 “呃——你看啊,好可爱的,以后要是我没时间陪你,就可以让它陪着你啊!” 某娃更加不耐烦,“不要”。 某韩笑的更开心,“玉娘这次马屁可拍错了地方,这样的应该送给卫长,这小子嘛,还是上次那条狼送的比较得力,对了,霍去病,那条小狼呢?” “死了”。 “死了?我不是说要你等它长大一点就送回山上吗?”这小子不会嘴馋到烤了人家吃了吧? “它吓的大姨差点小产,他们打死了它”。 我愣住,怔怔看向神色冷漠的少年,某韩显然也有点惊讶,转瞬不在意一笑,“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你喜欢哪天再去捉一只给你”。 某娃嗯了一声,我上前捉住他的手,“去病,你大姨他们不算做错,是我考虑不周”。 “我知道”。 我噎了噎,再看手中乖巧的小狮子狗,只觉索然无味,“无惭,派人送出宫转手,还是五百两银子比较实在”。 “李小姐真是大方,一条狗五百两也舍得”。 “又不是我的钱,我有什么不舍得的?” 某韩噎的半死,于是某人莫名的高兴起来,开始寻思下一个教具。 第一百六十五话 团子 “去病,快来,快来——” 某韩懒洋洋哼了一声,“今天又是什么?毒蛇?” 毒舌这里就有一个现成的,还需要我费心思去找么? “去病,来看看嘛!” 某娃不甘不愿的转着轮椅到了跟前,然后皱起眉头,“她是谁?” “团子,叫哥哥”。 “哥——哥——” 奶声奶气的清甜嗓音叫的某人心尖一阵发颤,当下又忍不住狠狠亲了某娃一口,“团子,再叫声姐姐听听”。 “姐——姐——” 好吧,某人飘飘然了。 “这又是你从哪找的孤儿?” 我狠狠瞪了某韩一眼,“她不是孤儿,她家穷,父母只好卖了她,被陶姐看中了,看看,是个美人胚子吧?” 某韩哼了一声,我殷切看向某家宝贝,“去病,喜不喜欢?” “不喜欢”。 “你再仔细看看,真的,你相信我,团子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儿”。 “关我什么事?” 我捏捏团子白嫩的小脸,“你看啊,她现在就像一卷洁白的画轴,你想在上面写字就写字,想画画就画画,好好培养,她日后肯定会长成你喜欢的样子,到时候你喜欢呢就娶她,不喜欢就让她给你暖床,给你的孩子做奶娘,多好啊!” 霍宝贝的脸开始阴转暴雨,某韩若有所思,“卫二郎有没有长成你喜欢的样子?” 呃,花花,乃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聪明? “嗯?” 嗯你个大头鬼! 某韩眯起眼,“我猜,卫二郎长成了你喜欢的样子,可惜你没想到半途杀了个卫子夫出来”。 呃,花花,乃信不信我揍的刘小猪都不认识你? “要不然现在玉娘也可以喜欢他就嫁给他。不喜欢他就让他做暖床小厮,让他为你鞍前马后”。 某悲愤了,“韩嫣,老娘在你心中就这么卑鄙?” “卑鄙?怎么会?玉娘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气”。 好吧。乃狠!某转向霍宝贝,“去病,好不好?” “不要!”某娃转动着轮子气呼呼出了房间,我耸肩,笑眯眯摸着团子的头,“团子,姐姐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无论霍大少愿不愿意,团子算是正式在含章殿安家落户了,某人有事没事就喜欢逗着奶娃娃叫姐姐叫哥哥,当然我没想到的是。霍大少没喜欢上某人帮他挑的养成系,某纯情小暗卫却喜欢上了,刚开始还装酷,只在一旁看着,渐渐的。唔,就是很垂涎很垂涎的在一旁看着了—— “小白兰儿,我嫉妒了!” 某暗卫抽了抽嘴角,明智的决定无视某人,于是某人更加愤怒,“你还没帮我摇过秋千!” 某暗卫再度抽了抽嘴角,“小姐可以抱着团子坐上去”。 于是某人一手抱着团子一手拽着秋千绳冲着某暗卫笑的阴森。“看来老娘还是沾了团子的光了?” 某暗卫无语,我歪上秋千,悠悠一叹,“十七,你喜欢女儿?” 他迟疑,“是”。 “我想要个儿子。像去病般聪明懂事又俊俏的男孩儿,可以为他的父亲分忧,可以保护他的母亲”。 “小少爷只怕不愿意保护他的母亲”。 我斜睨,“看来我们十七对去病意见不是一般的大啊!” “属下不敢”。 我呸了一声,“十七。如果你有个女儿,你要怎么疼她?” “我——不知道”。 “我看你多半跟这里讨厌的父亲一样要她学琴棋书画女红妇德,然后再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君,要她从此从夫从子”。 “不该这样?” 我一叹,“我也不知道,这样一辈子顺风顺水也未必不好,如我这般——只怕这辈子都无法想望那样的幸福”。 “小姐日后自会寻得如意郎君,还会有聪明懂事又俊俏的小少爷”。 我眸色如水般看向他,他立即转开眼神,我抱着团子抬头看向天边,“十七,我喜欢你”。 他低低嗯了一声,我闭上眼睛,半是苦涩半是自嘲,可惜我却还没有爱上你,请原谅我此时自私的寻求你的温暖,也请给我时间,给我爱上你的时间,给我理清长安一切的时间,也许到那时我们就会有一个平平凡凡却一辈子顺风顺水的女儿,还会有一个聪明懂事又俊俏的儿子…… 当然此时的我,根本没想到的是,上帝也许并不是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但时间,却绝对是对每个人都是吝啬的…… “呃——去病,怎么还不睡?” 他仍低头看着书简,“等你”。 “呃,你伤还未好全,要多休息”。 “你这几天回来很晚”。 某人开始心虚,“团子不肯睡觉,闹着要听故事”。 他没吭声,我脱了衣鞋上床,拿下他手中的书简,“睡吧?” 他乖顺躺了下来,我吹灭蜡烛躺下拉住他的手,“睡吧”。 “你讨厌我了?” “怎会?” 少年清越的声音微带迷茫,“韩大夫说你喜欢乖巧的男孩子,我若再不听话,等你耐心用完了就再也不会理睬我”。 “别听他胡说”。 “他说舅舅让你失望了,所以你用十七代替了舅舅的位置,我让你失望了,你就找来了团子,如果我再不迷途知返,等我伤好,你便会如待舅舅般待我”。 我急了,“去病,你别多想,团子是我找来陪你的,又怎么会——” 他仿似没有听到我的话,“我不知道哪里让你失望了,我不喜欢读书,你说你喜欢翩翩佳公子,我便勉强自己读,我不喜欢十七,你说他是你很重要的人,我便恭恭敬敬待他,你对我好,时时刻刻护在我面前,我便时刻不敢懈怠努力学本事,盼望着快点长大,保护你,疼惜你,让你时刻开颜——” 我握着他的手微微发颤,“去病,你听我说,我不要你刻意迎合我,我的去病不管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玉娘,我想不明白,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 少年清凌凌的声音仿若一柄利剑直直插进我心口,我的去病—— “玉娘——” 我胡乱亲上他的脸,夹着苦涩的泪水,“去病,你没做错,是我错了,是我,你不喜欢团子,我明天就送她走,你不喜欢读书就不要读,我的去病就算目不识丁他日也会是冠绝大汉的佳公子……” 第一百六十六话 长大 “玉娘,玉娘……” “天亮了?” “你先起来”。 我掀开眼皮迷迷糊糊扫了一眼,发现窗外只微微露出一丝曙色,“还早,我困”。 “你先起来”。 某实在累了的人又闭上眼睛,好吧,哭,特别是压抑的哭,实在是个体力活。 “玉娘!你起来!”某娃提高声音。 某人终于清醒了,疑惑的看向某宝贝,“宝宝,怎么了?” “你先起来”。 “怎么——伤口又裂开?” 某人说着就要掀被子,某娃一把按住,脸上带上几分恳求之色,“你先起来,帮我叫古管事”。 “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要叫他?” 某娃鲜见的红了脸,“叫你去,哪那么多废话!” 某家宝贝生气了,某人只好摸不着头脑的下了床,去叫古大管事。 作为含章殿的资深太监总管,古大管事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温汤脸,恭敬的去聆听了霍大少的教训后,开始吩咐人烧浴水,某人赶紧开口,“叫他们小心点,他的伤口不能见水”。 “小姐放心,奴才们会伺候好小少爷”。 “到底怎么了?” “没事,小少爷,长大了,”古大管事说完笑眯眯走了。 长大了?长大了就要一大早踢我起床,然后折腾一群人帮他洗澡?某人揉着大大的黑眼圈愤愤不已,“十七,你起来了没有?” “小姐,”十七幽灵般到了跟前。 “去病,我要送走团子,你——” “团子是小姐的人”。 我讨好的拉起他的袖子,“去病还小,会嫉妒抢走我注意力的团子再正常不过,我不想他不开心”。 “小姐决定就好”。 “可是——”我拍拍脑袋。“算了,女儿还是亲生的好,你喜欢不如我帮你生个?” 某暗卫立即后退n步,“小姐慎言”。 我眯着眼笑的极度不坏好意。“人家说女儿像爹,我们的女儿要是能像十七,定然会迷倒一片俊俏公子”。 “小姐——”某暗卫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什么时候生好呢?不如,就现在?” 某暗卫没重量般飘到了屋顶,避开我的熊扑。 “你下来!踩坏我家屋顶还得要银子修”。 某暗卫眼神飘忽,“小姐还是去看看小少爷”。 “呃,对了,古管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十七默了默,“小少爷长大了,小姐——” “言行谨慎嘛!这句话你说了几百遍了。我现在是问你古管事在说什么”。 他抽了抽嘴角,“小少爷长大了”。 “我知道,你不用再重复一遍——呃,长大了?你的意思是?” 他无语,我一拍脑袋。转身往厨房冲,“来人,快——” 早餐桌上,某人一个劲的劝某娃多吃一点,某娃的小脸开始是绯红,然后是深红,然后开始慢慢转青。阴森看向某窃笑不已的人。 某人立即绷紧脸,“宝宝,不用不好意思,这是喜事,小三子,去跟夏韵姐姐说一声。含章殿人人有赏,上次皇上赏的那篮子金锞子发下去玩玩”。 小三子激动不已的去了,某娃一扔筷子,“不吃了”。 “呃,长大了就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 “李玉娘!” 某人立即投降。“我喂你?” 某娃哼了一声,某人狗腿上前,拿起碗将一勺子鲑鱼肉糜送到他嘴边,他张嘴吃了下去,却仍是极度不爽的模样,我叹息着摸摸他的头发,“我的去病长大了——” “嗯”。 我苦笑,可是我却希望你能永远停留在十一岁—— “你在想什么?” 我又舀起一勺肉糜,笑了笑,“从今天起就自己睡了可好?” “不好”。 我噎了噎,霍宝宝,乃真是太不可爱了! “玉娘,我喜欢你”。 我眼神柔软下来,“我知道”。 “你说过喜欢一个人就会想亲近她,抚摸她,亲吻她,是人之常情——” 呃,这么色情的话真的是我何某人说的? “难道你不想亲近我?” 好吧,某宝贝越来越滑头了,下面一句肯定会是—— “你还是讨厌我了?” 某人立即用一勺肉糜塞住他的嘴,“我已经把团子送回给她父母了”。 “十七去送她了?” “他跟去看看,肯定不会出含章殿的”。 “你心疼了?” 我叹气,“十七难得喜欢什么”。 霍宝宝哼了一声,我拧拧他的脸,“我都送走她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又哼了一声,我转头去看窗外,“今天风大凉快,一会我推你出去转转”。 摇曳的荷叶荷花,飞扬的发丝衣摆很有感觉,我足下轻点折下一支含苞待放的荷花递给霍宝宝,他接过拉着我低下身子,将花插到我鬓边,我摸着花瓣笑的见牙不见脸,“像不像何仙姑?” 某娃点头,嘴角笑涡深深荡漾开来,好吧,估计某人此时的造型更像大观园里的刘姥姥,否则某娃也不会笑成这样。 “玉娘,是谁送你来的——” 我不知道此时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应该会是温柔如水的吧,摸着他的头发,“去病,想不想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天竺少女?” 歌舞曲辞,高超的技艺世所罕见,蕴含其中的真情实意却更加难得,我早已忘了自己根据记忆编排的舞步,只觉一颗心随着霍宝贝清凌凌的歌声,振奋人心的鼓声,清脆的铃声欢快的舞动着,脚下也不自觉随之舞动起来…… “玉娘——” 我收回情丝,几个起落到了他身边的护栏,牵起他伸出的手,笑的灿烂,“好看么?” “嗯”。 “那就好,快,帮我拍拍,喘死老娘了!” 他眸中笑意加深,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低声清唱,“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我靠在他肩窝夸张的喘着气,心里却似灌了蜜,如此也可算是幸福了吧—— “李小姐,皇上有请”。 我迷迷糊糊抬起头,看看云大公公,又看看不知什么时候隐去笑容的霍宝宝,“陛下?” “是,皇上有旨,请小姐凌天阁见驾”。 凌天阁?我怎么不知道御花园还有这么个地方? 我放开圈在霍宝贝脖子上的胳膊,“公公见谅,玉娘先行更衣”。 “皇上有旨,小姐不用换衣服,特别是不准穿上鞋子”。 我眯了眯眼,“那凌天阁离这里很近?” “小姐去了便知”。 这不是重点好吧? “十七,护送去病回含章殿”。 “玉娘——” 我拍拍他的头,“回去等我,记得要他们往井里扔个又大又甜的西瓜”。 第一百六十七话 凌天阁 凌天阁既然敢叫凌天肯定高于其他地方,而我到了后才发现,凌天阁不但高于其他地方,不但极其隐蔽,还有一个绝佳的好处,只要人在阁中竟然可以将整个御花园的景色尽收眼底,好吧,某人果然不是一般的自寻死路。 “坐”。 某人开始不动声色将赤裸的双脚往后收,不想却让脚腕上的银铃脆声响了起来,于是某色狼毫不客气的看了过来,“玉娘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不好意思,那是让某家宝贝开眼的,不是刘小猪你,请别自作多情。 “不想玉娘容貌平凡,一双脚却如此玉雪可爱”。 我一阵恶寒,刘小猪,乃确定玉雪可爱可以形容脚? 他施施然站了起来,一步步靠近,我不动声色往后靠了靠,“陛下今日一人在此?” “放心,阿嫣不在”。 “陛下怎会一人在此?” “否则又怎能见到玉娘不现于外人的无双风情?” 你才风情!你一家都风情! 他在我身边站定,然后俯身捉住我的膝盖。 “陛下——” “别动,否则朕不敢保证你会怎样”。 我只好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开始问候刘姓老祖宗,正问候的起劲间,猛然身子一轻,下一秒右脚便被一双灼热的手握住。 “陛下——” “别动,朕摸摸”。 男子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只觉浑身发软,特别是右腿,更是绵软的半丝力气也没有,“刘彻——” 话音未落,我便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果然刘小猪挑眉一笑,“咦。阿嫣没碰过你?” 你去死! “阿嫣没胆子,那就由朕来——” “刘彻——” “别动”。 靠,老娘再不动就是傻子了!当下深吸一口气,然后用上吃奶的力气推上刘小猪的胸口。骨碌碌滚上了地板。 “玉娘——” 我毫不顾形象的撑着地板连连后退,“陛下又要用强了?” “朕好好的在这里跟子夫纳凉赏花,玉娘,这次是你先招惹的朕”。 卫子夫?好吧,某人真的可以去撞墙了。 我眼中的惊恐明显愉悦了某猪,“对了,刚刚子夫也是在的,不过既然玉娘到了,朕怎能让她碍了玉娘的眼?” 刘小猪,某跟你不共戴天! “子夫这次倒是让朕刮目相看。玉娘,母后、皇姐、阿娇和子夫现在可都是瞧你不顺眼,如果朕再任你自生自灭,你要如何在这后宫立足?还有你千疼万宠的霍去病,在长安丢掉小命可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怨恨、悲哀、自嘲、愤怒……千万种情绪霎时间涌进心头。刺激的某不算坚强的人瞬时湿了眼眶,我一直自负知晓先机,一心要帮韩玫瑰帮霍宝宝帮十七摆脱悲剧命运,可迄今为止,我做了什么?帮韩玫瑰多树了几个敌人?帮霍宝宝得罪了他最大的靠山卫子夫?将十七困在身边天天行走在死亡边缘? “玉娘,乖乖的,朕会一直宠你。让你和子夫并肩——” “别过来!” 他沉下脸,“李玉娘,朕没有耐心了”。 是的,你没有耐心了,一国之君能忍到现在估计还是沾着穿越女猪的光。 “玉娘,你不愿进宫。可以嫁给阿嫣,只要你乖乖的——” 我厉声打断他,“我宁愿从这里跳下去!” 他的脸色完全阴沉下去,“你的轻功从这里跳下去也死不了吧?” “陛下可以试试”。 “玉娘,朕不信你舍得死”。 是的。我不舍得,这里有个韩嫣需要我的陪伴,有个霍去病需要我的温暖,还有个十七在等我实现自己的诺言—— 他嘴角浮起一丝残忍的笑意,“玉娘,除非你今天死在这,否则你总有一天是朕的”。 我闭了闭眼,眼前出现的竟是霍宝宝坐在轮椅上焦急看着门口的神情,其实,你没有我,也会更好吧? “皇上,她没用轻功!” “快接住!” 接住啊,这难道又是沾了穿越女猪的光? 皇家暗卫出手,某人连根头发都没少,竟然还记得睁开眼睛朝接住我的小暗卫笑了笑,他别过眼神,几个起落又抱着我上了凌天阁,眨眼不见了踪影。 “李玉娘!” 我莫名笑了起来,“陛下既然舍不得玉娘死,那还请陛下放玉娘一条生路”。 “朕的恩宠对你来说就是死路?” “跟陛下无关”。 “那跟谁有关,阿嫣?还是卫青?” 我笑,带着几分惨淡,“陛下,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要的是白首不相离的一心人,陛下,永远都做不到”。 “阿嫣能做到?还是卫青能做到?” “他们都做不到,所以跟他们没关系”。 “李玉娘!” 我擦擦眼睛,“陛下,您要么让我死,要么让我走,我不奢望您能理解我的想法,就像您不该奢望我能乖乖当您的金丝雀”。 刘小猪暴走,“好,朕倒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某人在看到含章殿门口翘首以待的霍宝贝的瞬间迅速恢复了平时的神色,伸手揉了揉脸,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小跑着到了跟前,“暑气还未退,怎么不找个阴凉地方呆着?” “皇上找你什么事?” “没事,问我你娘成亲那天的情况”。 他眉头紧皱,“我们应该换个地方的,御花园人多”。 “不是让十七看住四周了,放心,有十七在,保证半个人都看不见我们,”可惜还有个得天独厚的凌天阁。 他的手抚上我眼角,“你哭过?” 我僵了僵,然后一个爆栗敲了过去,“还不是怪你,一个大男人心眼小的要命,非要撵团子走,平白害我哭了半夜!” 霍宝贝心虚了,“我让他们冰了西瓜,该好了,去吃”。 西瓜冰凉清甜,某人化悲愤为食量,直吃到再也塞不下去才推开,倒上床滚了几圈,“去病,我累了,睡一会,一起?” “我帮你打扇”。 “不用,我不热,”我说着抓起薄毯搭上肚子,翻个身闭上眼睛。 他伸手拨了拨我脚腕上的银铃,又摸了摸我的脚,将毯子往下拉了拉,拿起羽毛扇不疾不徐扇了起来,阵阵清风中,我慢慢沉入梦乡。 第一百六十八话 七寸 睡梦中不知有谁低声叫了声十七,我动了动,发觉那阵伴我入睡的清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 “小少爷”。 门外霍宝贝声音压的极低,“皇上叫玉娘什么事?” “无事”。 “十七!”霍宝贝忍怒,“我只是担心玉娘”。 “小姐不希望小少爷为小姐担心”。 “玉娘因我几句话送走了团子,你说她会不会有一天也送你走?” “小少爷不如想想,小姐入睡极是警醒,这时会不会已经醒了”。 某娃明显心虚了,一时没了言语,好吧,还是太嫩啊! 某人顺着床滚了几圈,然后噗通一声摔了下去。 “玉娘——” “小姐——” 鉴于某娃腿脚不便,十七上前一步抱起我放到床上,我冲他笑的无辜之极,“垫子太滑”。 十七抽了抽嘴角,某娃到了跟前,“摔到哪儿了?” “没,呃,我再眯会,玩你们的去”。 霍宝贝伸手擦了擦我额头,“才一会就出了这么多汗”。 “刚刚摔的,不用管我”。 霍宝贝依旧坐上床头,一手扇着羽扇,一手拿着竹简,我却再也睡不着,折腾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宝宝,你不喜欢看书就别看了,这长安认识字的公子哥儿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他嗯了一声,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我伸手捉住他的左手,“宝宝,你不用为我的喜好改变自己”。 “我知道,可是那天你跟韩大夫说什么太息,掩涕的,我听不懂,看书很难受。听不懂你的话更难受”。 好吧,谁来告诉我,天才又早熟的孩子到底该怎么教? “玉娘,”他用羽扇指着书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说的简单,要如何才能知己知彼?” “呃,平时没事可以多关注敌人的情形,到打仗时还可以派探子去打探敌情”。 “就这么简单?” “呃——” “玉娘,你了解卫夫人吗?” “呃——” 他微微扬起嘴角,“舅舅说过你曾和卫夫人在深宫相依为命两年,之后又时有往来,应该很了解,而知己。你应该做的更好,可为什么还是会处于下风?” 呃,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军事天才,这么点大就知道将兵法从战场拓展到女人间不见硝烟的战争? “舅舅说是因为你心软,更因为我们不忍伤害卫家。我却觉得是因为你们之间实力的差距,如果你是皇后,有个太皇太后外祖母,有个大长公主娘亲,再得了皇上的宠爱,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卫娘娘骑到头上”。 呃。说慢点,请给点时间让某仰慕一下未来冠军侯的风采! “要我说三十六计七十二变都是假的,只有实力才是真的,如果我大汉有一支足够强大的骑兵,又何惧一弹丸之国的匈奴?管他凶狠似狼狡诈如狐,都逃不过我大汉的手掌心!” 好吧。未来的冠军侯开始慢慢展露其锋芒,谁有相机借某一下,让某永远记下小小少年雄心万丈的豪情。 “再比如说十七敢无视我违逆我,不过是因为我不够强大,如果有一天我能如皇上般权震四海。他还敢么?” 好吧,原来还是一小心眼的娃! “可是我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玉娘,要怎样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不被人欺负?” 我敲上他的脑袋,“是你欺负他吧?” 某娃不满,“玉娘,我在请教你”。 “蛇打七寸,同样,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七寸”。 “那十——卫夫人的七寸在哪?” “皇上”。 “皇上?” “卫夫人起于寒微,不似皇后,即便失了君宠,她也依然是一国之母,是大长公主的掌上明珠,卫夫人,包括卫家,一切荣宠都来自皇上,今日卫家看似荣光无限,但只要卫夫人失宠,所有荣华都会一夜丧尽,甚至性命都难以保全”。 “舅舅也这样说”。 我笑了笑,聪慧温柔的卫家二郎会是某人心中永远的痛。 “那玉娘你?” 我笑,“我的七寸不是早被你小子抓住了,还动不动打一打的?” “我没有!” “没有?昨儿是谁故意说了一大堆,好叫我心痛心软,送走团子的?” 某娃涨红了脸,“玉娘,我只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能只喜欢我?” “只喜欢我?好像有人忘了自家舅舅了吧?” “那是舅舅,就像父亲,喜欢父亲是应该的”。 “团子又乖巧又可爱,我喜欢她也是应该的”。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某娃语塞,愤愤哼了一声,我扬声,“十七,我家宝贝儿拐弯抹角的就是想问怎么对付你,你不介意我告诉他吧?” 某暗卫没有声息,于是某人得瑟笑了,“不吭声我当你默认!” 霍宝贝又哼了一声,我拍拍他的手,“十七,暂且回避,不准偷听噢!” “玉娘,我不喜欢他”。 “就像你不喜欢团子,”好吧,十七的担忧很有道理,这娃子对我的依恋是太过了些。 他哼,我翻了个身枕上他的腿看着屋顶,“去病,我跟十七第一次见面是在五年前……他只有淡淡的一句话,整整两年时间,小姐在树屋里看卫大人,我就在不远处看小姐——我当时恨不得大哭一场,这样单纯,不带任何目的,不求任何回报的喜欢,我遇到了,是我这辈子的福气——” “我也可以!” 不,你做不到,我仰头亲了亲他的脸,笑的温柔,“他只偶然跟我打了一次交道,而且也许永远没有第二次打交道的机会,他却那样默默看着我,后来更是为了我不惜冒背主的大罪,去病,跟他相比,你舅舅那所谓的喜欢,黯然失色——” 某娃想反驳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我闭上眼睛,“去病,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喜欢上他,而是要你知道,他是个值得喜欢值得尊敬的人”。 某娃咬牙,“那你说他的七寸在哪儿?” “他的七寸——有两个,一个是我,一个是他的暗卫身份,我喜欢他依恋他,传入皇上耳中,他只有一个死字,而上次我回长安之前曾说过,只要他开口,我永远不再踏入长安,可他却拒绝了——” 霍宝宝沉默半晌,开口,“为什么?” “因为,暗卫大多是活不过三十五岁的,他应是怕,自己没办法照顾我一辈子”。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唯余两人绵长却略带急促的呼吸声。 良久,霍宝贝缓缓开口,“皇上叫你什么事?” “他见到我跳舞,大约是,见色心痒吧”。 “玉娘——” “宝宝,皇上的耐心不多了,我必须在他耐心用尽之前离开长安”。 他僵了僵,“你又准备抛下我?” 我轻笑,“那么,我的去病,告诉我,你愿意永远离开你的舅舅跟我一起远走他乡吗?” “我们叫上舅舅一起”。 “他不肯的,这里有他的家人,有他的梦想,还有他的前程——” “你不是舅舅!” “那你大可以去问问他,不过记得保密,否则哪天我真的被逼进宫了,就是你害的”。 他沉默,我爬了起来,用手梳理着乱糟糟的头发,“你现在想起那只小狼还会难受吗?” 他点头。 “那我再送一只一模一样的给你,你会不会很快忘了它?” 他摇头,“不会”。 “那它死了会不会阻碍你喜欢新的小狼?” “应该——不会”。 我愉悦的拍拍他的头,“这就对了,就算我哪天走了,你还会遇到比我更好也比我更爱你的人,到时候你也许想到我时还会心痛,但却不会妨碍你喜欢那个新来的人”。 “不会,我不会!” 我下床穿上鞋,“我去洗漱,一会该吃晚饭了”。 “玉娘,”他拉住我的袖子,“你不是那只小狼,也不会有人比你更好”。 “去病,你还小,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说的话”。 “玉娘,我——” 我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先让我去洗漱好不好?” 第一百六十九话 刀尖 十七受的伤比我轻,没了某这个累赘,第二个暗器被他避了过去,而第一个他虽是伸手抓的,却也没有像我一般暗器直接穿透了手背。 “我要换药了,你们都出去”。 “你又不是伤在不能见人的地方,为什么要我们出去?” 关键是掉金豆子很丢脸啊,“你们快出去,人一旦有了依靠就会变的很软弱很软弱,比如这么点小痛老娘我根本不放在心上,你们一在,我就忍不了了”。 某韩冷哼,“就你的话比别人多”。 我深深一福,“对不住您了,可行?” 终于某几人走了,某开始忍受那刻骨的痛楚,当然还是很丢脸的眼泪使劲往下掉,冰脸无惭仿佛没看见,帮我包好了,又去帮十七换,等我控制住泪水,十七的药也换好了,我自嘲一笑,“真是没用啊,分明受的一样的伤”。 “是十七没用,没能保护好小姐”。 “这样说起来,我不是更没用,我要是卫子夫,手下别说是暖床小厮了,就是个打杂的,人家也碰都不敢碰”。 “小姐慎言,恐于小姐闺誉有损”。 我含着泪水笑了,“小白兰,你真可爱”。 他额头又抽动起来,“小姐,属下是男人”。 我严肃无比,“除非你哪天洗澡的时候肯让我旁观,否则我一定会对你是男人这件事持保留意见”。 好吧,某贫不过无赖的人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无惭面无表情开口,“小姐应尽快面呈皇上,以防长公主一欺再欺”。 “可皇上摆明了偏袒长公主”。 “小姐不妨求皇上私下警告长公主一声,十七大人,至少现在还是走在刀尖上”。 我白了他一眼,“长本事了啊,知道拿捏我了?” “无惭说的是事实”。 我摸着下巴。“可是这样总求他庇护也不行,拿人家手软,总有一天是要还的”。 “皇上的姐姐害得小姐受伤,这是皇上欠下的”。 我眼前一亮。“小子,行啊,就是这个理儿,姐债弟偿,天经地义,我这么辛苦养活你,想的不就是这样一天?” 某人黑线,“无惭一点不觉得小姐如何辛苦养活了无惭”。 我做凄苦状,“哎,你个小没良心的。想当初我一把屎一把尿……” 他立即打断我,“小姐,无惭好像听到小少爷在叫小姐了”。 好吧,某人这师父做的是越来越没权威了。 在未来的无数岁月中,无惭同学曾无数次强调长大后的霍小侯爷对某人好那是天经地义的。因为他小时候某人一颗心几乎为他操碎了一半,比如此时—— “你真的要去?” 我点头,摸了摸头上的发簪,“这样,也不会太失礼吧?” 某韩斜了一眼霍宝贝,轻嗤一声,“皇上已经教训过平阳了。她没胆子再找你的茬”。 呃,刘小猪人品爆发? 某韩咳了咳,敛容,“皇姐,应该还记得玉娘为保护朕受过伤吧?每逢阴雨遍身酸软——皇姐,朕每每见到。都恨不能以身替之,现在,太医竟然跟朕说,以后阴雨之时,玉娘连左手都不会利索。皇姐,那枚透骨钉打的不是玉娘的手,是朕的心——” 某愤愤,“最后那句话,他肯定是学我的!” 某韩又换上了似笑非笑的神色,“果真还是玉娘能耐,竟能让皇上说出这番话来”。 某人开始转移话题,“太后那个太监,怎么处理了?” “他是帮你报仇,又是个奴才,皇上会治他的罪?” “呃——” “还笑眯眯的夸奖他小小年纪有仇必报,君子之风,太后差点没气死”。 呃,你真的确定有仇必报是君子之风么? “平阳正恨的牙痒痒,你这是往刀口上撞”。 “你怎么不说是我委曲求全,示好来着?” 韩玫瑰又是一声轻嗤,我往霍宝贝碗里夹了块点心,“多吃点,在外面不方便”。 “玉娘,我不想去”。 我放柔声音,“那群英园去的都是才俊,多去认识几个朋友师长,才能采他人之长补己之短,胸襟开阔思想豁达”。 他不吭声了,韩玫瑰冷哼,“偏你门道多,先帝当初教皇上时也没你这般花心思”。 “先帝忙,我闲”。 韩玫瑰噎住,我转头看向十七,“十七,皇上刚教训过平阳,她必然不敢如何的,你放心”。 某玫瑰再哼,“让无惭陪你们去,我今儿没事,在含章殿睡觉”。 “三郎,这里——” 一双少年规规矩矩行礼,“李小姐”。 我亦是规规矩矩还礼,“侯爷,三郎”。 “小姐不跟我们一起?” 我笑,“嗯,去病性子闷,麻烦你们了”。 “李小姐客气了,对了,二哥今儿也在”。 “他也来了?” “嗯,是长公主特意吩咐的,说是要二哥好好瞅个贵女,她为二哥做主”。 我讶了讶,然后不可自抑的笑了起来,又猛然意识到太失礼,只好用袖子遮住脸,笑的浑身发颤。 霍宝贝不满了,“你笑什么?” 我拍拍他的头,“你也好好帮你舅舅瞅着,一定要找个才貌双全的,”哈哈,如果真的是长公主殿下一手促成了卫大将军的婚事,日后会不会后悔的想撞墙? 霍宝贝更加不高兴,“就算舅舅找个才貌双全的,有什么好笑的?” 我捂着嘴摆手,“没有没有,小侯爷、三郎,你们领着去病走吧,小三子,好好伺候着”。 不得不承认皇帝陛下宠信长公主殿下不是没有原因的,比如这个由长公主殿下一手办起来的群英园,几乎网罗了所有贵族或非贵族的青年才俊,男女皆有,女子到这来寻找良人,男子到这来寻求姻缘前程,既能解决皇帝陛下对人才的需求,也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因剩男剩女造成的社会不安,而长公主殿下本人则更是收益良多,光是人脉,就能让她花出去的银子财有所值,由此可见,长公主殿下诚然是个人才的。 传说中,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生物的排泄物力量甚是强大,而现在这种强大的力量明显就影响到了某人,某人因为年纪大了,实在不好意思跟满院子十五六岁、十七八岁的小年轻厮混,因此一进了群英园就寻了一片蔷薇掩映下的长椅躺了下来闭目养神,某家贴心无惭轻轻摇着折扇,阵阵微风传来,怎一个惬意了得。 第一百七十话 清河翁主 可惜老天一般是不喜欢看到某人惬意的,在某人半梦半醒间,平阳特有的低沉略带几分威严的悦耳笑声远远传来,我睁开眼睛很是哀怨的看了看无惭,他伸手扯了扯蔷薇藤蔓,于是某人又安心闭上眼睛。 某人的耳力还算不错,因此随着那群人渐渐靠近,很是轻易的听到平阳客气几句带着一拨人走了,剩下一拨却依旧朝某人的方向而来,而这剩下的一拨—— “这小径长公主未着人收拾,只因风景绝佳,人都被吸引至此处,慢慢也就踩出了一条小径,虽别有意趣,翁主还需小心脚下,”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某人,某一阵磨牙,靠,老娘教你的绅士风度,就是叫你朝着别的女人使的? “多谢卫大人,”娇娇弱弱的声音,几分羞涩几分纯真。 “卫某平日也曾参加各位公子小姐的聚会,竟从未见过翁主”。 “我,我平日不太出门”。 “哦?翁主倒似与这长安的小姐贵女们不同”。 娇娇弱弱的声音带了几分无措,“我,太皇太后曾教导清河,不可学那些浮躁之气——” 永远温文有礼的卫家二郎轻轻笑了起来,“太皇太后教训的是,长公主也曾多次跟卫某夸赞过翁主秉性纯良,无丝毫骄横之气”。 “皇姑母谬赞了,清河惶恐”。 谈情说爱的两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离某人不远处停下不走了,某人虽然不太想窥人隐私,可人家硬要在某耳朵边上说,某也只好勉为其难听听,这一听果然发觉那自称清河的翁主娘娘无丝毫骄横之气,应对之间单纯的跟个小白兔似的,在这满长安的贵女小姐中倒似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荷,好吧,某人感兴趣了。遂屏息将密密的蔷薇藤蔓扯出一个小洞,这一看更是不得了,那清河虽满脸纯真懵懂之态,脸蛋身材却极尽妖娆。让某人一眼便想起了传说中的天使脸蛋魔鬼身材—— “暑气大了,恐于翁主玉体不宜”。 “啊,是了,正好我也要回去了,卫大人,告退”。 “卫某恭送翁主”。 清河顿了顿,低下头,耳根染上红晕,“大人,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卫某俗事缠身。今日能来此也是奉了长公主之命——” 清河等了半天,不想某话说了一半的人竟恶劣无比的不再开口了,眉眼含笑的模样明显就是在等她走了,只好又福了福,带着丫鬟走了。 某人没了热闹可看。又无趣的回到长椅上闭目养神。 外面卫家二郎却似没有离开的意思,半晌幽幽一叹,“蔷薇丛里的朋友,听人壁脚有趣么?” 我踢了踢无惭,无惭哑声开口,“大人见谅,在下一早便于此地纳凉。是大人太会挑地方”。 卫家二郎似乎是在揣测到底是谁,顿了顿方道,“阁下能否现身一见?” 无惭讥讽一笑,“大人也未曾做什么亏心事,被在下瞧见了,有关系?” 卫二郎又顿了顿。“如此,打扰了”。 耳听卫家二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无惭低声开口,“小姐,那清河翁主是废太子刘荣之女。刘荣死后,太皇太后怜其孤苦接入长乐宫抚养,临崩前又交托于平阳公主”。 “废太子刘荣?” “先帝在皇上之前立的太子,其母乃先帝宠妃栗姬”。 “噢,是她,我想起来了,十七说过她曾派人刺杀太后,太后吓到了,皇上一亲政,太后第一件事就是跟皇上要高手”。 “是”。 “那清河看着倒是个好的”。 “清河翁主生性柔弱,又兼那个出生,自不会有其他贵女小姐的傲气娇气”。 “呃,无惭,我可以理解为其实你家小姐也傲娇吗?” 无惭抽了抽嘴角,“小姐想多了”。 “太皇太后接进长乐宫抚养——按理说,我也该见过才是”。 “小姐定然见过的,太皇太后临崩前清河翁主一直在床前侍疾,无惭都见过两回”。 我怅然一叹,“那时候——我又怎能记得一个不相干的人?” “小姐节哀”。 “——长的也好”。 “是,据闻与其祖母甚是相似,栗姬娘娘当初甚得圣宠,自然也是个美人”。 “长的像栗姬,那,太后岂不是很讨厌她?” “所以太皇太后将她交予平阳公主抚养,实在是用心良苦”。 我幽幽一叹,“太皇太后冷静睿智,思虑周全,偶有私心也是疼爱子孙儿女,实在是个女中豪杰”。 “是,皇后娘娘能得太皇太后一半也不至于有今日”。 “其实,皇后那般性子,如有知心人,也是讨人喜欢的,依我看至少比卫子夫可爱多了”。 “据无惭看,这世上的人大多喜爱温柔体贴之人,皇后娘娘那般,不说是陛下那般尊贵的人,就是一般男儿也难忍受”。 “所以说,这世上蒙蔽人双眼的东西太多”。 “小姐,不也喜爱卫太中大夫胜过韩大人?” 我一抬脚踹上某人的小腰,“你越来越放肆了”。 “无惭说的不对?” 我轻嗤一声,他复又开口,“依无惭看,卫太中大夫与卫娘娘甚是相似,只怕算计的人死无全尸,面上也是温柔体贴的,这样的人——” “所以说,这世上蒙蔽人双眼的东西太多,我就算知道他长于心计,却忍不住要喜欢他有心计,免得被人算计,还免不得自恋的想他那份心计总归是用不到我身上的”。 “太中大夫的心计用到小姐身上恐怕不止一次两次了”。 “是啊,不止一次两次了,我当时也是生气的,过后再一想却总是怜惜他无依无靠,也未伤到我根本,就算再帮他一次好了”。 无惭估计气着了,没有接话,某人立即转移话题,“太皇太后年轻时想必也是个美人”。 他顿了顿还是接话了,“是,大长公主不过得其六分容貌,已可算佳人”。 “最是人间留不住,红颜辞镜花辞树——” “小姐不必忧心”。 我长长一叹,无惭低声开口,“小姐既放不下,难道便这般坐视太中大夫谈婚论嫁?那清河翁主——” “唔,无惭,我觉得当务之急是我家去病,而不是那清河翁主”。 “小少爷?”无惭同学疑惑了,“小少爷怎么了?” ps:  感谢千里堤亲的支持,么么哒 第一百七十一话 骑奴 “唔,你不觉得按这种势头发展下去,去病长大后肯定会看上他的舅舅,然后跟我争的死去活来?” 无惭抽了抽嘴角,“无惭不觉得”。 某人自说自话,“跟我争的死去活来也就算了,最怕的就是他为了抢到他舅舅,不择手段的暗算我,逼我跳下山崖,然后跟他舅舅说我乃是跟十七私奔,然后在他舅舅黯然神伤的时候乘虚而入,他舅舅那二呆子岂不是逃不出他的魔掌?” 无惭面无表情,“这般阴险的手段比较像小姐的风格”。 某人想了想,点头赞同,“也是,我家去病向来光明磊落,可这光明磊落它才坏事啊,你想想,如果他光明磊落的拿着剑架我脖子上逼我把他舅舅让给他,你说我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无惭忍无可忍,“小少爷绝不至于拿剑指着小姐”。 某人从善如流,“说的也是,我家去病怎么看也不像那么没良心的,可是——如果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我把他舅舅让给他呢?” “小少爷更不至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小姐!” “那可说不定,”某人陷入美好的意淫中,粗着嗓子开口,“玉娘,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你都会给我,现在不就这么个东西,你就让给我吧!” 某人咳了咳,嗲嗲开口,“混账!那是你舅舅,怎么可能是东西?” “不是东西你就更该让给我了,哦,玉娘,我好不容易长到十八岁,长的如此英俊迷人人神共愤,你怎么忍心让我心痛而死?” 某人抬起袖子做拭泪状,“去病,我的去病,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我怎么舍得你心痛而死,可是我也舍不得你舅舅啊!” “嗯!”某人威严的咳了一声,“那不如这样,我们一人一半。反正你要前面我要后面,不冲突的,你看如何?” “呃——” “那你上面我下面?反正你中意的也只是他那张小白脸,其他神马的都是浮云”。 “呃——” 某人皱起眉头,很严肃的看着黑线无比的无惭同学,“玉娘,你的性子越来越不随和了,这样,你单我双,如果你再不同意——” 无惭忍不住接道。“再不同意如何?” “再不同意,就你双我单——” 无惭彻底黑线,“小姐就不怕卫太中大夫知道?” 某人嘿嘿一笑,“就怕他不知道,你知道什么叫疑人偷斧么?” 无惭点头。某人更加得意,“他一知道,肯定一看我家宝贝那张越来越男人的脸就怀疑他家外甥觊觎他的美色,然后离他八丈远,这样宝贝儿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据无惭所知,卫太中大夫绝不如小姐般不靠谱”。 “呃,无惭。你真是太没有情调了!” 无惭同学面无表情,“小姐说的再精彩也改变不了想抢卫太中大夫的是清河翁主而不是小少爷的事实”。 “唔,清河翁主?那我倒不担心,二郎绝不会娶她”。 “小姐似乎过于自信”。 某人咬牙,“李无惭,你欠揍?” “无惭说的是事实。这世上有几个男人能娶到翁主?” 某人再咬牙,“我说他不会娶,是因为那清河翁主绝不是良配,只要他稍稍长了点脑子就不会娶她”。 “清河翁主,性格长相俱是上等。又是翁主之尊,恕无惭直言,应是太中大夫高攀了”。 “看人要看长远,比如那时候一心攀附太皇太后的臣子虽一时荣宠无双,现在又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小姐的意思是?” “皇上就如那早晨的太阳,也许光芒不够耀眼不够美丽,却潜力无限,而太皇太后,却是日薄西山,如回光返照那一刻,美丽耀眼,却是注定不能长久的”。 “太中大夫和清河翁主也是那般?” “是,现在自然是二郎配不上她,不出十年,便是她配不上二郎了”。 无惭默了默,“小姐说过看人待物不可被感情蒙蔽双眼”。 我扑哧笑了出来,“你还得意了,不信是吧?咱十年后再看就是”。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一会你去找二郎说,就说哪怕娶一家世清白的农家女子也不可娶清河翁主”。 “太中大夫必然会以为是小姐妒忌清河翁主,故意损毁她”。 “清河翁主,”我轻嗤一声,“翁主娘娘,说起来好听,二郎现在不过是个太中大夫,清河翁主废太子之女的身份自然没关系,可他不会永远只是个太中大夫”。 “小姐的意思是?” 我再度轻嗤,“平阳终究脱不了闺阁女子的局限,想必是以为二郎有今日已到了极限,还完全是靠她和卫子夫的裙带关系,现在她不嫌弃他的出身想把清河翁主给他更是抬举他,却不知,不知——” “小姐是说平阳公主看轻了太中大夫?” “是啊,看轻了,不但看轻了还阻碍了,二郎一个脑子不清楚答应下来,废太子的女婿,你以为皇上当真会心无芥蒂么?” 无惭默然,我又是一声长叹,“其实也不能怪平阳看轻他,他那个出身——” “小姐说过英雄不问出处”。 我一个白眼甩过去,“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家小姐般英明睿智?” 无惭一个没绷住,笑出声来,“是,大人一直说小姐这般的全大汉只有一个”。 我再度甩了个白眼过去,“当初李椒接我去李府时,问我要不要带上二郎,我拒绝了,想的不过是不让他在我面前自称一声奴才,他倒好,一个转身就去给平阳当奴才去了,早知道我还不如直接带他去李府,至少我李家武将世家的名声比平阳裙带关系的名声好听一百倍”。 “小姐,这,好像不能怪卫大人吧?” “是,不能怪他,李椒走前留下了一袋银子,怎么着也够他家用上个十年二十年的,他那时候才十二岁,非得巴巴的让他去给平阳牵马,当真短那点银子?” “小姐,穷人家的想法跟小姐不同,李大人留下再多的银子,他们也不肯坐吃山空的”。 “老娘这不是不忿吗?靠靠,他那么喜欢牵马怎么不给老娘牵?” 无惭无语了,某人更加愤怒,“鞍前马后服侍别的女人,还平白多了个骑奴的名头,我看他日后再大出息也摘不了那顶帽子”。 无惭更加无语,“小姐,卫家人也料不到有今天的”。 我愤愤不已哼了一声,他继续面无表情开口,“还有,小姐这飞醋也吃的太无道理了些,卫大人服侍的是长公主,不是别的女人”。 我又是一脚踹了过去,“滚,你也来气我!” “卫大人不过给长公主牵了一年的马,小姐就忌妒成这样,他日真的娶了娘子,日日夜夜耳鬓厮磨,小姐又该如何自处?” 第一百七十二话 花冠 某人彻底暴走,“李无惭,你够了啊!” 他手中折扇摇的速度加快,又伸出左手轻轻拍着我的背,半晌我深吐一口气,“无惭,我不是忌妒”。 “小姐说不是就不是”。 好吧,某人又要暴走了。 “小姐什么时候回去?” “等去病一起,你一会去跟二郎说说,呃,先问问二郎自己是什么看法”。 “小姐想得到什么答案?” 某人再度一脚踹了过去,“长胆子了啊,敢拿韩玫瑰那套对付我了?” 无惭小朋友明智的保持沉默,我叹气,“如果二郎的想法跟我一样,就证明他终于长大了,翅膀大概也就硬了,我也就放心了”。 “小姐,小姐的做法实在让人疑惑”。 我翻了个白眼,“老娘兴之所至,爱干嘛干嘛,你以为都像你们这些功利的人,凡事都得有个好处才行?” 无惭不吭声了,我做总结陈词,“他应该还没走远,你去追上他,仔仔细细说一遍,让他千万别被美色迷晕了头”。 “小姐一人在此,恐不妥”。 “没事,我就在这等着,顶多两刻钟你不就回来了么?” 无惭只好起身,刚掀开蔷薇藤蔓就失声低呼,“卫大人?” 某人僵硬了,好吧,下次说悄悄话一定得带上十七,无惭同学还是太嫩了啊! “请李管事转告李小姐,小姐美意在下心领了,也绝不会被美色迷晕了头——另外,还请李管事给李小姐带一句话,卫某很多年前便被一个人迷晕了头,已经晕了,又如何被他人迷晕?” 某小妖说完了飘飘然飘走了,剩下两个僵硬的人,良久。我深深吐出一口气,“哎,果然是我家二郎啊,这情话说的都比别人入耳啊!” “小姐。小姐刚刚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吧?” “呃,那句清河翁主像栗姬娘娘,太后定然不喜,算不算?” 无惭默了默,“小姐稍候,无惭仔细查探一下四周”。 一阵低沉的笑声响起,“小姑娘难道是想杀人灭口?” 我头皮一阵发麻,果然你在楼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请阁下现身一见”。 “小姑娘也未曾做什么亏心事,被本王瞧见了。有关系?” 本王?好吧,这群英园果然卧虎藏龙。 既然本王都出来了,某无辜的人只好拉着无惭同学出了蔷薇丛,施施然跪了下来,“小女子无状。冒犯了王爷,王爷恕罪”。 某人的面子给足了,某王爷也就没有再抬架子,施施然从旁边的蔷薇丛中出来了,身边跟的正是灼灼其华的其华公子。 “是你——”某王爷讶了讶,“给太皇太后读经的那个李玉娘?” “正是小女子”。 某王爷不高兴了,“你不是华儿未过门的妻子?” 我黑线。“王爷,谣言止于智者”。 “谣言?那时候太皇太后拉着你的手要本王看看华儿看上的女子,本王没记错吧?” “王爷没记错”。 某王爷阴森一笑,“那就是太皇太后说错了?” 某人很镇定,“太皇太后更没说错,但华儿看上的女子并不一定就能看上华儿”。 某王爷突然哈哈笑了起来。“起来吧,果然是华儿看上的,有意思”。 我抬头迅速瞥了一眼某王爷,好吧,好像是在长乐宫见过。太皇太后的小叔子齐王,现任长安皇室宗正,专管那一群无法无天的长安皇家子弟。 “王爷谬赞,小女子惶恐无地”。 “说说为什么看不上华儿?” “小女子怕自己亵渎了神灵”。 某王爷讶了讶,随即笑的更欢,“有意思有意思,怪不得得了华儿青眼,又得了太皇太后的喜”。 “王爷谬赞”。 “华儿,你左右无事,陪李小姐在这园子转转”。 某大神扔下一帅哥明显是不怀好意,可惜他是大神某不是,所以某人只能乖乖跟着帅哥在热的要死的天逛园子,怎一个凄惨了得。 灼灼其华的其华公子一身素白,如墨秀发用一白玉扣扣住,更显飘逸清冷,好吧,走在这样一个神仙身边压力很大,某人开始寻思脱身之法。 “请李小姐屏退左右”。 神仙发话,某人只好点头,无惭立即退到数丈之后。 “小姐,与那卫太中大夫是怎么回事?” “呃,不关窦公子的事吧?” “阿嫣喜爱你,你怎可——” 我挑眉,“怎可什么?小叔叔都不管,窦公子不嫌管的太宽?” 他默了默,“是华冒昧了”。 一时两人都没话了,良久,我打破沉默,“小叔叔很是担忧公子,公子有空可以来含章殿走走”。 “不用”。 他回答的又快又轻又坚决,于是两人又沉默了,渐渐的,人声多了,却是赶上大部队了,花团锦簇的公子小姐们三五成群唧唧喳喳的说笑玩闹着,为这大热天平添三分暑气。 “李小姐中意那个花冠?” “呃,也不是”。 “很配小姐”。 呃,窦神仙,您是神仙,麻烦您回归神仙装酷正轨。 “请问,怎么能赢到那个花冠?” 被问到的小姑娘回头看了看,然后,眼直了,一声尖叫,“是其华公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其华公子的呼声此起彼伏,窦华似是早已适应了这种情况,依旧是那副清雅淡然的神仙模样,而某人,呃,早已不动声色的退开二百尺,以免成为众矢之的。 “其华公子想玩什么?” “那个花冠,怎么赢?” “投壶,连中一百次,那是彩头”。 呃,一百次?您老不是搞笑吧? “华不善投壶,真是抱歉”。 某力图让自己透明化的人现形,又一声尖叫响起,“是李二小姐!” 李二小姐的知名度在某一定程度上绝对比低调的其华公子高,这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更激动了,某人下意识的将面纱又往上拉了拉,正要撤退,一人排众而出,“李小姐喜爱花冠,卫某自当尽力”。 我吓了一跳,“你从哪冒出来的?” 卫小妖朝窦华作了一揖,笑的颇有些阴森,“其华公子,灼灼其华,果然名不虚传”。 对于卫小妖毫不遮掩的敌意,窦华很是宽容一笑,“卫大人见笑了”。 卫小妖一揖手,“献丑了”。 卫小妖已非当年的卫小妖,挽起袖子手腕轻动,一支又一支的羽箭投出,当啷啷一一进了箭壶,阳光下少年专注的眼神,如玉的脸庞熠熠闪动的都是夺人心魄的光芒,很多年后,健忘而又没心没肺的某人淡忘了很多事情,独独忘不了艳阳下那个少年一心要为我赢得花冠的专注模样—— “……” “九十七——” “九十八——” “九十九——” “一百!”人群激动了,如玉少年偏过头朝我灿烂一笑,纯澈明朗,带着丝丝邀功般的得意,我突然就觉得阳光灿烂的有些刺眼—— “恭喜大人,这是大人的彩头”。 卫二郎微微倾了倾身子,将花冠轻轻扣到我发髻上,红唇微启,“献给我心中最美的女子”。 我眨眨眼,眨回眼眶的酸涩,“你应该说大汉最美的女子”。 “大汉最美的女子怎能与我心中最美的女子相比?” 好吧,卫小妖有修炼升级的趋势,某人该死的感动了,眼睛眨了又眨,却还是感觉到脸颊染上一阵清凉。 “玉娘这,是喜极而泣?” 我伸袖快速擦了擦,翻个白眼,“女人不就这点虚荣心么?” 小二郎狠狠抽了抽嘴角,我朝四周看热闹的一群公子小姐抱抱拳,“多谢捧场,此次免费,下次赶早”。 人群哄然大笑,小二郎挂不住了,气冲冲一扭头跑了,无惭将一顶椎帽往某人头上一盖,盖了某人一个严严实实,“小姐,太阳大,去避避暑”。 第一百七十三话 所谓用强 某人一直认为自己倒霉的要命,在碰到温润如玉的卫家二郎的同时竟然还有个平阳在一旁虎视眈眈,反过来想一想,平阳在碰到温润如玉的卫大将军的同时遇到某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其实也挺倒霉,比如此时—— 某花脸上挂着欠扁的笑容,手里玩着那个我远远看去以为是野花野草编成的花冠,其实乃是各色宝石点缀而成的宝冠,“平阳长公主果然大手笔,这样的东西也舍得往外拿”。 “她大概想不到有人竟然能连投一百次都中的”。 某花笑的更加欠扁,“雕虫小技,霍去病都能进一百次”。 “呃——” 霍宝贝冷声开口,“这花冠原本就是为舅舅准备的,好让舅舅送给那个什么清河翁主,成就一番美话”。 “呃——” “恭喜你又得罪平阳了,”幸灾乐祸的某人。 某愤愤,“靠之,我就在想卫青那个死孩子怎的这么好,原来又是要拿我做挡箭牌!” 某韩愣了愣,随即笑道,“挡箭牌倒未必,一箭双雕是必然的,一来可以挡掉清河翁主的婚事,一来让平阳记恨到你这魅惑人心的妖女头上,挺好,对了,还可以顺便搏得玉娘欢心,那小子,有前途”。 某更加愤怒,“靠,真是承蒙他们看得起了!” “所以说,这世道只有美人计最好用,今日如果换做程宇,玉娘必定不至于晕头晕脑的接下花冠——” 某人正准备将花冠扔到地上狠狠踩两脚,十七清冷的声音响起,“皇上快到了”。 某大惊,“快,藏起来”。 很显然,藏起来是没用的,刘小猪刚到就阴森森笑道。“听说玉娘今儿得了个宝贝?” 卫小妖,某要灭了你! “拿来朕瞧瞧”。 某人只好乖乖奉上,刘小猪上下打量了一番,“皇姐果然有钱。看来是朕平日太大方了”。 韩玫瑰冷哼,“什么群英园,倒像是个扯皮条的馆子”。 好吧,韩玫瑰的毒舌从来都不会让某人失望。 “今儿朕听说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某头皮一阵发麻,“陛下,臣女已经下定决心在接下来的半年内都闭门不出面壁思过”。 他逼近抬起我的下巴,细细打量,“这样一张脸,为何总是有不识货的喜爱?” 你才货,你一家都货! 某韩冷笑。“皇上为何不问问自己?” 刘小猪放下我的下巴,皱眉,“朕怎能一样?” “皇上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刘小猪一时语塞,转而一叹,“阿嫣。朕突然发现自己快没耐心了”。 我一惊,下意识朝某韩看去,他冷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像一盘看起来也不甚美味的菜式,吃不吃无所谓,可真不让朕吃,还历数年不变,周围还有无数人觊觎。那朕就无论如何也得尝尝滋味了”。 我咳了咳,“陛下,您那种心理一般常见于去病这么大的孩子,陛下如此不嫌跌了身份?” 刘小猪笑的诡异,“玉娘,朕如果用强。你会恨朕多长时间?” 我只觉太阳穴涨的厉害,一时根本不知如何作答,刘小猪又悠悠加了一句,“会不会比朕喜爱你的时间长?” 呜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没事在家睡睡觉吃吃瓜,多好,瞎跑什么! “皇上——” 刘彻打断他,“阿嫣,朕要听玉娘说”。 我右手上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左手,“陛下,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复杂,说到恨,我们就不得不先说爱,有句话叫爱之深恨之切,没有爱又怎会有恨,陛下即使要用强,玉娘也不会恨陛下,要知道恨这种感情,伤害的不仅是对方,更是自己,聪明人是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去恨一个人的,只会讨厌他,厌恶他,看不起他,蔑视他,鄙视他,甚至无视他——” 刘小猪的脸色开始朝暴风雨靠拢,某不怕死的继续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当然像陛下您,用强那就太掉身价了?不如您试试用我李氏一族的性命、小叔叔的荣辱,以及严刑拷打或是金银珠宝之类的试试?孟子有言,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玉娘只是个小女子,陛下只要用足富贵、贫贱、威武三招,玉娘定然乖乖就范,又何必劳陛下有失一国之君的体面?” “闭嘴!” “咣当!” 刘小猪怒气冲冲走了,某赝品花瓶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我狠狠擦了把汗,“娘的!” 某韩却一副心情好的不得了的样子,竟然伸手摸了摸我唇角,“玉娘这张嘴当真叫人又爱又恨”。 我瞪大眼睛,您老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估计是某人的表情极大的愉悦了某韩,某韩竟然慢慢摩挲起我的唇瓣,“怪不得能迷的卫青痴候数年——” 某人眼睛瞪的更大,靠,您老到底被啥玩意给附身了? 某人终于确定自己原来就是传说中的猪脚,这般容易出事故的体质,不是猪脚简直对不起读者啊! “怎么还不睡?” 我笑了笑,“睡了又醒了,你现在不讨厌韩嫣了?跟他也能聊到现在?” 他没接话,脱了鞋子上了床,我拿起扇子,“热不热?” “不热”。 我拿起黑布盖上夜明珠,拉着薄被搭上他肚子,慢慢摇着团扇,半晌,在我以为他已经睡着时,他突然开口,“怎么还不睡?” “刚刚睡饱了,一时睡不着”。 “你在想什么?” “想你舅舅,”某人很老实,“今天,他算是又利用了我一把,可是我却只觉得欢喜,难道真的是所谓的犯贱?” “舅舅用的是最好的法子”。 “是啊,最好的法子”。 “玉娘——” “嗯”。 “明天,不去了”。 我笑,“今儿幸亏我去了,否则你舅舅一犯浑,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我怎么也算救了你舅舅一把,你还不高兴?” 小家伙不高兴了,扯着我的衣服枕上我肚子,“明天不去”。 我一叹,“今儿有没有碰到什么好玩的人,好玩的事?” “嗯,曹侯爷说起了平阳公主听说舅舅将那花冠送你了,怎的发怒,挺好玩”。 我黑线,好吧,果然挺好玩。 “还遇到了个傻子,跟着小舅舅叫媳妇儿,曹侯爷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娘教他的,看到那个不是最漂亮的,穿戴也不是最华丽的,却怎么看怎么舒服,身边的人也让人觉得舒服的就是他媳妇”。 我讶了,“他那个娘很有大智慧啊!” “听说是做生意的,他爹早死,家里就他跟他娘”。 “那个人好不好玩?” 小家伙想了想,“还好,说他傻好像也不太傻,说他不傻又傻的厉害”。 我笑了起来,“这样的人很好啊,大智若愚,就算是真傻也值得结交”。 小家伙嗯了一声,我继续,“还有没有碰到其他人?” “唔,很多跟着曹侯爷巴结的,有个人说他做了首赋,非得要吟给曹侯爷听,曹侯爷听的直打呵欠,那人竟一点都没发觉”。 我笑了起来,“看看人生百态,不挺好?” 第一百七十四话 艳福 小家伙哼了一声,“那个清河翁主我也见了,明明一副狐狸精的样子,偏装作小白兔,看着就不舒服”。 我笑的更欢,“我家宝贝不错嘛,竟然学会用比喻了”。 “玉娘,棋局那儿的彩头你肯定也喜欢,可是我下不过那个老头”。 “你才刚学,下不过很正常”。 “那个老头很奇怪,不到一刻钟就赢了我,却邀我明天继续去跟他下”。 我心中一动,“那你有没有答应?” “没有”。 我摸摸他的头发,“宝宝,你听我说,那群英园里无聊的人很多,却也是有真本事的,多去去绝对没坏处,明儿再去跟那老头下几盘”。 “那,你不许去”。 我失笑,“当初是谁说我不去,他就不去的?” 小家伙涨红了脸,“反正你就是不许去”。 “好好,我不许去,大热天的,你以为我稀罕?” 小家伙哼,我拍拍他的头,“好了,不早了,睡吧”。 他嗯了一声,挪了挪身子,等我躺下来又迅速靠了过来紧紧抱住我,我失笑,“不热?” “玉娘——” “嗯?” 他不说话了,只双臂又紧了紧,我又是好笑又是疼惜,拍拍他的后背,“睡吧”。 说实话,这大热天的,某人实在是不愿意凑热闹的,在含章殿吃吃刨冰,跟十七撒撒娇儿,多惬意,可现在,某人郁闷无比的摸着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好吧,某果然是上辈子欠这小东西债了。 坏心眼的小东西又回头看了一眼,明显绷不住笑的样子却又死死绷着脸,好吧。某人有揍人的冲动了。 “小子,你来了”。 小东西哼了一声,某人抽搐了,果然是大神级的王叔祖。成天没事干就来逗逗小朋友们。 由于某人易容太成功,某大神竟然没发现,兴致勃勃的邀请小东西跟他下几盘,某人只好打扇递茶的辛苦无比的伺候着。 某大神尽兴了,神神叨叨的咂嘴叹道,“小子,明天再来陪老夫下几盘”。 小东西气势很正,“看本少明天有没有空”。 “你那个笑面虎舅舅呢?” 好吧,大神就是大神,随口一说就是恰当到不能再恰当的暗喻啊! “他没空”。 “你住在含章殿?” 小东西警觉了。“你是什么人?” 大神哈哈笑了起来,“听说李家那丫头很喜欢你?” “与你何干?” “跟你打探点消息,那丫头昨儿是怎么踢走皇上的?” “与你何干?” 大神咂咂嘴,“真是无趣,比不上你那笑面虎舅舅一半”。 小东西彻底怒了。“我们走”。 “宝宝,那老头是宗正齐王爷,是文皇帝的弟弟,连皇上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叔祖的,据闻是个不世出的高人,多跟他打打交道,没错儿”。 小东西哼了一声。“你要是肯天天穿成这样陪我来,我天天来都行”。 某人抽搐了,你个死孩子! “霍去病,霍去病——”曹小侯爷显然心情不错,大老远的就喊了起来,“你不是说今天不来么?” 霍宝贝哼了一声。卫三郎取笑道,“那还用说,定然是他那位好姐姐逼着来的”。 好吧,他那位好姐姐还在,您老能不能避着点人说? “侯爷。小舅舅那位夫郎今天没来?” 小三郎脸青了,曹襄哈哈笑了起来,“怎的没来,我说了声三郎喜欢一品楼的八宝鸭,这不,颠颠的买去了?” 小三郎脸更青,霍宝贝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某人在一旁差点没憋死。 “对了,太中大夫在那边被缠的脱不了身,要不要去瞧瞧热闹?” “舅舅?他怎么来了?” “长公主逼着来的,昨儿你走后,长公主可是狠狠训了你舅舅一番,说他被狐媚子迷了心神,勒令他今天好好跟那些小姐们打打交道”。 “狐媚子?”霍宝贝抽了抽嘴角,“长公主真是看得起玉娘”。 “本侯也这样说,狐媚狐媚,至少要容色过人,风情撩人,李小姐是万万算不上的”。 好吧,曹小侯爷,乃以为某真的不敢揍你么? “长公主还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那几句话来回训,也亏得太中大夫好脾气,我在旁边听的都打瞌睡”。 霍宝贝冷哼一声,“舅舅如今可不再是她的骑奴了,她有什么权利训舅舅?” 曹襄耸肩,卫三郎咦了一声,“去病,你身上熏的什么,好香?” 霍宝贝脸黑了,“本少才不像你”。 “这香味挺熟悉的,好像,李小姐带的香——” 曹襄不屑,“霍去病,男人怎能跟女儿家熏一样的香?” 霍宝贝怒了,“本少没熏香,玉娘也从来不弄那些东西”。 曹襄同情的看着他,卫三郎开口,“侯爷,李小姐好像是不喜熏衣,她身上的香很特别,我从来没见过”。 曹襄笑容**起来,“哎,霍去病,老实交待,昨儿在李小姐身上滚了几圈?” 霍宝贝忍无可忍,“把你那下流模样收起来!” 卫三郎亦劝道,“侯爷,去病不喜人拿李小姐开玩笑,别乱说”。 曹襄耸肩,转眼又笑道,“哎,看到没有?卫太中大夫艳福不浅哪!” 丰神如玉的卫家二郎正俊面含笑坐在一群温香软玉中间,离的最近的那两个我认识,正是清河翁主和韩甜儿。 “哎,三郎,清河妹妹和韩甜儿都不错,你喜欢谁做你嫂子?” 霍宝贝冷声,“不错你怎的不自己留着,特别是清河翁主,就住你家,再方便不过”。 “哎,清河妹妹真的不错,又温柔又识大体,只可惜了个出身,高不成低不就的拖到现在”。 “你也知道只可惜了个出身,你娘想把她给舅舅本就没安好心”。 曹襄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卫三郎又开始充当和事老,“其实韩甜儿也挺好,单纯的很,还难得不嫌弃二哥的出身”。 曹襄用扇子敲敲头,“哎,清河不也没嫌弃你二哥的出身?” “现在是舅舅嫌弃她的出身”。 曹小侯爷怒了,“霍去病,你够了啊,清河妹妹的出身怎么了?就算她爹犯了事,她身上流的也是大汉最高贵的血,难道还比不上个骑奴?” 霍宝贝也怒了,我急忙扯住他的袖子,“少爷——” 霍宝贝重重哼了一声,扬声,“舅舅——” 那边卫二郎如释重负的站了起来,团团一揖,速度极快的到了我们这边,“去病,你怎么来了?腿好点了没?” 霍宝贝臭着脸点头,“舅舅,我们去别处转转”。 卫二郎伸手来推轮椅,我立即后退两步。 “好,不远有个荷花塘,我们去看看,侯爷,要不要一起去凑凑热闹?” “他不去”。 卫二郎讶了讶,随即宽容一笑,“又跟小侯爷闹了,当心娘娘知道了罚你”。 “我现在在含章殿”。 卫二郎失笑,“真是被玉娘宠坏了,侯爷恕罪”。 曹小侯爷估计也有点后悔,抱抱拳,“太中大夫客气了”。 “侯爷一起去看看?” “不了,不扰太中大夫和霍少爷叙话”。 卫二郎微微一揖,“告退”。 卫三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是留在了曹襄身边,目送自家二哥和外甥远去。 第一百七十五话 妇人裙带 “又在跟曹侯爷吵什么?” “看他就讨厌”。 “去病,曹侯爷为人真诚,又无世家子弟骄横之气,实为难得,不过即便他脾气好,你也不可目无尊卑,由着性子胡闹”。 小家伙哼了一声,倒是没再反驳。 “玉娘,昨儿回去说什么了?” 小家伙斜了我一眼,“没什么,不过皇上知晓你帮她赢了那个花冠,很是恼火”。 “我原本已是打算不碰那个花冠了,谁知道偏她眼尖看中了,旁边又站了个什么其华公子,我一时意气——原不该将她置于那般境地的”。 好吧,某人又该死的感动了。 “她说原以为就是个野花编的”。 卫二郎失笑,“原来是这样,我说她怎的就挑了全场最好的,要那个窦华帮她赢下来”。 “那个韩甜儿——” “我对她无意”。 霍宝贝沉默下来,卫二郎亦不再说话,阵阵清风带着荷香送来,怡人心目。 良久,卫二郎鼻子动了动,又低头嗅了嗅霍宝贝的头发,不赞同道,“去病,你大了,不宜再与玉娘亲近”。 霍宝贝默了默,“我喜欢她”。 “发乎情止乎礼,再喜欢也不能总是搂啊抱的,染的全是她身上的味道”。 好吧,这兄弟俩都是属狗的。 霍宝贝不吭声了,卫二郎摸摸他的头发,“去病,我知道你喜欢她,喜欢,总是会想亲近,可她现在——” “舅舅,今天投壶是什么彩头?” “呃,没注意。想去玩?” 霍宝贝点头,卫二郎推着他转了个弯,眼角余光扫到我,“对了。这是玉娘给你找的?” “嗯,玉娘说小三子一个内侍出宫进宫的不方便,就给我找了他”。 卫二郎点头,朝我友善一笑,“我明天还得来,你早些过来,帮我挡掉那些小姐们”。 霍宝贝顿了顿,“舅舅,这是,也要拿去病当挡箭牌了?” 卫二郎足下一顿。不可置信叫了声去病,霍宝贝冷笑,“反正我年纪小,反正我已经不讨长公主的喜,所以。都无所谓了,是吧?” “去病——” “你已经不是公主府的骑奴,为什么还要听一个妇人啰嗦?甚至不惜利用玉娘不惜利用我去讨她的欢心?玉娘说,虽然他利用我了,我还是觉得欢喜,可是,舅舅。去病学不来玉娘的宽容大度!舅舅想要功名利禄,想要出人头地,用自己的手去拿就是,为什么非得攀着妇人的裙带爬上去?” “你——”永远温文含笑的卫家二郎气的俊脸铁青,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霍宝贝脸上讥讽之色愈浓,“舅舅为什么就不能当次男人。跟那老妖婆说,是你不愿意,是你看不上那个清河翁主,不关玉娘的事,更不是玉娘迷惑你?” 我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谁知他半点反应也没有,语气越发尖酸,“要是舅舅真想攀着她的裙带爬上去,不妨做的彻底些,长公主香闺空虚,而舅舅的手段想必是要比董君高明的——” “啪——”地一声脆响,卫二郎拂袖而去,霍宝宝捂着脸,却满脸倔强,我长长一叹半蹲到他跟前,拿开他的手轻轻揉着他的脸,“宝宝——” 他别过眼神,“你也要训我?” 我再叹,“你舅舅也有不得已,你不该那么说他”。 他哼了一声,我招了些水打湿帕子贴上他的脸,“疼不疼?” “烧”。 “你活该!那是你舅舅,你也敢那样跟他说话,一般人家早吊起来打了”。 他再哼,“我就是瞧不惯他那副委曲求全的模样,更瞧不惯他这样对你”。 我又好气又好笑,“好好,谢谢我们宝宝这般为我着想可好?” 小家伙不满了,伸手推了推我,“我自己敷”。 我看了看,“娘的,他也真下得去手,估计得肿几天,我们去找点冰块”。 “我想回去”。 “也好,这般脸上顶着个巴掌印也实在不能见人”。 小家伙闷闷哼了一声,我笑,“刚刚那番话你自己琢磨出来的?” “嗯,长公主香闺寂寞那段是韩大夫说的”。 “靠,那个死玫瑰,以后别听他胡说”。 “玉娘,韩大人,他很干净——” “呃——” “如果是其他人说那番话,我会觉得他是在侮辱舅舅,可是他说出来,我就觉得他不过是说说,要我知道,没有侮辱舅舅的意思,也没有要挑唆我的意思”。 好吧,花花同学终于修得正果,赢得了霍大少的真心。 “玉娘——我有时候觉得,他对我,连舅舅也比不上,没有原因没有目的更不求回报,只单纯看我顺眼,单纯想对我好——” 呃,我是该为某玫瑰高兴一个,还是该为某二郎伤感一个? “玉娘,我觉得糊涂的很——” 我俯身揉揉他的脸,“这证明我们去病终于要长大了,知道要思考了,糊涂没关系,可以来问我,要是我也说不清楚,可以去问任何一个你信任的人,要是所有人都说不清楚,就好好记着,这些长大过程中必经的烦扰,等到年纪了就自然而然知道了,消失了”。 “嗯”。 “不过你刚刚说你舅舅对你还比不上韩嫣,却是偏激了”。 某宝贝激动了,“今天是韩大夫,就绝不会要我做挡箭牌”。 “宝宝,就像你刚刚说的,韩嫣,他,干净,纯粹,他对一个人好就可以全心对他好,他喜欢你,你就算要去干伤天害理的事他也会在一旁给你递递刀子放放火什么的,可你舅舅不同,如果是他,他一定会苦口婆心的劝你,要是你不知悔改,他宁愿打断你的腿也不会让你出去害人,他们是不同的人,不同的人疼人的方式也就不同”。 他低低嗯了一声,我笑了笑,正准备再说,眼角余光扫见一个青色身影急速靠近,忙垂头敛目站好。 “去病——” 某别扭的娃没吭声。 “还疼不疼?” 某别扭的娃还是不吭声。 卫二郎握了握拳头,我扯了扯霍宝宝的衣服,某娃别扭开口,“对不起——” 卫二郎愣住,我再扯,某娃再开口,“是去病错了,不该那般恶意揣测舅舅”。 卫二郎依旧反应不过来,我再扯,某娃再开口,“去病回去一定好好反省”。 卫二郎还是反应不过来,某娃不等我再扯,抢着开口,“不早了,去病先行告退”。 第一百七十六话 莲儿 “啧啧,真是好狠的心——” 我翻个白眼,朝小三子点点头,又摸了摸某娃的脸,这才恋恋退了出来。 “那小子今天干什么了,惹的伪君子也动了那么大的肝火?” 我斜了他一眼,“他说你很干净——” 某人僵硬了。 “还说他舅舅对他没你对他好——” 某人石化了。 “最后说了你教他的一句超经典的话,要他舅舅去爬平阳的床,保证平步青云”。 “咔嚓——”某人风化了。 我又斜了他一眼,“你说话不会注意着点,去病小,心思又多,你说一句他就能想个七八句,少祸害他一点行不行?” 某人勉强接住往下掉的下巴,哼了一声加快步子,好吧,明显心虚的表现。 皇帝陛下的晚宴设在太液池,一直通向水中央的青竹回廊引人到达湖心小筑,不过说是小筑,却可媲美现代一个小型广场,好吧,皇家就是财大气粗啊。 此时正是莲花盛放的时候,真真应了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整个御花园都弥漫着淡淡的莲香,沁人心脾。 某二人到达后,皇帝陛下并最近圣宠通天的夫人娘娘相携而至,一番跪拜见礼后,歌舞上来了,某人规规矩矩跪坐在韩玫瑰身边,垂头敛目乖巧无比。 几巡酒下来,君臣兴致都来了,刘小猪首先发言,“玉娘,还不趁现在给皇姐敬杯酒赔个罪?” 某人乖巧端起酒杯,转了个方向,躬身举杯,“长公主请”。 平阳很是给面子的喝了,刘小猪体内的恶劣因子爆发,“听说玉娘又好好得罪了皇姐?” 平阳斜了自家弟弟一眼。“皇帝还好意思开口,清河也是皇帝的侄女,年纪老大,守在空闺。皇帝不怜惜?” 刘小猪嘿嘿一笑,“清河才十八,急什么?” “皇帝出去打听打听,哪家的姑娘十八还没许人家,就是程老将军家那孙女儿,十八也出嫁了”。 “这不还有个李老将军的孙女,不急”。 平阳哼了一声,显然是懒得理他,不想刘小猪兴致更高,“襄儿今晚似乎不大高兴?” 曹襄勉强一笑。“皇上取笑了,臣有些累了”。 “皇姐,你也别一味拘着襄儿,以朕看,这皇室子弟比得上襄儿的还真没几个。平日贪玩了些也没多大关系,襄儿,一会看上了谁,直接带回公主府”。 平阳长公主不高兴了,“哪有皇上这样做舅舅的,襄儿放荡,皇帝还一味怂恿着他去寻花问柳”。 “男人风流些好。木头桩子朕瞧着就有气”。 好吧,皇帝陛下也就这点追求了。 平阳又哼了一声,“本宫还不知道他,没精打采的多半是今儿跟霍去病拌了几句嘴,现在又后悔了”。 皇帝陛下感兴趣了,“去病也是个硬气的。今儿又怎么惹着襄儿了?” 曹襄还是没多大精神,“皇上取笑了”。 我站了起来,“去病年幼,冲撞侯爷处还望侯爷海涵,此杯权表歉意”。 曹襄到底还是给某这个差点救了他老爹的人几分薄面的。起身还了一礼,“李小姐言重了”。 刘小猪看向我,我掩唇一笑,“陛下,这话说来就长了,昨儿臣女不小心冲撞了长公主殿下,殿下一气之下就骂了臣女一声狐媚子,去病听说了不高兴,侯爷就哄他说狐媚狐媚,自然要容色过人风情撩人,而臣女无论如何是配不上这八个字的,去病一听更恼了,这才吵了起来,冒犯之处还望长公主和侯爷海涵,那孩子被臣女惯坏了,好话歹话都分不出来,平白坏了侯爷的心情”。 曹小侯爷不自然了,刘小猪却高兴了,“果然还是襄儿见解独到,玉娘看来看去也只是个灰不溜秋的刺猬,绝对称不上狐媚的”。 刘小猪,乃去死! “说起来,去病呢,怎么不带过来?” “他今日累了,睡着了”。 “这么早睡什么觉,去把他叫来,顺便也挑个美姬回去”。 我一阵阵无语,好吧,刘小猪你表达喜爱之情莫非就只剩了送美女一个? “陛下——”我组织了一下语言,“是这样,去病今儿对小侯爷口出不逊,被他舅舅揍了一顿,现在还见不了人”。 刘小猪明显吓到了,“卫卿?打人?” 好吧,陛下您的卫卿不但会打人,还会杀人,您不必要这么惊讶吧? “啧啧,陛下真该去看看,那一巴掌,够力道,那小子用冰块敷了一下午,巴掌印还没下去,”幸灾乐祸的某人窃笑不已,“不知道清河翁主知道后,还敢不敢下嫁啊?” 卫娘娘开口,“去病最近越来越胡闹了,否则也不会把太中大夫气成那样”。 某人点头赞同,“娘娘说的是,那小子完全是欠揍”。 曹小侯爷不安了,“韩大人,不知本侯能否去含章殿看看霍去病?” “侯爷想去,本大夫自然倒屣相迎,只是侯爷最好先通禀长公主殿下,要是本大夫也在不知不觉间冲撞了长公主殿下岂不是倒足了霉?” 好吧,长公主殿下脸色不好了,“皇上,本宫今晚特意准备了一份厚礼给皇上,不知皇上是否赏光?” “皇姐准备的厚礼,朕自要好生瞧瞧”。 平阳素手轻拍,远处一阵轻快的笛音响起,杂着水动声银铃声,煞是动听,接着便是清脆甜美的歌声,“风起湖难渡,莲多采未稀,棹动芙蓉落,船移白鹭飞——” 歌声由远及近,伴着哗哗的水声,一个窈窕的身影慢慢清晰,穿着一身水绿色的水靠,几乎与接天莲叶溶为一体,只那露出来的一截白生生的手腕脚腕却抢尽人的眼球。 “哗啦——”竹筏越来越近,少女的面容也逐渐清晰,尖尖的心字脸,一双明眸宛如天边新月,嘴角一粒淡褐色的小痣,虽无卫子夫倾城之姿,却胜在甜美俏皮,浑身荡漾着江南水乡的水嫩新鲜。 我下意识看了看卫子夫,她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模样,不知道是早就知道这一出,还是完全不把一小家碧玉放在眼里。 “陛下——” 第一百七十七话 拜师 “陛下——” 刘小猪似笑非笑接过尤含水珠的荷花,眼睛却一直盯着她光裸的双脚,“叫什么名字?” “奴婢乳名莲儿”。 “莲儿——阿嫣瞧着怎样?” 韩玫瑰打个呵欠,“臣瞧着自然是极好的,否则长公主也不会巴巴送进宫来”。 “多大了?” “奴婢十五”。 刘小猪伸手一拉,莲儿嘤咛一声娇羞无限的伏进他怀里,刘小猪色手抚上她嫩藕般的脚腕,然后,毫不怜香惜玉的将佳人扔到地板上,不悦开口,“看着不错,骨头却这般粗,及不上玉娘一半”。 好吧,刘小猪,某跟乃不共戴天! 平阳色变,刘小猪拂拂衣袖,“来人,送给霍去病,帮他养伤”。 某人黑线,送个美人帮人家养伤,果然是你刘小猪才能干的出来的事。 “皇姐不会介意吧?” “怎会?陛下言重了”。 某色胚目光直直落到某人身上,“玉娘当日凌波一舞,朕记忆犹新,那般风情又岂是个女娃娃能比得上的?” “陛下谬赞,”某人咬牙切齿。 “皇姐下次要送厚礼,先请教请教玉娘,比不上玉娘的就不要费事了”。 某人悲愤了,“陛下您这是污蔑,那莲儿哪点比不上臣女了?” “看到那片荷叶了?” “呃——” “去上面站着”。 “陛下——” “去”。 某倒了八辈子血霉的人只好跳上那片一只鸟都撑不住的荷叶。 “皇姐瞧见了?皇姐的美人又是唱歌又是脱衣服的,比不上玉娘轻轻巧巧站上一站”。 刘小猪,乃去死! “襄儿,这美人风情可不光光是一张脸,要睁大眼睛认真鉴赏”。 你才鉴赏,你一家都鉴赏! 曹小侯爷总算还有点良心,点头赞同后,小心开口,“皇上。李小姐好像站不住了”。 “摇曳生姿,正好”。 靠,老娘摇曳成一落汤鸡,更好! “哎——” 眼看某人真的要变落汤鸡。某人只好尽量小范围的挪动步子,体内内力流转间,自是不虞落水的尴尬。 “霓裳兮曳广带,飘浮兮升天行——”刘小猪好不容易文艺一把,转瞬就打回原形,“玉娘,皇祖母去了也有两年了,你这身孝服也该换下了,天天弄的还不如宫女体面!” 韩玫瑰冷哼,某人适时转了个身将一张脸清清楚楚呈现在月光下。刘小猪顿时大倒胃口,“就是一张脸,实在是败笔,算了,回来吧”。 好吧。某人实在怀疑,这些年刘小猪一直规规矩矩,很大原因都是他看着某这张惨不忍睹的脸实在是没胃口。 “见过娘娘”。 “妹妹总是这般生分,”卫子夫眉目含笑,伸手亲热无比的扶住我,“去病,腿好了没有?” “没有”。 “缺什么药材……” 说实话。夫人娘娘细致体贴,说话也不乏睿智活泼之句,跟她聊天其实满舒服,但是,一加上某人所必备的卑躬屈膝和防范就不那么有趣了,所以在夫人娘娘终于说到正点时。某人实在是大松了口气,“来人,去请莲儿姑娘”。 莲儿小姑娘其实很冤枉,只不过袖子裤腿稍微短了点,就被刘小猪说成了脱衣服。加上被刘小猪嫌弃了,昨夜估计一夜都没睡好,眸下微微红肿,加上换上一身标准的宫女素装,没了昨晚小家碧玉的甜美,却多了几分楚楚可怜,好吧,底版好就是占便宜啊! “果然是个美人儿,怪不得长公主巴巴送进宫来,便宜去病了”。 小家伙面无表情,可惜原本很酷的表情因脸上还未消尽的巴掌印硬生生打了个八折。 “皇上隆恩”。 我一挥手,莲儿退了出去,夫人娘娘含情双眸开始探照灯般朝某人裙底扫来,“妹妹,昨儿姐姐可是好奇了一晚上,这也没外人,妹妹除了鞋袜吧?” 我下意识将脚往后收了收,“娘娘见笑了,昨儿陛下恶意打趣,娘娘莫非听不出来?” “本宫的确没听出来,皇上可是认真的很,半点也不像打趣”。 好吧,果然官大一级压死人啊,韩玫瑰同学,您去哪了? “妹妹,都是女儿家,没什么好害羞的”。 靠,那您老怎么不除了鞋袜? 卫子夫扑哧笑了出来,“妹妹不好意思就算了,前一段日子本宫听说这世上有一种武功练的能让人身姿轻盈姿态翩跹,正是妹妹师门的绝学,不知是否属实?” 某能不能说不属实? “娘娘,其实不但臣女师门的功夫,所有的轻功练起来都会与常人不同,娘娘不信可以请卫太中大夫施展一下,必然也是轻盈翩跹的”。 “妹妹何必谦虚,本宫可是听说妹妹师门的轻功可是冠绝大汉,华美如蝶,单看妹妹昨晚凌波不落,二郎就不行”。 我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只好诺诺应道,“娘娘谬赞了”。 “不知妹妹可否抽空指点一下本宫,本宫也知道你们习武之人忌讳多,妹妹便受本宫一声师父吧?” 某人大受惊吓,愣了愣连连摆手,“娘娘折杀臣女了”。 她盈盈起身就要下拜,我急忙扶住她,一叠声的说着折杀折杀。 “妹妹,你就成全本宫这片心意罢?” 我手心全是冷汗,靠,阴老娘也不是这般阴的,要学老娘师门不传之秘就算了,以后哪里出了一点问题都可以推到老娘身上,这还有日子过吗? 两人纠缠间,某救场的终于到了,倚着门框冷冷一笑,“娘娘这唱的又是哪一出?” 卫子夫还是有点怵韩玫瑰的,立即止住了惺惺作态,“韩大人见笑了,妹妹,昨晚你也见了,本宫年纪大了,哪能比得过那些年轻鲜嫩的女儿家,还望妹妹救救本宫”。 “娘娘,您是千娇百贵的夫人娘娘,学武辛苦的很,陛下必定不允的——” 她兴奋打断我,“是不是陛下允了,妹妹就应下了?” 某人精虽只听了两三句,却也弄清楚事由了,冷笑道,“皇上答应了她答应了也没用,她师门一代只传一个弟子,而她,早收了弟子,夫人应该去求她收的弟子教授夫人”。 卫子夫显然没想到这么一出,愣了愣道,“妹妹不愿意就算了,何苦编造出个弟子来?” “不信?无惭,露两手轻功让夫人娘娘瞧瞧”。 卫子夫脸青了,好吧,估计打死她,她都不愿意跟个小黄门学武,叫个小黄门师父。 韩玫瑰走到我身边坐下,“温婉知礼的夫人娘娘竟要去做那江湖草莽,这年头果然怪事年年有”。 卫子夫做拭泪状,“妹妹见谅,本宫也是逼得无法,这次二郎可是好好得罪了长公主,这不,立马送人进宫,就是要我们知道好歹的,妹妹有时间也帮本宫好好劝劝二郎”。 我讶住,韩玫瑰一个冷眼扫过来,“瞧你那没出息样儿!” 某人甚是委屈,“娘娘放心,臣女有时间一定好好劝劝太中大夫,不过那清河翁主,想必太中大夫也说过了,实非良配,娘娘还请三思”。 “公主倒也不是气二郎看不中清河翁主”。 “听到了吧?长公主殿下气的是他看中了你!” 我有气无力看了他一眼,他冷哼,“霍去病,昨晚那丫头你没碰吧?” “嗯”。 “送给你舅舅暖床,长公主殿下必定就高兴了”。 “好,我一会派人送给舅舅”。 “娘娘,可算满意了?” 卫子夫俏脸白了白,“时候不早了,本宫先走了”。 第一百八十话 受伤 先不说卫二郎浑身散发的凛然肃杀之气,光是那招招不要命的同归于尽之势,哪是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招架的过来的。 “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认输!” “还纠缠不纠缠?” 周念郎顿了顿,不再避让,也拿出真本事来了,两人的长剑越来越快,剑气刺的两旁的树叶纷纷而下,连我怀中的小狗也似乎感到危险,呜呜叫了起来。 “二哥——” “舅舅——” 我只觉心胆俱裂,那声二郎哽在嗓子眼怎么也吐不出来。 鲜红的血很快氲成一片,卫家二郎手中的剑却其稳无比,声音更是不见一丝颤音,“你输了”。 周念郎垂眸看了看自己喉咙间雪亮的长剑,咬牙开口,“是,我输了”。 “还纠缠不纠缠?” “我——三郎,我是——” 卫二郎的声音堪比三九寒风,“我不管你是谁的儿子,谁的孙子,三郎是我弟弟,为了他,我可以去死,更别提杀个把纨绔子弟”。 丝丝鲜血从周念郎脖颈间溢出,周念郎下意识转头去看卫三郎,卫三郎状况比他好不了多少,紧紧盯着自家二哥的伤口,明眸已带上几分湿意,察觉到周念郎的视线,回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里是刻骨的恨意,周念郎一个踉跄几乎跌倒,喘息更加剧烈,双手紧了又紧,终是惨然闭上双眼,举起右手,“我周念郎对天发誓,自此后以兄弟之礼待卫步,若有半分轻浮之心,人神共弃不得好死!” 卫二郎微微扯起嘴角,腿一软便往下摔去。 “二哥——” 卫二郎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卫青的弟弟。好大的出息”。 “二哥——”卫三郎忍了许久的泪水一滴滴落了下来,打在满是血迹的青衫上。 “我帮他止血”。 “滚开!” 周念郎微黑的脸庞顿时惨白,好吧,一段华丽丽的耽美之恋刚发了点小芽就这样被彪悍的卫二郎同学掐灭在摇篮里。 “三郎!周公子。快帮他止血,三郎,你二哥给我,快去叫大夫!” 卫三郎呆呆看向我,我推了他一把,“快去!” 他狠狠擦了擦眼泪,飞速去了,我又推了推周念郎,“周公子,快。帮他止血!” 某失血过多的人微微一笑,“我以为你会一直装着不认识我”。 呃—— 他咳了咳,苍白的脸浮出一丝艳色,“玉娘,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就闭嘴!有话等你好了再说!” “玉娘。不论我做了什么,我对你的心,是真的,你信我——” 某人暴走了,“靠,你不过中了一剑,离死还远的很。不要摆出一副交代临终遗言的恶心模样来算计我!” “我就是算计你,你高兴吗?” 某人果然是传说中的犯贱,听到这竟啄木鸟般狠狠点着头,眼泪簌簌而下,好吧,何言玉。乃就是犯贱犯到无药可救了! 鉴于某家二郎是长公主殿下的得意门生,这一受伤,整个群英园都惊动了,一大群人簇拥着包扎好的卫二郎走了,霍宝贝要跟上却被某人拦住了。 “玉娘。舅舅——” “放心,那些人会照顾好他,还有,给你小舅舅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霍宝贝嗯了一声,目光如火般瞪向呆软倒在地的周念郎,我拍拍他,又拍拍周念郎,“周公子,不如我们一起去喝几杯?” 周念郎同学喝酒很痛快,不用劝,自己拿着个酒坛就往嘴里倒,酒品也不错,也不折腾人,不知道从哪被他摸出一张琴,又是弹又是唱的自娱自乐,所以,不但某人,游苑一众夜里没睡好的游侠,第二天起床后,脸色都相当精彩,某人赶紧装作不经意般将折腾过后倒头大睡的周同学往角落踢了踢,以免被人杀人灭口。 某人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吃过早饭后,便推着霍宝贝往卫府而去,不想竟被告知受伤的卫太中大夫竟应长公主之邀留在了群英园,某人悲愤了,“宝宝,肯定是长公主觊觎你舅舅的美色!” 某宝贝估计对某人很无语,没有接话。 “那现在去哪?” “群英园”。 “呃,今天应该没人吧,大家都在准备过节”。 “舅舅在”。 好吧,这才是重点。 群英园里养伤的卫太中大夫显然甚是惬意,一手握着书简,一手拿着蜜饯,不时往嘴里塞一个,好吧,饥饿后遗症,有事没事就喜欢吃东西。 “去病?”卫家二郎显然有点惊喜,扫了我一眼,却没叫出声来。 “舅舅,伤怎么样了?” “没事,不深,半个月就能好”。 霍宝贝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气氛一时有点冷,卫二郎咳了咳,“莲儿,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莲儿走了,某人立即恢复嬉皮笑脸的模样,拧了拧霍宝贝的脸,“真是胡闹,定然是你折腾的,要玉娘扮作这古怪模样”。 霍宝贝没什么反应,卫二郎愣了愣,朝我看来,我耸肩,“昨儿没睡好,下床气”。 “怎么没睡好?” “陪周念郎喝酒,他又是唱又是哭的闹了一宿,”某人一边说一边打量垂头拨弄一串珠子的卫三郎,他眉头动了动,却没有抬头。 卫二郎不高兴了,“你陪他喝酒?” “那孩子挺不错的——” 卫二郎脸色一沉,我咳了咳,“他是哪家的?” “周亚夫将军的外孙,周家孙女无数,男丁就他一个外姓的,宠上了天”。 好吧,周亚夫貌似也是一牛人,但某人历史算不上太好,不太记得了,“外孙怎的姓周?” “他父亲是个商人,入赘进的周家”。 我瞥了瞥卫三郎,“按理说周老将军的外孙,家教良好,怎会这般荒唐?” 卫二郎咬牙,“那些公子王孙哪个不是这样,管你男女,只要容貌过得去,不都拿着当青楼妓子待?” 说实话,某觉得卫家小妖这话有点偏激了,可又不好意思鼓励人家美少年走上耽美之路,又咳了咳,“也是,说不定美婢宠妾的多了,就指望着找个美貌少年尝尝新,去病,你以后不可学那些歪路东西,这世上虽有男人貌美胜过女子,但到底不合天地阴阳之理,有伤天和”。 霍宝贝暴走了,“谁要脏兮兮的臭男人!” 我伸手敲上他额头,“是,你就爱香香软软的女子,就算有心无力,抱起来也舒服不是?” 卫二郎咳了咳,“玉娘,去病还小,别教他说这些话”。 呃,这句话是您家外甥原创好不好? 卫二郎又咳了咳,“三郎,你推着去病出去转转”。 “不去”。 “去病——” “玉娘,我们走”。 “呃——” “你不说还得回去做月饼?” “呃——” “我帮你摘桂花”。 某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俯身亲了亲他的脸,“小东西长大了,连舅舅的醋都吃了”。 第一百七十八话 被子及其他 终于送走了卫大神,某人立即扒到桌上装死,韩玫瑰冷笑连连,“卫子夫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那样的话也敢往外说!” “她也是怕了,这天下美人太多,皇帝陛下又太多情”。 韩玫瑰又哼了一声,我招呼,“去病,来给我捏捏肩膀,靠,跟她说话简直比练剑还累”。 霍宝贝很是乖巧的过来帮某人捏肩,韩玫瑰又哼了一声,“你准备怎么办?” “让卫青去死!靠,美人又怎样,又不能当下饭菜,还真以为拿捏住老娘的软肋了!” 某韩再哼,“你说到做到才好”。 某人更加愤怒,“靠,真当她家弟弟是块宝了,还没我家十七俊,傲个什么劲儿?” “对了,好几天没见十七了”。 某人瘪了,“他在别扭”。 “别扭?” “我送走了团子,又收了二郎的花冠,他不肯出来了”。 某韩愣了愣,然后哈哈笑了起来,“这个习惯跟玉娘很像啊,一生气就不理人?” 某人憋闷无比,“算了,我睡一会去,你们爱干嘛干嘛”。 “我陪你”。 “呃,宝宝,你没必要天天陪着我”。 “我困了”。 好吧,某被你个天才粘人宝贝打败了! 白天睡多了的直接下场就是晚上失眠,而某家宝贝心思日益简单,死皮赖脸的说困了也不过是想时时刻刻粘着某人,明亮的月色下,霍大少爷眉头舒展,薄唇微微上扬,难得带着本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童稚纯真,我伸手撸起他的裤腿,轻轻碰了碰那道狰狞的伤疤,等这道伤疤完全愈合。他也该走了吧?或许他也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一刻不停的粘着我? 他的手无意识动了起来,然后终于找到目的地,贴上我裸露在外的小臂。哼了一声,不动了,我被他手心灼热的温度烫的一惊,暗骂一声,真是个会享福的小鬼,拿起团扇慢慢摇了起来,某小鬼明显是很喜欢这阵微风的,又往我这边蹭了蹭。 打扇其实跟数羊一样,同样一直重复的机械动作,很有催眠之功能。不知什么时候我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再有意识时是觉得凉,好吧,某女鬼生前就怕冷,自从捡了人家的身子后就更怕冷了。在这夏末的凌晨每每都要用薄被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而微型空调月夕估计只会调节人体温度,对某人这种类似灵魂上的冰凉没有感觉,所以某人只好无意识的开始摸索被子,摸了半天却只摸到冰凉的凉席,好吧,霍宝贝睡觉又不老实。估计被子早被他踢下了床。 这种时候最明智的选择自然是睁开眼睛下床捡起被子,可将醒未醒只有点意识的状态是很奇妙的一种状态,某人根本睁不开眼睛,遂只好退而求其次,开始撸霍宝贝的衣袖,好将冰凉的胳膊贴上去。在这一点上,某与某家宝贝无耻程度大致相同。 在某人非礼小帅哥时,被子神奇的自动到了某人身上,软软暖暖的触觉,让某人立即贴了上去。顺便将霍宝贝推开一点,这小家伙是个火炉,搭上一点就能热醒。 终于暖和了的某人很快又睡了过去,直到几声呓语般的玉娘将某人吵醒,然后某个无耻至极的小家伙毫不客气的掀走被子,自己贴了上来,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而且某人知道,那无耻至极的小家伙肯定没醒,不过是同一种动作做多了,熟能生巧,睡着了闭着眼睛也没有半毛钱关系。 在某人恨的牙痒痒间,被子再度神奇的回来了,当然鉴于这次某人是吵醒了,不是冻的迷迷糊糊,自然不会认为是如来佛祖闲的没事,大发慈悲跑来帮某盖被子,当下猛地睁开眼睛。 小十七清幽幽的眸子正紧紧盯着某人倒胃口的脸,某人猛地睁开眼睛,一下逮了个正着,吓的小十七身子急退,差点撞上窗棱,然后又在瞬间找回自己大内暗卫的本能,竟借力倒退着翻出了窗子,好吧,大内暗卫果然不可小视! 某人立即追了出去,鉴于小十七的轻功跟某人相比还差了那么一点,很快便被某人堵住了去路。 “何方淫贼?报上名来!” 小十七脸青了,僵硬行礼,“小姐恕罪”。 我似笑非笑,“你不是不理我了吗?” “属下不敢”。 “不敢?你可是敢的很哪!” 某人没声音了,东方微微泛起一丝曙色,一颗露珠无声滑落,正好滴到我脚背,我凉的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是赤脚站在草地上。 “小姐——” “凉”。 他顿了顿,某人立即没骨头般朝他身上倒,他只好接住,“小姐,早晨凉,还请小姐回屋”。 “不要,我们去看日出,去那里”。 他迟疑半晌,终是抱起我上了最高的殿顶,好吧,也是一嘴硬心软的娃。 看日出是很有情调的一件事,特别是在个帅哥怀里看,可惜这世上总是有煞风景的人存在,比如此时完全不顾日出东方的壮丽景象,专注吃帅哥豆腐的某人—— “小姐——别动——” “凉”。 “请小姐回屋”。 “不要,你帮我捂捂”。 “会摔下去”。 好吧,原来还有比某人更会煞风景的人。 某人终止了试图将双脚收进他怀中的动作,“那你用手帮我捂捂”。 他没动,某人诱惑开口,“哎,你不想摸摸吗?皇上说那个莲儿都比不上我哎”。 他还是没动,我无趣的踢踢脚,“刘彻那个死色狼,分明是嫌我死的不够快,故意激怒平阳”。 “皇上,说的是实话——” “怎么可能?我是学武的,骨头不粗也练粗了”。 他又没话了,我一叹,闭上眼睛,“十七,好像越来越复杂了,再留下去,我真怕自己会死无全尸”。 “小姐心肠柔善,自有菩萨相佑”。 我轻嗤,他轻轻叫了声小姐,我嗯了一声,下一秒便感觉冰凉的双足被他握到掌心,滚烫的温度让我不自禁颤了颤,颤抖更厉害的是某纯情小暗卫,某人开始担心自己会被他一个不小心抖下去。 “小姐——”半晌,他身子的颤抖渐渐平息下去,“小姐,我,难受——” 呃,莫非是欲求不满? 于是某人体贴开口,“要不,我把夏歆送给你暖床?” 他身子一僵,然后狠狠将某人扔了出去,却又速度极快的接住某人回了屋顶,白皙的脸更是白的近乎透明,“小姐恕罪”。 我轻轻柔柔笑了,“十七,我总觉得对你不住——” 他打断我,“小姐没有对不住属下”。 我一时无言,他亦不再开口,两人各自沉默间,我无意识的缩了缩身子,他修长的手再度覆上我双脚,好吧,平心来说,李玉娘的双手双脚长的都不错,纤巧精致,否则十七手指再长也不可能一下握住双脚。 “小姐,天快亮了——” 我轻舒一口气,手抚上他浅淡的唇,“对不起——” 第一百七十九话 周念郎 霍宝贝毕竟还是个孩子,再老成也会渴望外面的花花世界,在某人勤勤恳恳扮着小厮的前提下,很是愉快的天天往群英园跑,老王爷看他的神色也越来越欣赏,有一天甚至送给了他一对极为精致的弩,据说也是相当有渊源的,高兴的霍宝贝一有空就拿着把玩。 而卫家二郎再次在群英园现身已是中秋前一天,身后跟着江南碧玉莲儿姑娘,卫二郎很会疼惜美人,莲儿姑娘身上那种江南水乡的甜美鲜嫩不但没有被这大西北的风沙洗去半分,反而越发鲜活起来,如同莲花池中一个个浴着露珠的莲蓬。 “去病,伤好全了没有?”卫家二郎依旧是嘴角含笑眉目含情的模样,我恍惚记起他小时候并不太爱笑的,只会被我打趣的急了,才仰起头羞涩笑笑,半是羞恼半是孺慕,是什么时候变了呢—— “好全了,不过玉娘还是不让我走路,说要满一百天”。 “原来不是说三个月?” “她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这样,多休息也好”。 “舅舅,她——” 卫二郎嘴角笑意加深,出尘之气顿显,却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比之某人每每对着镜子练习出尘的笑,却硬生生成了冷傲,天壤之别。 “二郎,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笑,很美?” “呃——” “你的笑会让人无端有亲近之心,却又不敢放肆亵渎你,所以,记住,笑也可以是一种手段,一种武器,多笑笑——” 我涩然一笑,原来又是某人的杰作啊! “舅舅,你什么意思?” “玉娘让你问的?” 霍宝贝冷哼。“不是”。 “还在生舅舅的气?” “没有”。 “明儿中秋,我去宫里接你回来团圆可好?” “不用”。 “玉娘真的比舅舅亲了?” 小东西不答,卫二郎拍拍他的头发,“真该接你回来。再让她养几天就变她家的了”。 霍宝宝哼了一声,这时一群小姑娘说说笑笑到了,领头的正是偷偷恋慕卫家二郎的韩甜儿。 “卫某见过各位小姐”。 一个绯色衣衫的小姑娘开口问道,“那就是长公主从江南带回来的美人?” 莲儿微微一福,“奴婢莲儿”。 一群小姑娘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霍大少爷自然不耐烦这样的场面,“我们走”。 某人自然也是不耐烦的,推着某大少换了个方向,不想走了一会才发现卫家二郎竟然跟着,那个莲儿却留在了原地。 霍宝宝也发现了。奇道,“舅舅你?” “莲儿很聪明,应付一群小姑娘足够”。 霍宝贝哼了一声,卫二郎拧拧他的脸,“怎么。为玉娘不平?” 霍宝贝再哼,卫二郎轻叹,“这样不是很好,长公主不会生气,我也不用陪那群小姑娘周旋”。 霍宝贝更不高兴,卫二郎扑哧笑出声来,“好。舅舅跟你保证,绝对不碰她,留着等我们去病长大了慢慢享用”。 好吧,霍大少爷暴走了。 卫二郎蹲下握住霍宝宝的手,“去病,伤一好就回来。到时我去接你”。 “我不想回去”。 “去病,听话,不但娘娘和长公主会不高兴,于玉娘也是危险的,你长大了。不但要学会承担责任,还要学会面对孤独和寂寞,玉娘不会永远陪着你”。 “她会!” “她说的?” 霍宝宝语塞,卫家二郎面色更加柔和,“她是怎么说的?” 霍宝宝别开眼神,“她说谁也不会永远陪着谁”。 “这就对了,”卫二郎伸手拧拧他的脸,“你现在倒是合了玉娘常说的那句养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早些回来”。 “我天天来群英园”。 卫二郎摇头笑笑,起身拍拍他的头,“上次跟你说的没放心上是吧,身上还是染的全是她的味道”。 “那是驱蚊虫的药草,含章殿到处都是”。 “无论如何,你长大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都要仔细掂量好了,不能全凭自己喜好”。 小东西闷闷嗯了一声,当然,我绝对不会怀疑这声嗯会妨碍到他晚上回去变本加厉的粘某人。 “二哥——” 卫二郎悠悠回身,扶住踉踉跄跄的少年,“慌慌张张做什么?” “是——没事,我先走了——” “三郎——”不远处一声声喊声传来,“三郎——” 卫三郎身子一僵,“二哥,我先走了”。 卫二郎蹙眉,拦住自家弟弟,“什么人?” 卫三郎欲哭无泪,“二哥——” 那喊声来速极快,卫三郎话音未落,他已到了跟前,竟是一个颇为俊朗的少年,皮肤微黑,咧着大大的笑脸,怎么看怎么有阳光灿烂的感觉,“三郎,你不是说喜欢小狗么,我给你找来了”。 我看了看,好吧,那只小狗甚为面熟,分明就是某人前些日子帮霍宝贝找的教材。 “这就是那周念郎?” 卫三郎呆了呆,周念郎嬉笑开口,“我就是周念郎,你抱着三郎做什么?” “我是他二哥”。 周念郎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见过二哥”。 卫二郎冷笑,“明人不说暗话,阁下装疯卖傻也不过骗骗小孩子们,想要纠缠三郎可以,打得过卫某再说”。 周念郎一双眼睛骨碌碌直打转,似在衡量卫小妖有几斤几两重。 卫小妖冷哼,“怎么?这就是阁下说的喜欢?” 周念郎双手前伸,“三郎,抱着小宝贝,我请教请教二哥高招”。 卫三郎虽然被缠的苦了,但估计也不是很讨厌这个周念郎,竟然上前几步接了,卫二郎嘴角笑容完全隐去,阴森森看向卫三郎,卫三郎手一松,雪白的小狮子狗直直摔下,摔的呜呜直叫唤,眼看几个大神完全分不出注意力给某可怜的小狗狗,某人只好上前偷偷捡了回来。 “周公子,请”。 “二哥,请”。 某人曾无数次说过,霍家宝贝打起架打起仗来不要命,可没想到卫家二郎比之其外甥竟毫不逊色,那周念郎明显是扮猪吃虎,也不过二十刚出头,功夫竟相当不错,卫家二郎虽勤奋刻苦,到底起步晚,很快便落于下风,那周念郎既知道卫二郎不是他的对手,又嘻嘻哈哈起来,出招也是戏弄居多,不过很快,他笑不出来了—— 第一百八十一话 飞醋 某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俯身亲了亲他的脸,“小东西长大了,连舅舅的醋都吃了”。 卫二郎皱眉,“玉娘,你别一味惯着他”。 “没关系,呵呵,长大都得经历这一步,男孩子有霸气,好”。 卫二郎估计吐血的冲动都有了,我瞥了瞥卫三郎,“三郎,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我要照顾二哥”。 “那也好,月饼做的好吃,我派人给你们送一点”。 “二哥喜欢莲蓉的”。 “你呢?” “我,枣泥的”。 我笑了笑,“好,我记住了”。 “玉娘——” “怎么?二郎也想撒撒娇儿?” “我——痛的很——” “你昨儿不是硬气的很吗?死都可以,何况一点痛?” “玉娘——”他讨饶的看着我,“陪我坐一会,我们好久没有好好说话了”。 我心头一酸,低低嗯了一声。 “去病,过来”。 霍宝宝顿了顿,还是转着轮子到了床边,卫家二郎拉住自家外甥的手,柔声开口,“去病,你永远不准备原谅舅舅了?” 小家伙没吭声,卫二郎长长一叹,举起右手,“我卫青——” 小家伙打断他,“舅舅,我没不信你,只是——有点糊涂——” 卫二郎又是一叹,伸手欲抱他,却发现两个病号实在是不方便,只好又长长一叹。 某人看不下去了,坐上床沿握住他的手,“别急,他们都还小,大了自然就自己明白了”。 他笑了笑,又别过脸,“玉娘。你能不能先除了那胡子,看的我别扭”。 某怒了,“你爱看不看!” 某人变本加厉,“还把自己涂的跟个黑炭似的。谁个女儿家这般糟蹋自己的,韩大人不管你?” 好吧,某人暴走了,“老娘天生丽质,再怎么糟蹋都是美人,你有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不过一想到一个山羊胡子的黑炭头温柔绵绵的叫我二郎,我就直起鸡皮疙瘩!” 某人彻底暴走,一巴掌甩了过去。 卫小妖一边笑一边来搂某人,某人顾忌他身上的伤不敢用力。一下被他抱个满怀往床上倒去。 “嘶——”某碰到伤口的倒霉人。 “你活该!”某心肠恶毒的无辜人。 “玉娘,让我抱一会——” “发乎情止乎礼,你自己说的自己忘记了?” “美人在怀,坐怀不乱的男人那叫黄门”。 “去,三郎和去病还在。别教坏他们”。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现在学学,以后也好讨美人欢心不是?” “呸,你那下流胚模样,能讨美人欢心?” “别的美人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玉娘必定是喜欢的”。 好吧。某人没话了,卫小妖招手,“去病,三郎,一起来抱抱美人”。 卫小妖很热情,可惜其他两小怪都不理他。卫小妖一点都没打击到,蹭了蹭某人脖子,“果然是香香软软的女人抱着舒服”。 某人阴森森开口,“你还抱过男人?” “去病应该也能算上男人了吧?” “呃——” “有人来了”。 我惊的一弹而起,急急整理自己的衣服头发。又理了理胡子,在霍宝贝身后站定。 来人不少,领头的正是美艳的长公主殿下,亲切无比的关心了一下卫小妖的病情,又邀请他晚上赏月,这才施施然走了。 长公主殿下一走,某人就暴走了,“卫青,不准陪她赏月!” “长公主又不是邀我一个人,还有——” “那也不行!就说你伤势恶化!” 他挑眉,“如果玉娘肯来陪本官赏月,本官就不去陪长公主赏月可好?” 我噎了噎,突然萧索起来,摆摆手,“算了,我先走了”。 他急了,“玉娘,我开个玩笑,你别生气”。 历史是个强大而诡异的对手,在曹寿最终死在黄河,某人就已经深刻了解到了,可惜这世上的人总喜欢自欺欺人,总喜欢天真的暗示自己只要再多一点点努力,再多一点点真心,所有的求不得都会变成求得—— 而此时我看着卫家二郎清隽热切的面庞,勉勉强强压下心头抑郁,“我没有生气”。 “你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你别生气”。 “嗯”。 “玉娘?” 我上前几步俯身握住他的手,“二郎,你信我,你总有一天会拿到自己所有想要的东西,不必要委屈自己,你信我!” 他愣愣看着我,“玉娘?” 我更加迫切,“二郎,你信我!” 笑意一丝丝从他眼底慢慢蔓延,我只觉一只修长的手反手搭到腕上,便被他拉入怀中,柔软温润的唇落到额头—— “好,我信你——” 某人还没来得及认真品味那温软的触觉,便被一只手拉离,回头却见霍家宝贝阴森着脸盯着某人,顿时惊了,赶紧按着他坐了下来,“怎么站起来了,功亏一篑有你后悔的!” “我们走”。 我失笑,捏了捏他的脸,“宝宝不喜欢舅舅亲近我?” 他沉着脸没吭声,我又捏了捏他的脸,叹气,“哎,你舅舅算计我你不高兴,亲近我你又不高兴,可真是叫人难办啊——” “走”。 “好好,天大地大宝贝儿最大,我们走”。 “去病!” 我摆手,“没事,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这样,你再等等,等他到十五六岁,只怕是走在我身边,他都觉得丢脸”。 “玉娘——” 我嘻嘻一笑,“卫太中大夫就不必送了”。 霍小怪豪气冲天的说要帮某人摘桂花,却忘了自己是个残疾人士,有心无力,只好坐在树下遥控大局,好不容易等原材料都准备好了,我将一个瓷碗放到他怀里,“来,帮我拌馅”。 放到半路又收了回来,“夏姐姐,上次我让你找人绣的那个围裙做好了吗?” 夏韵很快找来了,我拿起绣着小白兔的围裙围到自己身上,又戴上长长的兔耳朵,摇头晃脑,兔耳朵随着我的动作一耷一耷的,霍小怪当下就笑场了,指着那对耳朵说不出话来,十七冷硬的棱角也软和了几分,我得瑟抛个媚眼,捏着嗓子开唱,“我是小兔兔,爱吃萝卜卜——” 霍小怪笑的直不起腰来,“快,拿萝卜来——” 某人趁他笑的浑身发软,拿着那件绣着小狗的就往他身上围,他拼命挣扎,“我不要我不要”。 第一百八十二话 月饼 某人趁他笑的浑身发软,拿着那件绣着小狗的就往他身上围,他拼命挣扎,“我不要我不要”。 某人阴森一笑,“不要也得要,是谁说今儿全听我的?” 某小怪蔫了,愤愤捏着自己头上的狗耳朵,某人伸手将十七同学的专用围裙展开,霍宝贝立即高兴了,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而刚刚忍笑忍的内伤的十七同学开始准备溜之大吉,却被某人一把抓住,“小白兰儿,你难道想毁诺?” 小十七同学估计肠子都毁青了,僵着脸任我将可爱的小猪围裙系到他身上,又帮他戴上粉嘟嘟的猪耳朵。 “好了——”我瞥了一眼使劲捂着嘴的小三子和初融,两人立即放下手使劲绷着脸,“宝贝,你负责拌馅,十七,你负责揉面,我给你打下手”。 拌馅很简单,因为大厨们已经把各色调料都放好了,只要搅匀就行,和面却—— “小姐,加水,面硬了——” “小姐,加面,水多了——” 如此对话循环往复,某人终于暴走了,“小姐,放下,属下自己加”。 我皮笑肉不笑,“你这是在嫌我笨手笨脚?” “属下不敢,”某人一边说着不敢,一边将我手中的银葫芦夺了过去,小心翼翼加了半葫芦水,不一会,浩大的和面工程终于完成,某人兴奋不已的坐到霍宝贝身边,“初融,把模子拿来,去病,我们来捏月饼”。 捏月饼很简单,十七同学扔过来一个面团,我们将馅放在面团里,然后将加了馅的面团放到模子里,拍扁占满模子就大功告成。在某二人拍的高兴,还时不时拍拍对方时,某花现身,见了几个造型奇特的人先是愣了愣。然后捧腹大笑,笑的泪水都快出来了,某几人默默看了他一眼,然后很是默契的低下头继续自己的事业。 终于,某花笑够了,上前弹弹我的兔耳朵,“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某愤愤甩着头,“亲子装”。 “亲子装?” “你不觉得穿成这样同心协力做月饼,然后再一起吃自己做的月饼赏月,特别有家的感觉。有利于增进亲人间的感情,”某人说着拿自己满是面粉的手点了点某娃的鼻子,“宝贝儿,哦?” 某娃不满了,一伸手在某人右脸颊上留下三道小狗爪印。咯咯笑了起来,我的眼神柔软下来,这孩子,还真是鲜见他这般无顾忌的笑呢。 “对了,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陪皇上吃饭赏月吗?” “回来拿东西”。 我撇嘴,“什么重要东西重要到要韩大夫亲自跑回来拿?” 他噎了噎,“与你无关!” 我抓住他的袖子。笑的极度欠扁,“得,您老就别逞强了,这大过节的到哪儿去?乖乖跟我们一起做月饼然后赏月,初融,去把剩下的那两件围裙拿来”。 某韩一直到我用脏兮兮的手帮他穿上围裙都呆呆的。直到我将那对超可爱的猫耳朵往他头上戴时才猛地反应过来,伸手就推,某人笑的阴森,“韩大人,您还是乖乖就范。否则我就让十七点了你穴道,扔你出含章殿!” 某花没辙了,朝某人阴森一笑,蹭到霍宝贝身边。 “无惭呢?” “小姐帮大人戴耳朵时,他偷偷走了”。 某咬牙,“没关系,大不了等他回来,你点上他穴道,再扔他出含章殿,我就不信他一辈子不回来”。 某冷脸小朋友只好乖乖现身,郁闷不已的摸着自己的耳朵,“小姐,羊耳朵没这么大”。 “老娘我高兴!” 好吧,某人没话了,那边某韩开始显摆自己的创造力,谆谆教诲霍小怪,“霍去病,这只小狗像不像你?” 霍宝贝暴走,“像你!” 某韩很是同情的看着他,“特别是这对耳朵,跟你头上的明明一模一样!” “死猫!”霍宝贝开始使劲蹂躏自己手中的面团,“小三子,去切胡萝卜丝来”。 不一会,霍宝贝手中长着胡萝卜胡子的波斯猫月饼问世,我笑的直抽气,于是长胡萝卜胡子的兔子啊小猪啊小羊啊相继问世…… “呃,请问,这是什么?” “猫!”某宝贝斩金截铁。 “狗!”某花不甘落后。 “是猪吧?”小无惭弱弱开口。 “我也觉得是猪,”某人深思。 “耳朵这么长,是兔子!”某挟私报复的小暗卫。 我摸摸自己的兔耳朵,“那么丑的耳朵,怎能跟我如此优美有格调的耳朵相比?” 众人一致撇过头,某人臭美一甩头发,“今天小十七最辛苦,这第一个就你先吃!” “应是小姐最辛苦”。 某人的邪恶嘴脸立即暴露出来,“你到底吃还是不吃?” 良心大大的好的霍小怪自告奋勇,“我先吃”。 某人很温柔很温柔的拍拍他的头发,“嗯,宝贝儿是我们大家的宝贝儿,应该先吃”。 于是某宝贝拿起桌上惨不忍睹的动物月饼咬了一小口,慢慢嚼了半天,然后脸亮了亮,又咬了一大口,“好吃!” 某韩很是怀疑的看着他,然后很是善良的将另一个更加惨不忍睹的月饼递给小十七,“十七辛苦了”。 十七自然不敢拒绝韩玫瑰的殷勤,很是小心的咬了一口,然后开始跟霍宝贝一个反应,又咬了一大口,这下某人终于放心了,先拿了个递给无惭,自己也拿了个咬了下去,那边某韩也开始往嘴边送。 “噗——” “呸——” “霍去病!” “小白兰!” 被点名的二人很是无辜的看着我们,霍小怪代表发言,“怎么了?很好吃啊!” “怎么可能?一半生的一半熟的,怎么可能好吃?” “我的这个熟了,不信你尝,”某小怪说着不容某人反对直接将剩下的半个塞进了某人嘴里。 “呸——咳——霍去病!” 某人暴走,抓着个月饼就往他嘴里塞,霍宝贝急忙避开,滚着轮椅躲到某花身后,而某花最近的态度很是诡异,竟然一伸手将他护住了,“玉娘不如去闹十七,这样的事形同背主,不死也得弄个半残”。 我阴森一笑,“十七,不如本小姐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第一百八十三话 中秋(一) 终于,几人闹累了,被某人拉着躺成一排赏月,一轮圆月皎洁柔美,一时众人都没了声息,静静看着…… 良久,霍宝贝一个翻身滚到我身边,双臂抱住我的腰,头蹭着我的脖子,“玉娘,我很欢喜——” 我无声笑了,“宝宝高兴就好”。 “玉娘——” “嗯?” “我不想回卫家——” 我一时无言,那边韩玫瑰低低笑了起来,“我送你个宅子,你自己当家作主可好?” “他还小——” “再送他个能干忠心的管家和几个武功好的侍卫,不顺心了就去小住一段时间”。 “还是不妥,卫家的人肯定不高兴”。 “玉娘,有你有我,你还怕这小子没前程?” 我叹气,“他姓卫”。 “我姓霍”。 “无忧已在他那儿了,再将宋港一家送过去,侍卫管家丫鬟都有了,你再去救几个孤儿送去,我请皇上题个匾,写上霍府,保证那群姓卫的没半个人敢啰嗦”。 我顿了顿,“匾就算了,太招摇,其他,小三子、入岚这几年也出落了,一并带过去,那院子的用度,将如意轩给了他也就差不多了”。 “不如就你那个避暑庄子,清静,保证没半个人敢乱闯”。 “呃,那是李椒给我准备的陪嫁庄子,我所有嫁妆中就那个最值钱”。 某韩挑眉,“小子,听到了没有,天天把我家宝贝放嘴边说的人连个庄子都舍不得给你啊!” 某人黑线,花花,你这是在挑拨离间么? “我不要”。 “不过你不肯给他也是对的,这小子一看就是个白眼狼,现在还好,长大了娶了媳妇。可不一定能记得是谁把最值钱的陪嫁庄子给了他”。 好吧,花花,你果然就是在挑拨离间! 某人扶额,“那个庄子空着也是空着。你无聊就去住几天,宋港人不错,武功又好,以后拿他当大哥看,平时想跟你的小朋小友的聚聚,也不必看他人眼色”。 “说到现在还是不肯松口给他啊!” 某人恼羞成怒了,“韩嫣你够了啊!” 他侧身,似笑非笑看着我,“唉,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玉娘要带着那个庄子嫁人,本大夫就心痛的要命!那么好的庄子啊,得值多少银子啊!” “白送你就不心痛了?” “他不是你的宝贝么?” 某人再度扶额,“算了,你狠。无惭,改日将房契找给去病,让李椒死不瞑目好了”。 “玉娘——” 我摸摸他的脸,“原本我是让他多到游苑走走就行了,你这般,宠坏了你负责赔”。 某韩哼了一声,我捏捏某宝贝的脸。“去病,记住了,不可学那些纨绔之气,银钱该用的就用,不够去找采香堂的肖掌柜,不该用的半分也不准浪费。真要钱多的没处花,就去大街上多救几个孤儿老弱,帮我积积阴德,保佑我一生衣食无忧”。 某韩轻嗤,“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装作没听到。“还有,一些小事尽量自己做,不能学某些人穿个衣服都要别人动手,自己杵的跟个棍子似的,傻死了”。 某韩暴走,“李玉娘,老子就让人服侍着穿了那么一回衣服,你要记多少年?” 某人淡然,“那次是被我看见了,之前没看见的有多少次?” 某韩噎的半死,愤愤哼了一声。 “去病也大了,今儿猛地站了起来,竟比我高了——” “矮冬瓜!” “老娘是娇小玲珑!” “骨头比男人还粗!” “你去死!” “哎呦——” 某人看着被砸的满脸月饼屑的某花,顿时神清气爽,“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圣人的教诲果然是不错的!” 某韩估计是被砸傻了,竟然没反击,于是某人更加得瑟,“哎,去病再有几年肯定不比你差,又是个美男子”。 “男人再好看有什么用?” “至少我瞧着欢喜啊,到时收获一众女子芳心,一个个可着劲来巴结我,我的人生就圆满了”。 某韩轻嗤,“想的美!巴结你有什么用,不如去巴结巴结卫少儿,说不定还能进卫家的门给他做个妾”。 我翻个白眼,“去病,说好了,到时候不巴结我的女孩子,再漂亮都不准要!” 某娃依样翻个白眼,哼了一声。 “今天董偃进宫了,是大长公主亲自送来的”。 我愣了愣,然后鄙夷开口,“真没节操!” 某韩悠悠一叹,“再正常不过的事,你看不惯,我竟也跟着看不惯了”。 某小心眼的人立即开始背后说人坏话,“听说前段日子皇上说,朕可三日无食,不可一日无妇人?” “嗯”。 “哎,皇帝陛下可要悠着点啊,染上了一些见不得人的病,下半辈子可就都不能有妇人了”。 某韩噗嗤笑出声来,“这句话被皇上听到了,诛你九族!” 我摸摸霍宝贝的头,“我家宝贝儿也是个多情的,可要记住了,妇人嘛,贵精不贵多,要保证品质”。 某韩笑斥,“女儿家怎么说话的!” 我撇嘴,“所以你今天是被气回来的?” “说到这,本大夫不得不佩服卫子夫,竟然跟董偃扯了半天家常,还派了个小黄门去服侍他,那小黄门倒是少见的容貌,也亏她挖地三尺给找出来了”。 “比不比得上无惭?” “没法比,那小黄门笑起来比妓子还欠打,跟着我不到一刻钟肯定没命”。 我哈哈笑了起来,“听起来也是个人才,哪天偷偷去瞧几眼”。 “小子,喝几杯?”好吧,某人转移话题的速度可以媲美奔腾四代了。 几杯酒下肚,某人脸烫了,加上一点点小小的邪恶心思,人来疯了,“来人,拿琵琶来!” 某韩感兴趣了,“你什么时候学会琵琶了?” “凭美人我对风雅的热烈追求,会,很奇怪?”好吧,某人其实是在吹牛。 琵琶取来了,某人抱在怀里试了试音,某韩不赞同了,“琵琶属下流,要学还是学古琴,瑟筝也可,在这玩玩就算了,别被外人瞧了去”。 我微微垂下头,眼光流转,“可是,大人,我觉得犹抱琵琶半遮面才更能彰显美人我比鲜花娇羞的美人风范”。 第一百八十四话 中秋(二) “凭美人我对风雅的热烈追求,会,很奇怪?”好吧,某人其实是在吹牛。 琵琶取来了,某人抱在怀里试了试音,某韩不赞同了,“琵琶属下流,要学还是学古琴,瑟筝也可,在这玩玩就算了,别被外人瞧了去”。 我微微垂下头,眼光流转,“可是,大人,我觉得犹抱琵琶半遮面才更能彰显美人我比鲜花娇羞的美人风范”。 某韩愣了愣,然后就是大笑,竟然毫不顾仪态的伏到了霍宝贝肩膀上,搡着他的背,“小子,你看她是不是比鲜花娇羞?” 霍宝贝显然心情不错,任他靠着,呵呵笑个不停,十七和无惭在旁边动作一致的转过头,肩膀却可疑的抖动着,某人暗地抹了一把汗,靠,老娘我容易吗? “咳咳——” 某人咳了半天,几个或大笑或忍笑的人终于绷起了脸。 “这就对了,有美人不看,光顾着自己埋头傻乐,会遭天谴!” “哈——” “噗——” “嗤——” “呵——” 好吧,某人咳了半天,算是做了无用功。 终于,等几个人笑够了,某人开始拨弦,然后发现自己好不容易死记硬背塞到脑子里的指法被几杯酒一激全部丢到爪哇国去了,某韩立即开始毒舌,“有些人不会是大话说早了吧?” 某人暴走,扔下琵琶,“去拿手鼓!” 很快一对手鼓送到,我递了一个给某家宝贝,“宝宝,跟着我打拍子”。 愉快的节拍打了起来,某人算不得动听的歌声低低响起,“我要你陪着我,看着那海龟水中游。你不会寂寞,你不会孤单,我会一直陪在你的左右,让你乐悠悠……” 简单明快的曲子在我舌尖反复吟唱。渐渐的,不知是谁的和音加了进来,流年飞转,岁月静好…… 一般来说在这边风景独好时,煞风景的那个总是会遭到大家的鄙视唾弃,比如此时的云大公公—— “大人,皇上已然遣走了董大人,派老奴来请大人小姐去御花园赏月”。 “本大夫乏了”。 云大公公开始找软柿子捏,“小姐,您看皇上旨意下了。小姐别让老奴难做”。 我拈起一个原本就惨不忍睹,经过某几人荼毒后更加惨不忍睹的月饼,“云公公,如此良辰美景就不要说煞风景的话了,还是来尝尝大人亲手做的月饼”。 云大公公立即后退两步。“小姐见谅,老奴皇命在身实在不敢耽搁”。 “那不如请公公带几个给陛下尝尝,陛下想必高兴”。 “还望小姐慈悲,这办不好差事可是掉脑袋的事”。 我撇嘴,伸手搂过某宝贝,“我说了要陪去病过节,不去”。 某公公开始掏口袋。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卷轴,“韩嫣,李玉娘接旨——” 我阴森一笑,“云大公公,耍我们是不是很好玩?” 某公公笑的谄媚,“小姐恕罪。这可是皇上吩咐的,老奴可没那么大胆子戏弄大人和小姐”。 圣旨下了自然没某二人反对的余地,于是某人只好悲摧的去赴什么晚宴,不过其实这些晚宴午宴的也不是毫不可取,至少歌舞就相当不错。特别是中秋佳节,下面人可劲讨好,那歌舞质量又上了一个层次。 皇帝陛下心思日深,虽花了心思请来了韩某人,却一点热络的表现都没有,面色愉悦的跟太后说着什么,而某花显然也非当年那个被宠坏的暴躁孩子,连扫都没扫皇帝陛下一眼,捏着酒杯做深沉状。 某人低调惯了,一般出席此类宴会都是以韩某人贴身侍婢的形象出现,今晚自然也不例外,借着某韩还算高大的身影和灯光,完完全全将自己隐藏在暗处,然后开始专注的发呆。 发呆中的某人并没有完全的神游物外,好吧,皇家宴会,真要没心没肺到那种程度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在皇帝陛下开始询问长公主殿下的近况时,某人情不自禁的倾了倾身子,游离的心神也立即归位。 “就这么关注她?”某韩轻嗤。 我翻个白眼,那边刘小猪关切开口,“皇姐又清减了,保重身子为要”。 平阳懒懒一笑,“多谢陛下挂心”。 “襄儿,平日多孝敬孝敬你娘”。 “是,臣领旨”。 刘小猪很是宽容的没有计较自家外甥不大情愿的态度,“说起来,姐夫去了也有一年了,皇姐热孝早过了,母后整日催着朕给皇姐早日重觅良人,不知皇姐属意谁?” 我只觉脑子嗡地一声,眼见平阳红唇微启,失声尖叫,“不行不——” 丝竹之声戛然而止,某人的尖叫声尤其刺耳。 某韩立即伸手捂住我的嘴,将我剩下的话堵在了嗓子眼,“皇上、长公主恕罪,玉娘醉酒,臣这就带她回去”。 我从来不知道韩玫瑰的手也可以这般有力,捂的我几乎透不过气来,温度从脖子而上,很快涌上了鼻尖眼窝。 “李玉娘,你发什么疯!” 某从来算不上坚强的人很快湿了眼眶,泪水吧嗒吧嗒打到他美如珠玉的手背,他似是被烫了般收回手,没了桎梏,某人的哽咽立即逸出嗓子,又死死咬住嘴唇。 “玉娘?”刘小猪显然也吓到了,“阿嫣,玉娘这是怎么了?” “臣不知”。 我抬头看了看同样面露诧异的平阳长公主,又看了看被发冠上的珠串遮的面容模糊不清的九五之尊,那是皇帝,是公主,是天下的主宰…… “李玉娘——玉娘——” 韩嫣的呼声渐渐落在身后,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要做什么,脑中似乎有个疯狂的声音一直在叫嚣,“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离开——” 我不知道自己哭的是什么,哭那个温柔秀致的少年终究不会属于我?哭自己的无能为力?哭自己的步履维艰?哭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贪心?我不知道自己哭的是什么,似乎一切都值得我大哭一场,又似乎一切都那么美好,而这所有的苦楚都只是我的贪心带来的苦果,我无法克制自己贪心的想要更多的温暖,就像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第一百八十五话 赐婚 我想我其实真的算不上一个坚强的人,在遇到困难阻碍时想到的从来都不会是跨过去,只会是绕过去避过去,甚至直接捂住双眼不去看不去想,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其实一切都很美好—— 而当某一天卧床装病的某人突然听到耳边有宫人窃窃私语,说李二小姐恋慕故长公主驸马相思成疾时,才恍然发觉山中一日世上已千年。 “十七——” “小姐——” 小暗卫兰花含露的美色并不是某色女能挡得住的,于是在某色女色眯眯的眼光下,本就窘迫的小暗卫更是连站都站不稳了,“小姐?有事吗?” 我认真点头,有事,当然有事—— “怎么了?”他上前两步,“饿了?” 唔,好像也可以这么说。 “我去叫人”。 我伸出手,他下意识拉住,于是某色女立即用力,拉着他靠近,然后美美咬了一口,唔,皇家暗卫,果然好味道啊! “小姐——”大受惊吓的人立即甩开某人的手蹦出三丈之外,“既然小姐无事,属下先去整理仪容”。 某人大是惋惜,520小说。 皇家暗卫的办事效率向来不容小觑,很快又从净房出来了,衣衫整齐表情严肃,湿漉漉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小姐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招手,他立即后退两步,我黑线,看这信誉啊! “过来,让我靠一会”。 他迟疑了一下,慢慢走到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将某人拥进怀里。 “我躺了多久了?” “七天”。 “七天了啊——” “是,小姐该出去走走,风寒才好的快”。 “好”。 他估计没想到某人这么爽快。愣了愣方道,“属下去唤人服侍小姐洗漱”。 “嗯,我想洗澡,顺便叫夏韵过来”。 等某人美美洗了个澡歪上软榻时。夏韵也到了,与之同来的还有个老头,老头细细把了半天脉方道,“小姐的风寒十已去七,无须再吃药,好生养着,别受凉别劳神”。 “多谢大人了”。 夏韵恭恭敬敬送走了大夫,又回转,“大人很是担心小姐,还望小姐保重身子”。 小感冒而已。好吧,这医药匮乏的古代实在是喜欢小题大做了些。 “我恍惚见了好几个面生的丫头”。 “一时人手不够,奴婢只好去求了云公公,调了几个宫人过来”。 “人手不够?怎么回事?” “宫人笨手笨脚,数度惹怒大人。奴婢只好惩戒了一番,暂时还做不得活”。 我冷笑,“韩嫣旧病复发,又开始找你们出气了?” “不关大人的事,那些奴才们平日惯的不像样子,也实在该惩戒惩戒了”。 我吐了口气,“好好照顾着。用最好的药”。 “小姐放心,大人已然手下留情,绝不会闹出人命”。 “大人呢?” “出宫了”。 “去病回去没有?” “没有,小少爷在练功房练剑,”她顿了顿,“小姐。平阳侯在含章殿已住了七日了,大人不让长公主的人上门,恐不妥”。 我一惊,“平阳侯?” “是”。 “怎么没人跟我说?” “大人吩咐不得打扰小姐养病”。 “现在在哪儿?” “在陪小少爷练剑”。 我一口喝下碗中的乳汁,“带我去瞧瞧”。 练功房中两个小小少年正在上演自由搏击。毫无章法的混打,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美丽,却也危险—— 被人像看戏一样旁观估计不太好受,即使那个观众一言不发,霍宝贝身形突变,横起一脚向我踹来,我伸手抓住他的脚狠狠将他甩出老远,冷冷一笑,“看都不看,就暴起伤人?霍少爷好大的火气!” 他眸中的惊喜迅速隐去,“你不是说不想见我,又来做什么?” 我自嘲一笑,这个孩子,如同他的舅舅,永远不可能是我可以亲近的人,我喜爱他心疼他又有何用,终有一天,他会如同他的舅舅般永远离开我,伤透我的心—— “小侯爷——” 我正在斟酌着措辞,曹襄率先开口,“这些日子给小姐添麻烦了,襄一会就走”。 我反而不好意思了,“小侯爷恕罪,臣女实在是——” “小姐客气了,原是襄思虑不周”。 我歉然一笑,“多谢小侯爷体谅,含章殿人多口杂,小侯爷若是不嫌弃,臣女在城外有个极隐秘的宅子,最是适宜修身养性,不如让去病陪小侯爷去小住几日?” “我不去!” “去病——” 他打断我,“你又要说我让你伤心了?那你为何要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让我伤心?” 我叹气,“你不愿就算了,曹侯爷,不如我送你跟三郎去小住几日,待侯爷心情平复了再回长安”。 “多谢小姐美意——”他顿了顿,自嘲一笑,“父亲去了一年不到,长公主就要另嫁他人,而我竟然连出声反对的勇气都没有——” 我一时无言,他深深一揖,“襄在此代家父多谢小姐了”。 某人心虚了,如此美丽的误会啊! “皇上圣旨已下,我再这般闹小孩子脾气又有什么用?他们只会笑我无能,请小姐送我到长乐宫,也好消了太后和长公主对小姐的敌意”。 我勾起嘴角,“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会为你欣慰的”。 短短数年时间,长乐宫已完全变了样,再也找不到当初那个英明睿智的女主人半丝痕迹,我狠狠揉了揉脸,挤出几分笑容,卫家温润如玉的二郎注定不是我的,我却不能因之一而再再而三的得罪长乐宫现任的主人,置韩嫣于险地…… 身娇肉贵的曹小侯爷一到便引起了广泛而热烈的关注,王太后一脸慈爱的伸出手,“襄儿来了,快,让哀家瞧瞧”。 曹小侯爷中规中矩的行了一礼方半跪到王太后面前握住她伸出的手。 “襄儿,你还小,是不能体会女人家的苦处,你娘——” 曹襄打断她,“这几日李小姐一直妥为开导襄儿,襄儿已然想通了,母亲独居辛苦,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不忍母亲如此,襄儿是诚心为母亲高兴”。 王太后感叹不已,“想通就好,想通就好,为人子女不说多孝顺,也该多体谅体谅”。 “是,襄儿谨记太后教诲”。 第一百八十六话 夏侯颇 刘小猪笑道,“朕那天说母后还不信,襄儿可不是长大了?” 王太后更加感慨,“你二姐和亲匈奴,还不知道遭的什么罪,你三姐一直没个孩子,日日忧心,你大姐一向是个要强的,本以为她好一点,竟然又出了那档子事——” 王太后说着说着,已是哽咽难言,一众人自然忙不迭的去劝,好不容易劝的王太后高兴起来了,刘小猪连忙讨好,“说起来,母后还未见过皇姐那未婚夫婿吧?要不要宣来见见?” “也好,让哀家也瞧瞧是什么样的俊俏少年郎,你跟你皇姐都相中了”。 我木木听着,李椒温柔优雅的笑脸再一次出现,“玉娘,总有一天你会感谢为父,感谢为父赠予你的痛苦——” 是的,李椒,我感谢你,什么样的痛到你那分筋错骨手面前都会苍白失色吧? 等待的光阴总是似乎被拉的无限长,恍恍惚惚间卫家二郎秀美的脸一直在眼前不停回放,最后沉淀为阳光下他眯着眼要为我赢得那个花冠的专注模样,白皙的脸笼着阳光,似乎能带来全世界的温暖…… “小姐——”夏韵低低叫了一声,不动声色靠近两步扶住我的胳膊。 我恍然回神,这才发觉背后已被冷汗浸透,而刚刚清醒些的头又沉的恍如负重千钧。 “玉娘身子还未好清?” 我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到夏韵身上,俯身行礼,“陛下恕罪,太医说还得静养”。 刘小猪对某人到底还有几分怜惜之情,闻言笑道,“母后,这丫头那日失仪冒犯了母后和皇姐,如今也劝得襄儿回心转意,也算是将功补过了。母后便大人有大量,饶了她这一回吧?” “这才站了多一会儿,皇帝就心疼了?” 刘小猪嬉皮笑脸,“母后。这丫头那回伤了根本,到现在也还未好利索,母后就当是帮朕还恩情了”。 王太后呸了一口,“罢了,哀家没的做那恶人,这次就算了,先回去吧,好好养着,省得皇帝整天拿来说事儿”。 “多谢太后,多谢陛下。”我深深一福,“臣女告退”。 “汝阴侯到——” “汝阴侯到——” 宫人悠扬的声音此起彼伏,我嘴角慢慢化开一个苦涩的笑容,果然,已经封侯了么? 既然人到了。我自然不能在这时候离开,退开两步,避到一边,恍恍惚惚间一个儒雅的身影不紧不慢走了进来,掀起衣摆跪了下去,却无半分卑微之态,“臣夏侯颇见过太后。见过皇上”。 我讶然抬头,一张淡雅如水墨江山的俊面映入眼帘,眉目含笑,身姿风流,好一个青春俊秀的少年郎,却。绝不会是未来的卫大将军—— “平身,赐座”。 “臣谢太后,谢陛下”。 “母后瞧着如何?当不当得风流俊秀四字?” 王太后笑了,“常闻汝阴侯美姿仪之名,如今一见方知盛名之下无虚”。 “太后见笑。臣惶恐”。 刘小猪嘻嘻一笑,“母后瞧着可配不配得上皇姐?” 王太后连连点头,我只觉脑中一空,心头放佛什么放下了,却又有什么提了上去,恍恍惚惚间夏韵低低的惊呼响起,接着便是刘小猪暴怒的训斥,接着我一阵阵钝痛的大脑便一头栽进香甜的昏暗之中…… “玉娘,你醒了?” 我看着面前如玉的俊秀脸庞,突然又是一阵眩晕,忙闭上眼睛。 “玉娘?来人,快来人!” 软缎鞋底踩在青石地板上的脚步声急急而来,“大人,请让让”。 “小姐内热已除,再吃三服药,好生保养当可无碍”。 “上次也是你说无碍,结果她出门一趟就躺着回来了,老匹夫,这次再出问题,本大夫要你全家陪葬!” 呃,花花,某还没到要死的地步,乃能不能不要这么咒某? 老大夫慌了,又搭上我的脉搏,细细诊了半天,丢下一句去开药匆匆溜了,某韩冷哼,“醒了还装什么死?” 我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于是卫家小二郎又开始彰显某花永远无法望其项背的暖如春风,小心翼翼扶着我靠上床棱,往我背后塞了两个枕头,倒了杯热水,试了试温度,方递到我嘴边,“玉娘,还有些烫,慢慢喝,别急”。 一瞬间,我发现自己眼眶又有发酸的迹象,就着他的手慢慢喝着那温烫的水,使劲眨着眼睛。 终于,我摇头示意不要了,他用帕子拭去我嘴角的水迹,又摸了摸我额头,柔声开口,“以后不准逞强,身子不舒服还硬撑着做什么?” “长公主——” “婚期定在了腊月十二,”他顿了顿,“不管你跟故平阳侯有什么交情,都不该为了他如此不顾惜自己”。 “定——定——夏侯——” “是,定的是汝阴侯夏侯颇”。 某毒舌再度开口,“还是说玉娘在意的是那个美姿仪的夏侯颇,一见佳人他娶这才伤心欲绝?” “怎——怎么可能——” “玉娘?”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没说错,是夏侯颇?” 他更加莫名,“是汝阴侯,全大汉的人都知道了,不会错”。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某韩不耐烦了,一甩袖子走了,卫二郎又摸了摸我的额头,确认某人没发烧后开口问道,“玉娘,吃点东西?” 某人犹自沉浸在怎么可能的震惊中,没工夫理会他,他招了个小宫女进来,吩咐去准备饭食。 “张嘴”。 我木然张开嘴,无意识的吞咽那甘甜的乳汁,等一碗喂完,他似是觉得奇怪,舀起最后一点放入口中,皱眉咽了下去,然后立即拿起一颗酸梅放进嘴里,“这样的东西,你怎么吃的下去的?” “啊?” 他扬扬勺子,“这真的是人乳?” “嗯”。 他眉头皱的更紧,“怎么吃这种东西,怪不得外面都在传——” 某人本就处在神经质的边缘,一听他这种不解鄙夷甚至带点厌恶的语气立即暴走了,“我爱吃什么吃什么,难不成还要拿去跟你请旨?” 他又伸手来探我的额头,“没烧了啊——” 某人更怒,“卫青,你什么意思?” 他的手抚向我的脸颊,“不过这一碗吃下去,气色的确是好多了,红艳艳的,跟杜鹃花似的,看的人心里高兴”。 好吧,某虚荣的小女人立即中招,也不怒了,扭扭捏捏呸道,“你才杜鹃花!” 某阴谋得逞的人很是愉悦的笑了,“还要吃什么?” 第一百八十八话 百鸟朝凤 故事展到这个地步,自然是皆大欢喜,某人看小二郎同学自然也是越看越顺眼,恨不得立马跑到卫娘娘面前宣誓效忠,好让她大慈悲让某人进她卫家的门—— 等某人吃饱了肚子,再美美泡了个澡出来,浑身的病气已经去了七成,精神抖擞的提出要求,“陪我出宫逛逛”。 “卫某之幸,”风度翩翩的某人。 “再请我大吃一顿”。 “卫某之幸,”更加风度翩翩的某人。 “去病呢?” “呃,李小姐,不如给在下一个机会单独瞻仰小姐风采?”极度风度翩翩的某人。 某鄙夷,你也好意思! 最后的最后,风度翩翩的卫小妖郁闷无比的陪某人在夏侯府前蹲点蹲了一下午,然后某神清气爽的人立即过河拆桥,愉悦无比的赶走了某小妖,坐着小软轿一路颠回了含章殿,含章殿的某花正神色不善的等着某人,“李玉娘,下次要死死在外面,别回来碍本大夫的眼!” 某心情愉悦的人自然不会介意他的毒舌,笑嘻嘻点头,“好,下次注意,绝对不回来碍你的眼”。 某花噎的半死,某人开始呼奴喝婢,“来人,备膳,将小少爷叫来”。 某花阴森一笑,“今天不把你跟曹寿那些破事说清楚,别想吃饭!” 我翻个白眼,“老娘我仰慕故平阳侯风采,情不自禁,不行么?” 某花再度噎个半死。 “对了,二郎怎么到含章殿来了?” “李小姐烧的人事不知,却还一个劲的叫着二郎,本大夫不去叫人,真烧死了李小姐,李老头还不得一箭射死本大夫?” 我拍拍他的肩膀,“大人您不用嫉妒。我下次烧的人事不知一定叫韩二郎”。 某花彻底暴走,“李玉娘,你欠板子?” 某人做完早课出了房间后现外屋的大韩同学跟小霍同学一人拿着弩箭一人拿着弹弓,刷刷的打的不亦乎。我一声惨呼,“你们——你们——我费尽心思用好吃的招来了几只鸟,你们——” 某韩勾唇一笑,“听说新来的御厨最擅一道御膳叫百鸟朝凤,滋味天下无双,原料用的就是各色飞鸟,要不要尝尝?” 某人立即肃下脸,“你们太胡闹了,既然是百鸟,当然要去御花园打。这里打死了也就十几种”。 某韩轻嗤,“好,我们去御花园”。 其实,某人还是有一点点心虚的,荼毒完御花园的花。又惦记人家的鸟了,那一池子的锦鲤,你们自求多福吧! 百鸟朝凤果然天下无双,吃的某人差点连舌头也吞下去,然后摸着滚圆的肚子开始想怎么忽悠韩某人继续免费帮某打鸟。 某韩显然也吃的甚是舒畅,面色少见的愉悦,“那老头还挺大方。那么好的弩也舍得送这小子”。 “唉,没办法,我家去病人见人爱哪”。 某韩抽了抽嘴角,“这小子,你准备什么时候送走?” “呃——”某家宝贝的世界观还没矫正过来的说。 “各路诸侯王进京朝圣,宫里人多口杂。还是送回去”。 我只好点头,以后也还有机会,“正好他的伤也好了,原该回去的”。 小家伙放下筷子,默默看了我一眼。我笑,“怎么?一点不惦记你舅舅?” “我回去了也见不着他”。 “无聊了以去游苑玩啊,朱四叔很喜欢你呢”。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某韩冷哼,“惺惺如妇人态”。 霍宝宝涨红了脸,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拍拍他的肩膀,笑了,“去病,我毕竟是深闺女子,不要被我局限了眼光,外面也有很多值得交往的人,比如那个曹小侯爷,就是很好的一个孩子,还有三郎,也不错”。 “曹襄只比你小一岁”。 “呃,有问题么?” 某韩眯起眼,“没问题,我只是在想,不如你去勾引一下那位曹小侯爷,气死平阳”。 我捏捏自己的脸,“真是承蒙大人瞧的起了”。 “小子,你那天是不是说你见曹襄去扶玉娘了,你就想不如先杀了那太监再去看玉娘?” “嗯”。 “看来曹小侯爷对玉娘印象不错啊”。 “呃——”我拿人家爹忽悠他,他对我的印象能错的了吗? 霍宝宝开口,“玉娘,曹侯爷真的要我跟曹襄作伴?” “呃——曹寿给我那副画和那个庄子,是听说了长公主来找我的麻烦,赔罪,其他的,都是我胡诌的”。 霍宝宝看了某人一眼,然后默默低头吃东西,估计是在腹诽再也不能相信某人了。 韩玫瑰追问原因,我简单说了一下,于是某韩笑的更加意味深长,“不如我们打个赌?” “呃——” “你勾引成功,我就送你一打暖床小厮,保证个个不比十七差”。 呃,花花,乃不知道某的抗诱惑力一向不太强么? “大人慎言,恐于小姐闺誉有损”。 我笑了起来,“某家暖床小厮吃醋了”。 某花也笑了起来,“十七,你看你家小姐与长公主相比如何?” “长公主远不及小姐”。 “长公主有一点绝对比你家小姐好”。 “呃,她比我漂亮”。 “她也比你年纪大”。 我笑的更加开心,“说的是,一老太太就别跟咱青春美少女比了”。 某花笑的意味深长,“长公主会在夫君死后寻思改嫁,你家小姐,却会在夫君还在时,一有不满就寻思改嫁”。 某黑线,“老娘还没嫁人,你就咒我改嫁?” 某花高兴的拍拍霍宝宝的肩膀,“回去告诉你舅舅,想娶玉娘先修炼几年,否则娶回去了也没用,说不定不满一个月她就跟人私奔了”。 我阴森一笑,花花,乃信不信老娘叫十七直接用锁喉功掐死你? 各路诸侯进京面圣,对于这种事我是很不赞成韩某人去凑热闹的,毕竟那些诸侯职权虽不大,却都是惹不起的贵族,韩玫瑰估计也很不屑那些仗着自己姓刘就不一世的诸侯,根本没有去凑热闹的打算,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过了几天,刘彻邀请各路诸侯去上林苑秋狩,韩某人自然也在邀请之列,我虽有心阻止,但往年秋狩韩某人都在,单单今年不去说不定又惹出什么幺蛾子,在我左右纠结时,韩玫瑰已经整装待,我只好嘱咐了几句,命无惭好好跟着,这样比较正式的狩猎,我一个颇受争议的女子跟着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风波。 韩玫瑰走后第三天,某两只粽子终于以重见天日了,我动了动手,现还是有点隐隐作痛,想起太医说的有能会影响以后左手的灵活,更是不爽,恨不得将某美艳的长公主殿下大卸八块。 “还疼?” “有点,你呢?” 他摇头,“一点小伤,早就不疼了”。 我拉过他的右手,然后小心翼翼贴上自己的左手,笑了,“你看,位置一样!” 他看了看明显对歪了两只手,明智的保持沉默。 我笑的更加灿烂,“小白脸哥哥,你看,真是有缘哦!” 他抽了抽嘴角,“小姐对敌经验还是太少,否则那枚暗器,以小姐的功夫应该能躲过才是”。 好吧,果然是臭石头。 “小姐加紧练习才是”。 “我的轻功和剑法都练到最高一层了,我师父说不能练其他的,否则就不能美容驻颜了”。 他抽了抽嘴角,“那不如由属下陪小姐练,增加临敌经验”。 “——也好”。 半个时辰后,某挫败不已的小暗卫泄气了,“小姐剑法施展开来,无人有乘之机”。 某还没来及得瑟,某人又来了一句,“惜没施展开之前,便如初生稚子,无半分抵挡之力,适合江湖打斗比拼,在皇宫,对上大内高手,只有死路一条”。 “那要怎么办?” “两个办法,一是如李管事,修习其他武功,以作补充”。 某人立即头摇的比拨浪鼓还快,开什么玩笑,某的美容*啊啊! “二便是,提高应变能力,在没开打之前,尽量依靠身形迅捷,避过敌人攻击”。 “这个我会,我花间派的轻功绝对是最快的”。 他无力看了看我,然后右手闪电般袭来,大约半分钟后,某人只能对着他笑的尴尬无比,好吧,绝对不能怪某太慢,绝对是他太快! ps: 亲们国庆快!o(n_n)o~ 第一百八十九话 上下 某人因为当年各种言情武侠小说的荼毒,最喜欢干的事就是附庸风雅,到了有坚实物质基础的古代后,这种癖好就越不收拾起来,比如现在,某人撑着一根长竹竿,笑吟吟看向对面的小暗卫,“十七,感觉如何?” “此处极宜伏击偷袭,”某惯会煞风景的人。 某打击无比,恨恨抄了一捧水洒过去,某煞风景的人乖乖受着,然后继续煞风景,“小姐万不独自前来,以免为人所趁”。 好吧,好想请他吃一记飞腿,然后再请他喝一肚子洗脚水。 在某人邪恶心思不断时,打斗声远远传来,某人立即加快速度,不一会便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赤手空拳跟一四十多岁的男子相斗,两人都是满头大汗衣衫狼狈,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在旁边围观,一个粗瓷坛子在众人手中接力棒般的传来传去。 某人激动了,顾不上系好小舟,足下轻点到了人群中,“四叔,给我喝一口”。 朱四叔很是爽快的将酒坛递给了我,我正准备往嘴里倒,就被某个煞风景的人拦住了,“公子——” 我无辜抬头看他,小暗卫涨红了脸,“他们都喝过——” 呃,莫非小十七也学坏了,还知道间接接吻? 我更加无辜的眨眨眼,又把酒坛子往嘴边凑,他急了,伸手夺过又还给了四叔,“公子想喝,我这就去买”。 我无趣耸肩,看向场中,姜还是老的辣,那少年虽然在死撑,却明显气势已尽,某人激动了,“杨大侠,对着脸打。别客气!” 杨大侠显然不如某人心肠恶毒,内力一吐,将某娃震到一边,“你输了”。 某娃勉强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我没输,再来!” 说着不要命的朝某大侠冲了过去,朱四叔摇头,“你又从哪找的?打起来不要命的,再在这呆几天,所有人都被他吓跑了”。 我嘻嘻一笑,“这样的,不好玩?” 朱四叔又摇摇头,没有接话。我拉着十七,“十七,你看那位杨大侠,你打不打得过他?” “五十招”。 我瞪眼,小子。你太狂妄了吧? 旁边一大虾也不满了,“喂,姓杨的,别打了,这里有个说五十招能打趴你的”。 杨大侠显然很不满,不再客气,一脚踢飞某娃。向这边看来,“哪位兄弟请教?” “哎,去试一试,很好玩的”。 十七郁闷了,“我不会比试,只会杀人伤人”。 杨大侠更加气愤。“这位小兄弟伤的了杨某再说!” 十七摇头,“在下与杨大侠无冤无仇,又何必伤杨大侠?” 呃,小十七,乃的语气不是一般的欠揍啊! 某大侠不再废话。一刀劈了过来,池鱼无数纷纷避让,十七小同学亦是其中之一,不过某大侠也不是吃素的,步步紧逼,扰的小十七也恼了,一抱拳,“得罪了!” 小十七说得罪了,那绝对是要得罪到底的,果然在第五十招打落了他的大刀,右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人群嘘声一片。 “他是官——” 朱四叔急忙打断,“这位少侠好利索的手脚,这长安果然能人辈出”。 觉小十七武功路数的人不爽了,“朱四,你什么意思?” 我笑吟吟开口,“游苑的规矩,英雄不问出处,大家有缘聚到一起相互切磋,人走茶就凉,这出身来历不提也罢”。 “他是——” 我伸手提起某娃的领子,“就说这位少侠,其外祖乃是先帝平定八王之乱的首位功臣周亚夫老将军,众位莫非也是要嫌弃他是官府的人么? 提到周老将军,那比李老将军程老将军还得高一个层次,众人凛然生敬,一个劲的说着失敬失敬。 我一松手,某烂泥又跌倒在地,“众位,大家到游苑来不过是取个子,一切都只问本心,不在外物,随心畅意,这才是我大汉游侠男儿的精神,也不枉这游苑主人一番心意!” 众人没话了,朱四叔开始招呼着喝酒,众游侠又开始讨论老英雄之后,我用扇子敲敲某英雄之后,“小念郎,还记不记得我?” 他有气无力,“你是来帮卫太中大夫出气的?” 我嘿嘿一笑,“恭喜你,你答对了!” 说着又提起他的领子,然后做投掷状—— “扑通——”某娃光荣落水。 “救命——我——不会——游水——” 英雄之后,自然有无数人踊跃去救,我又拉着十七上了小舟,用竹竿撑着他的背使劲将他往水里戳,直到救人的到了,才放过他,撑着小舟往里而去。 在某人笨手笨脚的煮着莲子羹,小十七更加笨手笨脚的生着火时,满脸郁闷的小念郎到了,一进门就愤愤吼道,“卫青有什么权利管我?他自己不也喜欢男人?” 我满头黑线,扮男人扮的如此成功不得不说是本美人的耻辱啊! 打击到了的某人愤愤搅着锅里的莲子羹,选择性的忽视某娃。 某娃估计以为某乃是心虚,逼近几步,“你说他凭什么管我?” 我翻个白眼,“他没管你,他管的是他家阿弟”。 “他自己喜欢男人,凭什么不让三郎喜欢男人?” 我转身认真看着他,“如果有一天你真把三郎弄上手了,你是要在上面还是下面?” 他呆住,好吧,教养良好的世家少爷估计一辈子都没人敢跟他说这么黄色的话。 我耸肩,“如果我没猜错,三郎必然是下面那个,而卫二郎喜欢我,他必定是上面那个,这就是区别,懂不懂?” 某娃更呆,小十七暴走了,“公子!” 我讨好一笑,伸出舌头去舔勺子里的汤,小十七嘴角狠狠抽了抽,别过头去。 等某人终于做好莲子羹,殷勤盛了一碗给小十七后,石化的某娃终于回过神来,“你,你是什么人?” “不是什么人,无名小卒一个”。 他涨红了脸,“你——你不用骗我,一般人能有他做侍卫?而且我看你长的不差,功夫也好,怎的甘心委身人下?” 呃,先天硬件不足,某这不是没办法么? 某坏心眼的人睃了某娃一眼,“因为我喜欢他,而他,不愿意在下面”。 某娃彻底呆住,某坏心眼的人再睃了某娃一眼,“就是不知道周公子所谓的喜欢能不能让周公子甘心委身人下?” “我——” “不能就别张大嘴说什么喜欢,这天下什么都金贵,就是喜欢太廉价,公子前途无量,何必在乎一两个俊美少年,回家好好娶个妻子生个儿子是正经”。 多年后,得知某人真正性别的某娃抄着一把剑扬言要砍死某人,惜却被某人揍个半死,某娃委屈不已,哭哭啼啼诉说某人欺骗他还敢理直气壮揍他的无良,于是某人又揪着某娃头再度痛扁一番,靠之,老娘国色天香一美人被你认成男人,揍你一顿,你还委屈了你? 而此时,纯真不知世事的某娃显然被某人打击到了,呆呆半晌,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某人淡定无比,“十七,好不好喝?” 十七郁闷无比,“小姐乃李家孙小姐,怎上面下面的乱说?” 呃,小十七,莫非乃是想要某人换成攻and受? 第一百九十话 老虎 皇帝陛下偕同各诸侯王以及各重量级人物都出了长安,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某人自是悠闲的不得了,天天在游苑跟小十七玩玩家家酒,再去大街上扮扮断袖,好不惬意。 话说这天某人又跑到大街上看热闹,奈何大神级的人物都走了,剩下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实在激不起某人的兴趣,转啊转的便转到了城门,然后,热闹来了—— “猛兽不得于闹市行走,”义正严词的小二郎。 “属下奉韩大夫之命,将此物送于霍小少爷,卫大人这是阻止在下执行韩大人之命?” “猛兽不得于闹市行走,除非是陛下亲谕,否则卫某不会放行!” “卫大人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卫某乃长安城守将,时刻不敢将长安子民置于危险中,见谅”。 “卫青,你以为你有卫夫人撑腰就能翻天了?” 卫小妖还没答话,那人身后一兵士嚷了起来,“大人,他们期门军的人不守本分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真以为我们羽林军怕了他们?” 羽林军乃皇帝陛下亲设,取意如羽之疾如林之密,大多是贵族子弟,而期门军,当然也是皇帝陛下亲设,不过却大多是草根平民,有矛盾那是避免不了的,而且估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眼看猛兽问题上升到阶级问题,某看热闹的站不住了,装嫩无比的一声惊呼,“呀,好爱的虎宝宝!” 帮韩玫瑰办事的人自然不能不给某人面子,那领头的小将下马了,“小姐有礼”。 “大人说要送给霍少爷?” “是,不过卫太中大夫却不肯放行”。 某人不怕死的上前去摸虎头,“它怎么了?没精打采的模样?” “宫人给它吃了一种特定的药草,否则属下不敢让小姐靠近”。 某人立即趁机狠狠摸了几把。“太中大夫不肯放行?” “是,太中大夫尽忠职守,非得说什么猛兽不得与闹市行走”。 “呃,他说的对啊。而且尽忠职守也没什么不好嘛,我们就不要打扰人家执行公务了”。 某小将脸青了。 “不过,行走——呃,你去找个马车来把虎宝宝装到卫府去不就行了?” 小将愣了,“小姐——” “猛兽不得于闹市行走,没说猛兽不得于闹市乘坐马车啊,太中大夫,小女子说的对不对?” 卫小妖咬牙,某小将恍然大悟,“属下这就去找马车”。 “哎。等等,还是别送卫府了,交给我吧”。 “小姐——” “没事,韩大夫问起就说是我的主意,你们先回去吧。辛苦了”。 “是,属下告退”。 我招手,“十七,快来,老虎头不是那么好摸到的”。 十七上前两步,摸了摸病怏怏的某倒霉虎宝宝,“快冬天了。虎皮做垫子暖和”。 某虎打了个寒噤,某人满头黑线,好吧,煞风景,此人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某人拍拍手要走。不想却被叫住了,“李小姐——” “什么事?” 卫小妖语塞,我无辜看了看他,不想眼角余光竟扫到了轻甲红翎的卫三郎,咦了一声。“三郎怎么到这来了?” “皇上恩典”。 我鄙视,什么皇上恩典,多半是你这多事哥哥忌妒人家的美貌,要他风吹雨打,磨掉那张小白脸。 “对了,后来周念郎有没有找你?” “他找我做什么?” 我一阵失望,好吧,我还以为痴情的周念郎同学会找到卫小妖主动请缨,要在下面呢,看来某人还是高估了这长安的贵公子啊! “他是谁?” “我的暖床小厮”。 卫小妖呆住,我笑的格外天真无邪,“怎么,就准你有暖床丫头,就不准我有暖床小厮?” “李玉娘!” “或者说,就准你给人家当牵马小厮,不准他给我当暖床小厮?” 某小妖彻底暴走,我优雅转身,笑的其贼无比,嘿嘿,果然是凑到了热闹啊! 一只巨型大猫该如何处置是个问题,放马厩?呃,虽说只是只病猫,但那些马还是一闻到气味就吓的脚软,叫个不停,无奈之下,某人只好命人找来一根超粗的铁链将它绑在筑心小居后一颗桃树上。 某个缺乏爱心的人从来没有耐心伺候小动物,逗了一会现某病猫实在没多大意思,便意兴阑珊了,“去病还没到?” “估计还要一会,这里偏僻,路不好走”。 某人懒懒躺上屋中的软椅,指挥着十七剥莲子,他默默剥着,偶尔张嘴吃下我塞到他嘴边的莲子,良久突然低低开口,“小姐,还放不下卫太中大夫?” 我笑,“我家十七吃醋了?” “小姐——卫娘娘,不喜小姐,小姐嫁进卫家,会,受苦”。 “我什么时候说要嫁进卫家了?” 他不吭声了,我动了动,握住他的手,长长一叹,“十七——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我觉得,我们好像都陷在泥潭里,谁都动弹不得,而若是有人轻举妄动,我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他低低嗯了一声,我转移话题,“不过,韩大人好像是真的喜欢上去病了,大老远的巴巴送头老虎给他玩,也不知花了多少力气抓到的”。 “嗯”。 “所以说去病还是很讨人喜欢的,能让韩玫瑰喜欢上的人不简单”。 “嗯”。 “所以,你以后肯定也会喜欢上他”。 “嗯”。 我失笑,“十七,你们暗卫真的没有活过三十五岁的?” “有,不过从没有人活过四十五,彩衣姑姑说过,能毫无气息的隐于他人身边是折阳寿的功法”。 我握着他的手紧了紧,“那你以后不准再使那倒霉功夫”。 他不接话了,我的手又紧了紧,“我们明儿去求个长命符”。 “嗯”。 我翻了个身扑进他怀里,闷闷开口,“都怪你,我本来很高兴的,现在又不高兴了”。 “小姐,我——” “所以你要补偿——” 不知道是不是某人的错觉,小暗卫结实的胸膛狠狠抖了抖,好吧,看这苦命的娃吓的啊—— 第一百九十一话 太学 最后的最后,某个早就忘了艰苦朴素作风的腐败分子还是没能等到霍宝贝,很快睡着了,而第二天某人醒来时下意识的摸了摸身边,竟然没摸到某娃,顿时惊了,“十七——” “小姐”。 “去病呢?怎么还没到?路上出事了?” “小少爷被卫府的人送到了太学,说是陪平阳侯读书”。 我皱眉,“曹襄?他怎么突然跑去读书了?” “是皇上下的旨意,要平阳侯散散心,平阳侯本要卫三少爷作陪,不想卫太中大夫突然将三少爷弄进了期门军,正巧小少爷回去了,卫家人便让他陪着去了”。 “二郎怎么说?” “卫太中大夫说小少爷实在是没规矩,正好去学学”。 “呃——”好吧,某个没节操的人立即深以为然,“说的也是,去病被我惯坏了,学学规矩也好”。 “只怕小少爷拘束,不得展颜”。 我怀疑的看着他,“十七,你这是看二郎不顺眼,还是终于也喜欢上去病了?” 小暗卫大窘,“小姐,属下说的是实话”。 我撇嘴,“不如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小十七大惊,“小姐不可,那太学里都是富贵公子,出了差错——” 我打断他,“怎么可能出差错,就算出了,有曹襄在也惹不了什么大篓子”。 太学啊,某人开始意淫碰到个英俊深情的梁山伯的可喜场景。 自窦太皇太后崩逝,刘小猪放开手脚,很是折腾了一番,比如这开后世之表的太学特意邀请了儒学大家董仲舒做院长,只有五十来学生,收的全是皇子王孙,一般人根本进不去,这次霍宝宝能进多半还是沾了曹小侯爷的光。不过再难进的地方有圣宠通天的韩同学在,也都是小菜一碟了。 于是某人当天便以韩同学族弟韩言的名头带着自家暖床小厮混了进去,哇咔咔,梁山伯同学。我何某人来也! “各位公子,这位是韩言公子,以后就是大家的同窗”。 宽敞的教室中坐着二十来个学生,闻言都抬头来看自己的新同学,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某家酷宝宝霍小同学。 “啊——”大受惊吓的曹小侯爷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我一本正经行礼,“韩某初来乍到,还望各位多多关照”。 某宝贝霍然抬头,晶亮的眸子瞬时光芒璀璨。 “韩公子,请坐那边——” 霍宝贝不动声色踢了身边的曹小侯爷一脚。某命苦的小侯爷站了起来,“夫子,韩公子身量未足,那个位置恐难以看清夫子所书,曹某愿和韩公子换个位子”。 夫子老怀安慰。“如此甚好,曹侯爷谦让之心,足以为各位之表”。 “多谢曹侯爷,”某人施施然一行礼,又施施然走到霍小同学身边坐下,瞥了他一眼,他立即收回自己热切的目光。垂头看书,做认真状,我看了看窗外灿烂的日光,深吸一口气,唔,世界如此美好—— 此时的太学跟后世的书院大体一致。不过贵族气浓一些,住宿饮食丝毫不敢委屈了这些公子哥们,我原本还担心十七会被拦在门外,结果跑进来一看,那些少爷们个个丫鬟小厮带了无数。厨子侍卫也一个不少,好吧,皇家办学资本就是雄厚啊! 等我安排好住宿问题,霍宝贝已迫不及待的找上门了,“玉娘——” “嘘,叫我韩言”。 他别扭了一下,决定选择不用称呼,“你怎么来了?” “凑热闹,”某人的目的向来简单而直接。 某宝贝噎了噎,明智的决定换个话题,“我带你去吃饭”。 霍宝贝自己也是蹭曹小侯爷的饭,却半点自觉之心也没有,毫不羞愧的又领着两个吃白食的上门了。 曹小侯爷在某种程度上说绝对可以算是个绅士,大方有礼的接待了我们,一口一个韩兄,叫的连某人也忘记了自己的真实姓氏以及性别。 “这里上学真舒服!”某吃饱喝足的人开始发表感慨。 曹小同学深有同感,“就是夫子严厉了些,课业也重了些”。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功课完不成,夫子不会打手心吧?” “要看什么样的,我们刚来,难的不会,夫子不会苛求,但要是临字之类的功课完成不了,肯定是要打的,那些夫子奉的是圣旨,可不管什么侯爷公子的”。 某人僵硬了,“好像今天夫子就布置了临字——” 曹小侯爷很同情的看了看某人,“韩兄的字虚浮了些,夫子见了自然不喜”。 某人不平了,“去病的字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霍少爷年纪小,夫子也不会太过苛求,不过每天也是要临几幅字的”。 好吧,某人闭嘴,“那我回去临字去”。 “去我那”。 我无可无不可点头,正要起身,一个丫鬟来禀,“侯爷,王公子来访”。 “快请,韩兄,临字也不急于一时,正好见见王陵,他也是刚来不久,这几日已跟我们玩的熟了”。 我点头,不一会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笑哈哈的到了,行礼过后就要拉我的手,霍宝贝一个箭步上前狠狠推开他,“你干什么?” 曹小侯爷幸灾乐祸,“你上次要拉他差点被他折断胳膊,还没学到教训?” 那少年委屈不已,“我又没拉他”。 曹小侯爷装模作样用扇子掩唇咳了咳,那少年朝我看来,“你姓韩,是韩御史家的,还是韩大夫家的?” “韩某乃是韩大夫族弟,托韩大夫荫蔽方能来此求学,惭愧惭愧”。 他上前两步,眼神迫切,“那韩大夫是不是真如传言中容光殊绝,比女子尤甚?” 韩某人的美貌一直是个禁忌,不但他自己,某人跟着他久了也近墨者黑,一听人以各种语气谈论他的容貌就不舒服,可此时这少年殷殷看着我,脸上满是坦然,眸中满是好奇,全然天真烂漫的少年之态,问的虽突兀,却无法让人有半丝恶感,反而赞叹他的纯真不羁。 “韩大夫容色确乎天下少见,但男女有别,容貌也不是能相提并论的,比如霍少爷虽年幼,却也可见容色不俗,他日必是罕见的美男子,王公子应也不会说他容色之美尤甚女子吧?” 他歉然,“是王某冒昧了”。 “无妨”。 “那依韩兄看,那韩大夫的容貌比之小弟如何?” 少年微微挑起秀美的长眉,张扬却仍可窥见紧张之色,我失笑,到底是孩子,“俊眼修眉,顾盼神飞,见之忘俗,王公子容色亦是罕见”。 “那比之韩大夫如何?”他不依不饶。 我心中一动,“恕韩某直言,公子年纪尚幼,他日或可与韩大夫一较长短,现今却是不及的”。 他一跺脚,“你也这么说!” 我挑眉,曹襄笑道,“那日本侯也这般说,他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王陵恼了,一扭头跑了,我沉吟,“曹侯爷,这王陵是哪家的?” “听说是田国舅一个本家侄子”。 “十七,去查”。 “韩兄不必紧张,王陵就是这个样子,最是在乎自己的容貌,本侯刚来时就被他缠着问了个遍,从皇后娘娘到卫夫人,甚至长公主他都非要问个究竟,跟自己比谁更貌美”。 呃,这样也行? “他也就这个毛病,其他都不错,聪明爽快,很是讨喜,整个太学,包括夫子都喜欢他”。 好吧,果然是某人见识少,喜欢大惊小怪。 第一百九十二话 文终侯 事实证明,古往今来,最好混的永远是那圣洁的象牙塔,某人天天伪装稚齿少年简直装上瘾了,天天跟霍宝贝腻歪腻歪,跟曹小侯爷嗑嗑牙,听着夫子讲述那些古朴的哲理,诵读着那些齿颊留香的诗句,怎一个惬意了得。 “困了?” 某娃顺势抓住我的手,伏到我肩膀上,“嗯,睡觉——” “你先睡,我去找下曹襄”。 “做什么?” “看到几个不懂的,问问他”。 “我看看,”某娃勉强撑起眼皮,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结果。 某人不耐烦了,“我还是去问曹襄”。 某娃恼了,“我在想!” 某人魔爪戳向他脑门,“别跟我装,我看不懂的,你能看懂?” 好吧,某娃彻底暴走,一把扔掉书拖着某人就走,“睡觉!” 好吧,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某娃此时啊! 在某娃将某人扔上床时,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响起,“韩兄?睡了吗?” 霍宝贝脸黑了,我起身理着衣服头发,“还没呢?有事?” “几位同窗约着去赏月,去不去?” “去去,当然去,这样的事怎能少的了韩某,稍等啊!” “那好,我再去叫别人,一会韩兄直接到老地方就行”。 “不准去”。 我眨眨眼,“可是我想去”。 某宝贝脸完全黑了,“有什么好去的!” “可是我喜欢”。 某宝贝气结,我开始往头上系抹额,“你不想去先睡,早上还得早起练剑”。 某宝贝黑着脸不出声,却开始整理衣物,我凑过去狠狠亲了一口,“谢谢宝贝,明早我陪你练剑”。 某娃哼。不爽的擦了擦脸,往靴子里塞上匕首,我笑着敲敲他脑袋,“走吧”。 整个长安贵族在刘小猪的带领下。一是尚武,一是附庸风雅,其中自然以皇家学校太学为首,这里的公子哥儿个个琴棋书画吹拉弹唱都能来一手,偶尔还能来一篇气势磅礴的汉赋,自然是对极了某人的附庸风雅癖,因此每每有这样的赏月赏花活动,某人是绝对要到场的。 王陵说的老地方是一山洼,怪石遍布,还有一汪碧玉般的泉眼。在月色下粼粼碧波美不胜收,我们一行到时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鉴于种种历史原因,曹小侯爷对某人极是恭敬,一见立即站了起来。“韩兄,霍去病,这里,给你们留了位子”。 这太学虽遍地都是贵族子弟,但真正能贵过曹小侯爷却几乎没有,虽不知道某人这韩嫣的族弟是哪个旮旯角冒出来的,却也因为曹襄的态度几乎个个都对某人恭敬有加。也纷纷打起招呼来。 某人拉着霍宝贝坐到曹襄身边,拿出书简问了起来,旁边有人调笑道,“还是韩兄用功,这时候也不忘学习”。 “韩某不如众位从小攻读,学识渊博。惭愧惭愧”。 “这个——我也不会,不知文终侯可否帮韩兄解答一下”。 这下熙攘的人群都向曹小侯爷口中的文终侯看去,但凡知道点历史都知道文终侯萧何,那是汉初著名的智囊,为刘邦打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却在大汉建国后更是精明的保住的自己的地位和后世子孙的富贵,传到这一代,虽不如当年显赫,但在这皇室贵族无数的长安却没人敢轻视萧家,特别是眼前刚袭爵两年的文终侯萧凤初。 跟这长安无数的公子哥一般,萧凤初容貌俊秀仪态优雅,却多了几分疏离冷清,再加上一身欺霜赛雪的孝服,立时将自己与一干贵族子弟划分开来,随随意意往人群一站就给站出个鹤立鸡群来—— 呃,某人严重嫉妒-ing—— 此时少言寡语的文终侯同学接过书简,随意扫了一眼,“划朱砂的?” “是,”好吧,说实话,某人有点怵这位欺霜赛雪的贵公子。 “你额头,是戴孝?” 我下意识摸了摸额头素白的抹额,“是”。 “为谁?” 呃,老兄,这跟请教您的问题有关么? 但鉴于他是大神,某人不是,某人只好恭恭敬敬答道,“太皇太后”。 “国孝期早过”。 呃,您老还有完没完了? “太皇太后于在下有恩,”再说某人还要借这身孝服挡刘小猪的咸猪手。 他垂头看向书简,“今若国之与国之相攻,家之与家之相篡,人之与人之相贼,君臣不惠忠,父子不慈孝,兄弟不和调,此则天下之害也,此出《墨子》《兼爱》……” 萧凤初的声音一如其人“冻人”的很,虽然听着也颇为悦耳,但压力太大,唔,某人哈的还是温柔笑语的小白脸啊啊! 等他终于解释完,某人偷偷大舒了口气,正要落跑,某冰美人又开口了,“圣上推崇儒术,怎会想到读《墨子》?” 某人顿时头皮一阵阵发麻,他这是要来个秉烛夜谈? “儒术以治国,韩某胸无大志,来此读书也不过是陶怡性情,读什么都无所谓,今儿凑巧看到这册书就拿来看看”。 “你是韩家的人——” 某刺猬立即竖起尖刺,“韩家的人怎么了?” 他愣了愣,“韩兄恕罪,本侯并无恶意”。 我哼了一声,而文终侯大人显然没遇到过这种无礼对待,沉默了,恰巧那边王陵拿着剑嚷着要给大家表演一段舞剑,某人立即起哄,“好好,我给王少爷擂鼓助阵!” 众人自然一叠声叫好,霍宝贝不悦开口,“我来”。 好吧,那么大一鼓的确有损某人的淑女形象,于是某人笑嘻嘻点头,“我给你伴奏,十七,手鼓拿来”。 年少意气,放浪形骸,某人典型的人来疯性子,拍的手都红了,不时扯着嗓子叫好,调动的全场都动了起来,纷纷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弹琴的鼓瑟的吹箫的应有尽有,一曲既罢,各个因为鲜见阳光脸色苍白的少年们都已是双颊绯红,闪动着健康的光泽。 曹小侯爷显然也高了,朗声开唱,“山有扶苏——” “如此良辰美景怎能唱这般煞风景的,还是来一首《桃夭》”。 另一少年立即反对,“还是《女曰鸡鸣,士曰未旦》好”。 另一人**一笑,“的确是这个好,我来起个头,女曰鸡鸣……” 第一百九十三话 豆腐 由于晚上疯的太厉害,某二人自然是迟到了,一想到夫子大人毫不留情的戒尺,某人开始想择日不如撞日,直接把学给退了,也好免了场皮肉之苦不是? 当然某人想不到的是等待某人的绝对不是皮肉之苦,而是一惊喜,呃,也许该称惊吓,比如此时卫太中大夫的笑容绝对称得上阴森,也绝对能吓倒胆子从来都不算大的某人。 “舅舅!”没有丝毫危机意识的某娃惊喜出声。 卫小妖无视,对着夫子深深一揖,“卫某教导无方,夫子恕罪”。 夫子很是宽宏大量,“太中大夫客气了,令甥乖巧刻苦,往日从未见偷懒行为,今日定然是有事耽搁了,这才会迟到”。 “夫子不必为他辩解,迟了便是迟了,不管有什么理由,错了便要受罚,子不教父之过,今日这罚便由卫某领了”。 “舅舅,去病自己领罚!” 卫小妖依旧不睬,伸出右手,“夫子请”。 眼看某娃被自家舅舅激的就要发誓一辈子不再迟到了,某人坐不住了,笑吟吟开口,“卫太中大夫大义,不如顺便将韩某这罚也领了?” 卫小妖噎住,愤愤瞪向某人。 “卫太中大夫不愿意啊,那在下只有自己领了,”某人可怜兮兮的伸出裹成个粽子的手。 “玉——你怎么了?”卫小妖终于忘了摆谱了,两步跨到我身边捉住我的手,“怎么受伤了?” 呃,你以为某人会傻到不想好对策,就来领打? 某人更加可怜,“夫子请,韩某还要赶回去看大夫”。 好吧,夫子感动了,多么可敬可叹的崇高精神啊! 被某人这么一搅合。罚自然罚不成了,来视察的卫小妖跟着听了一上午的课,一见夫子走了,立即恶狠狠开口。“以后我教训去病,你不准打岔!” “我高兴!” “慈母多败儿!” “老娘还有不了那么大的儿子!” “你——” 我挑衅一笑,他气绿了脸,两人剑拔弩张间,王陵一蹦一跳过来了,“你就是卫太中大夫?我在家乡就听说过你,幸会幸会!” 卫小妖从不会失礼于人,闻言跟王陵寒暄去了,我朝霍宝贝挑眉笑的奸诈无比,他紧绷的脸露出一丝笑意。某人得瑟了,开始伸舌头皱眉毛的做鬼脸。 “你——” 某人的鬼脸做到一半僵在原地,其痛苦程度可想而知,正想着将此孔雀男大卸八块时,该孔雀男竟然义正言辞开口教训道。“大好男儿怎可有如此小女子之为?” 你去死!某人正准备还以颜色,该孔雀男竟然轻飘飘飘走了,卫小妖凑了过来,“那是谁?” “萧凤初”。 “文终侯萧凤初?” “就是他,死白孔雀得意什么!”好吧,典型的羡慕嫉妒恨心态啊! 卫小妖明智的没有加评论,不过那表情白痴也知道是羡慕敬仰。好吧,鄙视一个先。 卫小妖今非昔比,不知哪里得了王陵同学的喜,王陵竟然说要宴请他,顺便把全班同学也请了,大家来个以文会友。某人冲着他说的新鲜吃食兴致勃勃的参加了,却在看到那一桌原料相同,配料做法各不相同的豆腐宴僵硬了,这是—— “这是家父想出来的一点小玩意,家父日前已经进献给了太后和皇上。太后和皇上都很喜欢,还望大家不要嫌弃”。 众人拿起筷子尝了尝,纷纷赞叹起来,霍宝贝帮我盛了一碗,“尝尝,还不错”。 我僵硬看向他,“其实,我跟王陵交情也不算好是吧?” “什么?” “没什么,”我夹了一块放入口中,转头去看主座上的王陵,俊眉修目,顾盼神飞,爽朗大方,声音低沉,微微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倾听,好吧,某人终于找到心理平衡了,这世上竟然还有比某人扮男人更像的女人—— “看他作什么?” 我收回目光,去舀那红艳艳的应该奇辣无比的貌似麻婆豆腐的东西。 “韩兄觉得家父想出的这豆腐如何?” “很好!” 王陵——不,应该说是刘陵,淮南王刘安最看重的女儿,汉武帝时期最著名的美女间谍,不高兴了,“韩兄用两个字就想打发我?” “呃——让我开始想念长安——” 刘陵小姑娘感兴趣了,“怎么说?” “呃,让我开始想念长安酌情阁的菲菲姑娘,啧啧,那肌肤当真是跟这豆腐一般白一般嫩一般滑一般水灵,啧——” “噗——咳——”好吧,曹襄小同学,人家都在吃豆腐,就您偷酒喝,这下遭报应了吧? 鉴于在场的没几个好鸟,于是大家都**而默契的笑了起来,其中笑的最欢的就是我们的刘陵小姑娘,好吧,穿越女猪终于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了啊! 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那比孔雀还骄傲的文终侯同学,那紧皱的眉头几乎可以夹死苍蝇,估计那一句有辱斯文没说出来完全是看在自家老祖宗遗训不可张扬的份上。 “哎,去病,那萧凤初好像不跟我们一起上课,怎么每次活动都有他?” “王陵喜欢他,每次都拖上他,他刚开始不愿来,被王陵烦的狠了才勉强来了”。 呃,刘陵喜欢他?好吧,希望萧家百年清誉不要坏在这个美女间谍手中,阿弥陀佛,佛祖请保佑您的坐骑白孔雀先生吧! 而此时场中另一个皱起眉的卫小妖开始向白孔雀抛橄榄枝,我又舀起一勺豆腐笑的意味深长。 鉴于卫小妖生怕自己教训外甥时某人又捣乱,因此吃过饭后很是小心眼的拉着自己外甥单独谈话去了,某人因为一时激动吃多了,于是在校园里两头晃消食,然后热闹不负某人所望的出现了——“韩公子有礼”。 我看了看,好吧,一路人甲,不认识,遂还了一礼,含糊道,“有礼”。 “怎么不见韩公子那俊俏侍卫?” 我皱眉,“让他去取点东西”。 他**一笑,再度抱拳,“韩公子,实不相瞒,在下亦和公子是同道中人”。 呃,大哥,某怎么不知道自己跟您老是同道中人? “韩公子那侍卫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容貌,又是习武之人,身体柔软,腰肢有力,更是难得,公子不妨开个价,让在下一亲芳泽”。 “呃——” “这样,在下先开个价,一百两如何?” “一百——” 第一百九十四话 卿卿 “这样,在下先开个价,一百两如何?” “一百——” 猥琐男不满了,“一百两买个姿色上等的孩子都够了,在下不过借来玩个两三日”。 某石化的人还是回不过神来,某猥琐男继续自说自话,“那就一百五十两,不能再多了”。 某人接回掉下的下巴,温柔一笑,“不如你来陪本少两晚,本少就让他去陪你两晚?” 某猥琐男惊喜了,“那就这样说定了,不过先说好,一晚得是本少在上面,否则传出去太难听”。 呃,如果某这时候揍人会不会被开除? 某猥琐男忘乎所以,开始绕着某人打转,色眼更是咪咪发光,“啧啧——一个族弟就这般风姿,不知道那美艳无双的韩大夫又是何等风情,本少这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一亲芳泽——” 好吧,是可忍孰不可忍!某人立即忘了自己受到的淑女教育,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哎呦——”猥琐男轰然倒地。 某人大脚又到,“靠,敢肖想十七!敢肖想韩玫瑰!老子还没死!” “公子,让属下来”。 “不行,老子今天要亲自动手,去死!” 猥琐男呼天抢地的喊了起来,某家贴心十七上前点住他的哑穴,然后退到一旁欣赏某人踹人的英姿。 终于某人踹够了,狠狠踩上他的脸,“给本少记住了,再有下次本少就废了你的命根子,让你一辈子都没机会再动什么龌龊心思!” 某猥琐男鼻涕眼泪一大把,竭力要表达自己的决心,奈何脸还在某人脚下,动不了更发不了声,怎一个凄惨了得! 某人神清气爽的拍拍手,“拿来了?” 十七递过来一只牛皮袋。“正好入口”。 我接过打开塞子喝了一口,被辣椒荼毒的胃立即从里舒服到外,我不解开口,“你说那人渣是怎么看出我喜欢男人的?” 某暗卫立即别过脸。装作没听到某人的话,某人突然又悲愤了,“靠,老娘也是有曲线的,为毛那些人一个都看不出来老娘是女人!” 某暗卫继续欣赏景色,选择性的忽略某人的话。 “靠,老娘回去就吃猪手炖黄豆,吃一锅,天天都要来一锅!” 在某人悲愤不已时,卫小妖现身。“玉——” 某人含笑一揖,说不尽的风流倜傥,“在下小字玉郎——” 卫小妖嘴角一抽,“我这几日休沐,在这留几天。陪陪去病”。 “正好,在下受伤太重,要回去养伤”。 他再度抽了抽嘴角,“本来还怕去病不愿留在这,你来了,他天大的不愿也变成愿了”。 “那太中大夫的意思是不是说自己可以放心的回去了?” 好吧,某人彻底无语了。“你们去睡一会,下午还要听课”。 “那你呢?” “自然是陪你们睡一会”。 呃,陪睡?卫小妖,您牺牲好大的说—— “对了,你那暖床小厮呢?” “呃,正室来了。他一暖床小厮自然要避避锋芒”。 “正室——”卫小妖挑眉一笑,隐隐竟带上了一丝妖媚的味道,“夫君,那不如现在就由为妻这个正室服侍夫君就寝?” 我瞪大眼睛,请问。您真的是卫小妖同学吗? “夫君,请——” 某人毫不犹豫一脚踹了过去,“妖孽,速现原形!” “妖孽叫谁呢?” 他又是一笑,伸手抓住我的脚腕。 我挣了挣没挣脱,飞身而起,另一只脚又到,眼见他又伸手来抓,一道银亮的光芒忽闪而过,他大惊之下只好放开我的脚腕急退数步,半空几根青丝袅袅落地,耶,经典重现—— “好帅!”某人赞叹了。 卫小妖脸绿了,“好大的胆子!” “十七,再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美人的脚不是能随便摸的——” 某人话音未落,银亮的光芒再起,手无寸铁的卫小妖不敢硬接,只得再次避开,然后留下了另一战利品,袖子半截—— 好吧,卫太中大夫,半生英名至此沦丧殆尽。 “又输了——”卫小妖懊恼一敲脑门,“惭愧惭愧”。 “卫大人学棋不满三年,能下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不可妄自菲薄”。 “萧兄见笑了,在下原是不通这些风雅之事”。 “卫大人掌管期门军保家卫国,非我等文弱书生可及”。 某人目瞪口呆,靠,这个满嘴客套虚伪的孔雀男真的是那只傲娇的白孔雀? “萧兄取笑了,天气尚早,不知萧兄可否引在下在这太学四处走走?” “在下之幸”。 “一起?” 某人立即摇头,你二人郎情郎意的,某可不要做电灯泡! “也好,去病——” “萧兄,卫大人——”刘陵小姑娘撒着欢儿跑了过来,“正好你们都在,大家约着去打兔子,去不去?” “萧兄?” “但凭卫大人做主”。 卫小妖绽开一个极度恳切的笑,“萧兄,你我虽初识,却一见如故,不必如此见外”。 不得不承认卫小妖的笑容杀伤力极大,连孔雀男也乖乖拜倒在其无双魅力下,“那本侯称大人的表字如何?” “甚好,卫某草字仲卿”。 萧凤初一揖手,“仲卿”。 卫小妖还礼,“萧兄”。 某人转转眼睛,“仲卿?” 卫小妖阴森一笑,“不要跟我说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表字”。 某人干笑,“哈哈,怎么可能?” “嗯?” 我凑近,在他耳边呵气般吐出两个字,“卿卿——” 他被刺了般弹出数尺,白皙的脸泛出丝丝绯红,强自镇定看向萧凤初,“小弟顽劣,侯爷恕罪”。 “仲卿客气了”。 眼看两人你来我去的说个没完,刘陵小姑娘不高兴了,“喂,你们怎么都不理我!” 我怅然一叹,卫小妖斜眼扫了过来,满是警告,刘小姑娘感兴趣了,“韩兄叹什么气?” “我想起了一个惨绝人寰的故事——” “什么惨绝人寰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才貌双全的好姑娘,仰慕的人不计其数,其中以朱公子和姬公子最为出色,这位姑娘是左右为难啊,朱公子性情温柔,姬公子容色无双,朱公子位高权重,姬公子家财万贯,朱公子……” 第一百九十五话 爬墙 “从前有一个才貌双全的好姑娘,仰慕的人不计其数,其中以朱公子和姬公子最为出色,这位姑娘是左右为难啊,朱公子性情温柔,姬公子容色无双,朱公子位高权重,姬公子家财万贯,朱公子……” “王公子,韩公子的故事太长,还是打兔子回来再听他慢慢说”。 “那一边走一边说好了,”刘小姑娘兴致勃勃,“韩兄,最后那个姑娘到底嫁给哪位公子了?” “呃,话说这两位公子各有千秋,那位姑娘委实难以下定决心,正在愁肠百结间,姬公子来提亲了,姑娘的父母对姬公子很满意,这位姑娘也不忍让姬公子伤心,本着先到先得的原则就点头了,不想第二天朱公子也来提亲了,并且以权势逼迫其家人,姑娘一听觉得这朱公子对她委实是一往情深,竟然不惜滥用私权也要得到自己,更不忍家人受伤害,于是改口说要嫁给朱公子,姬公子一听就不乐意了,我先提的亲,你小子横插一杠子什么意思,于是两家就扛上了,斗财斗权斗了半年也没斗出什么结果,于是两人君子协定,谁能先得到这位姑娘的芳心就算谁赢,另外一个愿赌服输,不得再行破坏——” “公子——” 我接过牛皮袋,灌了一口,长长舒了口气,“之后两位公子为了博得美人芳心就都一刻不离的陪着美人,热了打扇,渴了递水,那叫一个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弄的那位姑娘本就摇摆不定的心更是不知何去何从,真是恨不得两人都娶了,效仿娥皇女英美事——” “韩公子!请慎言!” 我耸肩,“一个故事嘛,有什么了不起!” 刘陵忙打圆场,“文终侯正直。韩兄还是继续说故事,别提不相干的”。 我撇嘴,“我还有点私事,你们玩的高兴”。 “韩兄——”刘陵小姑娘一激动又要来抓我的手。却又想了起来,讪讪收了回去,“韩兄,一起嘛,有什么私事回来再办就是,这样,我陪韩兄先行,曹侯爷他们该等急了”。 我转了转眼珠,“你陪他们慢慢走过去,我自己去就行。十七——” “公子”。 我将牛皮袋递给他,“有没有果子?” “莲子?” 我连连点头,“去病,跟着你舅舅,我先走一步”。 贵族子弟云集的太学附近自然不会有猛兽出没。但兔子獐子的倒不少,某人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嗑着莲子慢悠悠晃着,倒也惬意。 “小姐什么时候回去?” “你想回去了?” “小姐这几日吃的太少”。 “呃,也不算少吧?” 他凉凉回望,某人心虚了,“天热。这里的东西做的又难吃,吃得下才有鬼”。 “这里不比长安,小姐喜欢的找不到”。 “可是回去很无聊哎,还得防这个防那个的,韩嫣又不在,”某人懊恼一敲脑袋。“不过这里也不好玩了,不如你帮我想想哪里有好玩的?” “小姐想玩什么?” “呃——”这是个问题啊! “小姐,歇一歇脚”。 某人向来实诚,听他说要歇一歇脚果然就歇一歇脚了,一坐下就甩掉靴子扔掉袜子。小十七见惯不怪只微微别开眼神,半句废话没有。 “哎,骰子带了没有?玩一会”。 于是某二人盘膝面对面坐下,某人兴致极高的撸起袖子,“老规矩,输了就跳舞给我看,还有多少莲子,拿来计数”。 大内暗卫自然不是菜鸟,所以某人猜的从来不是大小,而是一二三四五六,嘿嘿,小样,就等着再跳一次脱衣舞给老娘看好了。 在某人邪恶心思不断时,他突然站了起来,“小姐,穿上鞋袜”。 某人急了,“喂,不准耍赖,再有小半个时辰,我肯定能把你的莲子都赢过来”。 “有人来了”。 “去死!”某人愤愤套上鞋袜,靠上栏杆做风流潇洒状,“我们明天就回去,这里不识相的太多”。 来人正是郎情郎意的卫小妖跟白孔雀,此二人估计也是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事要做,故意挑的这个僻静的凉亭,不想竟被人占了,一时都有点惊讶。 “玉——郎——” 好吧,痛苦不堪的卫小妖。 我斜了他一眼,“此窝有主,还请另择高枝”。 卫小妖头疼,“我又有什么地方惹着你了,尽含枪夹棒的?” “看你不顺眼,不行?” “行行行,大少爷,我在这呆不了几天,给我点好脸色看行不行?” 某人起身行礼,“两位,在下告退”。 卫小妖警告的瞪我一眼,我立即还一个白眼,甩手就走。 “刷——”卫小妖打开扇子,拦住十七的去路,义正言辞,“再敢带着少爷不学好,仔细你的皮!” 小十七冷冷回视,卫小妖眼神凌厉,某人激动了,打吧打吧,老娘最喜欢看帅哥为老娘打架了! “如此家仆留着何益?” “文终侯教训的是,玉郎,听到没有!” 某人再度翻个白眼,好吧,卫小妖持续修炼升级中…… “笃笃——” “谁?” “是我”。 “我是谁?” 门外有一刻的寂静,磨牙的声音响起,“李玉娘,你到底想怎样?” “卫太中大夫半夜爬墙,想怎样的应该是卫太中大夫吧?” 他长长一叹,“玉娘,这又是怎么了,上次不还好好的?” “尚长公主的是谁?” “汝阴侯夏侯颇”。 “尚长公主的是谁?” “——汝阴侯夏侯颇”。 “尚长公主的是谁?” 门外卫小妖的吐气声清晰可闻,“汝阴侯夏侯颇——” “尚长公主的是谁?” “十七,服侍玉娘喝口水润润嗓子——” 某人暴走,“十七还轮不到你使唤!” 他再吐一口气,“尚长公主的是汝阴侯夏侯颇,尚长公主的是汝阴侯夏侯颇,尚长公主的是汝阴侯夏侯颇……” “吱呀——” 某人立即没骨头般往我身上靠,“玉娘,我嗓子痛死了——” 我伸手揽住他,拍拍他的后背,笑的无比慈祥,“辛苦了,进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某小妖显然元气大伤,软软靠在某人肩上,手指都不动一下,某人好脾气的将半温的水凑到他嘴边,一直喂了三盏,他才示意说不要了,有气无力开口,“现在你高兴了?” “是啊,老娘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他翻身左手搂住我的脖子,下巴抵上我的肩膀,“玉娘,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不知道——” “不知道?” “是——不知道——” “玉娘——” 我拍拍他的后背,“这次是冲着萧凤初来的?” “是,卫家出身仆役,需要他的声望”。 “他很喜欢你”。 “我知道”。 “那个王陵,离她远点”。 “怎么了?” 第一百九十六话 刘陵 “她是女人,淮南王之女刘陵”。 他愣了愣,转瞬笑道,“原来这世上也有跟玉娘一般胡闹的女子”。 我看他这话颇有欣赏之意,顿时急了,“我说真的,离她远点,朝臣结交诸侯王,那是死罪”。 他闷闷嗯了一声,然后狠狠一口咬上我肩膀。 “嘶——你干什么?” “玉娘——我们只剩了这些要说?” 我默了默,“你想说什么?” “你还在这呆多长时间?” “明天走”。 “不行,至少等到我走”。 我笑,“这话去病说像一些”。 “你光疼他不疼我!”某人委屈控诉。 “呃——” “从小到大都这样!”某人更加委屈。 “呃——” “陪我几天!” “呃——” “就这么说定了!” “啊?”您跟谁说定了? “那个十七是什么人?” “暖床——嘶——你属狗的!” “到底是什么人?” “贴身侍卫”。 “多贴身?” “床下床上——嘶——”某人暴走了,一脚踹开某小妖,“再咬我让十七砍死你!” 他忽地一笑,璀璨如繁星,“是我不对,正室怎能跟个暖床小厮一般计较,玉娘,哦?” 哦你个头! 他又蹭了过来,抱住我的腰,似是觉得奇怪来回摸了几把,“这——” “闭嘴,不该问的都别问”。 某人将脸贴了上去,“唔,这个解暑好”。 “解暑好是不是又要供奉给你那个长公主外甥女?” 他懒懒一笑,“你有本事跟卫娘娘说去,别冲着我使威风”。 某人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了过去。他顺势捉住我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玉娘,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教我们的书中自有颜如玉?” “怎么了?” “我翻遍典籍也没翻到那段话。你从哪学来的?” “真的没有?” “嗯,我还去请教了东方大人,他很确定”。 好吧,某个半瓶醋根本不记得哪个时代对哪个时代,含糊道,“我也不知道,小时候父亲教的”。 “明儿的文会,夫子请了我旁观,到时借那个用用,行不行?” 我挑眉。“哦?” “那样的东西必然合各位夫子的喜好,也会让萧凤初对我刮目相看,我此行,便算得圆满了——” “那你要如何谢我?” “以身相许如何?” 我噎了噎,“也行。现在就把卖身契签了”。 “那可不行,我要当正室,不要做暖床小厮”。 好吧,你狠! “今天那故事,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那姑娘偶然间发现那朱公子和姬公子其实是相互爱慕,却因世俗眼光。更怕对方厌恶自己,只好都拿她当幌子”。 卫小妖的笑容阴森起来,“互相爱慕?嗯?” 唉,美人我其实很怀疑自己来的到底是穿越世界还是耽美世界啊! 不时飘零的落叶下,青衫玉冠的少年轻执竹简,专注温雅。秀致的眉目,含笑的嘴角…… “砰——” “砰砰——” “砰砰砰——” 某人捂住跳的欢快的小心脏,君子如玉,风姿如竹,老娘这辈子追求的最高境界啊啊啊! 如玉少年闻声看来。墨玉般的眸子慢慢亮了,如天上星子一点一点落入,由慢及快,转瞬间交汇成一片灿烂华美的流星雨,于是某人的小心脏几乎跳出了喉咙—— “你们回来了——” 那唇并不如某花不涂而朱,是略带苍白的浅粉,让那种本就偏于清秀的脸更多了几分引人蹂躏的小受气质—— “呜——呜——呜呜——”某惨遭无辜蹂躏的人。 “靠,给老娘笑成那副浪荡模样!你活腻了!”某义正言辞吃豆腐的人。 “呜——呜呜——”某无辜之极的人。 某太后娘娘又狠狠拧了一把,再一脚踹翻,顿时神清气爽了,“下次再敢笑成那个狐媚样子,老娘剁了你!” 卫小妖委屈无比,“对着别人本太中大夫才不会笑成那样,你不知道我为了刚刚那个笑都对着镜子练了一个上午了!” 我嘴角狠抽,好吧,卫小妖,你狠! 他更加委屈的张开手臂,“本太中大夫辛苦了一上午,玉娘你要安慰安慰本太中大夫”。 某不解风情的人再度一脚踹了过去,“下次再敢用美色勾引老娘,老娘直接阉了你,拖到含章殿给老娘做近侍!” 卫小妖伸手揉额头,“玉娘,我记得你以前除了懒点没什么大毛病的”。 “那卫太中大夫的意思就是老娘现在大毛病小毛病一堆了?” 某小妖又奉上自己的招牌笑容,某人立即抬头看天,靠靠,卫小妖,你那点美色给韩玫瑰提鞋都不配,拜托您老就不要班门弄斧了。 他伸手拉住我的左手,又伸出另一只手拉住霍宝贝,“走吧”。 “笃——” “又是红心!” “十环连中!” 人群欢呼起来,“王陵好样的!” 我眯眼看着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少女,美女间谍,果然不同凡响,这般射术,男子中也少见吧? 萧凤初冷清的脸上也带上了几分赞赏,偏头去看卫小妖,“看不出王公子小小年纪有这般造诣”。 卫小妖笑的意味深长,“放心,我不会输”。 萧凤初惭愧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边王陵骑在马背上冲卫小妖挑眉一笑,“大人,请吧?” “请问公子今年多大?” “十四”。 卫小妖笑的更加欠揍,“在下虚长公子五岁,即便赢了公子脸上也无光彩,不如就由在下的外甥接下这战书?” 刘陵小姑娘怒了,“卫太中大夫这是看不起王某了?” “不敢不敢,王公子千万别误会”。 曹小侯爷嬉笑开口,“王陵,你还是先赢得过霍去病再说,省得输的太惨”。 刘陵小姑娘彻底怒了,马鞭一甩便朝曹襄抽去,卫小妖一脚踹了过来,某免费劳工只好飞身上前一把抓住马鞭,轻轻一扯,小姑娘立即摔下马背,某人身形再动,于是英雄救美的经典再现,只除了某人怀中的美人不是羞红了脸而是气红了脸。 “你——” 我勾起她的下巴,轻佻一笑,“王公子不愿跟去病动手,不如我们比划比划?” “你——”小姑娘终于唤回了女性的本能扬手就要拍过来。 某人适时放开她,轻飘飘飘回卫小妖身边,“去病,让王公子见识见识我卫家儿郎的风采”。 卫小妖轻笑,“我卫家?” 我一个白眼甩过去,那一脚的仇您记好了。 笃笃声不绝于耳中,人群全部屏住了呼吸,还有最后一箭,弦动声再起—— “哧——” “嘭——” 人群鸡动了,“哇——” 某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中心破了个大洞的靶子,某娃其实是个怪力娃? 第一百九十七话 刘安 某人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中心破了个大洞的靶子,某娃其实是个怪力娃? 一个小厮捡着那靶心回来了,九支箭密密麻麻插在上面,最后一支破开最中心的一支,兀自微微颤动。 卫小妖赞许的拍拍某娃的头,某人就没那么客气了,逮着他的小脸揉了半天才放过他。 “喂,霍去病,我输了,”刘陵小姑娘态度还算自然的到了跟前,手中托着个灰扑扑的珠子,虽比不上艾洛那个,却也不俗了,“愿赌服输,这是我输给你的”。 “王公子客气了,不过大家寻个乐子,事先也未设彩头,这个太过贵重,去病不能收”。 刘陵小姑娘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愿意!” 卫小妖还要再劝,某宝贝已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不过总算还记得要抱拳客气一下,“如此霍某却之不恭”。 此时的刘陵小姑娘还带着童稚的天真与单纯,很是友好的开口了,“我爹说过人外有人,要有谦恭之心,你的确比我厉害,不过我回去一定勤加练习,总有一天要打败你!” “本少等着!” 这么一来,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目带赞许的看着二人,比赛第二友谊第一的实际践行者啊! “啪啪——”孤零零的掌声响起,“朕这太学果然人才辈出,此等胸襟气度连朕都要甘拜下风了!” 人群慌了,慌慌忙忙跪了下来,一叠声的喊着皇上万福。 “平身,”刘小猪显然很高兴,“朕这几年的心血总算没白费,这里的他日尽是我大汉的良臣能将!” “皇上宏图伟略,是大汉之福百姓之福!”拍马屁的是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长须飘飘,很是符合某人心目中东方神棍的形象。 “王叔博学。这次定要留在这为众位学子讲几天学,让他们也知道知道人外有人,不可妄自尊大”。 王叔?我心中一动,下意识看了看刘陵。又看了看那中年男子,难道,这位就是那造反未成身先死的淮南王刘安? “陛下谬赞,臣惶恐”。 “去病,过来,”皇帝陛下一脸慈爱,拍了拍某娃的肩膀,“果然是玉娘调教出来的,长大后又是我大汉的一员猛将”。 我黑线,皇帝陛下。您确定这是某人的功劳? “那个——” “臣王陵”。 皇帝陛下眯了眯眼,“朕看着眼熟”。 刘陵俏皮一笑,“皇帝哥哥不记得阿陵了?” “你——” 刘陵又是一笑,说不尽的甜美精灵,刘安咳了咳。传染似的,刘小猪也咳了咳,“全都有赏!” 好吧,某命苦的人再度下跪,海呼谢皇上恩典,刘小猪点了点头,眼看就要闪人了。却又朝人群中扫来,“云如许,刚刚朕好像还瞧到了几个脸熟的”。 传染性的咳嗽声再度响起,“陛下,平阳侯、卫太中大夫都在,还有。咳,韩公子——” 刘小猪也咳了起来,“都来陪朕和王叔用膳”。 总的来说某人还算幸运,虽然被云老狐狸认出来了,韩玫瑰却因种种原因没跟在刘小猪身边。好吧,知道了估计能剥了某人的皮。 皇帝陛下的旨意,某人一向是视为无物的,一等皇帝陛下出了视线,立即开口,“十七,快给你兄弟传个信,让云如许帮我跟皇上告个假,我们赶紧回含章殿”。 小十七之于这样的事已经很淡定了,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玉娘——” 我恍然,“去病,我要回去了,你乖乖在这读书,知不知道?” “这个给你”。 “呃,那是你的战利品”。 “你喜欢”。 我摸了摸脸,难道某人当时到底没能遮掩住自己的狼光? “玉娘——” 我亲了亲他脸颊,“谢谢宝贝,我很喜欢”。 “玉娘——” “不用舍不得,你看我这次不是很快的就来看你了?” “我们一起去筑心小居,我还没看到那头老虎”。 “呃,你还要读书”。 “我不喜欢”。 “呃——” “你说过我不喜欢看书就不用看”。 呃,这混账话真的是我何某人说的? “去病,不许胡闹!” 某娃咬牙,某人立即心疼了,“你凶什么凶?” “玉娘,去病还小,分不清是非对错,不能一味由着他喜好”。 “他分不清,我能分清,我觉得让他到筑心小居玩玩老虎才是对的”。 卫小妖噎的半死,某人握住某娃的手,“去病,我陪你去住几天,之后你就乖乖回来上课可好?” 某娃看了看自家小舅舅,点点头。 “要不要邀请曹侯爷一起去?” 他点头,“还有王陵”。 “什——什么?谁?” “王陵,他——挺好——” 某人怒了,“我不是让你离他远点!” 某娃迟疑了一下,坚定开口,“我觉得他不错”。 某人正要发飙,卫小妖凉凉开口,“去病不是朝臣,年纪又小,怎么都没关系”。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玉娘,你不喜欢他,我等你不在再请他”。 我扯出一个阴森的笑,“怎会?一起去吧,再叫上你小舅舅,让他们也认认路”。 我不在再请她?小子,卖了你你都帮她数钱! “老奴见过卫大人,见过两位公子”。 某人的笑容更加阴森,“劳动云公公大驾,罪过罪过”。 某公公脸上露出一个相似的笑容,“韩公子言重”。 “本少突然身子不适——” “皇上仿佛心情不爽——” 好吧,你狠!某人一亮獠牙,某公公笑的意味深长。 皇帝陛下向来见异思迁,完全忘了某这“旧爱”的存在,跟某英姿飒爽的美人聊的不亦乐乎,某人自然求之不得,力图将自己隐形化,酒到酣处,刘美人一甩酒杯站了起来,“臣愿舞剑助陛下酒兴!” “阿陵竟然还会舞剑?那朕倒是要开开眼界”。 “陛下,臣请霍去病为臣擂鼓助阵”。 “准”。 刘陵的剑舞跟花间派的完全是两个路子,走的是阳刚路线,由这样腰肢柔软的美貌少女来舞,别有韵味,好吧,皇帝陛下色不迷人人自迷了。 “好好——”皇帝陛下赞叹拍手,“云如许,比之玉娘的剑舞如何?” “各有千秋,”好吧,老狐狸你能指望他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 “两人一柔一刚,共同起舞必当华丽炫目”。 “陛下说的是”。 “可惜今日玉娘不在——” 刘陵笑道,“皇上,改日臣去宫里找李小姐切磋舞技就是,定当排出一场让陛下耳目一新的剑舞”。 “如此甚好,”刘小猪若有似无的瞟了某人一眼,“听阿嫣说玉娘最近在宫里学做女红,估计闷坏了,阿陵去了她必定高兴”。 好吧,有没有豆腐?借某撞一下先! 刘陵转了转眼珠,“听说韩大夫性情古怪,到时若是不让阿陵进门,皇上可得帮阿陵做主!” 刘小猪又开始咳嗽了,好吧,这个主他很难做啊,姑娘,您求错人了啊! “去病最近倒是长进了,那最后一箭可威风的紧哪,”转移话题的皇帝陛下。 “陛下谬赞”。 “太中大夫可要努力了,别哪天被自己外甥比下去了”。 “臣惶恐”。 好吧,其实皇帝陛下也不好当,好不容易想聊个天,底下人全用这种没营养的话应付他。 估计皇帝陛下也发觉了,扶了扶额头,“朕好像有些醉了”。 刘安立即起身行礼,“皇上还是先事休息,龙体为重”。 刘小猪客气了两句领着浩浩荡荡一批人走了,刘安开始跟卫小妖搭讪,某人自然不放心,只好在一边听着,一行人边走边聊,走着走着,某人发觉不对劲了,刘陵美女不见了—— 某人向来心肠很坏,一发觉刘陵美人不见了,想起野史上的种种香艳传闻,开始意淫刘美人和皇帝陛下的种种香艳场景。 “咳咳——” “咳咳——” 某人莫名其妙瞪了一眼某小妖,霍宝贝扯扯我的袖子,低声开口,“你笑什么?” “咳——”好吧,某人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阿弥陀佛,佛祖啊,原谅某这个罪人吧! “太中大夫与韩大夫交好?本王竟是不知”。 卫小妖又咳了咳,“王爷见笑,大家同朝为官,自该互相亲善”。 刘安蹙眉,卫小妖再度咳了咳,“王爷,时辰不早了,卫某还要在天黑前赶回长安,先告辞了,王爷恕罪”。 第一百九十八话 客至 招待小朋友大的方向不过是要提供好吃的好玩的,但细则方面却实在难办,尤其这几个都不是一般的小朋友,某人简直愁白了脑袋,然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的主人貌似是霍宝贝,跟某人简直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某人愁个什么劲,于是欢欢喜喜爬上床,哎,太学的床虽然也够大,但实在是不够软啊,某人的老骨头这几天都快散架了。 中途似乎迷迷糊糊听到霍宝贝的声音,却也懒得睁开眼睛,哼了几声又睡了过去,等再醒窗外已泛起曙色,身边霍宝贝八爪鱼般死死抱着我,好梦正酣。 我抬手轻轻抚过他英挺的双眉,真是长大了,一张脸也显出几分男人的坚毅来,再非当初那个倔强别扭的孩子可比,而这般的亲密,也不该再有了吧,他这个年纪在二十一世纪还是个小学生,而在这都快可以娶亲了,好像刘小猪娶陈阿娇时也不过十二岁—— “玉娘——”他喃喃叫了一声,双臂抱得更紧,“困——” “让我先起来可好?” 他微微睁开眼睛,又困倦不堪闭上,脸蹭着我的脖子,“不,陪我睡觉”。 呃,宝贝儿,不如你放我起来,我来欣赏你的海棠春睡之姿? “今天你有客人”。 “他们至少要到中午才能到,这里偏”。 “你想好怎么招待他们了?” “招待什么?” 我黑线,“你个东道主请客,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跟厨房的人说了今天吃饭的人会多几个”。 某人更加黑线,宝贝儿,您果然是个尽责的东道主的说。 “玉娘,我困——” 可惜某一点都不困,于是某坏心肠的人开始使劲扒拉他的眼皮,“跟我说说昨晚玩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十七说天亮了。你一会就得起,他要回去候着,我就跟他一起来了”。 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十七——” “小姐”。 “你来陪去病睡一会。我还有事”。 小暗卫俊俏的脸变形了,某娃也吵了起来,“我不要他陪!” “那就自己睡,十七,你也睡一会,时间到了我来叫你们”。 “小姐——” “这是命令,你的,明白?” 于是某两只睡觉,某老妈子起来忙东忙西,眼看日头渐高派人去叫两人起床。小十七很快到了,某宝贝却赖着不起来,某人只好命苦的跑去叫人。 某家宝贝显然很享受被人哄的过程,某人好说歹说半天,他才终于懒洋洋爬了起来。还没穿好衣服曹襄几人已经到了门口了,于是某人只好命苦的代某东道主去迎接客人,不过这客人—— “本侯不请自来,还请韩公子恕罪”。 “恕罪恕罪,”某人僵着脸,不恕罪,某又能把大神您怎么样。“文终侯能来,筑心小居蓬荜生辉,各位,里面请”。 如同所有第一次来筑心小居的人一样,几位侯爷翁主一进门就开始上跳下窜的在筑心小居里打探敌情,等一行人将筑心小居看了个遍。霍宝贝已经神清气爽的等着了,寒暄过后一一入座,美酒美食流水价端了上来。 汉时宴席都是一人一张小几,各个小几相距八丈远的待客方式其实并不有利于交流感情,当然。说不定这就是设计这种宴席方式人的初衷,毕竟一般参加正式宴会的人也没多少感情要交流不是? 可这在筑心小居明显行不通,再加上筑心小居整体的现代风格,所以某人用的乃是西式的大理石长桌,正好一桌六个人,几位公子小姐都没见过这种吃饭方式,一顿饭倒也吃的热闹。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几个精力充沛的家伙嚷着去看老虎,某虎估计昨晚被霍宝宝折腾狠了,病怏怏的没什么精神,一见这群人明显是来找茬的,警告的仰天长吼,刘陵毕竟是女孩子,吓的往后连退了几步,可能又觉得丢脸,又上前几步恶狠狠瞪过去,某人其实胆子也算不上大,本就没多大兴趣,被吓了一回就更没兴趣了,坐到一边看几个小家伙挑衅某倒霉的老虎,“十七,有宋港在,没多大问题,来,坐”。 他依言坐到我身边,却将椅子往后挪了挪,伸手拈起小几上洗净的桃子削了起来。 我懒洋洋一笑,“昨晚累着了?” “不累”。 “下次别陪去病疯”。 “嗯,”他将削好的桃子递给我。 我掰作两半,递了一半给他,“尝尝,我早晨刚摘——唔——” 可能是某人被酸的苦鼻子苦脸的样子太过可怜,小暗卫竟鲜见的露出几分笑意,好吧,某人果然不得民心哪! “玉——郎——你怎么了?”好吧,某个终于能分心关注某人的小没良心的。 某人抽抽鼻子,“我是太感动了!” “感动?” “这桃子实在太好吃了!” 他伸手拿过我手中剩下的桃子,咬了一口,含糊道,“酸酸甜甜的,还不错”。 我目瞪口呆,其实,宝贝儿,您一直患有味觉失灵症吧? 某宝贝吃了半个桃子又跑去参加战斗,某人僵硬看向吃的津津有味的小暗卫,“白兰儿,其实,你是吃不出东西味道的吧?” “酸”。 呃—— “属下不似公子挑嘴”。 这么说,还是某的错了? “啊——” “啊——” “啊——” 我反手一撑桌子,身子如箭般冲向场内,比我更快的是某皇家暗卫,眼看他搂住刘陵的腰将自己跟刘陵的位置换了个个,将自己半个身子置于虎口下,我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抽出腰间裁云,右手狠狠一抖,裁云如有了生命般直奔老虎双目而去,老虎的动作有了一瞬的迟滞,也就这一瞬,他已迅捷无比的退到安全地带,放开刘陵,“公子——” 我右手再动,无奈山大王发了狠,死死咬住裁云不放,十七一个旋身,狠狠踹了过去,山大王轰然倒地,我的宝贝裁云也顺利回到手中,一眨眼的工夫又服服帖帖系到了我腰间。 “公子,没事吧?” “没事,”我转身朝刘陵一揖,“王公子受惊了”。 刘陵惨白着一张脸,勉强镇定,“韩公子客气了,王某还要谢过公子和公子侍卫的救命之恩”。 “是在下待客不周,让公子受了惊,来人,扶公子去客房休息”。 刘陵再厉害也是个小姑娘,乖乖让丫鬟扶着走了,我一抱拳,“真是不好意思,老虎虽好玩,到底危险,各位要不换个玩意耍耍?” 曹小侯爷显然心有余悸,“说的也是,正好也累了,不如我们去用点茶点?” 我警告的瞪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宋港,“说的是,各位,这边请”。 第一百九十九话 卫三郎 刘陵小姑娘确实相当不错,晚饭时分又活力四射的出现了,一个劲的打趣自己胆小坏了大家兴致,好吧,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实在难得,我像她这个年纪时,还经常为看什么电视跟琢玉吵架。 吃过晚饭后,某人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人生大事没有解决——睡觉问题—— 对于别墅来说,筑心小居的规模已经相当大了,楼上是三个房间一个书房,楼下是两个房间加上一个很大的客厅和厨房,本来萧凤初不来,我跟霍宝贝一间,刘陵一间,曹襄和卫三郎一间,正好,可现在多了个萧凤初—— 呜呜,某还没那个胆子要文终侯睡书房,更没那个胆子要他睡在我们脚底下,三个人挤一个房间又实在太挤了点—— 某人还没想出对策,萧凤初倒是先开口了,“今晚本侯就与王公子挤一挤好了”。 刘陵急了,“王某不惯与他人睡一屋!” 某人泪流满面,“侯爷您还是与曹侯爷一屋好了,三郎,你和去病一屋”。 霍宝贝不干了,“我不要小舅舅!” 我示意他闭嘴,拱手笑笑,“诸位,这筑心小居就是住个野趣,各位自便,韩某不打扰了”。 于是几位大神各自回房,霍宝贝再度开口,“让小舅舅去睡书房”。 我一戳他脑袋,“那是你小舅舅,我去楼下睡,好好招待你小舅舅”。 “我跟你一起”。 小三郎惶恐了,“李小姐,还是我去楼下睡”。 十七开口,“外男留宿小姐闺房,恐不妥”。 我这才想起古代女子的闺房讲究贼多,头痛了,“算了,楼下也没什么。去病,你陪你小舅舅在楼下睡”。 好不容易将两小娃哄走了,我冷着脸叫来了大大失职的宋港同学。 宋港很干脆,一进门就跪了下来。“属下死罪”。 “你的确是死罪,今天王公子有个三长两短,连韩大人都得赔进去”。 他重重磕了个头,“是,请小姐慈悲容属下安排好家人,属下立即以死谢罪”。 “说说今天你愣在那里干什么?” “属下——属下,发现那公子,是个姑娘,属下万死不敢亵渎——” 我气的狠狠将茶杯砸到他身上,“不敢亵渎?所以你就看着她去死!你死心眼也不是这样死的!” 他再度重重磕了个头。“属下死罪”。 “你以为你死了就能赎罪?” 他呆住,我冷笑,“如今我也算不得你的主子了,你的命先放你那着,等着去病处置你好了”。 “是。多谢小姐,属下告退”。 “小姐不必懊恼,今天就算小姐不及救援,属下也不过受些伤,不会伤及性命”。 靠,你知道什么,以为被山大王咬一口就是受个伤?要是破伤风呢?要是狂犬病呢?要是禽流感呢? “小姐——” “算了。原是我考虑不周,这些危险的东西是不该让去病碰的”。 他开始转移话题,“小少爷应该洗浴过了,现在怕是等的急了,小姐还是早些回去”。 我伸手碰碰他的脸,“今儿多亏了你。你也去洗洗,早点睡,明天那帮孩子还不知道会折腾什么,养足了精神才行”。 “玉娘——” “玉娘——” 某人不满哼了一声,翻个身背对某娃。于是某娃越发得趣,捏鼻子捂嘴的折腾个不停,某人暴走了,“霍去病!” 某娃无辜回视,“快起来,我一个人无聊”。 我突然想起来,“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某娃眨眨眼,“你睡着我就上来了,十七给我留门了”。 呃,话说十七同学什么时候开始跟某娃沆瀣一气了? “你小舅舅呢?” “他那么大的人要我陪干什么?” “那你这么大的人要我陪干什么?” 小家伙语塞,我揉揉额头,“好了,起吧”。 几个富贵公子小姐昨儿个都累着了,整个筑心小居静悄悄的,我蹑手蹑脚下了楼推开卫三郎房间的门,本以为他也应该还没醒,不想他竟已经起来了,抱膝坐在飘窗上看着天边日出。 “三郎?” 他缓缓回头,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李小姐早”。 “在想什么?” 他摇头,“这里看日出,很漂亮”。 我坐到他对面,“去病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那个王陵,是女子,我实在没法子”。 他讶了讶,随即恍然,“怪不得我总觉得她漂亮的不像话,原来是个女人”。 “昨晚睡的习不习惯?” “嗯,床很舒服”。 “那就好,”我歉意一笑,“委屈你了,这个你拿着玩”。 “不用,太贵重了”。 我将手中小巧精致的弩箭扔给他,“也是别人送我的,我拿着也不会用,送你耍耍”。 他摸着弩箭,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我摸摸他的头发,“三郎,你二哥也是为你好,男儿家就得多些血性傲气,去病箭练的不错,以后有时间跟他一起多练练,也叫你二哥瞧瞧我们三郎的能耐”。 他不语,扭头看向窗外,我拍拍他的肩膀,“我先出去,一会叫你吃早饭”。 古代人比现代人重礼,表现之一就是到人家做客,从来不会当天就走,赴宴除外,像筑心小居这种荒僻地方,不住个十天半个月那是绝对不会走的,而霍宝贝请来的几个客人中,除了不请自来的孔雀先生,其他几个都是唯恐天下不乱型的,平日在家里在太学这个管着那个束着还好一点,一到这三不管地带,全都玩疯了,其中以刘陵小姑娘为甚。 翁主的日子估计也不大好过,特别是她这样被赋予厚望的翁主,杂七杂八要学的肯定多,好不容易放出笼子,什么都想尝试一下,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玩的不亦乐乎。 孔雀先生之于此明显是不屑一顾的,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一直全程跟踪,而某个老妈子自然也是要跟着,生怕出个意外。 “韩公子,会下棋吗?” 某人受宠若惊,“不会,文终侯想下棋,在下去叫平阳侯?” “不用”。 文终侯小朋友显然不善谈,拒绝后就没了话,我不确定他是闲的实在无聊,还是某人哪里激发了他的兴趣,特意跑来搭讪,试探开口,“文终侯这是无聊了?在下前些日子从石渠阁找了本古书,可以打发点时间,不知文终侯有无兴趣?” “也好,多谢韩公子”。 “十七,去帮我床头那本书拿来”。 十七应声去了,萧凤初试探开口,“韩公子对令侍卫很是不同寻常”。 第二百话 梁山伯 萧凤初试探开口,“韩公子对令侍卫很是不同寻常”。 随便什么人站出来说这句话,某人肯定立即暴走,不过此位乃是品行高洁的文终侯,于是某人淡然一笑,“文终侯见笑了,他名为侍卫,在下却一直视为长兄的”。 他微微蹙眉,似在组织词语,刘陵凑了过来,“韩兄,你也来吧?” “不了,你们自便”。 那边霍大少一扬手,一条鲫鱼反射着阳光往我飞来,我急忙避开,“去病!” 他哈哈笑了起来,“你快来,我比不过小舅舅”。 卫三郎捉鱼摸虾显然是行家里手,挽高了裤腿袖子,弯着腰,不时将一双白玉般的手伸进泥淖中,往往一伸一个准,再拿出来时手上就多了条闪闪发光的鱼。 某人开始充当外行,“去病,要有点敬业精神,像你那样腰板挺的比杆子还直,怎么可能找到鱼?” “你下来帮我”。 某人立即后退两步,“算了吧,踩条蛇出来,我直接找块豆腐撞死”。 “蛇——” 眼看一长条状物体快速飞来,某人下意识后退,好吧,再次感谢李椒,没有这绝世轻功,某人总有一天会吓破胆子。 曹小侯爷哈哈笑了起来,“韩兄,可不是所有长条条的都是蛇”。 我看了看地上伪装蛇的黄鳝,笑的阴森,“这个就给曹侯爷炖汤好了”。 那边三郎又是一扬手,哈哈笑着,“这个也给曹侯爷炖汤”。 某人再度后退,好吧,这黄鳝泥鳅的一个接一个上场,下次不会真的轮到金蛇郎君吧? 曹小侯爷也笑了起来,“这泥鳅可是好东西,三郎亲自摸的更是难得,本侯晚上一定多喝两碗”。 “王陵。你不会也像韩公子怕蛇吧,下来啊,这泥软,踩着舒服”。 刘陵目露羡慕之色。却还是摇头不肯,好吧,到底没开放到某穿越女猪的境界啊! “我帮你们捡鱼”。 “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家都是男人——” 曹小侯爷说到一半僵住了,好吧,某人简直要涕泪四流了,侯爷啊,您老终于想起来某是女人了! 我朝霍宝宝挑挑眉,他笑了起来,好吧。年轻啊,如此美好啊! “公子,书”。 我这才想起还有个不合群的大神,忙将书简双手奉上,他接过打开扫了一眼。“韩公子平日喜爱看书?” 好吧,明显的搭讪啊,难得说某人的梁山伯伪装成了眼前的孔雀男,终于现身了? 某人振了振精神,“无事时看看打发打发时间,文终侯也喜欢?” 他愣了愣,“也谈不上喜欢。琴棋书画,除了这些,我没有别的事可做”。 可怜的娃啊,姐姐我一定会让你了解到这大千世界的美好滴。 “文终侯,为何不跟曹侯爷他们一起玩玩?” “——脏”。 我打击了一下,又再接再厉。“那射覆应该不脏吧,文终侯好像也不喜欢”。 “——吵”。 好吧,你狠! “那赛马呢?” “——累”。 好吧,原来这世上还有比霍宝贝更怪胎的怪胎,某人开始怀疑这样的梁山伯的可用性。 “那你喜欢什么?” “我——不知道——” 好吧。某人又心软了,拍拍他的手背,“侯爷,这本书很有趣,您肯定喜欢的”。 话未落音便感觉一物飞速朝自己面门而来,知道又是几个家伙的恶作剧,当下毫不犹豫挥扇拍了回去。 “咚——” “噗——” “啊——” 恶作剧始作俑者哈哈笑了起来,受害者卫三郎委屈无比,“韩公子,是去病扔的,你砸我干什么?” 我摇着扇子笑的一脸无辜,“三郎没听说过柿子要找软的捏吗?” 一群人全都不厚道的笑了,好吧,小三郎要跳楼了。 十七拿走我手中的扇子,“腥气”。 我立即嫌弃扇手,“帮我砸去病,砸不中脑袋晚上不许吃饭”。 小暗卫手中扇子如一柄短剑直射而出,霍宝宝连忙避开,却被扇子激起的泥点溅的满身都是,十七冷声,“我已放轻了七分力道,你还是避不过,学艺不精”。 某宝贝蔫了,我赞赏拍拍小十七的肩膀,“干的不错,那小子就是欠捶”。 “他们都很喜欢你”。 “呃——” “你,很有趣——” 呃,请问,我能将这句话当做夸奖吗? 他忽地恍惚一叹,垂头看向书简,认真的不得了的样子,好吧,大神的思维果然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揣测的。 几个小家伙捉鱼摸虾打兔子的折腾了一天,晚上纷纷吵着要效仿匈奴人来个篝火晚会,由于某人对几位烤肉水平的极度怀疑,遂打消他们用火烤肉的计划,改用木炭,架成一圈,最中央燃起一堆篝火,鱼啊虾的全都清理切片用竹签串好,再加上早就配好的调料,好吧,某这个东道主当的真是称职啊啊! 对于这种新鲜草莽的吃法,几个贵族孩子自然极是喜欢,连白孔雀都亲自动起了手,呃,不知道他事后会不会一字评价之,“熏!” “韩兄,让十七坐我身边好不好?” 呃,这又是什么状况? “好,十七,这里不用你伺候,我帮玉郎烤”。 呃,宝贝儿,请不要将你那点小心思表现的这么明显可好? “嘶——嘶——”对面的曹小侯爷不停抽气,“太辣了,有没有不辣的?” 某人哑着嗓子开吼,“让我一次辣个够——” 于是一群悲摧的人全都辣椒进支气管,咳的满面通红鼻涕眼泪一大把。 “玉娘——”某宝贝伏到我腿上,含糊不清的叫着,笑嘻嘻将刚烤好的鱼片递给我,“来,让你辣个够”。 我翻个白眼,靠,老娘我容易吗? 经过某人一插科打诨,怕辣不怕辣的都只好咬着牙往嘴里塞,然后猛灌酒,虽然某人一见风向不好,赶紧让人往酒里掺水,众小破孩还是喝高了,当然强行被勒令不准喝酒的某家宝贝除外。 总的来说几人的酒品都不错,特别是萧凤初同学,捂着额头说了声好晕,就真的晕了过去,安静的伏在软垫上一动不动,苍白的脸绯红一片,明媚不可方物,于是某色女忍不住了,上前狠狠摸了几把。 “玉娘,你干什么?” 某人心虚的收回手,严肃开口,“这个故事教育我们喝酒要节制,否则喝醉了只能任人上下其手为所欲为!” 某娃估计对某人已经很无语了,抽了抽嘴角没有接话。 那边睡的正香的卫三郎突然一把抱住某娃的腿,“二哥,我不敢了,我不敢了,不要——” 我和霍宝宝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别过目光,好吧,卫小妖,还是你狠,看把人家娃子整的! 第二百零一话 割爱 “韩兄——” 呃,翁主娘娘,您刚刚还不是只会一个劲的傻笑吗,这会子怎么又口齿清楚起来了? “韩兄,你开个价,把十七让给我!” 呃,十七同学,为什么你总是如此的受欢迎? “这样,我用十个美貌小厮跟你换,保证个个都比十七漂亮!” 呃,翁主娘娘,您可真是大方啊! “就这么说定了,十七,跟我走”。 呃,您跟谁说定了? 十七一个闪身,刘陵扑到了曹襄怀中,“十七,你跟我走”。 曹小侯爷是最淡定的那个,很是淡定的推开她,“别妨碍本侯喝酒”。 呃,曹小侯爷,难得您没发现您掺了水的酒早就彻底的变成水了吗? “来人,送各位公子回房,好好伺候着”。 萧凤初和卫三郎很是乖巧的任丫鬟扶着走了,刘陵又抓着扶她的丫鬟叫十七,也很是顺从的走了,剩下的曹小侯爷却难办了,丫鬟一靠近,他就冷冷斜她一眼,很是有不怒自威的架势,可怜的小丫头只好求救看向某人,某人上前几步,“侯爷,夜深了,请回房休息”。 他茫然看着我,然后双眼逐渐聚焦,“李小姐?” “是”。 “李小姐——”他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神迫切,“他们说我不是长公主的亲生儿子,是不是真的?” 呃,曹小侯爷您实在是想多了,如果不是亲生儿子,平阳和太后会那么巴心巴肝的对您? “他们说父亲之前有个心爱的女子,迫于压力娶了长公主,长公主进门后发现了那个女子有了身孕,就等那个女子生下孩子,然后杀了她,那个孩子就是我——” 呃。皇家秘辛?!某人竖起耳朵—— “李小姐,那个女子没有死,就是你,对不对?” 对你娘!老娘还有不了您这么大的儿子!某人深吸一口气。勉强控制住将某小侯爷揍成猪头的冲动。 “爹——爹死了,死了——” 曹小侯爷说着说着突然一个激动将某人拥进怀中,额头抵上我肩头,“爹,爹——” 某人立即僵硬了,曹小侯爷,男男授受不亲啊! “曹襄!” 我做了个悄声的手势,霍宝宝狠狠哼了一声,我放松了下筋骨,右手抚上他后背。“好了好了,都过去了,爹爹会在天上看着襄儿慢慢长大成人的,对了,还要娶好多好多漂亮的娘子。生好多好多漂亮的孩子……” “爹——”曹襄的声音破碎不堪,眼泪的热度烫的我眼眶也酸涩起来…… 鉴于曹小侯爷闹腾的最厉害,第二天起的也最迟,等他下楼时,众人都已在等着了,寒暄过后,王陵笑道。“曹侯爷赶紧用些饭食,我们还要赶回太学”。 “这就要走了?” 呃,曹小侯爷,难道您还想在这白吃白住一辈子? 王陵噗嗤笑了出来,“侯爷舍不得,下次再缠了霍少爷请侯爷来做客就是。不过这次却是要回去了,否则夫子那戒尺可不是说笑的”。 曹襄讪讪嗯了一声,某娃臭着脸瞪了他一眼,我失笑,“三郎。多吃点,这一向瘦了不少”。 “多谢韩公子挂怀”。 我示意他身边的丫鬟帮他夹菜,“说起来你二哥到底怎么折磨你了,喝醉了一个劲的喊二哥我不敢了,不敢了?” 卫三郎的小嫩脸一下涨的通红,“韩公子见笑了”。 “别怕他,不行去找曹侯爷,曹侯爷定然能给你做主的”。 他呐呐应了一声,刘陵笑道,“卫太中大夫是个极温柔的人,对弟弟也这么严厉?” “玉不琢不成器”。 “那倒是,”她顿了顿,“韩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呃,既然是不情之请,您老就别请了。 刘小姑娘还没聪明到可以看出某老狐狸的心里话,朗声一笑,“实不相瞒,王某瞧中韩兄那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了,不知韩兄能否割爱?” 我挑眉,“既是爱,如何割?” “在下愿以十个美貌小厮加上十个武功好的侍卫跟公子交换”。 “韩某爱莫能助”。 刘小姑娘恼了,“不过一个侍卫,韩兄何必将话说死?” “那王公子又何必咄咄相逼?” “好,你开个价”。 “呃,这不是价格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刘小姑娘语气尖刻起来,“别跟本少说是你喜欢他的问题,你若真心喜欢他又怎会将他拘于身边做个玩物?他跟着你是屈才!” 呃,跟着您老造反就不是屈才了? 霍宝贝怒了,“王陵,我请你来是做客,不是要你指手划脚!” 刘陵缓了缓,“是王某造次了,霍去病,你来评评理,那些个娈童也就罢了,他怎能将十七拘于身边?” “她怎样轮不到你说”。 我估计刘小姑娘其实是很想恶言相向的,却硬是吞了下去,憋的俏脸通红。 曹襄开始充当和事老,“王兄弟想要武功高强的侍卫,不如本侯送王兄弟一个?” “我就要十七”。 哎,恃宠生娇的小姑娘哪,于是某人怜悯而又高深莫测的笑了。 小姑娘暴走了,“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陵翁主年轻不知事,不知淮南翁主侍强索要他人年轻貌美的侍卫,传出去天下人会怎么看啊?” “你——” “啪——”曹小侯爷手中的茶杯直直落地,“淮南翁主?” 萧凤初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将椅子往后挪了两步,“女人?” 卫三郎反应就淡定多了,挑着眉冲霍宝宝一笑,而后者则狠狠瞪了某人一眼,好吧,隐瞒大罪啊! 猝不及防的刘大翁主很快镇定下来,彰显出自己一国翁主的风范,“你想怎样?皇上都不反对我女扮男装在太学求学,你能怎样?” “皇上是不反对翁主女扮男装在太学求学,可不一定不会反对翁主侍强要人家的美貌侍卫啊”。 “你!” 我笑了起来,“翁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在下痴长几岁,也不会跟个小姑娘一般计较,这样,我们都装作这件事从未发生过,翁主没跟在下要过十七,翁主也还是田国舅的族侄王陵,如何?” 曹襄咳了咳,“本侯保证,绝不会多半句嘴”。 “本侯不是话多的人”。 “本少亦然”。 “我也是”。 我挑眉,“翁主以为如何?” 小姑娘到底还是小姑娘,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咬牙点头。 “不过,翁主可得保证不再觊觎我家十七,否则本少可不是话少的人”。 好吧,小姑娘几乎银牙咬碎,“韩兄恕罪,是本少错估了韩兄和十七的交情”。 我宽容一笑,“翁主见笑了”。 “你多大了?” “刚及束发,”某人脸不红气不喘的开始虚报年龄。 “怎么可能?十八,血气方刚,怎会有你这般圆滑世故?” 靠,别以为你是文终侯,老娘就不敢揍你! 曹小侯爷简直比萧凤初还激动,“本侯也觉得是,韩兄就跟我们说了实话吧?” 靠,老娘再老也不可能是你假想中的亲娘! “那么曹侯爷说本少有多大了?”某人露出尖尖的虎牙,笑的阴森无比。 “三十六?”某侯满怀希望。 这个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真的不好—— 某人深吐一口气,“时候不早了,各位再不上路,怕是赶不及天黑前回太学了”。 “你不回去?” 我挤出一个笑,“文终侯见谅,在下懒散,实在是不惯太学的拘束”。 他愣了愣,“那你还要留在这?” 我正要否定,某奇葩再度开口,“那本侯也不走了”。 好吧,这个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真的不好—— “呃,侯爷,是这样的,”某人狠狠抹了一把脸,“这里是霍少爷的产业,我是要回韩家的”。 “那本侯就去贵府做客,冒昧之处还望公子恕罪”。 霍宝宝忍不住了,“你想干什么?” “霍少爷恕罪,本侯无恶意”。 某人再度挤出一个笑脸,“侯爷,是这样的,韩某家教甚严,不如侯爷先回太学,等韩某回去请了家慈家严允准,再来请侯爷过府如何?” “理应如此,是本侯唐突了,韩公子恕罪”。 恕罪恕罪恕你娘的罪! 第二百零二话 红鸾星动 某人很是幸运的赶在了某韩之前回了含章殿,不几天秋狩终于过去,我看到某玫瑰头发也没少一根的回来了很是松了口气,等他去沐浴,将无惭拉到一边细细盘问有没有跟人发生口角斗殴之类。 无惭很是干脆的说没有,还没等我放下心,又犹犹豫豫道,“那天皇上派大人乘坐副车,率领骑士观察野兽行踪。江都王从远处望见,以为是皇上的御驾,吩咐随从避让,在道旁伏地拜见。大人没瞧见驱车走了,听说江都王知道后很是恼怒——” 我心中一突,“皇上知道吗?” “皇上听说只笑了笑,说大人为天子开道,代表的是天子,江都王拜见是理所应当”。 我稍稍放了心,“那就好,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是”。 “等等,” 我揉了揉额头,“去准备一份厚礼送给那个江都王,代大人道歉,你亲自去,带上夏韵”。 “是,小姐放心”。 “小姐,醒醒,醒醒,小姐——” 我猛地睁开眼睛,又缓缓闭上。 “小姐,水——” 在某人心有余悸地大口灌着水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做噩梦了?” 我点头,“我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某韩嫌弃,“你就是想的太多了”。 我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水,慢慢回忆梦中的片段。 “梦到什么了?” “记不清了,好像是我一个人,怎么也找不到你——” “呃,我们天天在一起,做梦就不必找我了”。 我唾弃,“少臭美!” “要不我们去游苑住几日,散散心?” “不用了,在这里容易想些”。 某人气结。“没见过这么糟蹋自己的!” 我摆手,“我明天就搬到西殿去,省得吵你睡不好”。 “明天去游苑!” “不去!”某人仗着做噩梦受欺负了,底气很足。 某韩噎了噎。我推开水,“嬷嬷到初融房里睡会吧,好几天晚上都没睡好了”。 “小姐——” “去”。 夏嬷嬷只好退了出去,某韩冷哼,“怪道她能在你身边留这么久,原来是个软的,我在这都不管”。 我翻个白眼,“你很乐意在我房里多留一会都被人训?” “反正挨训的不是我”。 好吧,你狠! “听说清音坊来了几个胡姬,很会跳舞。我带你去瞧?” 某人激动了,光明正大欣赏美人的机会啊啊! 胡姬热情奔放的舞姿,大胆挑逗的眼神,炫目华丽的衣饰果然让某人放松了很多,晚上不再噩梦连连。我甚至弄来了一套胡装穿上在那四面八方全是镜子的练舞房美了半天,最后在韩玫瑰毒舌的打击下不情不愿的换了下来。 后来的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我能抵挡住胡舞的诱惑,是不是就会想起什么,是不是就会改变结局,但是,结论却是能改变的只是过程。结果,永远只是结果…… 在含章殿落叶飘零别有一番意境时,王太后突然请我去她寝宫喝茶,对于这一邀请,我相当之受宠若惊,任由小宫女们在我身上鼓捣半天。毕恭毕敬的去了。 王太后请来喝茶的显然不止我一个,我到时里面已是欢声笑语满堂皆欢,一番客套介绍你试我探之后,我终于明白自己再度红鸾星动,幸运的被某太后挑选上做她娘家侄子的媳妇。 当年看《大汉天子》时。王太后的娘家弟弟田蚡,那是典型的大反派,他儿子田柏,也就是上次欲调戏韩玫瑰,却韩玫瑰吓破了胆的人渣更不是个东西,一通太极过后,我委婉地告诉太后娘娘,某的婚事某是做不了主的,还需终极大boss刘小猪点头,太后娘娘很是善解人意的放我回来了,说会跟自家儿子通通气。 等我顶着半斤重的发簪头饰回来时,某韩正惬意无比的靠在软垫上似模似样的捏着本书看,见我拔草一样往下拔发簪,很是愉快的笑了,“怎么,田太尉家的公子不合玉娘的心思?” “你也知道了?” “太后在请你去之前派人跟皇上说了声,我正好在”。 我郁闷不已,“像我这样又没长相,又没名声的竟然也有人敢要,不是那田少爷娶不着媳妇吧?” “玉娘再怎么不济,身后还有个李家,田太尉初掌兵权,名望实力不稳,有个武将世家小姐做媳妇,会好很多”。 我更加郁闷,这都叫什么破事! “如今,玉娘该放心了?” 韩玫瑰说的是前几天我听到的情报,说太后宫里经常提到韩玫瑰和我的名字的事,我生怕是太后要对某玫瑰不利,吓的整天疑神疑鬼。 “说起来,太后还真是不好办,我费了多少心思,才买通了一个粗使宫女,重要一点的什么也听不到”。 某韩瞥了我一眼,“含章殿的粗使宫女怕是都难被人家买通”。 “那是,咱含章殿是铁板一块,”我骄傲无比的受了某韩这句夸奖,以致我在后来无数的岁月里每想到自己这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都恨不得甩自己一耳光! “十七,你是不是很不喜欢皇宫?” “不是”。 “你说谎!”我偏过头郁郁看着他,“你天天这样躲着,我怕你会短命”。 他不吭声了,我伸腿狠狠踢了一脚,翻起无数水花,“过几日我们回韩府吧,好好劝劝大人,他必定肯的”。 “皇上不肯”。 我又踢了一脚,“十七,我总是怕大人会短命”。 “小姐整天怕这个怕那个,更会短命”。 我瞪大眼睛,“不错啊,会说笑话了啊!” 他不自然撇过头,我伸手去掐他的脸,咪咪笑着,“不错不错,果然近朱者赤啊!老娘我就是会调教人啊!” “小姐——” 我变掐为拍,“继续努力,不早了,回去吃饭”。 “小姐,穿上鞋”。 我重重在石板上踩了几脚,“不要,地板还热乎乎的,踩着舒服死了,你也试试”。 他只好乖乖提着我的鞋子跟上,生怕我强令他脱下鞋子。 “十七,如果你不做暗卫,希望做什么?” “属下没想过”。 “那就现在想”。 一直到饭菜摆上桌子,某暗卫同学还在想,我殷勤帮他剥了只蟹,“多吃点,补脑子”。 傻乎乎的暗卫同学没有听出某人讽刺他脑子不够使的画外音,乖乖接了过去,我继续剥蟹,“其实要不是怕你们短命,呆在长安也不错,皇上除了不让我嫁人,其他什么都纵着我,估计我去杀人,他都会给我递刀子”。 “韩大人今晚不回来?” “嗯,皇上最近粘他的很,估计是卫娘娘得罪他了”。 “小姐,还做噩梦?” 我开始上下打量他,甚是不怀好意,他在某人如狼似虎的目光中如坐针毡,眼神飘忽起来。 终于,某人良心发现,欢呼一声扑到他身上,“十七想美人我了?” 某人大惊之下差点扔了我出去,“小姐?” 我搂着他的脖子笑的老狐狸一般,“我知道,你下面肯定会说你陪我睡觉我就不会做噩梦了对吧?” 某人吓的更厉害,“属下绝无此意”。 我笑嘻嘻用满是油腻的双唇印上他脸颊,“解释就是掩饰,放心,我不会嘲笑你的”。 好吧,百口莫辩说的就是可怜的十七同学此时。 第二百零三话 萧凤初 “韩嫣,快来,快——” “你又在折腾什么?” 某人笑的阳光灿烂,“你看,好神奇啊,原来琉璃制品都是吹出来的!” 他轻嗤,估计是嘲笑某人的无知,某人半点都没打击到,献宝的指着一堆小东西,“你看,这都是我跟十七吹的,你也来试试”。 某韩很不情愿的接过管子,不一会就玩的双眼发光,只差没跟某人一样惊呼好神奇了。 “请问,这是什么?” “狗,一会记得送去给霍去病”。 我抽了抽嘴角,原来您老是抽象派的。 某娃兴致来了,高高兴兴道,“我再吹几个大小不一样的,合成一套送去,气死他”。 某人再度抽了抽嘴角,好吧,某韩有些时候简直比某家宝贝还幼稚。 在某韩臭屁不已的欣赏自己的杰作时,宫人来报,文终侯求见。 某韩很不高兴的走了,某人因为激动过度,根本没把文终侯跟某只白孔雀联系到一起,“十七,快,我们吹几只丑猫气死韩玫瑰”。 好吧,原来幼稚这种东西真的是可以传染的。 某人的大计还未完成,某韩便阴森着脸回来了,“本大夫什么时候多了个叫韩言去太学求过学的族弟?” 呃—— “李玉娘,你欠板子?” 某人谄媚哈腰,“大人,您绝对误会了,从来都没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萧凤初在等着见你!” 呃,花花,为毛您就这么确定打着您的旗号出去鬼混的就是某人? 再次见到孔雀同学,某人的笑容绝对算不上善良,靠,老娘好不容易瞒过了韩大神,您老给我来这一招? “韩公子为何自毁前言?” “侯爷说为何?” 他愣了愣,“你不想再见我?” “侯爷说呢?” “你为何不想再见我?” 某人开始装高深。“聚散皆是缘,侯爷何必强求?” “本侯并无恶意”。 呃,侯爷您到底是真傻还是真白痴? “公子是怀疑本侯别有所图?” 关键是坐在大神您身边压力太大啊! “公子那位侍卫呢?” 我立即警惕,你个衣冠禽兽! “公子不必担忧——本侯。本侯是有事请教——” 某人立即点头,赶紧请教赶紧走,美人我很忙的说。 “本侯想问——” 眼看某人半天没有下文,某不耐烦了,“萧侯爷,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这么扭扭捏捏可好?” 他深吐一口气,“本侯自小便患有一种奇怪的病症,一碰到女子就会遍身起疹子,奇痒难当。严重时还会晕过去——” 呃,恐女症? “本侯家人因恐他人拿这点来陷害本侯,千辛万苦瞒了下来,家父去世时,一个道长经过萧家。说本侯这个病应该多往人群走走,假以时日或能治愈,家母便将本侯送进太学,可是两年过去了,本侯的病还是没有半点起色——” “所以侯爷是想请本公子为侯爷治病?” “不是,家母年纪渐长,一直念叨着要抱本侯的孩子。前段时间大病一场,更是生怕自己时日无多,日夜催促,本侯亦不忍家母失望,因此——因此,本侯这般。此生难与女子举案齐眉,因此便想着寻一男子相携一生,再由他寻一女子生下孩子,冒认是本侯的孩子,以宽家母之心。以承萧家之香火——” 我瞪大眼睛,老兄,您想象力真好! 某侯继续自说自话,“只是这人选却甚难,一要对方不排斥男人,一要对方能与女子诞下孩子,本侯至少也得看得过眼,这样的恐难以寻找——” 呃,刘小猪好像就是一个,要不介绍给您老? “韩公子在韩府默默无闻,想也是仰他人鼻息方能过活,本侯不才,却薄有家私,愿一辈子奉养公子,疼宠体贴,不知公子愿否?” 呃,一辈子奉养,呜呜,某的梁山伯真是善解人意啊啊! “本侯也能看出公子甚是怜爱那十七,不妨一起带到张府,本侯不会介意,如若公子也不喜女子,他的孩子本侯亦会视若亲子”。 呃,老天,您为什么不来道雷劈死某算了? “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萧侯爷——”某人双眼含泪,上前两步抓住他的右手,“从来没有人说要养我一辈子,我,我,太感动了——” 他喜,“这么说公子是同意了?” “呜呜,来,抱一个先——” 对于某人的热情,某侯显然很不适应,顿时僵住,深吐了一口气方慢慢回抱住我,“言儿——” 言儿——一声轻轻的言儿仿佛撞开了我心底最隐秘的一道门,某个泪腺发达的家伙立即热泪盈眶。 某人还没感动够,猛然发觉一道劲风直逼而来,脚下微动,带着萧凤初瞬时挪移,“小叔叔?” “放开!” 我伸手擦了擦眼泪,后退两步,萧凤初惊,“言儿?你怎么了?打到你了?” “没有——” 某韩恨的牙痒痒,“李玉娘,你好样的!” “李玉娘?什么李玉娘?” 我咧咧嘴,“侯爷,您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他动了动脖子,“没有,他没抽到本侯”。 我再度咧咧嘴,“侯爷稍等,韩某去换件衣服”。 某人说着拖走了暴走的某韩,丢下白孔雀同学一个人云里雾里。 第二百零四话 提亲 “言儿?”某雀怀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肯定开口,“言儿,你不必穿上女装讨本侯开心,日后也是,在萧府,你就是主子,愿意如何就如何”。 呃,我是该感动一番此雀的真心,还是该痛扁一番此雀的瞎眼?本美人穿上女装了,他还看不出本美人是女人? 某韩轻嗤,“你连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要往家领?” “你什么意思?” 某人擦了一把冷汗,“侯爷,真是不好意思,我是女人”。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好吧,某人要暴走了。 “侯爷您现在是否不适?” “不适?没有——” “那就对了,侯爷您的病已经好了,赶紧回家娶个漂亮媳妇等着抱胖儿子好了”。 “你真是女人?” “不信自己过来摸摸”。 某雀小心翼翼靠近,缓缓伸手碰了碰我的脸,动作近乎虔诚,连暴躁的韩玫瑰都忘了阻拦。 他碰了碰,又受惊般缩回手,又缓缓伸了过来,停在了原地,喃喃开口,“我——好了?” “嗯,你好了,”我不自觉勾起嘴角,好吧,果然助人是快乐之本啊! “我好了?”他满眼的不可置信。 某人再度点头确认,“嗯,你好了!” “我好了!” 事实证明,骄傲如白孔雀也有情绪失控的时候,这一惊喜太过强烈,他竟一伸手要抱某人,于是,某韩的鞭子再到—— 某命苦的人只好再度提着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大男人开展瞬间大挪移,同时明智的后退两步,“侯爷请坐,我吩咐人上茶”。 几杯茶下去,某雀终于淡定了一点。恳切开口,“多谢小姐治愈本侯,本侯明日便派人上贵府提亲”。 “噗——咳——” 呃,小白。难道您不知道在别人喝水的时候说这么劲爆的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吗? 某韩阴森森开口,“她是李玉娘”。 “噢——原来小姐不姓韩,本侯明日便派人上李府提亲”。 呃,小白,麻烦您抓住重点好不好? 对于抓不住重点的白孔雀同学,某花显然没耐心,“不管她姓韩姓李,你都别想能娶到她”。 某雀不解了,“看小姐的打扮应是未婚女子,且本侯刚刚抱过了。也摸过了,自该负责”。 “噗——咳咳——” 好吧,您老今天是铁了心不让某喝水了是吧? 某花阴森看了某人一眼,“侯爷说错了吧?被抱被摸的那个应该是侯爷吧?” 某雀皱起修长的双眉,“韩大夫此是何意?” “文终侯说本大夫是何意?” “咳咳——侯爷一片心意小女子心领了。只是小女子陋质,实在配不上侯爷,刚刚也是为侯爷治病,情非得已,侯爷不要放在心上”。 “女子名节为重,小姐放心,本侯不是那朝三暮四之人。定然不会有负小姐”。 呃,好诱惑的允诺啊啊! “女子名节为重?”某韩邪恶一笑,施施然站了起来,“文终侯稍等,本大夫去更衣”。 某韩落跑,目前原因未明。留下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人,对视一番后,某人恳切开口,“侯爷,小女子还未有嫁人的打算。侯爷恕罪”。 “那你何时有嫁人的打算?本侯不介意等一段日子,只怕家母——” 呃,叫您小白您就真的白吗? 一个宫人不紧不慢进来了,“小姐,大人吩咐奴婢为小姐及侯爷添茶水”。 我点头,她走到萧凤初身边不紧不慢开始加水。 “李小姐,本侯——唔——”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宫人慌乱用手擦着倾倒到萧凤初手背的茶水,“侯爷恕罪!” 萧凤初似是吓到了,定定看了她一眼,然后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目瞪口呆,这是神马回事? 某韩匆匆跑了进来,“晕了?真晕了?” 好吧,我连瞪人的力气都没了。 “哎,玉娘,快来看,真的长疹子了,好神奇!” 好吧,遇到某花,文终侯大人您节哀! “喂,你够了啊!还不是你娘,等是了再哭不迟!” 我眨眨眼,却眨不回眼角的泪水,“萧凤初的娘亲活不了几个月了”。 “与你何干?” 是啊,与我无关,可某心思诡诈的人却最是受不了别人对自己好,“大人有没有体会过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感觉?” 他没有接话,我勉强控制住哽咽,“她——当初,太皇太后也是那般握着我的手说,玉娘,有你在,我就能安心的走了——” 某韩冷哼,我垂眸看向别处,“可是,我却辜负了太皇太后的信任,我无法帮她照顾窦华,更是为去病弃皇后于不顾——” “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么做人的良心!” 我站了起来,“我要见皇上”。 “劝皇上回心转意?” “不管成不成,我都要尽到自己的本分”。 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你分清楚,太皇太后是刻意收买你,让你在她死后还为她做牛做马,你就蠢成这样!” “大人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 我只觉双腿虚软,被他一带便往他怀里倒去,然后恍如找到最后一根稻草,死死抓住他胸前衣襟,“韩嫣,我难受,我难受……” 他僵了僵,轻轻搂住我肩膀,“好了,不难受了,我帮你去求皇上”。 “不是不是——”某人哽咽难言,“他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如此对待他的发妻,凭什么辜负他祖母临终的交托,凭什么拘你在身边,凭什么束缚的我寸步难行…… 某韩对某人的泪水向来没有抵抗能力,一见某人哭的凄惨无比,半点原则都没了。 而某人好不容易缓下劲来,等来的却是满脸郁色的韩玫瑰,某人立即心疼了,小心翼翼开口,“大人,皇上——” “闭嘴!” 某韩怒气冲冲甩下一句走了,无惭低声开口,“大人正在气头上,小姐别往心里去”。 “皇上不同意?” “不是,大人去时,皇上正在跟一个美貌女子嬉戏——” “嬉戏?”呃,太含蓄的文言文,某听不懂啊! “皇上用锦布蒙着眼睛抓那女子,大人到时,正好皇上抓住了那女子抱在怀里,听见脚步声说了声滚远点,大人一气就回来了”。 “那女子,是什么人?” “不知道,无惭从未见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很是美貌,看着倒有股寻常女子难见的英气,行动之间倒是有几分小姐的洒脱不羁”。 我心中一动,“是不是眉目修长,鼻子高挺,没戴耳坠?” “是,的确没戴,当时无惭还特意注意了一下,连耳洞都没有,小姐,认识?” 我苦笑,“是刘陵,淮南王刘安的女儿”。 无惭大惊,“那不是——” 是啊,刘彻的堂妹,他也真能下得去手。 “大人认不认识陵翁主?” “小时候应该是见过的,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记得”。 “小姐,那现在——” “你去候着,大人若是问起,就说我在练舞房”。 第二百零五话 裁云为衣 人总是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到大汉也不过短短数年时间,某人很多的习惯都已改变,比如从之前的夜猫子变成现在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比如从之前一难受就闷头睡觉到现在的宣之舞动—— 等某人跳的筋疲力尽,窗外已暮色霭霭,一面面巨大的水晶镜中倒映出无力伏于地上的纤细身姿,我自嘲一笑,其实玉儿这个身子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不是? “十七,过来”。 他身形微动,到了我身边,我枕上他的胳膊,“十七,我原本以为我很容易知足,可现在,才知道不是——” “小姐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韩嫣想要什么——十七,我,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 他沉默,我往他怀中埋了埋,“大人呢?” “皇上来了,带着陵翁主给大人赔罪”。 “我好像也能算半个主人啊,不去岂不是太不礼貌了?” 裁云为衣,可惜当年花间派的始祖没有找够材料做一件彩云衣,单只得一条彩带,不过就算只有一条彩带,搭配得当也可让人眼前一亮,比如某娉婷而入的人此时—— “玉娘来迟,陛下翁主恕罪——” 刘小猪从来都是个纯粹的人,因为他足够强大到不必掩饰自己的任何东西,比如此时他眸中闪烁的完全就是赤裸裸的惊艳与掠夺,没有半丝掩饰。 我一步一步缓缓靠近,裁云映衬着摇曳烛光,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我知道我苍白的脸必然也会如裁云般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从黑暗中浅浅浮现—— “见过陛下,见过翁主”。 刘小猪眯了眯眼,“李玉娘,果然如珠似玉。好,好,好!” “陛下谬赞”。 “玉娘今日盛装而来,所为何事?” 我轻笑。“陛下,是女人都会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虚荣心,玉娘容色不及陵翁主十一,更不能在衣饰上失了体面,否则他日翁主回了淮南说起,丢的可是皇上和大人的脸面,玉娘岂不是罪大恶极?” 刘小猪的笑容更加玩味,“说的是,女儿家总是该好好妆扮自己”。 我施施然帮刘陵倒上酒,又帮自己倒上。举起酒杯,“翁主别来无恙?此杯敬翁主”。 刘陵不见昔日半分洒脱纯真之态,勾起嘴角笑的妩媚,“常闻李家嫡长孙女之风采,今日一见方知闻名不如见面。李小姐请”。 两人掩袖举杯,直视对方,都是轻笑出声。 “皇上可得为臣妹做主,李姐姐明明自己也女扮男装去太学戏耍,却拿臣妹的女子身份欺负臣妹”。 “阿陵也不是个省油的,竟然被玉娘欺负了?” 刘陵娇嗔一声,“李姐姐比阿陵大。吃过的盐比臣妹吃过的饭都多,臣妹怎么可能是李姐姐的对手?” 刘小猪勾起嘴角,“阿陵一直吵着要跟玉娘讨教讨教舞技,今儿还不抓紧?” “那个不急,倒是玉娘听说陵翁主今儿是特意来跟韩大人赔罪的,不知道赔过没有?” “李姐姐不说。阿陵险些忘了——” 我打断她,“玉娘不说陵翁主就忘了,可见无半分恭敬诚恳之心,罪上加罪,哦?” 刘陵咬牙。站了起来,端起酒杯,“原是阿陵的错,此杯敬韩大夫”。 “语气不够诚恳,咬牙切齿的模样不像赔罪,倒像是发誓他日定要雪今日之辱”。 小姑娘到底功力不够,怒了,“李玉娘,你想怎样?” “陵翁主言重,玉娘一介草民,这里岂有玉娘想怎样的地方?” 刘陵咬牙,“皇上——” 刘小猪勾勾嘴角看向我,我轻笑,“陵翁主,这里不是淮南,翁主受欺负了叫一声父王,淮南王就能帮翁主出气”。 “你——”刘陵恼羞成怒,“我刘陵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这么针对我是什么意思?” “翁主此言差矣,翁主怎知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小姑娘暴走了,“上次我是想要你的贴身侍卫,没要成,我不记仇,你还记仇?” 好吧,终于回归小姑娘的可爱本色了,可惜某人心肠一贯不好,当下冷冷一笑,“翁主可真是健忘,翁主今日让韩大夫一肚子气回了含章殿就不是仇不是怨了?” “你——” “玉娘虚长几岁,自然不会跟翁主小姑娘家的计较,最多也就给翁主几句话的难堪,翁主定然不会介意的哦?” “你——” 某人施施然端起酒杯,“陵翁主,请——” 小姑娘绯色满面,端起酒杯,“李姐姐请”。 刘小猪招呼,“玉娘,过来给朕斟酒”。 某人早将装腔作势那套学了个全,一步一摇的到了刘小猪身边,跪坐下来,撩起衣袖拿起酒壶,清亮的水声潺潺,刘小猪的眼睛也越来越亮,“玉娘今儿终于有了点大家闺秀的风范了”。 “陛下见笑,大家闺秀的风范,玉娘是学不会的,东施效颦,不过贻笑方家罢了”。 “玉娘这衣服做的巧”。 “这是仿莲而裁,若是穿在陵翁主身上定会出水婷婷之姿,可惜玉娘糟蹋了这身好衣裳”。 刘小猪眸光瞥向刘陵又转了回来,摸了摸我脖子间的裁云,“朕从未见有人将丝带围于脖间,这又是什么含义?” 我轻笑,“原是玉娘说漏了,应是仿朝霞缠莲才对”。 “朝霞缠莲,好,好!” 好吧,刘小猪本质就是一附庸风雅的。 “这发髻,是不是太素淡了些——” 某人眸光流转,“陛下难道是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使了?” 他讶了讶,招手,“过来一些,朕瞧瞧”。 我顺从低下头,身子略略前倾。 “这是——” 我抬头柔柔一笑,“所以那个时候皇后经常抱怨太皇太后光疼玉娘不疼她”。 刘小猪目光迷离起来,我轻叹,“太皇太后地下有知必然是要伤心的,皇后屡教不改,而玉娘则,处处受人欺负——” 他的眼神又恢复清明,微微勾起嘴角,“所以,玉娘今儿是特意为皇后求情来的?” “非也,玉娘是在提醒陛下身为人君,身为人夫,身为人子的责任”。 “责任——” “陛下以为呢?”某人笑靥如花。 “玉娘——”他伸手,却在碰到我面颊的前一秒顿住,猛地站了起来匆匆离席,颇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狈,云如许目光复杂的瞥了我一眼,“起驾——” 我颓然跌坐在软垫上,“十七,酒——” 甘甜辛辣的液体灌入喉咙,我恢复了点力气,挺直背,拈了块点心放入口中,“陵翁主,薄酒一杯,还望翁主不要嫌弃”。 “你到底想干什么?” “是啊,我到底想干什么?” 刘陵气结,甩袖而去,我转过眼神看向韩嫣,正好他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接触的一瞬,皆是自嘲。 良久,我扬起酒杯,“大人,不醉无归?” “不醉无归——” 第二百零六话 黑珍珠 某人从来都是个很自私的人,从来不会虐待自己,比如,再难受,某人也不会借酒浇愁让自己在心理之外再遭受身体的痛楚—— 于是,第二天,某韩醉酒赖床,某人则是一大早就精神奕奕的出来觅食了,好吧,花花啊花花,为毛乃总是这么实诚呢?某说不醉无归,乃就真的不醉无归了? “小姐,昨晚皇上去了椒房殿,皇后的禁足也解了”。 呃,某人是该高兴还是痛哭? “让厨房做些绵软烂甜的点心送到文终侯府给老夫人,骑马去,赶在点心还热乎之前送过去”。 “是”。 “以后每日都记得换着花样送过去——呃,宫里麻烦,派个人去韩府一趟”。 “是”。 “陵翁主呢?” “宿在太后处”。 想到太后娘娘,某人又是一阵头痛,靠,老娘长袖善舞,怎么就没能舞到太后娘娘头上? “备些点心果品,我要去长乐宫给太后请安,你陪我走一趟”。 夏韵应声去了,某人跳回自己闺房打开梳妆盒,拿出那串昨晚还在我头上幽幽闪着魅惑光芒的黑珍珠串,怜惜抚摸—— “这个可不能再轻易给人了,多少银子也买不到的,当年先帝赐给哀家时,不知道红了多少女人的眼——” 某个泪腺发达的人又是一阵眼热,太皇太后哪,看来我又要辜负你的期盼了,无法戴着它漂漂亮亮嫁人了—— “小姐——” 我眨眨眼睛,“你睡会,我马上回来”。 某韩起床时,某已经惬意的躺在美人榻上看书了,见了他立即开始打击,“大人,我们不但早饭吃过了。午饭也吃过了”。 某韩怀疑,“你明明喝的比我还多”。 “呃,其实后来十七给我倒的都是乳汁”。 某韩暴走,“你耍诈?”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死心眼?” 某韩毫不客气一脚踢了过来。某人打个滚轻松避开,“来人,上好吃的,让我们韩大夫解解酒”。 某韩拿着一桌子菜当某人的脸使劲戳时,刘小猪阴着脸到了,我挑眉,“这是谁给皇帝陛下气受了?” 他脸色更加阴沉,“那串珠子,你竟然献给太后为皇姐添嫁妆?” “孝敬太后和长公主是臣女的本分”。 某韩插嘴,“什么珠子?” “还能是什么珠子?昨晚她戴头上那个”。 某韩彻底怒了。“你昨晚灌醉我就是为那个?” “呃,其实那个戴头上真的很沉,坠的我头皮好痛,到现在还痛着——”某人可怜无比。 刘小猪重重哼了一声,韩玫瑰狠狠瞪着某人。瞪到后来眼圈都红了,某人心疼了,捏捏他的手,“不就一串珠子,气成这样做什么?明儿我去买个三百串,天天换着戴,一年都不重样”。 他扭过脸。明明白白表达对某人的鄙视之情。 刘小猪又哼了一声,某人赔着笑,“我平日也不喜欢那些东西,沉,还招抢”。 刘小猪沉下脸,“不许再那样。有朕在,你不需要讨好母后,更不需要讨好皇姐”。 皇帝陛下,您说的轻松哪—— “现在不方便,等皇姐成婚后。朕帮你拿回来”。 “得,陛下您就别害我了,我还想过几天安稳日子”。 刘小猪摸着下巴,笑的意味深长,笑的某人背后汗毛全体起立,置之死地而后生啊,不要真挂了,美人我还不打算出师未捷身先死啊啊! 我记得貌似有本小说中有个人物外号叫千面郎君,貌似还有个叫千面观音的,其实生活中每个人也都有其不同的千面万化,展现给不同的人,比如此时的文终侯萧凤初就没有半丝在外人面前的冷傲疏离,完完全全一副乖宝宝模样。 “娘,你尝尝,是言儿特意带来给娘尝新的”。 老太太感慨的拍着我的手,“媳妇儿有这份心就够了,别老想着我老太婆,多顾着凤初,男人家跟女儿家也没两样,你时时念着他,他自然也就真心疼惜你”。 某人选择性的忽略那声“媳妇儿”,笑容可掬,“老夫人说的总是不错的,不如老夫人跟言儿说说侯爷的喜好,也好让言儿心里有个底”。 跟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萧老夫人说起自家儿子那个滔滔不绝,愣是把一只白孔雀给夸成了金凤凰,终于老太太说够本了,兴致勃勃的问,“凤初,你准备什么时候把言儿迎进门?” 某人立即做娇羞无限状,“老夫人,哪有当着女儿家的面问这种问题的?” 老太太很是愉悦的笑了,“不用害臊,我萧家没那么大的规矩,新娘子一进门就是当半个家的,另半个让你夫君帮你担着,夫妻同心比什么都好!” “娘不记得了?言儿父孝未满,等孝期一满,儿子就八抬大轿迎进门,保证两年就能让娘抱上三个大胖孙子”。 某人一脚踹了过去,靠,你不是骄傲的白孔雀吗,这么流氓的话请慎言! 不过这样的话老太太显然是极爱听的,“凤初,过来——” 某雀力作自然的靠近,却仍带了几分僵硬,老太太叹气,“我这辈子是没福气抱儿子了,只盼着能抱上孙子,也不知道等不等得及了”。 “娘——” “孙子呢,老夫人是肯定能抱得上的,暂时抱不着,先抱抱媳妇儿可好?” 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某色女就扑过去伏到她怀里笑的阳光灿烂,老太太愣了愣,感慨不已的拍着我的背,“好好,媳妇儿孝顺可比女儿强,更比孙子强”。 某雀牵起我的衣袖,又叫了声娘,老太太笑了,“说起来,言儿也该改口了”。 呃,这是神马状况? 某雀开始使劲扯某人的袖子,某人张张嘴,再张张嘴,再张…… “娘,言儿——” “娘——”某人舒了口气,靠,其实憋在嗓子眼的感觉也很难受,不吐不快啊! 某雀惊喜了,老太太也喜了,一叠声应着,然后摘下腕上价值不菲的碧玉镯子就往某人手腕上套,于是某人第二声娘就叫的自然亲切多了,好吧,天下还有比这更赚钱的买卖吗? 第二百零七话 窥探 “言儿——” 我摆手,“谢什么的就不要说,应该是我谢谢你娘才是,这个镯子至少能保我三年衣食无忧”。 他忽地激动起来,猛地抓住我的手,“言儿,嫁给我!” 呃,孔雀先生,没有鲜花和下跪,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你? 我似笑非笑看着他抓着我的手,“萧侯爷,摸着是不是很舒服?” “是,我从小厌恶与他人肢体相触,不想竟是如斯美妙滋味”。 我狠狠抽了抽嘴角,孔雀先生,话说您已经偏离您原来的冷傲路线很久了,请立即回归! “言儿——” 我打断他,“萧侯爷,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这只是心有所碍,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样,你既然可以不怕我,也就可以不怕其她女人”。 “我试过——” “你没用心”。 “我用了”。 好吧,某人无语了,“侯爷,我要回去了,你要不要送送我?” “来人——” “来什么人?陪我走回去”。 某雀慌了,“我,我——” 某人露出经典的狼外婆笑容,“这样,侯爷若是怕,就牵着我的袖子好了”。 一出了府,某雀就呈高度紧张状态,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跳进某人怀中,每每看到一个女人迎面走过来,更不是恨不得立即叫侍卫清场的模样。 “言儿——” 好吧,某侯直接耍赖不走了,某人慷慨的献出自己的袖子,“来,抓着,别怕,十七,走张侯爷左边去”。 精神一直高度紧张的某雀一直到了宫门口才终于松了口气,也终于能分心说话了。“言儿,明天再去陪陪娘”。 呃,请注意分清你娘和我娘的区别。 “好,明天要是没事。我就去坐一会,要是有事的话,我派人去萧府给你说一声”。 “好,我们等你,”某雀说着露出一个清浅的几乎不能算笑的笑容,如雨后梨花院落的溶溶月色,纯净圣洁的让人不敢逼视。 某人立即低头,“好,你自己也要努力,多到人群中走走。相信很快就能病愈的,我先走了”。 华丽丽的美色在前,某人几乎是落荒而逃,直出了某雀的视线才终于缓了口气,老天。真的,请不要再用美色来考验某人了好不好? “小姐刚走,萧侯爷说了句有小姐,病不病愈都没关系”。 我愣了愣,转瞬大怒,“靠,他有没有搞错。到底得病的是他还是老娘?怪不得一直不见起色……” 某人愤愤难已,blabla一路骂到了含章殿门口,忽然眼前一花,再定神十七已提着个小黄门到了我跟前,“小姐,快进去”。 抓着个偷窥的小家伙。某花明显是最高兴的那个,见他咬牙不开口,开始兴致勃勃的准备施展满清十大酷刑。 某心慈手软的人不忍开口,“别,我不喜欢看那些血腥的东西”。 “这么多年。胆敢窥伺含章殿的这可是第一个,你别管”。 “你确定不是因为含章殿的人没一个有十七的本事,以至于被人窥伺了无数次却一次都没人发现?” 某韩脸黑了,“李玉娘,你给我滚出去!” “哎,十七,你会不会那个分筋错骨手?” “会”。 某人赞叹了,“我家十七就是厉害!” 某韩挑眉,我无辜看向他,“我说过我不喜欢血腥,太不符合本美人的美人风范了”。 韩玫瑰继续挑眉,似笑非笑的模样,某心肠恶毒的人开口,“十七,要温柔一点,疼痛一点一点增加,否则一下痛的太厉害晕过去就不好玩了”。 韩玫瑰玉手伸了过来,很是愉悦的拍拍某人的后脑勺,“十七,记得教玉娘学会那分筋错骨手,想必自己动手会更有趣”。 我翻个白眼,那边那小太监全身颤抖起来,我好奇凑到十七身边,“十七,慢一点,这小子好像没我能忍”。 十七呼吸一滞,那小太监长吐一口气,某人不满了,“十七,别分心”。 好吧,必须承认,经过后宫数年锲而不舍的积极熏陶,某人也再非当年那个心软心善的何言玉。 十七一点点运功,小太监开始发出破碎的呜咽声,接着便是失声嚎啕,我示意十七住手,好吧,这小子没本美人当年一半的定力啊,本美人要哭成这般模样,估计早就被李椒给灭了,省得丢他的脸。 某人很是仁慈的等他身上的痛楚缓了点才开口道,“我知道你现在还是不肯说实话对不对?十七——” 小黄门痛哭流涕,“李小姐饶命,奴才是,是卫夫人派奴才来的,小姐饶命!” 我的心顿时一凉,一时竟半个字也吐不出来,韩玫瑰冷哼,“你轻轻巧巧一句话就想离间玉娘和卫夫人的姐妹之情,十七,动手!” 小太监的惨呼声再度传来,我招手,“无惭,你去问,问具体细节,一直问,等他说的全无二致大约就是实话了,记住,越是不起眼的事越要重复问,不容他有半个字假话”。 “是”。 “这又是什么古怪道理?” 我扶额,“好饿,萧家的东西简直能甜死人”。 他轻嗤,我起身,“我去吃东西,你在这主持大局”。 “小姐——” “问出来了?” “是,是太后宫里的,他知道的不多,太后只跟他说盯着韩大人和小姐的出入时辰,他已经盯了三天了,之前不知道太后有没有另派人来,小姐,含章殿守卫武功太低,那黄门武功不俗,今日不是十七大人,小姐和无惭估计都发觉不了他”。 “那怎么办?含章殿的守卫在宫里已经算是好的了,除了长乐宫和椒房殿,哪里都比不上”。 “小姐,太后此次必有所图,还是小心从事”。 “说的是,你去一趟宣室,跟云公公说我们抓住了个长乐宫的人,请皇上示下”。 “是”。 “那个黄门看好了”。 “小姐放心”。 “大人呢?” “大人嫌吵,回房睡了”。 我点头,“知道了,你快去快回”。 无惭回来的很快,同来的还有云大公公,笑着说把人交给他就行。 我很怀疑的看着他,“皇上怎么说?” “皇上不得闲,再说这样的小事交给老奴就行”。 好吧,如果不是想起了那段历史,某也会把它当小事,毕竟太后娘娘掌管后宫,派个密探什么的再正常不过。 第二百零八话 四个女人数台戏(一) 好吧,如果不是想起了那段历史,某也会把它当小事,毕竟太后娘娘掌管后宫,派个密探什么的再正常不过。 “公公,您也知道,玉娘一时不慎惹恼了长公主,而前段日子大人又惹恼了江都王,玉娘这心一直提着,还望公公行个方便”。 某公公轻哂,“一个诸侯王,巴结韩大夫都来不及,不会有问题,至于长公主,太后娘娘这几日一直夸小姐懂事,老奴估摸着那意思倒是一心盼着小姐能给田家做媳妇,必不会有事”。 我黑线,好吧,穿越女猪的桃花运啊,他怎么总是那么旺? “公公——” “小姐放心,等皇上得闲,老奴一定跟皇上禀明此事”。 “那你可别忘了”。 “小姐放心”。 好吧,云大公公虽然有点腹黑,人品还是能信得过的,某人稍稍松了口气,“皇上很忙?最近好像没什么大事吧?” “这个——” 我屈膝行礼,“是玉娘冒昧了,随口一问,公公不要放在心上”。 “小姐客气了,老奴告退”。 “我送公公一程”。 云大公公立即警惕,“小姐不必客气”。 “要的要的,本小姐刚吃过,正好消消食,对了,说起来,公公用过饭没有?没有正好在含章殿用一点?” “多谢小姐,老奴用过了”。 “云公公,”我眨眨眼,“老实告诉我,其实皇上是在忙着跟陵翁主聊天吧?” 他咳了咳,“小姐,不可背后道皇上是非”。 某人自说自话,“啧啧,陵翁主可是难得的美人,容貌倒在其次。关键是那股子味道”。 “咳咳——” “不过玉娘就是有点好奇,公公,那可是皇上的亲堂妹,皇上。就——没一点点别扭?” “咳咳,老奴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小姐想聊天还是去找皇上的好”。 我特鄙视的甩过去一眼,“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要跟你一起去见皇上,皇上不得空,我就帮公公打打下手,顺便还能跟公公聊聊家常”。 某公公大惊,“老奴万万不敢劳动小姐”。 某人一个媚眼飞过去,“公公。请?” 宣室,刘小猪办公的地方,某人再熟悉不过,因此在看到一娉婷身影袅袅而行时,很轻易的找到一个僻静的安全角落。抓住某公公的手将他拖了过去,屏息等那群人过去后才舒了口气,“云大哥——” 某人顺着云大公公凉凉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死死攥着他的手,顿时心虚了,讪讪收回自己的狼爪。 “小姐这是在做贼?”某公公声音更凉。 “嘿嘿,嘿嘿……”某人开始傻笑。 “小姐还要不要去见皇上?” 呃,这个—— 在某人犹豫不决左摇右摆时。皇后娘娘华丽富贵的鸾驾迤逦靠近,等皇后娘娘的鸾驾也过去了,某人悲壮开口,“走吧”。 “小姐——为何如此惧怕卫夫人?” 呃,未来的终极大boss,某跟她硬碰硬不是找死? 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云大哥,给你个忠告,您最好也对卫娘娘客气点”。 他更加怀疑,“小姐想说什么?” “公公遇人无数,看的自是比玉娘准。觉得卫娘娘以后会如何?” 他笑了起来,笑的意味深长,“小姐的忠告老奴记住了,小姐,请”。 基本上来说,自从刘小猪同学对某人表示了不同寻常的好奇后,某人就一直低调,竭力要让自己变成大海里的一滴水,衣饰多仿宫女样式,只在细节处稍微精致一些,因此很容易被人误认为宫女,自从太皇太后崩逝,某人清一色穿素色衣裳后,就更容易让人误会了,比如此时,某人垂头敛目往云大公公身边一站,在场几位大神竟没一人注意到何女侠又来搅局了。 另一来搅局的皇后娘娘难得的平心静气跟刘陵扯了一会家常后,便开始问各路诸侯王都各回各家了,她还赖着不走有何企图,刘陵杂七杂八陪太后陪公主的说了一大通。 傲娇的皇后娘娘最是看不惯此等行为,冷哼一声,倒也没出口打击,卫子夫连忙打圆场,开始夸刘陵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好吧,是我,我也比较喜欢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卫夫人娘娘。 “卫娘娘谬赞了,阿陵可比不上娘娘,皇帝哥哥——” “住口!皇帝哥哥也是你叫的!” 呃,皇后娘娘,不是她叫的,难道是比刘小猪大三岁的您老叫的? 刘小猪的脸色不好了,“皇后好大的威风,阿陵天真烂漫,又是朕嫡亲的堂妹,叫声皇帝哥哥怎么了?” “皇上也知道是嫡亲的堂妹——” “啊——” 丝竹之声戛然而止,跌倒在地的舞姬吓的面色惨白,砰砰嗑着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拖下去,杖毙!” “皇上——” 训练有素的内监死死捂住她的嘴,转瞬出了大殿,卫子夫柔柔一笑,“一个不懂事的奴婢罢了,皇上不要坏了心情,臣妾陪皇上喝一杯”。 “爱妃请”。 刘陵笑着接口,“真真卫娘娘琉璃心肝水晶心儿的人,怪不得皇上如此宠爱”。 “陵妹妹取笑了,是皇上错爱,本宫受之有愧”。 “才不是呢,阿陵要是男子也定要娶一个跟卫娘娘一般美貌聪慧又温柔体贴的女子”。 刘小猪失笑,“你个泼猴儿,这样的话也敢说,不怕子夫治你的罪?” “卫娘娘才不会呢……” 殿内气氛一时又融洽起来,陈阿娇却气的俏脸铁青,冷哼一声起身就要走。 刘小猪彻底怒了,“皇后如今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 “是皇上没将本宫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皇后这是在指责朕?” “本宫说的是事实,先是一个卑贱的歌姬,现在又是……” “唔——” 刘小猪注意力转移,“阿陵,怎么了?” 刘陵吐吐舌头,“阿陵醉了,簪子都戴不稳了,皇上恕罪,阿陵先去整理仪容,再来陪皇上喝酒”。 “刘陵,你以为你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逃脱,你若是有半分羞耻之心——” 在某人急的跳墙,也没有第三次花样可玩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哟,今儿聚的可真齐”。 党啊,人民啊,您果然没忘记某啊! 一时殿中都没有人接话,韩某人眸光流转间已经扫到伪装成宫女的某人,警告的瞪了一眼,转瞬又换做懒洋洋的模样,“哟,这又是谁给皇后气受了?” 三番四次受阻的皇后娘娘估计肠子都气青了,厉声开口,“韩嫣,再敢口无遮拦,本宫不会放过你”。 皇后娘娘哪,口无遮拦到底是谁哪? 某韩轻嗤,“娘娘不必拿韩某撒气,韩某也没那个胆子敢触娘娘的凤威”。 皇后娘娘气结,刘小猪开口,“阿嫣怎么来了?” “问路”。 好吧,韩某人很强大。 “不知陛下知不知道彩衣在哪?” “阿嫣找她做什么?” “一点私事”。 刘小猪笑了起来,“这话玉娘经常说,怎么听怎么懒散精灵,到阿嫣嘴里怎么就完全变了味道了?” 某韩嗤了一声。 “阿嫣既然来了,一起用些膳食,来人”。 好吧,又一搅局的加入,情景会非常可喜啊! 第二百零九话 四个女人数台戏(二) 所谓近朱者赤,某韩跟某人厮混久了,对吃食极是上心,懒洋洋敬了一巡酒后就开始专心对付饭菜,时不时还跟无惭耳语两句。 那边去整理仪容的刘陵又回了席,换了一套浅粉色宫装,越发衬得粉面含春容光焕发,卫子夫赞道,“妹妹这般打扮真是好看,特别是这套珍珠头面,衬的妹妹整个人都珠光莹润,真真如珠似玉的妙人儿”。 某韩一声轻嗤,卫子夫转眸看向他,“韩大人似有异议?” “臣只是被这酒酿丸子酸着了”。 嘎——天空一行乌鸦飞过??—— 卫大神很彪悍,一点不自然的神色都没有,又看向刘陵,“久闻淮南地杰人灵,果然不假,连套头面也比长安的做的精巧些”。 “卫夫人谬赞了,这原是皇上赏的,淮南小地方,可比不上长安”。 卫子夫赞叹了,“皇上心思巧,这套头面也就陵妹妹这般美人戴着才不算埋没了”。 某韩再度轻嗤一声,卫子夫眸色如水,“韩大人又被酒酿丸子酸着了?” “臣是感叹娘娘高才——” 呃,拍马屁的高才么?某人警告一眼甩过去,别惹卫子夫,听到没有? 某韩再度轻嗤,“对了,皇上,过几日能不能让那个将酒酿丸子做成糖醋排骨的御厨送到含章殿,玉娘想必喜欢”。 好吧,所以说皇后娘娘哪,语言的艺术,您要多跟某花学学哪。 刘小猪笑了,“阿嫣这是帮皇后出气来了?” 某韩再嗤,“陛下的皇后,怎轮得到臣越俎代庖?” 刘小猪又是一笑,某韩不再理他,又开始跟无惭窃窃私语。卫子夫再次打起圆场,丝竹声再起,虽然有个青脸皇后的存在,殿内气氛却又热烈起来。我偷偷松了口气,靠,比打架还累。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卫娘娘竭诚邀请翁主娘娘到增成殿坐一坐,刘陵自然是满口应着,刘小猪说很长时间没到含章殿了,正好一起去逛逛,于是可怜的皇后娘娘再度落单,美丽的脸满是阴郁。 某韩打个呵欠,“皇上。臣今晚还有事,恐会怠慢皇上,皇上无事不如去椒房殿坐坐,听说椒房殿的凤爪花开了,别处再也看不到的”。 刘小猪沉下脸。“朕到哪去还轮不到你发话!” 某韩愣住,皇后娘娘再也忍不住了,“你——” 刘小猪的脸色更加阴沉,“你?皇后一国之母,一点尊卑都不分?” 好吧,所以说皇家的人就是麻烦,高兴时叫他猪头他都乐意。不高兴时一个不小心出口的“你”字都能治你个大不敬罪,珍惜生命,远离皇宫啊! 陈阿娇眼眶中久蓄的泪水终于滑落眼眶,又快速伸手抹去,转身就跑。 “站住!” 陈阿娇脚下一顿,倏然转头。美丽的双眸中满是恨意,“你有本事今天就废了我,好扶你那群脏的臭的上位,反正自从皇祖母去了,你就无时无刻不在打这个主意!” “你——” 陈阿娇反而冷静下来。冷冷一笑,“你处处看我不顺眼,不过是为了这个后位罢了,我陈阿娇未必就稀罕,今天就还你!” 眼看那华丽丽的凤冠就要摔的粉碎,而一干人等竟因种种原因没半个人有动静,某老妈子腰间裁云只好再出江湖,凤冠脱离原来的抛物线轨道,向上飞去,某人身形微动转瞬到了跟前,足下一踮,轻飘飘跃至半空轻巧接住,又慢慢落下单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娘娘生气砸东西,还是换个便宜点的砸,省得气消了又心疼”。 陈阿娇估计砸过之后也后悔了,哼了一声,没有动作,某人嬉笑开口,“人家说天子一怒,尸横遍野,这皇后一怒,又是万户衣食,果然是夫妻,再配没有”。 “李玉娘——” 某万能贴再度嬉笑开口,“往日陛下常说皇后娘娘不懂事逮谁咬谁,今儿陛下竟也学会了,韩大人一片好心,皇后娘娘一片痴情,李玉娘更是劳心劳力,陛下这是打算一一治罪了?哎,古训说妇唱夫随,果然不错”。 刘小猪噎的半死,我将凤冠呈到陈阿娇身边的嬷嬷手中,“陛下,这天也不早了,椒房殿、增成殿、含章殿的大门永远为陛下打开,现在就请陛下乾坤独断,决定去哪儿吧?” “李玉娘,你真当自己是皇祖母了,轻巧几句话就什么都能揭过去?” “陛下言重,太皇太后英明睿智,就像那春天的太阳,照到哪儿哪儿就春回大地,玉娘自然是比不上的,不过好歹也能比一比那些江湖骗子的狗皮膏药,哎,一文钱一块,一贴就灵,不灵不要钱哪,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哪——” 某猪绷不住了,终于阴转多云,“总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真是块狗皮膏药,哪儿都少不了你的份”。 “那是皇上恩典,狗皮膏药到处都是,半点不值钱,可要在前面加上个大内御方,皇帝陛下都说好,那可不就是打遍大汉无敌手?” 刘小猪多云转晴了,好吧,其实刘小猪也是挺好哄一孩子。 “过来”。 某人乖乖上前,刘小猪很是愉悦的拧了拧某人的脸,“这三寸不烂之舌,送了朕吧?” 某人立即警惕,“陛下,玉娘就是靠这个混饭吃的,您可不要断玉娘的生路啊!” 某猪更加愉悦,转瞬又嫌弃放开,“怎么又穿成这副模样?” 某人咧嘴龇牙笑的毫无形象,“玉娘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再怎么糟蹋都是美人”。 某猪愣了愣,然后哈哈笑了起来,“天生丽质难自弃?难自弃?” 某人忧郁无比,“陛下,这是玉娘最大的缺点哪——” “你最大的缺点不是人见人爱?” “呃——”某人开始转移话题,“陛下,您准不准备发玉娘工钱?” “呃——” 某人装纯的皱起鼻子,“好像玉娘现在成天做的都是跟那群供陛下取乐的侏儒一样的事,陛下不要太小气,至少也一个月给玉娘五斗米的工钱吧?” “好,”皇帝陛下慷慨无比,“云如许,记着,以后按月发放,不准漏了”。 “是,老奴记着”。 至此,刘小猪自然是高兴了,其余几只,呃,有待考证…… 第二百三十话 收养 “救命——啊——救命——” 弥漫的血色映红了我的眼,我想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脚半分挪动不得。 不能过去,不能,皇后,皇后不能再惹怒陛下了—— 所以,为了皇后,你死吧,我会妥善照顾你的家人—— “救我,救我——” 我漠然看了她一眼,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发现那张年轻的脸慢慢变形,变的绝色倾城—— “韩玫瑰——” “……小姐,小姐,醒醒,小姐——” 浓郁的血色慢慢散开,换做轻盈的蓝,金色的蝶翩飞其间,丛丛兰草绿的人心仿佛也生机勃勃起来。 “小姐,小姐——” 熟悉的暖流从颈间缓缓游遍全身,低沉的声音带着让人安心的魔力,“小姐,别怕,都是梦,醒了就好了,别怕——” 我伸手按住几乎跳出喉咙的心,“十七——” “小姐,别怕——” “十七——” “别怕……” 在十七日益娴熟的抚慰中,某人又慢慢睡着了,再睁开眼睛太阳已然到了半空。 “十七——” 盘膝坐在床上打坐的某人睁开眼睛,“小姐醒了,我去叫人”。 “大人呢?” “还未回来云公公派人传话说,太后娘娘多疑,隔三差五总是要派人到各殿探探情况的,皇上已经知晓了,让小姐放宽心思”。 我扯扯嘴角,如果不是历史上明确记载韩嫣最后是死在太后手中,我,其实也不会多花半分心思,只是如今,让我宽心,我又怎能宽的下心? 某人到时。皇帝陛下正在跟韩某人下棋,旁边笑盈盈倒水递茶的正是刘陵美人,说实话,见了此美人。某人还是有点高兴的,王太后连刘陵都不管,应该更不会看某韩不顺眼吧? “听阿嫣说玉娘又梦见被鬼追,要不要朕用龙气帮玉娘压压?” 压你个大头鬼! “玉娘这又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某人假笑,“亏心事玉娘做的太多,陛下想知道哪件?” “是惦记上其华公子的美色了?” 我抽了抽嘴角,“陛下多虑了,论美色,整个大汉有谁比得上我家叔叔?” 某猪很是愉悦的笑了,“说的是。阿嫣珠玉在前,寻常容色玉娘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某韩脸色更加不好,“李玉娘,你欠板子?” 某人很是谄媚的奉上剥好的桔子,“大人。润润嗓子”。 他哼了一声,一边享受某人的劳动成果一边欠抽毒舌,“笨死了,剥个桔子都剥不干净”。 好吧,这个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真的不好—— “李姐姐那天是用什么扯掉了阿陵的发簪?” 呃—— 刘陵格格笑了起来,“李姐姐当真是将门虎女,那日服侍阿陵的丫鬟武功也算不弱,竟然半点都没发觉是姐姐动的手”。 “呃,那翁主又如何肯定是玉娘动的手?” “李姐姐,那簪子阿陵簪的很稳。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掉下来”。 “哦?那日说翁主醉了簪子都戴不稳的,应该不是玉娘红口白牙诬陷翁主吧?” 刘陵语塞,转瞬又笑道,“说起来,那舞姬失仪一事也蹊跷的很——” 我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但也知道这一瞬间我的脸肯定又恢复了昨夜的苍白似鬼,蹊跷—— 韩某人冷声开口,“翁主想给玉娘定什么罪,直说就是,转弯抹角的不嫌累么?” “韩大夫言重了,阿陵只是好奇罢了,阿陵那个丫鬟不说,皇上身边可是高手无数,竟没半个人发现李姐姐的动作,啧啧,听起来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呢!” 某韩一时接不上话,刘小猪笑了,“阿陵说的不错,朕那帮子废物侍卫还真没一个比得上玉娘的,一个个说的多厉害多厉害,到最后救朕一命的却是玉娘,真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某韩冷哼,“这句话玉娘说的俏皮可喜,陛下就不要东施效颦了”。 刘小猪转眼向某人看来,“玉娘,不如给朕展示下如何用豆腐撞死?” 某人立即抬头看天,“话说今天天气真好啊,不如去御花园赏赏花玩玩鱼?” 刘小猪抽了抽嘴角,“还是算了,御花园的鱼早被阿嫣喂死了一半,另一半就请李小姐大发慈悲放过它们吧”。 于是某人嘴角也不受控制了,好吧,某韩的毒爪已经伸向了皇宫的角角落落。 “皇上,阿陵嫉妒了,以后阿陵都要留在长安,否则皇上说的趣事儿阿陵一件都不知道”。 刘小猪很是愉悦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只要你不吵着想家,想留多久就留多久”。 我再度抽了抽嘴角,好吧,皇帝陛下果然大方,如此热情的邀请造反派的探子,还好吃好喝供着,可不是一般人干的出来的事啊! “怎么,玉娘不同意?” 呃,您老的江山,您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某一点意见都没有的说。 某韩冷哼,“陵翁主咄咄逼人,玉娘怕是又有好一段日子睡不好了”。 刘小猪再度摸了摸刘陵的头发,“阿陵从小就这个要强性子,第一次见朕的时候就狠狠踩了朕一脚,后来在皇祖母宫里碰见朕,怕受责罚竟然恶人先告状,说朕欺负她,哭的皇祖母心疼的狠狠骂了朕一顿!” 刘陵娇嗔,“多久远的事了,亏皇帝哥哥还一直记着”。 刘小猪很是愉悦的笑了,“阿嫣,朕也把阿陵留在身边,就像你收养玉娘可好?” 某人抢着开口,“陛下您不知道,三婶跟玉娘抱怨多少回了,就因为玉娘老大不嫁,家里不知道多付了多少人头税,陵儿请奶娘都请不起了,淮南王怎么说也是陛下的亲王叔,陛下您就不要害的他纳小妾都纳不起了吧?” 好吧,大汉律法,女子过十五不嫁,人口税加三倍,某人压力很大啊! 刘小猪最喜这般的俏皮话,哈哈笑了起来,“阿嫣怎么说?” 韩玫瑰耸肩,“皇上不觉得奇怪?往日玉娘见着个体面点的宫人都恨不得给人家行礼跪拜,这次怎么就光逮着陵翁主欺负了?” 呃,好吧,柿子找软的捏,某人其实很恶劣。 “说的也是,玉娘这是怎么了?” 韩玫瑰继续耸肩,“玉娘平日只喜欢欺负自己喜欢的人,而那些被她欺负的人开始讨厌她,到最后却肯定会喜欢上她,皇上留下陵翁主也好,给玉娘做个伴”。 好吧,某人黑线了,刘小猪却高兴了,“阿陵,还不谢谢阿嫣?” “阿陵多谢韩大夫”。 某玫瑰懒懒一笑,“陵翁主客气了,以后没事多跟玉娘斗斗嘴打打架,想必她会更加喜欢翁主”。 好吧,花花,乃欠揍? 第二百三十一话 芹菜 老实说,某人跟刘陵其实半点利益冲突都没有,会不留情面的针对她,也不过是因为她正好撞到了枪口上,又是绝对不会有危险的,某人自然会拿过来用用,用啊用的,就用顺手了,呃,陵翁主,您保重哇! “韩嫣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讶然抬头,随即一笑,“算是吧,翁主这般的女子实在少见,玉娘很是欣赏”。 “很多人说过我像你”。 “呃,也算不上吧,陵翁主洒脱,在这长安自然少见”。 “你也是?” “玉娘不敢自比翁主”。 她轻嗤,“你不用跟我装,在长安,一个翁主算什么,关键是得皇上的宠,两个刘陵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李玉娘”。 “呃——” “父王吩咐过我要小心谨慎,不随意得罪人,我一直自信自己做的很好,碰到你却什么都乱了——” 呃,翁主娘娘,某能把这句话当做褒奖吗? “我不讨厌你,也不打算跟你抢什么,我们讲和了好不好?” 我笑,“好,我们讲和,一笑泯恩仇,怎样?” 她也笑了,笑眯了顾盼神飞的双眸,“好,一笑泯恩仇,阿陵初来乍到,还望李姐姐多多指点”。 “好说好说,之前是玉娘不知尊卑,得罪之处还望翁主海涵……” 于是某二人更衣回来就现另外两人竟然姐妹好的谈起了豆腐的做法,刘小猪首先话,“阿陵,仔细跟朕说说,玉娘怎么哄骗你了?” 某人不满了,“陛下说反了,应是翁主哄骗玉娘才对”。 刘小猪笑了,“这样不挺好,姐妹和和气气的?” “玉娘不敢高攀”。 刘小猪笑的更欢。“阿嫣说的不错,看来玉娘确实很喜欢阿陵”。 刘陵好奇了,“皇上,您不准哄阿陵。阿陵实在没现李姐姐哪里喜欢阿陵”。 “你下次见她跟子夫一起的模样就知道她多喜欢你了”。 呃,好吧,皇帝陛下您真相了哪! 某人混迹皇宫最为人称道的就是谨慎守礼,比如此时,眼看一支队伍远远而来,虽不知道是哪位大神路过,却恭恭敬敬退到路边,让大神先过。 “咦,玉娘?” “停——” 敞篷銮驾悠悠停下,某猪打个呵欠。“玉娘这是去哪儿?” “太后有诏,命玉娘去长宫见驾”。 “正好朕也去长宫,上来”。 某人立即后退两步,警惕看着他,“陛下。玉娘还想多活两年”。 銮驾一角猛地一矮,刘小猪差点翻了下去,云如许忙上前扶住,“皇上小心”。 刘小猪暴走,“拖下去——” “陛下,这位小兄弟大概是被玉娘吓到了才会颠着陛下,玉娘斗胆。请陛下放过他”。 刘小猪不爽的哼了一声,我笑,“这位小兄弟倒是难得的容貌,陛下又从哪儿寻来的?” 某猪再哼,“长的再好有什么用,废物一个”。 “陛下还好意思说。像我家无惭,平日端个水递个布巾,我都怕累着他,这样一个俊俏的小哥儿,陛下也忍心让人家抬轿子”。 某猪再哼。某人开始转移话题,“陛下是去给太后请安?” “母后说有喜事”。 喜事?某人立即警觉,“玉娘突然想起来还有点私事没办,陛下代玉娘跟太后娘娘告个罪,玉娘改日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某猪眯眼,“李玉娘,你又欠板子了?” 你才欠板子,你一家都欠板子!某人开始考虑施展乾坤大挪移。 “小姐——”来请人的老嬷嬷急了,“小姐,太后有命,今儿小姐必须要到的”。 某人更惊,靠之,太后娘娘不会让她家儿子来个现场版的霸王硬上弓吧? “小姐,太后娘娘说了,今儿小姐是首功,无论如何也到的,她老人家定要亲自跟小姐道谢的”。 道谢?某人疑惑了。 “小姐,听说是隆虑公主有了,太后说了,都是小姐的功劳,要好好谢谢小姐呢”。 有了?有什么了?跟某有毛线关系?某人更加怀疑。 “三皇姐有了?什么时候的事?”刘小猪激动了。 “今儿一早,公主和驸马就进了宫,亲自跟太后禀明的,刚两个月,太后喜的什么似的,这不,立即就遣人去请皇上和李小姐?” “怎么突然有了?” “驸马爷说了,都是李小姐的功劳,小姐有次偷偷派人给驸马爷送了信,让他不再食芹菜,这不,驸马爷刚停用了半年不到,公主就有了!” 某人目瞪口呆,好吧,某人走鸿运了? “芹菜?怎么回事?” “老奴直听驸马爷说李小姐说了,那芹菜于子嗣有碍,驸马爷往日又嗜食,公主府里的地窖里藏的全是,从春天吃到冬天的,连公主跟着也吃了不少,这不,一停,公主马上就有了!真是菩萨保佑,长公主有了归宿,小主又有了孩子,太后这心总算是放下了”。 刘小猪高深莫测一笑,“菩萨保佑?” 某干笑,“应是陛下洪福齐天,泽及隆虑公主和陈驸马”。 “玉娘怎么知道芹菜于子嗣有害?” “在一本书上瞧到的?” “噢,什么书?” “不,不记得了——” “云如许,叫人去查”。 呃,皇帝陛下,现在重要的是您三姐终于老蚌生珠了,其他的小事就没必要那么较真了吧? 长宫中笑语连天,该到的基本上都到了,连平阳美姿仪的未来夫婿也没落下,鉴于某人是跟皇帝陛下一起到的,因此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太后娘娘仿佛年轻了十岁,风韵犹存的脸光彩焕,一叠声的叫着,“快来让哀家瞧瞧,李老将军到底生了个什么伶俐孙女儿”。 说不激动那是假的,经过多年锲而不舍的努力,老娘我终于攀上了太后娘娘这棵大树啊,花花,你的小命又多了一层保障啊! 太后娘娘拉着某人的手感概了半天,又让隆虑公主和她的驸马陈蛟,陈阿娇的二哥,给某人行礼道谢,某人自然不敢受,你来我回的说不尽的热闹繁华。 终于一番客套过去,另一当事人馆陶大长公主红光满面的开口了,“这般聪明伶俐的孩子,不怪母后喜欢成那样,玉娘,皇后那你要上心着,哪日皇后生下了皇长子,本宫一定好好谢谢你”。 呃,大长公主,某这只瞎猫好不容易碰上个死耗子,应该不会那么走运的再碰上第二个吧? 多年不孕不育的兄长好不容易有了孩子,陈阿娇自然也是高兴的,不过高兴过后估计更难过,闻言接口道,“玉娘,一会去椒房殿坐坐”。 “是”。 王太后叹道,“这女人啊,没个孩子总是不行的,哀家这些年为隆虑操了多少心,这下总算是以安心了”。 “太后娘娘好福气,”一众人又开始新一轮的恭喜,陈蛟寻了个空,到了我身边,郑重一揖,“此番多谢小姐了”。 我急忙避开,“驸马折杀玉娘了”。 馆陶一共育有两子一女,女儿自然就是陈阿娇,长子陈须,承袭了他父亲陈午的爵位,现在正在堂邑国当他的土地主,二儿子陈蛟娶的是王太后的三女儿隆虑公主,本应该去隆虑种地卖瓜的,不过王太后舍不得女儿,于是夫妻二人就都留在了长安,某人挖空心思钻营数年才终于寻到了机会,好吧,是不是要感叹一声皇天不负有心人? “等公主诞下孩儿,陈某定当重谢小姐”。 重谢啊,不知道是多重的谢啊,话说这大汉还真没比陈家更有钱的人家的了,当年馆陶一出手就是一个长门宫啊,某人的小算盘开始啪啦啪啦拨了起来。 “公主年纪不算轻了,不知一会能否请小姐与公主详谈一番,跟公主说说些饮食禁忌”。 呃,驸马大人,您这是把某人当成妇孕专家了? “到底是蛟儿细心,哀家还没想到这个,正好隆虑也在,玉娘,跟隆虑仔细说说”。 某人僵硬了,“太后恕罪,玉娘也是偶然从书上看到芹菜于子嗣有碍,其他,太后和公主还是多请教有经验的嬷嬷,玉娘不敢不懂装懂”。 馆陶开口,“说的也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里懂得那些,还是嬷嬷们靠些,一会本宫就送几个有经验的去公主府”。 那边刘陵好奇问道,“隆虑姐姐,阿陵能不能摸摸你的肚子?小表弟会不会动了?” 王太后笑骂,“说的什么孩子话,才两个月怎么会动?” 一屋子跟着笑了起来,其中笑的见牙不见脸的自然是某人,好吧,花花,老娘厉害吧,善舞长袖终于舞到了您的死对头头上了啊! 第二百三十二话 南巡 说实话某人很高兴,一见到某韩就叽叽嘎嘎将隆虑公主一事说了一遍,然后得瑟无比的向某玫瑰邀赏,“老娘聪明吧?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哎!” 某韩最近很诡异,闻言竟没有毒舌打击,牵起一丝笑意,“嗯,很聪明”。 我摸摸头,“呃,大人,您最近好像很好说话啊!” 某人立即变脸,“你是欠骂还是欠打,说出来本大夫一定满足你”。 好吧,当我没说。 “准备一下,皇上过几日要南巡,去金陵避寒”。 “呃——” 他不再理我,闭上眼睛,手中无意识的把玩着血玉长箫。 我凑了过去,“南巡,到金陵避寒,那不是至少要到明年春天才回来?” “嗯”。 “可是皇上是一国之君,走那么长时间行吗?” “金陵是陪都”。 呃,毛线意思? 他不耐烦了,“是陪都,皇上一年有半年在那呆着都没事,那时候高祖皇帝基本不回长安,就留在金陵”。 我想起来了,刘邦晚年是干过这样的事,“所以,他的权力才会被吕后架空,到最后想保全自己的宠姬爱子都没法子,只好抱着戚姬哭”。 某韩估计是不想非议老祖宗,没有接话,某人继续,“皇上不怕遇到这样的事?” “皇后尚无子,而且他会带上皇后”。 好吧,当我没说,“我们也要去?” “还有卫子夫和刘陵”。 “皇后估计会气死”。 某韩哼,我笑,“什么时候走?” “等平阳成过亲”。 “那不就十来天的时间了?” “嗯”。 我想了想,“我要去太学一趟”。 某韩继续哼,“皇上会带上那小子”。 “呃,不会吧?” “怎么不会?” “曹襄去不去?” “你说呢?” 好吧,请继续当我没说。“说儿去不去?” 某韩冷笑,“他那个没用样子,去了至少被霍去病折腾去半条命”。 “呃,不会吧?” “怎么不会?” 某人愤愤。“去病没事干为什么要折腾说儿?” “你说他为什么?” 好吧,请继续当我没说,“我去太学一趟”。 某韩蹙眉,某人灿烂一笑,“老娘我一定多带几个人,好好的给我家宝贝撑场面!” 某人带着一大批侍卫丫鬟小厮浩浩荡荡杀往太学,结果却发现有一批更加声势浩荡的人早就到了,将太学的大门挤了个严严实实,正在想着要不要彪悍的让这批人滚时,却看到了专属平阳长公主殿下的标志。顿时没了胆气,“十七,我们先偷偷溜进去看看”。 太学中处处书声琅琅,某二人直奔霍宝贝所在的班级,还未踏进院子便见一年青男子斜倚在门口的泡桐树上。星眸修眉,身姿风流,某人惊了,“汝——汝阴侯——” 夏侯颇听见声响,转头朝我一笑,伸手作揖,“李小姐有礼”。 我回礼。“汝阴侯有礼”。 “小姐是来探望霍少爷?” “不是,我来接他回家”。 他点头,浅笑间星眸修眉如水墨山水氤氲开来,美人啊美人啊—— 在某人狼血沸腾不止时,十七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某人回过神来。立即垂头做大家闺秀状,“小女子先行告退”。 “小姐请便”。 一等出了夏侯颇的视线,某人立即拉住十七的袖子,激动的语无伦次,“那个夏侯颇。好好看啊啊啊!” 十七很是无语的看着我,某人继续激动,“哎哎,这长安果然美人辈出啊,早知道我就多去什么赏花宴赏月宴凑凑热闹了……” 某人激动了一路,然后一把抓住飞奔而来的霍宝贝,看了看,又看向十七,“十七,你说去病长大了,跟那个夏侯颇谁好看?” “小少爷,”某人毫不犹豫。 某人又看了看霍宝贝,然后明智的决定不发表意见,好吧,老娘还是喜欢像卫二郎夏侯颇一类的奶油小生啊,像某家宝贝这样太有男人味的实在不是老娘的菜啊! “夏侯颇?他还没走?” “呃——” 曹小侯爷愤愤,“他不嫌丢脸,本侯还嫌丢脸,来人,把他给本侯扔出太学!” “侯爷,属下比不上夏侯侯爷带来的侍卫”。 曹小侯爷气急,“废物!本侯要你们何用?” 侍卫很无辜,“侯爷,夏侯侯爷带来的侍卫是太后赏给长公主的,整个长公主府无人能及”。 曹小侯爷脸都绿了,某人悄声,“去病,那个夏侯颇想干什么?” “长公主大婚,曹侯爷不愿回去”。 某人同情的看向曹小侯爷,可怜的娃啊! “去病,皇上要去金陵避寒,长公主大婚后就动身,你去收拾收拾,我们回长安”。 某娃眼一下亮了,“要避到什么时候?” “至少要到明年春天,然后看皇上心情”。 他拉着我就要跑,我一个爆栗敲过去,“一点礼貌都不懂,先跟曹侯爷告个别!” 某娃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告别,曹小侯爷呆了呆,“你要走了?” 某人不忍了,“皇上也下令要曹侯爷伴驾,曹侯爷不如收拾收拾,随我们一起回长安?” 他近乎神经质的喊了起来,“我不回去,不回去!” “小侯爷,那是你的娘亲,” 我拍拍他的肩膀,牵起霍宝贝的手,“十七,我帮去病收拾东西,你去跟夫子说一声,然后来找我们”。 霍宝贝的东西很简单,几件衣服,几条帕子,几个丑的要死的琉璃小狗,霍大少爷显然心情不错,竟然记得在一旁协助我收拾,一边喋喋问着相关情况,好吧,谁再说我们家宝贝寡言少语,我立即揍谁! 等我将包袱打上结,霍宝贝立即凑了过来,一手抱着我的胳膊,一手搂着我的腰,“玉娘,我要跟你进宫”。 我一戳他脑门,“先去跟你奶奶舅舅们辞别,再去你娘府上住几天,到时候我去接你”。 他不满哼了一声,我踮脚亲了亲他额头,“这次回来后,整个卫家肯定都会把我们宝贝儿当祖宗供起来,真好”。 某宝贝再哼,“谁稀罕他们!” “是,你不稀罕,走吧,要不赶不及天黑前进城了,”我抬头,然后发现门口站着的竟然是曹小侯爷,顿时惭愧了,“原来是曹侯爷,真是失礼,我还以为是十七回来了”。 他怔怔看着我们,满是迷茫,我不忍了,“小侯爷有何打算?” “我——我跟你们一起——” 我点头,“侯爷请”。 夏侯颇依旧斜靠着泡桐树,抬头看着天外云卷云舒,听见声响转过头来,轻轻一笑,某人立即眼冒红心,美人啊啊啊! “李小姐,小侯爷,霍少爷”。 曹襄甩都不甩,霍宝贝哼了一声,某人狗腿无比,“劳汝阴侯久等了”。 “请——” ps: 第四卷《情缘半盏浅》卷终,下一卷中,我们的霍宝贝会迅速成长哦,敬请期待感谢各位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朱朱爱你们~~~ . . `-‘‘-/ } 6 6 { =. y ,= /^^^ . / ) ( )-( )/ ‘‘ ‘‘ 第二百三十三话 启程 哇哇,好帅啊,好有男人味啊啊啊!某色女骨子中的狼血在澎湃,穿军装的男人最有男人味,穿古代军装的男人更有男人味,一大群穿古代军装的男人更更更有男人味啊啊啊! 终于程不识老将军实在忍不住了,招手,某人立即屁颠屁颠的跑过去。 “丫头,你从队头跑到队尾,又从队尾跑到队头,一个下午跑个不停,想干什么?” “当然是瞻仰程爷爷手下儿郎的风采啊,”某人激动了,“程爷爷带出来的兵果然一个比一个英雄啊,简直是男人中的男人啊!” 老爷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是,都是老头子精挑细选的大汉大好男儿,绝对能安全护送皇上到金陵!” 某人立即拼命点头,老爷子更加得意,得意过后又拎起某人的耳朵,“丫头,别跟老头子打马虎眼,折腾成这副模样,小心李老头子回来揍你!” 某人馋着脸,“只要程爷爷您不说,谁个敢多半句嘴啊!” 老爷子无奈了,某人凑近,“爷爷,我瞅着您手下美男子可不少啊,当初怎的就把婴华给了那二流子?” 老爷子愣了愣,“他们怎配得上婴华?” 那个花花公子就配得上了?某人无语,老爷子来劲了,“说起来,你那个叔叔到底怎么打算的,真要你老死闺中?” 我悻悻,“要让我嫁给韩二少那样的,我宁愿老死闺中”。 老将军蹙眉,“难道婴华跟你说韩二对她不好?” 某讶,“这还用说么?那韩二动不动就收个通房,动不动就逛个青楼的,能对婴华好?” 老爷子咳了咳,“天下的男人都这样,婴华是主母。这点规矩还是懂的”。 我很怀疑的看着他,“程爷爷,您年轻的时候也这样?” 老爷子立即咳的更大声,“乖乖回去坐马车。再胡闹,老夫真要跟你爷爷告状了”。 我立即换上一副偶像瞬间崩塌的表情,老爷子恼羞成怒,一鞭子甩到我的马腿上,“滚,别挡着老子行军!” 某人郁郁抱怨,“他这是恼羞成怒加心虚!” 十七咳了咳,我抬头哀怨无比的看着他,“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哪!” “停——” “小姐”。 我一夹马肚子,马儿撒丫子跑了起来。刚赶到那明显刚刚维修扩建过的驿站门口,正巧刘小猪的御驾也到了,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雍容华贵的在侍从的搀扶下了车,后面是卫子夫和刘陵,再后面就是一干骑马的文臣武将。某家宝贝和花花都在其列。 “今儿又干什么了?程不识那一嗓子我在前面都听的清清楚楚”。 某人委屈无比,“我不过问了一声他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喜欢纳妾蓄婢逛青楼,他自己心虚关我什么事?” 某花讶了讶,随即大笑起来,“程不识?他?” “人不风流枉少年啊!”故作深沉的某人。 “说的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呃,你一边说一边看去病是什么意思?” “我有吗?” 我默然回视。你有你有你绝对有! 某花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霍宝贝,某宝贝暴走了,“我不过觉得奇怪,多看了两眼,你笑什么笑!” “哦?只是两眼?” 某人激动了,有奸情有奸情啊。“去病看谁了?” 某花再度似笑非笑看向某宝贝,某宝贝彻底暴走,“那刘陵一脸狐媚相,谁稀罕看她!” 某人也暴走了,一把揪住某宝贝的耳朵。“小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那个刘陵,你给我离远点!” “我离她本来就远!” 某花凉凉接道,“所以只好伸长脖子看”。 “她扮男人比玉娘还像,我只是奇怪她是怎么缠胸的!” “那你怎么不奇怪玉娘是怎么缠胸的?” 某娃迟疑看向某人某部位,“她,应该不需要缠吧?” “噗——” “咳——” “砰——”某人凶残无比的一脚将某娃连带着椅子踹倒,再一脚踩上他胸口,“小子,你很想死?” 某娃无辜眨着眼,“难道你也要缠的?” “噗——” “咳——” 某人脚下加劲,笑的更加狰狞,“小子,看来你真的很想死啊!” “小姐,有人来了”。 某人收回脚,阴森一笑,某娃一个寒噤,赶紧爬了起来,做认真吃饭状,某人再度一个杀人的眼神甩向胡乱擦着衣袖上水渍的某花,某花立即向某娃靠齐。 来人是笑眯眯的云大公公,“大人,小姐,小少爷,皇上赐了四道御膳给大人,小姐,小少爷加菜”。 我不阴不阳,“云公公是这几天看美人看傻了?” 某公公从善如流,“小姐恕罪”。 “本小姐恕罪没用啊,公公应该去请皇上恕罪”。 他疑惑了,“还望小姐为老奴解惑”。 我阴森一笑,“云大公公,我家去病什么时候变成你家小少爷了,嗯?” 他僵住,我叹气,“果然我家去病就是魅力大啊,能让皇上的奴才赶着叫小少爷啊!” 某公公伸袖擦了擦额头冷汗,“多谢小姐提点,老奴感激不尽”。 某人依旧不阴不阳,“我记得增成殿的宫人都还是叫去病霍少爷的,去病,云公公如此厚意,还不来敬公公一杯?” 某娃很是乖巧的呈上一杯酒,“多谢公公,公公请”。 “霍少爷折杀老奴了,”云大公公饿死鬼般将那杯酒灌进喉咙,瞥见霍宝贝胸口的脚印嘴角抽了抽,然后明智的当做没看见,告了声罪落荒而逃。 某韩似笑非笑,“玉娘嘴皮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过奖过奖,及不上大人百一”。 某韩嘴角也不受控制了,那边敲门声再响,门外是一脸谄笑的云大公公,“大人,小姐,皇上有旨,让大人小姐用过膳后伴驾”。 我叹气,“云大公公,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竟然忘了陛下的口谕,这是一个资深大内总管能干出来的事吗?” 某公公逃的比兔子还快,某人继续叹气,“宝贝,你说我要怎么罚你才能消我心头大恨呢?” ps: 《名将》开新卷了,求收藏、求推荐~~~ 感谢各位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感谢亲们昨天投的推荐票,╭(╯3╰)╮ 第二百三十四话 途中 皇帝陛下正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见了我们笑嘻嘻招呼,“阿嫣来的正好,阿陵这几年棋艺竟大有长进,刚刚差点赢了朕,不如阿嫣也来一盘?” 所以说古代娱乐设施就是匮乏啊,除了下棋就是下棋。 “臣乏了”。 “韩大夫怕是看不起阿陵女流之辈呢!” “恭喜翁主,您猜对了!” 我黑线,刘小猪却笑了起来,刘陵来扯我的袖子,“姐姐,韩大夫又欺负阿陵!” “不怕,晚上回去罚他跪算盘”。 刘陵格格笑了起来,某韩一个飞刀眼甩过来,卫子夫笑道,“往后妹妹的夫君可得小心着了”。 “能娶到玉娘,跪算盘算什么,跪匕首也值得”。 呃,不如皇帝陛下您跪一夜匕首,某就下嫁了? 卫子夫掩扇轻笑,刘陵撅起嘴,“皇帝哥哥又偏心!” 刘小猪哈哈笑了起来,卫子夫美目流转,“陛下一贯偏心惯了,翁主初来乍到不知道,往后就习惯了”。 某人又开始僵硬了,好吧,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是一句很寻常的打趣,就算是由陈阿娇又尖酸又刻薄的吐出来,我也不会有半分感觉,可卫子夫——好吧,她不喜欢我果然是有原因的。 某韩显然看出了某人的不自然,轻嗤一声,“怎么不见皇后娘娘?” “皇后身子不爽——” 某人跳了起来,“皇后不舒服?有没有叫太医?我去看看!” “坐下,皇后无事”。 某人委委屈屈坐下,委委屈屈开口,“那我也想去看看”。 “去看看?还是去讨骂?” “我乐意”。 刘小猪冷笑,“皇祖母去前,身边前前后后就你一个,玉娘,老实交代。皇祖母给了你什么?” “呃,陛下果真不是一般的小气,舍不得给玉娘一个封号就算了,竟然连太皇太后送玉娘的那点嫁妆也要算计?” “李玉娘!” “是不是玉娘不说。陛下就要屈打成招了?” 刘小猪气结,卫子夫急忙打圆场,“不是什么大事,皇上想知道,妹妹照实说了就是”。 我没吭声,某韩笑,“皇上莫非真惦记玉娘那点嫁妆?” 刘小猪咬牙,“朕就是瞧不惯她那副奴才样”。 “这天下又有谁不是陛下的奴才?” “她的主子是陈阿娇!” 某人暴走了,“陛下还好意思开口,皇后不舒服。皇帝不去瞧,奴才去瞧也不行?” “皇祖母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强加之罪何患无辞?” “强加之罪?” 刘小猪将罪字咬的很重,我暗叫不好,那边果然他悠悠开口了,“玉娘这几年娇生惯养。恐怕早就忘了那分筋错骨手的滋味了吧?来人——” 某人头皮一阵发麻,某韩厉声开口,“陛下,玉娘是女儿家!” “女儿家?你看她哪有半分女儿家的样子?今儿朕好好教教她规矩,动手”。 眼见那暗卫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不跑的简直是傻子,当下展开步法在房间里绕起圈子。皇帝陛下脸黑了,“像什么样子?” 某人大呼,“陛下,您再不叫他住手,我只好离家出走了”。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刘小猪噎了噎,“你敢朕就一天赏霍去病一个时辰的分筋错骨手”。 刘小猪。你敢不敢再卑鄙一点! 驿站的房间再宽敞再华丽也比不上宫里的,并不利于花间步法的施展,眼看就要被那暗卫抓住,某人飞扑过去一把抱住刘小猪的腿,“陛下。玉娘错了!” “哦?错在哪里?” “玉娘回去立即将太皇太后送给玉娘的嫁妆全部孝敬给卫长公主!” “哦?” 某人使劲点头。 “就这样?” 某人一咬牙,“再将韩大人送的嫁妆孝敬一半给长公主!” “朕的公主不缺你那点嫁妆!” “那——难道是要留给未来的太子殿下做聘礼?” 刘小猪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脚踹了过来,某人立即骨碌碌滚了起来,一直滚到某韩身边,委屈控诉,“陛下,怜香惜玉是种美德,请不要轻易丢弃!” 刘小猪一呲牙,某人立即乖乖坐好,皇帝陛下,请注意形象,您是乖巧可爱的荷兰猪,不要自甘堕落走野猪路线!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不得於君则热中。大孝终身慕父母;五十而慕者,予於大舜见之矣——唔,听得懂么?” 某娃咬牙,“不懂!” “哎,为什么就有人能不懂还这么理直气壮呢?” 某娃噎住,我跳下马车,跟他保持同一速度,一手拿着书简,一手帮他扇扇子,“书读百遍,其意自现,来,现在跟我读,人少则慕父母——” “人少则慕父母——” “知好色则慕少艾——” “知好色……” 终于某娃痛苦不已开口,“玉娘,我会背了,不用再念了,外面风大,你快回马车”。 “哦?现在懂不懂了了?” “懂!”某娃悲壮无比。 “哦?那就解释给我听听”。 某娃悲愤扭过头,“意思是说人小的时候思慕父母,到好色的年纪就会思慕年少貌美的人,等娶妻生子就会思慕妻子孩子,等出仕就会思慕君王,得不到回应心里就会不舒服,大孝的人则会一辈子思慕父母,五十岁还思慕父母的,孟子只见到了舜一人”。 “唔,不错——” “那可以不用念了吧?”某娃满怀希望。 “嗯——” 某娃松了口气。 “下面我们来念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赋》”。 某娃一个踉跄,狠狠瞪向某人,某人挑眉回视,某娃蔫了,“玉娘,我以后不看那个刘陵了”。 某韩哈哈笑了起来,“这小子笨的没救了”。 我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甩过去,他笑的更欢,某娃摸不着头脑,“你什么意思?” “霍去病,霍去病——”曹小侯爷冲到跟前,结巴了,“你,你们,跟着马车跑做什么?” “去病要练轻功,我陪他”。 曹小侯爷立即惭愧了,“那,你们练,我先走了”。 “侯爷有什么事吗?” “现在没了”。 “呃——” 曹小侯爷再度惭愧了,“前面,前面就是金陵了,跟着皇上肯定没意思,我原来是想邀霍去病先溜进去——” 某人愤怒了,“侯爷您怎么可以这样!” 曹小侯爷更加惭愧,“那我就不打扰霍去病练功了——” 某人更怒,“这种事你竟然邀这个小笨瓜,不邀本少!真是太过分了!” “啊——” 我转头看向某韩,“大人,我先走一步”。 他轻哼,我将竹简和扇子扔上马车,抓住某宝贝的手,“宝宝,我们去看美女!” 那边一骑如飞而来,马背上的少年玉面修目,神采飞扬,“你们真不够意思,看美人怎么能不带本少一个?” 眼见某娃的眼光不受控制的朝刘大翁主胸口而去,某人凉声开口,“翁主若是肯告诉本少是怎么把胸缠没的,本少就带上翁主”。 事实证明刘陵小姑娘脸皮远没有某人厚,狠狠瞪向某人,一抽马鞭原路返回了,某人凉凉看向某宝贝,某宝贝心虚了,“玉娘,我陪你去看美人”。 “是我陪你”。 某娃更加心虚,那边一骑又到,“小姐,皇上有命,请小姐换了衣衫,陪侍陛下娘娘左右”。 我皱眉,“他这是准备大张旗鼓进城?” 云大公公咪咪笑着,“是,金陵太守已率百官百姓出城二十里相迎,大人与霍少爷若想凑凑热闹,可到前面骑马”。 某韩刷地放下帘子,以示自己绝对没有凑热闹的兴趣,我一把揪住某娃,“跟我进来,打扮漂亮点,见见杭州的父老乡亲”。 第二百三十五话 十里秦淮 事实证明,皇帝陛下对某人相当之不错,这点从他将某人安排跟他和陈阿娇一车,却让卫子夫和刘陵待在后面那辆车上就可窥得一二,虽然某人的身份乃是皇帝陛下座下得力姑姑。 重重轻纱外百姓欣喜的膜拜声清晰可见,刘小猪心情愉悦,“玉娘,世人都膜拜于脚下的感觉如何?” “呃,他们膜拜的是陛下的玉趾,与玉娘无干”。 刘小猪黑线,我偷偷看了看端坐于上的陈阿娇,发现她一脸的茫然,不知在想什么。 “陛下到金陵后还会往南走吗?” “你想去哪儿?” “听说苏州盛产美人——” “玉娘,今日朕很高兴——” 所以你就别给我找不高兴了,某人很是识相的闭嘴了,凝神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忍不住伸手掀了掀纱幕,探出头去。 “哇,宫里的娘娘好漂亮!” 虽然称呼不对,但夸老娘漂亮,老娘还是很高兴滴! “哇,三哥,三哥,娘娘对我笑了!” “闭嘴!那不是娘娘,应该是宫女,快,低头,不准抬头!” “哇,宫女都那么漂亮!” 于是某人脸上笑意加深,那少年又是一声尖叫,“三哥,真的,她在对我笑!她笑起来真好看——唔——” 少年被自家三哥捂住嘴,周围人纷纷朝某人看来,某人条件反射的笑的更加雍容,伸出空出的右手挥了挥。 这个时代还没有挥手的礼仪,但是肢体语言有时候比口头语言与书面语言更具感染力,人群激动了,纷纷直起身子争先恐后的挥起手来,质朴的脸庞,热切的表情让某人油然而生一种衣锦还乡的骄傲感,于是某人也激动了。正准备来一段大风起兮云飞扬,刘小猪一把抓着某人的领子将某人扯了回来。 “你给朕消停点!” 某人无辜点头,开始后悔没跟霍宝贝一起骑马。 “春风得意啊?” 某人很谦虚,“哪里。狗仗人势罢了”。 刘小猪笑骂,“糟践自己很高兴?” “实话实说罢了”。 他亲昵的揉了揉我的头发,“回长安百官恭送时,朕特许你穿男装骑马,到时候你想怎么得意就怎么得意”。 我眨眨眼,“陛下,您说话可要算话”。 “算话”。 我弯了眉眼,又伸手去掀纱帐,不过这次只敢稍稍拉开一丝缝隙,一眼就扫到那少年跟着銮驾狂奔。他那个三哥竟然也不阻止,只努力护着不让他挤着别人,某人得瑟了,顺手拿起一块点心扔了过去,他那个三哥反应极快。足下微点,一个抄手接住了,那少年反应慢了些,一头撞到他三哥背上,哇地一声惨叫。 “傻小子——” 刘小猪的声音近在耳边,呼吸热乎乎的打到我脸上,我吓了一跳。连忙退开两步。 “玉娘果然人见人爱——” 某人谄笑,“多谢陛下称赞”。 刘小猪无语,我压低声音,“陛下,娘娘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 刘小猪瞥了一眼,“大约是想起之前”。 “之前娘娘来过金陵?” “嗯。父皇带我们来的,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刘小猪的声音带上一丝感怀,我又看了看神思不属的陈阿娇,无声叹了口气。 陪都金陵的皇宫比之长安的未央长乐二宫,少了几分雄浑厚重。多了几分秀丽精致,一等安顿下来,某人便带着霍宝贝将整个皇宫转了一圈,感叹一番鬼斧神工,瞅着天色将晚,立即抛弃霍宝贝,拉着十七直奔十里秦淮。 千年前的秦淮河没有熙熙攘攘的浮尘浮躁,虽亦是游人如织摩肩接踵,却无端多了几分宁静,几分韵味,装饰精美的花舫里琴音箫声娇笑嗔骂交织成世上最靡丽的华章。 某人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发表一下感言,十七低声开口,“小姐,皇上和韩大人过来了,微服”。 某人大呼倒霉,“我们快走”。 “前面好像是小少爷和曹侯爷”。 这叫不叫前有狼后有虎? 某人咬牙,扯着十七跳上了最近的一个画舫,画舫的老鸨很热情,姑娘也很热情,就是算不上漂亮,某人扫了一眼就失去了兴致,那姑娘急了,“二位公子,小女子略通丝弦,请二位公子赏脸”。 “哦,你会什么?” “琵琶”。 我点头,“那就来个你最擅长的”。 青衣小婢取来琵琶,那姑娘拨着弦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唱的是那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桃夭》,虽算不上动听却也别有韵味,一曲唱完,某人来了兴致,“再唱个《十八摸》”。 那姑娘吓了一跳,我手腕一转,扇子挑起她的下巴,“唱的好爷有赏”。 十七默默扯回我的手,我就势倒进他怀里,“那你唱”。 他扶着我坐好,“小少爷该走了,公子不再上岸看看?” “也对——”某是来看花魁的说,不过今晚的花魁肯定轮不到某人。 “你们这谁舞跳的最好?” “是芍药舫的芍药姑娘”。 “芍药——” “公子,奴家伺候的不好么?”小姑娘的手在十七冰寒的目光下僵在半空,勉强挤出一个笑,“适才来了个贵人,有名气的姑娘都叫去了,公子不如就在这里歇下,奴家一定好生服侍公子”。 某人愤怒了,靠你个刘小猪,你一个人能吃得下去那么多么! “公子,我们改日再来”。 我愤愤站了起来,放下一锭银子,上了岸,还没走出多远竟然发现刘陵迎面而来,眼见躲闪不及,忙将十七推出几步,自己躲到了他身后,几个错步,隐入人群,十七正要如法炮制,那边刘陵已经看见了他,非常热情的打起了招呼,“十七大哥!” 十七只好躬身行礼,“十七见过公子”。 “你怎么没跟着李姐姐?” 十七同学显然不擅撒谎,一时答不上来,刘陵恍然,自来熟的去拍他的肩膀,见他不动声色躲过也不在意,“放心,我绝不会跟李姐姐说你背着她偷偷来秦淮河偷腥的”。 某人黑线了,好吧,回去是不是要给小十七放个假,省得他真要偷腥还得偷偷摸摸的? 十七同学估计也无语了,没有应声,刘陵压低声音,一双灵眸骨溜溜直转,“十七大哥,李姐姐抱起来舒不舒服?” “翁主慎言!” 刘陵耸肩,笑的贼兮兮的,“怕什么?我又不会去告密”。 十七失去耐心,一抱拳走了,刘陵嘻嘻笑着,又往人群中扫来,我赶紧低下头。 “我敢打赌,李玉娘肯定就在附近”。 “翁主,此等烟花之地不宜久留,请翁主回宫”。 刘陵没理那侍卫,双手负到身后,昂首阔步走了,某人高山仰止,果然“雄”姿英发啊! 好不容易刘大翁主走了,正要去追十七,不防左手忽地被人抓住,某人僵硬了,硬生生堆出一个笑,“去病,真是巧啊!” “不巧,我一直跟着你”。 好吧,十七同学可以下岗了。 “下次要来,我也能陪你”。 可是某怕带坏好孩子啊! “我刚刚看到有人用桃核雕小玩意的,你肯定喜欢,我们去看”。 第二百三十六话 一面的缘分 金陵城有一种刻意装饰过的繁华,南腔北调,各式人物都有,道路两旁的小吃小玩意更是晃花了游人的眼,某二人自然是满载而归,回了韩某人的临时居所摆弄了半天买来的小玩意,发现某玫瑰没有回来的迹象,遂上床睡觉,某人实在累的狠了,一倒上床就睡着了,感觉没睡一会,霍宝贝就窸窸窣窣下了床,又回身帮我掖了掖被子,我困的眼都睁不开,含含糊糊说了声再睡会,他似是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我的脸,落地无声出了门,我翻了个身又睡死过去。 迷迷糊糊中门吱呀一声开了,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接着便是一个满是寒气的身子钻进了被窝紧紧抱住我,“玉娘——” 某人郁闷了,一早上被这小子吵醒两次,今晚一定踢他去别处睡。 “玉娘,醒醒,醒醒——” 醒你娘! 某娃平日最喜欢装大人,可一到关键时候却幼稚的不得了,比如此时,某人被他捏鼻子挠耳朵的折腾的实在受不了了,一脚踹了过去,“别吵老娘睡觉!” “韩大人带了个舞姬回来,据说是秦淮河跳舞跳的最好的,说是给你的,你不去看?” 某人来劲了,“是不是叫芍药?” “不知道”。 某人爬了起来,“去看看”。 “小心——” 某韩惊呼声未止,某救美英雄已到了跟前恰恰接住了踉跄欲倒的某人,迟到一步的霍宝贝狠狠瞪了小十七一眼,拉着我站了起来,“玉娘,没事吧?” “没事——” “怎么了?” 我闭了闭眼,那如水腰肢含情双眸再次出现在眼前,不由苦笑,“我还是不行,跳不出她那种江南女儿的水媚”。 某韩皱眉。“那烟视媚行的下流之技,你学来做什么?” 我掏出镜子,眼睛眨了又眨,更加悲愤。某韩冷哼,“又怎么了?” “芍药说舞随情动,舞姿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表情和眼神,靠,为什么我就做不到眼睛眨一眨就能变得又温柔又妩媚又水润?” “来人,送芍药回去”。 “喂,你不要太过分!” “再废话我打断她的腿!” 某人愤愤哼了一声,继续对着镜子使劲眨眼。 “入冬了——” 我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眯起眼。对,就这样,要似睡非睡—— “霍去病还穿着单衣——” “嗯——嗯?”某人暴走了,一把扯过某娃,“你想死了是不是?不会多穿点?” 某韩凉凉开口。“当初走的急,他只带了几件单衣,是你说到金陵再帮他买,只可惜有人为了个舞姬把这小子忘到天边去了”。 某人心虚了,扯着某娃就走,“我们现在就去,去病又长了些。以前的也不能穿了,呃,你不去?” 某韩轻嗤,“你以为本大夫会蠢到陪你去给这小子挑衣服?” 某娃立即声援,“玉娘,我还要练功。你去帮我买两件回来就行了”。 某人暴走了,小子,老娘欺负不着韩花花,难道还欺负不着你么? 等某人兴尽,某娃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有气无力的趴在某人肩膀上,某人开始第一百零一次的耳提面命,“那些衣服,你一天换一套,不准重样,更不准嫌颜色样式不好看不穿,听到了没有?” 某娃继续装死,我一个爆栗敲过去,“听到没有?” 某娃不甘不愿嗯了一声,某人摸摸肚子,唔,话说买衣服果然是个体力活啊! “三哥,不要扯我耳朵!三哥!” “不扯你耳朵也行,乖乖跟我回家”。 “不行!我要等那个姐姐出宫”。 “那她要是一辈子不出宫呢?” “娘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有缘,她一定会出宫的,我要去宫门口守着!” “我算过了,你们的确有缘!” “真的!”惊喜的声音。 “一面之缘,你正好用完了,不会再碰到她了,”阴森的声音。 “你又骗我!放开我,放开!” 这样的八卦,某人怎肯错过,循声看去,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单眼皮尖下巴,很有韩国奶油小生的味道,唔,有点眼熟—— “姐姐!漂亮姐姐!三哥,快放开,是那个宫女姐姐!” 某人黑线了,好吧,果然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那三哥愣住,被那少年逮着机会挣脱了,撒丫子跑了过来,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小心翼翼打开,却是一块软香红玉糕,已经被压的惨不忍睹,幸亏天冷,否则还会散发阵阵恶臭。 “漂亮姐姐,你还记不记得我?那天你送了这块饼给我吃,记不记得?” 某人别过眼神,一两银子一块的软香红玉糕啊,委屈您老做“饼”了! “漂亮姐姐——” “滚!” 少年讶了讶,随即惊呼,“姐姐,你弟弟也好漂亮!” 某娃抬脚就是一记断子绝孙脚,我大惊,伸手抓住,脸沉了下来,“去病!” “放开!” 我脸色完全阴沉下来,手腕一动,他就力飞身而起,宽大的袖子中银光闪过,我伸手抄住,同时毫不留情一脚踢了过去,他不敢闪躲,后退数步才稳住身形,我狠狠扔开银针,“霍去病,他哪里得罪你了,你要他终生缠绵病榻?” 他哼了一声,别过脸,我气结,“你还委屈了是吧?给我滚回去面壁思过,想不明白不准吃饭!”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将手上提的包袱扔给十七,脚不沾地的走了,我勉强压住怒气,转身朝那两兄弟一福,“家弟年幼不懂事,二位恕罪”。 “姑娘言重,是舍弟冒昧了”。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示意十七递去一锭银子,“这点银子权作赔罪,还望二位不要嫌弃”。 “不用——” 某人心焦某宝贝,哪还有心思跟他们扯皮,又福了一福,“二位恕罪,小女子还有俗事,先行告退”。 某娃一贯硬气,愣是装作没发现某人一直跟在后面,随意找了个屋子就进去面壁思过了,某人也恼了,一甩袖子走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某人实在忍不住了,派十七前去查探情况,十七回来的很快,“小少爷说他还没想明白”。 我恨的牙痒痒,“大人呢,怎么还不回来?” “进宫,想是今晚不会回来了”。 某人暴躁了,十七迟疑,“小姐放心,小少爷不会有事”。 “那个屋子阴冷阴冷的,他还没吃饭!” 他默了默,“属下这就去给小少爷送个暖炉,再命人进宫通知韩大夫”。 “你亲自走一趟,他要有事就别麻烦他了”。 第二百三十七话 千丝网 十七同学的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很快就带回了韩某人,韩某人回来了,某人也就放心了,随意吃了点东西,觉得冷便爬上了床,找了册书就着琉璃灯看了起来,不一会便觉困倦起来,打着呵欠道,“十七,你去睡,我也睡了,困死了”。 他低低应了一声,没了声息,我扔了竹简,扑上枕头,蹭了蹭,惬意闭上眼睛。 “玉娘——” “唔——” “冷?” 我缩了缩身子,“有点,该起炕了,”话说这里的丫鬟管家就是没含章殿的贴心啊。 “我去让人加床被子”。 “别麻烦了,都睡了,你上来我就不冷了”。 他脱了衣鞋上了床,搂住我的腰,下巴搭上我的肩。 “想通了?” “嗯”。 “真的?” “真的”。 我摸摸他的脸,叹了口气,他闷声开口,“玉娘,我以后不会再随意伤人,你别不开心”。 我又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玉娘——” “去病,明天我让人给你收拾个房间出来,自己睡可好?” 他猛地坐了起来,“我已经认错了,你还想怎样?” “不是——” 他打断我,“我这就走”。 “晚了,明天——” 他再度打断我,“我去无忧那挤一夜,你不用担心我折腾那些奴才”。 “去病——” 他推开我,翻身下床,我无声苦笑,歪回床上,掖好被子,听得他关门远去,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又拿起书简,果然不一会就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唔。不得不感叹古往今来,书都是最好的安眠药—— 第二天某人缩着脖子打着呵欠打开门时,便看见某韩倚在门口的梅树上仰头看着天外流云,一身洁白的狐裘越发衬的他玉面胜仙,某人立即抬头望天,妖孽啊妖孽啊! “起来了?” 某人继续望天,“嗯”。 “之前也不见你这般贪睡,那药膳还在不在吃了?” “在,”某人斩金截铁。 他轻嗤,明显不相信。“一会再叫个太医瞧瞧,别留下病症”。 “呃,天冷了,睡睡懒觉很正常吧?” “去换套衣服,刘陵和曹襄来了”。 “呃。他们来做什么?” 他斜了我一眼,某人立即识相的冲进房间换衣服。 “玉娘——” “嗯”。 “你——” 我不耐烦了,“有话快说”。 他轻笑,伸手摸上我发髻上错落点缀的珍珠银丝,“这个,很别致”。 “你觉得好看?” 他点头,某人得瑟了。“这是我自己画的花样子,找工匠做的,那工匠说很适合我呢,又俏皮又活泼,我自己看着觉得年轻了好几岁呢!” 他继续点头,某人更加得瑟。“我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千丝网,取自那句心如双丝网,终有千千结”。 “那么,玉娘。告诉我,这是为谁戴的?” 我僵住,他嘴角弧度扩大,“女为悦己者容——” 我突然就愤怒了,一股脑扯了下来,扔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现在你满意了!” 他依旧笑,“我有什么可满意的?” 我更加愤怒,伸手狠狠推开他,“韩嫣,我去你大爷的!” 某人愤愤跑了半天,又折身往回走,某韩已经不在原地,同样不在的还有那支头饰,某人更加暴躁,“来人!” “小姐”。 “没叫你!叫管家来!” 管家到的很快,我青着脸指着地上的凹痕,“我丢了个头饰,天黑前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你就给我滚回老家”。 管家吓的连声告罪,暴躁的某人也管不着什么翁主侯爷了,换了个方向,直奔府外钻进一家酒楼,叫了一桌子酒菜,恶狠狠开吃,等吃到八分饱时,一肚子恶气也差不多下去了,遂端起酒杯缓缓,不想一尝之下竟然发现那酒的味道竟相当不错,甘甜绵厚,遂又倒了一杯慢慢品了起来。 “姑娘何事自饮伤怀?” 我掀了掀眼皮,又不感兴趣的继续喝酒,谁知道他竟自来熟的招呼小二加了副碗筷,倒了杯酒,“姑娘,独饮无趣,在下陪姑娘喝几杯”。 我直接当他空气,继续抿酒看着窗外,不想此君乃是一话篓子,一个人自说自话竟说的热闹无比。 在某人神游物外时,对面两个壮汉扛着一个年轻男子将他扔了出来,那男子摔的哎呦直叫唤,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慢吞吞爬了起来,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门口,这才转身往南走。 “那男子是三个月前到的金陵,迷上了软红楼的醉红姑娘,不到一个月就散尽了金银,被龟奴扔出了软红楼,之后他就一直四处借债,借着了就去软红楼,花费完了就被扔出来,这样的事金陵的百姓都瞧惯了”。 我眯了眯眼,“十七,去将那个人带过来,再将醉红姑娘赎出来”。 话篓子赶紧提出反对意见,“姑娘,那醉红姑娘是软红楼的四大头牌之一,多少银子老鸨也不会放人”。 我继续看窗外,不一会,那年轻男子便被十七提着领子拎到了我跟前,我懒洋洋抬眼,“三公子别来无恙?” 他愣了愣,伸手作揖,“姑娘有礼”。 “小二,加些酒菜来,三公子请随意”。 他倒也干脆,加上估计中午没吃上东西就被软红楼扔了出来,道了声谢便吃了起来,等他吃完,十七领着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进来了,甫一进门便引起一大堆人的惊呼,那男子呆住,筷子停在半空。 “三公子,这醉红姑娘权当小女子代家弟赔罪,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那男子继续呆怔,醉红柔柔一福,“多谢贵人成全”。 “醉红姑娘客气了”。 她再度一福,目光盈盈看向那男子,“楚郎——” 那男子终于回过神来,“姑娘,姑娘此是何意?” 我轻笑,“何意?自然是帮醉红姑娘赎身,成全一对有情人啊”。 他腾地站了起来,连嘴也顾不得擦,转身就往门外跑,我愣住,十七出手出电,再度拎住他的领子,他大声嚷了起来,“这位姑娘,就算你有钱有势,也没有强迫人纳一青楼女子的道理,快放开我,否则我告上衙门,可就有你的苦头吃了!” 我讶,“你不是很喜欢醉红姑娘?” “谁说我喜欢她了?我劝你还是赶紧放了我,否则到时候后悔的可是你”。 我沉下脸,“那你的意思是说你只是玩玩?” “男人上青楼不都是玩玩?你见过谁当真了?就算当真,你见过谁把个青楼女子往家带了?” 我站了起来,勉强压住痛扁一顿某猪头的冲动,“我们走”。 十七一松手,某猪头又摔的龇牙咧嘴,话篓子忙跟了上来,“姑娘一看就不是本地人,金陵好玩好吃之物遍地都是,不如在下给姑娘指路?” “滚开,否则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话篓子吓住,我愤愤出了酒楼,靠靠,本来出来散散心,竟然又散了一肚子气! 第二百三十八话 仙姑 某人本质上还算讨人喜欢,生再大的气也不会胡乱折腾人,要么吃东西,要么睡觉,省心的很,既然吃东西又吃出了一肚子气,某人遂决定睡觉。 炕已经烧起来了,某人睡到半路又觉得热了,遂踢了踢被子将手脚伸出来凉凉,迷迷糊糊间有人有人捉住我的手放进被子,正好某人又觉得冷了,遂顺从抓住被子,蹭了蹭又惬意睡去。 正睡的舒服间又发觉有人抓住我的脚,当下恼了,靠,你盖被子不会一次性盖,非得闹醒我两次你才高兴是吧? 愤怒的某人猛地睁开眼睛,恰恰看见半跪于踏板上的修长人影近乎虔诚的俯下身,肩头的散发遮住了侧脸,看不清神色,只觉脚背一凉,柔软冰凉的触觉让我蓦地僵住,他似有所觉,缓缓抬起头,我赶紧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唔了一声,他又顿了顿,方小心翼翼牵着被子搭住我的双脚,背对着床盘膝坐于踏板上。 某人再没心没肺,此时也难再睡着,正想着怎么不引起他怀疑的“醒”过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极轻的衣袂拂动声传来,我知道他必然已躲到了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又翻了个身,无声松了口气。 “吱呀——” 唔,果然女孩子家睡觉该锁门的,这年头再老实的男人都靠不住。 而这次来的同学显然不如十七同学含蓄,直接坐上床沿,摸了摸我的脸,“玉娘,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不答,他叹息般道,“你真要生我的气,我只好处死十七,免得你以后天天为他生我的气”。 某人忍不住了。“你不要太过分”。 他转头去看窗外,“他只是个奴才”。 我忍气,他低声笑了起来,“是了。你怎会在乎这些,越是奴才,越是卑贱,你就越喜欢——” 呃,难道某人就是传说中的犯贱? “玉娘,你可以离开我,我却不能容忍你为别人离开我——今天你可以为他描花试妆,难保他日——玉娘,让他走吧,否则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他——” 某人彻底暴走了。一脚将他踢下床,“韩嫣,你大爷的,你在这装什么深情?等你搞清楚自己的性取向,再来跟老娘讨论你有没有资格送十七走的问题!” 某韩很会抓重点。“性取向?什么意思?” 我深吸一口气,“意思是你丫的很欠揍,要是不想老娘揍你,就给老娘滚远一点!” 某韩估计气着了,一声不吭的跑了,某人深呼吸再深呼吸再深呼吸,到底还是没忍住。软剑弹出,屋里的摆设物什碎了一地…… 在某韩纠结“性取向”是什么意思时,某人决定去紫金山上的莲华观拜拜菩萨,好去去晦气。 说实话,对于抽风症患者韩同学,某人实在有点害怕。不敢再扯上十七单独行动,而是叫了一大堆侍卫,搞了辆华丽丽的马车,声势浩大的去了,然后在路上又碰到了某话篓子。这次话篓子是陪妹妹上山进香,不想马车半山腰坏了,一定要蹭某人的顺风车,某人无可无不可的让那个弱柳扶风的小姑娘上了车,客气了两句就不再睬她,开始专心致志的发呆。 上了山才发现莲华观竟然被人包场了,而这包场的就是某话篓子,好不容易上来一趟,某人自然不想空手而归,遂顺水推舟的随那小姐进了观里,话篓子充当护花使者。 小姑娘显然很虔诚,一动不动的在蒲团上跪了半天,于是某人也坐在蒲团上跟三清真人脉脉含情的对视了半天。 终于小姑娘缓缓睁开眼睛,恭恭敬敬拜了三拜,在话篓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含羞带涩的看向自家哥哥,话篓子轻笑,“妹妹放心,那余自在定然会好好疼惜妹妹”。 我挑眉,“余自在?小姐莫非姓沈?” “正是”。 我轻嗤,“那余自在最喜男色,沈小姐的二哥可真是好狠的心”。 小姑娘吓了一跳,“男——男色?” “沈小姐,这世上好男色的男人有两种,一是男女不禁,这种人最易染花柳之疾,到时免不得要传给小姐,另一种则是厌恶女人,到时小姐免不得就是守活寡的命——” 小姑娘吓住,我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沈小姐善自珍重吧”。 小姑娘愣愣看着我,话篓子面现怒色,却忍着没说话,我挑挑眉,径自往里而去,一个小道士急匆匆迎了上来,“沈小姐有礼,楚仙姑已在等候小姐,请小姐随小道来”。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华丽丽的衣裙,跟了上去,仙姑啊,自然是要瞧瞧热闹。 “沈小姐,仙姑就在里面,请小姐自行往前”。 我施施然往里而去,半路迎面碰到一个年轻男子,却是那个花心三哥,当下只当没看见,要来个擦肩而过,不想他却伸手拦住我,“你不是沈小姐”。 “不是又如何?” “仙姑要见的是沈小姐”。 “如果请的是你这种人当看门狗,那仙姑到底是仙姑还是妖姑可就不一定了”。 他涨红了脸,“我警告你,你见了仙姑绝对落不了好,聪明的就别进去”。 对于此类酒色之徒,某人一向是鄙视的,遂无视,继续往内室而去。 “见过楚仙姑,”好吧,某人一直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管她是仙姑还是神棍都不会缺了礼数。 “沈小姐请进,余者屋外等候,”一道清雅冰冷的声音响起,甚是悦耳。 我看看空荡荡的身后,挑了挑眉,伸手推开门,又随手掩上,饶过一座巨大的雕像,掀开一道布帘,又绕过一座屏风方见着了本尊。 那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女子,闭目盘膝坐在床上,一手合十一手持拂尘,面容白皙,也不见得如何貌美,却生生有种不可亵渎的高华之气,叫人一见之下便心生愧惭,不敢放肆,唔,神棍做到这种地步也算是敬业了。 “沈小姐有何疑惑之事?” “姻缘”。 第二百三十九话 桃核 “沈小姐有何疑惑之事?” “姻缘”。 她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算不得美丽的眸子如一泓秋水,纯净不染微尘,却又似能看透一切卑劣不堪,让人不敢直视。 两人深情对视间,她忽地微微一笑,恍如朵朵莲花破水而出,高傲而又怜悯的看着世人。 “你胆子很大”。 某人虽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出于礼貌答了一句,“呃,多谢夸奖”。 她手中拂尘倏然甩出,直袭我喉咙,我脚步微错,一个翻身退到门口,“十七——” “哗啦”的破门声传来,我再度一个错身恰恰落到赶来的十七身边。 “小姐——”十七一掌拍向急追而来的拂尘,另一手洒出一把银针。 “愚昧!” 十七摸向腰间,竟然抽出了一把软剑,直直刺向那不依不饶的拂尘,那女子突然收回拂尘,直直向十七剑尖走来。 “留活——”某人余下的话堵住在了嗓子眼,这世界,终于灵异了? 十七显然也大吃一惊,手中内力再吐,那女子微笑而立,周围却似有一层看不见的保护膜,让十七的剑无法再前进半分。 “走!” 十七收回剑,跟上我的脚步,两人刚到院子便碰到了相携而来的沈家兄妹。 “姑娘——” 我正要绕过他,十七突然拉着我后退数步,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彻底胆寒,这—— 沈家兄妹扑通跪了下去,“拜见楚仙姑”。 我喃喃开口,“怎么可能?” 那女子依旧微笑而立,又是高傲又是怜悯的看着我们,只不过换了个海拔,竟然是浮在半空。如果她是踏波不落,我会去找水下钉的暗桩,可现在,我看了又看。却连半个借力的东西都没看到 十七将我护到身后,声音带上内力远远传了出去,“来人,保护小姐”。 “愚昧”。 十七护着我缓缓后退,“何方妖孽?速速退去!” 那女子拂尘再动,“来——” 平地一股狂风吹来,我死死握住十七的手,她咦了一声,手中拂尘再动,于是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拔地而起。 “十七——” 十七双手抓住我的手腕。于是某人成功的倒挂在半空。 “小姐!来人!沈少爷!” 那沈二犹豫了一下,咬牙开口,“仙姑恕罪,那是韩上大夫的侄女,平日最得陛下喜爱。有得罪仙姑处,还望仙姑大人不计小人过”。 眼看那拂尘上的力量越来越大,十七厉声开口,“沈少爷,今日小姐若为妖人掳去,你沈家上下无一人得活!” 沈二咬咬牙,飞身而起抓住我另一只手。“妹妹,过来抱住我的脚腕!” “愚昧”。 拂尘上的引力越来越大,十七和沈二双脚也脱离了地面,那沈小姐紧紧抱着沈二的脚,吓的嘶声哭了起来,这时那群侍卫终于到了。于是一行人像糖葫芦般一个串一个浮上了半空,突然我眼前金光一闪,十七和沈二抓的死紧的双手齐齐松了。 “小姐——” “十七!”我猛然一惊,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慢慢清晰起来。房间里摆设很简单,最打眼的是一个巨大的熔炉,熔炉边摆着张软榻,软榻上睡着一个年轻男子,正是那个什么三哥。 我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绑的死紧挂在墙上,当下愤怒了,“喂!小色鬼!醒醒!” 那男子揉揉眼睛爬了起来,一见我顿时乐了,“叫你不要进去,现在知道教训了吧?” 某人怒了,“你是什么人?那个仙姑又是什么东西?” 他撇嘴,“应该是我问你,你是什么东西吧?” 某人心虚了,只愤怒的瞪着他,他继续撇嘴,“一个道行高点的小鬼罢了,那么嚣张,遇到五妹还敢迎上去,嫌死的不够快是吧?” 某人突然寒了,“这世上真有妖魔鬼怪?” “你不就是一个么?” “——我以为只有我一个”。 他乐了,“你这小鬼有点意思,不如你别去投胎了,给本少做个宠物吧?” 某人咬牙,“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人,懂法术的人,懂了吗?” 懂了,神棍! “你们抓我干什么?” “我等学道之人遇到了妖魔鬼怪自然要顺手收了,五妹说你身上有古怪,否则你这时候早去鬼门关投胎了”。 “那个什么仙姑是你五妹?” “那是,”他一脸骄傲,“五妹是我们家法术最高的”。 “呃,你们不是亲兄妹吧?” “怎么不是亲兄妹?” 我撇嘴,“差别那么大,就算是亲兄妹那也定然是同父异母”。 他咬牙,“你别得意,等五妹想明白你身上的古怪,我就把你扔到炼丹炉里练成一只桃核,然后凿个洞穿上绳子戴手腕上!” 我讶,“你们还能把人练成桃核?” 他冷哼,“就你也算人?” 某人暴走,“你他娘的才不算人!” 他啧啧叹气,“一看就是没教养的野鬼,伪装成个大家小姐,那些人都是笨蛋吗?没一个看出问题?” 我深吸一口气,大女子能屈能伸能屈能伸,“对了,那个叫你三哥的孩子呢?” 他警惕,“我警告你,别打我七弟的主意,我当初一看出你不是人就把他送回家了”。 好吧,我忍,我忍忍! “其实你们家也不是每个人都懂道术吧?比如你那个七弟,应该没看出我不是人吧?”好吧,某人破罐子破摔了。 他继续警惕,“关你什么事!我警告你,乖乖的,要不然我就把你练成桃核!” “呃,我们好歹也算相识一场,能不能练成荔枝核,我比较喜欢吃荔枝”。 “你只能是桃核”。 “为什么?” “因为——”他猛地顿住声音,躺了下去闭上眼睛,“别想套我的话,从现在开始不准啰嗦,否则我把你练成桃核!” 我黑线,大少爷你威胁人能不能换个说法? “喂喂,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他翻个身,不理,我继续叫,“喂,就算我是鬼,我也是个女鬼吧,你个大男人虐待女鬼小心天打雷劈……” 第二百四十话 练魂 “喂,你到底会不会喂饭,洒的我遍身都是,一会负责帮我洗衣服!” “你到底吃不吃,再啰嗦小心我把你练成桃核!” “三哥,此等女鬼最善诱惑男子心神,勿与她多言”。 楚三惭愧了,狠狠瞪了某人一眼,“五妹,想出来了没有?” “没有,还是先将她的魂魄练出来看看”。 我这才害怕起来,“喂,你们别乱来啊!小心皇上灭你们九族!” 那女子冷哼,“他能奈我楚家何?三哥,解开她的绳子,扔到炉子里去”。 楚三犹豫,“五妹,她的确深受皇帝宠爱,而且并无恶迹,还是别——” “三哥,你我修道之人,不必管那俗世之事”。 “可是——” “三哥,莫不是你已被这女鬼迷惑了心神?” 楚三闭嘴,来解我的绳子,我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换了一副盈盈欲泣之态,他咬牙,“你别怕,不会疼的,等五妹弄清你身上的古怪,我们就送你去投胎”。 我扯住他的袖子,眼泪缓缓滑落眼眶,他顿了顿,然后手腕一动,某人扑通一声落入熔炉中,对此,我只想说一声,楚三,我去你大爷的! “三哥,你即刻去静室思过,这里我来守着”。 楚三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清雅冰冷的声音冷冷响起,“竟然自不量力迷惑到三哥头上,我定会让你知道楚家人是招惹不得的”。 楚三没有骗我,那熔炉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滚烫的蚀人肌骨,反倒似温泉暖洋洋的甚是舒服,只是我的神智却一天一天迷糊起来,刚开始还有力气骂骂刘小猪骂骂韩玫瑰动作慢的要死,后来我简直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没意识时四周是黑茫茫的一片,有意识时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那恐惧的感觉却萦绕心头,时刻无法忘记—— “醒醒——醒醒……” 我茫然睁开眼睛,一张年轻稚嫩的脸渐渐清晰。 “姐姐,快醒醒!” “你——” 他舒了口气。“幸亏我偷偷溜回来了,姐姐,你赶紧走,五姐出门了”。 于是在某人还没弄清状况的时候便被扔了出去,手中还被塞了个包袱,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是在山顶,四周群山绵延不绝,靠着一股求生的意志,拖着绵软的双腿下山而去。谁知还没到山腰便看到楚三提着一个小包裹悠悠达达的迎面过来了,赶紧躲进一边的树丛中,他仿似没看到我,还是悠悠达达的走着,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走到我身边却突然住了脚步,扒开草丛笑嘻嘻的看着我,“小桃核,你竟然逃的出来?” 我恶狠狠瞪着他,他伸手往怀里摸,摸了半天摸出一条黄色的布,塞到我手中。“带着,不然五妹很快就能循着气息找到你,还有,最好换个方向,否则两个时辰后就正好能跟五妹碰上”。 他说完又提着包裹悠悠达达的走了,我衡量了一下。换了方向加快步子。 某人很快就在茫茫大山中失去了方向,却又不敢停下,只好硬着头皮跟着感觉走,幸亏那楚七想的周到,包裹里干粮清水都有。否则以某人现在的状况,爬个树都爬不上去,肯定饿死。 第三天傍晚,某人远远看到一座小小的竹屋,激动的差点没热泪盈眶,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竹屋前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正在烧火,听到声音警惕的抬起头,我朝他友善一笑,“小弟弟别怕,我在山里迷路了,不知道能不能在你家借宿一晚,再讨点东西吃?” 他看着我不说话,我摘下头上的玉簪,“这个能值个几十两银子,跟你换吃的好不好?” 他站了起来,进屋拎了一个茶壶出来递给我,又埋头打灭火,刨出两个红薯用一块脏兮兮的布包起来递给我,“你快走”。 我讪讪接了过来,“我吃完就走”。 他又生起火,我使劲吹着那两个红薯,“小弟弟,你家大人呢?” 他没反应,某人再接再厉,“小弟弟,你家大人不在家对不对?姐姐不是坏人,你让我在你家睡一晚可好?我已经在外面睡了三晚了,好冷”。 他还是没反应,我咬牙,摸出镜子,“小弟弟,你看这个,是不是很漂亮,姐姐送给你,你让我在你家睡一晚可好?” “我不要你的东西,”他站起来往山下看了看,“明天天一亮你就得走”。 我赶紧点头,速度极快的吃完那两个红薯,见了他家可媲美卫二郎家的稻草床也没嫌弃,倒下去就睡着了。 “醒醒,醒醒——” “唔——” “天亮了,你快走!” 我挣扎着要坐起来,不想脑袋却沉重无比,眼前甚至冒出了传说中的星星,喉咙更是火辣辣的,好吧,某人果然悲摧—— 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摸到我额头,下判断,“你发烧了”。 我苦笑,他将估计几百年都没洗过的被子往我身上扯了扯,“你先睡一会,我去找点草药回来”。 等我迷迷糊糊再被他推醒时已是傍晚,迷迷糊糊被他灌下那不知是什么物种的汤汁,又睡了过去。 “醒醒,醒醒——” 说实话,某人对这孩子很怨念,没有某家二郎一半温柔体贴啊,某人现在怎么说也是一重病患者,您就不能体贴点? “醒醒,醒醒,醒醒——” 某人怨念无比的睁开眼睛,发现外面一片漆黑,更加怨念了,您到底想折腾什么? “快,我爹回来了,你躲起来,别出声”。 呃,你爹回来了,我躲个毛线啊? 他不由分说扯了我起来,将我的包袱塞进我左手,“跟我来,快”。 说实话,对于这样一个明显的贫苦人家竟然有密道,某人很惊讶,开始醒悟这孩子绝对不会是无缘无故要我躲起来,他那个爹—— “你自己进去,里面有一头狼,不过锁起来了,不用怕,千万别出声”。 好吧,黑漆漆的地道中还有一头饿狼,某人果然悲摧。 地道里阴森冰寒,月夕发出淡淡光芒,我借着光小心翼翼摸索着往前走,走了快一刻钟,一个简单的房间出现,只能模模糊糊看到里面摆设还挺齐全,特别是那张大床,应该相当精美,床上似乎有个黑影——莫非就是那头狼? 好吧,某君也是个性格的,把头狼锁床上?当然某人绝对不会没事跑去招惹它,找了个角落蜷缩起来,很快又沉沉睡了过去,好吧,那个妖女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再这样下去,估计某人不在那炼丹炉里灵魂也能出窍。 第二百四十一话 与狼同室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惊醒了,暗暗运气,发现内力还是不见踪影,下意识又缩了缩身子,想了想又爬到了床底。 随着咳嗽声接近,屋内也被一丝烛火照亮了,沉重的脚步声慢慢朝床边靠近,破旧的黑色靴子,属于一双成人的脚,我的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 他咳着,将油灯放到一旁的梳妆台上,脱了靴子上了床,饭菜的香味弥漫开来,好吧,某人找到同盟了,这时代竟然也有喜欢在床上吃饭的人。 那人吃的很慢,机械的咀嚼声仿佛就在耳边,磨的我本就昏沉的大脑几欲胀裂,终于,那人吃完了,窸窸窣窣的脱衣声传来,好吧,某人死的心都有了,遇上这种爱好在地下室睡觉的怪胎,某人只能自认倒霉。 “夜儿,夜儿……” 呢喃声伴着锁链哗啦啦的响动和**的亲吻抚摸传入耳中,我彻底呆住,跨种族的人兽恋? “爹!” 床上的响动戛然而止,稚嫩的嗓音哽咽着,“爹,你放过她,她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她家人肯定会找来的,你放了她!” 好吧,没见过这么不打自招的。 “你说什么?” 那孩子大声哭了起来,“爹,她身上有很多值钱东西,你拿了放她走吧,爹——” “你把什么人放进来了?”男人的声音阴森暴虐,说着一脚踢了过去,那孩子被踢倒在地,放声哭了起来。 那男人咳着拿起蜡烛,首先打开了衣柜,又朝床底看来,我恨不得缩成块软香红玉糕。 “出来!” 我一个寒战,“我自己出去,不用你拉”。 某个八卦的人。虽已在生死边缘,爬出来的第一件事竟是借着烛光去看床上人兽恋的另一猪脚,虽然灯光昏暗,虽然大脑昏沉。虽然那人已经不成人形,但某人还是敢肯定那是个人,绝对不会是狼啊狗之类的生物,而且应该是个男人—— 某人还没震惊完,肚子上已经挨了一脚,倒上了那个华丽丽却散发着一股怪异味道的大床。 我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往床里侧退去,“你别乱来,我是飞将军李广的孙女,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 他阴森一笑。“我不乱来,你爷爷才不会放过我吧?”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就算杀了我,我爷爷也一定会找到你的——” 他怪笑起来,缓缓靠近。手中的匕首闪着森寒的光,“去死——” 我抬起双手做抵挡状,右手软剑无声弹出刺入他胸口,左手情丝绕上他右手腕,狠狠扯动,匕首落到床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缓缓朝我倒下,我吓的连滚带爬的躲开,连软剑也掉了。 “爹——” 我呆呆看向尖叫着挣扎往这边爬的孩子,一时不知所措,突然耳边一阵奇怪的声响传来,循声看去。却是某人手足虚软下根本没刺死那变态,那变态挣扎着要爬起来,那被锁链绑在床上的人捡起了那把匕首,狠狠扎入他心口,拔出。又面无表情的一刀又一刀的扎着那已经死去的人—— “爹!爹——” 我滚到床另一侧爬了下来,勉强支撑着走到那孩子身边,一记手刀劈晕他,抱着他挪到角落闭上眼睛,任由那作呕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捶打我的耳膜,渐渐的我的意识又昏沉起来—— “爹!” 我一个激灵,睁开眼,却是黑漆漆的一片,想是已经过了很久,那蜡烛已经燃完了,那利器刺入血肉的沉闷作呕的声音却仍在继续。 “爹!爹——” 我赶紧按住他,又一记手刀劈了过去,撑着重愈千斤的脑袋摸索着走出地道,外面已是傍晚,我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盏油灯和火折子,举着回了地道,突然的亮光让那人止住了动作,朝我看来,那双眼睛黑幽幽的,竟似没有半点眼白,看的我心中一突,勉强牵了牵嘴角,“这位小哥,我没有恶意,我去拿我的东西,你别伤害我”。 他没有应声,只愣愣看着我,我慢慢靠近,伸长了胳膊够到软剑,立即后退,试探开口,“你要不要我帮你砍断锁链?” 他依旧直愣愣看着我,我又勉强笑了笑,后退两步,将那孩子抱到怀里,“那你先忙,我明天再来,这灯留给你”。 某人从来没这么狼狈过,好不容易熬过一夜,估摸着那人砍过瘾了,找了半截蜡烛,想着那锁链似乎挺粗,又找了半天找到了个锈迹斑斑的斧头,再度下了地道。 那让人发疯的声音果然没有了,然而那满床的血迹肉屑——我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我一边催眠自己一边压住反胃,“这位小哥,你别怕,我帮你砍开锁链”。 “钥匙——” 沙哑破败的声音,仿似锯子锯过我的耳膜,好吧,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发疯。 “有钥匙?”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屋子另一头有个小小的柜子,打开里面是两个精致的小箱子,再打开,里面的东西,唔,似曾相识,仿佛就是腰儿小朋友拿给我看的—— 四下乱翻一通,终于找到了一把满是铁锈的钥匙,“这个?” “嗯”。 我上前两步,又顿住,“你不会伤害我们吧?” 他没有应声,只直愣愣的盯着我手中的钥匙,我一咬牙,将钥匙扔了过去,铁链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又归于寂静,我等了一会,发现他直愣愣的盯着前方半点没有起身的意思,恍然,解下身上的狐裘放到桌上,“我先上去,你打理好了再上来”。 某人刚出了地道,就看到了一只红着眼的小兔子,见了我恶狠狠开口,“你杀了我爹!” 我一时无言,他咬牙,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了下来,我放柔声音,“我很抱歉,你放心,以后我会照顾你”。 他咬牙盯着我,一言不发。 “去烧点水好吗?那个哥哥要好好的洗把澡”。 他扭过头一言不发掉头就走,我跟上,默默帮他打着下手,不想水烧开了,那个人还是没上来,我只好又下了地道,微弱的烛光下,那人依旧直愣愣的看着前方,根本没挪动半分。 “你——你怎么还不上去?” 他还是没反应,某悲摧的人硬着头皮开口,“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你动作快点好吗?” “离开——” “对,离开,离开这里,永远不回来了”。 “离开——” 我拿起狐裘慢慢靠近,“我过去了,你别怕,别怕——” 第二百四十二话 获救 我拿起狐裘慢慢靠近,“我过去了,你别怕,别怕——” 说实话,我很怕他会突然暴起伤害我,可又实在没法子丢下他一人,只好提心吊胆的靠近他,顿了顿,发现他没有什么激烈表现,将狐裘披上他肩膀,“我们走吧”。 “走——” 他似是想站起来,却踉跄着倒了下去,我试探开口,“你走不动了?” 他看着自己的双腿,不动亦不说话,我明白了,想是腿的功能多年未使用,退化了,“那我抱你上去可好?” 他没有反应,我等了一会,试探将手放到他肩膀上,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放柔声音,“那我抱你上去,别怕”。 一抱起来才发现他个头甚高,却极轻,比那个孩子还轻,某个没了内力的江湖草莽抱着半分力气都不费,接近地道口时甚至有余力腾出一只手将狐裘的挡风帽往下扯了扯,“闭上眼睛,你多年没见阳光,可能会伤了眼睛”。 那孩子很懂事,我们上去时,他已经将浴桶和热水都准备好了,那人在见到热气腾腾的浴桶时,眼珠动了动,我松了口气,要是他连洗澡都要人帮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冬日的太阳晒到身上暖洋洋的,多日沉重的身子似乎也轻便了些。 “你认不认识下山的路?” “嗯”。 “这里是哪里?” “孤山”。 “杭州的孤山?” “嗯”。 “他洗好了叫醒我,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我闭上眼睛,只要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就安全了—— “孽障!” 我腾地站了起来,将那孩子护到身后,“妖道,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孽障也能称得上人?”她冷哼,“我倒小瞧了你。竟然迷惑得了小七,本来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如今却是放你不得”。 眼见她手中拂尘再起,一支羽箭疾如流星射了过去。“噗”地一声穿过她的手背,她呆住,我也呆住了,世上还有这种强人? 破风声再度传来,她蓦然回过神来,急急避过,第三支羽箭又到,她一个纵身升到半空,转眼不见了踪影。 “玉娘!” “去病——” 泪光朦胧间小小少年一脸心焦的冲到了跟前,双手胡乱摸索着。“玉娘,你怎么样?” 我死死搂住他的脖子,多日的惊慌恐惧化作热泪滚落他的脖颈,“去病——” 人是不能娇惯的,比如那在山中到处乱走的三天。某人半点事都没有,好不容易遇到个肯收留的人立即就发烧了,而现在找回了靠山,某人简直连床都下不了了,连勺子都拿不动了,不过说到这拿不动勺子—— “呃,霍去病。玉娘还在生病,不如你等她病好了再报仇?” 某宝贝一个冷眼甩过去,我叹气,“去病,还是叫让十七来喂我”。 “他自身难保——” 我惊,“你说什么?” 他抿唇不吭声。某韩冷哼,“这一次又一次的,再不惩戒,底下的奴才都翻天了!” 我气急,“那个女人会道术。怎能怪他?” “怎么不能怪他?什么道术,说的玄乎,还不是被霍去病一箭射穿了手背?” “那怎么一样,我家宝贝是天纵英才!” 某韩冷哼,“你怎么又招惹了那种妖邪人物?” “十七呢?我要去看他”。 某韩再哼,我的脑袋又昏沉起来,忙抓住某宝贝的袖子,甩了甩头,“东方朔呢?什么时候能到?” “应该快了,又不舒服?” 我继续甩头,“去病,你别走,还有东方朔来的时候,你跟他说那个女人把我扔到炼丹炉里练了几天,说要练出我的魂魄,还有,别让东方朔碰我的眉心,千万记住,不能……” 再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霍宝贝熟睡中依旧紧皱的双眉,不由伸手去抚,他一惊,“玉娘!” 我忙去拍他的后背,“别怕——” 他松了口气,蹭了蹭我的脸,“玉娘——” “东方朔来了没有?” “来了,说他不碰你额头就没法子帮你恢复”。 我冷哼,那个滑头! 果然东方神棍一见某人立即开始诉苦,反正左右一句话一定先看我的眉心,两人扯皮间,一个小厮来报,“少爷,小姐,外面一个姓楚的道姑求见”。 我一颤,霍宝贝握着我的手紧了紧,“让她进来”。 楚仙姑右手绑着厚厚的绷带,呃,看来也没那么仙,受伤了也需要敷药包扎,她见了东方朔似是讶了讶,随即冷笑,“原来是你”。 东方朔起身一揖,“见过楚仙姑”。 她冷哼一声,看向霍宝贝,“这位小公子,你既能伤我,想必不是凡俗之辈,岂能为一鬼物蒙蔽心神,还是将她交予我,省得她为祸世人”。 霍宝贝冷哼,门口悠悠走进一个风华绝代的人儿,“仙姑看来是把我们这些凡俗之辈都看成死人啊!” 东方朔打个哈哈,“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楚仙姑,这位李小姐将门之后,侠骨忠胆,仙姑定然是看错了,给李小姐赔个不是,这事就算揭过去了如何?” 某韩拍拍手,十数个暗卫无声息出现,手中弩箭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楚仙姑面无表情开口,“他们伤不了我,我亦无意伤人,你让他们让开”。 某韩悠悠拉开长弓,“不如本大夫先来试试自己是不是也如霍少爷般不同凡俗?” “你们不要执迷不悟”。 “嗖——” 楚仙姑不可置信的看看自己的膝盖,脚下一软就要跪倒,却又强撑着站直。 某韩笑了起来,“看来本大夫也不是凡俗之辈啊!” 东方朔叹气,“楚服,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跟官府的人硬碰硬”。 “霍去病,你看我们如何处置这个假仙姑才好?” “杀了”。 “别——” 两道杀人的目光扫过来,某人弱了声势,“我看她倒也是有些道行的,我们就不要跟个方外之人计较了”。 某韩点头,“应该先逼问出治好玉娘的法子再杀”。 呃,你一边点头一边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噗——” “噗——” 楚服虽竭力躲避,却快不过韩某人的箭,扑通跪了下来,某韩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我韩嫣的人你也敢动,”说着毫不留情的拔下楚服身上的羽箭,大厅里血腥味四漫。 东方朔不忍了,“韩大夫,她怎么说也是一弱质女子——” 某韩随手一甩,拔出的羽箭再度刺入楚服背后,“弱质女子又怎样?东方大人以为我韩嫣会是怜香惜玉之人?” 东方朔叹气,我也不忍了,“算了——” 某韩一个冷眼甩过来,“东方大人要是不忍佳人受苦,不妨先治好了玉娘,否则本大夫会的只有那一种法子”。 东方朔只有苦笑…… 第二百四十三话 九龙玉 等某人又成了生龙活虎李玉娘一枚,已是接近年关,一行人悠悠踏上去金陵的路,路上某人闲极无聊,突然想起来这件事貌似还有后续事件没有处理,遂开口问道,“那楚服怎么样了?” “死了”。 “死——死了?” 某韩挑眉,“不过那楚服好像的确是有点道行的,明明已经昏迷不醒,那些暗卫竟然还是无法伤其分毫,我只好亲自动手杀了她”。 “也——也不必非杀了她不可——” 他哼,“你倒是好度量,真想被人练成桃核套在手上?” 我噎了噎,“她跟你说了什么?” “不过说你是艳鬼借尸还魂专门迷惑我这样贪恋美色的男人什么的”。 “你——信了?”简简单单三个字仿似费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某韩挑眉,“我该不该信?” 我不答,霍宝贝冷哼,“妖道!” 某韩抓住某宝贝的领子将他往我跟前一送,“艳鬼殿下,这是小人奉上的童男一名,请笑纳,吸干他的阳气,采阳补阴吧!” 我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一脚踢了过去,“我要采阳补阴肯定先采你!” 某韩难得放得开,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凑到霍宝贝旁边,“那就一块采,如果艳鬼殿下还嫌吃不饱,我还可以叫上十七那个小白脸”。 我一巴掌拍了过去,“越来越没脸没皮了!” 他放开某宝贝,懒洋洋靠回原地,“别说你不是,就算是又怎样,那妖道本大夫都不怕,何况你一个被那妖道折腾去半条命的小鬼”。 呃,花花,您这是鄙视某的能力么? 杭州离金陵算不上远。在现代坐火车两个小时就能到,在这落后的汉朝坐马车也不过三天的路程,等我们赶回金陵正好是第三天傍晚,某人身体还虚着。一看见床就动不了了,连晚饭都没吃就去会周公去了,不想还没睡一会就被吵醒了,正在不爽间突然发现此人乃是传说中的九五之尊,顿时惊了,正要起身行礼,他伸手按住我,“不用多礼”。 说实话,某人挺感动的,人家一皇帝都亲自来探病了啊。当下低低叫了声陛下。 刘小猪前所未见的温柔,“你受苦了”。 我眨眨眼,“岂止是受苦,还受惊受难来着”。 他笑,“看来好的差不多了。放心,那帮子废物,朕已经帮你狠狠出气了”。 我黑线了,“不关他们的事——” “国有国法,这次姑息,他们下次更不尽心,那么多人保护你一个都保护不了。要他们有什么用!” 好吧,我闭嘴。 他解下腰间的玉佩,“这是九龙玉,戴上,以后那些妖邪污秽之物再也近不了你的身”。 呃,如果我就是那妖邪污秽之物呢? 他见我迟疑。笑了,“朕是真命天子,那些东西再也靠近不了朕的,你戴着朕也放心”。 “这,太贵重——” “见此佩如见朕。保证以后不管是人是妖都不敢欺负你”。 他说着就要往我脖子上套,我赶紧接了过来,当然,某个心虚的人只敢拿着那丝绦,“谢陛下”。 “你先歇着,等好了再跟阿嫣一起进宫”。 “是”。 刘小猪走了,我开始死命盯着那莹润生光的玉佩,半晌咬牙握到手心—— 咦——没反应——于是某人开始穷折腾,贴脸,贴脖子,贴胸口…… 终于,某人长长舒了口气,看来某个借尸还魂的人应该不是那妖邪污秽之物——呃,怎么听的这么别扭? “嗤——” 我一惊,下意识往床里侧退去。 “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妖魔鬼怪了?” 我咬牙,他继续嗤笑,“一个妖道的话你也信,皇宫里镇邪辟邪的宝贝不知道多少,妖魔鬼怪也能靠近?” “真的?” 他认真点头,不紧不慢靠近盘膝坐到床上,忽地掏出一面镜子送到我面前,厉声喝道,“照妖宝镜!妖魔鬼怪速速显形!” 我一脚踢了过去,“急急如律令,恶灵速退!” 他哈哈笑了起来,笑的直打滚,“哈哈,你不知道,刚刚你伸手握那玉佩的表情,笑死我了,哈哈——” 我又是一脚踢了过去,“恶灵速速退散!” “在笑什么?” “小子,过来”。 霍宝贝散着湿漉漉的长发爬上床,“什么?” 某韩抓住他的领子,又将镜子往他跟前一送,“妖孽速速显形!” 霍宝贝翻个白眼,一把推开他,“妖孽速速逃命,否则本少的斩妖剑绝不留情!” 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某几人的调笑材料三句不离妖孽小鬼,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此时我看着笑的花枝乱颤的大小两个人儿只觉一颗心如泡在温泉中,暖的几乎要化去。 “什么人!” 我只觉眼前一花,十七修长的身影已护到了跟前,某韩慢慢坐了起来,理理散乱的头发,冷哼,“天高皇帝远,这金陵果然到处是无法无天的疯狗”。 霍宝贝摸出床里侧的弩,护到我身前。 “草民——并无恶意——” 好吧,这年头的刺客其实也不大好当,刚现了个身就吃了把十七的银针,又吃了支霍宝贝的弩箭。 对于该刺客明显的卑微态度,十七和霍宝贝没再出手,只冷冷盯着他。 他的额头砰地触地,“李小姐,草民沈致远,求小姐慈悲,救我沈家上下六百四十三条性命!” 某韩冷哼,“求?半夜闯进女子闺房就是求的态度?” 他的额头再度砰地触地,“大人恕罪,草民实在是走投无路被逼无奈,冒犯小姐处,事了后草民愿一死以谢小姐”。 “死——你以为你的命还是你的?” 沈致远不吭声了,只一个劲的磕着头,某韩悠悠一叹,“看来这金陵守备是收了沈家的贿赂,竟然还放了条落网之鱼——” “大人恕罪,草民放荡不羁,常年不在家中,家父以草民为耻,他人鲜少知道沈家还有草民”。 我恍然,“你是那个一剑致远,号称砍人不用第二剑就能把人吓的跑的远远的一剑致远的沈致远”。 “正是草民”。 我好奇了,“你砍人真的不用第二剑?” 他默了默,“草民对付的都是些地痞无赖,稍微会点武功的都不用第二剑”。 我噎了噎,又重整旗鼓,“那为什么人家不叫一剑致远,就你叫?” 第二百四十四话 一剑致远 “草民初入江湖时路经扬州,当时扬州最负盛名的乃是一杨姓人家的一胞同生的四姐妹,这四姐妹生的貌美,又是一模一样的容貌,在扬州风头极盛,草民一时意气跟人打赌去偷这四姐妹的绣花鞋,不想那杨家竟请了个极为厉害的护院,草民一时不察被捉了去——” 我笑了起来,“笨死了!那四姐妹既然久负美名,家里没有一两个厉害护院,早不知道被人劫走多少回了”。 他装作没听见,“当日草民被捉了去,只好报出家门,那杨家也是商贾人家,自然不愿与沈家结下仇怨,客客气气的请我吃了顿饭就送我出门,不想走到半路那四姐妹突然冲了出来,说要教训登徒子,草民理亏,不敢闪躲,想着弱质女儿花拳绣腿打在身上也无关痛痒,不想那四姐妹却甚是——甚是阴险,竟拿着绣花针往草民身上招呼,草民虽痛,却也只好默默忍受,不想她们出够气后竟说——说要嫁给草民,还,还是四姐妹同嫁,草民大受惊吓,只好落荒而逃——” 我打断他,“你不是说那四姐妹貌美如花,为什么要逃?” 他又默了默,“小姐容禀,草民从小就立志要娶个温柔贤惠的妻子,那四姐妹拦路殴打草民,想必与温柔贤惠无缘,而草民自认身无所长,那次又是德行有亏,她们主动提出要嫁,还是四姐妹同嫁,想必看中的是我沈家万贯家财,草民要娶的是嫁给草民的女子,不是嫁给沈家家财的女子”。 我挑挑眉,不置可否,“那这个跟你的外号有何关系?” “草民落荒而逃后,那四姐妹还不罢休,竟然闹到金陵,说草民污损了她们的名节。定要草民迎娶,草民无法只有逃的远远的,三年都没敢回家,家父也就是那次大发雷霆。甚至说要跟草民断绝父子之情,之后——”他说到这里抬起头颇为困惑的看了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草民走到哪里都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女子拿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逼草民娶她们,草民只好一逃再逃,江湖人就送了草民一个外号,一剑致远,其实是嘲笑草民一见那些姑娘就被吓的跑的远远的”。 我咽了口口水,“你真的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嫁给你?” “草民样貌算不得好,武功还行。却也算不得天下无敌,她们看中的自然是沈家的家财,”他懊恼的一拍额头,“草民虽已掩盖自己的身份,不知道那些人为何总能打探出来。草民这辈子大约是无法找到一个看中草民的而不是沈家家财的妻子了”。 样貌算不得好?某人悲愤了,您老这样貌算不得好?谁算得?沈致远的样貌乍一看的确算不得好,最多只能算个中等偏上,却偏偏生了双波光潋滟的眸子,仿佛一对小钩子,勾的人心摇神乱,再加上眉宇间的舒朗磊落之气。在女人中估计比风华绝代的韩花花还受欢迎。 某韩冷哼,“那不正好,沈家这次是诛三族的罪,沈家人死绝了,再也不会有人看中你沈家而不是你了”。 某个被转移注意力的人终于意识到话题已经偏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又狠狠磕了个头。“还望李小姐慈悲!” “你从哪儿知道我能救你沈家的?” “皇上给沈家定的罪名是伙同妖道加害小姐——” “呃,你沈家加害我,你以为我会帮沈家求情?” 他急了,“小姐明察,我问过二哥了。二哥说他也是被那妖道骗了,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加害小姐啊!” “呃,你二哥什么时候跟你说的?”话说沈二少应该是最先逮捕起来的人才对啊。 他默了默,声音小了许多,“草民,是擅闯天牢——” 我斜了一眼某韩,某韩冷哼,“一群废物!” “一切太过凑巧,想让我相信你沈家是无辜的都不行啊!” 他急了,抬头恳切的看着我,“李小姐,二哥说了,他只是想借小姐之力给自己捐个官职,以免受官府盘剥,那日打听到小姐要去莲华观,特意去请的楚仙——妖道,好搏小姐欢喜,不想那妖道竟然欺骗了整个金陵的人,不信小姐去金陵打听打听,所有人都以为那妖道是真神仙!” “这么说,你二哥的确是居心叵测了?” “不是不是,李小姐——” 我打断他,“谁知道他是不是伙同那妖道掳走本小姐,好胁迫韩大夫给他个官职?” 他更急,在这大冬天满头的汗,“李小姐,绝对不是那样,哎——” 他突然双手捧起右手中一直捉着的青竹伞,“小姐,有人跟草民说,小姐还记得赠伞之德否?” 我愣了愣,随即大怒,“靠,你这又是以恩胁迫我了?” “不,不是,他说小姐心肠良善,绝不会坐视沈家上下因小姐丧命,但二哥处心积虑接近小姐,必然会为小姐所察,小姐最恨男子自命貌美风流接近自己,定然记恨,免不得要为难一二,还望小姐看在这柄伞的情面上,先放过沈家妇孺体弱者”。 我冷笑,“他倒是了解我的很,他自己怎么不来?” “他——他说小姐见了他免不得要生气,一生气免不得更要为难沈家——” 某人彻底暴走,也管不着面前乃是一美男子,抄起枕头狠狠砸过去,“你去死!” “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某韩冷哼,霍宝贝脸色堪比锅底,“他在哪儿?” “他给草民这把伞后就走了,说要逃命”。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你怎么认识他的?” “我们——我们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被姑娘逼婚的,一次偶然碰到了就认识了,这次是他找上我的,说我要是肯在江湖上承认自己是他的——他的情人,他就教我怎么救沈家”。 我一阵无语,好吧,慕流风,您老强! “然后我就按着他的指点找到了这,”沈致远抬头小心翼翼瞄了瞄霍宝贝,“他还说,如果在小姐身边看到一个一看就欠打的少年,就帮他问候问候,要他别尽日想着欺师灭祖”。 好吧,霍大少暴走了,我愤愤,“十七,你先带他下去安置下来,有事明天再说”。 第二百四十五话 天衣针 其实沈家应该感谢经过文景之治,皇帝陛下的国库富的流油,否则金陵首富,怎么看怎么像肥羊,李玉娘?李金娘来了,皇帝陛下也不会放人,而此时,某韩斜着眼瞄着某春风得意的人,“沈家的东西弄到多少了?” 我嘿嘿一笑,“我现在就是要沈家全部家产,他们也得双手奉上,哈哈,狗仗人势的感觉就是好哇!” 某韩轻嗤,“你留着那笨蛋做什么?” “那么漂亮的人放在身边看也好啊!” 某韩再嗤,我笑的奸诈无比,“别忘了找机会跟皇上说让沈二少捐个郎官,这样他付钱会付的心甘情愿一点”。 捐官自古有之,汉朝郎官一职,没什么实权,不过好听点,算是从最卑微的“商”变成最高等的“士”,一贯就是让人花银子买的,不过一般人有钱也是没门路的,这也是沈二少处心积虑接近某人的原因。 “那沈二少长的不错?” “是不错,不过想用那点美色勾引老娘还差的太远”。 “比之十七如何?” 我衡量了一下,“应该比十七好看点,他老爹一看就是好色胚子,肯定尽找漂亮的娶,生的孩子自然也差不了,沈家兄妹几个,还就沈致远稍微差点,不过再差也能用那双眼睛补上来”。 “比十七好看点啊——” 某怒了,“老娘是那种光看中皮相的肤浅人吗?” 他挑眉,某人愤愤,“长的好有屁用,没我家十七一半有气质,往十七身边一站,那就是喇叭花跟空谷幽兰的区别!” 某韩低声笑了起来,霍宝贝皱眉,“那些下人说我们要搬家?” “嗯,沈二少非要送我个园子帮我压惊。我也只好勉为其难收了”。 霍宝贝抽了抽嘴角,“那沈园据说是金陵第一园”。 “现在要改名叫李园了”。 某韩再嗤,“拿人手短”。 “老娘靠山够硬”。 某韩噎住,霍宝贝放下书简。“不如我们去看看,选个喜欢的院子”。 鉴于大观园也是在南京,某人坚持将沈园改名大观园,以留待日后的宝哥哥林妹妹,且特意开辟一潇湘馆出来,霍宝贝一见就喜欢了,“我们就住这里”。 呃,霍宝贝,您应该住怡红院,这里比较适合花花。 霍宝贝没听到某人的心声。推开院门,前面一带粉垣,里面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两三间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樱桃树兼着芭蕉。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后院墙下忽开一隙,得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某韩笑,“这倒是跟你那附庸风雅的游苑有的一比”。 我瞪眼,这是真雅好吧! 某韩摸摸那株樱桃树,“这含桃我们必然能吃得上的”。 “含——含桃?” 他鄙视,“你不认识含桃树?” 可它不是叫樱桃树吗?华盛顿拿把小斧头砍的东西? “含桃?是含在嘴里的桃子?” 他再度鄙视。“流莺喜食含桃,常含于口中,因此名曰含桃”。 某人受教,“果然有些意趣,那为什么不叫莺桃?” “的确有些地方叫莺桃”。 好吧。可能莺桃莺桃的叫到后来就变成了樱桃。 我伸手去搂霍宝贝的脖子,“宝贝儿,等我老了,你就从皇宫中把我偷出来,再帮我把大观园改成客栈,让我当老板娘可好?” 他翻个白眼,我嘻嘻一笑,咦了一声,“去病,你竟然比我高了!” 他再度翻个白眼,我一纵身,双腿翘起,他只好伸臂接住,我颠了颠,看看自己离地面的高度,撇嘴,“小子,你为什么长这么矮,按这个速度,你要抱得起我至少还得两年”。 某娃愤怒了,“顶多到明年这时候我就能抱得起你了”。 我叹气,“幸亏我矮啊!要是我跟夏歆一样,你再像你舅舅是个矮冬瓜,这辈子我都别指望你抱我了”。 某娃彻底暴走了,毫不怜香惜玉地将某人扔了出去,“舅舅还会再长!” 在某人高高兴兴准备把家搬时,新鲜出炉的管家同学跑来请示,“小姐,那两位少爷怎么处置?” 我这才想起那几个历史遗留问题,“那个,呃,大的,怎么样了?” “王太医一直在帮他针灸,各种补药小人也不敢断,身子应该好的差不多了,那日小人见他已能行走了”。 我想了想,“带我去看看”。 刚进院门便看见一个高瘦的人在院子中来回走动,动作缓慢而僵硬,某人放了心,说实话,像他这种情况最怕的就是心病,如果还有求生求好之心,其他都好办。 听见声响,他顿住动作,慢慢转过头,我习惯性的抬头微微一笑,却在看清他面容的一瞬僵住了,好吧,怪不得那人会丧心病狂的将他囚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这样的容貌,唔,说句不厚道的话,实在是很让人有犯罪的欲望,不同于某韩那种盛放的绝色美丽,他的美,带着一股颓败的味道,如荼蘼花在凋落前一瞬那种极致的残艳,让人迷醉,让人怜惜,却又让人平生出摧残的恶念—— “李玉娘见过这位公子”。 他愣愣看着我,没有应声,管家小声开口,“小姐,这位公子从未说过话,想是——” 我笑笑,“公子不记得我了?” 他眼珠动了动,我一屈膝,“公子里面请,有些事需要同公子商量商量”。 两人坐定后,我挥退管家,拿起水壶帮他倒上茶,又帮自己倒上,捧起,“公子,你我相识一场,不知公子日后有何打算,我能帮上忙的,绝不推辞”。 他定定看着我,“我——能不能帮我找几个内力好的人?” 我讶,他黝黑的眼珠一动不动,“我身上有针,制住了我的穴道”。 我真正讶了,“你,你会武?” 他没反应,我灌了口水,“十七,你来看看”。 十七无声出现,伸手搭住他手腕,皱眉,“小姐,应该是天衣针,不是内力好就能逼出来的”。 天衣针?传说中能锁神的天衣针?我悚然心惊,“那个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会这种东西?” 他还是没反应,我揉揉额头,“我真是太走运了,没了内力还能一剑杀了会天衣针的人”。 十七顿了顿,“那人怕是受了重伤,否则以小姐——” 呃,十七,你没事不打击我一下会死是吧? 某人抹抹脸,“那现在怎么办?” “彩衣姑姑应该会,不过此法极耗内力,传闻解针者至少得卧床三月”。 “呃,彩衣姑姑应该还在长安吧?” “是”。 我揉揉额头,“那还有谁会?” “云公公”。 我看看某朵荼蘼花,话说被云大公公看到这朵小花,会不会直接帮刘小猪给征用了? “小姐,云公公随侍皇上,皇上身边也就云公公最为得力,卧床三月,云公公不会应下”。 “那还有谁会?” “属下不知”。 我拍案,“那老狐狸欠我不止一个人情了,拖也得拖他过来”。 “小姐,不妥”。 我看向小荼蘼花,突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那个孩子,是你弟弟?” 他不答,我看向十七,十七点头,“十有八九,那孩子眼睛几乎跟他长的一模一样”。 我打击到了,那他跟那个变态岂不是,岂不是,父子—— 好吧,这个世界果然太疯狂! 某人无语半天,又狠狠抹了把脸,试探开口,“你,愿不愿意照顾你弟弟?” 他依旧没反应,我再度抹抹脸,“这样,等我找人帮你解了针,你再做决定,不愿就算了,照顾个孩子,我还是有余力的”。 他还是没反应,我站起来,微一屈膝,“那就先这样说了,我改日再来”。 甫一出屋,我长长吐了口气,好吧,他娘的地球实在太危险! 第二百四十六话 花开荼蘼 “小姐”。 “如何了?” “解了”。 “那就好,”云大公公到底没出手,而是派了个亲传暗卫,“那位暗卫大哥派人好好照顾着,用最好的药”。 “是,小姐放心”。 我揉揉额头,“我们去买件新衣服好好过个新年”。 他嗯了一声,我捏捏他腰间的荷包,“以后不管是为什么,都不准糟蹋自己,抱着比以前又瘦了,铬手”。 他继续嗯,我哼,“你就敷衍我好了”。 他再嗯,我失笑,“走吧”。 等某人挑好了衣服,又买了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已经是傍晚了,当下一路絮絮说着往回走。 两人刚踏进大门,便看到一个欣长的身影直直的顶对门站着,见了我们眼珠动了动,却没有吭声,我笑了笑,“公子是想出门?要不要我派个人给你指路?” 他哑声开口,“在下身无长物,所幸武功还可,小姐救命之恩,在下唯有以身相报”。 我笑容加深,果然古人都喜欢来这套啊,“不用了,我不缺武功好的人,救你也是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不吭声了,我又笑了笑,“你的针才刚解,身子还要养一阵,你先安心住下,等身子好了再说,到时你若是无处可去,我可以先借你点银两让你安身立命,你日后还我就是”。 他依旧不吭声的盯着我,说实话,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某人压力很大,眼神游离起来,“那孩子尚小,很多事都不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哥哥,而我,你放心。我绝不会跟任何人说起不该说之事,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以后。你说你是谁,你便是谁——”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阿陵不知道李姐姐竟然还有悟道的慧根”。 我下意识退后几步挡到荼蘼花身前,“你先回去”。 刘陵吃吃轻笑,“李姐姐这是做什么?阿陵可没那个胆子再抢李姐姐的美貌侍卫”。 “他不过是个过路人,陵翁主大驾光临,小女子有失远迎,失礼了”。 “姐姐何必跟阿陵客气,说来应该是阿陵失礼。前段时日姐姐受惊卧病,皇上不让阿陵打扰姐姐,阿陵竟半分心意没尽到,姐姐恕罪”。 “陵翁主客气了”。 “皇上前几日还在念叨姐姐,姐姐不如跟阿陵一起进宫给皇上请安?” “多谢陵翁主好意。小女子还有俗事,翁主先请”。 “那阿陵就不打扰姐姐了,告辞”。 “小侯爷——” 曹襄顿住脚步,我微笑,“玉娘有些小事请教侯爷,请侯爷移步”。 曹襄朝刘陵一拱手,“陵妹妹先行”。 刘陵一出了视线。某人就恶狠狠瞪了某宝贝一眼,朝曹襄一福,“曹侯爷,玉娘十分不喜去病与陵翁主多走动,曹侯爷来看去病,玉娘不胜欢迎。但还望侯爷别每次都带上陵翁主”。 曹襄估计没见过说话这么直的,愣了愣方揖手道,“是襄冒昧了,李小姐恕罪”。 我笑笑,“曹侯爷。我说话直惯了,您别见怪才是,前些日子帮去病裁过年新衣也顺手帮侯爷裁了些,还望侯爷不要嫌弃”。 “这怎么好意思——” “侯爷客气了,几件衣服罢了,正好天色也不早了,侯爷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正好我去将衣服取来让侯爷一并带回去”。 “霍去病!你给老娘站住!” “霍去病——” 之于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整个大观园的丫鬟小厮都已经很淡定了,个个目不斜视,偶尔被拿来充当肉盾炸弹也不会惊慌失措,而某人在不得不伸手接住一个横飞而来的小丫头,却发现某宝贝竟然凭空消失了,顿时郁闷了,“十七,那小子往哪边跑了?” “小少爷威胁属下不准偏帮小姐”。 “呃,他怎么威胁你了?” 某人不吭声了,我挑眉,他立即后退数步,“小姐还是快些找,时辰到了小少爷进了宫,小姐找到也没用了”。 某人恍然,再度河东狮吼,“霍去病,你给老娘滚出来,否则今晚就给老娘滚去睡屋顶!” 某人这一嗓子很顶用,某娃果然出现了,手里还提着个小娃娃,“玉娘,这小子偷了你的簪子,被我抓住了”。 小娃娃脸涨的通红,“我没偷!” 某宝贝鄙视,手一松,眼见小娃娃就要摔个狗啃泥,我赶紧接住,“去病,怎么回事?” “他偷了你的东西还不承认,”某娃扬扬手中的玉簪。 小娃娃再吼,“我没偷!” “被我抓住贼脏还敢嘴硬!” “呃,去病,那簪子是我拿去跟他换吃的”。 某娃一时无语,我摸摸小娃娃的头,“去病,他救过我的命,日后就是我的亲弟弟,你不要欺负他”。 某娃冷哼,小娃娃显然不满我的亲近,挣扎着要下去,我放下他,柔声道,“一会记得换上新衣服,晚上我派人去叫你,我们一起吃年夜饭”。 小娃娃哼了一声跑了,我叹气,某娃冷哼,“不知好歹”。 “我害死了他爹,他恨我情有可原——” 某娃再哼,我目光余角瞥到手中红艳艳的新衣,顿时记起此行的初衷,情丝无声缠上某娃的腰,阴森一笑,“小子,这次你别想再耍赖!” 某娃暴走,“这次不算,是我自己找你的”。 我笑的更加阴森,小子,你以为算不算是你说了算的? 最后的最后,某娃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换上红艳艳的新衣坐上了卫子夫派人来请他的软轿,而这大观园的另一个主子也换上了朱色的朝服进宫参加皇宫新年夜宴,整个家感觉一下冷清起来,我紧紧握了握十七的手,朝他灿烂一笑,“十七,我们好好吃个团圆饭”。 不得不说少了某花跟某宝贝的饭桌实在是冷清了很多,虽然多了容色不俗的兄弟俩。 “他是谁?” 我怔了怔,后知后觉的发现此时艳绝的荼蘼花已跟当日那把骨头架子判若两人,某娃这中间又从未见过他,认不出来很正常。 “唔——这位,呃,是,我朋友!”某人暗暗擦把汗,这年头做人难啊! 第二百四十七话 花开荼蘼(二) “你朋友?”某娃很疑惑,“女人也能有朋友?” 某人抹抹脸,尽量不让自己的笑容显得阴森,“女人也是人,自然也可以有朋友”。 某娃毕竟是在深山老林里长大的,闻言嗯了一声没有继续发问,我起身帮他们布菜,“来,青菜豆腐保平安,多吃点,来年都平平安安的”。 总的来说,这几人都比较省心,不会干挑食之类的事情,很是乖巧的吃着我帮他们夹的青菜豆腐。 “你自己怎么不吃?” 呃,小孩子管吃东西就好,多管闲事会讨人嫌的知不知道? “我一会再吃,来,我帮你盛点骨头汤,小孩子多吃骨头汤才能长高”。 小娃娃依旧没有反对的意思,缓慢不失优雅的喝着汤,好吧,他那个变态爹生前肯定也是个人物。 “简儿,你识不识字?” 他摇头,“爹不肯教我”。 “那你想不想读书?” “爹说识字了烦恼就多,读书人都是混蛋”。 呃,我可以说你爹说的都是屁话吗? “那你爹有没有教你武功?” “没有,爹平日不理我,他说话都是跟自己说,我在旁边听到的”。 “呃,其实你觉不觉得你爹说的不一定都是对的?” “我——不知道”。 我笑了,“简儿,你有没有想做的事?” 他摇头,“你每天都会派人给我送东西吃”。 “那你有吃的有穿的会不会觉得无聊?” 他咬着筷子有些出神,“爹不理我,那些人也不理我,只有你愿意跟我说话,可是,你要好久才来一次——” “我——怕你不愿见我——” 他拿出筷子继续低头吃东西,我揉揉他的头发,“一会我带你去挑个你喜欢的人。让她整日陪着你说话好么?” 他没吭声,我轻叹一声,夹了根鸡腿放到他碗里,又伸手去帮十七盛汤。“十七,这是我做的,尝尝味道怎么样”。 “甜”。 我黑线了,这是甜汤,能不甜?老大您不会换个形容方式? 黑线的某人给自己盛了一碗,吃了一口,唔——果然,甜——糖放的太多—— “别吃了,太甜了,”某人慌不迭的将嘴里的甜汤吐了出来。“甜的都发苦了”。 十七乖乖让我抢走了汤碗,递来热水,我赶紧喝了一口,一碗甜汤都能做成这样,某人果然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啊! “我喜欢你。你以后天天来陪我说话”。 “咳——咳——” 某人呛到了,十七一手扶住我的腰,一手去拍我的背,“慢些”。 我摆手,“没事,呃,简儿。你不恨我害死你爹了?” 他垂着头,“他不是好人,之前,有很多人路过,都被他杀了——” 我怜惜之心顿起,摸着他的头柔声道。“好,我以后一有时间就去陪你说话”。 “小姐,小少爷怕是不喜”。 呃,霍小醋坛子,还真是个问题。某人咳了咳,瞪了一眼十七同学,开始转移话题,“简儿,多吃点,吃饱了我们一起去放爆竹”。 简儿毕竟还小,在深山里又没什么好玩的东西,虽然只是最原始的爆竹,却也玩的兴致勃勃,我看了看天色,“十七,宫里的酒席该散了吧?” “差不多了”。 “你去接去病回来,今天人多,别出乱子”。 他有些迟疑,我笑,“罢了,让管家走一趟吧,简儿,来,这是压岁钱,收好了,遇到喜欢的东西自己去买”。 “我不要”。 我笑,“乖乖收着,小孩子不收压岁钱长不大哦”。 他还有些疑惑,伸手接了,打开那大红的荷包,见是几个造型讨喜的金锞子,笑了,“好漂亮”。 我摸摸他的头发,“不早了,去睡吧,明儿记得让丫鬟领你到我那去给我拜年”。 他点头应了,领着两个丫鬟去了,我转头看向小荼蘼花,递过去一个一模一样的荷包,“过年讨个喜气,别嫌弃”。 他似在出神,没有应声,我笑着塞到他手里,“别客气,人人都有的”。 正好十七交待完接霍宝贝的事回来了,我又拿出第三只荷包,“十七,来,压岁钱”。 他尴尬接过,我朝荼蘼花笑笑,“那我们先走了,你也早点睡”。 两人一路默默走着,半晌我抬头看了看没有半个星子的夜空,“十七,你都没夸我今天打扮的好看”。 他默了默,“小姐不打扮也好看”。 “可是打扮了会更好看”。 他顿了顿脚步,伸手握住我的手,“嗯,小姐今天很漂亮”。 我牵着他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左手解下头上的发饰,“这是原是一对,那日丢了一个,这个,送你吧——” 他默然接过,我打个呵欠,“走快点,我困了”。 “小姐,曹侯爷来了”。 我欲起身,枕着我的腿看书某宝贝懒懒开口,“外面风大,别出去了,他是来找我看花灯的”。 我拍拍他的脸,“那你赶紧去换套衣服招呼人家”。 “让管家去,我已经说了要他迟些来,谁让他这么早的”。 我笑,“人家平阳侯喜欢你是你的福气,你还来劲了”。 “谁稀罕!” “好,你不稀罕,来人,将曹侯爷请进来,摆上棋盘”。 于是曹小侯爷被请到内室,寒暄一会跟霍宝贝下起棋来,我坐在炕上一边进行伟大的女红事业一边看着,曹襄比之霍宝贝显然还有余力,开口问道,“李小姐去不去看灯?” “不去,天冷”。 “听说金陵的花灯比之长安别有一番韵味,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去看看可惜了”。 “唔——” 霍宝贝开口,“玉娘,陪我去”。 我笑笑,“那也好”。 某娃来劲了,“那我们现在就去,赢两个好看的花灯去放”。 “呃,还是等这局下完了,我让人去叫简儿”。 某娃撇嘴,曹襄问道,“李小姐,那日那美貌男子是什么人?” “他被仇家打伤了,正巧被我碰上救回来了”。 曹襄轻佻一笑,“那男子倒是少见的容貌,比之韩大夫怕也只逊色半分,那日陵妹妹跟皇上说起,皇上还说改日定要见识见识”。 我皱眉,刘小猪见了真要起了兴致只怕是麻烦。 第二百四十八话 花开荼蘼(三) <center>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 <fon color=red>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ter> 我皱眉,刘小猪见了真要起了兴致只怕是麻烦。 “不过我看皇上倒未必喜欢那样的,那双眼睛,一看就让人心底发寒,寻常人只怕连他身边十丈都不敢靠近”。 “那倒也是,皇上偏爱卫夫人那般乖巧玲珑的”。 曹襄点头称是,我起身,“去病,招呼好侯爷,我去叫简儿”。 美貌,在没能力保全时便是祸端,比如那朵苍白残艳的荼蘼花儿,我忧心忡忡赶到沁梅苑时看到的竟是漫天飞舞的梅花雪花,夹着凌厉的剑气直袭而来。 “铛——”两剑相击间,两人齐齐后退。 “皇家暗卫,不过如此”。 不带丝毫感情的陈述句,十七顿时青了脸,我咳了咳,“那个,术业有专攻,十七擅长的是暗杀。 “我有无资格跟着你?” “呃,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他直幽幽的看着我,不吭声,好吧,某人投降,“呃,我是皇宫的人,你要跟着我,只能给我家当护院”。 “好”。 “呃,晚上我们一起去看花灯吧?” “好”。 “呃,那我到时候派人来叫你,”某个挫败的人捏着手中的面具往回走。 “那个,是给我的?” 某人僵着脸回头,“这位大侠,咱们那位皇帝陛下性喜美色,您还是赶紧走吧”。 他牵了牵嘴角,我正要揉眼睛看看是不是自己眼花,长剑冷冽的光华再动,我下意识伸手去挡,却被另一只手推开—— “十七!”某人发达的泪腺再度开动,哽咽着大喊,“来人,来人——” “小姐,属下无碍”。 无碍你娘!某人一句国骂卡在嗓子眼怎么也吐不出来。十七冷冷看了一眼发呆的荼蘼花,放开手中紧握的长剑,我一看到那淋漓的血色,眼泪哗啦啦直往下掉。 “小姐。属下无碍,”他似是想伸手帮我擦眼泪,却又将手收到背后,无措的看着我,好吧,某人的眼泪刹不住闸了。 等十七左手包成粽子,某人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了,冷冷看着依旧发呆的荼蘼花发飙了,“你他娘的神经病啊!” 他眼珠动了动,怔怔看着我。我只觉气不打一处来,“娘的,你那张脸是招祸,招祸你就要毁了?你对得起把你生这么好看的娘亲吗?对得起你未来的娘子吗?对得起膜拜你容貌的老娘我吗?” 他还是怔怔的,我将面具扔给他。“是男人就好好留着那张脸!等你足够强了,就没人再敢觊觎你的美貌!” 某人说完拖着十七就走,却发现他不紧不慢跟着,顿时暴走了,“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他受伤了”。 “还不是你害的!” 十七咳了咳,“小姐,属下受伤了。恐不能护小姐周全,他跟着也好”。 “闭嘴!老娘厉害的很,不要你护!” “那是谁?” 某人眼也不抬,“丑八怪”。 某韩嗤笑,“看来就是那个你大街上捡的美男子了”。 我讶,“你都知道了?” “只怕全金陵的人都知道了”。 某愤愤。“刘陵那个大嘴巴!” 他懒懒一笑,“那个刘陵真是好笑,没事不嫉妒卫子夫,嫉妒你做什么?” “呃,这只能说明我这个人做人没卫子夫成功”。 “我看你还是把十七送给她算了。省得她天天惦记着”。 “我听说淮南王座下有什么淮南八骏,难道一个都比不过十七?” 他蹭着狐裘柔软的毛,宛如一只高贵慵懒的波斯猫,“这世上武功好的很多,美貌的也很多,李小姐喜欢的更多,但武功好又美貌,还讨李小姐喜欢的太少——” “呃,也不算少吧?” “除了十七,还有别人?” “卫太中大夫也算得一个吧?” 他轻嗤,“就卫青也能称上美貌?” 好吧,他跟您老一比,那绝对是称不上美貌的。 “随我进宫,皇上念叨好几次了”。 我黑线,“听说他最近收了好几个美人,竟然还能记得我?” “十七再美貌武功再好,你能忘了卫二郎?” 你去死! “卫子夫说要来见识见识大观园和潇湘馆,唔,还有李小姐大街上捡来的美貌侍卫”。 某人暴走了,“他们都去死!” 某韩莫测一笑,“玉娘,这世上因果循环,你当日仗势欺压沈家不是很得意?” 我一脚踢了过去,“老娘是解救他们于水火,沈家上下,除了那老狐狸跟沈二少,谁不对老娘感恩戴德?” 他理理衣服,“霍去病,跟我们进宫”。 某娃大汗淋漓的跑了过来,得意道,“玉娘,我现在也能在竹子上站住了”。 我挑眉,他旋身而起,抱住一根极细的竹竿邀功的朝我笑,玄色的衣摆随风飘动,我拍手笑道,“不错”。 他又是一笑,轻飘飘落到我面前,我立即抓着他的领子狠狠亲上他的脸颊,“我家宝贝果然是天才!” 某娃不满的擦着口水,“玉娘,我很快就能赶上你了”。 我连连点头,擦着他额头的汗珠,“去洗个澡换件衣服,我们进宫”。 他眼睛晶亮的看着我,我失笑,“怎么,还要我服侍你洗澡不成?” “你帮我束发,我要束那个白玉扣”。 我笑弯了腰,“哎呦呦,我们宝贝儿也知道爱美了”。 某娃恼了,“过来!” 我一把抓住某玫瑰的袖子,“美人儿,我们一起去服侍小少爷沐浴”。 某娃定定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开口,“玉娘,我长大了比丑八怪好看”。 我笑着拧拧他的脸,“是,你是最好看的”。 他瞥了瞥某韩,“我也会比他好看”。 我扭头看了看,再比较比较镜子中的那张日渐英挺俊朗的脸,摇头,“除非有奇迹发生,否则你绝对不会比他好看”。 某娃自信满满,“你等着,只要我满十六岁,一定会超过他”。 “唔,等你二十六岁大约差不多”。 某娃讶了,“为什么?” “唔,你二十六,他就三十九了,一个老头子怎么跟我家青春年少的宝贝儿比?” 某韩脸黑了,某宝贝哈哈笑了起来,“玉娘,我想不出来他变成老头子是什么样子”。 “唔,也就是头发少点,皱纹多点,再加上个大肚腩就差不多了”。 某韩脸更黑,某宝贝笑的更欢,“是不是就跟那个门房一样,秃顶大肚子,走路一步三晃?” “唔,那叫水波荡漾”。 某宝贝靠着某人笑的直发颤,某韩咬牙,“本大夫再老也不会是那个样子!” 我挑眉,“那可说不定,你怎么知道那门房年轻的时候不是个美男子?” 某韩噎的半死,某人心情超爽的拍拍某宝贝,“快坐直了,头发又乱了”。 ps: 再次感谢千里堤亲的支持╭(╯3╰)╮ 第二百四十九话 楚服 <center>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 <fon color=red>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ter> 某几人到的正是时候,皇帝陛下一见几人心情超好的让人加碗筷,几人寒暄毕,皇帝陛下开口道,“玉娘,在宫里住些日子再回去,好些日子没见了,朕着实惦记”。 刘陵轻笑,“皇上,李姐姐的大观园比之皇宫也不遑多让,怕是不愿进宫的”。 刘小猪笑骂,“你还敢说嘴,没事多看看书,哪天你也能给园子取个‘大观’的好名字,朕也赐你一个让你逍遥”。 刘陵鼓起脸,娇憨可喜,“皇上这不是为难阿陵么?可不是谁都像李姐姐般文武全才的”。 “玉娘,改日朕也去瞧瞧你那大观园是不是园如其名”。 “呃,那不如陛下先赏个万儿八千的让玉娘把园子再修一遍,省得到时候让陛下失望了,陛下反来怪责玉娘”。 刘小猪哈哈笑了起来,“阿嫣,这丫头这市侩模样定然不会是跟李老头学的,难道是你教的?” 某韩冷哼,“她现在本事大的很,还要我教?” “前些日子子夫也在念叨着去看看那金陵第一园,不如等天气暖和了,一起去看看”。 我想起大观园里招待贾妃的盛大场面,顿时暗暗叫苦,老娘管家还是半瓶醋啊! “到时候朕微服去,绝不给玉娘添麻烦”。 某人下意识抬头笑了起来,刘小猪眼直了,喃喃道,“是不是朕瞧错了?玉娘怎的每次见了都比上次好看?” 某人立即低头做专心吃东西状,某韩冷嗤,“陛下定是瞧错了,她只会越来越老越来越难看”。 某人不动声色踩上他的脚背,你个心眼比针眼还小的死花花! “玉娘,再抬头让朕瞧瞧”。 我抬头,皮笑肉不笑,“陛下,卫夫人和陵翁主在座。天下无人敢自夸好看”。 刘小猪立即低头做认真吃菜状,刘陵开始转移话题,“娘娘,好几日不见长公主了……” 在另几人围绕卫长公主展开热烈讨论时。某人再度不动声色踩上某花的脚,某花立即掐上我的腰,我怒视,他无辜回视,我只好愤愤放开,他悠悠收回手。 宫人尖利的声音响起,“皇上,椒房楚姑姑奉皇后娘娘之命来请李小姐”。 刘小猪不悦,“她没空”。 宫人应声去了,好不容易等一顿饭吃完了。某人立即起身告辞,刘小猪更不高兴,“她左右不过是那些事,别理她”。 “玉娘原也该去给皇后请安的”。 刘小猪哼,我一把抓住某韩的领子将他往前一送。“玉娘将韩大人押在这,皇上不用担心玉娘一去不回”。 某韩暴走,也不管大庭广众了,一脚踹了过来,我轻飘飘退后,咪咪笑着,“皇上看这押金够不够分量?” 刘小猪显然很乐见某韩吃瘪。大方放行了,我跟着宫人的步子不紧不慢走着,漫无目的的看着渐渐暗沉的天色,突然,我猛地顿住脚步,一把抓住那小宫女躲入树丛后。十七无声出现在我身后,将那小宫女劈晕,我大气也不敢出,落地无声往回走,半路碰上皇帝陛下的御驾。偷偷拽了云如许出来。 云如许莫名其妙,“小姐这又在玩什么花样?” “十七,你领着云公公去看刚刚那宫女是谁,记住,你别露面”。 两人脚程很快,不一会就回来,云如许很鄙视的看着我,“那是皇后娘娘上山敬香时救的,见她无家可归就留在身边服侍,那女子却是个乖巧的,不多日就博得了娘娘的欢喜,现在连老奴见了也得恭恭敬敬叫一声楚姑姑”。 “楚姑姑——”我只觉嗓子发干,“她叫什么?” “楚服,衣服的服”。 我更加僵硬,他莫名看了我一眼,“小姐若无事,老奴还得回去伺候皇上”。 我僵硬点头,等云如许走了,十七低声开口,“小姐,不过一个同名同姓的人,那妖道已被韩大人亲手处死,属下亲眼所见,绝不会错”。 我更加僵硬,“你,你看清楚了?” “是,那楚姑姑比那妖道漂亮,刚刚云公公还在说皇后留下她怕是别有目的”。 “怎——怎么可能——”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我,“小姐若不信,明日叫来仔细瞧瞧就是,绝不会是那妖道”。 我死死攥住他的手,“去病出宫了没有?” “应该”。 “我们快去找韩嫣,你,你一会去接去病过来——” “啊——” “玉娘!” “小姐——” “砰——” 我死死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息着,霍宝贝惊惶拍着我的背,“玉娘,别怕,别怕——” 十七端来茶杯,我一口灌下,心却依旧跳的欢快无比。 “做噩梦了?” 我没应声,十七迟疑开口,“小姐怀疑皇后身边的楚姑姑是楚服那妖道”。 韩嫣挑眉轻嗤,“那楚姑姑我见过,不是那妖道,你现在倒是出息了,成惊弓之鸟了”。 “大人,还是叫过来让小姐安心”。 “也好,你派人去叫”。 某宝贝摸摸我的额头,“玉娘,你出了一身的汗,先洗个澡”。 我死命抓着他,“别走”。 他愣了愣,随即寒声,“别怕,那妖道就算变成鬼回来了,我也照样能杀了她”。 某韩打个呵欠,“小子,你陪着她,我再睡会,一大早的尽折腾人”。 等十七叫来了那楚姑姑已是天色大亮,某人惊魂过后便是虚脱,虚软伏在霍宝贝腿上,却在看清那张莲花般圣洁的面庞的同时吓的惊呼出声,连连后退。 霍宝贝立即护到我身前,端起弩箭,“别怕”。 “她,她——” 霍宝贝皱眉,“玉娘,她跟那妖道半点不像,应该只是个同名的人”。 “明明就是她,明明就是!” 韩玫瑰上前捏住楚服的下巴,在她脸上摸索了一遍,嫌弃甩开,“脸上没东西,是热的,不会是鬼魂”。 “管她是不是,先杀了”。 “是皇后的人,十七,派人去跟皇后说一声,这人本大夫要了”。 皇后娘娘向来是个傲娇性子,一点没有给某个一直看顾她的人面子,亲自驾临把人带走了还威胁某人不准动她一根头发,某韩当场发飙,却也不敢拿皇后娘娘怎样,眼睁睁看着人毫发无损的从自己的魔爪下施施然走了,憋闷程度可想而知。 “会不会,真的不是一个人?” 某韩还在暴走-ing,恶狠狠道,“管她是不是,敢在本大夫面前这么嚣张的还想痛快?” “你当初,是怎么——” “用剑在她心口刺了个对穿,除非她是妖怪,否则不肯能活过来”。 “呃,会不会是你手法生疏,刺偏了?” 某韩阴森看向某人,“李玉娘,你欠板子?” “呃,我听说这世上有种人心是偏右的,”我比划了一下,“这种心偏了的人,你刺两个对穿,他也死不了”。 某韩怀疑,“真的?” “你后来把她的尸首丢哪儿了?” “不知道,我说扔去喂狗”。 我黑线,“派人去杭州打探,十七,让无惭派人看看那楚服身上有没有疤痕之类的东西,特别注意下心口”。 韩玫瑰突然开口,“你看着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我一僵,他突然凑近伸手摸向我的双眼,“人家说只有最干净的眼睛才能看清世上一切幻象,果然——” 我颤了颤,眼眶一热,韩玫瑰—— 他站直身子,狠狠敲向霍宝贝额头,“人家说孩子的眼睛都是干净的,小子,以后少看刘陵的胸两眼,说不定你也能看出那楚服的真面目”。 “滚!”某娃暴走了。 “噗——”某人含着眼泪笑了。 第二百五十话 巫蛊 <center>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 <fon color=red>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ter> “小姐,那楚服极是警醒,无惭查探不出”。 “没事,去杭州的人回来了,楚服的尸体不见了,大约是韩大人那剑到底刺偏了”。 某韩臭着脸一声不吭,我悠悠一叹,“有个伟人曾说过,要杀一个人就要把他的头割下来看看他到底死透了没有——” 某韩咬牙,“这回她再落到本大夫手上,本大夫一定割下她的人头祭献道家三清!” 我偏头去看修竹冒出的嫩叶,“春天来了”。 无惭顿了顿,“小姐,沈六小姐今日大婚,小姐不如去凑凑热闹?” “嫁给那个余自在?” “是”。 我叹气,“无惭,你真是心太狠了,这种鲜花插牛粪惨绝人寰的悲剧,你竟然让我去亲眼目睹?” 无惭抽了抽嘴角,某韩感兴趣了,“那余自在怎么牛粪了?” “听说余府内院藏的皆是美男子,而不是美女子——” 某韩没话了,我的食指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曲起,又落下,“说起来无忧也不小了,不如我们去帮无忧抢个新娘子回来?” 无惭赶紧反对,“小姐,无忧单纯,如跟小少爷回长安,则沈六小姐无关轻重,如留在金陵,定然斗不过沈家”。 “也是,”某人叹气,“我当初光看出来他是个好的,怎么就没看出来他也是个笨的?” 某韩笑的意味深长,“那个丑八怪貌似也不小了”。 某娃不高兴了,“玉娘,丑八怪是我的,他也不会留在金陵”。 我扶额,“我只说他要愿意跟着你就让他跟着你”。 “他肯定会愿意!” 我再扶额,好吧,某家宝贝这种盲目的自信某人是不是该适当打压一下? “呃——丑——”好吧,要叫这样一个人丑八怪还真是需要勇气啊。也就自负容貌如某韩,如某娃才一口叫的比一口顺溜,“呃,你想不想娶亲了?” 某石雕没有半丝反应。某韩笑了起来,“一看那样子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你巴巴的挑了两个最漂亮的丫鬟去服侍他,他可有多看一眼?” 我叹气,“你们要原谅年纪大的女人爱做媒的普遍心态”。 某韩连连点头,“那倒是,太后,以及当初的太皇太后,一没事干就给人做媒,配成一对又一对的怨偶。还自得成全了有情人”。 我黑线,好吧,论毒舌,你韩某人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某娃歪到我怀中。蹭了蹭,“玉娘,我们想个法子诱那楚服出宫,杀了她”。 我摸摸他的头发,恍恍惚惚一叹,“那种学道之人只怕杀之不详,再说她好像也并无恶意——” 某娃不满哼道。“她定是伤还没好,才会躲在皇后身边”。 “先等等看,”我抚抚头发,“去病,陪我出趟门”。 某韩轻嗤,“现在是不是没这小子陪着。你都不敢出门了?” 呃,其实现在没某宝贝陪着,某人简直连厕所都不敢去,何况出门? 某人的目的地很简单,直指东方神棍。东方神棍正在临风自伤,见了我立时来劲了,“李小姐来的正好,借些银子东方使使”。 我鄙视,“又看中哪个美人了?” “小姐前些日子因祸得福,不会吝啬这一星半点花费吧?” “告诉我那楚服怎么回事”。 他肃下神色,“李小姐,楚服的确是有些道行的,小姐没事还是别招惹她”。 “我自然不想招惹她,就是怕她动不动就要拿我炼丹啊”。 他连连摇头,“不会不会,我上次见到她,她还跟我说,要我警告你别耍小动作,她此行意不在你”。 我惊,“那她冲着谁来的?皇后?” 他头摇的更快,“小姐就别胡乱猜测了,皇后天生凤命,学道之人决然加害不了”。 “她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她——”他忽地顿住声音,微微一笑,“小姐要想知道,拿三百两银子来买”。 我气急,“你打劫啊!” 他耸肩,“小姐不买东方不会强求”。 “不如我给你三千两,你帮我杀了楚服?” 他尴尬了,“小姐真是看得起东方”。 我想了想,“银子一会你派人去大观园去取,先告诉我”。 “口说无凭”。 我拿出袖中的镜子,他来回看了看,“呃,我改主意了,还请小姐告诉东方这镜子是怎么做的这么清楚的”。 “呃,东方朔,你信不信我严刑逼供?” 他不舍的摸摸镜子,“韩大夫那剑没刺中心脏,就算刺中了,楚服也不会死,她道术已有小成,又岂是凡人能加害的,小姐,东方劝你还是别惹她,学道之人不杀生,可逼急了,来个同归于尽,小姐可不一定能招架的住”。 “那我如果把她的头割下来,她死不死的了?” 东方朔呆了呆,我阴森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再把她的尸首剁成一百八十块喂狗,她还活不活的过来?” “小——小姐——万万不可——” “或者说,我应该把她给一把火烧了?” 东方朔更惊,“小姐,此事万万不可,楚服虽然喜欢抓些妖精鬼怪来炼丹,但从无恶迹,岭南楚家人才辈出,杀之不详啊!” “她真的不是冲着我来的?” “真的,我东方朔可以对天发誓!” 我耸肩,“好吧,我就先勉勉强强信你一回,不过岭南楚家,还有楚服——这名字怎么好像挺熟的?” “唔——” “玉娘,玉娘!” “小姐,喝口水”。 我推开他,“楚服,楚服——我想起来她是谁了——” “是谁?” 楚服啊,史上留名的著名女巫,帮陈阿娇行巫蛊诅咒卫子夫,害的陈阿娇废居长门宫的楚服啊—— “玉娘,喝水”。 我推开,翻身下床,“不行,我要去杀了她,不行——” “玉娘!”他拉着我跌到他怀中,伸出双臂紧紧抱着我,“玉娘,别怕,十七,派人去找韩大人,别怕——” 别怕,别怕啊…… 我再醒来时已接近中午,韩玫瑰还没回来,匆匆换上衣服拉着霍宝贝直往皇宫而去,皇宫里的楚服端坐于抽出嫩芽的柳树下闭目打坐,听见声响睁开眼睛,然后微微一笑,高傲而又怜悯。 霍宝贝低声惊呼,我一惊,“怎么了?” “我看出来了,她还是原来的样子!” 楚服又是微微一笑,“你胆子很大”。 我勉强撑着气势,“我听说你们学道之人都是会算的,那你能不能算出自己是什么下场?” “无论是什么下场都是我该还的债,何需算?” 我打了半天的腹稿全部卡在了嗓子眼,好吧,那套对付俗人的劝说,对这样的高人还真没半分用处。 第二百五十一话 星君 <center>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 <fon color=red>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ter> 霍宝贝横行惯了,此时见四周无人,端起弩箭就朝她喉咙射去,不想那急速射出的弩箭竟生生的停在了半空,掉落下来,我惊的遍身冷汗,拉着霍宝贝连连后退,他甩开我的手,弩箭连珠射出,楚服的四周又像那日般似是罩了一层看不见的保护膜,那些箭连她的衣角都碰不着。 霍宝贝又不死心的脱了罩衫点着朝她扔去,见还是伤不了她,又伸手去摸腰间的剑,我赶紧拉住他,“去病!” 楚服脸上依旧挂着高傲而又怜悯的微笑,“星君,等你能拉动霸王弓再来杀楚服不迟”。 我只觉浑身发软,嗓子发干,“你——你想怎样?” 她朝霍霍宝贝合十低头一礼,“楚服之前眼拙,没认出星君,多有得罪,既然星君定然要护着这鬼物,楚服不敢违逆,还望星君恕罪”。 我死死抓着霍宝贝的手,“让她离开皇宫,不准再靠近皇后半步”。 霍宝贝厉声,“听到没有,滚出皇宫,不准再来打皇后的主意!” “星君恕罪,楚服无法从命”。 霍宝贝怒了,狠狠掷出长剑,“当啷”一声,长剑半途落下,霍宝贝简直恼羞成怒了,我赶紧拉住他,连剑也不捡了,逃命似的跑了。 对于某抽风症患者,金陵行宫的人显然不如长安未央宫的人淡定,某人一路跑来,惊的无数宫人失声惊呼,终于某人跑累了,膝盖一软跌倒在地。 “玉娘——” 我死死抱住他的脖子,眼泪疯狂的往下掉,他笨拙的拍着我的背,“别怕,我们会找到法子杀她的,别怕……” 良久,我控制住眼泪。哽咽着开口,“去病,你们都信她了是不是?” “不信!如果我真是什么星君,怎会连个妖道都杀不了?” “去病——” 他变拍为抚。一如之前无数个夜晚我哄着他逐渐沉入梦乡,“别怕,我不会再让她伤害你,别怕……” 在我迷迷糊糊快睡着时,一道略带好奇的声音响起,“李姐姐,你们在干什么?” 我惊的浑身一颤,忙伸手按住心口,霍宝贝寒声,“滚!” 刘陵咯咯笑了起来。“霍少爷,你叫我滚不要紧,难道还敢叫你姨娘滚?” 我忙拉着霍宝贝跪下,“见过娘娘,见过翁主”。 “妹妹不必客气。”卫子夫伸手扶起我,又怜惜的来擦我脸上的泪痕,“可怜见的,这是又在皇后那受气了?” “没——” “正好这里离本宫那不远,随本宫一起去净面”。 某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一直精神恍惚,直到某宝贝狠狠掐了我一把才恍然回神。“什么事?” “看来今天皇后是欺负的玉娘狠了”。 我循声看去,然后立时看到了希望的曙光,“陛下!” 刘小猪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我简直恨不得上前抱住他的大腿,“陛下,皇后身边的那个楚服实在可恶。还望陛下把她赶出宫,永世不得踏入长安金陵半步”。 刘小猪玩味,“她怎么得罪你了?” “反正她就是得罪我了!” “得罪你了,你不想她死?” 我咬牙,“赶走就行。求陛下恩典”。 “好像是玉娘第一次求朕呢——”刘小猪拖长声音,“云如许,还不赶紧去把事办了,你亲自盯着,务必要她永生永世不会出现在玉娘面前碍玉娘的眼”。 某人从来没觉得刘小猪如此可爱过,恨不得冲过去狠狠亲他一口,“多谢陛下!” “谢就不必了,以后多露几个笑脸给朕看就好”。 我抬头,笑的舒心璀璨,“陛下,我发现了,原来您真的是个好人”。 刘小猪鲜见的不好意思了,咳了咳,“真是没用,被个奴才欺负的哭鼻子,下次遇到那样胆大包天的奴才,不用问朕,怎么处理你自己决定”。 我继续笑,“陛下您随口一句话可就是无数人的身家性命,玉娘可没那么大的胆子魄力,真要受欺负了,这不还有陛下撑腰么?所以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刘小猪也笑了,“别人巴不得的事,你倒是使劲往外推,怪不得皇祖母那时候一直夸你干净”。 某人得瑟了,“那是,前几日韩大人还说玉娘有一双干净的眼睛,所以能看透世间幻象”。 “哦?什么幻象?” “透过陛下您凶恶外表的幻象看透您好人的本质啊!” “朕的外表很凶恶?” 刘陵脆声接道,“那是,皇上脸一沉,整个大汉的人都要抖三抖”。 “阿陵,别跟玉娘不学好,尽拿着朕取笑”。 刘陵咯咯笑着,我回头冲霍宝贝得瑟一笑,却发现小家伙脸板的可媲美某朵荼蘼花,“去病,怎么了?” 他不理,专注玩着酒杯,我心痒了,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发现味道不错,遂又去倒,等我倒第四杯时,某宝贝忍不住了,伸手按住酒杯,“不准喝了”。 “果酒,没事,味道还不错,甜”。 他怒视,我讪讪收回手,果然小破孩长大了就不好玩了。 那边刘小猪向某人看来,“天气也暖和了,不如过几日去玉娘那大观园瞧瞧?” 卫子夫笑着应是,“臣妾可是一直好奇着呢”。 鉴于某人心情不错,很是爽快道,“陛下,过几日含桃就该熟了,到时玉娘定设宴扫榻以待陛下娘娘大驾”。 “也好,玉娘可不要让朕失望”。 皇帝陛下轻轻巧巧一个不要让他失望,却让某人费尽了心思,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突然发现自己乃是傻子一枚,遂派人去请接驾经验丰富的曹小侯爷来做现场指导。 曹小侯爷很专业,“皇上喜美景,喜美人,喜美艺,只要这三点做到就好”。 “唔,美景不要费心,美人——” 曹小侯爷很慷慨,“有人送了几个美姬给我,小姐若有需要,我派人送过来”。 “那怎么好意思?” “不用客气——不过,那几个美姬,只怕皇上看不上”。 我黑线,侯爷您这是耍我么? 曹襄也发现了自己话中的毛病,不好意思了,“要不——哎,对了,那日小姐那个美貌侍卫——” 好吧,如果不是我知道曹小侯爷绝对没有恶意,此时他已经被某人吊起来打了。 第二百五十二话 美人鱼 <center>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 <fon color=red>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ter> “要不——哎,对了,那日小姐那个美貌侍卫——” 好吧,如果不是我知道曹小侯爷绝对没有恶意,此时他已经被某人吊起来打了。 “呃,侯爷,那美艺是什么东西?” “就是歌舞技艺,当年卫夫人就是因一把极美的嗓子被陛下看中,带进了宫”。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如果我准备了美人歌舞,而刘小猪又好死不死的看中了一个两个的,我是不是在变相的给某韩制造麻烦? “呃,我能不能就请皇上逛逛园子吃个饭?” 曹小侯爷被问住了,咳了咳道,“如果是李小姐的话,大约也是可行的”。 我装作没看到他纠结的表情,“那就好,天天美人美艺的,说不定皇上早瞧厌了,我什么都不准备,反而能搏个新意”。 曹小侯爷立即咳的更大声,我殷勤奉上茶,“侯爷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喝点水润润喉”。 曹襄噎住,我笑,“到时还望侯爷也能拨冗前来,帮玉娘招呼皇上”。 “呃,襄那日正好有些俗事——” “那就这样说定了,到时我派去病去请侯爷”。 曹小侯爷默然无语,霍宝贝不屑开口,“刚刚不是还在说卫娘娘嗓子好?” 曹小侯爷默默看了看他,“卫娘娘不于人前起歌已有数年”。 我撇嘴,曹襄揉揉额头,“襄遣人送两个乐师来”。 “呃,其实乐师我这里还是有的”。 曹襄恍然,眼睛晶亮的盯着我,“久闻李小姐善舞,自然会有乐师,只是不知襄有无眼福一睹小姐舞姿?” “呃——” “你绝对没那个眼福!”某宝贝毫不客气的推开他,搂住我的腰,宣称所有权。 曹襄转了转眼珠。“其实陛下肯定更愿见李小姐起舞”。 “呃,其实我也不于人前起舞数年”。 曹襄噎住,我懊恼揉额头,“我为什么要接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啊!” 曹襄不死心开口。“素闻韩大夫善箫,如能与小姐舞姿相配,皇上定然喜之不尽”。 我幽幽一眼扫过去,曹小侯爷尴尬了,“其实,讨得皇上欢喜了,说不定皇上一高兴赏个什么下来——” 我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曹襄激动了,“李小姐应下了?” 我转眼盯向他。他下意识后退,咽了口口水,“李小姐,你,想干什么?” 我诡异一笑。侯爷您说呢? 像我之前无数次说过,刘小猪本质上乃是一附庸风雅的,所以某人狗腿无比的留下无数个空匾额,要他题名留字,刘小猪果然兴致极高,一路走来赞赏不绝,等刘小猪尽兴。午宴开始,设在刘小猪刚刚赐名浩淼居的院子里。 浩淼居之所以叫浩淼居乃是因为这院子里除了一九曲回廊和一凌波小筑就是一片浩淼无边的水域,唔,沈氏家财可见一斑。 午宴就摆在那凌波小筑中,酒过三巡,某人带头。几个陪坐的纷纷离席,剩下几位大神等待好戏开场。 尖锐的笛音响起,诉不尽的愤懑难平之气,又渐渐平缓,转为哀切。渐至于无,一袭月白衣衫的霍大少出现,坐在一无风自动的竹筏上,手中握着一支银色短笛,茫然看着前方,突然,平静的水面起了巨大的漩涡,竹筏飘摇起来,霍大少恍然不觉,只茫然看着前方。 “哗啦——”美人出水,“小哥哥,你不开心?” “是啊,不开心——” “那我陪着你,你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霍大少微微一笑,美人如鱼般钻入水中,又钻出水面落到竹筏上,拿出一柄梳子临水梳理自己海藻般的长发,霍大少受了蛊惑般接过梳子—— “妖孽!”法海道长横空出世,“速速现形!” 霍大少立即护到美人身前,“妖道!” 法海冷笑,拂尘一挥,整片水域漫天火起,美人惊呼,法海拂尘再挥,美人飞了出去,霍大少大惊,立即将手中的银笛扔了出去,银笛遇水不落,美人恰恰落了上去,踩着银笛跳出生命最后的哀歌,慢慢被火光湖水吞咽下去,霍大少怒了,“妖道!” 法海高傲而怜悯的笑了,“愚昧,本道就让你瞧瞧那妖孽真身”。 拂尘再起,水面凭空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托出濒死的美人,霍大少惊呼,法海冷笑,“瞧清楚了没有?” 霍大少死命划着竹筏,终于靠近漩涡,小心翼翼将美人抱上竹筏,不敢置信的摸着她下身晶莹剔透的鳞片,“你——” 美人抓住他的袖子,巨大的尾巴一拍,激起无数浪花,“我不是妖孽——” 法海冷笑,“还敢嘴硬!” 美人嘶声咳着,嘴角涌出血色,“我,我不是妖孽,我,是美人鱼,是海皇的公主,是海的女儿——” 霍大少拼命点头,“你叫什么?我带你去看病”。 “流——流光——小哥哥,我叫流光,你要记得我——” 霍大少使劲点头,“流光,我记住了,不会忘记——” 美人轻启红唇,缓缓而歌,“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霍大少呜咽一声,将美人抱进怀中,“我记住了,流光——” 笛音再起,低缓凄美,竹筏依旧在河中飘荡,河面的火光逐渐平息,霍大少抬头,眼光尽处,一轮斜阳如血—— 剧终,谢幕,耳听没人有半点反应,某人试探睁开眼睛,霍大少低声提醒,“你死了”。 我黑线,然后更让某人黑线的事发生了,扒在美人靠上的某韩掩唇惊呼,“啊,妖孽诈尸了!快跑啊!” 好吧,花花,你信不信我上去就捏死你! 刘小猪哈哈笑了起来,“上来吧”。 霍宝贝抱着某个行动不便的人跳上小筑,刘小猪大为眼馋,“拿过来让朕抱抱”。 某宝贝立即后退两步,刘小猪黑线,“过来,吃不了她,让朕瞧瞧那尾巴是怎么做的”。 霍宝贝不甘愿上前,刘小猪色眯眯的摸着某人下半身巨大的尾巴,“这是水晶做的?” “嗯,先用防水布做个套子,然后把水晶一片一片的贴上去,好重,刚刚差点没直接沉水里爬不上来了,”我摸摸湿漉漉的头发,“陛下,我先去换衣服”。 心情不错的刘小猪同学很干脆的放行了,笑眯眯看向法海同学,“襄儿,说说你怎的被玉娘哄着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事?” 某人刚换好衣服进了小筑就收到了曹小侯爷哀怨无比的目光,遂装作没看见,将手中的托盘高高举过头顶,“请陛下娘娘尝尝鲜”。 云如许躬身接过方到刘小猪和卫子夫面前,刘小猪笑着拿起一颗樱桃,“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好,普普通通的东西到了玉娘嘴里就换了个味道,云如许,回去记得在朕的寝宫里种上含桃和芭蕉”。 “是”。 我咪咪的笑,“陛下,玉娘为了今天可是花尽了心思,不知道有没有奖励?” “你要什么?” “我要去苏州,” 我的水墨家乡啊。 “苏州,去那做什么?” “玩啊,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我去过了,想去苏州见识见识”。 “准了”。 我大喜,“谢陛下”。 “皇上,阿陵也要去!” 呃,翁主殿下,您能不能别到处凑热闹? 刘小猪看向湖面,“那火怎么弄出来的?吓了朕一跳”。 “陛下为什么不问那漩涡是怎么弄出来的?” “怎么弄出来的?” 我嘻嘻一笑,“保密”。 刘小猪失笑,“你还得意了”。 我笑而不答,卫子夫笑道,“妹妹的舞越发好了,本宫都瞧的目不转睛的”。 “是啊,李姐姐,那个笛子怎么弄的竟然漂在水上?” “呃,很简单,水下钉了两个木桩,笛子正好卡在中间”。 刘陵打击到了,卫子夫笑,“妹妹好巧的心思”。 某人很谦虚,“娘娘过誉了,其实大多都是曹侯爷想出来的,玉娘不过占个东道主的便宜”。 “说起来,皇上可不能厚此薄彼,曹侯爷和去病也是该赏的”。 “爱妃说的是,前些日子献上来的美姬,各赏十个”。 呃,某家宝贝才十三岁,皇帝陛下您能不能别整天干送他美女的事? “谢陛下赏”。 刘小猪笑眯眯看向某人,“玉娘,在家闲着就多编几个美人鱼狐狸精的歌舞,朕没事就来坐坐”。 我黑线,陛下您这是恐吓吗? “对了,那条鱼尾巴留好了,日后玉娘第一次侍寝就穿着那条鱼尾巴来”。 呃,刘小猪,我可以代表月亮消灭你吗? 第二百五十三话 流光 欢迎您的光临,任何搜索引擎搜索“”即可快速进入本站,所有章节显示为同一页面时,是因为你的浏览器缓存未更新。只需按f5刷新页面,手机浏览器请清空下ie缓存即可,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深感抱歉!! 刘小猪同学高高兴兴带着一大篮子樱桃回宫了,某人打了鸡血般开始准备行囊,“大人,你去不去?” “嗯?” “你去不去?” 他不答,看着窗外的樱桃树出神,我伸手在眼前晃晃,“你发什么呆?” “流光容易把人抛——玉娘,你——” 我回头继续收拾行李,“老娘今天很高兴,”所以你就别给我找不高兴了! 某韩不吭声了,霍宝贝不满开口,“那件衣服不带”。 我拧拧他的脸,“贵公子当然要穿白衣,又出尘又飘逸,今天刘陵看你眼都看直了”。 某娃暴走,“谁要她看!” 我哈哈笑了起来,将那件月白描银线藤蔓的衣服放到包袱里,某韩挑眉,“玉娘,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今天那声小哥哥是怎么有勇气叫出口的?” “砰——”某人一头撞上床棱,果然跟毒舌一起生活是需要勇气的! 某娃扶起我,一边帮我揉着额头,一边不满的瞪向某花,我推开他,诚恳看向某花,“其实我原来是想叫小弟弟的,可去病威胁我说要是不叫小哥哥,他就不演了,小叔叔,你要相信我,我的脸皮真的没那么厚的!” 某花愉悦的笑了,伸手来揪我的脸,“没那么厚?那有多厚?” 我愤愤推开他,“老娘劳心劳力,好不容易挣到一次出外游玩的机会,不识好人心!” 某韩无辜,“想出去游玩的又不是我”。 我怒视,他投降,“好,我这就让人收拾东西,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我再瞪,算你识相! 天蒙蒙亮时,我被雨声吵醒。看着江南细雨如幕,听着雨打芭蕉之声,一时有些恍惚,仿佛我一直就这样半躺在江南的灰瓦飞檐下听着雨打芭蕉。从未经历过那西北风沙—— “玉娘,怎么醒了?” 我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唇,“嘘,听——” 屋里一时又寂静下来,唯余雨珠一滴又一滴打上芭蕉叶的空灵之声…… “吱呀——” “快,该起身了,主子们一会就该起了……” 呃,我家的丫鬟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 “不急着要出去玩?” “雨还挺大的,等停了再走”。 “起来,我们一起练剑”。 某人立即趴下装死。“好困”。 他呵上我的腰,“不准偷懒,从杭州回来后你就没练过功”。 某人一边笑一边嚷,“不准闹,我要生气了!” 他继续呵。“你生气也得去练功,练完再回来睡”。 最后的最后,某人还是不甘不愿的被某宝贝拖去练功,然后看到黑着脸的某花正使劲的拿箭靶出气,某人奇了,“大人,你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某花脸更黑了。“一大早吵的不让人安生,还好意思问我?” 某人心虚了,抖出裁云陪某家宝贝过招。 某几人热热闹闹吃饭的时候,湿哒哒的某公公进来了,“老奴见过韩大人,李小姐。霍少爷,皇上有旨,命韩大人和李小姐进宫伴驾”。 我笑,“这么个小事还劳公公亲自来一趟,真是作孽。来人,服侍公公擦擦头发”。 “小姐客气了,老奴还要回宫复旨,耽搁不得”。 “别急,一起吃点东西”。 “老奴不敢”。 “哎,有什么不敢的,大人,好好招呼云公公,我去摘点含桃带给皇上”。 “下雨,让下人去”。 “这不是心意要到么?我穿上蓑衣,去病,来帮我打伞”。 在细雨中摘樱桃,旁边还有个小帅哥撑伞,唔,简直是一副绝美的水彩画啊,某人陶醉了,老娘我果然命好啊! 在某人边摘边吃,还不时往某娃嘴里塞两个时,云大公公追了过来,苦着脸道,“小姐,您快着点,皇上还等着”。 “他又不会干等着,来,吃点”。 他伸手接住我扔过去的樱桃,脸更苦了,我笑笑,提着竹篮施施然进屋,算是放过他了,他狗腿接过篮子,“小姐,轿子在外面等着”。 烟雨江南的如烟细雨总是让人的心也无端细密郁郁起来,所以在轿子被人蛮横拦住时,我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忙下轿行礼。 “李玉娘,你好大的胆子!本宫的人你也敢动!” 我跪了下去,“娘娘恕罪”。 “恕罪?李玉娘,你以为皇上宠你,你就能骑到本宫头上来?” “臣女不敢,娘娘明鉴!” 陈阿娇向来对某人这般油盐不进的绵软没有半点法子,怒了,“来人!给本宫带回去!” 云如许不动声色跨到我身前,“娘娘恕罪,皇上还等着李小姐回话,娘娘还是稍后再召见李小姐”。 陈阿娇冷哼,“李玉娘,你这是拿捏定了本宫奈何不了你?” “娘娘,那楚服不是好人,留在娘娘身边定然于娘娘有害,还望娘娘明察”。 “她不是好人,你就是好人了?” “臣女不敢自诩好人,一片为娘娘之心却日月可鉴”。 “为本宫?”她怒极反笑,“为本宫?你巧言令色迷惑皇上时怎的就没想到为本宫?你里里外外维护姓卫的贱人时怎的就没想到为本宫?” “娘娘明鉴,臣女再不肖,也不敢有半分轻慢娘娘之心”。 “不敢半分轻慢?蛊惑皇上不经本宫同意处死本宫宠信的人还不叫轻慢?李玉娘,你想怎样轻慢本宫?” “娘娘,那楚服故弄虚玄,留在身边必成他日之祸,娘娘——”我抬起头恳切的看着她,却在瞥到她身边的身影时惊呼出声,下意识后退,却忘了自己还跪着,狼狈不堪跌倒在地。 “玉娘?” “她,她——” 韩玫瑰顺着我的手指看到了陈阿娇身边麻布素衣的宫女,眯起了眼,“别怕”。 楚服微微一笑,高傲而怜悯,某人突然激动了,扶着韩嫣的胳膊站了起来,上前两步,“娘娘,太皇太后崩前握着娘娘的手将娘娘交给臣女时说的话,娘娘还记不记得?” 陈阿娇讥讽一笑,“大小事务皆咨于天纵英才的李玉娘——那皇祖母崩前交托你的话,你又记不记得?” “至今日距太皇太后崩逝,共三年五个月,臣女自问看顾照料娘娘无半分不尽心处,他日入黄泉也无愧于太皇太后!” “无愧?不说别的,你与韩嫣巧媚逢上,叔侄二人同侍陛下,不干不净不清不楚,你就是这般无愧于本宫,无愧于皇祖母?” 我一时气结,竟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韩嫣寒声,“娘娘慎言!” “韩嫣,你真拿自己当回事了?李玉娘要是放下那股子假清高还说不定能挣个夫人做做,你?到死也不过是个玩物!等你年老色衰那一日,就是被人抛弃的玩物!” 韩嫣身子微微颤抖起来,扶着我肩膀的手勒的我生疼,声音却还算冷静,“李玉娘,从今日起,你再管不相干的闲事,我亲手掐死你!” 说着拖着我就要走,陈阿娇冷喝,“走?本宫倒要看看你们今天走不走得了!” 云如许开口,“娘娘三思!” 陈阿娇冷哼,一挥手,内监侍卫成扇形围了上来,领头的侍卫面无表情开口,“娘娘懿旨,请大人小姐束手就缚,勿行大逆不道之为”。 云如许急了,一错身就想先闪,一个内监无声息拦住,“公公恕罪,娘娘有旨,请公公一并去椒房喝杯茶”。 我咽下泪水,从衣领中拿出玉佩,“九龙玉在此,见玉如见皇上,还不跪下!” 那侍卫头领回身看了看陈阿娇,陈阿娇咬牙,侍卫头领退后三步,双膝触地,“臣等死罪”。 雨,依旧绵密如幕,韩嫣近在眼前的身影也似模糊不清,我被他拖着踉踉跄跄往前,只觉嗓子堵了一团又一团的棉絮,堵的我想作呕,想尖叫,却什么也做不了…… 突然,他顿住脚步,“是我误了你——”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已然放开我的手大踏步而去,我下意识拽住他的衣袖,他伸手来推,我突然激动了,“的确是你误了我!” 他僵住动作,慢慢垂下眉睫,我上前两步,搡着他的领子扯着他低下头,狠狠咬住他的唇…… 半晌,某色女终于大发慈悲,放开某石化的美人,扯着他就走,“娘的,老娘空白白担了个虚名,还半点便宜都没占到,我们现在就去把那不干不净不清不楚的事补上!” 他臂上用力,将某人狠狠拥进怀里,低声笑着,又似低声呜咽着,绝色的眉目在烟雨中模糊难辨,“玉娘玉娘玉娘……” 第二百五十四话 心结 ; <center> <fon color=red></center> 某人擦着头发进屋时,云大公公正说到空白白担了个虚名,见了我立即闭上嘴,以示自己绝对不是大嘴巴的人,我一个白眼甩过去,以示对他的强烈不屑。 刘小猪笑了起来,“玉娘,你在别扭什么?” “呃——”毛线意思? 他正了正脸色,“嫁给阿嫣不好?” “呃——”好自然是好,只要您老别在后面加一句,再跟阿嫣一起来服侍朕。 “阿嫣的心结朕一直知道,”他恳切看着我,“玉娘,只要你肯嫁,只要你不在乎,阿嫣就不会再有心结”。 “呃——” “云如许,笔墨——” “咳,陛下——” 刘小猪怒了,“你到底想怎样?” “咳咳——陛下,小叔叔怕是不愿的”。 “不会!” “咳咳——陛下,设想一下,如果卫娘娘给您戴绿帽子——” “李玉娘,你欠板子?” “咳咳咳——陛下,听我说完,设想卫娘娘给您戴绿帽子,您带着云公公义愤填膺去抓奸,结果掀开被子一看,里面竟然是两个赤条条的女人,而那另一个女人竟然还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那美人见了陛下,热情邀请道,‘嘿,陛下,我们一起来玩三人行吧!’陛下会是什么反应?” 刘小猪的反应很阴森,我无辜耸肩,“陛下,这其实是个很诱人的邀请,不过要看各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像我是绝对承受不了的,一方面会觉得我的夫君琵琶另抱,另一方面会唾弃自己红杏爬墙”。 刘小猪气结,“为什么你的事就比别人多?” 我耸肩,“大人呢?” 刘小猪哼,云如许开口。“韩大夫说头痛,在内室歇下了”。 “头痛!”我一惊,随即恍然,好吧。某花不知该如何面对某人了,“那玉娘就不打扰陛下批阅奏折了,告退”。 刘小猪恶狠狠开口,“滚过来帮朕调朱砂!” 某苦命的人只好滚过去帮他调朱砂,在某人调的昏昏欲睡间,一阵脚步声靠近,刘彻不悦抬头,云大公公听声辨位,“应是卫夫人和陵翁主”。 “咦,话说卫夫人跟陵翁主怎的天天腻在一起?”故作天真的某人。 刘小猪的脸色顿时如吞了一只苍蝇。“不见,让子夫离阿陵远些!” 云如许勉强绷着脸去了,刘小猪一巴掌拍了过来,“你是皮紧了!” 我嘻嘻一笑,“皇帝陛下明鉴。小的可是什么都没说”。 他上下打量我,“今日你受了这么大的侮辱,怎么像没事人似的?” 我愣了愣,随即自嘲一笑,“光记得小叔叔受辱了,忘了自己那份了——” 刘小猪一时无言,我起身行礼。“陛下,玉娘去更衣”。 落后的古代因为没有高科技的抽水马桶,厕所再怎么整都会有异味,稍微讲究点的人家上过厕所后都会换套衣服,因此上厕所得了个更衣的雅名,某人刚来时。实在受不了一天换个七八次衣服,遂无视,不知被某花嫌弃了多少遍,而此时某人再度冒着被某韩鄙视的危险,坚决拒绝了宫人递过来的干净衣裳。寻机逮住了刚传完话的云大公公。 “皇上说要那楚服生生世世不得出现于小姐面前碍小姐的眼,老奴自然是将那楚服挫骨扬灰,叫她灰飞烟灭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呃,云大公公您不愧是皇帝陛下身边最得意的人,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被您理解的如此深刻而细致! “呃,公公您是亲眼看着那楚服灰飞烟灭的?” 被质疑了的某公公不爽了,“小姐,陛下说要老奴亲自盯着,借老奴一个胆子,老奴也不敢马虎”。 某人只好一肚子疑惑转道去内室,内室里某个本应海棠春睡的美人正靠在美人榻上看着窗外嫩绿的芭蕉发呆,听见声响半点反应都没有。 “云如许说他亲眼看着侍卫杀了楚服,又烧了尸首”。 “她既然能换个样子出现,那点障眼法更不在话下”。 我一叹,他眯眼看过来,“不准再管她的闲事”。 我爬上榻在他身边盘膝坐下,“你信命吗?” “——信”。 “你信命运不可更改吗?” “——信”。 我长长吐了口气,“大人,我不得不说,您实在是太没进取心了!” 他不语,我伸出右手,掌心的生命线淡且细,刚冒出点头就戛然而止,我正看的出神一只美如珠玉的手伸了过来,缓缓包住我的手,握住。 “你说过,命运握在自己手里”。 “是啊,可惜我连自己都骗不了”。 他垂头看着我们交握的手,久久无语,窗外的细雨依旧滴滴答答打着芭蕉…… “真是倒霉啊,怎么正好碰上了梅雨季节?” “你应该庆幸没早几天上路,否则这时候困在路上更倒霉”。 唔,也有道理—— “去病在家该等急了”。 “接进宫就是”。 “他也大了,老是在皇宫内苑走动也不是法子”。 他嗯了一声,我悠悠一叹,“这次去苏州一定要物色个聪明漂亮的小姑娘好好教养,以后给去病做媳妇”。 “你管的真宽”。 “唔,不做媳妇,做暖床丫鬟也好”。 他轻嗤,“你那脑子就不能想点别的?” 我鄙视,“你懂什么?荣华富贵他都有了,现在最紧要的就是一个知暖知热又得他喜爱的贴心人”。 他再嗤,“你比他娘管的还多”。 我正准备还嘴,无惭领着一个内监进来了,我一惊,“怎么是你来了?” 他跪了下来,“请主子屏退左右”。 无惭躬身退了出去,他抬头看了看某韩,某韩冷笑,“怎么?本大夫也是你主子的左右?” “说吧”。 他又低下头,“主子容禀,皇后近日洗浴用膳,大小之事皆依赖楚姑姑,楚姑姑冷淡自持,属下等不见异常,又因主子慎重,遂于昨夜窥视皇后闺房,不想——” 我只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想怎样?” 他抬头看了看我,咬牙开口,“不想楚姑姑竟趁皇后熟睡之际亲吻皇后——” “亲——亲吻?亲哪里?说清楚!” “手——”那内监语气艰难,“属下一时太过惊讶,露了气息,她手动了动,便伤了属下,属下不敢再留”。 “这,这——”我两头转了起来,“她到底想干什么,想干什么?” 第二百五十五话 暗探 ; <center> <fon color=red></center> 我两头转了起来,“她到底想干什么,想干什么?” 某韩冷哼,我伸手去扶那内监,“你这几日好好养伤,别再轻举妄动,派人多留意就行”。 “是”。 “这件事不准泄露半个字,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是,属下不敢”。 “我说过你不准再管她的闲事!” 我揉着太阳穴,“那楚服应该的确是女人吧?” “这可说不定,再说,即使她是女人又如何?” 我想起那个抓奸的故事,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这要是真的,刘小猪的脑袋真可以泛绿光了。 “说起来,那内监怎会叫你主子?” 我继续揉太阳穴,“皇上不是一直想知道太皇太后给我留了什么吗?就是那个,太皇太后将宫里宫外的暗探都留给了我”。 某韩的神色玄妙起来,“宫里宫外?” “怎么?你有意见?” “那个到余家抢亲的,号称思慕沈六小姐多年的金陵才子柳湘也是李小姐的奴才了?” “呃,其实他的真正身份是软红楼的总管事”。 “怪不得你舍得花几千两银子去赎一个妓子”。 “呃,你这是在指责老娘抠门吗?” 他轻嗤,“怪不得整天野的不归家”。 “你个闲人怎能理解日理万机的重要人物的痛苦?” 某韩掉头就走。 “哎,去哪?” “日理万机去”。 我跟上,“要不我们别管什么雨了,直接上路吧?” “随你”。 我点头,两人走到大殿门口,迎头碰上了陈阿娇身边资深的齐姑姑,齐姑姑见了我们,也不顾地上寒湿,跪了下去。“奴婢见过韩大人,见过小姐”。 “哎,快起来,地上湿”。 她不动。砰地额头触地,“小姐恕罪,那日皇后也是气急了,才会口不择言,这几日已然后悔了,听说小姐卧病,特意遣奴婢送来些灵草,给小姐赔罪”。 我笑,“姑姑,这番话怕不是皇后娘娘的原话吧?” 她又要磕头。我忙拦住,叹道,“姑姑,皇后的性子我也知道,刀子嘴豆腐的心。我做事原也有不当之处,万不会记恨娘娘,姑姑不必如此”。 她语带哽咽,“小姐大量,奴婢代娘娘谢过小姐了”。 我扶着她站起来,“姑姑,玉娘一介草民。万万当不得娘娘一声谢的,姑姑回去如实回禀娘娘,多多劝诫娘娘,逞得一时意气,吃亏的多半还是自己”。 “是,多谢小姐”。 我拿出帕子擦擦她额头的水渍。“姑姑,这天还寒着,不嫌弃就在这换身干净衣服再回去”。 “小姐,娘娘的意思是,皇上已有多日未去卫娘娘那里。平日似也有恼卫娘娘之意——” 我冷下神色,“这又是谁撺掇着娘娘动这心思的?” 她膝头一软又跪了下去,“小姐,奴婢们不敢,只是,卫娘娘已得两个公主,他日再生下个皇子,必成祸患!” 我真正怒了,“你们整天想着怎么算计别人,不如想想怎么让娘娘怀上皇长子,比什么都强!” “小姐——” “娘娘平日整戒一两个没背景没身份的美姬就算了,卫娘娘,你回去劝娘娘别动歪心思,否则皇上震怒,没人救的了她!” 她不敢再说,连连叩头。 “你先忙去,我还有点事,办完去找你”。 某韩冷哼,我也顾不得他的情绪了,转头往殿里走,再出来时,身后已多了一堆捧着托盘的宫女内监,见齐姑姑还跪在细雨中,勉强压下怒气,伸手扶起她,“姑姑,我刚刚说的也是为娘娘好,你回去多劝诫娘娘谨言慎行吧,来人,服侍姑姑沐浴换衣”。 某人的目的很简单,乃是遭傲娇的皇后娘娘整治的两个江南美姬,其实刘小猪真的算得大度,陈阿娇小打小闹的,他从不训斥,当然,也许,只是无所谓罢了。 这样的事某人熟能生巧,安慰一通,再巧妙的告诫一通,再送上伤药珠宝,某人此行就算圆满了,不想其中一个小姑娘胆怯年幼,身子又弱,加上某人前几天跟皇后娘娘生气,来的不算及时,竟有回天乏术之势。 我赶紧打发人去叫太医,伸手握住她的手,月夕瞬时光芒璀璨,小姑娘似有所觉,死命攥着我的手,一叠声的叫着娘,叫着回家,我听的满心酸楚,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的又好,在家定然是千娇百宠的,几时受过这样的罪。 太医来的很快,罗里吧嗦说了一堆,主题思想就是没的救了,赶紧准备后事,我摸了摸小姑娘惨白的嘴唇,开始痛恨自己因一时意气便害得一个无辜弱女子香消玉殒。 “娘,娘……回……” “好,我这就带你回家——” “小姐,不妥,此时送回,一于陛下娘娘英名有损,一则其家人恐会视为奇耻大辱,拒不让其进家门”。 我恍恍惚惚嗯了一声,无惭上前掰开小姑娘紧紧握着我的手,“小姐请回,这里交给无惭打理”。 我没动,他半托着我站了起来,交给宫人,“大人在皇上寝宫,送小姐过去”。 我想我永远也无法习惯这种太过早来,太过轻易的死亡,一路恍惚出了闻芳殿,看着那灰蒙蒙的的水面和湖边青翠的垂柳,突然发现自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搬张软榻来”。 软榻很快搬来了,凉亭中,某人舒舒服服暖暖和和的拥着狐裘半靠在软榻上看着不时漾起层层涟漪的湖面发呆。 “姐姐,我们到前面的亭子里歇歇脚”。 宫人见状欲拦,我摆手,继续抱膝看着湖面出神,刚来的姐妹俩好奇的打量着我,小些的那个开口问道,“这位姐姐,你也进献给皇上的美姬?” “不是”。 “那你是什么人?” “路人,躲雨”。 那妹妹似乎还想再问,却被姐姐拦住,小声嘀咕道,“真是个怪人”。 姐姐压低声音,“妹妹,看她的样子多半是宫里得宠的姑姑,我们别多事”。 姐妹俩不一会就嘀嘀咕咕的说起了贴己话,完全不顾身边还竖着两双耳朵,在姐妹俩感叹到传说中的皇帝陛下是多么俊俏多情,可惜自己无缘一见时,无惭回来了,一见这个情况立即怒了,“放肆!” 第二百五十六话 三人行 ; <center> <fon color=red></center> 无惭的气势不是吹出来的,那姐妹俩吓的瑟瑟发抖,扑通跪了下来,呐呐不能言,估计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放肆了。 “无惭”。 “小姐也太好性子,由得些奴婢在自己跟前放肆,”他小心翼翼扶着我下了软榻,“刚刚无惭打探过了,卫夫人之前派人给那两个美姬送过药,是那姑娘胆子太小,吓的入了魇症”。 我吐了口气,他犹豫开口,“刚刚小姐错过了,卫娘娘派人来请小姐,说是接了小少爷过去,请小姐喝杯茶”。 我接过他手中的青竹伞,仰头看了看绚烂纷飞的桃花,无声自嘲,某穿越人士混的真是风生水起啊—— 卫子夫找某人的目的向来简单而明确,某个被邀喝茶的人其实很想将茶杯扔到她脸上,警告她下次别拿某家宝贝做幌子,可惜,对着这位未来的终极boss某人不敢,好吧,其实某人最是势利不过,宁愿往陈阿娇脸上扔茶杯,也不敢对卫子夫有半分不敬。 寒暄客套过后,卫子夫开始委婉的询问皇帝陛下最近抽风的原因,某人很诚实,“玉娘的确听皇上说过,不喜娘娘与陵翁主过于亲近”。 “可是之前,皇上似乎很乐见本宫亲近陵翁主”。 “具体,玉娘也不清楚”。 “皇上的心思,妹妹不清楚,还有谁清楚,妹妹,就算再帮本宫一次”。 很多年后,我曾总结过自己斗不过卫子夫的原因,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某人的脸皮厚不过美丽空灵的夫人娘娘,比如此时,比如之前以及之后的无数次,她总是温柔大方的朝我笑,然后说,“妹妹。就算是再帮本宫一次,”丝毫不提某人为什么有义务帮她,更不提帮她有何好处,好吧。某人再度有往她脸上扔茶杯的冲动。 “那日本宫与陵妹妹前去给皇上请安,妹妹和韩大人可都是伴在皇上身边的”。 我捏着杯盖慢慢打着茶末,“娘娘这话难道是怀疑玉娘从中作梗?” 她笑了,“妹妹说的哪里话,本宫怀疑天下人也不会怀疑妹妹”。 我动作一顿,杯盖“叮”地一声击上茶杯,“娘娘明鉴,就算为了去病,玉娘也绝不会有半分对娘娘不恭之心,正如玉娘刚刚说的。陛下不喜娘娘接近陵翁主,本是一片赤诚为娘娘之心,奈何娘娘竟是不信——” “妹妹言重,本宫又岂会不信妹妹的话,只是。不明白为何皇上不喜本宫接近陵翁主?” 我挑眉,“娘娘,这原因还需玉娘说么?” 她惊疑不定的看着我,霍宝贝冷冷开口,“娘娘,朝廷明文规定,朝臣不得与诸侯王结交。陵翁主乃淮南王之女,娘娘亲近她又有什么好处?” 我顿时笑弯了眼,霍宝贝轻嗤,“幸而娘娘此时还未有皇子,否则陛下只怕就不是不喜这么简单了”。 卫子夫悚然心惊,半晌方恢复常色。“本宫竟是不如去病看的透——” 我装模作样一叹,“去病也长大了”。 卫子夫轻嗔,“妹妹也是,怎的不早些提醒本宫,害的本宫险些铸成大错”。 “娘娘恕罪。玉娘也是那日陛下突然发怒,才想到此节”。 她一叹,“妹妹真是——不怪妹妹一早就耳提面命不准去病与陵翁主相交——” 一早就耳提面命他却没有耳提面命您,好吧,夫人娘娘,您的潜台词某人很清楚,反正某人吃力不讨好就对了。 “不识好歹!” “错,应该是贪得无厌!” 某宝贝愤愤,“一看就讨厌”。 我戳戳他的脑袋,“你还好意思说,卫子夫派人请你,你就傻乎乎跟着来?不会装病?不会翻墙逃跑?” “我在练剑,她的人直接闯到了练功房,什么都来不及”。 我冷笑,“果然人善被人欺,竟然连擅闯民宅都做出来了”。 “她的人武功很好,那些丫鬟小厮没一个发现他”。 “很好是多好?打不打得过丑——” “应该打不过,丑八怪武功很好,我没见过比他厉害的”。 我再戳,“你个死孩子,说你笨你还不信!下次碰到这样的情况,不管青红皂白先打个半死,再废了武功,看下次谁还敢到处乱闯!” 某娃郁郁,“舅舅会生气”。 我噎住,好吧,这才致命伤。 “不管怎样,你是主子,遇到放肆的奴才,先整治了再说,你舅舅找你,你叫他来找我!” 某娃双眼放光,连连点头,我拍拍他的头,“记住,虽然你是沾她的光才有今天,但你不是依附于她,男儿立世,想要什么用自己的双手去拿,不必依赖妇人裙带”。 “嗯!” 某人猥琐一笑,神神秘秘压低声音,“宝宝,你猜皇上为什么不喜卫子夫接近刘陵?” “不是我说的原因?” 某人更加猥琐的将那抓奸的故事说了一遍,某娃笑的浑身发颤,一叠声的嚷着肚子疼,要我帮他揉揉,两个猥琐的人意淫了一遍“三人行”的故事顿时神清气爽,早忘了一肚子的闷气,兴冲冲地准备回去收拾行李,第二天就出发去苏州。 走着走着某娃突然顿住脚步,伸手来摸我的眼睛,“玉娘,你哭过?” 我不自然的别过脸,“一个美姬因皇后死了,我有些难受”。 他怒,“以后不许为相干的人伤心!” “那孩子才十五六岁,很漂亮,应该也很温柔——” 他打断我,“都与你无关!” 我垂下头,没有接话,他拖着我就走,无惭忙跟上,“小少爷,慢些,别让小姐淋着雨”。 他放缓步子,重重哼了一声,又将伞往我这边倾了倾。 “玉娘,”他挽着我的胳膊,生硬的转移话题,“我们什么时候去苏州?” “明儿就走吧” “你们在宫里,我一个人,无聊”。 “唔,我们现在就回家收拾东西”。 两人一路踽踽细语到宫门口时,一个小太监小跑着赶了过来,“李小姐,霍少爷,韩大夫命奴才告知小姐,皇上御驾不日回京师,请小姐尽快打点行囊”。 我一惊,“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 “奴才不知”。 “有没有说具体什么时候?” “宫里都乱了,大约就在这两天,小姐,大人说要小姐别再惦记苏州,皇上定不会恩准”。 “他自己人呢?” “奴才不知”。 我转头朝某宝贝自嘲一笑,“看来金口玉言也不能相信啊!” 第二百五十七话 云如许 皇帝陛下此次驾临金陵来去都是匆匆,特别是回去,冒雨也要赶路,对于这群养尊处优的蛀虫自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可怜了那一群跟着马车跑的士卒侍卫宫人,当然,也许还有个酷爱附庸风雅的蛀虫。百度:本名+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玉娘,外面寒湿,快上来”。 某人握紧竹简,狠狠一敲额头,“靠,早知道,就是下刀子我也要上路啊!这时候说不定都到了苏州了!” “到了,皇上也会派人追你回来,”霍宝贝面无表情第一百零一次提醒。 我哀怨看了看他,“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玉娘——” “吁——”高头大马上的某花神色莫测的俯视着某人,“淋雨很好玩?” 某做惊讶状,“你怎么知道?” 他抽了抽嘴角,“朝堂上出了点意外,你想去苏州,以后有的是机会”。 某叹气,“不是我鄙视他啊,他登基也有好几年了吧,出来还没到半年,就被人逼得不得不回去?丢脸啊!” 某韩噎住,我摆手,“你别管我,该干啥干啥,我那天在水里钻了几个来回都没事,淋个小雨更不在话下”。 他目光下移,看向某人双腿,意味甚是诡异,某人下意识后退两步,戒备十足,“你看什么?” 他转开眼神,“皇上很是烦躁,你跟我来”。 好吧,灭火器的存在是必须且必要滴! 事实证明,刘小猪同学从不屑于委屈自己,某二人还未靠近御驾。就被神色诡异的云大公公拦住,“大人,小姐,皇上睡了。大人小姐暂且请回”。 “呃,大人,你先回去,去病刚刚还念叨你来着”。 他挑眉,我嘿嘿一笑,“这么好的机会,我要跟云大哥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某人笑的很奸诈,而每当某人这么笑的时候,某韩总是会很识趣的避嫌,好让某人玩个痛快。这次也不例外,二话不说掉转马头走了。 云大公公心虚了,“雨大,小姐身娇体贵,恐受不住。改日老奴定当恭听小姐教诲”。 我笑而不答,只不紧不慢的跟他保持同一步调,云大公公更加心虚,不时鬼鬼祟祟偷瞟某人,于是某人笑的更加意蕴深远。 “云如许——” 云大公公赶紧迎了过去,我无声隐入一队宫人之中,于是一刻钟后过来查探情况的云大公公大是松了口气。某人乐了,很是哈皮的朝他挥挥手,云大公公额头抽了抽,装作没看到某人,回头朝刘小猪的御驾而去,我脚不沾地缀上。低低开口,“云如许,你个老奴才真是越来越合朕的心思了——” 云如许一惊,百年不变的谄笑僵住,“小姐想怎样?” 我笑的无辜又纯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圣人的教诲果然不会错的”。 他面皮抽了又抽,“小姐尚未出阁——” 我加快步子作势欲上御驾,他慌张拦住,“小姐,饶了老奴这回吧?” “蛊惑皇上白日宣淫,还一宣就宣俩,伤了龙体,这可不是玉娘能说了算的事啊——” “小姐——”他脸更苦了。 某人哥俩好的搂住他的肩膀,“做个交易怎样?” “老奴不敢”。 我似笑非笑,“公公,你猜我这时候装作天真烂漫的闯进去,又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皇上会不会迁怒到公公身上?” 他假笑,“小姐但管吩咐”。 我压低声音,“太后贴身护卫中有公公的人吧?” 他嘴角不自觉的抖了抖,我声音压的更低,“不瞒你说,太后身边也有我的人,可太皇太后崩逝后,太后因疑心太皇太后在她身边安插了暗探,服侍的人换了大半,害我无辜受了牵连,真正机密的事是探听不到的,公公,我也不愿为难你,只盼你看在我们多年情分上,若是在太后那探听到有关我含章殿的事能及早警醒一声,玉娘在此谢过公公大德了”。 某人说着深深一福,他赶紧拦住我,“小姐折杀老奴了,小姐放心,不说其他,单凭皇上对韩大人和小姐的宠爱,老奴也定然竭尽全力”。 我粲然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得了公公这句话,我晚上回去肯定能多吃一碗饭”。 他也笑了,带上些许真诚,“皇上若是知道了老奴哄的小姐多吃了一碗饭,定会夸赞老奴会办事”。 某人来劲了,“相请不如偶遇,来,我们去喝两杯”。 “皇上——” “让别人伺候去,我们好好喝几杯”。 古代的酒一般度数不高,为闺阁女子而酿的更是偏重色香味,颇似现代各色各样的饮品,不过多了点酒精,某人一贯不挑食,再加上自恃还有几分酒量加酒品,遇到这样大好的套近乎的机会一般都是绝不含糊的,一杯一杯往下灌。 云如许见某人爽快,自是不好意思占个女人的便宜,喝着喝着就有点高了,嘿嘿笑着,“小姐,老奴不是自夸,这辈子虽干了不少坏事,好事却也是做了不少,最得意的就是当年救下了小姐!” 某人很爽快,“好,就冲这句话,我再敬你!” 云大公公很爽快的一口喝干,某人一拍桌子,“云大哥,我李玉娘也不是自夸,与人相交就顺眼两个字,云大哥你算不上好人,但我李玉娘看你就是顺眼,比那什么德公公明公公之类的不知道顺眼多少倍!” 云大公公同样爽快端起酒杯,“好,就冲小姐这句话,老奴敬小姐!” 两人相互吹嘘兼自吹自擂间,霍宝贝到了,一见就皱眉抢下我的酒杯,“不准喝了”。 我一把搡住他的领子,将他往自己身边拽了拽,“云大哥,你看我家去病怎样?” “霍少爷自然是人中龙凤”。 我轻哂,“公公不必说违心话,这小子我知道,跟韩大人一样,不讨人喜欢,难保有人惦记着,来,去病,敬云公公一杯,你以后还指望着云公公多看顾”。 “哎,霍少爷,这老奴可不敢当——” “敢当,怎么不敢当,公公肯喝那是给他面子”。 云如许感叹,“霍少爷有小姐哪还轮得上老奴看顾,真真折杀老奴了”。 我伸出右手,“云大哥您看,不知道多少人说过我是早夭之相,,你们这里有句话叫三十不为夭,三十,好像也没几年了——” “哎,小姐,这般不吉利的话可不能乱说”。 我不在意一笑,“吉利不吉利可不是说出来的,这孩子也本事,可所谓暗箭难防,怕的就是那些个背后伤人的小人,前段日子我还恍惚听到有人在卫夫人面前念叨他迟早有天得改姓李”。 云如许嘿嘿一笑,“凭小姐的手段,再多人念叨也没用,那个黄杨,仗着自己是掖庭令,侄女儿又得皇上的喜,封了八子,口无遮拦的,竟敢在皇上面前念叨霍少爷容色殊绝,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靠上霍宝贝肩膀,用手扇着滚烫的脸,“云大哥,那事我做的不厚道,还带累了无辜的人,您就别戳我的痛处了”。 霍宝贝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折扇帮我扇了起来,我嘻嘻一笑,云如许跟着笑,“霍少爷一见就是个孝顺的,他日出息了,小姐享福在后头”。 “我才不——哎,我不行了,困死了——”某人蹭了蹭,很是愉快的扯着某宝贝会周公去了…… 第二百五十八话 水靠 欢迎您的光临,任何搜索引擎搜索“”即可快速进入本站,所有章节显示为同一页面时,是因为你的浏览器缓存未更新。只需按f5刷新页面,手机浏览器请清空下ie缓存即可,给大家带来的不便深感抱歉!! 某人再醒是被渴醒的,某宝贝熟练的拿着一直温着的水喂我,我连连喝了好几杯方解了渴,感叹不已,“宝宝,再让我调教几年,你还是很有希望赶上你舅舅的”。 “嗯?” “首先要记住,女人,不管是老女人大女人小女人美女人丑女人,你可以不喜欢她们,但一定要客客气气温温柔柔的对待她们,她们有需要,你力所能及的一定要义不容辞,要随时注意她们的衣饰打扮,并随时奉上自己最真诚的赞美——唔——” “怎么了?” “头有点疼”。 他伸手揉着我的太阳穴,“这样好点?” “嗯,”某人舒服的叹了口气,冠军侯大人亲自服务啊,有谁借相机一用? “玉娘,我不想回长安”。 “嗯?” “你会送我回卫府,舅舅会送我去太学”。 “唔,你要多跟同龄的男孩子打打交道,天天腻在我身边有什么用?” “我喜欢”。 “唔,你喜欢——” “玉娘?” “困,别吵——” 好吧,何某人很没心没肺,霍宝贝很无奈…… 某人再醒时已被挪到了马车上,霍宝贝靠在软垫上,一手拿着册书简,一手有一下没一下摸着某人的头发,听见声响低头一笑,某人突然就有种岁月静好,幸福亘久的感觉,不由也牵起了嘴角。 “醒了?” 我突然想起曾有句话叫,幸福就是你回家的时候有人轻轻问候一句“回来了?”如果换做此时,换做你醒来时便有人含着笑问候一声“醒了?”该会更加亲密安心吧? “皇上吩咐了,等你醒了就去见驾”。 某人立即捂着头满车厢的滚,“呜呜,头好痛——” 不管某人是头痛还是懒惰,某人还是乖乖去了御辇给刘小猪请安。 刘小猪同学正在附庸风雅的跟某韩下棋,见了我调笑道。“跟个老奴才喝酒也能喝醉?” 某人立即否认,“我没醉,不过困了,多睡了会”。 他笑笑不再追究。我打个呵欠,坐到某韩身后靠上软垫,“陛下叫玉娘来什么事?” “没事”。 我噎住,好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他拈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棋子,抬头似笑非笑看向我,“听说玉娘又和皇后和好了?” 我黑线,“陛下您真是太看得起玉娘了,只有皇后娘娘宽不宽恕玉娘的份”。 “玉娘还是太心软”。 我更加黑线,“陛下。无规矩不成方圆,陛下不喜皇后也不应弄的宫里唯知卫娘娘不知皇后”。 “应该是唯知玉娘与子夫,不知皇后”。 好吧,某人抽搐了。 “朕记得前几年,那些宫妃宫人见了阿嫣无不战战兢兢。现在好了,都巴不得惹恼他受点罚,反正宅心仁厚的李小姐定然会双倍补偿回去”。 我伸手去按额头,“陛下您不要转移话题,皇后乃六宫之主,陛下就算做做样子也应多去走几趟,否则皇后何以威慑六宫?” “她现在还不够威慑六宫?” 刘小猪将“威慑”二字咬的极重。好吧,某人闭嘴。 “皇上,你输了”。 刘小猪看了看棋局,肯定开口,“都怪玉娘引着朕说话,害朕分心走错了。否则朕绝不会输”。 某花默默去捡棋局上的黑子,刘小猪尴尬了,清清嗓子,“在车上闷了几天了,不如一起下去走走”。 云如许赶紧提反对意见。“皇上,外面雨大,恐有伤龙体”。 “无妨,正好休整就膳”。 御驾不远处刘大翁主穿着一华丽丽的斗篷跟曹小侯爷说着什么,某人眼红了,好吧,某怎么就没想到搞这样一件防水的披风出来浪漫浪漫? 刘小猪感兴趣了,“阿陵,过来让朕瞧瞧穿的什么”。 刘陵花蝴蝶般飞舞而来,刘小猪摸着那斗篷,“这是孔雀毛?” 刘陵笑的阳光灿烂,“嗯,外面的是,里面密密缀着野鸭子细毛,怎么都淋不湿,襄表哥送的!” 某人幽怨看向曹小侯爷,我们怎么说也共过一场患难,有这样的好东西,竟然不顺手帮我弄一个,您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曹小侯爷心虚了,“是霍去病拦着,不准我无事献殷勤,那原本是准备送给李小姐的——” 刘陵笑容僵住,曹小侯爷赶紧补救,“我是见李小姐似乎很喜欢雨啊水的,那个还可以做水靠用——” 刘陵已经脱下了斗篷狠命往地上扔,当然美人我是绝不会允许有人这般暴殄天物滴—— 刘陵见我接住,而自己又大概没可能从我手中抢过去再扔一遍,狠狠瞪了曹襄一眼,一跺脚跑了,曹小侯爷委屈无比,“我又没说是特意送她的,是她突然跑来要我陪她在雨中散散步,我一时想起来就命人拿了出来,是她说喜欢要我送她的——” 刘小猪哈哈笑了起来,我将伞塞到某花手中,披上斗篷摸着那华丽柔软的羽毛啧啧感叹,“霍去病那小子是越来越欠揍了!” “李小姐,这个,陵妹妹已经穿过了,不如等过些时日襄命人重新做一件送给小姐”。 “不用,这个就挺好,你刚刚说能做水靠使,怎么回事”。 他撑着伞靠近,将斗篷掀开一点,“这里面是水獭皮毛,做水靠用时,这样一扯——” 他说着微一用力,斗篷内壁柔软的毛皮竟生生多出了一大片。 “这里面是一种防蚊虫的草,如细钩,能将这水靠紧紧贴在雀羽上,用时撕下来再这样一粘,全身上下就能包的严严实实,斗篷再一裹,即便下水也丝毫无损女儿家的体面,咦,怎,怎么可能——” “怎么?” 他似是不可置信扯了扯斗篷的腰身,“我怎么可能会看错尺寸?这腰身竟然大了这么多!” “呃,什么意思?” “怎么可能?凡是女子我只要看上一眼,身材尺寸就能猜的一分不差,其他地方都好好的,怎的腰身会大了这么多?” 呃,我何某人该说些什么?对不起,老娘身材不够标准,害您老失算了? 刘小猪感兴趣了,“襄儿还有这本事?” 曹襄一脸打击的点头,“看李小姐的身材,腰身应是一尺七左右,且李小姐喜美食,又喜吃饱就睡,时日久了,腰身定然变粗——” 呃,曹小侯爷,乃真不怕某会杀人灭口? “可,现在——”他又扯扯那水靠,“这,一尺六都不到——” “朕来摸摸看——” 第二百五十九话 发饰 ; <center> <fon color=red></center> 某人立即跳出几步,裹紧斗篷,“多谢曹侯爷费心了,我很喜欢”。 曹襄还沉浸在打击中回不过神来,刘小猪开口,“云如许,去将那群江南美人都叫过来,再找个嬷嬷来量尺寸”。 于是甥舅俩开始好色之旅,一个美人袅袅婷婷走过来,曹襄从上到下打量一眼,“一尺七寸半”。 量衣嬷嬷上前,尺子拦腰一量,躬身答道,“一尺七寸半”。 再一个美人,曹襄再看再报,嬷嬷再量再答,看到最后某人也啧啧称奇了,话说曹小侯爷应该去做卖衣服的生意。 刘小猪也赞叹了,“襄儿看子夫——” “一尺八,之前是一尺六寸半,生过孩子的女子总是要差上一些”。 “那阿陵——” “一尺九,”曹襄愤愤,“淮南王叔真是的,好好的女儿家学什么弓马骑射,腰身都练粗了!” “呃,侯爷,其实女子腰身不超过二尺就能算是腰细了”。 他点头,“而且还应看个头身材,不可一概而论”。 刘小猪下结论,“云如许,今晚点那个腰最细的侍寝”。 “是”。 我捂眼哀叹,“楚王好细腰,宫中皆饿死,陛下应该还没穷到需要缩减宫人吃食吧?” 得了这样一件宝贝斗篷,某人很得意,一没事干就披上在蒙蒙细雨中晃荡,刘小猪忙于跟自己的新宠交流身体感情,暂时没空找某人的麻烦,所以某人很是悠闲,不过说到皇帝陛下的新宠,某人忌妒的摸了摸自己的腰,腰细管个屁用,关键还要胸大啊! 队伍渐渐出了江南地域,雨小了。却没了那股子温柔细致的韵味,某人哀怨了,天天窝在马车里念昔我往矣杨柳依依,终于某一天某娃忍不住了。拖着某人去逛街。 “玉娘——”某娃伸手将一枝杏花别上我松松挽起的发髻,满意的笑了,好吧,跟某花学来的恶习。 “一文钱”。 某娃拿出一块碎银,拿过小姑娘手中的花篮,将银子递给她,小姑娘有些惶恐,“少爷——” 我拍拍她的头发,看向某娃,“怎么?你也要学人卖杏花?” “回去送给韩大人——”某娃不知转的什么恶劣心思。笑的阴险。 我笑笑,不做评价。 “咦,雨停了”。 我仰头看天,天边晚霞绚烂似锦,“梅雨季节也该过了”。 某娃将伞递给小荼蘼花。我叫了声十七,十七递过来一只牛皮袋,我喝了一口,挑眉看向某宝贝,他嫌弃摇头,于是某人自得其乐的慢慢抿着甘甜的乳汁。 “玉娘,这个”。 “呃。现在应该没时间放风筝吧?” “买了这个回去自己做,等回了长安我陪你放”。 我又是好笑又是心酸,“你一点小聪明全部放到这上面了是不是?” 他皱起眉,“不然这次回去你至少要到春天过去才会来见我”。 我拧拧他的脸,“来,我们多买点”。 于是某几人一起挑了一堆材料。十七抱了一手,看着颇是滑稽,那边霍宝贝拿着一串绞丝金镯朝我扬扬,“玉娘,这个好看”。 他将那串镯子戴上我左手手腕。笑了,“好看”。 那绞丝金镯别致精巧,由极细的八只镯子绞成一股,又各自独立,套在手上叮叮作响,衬着某人玉白的手腕,越发显得那镯子璀璨夺目,那手腕纤柔白皙。 “好看?”某人挑眉。 他肯定点头,“要了”。 我笑,“别麻烦了,买回去也就戴那么个一天两天的,也是放着生锈”。 “那就生锈”。 我一戳他的脑门,舌头打个卷儿就换了一副娇滴滴的吴侬软语,“大爷,你真有钱嘎——” 某宝贝乐了,“再说一句”。 “大爷,不如你包养人家啦——” 某宝贝笑容加深。 “不过,人家卖艺不卖身的啦——” 好吧,某宝贝黑线了,扯着某人就走,某几人满载而归时,霍宝贝慧眼看中的镯子已经压在了某人的发髻上,某宝贝左看右看半天,下命令,“以后都这样戴着”。 我黑线,“头上戴的金光闪闪,招抢!” “谁敢!” 我摸出镜子左看右看右看左看,感叹不已,“这要是别人戴,我肯定要刺上一句,你以为你顶着个金圈就可以伪装天使了?” 某娃弄清楚天使是嘛玩意后再度下命令,“以后就这样戴着”。 我哀怨的扫他一眼,他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一个内侍匆匆跑了过来,“霍少爷,韩大夫有请少爷”。 我讶,“他这意思是不让我跟着凑热闹吗?” “我一会就去找你”。 我更加哀怨,“你的意思是你们俩现在已经有了我不能知道的小秘密?” 某娃笑的极度欠扁,“男人间的事女人不要瞎搀和”。 我抬脚就踹,他逃的飞快,荼蘼花同学不紧不慢跟了上去,我转头看向十七,“呜呜,十七,我被人抛弃了啦啦——” 十七抽了抽嘴角抬头看天,我继续拿着镜子自恋,“美人就是美人啊,手镯当发环戴都能戴出别样的韵味——” 好吧,十七同学估计捂耳朵的冲动都有了。 两人不紧不慢进了刘小猪包下的豪华客栈,所到之处人人垂头低眉退避一边,其实某人很想叫他们抬起头来,赞美赞美某人的蕙心兰质天生丽质丽质天生的,可惜估计会吓死无数,只好惋惜放弃。 “这位姑姑——” “这位姑姑——” “喂,你,穿蓝衣服的,没听到娘娘叫你,站住!”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水蓝的曲裾深衣,转身看了看那长腿细腰挺胸让某人忌妒的心都痛了的人,福了一福。 “你那发饰很是别致,能不能转让给我?” 唔,果然金灿灿的东西招抢啊! “恕罪,这个恐怕不行,”某宝贝会砍了某人滴。 “大胆!娘娘喜欢是你的福气,不识抬举!” “翠儿!不许无礼!”某娘娘自以为谦虚且亲切的开口了,“这样,我出双倍的价钱跟姑姑买下来,姑姑走动方便,再去买一个就是”。 好吧,跑趟腿的事就能白得一个金镯子,很让人心动哇哇!可,某喷火娃—— “恕罪,这恐怕不行,”呜呜,一个金镯子啊,某人的心在滴血。 “你——”某娘娘气结。 小丫头又开始大呼小叫,“大胆奴才!还不跪下认罪!” 唔,某人虽然不介意作个揖鞠个躬,这跪—— 第二百六十话 金蝉脱壳 ; <center> <fon color=red></center> 唔,某人虽然不介意作个揖鞠个躬,这跪—— “姐姐真真好性儿,这般有眼不识泰山的贱婢早该拖出去打了,姐姐慈悲,阿陵免不得要帮姐姐出了这口气”。 某娘娘一下白了脸,扑通跪了下去,“奴婢拜见陵翁主”。 刘陵似笑非笑,“李姐姐,阿陵孤陋寡闻,竟是不知宫里又多出了个娘娘”。 “江姑娘圣宠优渥,加封是迟早的事”。 “可至少现在还没加封吧?” “翁主想说什么?” “贱婢也敢自称娘娘,李姐姐,按宫规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那得看皇后娘娘的意思”。 刘陵格格笑了起来,“李姐姐真真水晶心肝的人儿,这个不算,光她冒犯了姐姐,姐姐大量不与她一般计较,皇上也饶不过她吧?” “翁主说笑了,玉娘可不记得江姑娘有冒犯玉娘的地方”。 刘陵笑的更欢,“李姐姐百般维护,人家可不见得领情”。 “她本就没有什么冒犯玉娘的地方,玉娘更不觉得她有什么冒犯的地方,翁主若看不过江姑娘得圣宠,自去寻她的不是,不必牵扯到玉娘头上”。 刘陵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脸僵了僵,“姐姐说笑了,阿陵又怎会跟个贱婢一般计较?” “会不会都与玉娘无干,玉娘还有些俗事,告退”。 某人一回了房间就去扯头上的金镯,不想那镯子本就精细,某人气急下又没注意方式力道,一下绞住了头发,疼的某人滋啦啦直叫,十七坐不住了,“小姐,慢点”。 我愤愤,“所以我讨厌皇宫。换个发饰都能惹出一堆事来!” “你又惹什么事了?” 十七手一顿,那边某娃几步抢了上来,“退下!” 十七瞬间不见了踪影,我赶紧推开某娃。“别,你那笨手笨脚的模样,无惭,进来!” 无惭缓慢而仔细的解着某人纠结的发丝时,某韩已经听完了前因后果,开始毒舌,“你一早表明身份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我汗了,好吧,好像的确是这回事啊啊! 某韩继续毒舌,“那个姓江的。皇上一连留了十多天了,连刘陵都急了,她还蠢成那样,这次大罗神仙都难救了”。 我叹气,对着镜子仔细梳理着头发。又原样将金镯子压了上去,“我要去皇后那一趟,刘陵多半是去找皇后当刀使了”。 某韩哼,“陈阿娇比那个姓江的还蠢,你护她一辈子都没用”。 我拿起一片胭脂抿入双唇间,含糊不清道,“关键是皇上变了心。喜欢的人哪怕穷凶恶极杀人无数,你也会觉得喜欢,不喜欢的人犯点小错,甚至说错一句话都能让你深恶痛绝”。 某韩哼了一声,无惭提醒,“小姐。那胭脂不能含的太久,与小姐肤色不配”。 我放下胭脂,又使劲拧了拧自己的脸颊,硬生生将自己略嫌苍白的脸色拧出了几抹艳色,仰头看着无惭。“无惭,这样会不会好一点,不会让人一见我就叫姑姑?” “不长眼睛的人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我抽了抽嘴角,明智的换个方向,“这样皇后会不会一见明艳照人的本美人就忘了那姓江的小虾小蟹?” 于是无惭也抽搐了,好吧,这年头懂得欣赏美人的人实在太少太少啊! “娘娘在休息”。 自从发现楚大仙姑对某宝贝不同寻常的恭敬后,某人胆子肥了很多,闻言冷笑道,“楚姑姑,你以为你能阻止的了我见皇后?” “如果你来是为陵翁主,不必,娘娘不会再管不相干的闲事”。 我讶了,“你说服皇后了?” 她依旧是那副冷淡淡然的模样,“我说过我不会再为难你,你不必再防范我”。 “你是怎么说服皇后的?” 她转身就走,我咬牙,靠,果然拳头才是硬道理,真他娘的嚣张! “去病,你先回去,我去皇上那看看”。 某娃不满,“一个不相干的人,你管她死活”。 我摸摸他的脸,“去病,是我处事不当”。 他气哼哼的走了,那边皇帝陛下正美人歌舞,惬意的不得了,见了我笑嘻嘻招呼道,“玉娘,你来瞧瞧这些舞姬跳的怎么样?” 我扫了一眼点头,“不错”。 “江南美人比之北国佳人总多了分如水的韵味”。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皇帝陛下赞成点头,“玉娘,过来朕瞧瞧又鼓捣的什么新鲜玩意”。 好吧,某人对刘大翁主已经无语了。 皇帝陛下一向喜爱新鲜好看的东西,一见我头发上扣的金环就笑了,“果然有些意思,朕再也想不到手镯子还可以这样使”。 所以说要建设创新型国家啊! “陛下,那江姑娘?” “就知道你来是为她,这样玉娘陪朕一晚,朕就不追究了?” 呃,皇帝陛下,您真的认为某人会伟大到为个一面之缘的人献身? “朕的确说过到长安给她一个位份,不想她倒是迫不及待自称起娘娘了,这宫里的女人到底少了份干净,连子夫也不似之前了——” 呃,这不都是逼出来的么? “玉娘,陪朕出去走走”。 呃,陛下,您的狩猎美人之旅需要带上个特大号电灯泡么? 刘小猪其实是个很浪漫的人,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个很纯粹的人,比如此时—— “呃,陛下,您不是急着赶回长安么?”这样漫无目的的在山野之中晃荡是什么意思? “御驾按原定安排赶往长安”。 所以您就金蝉脱壳了? “呃,陛下,我们已经在荒山野岭晃荡三天了——” “你想说什么?” 我很诚恳的看着他,“陛下,您要玩微服私访我没意见,但能不能换个人陪着,我很怀念我那辆又豪华又舒服,里面一堆好吃的好喝的,还有我家去病当枕头的马车”。 刘小猪抽了抽嘴角,“朕记得你很能吃苦的”。 “能吃苦并不代表喜欢吃苦”。 好吧,刘小猪无语了,一言不发的继续往前走,好吧,于是某人也无语了。 鉴于此行的纯粹找抽性,云大公公被留下来处理相关业务,皇帝陛下只带了一队暗卫,于是悲摧无比的某人被迫充当贴身丫鬟,于是某被压迫的人在啃着实在算不上好吃的野味时再度开始为自己的福利努力,“陛下,您不是说,您可三日无食,不可一日无妇人吗?这都三天了”。 ps: 感谢亲们的推荐票票╭(╯3╰)╮ 第二百六十一话 故人心 ; <center> <fon color=red></center> “陛下,您不是说,您可三日无食,不可一日无妇人吗?这都三天了”。 刘小猪阴森一笑,“朕差点忘了这里还是有个妇人的”。 某搬石头砸自己脚的人立即转移话题,“那个江姑娘到底怎么处置了?” 某猪又是阴森一笑,“你说怎么处置了?” 某人继续转移话题,“陛下,您那天说宫里的女人少了份干净,应该包括玉娘吧?” 他哼,“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最多”。 “那陛下您现在不是应该恨不得我立即消失?” “你真的要朕让你消失?” 料峭春风吹来,某人一个哆嗦,“唔,还是算了”。 某猪忽地一叹,“明天回去”。 “唔——”我偏头看了看当空朗月,放下啃的乱七八糟的野鸡腿,“不早了,睡吧?” 他瞄向某人腰间,“你真的不怕变成水桶腰?” “老娘丽质天生,天天躺着吃也不会变成水桶腰”。 刘小猪笑了,我裹着狐裘躺上吊床,“十七,出来帮我摇摇”。 “叫什么十七,朕来”。 “唔,陛下,玉娘还不想折寿折的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擦了擦手,起身踱到我身边不紧不慢摇着吊床,我打个呵欠,“陛下,我很想念百鸟朝凤的味道”。 “等回了长安,朕将那个御厨送到含章殿”。 “唔,谢了”。 他又笑了,“玉娘,你怕是天底下唯一一个敢用两个字打发朕的恩典的人”。 “陛下不喜欢?” “阿嫣都做不到——”他忽地幽幽一叹,“玉娘,朕已是九五之尊,为何还是做不到随心所欲?” “唔,陛下是想玉娘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还是说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笑骂,“真是怕了你了”。 “陛下是朝堂上的事不顺心?” 他没应声,我翻个身将脸埋进狐裘,“陛下雄才伟略。他日必是一代霸主,需要的只是时间——” “朕还是太子时曾问父皇,想要一个东西又得不到该怎么办,父皇说抢,若是抢来无味的东西就等,你是太子,以后还会是皇帝,只要有足够的耐心,天下都是你的,还会有什么不是你的——” “先帝说的对啊”。 他笑笑。“是,父皇说的对,朕的耐心用到了,阿嫣也就是朕的了,以后你也一样”。 我黑线了。好吧,刘小猪,你强! “只是,阿嫣也变了——” “不好?” “好,只是朕偶尔想起他鲜衣怒马挥鞭,那肆无忌惮的畅快笑容,如今再也看不到了”。 唔。这个有待商榷。 “当年阿嫣整日给朕惹麻烦,朕觉得厌,如今他不惹麻烦了,朕又觉得无味了”。 我冷哼,“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陛下真是难伺候”。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刘小猪细细品味一番,拍手叫好,“说的好。玉娘总有法子叫朕耳目一新”。 我再哼,他伸手拧拧我的脸,“别气了,朕不过一时感概,要说变,最多的该是子夫,朕还记得在永巷重遇时那一刻的惊艳,现在,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再哼,“陛下九五之尊自然体会不到我们蚁民的艰辛无奈”。 他无奈了,“好了,朕不说了,睡觉”。 某人力图用眼光冷冻他,“陛下,您往哪爬?” 他握着我的手,“玉娘,朕保证什么也不会做”。 “唔,陛下听说过得寸进尺么?” “朕只知道月黑风高孤男寡女”。 我狠狠抽了抽嘴角,某猪下论断,“乖一点,朕可不是留柳下惠,更不是正人君子”。 某人立即裹着狐裘往边上滚了滚,某猪很老实的在我身边躺下,甚至收回了手枕在颈下,略带惆怅的看着头顶一轮新月,好吧,皇帝陛下好不容易悲春伤秋一回,某蚁民怎么也得陪着,但鉴于某人玩的是附庸风雅而不是真正的风雅,这样盯着毫无新意的月亮看睡着是意料之中的事,睡梦中迷迷糊糊感到有人将自己往怀中搂了搂,下意识以为是某家宝贝,遂扯着狐裘往他身上撘了撘,含糊不清说了声别着凉又睡死了。 某人睡觉一向警醒,但不得不承认自从某家十七出现后,某人实在是懈怠了许多,而古语有言“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所以某人被人偷袭那么一次两次的那是绝对正常的。 而某人在被袭后凭着本能一个凌空翻稳住身形后,张嘴就来了一句,“来人,有刺客!” 好吧,果然是混宫廷的人啊! 这么一来,刘小猪也惊醒了,“刺客?来人,护驾!” “皇上——” “玉娘,玉娘?” 我彻底清醒过来,低头看了看不知什么时候捂住腰侧的右手,身形急动,护到刘小猪身前,“来人!” “皇上小姐勿惊,没有刺客”。 “没——没有?” “是,是——是皇上睡梦中踢了小姐一脚——” 我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疼痛,咬牙切齿开口,“皇上踢了我一脚?还一脚就把我踢下了床?” 那暗卫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估计死的心都有了。 刘小猪咳了咳,“朕——朕迷迷糊糊感觉自己怀中抱了个女子,以为是云如许忘了把那些侍寝的姬妾送走,一时恼了——” 靠,一时恼了,你就可以踹的某肾虚一辈子? “玉娘,你没事吧?” “没——事——”某人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陛下请安睡,来两个人跟着我,燃个火把”。 火把的光亮下,某人清清楚楚看到自己右腰青紫了一大片,伸手碰了碰,立即疼的倒抽一口冷气。 “小姐——” “没事,”某人艰难弯下腰湿了帕子往腰间敷去,疼的直龇牙,低头看了看,帕子竟然覆盖不住青紫的地方,刘小猪,你去死! “小姐,属下有活血化瘀的药膏”。 “不要,揉那个更疼”。 “小姐——” 某人暴走了,“闭嘴!老娘在脱衣服,知道旁边有个眼没瞎的男人压力已经很大了,你再废话一句试试?” 十七没了声息,某人又艰难无比的弯下腰去湿帕子,如是几次后,某人不耐烦了,决定还是回去睡觉比较明智,遂放下上衣衣摆,好吧,幸亏穿的不是深衣,而是襦裙,否则真要脱光了。 第二百六十二话 乳豹 ; <center> <fon color=red></center> 某人的怨气很大,这种怨气发展到第二天就变成某人赖着不肯走了,刘小猪只好命暗卫做了个简易软轿抬着某人走,看到刘小猪走着而某人躺着,某人那口怨气终于下去了一点,又开始有心情欣赏春日美景了,当然面上还得做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以加深刘小猪的负罪感。 中午时分,暗卫来报,某一群人目前正处于迷路状态,某人一激动,张口就来了句,“?” 小暗卫呆呆啊了一声,某人抹抹脸,“是谁带的路?” 刘小猪沉下脸,“一群废物,连个路都带不好!” 某人凉凉开口,“陛下,您别以为我忘了这几天一直是您带路,还说什么兴之所至,兴之所至的迷路么?” 刘小猪清清嗓子,开始转移话题,“派人去探路,尽快找到路径”。 某人有气无力躺了回去,好吧,某个肤浅的人实在是无法适应这种纯天然的绿色生活啊! “咳,我们再随意走走,欣赏欣赏山间美景”。 还欣赏山间美景?某人将书简盖到脸上,“有没有识字的?出来一个”。 “小姐,属下等只略微识得几个字”。 “行了,过来一个读给我听,我看的眼累”。 那头领模样的人尴尬了,“小姐,属下刚问过了,那书名,都没有人能认全的”。 某人将书简翻过来看了看,上面用朱砂写了大大的五个字“左氏春秋传,”好吧,看来某人要对皇家暗卫的素质重新估量—— 那头领更加尴尬,“小姐恕罪,属下等平日也没有要用到识字的地方”。 现在不就要用到了?某人很是善良的开始转移话题,“这附近有没有人家?我们可以去问问路,我已经好几天没吃到饭菜了”。 那头领如释重负。“属下这就去打探”。 而某人在看到那只骄傲美丽的小乳豹时不由不感叹,刘小猪此行终于圆满了。 “出去一趟就受伤回来,没见过这么笨的人!” 某人悲愤捶床,“我那时候睡着了!” “睡着了就能被人偷袭到?幸亏你不是江湖人”。 某人更加悲愤。“十七在!我以为他在,刘小猪就算半夜兽性大发,他也敢打晕他,谁知道刘小猪那个奇葩竟然喜欢踢人下床!” 某毒舌冷哼,“他?看来皇上那脚踢的轻了些,没记住教训”。 某人开始转移话题,“那些侍寝的女子每次侍寝完都会被送走?” 某韩哼,某人感叹,“换成我,是玉皇大帝的神床我也不稀罕”。 “不是每个人都如李小姐般有清高的本钱”。 某人语塞。那边房门被人砰地一声撞开,“玉娘!你回来了!” 某人大惊,“十七!” 皇家暗卫这次总算有了点效率,拦住某宝贝的饿虎扑羊之势,“小少爷。小姐受伤了”。 “受伤了?伤到哪儿了?” “腰——哎——” 好吧,有空一定要教教某家宝贝什么叫男女有别,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玉娘!” 某韩一个箭步冲到跟前,咬牙切齿,“李玉娘!这就是你说的不严重?来人,传太医!” 我啪地打开某宝贝的手,放下衣摆。“也就看着严重点,皇上又没学过武,能有多大劲?” “皇上?这是皇上伤的?” 我摸摸鼻子,“他也不是故意的,把我当成其他人了,踢了我一脚”。 某宝贝咬牙。某韩冷哼,“李小姐果然硬气,这么重的伤竟然吭都不吭一声”。 某人黑线,“要我跟你说多少次,我皮肤就这样。碰一下就青,这次也不过就是青的地方大了点”。 某韩哼了一声,不再理我,某娃碰了碰,“还疼不疼?” “不疼,”某人很硬气。 某娃半跪到床边脚踏,亲了亲我的脸颊,“玉娘——” 某人龇龇牙,“其实还是有点疼的,不过我家宝贝一亲就一点也不疼了”。 小东西重重哼了一声,“笨的要死!” 好吧,看你是未来冠军侯的份上,我忍! 说实话,某人一直很怀疑这些路都走不稳的老中医的可靠性,比较眼前这位摸着某人的手腕半天不放的老爷爷,话说你真的不是想趁机揩下美女的油? 终于,老头摸够了,转为摸自己的山羊胡,“韩大人放心,小姐无碍,只体内有些淤血需清除,老夫开个药方,吃三个月即可”。 某人目瞪口呆,无碍,你还让我吃三个月药? “淤血?” 老头点头,“体内淤血不易尽散,万万马虎不得,想必小姐身上还有些外伤,一会老夫命人送上好的活血化瘀的药膏来,一日三次,用力揉进肌肤中即可”。 “呃,太医,既然是体内淤血,能不能找个内力好的人帮我逼出来?” 老头不高兴了,“小姐,江湖末流之技怎可与神农草药相比,再说小姐千金之躯怎可加之末流巧计?伤了小姐玉体,谁负责?” 好吧,我明白了,一会就让无惭帮我逼出来,喝三个月中药?还是让我死了吧! 某人因为受伤很是乖巧了一阵,连带着霍宝贝也乖巧了不少,没事就窝在车上陪我看看书斗斗嘴,再鄙视鄙视某花,小日子倒也惬意。 如此过了三天,某人腰上的疼痛基本感觉不到了,遂拉着某宝贝下车走动走动,某宝贝照例又去掐路边的野花往我头上戴,当然鉴于此时正值阳春三月,路上的野花就多了那么一点,相应的某人头上的花也就多了那么一点点,看的车中的某花笑的直打滚,好吧,某人终于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义所在。 晚上打尖休息时,云大公公如常来询问某人的伤势,某人如常说早就好了,云大公公满意去了,某几人一商量,出门见识风土人情去了。 对于各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某人最乐意见识的自然是各种风味美食,鉴于今天驻扎的乃是一小镇,上档次的饭店基本没有,遂改攻街头美食,在某人吃的不亦乐乎,顺便逼某宝贝吃下无数他不想吃的东西时,十七低声开口,“皇上朝这边来了”。 我眯起眼睛看向刘小猪身边光彩焕发的美人,脑海中闪现的却是那日她张着弓又是警惕又是好奇盯着我们的神色,宛如一只亮出尖牙的乳豹,骄傲而美丽,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去驯服—— “李姐姐,李姐姐——” 第二百六十三话 嫉妒 ; <center> <fon color=red></center> 如果此时扬着一只大大的海螺欢笑着朝我冲过来的是那只小乳豹,我顶多也就无奈笑笑,可现在是刘大翁主,好吧,某人心堵了—— 在刘大翁主明显要跟某人来个热情的拥抱前,某家宝贝动了,于是刘大翁主只好停在一尺之外,眼巴巴的看着我,“李姐姐,你看这个漂不漂亮?阿陵好不容易找到的,给李姐姐赔罪”。 “陵翁主客气了,玉娘不敢当”。 “李姐姐这是不肯原谅阿陵了?” 某假笑,“玉娘可不记得什么原谅赔罪的,不过既是陵翁主见赐,玉娘便谢过陵翁主了”。 十七上前接过海螺,那边刘小猪也到了,打趣道,“阿陵又怎的得罪玉娘了?” 刘陵鼓起脸,“还不是皇上非要处死那个江姑娘,李姐姐还不知道怎的生阿陵的气呢?” “你说什么?她死了?” “啊,姐姐不知道?”刘陵可怜巴巴看向刘小猪,“皇上,阿陵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韩玫瑰轻嗤一声,霍宝贝握住我的手,“玉娘,别为不相干的人伤心”。 我只觉一阵阵胸闷,脸颊慢慢烫了起来,体内气息也紊乱起来。 “一个奴婢也胆敢冒犯玉娘,处死还是便宜了她”。 胸口的闷气急遽上移,十七一掌印上我后背,“小姐,别吞下去”。 我被他一掌拍的剧咳起来,霍宝贝惊呼,“玉娘!” “小少爷勿惊,这是那日未除尽的淤血,吐出来好”。 “什么淤血?玉娘什么时候受伤了?” 韩玫瑰凉声,“陛下忘了?陛下赏玉娘的那脚可真是够力道,都踢出内伤了,太医说要调养三个月才能完全将淤血消尽,这下好了。陛下又用更够力道的一句话帮玉娘治好内伤了”。 刘小猪一时无言,霍宝贝将满是污血的帕子扔给十七,“你先回去传太医候着,我们马上就到”。 “伤的那么重怎么不跟朕说?” 韩玫瑰声音更凉。“陛下忙着驯服小豹子,有空听?” 太医开的药明显加了安眠成分,某人再醒时已在马车上,外面太阳也升到了半空,某宝贝见我醒了,摸摸我的额头,笑了,“我去找人服侍你洗漱”。 等我洗漱好,某宝贝端着一托盘吃的回来了,同来的还有韩玫瑰同学。某人还有些恹恹的,拿起块点心有一下没一下的咬着,某花冷哼,“那女人蠢成那样,迟早死路一条”。 “可现在是我。是我害了她”。 某花再哼,“就凭她自称娘娘,不是你,她也是死”。 “可现在就是我——” 某花恼了,哼了一声不再理我,某宝贝也不满了,“玉娘。不要为不相干的人伤心”。 我咧咧嘴,没有接话。 某花拈起一块点心扔进嘴里,“昨天你走了后,皇上狠狠训了刘陵,说她要再敢算计你,就滚回淮南”。 “刘陵也不容易。我跟她一般年纪时根本做不到她今天”。 某韩挑眉,“你跟着我时也是十四岁,比她好了不止一倍两倍”。 某人心虚了,赶紧转移话题,“你说那头小豹子。陛下会宠多长时间?” “刘陵这次弄巧成拙,就看卫子夫了”。 我叹气,“刘陵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天天跟我有什么好争的?” 某韩轻嗤,“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整个后宫皇上最宠的就是算不上后宫人的李小姐?” 我黑线,某韩打个呵欠歪上软靠,“有时候本大夫都会嫉妒,何况她?” “呃,你说真的?” “真的”。 “不会吧?” 他不吭声了,闭着眼仿佛睡的正香,我看向某宝贝,他面无表情递上乳汁,“正好一口喝,别凉了”。 某人开始纠结,某花不像是说假话,也的确有此可能,就像他那时候嫉妒卫子夫,那某人要怎么办,给自己一刀,还是…… 在某人纠结的不得了时,某花突然一声低笑,“你信了?” 某人认真点头,“我信”。 他顿了顿,然后睁开眼睛笑了起来,笑的如繁花三月处处锦绣,“不错,我是嫉妒了,玉娘,整个后宫,皇上最信任的就是你,信你能在任何时候让他展颜欢笑,信你绝不会无故算计陷害他人,信你会在最危急的时候以命相救,信你会帮他解决一切困惑彷徨——” 我长长一叹,“原来老娘我这么有魅力啊!” 某花笑的更欢,“所以他从来都是毫不犹豫的偏向你,不管是什么阴谋诡计,只要指向你,他从来都不会怀疑你”。 某人开始擦眼角,“呜呜,真是太让我感动了,简直让我感动的恨不得以身相许了!” 某花被口水呛到了,咳了起来,某人扯过某宝贝蹭着他的肩膀,“宝贝儿,我要好好哭一场,千万别劝我”。 某宝贝无情推开我,“吃完再哭”。 某人悲愤指责,“宝贝儿,你真是太不可爱了!” 他拿起一块点心塞住我的嘴,“舅舅说的对,你还是吃东西的时候可爱一点”。 孽子啊啊啊! 那边好不容易止了咳的花花同学颓然开口,“跟你斗嘴简直是吃饱了撑的”。 唔,花花,您不是每天都处于这种状态吗? “去病——” 某娃瞪,瞪,再瞪,我失笑,扬扬手上的白瓷面具,“这回我扮你的丫鬟怎样?” “你戴上面具他们也能认出你”。 “唔,你等等”。 某人再出来时,腰已粗了两圈,又换上了一件花孔雀般色彩艳丽的襦裙,腰间系了支长萧,侧身虚靠荼蘼花,抽出长萧摆个造型,“我们是,黑白双煞!” 某娃哈哈笑了起来,色迷迷摸着某人的腰,“流光——” 我挑眉,“我叫流光,他叫樱桃?” 某娃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荼蘼花,“唔,他叫漩涡”。 我叹气,“希望我们别碰上妖道,特别是妖道他娘”。 基本上像某人和荼蘼花这种蒙着脸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人,大家都只有一个想法——不是好人! 卫老太太首先发难,“去病,你从哪招惹的江湖人,快送走”。 第二百六十四话 相思成灾 ; <center> <fon color=red></center> 基本上像某人和荼蘼花这种蒙着脸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人,大家都只有一个想法——不是好人! 卫老太太首先发难,“去病,你从哪招惹的江湖人,快送走”。 “他们是我的侍卫”。 “是玉娘给你找的?” “嗯”。 卫二姐笑道,“娘,既然是李小姐帮他找的,定然错不了的,他身边有两个厉害的跟着,我们也放心”。 卫老夫人还有点不满,不过也没再反对,絮絮问起一路上的事和卫娘娘的近况,某娃简短的答着,在某娃快要失去耐心时,一身轻甲的卫二郎和卫三郎终于到了,某娃立即站了起来,上前几步,就要往下跪,“舅舅——” 卫小妖赶紧拦住,“跪什么?让舅舅看看——” 卫小妖显然也很激动,上下打量了一遍就来了个热情的hug,“高了,马上能赶上舅舅了!” 某娃低低叫了声舅舅,卫小妖放开他,拉着他坐下,“来,跟舅舅说说金陵好不好玩?” 某娃默了默,“一样”。 卫小妖打击了一下,又不死心问道,“没碰到好玩的事?” 某娃很是用力的想了想,终于发现还有个话题可说,指了指某人,“这是我的侍卫,漩涡”。 卫小妖仔细打量着某二人,“侍卫?武功很好?” “漩涡,露一手让舅舅看看”。 荼蘼花速度极快的拔剑一挥,又更快的收剑回鞘,屋内众人都迷茫看着他,包括某人。 微风拂过,“喀拉——”窗外一人高的杏树从中间分为两半,哗啦倒地,众人哗然,卫小妖眼冒红心,“阁下好快的剑!” 荼蘼花很性格的半点反应没有。某娃骄傲开口,“十七的剑也快不过他”。 某家十七擅长的不是剑法,某人默默腹诽。 “这位姑娘也是擅长剑法?” “唔,流光貌美。玉娘说送我做暖床丫鬟”。 我抽搐了,小子,你等着! 卫小妖皱眉,“真是胡闹”。 某娃摸出一把匕首,抽出,轻轻扬起再轻轻落下,如切豆腐般切下桌角,又回鞘,看向卫三郎,“小舅舅。你初入期门军,肯定有人明里暗里为难你,谁敢你就用这个剁他!” 小三郎感动了,“这么利的匕首你还是自己留着防身”。 某娃将匕首扔给他,“我有漩涡。皇上赐了我十个江南美姬,我已经派人送到你院子了,任你处置”。 “真的!”小三郎咬住舌头,转了转眼珠,“二哥,我先去沐浴换衣,再来陪娘亲和二哥说话”。 小三郎说完一溜烟跑了。卫小妖一巴掌拍向某宝贝,“自己不学好还勾着你小舅舅!” “我只说任他处置,又没说是送他暖床的”。 卫小妖扶额,“这一口一个暖床的,又是跟玉娘学的?” 好吧,卫小妖。乃也很欠揍! “我的呢?” “什么?” “送你小舅舅又是利器又是美人的,我的呢?” 某娃为难,“别人只送了我那些,要不,我让小舅舅把那美姬分舅舅一半?” 卫小妖再度扶额。“算了,你去了那么远,你奶奶你娘一直挂心,有没有记得买些土特产孝敬她们?” 眼看某娃要摇头,某人只好哑着嗓子开口,“大人,少爷已命人将各色礼品送到各位夫人屋里,不知各位夫人喜欢什么,少爷只好随意挑了些,还望各位夫人喜欢”。 卫老太太开始感叹某娃也长大了,卫小妖觑了某人一眼,眼神微妙起来。 卫老夫人开口,“二郎,你也去换了衣服,一会该吃饭了”。 卫小妖施施然站了起来,“去病,你随我一起”。 “小少爷请喝茶,这位大哥和姐姐,请随莲儿来”。 我眯了眯眼,她怎么还在?看来要想个法子踢走了才好——某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然后立即忏悔,上帝啊,请原谅某人的贪心不足吧! 某人一向优柔寡断,又妇人之仁,比如此时,只怕是任何一个正常的古代大家闺秀想到了此处必然是要除了这个美人祸患,某人却在深深的忏悔自己的自私,以致很多年后某人每每想到这一天就恨不得头撞南墙,靠靠,不带这么蠢的啊啊! “下去!” 莲儿吓了一跳,躬身退了下去,某娃立即拿下悬于墙壁的长弓,开始往外使吃奶的劲,我赶紧拦住他,“去病,让漩——阿漩试试”。 荼蘼花接了过去,缓缓拉动弓弦,越来越满,越来越满—— “铮——” “咚——” “阿漩!十七!” 十七无声一掌印上他后背,他咳了一声,血迹宛然,我赶紧掏帕子擦,“阿漩,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我功力只恢复了七成,不成——” 我简直想踹死他,“不成就算了,你逞什么强,受伤很好玩是吧!” 某宝贝皱眉,“不知道韩大人能不能拉开”。 荼蘼花又咳了一声,“那弓,若非天生神力只能内力过人才能拉开,他不行”。 我一巴掌拍了过去,“你别管那么多,十七,带他去疗伤”。 某娃掂起那把弓,“舅舅应该也拉不开”。 “嗯”。 “那怎么办?” “楚服当初说的是等你能拉开霸王弓再去杀她,其他人拉开了也不一定管用”。 某娃又不死心的去拉弦,我赶紧按住,狠狠一眼瞪过去,他烦躁,“谁知道还要等几年!” “我们再想其他法子”。 他闷闷嗯了一声,抱着我的腰使劲蹭,“流光,你腰上塞了什么?好软”。 “棉花”。 “流光,留下来陪我”。 我正要报那声暖床丫鬟的仇,轻盈的脚步声靠近,某娃立即坐直端起茶杯,已有了几分贵公子的气势。 “舅舅”。 卫小妖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头发湿漉漉的,映衬的墨玉般的眸子也湿漉漉的,某人体内的狼血开始沸腾,赶紧低头敛目做恭敬状。 “不如请貌美的流光姑娘摘下面具让本官瞧瞧如何美貌?” 卫小妖将“貌美”“美貌”两个词咬的极重,某人暗自咬牙,那边年轻的卫太中大夫笑的阳光灿烂,“玉娘,下次想见我还是用之前翻墙的法子,这穿的跟只花蜘蛛似的,你也不别扭?” 好吧,某人彻底暴走,抄起茶壶劈头盖脸砸了过去,“你才花蜘蛛,你一家都花蜘蛛!” 他伸手接住,若有似无一叹,“玉娘,揭了面具,我都半年没见着你了”。 对于淡淡温情淡淡忧郁的卫小妖某人向来是没抵抗力的,伸手揭下面具,缓缓牵起嘴角,“太中大夫别来无恙乎?” “无他,唯相思成灾——” 第二百六十五话 开脸 ; <center> <fon color=red></center> “无他,唯相思成灾——” 卫小妖眸光流转间柔情款款,好吧,某人血管中的狼血再度沸腾,某人最爱的文艺小青年调调啊! “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就在某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时,一个兴冲冲的声音响起,“二哥,去病——” 某人立即戴上面具,退后两步,垂头立于某宝贝身后,卫三郎推开门,“二哥,去病,娘让我来催催你们”。 卫小妖皮笑肉不笑,“三郎真是越来越懂规矩了”。 卫三郎抖了抖,退出房间,关上门,伸手不疾不徐敲了三次,“二哥,去病,时辰不早了,娘让我来请你们去前厅用饭”。 卫小妖慢腾腾给自己倒上杯茶,抿了一口,慢腾腾开口,“知道了,我们随后就到”。 我特鄙视的甩过去一个白眼,霍宝贝几步打开门,“小舅舅,我跟你一起去”。 卫小妖伸手按住额头,好吧,他家小外甥一直都是为挑战他的权威而存在的。 卫三郎很孝顺,已经挑了六个美人到了前厅孝敬自家娘亲,卫老夫人很慷慨,“我一个人哪用的了那么多,大郎二郎,你们都挑两个回屋里服侍”。 “谢娘亲赏,”卫小妖嘻嘻一笑,“娘和大哥先挑,剩下的算我的”。 卫老太太看了看,点了点六个中姿色稍差些的两人,卫大郎咳了咳,“娘,我屋里不缺人”。 “不缺就撵走两个,这可是皇上赏下来的,也好叫你和秀娘沾沾贵气,再生个胖儿子”。 已经生了个儿子,腰板也硬了的周秀娘愤愤嘀咕,“这贵气还是让娘娘沾。早日生个皇子才是正经”。 卫老太太怒了,“秀娘,你在嘀咕什么?” 好吧,卫老夫人也亦非当年那个还要看媳妇脸色的卫老太太。 周秀娘不敢再说。卫大郎起身作揖,“娘别气坏了身子,我领回去就是”。 眼见卫大郎目光扫过,那最出挑的小姑娘突然跪了下去,“奴婢在家乡便久闻卫太中大夫英名,愿做牛做马服侍大人,求老夫人,大人成全”。 卫小妖笑了,笑的意蕴深远,“读过书?” “是!”小姑娘的声音微微发颤。“奴婢家中还算殷实,父母疼爱,一直充作儿子养的,琴棋书画都是会一些的”。 “琴棋书画——”卫小妖悠悠一叹,说不尽的风流优雅。“来人,卖到酌情阁,这样的必定能卖个好价钱,本官最近手头紧,对了,要说清楚了是皇上赏下来的”。 小姑娘呆住,直到两个小厮上前拖住她才猛地回过神来。“大人饶命,大人——” 我扯扯某宝贝的袖子,他不理,卫大郎不忍了,“二郎,她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就算言行过分了些,也不必——” 卫小妖笑的更加优雅,“大哥若是不舍她的容貌,去三郎那里再看看,真正好的必定在他那里藏着”。 好吧。卫大郎闭嘴,卫小妖端起茶杯,“既然大哥下不定主意,还是我先挑,那个,莲儿,带她下去安顿下来,别怠慢了”。 好吧,一场闹剧终于收场,卫老太太招呼众人吃饭,闹了这么一出,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卫大郎忍了又忍,还是开口了,“二郎,那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就算罚也不该卖她去那样的地方,我们不能做那样伤阴德的事”。 “大哥放心,是小弟一意孤行,伤阴德也是小弟的事,与大哥无尤”。 卫大郎忍怒,“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她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卫小妖依旧是眉眼含笑的模样,脸色却有些冷,“大哥,今时不同往日,无重刑无以立威,是个丫鬟就仗着自己有两分姿色不守本分,这个家还怎么安宁?” 卫大郎刚要反驳,卫老太太截住他的话头,“大郎,二郎说的不错,吃饭,别说了”。 卫大郎愤愤低头扒饭,卫二郎扶额,霍小怪开口,“流光,鲑鱼”。 于是某人苦逼的帮某宝贝剔鲑鱼刺,卫三郎一双明眸骨碌碌直转,“去病,能不能让流光姑娘去了面具?” “不能”。 卫三郎噎了噎,“你刚刚说她貌美,是不是比那十个美姬都好看?” “当然”。 卫三郎又噎了噎,“那为什么不能让她去了面具?” 霍小怪一本正经,“我不喜欢别的男人看她”。 卫三郎彻底噎住,卫小妖一口汤进了气管,连连咳嗽起来,其余人都抬起头震惊的看某小怪,只有某人最是淡定,手都没抖半下。 卫老太太咳了咳,“去病也大了,要是喜欢这丫头,捡个好日子开了脸正式放到屋里”。 “开脸?” “就是给你做通房丫头,他日你娶了正室再给她个名分”。 “那开脸是什么?” “就是赏两件衣裳首饰,再开了脸”。 好吧,卫老太太明显犯了逻辑错误,用概念本身来解释概念,某娃还是很迷茫,某人只好低声开口,“开脸就是用细绒线绞掉未嫁女儿脸上的绒毛,表明她已为人妇”。 他想了想,“可你脸上没有——” 我忍住揉额的冲动,“我没有不代表人家没有,再说我脸上也是有的,不过不明显”。 某娃这才不吭声了,专注的看着我挑鱼刺,然后在第一时间将挑好刺的鱼肉夹走,好吧,某人打人的冲动都有了。 “三郎,你还有事么?”卫小妖的笑容很阴森。 卫三郎郑重点头,“我要看看李小姐会不会真的给去病做暖床丫鬟”。 某人脚步一顿,某宝贝赶紧扶了一把,不满看向自己小舅舅。 某人颤抖了,“这样,你,你都能认出来?” “上次我在筑心小居看过你帮去病挑鱼刺,今天你一动手我就认出来了”。 好吧,彪悍的卫家人哪,到底给不给人活路了? “你真准备这样蒙着脸隐名埋姓给去病做暖床丫鬟?” 我僵着脸,“三郎,我有不靠谱到那种程度吗?” 他迟疑,“李小姐似乎很喜欢扮丫鬟小厮,而且,我从未见过能像李小姐般做小伏低的大家小姐”。 呃,三郎小朋友,你这是在指责某喜欢犯贱吗? 僵着脸的某人深吐一口气,“不早了,我先告辞了”。 “玉娘——” “玉娘——” 某小妖跟某小怪异口同声,某人再吐一口气,“十七,阿漩怎么样了?” “休养几日便可,但若想恢复那三成功力,除非求得彩衣姑姑出手,否则至少三年”。 我点头,“那我先走了,二郎,你别忙着送去病去太学,过几日我领他出去玩一趟再说”。 “能不能顺便领上我?” “我家去病会吃醋——” 某小妖黑线,我招手,“三郎,来,这个送你”。 卫三郎立即后退,“太贵重了”。 某人黑着脸,“不贵重不贵重,只要三郎记得不要当面拆穿他人善意的谎言就好”。 ps: 《名将》获起点精品vip小说强推,撒花花~~~~ 第二百六十六话 三公主 ; <center> <fon color=red></center> 某人回了韩府后,无惭同学已经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甚至连被窝都用香炉暖好了,单等某人舒舒服服睡觉了,某人到小韩那转了一圈,发现小韩跟简儿小同学已经确立了基本友谊,另一位大同学正眉飞色舞的跟他们讲自己闯荡江湖的英雄事迹,好吧,小韩和简儿性格都偏内向,把沈致远同学留下来当夫子兼保姆绝对是最正确不过的事。 某人从小韩屋里出来已是月上中天,踩着月光回了自己院子,发现某花正难得有闲情的赏月吹风,于是某人微微笑了,“小叔叔好兴致”。 “两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先听哪个?”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坏消息”。 “唔,萧凤初成亲了,他娘死了”。 “萧凤初?什么人?” 他低低笑了起来,“好消息就是,我打赌你已经忘了那号人,他成不成亲都跟你没关系”。 “呃,萧凤初——有点耳熟——” 他笑的更欢,“玉娘,如果有人跟你说卫青成亲了,韩嫣死了,你会不会也说一声有点耳熟?” 我一巴掌拍了过去,然后恍然,“萧凤初!那只白孔雀?他成亲了?” “白孔雀?是有点像——” 我一下跳了起来,“靠,男人就是不靠谱,我走前他还说什么非我不娶的,结果我走了不到半年他就成亲了!我去他大爷的!” “你走了半年就忘了他那号人,不是更不靠谱?” “我只是一时忘了他叫什么名字!” 某韩似笑非笑瞥了我一眼,某人心虚了,“不过他娘对我还是很好的,哪天去拜祭拜祭”。 某韩没吭声,某人更加心虚。赶紧转移话题,“你这么晚不睡,在这做什么?” “等你”。 然后嘲笑某人的无情无义?好吧。某人想撞墙了。 近墨者黑,某人越来越向某花靠拢。成天没事干就阴谋着怎么拔掉楚服那个肉中刺眼中钉,鉴于想阴谋诡计也是需要一个好环境的,于是某人开始天天往太液池跑,八面来风的九曲回廊上一坐就是半天,然后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某人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十七,你去文终侯府跑一趟,问他知不知道哪家藏有当年项羽的箭矢。听说当时项羽以蛟龙为弓时,顺手做了几支箭,要他仔细想想,然后一定想法子帮我弄到一支”。 “小姐一人在此恐不妥”。 我笑,“现在这宫里还有谁敢对我不敬不成,这样,你回含章殿跟夏韵说一声,让她派个妥帖的人去一趟,你再折回来”。 十七同学只好回去传命,我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越想越得意,老娘我果然是天才啊! 得意的某人窃喜不已时,软软甜甜的声音响起。“姐姐,姐姐——” 循声看去却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撞撞跌跌朝我跑来,顿时怒了,上前几步接住她,“三公主怎会一个人到了这?” “我找不到回椒房殿的路”。 “服侍公主的嬷嬷宫人呢?” 小丫头咯咯笑了起来,“我说要捉迷藏,嬷嬷没我跑的快”。 我起身,“我送公主回椒房殿”。 小丫头点头,粉妆玉琢的小脸笑盈盈的。眉心点了一点朱砂,头上扎了两个小包包。缠着一对响步铃,随着她的动作叮咚作响。穿着一件嫩黄的曲裾深衣,绣着大朵大朵的海棠花,面料虽有些旧了,绣花却精美细致。 “姐姐,怎么不走了?” “我要在这等人,一会再送公主回去好不好?” 小丫头乖巧点头,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嬷嬷叫着公主跑了过来,见了小丫头松了口气,又猛然瞥见我,慌张跪了下去,“老奴见过李小姐”。 我冷笑,“你就是这样照顾公主的?” 她的汉语说的不太利索,含糊不清的嚷着,“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姐姐,不关嬷嬷的事”。 我拍拍她的头,“这是我大汉金枝玉叶的公主,谁给你的胆子拿她冒险的?” “老奴该死!” “姐姐——” 我缓了缓语气,“皇上刚回长安,事务繁忙,闲了自然会去看公主,不必你拿公主的安危来求到一个臣子之女身上”。 那嬷嬷额头砰砰砸着地板,“老奴是猪油蒙了心,小姐恕罪,小姐恕罪”。 “好了,领着公主回去,再出差错,小心你的脑袋”。 那嬷嬷领着小丫头千恩万谢的去了,绚烂的杜鹃花丛后某玫瑰施施然走了出来,施施然一步一步踏着回廊到了我跟前,“李小姐好大的威风”。 “你怎么到这来了?” “听说李小姐日日流连太液池,有心人还不削尖了脑袋来打李小姐的主意?本大夫来凑凑热闹”。 我郁闷,“这回还好,是三公主,昨儿是个什么娘娘,称姐道妹的半天,我简直想往太液池里跳”。 “被人求总比求人好,就说那个三公主,金枝玉叶,金枝玉叶又怎样?还不是为了些吃食衣物低头求人?” “皇上也是的,怎么也是他的女儿,到现在连个名字都不帮她取,倒似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女儿一样,那些个踩低逢高的谁不可劲欺负着?” 某花欠扁一笑,“那个骆斯华死了,皇上哪还有功夫记得她?” 我颓然,“所以说这宫里真没意思,得宠时呼风唤雨,一失宠不但保全不了自己,连儿女都保全不了”。 “宫里这样,宫外就不这样?” 我语塞,他笑,“回去吧,一会该用午膳了”。 某二人不紧不慢往回走,某韩觑着一朵半开的杜鹃花插入我发髻中,不一会又看中了一朵芍药,然后又看中了一朵牡丹,于是某人爆发了,阴测测开口,“你再敢往我头上塞试试?” 他看看我,又看看自己手上比我的脸还大上一些的牡丹,哈哈笑了起来,随手插到了无惭耳鬓,无惭抽搐了,我也撑不住笑了,一群人笑的高兴时,十七低声开口,“小姐,前面好像是陵翁主,在——在骂小姐”。(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话 风筝 ; <center> <fon color=red></center> “小姐,前面好像是陵翁主,在——在骂小姐”。 我做个噤声的手势,无声息靠近,果然陵大翁主正在愤愤不已的骂着某人,她身边的嬷嬷一个劲的劝着小不忍则乱大谋,刘陵越骂越气,狠狠荼毒着脚边开的正艳的一丛芍药,就那几句反复来回的骂,我听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了,施施然从藏身的香樟树后出来了,“得陵翁主如此记挂,玉娘惶恐”。 小姑娘噎的半死,我略欠了欠身,“玉娘还有俗事,就不打扰翁主了”。 “李玉娘——” 我回头,“哦,对了,翁主刚刚说卫夫人因玉娘谗言才不理翁主了,实在是冤枉玉娘了”。 “那娘娘怎会?” “那翁主就要问娘娘了,翁主刚刚也说了,我李玉娘最喜假清高,这种背后伤人的事,假清高的人是做不出来的”。 背后伤人的翁主娘娘再度噎的半死,某韩到了跟前,毫无诚意的抱抱拳,然后直接忽略某翁主,“别耽误时间,饿了肠胃”。 好吧,某翁主估计杀人的心都有了。 萧凤初办事还是比较牢靠的,很快送来了一支包装精美的长箭,看着与寻常箭矢也没什么不同,不过箭身包了一层蛇皮状的东西,估计就是那蛟龙的皮了,我细细看了半天,笑了,“多谢你们侯爷了,这个人情本小姐记下了”。 来人是服侍萧老夫人的贴身嬷嬷,闻言笑道,“小姐客气了,能为小姐略尽绵力,侯爷不知道多高兴”。 “劳烦嬷嬷跑这一趟了,来人”。 她爽快收下谢礼。“小姐,侯爷还让老奴传句话,侯爷当初娶亲乃是因老夫人病重。以宽老夫人之心,并非毁诺”。 “唔。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晚了点?” “侯爷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也不期望小姐能谅解,不过是叫小姐知晓侯爷当日并无半分敷衍欺骗之心”。 “这个自然,侯爷身份超然,敷衍我又能得什么好处?” “小姐这般说,侯爷就该放心了,新夫人温柔贤淑,小姐也大可放心”。 “唔。嬷嬷这是特意代新夫人来跟本小姐示威来的?” 她一惊,跪了下去,“老奴不敢”。 “不敢——不代表不想,是不是?” “小姐恕罪!” 我示意宫人扶住她,“嬷嬷是文终侯府的人,本小姐可受不了嬷嬷这么重的礼,回去跟文终侯说,这支箭就算是我帮他治好病的谢礼,扯平了”。 那嬷嬷诚惶诚恐的走了,我敲着箭盒。“来人,去请霍少爷进宫”。 霍宝贝很快到了,某人诱楚服出椒房殿的法子还没想好。某宝贝一听拍心口保证,“交给我,我保证把楚服叫到含章殿来”。 我很怀疑的看着他,某宝贝怒,于是某人立即投降,“等到下个月初一皇上去椒房殿,到时做的隐秘些,叫到西华殿去,我不想再跟皇后起冲突”。 某宝贝点头。“对了,玉娘。我们去放风筝”。 风筝是霍宝贝带进宫的,外形虽普通。手工却精细,一看就知道是卫家巧手二郎亲自做的,霍宝贝显然也很珍惜,找了半天终于在御花园选定了一块没有高大树木的地方,某人算不上聪明,某宝贝更笨,两人摆弄了半天也没本事将风筝放上去,只好招来十七,不想这个更笨,几人在看着风筝叹气时,软软甜甜的童音慢慢靠近,“姐姐,姐姐——” 我赶紧爬了起来,“公主”。 “要,要,姐姐,要”。 我看了看小丫头身后跟的小黄门,“你会不会放风筝?” 那小黄门一脸伶俐相,“小姐放心,奴才们小时候谁不玩纸鸢,交给奴才就行”。 不一会风筝果然飞到了半空,小丫头高兴的拍手直跳,我也来了兴致,“让我放一会”。 小黄门将线交给我,“小姐,别站着不动,像这样扯一扯线”。 我依言而行,风筝果然飞的很是稳当,小丫头更激动,迈着小短腿跟着,“姐姐,我也要,姐姐!” 我伸手将她捞到怀中,将辘轳放到她手中,“来抓紧了,拉”。 抱着个金枝玉叶的公主显然让某人的步子迟缓了不少,加上顾前顾不了后,风筝渐有下坠之势,某人恼了,“你们一个个死的?来帮我扯着线!” 十七无措上前两步,又站住,某宝贝板着脸到了跟前,抓着辘轳上方的线扯了扯,风筝又飞的平稳了,我又抱着小公主跑了起来,某宝贝只好跟上,小丫头咯咯笑着,“姐姐,看,好高,高!” “嗯,好高!”某人也不由绽开了笑容。 “小姐,皇后往这边来了”。 我脚步一顿,霍宝贝放下手,任凭风筝悠悠坠下,小丫头看看风筝又看看霍宝贝,小嘴扁啊扁,我赶紧嘘了一声,“公主,皇后娘娘来了,一会我们再玩”。 小丫头眨眨眼,乖巧点头,我放下她,打理衣服簪环。 皇后娘娘的鸾驾慢慢靠近,一行人恭敬行礼,皇后娘娘冷哼,“这是卫子夫那贱人的?” “不是,是三公主”。 皇后娘娘不吭声了,当初骆斯华难产而死,这个孩子的去处便成了问题,卫子夫很积极的说要放到自己身边,却被某人极尽全力送到了椒房殿,一来自然是要彰显陈阿娇的正室地位,二来也想转移陈阿娇的注意力,让她别整天盯着皇帝陛下的那些美人们,盯到后来都盯出心理变态了,不过陈阿娇显然并不领情,这两年对这位名义上养在自己膝下的小公主看都没看过一眼。 “怎么跑到这了?” “娘娘容禀,臣女原在这陪霍少爷放风筝,正巧公主路过”。 “抱过来让本宫瞧瞧”。 小丫头明显毕缩了一下,我赶在陈阿娇的人动手前抱起她靠近鸾驾,陈阿娇上下打量了一番,嫌弃开口,“一副寒酸相,哪里像是我大汉的公主,齐嬷嬷,找些东西送过去,省得有人说本宫刻薄了皇上的孩子”。 我低声开口,“公主,快,谢母后赏”。 “谢母后赏”。 小丫头很乖巧,陈阿娇眸色柔和了些,“也该学些东西了,齐嬷嬷,按照宫里惯例,找几个师傅好好教导着,别让人瞧轻了去”。 小丫头不用我教,脆声道,“谢母后赏!” 陈阿娇下意识摸了摸小腹,挥挥手,鸾驾换了个方向去了,我将小丫头交给那小黄门。 小黄门千恩万谢的去了,霍宝宝冷哼,“是个人就想从你这算计点好处”。 我失笑,“人家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我有什么好处让她算计的?” 他再哼,我捡起风筝,“来,我们继续放”。(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话 林八子 ; <center> <fon color=red></center> “吱呀——” 我抱着枕头懒洋洋看向握着头发的某宝贝,他毫不羞愧的将布巾扔给我,“帮我擦头发”。 我抽了抽嘴角,好吧,某人果然就是一老妈子命。 某娃惬意的伏在我膝头,懒洋洋开口,“李无惭让我跟你说,林八子怀孕了”。 “那只小乳豹什么时候升成八子的?” “昨天晚上发现她怀孕后,李无惭说宫里人都在议论她说不定又是个卫子夫”。 我撇嘴,“怎么可能?卫子夫有平阳,有你舅舅,她有什么?” “皇上很喜欢她”。 “皇上喜欢的人太多”。 “可她要是生了皇长子——” “她要是生了皇长子就会难产而死,皇长子就会归到皇后名下”。 “大长公主,现在应该没那个能耐了吧?” “她没有,我有,”我长叹,“她要真能生个皇子就好了”。 某娃不满,“陈阿娇不是好人”。 “她不是,卫子夫就是了?”我再叹,“皇后再没个孩子,我只怕自己力有不逮护不了她了”。 某娃不吭声了,我俯身亲了亲他额头,“今晚你约楚服子夜时分见面,我跟韩嫣先埋伏在那”。 “嗯”。 “一击不成立刻就跑,不准冒险”。 “她不敢伤我”。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你给我记好了,敢轻举妄动,我叫你接下来的三年都出不了太学半步”。 某娃不满,外面宫人轻声请示,“小姐。卫夫人驾临,夏韵姐姐已将娘娘迎到正殿”。 我一头栽倒到霍宝贝身上,“有没有搞错。一大早的!” 某宝贝冷哼,“你先去洗漱吃东西。我去招待”。 虽然有某家宝贝打头阵,某人还是不敢怠慢,匆匆洗漱好,塞了几口东西急急到了前殿,夫人娘娘正和颜悦色的问候卫家众人的近况,见了我笑道,“妹妹好睡”。 我屈身行礼,“娘娘见笑了”。 两人打太极打了半天。夫人娘娘终于说到正题,“林妹妹那时候是妹妹领进宫的,妹妹想必清楚林妹妹喜好,如今林妹妹怀着皇嗣,本宫想略尽心意,又怕送错了东西,特来请教妹妹”。 “唔,娘娘是从哪听说林八子是玉娘领进宫的?” “不是吗?” 我悠悠一叹,“皇上不过去金陵待了半年,这宫里就成了这样子了。谣言都传到娘娘耳中了,那些个奴才几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卫子夫脸色不好了,我笑笑。“这领人进宫,若是长公主做,那天下人自然会夸赞长公主一片爱护皇上之心,若是玉娘这个未出阁的李家小姐做,那免不得就引人非议了,夏韵,记得要云公公好好找找谣言到底是从哪传出来的,再记得提醒他,因他管教不严。害本小姐闺誉受损,让他看着办吧”。 “是。小姐,”夏韵屈膝行礼。退了出去。 “妹妹一贯大度,何苦为难那些奴才——” 我悠悠打断她,“娘娘,为难两字,玉娘可不敢当”。 卫子夫轻垂臻首,“妹妹又不是不知道,本宫一贯嘴笨,说了妹妹不爱听的,妹妹一贯是不跟本宫计较,今儿却——妹妹果真是恼了本宫了么?” “娘娘这话从何说起?难道是说娘娘做了对不起玉娘的事?” 卫子夫再度噎的半死,某人见好就收,“不过说到这林八子,玉娘确乎是不了解的,连贺礼也是下人们打点的,娘娘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妨送些喜庆富贵的,总不会出了差错”。 “妹妹说的是”。 “娘娘想必还要回去准备贺礼,玉娘就不耽误娘娘了”。 卫子夫只好起身,一等她出了视线,某人脸色就完全阴沉下来,“来人,找面镜子送给卫青!” 某宝贝不满,“关舅舅什么事?” “关他什么事?卫子夫不过是仗着他以为我怎么也不会对付她,就肆无忌惮的对付我,刚刚要不是堵住她的话头,她肯定得拉着我去林八子那,然后拿我当靶子,最后免不了还得跟我回含章殿,料定了皇上今天肯定会来!” 某娃没话了,十七将托盘放到桌子上,“小姐,再吃点热的”。 我缓了缓神色,“你也没吃吧,陪我吃点”。 某娃不满了,“我也没吃”。 “你去代你舅舅面壁思过去!” “卫青又怎么惹着你了?” 我突然想起一个可能,“你在门口碰到卫子夫了?” “岂止碰到,她还硬拉了皇上去看那什么林八子,怨不得皇上一直夸她温顺贤惠”。 某人烦躁,“她这是吃定我了”。 某韩斜睨,“那不正好跟你这送上门让人吃的般配?” 我更加烦躁,某韩笑盈盈拈起一块点心,“我教你个法子要她这辈子遇到你都绕路走”。 “嗯?” “等天冷了,你找个机会约她跟卫长公主去太液池闲逛,然后趁她不注意将卫长推到太液池里,就算救的及时,那冷水一泡,卫长定然活不了,到时卫子夫和她宫里的人自然会指认你,你只说一句她要淹死自己的女儿,我为何要阻止,皇上定然无条件相信你,卫子夫此生难有翻身之望”。 我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如果卫子夫不是卫子夫,我随随便便一个搞个栽赃嫁祸就能叫她一辈子难以翻身,可那是大汉的未来国母,估计就算我把日后的皇太子殿下扔到太液池,她还是会好端端的做她的一国之母。 他调笑,“玉娘哪,对卫子夫心软就是对你自己残忍哪”。 日后我曾无数次想起韩玫瑰的这句话,然后不得不感叹一句,花花,你他娘的真是毒舌到家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含章殿的山匪们各个磨掌擦拳,特别是某家宝贝,那叫一个眸如晨星,某花逮着那支箭来回摸,不确定道,“那楚服说的是霸王弓,这支箭有用?” “有没有用试了才知道,那霸王弓虽说是宝弓,也未必就是天下第一了,楚服指名说是它,估计是因为那把弓杀气重,这支箭也是项羽用过的,姑且试试”。 某花沉吟不语,我试探开口,“要么我们再带点黑狗血什么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话 斩蛇剑 ( )“要么我们再带点黑狗血什么的?” 某花绷不住了,“你以为是妖魔鬼怪?还黑狗血?” 我突然一个激灵,“对了,高祖斩蛇起义那把斩蛇的剑还在不在?” “宣室挂着的那把就是”。 某人立即下决定,“我去跟皇上借用一下”。 “也好,皇上现在应该在椒房殿,你避着点人,别让楚服起了戒心”。 我点头,正要出门,一个内监冒冒失失冲了进来,“小姐,皇上龙颜大怒,云公公遣奴才来传召小姐”。 “怎么回事?” “奴才不知道”。 我看了看更漏,时间还来得及,朝某韩点点头,跟着那内监去了。 刘小猪生气从来都是一个样子,某人小心翼翼避过满地狼藉走到他身边,“陛下这是怎么了?” 他阴沉着脸没接话,我朝云如许挑挑眉,他几不可见的摇摇头,好吧,某人跟云大公公没多大默契,完全不懂他这摇头是什么意思,只好没话找话,“皇上这时候不应该是在椒房——” 云大公公眼角抽筋,使劲的朝我摆手,好吧,这回我看明白了,赶紧咬住舌头,不过已经晚了,刘小猪再度暴怒了,抄起玉枕狠狠扔出,“朕是皇帝,到哪儿轮不到你们管!” 某人心思转了个弯也就知道了七八,当下一声轻笑,“陛下也知道自己是皇帝,皇帝者苍生之主也,陛下在这跟自己生什么闷气,直接到宗庙改了祖宗家法就是”。 刘小猪噎住,某人再接再厉,“自高祖起与民休息的黄老之术都能被陛下给改了。何况这区区初一、十五宿于椒房的小规矩?” 刘小猪恶狠狠瞪向某人,“给朕滚出去!” “呃,滚出去之前能不能先跟陛下求个恩典?”某人说着也不给他反应时间。“今儿韩大人偶然提到了高祖斩蛇起义的故事,玉娘很是好奇那把斩蛇宝剑。陛下能不能借玉娘观赏一晚?” 刘小猪脸色更加阴沉,“你以为那是什么?供你取笑之物?” “不要这么小气嘛,玉娘可是怀着很崇敬很崇敬的心情要看看那把宝剑的!” “不准!” 我瘪嘴,“真小气!那玉娘就不妨碍陛下生闷气了,告退”。 “李玉娘!” “皇上,皇后娘娘——奴才拦不住——” 刘小猪本就阴沉的脸开始有山雨欲来之势,我看了看云如许,他却管不上某人了。一脸紧张的站到刘小猪身边,嘈杂的脚步声快速靠近,陈阿娇带着一干嬷嬷宫人长驱直入,我赶在她开口前,迎上几步,“娘娘来的正好,陛下正心烦着,娘娘可得好好劝劝陛下别伤了龙体”。 来势汹汹的陈阿娇脸色缓了缓,“皇上心烦,你们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请皇上移驾。好好伺候着?” 我正要应声,刘小猪森然开口,“朕的人还轮不到皇后使唤!” 陈阿娇噎的半死。某命苦的人赶紧打圆场,“还是娘娘心细——” “闭嘴!皇后擅闯朕之寝宫,禁足半年,任何人不得探视!来人,送皇后回去!” 陈阿娇还要再说,却被楚服拉住了,恨恨去了,我颓然开口,“陛下。臣女告退”。 “为陈阿娇不平?” “不是,是皇后不懂审时度势——” 他没有接话。我装作没看到云如许的眼色,敛身为礼退了出去。一出门便直奔宣室而去,原本以为宣室定然是重兵把守,不想竟一路畅通的取到了剑,又急急赶往西华殿。 西华殿早已废弃,加上各种鬼故事的渲染,除了居心叵测的根本没有人迹,我刚到门口,无惭便迎了上来,带着我到了一个四面透风的偏殿,韩玫瑰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长弓,见了我打趣道,“果然还是李小姐本事,连斩蛇剑都能借到”。 “我偷的”。 韩玫瑰脸色精彩起来,“偷的?就你那三脚猫?” “宣室好像没人把守,我就直接拿走了”。 “拿?”韩某人脸色更加精彩,“看来皇上身边的内奸不止十七一个”。 “呃,你的意思是说那里有暗卫?” 韩玫瑰很是无语的看了看我,我突然想起来汉朝的宣室应该就相当于后世的御书房,怎么可能没有重兵把守,某人走了狗屎运没碰到御林军,而暗中守护的暗卫则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眼睁睁的看着我拿走了镇国宝剑—— “也许他们以为我是奉皇上圣命去拿的——”好吧,某人自己都扯不下去了。 “皇上生什么气?” “大约是今天卫子夫拉着皇上去看过林八子后,皇上就顺道去了增成殿,到晚上却被卫子夫赶着去椒房殿”。 “越来越蠢!” “如果我现在赶着去病孝敬卫子夫,他是生我的气还是生卫子夫的气?” 他语塞,我叹气,“人的感情可以蒙蔽太多的东西,刚刚皇后还跑到皇上寝宫问罪,皇上问也不问,直接定了她的罪,禁足半年,我怕这样下去,我天大的本事也护不了她”。 他轻嗤,“她要你护什么?至多也不过现在这样,皇上还能废后不成?” “为什么不能?” “太皇太后余威犹在,大长公主从龙有功,加上先帝对皇后的宠爱,皇上自己也未必能全然忘怀少时情谊,只要陈阿娇没蠢到弑君,皇上绝对不会废了她”。 我眯起眼,是,只要没蠢到弑君,只要没蠢到动用皇室永远最忌讳的巫蛊之术,刘小猪绝对不会废了她,至多也不过这样挂着皇后的名头无宠罢了,所以楚服,必须死—— “呃,玉娘,你的神情好狰狞——” 我大惊,赶紧低头揉脸,“没——没有吧?” “你不会真的要为了皇后弄死卫子夫吧?” “不是,怎么可能?”某人内心在哀嚎,果然美人我近墨者黑,已经变成了个蛇蝎美人了么? “大人,小姐,小少爷来了”。 某人立即肃下脸,无惭将夜明珠塞进黑布袋递给我,窗外霍宝贝咳了咳,韩玫瑰将剑扔了过去,屋里三人屏住气息,静静等待猎物的到来。 “大人,小姐,小少爷来了”。 某人立即肃下脸,无惭将夜明珠塞进黑布袋递给我,窗外霍宝贝咳了咳,韩玫瑰将剑扔了过去,屋里三人屏住气息,静静等待猎物的到来。 大约一刻钟后,楚服拿着火把到了,神色淡漠的看着某宝贝,“星君,我说过不会再为难那鬼物,星君又何必为难我?” 霍宝贝很嚣张,“你那时候不是说要我拉的开霸王弓再来杀你?我自觉武功长进不少,想找你试试”。 楚服更嚣张,“还望星君不失前言”。 “我霍去病一诺九鼎”。 “星君但管动手”。 霍宝贝张起弓,箭身上的蛟鳞寒气森然——(未完待续)l3l4 第二百七十话 寒药 霍宝贝张起弓,箭身上的蛟鳞寒气森然,楚服忽地牵起嘴角,我暗叫不好,果然箭又在她身前两寸处停住了,霍宝贝恼羞成怒,抓着箭身就往楚服心口刺去,箭前进了半寸,再也不能动分毫—— 楚服转身就走,“楚服告退”。 霍宝贝拔出斩蛇剑急速刺去。 “噗——”利器入体的钝响传来,我大喜,“快!” 韩玫瑰长弓连珠射出封住楚服去路,无惭身形矫捷,跟十七一左一右卡住楚服退路,楚服扔了火把,拂尘轻拂,浮上半空,“你——你拿的什么剑?” 霍宝贝冷哼,“斩妖剑!专斩你这邪魔歪道!” 说着飞身而起,右脚踩上十七右手,十七猛然发力,斩蛇剑锋芒再起,宛如流星划破夜空,楚服急速拔高,却还是被剑气所伤,猛然下坠,我抓着韩玫瑰的衣领跃上屋顶,无惭身形急动,霍宝贝在他肩头踩了一脚,斩蛇剑再逼楚服而去—— 眼看斩蛇剑锋芒大起,寒气四溢,将跌落在地的楚服严严密密笼罩在剑气之下,她竟然凭空消失了—— “怎么可能?”大受打击的某宝贝。 韩玫瑰摸摸地上的血迹,“障眼法?” 十七肯定开口,“我看的很清楚,她钻到土里去了”。 我更加打击,“土遁?她还到底是不是人?” 无惭忧郁,“这次让她跑了,她有了戒心,只怕下次要杀她就难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十七,陪我一起去还了斩蛇剑。被皇上发现就糟了”。 十七显然对宣室的守卫很是熟悉,轻车熟路的带着我避开了巡夜的御林军,将斩蛇剑放回了原处。又无声抱了抱拳,我学着他的样子抱抱拳。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宣室。 走到半路竟然发现了皇后娘娘的銮驾,而那方向明明确确指向了含章殿,某人只好现身,“娘娘”。 “李玉娘,你好大的胆子!” 我沉默,陈阿娇怒气更甚,“你以为你得了皇上的宠爱就可以横行无忌,一再动本宫的人?” “臣女不会允许对娘娘有害的人留在娘娘身边”。 “李玉娘——” “娘娘要打要骂。臣女都受着,只望娘娘不再受那楚服迷惑”。 她忽地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又要说受皇祖母之托,照拂本宫,绝无私心?” “臣女问心无愧,亦无愧于太皇太后当年所托”。 她慢悠悠下了銮驾,一步步靠近,我垂眸躬身,一动不动,她笑声不绝。几乎贴上我方停下脚步,俯身贴上我的耳朵呵气如兰,“那如果本宫说皇祖母为了要你的忠心绝了你的子嗣。你还会不会继续照拂本宫绝无私心?” 我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看向她,“你说什么?” 火光下她的脸明艳不可方物,“皇祖母为了你可算是费尽了心思,可惜,本宫不稀罕!” 她说着转身就走,我抓住她的袖子,“话说清楚了再走!” “放开!” 我下意识放开后退两步,躬身为礼。“臣女逾越”。 她冷哼,“一副奴才相!也就皇祖母想着抬举你!” “小姐——” “小姐。皇后娘娘走远了——” “小姐,不早了。韩大人该急了——” “小姐,再不回去,韩大人和小少爷就要出来寻了——” 我木然看向他,“皇后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 “——是”。 “她说的是实话”。 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我伸手扶上他的胳膊,“我们回去”。 我想我果然还是太天真,这是皇宫,是龙子凤孙们喊着生生世世不再为皇家人的皇宫,我一个仗着多出几千年见识的黄毛丫头就想玩转皇宫,果真是笑话啊! 陈阿娇应该不会说假话,但这件事却大有疑点,比如说,太皇太后崩逝多年,为何我却要从陈阿娇口中才能知道这件事?就算她能威胁的了所有的太医和韩府的大夫,让他们在她死后多年都不敢开口说实话,那沈园的呢?而且这几年因我的缘故,韩嫣多方寻找名医,韩府给我诊脉的大夫也是一个接一个的换,为何从来没有人提过? 太医院的余院正德高望重医术过人,这些年我的大伤小病倒是有七成是他亲自诊断,因此也算是熟了,此时见我大清早的登门忙请我坐下,“小姐是身子不舒服?” 我点头,将手搭上脉枕,他细细诊断半天,疑惑道,“小姐是哪里不舒服?” “有人跟我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我来确定一下”。 “小姐万不可信此等荒唐之言”。 “我记得余院正有个孙子也是在太医院供职,据闻医术青出于蓝,余医正帮我去叫来吧?” 他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小姐,余某所言句句属实”。 “余院正何必行此大礼?我又没说不信院正的话,只不过有点信不过院正的医术罢了”。 “小姐——” 他说着就要叩头,我示意十七拉住他,“余院正,这些年你因我殚精竭虑,我一直对你恭敬有加,今天之所以会偷偷来找你,也不过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你家人一条生路,院正,我的为人你也是知晓几分的,绝不会无故为难无辜之人,但若是院正冥顽不灵——” “小姐——” “我劝院正还是说了实话,我虽没什么本事,帮院正保全家人还是可以的”。 他额头冷汗涔涔而出,身子也不自禁抖动着,我示意十七扶着他坐下,轻笑,“院正不必着急,我一向耐心不错”。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他身子抖动的更加明显,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某人发了半天呆,回过神来发现他还在那抖着,不耐烦了,“十七,去请院正的孙子来帮院正好好想一想”。 老太医颤抖的更厉害,“请小姐慈悲!” 我挑挑眉,“院正,应该是个知道好歹的人吧?” “请小姐慈悲,请小姐慈悲!”老太医颤抖着磕了个头,颤抖着开口,“是,是,是太皇太后命老臣,命老臣在小姐汤药中下了寒药,要小姐终生难以受孕——” 虽然已经听到过,我却还是止不住的心凉如冰,那慈爱睿智的太皇太后啊—— “什么时候的事?” “是,是小姐那次不慎落水——之后,太皇太后命老臣跟皇上说是因为太液池水寒气入骨,致小姐,小姐——” “皇上知道?” “是,皇上和韩大夫都知道,只是因心中有愧,又怕小姐难过,因此瞒了去,只命老臣寻找良方,又多方寻求名医,小姐,小姐,老臣这些年夜难枕席,苦思治愈小姐之方,小姐明鉴!” 我冷笑,“你自然要苦思,欺君之罪,余院正,你有几条命?” 他砰砰磕着头,“小姐,老臣不敢求小姐饶过老臣,只望小姐慈悲,饶过老臣的孙儿和老臣一家三十一口”。 “此事还有谁知道?” “只老臣一人,其他人都是在皇上和韩大夫的授意下隐瞒小姐,小姐明鉴”。 “放心,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自然会帮你保住你的家人,但若是有一字虚言——” “小姐放心,谢小姐慈悲,谢小姐慈悲……” 我扶了扶额头,甩掉眩晕,“十七,来扶我一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话 遗言 汉制三日一小朝十日一大朝,今天无朝,刘小猪很认真的在宣室批奏折,见了我只点点头表示看到了,我到他对面跪坐下来,“请陛下退左右”。 他讶了,挥挥手,一众宫人有序退去,只留了云如许一个。 “什么事?” “玉娘想问问陛下,太皇太后去前关于玉娘有没有跟陛下交代什么?” “怎么想起问这个?” “突然想知道”。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笑了起来,“玉娘这是恨嫁了?” “陛下,玉娘想知道”。 “唔,也没什么,不过叮嘱朕,说你桀骜难驯,要耐心些,但却绝不能大意让你给跑了,再就是——” 我抬头淡然看着他,“我原本以为太皇太后会将我许配给其华公子”。 他感叹,“皇祖母到底还是偏心朕的,当时朕也问了,皇祖母说窦华要找个聪慧合意的妻子不难,朕想找个如玉娘般的后妃却太难,因此将你留给了朕”。 “陛下刚刚没说完的是什么?” “咳咳,也没什么了,不过是嘱咐朕要好好待你,就算有一天朕喜新厌旧了也要好生敬着你”。 “陛下,我已经知道了”。 他一惊,“知道?知道什么?” 我低头伸手摸向小腹,“知道我是不可能有孩子了”。 他倾身抓住我的手,“玉娘,朕一定会治好你”。 “陛下又何必拿这些好话来哄我?” “玉娘,你信朕,朕一定会治好你!” 刘小猪的语气很诚恳,我不觉勾起一个笑容。“陛下有这个心就好”。 “玉娘,你信朕!” 我安抚的拍拍他的手,“好。我信”。 他牵起我的手在脸上蹭了蹭,“云如许。去查是哪个奴才漏了口风”。 “是我自己发觉不对劲,这天气已经回暖了,总觉得小腹冰凉冰凉的,前些日子偶然路过一个医馆,一时兴起就进去看了看,陛下别总是迁怒无辜的宫人了”。 云如许止了步子,我不知道他是信了我的话还是不想拂我的意,等我走了再派人去查。却也没有心思多管,“陛下,太皇太后还留了什么话?” “要朕给你一个高位,再将皇后日后的孩子抱一个给你抚养,若是皇后有两个皇子,一定要抱个皇子给你”。 “太皇太后有心了”。 “朕都嫉妒了,皇祖母对朕都没对你好”。 我牵起嘴角,历史书啊,如果不是陈阿娇不争气漏了口风,又不会有孩子。迟早有一天会是她预料的情形,我到时应该会心甘情愿的给陈阿娇卖一辈子命吧? “玉娘?”他眸中戾气一闪而过。 我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睛,“陛下。不关他人的事,是玉娘福薄,太皇太后为玉娘打算的很好,连去病玉娘都能视若亲生,何况陛下的孩子?” “玉娘——” 我低下头,“陛下,玉娘先行告退,否则就要御前失仪了”。 他伸臂一托,将我抱到怀中。“难受就哭一场,朕抱着你”。 某人从来算不上坚强。经此打击只觉之前的所信奉的东西完全崩塌,看到此时温柔软语的年轻帝王。忽地想起之前他说过的话,是的,他是皇帝,天下都是他的,还能有什么不是他的,而我,又能坚持多长时间,而这坚持又到底值不值得…… “……玉娘,你昨晚不是说要瞧斩蛇剑么?云如许,去拿过来,”刘小猪并不擅长哄人开心,又是美食又是珠宝的试了半天,终于想到了这一茬。 我忍不住笑了,“陛下昨儿还说那是镇国宝剑,不是玩物来着”。 刘小猪尴尬了,云如许将剑奉到我面前,我接过拔出,伸手弹了弹,“这把剑很厉害?” “也算不上厉害,朕就见过比它好的剑”。 “唔,高祖刚起义时想必穷的很,买不起好剑也不奇怪”。 刘小猪也笑了,“这话朕当日就跟父皇说过,父皇当时气的罚朕写了三天大字”。 我想起昨晚这把剑凌厉的锋芒,再加上楚服的畏惧,定然不会是俗物,“这把剑高祖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不知道,说不定是从哪捡的,一条大点的蛇,只要武功好一点,拿把破铜烂铁都能杀了”。 “那可是大汉的老祖宗,陛下真真好孝心”。 刘小猪不屑,“你装什么正经,别以为朕没听到你叫李广李老头儿”。 我噎住,然后两人同时笑了起来,云如许在旁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在一屋子笑声不停时,宫人来报平阳携刘陵来访,刘小猪面色不豫,“朕去去就来,要不要叫霍去病来陪你?” 我摇头,“陛下,他们都不知道,还请陛下不要漏了口风”。 他点头,“那朕留下云如许陪你说说话”。 刘小猪走了,我黑线的看向云大公公,“我可不记得我们有这么大的交情”。 云如许摆着百年不变的谄媚笑脸,“小姐言重了,老奴怎当的一句跟小姐有交情?” 我翻个白眼,将斩蛇剑递给他,“刘陵这是求长公主帮她跟皇上求情?” “应当”。 “皇上真恼她了?” 云大公公更加谄媚,“那是,谁让陵翁主惹着了小姐?” 我唾弃,“去,别跟我来这一套,长公主跟汝阴侯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唔,就是夫妻和不和谐?” “自然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我揉揉额头,“你信不信我再哭一场,然后跟皇上说是你惹着我了?” 云大公公郁闷了,“小姐何必为难老奴?长公主贤淑体贴,驸马温文知礼,又是新婚,总不会争执争吵,甚至闹到皇上面前吧?” 唔,好像也对—— 我压低声音,“这门亲事是谁提出来的?” 云如许犹豫了一会,声音压的更低,“是长公主自己看中的,跟太后提了,太后又跟皇上说了”。 我叹气,“公主待遇就是好,看中谁个,皇上立马赐婚”。 云如许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我撇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惜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云大公公嘴角不受控制了,我靠上床棱,“原本我以为这宫里待我最真心的就是太皇太后,可——”(未完待续) ps:感谢书友灿烂的阳光,么么哒~~~ 第二百七十二话 往事 “小姐这话就错了,这宫里待小姐最真心的应是皇上”。 我自嘲一笑,“说的是,也只有他不会算计我,从来都是我算计他的份”。 “老奴说句逾越的话,小姐年纪不小了,还是早做打算”。 “我知道——” 他没有接话,我掏出镜子,“怎么睡了一觉眼睛还这么肿?” “小姐待到天黑了再回去,韩大人和霍少爷不会注意到的,明儿早上也就好了”。 我振了振精神,“我要吃瓜子”。 他转身将瓜子碟拿到我身边,我指着床边的锦凳,“坐,陪我吃”。 “老奴不爱吃”。 “唔,那剥给我吃”。 他揉揉额头,将碟中的瓜子全部倒到右手上,左手覆了上去,拿起,再轻轻一吹,右手上剩的便全是饱满干净的瓜子仁,我目瞪口呆,“好厉害!” 他将瓜子仁放回小碟,将碟子递给我,“分筋错骨手,十七也会的”。 某人更呆,“分筋错骨手还能这样用?” “为什么不能这样用?” “你应该入我花间门下!”能想到用分筋错骨手讨女孩子欢心的人才不入花间派简直是浪费啊! 某公公眼中精光一闪,“小姐的意思是——”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感叹一下,”想用我的武功来祸害帅哥,门都没有! “小姐又何必固执?” 我抓起一把瓜子仁塞进嘴里,“云大哥,你当时怎么进了宫?” “小时候家里穷”。 我转了转眼珠,“云大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越看你越觉得你好看”。 “小姐。不知道是不是老奴的错觉,老奴越看小姐越觉得小姐好看”。 我黑线了,“云大公公。您就承认吧,你练的功夫是不是能养颜驻容的?” “练武之人大多会显得比一般人年轻一些。内侍更是”。 “那可不是,我们俩要一起走在大街上,人家肯定会说公公您是我阿弟”。 好吧,云大公公也黑线了,“小姐取笑了”。 我一脸严肃,“我说的是实话”。 云大公公无语的看着我,我哈哈笑了起来。 “说什么笑成这样?” 云如许赶紧站了起来,“皇上”。 刘小猪到床边坐下。亲昵的揽住我的腰,“这老奴才就这么得你的心?” 我笑着连连点头,“无惭哪一天能比得上云公公,我睡觉都能笑醒”。 刘小猪诧异的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我,某人僵硬了,一把推开他,“陛下自重”。 刘小猪捻了捻手指,“果然腰细如柳,不盈一掬”。 某人脸黑了。“陛下,不要在我伤心的时候占我便宜!” “唔,那不伤心的时候就能占了?” 某人恼羞成怒了。拿起抱枕就砸了过去,“滚!” 云大公公一个抄手接住枕头,刘小猪绷起脸,“阿陵说要给你赔罪,你见不见?” “赔罪跟见面有关系?” “她可是带了好东西来赔罪的”。 “什么好东西?” “月香珠”。 “什么东西?” 刘小猪显然被某人的无知打击到了,噎了噎方道,“就是一颗香珠,香味终生不散,全大汉可就只有那一颗”。 “呃。除了香之外还有什么好处?” 刘小猪又噎了噎,“这样的好处还不够?” 我换了个方向。“应该很值钱吧?” 刘小猪开始揉额头,“云如许。遣人叫阿陵进来”。 我摆手,“别,还是我出去拜见她的好”。 司马大对刘陵的评价有四个字,“慧,善巧辩,”此时的刘陵虽嫌稚嫩,却已将这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逗的刘小猪时不时开怀大笑,某人一贯小心眼,在自己伤心的时候见到别人开心自然不会太愉快,特别是这个男人还口口声声的说着喜欢某人,于是某小心眼的人伺机泼了自己一身的酒,然后去换衣服。 西汉的衣服偏厚重大气端庄,而某个自恃美貌的人其实一向都更偏爱轻盈活泼有女人味的风格,此时昏黄的铜镜中清清晰晰倒映出一张端庄却冷漠的平凡面容,那苍白的脸色连铜镜也遮掩不去,我突然发现自己已记不清曾经那张明媚如春花的笑脸,云如许说的对,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刘小猪的耐心也不会无限期延长,我要早做打算,可难道真的要从此端着一张端庄冷漠的脸看着自己的夫君与其他女人言笑无忌,看着自己一日一日变得不像自己,直到某一天连自己也开始厌恶自己—— “哐当——当——当——” “小姐恕罪!” “哟,这是哪个蠢奴才惹怒了小姐,老奴一定好好的罚!” 我揉揉太阳穴,“不关她们的事,都出去”。 宫人战战兢兢出去了,云如许笑盈盈看向镜中,“原来小姐是不满这些奴才的手艺”。 他说着拆开我好不容易梳起的发髻,拿起梳子,我讶了讶,“你还会梳头?” “老奴之前有个妹妹,最喜缠着老奴帮她梳头”。 “之前?” “嗯,后来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娘要卖掉她,我求着娘卖了我,求了很久——”他说到这摇头一笑,“刚进宫时,我天天想的就是大哥会不会遵守诺言将小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我看着镜中浅笑温柔的他,“你是个好哥哥”。 “我在宫里熬了许久,然后被先帝看中,第一次出宫时,我顾不上父母先去看她,她已不认得我了,我走的时候她还小,记不得很正常,我说我是她四哥,她死活不肯承认,说我是人贩子,慌慌张张往家跑,我怕吓着她,只好偷偷跟着她,想找个机会好好跟她说,不想她一到家就跟她相公说她已经认出来我了,因为我跟大哥有几分相似,但她觉得丢人不肯认我——” 他说到这放下梳子,捧起梳妆盒,“小姐用哪支簪子?” 我默了默,“就那根白玉簪吧”。 “年轻的女儿家该用些鲜亮的,讨喜,”他说着顾自挑了支火凤捧日的金步摇,“她相公仔细问了一遍,然后就开始骂她傻,说我那个样子一看就是衣锦还乡,夫妻俩一合计认定我肯定是回家了,决定马上回门好捞点油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话 霓裳 “我当时武功已有小成,赶在他们前面,又特意换了破衣烂衫,说自己是犯了错被主子赶出来的,于是兄嫂开始骂我不顾一家人的名誉,这般回去了,日后侄女儿们找个好人家都难,而娘亲,虽心疼却打算着要我趁着夜色走,好瞒着乡邻”。 “有人曾说过,不可试探人,特别是你珍视的人”。 他笑笑,“那人是有大智慧的,我们升斗小民不敢跟他相比”。 我碰碰凤喙中垂下来的红宝石,“然后呢?” “我求了他们很久,然后走了,隐在一边,看着妹妹说出实情,看着他们仓皇的想要追回我,”他将两朵小小的珠花固定在步摇旁边,又拿起一串抹额,“小姐,用这个?” 我点头,他小心将抹额缠入我的发髻中,挪了挪镜子,“小姐,好不好看?” “唔,这回应该不会有人追着我叫姑姑了”。 他笑了,“皇上又该夸老奴会办事了”。 铜镜中面色冷漠的女子因眼中隐隐的泪光无端温柔了许多,我反手握住他的右手,“云大哥,陪我出宫走走好不好?” “小姐有命,老奴自当遵从”。 我动了动肩膀,“你觉不觉得我换身红色的会更配这支步摇?” 他一怔,随即喜道,“小姐能想通最好,来人!” 衣服很快拿来了,云大公公很是谦恭的开口了,“老奴服侍小姐换衣”。 某人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他想了想,估计没发现自己话中的问题,又恭声重复了一遍,某人皮笑肉不笑。“云大帅哥,你的意思是老娘未来的夫君还没享受到的特权现在先让你享受一遍?” 他讶住,嘴唇动了动。无声退了出去。我摸摸那华美精致的曲裾深衣,长叹一声。这世上本就无所谓原则。 “云大哥,你进来,帮我看看”。 云大公公在看到某人第一秒鲜见的瞪大了眼睛,然后在下一秒飞速低下头,我笑了,“怎么,刚刚还要帮我换衣服来着,这会看都不敢看了?” “小姐。这,实在,有失体统——” “唔,这衣服好像是你帮我找的吧,竟然有失体统?” 云如许估计撞墙的心都有了,“请小姐慈悲”。 我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然后拿起团扇掩唇一笑,“走吧”。 “小姐——” “姐姐——”刘陵一脸受了打击的模样,“你,你——” “我。我——” 刘陵恢复镇定,笑嘻嘻开口,“姐姐好巧的心思。这般穿着打扮当真可当明艳照人四字,只是不知道姐姐有没有那个胆子穿出去?” “臣女正要出门,翁主有没有兴致一起?” 小姑娘犹豫了,云如许有气无力开口,“小姐,韩大人会杀光一路上小姐遇到的所有男子”。 “唔,公公放心,我一定会求小叔叔留公公一口气继续服侍皇上”。 云大公公彻底无力,刘陵眨眨眼睛。一溜烟跑了,我悠悠然坐了下来。开始努力对着镜子练表情。 果然不一会刘小猪大驾光临,其时某人已将略带调皮的妩媚练的入木三分。刘小猪呆了呆,随即双眼大放异彩,刘陵格格笑了起来,“皇帝哥哥,这下阿陵总算是将功补过了吧?” 皇帝陛下眼中不悦一闪而过,唔,不得不说刘小姑娘还是太嫩了点,这本是讨喜的一句话说的太过尖锐,效果便大大打了个折扣。 “怎么想起来做了这套衣服穿?” “是云公公特意送给玉娘的,玉娘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 刘小猪哈哈笑了起来,“赏!” 云大公公黑线,“老奴不敢居功,皇上仔细看看就知道,那本是再正常不过的曲裾深衣,是小姐故意将衣襟往后拉,衣领就高翘起来,脖颈处也就露了出来”。 某人得瑟,“这种领子可以最大程度的彰显女人修长的脖子和精致的锁骨”。 “特别是玉娘这样个头矮的,只要脖子稍微长点,这样穿着就会稍稍显得高挑一些,可惜也只是显得高挑些,矮冬瓜永远是矮冬瓜”。 某人突然发现自己有点腿软,下意识后退,那边某毒舌已到了跟前,手虚贴上某人心口位置,“而领口大又会衬托的这里稍稍丰满一些,而腰带的位置上移到心口下又再一步加强了这一点,特别适合某些扮男人特别像的女子”。 某人腰也开始软了,某毒舌继续,“再说这腰带一直从心口下缠到胯骨处,可以突显出女子纤细的腰肢,即便腰间小腹有些赘肉也可以完全遮掩去,特别适合某些吃了就睡小腹日益走形的女子”。 某人开始努力往云大公公身后挤,力图让他高大伟岸的身躯挡住渺小的某人,那边某花阴森一笑,“李玉娘,你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是吧?” 某人立即抽出床上的被单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痛哭流涕,“小叔叔,玉娘只是一时脑子生锈,以后再也不敢了”。 “嗯?” “阿嫣,玉娘也没穿出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某花冷笑,“陛下认为她是特意穿给陛下看的?” 好吧,皇帝陛下脸色也不好了,某人一看要糟,娇羞无限开口了,“大人您真是太坏了,人家——” 某人的真心宣言还没吐出来,就被某花狠狠打断,“给老子好好说话!” 某人揉揉脸,好吧,自从那个美人皮囊没了后,某人的功力实在是大打折扣,“我以后真的不折腾了,饶了我这次吧?” 皇帝陛下不忍了,“阿嫣,玉娘还小,胡闹些好”。 某韩再度暴走,“她还小,一般人家都是孩子他娘——” 某韩突然没了声息,一时间宽敞的寝殿中落针可闻,我勾起嘴角笑的没心没肺,“就是啊,这不,我要穿的好看点,好勾走一两个美男子的魂,好做孩子他娘啊!” 某韩僵硬转移话题,“不早了,跟我回去”。 某人乖巧噢了一声,乖巧跟上他的脚步,某韩大约是一口恶气没出掉,又不好再找某人的麻烦,一脚朝云大公公踹去,“你是死的?还不快找件披风来?” 云大公公苦笑着去了,某人不满开口,“你何必找不相干的人麻烦?” 他森然一笑,“你的意思是要我找你的麻烦?” 好吧,当我没说! 第二百七十四话 狼骑竹马(一) “喂——喂——” 我回神,拍掉那只在我眼前乱晃的手,“干什么?” “你这几天很奇怪?” “嗯”。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皇后,我好像有点犯贱”。 某韩轻嗤,“你到现在才发觉?” 我喃喃一叹,“我不想再管她的闲事了”。 某韩瞄着我,“发生什么事了?” “呃,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 “我希望,你就不管了?” 我转眼看向他,他下意识后退,“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去病也该送回去了”。 “送就送好了,”某韩托着我的下巴把我的脸转过去。 “可他会伤心,我也会伤心”。 某韩翻白眼,“我劝你看开点,就算他是你亲生儿子,你们也亲近不了半年了”。 “所以我下次要挑个小姑娘喜欢”。 “唔,果然是李小姐,喜欢什么人也是可以挑的”。 我自说自话,“可女生外向,只要到了*岁,她肯定就会为皇上,为你,为去病,吃我的醋,说不定还会私下搞点小动作来陷害我——” 更新第二百七十四话 狼骑竹马他不说话了,我托着下巴专注看着身姿矫健的霍宝贝,看着看着便觉悲从中来—— “你到底怎么了?” 我随他捏着我的下巴,定定看着他,他烫手般放开我,冷笑,“得,还是让你的可心白兰花陪你!” 他扔下一句话落荒而逃,我重重一叹。“十七,他是在心虚”。 当然,此时的我根本不知道他所心虚的跟我认为他所心虚的完全不是一个方向—— “小姐——” “召琴师。去舞房”。 跳舞其实是项很有益身心的运动,悠扬的琴声中某人很快就物我两忘。随着本能踩着舞步,等某人步履不稳的住了脚步,心口郁气已去了一半,全身却虚浮的厉害。 “玉娘——” 我笑笑,他皱眉,“你不高兴?” 好吧,某人做人果然透明。 “发生什么事了?” “你该回太学了,我难受——” “我不回太学!” “丈夫处世应将功名拓。岂抛年少任蹉跎?” 他还要再说,我转移话题,“去帮我吩咐人准备浴水,我累了”。 更新第二百七十四话 狼骑竹马出身汗再睡个觉实在是很舒服的一件事,以致某人醒了后磨磨蹭蹭的不肯起来。 霍宝贝装模作样的拿着一册书简,另一只手把玩着我的头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说着话,好吧,果然近墨者黑,霍大少爷越来越向话唠发展。 终于某人赖够了。惬意蹭了蹭被子,“来人,备轿”。 霍大少手一顿。扯的我头皮一阵刺痛,我赶紧抢救回自己的头发,他放下书简,俯身贴了贴我脸颊,“我去叫人服侍你洗漱”。 我愣愣看着他下床出了门,自嘲一笑,果真是长大了—— 轿子不紧不慢颠着,颠到卫府时正好太阳敛去了最后一丝光线,我掀开帘子。打趣开口,“劳烦霍少爷帮我押轿子了”。 他微微躬身。伸出右手,优雅有礼。我笑,“不必了,你好好的,有事去韩府找人”。 他抬头,微带迷茫的看着我,我笑笑,放下帘子,“去采香堂”。 轿子换了个方向继续颠,到采香堂时,我吩咐停了轿,遣人叫了肖掌柜出来,此肖掌柜正在那爱哭的胖老头的长子,见了我见笑嘻嘻行礼,“小姐好久没来了”。 我指指十七,“帮他安排个最好的身份”。 十七一震,“小姐——” 我柔软下神色,“你不想有朝一日堂堂正正站在我身边?” 他很干脆,“不想”。 我噎了噎,“你不想,我想,就这样,这是命令,肖掌柜,事情尽快办妥了,他先留在你身边调教”。 轿子一路颠到韩府内院,入音领着两个丫鬟恭恭敬敬迎了上来,“小姐”。 “说儿简儿怎么样?” “小少爷们都好”。 我点头,“找件黑色短装扮来”。 “是”。 我踏进屋子,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身后黑漆漆的夜空,心突然一空,忙咬住下唇,甩开不必要的自伤自怜。 到卫家做贼,某人驾轻就熟,很是轻易的避开巡夜的家丁,摸进了卫二郎的闺房,暗淡的月色下卫家二郎秀美的脸飘渺如远在云端,我想我终究是不甘心的,然而我的不甘,是不甘青梅竹马的养成系,还是那未来权倾大汉的大将军大司马? 我知道他定然早就醒了,可他装作不知道,我也就装作不知道他知道,伸手抚上他丰润的唇,俯身—— 四唇相接,那淡淡的暖意慢慢传到我口中,我眨了眨眼睛,眨回眼眶中的泪意,定定看了他一会,闭上眼睛,微微张开嘴含住他的唇,手探入他的衣襟—— 几乎在同一瞬间,他亦微微张开嘴,舌头灵活滑入我口中,同时一个翻身将我压到身下,微甜的气息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他的舌头笨拙而急切的肆虐着,牙齿也不甘落后,不知轻重的咬着我的唇,偶尔还会碰到我的牙齿,痛的两人同时闷哼,他却没有片刻的迟滞,我也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黑夜中,两人不知疲倦的探索着彼此的唇舌,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身体的反应诚恳的诉说着他此时的愉悦与折磨,渐渐的,他不再满足于唇齿的亲密,左手揽着我的腰,右手探进我的衣领,先是抚着我的后背,再逐渐往前方移动—— “撕拉——” “大人?” 他动作一顿,隔壁窸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大人?” “来人!”某被扰了好事的人恼羞成怒,抱着我一动不动,直到听得一切威胁尽去,方又试探着来亲我,我推开他,翻个身将所有的被子尽都裹到自己身上。 “玉娘?” 我不答,他隔着被子抱住我,脸蹭着我的脖子,“别生气,我明天就赶走她”。 我没反应,他试探着将手伸进被子,见我依旧没反应,胆子大了,一边摩挲着我的后背一边吻着我的脖子,呼吸又急促起来。 他的吻慢慢往下,被子早被他踢到了床下,手也开始试探的往我抹胸里伸—— “唔——” “嗯——” ps:感谢书友笨笨大象、书友120507200508577的支持,么么哒哒~~~~ 第二百七十五话 郎骑竹马(二) 两人同时轻哼出声,我的身子颤抖的更厉害,他的呼吸更加急促,“玉娘,玉娘——” 我翻身面对着他,一手抱住他的脖子,一手摸上他腰间,“二郎——” 他颤了颤,手上用力,锦缎碎裂的声音再起,他的手覆上我胸口,我低低哼了一声,他一翻身再度压到我身上,急切来寻我的唇,唇齿相接间两人的心跳声彼此可闻。 “玉娘——” “嗯——” 他急促喘息着,手狠狠揉捏着,牙齿蹭着我的上唇,“玉娘,我明天就去李府提亲,我们下个月就成亲”。 我迷迷糊糊嗯了一声,他大喜,再度深深吻住我,手却胡乱帮我穿起了衣服,终于,长长一吻结束,他一手抱着我脖子,一手揽着我的腰,紧紧将我拥在怀里,努力平息着喘息,我早已出窍的理智稍稍回来了些,微带不解的嗯了一声。 他抱着我的胳膊又紧了紧,呻吟一声,“玉娘,我快忍不住了”。 “呃,为什么要忍——” 他猛一用力推开我,痛苦开口,“玉娘,我们还没成亲——” 我晕了半晌,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抬眼定定看着他,他立即闭上眼睛,“玉娘,我不能坏了你的闺誉”。 说实话,某人很感动,忍的半死也要顾及对方闺誉的男人啊,当然,日后某人得知此时卫小妖忍的吐血的原因后,立即将将他吐的那口血原样吐还给了他,好吧,这世上也许真的有正人君子,但绝对不会是他卫小妖! 而此时,某人被卫小妖假仁假义的假面孔糊弄住了。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呜咽一声含住他的唇,手探进他亵裤内—— “唔——玉——娘……” 我轻轻咬住他的唇瓣。手紧了紧,下一秒便觉热流盈手。身边的人剧烈颤抖着,喘息着,“玉娘——放——放开,脏——” 那股热流烫的我眼眶也热了起来,再度含住他蠕动的双唇,退下他的亵裤,从枕头下摸出手帕。 他双手用力推开我,“我自己来——” 我支起身子。缓慢而坚决开口,“让我来”。 二十一世纪的御姐果然是hold住放的开的,在卫家二郎几欲烧着的脸庞,游移的目光中,某人镇定的完成了清洁工作,然后心头突然涌起一阵很古怪的欲望,某人一向不大喜欢委屈自己,特别是在卫家二郎面前,犹豫了半秒终后,俯身含住刚刚如珍如宝侍弄的物事—— “玉娘!”卫二郎身子猛地一颤。我口中的物事倏地坚挺起来。 “玉娘,快,放开!” 我又犹豫了半秒钟的时间。然后试探伸出舌头舔了舔,卫二郎抓住我肩膀的双手猛地一紧,“玉娘——放开!” 我一边回想这几天从各色春宫图上恶补来的知识,一边笨拙的舔吮套弄起来,用行动向他表明自己的决心,而他刚开始还呢喃几声放开,不一会便只剩下粗重的呼吸与喃喃的呼唤“玉娘”声…… “唔——玉娘,玉娘,玉娘……” 口腔中微腥却又微甜的气息让我的眼眶再度热了起来。狠狠咽下一口,放慢动作。细细舔舐起来,身边人剧烈的喘息慢慢平缓下来。又猛地一惊,“玉娘,你做什么,快放开!” 我抬起头,舔舔嘴角残余的液汁,“味道不错,卿卿——唔——” 长长一吻结束,年轻的卫太中大夫死死抱着我,呢喃不止,“玉娘,玉娘……” 我在他唇角印上一吻,钻进他怀中,“卿卿,我爱你”。 他怔了怔,抱着我的力道更大,“我也爱你,玉娘,我爱你……” 多日的焦躁彷徨终于找到了落脚点,在卫家二郎微带哽咽的呢喃声中,多日来日夜难安的某人沉沉沉入梦乡…… 某人再醒是被一双不安分的手和一双四处肆掠的唇扰醒的,不满的哼了几声,卫小妖顿住动作,停了一会发现某人没有进一步的反应,双手双唇又不老实起来,某人无奈了,摸索着吻住他的唇,右手往他身下探去,他僵住,“我吵醒你了?” 唔,老大,您那动作,是头猪也该醒了吧? 他按住我的手,“不用,还早,你再睡一会”。 事实证明,卫小妖此人纯属伪君子,嘴上一个劲的说着某人累了,快些睡,身子却亢奋无比,一次又一次不知餍足,所以某人再次睡着时,完全有理由怀疑自己是累睡着了,而不是所谓的心安。 “叩叩叩——” 我一惊,拥着我的人忙加大力道,食指落到我唇上,“谁?” “舅舅,是我,听说舅舅病了”。 “我没事,有点头疼,睡一觉就好,你先回——” 卫家二郎话未落音,霍小怪已经推门进来了,同时“啪嗒”一声脆响,唔,应该是这破古代不堪一击的门闩。 “舅舅怎么不肯叫大夫?” 卫小妖显然怕他直接掀纱帐,下了床绕过屏风,“没有大碍——” 霍小怪一声惊呼,“舅舅!” 卫小妖莫名其妙嗯了一声,那边霍小怪已一叠声叫着传大夫,同时将自家舅舅往床上推,卫小妖估计撞墙的冲动都有了,“去病,我说了没事——” “怎么可能!脸红成这样,肯定是发烧了!” 我一阵无语,外面的卫小妖也无力了,“去病,我真的没事,昨日出了些事故,我心里烦,想一个人静静”。 “真的?”霍小怪很怀疑。 卫小妖更加无力,“真的”。 “那去病就不扰舅舅休息了”。 我刚无声吐了口气,霍小怪又顿住步子,“舅舅身上的香味——” 你个死孩子! 卫小妖默了默,“玉娘昨儿遣人送了个荷包过来,说是夏天快到了,防蚊虫”。 霍小怪噢了一声,终于走了,我探出头,“卫太中大夫,被你家外甥捉奸的滋味如何?” “你也来凑热闹!”他亲了亲我脸颊,“我去准备热水早点,吃点东西再睡”。 在之后数年的漂泊流落中,我曾无数次回忆起这次在卫家小院中流连的一天两夜,分不清自己是悔是痛是庆幸,而此时身在其中,我却只觉说不出心安满足,两人如相守多年的老夫老妻喁喁说着情话,说着家长里短,偶尔追逐打闹,偶尔做些少儿不宜的活动……(未完待续) ps:从今天起朱朱就要去心中的圣地西安培训啦,在接下来的七天时间都是存稿君为大家服务啦,亲们有问题或留言,朱朱不能及时反馈的,还请见谅╭(╯3╰)╮ 第二百七十六话 长乐无忧 “玉娘,明天早晨再走”。 “不说别的,你要怎么糊弄过去你的亲亲外甥?说你还在心烦?” 他噎了噎,闷闷开口,“也不在一时,天一亮我就去李家提亲,不出一个月就能迎你进门”。 “呃——”这又从何说起哪? 他一见我这个反应急了,“玉娘,这回是你自己答应的,可不许再反悔”。 “唔,我答应什么了?” “成亲,你昨晚刚刚答应我下个月就成亲”。 我默然,他更急,“你别想不承认!” 我伸手环住他的腰,贴上他心口,“对不起”。 他掰过我的脸,“玉娘?” 我惨然一笑,“我,这次,原是来跟你告别的”。 “告别?你要到哪儿去?” “入宫——”我颤了颤,泪水滑落紧闭的眼眶。 他呆了呆,猛地提高声音,“入宫?怎么突然要入宫了?” 我不答,只紧了紧抱着他的胳膊,他伸手擦着我的眼泪,“玉娘,你跟我说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很多——” “很多是什么事?我们好好想想能不能解决”。我摇头,泪水涌的更急,“没用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玉娘,你把话说清楚!” 我小声啜泣起来,他长长一叹,起身将我抱在膝上,柔声安慰。 良久,我慢慢止了啜泣,他轻轻在我额头落下一吻,“玉娘,跟我说说好不好?” “我——不知道谁在我饮食中做了手脚——我。我不会有孩子了——” “什么?”他惊的浑身一颤,“你说什么?” 我的泪水再度滑下,“二郎。我已经没了嫁给你的资格,我。我——” “玉娘,玉娘——”他俯身吻着我的眼角,“不许胡说,我一定找到神医治好你,不许胡说”。 “没用的,太医都治不好,还有哪里有神医?” “玉娘——玉娘——” 我吸吸鼻子,“我查不出来是谁动的手脚。但不毒死我,却要绝了我的子嗣,又有能力把手伸到含章殿的也不过就那么一个两个——” 他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声音,我将脸埋进他怀里,“没了太皇太后的照拂,我又没名没分的,在宫里本就是步履维艰,如今——如今,皇上圣宠还在。就有人胆大到那种地步,他日——还有我的活路么?如今我既没了嫁你的资格,不如进一步。怎么也要找到那个害我的人——”我说到这又忍不住啜泣起来,他扶住我的肩膀,低头紧紧盯着我,“玉娘,你听我说,事情还没糟到那个地步,我不在乎,我可以过继大哥的孩子,还有去病。他的孩子难道不是我们的孩子?玉娘,你信我。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 “你不在乎也没用。二郎,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又将我拥进怀中,“玉娘,你信我,我可以指天发誓,绝不会因此嫌弃于你,玉娘……” 时间在他柔声细语的安抚中慢慢过去,直到天边泛起一丝曙色,我才猛然惊醒,“我要回去了”。 “不准,事情还没说清楚,不准回去!” 我亲亲他的嘴角,“二郎,我这就回去查,只有等查明真相才能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走,我答应你,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再来一次跟你说清楚好么?” 他犹豫点头,“别多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回去好好休息”。 我乖顺嗯了一声,他怜惜的摸了摸我的脸,“快些回去吧,别胡乱下决定,知不知道?” 我到宫中时恰逢小朝散朝,韩玫瑰带着无惭悠悠往宫外走,见了我笑道,“昨儿偷会情郎去了?这气色可是好了不少”。 好吧,叫你毒舌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无惭,你有没有看到卫太中大夫往哪个方向走了?” “是往增成殿去了”。 我微微勾起嘴角,韩玫瑰狐疑,“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还点颜色给卫子夫罢了”。 “还点颜色?怎么还的?” “自然是最好用见效最快的是美人计加离间计”。 某韩轻嗤,“那我们是出宫还是回含章殿?” “随你,皇上往哪儿去了?” 他讶了,“你找皇上?” 某人诚实摇头,“我找云公公”。 他再嗤,“那老奴才就那么得你的喜欢?” 呃,其实人家也没比你大多少吧? 云如许端着一贯的谄媚笑容,“小姐气色好了不少,说是色如桃花也不过如此,想是好事近了”。 呃,云大公公,如果您知道这“色如桃花”是背着您主子偷情得来的,您会是什么反应啊? “云大哥,其实我是问问你那天没说完的话,你家人后来有没有追上你,或者说你有没有让你家人追上?” “小姐,刨根问底其实不大好”。 我慢慢将目光转向他,“云大哥,我需要破釜沉舟的勇气”。 他默了默,“我让他们追上了,看着他们对我嘘寒问暖,忽然就,很厌倦——” “厌倦——” “嗯,就如小姐此时,那种之前所信任的,所爱戴的,瞬间崩塌的感觉——” 我一惊,“你知道是太皇太后?” “这宫里能瞒过老奴的事很少,”他语气淡然,“更别说能瞒过老奴一世的事”。 “那皇上——” “中宫不稳,非社稷之福,而小姐心中必然也有了栽赃之人,老奴不敢多言”。 我苦笑,“依你看,我如今该怎么做?” 他伸手折了一枝无忧树枝,“小姐为今应先除卫长公主,让皇上误以为卫夫人为陷害小姐害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如卫夫人有手段复宠,再将寒药之事说出,永绝后患,小姐入宫后当如之前,亲霍少爷,远卫太中大夫,霍少爷人中龙凤,又有小姐栽培,他日必为小姐臂助,而卫太中大夫,凭小姐的手段,这一日两夜的时间不管做了什么,都该能让卫太中大夫死心塌地一辈子吧?” “你——”我下意识后退两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他语气依旧淡然,“卫太中大夫以及卫家会因卫夫人之事受损,小姐只需在皇上对皇后死心后将事实真相抖出,为卫夫人伸冤,整个卫家必会对小姐感恩戴德,小姐入主中宫,再领养一个聪明伶俐的皇子,加上韩大夫,小姐一生无忧”。 “你——” 他目光如水看向我,“云某自二十五岁后看人无有不准,小姐即便有朝一日身处万万人之上,也不会如皇后般日渐为曾经深爱自己的人所唾弃”。 我的呼吸更加困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姐,云某所言句句肺腑,只决断还在小姐心中,云某唯望小姐长乐无忧,”他说着冲我温柔一笑,将手中的无忧枝放到我手心,俯身一揖,“老奴告退”。 “等等!”我吸吸鼻子,“你觉得厌倦之后呢?” “自然是杀了他们,”他笑了笑,“血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热烈温暖,一瞬间就洗去了我的厌倦,让我觉得其实活着,挺好”。 我瞪大眼睛,他又笑了笑,“之后我回了宫,先帝更加器重我,将我赐给了皇上,说是皇上年少热血,重感情易冲动,我跟着最好不过”。 “那,你——” 他又笑了笑,和暖如三月春风,“太皇太后说的对,小姐是最适合留在皇上身边的”。 我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他转身,轻轻的笑声随风吹来,“而且小姐实在是很惹人喜欢——” 第二百七十七话 公主髻 春末夜晚的凉风让我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脸上、身上的热度也低了不少,我烦躁以袖为扇扇了扇,一径往映月池而去,青石板透心的凉让我烦躁的心渐渐安定下来,不一会又沉入梦乡—— “卿卿——”我猛地惊醒,茫然看着波光荡漾的映月池,愤怒夹着羞耻感肆掠而来,腕上银镯瞬间化为寒光闪闪的剑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 “叮——” 软剑因阻力停在了我左腕半寸处,我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半晌才哑声喝道,“滚出来!” “小姐!” 我随手抄起个东西朝他砸去,不想那东西却在半途落了下来,却是一床薄被,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帮我盖上去的,当下又是气又是急又是心痛,夹着隐隐的羞耻感,某人彻底失控,捂着脸痛哭失声,“你滚,滚,滚……” 等我好不容易控制住情绪,却见某人依旧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又是焦急又是心疼又是无措的看着我,见我看去立即低下头,“属下该死!” 好吧,某人再度失控了,再度抄起个东西朝他砸去,“你他娘是死的啊!老娘哭成那样,你连句安慰的话都不会说?”他任由鞋子砸到他身上,依旧垂头无语,我突然一阵无力,他能怎么做?抱着我温柔安慰?不论他的身份,此时我也绝对没有资格去寻求他的怀抱了吧?果然我何言玉就是狗血电视剧中贪得无厌的女猪脚啊! 两人一坐一站,各自无言,半晌他试探开口,“小姐,夜深了,请小姐回房安寝。以免受凉”。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属下,未曾离开”。 我脑子一空。再度失控,“你给我滚!滚滚滚……” 良久。他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小姐,夜深了,请小姐回房安寝,以免受凉”。 “十七,我要不起你了,你走吧,”我的声音在夜空下空寂寂的。有种莫名的冷意。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沉默以对,我转眼去看波光荡漾的映月池,“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十七,如果,你,还——” 我哽咽一声,“你他娘的到底明不明白。你真是要为我好,这时候就应该听我的安排,去江湖经营出一片净土。等我走投无路时也好有个放心的人可以投奔!”“做这样事的人有很多,无须属下”。 “我现在是派你去!” 他沉默,我无声笑了笑,“我已决定入宫,你很清楚那对你意味着什么”。 “小姐在宫内宫外对十七并无区别”。 “你知道我为什么睡不着?” “小姐心下难安”。 “那我又为什么心下难安?” “——思念,卫太中大夫——” “思念——”我轻嗤,“是的,思念,这些年我早思够了。你什么时候见我为他睡不着过?” “小姐——” 我抬头看向天边一勾新月,“我想他。想念,不。是,渴望,渴望他的手在我身上温柔抚慰的感觉,我浑身难受,宁愿给自己一刀让自己疼,也不想再有那种渴望的感觉——” 他呼吸一紧,“属下唯愿守护小姐一生”。 我勉强控制住泪水,起身往回走,“不需要,等我入了宫,凭皇上对我的宠爱,你这样的,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你要坚持不走,我会请云公公亲自出面”。 “小姐,今天用什么头面?”… 我恍了恍神,“去将我昨日带回来的无忧枝拿来”。 无忧枝很快拿来了,我循着记忆将头发盘成当年曾风靡全校的公主头,又仔细将无忧枝绕了上去,散落的头发和刘海几乎遮住了我右边的半张脸,越发显得镜中那张脸蛋比巴掌还小,楚楚可怜,我自嘲一笑,还真是让人不敢相信那就是曾经张扬明媚的何言玉啊! “小姐心思真巧!”初融拍手笑了起来,“正好昨日刚做的新衣中有一件浅碧色的襦裙,配上肯定好看!” 我点头,初融欢天喜地翻出衣服,服侍我换上,“小姐,李管事刚刚遣人跟奴婢说皇上和卫夫人去看林八子了,小姐要不要换到下午去?” 我点头,“大人呢?” “今天有小朝,大人上朝后就没回来,李管事也没遣人来说”。 我嗯了一声,恹恹吃了几口东西,捧着册书往西殿而去,西殿落雪轩前两棵五月雪开的正好,洁白的花朵时不时飘摇而下,落在我的身上、书上,不一会我便感到眼皮沉重起来,将怀中的抱枕塞到腰下,“初融,去拿褥子来,我眯一会”。 初融轻手轻脚去了,我放下书,脚尖点地,系在五月雪上的软榻晃晃荡荡摇了起来,这样的日子其实很好,不是吗?有千古一帝的夫君,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有个绝色倾城的“三人行”同伴,偶尔还可以跟未来的大将军大司马偷偷情,唔,再不满足真该挨雷劈啊! 我长长叹了口气,满足吧满足吧满足吧…… “叹什么气?” 我抬头,缓缓一笑,“自然是叹我们的皇帝陛下越来越神出鬼没了”。 刘小猪悻悻,“该死的武功,想吓你一吓都吓不到”。 “陛下不是在林八子那么?怎么到了这?” “你还好意思说,朕去了你就不去是吧?” “唔,这不是怕人多扰到了龙子么?” 他没好气白了我一眼,随即眼睛一亮,“这又在折腾什么新鲜玩意?” 说着将我往右边挤了挤,坐到我身边,伸手来摸我的发髻,“这是什么髻,朕从来没见过”。 “唔,公主髻”。 “公主髻?” “穷人家的女儿胡乱折腾出来的罢了,不像公主般千人疼万人宠,只有自个儿疼自个儿”。 “朕才不听你胡扯一通,打量到现在还在记恨朕不肯给你封个什么公主”。 “陛下知道就好”。 刘小猪黑线了,“这缠的什么树枝?” “无忧树枝,”我斜睨某公公一眼,“昨儿有人折了这个送我,说唯愿我长乐无忧,唔,说实话,我很感动,无论他是不是真有那个心,我都被这四个美丽温馨的字眼打动了”。 第二百七十八话 难产 “无忧树枝,”我斜睨某公公一眼,“昨儿有人折了这个送我,说唯愿我长乐无忧,唔,说实话,我很感动,无论他是不是真有那个心,我都被这四个美丽温馨的字眼打动了”。 刘小猪皮笑肉不笑,“云如许,你个老奴才越来越放肆了,这样的好话不教朕,自己跑去跟玉娘说,嗯?” 云大公公苦着脸,“皇上,小姐惯爱拿老奴打趣的,皇上恕罪”。 我正要再说,却发觉有一大批人正在靠近,不由皱了皱眉,云大滑头立即转移话题,“小姐,是林八子到了”。 我跳下摇椅,“我去更衣”。 刘小猪不悦,“就这么梳着好看,阿嫣还没看到吧?” “对了,大人呢?” “他没回来?” “呃——” 那边一行人已浩浩荡荡到了跟前,某人赶紧行礼,林小姑娘高高兴兴扶住我,“李姐姐不用多礼,哎,姐姐怎么用树枝簪头发?” “呃——” “姐姐的簪子摔坏了是吧?那时候我的簪子不小心摔坏了,就用树枝簪着,过了好久才攒够了钱买,来,这个给你!”小姑娘说着大方的拔下一支簪子递给我。“不用——” 她不由分说塞进我手里,“没关系,我还有好多!” 好吧,我何某人还能说什么? 刘小猪哈哈笑了起来,小姑娘意识到自己可能出错了,无措看了看皇帝陛下,又看向我,好吧,某人也忍不住微笑了。 小姑娘委屈了。“皇上,我又说错话了?可是李姐姐只有一支簪子,现在连那支簪子也没了。我送她一个也不行?” 刘小猪笑的更加大声,我正要说话。突然发觉有异物朝我头顶直袭而来,忙侧身避开朝头顶看去。 五月雪花丛处隐隐露出一张绝色的脸,此时这张脸上正满脸怒色,“李玉娘,本大夫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还不把那该死的树枝拿下来!” “不懂小家碧玉之美的人一边去”。 某韩彻底暴走,“去你娘的小家碧玉,老子用银子砸死你!” 某韩向来说到做到,当下一块接一块的银锭劈头盖脸朝某人砸来。且准头奇佳,绝不会伤及无辜。 某人自然是躲的狼狈,刘小猪却在旁边笑的直抽筋,估计还没弄清楚状况的林小姑娘一个劲的在旁边可惜按某韩砸人的天分,练箭肯定前途无限。几人正闹腾的凶,一个小太监急急跑了过来,跪倒在地,“奴才叩见皇上,隆虑公主难产,太后有令。请李小姐即刻前往长乐宫”。 我黑线,“你搞错了吧?这时候要么找稳婆要么找太医,关我什么事?生孩子那回事我可是半点都不知道”。 那小太监显然是急了。顾自爬了起来,抓着我就走,“太后说小姐是公主的贵人,更是小少爷的贵人,定要小姐到场,让公主和小少爷沾沾贵气,好平安过了这一劫,小姐快些去吧,否则整个长乐宫的宫人都要受罚”。 我忍住问如果过不了这一劫。某人会不会倒霉的冲动,韩玫瑰开口。“有事你往旁边站一点,不准强出头。李无惭,跟着”。 无惭同学轻飘飘落地,刘小猪也急了,“朕也去”。 “唔,不对啊,隆虑公主怎么会在长乐宫生孩子?” “原本早上还好好的,突然就嚷肚子痛,太医说可能要早产,请小姐速行”。 长乐宫的人已乱成一团,我刚到了后殿,便被一个嬷嬷拉着站到了西南角的一颗梧桐树下,嘱咐就在那站着,某对于此等五行八卦之类的东西很是无语,站了一会便觉有些支撑不住,开始后悔早饭吃的太少了些。 “小姐——” 我压低声音,“我待会装作要摔,你挡一把,我吃点东西”。 无惭很配合,而囫囵吞下一块点心的某人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稍稍好了些,不想刘小猪却匆匆从偏殿过来了,“玉娘,刚刚怎么了?” “站久了腿有点软”。 刘小猪不悦,“来人,去搬椅子来”。 我赶紧阻拦,“太后这般安排定然是有深意,别误了公主”。 刘小猪皱皱眉,却也没有再说。 “公主怎么样了?” “还是嚷着肚子疼,太医在想法子”。 说实话,某人对这古代的接生术很怀疑,不过也没笨到要主动请缨去看看有没有不合理的地方,“太后定然心焦,陛下还是回去陪陪太后”。 “母后不舒服,已经回了寝宫休息,朕陪你说说话”。 我低低嗯了一声,他笑,“怎么不说话了?” “唔,是陛下说要陪玉娘说说话,现在反倒问玉娘怎么不说话?” “真是个不饶人的”。 “对了,卫娘娘也来了?” “矶儿这几天一直不爽快,她站了一会就走了”。 好吧,某个好不容易做次坏事的人又忍不住得意的笑了,刘小猪叹气,“听说她不在,你就这么高兴?” 我绷起脸,“陛下您看错了”。 他失笑,伸手就要拧我的脸,我大惊,赶紧后退,“陛下,这里是长乐宫”。 “长乐宫又怎样?你又不是没在长乐宫嚣张过”。 我勉强笑了笑,他缩回手,“算了,不为难你了”。 这时又一阵凄厉的痛呼声传来,我一个寒噤,开始想也许不能生孩子并不能完全算是坏事。 “皇姐年纪大了,这回怕是凶险”。 “公主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刘小猪一叹,“那时候大皇姐生襄儿时足足折腾了一天一夜,那些个奴才还不准母后进产房,母后当时就发狠了,硬是闯了进去,一直陪到襄儿出世,后来大皇姐一直说没有母后,可就没了襄儿”。 我心中怪异一闪而过,那边刘小猪又是一叹,“母后到底年纪大了,再没了当年的魄力,否则又怎会忍心三皇姐一个人在里面折腾?” 我也就释然了,“长公主没陪着?” “皇姐新婚,怎能进那污秽之地?” 我撇嘴,“生孩子是喜事,怎能说是污秽之地?” “血污,到底不祥”。 我突然想起古代男人对女人种种见血之事的忌讳,忽地一阵心凉,如果真的进了宫,他日暗室中独自苦苦挣扎的便是我了吧,再也不能冀求曾经被我放弃的种种温暖—— 第二百七十九话 伤逝 (一) 我突然想起古代男人对女人种种见血之事的忌讳,忽地一阵心凉,如果真的进了宫,他日暗室中独自苦苦挣扎的便是我了吧,再也不能冀求曾经被我放弃的种种温暖—— “玉娘?” “嗯?” “怎么了?” 我吐了口气,“突然想起我娘之前对我说过的话”。 他感兴趣了,“什么话?” “我娘个子娇小,生我的时候也是吃足了苦头,当时是父亲一直陪着她,握着她的手对她说,我会一直陪着你——”妈妈说这话时温婉的眉目似尤在眼前,却不可复睹,我呜咽一声,“当时她说如果我以后能找到这般的夫君,她便可放心了——” 刘小猪没有接话,我眨眨眼睛,“我就说,等到那时候我再知道是不是他是不是那样就迟了,我娘就笑我傻,说还有,还有葵水——那时候,如果他依然肯睡在你身边,肯用双手温暖你冰凉的小腹,大约也就差不多了——” 我扬起头朝他笑,“所以说,陛下,我长成今天这副模样真的怪不了我的,我那时候还小,我娘就教我在成亲前用各种不顾女儿家闺誉的法子刺探未来夫君的真心——” 刘小猪眉头皱的更紧,我继续笑,“不过今日倒是跟陛下没关系的,那是陛下的亲姐姐,陛下如果真的心疼公主,大可攥着陈驸马的领子叫嚣,你给老子滚进去陪着,皇姐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叫你全家陪葬!” 他眉头舒展开来,“就你鬼主意多!” 某人装嫩的皱起鼻子,“陛下。相信我,如果陈驸马陪着,公主心里会好受很多”。 他忽地抓住我的手。“玉娘,如果是你。朕大约也是可以做到的”。 呃,这又是神马状况? “李无惭,下次玉娘葵水至,记得提醒朕”。 刘小猪甩下一句话又进去了,我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无惭,刚刚我是不是听到了一句很不靠谱的话?” “小姐圣宠无双,再不靠谱也会变成靠谱”。 “呃。无惭,你真的明白靠谱是什么意思吗?” 他抽了抽嘴角。 “呃,我装作受宠若惊再摔一次,你挡着别让人看到我在吃东西”。 好吧,某人额角也不受控制了。 不一会,云大公公悠悠哒哒的过来了,“小姐没用早膳?” “用了”。 “老奴看到小姐偷偷往嘴里塞东西了”。 某人很无辜,“我饿了”。 某公公黑线了,“老奴和无惭帮小姐挡着,小姐单管吃。不会有人看到的”。 好吧,果然某人出门是该多带两个人的,不说别的。干坏事至少有人做掩护啊。 某人吃到一半,一声尖锐诡异的哨声远远传来,估计相隔太远,几乎不可闻,云大公公却瞬间变了脸色,也不管某人半块点心还鼓在腮帮子里,展开轻功瞬间掠进偏殿,不一会又掠了出来,转瞬不见了踪影。又过了一会,刘小猪急匆匆跑了出来。袍摆塞进了腰带,露出月白的中裤。跑的丝毫不顾形象。 我大惊,“无惭,什么事值得皇上急成这样?” “是朝堂的事?” 我脚步微动,“陛下,要不要我带您一截?” 刘小猪还未答话,一个嬷嬷便赶了过来,“小姐,太后有令,小姐不可擅离”。 刘小猪显然顾不上跟我蘑菇,一句话的工夫就跑的远了,身后一群宫人一叠声的叫着准备御辇,我只好压下满肚子的疑惑回到原地站好。 在某人绞尽脑汁想着这一年发生的是什么重大历史事件时,一个暗卫无声息到了跟前,“小姐,请随属下走”。 “什么事?” “皇上让属下来接小姐”。 我点头,那嬷嬷又跑了过来,“太后有令,李小姐不得擅离”。 那暗卫出示了一个金色的令牌,那嬷嬷不甘不愿的跪了下去,那暗卫一抱拳,“小姐,快点”。 我跟着那暗卫一路狂奔,奔着奔着发觉不对劲了,“这是往太医院去?” “是”。 “谁生病了?” 他不吭声了,我心头一跳,加快速度,抓住他的领子,“是韩大夫,是不是?” 他依旧没有接话,只默然看了我一眼。 “不可能,不可能——” 他抓住我的胳膊,“小姐,皇上有命,请小姐尽快赶到”。 “砰”地一声,太医院诊室大门断为数节散落在地,倚在刘彻怀里的倾世玫瑰循声看来,嘴角勾起,笑容绝美,“玉娘——” 我忍了一路的泪水涌出眼眶,踹倒一个跪在地上的太医,“你他娘的跪着干什么,去拿人参,拿灵芝,拿雪莲来!” “玉娘,别难为他们了”。 我扯出一个笑,泪水却涌的更快,“这时候你倒想着宽以待人了”。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喘息着,“别留在这里,去找慕流风——” “我不找他,我只要你,只要你,我花了那么多心思,你敢死给我看看!” “别哭——” “不准死,听到没有,我不准你死!” 他笑容加深,已泛青灰色的脸竟似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中,美的让人不敢逼视,“好,我不死——我还,还要陪玉娘去看海龟——” 我拼命点头,“你答应了的,不准反悔,我不许你反悔!” “玉娘——”他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其实,你唱的,好听,我想再听一遍——” “想听就别给我死——” “好——” 我伸手去擦他嘴边不断涌出的鲜血,泣不成声唱着,“我要你陪着我,看着那海龟水中游,慢慢地爬在沙滩上……” 我唱的很专注,一边唱一边去擦他嘴角似乎流不尽的血迹,奇怪的想,果然是玫瑰花啊,这血鲜红鲜红的—— 我一遍又一遍的唱着,专注无比,专注到根本没发觉手中美如珠玉的手渐渐冰冷僵硬…… “好了,别唱了!” 我不理,仍是专注无比的唱着,“你不会寂寞——” “让她睡一觉”。 颈后刺痛传来,我钝钝的想,看来十七调教的还不够,这么容易就被人暗算到了,丢自己的脸就算了,简直连他的脸也一并丢光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话 伤逝(二) 依旧是一片黑暗,我焦急的走着寻找着,却见不到半个人影,终于,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了,光是一个背影便已可倾倒世人,我展开轻功,那人却越离越远,我急的大喊,“韩玫瑰,等等我,韩玫瑰——” “小姐,小姐,醒醒——” 我艰难睁开眼睛,无惭惨白的脸逐渐清晰,“小姐,你好些了没有?” “大人——” 无惭小心翼翼扶着我坐了起来,端来一杯水送到我唇边喂我喝了下去,退后两步跪了下来,额头狠狠磕到地板上,“无惭该死,小姐节哀!” 我闭了闭眼睛,“你先起来,把事情详细说一遍”。 他跪着没动,“太后下了懿旨,说是大人私通宫妃,淫乱后宫,特赐死,具体无惭打听不出来,只是隆虑公主根本没生下孩子,想是太后故意用隆虑公主引走皇上跟小姐……” “我睡了多久——” “小姐睡了一天了”。 “皇上呢?” “皇上自——便谁也不见,听说病了”。 说话间已有宫人端了米粥过来,无惭擦了擦脸,接过来一勺一勺的喂我,我木木吞咽着,半晌突然想起来,“那是谁,看着眼生”。 “是皇上新拨过来的宫人,含章殿宫人护卫大人不力,于大人头七全部殉葬”。 我闭了闭眼睛,“包括你?” “无惭是头罪,是云公公体贴,怕小姐有闪失,这才命无惭前来服侍”。 我动了动手指,突然失声惊呼,“十七。十七呢?” “小姐放心,十七大人无恙”。 “十七,你出来!” 回答我的是满殿的死气。我全身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十七呢。说实话!” “十七大人——无惭只听云公公提了一句,含章殿众护卫宫人因是太后圣命,无人敢动,不想十七突然挟了大人逃走,可却——太后有令,十七大人遗体示众三日,丢于野狗分食”。 “在——哪——”我的声音颤抖如秋风中的落叶。 “在西市,小姐——” 我稳了稳神。抓起桌上的点心狠命塞下喉咙,从窗子跳了出去。 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够坚强,够狗种,可以面不改色的被李椒惨无人道的折腾,可以面不改色的受韩玫瑰的一百大板,甚至哭泣,也从不会丢脸的哭出声音,可此时,我看到昔日俊朗白皙的面容满是灰尘血污。昔日打理的一丝不苟的长发杂乱不堪,昔日厚厚的冬衣也包裹不住的强健身体萎顿枯干,虽然死死捂住了嘴。哽咽声还是细细密密逸出指缝,我的十七…… “小姐——” “叫他们滚!” “小姐,大汉法令,示众之人,人人可唾骂侮辱”。 我腕上软剑倏然弹出,凌空跃到中心,身子飞旋如风,转眼人群摔倒一片,惨呼声咒骂声不绝于耳。我尤带哽咽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再有辱十七者。我李玉娘必取他狗命!” “扑扑”几声闷响,十七残破的躯体无力滑下。我飞身去接,却被他压的一并摔倒在地,也顾不上爬起来就双手并用去清理他身上的石子鸡蛋菜叶,十七,我的十七,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你滚,不是故意说再也不想见你的,不是故意忘了你个傻瓜不肯离开我,还留在含章殿…… “大胆刁民——” 我想我此时的目光肯定是刻骨的仇恨,否则那小将不会被我一个眼神便吓的忘了下面的话。 我低头理了理十七凌乱的头发,亲了亲他灰黑的唇,“十七,我带你回家,别怕——” 这样的动作应该带着几分鬼魅气氛,那小将后退两步,“李小姐,本官奉太后圣命,请小姐不要为难本官”。 我抱着十七站了起来,有武功就是好啊,我一米六的个头竟然能轻轻松松抱起一个一米七八的大男人,虽然有点顾前顾不了尾,他修长的双腿拖到了地上。 “小姐,让无惭来”。 我不理,又低头亲了亲他昔日山间清泉般的双眸,对不起,是我任性,不是我贪恋你的温暖,你现在还神神秘秘的做着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偶尔抽着嘴角听我叫你小白脸哥哥,而不是全无生机的躺在我怀里…… 落日的余晖洒在他满是死气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我腾出一只手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血污,“放心,你这个模样我很快就会忘记,我只会记得你白皙俊朗的模样,永远都是我的小白兰”。 “站住!” 我抬起头,定了定神才看清骑在马上须发皆白的老将军是程不识,长乐宫卫尉。 “丫头,这人是朝廷重犯,太后指了名要他受够耻辱,别犯糊涂”。 我牵了牵嘴角,“程爷爷,您今天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带他走,这是我欠他的”。 老将军跳脚,“玉娘!你非让老夫叫你爷爷亲自来是不是?” 我看了看他身后百余名骑兵,真是给面子啊,“无惭,抓住他!” 无惭一个飞身跃起,轻轻易易制住了程老将军,匕首贴上他脖子,“老将军,冒犯了”。 老将军大声咒骂起来,我朝他身后一个小将笑了笑,“小将军,你的马借我用一下可好?” 他愣了愣,无惭的匕首适时紧了紧,“老实点,不想要你们将军的命了?” 他只好下马,我又笑了笑,抱着十七跳上马,拉起马缰,“多谢,无惭,我们走!” 等我们到了城门,太阳最后一丝余晖也消散于大地,我看着紧闭的城门和以卫家二郎为首严阵以待的守卫们,干巴巴笑了两声,“十七,怎么办,好多坏人啊,韩玫瑰走了,你也死了,以后还有谁护着我啊?” 卫二郎脸上闪过不忍之色,“李小姐,放下犯人,卫某自当为小姐向太后皇上求情”。 我惨然一笑,“算了,于今方知何为穷途末路,二郎,望你看在往日情分上收留无惭”。 “玉娘,你跟我回去请罪,皇上必定不会怪责,玉娘!” 我俯身亲了亲十七曾经光洁饱满的额头,“对不起,我连好好安葬你也做不到,这就下去陪你,你等我一等”。 “小姐——” “玉娘——” “无惭,放开!” “小姐,小姐——”无惭哽咽难言。 卫二郎闭了闭眼睛,“开城门,放他们走”。 “大人——” “圣上怪罪,我一力承担,放他们走!” “老将军,得罪了”。 解了桎梏的程老将军嘀咕了一句,“李老头怎么教的,比我家那丫头强了一百倍”。 强了一百倍啊,我看着怀中毫无生气的人儿,眼泪再度如雨而下,如果你遇到的是程婴华,恐怕会幸运一百倍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话 伤逝(三) 我原本以为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被人削了这么大个面子,怎么也会派个杀手来追杀什么的,不想竟然一点动静没有,而某人却也没有多余的时间伤心,因为毫不体贴的李管事毫不体贴开口,“小姐,韩府那边,入音柔弱,张管家年高,小少爷尚稚,恐怕无人主持大局,还请小姐尽早回去”。 我摸了摸散发着泥土气息的新坟,十七,我知道你一直羡慕人家有父有母,李椒不算个好父亲,但朱颜一定会是个好母亲,好好享受,不用跟我客气,我有时间再来看你。 “小姐,请节哀”。 我翻身上马决然而去。 韩府已是素白一片,一进门便见各色丫鬟小厮张头接耳,神色张皇,不一会入画慌张跑到跟前,扑通跪了下来,“小姐!”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麻木,麻木到看着别人对自己行跪拜礼心无余波,“入音呢?” 入画呜呜哭了起来。 “回完话再哭!” 入画吓的硬生生将哭声咽下了喉咙,“入音姐姐悬梁——” 我心中一紧,“救回来没有?”“救,救了,到现在还昏睡着”。 “张管家呢?” “张管家跪了一天,第二天便下不了床,府里乱成一片,早上兰儿便私带了府里的东西逃了”。 “大爷那边没派人来?” “小姐,大爷没派人来添乱就不错了”。 我紧紧握起拳头,“无惭,带着入画去整治,有人趁机作乱的,给我重重的罚。派人去抓私逃的,抓回来一律打死”。 “是,小姐”。 “三少爷呢?” 入画抹着眼泪。“少爷在灵堂跪了两天了,谁叫也不起来”。 “无惭。交给你了,我去看看说儿”。 “小姐放心”。 小小少年一身缟素木然的跪在厚实的棺材前,沈致远见了我,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小姐,快劝劝说儿,这样熬不住啊!” 我捏了捏拳头,到底忍住了打开棺材的冲动。缓缓吐了口气,“说儿——” 小少年闻声慢慢回头,迷茫的眸子渐渐聚焦,“二哥没有私通宫妃”。 我在他身边跪了下来,紧紧将他抱进怀里,“你二哥没有私通宫妃”。他木木重复,“二哥没有”。 “对,你二哥没有,你二哥没有”。 “二哥没有,没有……” 沈致远大惊。“小姐——?” 我做了个悄声的动作,抱起面色苍白的少年往后院而去。 “李姐姐——” 我扶着他坐了起来,伸手拿起茶杯。“说儿,来,喝点水”。 他不接,固执的看着我,“二哥是怎么死的?” “他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谁?” “说儿,你还小,只要安心学本事,安心长大,报仇的事留给我”。 “李姐姐。我要亲手给二哥报仇!” 我鼻子一酸,伸臂将他揽入怀中。“说儿,你听我说。二哥最喜欢的就是说儿能开心能幸福,说儿不要让二哥死不瞑目好吗?” “我不,我要二哥,我要二哥……” 胸前的衣衫慢慢浸透,小小少年的嚎哭也渐渐低沉下去,我伸手擦干他脸上的泪痕,忍住哽咽,“说儿,来,吃点东西”。 他没再反对,默默张口吞咽着,等一碗粥吃完,我叫人送上热水,帮他擦了擦脸,扶他躺了下去,“说儿,记住,你只要乖乖长大,其它,交给我”。 他闭上眼睛,我俯身亲了亲他额头,“说儿,要好好的”。 “小姐——” “慌什么!” 小丫头怯生生退了两步,“小姐,小姐,太后懿旨——” 懿旨!又是懿旨! “哗啦——” “小姐!”小丫头扑通跪了下去,哇地哭了起来。 “闭嘴!” 小丫头死死捂住嘴,哽咽声却还是声声逸了出来,韩说惊呼,“李姐姐,你的手——” 我回头朝他笑了笑,“说儿,我去去就来”。 “……小姐,这就进宫吧?” “玉娘实在脱不开身,烦请公公替玉娘告个罪”。 “小姐,这个罪责老奴可担待不起,小姐若真是脱不开身,还请小姐当面跟太后谢罪”。 我木然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小姐——” “李小姐,你这是抗旨不敬大罪!” “小姐——” 我木然看了看他扯着我袖子的右手,“公公这,似乎也是大不敬之罪?” “小姐,太后娘娘急召,还请小姐不要为难老奴”。 “不要为难啊——”那你们为何又要为难我? “手不经意拂过去,虚浮一些,让对方放低戒心,在最后一刻将内力灌注右手,弹出软剑,这里,小姐,记好了,眼要准,手要稳,反应要快,一击毙命——” 滚烫的血喷洒到脸上,没有想象中的恐惧,没有想象中的恶心,没有想象中的罪恶感,我木然看着他慢慢倒了下去,木然看向那群惊慌失措的小黄门,“领本小姐进宫——” 十七,其实,我也没你想象中那么没用不是? “李玉娘来了?快,来瞧瞧彘儿,快——” 我一步一步靠近,一股陌生而冰冷的恨意迅速缠绕住我颤抖的心,刺激的我混沌的大脑瞬时清晰起来,耳边无意义的呢喃声也成了一声又一声的玉娘。 “玉娘——玉娘……” “快来,彘儿一直在叫你”。 我任人抓着我的左手塞到刘彻滚烫的手心中,月夕淡蓝色的光芒透过薄薄的春衣映蓝了刘彻的脸,我木然看着跪倒一片的宫人太医,“愣着做什么?去熬药”。 “小——皇上,皇上,药喂不进去——” 我单膝跪了下去,右手抚上刘彻干燥泛白的双唇,“去找温热水,盐和糖来,褚医正,给皇上请脉”。 刘彻仍在喃喃叫着玉娘,估计是感受到了月夕的凉意,一手紧紧握着我的左手,另一手攀着我的手腕不耐向衣服里探去,我冷冷抓住他不老实的手,“褚医正?” “是——是——小,小姐——皇上,皇上——” “不必慌张,慢慢说”。 他擦了擦额头,“小姐,皇上似是想亲近小姐,小姐这样钳制着皇上,恐不妥”。 “那褚医正想我怎么样?脱光了让皇上抱着?” “老夫,不——不敢——” 太后娘娘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健康的退烧方式,开始赶人,“你们都出去——” 第二百八十二话 伤逝(四) 太后娘娘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健康的退烧方式,开始赶人,“你们都出去——” “母后,皇上危在旦夕,本宫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 我勾了勾嘴角,所以说陈阿娇你不讨人喜欢是必须的,可惜自顾无瑕的我恐怕再也不能帮你打圆场了。 “让开!” 我又勾了勾嘴角,想挣脱刘彻的手,不想他攥的死紧。 陈阿娇又是一声怒斥,“滚开!” 我用上内力,刘彻痛哼一声,手松了些,我立即抽回手退到一边,月夕柔和的光芒慢慢黯淡下去。 “皇上,皇上你好点了没?应我一声,”陈阿娇在这凉风习习的秋夜急的满头是汗。 “——玉娘——”刘彻仍在无意识的呢喃着,放佛有意识般要甩开陈阿娇的手,好吧,高烧患者,碰到热乎的东西,比如陈阿娇此时的双手,一般都会是这种反应。 王太后怒了,“阿娇,让开!” “母后——” 一个小太医连滚带爬的到了,“小,小姐,盐和糖来了”。 我不紧不慢调好盐糖水,“皇后,喂皇上喝一点”。刘彻果然如太医所说,下意识的排斥任何进嘴的东西,加上陈阿娇明显不擅长服侍人,喂下去的水全部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云如许实在看不下去了,“皇后,还是让老奴来”。 陈阿娇不情不愿的将碗勺递给了云如许,往边上挪了挪,事实证明,云大公公并不比皇后娘娘高明多少,求助的看向我,我并无多少敬意的说了声冒犯了。然后毫不留情捏开刘彻的下巴,端着碗将整碗水灌了进去,一屋子人全都惊呼起来。刘彻剧烈咳了起来,咳着咳着却慢慢睁开了眼睛—— “皇上!” “皇上!” 惊喜的呼声此起彼伏。刘彻的眼睛逐渐聚焦,“玉娘——” 云如许见我没有反应,小心翼翼开口,“皇上,李小姐一直在这,皇上安心”。 “玉娘——咳——”他舒了口气,“朕梦到你走了,还说再也不回来了。还好,是梦”。 “走了再也不回来的是韩嫣”。 他惊的坐了起来,“阿嫣——阿嫣走了?去哪儿了?” 一时大殿落针可闻,谁也不敢开口。“阿嫣,阿嫣呢?” 我木然看着憔悴苍白的一国之君,缓慢却坚决的挣开他的手,“他死了,陛下,您的阿嫣死了,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阿嫣——没有,没有,不会。母后——彩衣,去救阿嫣,去——” “皇上——”一向稳重的云大公公几乎要哭出来了,“皇上——小姐,你想想法子——” 我勾了勾嘴角,法子么? 云如许跪着爬到我脚边,扯住我的裙角,“小姐,此事跟皇上一点干系都没有啊。小姐,皇上也不想的。小姐——” 我闭了闭眼睛,逼回眼眶的泪水。“陛下——” 恍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他死命抓住我伸过去的手,“玉娘,玉娘,阿嫣——” 我就着他的手劲坐到床边,“大人又耍小孩子脾气了,我们不理他,过一回他就自己好了”。 “阿嫣——” “陛下渴不渴?” 他下意识舔了舔干裂的唇,“渴——” 我看了看云如许,他立即从宫人手中接过糖盐水递给我。 刘彻就着我的手喝了一口,“难喝”。 “玉娘亲自做的噢”。 “怪不得那么难喝”。 “陛下,玉娘也是有脾气的”。 他呵呵笑了起来,我招手,“陛下,今天玉娘心情好,借自己给您当枕头,试试舒不舒服”。 他顺着我的搀扶躺了下来,头枕上我的腿,留恋的蹭了蹭,乖顺如孩童,“玉娘,刚刚朕做噩梦了”。 “噢,皇上又梦到被人追杀了?” “这世上有谁敢追杀朕?” “说的是,陛下是天之骄子,是九五之尊,谁那么大胆子?那陛下是做了什么噩梦?” “朕得了匹汗血宝马,你要,朕就送你了,你就骑着骑着就不见了,朕怎么也找不到”。 “怎么可能?皇上的大内暗卫,是个妖怪也能给捉回来,何况玉娘?” “玉娘——唔——难喝——” “不准叫,再叫罚三天不准喝水”。 他孩子气的皱了皱鼻子,“玉娘,别走,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玉娘要当公主”。 “这个除外”。 “玉娘要卫太中大夫做牵马小厮”。 “这个除外”。 “玉娘要文终侯做夫君”。 “这个除外”。 “那陛下能给玉娘什么?” 他皱起眉头,“什么?” 我将碗递给云如许,右手覆上他双眼,“陛下,不早了,睡吧”。 “朕——” 我笑了笑,“陛下,玉娘在这,陛下不会再做噩梦了,别怕”。 “朕不是怕!” “好,陛下不是怕,那就乖乖睡觉吧?” 他乖乖闭上眼睛,攥紧我的手,“你不准走”。 “好,我不走——” “玉娘,你身上凉”。 “玉娘是玉娘啊,玉娘凉玉,自然是凉的”。 他含糊笑了起来,“玉娘,朕封你做凉玉夫人”。 “玉娘要是做了夫人就会叫李夫人”。 “朕愿意”。 “好,陛下说了算”。 “玉娘,你不准走——” “好——” “不准走”。 “好——” …… 刘彻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我转头看了看一殿神色各异的女人,依旧是不疾不徐,几许慵懒几许漫不经心的语调,“各位娘娘可暂且前去歇息”。 “李玉娘!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阿娇的声音虽刻意压低,刘彻却还是被惊的睁开了眼睛,“玉娘——” “陛下,睡吧”。 他舒了口气,“朕以为你走了”。 “怎么会?玉娘这不是好好的在这?” 他蹭了蹭我的手,“不许趁朕睡着偷偷溜走”。 “好”。 他想了想,“云如许,派人看着,不许玉娘出这个大门”。 我牵起嘴角,泪水却涌了出来…… 我记得曾在一本书上看到,同性恋在古代绝对比在现代普遍,原因很简单,古代女子因环境、教育、家庭等等原因大多是胆小谨慎无甚见识的闺阁妇人,根本无法与自己的夫君比肩,更遑论什么志同道合心有灵犀,在这种情况下男子自然而然的开始在同性中寻找心灵的伴侣…… 比如韩玫瑰和陈阿娇都是典型的古代贵族子弟,都是出身显赫、教养良好、容色出众,却也都性格乖戾、草菅人命,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刘小猪渐渐厌倦陈阿娇,却依旧对韩玫瑰恩宠有加,上述原因不能不说是个很重要的因素,刘小猪不缺美人,却缺一个与他一起经历种种风雨,能力见识堪与他比肩,又知他懂他全心支持他爱他的人…… 如今这样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的人死了,再也不会回来,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第二百八十三话 伤逝(五) 年轻的皇帝陛下此时已初露一代雄主的赫赫威严,第二天就退了烧,除了迅速消瘦的脸颊,看不到任何伤痛的端倪,冷静到几乎冷漠的下令在茂陵自己的墓冢边给韩玫瑰修建陵墓后,便如常上朝处理政事一日三餐,只那眸中冰冷的杀意却让人一见胆寒—— “……阿嫣……阿嫣……阿嫣……” 云如许推推我,我木然握住刘小猪的手,慢慢抚着他的后背,木然重复,“陛下,我在,我在……” 他的呼吸渐渐沉稳,又睡安稳了,云如许低声开口,“小姐也睡一会吧?” 我不答,脑中一片空白,甚至连那离去的人的脸都记不起来。 云如许低叹一声,不再开口,沉沉如墨的夜色中,几人的呼吸没有半丝温度。 “玉娘——玉娘!” 一如无数个夜晚,少年帝王惊的一弹而起,顺手将某人抱了个满怀,“玉娘——” 我木然任他抱着,任这位少年帝王从我冰冷的身子汲取他需要的温暖。 “玉娘,我恨,我恨,她们从来没拿我当皇帝看,我恨……” 年轻的帝王一如世间无数碰的头破血流的少年,愤恨迷茫,更多的却是沉沉的伤痛。 “我恨……” 不知什么时候,天亮了,又不知什么时候,天又黑了…… 少年帝王依旧如抓着最后一根稻草般死死抓着我不肯放手…… “玉娘,朕宣了霍去病进宫,去迎迎?” 我顺着他的拉扯站了起来,眼前却一阵发黑,晃了一下,忙抓住他的胳膊才没摔倒。 “玉娘?” “我没事”。 他怒了。“传太医”。 太医来了也没说出什么新意,不过是那老一套,于是刘小猪彻底怒了。“叫御膳房送吃的来,再做的那么难吃玉娘吃不下。整个御膳房的人全部杖毙”。 “陛下——” “闭嘴,这是圣旨!” “陛下——放过含章殿的宫人——” 他眸中满是戾气,“没用的奴才留着何用?” “——就当为韩大人积积阴德”。 他没有接话,那边宫人来报,刘陵求见。 “不见!” “是”。 “送她回淮南”。 “是,是——” 皇帝陛下龙威之下,小太监吓的连滚带爬的走了,我起身走到他身边欲帮他揉揉太阳穴。却被他抓住手,“不用,你好好歇着”。 我挣开他的手,默然回到石凳上坐下,两人相对无言间,宫人再度来报,皇后娘娘求见,刘彻更加不耐,“朕谁也不见,让他们都滚!” 那通传的小太监吓的话也说不清楚了。“皇上,皇后,说。说,皇上不见,就请李小姐去椒房殿走,走一趟——” “杖毙!” 我动了动嘴唇,到底开口,“陛下,他不过是个跑腿的,饶了他吧”。 他没接话,云如许开口。“还不快滚”。 小太监四体并用落荒而逃,那边精美的饭食送来了。刘彻脸色缓了缓,“玉娘。吃点东西”。 我抬头看他,他笑了笑,“不合玉娘胃口?来人——” 我急忙拿起筷子,夹起一块什么塞进喉咙,一筷又一筷,我冰凉的手足逐渐回温,脑子却更加滞钝。 “太后有旨,宣李小姐长乐宫见驾”。 我木然站了起来,刘彻拉住我的手,“哪儿也不许去,滚!” “皇上——” “杖毙!” 我木然看着那长乐宫服饰的小黄门被捂着嘴拖走了,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果然伪善啊—— “霍去病见过皇上”。 “平身,快来,”刘彻明显松了口气,“玉娘不肯睡觉也不肯吃东西,你来劝劝”。 霍宝宝几步跨到我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抓住我双手,语带哽咽,“玉娘,韩大夫他——” 我的双眼逐渐聚焦,“去病?” 他眸中满是迷茫的哀伤,“玉娘,怎么会?他是韩嫣啊——” 是啊,他是韩嫣啊,怎么会,怎么会啊? “玉娘,怎么会这样——” 我仿佛被抽去了最后一丝力气,软软滑到他怀中,动了动嘴唇,一头栽进那暗沉沉没有一丝色彩的空间—— 我睡的很沉,连梦都没有做一个,等再度醒来,多日不眠不休的疲累去了七成,习惯性的掏出镜子,这时候的何女侠除了过于苍白的脸色看上去和平时并没有两样。 “玉娘,吃点东西”。 我毫无异议的接过瓷碗不紧不慢吃着那乱七八糟加了无数补品的药粥。 “玉娘,舅舅要我跟你说要保重自己,”他脸上迷茫悲伤依旧,“玉娘,为什么韩大夫至今日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我放下碗,解下脖子上的月夕小心翼翼打开他脖子上的金锁放进去,又合上,“去病,这个是很重要的东西,千万不能被人哄了去,知道吗?” 所以说一死万事空,韩玫瑰你不是厉害么,不是说我要敢把月夕送给去病你就打断我的手么,你来打啊! “玉娘?” “无惭——” “小姐”。 “送去病出宫,带上迟迟”。 “是”。 “玉娘!我在这陪你!” 我抚上他的脸颊,“去病,乖,帮我照顾好迟迟”。 他大惊,“玉娘,你要做什么?” 我微微扬起嘴角,“我还有事要做,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无惭”。 无论霍宝宝多么不愿,他还是被人送出了宫,带着那只腹黑的懒乌龟,这边打不死的何小强仔仔细细将自己清理了一番,换上了素白的孝服,想了想又往发髻上簪了一朵白色的绢花。 “小姐,皇上有旨,小姐不得离开此殿半步”。 “他人呢?” “去了韩府”。 “他去了,为何不让我去?” 云如许垂着眼,“小姐恕罪,太后已然允了,小姐半月后正式入宫,封为容华,如今不宜去那等不洁之地”。 “容华?几品?” “从三品”。 “太后娘娘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小姐恕罪,位份总是要慢慢升的,等小姐他日诞下龙子,必然是与卫夫人平起平坐的夫人娘娘”。 “让开”。 “小姐恕罪,还有,小姐的衣服得换了,否则不吉利”。 我沉下脸,“云如许,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记着你的救命之恩,处处对你恭敬有加,不是真的怕了你”。 “小姐言重,老奴卑贱之身,不敢当此言”。 “你——” “小姐请回”。 我恶狠狠瞪着他,瞪的眼睛酸涩不堪,瞪的腿脚虚软。 “小姐!”(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话 伤逝(六) 他见我跌倒忙俯身来扶,我抱着他的脖子哭的肝肠寸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他显然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只一个劲的说小姐节哀。 “你跟我说实话,太后,她到底为什么要韩嫣死?为什么?明明我帮隆虑公主怀上了孩子,她,她——” 他声音中也带了哽咽,“小姐节哀,太后也是不得已,那江都王——” “江都王?” “是,江都王向太后哭诉,皇上为一近臣如此欺辱诸侯王,小姐,太后也是害怕,先帝时期的七王之乱小姐没经历过,不知道有多危险,差点就打到长安了,皇上帝位未稳,实在是得罪不起这些诸侯王啊,那江都王又有勇名,是平定七王之乱的大功臣,小姐,太后也是为皇上好——” 我呆住,竟是这种滑稽原因—— “小姐,太后,太后还是疼着小姐的,否则也不会特特遣走了小姐,又允了小姐进宫”。 “她遣走我,一是怕我亲眼见证韩嫣和十七的死,对她恨意更深,一是顾忌皇上的恩宠,已经死了一个韩嫣,再来一个李玉娘,哈,她是在怕她的儿子记恨她,给我个位份也不过是想跟皇上示好,哈哈,皇室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一群恩将仇报的混蛋——”“小姐,慎言,慎言!” 我甩开他的手,“慎什么言?韩嫣死了,十七也死了,我活着干什么?伺候她儿子,讨好她女儿?” 云如许一时无言,我狠狠擦干眼泪。爬起来就往外冲。 “小姐,小姐——” “我要去送韩嫣”。 “小姐,皇上有旨——” “去他娘的有旨——” 我的声音被远远传来的一个尖细声音打断。“太后有旨,李玉娘接旨——” 太后娘娘的旨意很简单。要某人急速赶往韩府,那里皇帝陛下正在跟一群臣子对峙,坚持要用三公之礼下葬韩玫瑰,并动用了寒玉棺,价值连城的寒玉棺,能保容貌千年不腐的寒玉棺,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使用的寒玉棺。 某人到时,宽阔的灵堂里人跪了一地。主座上的皇帝陛下阴沉着脸,眸中杀意沉沉,好吧,其实皇帝也并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以彪悍闻名的汉武帝保不住自己爱人的命,连想为他办一场浩大的葬礼都有无数人阻拦。 “玉娘!”最先发现某人的是站在刘小猪身边的霍宝宝。这一嗓子喊出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刷扫了过来,刘小猪眉头皱的更深,“你怎么来了?” “太后命臣女来劝诫陛下”。 “她自己怎么不来?”刘小猪眸中暴风雪开始汇聚。 平阳柔声劝道,“皇上。母后也是为皇上好”。 “朕不需要她为朕好!” “皇上——” “皇姐不必再劝,再有阻拦朕者格杀勿论!” 汲黯率先站了起来,“皇上今日杀了臣。臣也不能让皇上落下千古骂名!” “来人——” “哗啦——”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声音来源处看去,某人很是好心的揭开了挡着众人视线的帷幔,木然开口,“众位满意了?” 众人呆呆看着碎了一地的寒玉棺,灵堂中一时落针可闻。 “众位请自便,恕韩府招待不周了”。 一众人还是没反应,我抚摸着怀中如生容颜,“韩玫瑰,尸身千年不腐的那叫僵尸。你不稀罕变成那种怪物吧?”… “无惭,火折子”。 无惭擦亮火折子递给我。我随手扔上重重叠叠的帷幔,火舌一喷。映衬的韩玫瑰如生的脸更加动人。 周围呼喝声一片,我抬头冷冷开口,“韩大人生前有言死后入火,随风而去,各位自便”。 “小姐,挫骨扬灰,死后不得超生,万万不可——” 刘小猪终于回神,“来人,救火,打晕她!” 最后某人还是没能阻止韩玫瑰入土为安,某猪却解了我的禁足令,估计是怕我再干出把大汉君臣连同自己一锅烤了之类的疯狂事情。 茂陵是刘彻即位后便着手为自己修建的皇陵,韩玫瑰自然会陪葬在他身旁,以后这里埋葬的还会有英年早逝的冠军侯和寿不永年的卫大将军…… 巨大的墓碑上殷红的朱砂字格外醒目,更加醒目的是墓碑前一抹素白的身影。 “其华公子——” 他缓缓回头,微微牵起嘴角,依旧是往日清贵优雅的公子哥模样,“小姐来了”。 “你——” “华一直在等小姐”。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木然看着他。 他飘飘渺渺一叹,白皙的脸在月光下近乎透明,“不知小姐可否开启阿嫣的墓室让华进去?” “入土为安,这最后一面,公子不见也罢——” 他掀起衣摆就要往下跪,我急忙扶住他,“其华公子——” “还望小姐慈悲”。 他的目光定定对上我的,除了眼底淡淡的黑眼圈,竟不见半丝哀色,隐隐间竟有种解脱的快意,我无端有丝心寒,眼眶又酸涩起来,“无惭——” 厚重的石碑缓缓升起,窦华定定看了眼被长明灯照的恍如白昼的甬道,“小姐,阿嫣的墓室什么时候封死?” “皇上说等到七七”。 他抚了抚那坚硬的梨花木把手,“就是这个?” “是”。 他长长一叹,抬头看了看当空一轮下弦月,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牛皮包,“李小姐,这是皇祖母留给你的东西”。 我伸手去接,不想他手忽地一松,牛皮包掉落在地,我俯身去捡,只觉眼前一花,木头落地的声音传来,再抬头窦华已进了墓室,而那厚重的门竟急速往掉落,我下意识伸手去拉,不想却被他狠狠一推,站的稍远也准备拉他的无惭立即回身扶我,“小姐——” “多谢李小姐,以后阿嫣便交由华照顾”。 厚重的门转瞬便到了他腰间、膝头、脚腕……等那一抹素白完全消失在我眼前,我才猛地回过神来,四肢并用去找那被他砍落在地的手柄,无惭上前一步拾起按到原地试了试,缓缓摇头,“小姐,没用了,除非损坏墓室,否则根本进不去,更,出不来——” 我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想嚎叫想嘶喊,却连半丝声音也发不出来,嗓子里像塞了棉花,心口更如压上了大石,压的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第二百八十六话 伤逝(七) “玉娘,你在做什么?” “种花”。 “玉娘——” “嘘,我们帮她种”。 某家贴心无惭开口,“太中大夫恕罪,小姐说要自己种”。 “舅舅——” “嘘——” 小甥舅两开始如无惭般默不作声的陪某人种花。 “咳咳——” “小姐,喝口水”。 我顺从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又继续认真的培土浇水。 “咳咳——咳咳——” “小姐——” 我摇头,他拿着水袋默默退到一边。 “怎会咳嗽?” “劳累受凉”。 “多久了?” “从秦岭回来”。 “看了没有?” “大夫说好生养着”。 卫二郎一时无言,一时开阔的陵园唯余我不时的闷咳声。 “李小姐有礼”。 对于铁笔司马迁,某人永远不可能做到无视,闻言顿了顿,到底站了起来,敛身还礼,“司马大人有礼”。 “天气渐凉,还请小姐保重玉体”。 无惭立即将手中捧了几天的斗篷递到司马迁手中,司马迁微微躬身递到我面前,“小姐,节哀顺变”。 更新第二百八十六话 伤逝“咳——”我抬头看了看蔚蓝如洗的天空,接过斗篷披上。 “小姐——”他顿了顿,拿出一册竹简,双手奉上,“迁此来,一为拜祭韩大夫,一为完成当年诺言,小姐节哀”。 “韩王孙嫣,弓高侯孽孙也。今上为胶东王时。嫣与上学书相爱。及上为太子,愈益亲嫣。嫣善骑射,善佞。上即位。欲事伐匈奴,而嫣先习胡兵。以故益尊贵,官至上大夫,赏赐拟于邓通。时嫣常与上卧起。江都王入朝,有诏得从入猎上林中。天子车驾跸道未行,而先使嫣乘副车,从数十百骑,骛驰视兽。江都王望见,以为天子。辟从者,伏谒道傍。嫣驱不见。既过,江都王怒,为皇太后泣曰:“请得归国入宿韂,比韩嫣。”太后由此嗛嫣。嫣侍上,出入永巷不禁,以奸闻皇太后。皇太后怒,使使赐嫣死。上为谢,终不能得,嫣遂死”。 我紧紧攥着书简。“大人此言怕是有失公允”。 “李小姐见谅,为史官者,当如是”。 “你的意思是。你为了讨好太后,宁愿说假话了?” 更新第二百八十六话 伤逝“史官只需记录史实,迁敢问,所书哪一句不属实?” “你——咳咳——咳——” “小姐!”无惭忙上前扶住我,轻轻拍着我后背。 司马迁的声音依旧不疾不徐,“李小姐,功过自在人心,后人也自会从字里行间揣测韩大人的真正死因”。 “我不要别人揣测,我要你写清楚!” “恕迁无能为力”。 我腕上银环瞬间化为软剑。直直指向司马迁胸口,“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李小姐杀了司马迁。下一个司马迁还是会这样写”。 我觉得这句话该死的耳熟,仿似某革命先烈对某反动派叫嚣。“你杀了一个某某某,还会有千万个某某某!”更加烦躁,剑尖往前送了送。 “铛——” “玉娘!” “你让开!” “玉娘的花种好了么?” 我怔了怔,他眸色微动,我只觉颈间一痛便一头栽进黑暗之中……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睡梦中什么也没有,只有暗沉暗沉的一片,却让我无端心安,甚至不愿意醒来,所以在感受到光亮的那一刻,我开始痛恨自己的软弱,做不到如窦华般决绝将自己活埋在那永不可见天日之地……… “小姐——” “我在哪?” “还在茂陵,无惭不敢让卫太中大夫带走小姐”。 我伸手遮住眼睛,“去准备东西,还有一块没种”。 我觉得我还是不够坚强的,否则这时应该在韩府耐心教导韩说才是,可是每次看到他酷似某人的脸,我总觉得心如刀割,连呼吸也困难起来,只好在此对着油油的月季花叶发呆,这一点我远远比不上死过一回,又尽心尽力照顾韩说的入音。 “玉娘——” 我回眸,卫二郎穿着一身淡雅如天色的直裾深衣,滚了月白色的边纹,更显得眉目如画,风姿秀致,牵着宝宝看着我浅浅的笑,“玉娘,花种完了?” 卫家二郎暖如春风的笑容仿似有传染性,我也不自觉勾起嘴角,“好不好看?” “好看,等开了花会更好看”。 我怜惜的碰了碰刚种下去的月季蔫蔫的叶子,“他会喜欢的”。 “嗯,肯定会喜欢的”。 我抬头,又绽开一个笑容,“宝宝,过来”。 “玉娘——”他半跪到我身前,握住我的手,“玉娘,以后我会陪着你”。 我轻笑起来,我伸手将某宝贝揽进怀里,狠狠抱了抱,又放开,抬眸看向卫家二郎秀美的脸庞,想起自己夭折的养成计划,果然眼光好啊,君子如玉,小小少年比我期望中的还要优秀。 “玉娘——” 没了长公主,为何你却还是离我千里之遥? “玉娘,你伤心可以,却要顾着自己身子”。 我摇头笑笑,“对了,二郎,谢谢你”。 “谢什么?谢我开了城门让你带走你的情郎?为了那个十七,你连命都不要了?” 我摇头,微微勾起嘴角,留恋点点,“不,不要命的是他,那日,那么多人,没一个敢多动一下,只他傻瓜一般——我却,直到拿剑往自己脖子上划的那一刻也没有准备陪他一起死——”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二郎,以后不要再来了——” 他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我摸了摸身边深碧色的月季花叶,牵了牵嘴角,“为了你,韩嫣不知生了多少气,十七不知伤了多少心,二郎,我知道怪不了你,只能怪我,怪我奢求不属于我的东西,作茧自缚害人害己,可二郎,你不要再来看我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玉娘,玉娘,这更怪不了你,你不要怪自己——” 我站了起来,“我要走了,你自便”。 “你去哪儿?” “种花——” “玉娘——” 我低头看了看他拉住我衣袖的手,伸手握住,“宝宝,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玉娘,玉娘——”未来的冠军侯一叠声的叫着我的名字,焦急而无措。 我靠近蹭了蹭他的脸,拂开他的手,不顾而去。 “玉娘——” “舅舅,玉娘——” “我们改日再来看她”。 我听着卫家二郎咬牙切齿的声音,无声笑了,改日啊,改日我又会在什么地方? ps:《伤逝》七章,我经过无数次修改,虽然最后的成文还是不能让亲们满意,却让我哭了一次又一次,当初我动笔写这个文最初的原因就是对韩嫣的喜爱,而十七,则是我心目中理想男人的化身,在这里却不得不让他们离去 写到这里第五卷《不见西飞雁》卷终,我们的卫青大将军和冠军侯大人也走完了少年时期,在下一卷中,冠军侯大人会长大成人,而卫青大将军也不再是处处受制的炮灰,请大家期待并继续支持《名将养成手册》╭╮ 第二百八十七话 草原 四年后,匈奴,伊稚斜部。 蓝天,白云,清风,草原,欢笑的孩童—— “草原,草原,我热爱的草原,你带给我们衣物、美酒和欢笑……” 欢快的歌声中,低沉浑厚的号角声突兀的响了起来,挽着我的胳膊跳的起劲的各沁小朋友猛地顿住动作,某人收势不及,一头撞到他胸口,撞的涕泪四流,他慌张扶住我,“司南,没事吧?” 我龇牙,“你撞一下试试?” 他没理我,抬头紧张看着那如飞而来的一人一马,周围的孩童全都围了上来,紧张而惶恐的看向来人。 来人渐渐到了跟前,飞身下马,手里兀自抓着一只半人高的号角,单膝跪了下去,“司南,南方有一队汉人骑兵,朝我们这里来了,大概有一百人,最多小半个时辰就能到”。 “怎么会到了这?” “连塞不知”。 “司南,我们要怎么办?” 我定了定神,“各沁,你带领一半侍卫保护孩子们先走,连塞带着另一半侍卫断后,记住,这些孩子是我们草原的未来,要用你们的性命保护他们!”“领命!” “让一个大孩子带着一两个小点的孩子上马,走的越北越好,找个安全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等仗打完了再带他们回来”。 队伍有条不紊的组织起来,孩子们惶恐不安的看着我和各沁,我摸了摸乌维软软的头发,扬声,“孩子们,记住,你们是腾格里的子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们都不可以懦弱,更不要慌乱。各沁哥哥一定会带你们到安全的地方!” 眼看大大小小的萝卜头们似懂非懂却无比信任的点头,我不由苦笑。这样的信任啊! “司南,安排好了,上马”。 “我在这里拖住汉军,你们这样,跑不远的”。 “不行!大单于说过——”他猛地打住,换成蹩脚的汉语,“大单于说过,即便这些孩子全部不能保全。也要保护你安全等大单于回来!” “大单于也说过,要你听我的”。 “不行——” 我打断他,“各沁,听话,我不会死在汉人手里”。 “可是——” “没有可是,这些孩子失了一个,我唯你是问!”“司南!” 我将乌维塞进他怀里,“用你的生命保护他们!” 乌维急了,隐隐泛着天蓝色的眼睛里泪水开始汇聚,“哈雅。我要哈雅,哈雅……” 我揉揉他的脸,“乌维是小小男子汉了。要保护好自己,知不知道”。 小家伙挥着胖乎乎的小胳膊一个劲叫着哈雅,我一鞭子抽到马肚子上,“各沁,保护好他们,我有铛铛,一定会赶上你们!” 某人说的潇洒自信,其实相当心虚,如果领队的是卫大将军。或是他手下认识我的将领,某人自然不虞有生命危险。但如果是一个面生的,好吧。话说如果某人真的栽在卫大将军手下的小卒手里,是不是就叫丢脸丢到外国去了? 铛铛之所以叫铛铛乃是因为此马脖子上被恶趣味的伊稚斜大人挂上了一圈金铃铛,注意,是一圈,在空阔的草原上跑起来大老远就能听到。 各沁一行走后,某人便不急不慢骑着铛铛与他们呈九十度角往另一个方向而去,一人一马伴着悠远的铃声在草原上放歌而行其实是相当有意趣的一件事,但考虑到后面有一大批追兵就没那么有趣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蹄声渐渐近了,当前一人虽被轻甲掩住了面目,某人却还是发现此乃路人甲一枚,根本不可能认识某人,当下很是忧郁的抚了抚飞乱的头发。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个孤身女子悠闲放歌而行的场景估计很有点诡异的震撼效果,那群骑兵到了跟前竟然诡异的静默了片刻,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当然也只有那么片刻,然后那个领头的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在这做什么?” 我勒转马头下了马,摸着铛铛长长的鬃毛,真诚而无辜的看着他,用匈奴语答道,“我闷了,出来透透气”。 他皱起眉头,“她在说什么?” 他身边一个副将模样的人不耐烦了,“谁知道她在说什么?跑了一天竟然只抓到个女人,真是晦气!” 呃,大哥,现在就说“抓到”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你们看她马上挂的铃铛,是金的,娘的,肯定是个有钱的!” 唔,铛铛同学啊,委屈你了,你的价值竟然只体现在你脖子上的铃铛上? “大人,她一个女人孤零零的出现在这里,见了我们也不害怕,肯定有鬼!” 队伍中间一个人大声笑道,“管她有什么鬼,到了老子手里,保证她比羊还乖!” 领头的沉声,“先带回去”。 一个骑兵下了马,我摘下面纱,粲然一笑,那个骑兵顿住脚步,领头的也微微怔了怔,某人要的就是他这片刻的怔忪,情丝无声绑上他的腰,轻轻一扯,他立即呈抛物线滚落我身边,我袖在袖中的匕首抵上他的脖子,点住他胸口大穴,轻笑出声,“小将军,免费给你个忠告,永远不要小看女人,特别是看起来无辜又无害的女人”。 领头的脸青了,那队士兵鼓噪起来,我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各位大哥稍安勿躁,否则小女子一个失手,你们大人这小细脖子上多了个口子什么的,小女子概不负责”。 副将手一挥,士兵又安静下来,个个目光如火盯着我,盯的我身上寒毛集体起立,好吧,这擒贼先擒王的活儿不好干啊! “所有人,下马”。 副将迟疑看向我手中的少年,少年冷哼,我微微用力,他脖子上渗出几滴血珠,他冷笑,“你杀了我,今天绝难活命”。 我挑眉,手上力道加大,“各位,看清楚了,现在,我再重复一遍,下马,放下兵器,双手抱头蹲下”。 “姑娘且慢!”副将率先下了马,“照做,姑娘,别伤了大人”。 我伸手拿下那领头的头盔,发现此君的面貌亦属路人甲型,顿时大感没趣,按照故事情节发展,此时出现的难道不该是个绝世美男吗? “你叫什么名字?” 路人甲以沉默表达对某人的鄙视之情,某人一扬匕首,“不老实,老娘就划花你的脸,让你一辈子都娶不着媳妇!” 他冷笑,大有你有本事就试试的意思,我这才恍然古代男人对自己的皮相一般是不会在意的,脸上多了道疤说不定还会是他骄傲的本钱,遂换了种威胁方式,“再不老实,老娘就阉了你,再送你十个美人,让你一辈子看着美人流口水却吃不了!” 路人甲的脸瞬时铁青,那队士兵再度鼓噪起来,我笑,“有人想自愿报名?喊一声,老娘一定满足你们!” 那队士兵立时没了声音,于是某人满意的笑了,“再问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他愤愤盯着我,却老实答道,“赵破奴”。 “赵破奴——”某人念了两遍,然后猛地一惊,好吧,原来不是路人甲,是个破匈奴的英雄来着,历史记载,在卫大将军和霍大将军死后,大汉貌似就是靠他挑大梁来着,某人再度深深的忧郁了。 “你是汉人”。 赵小将军的语气很肯定,某人垂头丧气的看了看他,没有接话。 “你既是汉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拦截汉军?” 某人更加萎靡,话说这世上有没有后悔药啊? 他放柔语气,“你若是为人所逼,或是为奸人所骗,此时后悔还来得及”。 听说世上有句话叫不见棺材不掉泪,某人其实已经在后悔,这时候如果用行动证明这种后悔,说不定还有药可救,可惜某人却没有抓住机会,以致在其后的无数岁月中无数次捶胸顿足,悔的肠子都青了。 估计某人虽然没有接话,表情却已经出卖了自己的心思,赵小将军极有耐心的继续劝说起来,不想表现的极有悔过精神的某人却是一碉堡,他攻打了半天也没拿下来,有些恼了,“你到底想怎样?” “你在等人救援”。 他愣了愣,随即冷笑,“你倒是个精乖的,聪明就放了我,以免将来后悔”。 我很是惆怅的看着他,“你若是起个誓,不跟任何人说起今天碰到我的事,再约束你的属下都不准说,我就放了你”。 他怀疑的上下打量着我,我长长一叹,“事到如今,只有请你送我一程了,所有人注意,原地待命,要是不老实——” 某人威胁的比了比手中的匕首,将赵破奴同学扔上马,跟着跳了上去,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ps:《名将》开新卷了,感谢各位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在这一卷里,我们的两个不世名将开始真正展露锋芒,敬请大家期待哦,开卷大章,跪求收藏、推荐╭(╯3╰)╮ 第二百八十八话 赵破奴 铛铛小朋友显然不满一个陌生人爬上了自己尊贵的后背,跑的飞快,等到傍晚时,某人悲剧的发现已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发现了这个事实的某人心情自然不会太好,没精打采找了根绳子捆起赵小同学,吃了几口干粮,盘膝打坐,唔,长夜漫漫,某人连张床都没有啊! “你是汉人,”赵小同学再度肯定开口。 我不理,他等了等,再度开口,“你怎么流落到了匈奴?” 我依旧不理,他动了动,“我饿了”。 “你在谁手下做事?” 他警惕,“你要做什么?” “看你的样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大官,是在谁手下做事,公孙敖,公孙贺还是李敢?” “你到底是什么人?” “唔,看你的样子应该出生贫家,公孙敖和李敢说不定还会派人来救你,公孙贺就说不定了”。 他更加警惕,“你想说什么?” “是你先引着我说话的,我已经很久没说过汉话了,猛一说起来未免就有点啰嗦”。 他没有接话,一时四处寂静无声,不知什么时候一声悠远的狼嚎声划破夜空,接着便是无数应和之声,我缓缓睁开眼睛,银月的光辉铺满草原,为这片美丽的土地平添了七分圣洁,理理衣服站了起来,蹭蹭铛铛的脖子,“铛铛,要辛苦你了”。 “你要做什么?” 我牵着铛铛到了他跟前解开他的绳子,“我要走了,你一路往南走,应该能找到汉军,对了,干粮分你一半”。 他接住干粮。“我不认识路,而且草原上到处都有狼群”。 我挑眉,“那你的意思是要我护送你回去了?” 他尴尬起来。“你也应该是不得已才会流落到匈奴,不如趁这个机会跟我一起回大汉。我送你回家”。 “唔,我们俩,谁送谁,还真是未知之数啊!” 赵小同学噎住,我翻身上马,“我们后会无期”。 他情急下伸手来抓马辔头,铛铛估计对他不满已久,新仇旧恨下立即一脚踹了过去。他忙侧身避开,却还是让铛铛踢到了小腿肚,单膝跪了下去,我格格笑了起来,“哎呀,赵小将军如此大礼,小女子受之有愧啊!” 他微黑的脸涨的通红,起身抓住我的脚腕,“我不管,你丢我一个人在这我只有死路一条!” “咦。你这是赖定我了?” “我不管,你带我来了这就得送我回去!” 我俯身笑吟吟对上他的眼,“赵小将军。您若是有个三分姿色,说不定本姑娘就会大发慈悲带你回去做个压寨相公,可现在——” “你!” “对不住啦!”某人说着毫不留情的甩开他的钳制,一勒辔头,铛铛撒着欢儿跑了起来,赵破奴气急败坏的喊声渐渐丢在了后面。 身娇肉贵的李家嫡长小姐很难适应风餐露宿的辛苦,第三天早晨估计着汉军的威胁已去就开始掉转马头,准备和各沁小朋友来个胜利会师,嗷嗷。我的牛奶浴,我的美食美衣美宝贝们! 到了晚上某人照旧生起一堆火盘膝打坐。唔,胜利就在前方。要坚持住啊! 半夜时分,某人突然发觉不对劲了,忙熄灭火堆,藏好铛铛,自己躲进灌木丛中,静候不速之客的到来。 不一会,一个风尘仆仆的人匆匆靠近,在四周侦查了半天颓然坐了下来,“又走了——”… “唔,真是有缘何处不相逢啊,赵小将军别来无恙否?” 他面上惊喜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冷下脸,“命大,没死!” 我慢悠悠出了灌木丛,将熄灭的火堆重新燃了起来,“小将军气色不大好,今晚便由小女子值夜,小将军好好休息”。 他哼了一声,脱下披风铺在火堆边躺了上去,不一会便睡熟了,我看着他年轻的脸久久失神,那个我放在心尖上的孩子此时是否也如他般累极酣然入睡,完全不顾身边凛冽的寒风? 第二天早晨某人刚睁开眼睛便看见赵小同学扯着身上的狼皮茫然看着我,不由微微一笑,“早”。 “早——” “我去洗漱,顺便找点吃的,在这等我,很快回来”。 等某人拎着一只野兔回来时,赵小同学看起来也比昨夜稍微干净精神了点,某人毫不客气的将兔子扔给他,“去清理干净,我负责生火”。 烤肉的香味很快弥散开来,我笑着递了一半给他,他恶狠狠吃了几口才回过神来,用袖子擦了擦嘴,又恍然回神,笑的尴尬,“对不住,饿狠了”。 “男人嘛,就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有什么好对不住的?” 他笑笑,斯斯文文吃了起来,我抽出匕首,一片一片割下兔肉往嘴里扔,“多大了?” “二十三”。 我噗嗤笑出声来,他怒了,“你笑什么?” “小破孩儿,顶多十七八,也敢说二十三,还说的毫不脸红”。 他噎住,闷闷哼了一声。 “怎么会来投军?” “家里穷”。 “多久了?” “三年”。 某讶,“不错啊,才三年就混了个头目当了?” 他不语,某人兴致勃勃,“家里还有什么人?” “只我和我娘”。 我长长一叹,“你如今出息了,你娘再辛苦也都值了”。 他突然转变话题,“你多大了?” “三十——呃,我来算算,二十六了”。 他呆了呆,“你梳的是少女发髻”。 “唔,谁规定二十六就不能是少女了?” “你还没成亲?” 我挑眉,“怎么?想毛遂自荐做本姑娘的压寨相公?” “你——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不再理他,他亦不再开口,两人安静吃着东西,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尖利的鹰鸣,我猛地站了起来,摸出领中的银哨应和。 不一会,迅猛的灰色身影渐渐清晰,我伸出左臂解下它脚上绑的布条,将剩下的兔肉扔到半空,它一声尖鸣追逐而去。 布条的料子我很熟悉,是我一直坚持让尊贵的匈奴王子殿下穿的不华贵却柔软舒适的棉布,上面胡乱划着几个用鲜血写就的匈奴文字—— 第二百八十九话 重逢(一) “写了什么?” 我将布条扔进火中,“一群蠢材弄丢了我儿子”。 他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轻吐一口气,“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他默了默,“什么交易?” “我送你回去,你帮我救回我儿子”。 他又默了默,“看你的样子,在匈奴非富即贵,我没那么大权力”。 我又吐了口气,“这样,我们换个说法,我自己去救,你只需在我们出逃时力所能及的提供方便,如果你帮不上忙我也绝不会怪你”。 “——不行,这样的事形同叛国”。 “呵,也是,那我们就此别过”。 他忍了忍,到底开口,“你可以押着我去换你儿子”。 我挑眉,“你知道是谁抓了我儿子?” “那天,我原是随票姚校尉出行,然后我们就听到了你的马铃声,票姚校尉判定你是惑兵之计,让我领一队人来抓你,自己带人去找真正的匈奴人马”。 我呆,“他为什么判定我是在迷惑他?” “票姚说按你行动的速度来判断,你定是骑马,匈奴人从不会在马上系铃铛,自然是有鬼”。 某人暴走了,“去他娘的,老娘在马上系铃铛是因为迷路过一次,他们怕我又走丢,又找不到我,给铛铛系上了铃铛,拿都拿不下来”。 “匈奴人对你很好?” 我烦躁站了起来,“按你说,他们现在应该在那个什么票姚校尉手里?” “应该,票姚校尉要找要抓的人从未失手过”。 我冷笑,“说的跟大神一样,那见鬼的票姚校尉姓什么叫什么?” 他沉默。我继续冷笑,“怎么?不是厉害的很么?连名字都不敢跟人说?” “你跟我回去,我只说你是被匈奴人抢到此处的汉家女儿。再伺机求了票姚校尉恩典找回你的孩子,票姚校尉与我私交尚可。必不会因一个普通富贵人家的孩子与我为难”。 “唔,我可以相信你吗?” “随你”。 “或者我押着你去换人更好?” “随你”。 我笑了起来,“那就有劳小将军多多关照了”。 某人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绝不会认为能单凭一己之力对抗一大支部队,赵小朋友目前还算诚恳,就算日后变卦,凭某人独步天下的轻功,救不出人。逃跑还是比较容易的,一算下来也没什么损失,特别是尊贵的匈奴王子殿下在那群孩子中还真的算不上惹人注目。 某人计议一定,便安安心心带着赵小同学踏上了归途,某人认路的能力虽算不上好,但基本的地理知识还是知道的,大方向不会错,加上铛铛的脚力,很快所看到的一切又熟悉起来。 “唔,这就是那天你追上我的地方。下面你应该认识路了吧?” 他点头,“票姚校尉脾气不好,心地却好。见了只装装可怜就行,他不会为难你”。 “嗯,好”。 他看了看铛铛,“校尉大人爱马,如果你肯将铛铛送给他,这事另一半也就算成了”。 “唔,送给他倒没多大关系,就怕他没那么大的命来骑”。 “再烈的马票姚校尉也能驯服”。 我蹭蹭铛铛的脖子,“我家铛铛不同。它刚出娘胎就跟着我了,卫大将军来了也不顶用。铛铛,哦?” 他没有接话。我踢踢腿,“要不我们先在这休息一晚再出发”。 “你不急着救你的孩子?” “那小破孩骄傲的跟只孔雀似的,正好让他多吃吃苦头,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他不可置信看着我,“你不怕他有危险?俘虏营里每天不知道死多少匈奴人”。 “他是我儿子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死?你去找点吃的,我生火”。 火很快生了起来,我看着暖红的火焰一时茫然,是的,尊贵的匈奴王子殿下绝对不会有事,可其他孩子呢?就算我的面子比天大,能求得卫大将军放掉这批孩子,其他人呢? “嘶——” 我忙起身安抚出声示警的铛铛,轻轻吐了口气,要来的总是要来,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一会骑兵队便出现在地平线上,也只有一百来人,却生生有种气势如虹的感觉,如同一柄利剑直直朝某人刺来,而那柄剑的剑穗正是一面迎风飘展的大旗,上面写了个大大的“卫”字,唔,卫家小二郎威风可见一斑…… 那队骑兵显然也发现了某人,一骑如飞而来,很快到了跟前,马上的骑士见到某人显然有点惊讶,我好心开口,“你们赵小将军去找吃的了”。 他更加惊讶,我拨了拨火堆,“这位小哥,麻烦你跟你们票姚校尉说一声,我不过是个流落匈奴的汉家女子,之前掳走赵小将军也不过是为活命,如今已弃暗投明,望校尉大人海涵”。 他愣愣看着我,半丝反应也没有,我皱了皱眉,好吧,有这样的属下,看来传说中的校尉大人也不会怎么样,或者某人该光明正大的去抢人? 某人正举棋不定,那先锋动了,俯身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我惊的一跃而起,一个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小姐——”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微带哽咽。 某人光速跳到铛铛背上,割断马缰,一勒辔头,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唔,果真不愧是何女侠啊! 某人正自得间,不想一股劲风竟直奔后脑而来,我根本来不及躲,甚至没来得及害怕,箭已贯穿了我围额前方突起的一块红宝石,带着整个围额掉落在地,斜斜插在我面前,深入数尺,日行千里的宝马铛铛第一次在强大的敌人面前刹车了,而它的主人,彪汉无敌的何女侠突然连坐也坐不稳了,背后早是一片冷汗。 身后马蹄声再起,我一个激灵,右手再动。 “再跑本尉杀了你”。 某人很没出息的顿住动作,很是僵硬的动了动脸颊,发觉面纱还在,无声息吐了口气,唔,果然感觉安全多了。 高头大马上年轻的校尉大人重甲披身,虽看不清容貌神色,却难掩其周身灼灼光华,眸光睥睨间,周遭一切皆成为背景陪衬,只余他一人,沐浴在暮色里,昂扬在天地间,宛如太阳神之子…… “票姚校尉,她是汉人,别伤她!” 当年的小屁孩神色莫测的看着我,我无端觉得心虚,头都不敢抬,那边赵小朋友扔了手中的兔子,奔到眼前伸手拉住铛铛的辔头,“票姚校尉,都是误会,她不是匈奴人”。 校尉大人伸出手,“过来”。 我僵着没动,赵破奴讶,“票姚校尉是什么意思?” “过来”。 我依旧僵着不动,赵破奴再度开口,“票姚校尉——” “闭嘴!一百男人受制于一弱女子,自己回去领罚!”校尉大人催着马上前两步,盗郦甩了甩鬃毛,亲昵的来舔我的手,我下意识避开,它委屈不已的嘶鸣了一声。 校尉大人神色莫测的看着我,“本尉再说一遍,过来!”。 我又后退了一步,他失去耐心,拎着我的领子将我塞到身前,“老实点,否则本尉点了你穴道!” 章节感言:冠军侯大人一箭定乾坤,不知道大家喜不喜欢这个帅气登场?长大后的冠军侯大人噢,期待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话 重逢(二) 有时候某真的很佩服自己彪悍的粗神经,虽然被霍宝宝抓住,又点了穴道,靠在他身上竟也慢慢睡着了。 再醒来时,触目便是白色的帐篷顶,帐篷里一灯如豆,我只觉全身酸痛,伸手胡乱捏了起来,搞什么,好长时间没吃过这种苦头了,臭小子,你最好别落到我手上! 正在腹诽间,突然发觉帐篷里还有人,惊的一跃而起。 “你在这干什么?” 他勾起我的下巴,“李玉娘,嗯?” 我嫌恶拍开,果然小正太长大了就不可爱了,“不是,司南”。 “司南?长的还真是和那女人像”。 我怒视,靠之,老娘对你只差没把心掏出来算了,你提起来就是一声“那女人”? “不过,你比那女人漂亮多了”。 乃真的可以去死了! “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不是李玉娘?” “不是!”我回答的干脆无比。 “你说的最好是实话,”他说着伸手抚了抚我的脸颊,“果然肌肤胜玉!” 我警惕,“你干什么?” 他不再理我,转身大踏步出了帐篷,我正在莫名其妙间,两个小兵提着浴桶热水进来,“校尉大人请姑娘沐浴”。我瞥了瞥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挣扎了半晌,终于还是抵挡不住热水的诱惑,跳进去美美的洗了一顿,洗过之后穿上中衣,看着满是灰尘泥土的外袍,实在是不想再穿,掀开帘子探出头去,某校尉正对月作深沉状。 “喂。校尉大人,能不能借我套衣服先?” 他回头冷冷看了看我,“找套女子衣服过来”。 他身边的一个小兵领命去了。不一会送来了一套匈奴女装,穿上后不久便见他掀帘子进来了。“服侍本尉沐浴更衣”。 我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服侍你?” “你是本尉的俘虏”。 我一下泄了气,刚才洗澡时已经试过,发现内力已被他不知用什么手法压制住,只好乖乖点头。 两个士兵换了水,我看了看霍宝宝貌似蛮有看头的身材,又来了兴致。大有我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忙狗腿的跑去帮他宽衣,谁知刚脱下外衣,他竟就手用外衣裹住我的头脸,等我好不容易拿下衣服后,那家伙已经舒舒服服的泡进浴桶了,最过分的是浴桶里竟然撒了厚厚的一层花瓣,搞得我什么也看不见。靠之,一个大男人洗澡还撒什么花瓣,变态!我一边腹诽。一边色心未死道,“校尉大人,不如由小女子帮您搓背?” 他冷哼。“不用心急”。 呃,什么意思?估计应该是不让帮忙,某人只好非常有俘虏自觉的去铺床,见床单被我刚才穿着曾在地上打过滚的衣服睡的有些脏了,开口问道,“喂,床单脏了,哪里有干净的换?” 某校尉大人没反应,我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吵!” 我一噎。愤愤用枕头扫着被单,反正是脏你又不是脏我。好心没好报! 扫过被单后发现自己又没事做了,随手掏出一条手帕铺到床上。从香囊里倒出一些药草,扎住帕子的四角,捏着沉思起来,霍小怪既然在这儿,卫小妖想必离的也不远,这么多年了…… 正在杂七杂八的想着,一件衣衫又兜面而来,我索性扒到床上用被子捂住脸,靠,以为我稀罕看你个牙都没长齐的小破孩! 果然哗啦的水声和窸窣的穿衣声隐约传来,不一会手中的帕子便被人拽了出去,“是什么?” “噢,你们汉人刚来不知道,草原上蚊虫多,你这床连个帐子都没有,晚上肯定要被虫子扰的睡不好的,”我慢慢爬了起来,“这个药草只要一点就……” 哇哇,美男出浴图啊,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某又有流口水的冲动了。 估计是某人的眼神太过放肆,他微微不自然的撇开头,“不早了,睡觉”。 我非常自觉的起身退后两步,屈膝行礼,“大人请安寝,小女子告退”。 他倏地扣住我胳膊,“看来你还没弄清楚状况,你是本尉的俘虏”。 “俘虏怎么了,俘虏难道连睡觉的权力都没有?” 他眼中闪过诡异的光芒,“俘虏就得给本尉侍寝”。 “侍寝?小弟弟,等你牙长齐了,再来跟姐姐讨论侍寝的问题”。 他眼中染上怒气,本就因沐浴而嫣红的脸颊红云蒸腾一片,美轮美奂,我正在发花痴间,他突然拦腰将我扔到床上,眸中光芒大盛。 我这才觉察到危险,顾不了疼痛,连连后退,“霍大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嗯?” “我——我是伊稚斜的侍妾……” 他欺身上来,打断我的话,“从现在起你就是本尉的侍妾”。 我双手撑着他的胸膛,竭力阻止他靠近,“你会后悔的!” 他讥讽的牵起嘴角,“后悔?本尉从来不知道后悔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失去了耐心,左手勒住我的双手,右手轻轻蹭着我的脸颊。 我狠了狠心,不拒反迎,身子向他贴去,一个劲告诉自己,反正是小时候抱惯了的,再抱一次也没什么损失。 他一怔,左手放开对我的钳制,慢慢抚上我的后背。 我右手攀上他的脖子,“去病——” 趁他失神,情丝无声射出,缠住他的脖子,狠心用力,他白皙的脖子上渗出细密的血丝。 “你——”他抬手向我拍来,中途垂下,我不由暗道一声侥幸,幸亏当时伊稚斜死皮赖脸的让我在情丝上染上烈性迷药,见血生效,否则今天的事绝难善了。 “怎么样,校尉大人?这情丝可是比刀剑都锋利,大人若不想人头落地,最好乖乖放了我”。 他紧紧盯了我一会,突然露出自重遇后第一个笑容,颠倒红尘,“请便,”说完竟自顾脱掉靴子,掀开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不一会就睡着了。 我满头黑线,看来这迷药效果太好了也不是件好事,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了,小时候累死累活给他当启蒙老师兼老妈子还不够,年纪一大把还要被他这样折腾。 我认命的收回情丝,从桌上的酒瓶里倒了酒帮他清洗伤口,拿出一条帕子随便包扎了一下,又解下他的发冠,看着他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睡颜,无复醒时的凌厉,带着些孩子气,疲惫的心柔软起来,那个依恋着我的别扭孩子转眼竟是面如冠玉的翩翩少年了…… 第二百九十一话 重逢(三) 熟悉的气息让人无端心安,某人揪着校尉大人的衣襟深深嗅了嗅,方心满意足的睁开眼,却被那双直愣愣盯着自己的眼睛吓了一跳,一脚踢了过去,“一大早吓什么人?” 他不语,我打个呵欠,“起吧,我饿了”。 他依旧没有反应,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不是无数个在含章殿醒来的早晨,可以亲吻着他的脸颊说,“起吧,要练剑了,”可以扬声叫,“十七,十七,快起来陪我练剑,”可以看韩玫瑰风华绝代的脸,听他尖酸刻薄的打趣毒舌…… 想到这,我又习惯性的一手去捂心口,一手去拿枕边的荷包,淡雅的灵芝清香让我的脑袋清醒了些,连揪成一团的心也慢慢舒展开来,唔,真是个好东西啊! “是什么?” 我转头看向他英挺俊朗的眉目,又是一阵恍惚,四年了,当年那个别扭孩子也长成了男子汉的模样,为何往事不能如风散去…… 他慢慢蹙起眉,“谁允许你一大早就眼泪汪汪的给本尉找晦气?” 我使劲眨着眼滚下床,就往帐篷外冲,却被他拉住,拥进怀中,“好了,别哭”。 更新第二百九十一话 重逢我想这些年我虽无时无刻不在惦记他,却还是不愿见到他的,明明已经有很久都没再想起过那两个已经离去的人了…… 他轻拍我后背的右手抚向我脸颊,然后讶然掰过我的脸,我冷笑,“校尉大人,我是腾格里的子民,可不是软弱的中原女子”。 他忽地紧紧抱住我,下巴搭上我肩膀。低低开口,“我想你,很想——” 泪水顺着干涩的眼眶落下。一滴滴打到他单薄的中衣上,很快便湿了一大片。一室静澜中两人彼此依靠呼吸交叠,仿佛四年多的远离隔阂从未出现过…… “霍少——”赵小同学顿住脚步,讶然,“霍少,你——” “出去!” 我推开他,伸手擦了擦眼泪,僵在原地的赵小将军突然一个箭步到了跟前,伸手护到我身前。“霍少,她不愿意!” 霍大校尉慢慢冷下神色,“滚出去!” 赵小将军一咬牙,“此女与属下已有肌肤之亲,望校尉大人成全!” 票姚校尉大人深不见底的眼睛朝我看来,我撑着床慢慢后退,咽了口吐沫,“我没有,我发誓,我真的没有红杏出墙!” 更新第二百九十一话 重逢校尉大人仍然绷着脸。眸中的笑意却绷不住,伸手擦了擦我满是泪痕的脸颊,“饿了吧?我去打水给你洗漱。想吃什么?” “随便,我不太饿”。 他捏捏我的衣服,“匈奴的衣服穿着难看,先穿我的凑合凑合”。 我翻个白眼,穿你的才是真的难看吧? 石化的赵小将军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霍少,她,她到底是什么人?” 失而复得的滋味其实某人并不太清楚,虽然时隔数年。某人才得以再度见到霍家宝贝,但却是某人自找的。如果愿意更是可以随时回长安找他,而对霍宝贝来说情况则明显不同。音讯全无生死不知,短短八个字就涵括了我这快五年来的状况,我不知道这对他是什么样的打击,而他又是如何看待我的突然离去,只是这次重逢后他对我的依恋明显比当年又进了一层,比如此时—— “你老是盯着我的腿看是什么意思?”某心虚的人将腿往回收了收,想了想又盖上毯子。 他俯身蹭了蹭我的脸,“玉娘,我要解开你的穴道了,那个时间长了会损害身子”。 我没多大兴趣的噢了一声,“终于良心发现了?” 他伸手在我腿上腰间点了几次,我正要舒展舒展筋骨,忽听得一阵玲珑相击之声,下一刻便觉脚腕上一凉,看去却是一条细长的黄金锁链紧紧拷在我双脚脚腕上,金灿灿的衬着玉白的脚腕甚是好看。 我低头摸了摸,笑道,“这个脚链不错,很有情趣,”特别是用在某个特殊的场合…… 在某人邪恶心思不断时,校尉大人灼热的吻落到了我额头,“你喜欢?那就好,我还怕你会生气”。 我扶着他的肩站了起来,在床上蹦了蹦,然后发现这古代的床硬的要命,一点没有某人想要的效果,很是扫兴的来回走了两趟,又高兴了,“声音很好听”。 他也很高兴,“嗯,这叫玲珑锁,取其声音玲珑动听之意”。 某人笑的更欢,“黄金锁链有了,你下一步是不是要打个黄金鸟笼把我关起来?” 他一滞,然后在我笑吟吟的目光中慢慢冷下脸,“你不高兴,我也要锁着你”。 “谁说我不高兴了?”我又躺到他怀里,拿起书简看了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估计没能推测出我到底是高兴还是伪装高兴,换了个话题,“要不要出去走走?今天天气很好”。 我点头,“我们去骑马吧,我最喜欢在草原上跑马了,那种天地永远没有尽头的感觉,真好!” 他摸摸我脚腕上的链子,小心翼翼开口,“我带你?” “不用,我有铛铛,对了,铛铛呢?” “破奴照顾着”。 我嘻嘻一笑,“校尉大人,不如我们赛赛马,输的那个人说一百遍我是白痴”。 他亲亲我的脸,“你是白痴也没关系,本尉不嫌弃”。 唔,果然小正太长大了就不可爱了啊啊! 不得不说,铛铛作为一枚血统高贵的千里马已经被某人养废掉了,竟然只险险跟盗郦保持了同一速度,所以比赛一结束某人就暴走了,狠狠一巴掌拍了过去,“靠,看来你是彻底忘了铛铛只是你的小名,你真正的名字叫追风了!就凭你这速度也想追风,靠,追个轻功好点的帅哥都追不上!” “骑术不好就不要怨马不好——咦——”校尉大人摸了摸铛铛身上斑红的血迹,“这是——” 某人再度一巴掌拍了过去,“靠,跟个不如你一半的比也能累成这样!” 那边校尉大人不敢置信的看向我,“这是——它的汗——汗血马?” “汗血马有个毛线用处,还不是连匹盗郦都赢不了!” “可它为什么是白色的?” “唔,因为白色跟本美人的美貌气质更配?” 霍宝贝噎了噎,“我想骑骑”。 这个时候呢,某人可以说虽然铛铛已经忘掉了它高贵的血统,但凭你的小身板想驯服它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第二百九十二话 重逢(四) 某人可以说虽然铛铛已经忘掉了它高贵的血统,但凭你的小身板想驯服它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但是,某人一直是个善良的人,为了不打击某家宝贝高涨的自信心,很是体贴开口,“唔,建议很好,在这大晚上的丢下本美人孤身一人,诱惑采花大盗犯罪么?” 他哈哈笑了起来,抱着我跃上马背,一夹马腹,铛铛如风疾驰—— 等霍大校尉终于尽兴,天边已泛起微微曙色,某人则是生死不知了,心满意足的霍大校尉抱着我下了马,摸着铛铛的鬃毛感叹,“它跟着你真是屈才了”。 呃,跟着您老杀人就不是屈才了? “你从哪得来的?嗯?” 一直得不到回答的霍大校尉这才发觉不对劲,摸铛铛的手改为摸某人的脸,“怎么了?” 我有气无力看了他一眼,估计某人眼中的谴责太过强烈,霍大校尉心虚了,抱着我坐了下来,“我一时忘情,骑的快了点,哪里不舒服?” 全身都不舒服! “腿?我帮你揉揉”。 霍大校尉亲自服务,某人很快便惬意睡去,而某人再度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霍大校尉早将某人扔到了一边,一手拿着荷包,一手讨好的欲用手中的东西喂铛铛,唔,那荷包有点眼熟。 “醒了?”粗神经的霍大校尉并没有发现某人的脸已经黑了一半,高兴的不得了,“汗血马就是汗血马,竟然还会要糖吃,它一个劲的往你腰间凑,我猜了半天才猜到它是要吃你荷包里的松子糖”。 我揉揉铬的生疼的背。爬起来掉头就走,霍大校尉这才发觉不对劲了,“玉娘。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没良心的臭小子! “背不舒服?铬着了?”他赶上两步。“我帮你揉揉”。 我理都不理,漫步花间踩的虎虎生风,不想不一会某人就发现不对劲了,低头一看果然腰间多了条透明的细线,顿时怒了,“霍去病!” 他犹豫开口,“你——是在跟匹马吃醋?” 某人彻底暴走,“放开!” 丝丝笑意在他唇角蔓延开来。“大不了本尉也喂你吃糖好了”。 “不行,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伸手摸了摸铛铛的鬃毛,“想到了再跟你说,回去吧”。 某人向来是个人才,虽然霍大校尉明显对某人的那个“除非——”心怀疑虑,却因为某人的三寸不烂之舌,两人一路言笑不断的到了军营,军营外赵破奴小朋友正严阵以待。 “属下见过票姚校尉”。 “嗯”。 “属下请示,校尉大人何时出兵?” “命你打探匈奴人形迹,打探到了?” “——尚未”。 “那你的意思是要大军随你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赵小朋友噎了噎。“大人理应主持大局——” “什么事都要本尉亲自过问,要你们何用?” 霍大校尉清越的声音无端带了些阴森之气,赵小朋友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属下无用”。 “再探,日落之前还没消息,军法处置”。 赵破奴行礼去了,我笑,“小样,官威不小嘛!” “你先回去睡一会,我去看看,一群废物!” 他摸出一个黑黝黝的令牌递给我,匆匆走了。我甩了甩可媲美水袖的袖子,慢悠悠往营帐而去。 某人实在是累的惨了。胡乱吃了点东西又沉沉睡了过去,再醒却是被一道柔和却不失严厉的声音惊醒。“跪下!” 某人睡觉本就警醒,极易惊着,自从四年前的变故后,更是隐隐有落下心悸的毛病,猛然被惊醒,只觉一颗心直往嗓子眼跳,呼吸也粗重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霍宝贝驾轻就熟的把我往怀中搂了搂,左手抚上我的后背,低低开口,“别怕,没事”。 “霍去病——” “小声点,好了,别怕,别怕”。 “霍去病!”来人显然恼羞成怒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扔下部下自己跑出去鬼混?传出去,你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有话我们出去说,”某校尉隔着被子轻轻拍着我的背,“别怕,我一会回来”。 某人的舅舅估计吐血的冲动都有了,“好,我倒要瞧瞧是什么样的美人将你迷成这个模样!” 某校尉有意无意用被子盖住了某人半张脸,某个小舅舅伸手就要来掀被子,却被自家外甥拦住,“舅舅!” 卫家二郎声音彻底冷了下来,“霍去病,我不但是你的舅舅还是大汉的大将军,你可以拦着我,但你自此别再提打仗二字”。 某校尉维持着抓住卫二郎的手不动的姿势,目光幽幽的跟自家舅舅对视,不知在想些什么,反观卫家二郎的心思就比较好猜了,纯粹的愤怒,还有隐隐的伤感,好吧,如果有一天霍宝贝为个女人这么跟我对着干,我估计也会有类似的反应。 甥舅俩之间僵持不下,眼看再僵持下去真要伤感情了,某人躺不住了,拥着被子爬起来抱住霍宝贝的腰,下巴搭在他肩膀上,拿个后脑勺对着卫家二郎,嗲声开口,“大人,我怕,大将军这是见色起意吗?” 耳听得卫家二郎呼吸猛地一滞,某人变本加厉,“大人,我听话,我乖乖的,你不要把我送给大将军做暖床丫鬟,大人——” 某人的功力太深,某校尉身子轻轻颤了起来,我正准备再恶心他一把,卫二郎已甩开某校尉的钳制,双手死死捏着我的肩膀,掰过我的脸,墨玉般的眸子中满是不可置信,“玉——玉娘?” 某人做惊惧样,努力要摆脱他的钳制,见摆脱不开,委委屈屈看向某家宝贝,“大人,疼——” 霍宝贝却只盯着他的舅舅不说话,我大感没趣,那边卫家二郎狠狠将某人拥进怀里,“玉娘——” 我僵了僵,慢慢回抱住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玉娘,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你,很想——” 唔,果然是甥舅,说话相似程度极高。 他用下巴蹭着我的额头,“回来了就好,这些年不知道担了我多少心,生怕你在外面出了意外”。 我勉强笑道,“我只有让人家出意外的份,倒是卫大将军,这些年风光的很啊,我在匈奴都天天能听到你的威风史”。 他放开我,上下打量半晌,复又拥入怀中,“你还好意思说,竟然跑到匈奴来了,我听部下禀告说一个匈奴女子先是一笑迷倒了数百男儿,接着又是一笑迷倒了视美色如无物的校尉大人,还以为是匈奴派来使美人计的奸细,连夜赶了来,生怕去病年轻着了人家的道,不想却是你在作怪”。 “呃,你怎的知道我不是匈奴派来使美人计的奸细?” 他放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近乎虔诚的在我额头印下一吻,“那更好,本将军正等着中计”。 我失笑,他起身去拿屏风上的衣服,“你在这里不安全,还扰的去病没法子安心打仗,跟我回去”。 某人立即摇头,开什么玩笑,我的百年大计还在这里蹲着哪! “玉娘,这么多年了,你真的一点不想我?” “呃——” “天晚了,先起来吃东西,什么事吃过饭再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话 小郎君 卫大将军的到来显然是好处多多,其一就是霍大校尉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让某个苦命的人帮他暖床,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哪—— 鉴于霍大校尉的先锋营总共也就那么几百人,要在其中找一群孤寡老幼并不是一件难事,而无声无息混入这样一群孤寡老幼中则更加不是一件难事,当然如果想在这样一群孤寡老幼中找到那么特定的老啊幼的就比较难了,特别是在这种黑灯瞎火的时候,不过何女侠一向是打不败的,比如此时—— “什么人?” “军爷,我,好疼,大夫!”某人哑声说着音调尖利奇特的汉语。 “吵什么吵,回去睡觉!” “军爷,求求你们,军爷——”某人一唱三叹,敬业非常。 “滚!” “啊!” 尖叫喝骂间,该出来的都出来了,一个憨厚男子上前扶住我,愤愤开口,“不要求这些汉狗,我扶你去休息!” 我乖乖让他扶着,走远了方压低声音开口,“你们怎么样?” “乌维和连塞各沁被人带走了,其他都好”。 我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下午,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带他们走的,看那些人对那少年人的态度,那少年人应该是个大官”。 我只觉嗓子发干,“他长什么样子?” “很俊,细皮嫩肉的,身上煞气却很重,让人见了心里发寒”。 我一时无言,他声音压的更低,“姑娘放心。那些汉人没发现,大单于肯定会救我们的”。 我勉强点了点头,没发现?才怪! 昏暗的烛火下。年轻的校尉大人神思恍惚,连我到了跟前也没发觉。 “去病?” 他愣了愣。恍然回神,“怎么还没睡?” 我不答,他目光扫到我身上的匈奴服饰,神色莫测起来。 “赵破奴跟你说了什么?” “你想我怎么做?” “放他们回匈奴”。 他似是讶了讶,随即伸臂将我搂进怀里,“好,我这就命人放了他们”。 我呆,这么好说话? “玉娘——” 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油然而生。霍校尉大人这样子分明是以为我会有更过分的要求,而他也做好了答应这更过分要求的准备,而我,我竟然,竟然—— “去病——” “放心,我会让他们安全回到匈奴,那个神射手说了会用财物换回剩下的孩子,到时我不会跟他们为难”。 呃,校尉大人,话都被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他说着极快的出门吩咐了几句,又更快的回来了,再度拥住我。“玉娘——” “唔,不早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陪我——” 对于校尉大人某人向来是没法子的,闻言摸了摸他的头发,“不必担心,我在匈奴过的很好,不早了,睡吧”。 他不动,我失笑。“本美人亲自陪睡可好?” “玉娘——” 某人惊的一弹而起,恰恰被来人抱了个满怀。“玉娘,玉娘……” 我死死按着跳的欢快的心。“一惊一乍的,想吓死我是吧?” 他臂上紧了又紧,“玉娘,我以为你又走了,幸好——” 我一时无言,半晌伸手去抚他的后背,“这大晚上的,我能走到哪,就喜欢自己吓自己”。 “玉娘,我很想你,这些年一直在想——” 某人最哈卫家二郎这种几分迷茫,几分哽咽的调调,一听只觉一颗心化作软泥一滩,蹭着他的心口,“对不起——” “去我那,好好陪我说说话”。 “我穿件衣服,你先出去等我”。 卫家二郎恋恋摸了摸我的脸,“嗯,快些”。 某人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随意用布带束起头发,正准备出帐篷,突然想起这里还有个别扭的霍大少,俯身捏捏他的手,“去病,我出去一会,等我回来吃早饭”。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不许去”。 我失笑,“那可是你亲舅舅”。 “不许去”。 “去病——” 他打断我,“本尉再说一遍,不许去”。 我坐了下来,挑眉,“你自己去跟你舅舅说”。 “你以为他听不到?什么话非得要避着我?” “比如说,情话?”卫家二郎提着一盏晃悠悠的油灯进了帐篷,“票姚校尉大人也忒不识趣了些”。 霍大校尉绷着脸没接话,我脱了靴子钻进里床,“既然都闹醒了,就在这吧,人多热闹”。 卫大将军很是哀怨的看了某人一眼,我一龇牙,“灭了那个东西,熏着我眼疼,过来,大半夜的尽折腾人”。 卫大将军很是无语的在外沿躺下,我抓着霍宝宝的手蹭了蹭脸,“老实交代,这几年怎么折腾我家宝贝了,他对你意见大成这样?” 卫大将军不平了,“我再折腾他能有你折腾的厉害,他怎么对你没意见?” “呃,是美人我做人比较成功?” 卫大将军立即转移话题,“你怎的到了匈奴?” “本女侠仗剑江湖,自然是哪里不平哪有我”。 “唔,小娘子果然是说胡话的行家”。 我噗嗤笑出声来,“只可惜小郎君再非当年纯真腼腆”。 “唔,小娘子这就冤枉卫某了,论纯真腼腆,整个大汉比得上卫某的也不多”。 “唔,纯真腼腆我不知道,不过这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可以拿去修城墙了”。 “可不是,可惜大汉城墙处处固若金汤,否则卫某这面皮可不是要派上大用场了?” 时隔数年,卫大将军已非当年的卫二郎,插科打诨无不登峰造极,某个自负舌灿莲花的人最后竟然被他说的昏沉睡去,不得不说乃是某人平生之辱—— 霍大校尉的床算不上大,睡两个人绰绰有余,睡三个人却有点挤了,所以某人一睁眼就发现某三人肩挨肩脸擦脸抱成了一团,当然鉴于身高问题,霍大校尉几乎是将另外两人抱在了怀里,某人没来由的就笑了。 某人这一笑,身边的卫大将军也醒了,伸手捏捏我的脸,又去捏霍大校尉,低低笑道,“这几年看着去病一天天长大,我就会想你回来后定然是要后悔的,如今可后悔了?” 我轻舒一口气,“你们什么时候回长安?” “快了,只一些收尾的事还没做好”。 我握住他的手,“你受苦了”。 他挑眉,“受苦倒算不上,只不知道这四年来本将军五出龙城,倒是有几次李小姐在旁边看热闹?”(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话 各沁 “受苦倒算不上,只不知道这四年来本将军五出龙城,倒是有几次李小姐在旁边看热闹?” “唔,不多,也就三次吧”。 卫大将军开始磨牙,某人眨眨眼,无辜无比,“是你自己笨好吧,有一次我都跟你面对面碰上了,还吼了一嗓子,你愣是没认出来”。 他呆,“怎么可能?” “唔,我想想,当时你手里拿的是去病现在天天挂在身上的破剑,穿着一套银色的盔甲,竟然没有戴头盔,我一见就怒了,狠狠骂了句卫青你个蠢材,我记得声音还挺大,不想你竟然没听见”。 他脸上的惊愕慢慢沉淀,淀成莫测怒色,反手捏住我手腕,“你竟然还敢——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我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往后退,同时竭力要把自己的手腕子救回来,不想他抓的死紧,我根本挣脱不了,他脸上的怒色却越来越有乌云压顶之势,我又咽了口口水,讨好一笑,“卫大将军,有话好说——” “你——” “舅舅,放开,玉娘手青了”。 卫大将军怒气一敛,放开了手,某人立即打蛇随棍上,一个翻身扑进霍宝贝怀中,“疼疼疼——” 某人一向识时务,生怕卫大将军怒火未平,一不小心就烧到自己身上,因此坚决执行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吃饭都离他远远的,终于,卫大将军扛不住,“好了,我不生气了,你不用离我那么远”。 某人立即把青了一圈的手腕往前送了送。“身上的伤还没消,更何况心上的?” 他气的笑了,“过来。让本将军瞧瞧心上到底有什么伤?” 我正要再说,外面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票姚校尉,属下有事禀报”。 “进来”。 进来的正是赵小将军,见了卫大将军有点愣神,随即跪下行礼,“赵破奴见过大将军”。 “起,什么事?” 赵小同学若有似无的瞟了一眼霍大校尉,霍大校尉站了起来,“我们出去说”。 卫大将军挑眉。我将吃了一半的粥递了过去,“我吃不下了,你帮我吃一点”。 卫大将军莫测看向我,接过碗笑的阳光灿烂,“多亏校尉大人事务繁忙,否则这样的美差怎能落到本将军头上?” 某人头皮一阵阵发麻,靠,在一群人精中混,某人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啊? 霍大校尉扯着眼珠掉了一地的赵小朋友走了,某人顶着山大的压力痛苦不已的啃着又干又硬的杂面馒头。好在霍大校尉很快就回来了,言简意赅道,“玉娘。跟我来”。 卫大将军闲闲放下筷子,“去病,你不会真的以为这军中有本将军知道不了的事吧?” 霍大校尉眸中异彩大盛,“舅舅这是在威胁去病?” 卫大将军斜睨,“臭小子,打个胜仗就飘的不知东南西北了”。 霍大校尉眸中光彩更盛,某人咳了咳,“不如你们先聊着,我出去看看?” “唔。票姚校尉快些做决定,玉娘等不及了”。 两人对视间传说中的火花噼啪直响。我叹气,“校尉大人。看来本美人当年教你的东西都教到猪肚子里去了啊!” 霍大校尉噎了噎,身上气势慢慢隐去,“卫大将军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如此相欺稚子弱妇好光彩么?” 卫大将军郑重点头,“能欺负你们这样的稚子弱妇,本将军很光彩!” 霍大校尉噎住,某人再度叹气,“说吧,什么事?” “那个匈奴少年又回来了,说什么想要你的命就让你见他,他是什么意思?” 某人摸出朱颜,“那玲珑锁帮我戴上,我的命根子捏在人家手里,一会配合我演好戏”。 某校尉脸色蓦地一沉,“你不用委曲求全,等我灭了匈奴,看他还敢不敢!” “你灭匈奴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可等不得了,来,锁给我”。 等各沁进了帐篷时,某人已经呈现出自己最佳的状态,果然小各沁一见就激动了,立时就要扑过来,霍大校尉毫不客气的将他扔了回去,小各沁眼都红了,“你们竟然锁着她!” 我悠悠开口,“各沁,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叫玲珑锁,玩的是情趣”。 他呆住,“啊?” 我想了想,“打个比方,有一天我不要你了,跟人家私奔了,然后又被你捉回去了,你想不想打断我的腿?” 他点头,我循循善诱,“那你舍不舍得打断我的腿?” 他摇头,愤然开口,“我会一箭射死那个男人”。 某人更加循循善诱,“射死那个男人没用的,因为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男人出现,最保险的法子就是锁住我的腿,让我跑也跑不快,不出百里就能被你抓回去”。 某娃恍然,“那我回去也请匠人打一个,你哪天看上别的男人,我就先锁住你”。 我大汗,好吧,果然是某人看中的孩子,总是呆的如此可爱啊! “司南,大单于让你跟我回去,还说你不要狡辩,说什么回不去,如果你不愿意回去就跟我说清楚,大单于绝不勉强,”他说到这顿了顿,焦声问道,“司南,大单于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去?这些天我都快担心死了,还有乌维,你连乌维也不要了?” “各沁,我是汉人”。 “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嫁猪随猪,等你嫁给大单于了,就是匈奴人了”。 我格格笑了起来,“记得回去把这句话一字不错的说给你们大单于听”。 少年没理会我的打趣,“司南,你听我的,等回去治好你的病,你就可以嫁给大单于做大阏氏,大单于会对你很好的,我和哥哥也会保护你,汉人不敢再来欺负你”。 “大单于是不是说我要是不回去,他就不帮我治病了?” 他迟疑了一下,“司南,大单于也是想让你回去,各沁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大单于对别的女人这么好”。 我摇头,“我不回去了,大单于要是愿意看着我受苦,看好了,再帮我传一句话给他,我是为了救他的子民落到汉人手里,也是因为他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土地和子民,我才会落到汉人手里”。 “司南!”(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话 司伊 “各沁,真正的男人要靠实力留住女人,而不是胁迫,这些年我飘荡在外,有无数牵挂留在大汉,也没见大将军用我那些牵挂胁迫我——” 小破孩恍然,“我知道了,你是中意了大汉的大将军,要跟他私奔”。 “随你怎么说吧,你也长大了,很快就会娶妻生子,我在匈奴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就此走了也好”。 “你骗我!” 我看向他,目光如水,“各沁,看着我,你知道我没有撒谎,我在大单于身边留了两年半,他却还是没有法子留住我的心,这是他无能,他没法子留住我的心,却要用卑劣的法子胁迫我回去,这是他无德,这样的男人,各沁,我宁愿痛死,也不要再回到他身边”。 小各沁完全混乱了,一个劲的摇着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摸摸他的头发,“各沁,我不属于草原,早晚有一天会离开,是因为腾格里的怜悯,我们才能相聚,不要因为离别而怨恨,我们应该为我们曾经相遇过而心存感激,今日离别的泪水是真的,往日欢快的笑声更是真的,都是腾格里赐予我们的礼物——”“司南——”他慌乱用袖子擦着我的眼泪,“别哭,别哭——” 我咬住下唇,体内内力流转,立即唇色发白满头虚汗,离的稍近的霍大校尉一个箭步到了跟前,“玉娘,你怎么了?” 我紧紧咬着下唇,血腥味很快弥漫开来,他捏开我的嘴,“别咬。来人,传军医!” 那边卫大将军也到了跟前,一叠声的问着。各沁反而镇定下来,“司南。我这就去跟大单于要药,你等我!” 我扯住他的袖子,“各沁,跟大单于说,我到大汉后一定会帮他照顾太子殿下,请他好好教导乌维”。 他拼命点头,我手一松,软软跌到霍宝贝怀中。他一步三回头的去了,眼看某娃绝没可能再打个回马枪,某人抬手擦了擦嘴唇,吐了口气,“娘的,伊稚斜要再不上当,老娘今晚就去砍死他”。 霍大校尉手一抖,差点把某人扔到了地上,“你是装的?” 我翻个白眼,“这世上大多数的巧合都是人为。记牢了,省得以后被女人骗的团团转,还傻不拉叽的以为自己英明的天下无敌”。霍大校尉一阵无语。卫大将军笑道,“去病,记住了,往后只要一见玉娘特别真诚的看着你,多半就是要撒谎了,刚刚我一见她要那个各沁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要使坏了,这不,少担心一场”。 某人怒了,“靠。那你就像看傻子一样看我在那演戏?” 卫大将军摇头笑笑,“所以说女人心海底针。你被她骗住了,她要生气。我没被她骗住,她也要生气”。 我一脚踹了过去,他乖乖让我踹到,“好了,快睡一会养养神,我们还有事,不扰你”。 第二天中午,某人正痛苦的啃着馒头时,赵破奴小朋友一脸诡异的到了,“大将军,匈奴来使,求见司南姑娘”。 卫大将军挑眉,“没有要补充的?” 赵破奴咬牙,“那使者带了个四来岁的孩子,一叠声的嚷着要哈雅”。 “哈雅?” 赵小朋友再咬牙,“哈雅在匈奴语中乃是娘亲的意思”。 鉴于赵小朋友一边说一边眼神控制不住的往某人这边飘,卫大将军顺理成章的也就看向某人,似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娘亲?”… 我灌了口水带下噎在嗓子眼的馒头,擦擦嘴站了起来,“我儿子来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乌维小朋友一见到某人就激动了,奔过来抱住某人的腿,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串鸟语,某个外国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位匈奴使者也扑到了跟前,掌心朝上平铺于地,额头贴到掌心,声音恭敬中有着掩盖不了的狂热,“吾主,请允许奴下吻您的鞋子!” 某人的小心脏控制不住的抖了抖,第一千零一次试图说服他,“你可以吻我的手”。 他再度狂热开口,“吾主,请允许奴下吻您的鞋子!” 我勉强控制住将此人一脚踢飞的冲动,右脚往前伸了伸,他虔诚而恭敬的亲了上去,膝行后退,到离我三尺远的距离方站了起来,恭敬开口,“主人,大单于命奴下跟随主人前往大汉”。 “呃,这小子怎么回事?” 司伊一口汉语说的字正腔圆,“大单于说自己断没有帮别人养儿子的道理”。 呃,伊稚斜大人,我可以代表月亮鄙视你吗? 司伊环顾一圈,目光落到霍宝宝身上,双手叉到胸前,微微低头,“司伊见过君上”。 我心头一跳,看了半天戏的卫大将军忍不住了,“玉娘,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唔,我儿子啊,不是跟你说过了?” 他面色莫测,看不出心思如何,某人怀中的小娃娃激动过后,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开始绕着几人乱转,自以为小声的开口了,“哈雅,他就是父汗说的小白脸?” 鉴于卫大将军和霍大校尉都不懂匈奴语,某人一点压力也没有,随口问道,“你父汗怎么跟你说的?” “父汗说哈雅为了个小白脸不要乌维了,”小破孩很是委屈,“哈雅,这样没男人气概的男人连最丑的草原姑娘都配不上,连父汗一根头发都比不上,你怎么能为他不要乌维?” 呃,某人是不是该反省一下自己的眼光? “哈雅!”小家伙不满了,某人擦汗,耳边却听得有人用汉语将乌维小朋友的话一五一十又说了一遍,抬头看去,却是一个十*岁的少年,那少年见我看他,抬头朝我一笑,圆圆的脸一团稚气。 我下意识回了一笑,那边卫大将军已经黑了半边脸,抓着某人的领子将某人提了起来,另一只手轻轻一挥,就将某人身上的八爪鱼挥到了司伊怀中。 “哎——” 卫大将军不顾某人的挣扎,一路将某人提进来帐篷,狠狠扔上床,扑上来就剥某人的衣裳,唔,不得不说古代的衣服款式实在很方便某些色狼,比如此时某人还没来得及反抗,衣服就已滑到了手肘处,而某色狼则目光幽暗的盯着某处。 第二百九十六话 灵宝 卫大将军不顾某人的挣扎,一路将某人提进来帐篷,狠狠扔上床,扑上来就剥某人的衣裳,唔,不得不说古代的衣服款式实在很方便某些色狼,比如此时某人还没来得及反抗,衣服就已滑到了手肘处,而某色狼则目光幽暗的盯着某处。 某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是一颗红艳艳的痣状物,某人还没反应过来,卫大将军柔软的唇已经贴了过去,微凉的温度惊的某人一颤,下一刻便觉一温热软湿的东西舔了上去,某人不自觉抽了口气,腰下一软,卫大将军手上用力—— “舅舅——” 卫大将军动作一僵,我抬眼,正好对上卫大将军湿漉漉的双眼,顿时一阵狼血沸腾—— “舅舅——” 呜呜,你个不知情识趣的臭小子! 卫大将军深吐一口气,将某人肩头的衣服扯了上去,“什么事?” 帐篷外的小破孩没有反应,卫大将军再度深吸一口气,“那个孩子不是她的,我们也不必占匈奴人的便宜,遣人送回去”。 “那个司伊怎么处置?” 我赶紧出声,“司伊留下来,对了,他有没有带什么东西来?” “有”。 我快手快脚的理着衣服,“带我去看看”。 看到那一堆堆的药材,某人还是很感动,然而在看到那支恍如仙山灵扇的植株时,某人就光剩下贪婪了,又不好表现的太过,只好咳了几声,趁势低下头好掩住自己的狼光,“司伊,这个。我不能要,当初我跟大单于的约定是我在他身边待五年,他把灵宝送给我。可现在还未满五年”。 “主子没有那个就睡不好,各沁回去照实说了主子的话。大单于刚开始很生气,后来就说主子说的对,这件事主子没有错,是他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土地,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才会让汉人欺到家门口,主子,这是大单于欠主子的” 我默了默。低低开口,“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他,他已经做的很好了,是匈奴上下不能齐心,才会无力抵挡大汉铁蹄”。 “主子,大单于说灵宝不能抵主子为大单于做的十分之一,权表一份心意,至于太子殿下,主子只要有这份心意就好。太子殿下是男人,是草原的雄鹰,不需要主子照应”。 我一时无言。司伊复又开口,“主子,大单于子女众多,对乌维殿下又忽视已久,主子大可将乌维殿下带往大汉,质子也好,俘虏也好,都可保主子在大汉一世衣食”。 “呃,我看起来那么像缺衣少穿的人?” 他噎住。我又摸摸灵宝,卫大将军低声问道。“那——灵宝,什么来头?” 我正要回答。那圆脸少年低声答道,“匈奴的镇族之宝,于三百年前在深山中采回,据说乃是一株至少上万年的灵芝,有起死回生之效,置于屋内可清心静神除噩梦,向来只放在匈奴大单于账内”。 卫大将军嗯了一声,那少年顿了顿,“听那司伊的意思,这灵宝应于数年前就在司南姑娘处——” 卫大将军的声音带上一丝笑意,“你想说什么?” 少年后退一步,无辜看向自家老板,“小十什么也不想说,就是想请大将军慈悲,让小十摸摸匈奴传说中的镇族之宝”。 “这个问本将军可没用”。 小十立即馋着脸向我作了一揖,“还请司南姑娘慈悲”。 我点头,他大喜上前,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果然是宝贝,刚刚盖子一揭开,我就觉得一阵神清气爽,传说中的仙气也不过如此了,想不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还能见到这样的宝贝,果然跟着大将军是对的!” 我失笑,摸出匕首切了一小块递给他,“放在荷包里,睡觉时放在枕头边,包你夜夜好梦”。 他愣了愣,转头去看卫大将军,见后者点头,大喜接过,“多谢司南姑娘!司南姑娘放心,往后大将军多看了哪个姑娘一眼,小十一定立即立即禀告司南姑娘!” 卫大将军笑骂,“看把你乖的,快给我滚出去,别在这碍眼”。 小十乖乖滚了,我翻出一包药,“找个人把这熬了”。 他接了过去,“你是什么病?” “不过是那时候失了调养,身子寒,发作的时候声势大了些,平日没什么两样的,再加上这几年的调养,好的差不多了”。 “怎么有这么多药?” “呃,有备无患嘛,有些药材在大汉找不到的”。 他正要叫人,司伊躬声开口,“大将军,请将药交给司伊,主子的药一向都是司伊来煎”。 我阻止,“司伊,我说了,这些事不用你亲自动手”。 他接过药躬身退出了营帐,卫大将军扶着我坐下,很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打个呵欠,“真的没什么大碍,再说也找到法子治了,别摆一张我不久人世的脸给我找晦气”。 他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来弹我的脑门,“饿了没有?” “唔,话说那几天你没来的时候,我吃的还挺像样,为什么你一来我就得啃咸菜馒头?” 卫大将军尴尬了,“大家都在吃这个,我们也不好特殊”。 我似笑非笑,“原来我们卫大将军还是个清官”。 他更加尴尬,我用筷子敲着碗,“得,去病,我去蹭你的吃”。 他求饶的看着我,“玉娘,你饶了我这回吧,等回了长安就什么都好了”。 我笑笑,长安啊—— 草原一望无际的蓝一望无际的绿看起来很让人心旷神怡,看久了却总有种孤寂感扑面而来,那种天地间仿佛只剩你一人,那种天广地阔而你无限渺小且无力的感觉总是人想找个软软暖暖的安慰,比如乌维小殿下—— 此时软软暖暖的乌维小殿下自然是不可能了,某人只好下命令,“去给我找个大枕头来”。 某个路过的倒霉鬼只好转头去给我找枕头,不一会枕头找来了,某人抱进怀里幸福的蹭了蹭,唔,我家去病的味道,这哪位兵弟弟很会办事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转眼看了看,发现这位兵弟弟竟然是赵破奴小同学,当下轻嗤一声,“是不是不搞清楚了,你连饭都吃不下去?” “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没什么不能说的,可我就是不告诉你,你又能怎样?” 他噎住,我懒懒一笑,“你一直跟着去病?” “嗯”。 “他没跟你说起过我?” 他默了默,“票姚校尉身份高贵,又怎会跟破奴说起私事?” 我嗤,“什么好高贵的,不也是苦娃子出身?” 他没接话,我微微侧了侧身子,“赵小将军,你处心积虑接近我,不会只是想问我到底是谁吧?” 他别过脸,“我是路过”。 “路过啊——”某人拉长声音,“赵小将军还真是会路过啊”。 他爬起来转身就走,我继续望天,然后在闻到啊那股熟悉的药味时狠狠叹了口气,“司伊,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些事不需要你亲自动手”。 “能为主子煎药,是司伊此生之福”。 我一阵恶寒,他将药罐放到我身边,跪坐下来,“主子,该喝药了”。 我再度叹了口气,爬起来壮士断腕般一口气喝了下去,赶紧往嘴里塞了颗酸梅,又躺下装死。 他收拾好药罐放到一边,轻声开口,“主子似乎心有不安?” “你信不信宿命?” “信,”他答的干脆利落。 “你那天叫去病君上是什么意思?” “知道了于主子无益,司伊不能说”。 我翻身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那你摘了面具让我瞧瞧你的脸”。 “司伊容貌已毁,恐吓着主子”。 “唔,本美人还没那么胆小”。 他沉默的看着我,银色的面具下连眼神也模糊不清,某人投降,又倒回草地,“司伊,我很怕——” “主子不必担忧,司伊定当护得主子周全”。 我叹气,他认真看着我,“主子放心,有司伊在,主子定不会有危险”。 我忍不住笑了,“好,有司伊在”。(未完待续) 番外之关山第几重 蓝天、白云、绿水、乌发、红颜,很是养眼的一幕,劲装青年本就阴郁的脸却更加阴云密布,紧握的拳头上青筋突起,目光紧紧盯着湖中洗水的少女纤细修长的脖颈,掐上去的感觉,一定很美妙…… 仿佛是感觉到青年的杀气,少女慢慢朝岸边而来,如一朵冉冉浴波而出的水莲花,优雅,却脆弱的仿佛一折就断,青年阴沉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这样美丽又脆弱的东西只应存在于那个纸醉金迷的长安,而不是这风沙漫天的漠北…… 少女在离岸边不远处脚下微微一踮,翩翩然落到岸上,这一踮一落间轻绯色的衣物上水珠如雨而下,片刻间便如从未下过水般干爽而飘逸,青年脸上杀机再现,这样的好东西他的子民也该享有,那个锦绣大汉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该是他的,包括眼前的少女…… 少女微微垂下头,任司伊用披风将她裹了严严实实,又接过布巾不紧不慢擦着头发,“王爷——噢,应该叫大单于了,大单于现在怎的有空到这来?”更新番外之关山匈奴刚刚走马上任的大单于伊稚斜手上还残余着敌人的鲜血,“你不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更想问问於单太子今晚有没有饭吃”。 伊稚斜没有接话,只面色阴沉的盯着她,少女的心思却不在他身上,“司伊,乌维还没醒?” “是,否则早该过来寻主子了”。 “各沁那臭小子又偷懒,让他睡到现在,晚上又该睡不着了”。 “今天热闹,各沁定然坐不住的”。 少女摇头笑笑,那丝淡淡的笑却刺激的年轻的大单于心中杀意更浓。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刀柄,少女再次心有所感般朝他看来,“对了。我有没有跟你说恭喜?” 伊稚斜只觉心口那股杀意翻滚起来,翻滚的他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少女笑了起来,她不笑的时候让人觉得清冷而高不可攀,一笑起来眉眼弯弯便显出几分少女的娇俏娇憨来,伊稚斜心中翻滚的那股杀意奇迹的慢慢平息下来,“你笑什么?” “我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从今往后,更没有人敢找我麻烦了吧?”更新番外之关山一种很奇怪的骄傲感夹杂着大单于大人自己也说不出来的满足涌上心头,将心口那股杀意完完全全压了下去。只嘴里却依旧带着三分恶意道,“这里还有人能找的着你麻烦?” “小女子一介孤女还不是任人找麻烦的命?”少女叹着气,光速躲到伊稚斜身后。 伊稚斜冷声开口,“拦下!” 疾驰而来的骏马一声长嘶,停在数尺之外,马上的红衣少女气急败坏下了马,“司南,你把张骞藏哪儿去了?” “呃,能不能别每次你找不到张骞都跑来找我要人好不好?” “他就喜欢粘着你,我不找你找谁?”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他那不叫喜欢粘着我,只不过因为我们都是汉人,老乡见老乡。总是要多说两句的”。 “我不管,你把他藏哪儿了?” “呃,其实公主你有没有想过换个人喜欢?” “我的事不用你管!” 少女耸肩,“他走了”。 “走了?走到哪里去了?” “回大汉了”。 “回汉朝了?”匈奴小公主上前就要抓少女的领子,却被伊稚斜一格手推的跌倒在地,“你疯够了就滚回去!”… 小公主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们说是王叔你逼走了於单哥哥,我还不信,现在於单哥哥走了。你也要杀了我了?” 伊稚斜眼中杀意一闪而过,何某人上前扶起小公主。“公主,张骞跟着太子去大汉了。他在大汉早已娶妻生子,你不要再惦记他了……” 小公主恶狠狠推开她,抹着眼泪跑了,伊稚斜阴森开口,“张骞是怎么回事?” “他趁乱混到了於单身边,跟着於单一起走了”。 “你怎么知道?” 何某人轻声笑了起来,“我自然知道,他一个文弱书生,在乱军中怎么能找到於单,是我带着他到於单那里的”。 “你——”伊稚斜只觉自己刚刚压下去的杀意再度翻涌起来,“你追上了於单?” “大单于想说什么?” 伊稚斜恶狠狠瞪着她,何某人讥讽一笑,“大单于是想我扣下於单,好让大单于斩草除根?” 伊稚斜的手再度摸上刀柄,这一次他一定要杀了她—— 一只微凉的手抚上他冷硬的眉角,“这样不是很好,於单去了他钦慕已久的大汉,有张骞引路,他一定不会出意外,你也不用狠下心杀他——” 那只手上的凉意再度让伊稚斜心头的烦躁慢慢沉淀下来,他阴郁看着眼前纤弱的仿佛一折就断的脖颈,右手微微颤抖着,他知道那是兴奋的余波,只是,他到底没有伸出手—— “汉人有句话叫假戏真做,不论你当初疼爱於单的出发点是什么,这么多年了,你定然也是不忍他死的,这世上本就胜者为王败者寇,你也不必觉得亏欠了他,自此两不相干吧”。 两不相干,两不相干,两不相干……伊稚斜想起那个哭哭啼啼跟在自己身后的奶娃娃,那个一脸孺慕看着他的孩子,那个抱着华年高兴的直抹眼泪的少年,那个少年总是温柔而优雅的,他从小就看不起他那般绵绵软软的性子,却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他的温柔优雅,直到那一天他凌空一箭直指他的面门,他惊讶下竟不知躲避,不是司南推了他一把,他此刻已是埋骨草原,那一刻他才发觉自己这个从小绵软的侄子也是草原的男儿,是腾格里的子民,也是弓马娴熟,盛怒下的一箭也可以取走他这个草原第一勇士的命…… 伊稚斜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这个侄子的命,可那一刻他却是真真切切是想要他的命。报应,伊稚斜不无自嘲的想,是报应。他抢走了自己侄子的大单于之位,便从此背负着心头的债。他杀人无数,手上的血让他的心一天比一天冷硬残忍,他不知道自己会脆弱的承受不起他鄙薄失望的眼神,正如他永远无法下手杀眼前翩然而去的少女,报应,是腾格里降给他的惩罚…… 一滴眼泪啪地打在青绿的牧草上,压弯了草叶,又坠落草地。消失无踪,无人看见,连眼泪主人也茫然不觉,怔怔看着那翩然而去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如果真的有报应,她也会如他那个温柔优雅的侄子一去不返吧——模模糊糊的念头闪过,惊的年轻的大单于一个激灵,不自觉上前一步伸出右手,“司南——” 伊稚斜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的伤已经包扎的妥妥当当,身上也清清爽爽。稍稍转了转眼睛就看见了床边一把乌鸦鸭的头发,不像匈奴女子的头发总是粗黑发硬涂满了油脂,这个小女子的头发又细又软。清清爽爽散发着淡淡的*,他想怪不得张骞总是看不上自己那个身份尊贵的侄女儿,汉朝女人那股惹人怜爱的韵味,匈奴的女人是没有的。 伊稚斜伸出手小心翼翼碰了碰那柔软的发丝,不想就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就惊醒了她,眼睁睁看着她伸手探了探自己额头,咕囔两句出了帐篷,伊稚斜突然就笑了起来,笑的连自己的莫名其妙。 “司伊。你来看看,他烧退了。是不是没事了?” 司伊上下查看了一番,点头。“大单于没事了,主子放心”。 “那就好,你先休息,我都快困死了”。 伊稚斜手动了动,到底还是伸手抓住了她,“我睡了多长时间?” “两天”。 “两天?”伊稚斜呆了呆,“有没有人找麻烦?” “没事,我都帮你打发走了,你的大单于位子还在那好好等着”。 “你——你怎么打发走的?” “呃,我就往帐篷口一站,说你在睡觉,想进去很容易,打过我就行”。 伊稚斜听着嘴角就是一抽,他是该高兴自己有个武功高强的女人在身边,还是该悲哀匈奴那么多男人连个小女子都打不过? “不过还是匈奴男人够男人,那么多人愣是没半个人搞阴谋诡计暗箭伤人以多欺少什么的,不然我武功再好也拦不住”。 伊稚斜嘴角又是一抽,那么多男人对她一个女人还要用阴谋诡计以多欺少,直接拿根牧草吊死算了。 “你也是的,军臣单于刚死,於单又走了,你竟然就带个各相自己跑了回来,想死也不用赶成这样”。 “我,突然想看看你——” 何某人怔了怔,随即撇嘴,“所以我劝你别跟大汉过不去,就你这想到什么做什么的性子,在大汉早死几百回了,结果在匈奴你竟然还能混个大单于当当,根本不是一个段数的啊!” 伊稚斜知道跟她争论这个问题必然是没有结果的,遂转移话题,“我饿了”。 “我叫人给你送过来”。 “我要吃你做的”。 何某人嘴角一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是厨娘”。 “你做的好吃”。 何某人想跟他说自己的厨艺不是一般二般的糟,可一想到匈奴那些三般四般糟的厨师,忍怒开口,“就这一次,我再说一遍,我最讨厌的就是做饭,再有下次我翻脸啊!” 伊稚斜满口答应,好吧,再有威势的话重复个千儿八百遍后也就会不那么有威慑的,当然伊稚斜同学绝对想不到自己被何某人从夫君人选中踢出去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喜欢使唤自己,唔,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莫以此甚—— 第一百九十七话 高不识 很快,打劫打够本了的霍大校尉带着八百先锋与卫大将军的主力会和,晚上全军大摆庆功宴,某将军怕底下军士拘束,走了个过场后便躲在帐里看书。 我也懒得去凑热闹,就着昏暗的灯光看一册司马相如的诗赋,看着看着就不耐烦起来,凑到某人身边,“《易经》!你能不能别太厉害,这么深奥的东西你也能看的懂!” “你若是能静下心自然也是能看懂的”。 “还是算了吧,字我都认不全”。 “无聊了?” 我点头,“大将军,大单于说过草原的花儿移了土壤都会枯死的,这还没出草原,我已经水土不服了”。 他轻笑,“花儿?如果是草呢?” 我怒视,你毛线意思? “大将军,弟兄们都闹着要给大将军敬酒”。 他走近理了理我的头发,“我一会就回来,累了就先睡”。 我撇过头,“大将军,您是大将军,别学小毛贼动手动脚”。 他低低笑了起来,转身去了,外面排山倒海的歌声响了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歌声雄浑厚重,充斥着同生共死的义气和同仇敌忾的杀气,我听着听着不自觉湿了眼睫,这是战场,是将士,是出生入死,是我从不了解,从不敢面对的地方,也是我牵挂的人挥洒血汗青春的地方…… 三声急促的哨声响起,我犹豫一会,还是起身向外走去。 “姑娘留步”。 我脚下不停,“让开”。 “姑娘,大将军有令……” “你们大将军让你们囚禁我?” 领头的明显紧张起来,“姑娘别误会。大将军只是令属下保护姑娘”。 “那不就得了,不放心就跟着”。 “咦,高大哥?”竟然是熟人。 “司南——”高不识急急走近两步。又顿住,“你怎么到这来了?” “还能怎么来。被霍去病抓来的,那个臭小子!” “司南——到底是什么人?” “高将军以为呢?” 他摇摇头,依旧是昔日沉稳可亲的兄长,“司南以龟兹乐师女儿的身份受伊稚斜宠信已然奇怪之极,现在,大将军竟然又——大将军在长安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我偏偏头,依旧是昔日胡搅蛮缠的妹妹,“高大哥也曾说过司南讨人喜欢的紧啊”。 “司南。高大哥只是担心你,长安,远非匈奴能比”。 “高将军心如铁石,竟还会担心司南,很奇怪啊”。 “司南——”夜色中高不识的神色模糊难辨,“听说当时伊稚斜要杀我妻儿,只有司南一人肯为我求情,还差点送掉性命”。 “是啊,我当时说,以高将军你的为人必然不会不顾妻儿变节投降。可大单于盛怒之下,根本听不进去”。 他苦笑数声,“以他的性子。得知我投降汉朝,又怎会不大怒,只是没想到,他竟会差点杀了求情的你”。 我摇头,“他没想杀我,是我气极转身就跑,他一心想挫我的性子,也没派人追,结果我在草原迷路了。差点死掉,他派人找了三天才找到”。 “他对你总是真心的……” 我打断他。“高大哥,我知道那件事是伊稚斜不对。可对不起你的是他,跟匈奴百姓何干,你怎么忍心带着汉人来打他们!” “司南,你嫂子和侄儿们……我要报仇!” 我冷笑,“所以你就借助大汉的力量,将他的势力一点点耗尽?我就说伊稚斜一贯精明,这次霍去病怎么直接打到他老窝,还带累我被捉了来”。 高不识一贯温和的声音狠厉非常,“我要让他众叛亲离,生不如死!” “好,好,这才是司南的高大哥呢!” “司南,走到今天我也不想”。 “道不同不相为谋,高将军,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司南——”他伸手拉住我袖子,“司南,别任性,你既然已经被汉军捉住,任你天大的本事也无法脱身,大将军对你又好……” 我冷冷甩开他的手,“高大哥去了长安不过一年,真是让司南刮目相看呢,这一箭双雕的招,既让卫大将军承你的情,又让伊稚斜少一臂助,高大哥以前怕是再也想不到的,既便想到也说不出口的吧?” “司南——属下见过大将军!” 卫大将军托着托盘笑的人畜无害,“想不到高将军也在,司南调皮,给高将军添麻烦了”。 “大将军言重”。 “走吧,我给你找了好吃的,高将军也快些回去,那帮兄弟还等着灌高将军的酒呢”。 “来,多吃点”。 我抬起头,“大将军,你到底准备怎么处置我?” “你认为呢?” 我认真答道,“我不知道,所以要问你”。 他轻叹,“我也不知道——” “我不想离开草原”。 “长安很好玩的——”某人顿住声音,估计自己也扯不下去了。 我从盘子里抓了个鸡腿开咬,清晰的看见某将军嘴角狠狠抽了抽,“我喜欢吃羊腿,不是鸡腿”。 “长安也有羊腿”。 “我爹说长安女人不吃羊腿,就算吃也得弄成一小块一小块,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不痛快!” “司姑娘喜欢怎么吃就怎么吃,没人管得着”。 “我还喜欢吃完在伊稚斜衣服上擦手”。 某人面色沉了沉,“我的衣服也可以借你擦手”。 “真的?”天真无邪的某人。 他点头,“真的”。 于是我毫不留情的扯着他的袖子擦起手来,清晰的看到他连眼角也抽了起来。 “大将军带我回长安是要娶我还是纳?” “自然是娶”。 “可是大将军的妻子能是外邦女子吗?” “本将军说你不是就没人敢说是”。 好吧,果然大将军不是白混的,彪悍您哪! “可是我爹说一女不事二夫”。 “我会杀了伊稚斜”。 “可是你杀了伊稚斜,你就是我的杀夫仇人,我更不能嫁你了”。 某人露齿一笑,忽地撸起我的袖子,“那司姑娘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嫁了人守宫砂还在?” 我呆了呆,伸手掩住脸,“呜呜,伊稚斜不喜欢我,可是我喜欢他,我不要离开他啦啦——” “他不喜欢你没关系,以后本将军喜欢你”。 我看了看他,决定把本世纪最伟大的理由说出来,“呜呜,大将军,您年纪大了,长的又没伊稚斜好看,我不要啦——” 他拿出帕子动作轻柔的帮我擦嘴,“玉娘,我们好不容易才重逢,你还有什么顾虑的?” 顾虑太多了啊! “我再非当年只能远远看着你,却什么也做不了的卫二郎,相信我,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只需乖乖等着做我的新娘子就好”。 我笑笑,卫大将军,您说的轻松哪!(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话 归程 卫大将军找了个叫朵儿的俘虏服侍我,本人觉得不太必要,但也没有异议的收下了,第二天天蒙蒙亮朵儿就把我拖了起来,我晕晕乎乎的洗漱好走出帐外,便发现外面黑压压的全是人,却不发出一点声音,情景相当之诡异,一阵凉风吹过,我激灵一下,完全清醒过来。 “冷?” 我摇头,“还好”。 他从朵儿手中接过披风帮我系上,“坐马车好吗?” 我无谓点头,马车总比骑马好一点,几天骑下来我的腿就可以直接报销了。 “今天是回程第一天,明天我就来陪你”。 我诚恳无比,“大将军,其实您真的不用陪我的,您在我绝对会比您不在更闷”。 他浅笑,“司姑娘说话还真是让人伤心啊!” “所以您就更不要来了,省得伤心”。 “可惜本将军最喜欢的就是司姑娘伤本将军的心”。 我无语,好吧,卫大将军,某被您彪悍的理由打败了! 卫家二郎一直细心体贴,所以马车相当之舒服,装备也相当之齐全,甚至还有书简乐器的供某人附庸风雅,无奈因为靠近俘虏,哭喊声不绝于耳,而某人又一直自负心地善良,更何况还有个身负国仇家恨的朵儿在一旁嘤嘤哭泣,我甚至莫名其妙的起了一种亡族之恨,这种恨积聚到了晚上便成了飞刀般的眼神绵绵不绝刺向某大将军。 当年的卫小妖已经修炼得道成了卫大神,在我的飞刀眼下镇定自若,无比优雅而惬意的顾自吃着东西,于是我眼中的飞刀越发密集起来。 终于某将军吃饱了,用我嫉妒无比的优雅擦着嘴角,“司姑娘。似乎心情不佳?” 不佳你个头! “司姑娘,这是在记恨汉军俘虏匈奴人?” 我怒视。 他装模作样长叹,“要是李老将军知道自己的孙女口口声声称伊稚斜为夫君。为匈奴俘虏打抱不平,不知该要如何伤心了”。 我突然想起来貌似霍宝宝那天说李广在玉门关外跟他们会合。这要见了号称伊稚斜侍妾的“司南”——某人头皮一阵阵发麻,只差痛哭流涕了,“卫大将军,我跟你前世无恨,今生无仇,您老就放了我吧,我下辈子作牛作马报答您!” “司姑娘为什么不说这辈子作牛作马?” 你个破小孩,果然长大了就不可爱了。呜呜,不知道我可爱聪明的无怖现在变成什么讨人嫌的样子了,呜呜,人家不要啦—— “多吃点”。 “呃,我能不能喝点牛乳?” 某将军为难,“军里没有那个”。 某愤愤,靠之,老娘用牛奶洗澡的奢华日子啊,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啊啊! “一会我让人去找”。 某郁郁,“不用了。迟早得习惯”。 “莫非玉娘真的以为自己是匈奴人了?” 我翻个白眼,某将军浅笑,“说起来。司姑娘去偷灵芝,伊稚斜不但不怪罪,还颇为眷顾姑娘,不知是何原因?” “当然是因为本姑娘人见人爱”。 某将军嘴角笑容僵了僵,“司姑娘,快到玉门关了——” 到玉门关,关我毛线事情——呃,不对,某李姓老先生。不会真的当着三军的面拿剑追杀我吧? “我可以安排姑娘先入玉门关,不必跟李老将军碰面”。 我转了转眼珠。“很简单,之前我就认识他。不过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伊稚斜——” “嗯?” “我不去长安!” “我会记着提前提醒一下李老将军,省得老人家一时刺激太大承受不了”。 我欲哭无泪,“伊稚斜自负的很,一次只带着各沁兄弟俩深入草原去找汗血马,碰上狼群,差点被狼吃掉,我正好路过,救了他们一命,各沁怪我下手太软,害伊稚斜多受了几处伤,我一气就扔下他们走了,后来我听说了灵宝的事,跑过去偷,又碰上了”。 “伊稚斜会被狼群困住?” “他不懂武功,只是骑射好,草原会武的很少”。 “那汗血马——” “其实我也是冲着那汗血马去的,不然也不会正好碰见他们,可惜我马术太差,被伊稚斜抢走了,”我想起当日某人得意洋洋的脸又是一阵怒气上涌,“靠,一群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霍大校尉忍不住了,“你们当日在哪找到的汗血马?” 我再度翻了个白眼,“这种事可遇不可求,我当时是偶尔听说了,跑过去凑热闹的,本来准备跟它耗个一年半载的,不把它驯服了,也把它烦服了,谁知道伊稚斜半路杀了出来”。 “那铛铛?” “铛铛是大宛国王送来讨伊稚斜欢心的,几乎是一出生就跟着我了”。 某校尉大是泄气,某将军依旧眉眼含笑的欠扁模样,“姑娘行事果然出人意料,连本将军也是要佩服的”。 我哼了一声,“总比某个光会欺负弱女子的伪君子好”。 “姑娘是女子没错,但弱么——” 我怒,“卫青,你什么意思,老娘弱质纤纤一美人,你有意见?” 他笑,“不过本将军觉得司姑娘还是没有说实话”。 “嗯?” “伊稚斜多疑狂傲,怎会因一次救命之恩,就如此待你,连镇族之宝也舍得相赠?” “唔,我觉得主要是两个方面的原因,一个自然是本美人魅力太大,另一个,大约是伊稚斜在本质上比大将军更加慷慨大方罢了”。 好吧,卫大将军彻底无语。(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话 艾家 “玉娘,我会安排你先入玉门关,不让你和李老将军碰上”。 我嗯了一声,埋头专心对付手中的鸡腿。 “无忧会一路护送你回长安,不必急着赶路,我会安排好一切在长安等你”。 我扔掉骨头,开始四下寻找目标,某将军赶紧递上手帕,生怕自己的衣服再遭毒手。 “安排?安排什么?把你那些宠姬爱妾全部毁尸灭迹?” “多亏玉娘提醒,本将军险些忘了”。 刚拿上手的第二个鸡腿啪地掉到桌上,又被某捡了起来毫不嫌弃的啃了一口,对面的校尉大人哼了一声,倒是嫌弃不已的模样。 “对了,那些通房丫头青楼知己之类的需不需要一道灭了?不碍玉娘的眼?” 咽到嗓子眼的鸡肉突然走岔了路,走到了支气管,我猛烈的咳了起来,一杯水递到我手边,我连忙灌了下去,等好不容易将那见鬼的鸡肉吞了下去,已是双颊滚烫泪眼汪汪了。 某将军叹气,“玉娘,你便这般想我?” 我继续灌水,无视某人。 某将军继续叹气,“玉娘不放心,跟我一道回去可好?”我放下茶杯,急急摆手,跟你这老狐狸一道,某肯定会短命滴! 他伸手握住我的左手,“玉娘,我先回去安排好一切,绝不会让你受一丝责难委屈”。 我终于稳下气息,似笑非笑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似乎现在给我委屈的正是卫大将军呢!” 他浅笑,“乖乖跟无忧回长安,路上不要惹事,我在长安等你”。 我转了转眼珠。慢慢化开一个笑容,“好,大将军一路顺风”。 他另一只手亦覆了上来。闪电般撸下我指间的花晨,带上自己小指。 我瞪大眼睛。话说,卫大将军,乃真的可以再无耻一点。 “这戒子便先做个信物,以防玉娘再次毁约”。 我咬牙,“你以为我会稀罕个破戒子?” “不稀罕索性送给本将军如何?” 好吧,卫大将军,乃真的可以再无耻一点。 在大军离马邑还有一百多里路时,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发生了。我看着道路两旁喜气洋洋的百姓,迷茫了,“他们这是干什么?” “欢迎大军回程,顺便做点小生意”。“做点小生意?” 某将军含笑,“是,将士们大多有一点收获”。 “那不该上缴国库?” “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道本将军还会做恶人?” 我赞同点头,不给人家一点甜头,谁帮你打仗? “那我能不能也拿我的战利品去卖钱?” “你有战利品?” 我指指朵儿,“她算不算?” “那是本将军的战利品”。 我撇嘴。“小气!” 此时日已薄暮,大型庙会开的颇有声势,到处都是叫卖声吆喝声。一边买一边卖,泾渭分明。 我抓着卫大将军对一老板问道,“老板,他值多少钱?” 老板很是挑剔的打量着,“生的不错,可惜年纪大了点,看样子也做不了重活,最多十两银子”。 某人很爽快,“好。就十两,银子拿来”。 “别胡闹!”卫大将军看似亲昵无比的嗔着。其实眼露凶光,“老板。帮我瞧瞧这个”。 老板顿时双眼发光,“好东西啊,匈奴王室用的,错不了儿,小哥稍等,我去请管事”。 我颤抖了,“你,你还要不要脸?”… 他捏着手中的围额,“唔,一眼就被人认出是王室用的,伊稚斜果然大方”。 “总比某个要拿一介女流的东西卖钱花的人大方!” 某人恬不知耻,“还是银子方便,实在”。 卫大将军,真的,乃可以再无耻那么一点点! “这位小哥,有礼,”出来的是一个胖乎乎的老头。 “老丈有礼”。 老头接过围额仔细看了半天,“小哥,这样的东西我大汉的女子没人愿意戴,也就上面的宝石值钱”。 某将军斜了我一眼,“老丈说的是,蛮夷的东西怎比得上我大汉的精巧”。 老头儿高兴了,“小哥是个明白人,小老儿也不说虚价,三百两,如何?” “这几块破石头能值三百两?老丈这样做生意可不行,晚辈年纪轻可不敢占老丈的便宜,这样,老丈随意给个两三两碎银,让晚辈这位小兄弟买点零嘴儿解解馋就是”。 老头愣了愣,然后狂喜了,“快,给这位小哥包三两碎银!” 某人再度颤抖了,“你,你——” 某将军心情极好的收下了碎银,又收下了老头硬要塞给他的一对长寿绳,笑眯眯系了一根到我手腕上,“走,我请你吃东西”。 三两银子虽不多,从街头吃到街尾却足够了,某人拿着各色小吃当做某将军欠揍的脸一口比一口咬的凶。 “咦,那是在干什么?” “艾家请的歌姬舞姬,慰劳将士的”。 我扭头看他,“你也算个将吧?” 某人苦笑,“这边,别挤着”。 台上灯火通明,我看了看四周,然后有样学样的盘膝坐了下来,开始剥栗子,台上唱的高兴跳的高兴,我在下面剥的也挺高兴。 等我塞下半肚子栗子,气氛突然热烈起来,原因很简单,那些舞女下台敬酒了。 “这些歌女舞女会挑选一个将士跟他们回去,不收钱”。 我鄙视,“估计你也很想被挑上吧?” “是啊,可惜,她们只喜欢强健善战的男儿,我这样的文弱书生,她们瞧不上”。 “呃,终于听到你说一回实话了,不容易啊!” 某将军华丽丽的囧了,然后一个舞女扭着腰肢到了我们面前,媚眼如丝将手中的酒杯送到我面前,我瞪大眼睛,这位妹妹,您老眼睛没问题吧? “快接啊!” “这小子欢喜傻了!” “唉,这妞可是最漂亮的一个,怎么就看中了那小子?” “就是,瘦的没四两重,能拿动刀?” “姐儿爱俏,人家那张脸可比你俊俏多了!” “男人能长成那样?不会是个假娘们吧?” 某人怒了,起身接了酒杯,一饮而尽,搂上美人腰肢,“老子是不是男人,你们明天问这位美人就知道了!” 四周哄笑声一片,我拽着那美人就走,靠之,老娘不是给你们当猴看的! “哎——”卫大将军欲拦。 我一脚踢了过去,“滚开,别挡老子风流快活!” 他只好苦笑着跟在后面,终于,三人到了卫大将军的营帐,某将军苦笑开口,“你也该玩够了吧?我派人送她回去”。 草原夜风吹来,我缩了缩手,“随你,我累了,别吵我”。 卫小妖自从修炼升级变成卫大神后,脸皮逐渐向城墙靠拢,某人声称累了没赶走他,某人装睡了竟然还是没赶走他,在两人无声对峙间,两片温润的唇落到我唇间,微微急促的气息瞬间盈满我的口齿,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笨拙却不失温柔的细细舔舐起我的双唇,柔软微颤的双唇,湿润甜美的舌头,我只觉脑中一空,那双温润的唇似乎直接吻进我心中,恍如羽毛拂过,痒痒的,些些的颤,些些的甜…… 第二百话 艾洛 “洛儿给小姐请安了”。 我打个呵欠,“看我被人家笑,你是不是很开心?” 他极度诚恳,“怎么会?让小姐高兴是洛儿最大的梦想”。 我嫌弃不已,“你神神秘秘的要见我,想干什么?” 他立即叫屈,“这不是师父吩咐了,不得让人知道艾家的产业是小姐的,否则洛儿要见小姐用得着大费周章么?” 我又打了个呵欠,“你再不说正题,我就要回去了,困死了”。 他敛容跪下,“小姐,艾洛驻守边关已有三年,望小姐慈悲,允艾洛回长安”。 我讶,“这里才是你的故乡好吧?你回的哪门子长安?” “艾洛想回长安,望小姐恩准”。 “呃,你走了这里谁主持大局?” “这些小姐不用费心”。 我怀疑的看着他,发现少年已脱稚气的脸满是热切,不由笑了起来,“那你就回去好了,只要这里的生意不受影响”。 “多谢小姐,只是,师父,不让艾洛回长安”。 “呃,为什么?” “师父担心这里的人对小姐不够忠心”。“倒也是噢,那怎么办?这家业挣起来难,败起来可就太容易了”。 “艾洛保证留下的人绝对不会有二心!” “算了,你再跟你师父商量商量,我回去睡了”。 “小姐——” 我拍拍他的头,“小洛儿,长安有什么好的?乖乖在这做你的一方土豪多好,你师父是疼你才给你派了这么个好差事”。 “艾洛知道”。 “知道就好,听说你成亲了?娶的还是聂家的女儿?” “是,自此马邑只闻艾家。不闻聂家”。 我叹气,“四年了,你们都辛苦了。回去好好犒赏下面的管事伙计们,不要苛待。知道吗?” “是,小姐,回长安的事?” “呃,我已经说了,你跟你师父商量好了就行,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小姐能不能修书一封,告知师父是小姐命艾洛回的长安?” 我听出味道来了,不怀好意一笑。“小洛儿,怎么得罪你师父了?” “小姐,洛儿莽撞惹恼了师父,还请小姐慈悲”。 我摊手,“得,你们师徒的事我可不搀和,被你师父恨上了很惨的,别的不说,只要他甩手不干了,我明儿就没饭吃了”。“那不是还有洛儿养着您么?” “这嘴甜的功夫对你师父使去。我可不会傻到夹在中间两头难做人”。 “小姐!”某人垮下脸,“小姐,师父——” “放心。我有机会看到他一定帮你求情,只要你干的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蠢事,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要是我干的就是——” “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连忙摆手,“对了,小姐,这次是准备回长安?” 我低低一叹,他八卦之极的凑近,“小姐。如果洛儿没看错,今儿小姐身边的应该是大汉的大将军吧?” 我哼了一声。他噢了一声,一脸**的了然。“原来是小姐与大将军有旧,洛儿就说小姐怎的那么大方,在大将军身上耗费那许多银钱”。 “助朝廷兵将抵御外敌,是大汉每个子民的责任”。 他一脸**的笑,“小姐您就不要否认了,不如洛儿拿着这些年的账本去给大将军瞧个明白?” 我翻个白眼,“说起来,这几年你总共给我挣了多少钱?”… “哎,小姐明鉴,这几年,那银子是大把大把的进来,在洛儿腰间还没捂热又更大把更大把的花出去了,不是师父有些贴己,洛儿娶媳妇连雇花轿都没银子”。 我抬头看了看弯弯明月,解下披风铺在草地上躺了下去,“今晚月色不错,不如你好好跟我汇报一下这几年的账目”。 他也解了披风,坐了下来,“小姐明鉴……” 等他长长一席话说完,我长长一叹,“苦着你了”。 “小姐——不管小姐是什么打算,依洛儿看,这些年也够了,往后,该往回收了”。 “我孤身一人,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手下做事的人不可亏待,其他,就当积德了”。 “可总是从别处抽银子补马邑的亏空也不行,这仗还有的打,多少银子也不够败的,小姐总有一天会嫁人,总该留点嫁妆”。 我偏过头看他,“洛儿,告诉我,你娶那聂家女儿是真心么?” 他微微别开眼神,“她温柔大方,又有聂家根基和声望做嫁妆,我没什么不满意的”。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洛儿,你,怪我么?” 他微微低下头,“不是小姐,洛儿早是地府之魂,洛儿的一切都是小姐给的,洛儿不敢忘本”。 我苦笑,“我这些年不闻不问,光靠你和你师父一力支撑,原是我自私”。 “师父和洛儿都是心甘情愿,再说,小姐也给了我们一切想要的”。 我收回手枕在头下,他嬉笑着转移话题,“小姐挑挑拣拣这么多年,这次是挑定大将军了?” “你小子别败坏我名誉,我什么时候挑挑拣拣了?” “洛儿观小姐红光满面,明显就是红鸾星动,好事近了!” 某心虚的人顿时一阵脸热,一脚踹了过去,“滚!” 他嘻嘻笑着,“小姐,大将军人中龙凤,洛儿在旁边看着那是万分仰慕的,虽说还是配不上小姐,但给小姐提提鞋子什么的也足够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个滑嘴儿,不怕卫大将军听到了,灭你满门?” “大将军是出了名的爱惜士卒,洛儿虽不是士卒,这些年好歹也算帮了他不少忙,他万万不会那么狠心的”。 “那可说不定,其他好说,要是艾当家只肯让本将军给玉娘提鞋子,本将军一急,可是什么狠心都能下的”。 某人立即用袖子遮住脸,艾洛慌忙起身,颇有几分惶恐行礼,“草民见过大将军,大将军恕罪”。 “恕罪恕罪,说起来,本将军该认认真真给艾当家道个谢才是,”某将军说着,当真俯身行了个大礼。 艾洛急忙避开,“大将军折杀草民了”。 “艾当家不必客气,说起来真是惭愧,本将军心粗,竟至今没发现艾当家仗义疏财之举”。 “大将军过誉,那都是小姐,艾洛不过是跑个腿儿”。 “那也——” 某人不耐烦了,“你们客气来客气去有完没完,卫大将军要真觉得惭愧,还了银子就是,艾洛,一会报给他一个明确数字”。 某将军恬不知耻,“本将军不及玉娘有钱,万万是拿不出的”。 “打个欠条也行”。 他俯身亲昵捏了捏我鼻子,“你啊,这张嘴能不能就服一回软?” 我一脚踹了过去,他轻松捉住我脚腕,“起来罢,晚上露重,那披风该湿透了”。 “你管!” 他叹气,也没怎么动作某人就滚进了他怀里,正要挣扎,某人阴险开口,“乱动我只好点了你穴道”。 呃,你以为某堂堂何女侠会受你威胁么? 于是,不受威胁的何女侠真的被点上了穴道,好吧,果然悲摧! “艾当家,打理好一切就去长安跟你家小姐会合,你师父要说什么,就说是姑爷我特许的”。 艾洛大喜,“多谢大将军”。 “要叫姑爷”。 某人犹豫了一会,从善如流,“艾洛预祝姑爷早日得抱美人归”。 某暴走,“你个吃里扒外的臭小子,给姑奶奶等着!” 第二百零一话 杨午 “……答应我乖乖回长安,好不好?”卫大啰里啰嗦说了一大串,终于开始总结陈词。 呃,卫大将军,这个某可不敢保证啊! 他似也知道我没有听进去,叹了一声,腾出一只手碰了碰我的脸,“玉娘,久别重逢,你难道真的一点不珍惜?” 呃,珍惜也不是送自己进狼窝吧? 他默了默,低头向我靠来,我全身受制,只好一声大吼,“住手!”想想不对又改口,“住嘴!” 卫小妖失笑,“住什么嘴?玉娘刚刚不是还意犹未尽?” 某人恼羞成怒,“解了我穴道!” 他亲了亲我额头,轻叹,“不如我们今晚先洞房,省得你总是不安心”。 我想了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讶然,我欲动,他解开我穴道,我动了动,伸手去抚他浅淡的唇,刚刚那美妙的滋味似乎还在心头,某人只觉舌尖发痒,心儿发颤,暗暗吞了口口水,然后仰头亲了上去,一碰到那片柔软润泽立即舒服的轻哼一声,好吧,从来受不了诱惑的某色女啊!终于,长长的一吻结束,卫小妖脸色堪比傍晚夕阳,气息不稳的抱着我往前猛冲,我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怎么,卫大将军这是等不及要去生米煮熟饭了?” “玉娘,你现在后悔也晚了”。 “二郎——感觉,很奇妙——” 他顿住脚步,低头看着我,眼神柔软的似乎能滴下水来,“玉娘——” 我又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他的神色更加柔和,“玉娘——” “要么,就是我太空虚了。是时候找个男人了——” “李玉娘!”卫小妖倏然变色,狠狠掀开营帐。直直将某人扔上床榻,我刚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便见卫小妖僵在门口,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只看到一个英挺矫健的背部。 “去病?” 霍宝贝默了默,慢慢站了起来,“既然舅舅无恙,去病告退”。 霍小怪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撇嘴,“你也走吧”。 估计被自家外甥捉奸的滋味不太好受,卫小妖红润润的脸已恢复了平日略带苍白的白皙,走到我床边抚了抚我的脸,“玉娘,乖乖回长安”。我继续撇嘴,他的手流连至我的下巴,微微抬起,唇蜻蜓点水般掠过。微微一叹,深情若水的模样,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不乖乖回去也没关系,我会派人看住你,玉娘,我不会让你再逃第二次——” 踏入大汉境内,某蠢蠢欲动时,猛然发现那赶车的车夫看起来平凡无比,武功却绝对在某之上,于是故作天真的问他轻功怎么样,某人淳厚无比咧嘴一笑。“大将军说一定要将姑娘带回长安,却没说怎么带回去。横着还是竖着,站着还是躺着。姑娘,小人可不比大将军怜香惜玉”。 我崩溃的看着他,为毛某遇到的都是这种极品级人物?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卫七,”他向我展露着洁白的大牙。 “你上面还有六个哥哥?” 某人点头,“六个哥哥,七个弟弟,还有个九妹,大将军说留给姑娘贴身服侍”。 好吧,卫某人,算乃狠! “你们是按年龄排的?” “按进将军府先后”。 “你们兄弟谁长的最好?”… 某人疑惑看了看我,“十三”。 “给你们将军说我不要九妹,我要十三郎”。 某人很是打击的决定不再理我,一甩马鞭,悠声唱了起来,“鹧鸪满山游,江水到处流。采茶姑娘茶山走,歌声飞上白云头。早起耕耘顶露水,晚插秧苗伴月光。夕阳照我回,爹娘等还家——” 一曲唱完,我凉凉看着他,“我觉得还是跟大将军要你比较好,至少有人唱歌给我听,还不用花钱”。 某人大受打击,之后一路上再也没听到他唱歌。 作为一名俘虏,某是极度自觉的,从不故意拖延时间更不私下搞小动作,卫家七郎慢慢也就放松了警惕,该住店住店,该吃饭吃饭,平时车赶快了一点,某也就看在吃的好睡的好的份上,马马虎虎原谅他了。 这天傍晚,我们赶到了临泉,在最好的一家客栈安顿下来,洗去风尘后下楼吃饭。 刚下楼便迎面碰到一个十*岁的少年,那少年怔了怔,正准备扭头准备当做没看到我,不想我同时用袖子挡住脸也是准备当做没看到他,他立时怒了,几个箭步冲动我面前,“何言玉,你什么意思,不愿看到本少爷?” 某叹气,“二少爷,有些事心里知道就行了,何必说出来大家面上都无光?” 他更怒,“只有本少爷不愿见你,你竟敢不愿见本少爷?” 某很无语,决定不跟小孩子家一般见识,找了张空桌子,让小二上几个招牌菜,悠闲无比的吃了起来。 小破孩很不识相的坐到我对面,拿起筷子跟我抢了起来,而且是极度幼稚的我夹什么他就抢什么,无忧看不下去了,“小姐千金之躯,岂容公子如此对待?” 某孩不屑,“千金之躯?我杨家的丫鬟也是千金之躯?” 无忧鲜见的怒了,“公子慎言!” “不信?你大可去问她自己”。 我咳了咳,“唉,二少爷,您大人大量口下留点德”。 某孩怒,“本少爷没有将你这逃婢送进大牢已是仁至义尽,你还想怎样?” “唉,现在不是我想怎样啊,我好好的在这吃饭,是二少爷非得来找茬”。 某孩哼了一声,“你这次回来是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路过”。 某孩根本不信,“路过?你骗谁?” 我懒得理他,这时客栈外传来一阵喧哗,那小子立即跳了出去,我依旧没理他,慢悠悠的吃着饭菜。 不一会小破孩又精神奕奕的进来了,还带进来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殷勤的请人家坐下,又吩咐小二上饭菜,兴冲冲介绍说,“他刚刚买药银子被那些无赖抢了,我已经帮他抢回来了”。 我连白眼都懒得翻了,懒懒一抱拳,“二少爷,告辞”。 “你不能走!” “还有事?” 第二百零二话 杨初 “大哥知道你来了,我又没留住你,肯定会生气,一会跟我去见大哥”。 我撇嘴,“没兴趣,我要睡觉”。 某孩怒,“你没兴趣也得跟本少爷回去!” “二少爷这是要强抢民女了?” “你是我杨家的丫鬟!” “丫鬟?卖身契呢?” 小破孩语塞,忍气道,“你是准备去哪?” 我打了个呵欠,“不管我去哪,都跟二少爷无关,也跟杨府无关”。 “玉儿这话可真是叫本少伤透了心啊——” 我一阵恶寒,“杨初,你少跟我来这套”。 杨初摇着一柄精致的象牙扇,笑的人畜无害,“自从玉儿走后,本少茶饭不思,形容消瘦,玉儿当真忍心?” 我顿时眼冒贼光,好东西好东西啊!下一秒,他手中的折扇已经到了我手上,唔,果然凉快啊! 他苦笑,“玉儿,你还没帮我介绍”。 我指了指无忧,“无忧,我小弟,阿七,我车夫”。 他眸中精光一闪而过,“玉儿这小弟倒不似是一般人”。 “小孩子家什么一般二般的,不过比杨少爷的小弟听话倒是真的”。 某孩怒视,“大哥,你不要听她胡诌,我刚刚明明听到那个无忧叫她小姐,还说她是什么千金之躯”。 我无趣的打了个呵欠,“两位杨少爷,小女子这次真的是途径宝地,对两位一点企图都没有,两位想要过路费,跟阿七商量,我困的不行了。失陪”。 某人说失陪就真的失陪了,本以为无忧和卫七会打点好一切,却忘了杨二少的彪悍从来都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所以第二天睡饱吃足后,某人发现杨二少竟神采奕奕的坐在马车车辕上时。彻底无语了。 “我要跟你们一起闯荡江湖!”某二少大声宣称,“这次你别想再甩掉我!” 我更加无语,钻进马车,剩大小三个男人在外面你瞪我我瞪你。 然后一群人浩浩荡荡杀了过来,带头的正是一脸苦笑的杨大少,“午儿,别胡闹,跟大哥回家”。 “我要去闯荡江湖!” 某人的笑容更苦。“来人,抓住二少爷”。 “你们敢!” “午儿,只有你有一天打败了大哥,他们才会听你的”。 好吧,这样鼓励兄弟相残的也算是奇葩一只了。 杨大少玉手一挥,几个壮汉饿虎一样扑了过来,杨二少不屑冷哼,“不自量力”。 可惜不自量力的那个明显是他,不一会小破孩便被押到了自家哥哥身边,兀自不甘愿嚷道。“大哥,你又从哪找到这几个高手?” “几位,打扰了”。 基本上来说。无忧小同学还是比较懂礼貌的,抱抱拳,“杨公子客气了”。 杨大少一叹,正要让道,卫七突然一把掀开帘子。 “小姐!” “姑娘!” 两人同时惊呼,对视一眼,卫七从怀中掏出一枚铁制的令牌,冷然开口,“临泉杨初。你可知罪?” “不知大人的令牌能否借草民一观?” 卫七讥诮一笑,将令牌扔了过去。杨初面色数变,躬身跪了下去。将令牌高高举到头顶,“不知大人驾临,草民有失远迎,死罪”。 卫七接过令牌,“死罪?三日内不找出何姑娘,杨公子一家八十二口,一个都别想逃过去”。 杨初一贯从容的脸惨白一片,我放下茶杯,心不在焉的玩着腰间顺滑的丝带,唉,果然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杨初啊杨初,看你这回怎么接招。 “大哥,那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杨初皱着眉头,“能让李都尉叫小姐,又让卫府十五卫相送,难道是大将军的二姐?” 小破孩呆了呆,“二哥是说陈夫人?那女人应该没那么大年纪吧?” 好吧,小破孩,凭你这句话,美人我一定不会让你漂亮的头落地滴。 “京城的夫人小姐都珍惜容貌,显得年轻也不稀奇,只是真要是她,她又怎会跑到这个地方?” 小破孩估计想不通,愤愤踹倒一张椅子,“忘恩负义!” 杨初冷下脸,“午儿,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是你任性,杨家又怎会惹上这等祸事?” 杨午一梗脖子,“一人做事一人当!三天后找不到那女人,我一个人偿命去!” 杨初冷笑,“你偿命?只怕一百个杨午在那些人眼中也抵不了她一根头发,三天内找不到她,爹爹娘亲,你,我,我杨家的丫鬟仆役甚至阿猫阿狗都要给她偿命!” 杨午一呆,“我这就去找,绝不会连累爹娘和大哥!” 少年撞撞跌跌飞奔而出,夜色下眸中水光清晰可见,杨初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右手成拳砰地一声捶到梨花木桌上。 我轻叹,“既然不舍得,又何必逼他?” 他大惊,“你——” “杨公子当真以为我会因一己私利让杨家遭灭门之祸?” 他怔怔不语,我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刷地打开折扇,“杨公子,我们谈一笔交易如何?” “你想怎么样?” “送我出城,我保你杨家一门平安”。 “我如何能信?” 我似笑非笑,“杨公子除了信我还有其它法子吗?” 他脸上浮起怒气,“午儿于姑娘有救命之恩,姑娘便是如此回报?” “唉唉,那杨公子院中的近百弓箭手又做何解?” “你——” 我惬意的摇着折扇,“杨公子好精明的算计,知道我必然会回来,专等着守株待兔了,打算抓了我交差?” “杨家上下几十条人命,我不能等闲视之”。 “那杨公子又想到没有,如果在抓我的过程中,有人不小心伤了我,无忧跟阿七又会不会迁怒杨府?” 他苦笑,“就算安然无恙送回了姑娘,姑娘怀恨在心,小小杨府亦是抵挡不了姑娘一怒”。 “所以说,杨公子唯有跟本姑娘合作一途”。 他沉吟,我也不急,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扇子敲着左手。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需保证大将军以后不会以任何方式为难杨家”。 我翻了个白眼,“卫大将军肚量好的很,才懒得记你的仇”。 “那就多谢姑娘了,小小薄礼,望姑娘笑纳”。 我打开盒子,珠光顿时盈满整个房间,“杨公子下血本了啊!” “还望姑娘在大将军面前为杨家美言几句”。 我毫不客气的拿出那袋珠子,扔了盒子,“放心”。(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话 长公主 七月流火,淡定如某人也有些坐卧不宁,烦躁打断躬身站在身边的美人,“别说了,你们看着办,我没意见”。 “小姐没意见,奴才也得让小姐知晓”。 我扯了扯领子,“怎么还没到?” “小姐稍安勿躁,大将军每日日落时分都会陪那何姑娘游于闹市,后则于隔壁湘竹居用膳”。 我刷地打开折扇,又合上,“对了,平阳公主和夏侯驸马怎么样了?” “一年半前,夏侯驸马私通故父之妾,为人所察,自尽身亡,现公主寡居于公主府阳信园”。 我呆了呆,猛地窜了起来搡住他的领子,“你说什么?自尽身亡?!” “是,小姐节哀”。 “节哀你娘!你给我说清楚了,好生生怎么就自尽了?” 他微微用力挣开我的钳制,后退两步,垂头敛目,“夏侯驸马乃是私通父妾——” “等等,那什么父妾是什么人?” “夏侯驸马之父已于十年前亡故,留下一妾,夏侯驸马与之私通,为人察觉——” 我不敢置信,“这样就要自杀了?” “普通人家自然无妨,但夏侯驸马尚的是皇家公主,事关皇家体面,当日公主乍闻噩耗,惊怒心伤之下,入宫向太后娘娘哭诉,太后大怒,正欲治罪夏侯家,不想就传来驸马自裁之事,后来此事就不了了之,想是驸马自知罪责深重,不想祸及家人,这才自裁服罪”。 我呆呆半晌,“不对,不对。这事不对劲——” 他迟疑开口,“驸马私通父妾之事是驸马死后方被人传了出来,而众人说来说去竟只有公主惊怒之下入宫向太后哭诉一事。想是此事泄露定因公主入宫,而从夏侯府至长乐宫至少要大半个时辰。大半个时辰,公主如何惊怒交加也该冷静下来了——” “卫二郎——” “应与大将军无关,夏侯驸马死时,大将军尚在匈奴龙城”。 我苦笑摇头,“如你所说,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平阳怎么也该冷静下来了,这件事说出来,定会夫妻反目。不说出来反而能捏住夏侯颇的把柄,能让他有愧于她,能让整个夏侯家有求于她,这笔帐,不需要大半个时辰,只要一刻钟平阳就能算出来,可她却还是入宫跟太后说了。再说夏侯颇,没等到太后旨意下就自尽了,一方面自然是要以自己的死堵住皇家人的嘴,另一方面。只怕是,平阳跟他说了什么,让他不得不死罢了——” “小姐所言倒也有些道理——” “如果夏侯颇不自杀。皇上会如何治罪?” “除国——” “说清楚点”。 “——就是削除汝阴侯侯位,罚金,另会责令夏侯族人闭门思过”。 “那夏侯颇死了呢?” “除国,夏侯族人闭门思过三年”。 我牵起嘴角,满是凉薄,“堂堂夏侯世家,那点银子金子的难道还能比过当家侯爷的命?再说,夏侯颇我虽然不熟,但也接触过几次。出了那样的事,他绝不会因惊惧一死了之。逃避责任——” 他沉默,我摆手。“长公主府那边注意点,你下去吧”。 “是”。 窗外依旧是人如流水马如龙,那抹淡青色的身影却于千万人中跃入我眼帘,我怔怔看了一会,方转眼去看他身边衣衫翩跹的人,正好那女子仰起头朝他笑了笑,眉眼弯弯水波盈盈,我无端觉得有些眼熟,再想仔细看,那女子已低下头,唯余遮面轻纱随风飘舞。 “大将军已将婚期定于十月十六,并拜请公孙敖为那女子义父,那女子现居于公孙府”。 我轻嗤,“他倒是想的周到”。 “——奴才看,那女子倒颇有几分肖似小姐”。 我再嗤,“你怎么还在?” “李管事吩咐奴才片刻不得离小姐左右”。 “唔,我要去净房,一起?” “长公主问左右,诸侯者谁贤?侍从答,莫如大将军,长公主叹,惜乎从我为奴,侍从答,于今尊贵无双——” 我笑,果然啊—— “皇上听了,便说要为长公主赐婚,皇后笑道大将军已定下婚约,皇上宣了何姑娘入宫,大将军急急赶至,皇上只问了一句,大将军死心了?大将军答,然,皇上便放了行,不再提赐婚之事”。 “长公主有什么反应?” “一个月来,长公主并无异动——” 我打断他,“一个月?” “是”。 “那为什么到现在才说?” “因为之前并无必要,而现在,有了——” 我挑眉,“哦?” “昨夜长公主命人掳走何姑娘,百般凌辱,被大将军救回时只剩了半口气”。 我默了默,轻嗤一声,“不如,将你字里行间的意思说个明白,我讨厌猜来猜去”。 他忽地笑了起来,抬起头看着我,那张本就出色的脸因着愉悦的笑意光芒璀璨,我面无表情,“小郡王不装奴才了?” “奴才一时情不自禁,小姐恕罪,”他脸上笑意不减,“奴才常闻大将军仁善之名,想不到竟——” 我冷哼,“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滚出去,我没功夫跟你在这磨叽”。 “小姐似乎变了许多——”他挑眉挑衅一笑,却在我发怒前开口了,“潜伏在公主府的人回报,长公主的人虽然杀了大将军派去保护何姑娘的人,却还有个身手深不可测的人一直暗中跟着,直到长公主命人动杀手时才现身,不到十招就抢走了人,长公主那群侍卫甚至没人看清他的身形”。 我眸色更冷,“你想说什么?” “今天早朝,大将军带着奄奄一息的何姑娘请皇上给自己一个公道,皇上铁青着脸当下宣布散朝,后来,奴才只知道皇上遣长公主回了平阳县,而大将军又将何姑娘送到了长公主面前——” 我冷冷看着他,不发一言,他悠悠一笑,“剩了个半口气的人果然比死人好用,如果奴才没猜错,不出十天,大将军就该会跟小姐来个偶遇了?” “你跟他说的?” “小姐真以为自己能在长安潜伏一个多月不被大将军发现?” “去传清音坊的管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话 戏里戏外 (一) “小姐,平阳侯已被无惭劝了回去”。 “唔,你是怎么‘劝’他的?” “小姐不会想知道”。 我抽了抽嘴角,然后连眼角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抽动起来,“呃,如果我没看错,那是冠军侯大人吧?” “是”。 “我记得我没请他”。 “名伶尚清儿百金难见一面,是人都会来凑热闹”。 “可是他不应该最不屑凑这样的热闹吗?” 无惭面无表情,“长安纨绔子弟,冠军侯数第二,没人敢排第一,这样的热闹,平阳侯也许不会来,冠军侯一定会到”。 我怅然,“竟是这样么——” “小姐若是不想冠军侯发觉,最好别一直盯着冠军侯看”。 我别过目光,灯火通明的舞台突然暗了下去,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拔地而起,传遍清音坊每一个角落,“震耳欲聋晴天霹雳——” 舞台上灯火倏然燃起,水浸墨染的男子身姿挺拔。 “侯爷,发生什么事了?”少女美丽的脸在灯火下楚楚可怜,“侯爷——” “音儿——我——我们的事,被长公主知晓了——” 更新第二百零四话 戏里戏外 少女的脸瞬间惨白,“怎——怎么会?” 男子执起她的手,“音儿,是我误了你——” “侯爷,音儿,音儿心甘情愿——” “咦,你们俩干啥坏事了?”精灵巧笑的少女荡着彩带在两人身边打着转,翩跹如仙,“来,说给本美人听听”。 我伸手去按额头,好吧,本来就不该指望这丫头能按剧本唱戏。人群却激动了,尚大家的叫声此起彼伏,少女转脸朝观众甜甜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嗨。大家好,我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何女侠,小字流光”。 我再度扶额,好吧,我何某人可以为自己准备后事了。 果然那边霍小侯爷霍然起身,无惭眼皮都不抬一下,“骆斯年,去稳住冠军侯”。 “什么?不认识?没听说过?”少女自恋的摸摸自己发尾。“看来本美人真的是离开长安太久了,以致长安的父老乡亲都忘了本美人了,真是桑心啊——不过没关系,大家不认识我流光,总该认识仰慕我的白大将军吧?喏,就是那个坑杀赵国四十万将士,我大秦最勇敢的武士,白起白大将军喏,话说大将军从十二岁就开始暗暗思慕本美人,哎哎。太羞人了,不说了啦啦——” 更新第二百零四话 戏里戏外 好吧,某人脸青了。“无惭,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无惭上前一步,“小姐,要不要阻止尚姑娘?” 我默默看他一眼,他默默后退,好吧,箭在弦上,怎么阻止? 尚美人娇羞无限的搞笑显然愉悦了大众,台下哄笑声一片。 “喂。你们俩,跟本美人说说。到底干啥坏事了?” 男子悲愤望天,“事已至此。本侯唯有一死以谢天下,以保全父母兄弟性命”。 尚美人娇笑,“哟哟,不就私通个父妾么?有必要以死谢罪这么严重?” 不远处一少年腾地站了起来,却又被人劝了下去,有胆小的已经开始寻思撤退,大多数却更加兴味。 隔壁霍小侯爷肃杀的声音清清楚楚传来,“本侯再问一遍,她在哪儿?” “小姐既不愿现身,侯爷又何必——咳——” “今日来的若是李无惭,本侯也许没法子,你——”霍小侯爷轻嗤一声,“你猜本侯杀了你,玉娘会跟本侯生多长时间的气?”… 耳听骆斯年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某人只好叹气,下一秒冠军侯大人帅到天怒人怨的脸便出现在某人眼前,我看看被他一掌拍碎的墙壁,面无表情开口,“熟归熟,弄坏我家东西,你一样要赔”。 他默了默,单膝跪下狠狠将某人拥进怀里,“玉娘——” 我摸摸他漆黑的长发,长叹一声转头去看台上,台上的音儿姑娘正嘤嘤哭着,“姑娘不必拿我二人取笑,*大罪,侯爷又是尚的公主,我二人早已料到了今天,唯有一死罢了”。 男子执起长箫,呜呜咽咽吹了起来,音儿合着箫音悲悲戚戚起唱,“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悲切的歌声唱彻人心,尚美人天生的笑脸也带上了一丝哀切,咬牙握拳,“我决定了,我要帮你们!” 音儿拭着泪水,“我们犯的是死罪,姑娘一介江湖女侠又能做什么?” “我是江湖草莽,可——”尚美人捏着嗓子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那个思慕我的人呀,却是权重功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舞台灯火逐渐暗去,至最暗处,一阵激荡人心的鼓声急如骤雨响起,响至最激烈处戛然而止,清越空灵的琴音拂过,舞台上的灯火一盏一盏亮了起来,舞台中央一朵巨大的莲花冉冉升起,琴音猛然拔高,伏在莲花中央的少女袅袅起身,如风摆纤荷般翩然起舞,“绿绮轻拂,刹那玄冰破九霄,仙音凡尘落东风,染尽半壁胭脂色,奇谋险兵运帷幄何曾相见,梦中英姿阔扬眉淡看漫天烽火,谈笑群英高歌剑锋烁,缓带轻衫惊鸿若,浅斟酌,影婆娑,夜阑珊,灯未缀,丈夫处世应将功名拓,岂抛年少任蹉跎!” 轻歌曼舞,眉目流转间铅华绝代,看呆了台下众人,也看呆了轻衣缓带的俊秀男子,乐音一转,叮叮咚,欢快而愉悦,尚美人又恢复了精灵古怪的俏皮神色,“哟哟,那里有个呆子,待本美人去逗他一逗!” 凌空两条彩绸抛下,尚美人抓着两条绸带打了个结,坐上去轻飘飘荡到男子身前,玉指轻戳,“呆子,回魂啦!” “啊,啊——”呆子回魂,伸手作揖,“流光姑娘”。 “交待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没办成——” “没办成!”尚美人美腿一伸,结结实实踹了过去。 呆子应声倒地,“流光,你听我说,公主,公主她,恼怒非常,一意孤行,我也没办法啊!” “没办法?你不是厉害的很么?人家赵国四十万武士,你一声令下就给人全坑杀了,现在连个弱质女子都摆不平?” ps:感谢亲们的推荐票,么么哒~~~~ 第二百零五话 戏里戏外 (二) “没办法?你不是厉害的很么?人家赵国四十万武士,你一声令下就给人全坑杀了,现在连个弱质女子都摆不平?” 呆子苦笑,“流光,那不是弱质女子,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始皇帝又疼爱非常,我一个臣子能如何?” “我不管,我一定要救他们!你再给我去想办法!” “能想的我都想过了——” 尚美人招手,巧笑如花,“呆子,过来”。 呆子更呆,呆呆凑到跟前,尚美人樱红的唇轻轻柔柔落到他面颊,好吧,呆子彻底呆了,观众也呆了。 “去吧,一定要保住那两个傻瓜的命”。 呆子激动了,一把抓住尚美人的手,“流光,嫁给我,流光!” “别急——” “我急!”呆子同学果然急了,一把抱住某美人就亲了上去,台下哗然,好吧,简简单单的一个强吻,对这群落后的古代人来说,估计约等于3d版的肉蒲团。 “扑通——”美人双颊绯红气息不稳的踩住悲摧倒地的呆子,“占老娘便宜?回去练个十年再来!”“流光——” 美人美腿再伸,呆子同学呈抛物线状飞往后台,台下嘘声一片,霍小侯爷抱着我上了榻,冷哼,“舅舅就没用成那个样子?” “唔,那是我美好的愿望!” 霍小侯爷嘴角一抽,台上布景再变,男子牵着音儿美人的手焦灼问道,“音儿,流光姑娘已去请白将军帮忙,怎的到现在还没回音?” “侯爷别急——” “是。别急,很快就是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的死期!”凌厉的声音尖锐响起,美艳的宫装女子冷笑而入。 两人扑通跪了下去。“公主!” “你们倒是好本事,竟能求得白大将军求情”。 “公主。臣恋慕音儿已十有二年,实在尚公主之前,请公主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饶音儿一命”。 “来人!” 侍卫长剑出鞘,音儿痛呼一声萎顿于地,男子惊呼,“音儿!音儿!” 音儿艰难睁开眼睛,“侯爷,音儿不能陪着你了——” “音儿。音儿!” “你不是恋慕她吗?怎的不陪着她去死?”男子抬头,目光如欲喷出火来,却敢怒不敢言,公主殿下冷笑,“求白将军帮忙?本宫就让你做个明白鬼!你与那贱人的奸情本宫早已知道,你猜本宫为何到今日才揭发你们?” “为——为什么?”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功高权重年少俊秀的白大将军,不摆脱了你这个懦弱无能的腐儒书生,本宫又如何能如愿下嫁本朝最有权势的男人?” 不远处的少年再度腾地站了起来,身边的人怎么也拉不住,我挑眉。“无惭,你去劝劝,怎么也得把戏唱完”。 霍小侯爷冷哼。台上的多情侯爷已经准备引刀自刎。 “叮——”尚救世主现身,怒斥,“你还是不是男人?是男人的就先帮音儿报了仇再死!” 男子抱着音儿痴痴一笑,“报仇?我不要报仇,我只要陪着音儿,黄泉路上又冷又黑,音儿会害怕——” “喂,你!” 公主殿下冷哼,“自身难保。还有闲情管别人,来人。带回公主府!” 台上的武打戏如天花乱坠,炫人耳目。台下大多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何时见过这种场面,看的热血沸腾,终于,尚美人软剑落地,被那侍卫拿下——… 轻衣缓带的呆子同学唉声叹气上场,一眉目飞扬的少年追了上来,“舅舅,舅舅,你有烦心事?” “是啊,烦心事”。 少年不解,“舅舅如今还有何烦心之处?” “人生不如意十之*,你小孩子家家的又怎么懂本将军的恨嫁之心?” 少年shock到了,“恨嫁嫁嫁——舅舅,你是不是伤还未好清?” 呆子一个白眼甩过去,少年激动了,“舅舅,那个何流光又刁蛮又任性,有什么好的?” “你懂什么,这叫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叫王八对绿豆,对上眼了!” 少年再度shock到了,“舅舅,那,那你是王八还是绿豆?” 台下笑声更大,霍小侯爷开始磨牙,某人立即缩起身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呆子怒了,“滚!别在这妨碍本将军悲春伤秋顺便思念我的流光!” 少年更激动了,“不就一个何流光么?我这就帮舅舅抓她回来洞房,生米做成熟饭我看她还能不能翻出天去!” “唔,生米做成熟饭?想法不错,你这就去吧”。 少年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呆子同学一本正经,“其实本将军早就想这么干了,又怕失了身份,你去正好,对了,记住要先制住流光的内力,再多喂几颗媚药”。 “媚——媚药——”少年颤抖了,“舅舅,你也知道有*份,这么*份的事你怎么能叫我做?” 呆子一脸慈祥,“那你的意思是要舅舅亲自去做?” “不——不是——” “那不就行了,”呆子同学亲切拍拍他的肩膀,“去吧,舅舅看好你哦!” 一直到很多年后,这句“舅舅看好你哦!”一直被各色人等拿来锲而不舍的打趣霍小侯爷,而每次霍小侯爷被打趣就会跑去找悲摧的某人出气,逼的某人差点撞墙自杀,而此时的某人显然没有预料到自己的悲摧未来,不厚道的跟着笑了起来。 “喂喂,你们想干什么?” “贱婢!落到本宫手里还敢嚣张!” 尚美人不屑,“公主您又有什么好嚣张的?是,您捏死我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但白大将军喜欢的永远是我何流光,不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您!” “贱婢!” 快板声起,尚美人摸出一木鱼跟着节奏敲了起来,“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驸马恋父妾,公主思出墙,百年同船渡,千年共枕眠,到最后,不过落得个,同床哎异梦!” “贱婢还敢嘴硬!” 尚美人再敲,声音清脆,口齿伶俐,“公主殿下您别急,公主殿下您别恼,自古老夫慕少妻,未有少夫恋老妻,风韵犹存四十妇,怎配得,风流俊俏二八郎?” 第二百零六话 戏里戏外 (三) “公主殿下您别急,公主殿下您别恼,自古老夫慕少妻,未有少夫恋老妻,风韵犹存四十妇,怎配得,风流俊俏二八郎?” “贱婢!” “公主殿下您别急,公主殿下您别恼,不说您华发已生红颜老,不说您皱纹满脸夹苍蝇,不说您腰比水桶不堪抱,单说您克死夫君一个又一个,天下谁敢把个克夫命扫把星往家娶?咚!” 快板声停,尚美人似笑非笑看向公主殿下,“公主您说是也不是?” “贱婢!好大的胆子!” 尚美人转身,“大家说是也不是?” 一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公子哥儿齐声大喊,“是!” “贱婢!来人!” “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你们干什么?啊——” 尚美人如花似玉的脸上多了一条艳丽的血痕,公主殿下厉声喝道,“来人,给本宫剁碎了喂狗!” 眼看侍卫大刀劈头砍来,英雄无敌的某娃上场。 “当——” “流光!” “大胆!记住你是臣!” 某娃邪气一笑,“是,臣是臣,可臣是陛下的臣,与一介妇人何干?大不了先砍了公主殿下再学驸马爷自裁以谢天下,臣的命可不及公主殿下值钱,本少十七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公主殿下惊的跌倒在地,某娃又是邪气一笑,“舅舅的人何时轮到旁人来教训了?罢了,本少不喜欢欺负女人,原样还流光一刀就是”。 尚美人赶紧拉住,“别——” “怎么,不想报仇?” 尚美人骄傲一笑,“本美人要她好好看着。本美人就算脸上多了道疤,你舅舅也还是喜欢本美人,而不是这个心狠手辣专门克死夫君的金枝玉叶!” 画面再转。尚美人拿着一面小镜子坐在莲花台上发呆,神色悲苦。 “流光姑娘”。 “啊——啊——你们。你们不是死了吗?” 音儿娇娇柔柔一笑,“我们马上就要去投胎了,感念姑娘恩德,特来见姑娘一面”。 “这样啊,那,祝你们一路顺风!” 音儿伸出手,尚美人下意识后退。 “姑娘别怕,我帮你恢复美貌。”音儿纤手拂过,尚美人脸上的疤痕凭空消失,尚美人呆了呆,随即大喜,“谢谢!” “不客气,姑娘多保重,我们走了”。 “保重”。 两只鬼飘走了,尚美人开始拿着镜子左看右看,“啧啧,本美人更漂亮了。更迷人了,啊,连我自己都忍不住要爱上自己了——” 某美人捧着脸自恋无比。那边某呆子缓缓上场。 “咦,我家阿呆过来了——” 尚美人立即拿出面纱蒙住脸,做郁郁不乐状,某呆子上前几步心痛开口,“流光,我已派人去寻找灵药,定然能治好你”。 “要是治不好呢?” “不会的”。 “要是就是治不好呢?” “不会的”。 “要是万一呢?” “不会的”。 某美人恼了,“我说的是万一,万一你知不知道?就是喝口水也万一能呛死的万一!” “啊——” “要是万一我的脸好不了。你还愿不愿意娶我?” “愿意愿意!” “你会不会嫌弃我?” “不会!我可以对天发誓!” “可是,我的脸伤了。恐怕成亲后不能帮你叠被铺床缝衣绣花——” “呃,流光。你伤的是脸,不是手,这些事还是能做的”。 某美人目露凶光,“你说什么?嗯?” 某呆子立即改口,“无妨,这些事有丫鬟”。 “而且,我的脸伤了,恐怕成亲后不能服侍婆婆晨昏定省——” “无妨,这些事有丫鬟”。 “可是,我的脸伤了,恐怕成亲后不能帮你生孩子——” “无妨,这些事有丫鬟——” 某美人一脚踹了过去,“还没成亲就想着纳通房丫头,你个不守夫道的臭男人,老娘踹死你!” “哎,娘子,娘子饶命!” “说,还敢不敢了?”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 某美人一拢头发,扶起某呆子,含情脉脉,“可是,我的脸伤了,怕是不能帮你生孩子——” “脸伤了跟生孩子没关系——”某呆子眼一闭,牙一咬,“无妨,为夫自己生!” 唢呐声起,热热闹闹的迎亲曲响彻角角落落,某呆子抱起某美人,帷幕缓缓拉上—— 不知是谁喝了声好,喝彩声此起彼伏,掌声响起一片,霍小侯爷冷冷开口,“这就是你打的主意?” 我苦笑,“众口铄金,这下平阳再厚的脸皮也不会再提嫁给你舅舅了”。 “你还真是处心积虑!” “过奖——”某人手一挥,一群娘子军冲到了舞台前,齐声大喊,“大将军大将军,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大将军大将军……” 某人手再一挥,又一群娘子军冲了过去,“大将军大将军,你别怕,本美人替你生娃娃!大将军大将军……” 台下哄笑声一片,好吧,这一出不到明天早上就会传遍整个长安,不出一个月就会传遍整个大汉,不出两个月就会传到匈奴…… 迷糊中,感觉有人悄无声息进了房间,坐到床边伸出手顺着某人眉眼的线条缓缓抚摸着,我抓住他的手腕,嘴角绽开一抹笑,“别闹了,我还困着”。 “你以前不是这般渴睡的——” “年纪大了,毛病自然多了”。 他不语,我放开他的手,翻个身背对他,“要么上来陪我睡会,要么出去玩会,别吵我”。 他轻手轻脚的上了床,伸臂将某人抱了个严实,唇轻轻落到某人发顶,我含糊笑了一声又沉沉睡了过去。 等我一觉睡醒,已是日落西方,霍小侯爷正凝神看着窗外,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株千年桃树下的秋千正随风轻轻摇曳,秋千上的人青衫如旧,眉眼弯弯间全是温情。 “昨天晚上第二个何姑娘疯了”。 我默了默,淡淡开口,“平阳倒真是不把你舅舅放在眼里”。 他轻嗤一声,“连你都这么想”。 我转眸去看他,“你的意思是?” “平阳再不把舅舅放在眼里,也不会再做那种傻事,更何况大将军府的何姑娘一个又一个,第一个新鲜,第二个,别人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何况我这第三个——” 他坐了起来,伸出手,“起吧,该回家了——” “家”里的气压极低气氛诡异,某人掩耳盗铃的将自己打扮的娇嫩俗艳,卫家众人只看了一眼便转过眼神,卫大将军恍若不觉,“言儿,来给娘见个礼”。 某人乖乖行礼,卫大将军笑了,“娘,为防不测,言儿就住在留笑小居,平日还要劳烦娘多多看顾”。 卫老夫人敷衍的嗯了一声,卫三郎看了看霍小侯爷,又转眼朝我看来,我只当没看见,故作娇羞的躲在卫大将军身后。 好不容易吃完晚饭,一桌子卫家人欲言又止的走了,只剩下个双眼滴溜溜转个不停的卫三郎,卫大将军伸出右手摸了摸我的脸,“去洗了,我不喜欢你这般模样”。 某人适度的露出了一丝委屈,卫三郎刷地打开折扇,双眼在我和卫大将军两人间转个不停,卫大将军淡淡一眼扫过去,“三郎,你可以走了,言儿,随我进宫”。(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话 长门宫 卫大将军进宫的目的很简单,为防这个何姑娘再如之前两位何姑娘遭遇不测,请皇帝陛下尽快加封诰命,刘小猪盯着某人的脸看了半天,哈哈笑了起来,“卫卿有心了,来人——” “皇上——” 我的心瞬间提起,云如许一惯淡漠的眸子犀利锋锐,似乎能直直瞧进某人心底,“皇上,虽说人有相似,但能相似到这般地步,定然有因,皇上还是查探清楚”。 好吧,云大狐狸,某记住你了! “玉娘,即便活着,也快三十了,她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刚出头的样子”。 唔,花间派的美容*,我再次感谢你! “皇上不记得了,当年李小姐十*时,总是叫人以为她只有十三四,直到二十岁那年受了重伤,瘦了下去,方脱了稚嫩的模样”。 刘小猪沉吟起来,卫子夫盈盈一笑,“云公公多虑了,若真是李妹妹,能与皇上这般对面不相认?” 云大公公一改平日圆滑,话语间锋芒毕露,“皇后想说的应该是,如果真的是李小姐,大将军胆敢这般当面欺君?” 卫大将军不卑不亢,“言儿乃臣未过门的妻子,臣不敢欺君”。 刘小猪直直朝我看来,无形的压力随着有形的目光扑面而来,我垂着头跪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心头一片麻木的平静。 “皇上,李小姐乃花间派传人,脉象奇特,老奴只消一探便可知晓”。 我轻吐一口气,抬头挑眉一笑,“云如许。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讨厌”。 刘小猪一怔,随即狂喜。步伐不稳的下了帝座,“玉娘——” 我一动不动。卫大将军眼神微闪,退开半步,让刘小猪将某人抱了个结实,“玉娘——” 大殿中一片寂静,唯余刘小猪急促的喘息声,良久,他的呼吸慢慢平稳,起身拉我站了起来。脸上全是不加掩饰的惊喜,“玉娘——” 我挣开他的手,后退两步,面无表情从袖中拿出一黑色描金卷轴,“太皇太后遗旨,卫青接旨”。 他讶了讶,随即大喜,额头触地,“臣卫青接旨”。 “太中大夫、建章监卫青,恭孝仁悌。特赐婚于李氏嫡长小姐玉娘,择日完婚,钦此”。 “臣接旨。谢太皇太后隆恩”。 刘小猪不可置信,“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可能自然是不可能,那位手腕翻天的太皇太后娘娘早就打算好将某人一生埋葬在这深宫,又怎会留下那样的遗旨,可世人都有弱点,太皇太后也不例外,当初太皇太后临崩前最大的遗憾便是窦华不在身边,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更是担心没了自己的庇护。窦华会受人欺辱,因此留下了一道空白的懿旨给他。窦华却又送给了我,当初他在韩嫣墓前用来骗我的道具就是那道空白的懿旨。 我将卷轴递给云如许。他又奉给刘小猪,后者匆匆看向印鉴,脸色更青,“真的是皇祖母——” “陛下明鉴,民女再大胆也不敢伪造太皇太后遗旨”。 “你,你竟从那个时候就——” “是啊,我竟从那个时候就肖想大将军长平侯呢——” “你——”他突然软下神色,“玉娘,朕答应你,还像以前般宠你,也绝不会逼迫于你,你回到朕身边”。 “陛下,玉娘想要的是一心一意待我的夫君,而陛下,永远都做不到”。 他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笑的高深莫测,“李氏玉娘,娴淑慧敏,特恩赐进宫陪伴皇后,大将军但管放心,皇后一定会照顾好玉娘”。 一晃数年眨眼而过,如今的何言玉已非当年的何言玉,更非当年的李玉娘,当初对这个世界的热爱好奇,对生命的珍视感恩早不见了踪影,平日最常见的情绪波动也不过是从厌倦转变为厌烦,比如此时—— 皇后娘娘一贯是察言观色的高手高高手,见我没了当年虚与委蛇的耐心,起身告辞,“妹妹想是累了,好生休息,本宫晚些再来看望妹妹”。 “恭送皇后,”我规规矩矩行了一礼,不说热情,连热度都欠奉。 皇后娘娘优雅转身,忽地失声惊呼,我懒懒一笑,“去病,不准没规矩”。 冠军侯大人没甚诚意的一拱手,“我来接你”。 “没事,我在这挺好”。 他不再废话,抓着某人的手就走,我没甚诚意的挣扎了几下,也就随他抓着,“我想去长门宫”。 一路上我无数次设想与陈阿娇再见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何女侠一贯想象力不错,不算太长的一段路程,足足想出了十八种可能,可惜,却没有一种靠上边—— 基本上来说,长门宫除了冷清一点景致布置还是不错的,霍小侯爷的招牌脸一路畅通无阻,到了这却被拦了下来。霍小侯爷拿出一张令牌,那些宫人立即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将我们往里领。 “臣女叩见娘娘,”好吧,韩玫瑰在又要嘲笑某人骨头软了。 “李玉娘?”重重帘幕后,陈阿娇的面容模糊不清,“你竟然还活着?” “托娘娘的福”。 她哈哈笑了起来,“本宫就知道,李玉娘怎会轻轻易易就死了?” “娘娘过誉”。 “你回来干什么?看本宫的笑话?” “臣女不敢”。 她的声音更加尖利,“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韩嫣死了,你就什么都不管了,扔下本宫,任由本宫被那些贱人作践,你不敢?” 呃,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其实傲娇的皇后娘娘在内心深处一直依赖着某人? “你说话啊!你不是最能说的吗?连皇上都夸过,舌灿莲花,笑语解颐,怎么不说了?” 我又是一阵无语,那些老黄历您还记那么清楚干什么? “贱人!”她一声尖叫,突然从重重帘幕后冲了过来,长长的护甲目标明确,乃是某人惨不忍睹的脸。 “娘娘——” 她一击不成,又凶狠朝我扑来,动作竟迅捷无比,我伸手抓住她的双手,“娘娘,您冷静一点”。 她被厚厚的脂粉遮的看不出原色的脸上露出一个阴森的笑,低头狠狠咬上我的手。 “唔——” “啊——” “你不知道躲?”霍小侯爷的声音森然生寒。 我捂着渗血的手兀自回不过神来,那边陈阿娇又迅速扑了过来,不过这次的目标是霍小侯爷,霍小侯爷自然比不得某人怜香惜玉,毫不客气将她震到一旁。 “皇上,皇上——”陈阿娇仿似感觉不到疼痛,又挣扎着往这边挪,眸中闪着异样的光彩,“皇上,皇上你终于肯来看阿娇了,皇上——” 我不自觉后退两步,不可置信看着状似疯癫的前皇后娘娘。 “皇上——” 霍小侯爷岂会容她碰到自己的衣角,冷哼一声,抓起还在发呆的某人脚不沾地的出了大殿,身后陈阿娇凄厉的喊声久久回荡…… ps:再次感谢亲们的推荐票票╭╮ 第二百零八话 大将军府主母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一直到霍小侯爷毫不温柔的用帕子使劲擦着我的脸时才恍然发觉自己早已满脸是泪。 “去病——” 他手上动作放轻,难得温声开口,“别哭了,这是她咎由自取”。 我紧紧抓住他的手,“怎么会这样?怎么——” “不知道,没听说她疯了”。 “刚刚她明明好好的跟我说话,怎么,怎么——” “她对你也未必有多少真心,不必为她伤心”。 “可是——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呢?” 他腾出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眼角,“自从陈阿娇被废,大长公主就闭门不出了,再说她现在也顾不上她了,董偃快死了”。 “快死了?怎么会?他比我大不了两岁”。 “陈家失势,他倒是得意了,皇上还很是恩宠了一阵,后来皇上厌了,他便在外面胡混,早就掏空了身子,都说活不过明年了”。 我想起大长公主府那位竭力抓住青春尾巴的美貌女子,想起华贵美丽如牡丹盛放的陈阿娇,那般尊贵的人啊,那般尊贵啊,他们怎么能,怎么可以,怎么忍心——“别哭了,舅舅当初差点死在她们手上,现在是她们报应到了”。 是啊,报应到了,馆陶晚景凄凉,陈阿娇下场惨淡,却抹杀不了她们当初的恶行,死在她们手上的无辜灵魂也许根本数不清…… “玉娘?”霍小侯爷的声音惊慌起来,“玉娘,你怎么了?” 我呜咽一声,又死死咬住嘴唇。 他捏住我下巴,“别咬”。 我惨然一笑,报应啊。推开他的手,脸深深埋进他胸口,报应啊。我的报应又在哪里—— 他熟练抚着我的后背,别别扭扭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 良久,霍小侯爷突然森然开口,“全都滚开”。 “冠军侯好大的火气”。 霍小侯爷顿了顿,伸手抚了抚我的脸,抱着我站了起来,没多大敬意的躬身行礼,“臣不知陛下大驾光临。失礼了”。 “玉娘这是,睡着了?” “是,哭累了”。 “冠军侯又惹玉娘伤心了?” “陛下取笑了”。 “坐,”刘小猪意味不明一笑,“朕看玉娘这些年在外面倒是胖了不少,这么抱着,可别累着了朕的冠军侯”。“多谢陛下”。 “刚刚去长门宫了?” “是”。 “阿娇如何了?” 霍小侯爷顿了顿,“疯了,伤了玉娘”。 “疯了!”刘小猪拍案而起,“云如许!” 云如许扑通跪了下来。“皇上恕罪,老奴一直盯着长门宫的人,绝没有半个人敢对娘娘不敬”。 霍小侯爷淡漠开口。“皇上,云公公所言非虚,臣观娘娘所用一切都是上品,宫人也恭谨有礼,没人苛待娘娘”。 “那怎会疯了?” “臣在殿外,娘娘开始还很正常,突然之间就发疯了,伤了玉娘,臣进去了。又抓着臣叫皇上”。 “怎会这样?” “臣不知,许是知道玉娘心软。故意装疯卖傻,好让玉娘劝解陛下前去看望”。 刘小猪沉默一会。长叹一声,“此事朕定会派人查探清楚,阿娇——玉娘亦是刁钻,却让人心喜,她,朕实在是无法再忍下去”。 霍小侯爷默了默,“陛下,既然不关云公公的事,还是让云公公起身”。 “起来吧,”刘小猪又是意味不明一笑,“去病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这老奴才了”。 某小侯爷声无余波,“刚刚玉娘掐了臣一下,臣估量着应是不忍见云公公受苦了”。 刘小猪哈哈笑了起来,“玉娘,你这是恼了朕,不愿跟朕说话了?” 某鸵鸟立即又把头往沙子,呃,霍小侯爷怀中,缩了缩。 “当年,是阿娇言行过分,玉娘怎么想都好,朕不觉自己有错”。 某人依旧安心在霍小侯爷怀中当着鸵鸟,刘小猪自嘲一笑,又兴致勃勃开口,“去病已非当年的小娃娃,玉娘此等言行,恐于去病有碍”。 某鸵鸟还是不吭声,霍小侯爷开口,“些许人言怎及玉娘展颜一笑?” 刘小猪笑了起来,“有冠军侯此言,方不负玉娘数年疼爱之情”。 “皇上话里话外皆是怜惜,又何忍置玉娘于此等境地?” 刘小猪顿了顿,“去病,如果是你,喜欢的东西得不到,会怎样?” 霍小侯爷不语,刘小猪莫名笑了起来,“如果是朕,自然要去抢,可这世上有的东西抢回来了也无甚意味,比如,女人,比如此时,朕就算今日强留了玉娘在宫中,再不放她出去,量你舅舅也没那个胆子带兵逼宫,可是朕却不愿,朕要她心甘情愿的一天”。 “陛下想要的是玉娘,还是,玉娘的心甘情愿?” “有区别?” 霍小侯爷不语,刘小猪伸手欲来摸某人,霍小侯爷立即避开,“陛下自重”。 “朕记得去病小时候有次说玉娘抱起来香香软软的,要朕将玉娘赐给你,去病,玉娘现在还是跟当年一般香一般软么?” 霍小侯爷哼了一声,刘小猪很是恶劣的笑了,“去病,玉娘一旦成了你舅母,你可就再也不能像现在一般抱着她了,你舍得?” “陛下不要拿臣当孩子哄”。 某猪笑的更加恶劣,“这些年,朕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舅舅,天天摆一副痴情种子的模样给谁瞧,不如这样,去病,朕将玉娘赐给你,朕不要了,你舅舅也别想要”。 估计霍小侯爷对抽风的某猪已经无语了,默然不答。 “去病,好好想想,玉娘虽然比你大不少,可面上也不显,真正等她老了,朕的冠军侯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你甚至不用娶她做正妻,做个暖床丫头也行啊,这般香香软软的,又能干又惯会解闷打趣的暖床丫头可不好找,舅母可不及暖床丫头亲近”。 好吧,果然某的报应到了,那时候天天惦记着暖床小厮,现在要被人家拿来当暖床丫头使了。 “皇上说这一大通到底意欲何为?” 刘小猪高深莫测,“你只管说想不想要?” “皇上美人无数,臣恳请皇上放过玉娘,也放过舅舅”。 好吧,估计是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刘小猪终于怒了,一甩袖子走了。 我拍拍某小侯爷越勒越紧的胳膊,话说某人虽然很不满自己的小肥腰,但也不能这样给活生生的勒下去一圈啊。 “玉娘——”他俯身蹭了蹭我的脸,“玉娘——” “刘小猪抽风抽惯了,别理他”。 “嗯”。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我脸颊,“不伤心了?” 我别过眼神,“女怕嫁错郎,陈阿娇,要是嫁给曹寿一般的,也不会沦落至此”。 他轻嗤,“你也怕嫁错郎?”… “是啊,否则又怎会拖延至今?” 他沉默,我捏捏自己的脸,“真的胖了?” “嗯”。 “呃——”说句假话安慰我一下,乃会死啊! “那个楚服——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当时光是椒房殿的人就死了三百多,楚服是跟其他人一起被处绞刑的,我怀疑她死不了,特意去看了她的尸首,没看出什么异常”。 “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真的死了?” “嗯,那时候我已经能拉动霸王弓了,又射了她好几箭,她面貌没变化,应该是本人”。 “唔,也许是你酌情阁跑多了,看不出她的幻象?” 好吧,某娃暴走了—— 我想即便整个世界都是喧嚣浮躁的,司马迁身边也绝对会是最后一片净土,比如此时我看到那徐徐而来的青衫素衣,应该惊愕惊诧,应该喜极而泣,应该惊喜尖叫,可我只抬起头,轻轻柔柔一笑,“稍等,我马上就好”。 他亦是一笑,沉淀的是十数年等待成真极致而无声的喜悦,“好——” 不紧不慢将剩下的几个字写完,看了看,终究是虚浮了笔力,唔,定力仍需加强,卫大将军已跟司马迁寒暄完,伸出右手,“走吧”。 我恍了恍神,他笑了,依旧是优雅温柔的模样,笑容中的张扬霸气却遮掩不住,我不自觉伸出手,他伸手握住,紧紧一捏,“我们回家”。 一路上或露骨或闪躲的目光无数,卫家二郎牵着我的手却一直平稳有力,一如当年他大破龙城时,身边的哭喊、鲜血、尸体皆成背景,什么也阻挡不了他前进的步伐…… “大将军府”四个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芒,我抬起僵硬的左手遮了遮眼睛,“我,不是应该回李府?” “我不会给任何人夺走你的机会”。 “你怎么劝服皇上的?” 他的手紧了紧,“玉娘,今后你就是我卫青的妻,是大将军府的主母——” (一)涉安侯 霍小侯爷觉得自己很倒霉,明明是醉卧美人膝的时候,他却不得不跟着前面那个像游魂一样在长安大街小巷飘荡的女人。 “去病,我还有点事,就不随你出宫了——” 高大的宫门内她的笑容一如平日带着淡淡的郁色和几不可察的烦躁,那满满的温柔却刺痛了他的眼,他看看两旁仿若雕像的士兵,他知道他们不敢拦他,而她却无法违抗任何一道圣旨,踏出了这个宫门也终会回来,一年又一年,时光滑过,他却依旧没有能力带她永远走出那道宫门,而她永远含着满满的温柔看着他,对他说着一句又一句违心的话—— “去病,不要冲动,她在宫里不会有事,你这样冲过去,什么也做不了,你且看着,不出半个月,皇上定会心甘情愿送她出宫”。 卫大将军淡然的声音再次回响在耳边,霍小侯爷伸手按住太阳穴,很公平,那抹轻灵的身影几乎成了少年帝王心中的执念,他的舅舅却能不声不响将她从深宫带了出来,很公平,是他没用—— 某人的轻功实在太好,霍小侯爷微微恍了恍神,便不见了某人的踪影,忙跳上附近的屋顶,扫视了半天才发现某人正在一个昏暗的角落盯着一张牌匾出神,而那张牌匾上写着的应该是“涉安侯府”四个字。 涉安侯?霍小侯爷还没反应过来所谓的涉安侯是何方神圣,某发呆的人已飘进了院子,只好快步跟了上去。 “好热闹——” 轻飘飘一句话让满屋的歌舞乐音瞬间静了下来,主座的素衣青年站了起来,“请问这位是?” 某人缓缓摘下纱帽,“侯爷。别来无恙否?” 青年似是不信,身子微微前倾,“你?” “怎么?侯爷不欢迎?” 左边的东方朔站了起来。“远来是客,公子请坐”。 “还请侯爷撤了这些美姬”。 素衣青年一挥手。整个屋子立时空荡了许多,东方神棍不满咕囔,“有美酒无美人,有什么趣味?” 某人自来熟的坐到某神棍身边,“有本美人陪酒,大人难道还需要其他美人?” 某神棍立时喜笑颜开,“能得小姐陪酒,是东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某人不客气的给自己斟上酒。“侯爷,不告而来,这杯算是赔罪”。 素衣青年精神恍惚间,桌前已多了一把极为精致华美的弯刀,顿时沉下脸。 “有人要我传话,说草原的鹰不管飞到哪,都要带着自己的利爪,”某人懒洋洋的抿着酒,“不过这草原的鹰飞的实在太远,害我找了半夜”。 霍小侯爷这才恍然想起主座的青年正是跟自家叔叔抢单于宝座失败。投降大汉的於单太子,被皇帝封了涉安侯。 “他做出那样的事,还有脸说这样的话?” “所以我说伊稚斜绝对是脸皮最厚的那个。一边要抢你的王座,一边又心心念念惦记着你,你走后他夜夜不能安睡,只有靠那株万年灵芝才勉强能睡着,可惜他送给我了——” “王叔真的将灵宝送给你了?” 某人懒懒抬眸扫了主座一眼,“看来你也还惦记着他,我在他身边耗了快三年,还拿不到灵芝,可以直接拿块豆腐撞死了”。 “那是匈奴的镇族之宝”。 “镇族之宝多的是。哪能比得上心头之宝,他的意思很明确。要我照顾你,灵宝算是谢礼。以及我为他做牛做马三年的工钱”。 “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顾!” “跟我说没用,反正灵宝已经在我手里,想我还回去基本上没有可能”。 “你——” “小天鹅,东方神棍跟司马大人这两双耳朵还竖着在这,你确定要在他们面前证明你还心念旧国?” 某太子噎住,愤然看向某惬意无比的人,“你到底是谁?” “李广长孙女李玉娘”。 “你!”某太子惊的再度站了起来,“你是大汉派去匈奴的奸细!” 某人一个媚眼抛过去,“太子殿下,美人我能用这么不堪的词形容吗?” “你——当真是处心积虑!” “我早就说过我意在灵宝,好像是太子行事不当,让自家叔叔不得不求助于我这个奸细照顾太子呢!” 某太子愤然,“不用他假心假意,本太子也无须一个奸细照顾!” “其实我也懒得照顾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唉,小天鹅,你那时候最是钦慕大汉文化,如今又有东方神棍和司马大相陪,可算是了了心愿了?” “侯爷精通音律绘画,东方是极仰慕的”。 “所以说么,一个精通音律绘画的太子,霸着王位做什么,你叔叔为你打算的真是周全”。 “你闭嘴!” 某人耸肩,“好,我闭嘴,小天鹅,我们再喝一杯”。 某神棍好奇,“姑娘为何称侯爷为小天鹅?” 某人呵呵笑了起来,“小天鹅,来,让东方神棍瞧瞧你欣长优美的脖子,看看可够资格称得上小天鹅”。 某太子更加愤怒,重重哼了一声。 “呵呵,太子殿下来大汉后好像脾气变差了啊!” 某太子再度哼了一声,某人也不在意,举杯朝对面的司马迁致意,“司马大人,我敬你”。 “李小姐客气了”。 “大人是想问小天鹅匈奴的风土人情?” “是,李小姐见笑了”。 “小天鹅呆的很,只会弹琴画画,外面的东西知道的很少,你不如来问我”。 估计是被某人毒舌到了,司马迁一听顿时双眼发亮,“那就麻烦李小姐了!” “不麻烦不麻烦,对了,我还到龟兹去了一趟,那里的人更有趣,可惜我听不懂龟兹话”。 司马大眼睛更亮,“可惜在下文弱,不能如小姐四处游走观赏”。 某人怒了,“司马迁,你什么意思!我能游走你不能,你文弱,本美人彪悍是不是?” 司马迁大窘,“李小姐,在下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东方神棍很是同情的看了好友一眼,“阿迁,你还是乖乖喝杯酒赔罪吧”。 司马大无法,只好喝干杯中酒,“李小姐恕罪”。 某人懒懒一笑,脚不沾地的给三人重新倒上酒,“来,今天我们不醉不归!”(未完待续) (二) 玉媚奴 霍小侯爷觉得某人一直有一种很神奇的能力,比如此时,东方朔也就罢了,司马迁出了名的不沾酒色,於单又明显跟她有过节,偏偏就在她的号召下一再举起酒杯,仿佛真的要不醉无归。 渐渐的几人都有些高了,连知礼守己的司马迁也大着舌头喊起了过瘾。 某人高没高不知道,不过就是双颊绯红,双眸亮的似乎要滴下水来,一拍桌子,“小天鹅,你弹琵琶,我来舞剑,助助酒兴!” 於单步履不稳的捡起歌姬留下的琵琶,狠狠一拨,便是《十面埋伏》的起音,某人嘿嘿笑着,腕上软剑弹出,凌空跃起,落下时石板地面便多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乐音越来越急,越来越高,某人的剑也越舞越快,到最后只可见一个白色的虚影。 “铮”地一声,琵琶弦应声而断,某人猛地顿住动作,似是疑惑为何乐音为何突然没了,转瞬又嘿嘿笑了起来,歪倒在地背靠着司马迁身前的矮几,伸手一弹,软剑清吟出声,“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好,好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喝!” “喝!”某人伸手抢过司马大手中的酒杯倒入口中。 司马大很是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抓起桌上的酒壶灌了起来。 那边东方神棍朗声唱了起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於单不知又从哪摸到了一张筝,高激昂的伴音一波高过一波。 某人连滚带爬的到了东方神棍面前,拉着他的手,“东方神棍,你真厉害。竟然会唱!教我,教我!” 霍小侯爷终于确定某人醉了,寒着脸进了屋。冷冷看着这屋子里唯一清醒的人,“下次再敢让她碰你。本侯断了你的手!” 某神棍苦笑,“冠军侯可真是不讲理”。 某人狠狠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去病?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对,我要回家,东方神棍,我要回家!” 某神棍见冠军侯大人杀人的眼光再度扫了过来,连忙撇清,“姑娘。冠军侯送你回家”。 “对哦,去病也能送我回家,冰鞋呢?”“她什么意思?” “醉话如何能信?” “回家——”某人继续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回家——不对,我不能回去,还不能,不能——” 霍小侯爷心头突然涌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近在咫尺的人转瞬就会远去天涯,慌张俯身抱起她,“我们回家”。 某人不安的动了动。又嗅了嗅,这才安下心来,喃喃说了声回家。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霍小侯爷冷冷扫了一眼某神棍,转身去了,某神棍无辜的摸摸鼻子,话说他真的很无辜啊! 某人酒品很好,喝多了就睡,一点也不折腾人,霍小侯爷却犯难了,上次半夜带着她*的回去已是让人侧目,如今醉醺醺的估计更麻烦。想来想去还是进了游苑,当然有没有私心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喝醉的美人总是会比平时多一分韵味。可惜这在霍小侯爷眼里都是浮云,霍小侯爷感兴趣的是某人粉嫩的似乎能掐下水的脸颊。平时某人的脸总是若有似无的笼着温玉般的光华,配上那带着淡淡讽意的疏离,颇有点可望不可即的味道,这时却因醉酒绯红一片,怎么看怎么欠拧,霍小侯爷想起自己童年受的摧残,蠢蠢欲动起来,话说他真的等报仇太多年了啊! 霍小侯爷一向不太喜欢委屈自己,很快便将*付诸行动,魔爪伸向目的地,某人睡觉被扰,很是不满的哼了一声,霍小侯爷顿了顿,发现某人没有清醒的迹象,于是加重力道,某人脸上的绯色开始慢慢加深,同时伸手挥了一下,更加不满的哼了几声,霍小侯爷看着那红艳艳的嘴唇,鬼使神差的亲了上去,却在触到温软的一瞬清醒过来,被蜇了般跳了起来,逃出房间。 在门外深深忏悔的霍小侯爷是被某人掉下床的巨大声响唤回的元神,推开门便见某人睁着一双盈盈欲滴的眸子伏在地板上困惑不已的看着四周,见了他展颜笑了起来,“去病,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霍小侯爷无端觉得那笑容刺眼的很,微微别开眼神,“醒了?” “嗯,过来扶我一把,我腿软的很”。 “下次可以再多喝一点”。 某人很是心虚的乖乖任霍小侯爷将自己扶上床,弱弱道,“我渴了”。 霍小侯爷认命倒了一杯水过来,某人一口灌了下去,心满意足一叹,放下杯子躺了下来,霍小侯爷正准备再问两句,发现某人竟然又睡过去了,恨恨半天颓然一叹,能让舅舅展颜,不过是个女人,他又何必学那些小儿女情态! 霍小侯爷从来不缺美人,话说某一天那个抽风的皇帝陛下决定单方面的喜爱他,霍小侯爷也就水涨船高,所到之处人人侧目,美人便也如珠宝般源源流向他,而他家风流倜傥的小舅舅更是从小便谆谆教诲他,要风流得趁早! 霍小侯爷在某人的无良教导下一向很是明白美人跟麻烦之间的正比关系,因此坚决向自家小舅舅看齐,在外面随便怎样都行,家里却一直干干净净,而这干净中的唯一一个污点现在正战战兢兢地跪在冰凉的地板,等待着自家喜怒无常的主子给自己一个准话。 霍小侯爷沉默的时间太过漫长,一向冷静的无惧小管家也沉不住气了,“侯爷,这个玉媚奴到底如何打发?” 霍小侯爷此时正在想,自己当初为何一根筋的要留下这个明显还未发育完全的小丫头,并为此一直遭到自家自诩聪明的小舅舅嘲笑,而现在又为何一心想扫她出门,明明自己早就忘了还有这个人,怎么突然又想了起来? “抬头,”呃,不好意思,估计是跟刘小猪呆的时间长了,染上了这个坏毛病。 美人怯怯抬起头,露出一张精致无比的脸蛋,霍小侯爷定定看着,思绪开始混乱—— “侯爷?” “先留下来,别让她出门”。 无惧小管家很奇怪自家主子又改了主意,不过仍是毫无异议的答了个是字。 “多谢侯爷,奴婢告退”。 美人眸光流转间,刚刚的怯色早已不见了踪影,满满的皆是略带青涩的妩媚,霍小侯爷心中一动,“等等”。 美人停住脚步,霍小侯爷受了蛊惑般抚上她清亮的凤眸,灼热的吻落了上去。 无惧小管家正在想着自己要不要回避一下,霍小侯爷突然翻脸,“滚回去,再让本侯看见你用这双眼睛勾人,本侯扔你进酌情阁!” 无惧莫名其妙,这是吃醋?果然冠军侯就是冠军侯,连吃醋也吃的如此与众不同! 霍小侯爷自然不会关心无惧小管家在想什么,颇为厌恶的擦着自己的嘴唇,他霍去病竟也会有受诱惑的一天! (三)卫三少 对自己定力变差极为不满的霍小侯爷决定去酌情阁再锻炼锻炼,也不管还是大白天,进了酌情阁一口气要了十个姑娘,那老鸨见了他自然不敢怠慢,找的都是姿容上等的女子,其中也不乏他之前的“相好”。 霍小侯爷品味一向独特,往往对公认的美人不屑一顾,这次亦是如此,俊眼一眯,立即挑中那个不是最漂亮却也不是最差的女子,“这个,干净的?” 老鸨陪着小心,“侯爷要的人,借奴婢一个胆子也不敢的”。 霍小侯爷点点头,老鸨立即识相的带着其余九人下去了。 “过来”。 那女子被霍小侯爷眯眼一瞧,颇有些忐忑,小心翼翼靠了过去。 “笑”。 好吧,霍小侯爷您果然不是一般的不解风情,怎么着也得您老逗得美人笑吧? 霍小侯爷的气场太过强大,那女子早将自己学的忘到了九霄云外,闻言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侯爷”。 霍小侯爷皱眉,紧紧盯着女子红艳的双唇,一起要亲的念头便觉厌烦,猛地起身离去,将那女子的哭泣哀求声丢在身后。 “冠军侯弄出这么大动静,什么也不做就走了?” 霍小侯爷冷睨,“你昨晚没回去?” “明知故问,”卫家三郎笑容满面,“怎么,看不上这阁里的姑娘?” 霍小侯爷很是不屑,“庸脂俗粉,不知道你看上哪点”。 “在下是俗人,配俗粉不是正好?” 霍小侯爷冷哼,好吧,他停下来跟这个疯子说话才是傻子。 “三公子——奴婢求求您。帮奴婢跟妈妈求求情!” 卫三郎怜惜的扶起某个梨花带雨的美人,“好,我去帮你求情。别哭,哭花了妆就不好看了”。 那女子大喜。一叠声的道谢,卫三郎嘴角含笑,“好了,去洗洗脸,快成小花猫了”。 那女子千恩万谢的去了,卫三郎叹气,“你看,你一个无心。便害得别人受苦”。 “她受苦于我何干?” 卫三郎再度叹气,跟上自家外甥的脚步,“既然冠军侯对酌情阁的姑娘不满意,不如我们换一家?” 霍小侯爷自然也是有这个意思的,于是甥舅俩毫不羞愧的大白天一次又一次的敲开长安各大青楼的门,终于卫三郎觉得自己长辈的责任尽到了,示意自己今天就在这落地发芽了,霍小侯爷蹙眉看着留下的两个女子,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定力并没有想象中的不堪。 卫三郎叹气,“走吧。今晚回去陪你好好喝一杯”。 自从卫大将军越来越忙后,霍小侯爷跟卫大将军的交集日少,反而跟自己这个不正经的小舅舅来往密切起来。 卫三郎是个讨人喜欢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即使霍小侯爷跟他缺了与卫大将军的亲密信任,却也不反感他的陪伴。 天边新月如钩,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虽然霍小侯爷很少开口,却也和谐,卫三郎从月圆月缺感叹到花开花落再感叹到人生无常,最后感慨无比道,“去病。人总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看开点。时间长了就过去了”。 霍小侯爷眸色一冷,“你想说什么?” 卫三郎明显有些高了。拍着自家外甥的肩膀,“小东西,有些东西有些人不是咱的,想也没用,有机会偶尔看一眼就该知足了”。 霍小侯爷嫌弃推开他,“你醉了”。 “我是醉了,我就没一天清醒的!”卫三郎自嘲一笑,“小东西,求而不得,你舅舅我绝对比你体会的深”。 霍小侯爷第一次认真打量自己这个风流不羁的小舅舅,他求而不得的,又是什么? “小东西,你比我好,至少还知道洁身自好,这些年你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但真正碰的恐怕少吧?” “脏”。 卫三郎痴痴一笑,“脏,是的,脏,我自己都觉得脏,脏——” 霍小侯爷蹙眉,“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 “帮?你帮不了,谁也帮不了,”卫三郎呵呵一笑,“我也不需要人帮,偶尔能瞧上一眼就该知足了,知足了——” 霍小侯爷不再说话,某人也明显沉入自己的世界中,一边笑着一边往自己嘴里倒酒。 “侯爷,留笑小居那边要侯爷过去”。 霍小侯爷蹙眉,“又出去了?” “是,”来人影子般没入黑暗中。 卫三郎再度嘿嘿笑了起来,“二哥果然心狠,竟然让你跟着”。 某侯冷笑,“你喝多了”。 某人非常自觉的再度举起酒杯,“是,我喝多了”。 霍小侯爷觉得某人的出现就是为挑战自己的耐心而来的,比如他明明已再三命令某人不准再去找那个不知检点的东方神棍,可某人明显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正颇为亲密的坐在东方神棍身边,笑吟吟的端着酒杯。 在霍小侯爷恼火无比时,屋内两人已经打完太极转入正题,于是更让某侯气愤的事发生了,某人不但压低了声音,还丝毫不知危险的靠近了某色狼。 两人声音压的极低,霍小侯爷离的又远,根本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大约一刻钟后,某人突然抬高声音,“东方朔,你不肯帮忙就算了,别找借口!” “小姐不让东方查看,东方又如何帮小姐?”某神棍无辜之极。 何某人下意识后退两步,某神棍更加无辜,“小姐在怕什么?” “关你什么事?” 某神棍伸出右手,在空中晃了晃,“小姐即便有什么惊天秘密,难道还信不过东方?” 何某人又后退两步,“我先走了”。 “哎——小姐——” “干什么?” “你说的稀奇玩意——” “呃,我突然发现你这个人很讨厌,那个我还带回去让霍小侯爷玩好了”。 “你怎可食言而肥?” 某人眨眼,“说话不算话是美人的特权”。 某神棍转了转眼珠,“想不想知道冠军侯今晚有没有跟踪小姐?” “我特意多绕了几圈,他跟不上的”。 “如果我说,只要冠军侯想,他一定能找到你呢?” 某人大惊,“你什么意思?” 某神棍笑的意味深长,“想知道?” 某人不甘心的从袖中掏出一截竹管,“说吧”。 “卫府十五郎最是擅长追踪,只要冠军侯想,姑娘就算是躲进棺材他也能把小姐找出来”。 某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不然小姐以为呢?” 好吧,东方神棍简直问出了霍小侯爷的心声,不然你以为呢? 某人却没那么好心回答某侯的疑问,劈手将某神棍摆弄的竹管夺了回来,“我走了”。 “唉,小姐,你已经送我了”。 “我反悔了,对了,美人还有反悔的特权”。 好吧,秀才遇到兵,东方大人您节哀。(未完待续) (四)长命百岁&福寿绵长 卫大将军带着满身倦意找到霍小侯爷时,霍小侯爷正躺在二楼的竹榻上拿着几节竹管对着眼睛,卫大将军不由笑了起来,倦意仿佛也去了一半。 “去病,在玩什么?” 竹榻是n年前便设在了这个地方,当年的霍小侯爷很天真,总想着将床啊榻的做的大一点,自家舅舅闲了就会来陪他,一如当年的李玉娘,这么多年来,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霍小侯爷也慢慢学会了不再期待。 不想此时自家舅舅竟然径自在自己身边躺了下来,伸出白皙修长的右手,“让我也瞧瞧”。 霍小侯爷呆呆将手中的竹管递了过去,直到自家舅舅失声惊呼才回过神来,勉强冷静道,“舅舅也发现了?” 卫大将军已因过度震惊坐直了身子,“你从哪得来的?” “玉娘给的”。 “她?” 霍小侯爷已恢复到平时的面瘫脸,嗯了一声。 “她从什么地方得来的这个?” “她不肯说,只说要我别让别人瞧去了”。 “这个别人也包括我?” “不会”。 卫大将军仔细打量了一番手中的竹管,“这个,能收起来?” 霍小侯爷扶着自家舅舅的手轻轻一按,一节咬一节的竹管合为一体。 卫大将军赞叹,“只用几节竹管,两片水晶,便能将远处的东西看的如此清晰,当真是巧妙无双”。 霍小侯爷沉默。 “竹子还很新鲜,做工也粗糙,想必是她自己弄的”。 “应该”。 卫大将军叹气,“我总是瞧不透她”。 霍小侯爷想说在“回家”问题上,某人的古怪。却又咽了下去。 “好好拿着,打仗有这个可方便不少”。 霍小侯爷将竹管收入袖中,“平阳的事如何了?” “放心。我总不会让她受委屈,”卫大将军长长一叹。“一会陪我去看看她”。 “去病乏了”。 某将军又是一叹,正准备说话,九妹现身,看见卫大将军眼前一亮,“大将军您也在这,正好”。 九妹小姑娘从身后小丫鬟手中接过托盘,托盘上有两只鲜红的荷包,卫大将军笑了起来。“这是言儿亲手绣的?” 九妹小姑娘诚恳点头,“是啊,姑娘说她花了五年时间绣了两只荷包,请大将军和小侯爷一定要随身携带”。 卫大将军随手拿起一个,荷包上并没有绣什么花样,只两面都用繁琐的大篆体绣了四个字“长命百岁”,嘴角笑容加深,“想不到五年不见,言儿绣工精进至此”。 霍小侯爷拿起另一个,冷哼。“她再练五十年也练不出这种绣工”。 九妹急了,“小侯爷,我来之前姑娘特意说的。绝对不可能有假,您看这荷包的布料,肯定是有些年头了”。 霍小侯爷再哼,卫大将军打开香囊拿出里面的块状物闻了闻,“这是灵芝?” 九妹点头,“姑娘说要大将军和小侯爷一定要随身携带”。 卫大将军含笑将荷包往自己腰间系,九妹伸了伸头,“大将军,错了。那是小侯爷的,小侯爷手中才是您的”。 卫大将军接过自家外甥手中的。香囊的样式一模一样,只字变成了“福寿绵长”。当下挑眉问道,“这个还有讲究的?” 九妹很严肃,“姑娘吩咐了,一定不能弄错,长命百岁那个是小侯爷的”。 霍小侯爷嫌弃,“我不要”。 卫大将军将自己那个系到腰间,又将另一只塞进霍小侯爷袖子里,“去病,言儿一番心意,戴着玩玩”。 九妹松了口气,又从另一个丫鬟手中接过一只瓷罐,“小侯爷,您的骨头汤”。 某侯不耐,“本侯说了不吃”。 “姑娘说了,不吃她就哭给侯爷看”。 某侯更加郁闷,“让她哭”。 九妹愤然,“小侯爷,这可是我们姑娘亲手熬的,大将军都没落上!” 某侯一眼扫过去,九妹小姑娘立时没了声响,委委屈屈看向卫大将军。 卫大将军笑,“去病,总是言儿一番心意”。 某侯恼怒不已,“这汤做的色香味俱全,我就不信是她亲手做的!” 某将军笑容加深,“九妹,回去跟言儿说,小侯爷最不爱喝骨头汤,让她做别的送来”。 “姑娘说就是因为小侯爷不爱喝,她才要一天送一碗过来,恶心小侯爷”。 卫大将军想起某人天天强逼自己喝的“最喜欢”的冬瓜排骨,极度同情的看向自家外甥,而某侯想起自己在某人威逼利诱下喝下去的无数碗汤,顿时怒从心起,“滚!” 九妹看了看卫大将军,将食篮放到圆桌上,“小侯爷,您可千万要喝,姑娘命人熬了一天的”。 霍小侯爷本质上也就一纸老虎,虽然每次都会被九妹小姑娘及其主子气的七窍生烟,但最后总会乖乖将那碗汤吃的一口不剩,要不是顾忌面子问题,当真是恨不得将碗也舔干净才好。 可今天自家舅舅似笑非笑的旁边看着,霍小侯爷挂不住了,冷着脸动也不动。 卫大将军失笑,“去病,赶紧吃了我们去留笑小居,天色不早了”。 “不吃!” “好了,总是言儿一番心意,男子汉流汗流血都不怕,难道还怕一碗汤羹?要不要舅舅喂你?” 好吧,某苦命的小侯爷只好连吞带倒的将那一小碗汤塞进胃里,心中对某人的怨气又上升了几个层次。 甥舅俩还未出唯心轩,迎面碰到了无惧小管家满面大汗的搬着一个木头盒子,见了二人珍而重之的将盒子放了下来,一边擦汗一边行礼。 “里面是什么?” “何姑娘命无惧送去侯爷的房间”。 对于无惧小管家的答非所问,霍小侯爷很是不满,“是什么?” “无惧不知,姑娘吩咐了,要无惧亲自照管,不得假手他人,即便是小侯爷也不能随意糟蹋”。 卫大将军也感兴趣了,“不如揭开瞧瞧?” “姑娘吩咐了要直接带到侯爷的房间,不能让别人瞧了去”。 这声“别人”显然让卫大将军不满了,“本将军也是别人?” 无惧低眉顺眼,“无惧不敢,只是姑娘有命,无惧不敢中途打开”。 霍小侯爷怒了,“她是你主子还是本侯是你主子?” “无惧不敢,无惧只负责将盒子直接送到小侯爷的房间”。 卫大将军浅笑,“去病,不如我们跟去看看是什么宝贝?”(未完待续) ps:再次感谢亲们的推荐票票(づ ̄3 ̄)づ╭?~ (五)琥珀 等“宝贝”的神秘面纱揭开时,某侯彻底怒了,“她什么意思?” 无惧小管家默然。 “送回去!” “姑娘说侯爷不要就送给涉安侯”。 “她敢!” “姑娘说,侯爷要说她敢,就请侯爷今晚继续跟踪她,看她敢不敢”。 霍小侯爷彻底暴走,“我现在就去打断她的腿!” 卫大将军伸手拦住,“去病——” 某侯暴躁打断他,“不要跟我说是她一番心意,她不惜五年时间就是为了这株灵芝,现在送给我算什么,收买人心?” 某将军叹气,“去病,你明明知道不是”。 某侯眼都红了,“那是什么?她假惺惺的说什么要驻颜美容,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去病,她只是习惯了,有好的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 霍小侯爷觉得自己是上辈子欠了某人的,多年来引以为豪的冷静理智早丢到了爪哇国,不顾形象的跟自家舅舅吼道,“第一个想到我,她落崖诈死时怎么没想到我,她在外面游荡不归怎么没想到我,好不容易在草原碰到了,她装着不认识,怎么就没想到我?” “去病,”卫大将军再度叹气,“这段日子她也难受,你就别惹她心烦了,她既然想你收着你就收着”。 霍小侯爷又是一阵气苦,冷冷哼了一声,一头栽到床上。 卫大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这些年她什么都想着你,现在反倒像她欠了你似的,好好睡一觉,过几日便该是皇长子周岁庆典了。”说着伸手抚了抚如扇面般的灵芝,猛然发觉那香味似乎有点熟悉,摸了摸喉咙。眉梢染上笑意,转身去了。 霍小侯爷哪里能睡得着。等自家舅舅一走,便又弹了起来,恨恨不已的瞪着那株放佛漾着浅浅光华的灵芝,由于瞪的太久,霍小侯爷觉得自己都有幻觉了,不但口鼻间全是灵芝淡雅的香味,连喉间似乎也染上了,正在郁闷间猛然发觉这灵芝似乎比那日初见小了不少。凑近看了看,果然见两边有刀划的痕迹,再回想起自回到长安的每日一汤,更是怒从心起,拎起玉盆就往地上摔,却又在玉盆落地的前一秒险险接住,好吧,霍小侯爷纠结了。 卫家三郎绝对是卫家最闲的那个,没事就喜欢在卫府两头乱转,卫家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那双灿然生情的眸子。最近何某人高姿态闯入绝对是卫三少的关注重点。 所以一见琉璃进了留笑小居,卫三少也决定去瞧瞧自己这位未来的二嫂。 卫三少被请进去时,何某人正踏着冰鞋玩的欢快无比。见了他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很是灿烂的打了个招呼。 卫三少无端觉得那笑容刺眼的很,目光闪了闪,“二嫂好兴致”。 “这样的好天气可不能浪费”。 卫三少勾起一抹完美的笑容,接过九妹递过来的茶杯,“我刚刚看到琉璃了,小丫头越来越像去病了,没有九妹一半讨喜”。 九妹深有同感,“前些年琉璃还经常跟我说说话。现在一声招呼都没有”。 何某人感兴趣了,脚下划出一个大大的圆弧。稳稳停了下来,“真的?” 九妹肯定点头。何某人想了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近墨者黑?” “我看多半是被琥珀的事吓的”。 “琥珀?” 卫三郎装模作样长长一叹,“琉璃之前一直是琥珀跟着去病,二嫂也知道,去病那小模样儿,一块石头也能动心,何况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何某人对某人卖关子的做法很是不满,“你要说就痛快点!” “背后道人是非,非君子所为啊!” 何某人更加不满,“丫鬟暗恋主子的戏码,我瞧的多了,左右不过那些破事,听你这口气,多半是去病不喜欢她,下了什么重手法整治,难道还有什么新鲜的可说?” “二嫂不想知道去病用的什么重手法?” 何某人喝了口水,“他用的什么?” 卫三郎又是一叹,“琥珀心思缜密,圆滑聪敏,长的又好,通府的丫鬟没一个比得上,二哥费尽心思调教出来的,送给去病时,我忌妒的眼都红了”。 何某人轻哂,“这样,我明儿跟你二哥说说,让他将侍箫送给你?” 卫三郎笑笑,“琥珀到了维心轩,去病很是倚重,又因是二哥送过去的,待她自与别人不同,琥珀自以为在去病眼中到底是不同的,便开始以维心轩半个女主人自居,去病警告了几次,不想琥珀竟去求二哥让去病纳了她,二哥原来就是有这个意思的,自然乐见其成,不想去病却一声不吭的将琥珀毒哑了卖进酌情阁——” 何某人大惊,“酌情阁?” “是啊,酌情阁,琥珀长的好,跟着去病时,垂涎其美色的数不胜数,酌情阁一时宾客盈门,日进斗金,卫府、陈府的丫鬟,甚至宫里的宫女那之后见到去病都绕路走,只可怜琥珀娇娇弱弱一个姑娘家,又不似琉璃有武艺傍身——” 何某人眉头越皱越紧,“那琥珀现在呢?” “二嫂想救琥珀出苦海?” 何某人定定看着他,“三郎在怪去病狠心?” 卫三郎笑的阳光灿烂,“那是他的人,狠心善心的,我有什么立场怪他?” “那琥珀?” “琥珀数次寻死,可惜有时候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真是胡闹——” “不如二嫂跟去病求求情,给琥珀一个痛快?” 何某人干脆点头,卫三郎感叹,“到底还是二嫂心地柔善”。 何某人自嘲一笑,“圆滑聪敏,心思缜密,这样的女人太危险,去病要杀鸡儆猴也儆过了,再留着就是隐患了”。 卫三郎怔住,那边何某人又喝了口水,“三郎今天来是特意跟我说琥珀的事?” “无事来和二嫂聊聊,二嫂不欢迎?” “怎会?去病一会就到,三郎要不要陪我们一起玩玩冰鞋?” 果然不一会霍小侯爷就到了,很是干脆的拒绝了何某人的建议,原因很简单,某人喝醉后的只言片语他虽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却本能的觉得何某人找他玩滑冰绝对不怀好意。 何某人软硬兼施,霍小侯爷油盐不进,终于何某人恼了,手中把玩的杯子直直往霍小侯爷那张帅脸飞去,让他滚出去。(未完待续) (六)郎艳独绝 霍小侯爷乖乖的滚了,与之同滚的自然还有个卫家三郎,卫三郎对霍小侯爷的固执很不以为然,不过也未发表评论,很是热情的邀请霍小侯爷出去逛逛。 两人的目的地很明确,乃是平阳长公主府,长公主府中的曹小侯爷很是郁闷,自从霍小侯爷在战场上立下奇功,稚龄封侯后,他家的长公主娘亲就一天三顿的教训他,被教训自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被教训后见了罪魁祸首更加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曹小侯爷不爽了,“不是说让你们最近别来了?” 卫三郎嘻嘻一笑,“那可不行,兄弟一天不见就惦记的慌”。 霍小侯爷仍在思索何某人反常的原因,因此选择性的忽略了曹小侯爷的话,曹小侯爷更加不爽,“冠军侯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与你无关”。 曹小侯爷噎的半死,卫三郎笑,“侯爷别理他,我陪侯爷喝几杯”。 丝竹悦耳,美人多情,曹小侯爷很快忘了心中郁气,跟卫三郎有说有笑起来,霍小侯爷沉思着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三郎,冠军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卫三郎牵起嘴角,几分怜悯几分自嘲,“那个闷葫芦,谁知道他整天在琢磨什么?” “勇冠三军的冠军侯,少年封侯,风光无两,他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卫三郎笑,“他从小就这样,也未必就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侯爷这么多年也该瞧惯了”。 “这倒也是,”曹襄不在意一笑,“天色不早了,不如我们一起去一品居吃点东西?” “也好。去病,去不去?” 霍小侯爷还未答话,一个小厮急急奔了进来。行了一礼,靠近卫三郎压低声音。“三爷,有人去酌情阁闹事”。 “哦?” “是面生的公子,要筠娘琥珀,朱公子已先一步进了琥珀屋里,那公子便恼了,闯进去就揍了朱公子一顿扔了出来,朱公子已经回去找人了,这事怕是要闹大”。 “那个人呢?” “在琥珀屋里等着朱公子找人。那位公子武功很好,朱公子两个随从被他一脚一个踹下了楼,半天都起不来”。 “长什么样子?”小厮想了想,纠结开口,“长相很普通,笑起来却很好看——” 卫三郎心中一动,朝霍小侯爷看去,正好霍小侯爷也看了过来,卫三郎优雅起身,“曹侯爷。我有些私事,改日再聚”。 两人急急赶到酌情阁正巧赶上某人大发神威将一群人高马大的家丁打的哭爹喊娘,那位倒霉的朱公子更是鼻青脸肿堪比猪头。狠狠叫嚣,“是男人的就留下名号!” 何某人笑的痞气,“凭你也配知道本公子的名号?识相的就赶紧滚,别污了本公子的眼”。 那朱公子还想再说,何某人掷出茶杯险险擦着他的耳朵飞了出去,于是某猪头只好丢下一句狠话识相的滚了。 得意忘形的某人并没有发现自己扔出去的茶杯被卫三郎伸手接住了,懒懒靠上椅背闭上眼睛,“关上门”。 门关上了,一直低眉顺眼的琥珀再度拨响怀中的琵琶。筠娘低低开口唱道,“白石郎。临江居。前导江伯后从鱼。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何某人低低笑了起来,“唱的好,唱的好”。 隔壁房间何某人算不上动听,却干净明快的歌声清清楚楚传来,霍小侯爷神色越发莫测起来。 卫三郎转着酒杯,低低一笑,“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二哥容色可当此赞”。 霍小侯爷依旧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卫三郎闭上眼睛,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节奏,颇为享受的样子。 何某人算不上笨,在筠娘的指导下,一支曲子学了小半个时辰也就学会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琥珀姑娘学琵琶有多久了?” 筠娘代答,“两年了”。 “果然是个聪慧的,两年能将琵琶弹成这样算得不错了”。 筠娘轻笑,“真正聪慧的女子又怎会沦落至此?” 何某人轻叹,“痴心女子负心汉,她又有什么错,错的是负心的男人”。 “说的好,琥珀,过来,我们敬这位公子一杯”。 琥珀木然走了过去,端起酒杯。 “公子看起来甚是眼生,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家住何处?” “我可以不说吗?” 筠娘吃吃笑了起来,“当然可以,公子太客气了,筠娘再敬公子一杯,权当赔罪”。 何某人毫不含糊的一口喝干,用扇子挑起琥珀的下巴,“那位冠军侯还真是狠心,这般美人儿也舍得”。 琥珀木然的双眼中闪过一抹暗淡的光彩。 筠娘轻叹,“谁不这样说?琥珀刚来时,冠军侯才十五岁,十五岁的孩子就能下的了那样的狠手,实在不像是大将军的外甥”。 何某人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 “筠娘第一次见大将军时,大将军也是十五岁,站在一群人中间就像是石子堆里的美玉,然后他对我笑了笑——”筠娘清秀的脸上满是怀念痴迷,“说,姑娘,我不会冒犯你,你不必害怕——” 何某人笑的意味深长,“原来不近女色的卫大将军也会逛青楼”。 筠娘立即为卫大将军鸣不平,“大将军那次是被公孙大人他们逼来的,而且他也说了不会碰我”。 何某人笑的更加意味深长,“然后呢?” “大将军那天心情好像很不好,跟我说了那句话后就独自一人喝酒,那是我第一次接客,瞧着他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心里难受的很,却不敢上前跟他说话,终于,他有些醉了,起身往外走,我急忙拉住他,求他帮帮我,他走了,妈妈会打死我,于是他又朝我笑了笑,说他会跟妈妈讲清楚,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他忽然倒到我身上,我怎么也叫不醒他,只好扶他上床——” (七)风尘误 筠娘脸上又浮出那种又怀念又痴迷的神色,“他喝醉了,脸红的像早晨的朝霞,我想亲近他,却又不敢,然后他突然伸手抓住我的手,叫我,玉娘——” 何某人脸上的笑滞了滞,又立即恢复原色。 “我想抽回手,他却抓的更紧,一声又一声的叫着玉娘,我听着听着就哭了起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我哭累了睡着了,醒了,他已经走了——” 筠娘的声音带了哽咽,眼圈也红了,“我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他,谁知道四年后,他又来了,竟然还记得我,点了我陪他,他依旧一个人喝闷酒,酒量却好多了,比第一次喝的多,却没有醉意,我鼓起勇气劝他少喝一点,然后他又对着我笑了,问,‘你叫筠娘?’我没想到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点了点头,他又笑了,‘筠娘,我喜欢看你笑,笑给我瞧,’我本来很紧张,看着他的笑容却又慢慢平静下来,慢慢笑了起来,他伸手来摸我的嘴角,又凑过来亲了亲,笑着说,‘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记得多笑笑,’然后站了起来,我急了,问他以后还来不来,他摇头,我更急,伸手去拉他的袖子,不想他却已出了门口——” 筠娘顿住声音,何某人用扇子敲着左手,双眸微闭,颇为享受的样子,隔壁房间几乎是同一动作的卫三郎脸上讥色更浓。 终于一声长叹打破了寂静,“筠娘姑娘,你和卫大将军的风流韵事跟我也没多大关系,你给我下这么重的迷药是什么意思?” 霍小侯爷弹了起来,却被卫三郎拦住,示意他再等等。 筠娘声音带了几分颤抖。“李小姐,自从大将军第一次来过之后,我便千方百计的打听你的事。想尽一切方法瞧了你一眼,天天对着镜子学着你笑。大将军会说我笑的好看,是因为我笑起来跟你有几分相像”。 何某人不咸不淡的噢了一声。 “他第二次来是听到你的死讯——李小姐,大将军对你是真心的,你就委屈一点给他做妾好吗?” 何某人愣了愣,然后哈哈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的直想在地上打几个滚。 筠娘不知道自己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只好等她笑停了。又开口道,“我听到客人说,大将军虽然功高权重,这般与皇上,与长公主相抗,迟早不得好下场,大将军待李小姐一片至诚,小姐为何不能为大将军委屈一点?” “如果我就是不能委屈一点,你准备怎么样?” 筠娘咬牙,“李小姐。筠娘不想伤害你,你不要逼我”。 “如果我就是要逼你呢?” 筠娘噎住,何某人再度笑了起来。“你以为一点迷药就能制住我?” “我,我知道你的秘密!” “哦,我的什么秘密?” “你答不答应给大将军做妾?” “不如我杀了你灭口,这样我的秘密就没人知道了”。 筠娘勉强撑着气势,“你杀了我也没用,我已经将你的秘密告诉了另一个人,我一死你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这样啊——那还真是难办呢——我想想,你可以告诉的人左右逃不了你认识的人,不如我先一把火烧了酌情阁。再将你认识的人全部杀了?” “酌情阁你烧不了的!” “说的也是,京师第一青楼。清音坊追了七年都没追上,背后的东家肯定不是一般人啊。唉,早知道逛个青楼能逛出这么大个麻烦,打死我我也不来了”。 “你答不答应?” “好吧,我答应”。 某人太过干脆,筠娘反倒疑惑了,“真的?” “我已经跟你的梦中情人说过了,我愿意做妾,是他不同意罢了,你可以找个机会劝劝他”。 筠娘依旧很疑惑,“真的?” “我发誓”。 筠娘咬牙,“如果你说假话,就让冠军侯横死沙场”。 何某人终于动怒,“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筠娘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何某人怒极反笑,“死不足惜是吧,你就等着横死青楼好了”。 “李小姐——”筠娘急了,伸手抓住她的袖子,跪了下来,“李小姐,筠娘求求您——” “求?刚刚姑娘还不是用秘密威胁我么?” “李小姐,筠娘不想伤害您——” 某人抬起她的下巴,“我的秘密?美人儿,我李玉娘做过的事难道还不敢承认?” “李小姐——” 某人冷笑,甩开她下巴,拂袖而去。 确定何某人走了,且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筠娘和琥珀被召唤进了隔壁房间,筠娘一见面色不善的霍小侯爷,本就苍白的脸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扑通跪了下来。 卫三郎闲闲开口,“筠娘,将李小姐的秘密说出来,顺便将相关人等供出来,本少可以给你个痛快”。 “筠娘只是虚言恐吓李小姐——” 卫三郎打断她,“筠娘,你当真以为自己偷偷生了个孩子的事可以瞒得过本少?” 筠娘呆住,卫三郎意味不明一笑,“说起来,那孩子不会是大将军的吧?” 筠娘下意识反驳,“大将军没碰过奴婢”。 “那就好,说吧,本少要听实话”。 “李小姐——” 霍小侯爷开口,“小舅舅,你先出去”。 卫三郎挑眉,“去病,你不觉得应该先过了河再拆桥?” “出去!” 卫三郎摸摸鼻子,“冠军侯好大的官威,要不要带上琥珀?” “不用”。 卫三郎笑的意蕴无穷,出门而去,还十分体贴的关上了门。 “说”。 “今日琥珀进门时差点摔倒,李小姐伸手扶了一把,她扶人的手法——只有风尘女子才会”。 “说清楚点”。 筠娘颤抖着伸出胳膊做示范,“风尘女子因为经常要扶酒醉的男子,因此有专门的手法,可以用最小的力气扶着个男人走很长一段路,这样,将双手落在对方腰间往下一点,而且一般在扶稳之前会轻轻抚摸一下,不能太重让对方发觉,也不能太轻,好激起对方的欲念——”(未完待续) (八)求证 霍小侯爷的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不好了,“还有谁知道?” 筠娘磕头如捣蒜,“侯爷明鉴,筠娘也是李小姐伸手扶琥珀时刚刚发现,要告诉别人也没有机会,筠娘可以发毒誓,请侯爷放过筠娘的孩子!” 霍小侯爷冷冷一笑,将匕首扔给她,“你说的最好是实话,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本侯立即送你的孩子跟你团聚!” 筠娘连称不敢,又狠狠磕了几个头,咬牙将匕首插入心窝,霍小侯爷又是一声冷笑,看向从进门起就一直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琥珀,“你是自己了断还是要本侯动手?” 琥珀痴痴一笑,“琥珀在有生之年能再见少爷一面,死而无憾”。 霍小侯爷脸上惊怒之色一闪而过,“李无惧好大的胆子!” “的确是哑了的,三个月前才好了些,慢慢能说话了,”琥珀揉着嗓子,竭力说的清楚一些,声音破败如棉絮。 霍小侯爷冷笑,“此事本侯自会查明白”。 “少爷,琥珀这两年竭尽全力帮三官人打探消息,少爷真的一点不怜惜?”霍小侯爷不耐起身,琥珀扑上前抓住他的袍角,“少爷,少爷,琥珀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道银光闪过,霍小侯爷的剑仿似从未出鞘过,只空气中残留的淡淡清吟可窥见一二…… “她去了哪?” “回了留笑小居,哎,去病,二嫂的秘密是不是个惊天大秘密?” 霍小侯爷没理他。 “哎,去病,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人是我的。你用完了杀了,还得我帮她们收尸,你多少透露一点啊。难道你还怕我出去多嘴?” 霍小侯爷冷着脸,任凭卫三少在自己耳边啰嗦个不停。两人脚程极快,不一会便到了留笑小居门口,霍小侯爷顿住脚步,“你回去”。 卫三郎很是无辜的摸摸鼻子,“去病,我也和你一样仰慕二嫂的,你让我进去探望探望她有什么大不了的?” 霍小侯爷冷声,“琥珀的事是你说的?” 卫三少大言不惭的抵死不认。“怎么可能?你小舅舅像是那么多嘴的人?” “下次再敢多嘴,别怪本侯不留情面!” 霍小侯爷扔下这句话径自进了留笑小居,卫三郎想跟上,又明智的转了个弯,好吧,他承认他得罪不起他家彪悍的小外甥。霍小侯爷成功进了留笑小居,却在莲花池边被九妹挡住了,“小侯爷,大将军在里面”。 霍小侯爷冷冷看着她,九妹很苦恼。“小侯爷,姑娘说要好好揍大将军一顿,刚开始还能听到劈里乓当的声音。这会子安静了,说不定——” 九妹小姑娘的意思很明确,打是情骂是爱,两小情人闹腾,您老就不要进去当电灯泡了。 霍小侯爷觉得自己已经处于麻木状态,听了竟然也没多大感觉,靠着树干闭上眼睛。 九妹小姑娘弄不懂自家小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很是疑惑的看了看他,也就不再理会。继续尽忠职守。 天边一月如钩,淡淡的清辉透过繁密的桃叶洒在霍小侯爷身上。随着轻风,明灭摇摆不定。平日太阳神之子般的少年仿似有着无尽的落寂忧伤,卫大将军气息一滞,一丝丝心疼慢慢从心底弥漫开来—— “去病——” 霍小侯爷深深吐了口气方睁开眼睛,“舅舅”。 “在这做什么?”… “不做什么,想在这呆一会”。 卫大将军滞了滞,“言儿去做什么了,怎么中了迷药?” “去见琥珀,筠娘给她下药,逼她答应做你的妾侍”。 “筠娘?”卫大将军想了半天才想起筠娘是何方神圣,“我只见过她两次”。 “是她肖想舅舅,自作多情”。 “怎么处理的?” “杀了”。 卫大将军不太赞同,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嗯了一声。 “玉娘睡了?” “嗯,那迷药后劲大,一撤了内力就睡着了”。 霍小侯爷想说去瞧瞧,却又咽了下去,不想自家舅舅温和的声音再度响起,“去看看吧,下次不要让她拿身子开玩笑”。 “不了,”霍小侯爷伸手折下一枝桃枝,“我明日再来瞧她”。 霍小侯爷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就到了留笑小居,其时勤奋的何某人已经捏着心诀,盘膝坐在床上做早课了,霍小侯爷不顾九妹的反对直接闯进了何某人的闺房。 “玉娘——” 何某人睁开眼睛微微一笑,“早啊”。 霍小侯爷跨近几步,然后身子晃了晃,何某人急忙来扶,双手果然搭在他腰下稍下一点,右手若有似无的摸了摸,不是有心根本发觉不了她是有意的,却让他全身的肌肤滚烫起来,而那只柔软的手抚过的地方更是着了火一般—— 看来,她比那些青楼女子学的更好—— “昨晚喝酒了?” 那双点燃他遍身肌肤的手移到太阳穴处却奇异的带来阵阵清凉,霍小侯爷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心却也瞬间凉了下去,在外的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酒多伤身,以后不准喝那么多酒!” “嗯”。 “你发誓”。 霍小侯爷不语,何某人不满了,“你敷衍我一下也不行?” “玉娘——”霍小侯爷伸臂将某人拥入怀中。 某人受宠若惊,“去病?” 霍小侯爷闭了闭眼睛,伸手点晕毫无防备的某人,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床上,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怔怔半晌,方缓缓去撸她的衣袖。 在看到那鲜红的朱砂时,霍小侯爷几乎有落泪的冲动,近乎虔诚的吻上那一片玉白中的艳色—— 由于霍小侯爷心情起伏太大,在听到门被推开急急后退已是来不及,于是落入卫大将军眼中的便是某人昏迷不醒衣衫不整躺在床上,而他的亲亲外甥大半个身子都压在某人身上。 “去病?!” 霍小侯爷镇定的将某人的衣物理好,淡淡看向自家惊怒交加的舅舅,“不是舅舅想的那样”。 卫大将军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将霍小侯爷推开几步,“那是什么样?” 霍小侯爷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我要求证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需要你这个样子求证?” (九)莲花落 霍小侯爷不敢肯定自家舅舅听说了会是什么反应,“我不想说”。 卫大将军分毫不让,“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舅舅这是将去病当色狼防?” “你需要我防?” “我说不需要,舅舅信吗?” 卫大将军忍怒,“你要求证什么?” “我不想说”。 卫大将军觉得自己多年的风度有坏在自家外甥手上的趋势,深深吸了口气,“去病,什么事你连我也要瞒着?” “舅舅知不知道都无伤大雅”。 “那你为何要瞒着我?” “我不想说”。 好吧,卫大将军再度深吸一口气,为防止自己自己失了风度,转身去解何某人的穴道,不想点了几次都没解开,霍小侯爷见状上前轻轻一点,何某人睫毛颤动起来,好吧,卫大将军脸色更不好了。 何某人看着神色各异的二人有些晕,不高兴道,“你们一大早跑来打扰我睡觉干什么——不对,去病,你点晕我干什么?” 霍小侯爷很后悔自己没有趁某人没醒溜走,转身就走,“我还有事”。何某人抓住他的袖子,“你给我说清楚,有什么企图!” “你以为我有什么企图?” 何某人被问住了,半晌肯定道,“我昨天没经过你同意去找琥珀,你想报仇!” 霍小侯爷没有反应,而这没有反应显然就被某人当做了默认,唾弃不已,“心眼真小!” 卫大将军无端觉得这场面有些刺眼,别开眼神。 霍小侯爷抽出袖子,抬脚欲走。何某人叫住他,“去病,那个琥珀。留着是隐患,早日除了”。 “好”。 何某人有些疑惑。看向卫大将军,然后更加疑惑,“二郎,你在生气?” 卫大将军回神,浅浅一笑,“没有,怎么可能?” “去病下手虽狠了点,却是一劳永逸。不算做错”。 “是不是不管去病做什么,言儿都不会认为他做错了?” 何某人莫名,“他本就没做错,难道我要为个不相干的人骂他心狠手辣薄情寡义?” 卫大将军噎了噎,“那你去看琥珀做什么?” “无聊啊”。 卫大将军默然无语,好吧,你强大!“对了,你今天不用去建章宫?” 卫大将军光速出了房间,“言儿,我晚上尽量早点回来陪你”。 何某人失笑。又悠悠一叹,几分自嘲几分苦涩。 霍小侯爷微微怔神,她也是不幸福的吧。一如舅舅,一如自己…… “你今天没事?” “嗯”。 何某人挑眉,“你好像天天没事”。 “嗯”。 好吧,何某人无语了,霍小侯爷难得体贴的拾起床边的折扇给她,“热?” 何某人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还好,对了,你刚刚点晕我做什么?” “我高兴”。 何某人一阵阵无语。好吧,她承认。一直以来,最彪悍的都是她家霍小怪。 “你那时候得罪了什么人。被人逼进了澜沧江?” “呃,我饿了,去吃饭”。 霍小侯爷眯眼,“李玉娘?” “你想知道什么?或者说,你知道了什么?” 霍小侯爷没接话,何某人伸手握住他的手,“去病,过去的都过去了,重要的是把握现在”。 “我想知道”。 “你知道了什么?” “莫非你还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事?”… “太多了——”眼看霍小侯爷变了脸,某人立即识相的转口,“我不想说”。 “我想知道”。 何某人疑惑看了看他,语气也冷了下来,“你这是从哪听了风言风语,到我这来追查贼赃?” “贼赃?怎么,何女侠有了贼赃不敢承认?” 何某人怒了,“老娘有没有贼赃关你什么事,给我滚!” “何女侠还以为本侯是当初的霍去病,要仰你鼻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好吧,某人彻底怒了,“好,你不滚,我滚!” 霍小侯爷自小以何某人为榜样,轻功比之卫大将军明显高了不止一个层次,一直自负的很,认为就算比不上何某人冠绝大汉的轻功,却绝对差不到哪儿去,追不上,却绝不会追丢,可某自负的人开始后悔自己的自负了,好吧,他回去一定发奋图强,一定要在轻功造诣上更上一层楼,再上一层楼,再再上一层楼…… 俗话说祸不单行,追丢人的霍小侯爷竟然又悲摧无比的碰到了闲的发慌的卫家三少,卫三少一见霍小侯爷黑沉沉的脸立即高兴了,“哟,这又是谁惹着了我们冠军侯?” 霍小侯爷懒得理他,卫三少立即靠近几步,做神秘状,“一看你这样子,本少就知道二嫂那秘密绝对是个惊天大秘密,透露一点?嗯?” 霍小侯爷一眼扫过去,卫三少立即后退数步,无辜耸肩,“不告诉我就算了,这么凶做什么?” 闲的发慌的卫三少一路喋喋不休跟着沉着脸不出声的霍小侯爷,然后被一惨绝人寰的景象吓停了脚步,三寸不烂之舌也有功能失常的迹象,“去病,那,那,那是——” 霍小侯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然后看到了他心目中的仙子娘娘毫无形象的坐在大街上,更加无形象的咬着一个大饼,笑嘻嘻的跟一个老乞丐交流感情,好吧,霍小侯爷开始后悔自己在草原上没直接一箭射死某人。 “哎——”卫三少及时拉住暴走的霍小侯爷,“别急,你不想瞧瞧二嫂想干什么?” 卫三少的二嫂想干的事很简单,不一会那老乞丐便喝光了破碗里的酒,敲着竹竿唱了起来,“作一个揖来唱一个喏,打一回竹板敲几声钵,唱一曲莲花落妹妹听着,参什么禅来修什么道,念什么佛来说什么魔,红尘里自有你和我,躲不开,堪不破,奈何奈何,化几次缘来敲几次钵,打几回竹板唱几回歌,管它什么佛来什么魔,那莲花宝座谁还坐着,三千世界齐来打破,人间路上有我行着,佛也是我来魔也是我——” 老乞丐苍老嘶哑的声音说不上动听,却别有一番苍凉悲寂的味道,混着若有似无的嘲讽和玩世不恭,听的人心尖发酸,肝胆发颤,恨不得大哭一场才好…… 一曲《莲花落》在老乞丐口中反反复复唱着,数遍之后,何某人干净明朗的嗓音亦加了进来,一老一少,一苍凉一凄婉,道不尽的人生无常执念迷惘—— (十)真心 一曲《莲花落》在老乞丐口中反反复复唱着,数遍之后,何某人干净明朗的嗓音亦加了进来,一老一少,一苍凉一凄婉,道不尽的人生无常执念迷惘—— 驻足的人群渐渐多了,往两人面前破碗里扔铜板的也多了,风流多情的卫三少也没了平日的不羁之态,怔怔看着那一老一少久久回不过神来。 “哟,这穿的漂漂亮亮的小娘子也学人乞讨,还真是怪事了!” 卫三少抚额,这年头为什么总有煞风景的人存在? 一老一少依旧顾自唱着,各自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某被无视的人不爽了,“小娘子这么漂亮一张脸,还要沿街乞讨?不如乖乖随了大爷回去”。 某色狼说着一只狼爪就要往某人脸上摸,卫三少再度抚额,好吧,这年头不但有煞风景的人,还有自寻死路的人—— “扑通——” 某色狼悲惨倒地,年轻男子满面正气,“败类!男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卫三郎“啪”地打开折扇迅速扇了起来,霍小侯爷瞟了他一眼,冷笑。 “……躲不开,勘不破——”老少二人依旧目无旁人的顾自唱着,某救美英雄咦了一声,“你——有点面熟——” “奈何奈何——” 某英雄一拍脑袋,“是你!想不到你换上女装还挺像女人!” 卫三少无语了,唱的起劲的某人也淡定不下去了,狠狠抽了抽嘴角。 “声音也挺像女人,哎,你怎么还是十几岁的声音?”某英雄见人家根本无视自己,急了。伸手就去抓她,“哎,你别唱了。要多少银子我给你,我有事要请教你”。 何某人忍无可忍。一脚踢了过去,“靠,周念郎,你更年期提前了?” 周念郎小同学很委屈,“我是真的有事请教你,你唱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渴了,要不,我请你喝酒?” “靠。你没见老娘忙着,有事先预约”。 “老娘?”某英雄瞪大眼睛,“你为了卫青真把自己当女人了?” 好吧,忍无可忍说的就是何某人现在,于是某人抄起竹竿没头没脸的抽了过去,周念郎小同学更加委屈,一边躲一边嚷嚷,“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我好心提醒你,就算你雌伏他人身下。也还是七尺男儿,怎能自甘堕落,自称老娘。甚至跟个卑贱乞丐沿街乞讨,卫青要成亲了,你也不必这么作践自己吧?” 好吧,卫三少可以预见到明天街谈巷议的内容了,想到自家天人之姿的二哥要冠上好男风的名头,卫三少坐不住了,冷哼一声,“真是好笑,这年头竟真的有人笨到分不清男女。这位姑娘娟秀袅娜,你从哪看出她是男人的?” 周念郎同学呆住。一是因为卫三少的话,另一自然是因为。那是卫三少—— 周念郎同学呆住的最直接后果就是身上又多挨了几棍子,疼痛激的周念郎同学一跃而起,跳入酒楼二楼,惊喜莫名,“三郎?” 卫三郎冷哼,那边何某人自然也看见了霍小侯爷,顿时一阵心虚,扔下棍子跑的其快无比,卫三郎拉住要追的霍小侯爷,“我们换个地方”。 换到三楼雅间的霍小侯爷很快就发现了某人又鬼鬼祟祟回来了,鬼鬼祟祟侦察到二楼已没了霍小侯爷的身影后,立即神气的不得了的将手中的酒坛扔了一个给老乞丐,就着夏日如火骄阳喝了起来,白皙秀气的脸上晶亮亮染的全是汗珠,偶尔汇聚成流就被某人毫不在意的用价值不菲的衣袖拭去。 “她,她,真的是女人?”目瞪口呆的小念郎同学。 卫三少冷哼,“她哪里不像女人?” “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女人——怪不得我看见女人就害怕——” 好吧,卫三少无语了。 “你要请教她什么?” “啊,啊,现在没了——” 卫三郎眼一眯,随即又是一笑,说不尽的倜傥风流,“周公子不是说过永远不会隐瞒本少任何事情?” “啊——”周念郎小同学呆了呆,扭头去看窗外,“那时候,我以为她是男人,问她为什么愿意委身人下,她说她喜欢你二哥,而你二哥又不喜欢在下面,所以她就心甘情愿的委身于他,如果我做不到这一点就别假情假意的说什么喜欢——” 卫三郎唔了一声,“那你想问她什么?” “我——我想,想问,她有没有后悔,还有,还有,在下面,是不是真的很疼——” 卫三郎呆住,那边周念郎却一个翻身钻出了窗子,落到何某人身边,抢过她的酒坛猛地灌了一口酒下去—— “他对你倒是真心的”。 卫三郎回过神来,冷冷一笑,“真心又如何?这世上对我卫三真心的人太多,难道我都要一一真心回去?” 霍小侯爷瞥了瞥他,“本侯又没说要你真心回去,你激动什么?” 卫三少差点没噎死,闷闷灌了杯酒下去,楼下何某人已经抢回了酒坛,正洋洋得意间不妨周念郎同学忽地扑了过来死死抓住她的袖子,好吧,何某人暴走了,施展开降龙十八掌就要拍扁周小同学—— “我难受——” 何某人高高举起的手轻柔落下,“好了,不难受了”。 “我难受——”嬉皮笑脸最喜扮猪吃虎的周念郎小朋友低沉的声音微带哽咽,“我难受——” “好了好了,什么都别想,乖乖睡一觉,睡醒了就不难受了,乖——” 何某人轻柔略带几分怅惘的声音清清晰晰传到三楼,卫三郎挑眉,“你竟然坐的住?” 霍小侯爷冷哼,“一个一心想雌伏别的男人身下,一见女人就害怕的男人,有关系?” 卫三郎噎的半死,狠狠扇了半天一口气才终于上来了,“那你怎的不想想一个声称一见女人就害怕的男人怎会当街去拉扯一个女人的衣服?” 霍小侯爷没有说话,只看着那街边的人儿怔怔出神。 “……躲不开,勘不破,奈何奈何……” 迷惘哀美的歌声再度响起,行人纷纷驻足,看着那闭目仿似呢喃的老乞丐,看着那垂眸看向膝上少年的女子,看着那双眼紧闭眼角尤带泪迹的少年,讶异,惊叹,羡慕,心有同悲…… 卫三郎再度抚额,好吧,长安人民有福了,茶余饭后又多了个津津乐道的谈资……(未完待续) (十一)早夭逆天 第二天卫三少再度随着自家外甥到了同一酒楼时,看到的就是他家未来嫂子和老乞丐的二重唱多了个伴奏,俊朗多情的周小朋友垂头抚着琴,哀婉流畅的乐音潺潺流淌,他看不清那修长有力双手主人的表情…… 卫三少没心没肺惯了,只怔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嘻嘻笑道,“幸亏周老将军死的早,否则见了这一幕岂不是气的吐血?” 霍小侯爷没理他,捏着酒杯看着楼下,若有所思的模样。 飘飘渺渺的叹息声轻轻响起,卫三少条件反射般弹了起来,“二哥”。 霍小侯爷回头瞥了一眼自家舅舅,然后继续去看楼下。 “坐,”卫大将军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一饮而尽,仍旧是笑眯眯的模样,看着却让人无端发堵,“原来你们一直在,怎的容着言儿这般胡闹?” 卫三少呐呐不敢言,霍小侯爷完全当自家舅舅空气,卫大将军又是一叹,“去病这是怪我了?” “她喜欢”。 “喜欢啊——可是她现在不适合做这样的事”。 “所以,我后悔了……” “后悔不该带她回长安?应该任她在草原逍遥自在?”卫大将军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可她不会永远这般,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就能称兄道弟畅意平生,却转身就忘,总有一天她拉住的人会如我般将她囚在美丽的牢笼中,宠她疼她,疼宠的她永远忘了我,更会忘了你,你愿意?你到时又会不会后悔?” 霍小侯爷一时无言,卫大将军站了起来。飘飘渺渺一叹,“去病,我将她交给你。你不要让我失望”。 霍小侯爷仍是万年不变的冰雕脸,掩在袖中的双手却紧紧握起。不要让你失望,不要让你失望啊—— “我们去劝她回家——” 卫大将军话音未落,热闹再度来临,好吧,某人果然就是传说中的猪脚,所在之处,事故丛生。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来人是个温婉大方,眉目间却不失睿智灵动的贵妇人。这样的人何某人自然不敢无视,站了起来,双手放至右腰间,矮身行礼,“小女子姓何,见过这位夫人”。 “何姑娘不必客气,小儿给姑娘添麻烦了,不知姑娘可否赏光进周府一叙,让本夫人替小儿赔罪?” 何某人瞥了瞥依旧认真弹琴的周念郎同学,“夫人恐是误会了什么。小女子与令郎萍水相逢,实在不敢打扰夫人”。 某夫人意味深长一笑,“姑娘衣着不凡。却于闹市放歌,想是亦如先夫,乃是商贾出身,家资巨万,却没那么多条条框框束缚,周家虽寒微却也是将侯世家,光得小儿一个独苗,姑娘他日必不会受委屈,不如姑娘将府上告知本夫人。本夫人派人上门提亲?” 何某人死的心都有了,伸脚踢了踢周小同学。周小同学抬头,一贯爽朗的脸也多了几分怨恨。“卫青不要你了,你还惦记他做什么——” “周公子从何处得知卫某不要她了?”某翩翩佳小妖上场。 周小同学双眸如欲喷出火来,还未答话,根本无视他的卫小妖施施然来到何某人身边,深情款款开口,“言儿又在玩什么,累得为夫被人冤枉负心汉,该当何罪?” 周夫人眉头动了动,“大将军,这位是?” “卫某未过门的妻子,姓何,小字言玉”。 周夫人大受打击,靠,有没有搞错,她家儿子好不容易不讨厌一个女人的说,她还指望着她帮她家传宗接代来着—— “言儿,别闹了,随我回府”。 何某人没动,卫大将军眉目越发温和,“怎么?嫌为夫不会弹琴?为夫回去就帮你找长安最好的琴师如何?” 卫大将军面色语调都很温柔,手下却不那么温柔,扯着何某人就走,还不忘朝周夫人点头,何某人被他拉的一个踉跄,脸上浮起恼色,使劲甩开他的手,“我喜欢这里”。 “言儿,听话——” “滚!” 卫大将军眉头慢慢蹙了起来,周夫人笑了,“何姑娘既然不愿到周府,不如一起去喝杯茶?” 何某人还没答话,那仿佛睡着了的老乞丐悠悠站了起来,悠答答往前走,何某人急了,“老爹,你去哪?” “找个清静地睡觉”。 何某人下意识跟了两步,老乞丐站住了,“丫头,别跟着老头子”。 “为什么?” “右手”。 何某人乖乖伸出右手,老乞丐扫了一眼,“果然不错,早夭之相——” 何某人大惊,“你说什么?” “逆天终有报应”。 何某人急了,上前两步拉住他的袖子,“你说清楚点”。 “躲不开,勘不破,奈何奈何……”苍凉的歌声再起,何某人呆呆看了看手中脏兮兮的半截袖子,然后猛地回过神来,拔腿就追,“等等,等等——” “舅舅”。 “嗯”。 霍小侯爷上前碰了碰某人睡梦中尤带凄苦的面容,“中间没醒过?” “嗯”。 散发着安神香清甜气息的房间中一时万籁俱寂,有种莫名的压抑感,终于,卫大将军开口,“她是怎么碰到那乞丐的?” “不知道,她跑的太快,等我赶上她,她已经碰上了”。 “她为什么跑?” 霍小侯爷顿了顿,“我惹她生气了”。 “做了什么?” “与舅舅无关”。 “你那天想求证什么?” 霍小侯爷不答,卫大将军的声音带上怒气,“去病!” 那边何某人突然不安扭动起来,双唇无意识的张合着,额头沁满汗珠,双手更是无意识的推着什么。霍小侯爷伸手欲抓住她的手却被自家舅舅拦住。 “不,不要……” 眼看何某人挣扎的越来越厉害,霍小侯爷不忍了。也不满了,“舅舅!” 卫大将军嘴角浮起一抹冷意。“看下去!” 那边何某人开始喘息起来,身子慢慢蜷起,脸上神色也越来越痛苦,“不,不……不要……不要,不要,宝宝,不要……” 卫大将军冷笑着放开自家外甥。伸手抱起何某人,慢慢抚着她的后背,轻柔吻着她的脸,“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何某人慢慢安静下去,呼吸绵长不绝,显是又睡熟了,卫大将军怜惜的抚着她的后背,脸上却满是冰色。“冠军侯,不该解释解释?” 好吧,这场景。连霍小侯爷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将梦想变为现实,把某人给就地正法了—— “霍去病!” 霍小侯爷回过神来,亦是冷笑,“舅舅以为我做过什么?她胳膊上的守宫砂可是好好的在那”。 “一个守宫砂能说明什么?说明你还没禽兽到底,留你未来舅母一个清白之躯?” 霍小侯爷也怒了,“未来舅母?舅舅有本事解决了长公主再来自称她的夫婿不迟”。 好吧,霍小侯爷说话实在是太没技巧,简直是变相的默认,卫大将军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毫不留情一掌拍了过去。 长者赐,不敢辞。霍小侯爷只好乖乖受着,很是淡定的擦了擦嘴角的血丝。一副欢迎再打的欠扁模样,卫大将军简直被他气死,“滚出去!” 霍小侯爷没吭声,也没动,好吧,卫大将军开始有一巴掌拍死某人的冲动。 两人僵持间,某猪脚终于悠悠醒转,一醒手就四下乱摸。 “言儿,”卫大将军勉强压住怒气,放柔声音,“在找什么?” “袖子,袖子——” “脏,我扔了”。 何某人立即要翻身下床,卫大将军拦住,“你要干什么?” “袖子,袖子——”何某人快要哭出来了。 “别急,我这就派人去找”。 很快,老乞丐脏兮兮的半截袖子又送了回来,何某人看着又是悲从中来,眼波盈盈欲滴。 “言儿,这截袖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何某人急忙擦了擦眼睛,“没有,你们去忙,我累了”。 “言儿,发生什么事了?”卫大将军尽量婉转的开口询问,“你在伤心什么?” 何某人急忙否认,于是卫大将军更加怀疑,霍小侯爷不耐烦了,“你刚刚睡着了一直喊着宝宝不要,舅舅怀疑是本侯意图轻薄你,是不是真的?” 何某人呆了呆,然后哈哈笑了起来,笑的在床上直打滚,然后可能觉得不太能表现自己的愉悦之情,糅身扑到霍小侯爷身上,响亮行了个亲吻礼,“轻薄我?霍小侯爷,随时欢迎啊!” 好吧,霍小侯爷再度发觉自己在草原上没一箭射死某人实在是失误中的失误。 “那你一直叫着宝宝不要是什么意思?” 何某人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即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样子,“我怎么知道,做噩梦了吧?记不得了”。 卫大将军蹙眉,而将某人那一瞬间的僵硬看的清清楚楚的霍小侯爷更是冷笑出声,何某人一见情势不好,立即做病弱状,揉着太阳穴弱弱开口,“我怎么觉得头像裂开了一样,我要再睡一会”。 另两只没反应,何某人更心虚,转身就要往床上跳,却被霍小侯爷抓住,正在头皮发麻间,清凌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玉娘,那个乞丐说你早夭逆天是什么意思?” “我也想问,可没追到他”。 霍小侯爷顿了顿,卫大将军开口,“你当时的神情分明已是相信了”。 何某人硬着头皮往下扯,“东方朔也曾说过我是早夭之相,再说那老头也没必要咒我,可惜被他走脱了”。 卫大将军还要再问,却被自家外甥打断,“你有事瞒着我们”。 何某人抬头讨饶的看着他,霍小侯爷立即很没志气的让步,“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不过有危险时一定要来跟我说”。 好吧,何某人立即感动了,勾着他的脖子紧紧抱住他,声音微带哽咽,“去病——” 被自家外甥这么一堵,卫大将军自然也不好意思再追问,只好狠狠瞪了自家外甥一眼,一甩袖子走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话 描眉之乐 “言儿——”某将军挥退九妹,接过她手中的梳子,“昨夜又没睡好?” “谁说的,好着呢”。 “皇上已经放手,还有什么好忧心的?” “没有,我在草原上疯惯了,一时有点不习惯,哪有什么忧心不忧心的,你今天没事?” “今天是皇长子周岁生辰,晚一些要进宫”。 我点头。 “言儿,陪我一起去吧?” “不了,李家的人肯定也会去,免不了又是一场麻烦”。 “言儿——”他顿住声音,“我让无怖来陪你”。 “好,那小子上次还抱怨说我现在都不陪他了”。 “言儿这支簪子太素淡了——”某人眉眼含笑,毫不羞愧的将桔梗花簪放进梳妆盒的最底层,拿出一支水晶簪,“言儿看看这个如何?” 簪身是晶莹剔透的白水晶,无数小颗蓝宝石精巧叠成的一颗将坠未坠的水滴缀在末端,简单不失华美,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几乎晃花了我的眼,“还是玉簪好,这个太招抢”。 某将军轻轻将簪子插进发髻中,低低笑了起来,“还有人敢抢何女侠?”我挑眉,“怎么没人敢,连何女侠内定的夫君也有人要抢”。 他扶着发簪的手一顿,矮身伏到我肩上,“言儿,你内定的夫君不是簪子,别人抢不去的”。 我反手掐了掐他的脸,“谁要敢抢,何女侠灭了她全家”。 某人弹了弹我额头,“这话可不能乱说,要诛九族的”。 “拼得一身剐,皇帝也能拉下马”。 “越说越不成样子。来,坐好”。 我使劲往上翻着眼,看他手中的朱砂。他拍拍我的头,“别翻眼。难看”。 我哼了一声,“我看人家有贴花钿的,也好看的紧”。 “下次我帮你弄”。 我鄙视,“你个大男人从哪学的这些东西?” “那时候总听言儿说画眉闺房之乐,上心了,自然就会了”。 我黑线,“敢情我说东说西,您就只记住了这个?” “妆成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我天天想着言儿来问我的那一天”。 我抽了抽嘴角,卫大将军,乃真是太不纯洁了,明明我当初说这首诗时说的是毛遂自荐忐忑难安——无怖一直是个乖巧聪明到让人心疼的孩子,我虽欢笑与平时无异,他却敏感的发觉我不开心,一个劲的逗我开心,说自己和无忧同学在将军府的趣事,说无忧家两个讨人嫌的小孩,说无忧带着他去见无惭的种种情景。 “阿姐。我不喜欢无惭”。 “哦,为什么?” “我虽然看不到,但我知道他看我的时候。很冷,我一提到阿姐,他就提醒我改叫小姐,阿姐,我不要叫你小姐”。 我笑了起来,“嗯,无怖是阿姐的乖阿弟,怎么能叫小姐?” 小无怖开心的笑了,眸子中却仍只可见一片迷蒙的水雾。“阿姐,无忧哥哥很高兴见到他。他却一点都不高兴见到我们,我好心好意要摸摸他的脸。记住他的样子,他却要我滚开,阿姐,我不喜欢他!” “无惭就是那个样子,等熟了你就喜欢了,他有时恼了连我也不理的”。 小家伙更加气愤,“我就说他不是好人!” 我失笑,“不如我们把无忧哥哥家两个小侄子叫来一起玩”。 “不要,阿姐只准喜欢我一个,其他的都不准!”… 我伸手拧上他嫩嫩的脸蛋,“都是大人了,还撒娇,不害臊!” “我才十三岁!阿姐说过要到十八岁才能算大人!” 看着小家伙义正言辞的样子,我再度笑了起来,果然还是萌萌的小正太好玩啊啊! 第二天一早起来,我还带着昨晚的愉悦,嘴角不自禁翘起,九妹见了也莫名其妙的高兴起来,“姑娘,原来无怖是你弟弟,整个将军府没有不喜欢他的,长的好嘴又甜,可惜看不见”。 我点头,是啊,可惜看不见。 “你是什么时候进卫府的?” “七年前,大将军在乞丐堆里捡的我,说我笑的讨喜,以后服侍夫人,夫人定然开心”。 我汗颜,卫大神,您果然想的长远。 “夫人——呃,姑娘,你肌肤真好,连我见了都想咬一口”。 姑娘,我想问问,卫大将军到底怎么把你养大的? “今年多大了?” “十六,大将军说等我十八了,就可以在几个哥哥里面挑一个成亲”。 呃,某再一次怀疑这姑娘到底是天然呆还是被她十几个哥哥弟弟宠傻了。 “那你想挑谁?” “我还没想好,哥哥们都好,十三哥长的最好,可惜喜欢逛窑子,七哥也好,可惜总喜欢一本正经的捉弄人,还有八哥,总冷着脸,可对我很好”。 “我还没想好,哥哥们都好,十三哥长的最好,可惜喜欢逛窑子,七哥也好,可惜总喜欢一本正经的捉弄人,还有八哥,总冷着脸,可对我很好”。 我立即帮她排除卫七,“卫七腹黑的很,千万别选他,否则以后肯定受欺负”。 “腹黑?” “就是一肚子坏水,偏偏面上还不表现出来,就跟你们大将军一样,你选了他肯定被他吃的死死的,到时候哭都没地哭去”。 “言儿,为什么一大早起来就听到你在说本将军坏话?” 我凉凉看了卫九妹一眼,“看到了吧,到时候你就算想说他一句坏话,也总是会被他逮到”。 小姑娘吓住了,某将军叹气,“言儿,府里女孩子少,九妹最是受宠,你这般欺负她,她几个哥哥会记仇的”。 我愤愤不已,“我嫉妒了,你对她比对我好!” 某将军推开门,“九妹,出去吧,言儿,我帮你梳妆可好?” “去,别想趁机占老娘便宜!九妹,快点,我饿了”。 卫九妹动作很麻利,不一会便帮我梳成了个华丽丽的发髻,插着好几个华丽丽的发簪,我黑线,“九妹,这不符合我江湖女侠的气质”。 “所以说还是本将军动手,比较合何女侠的心意”。 我晃了晃头发,确定不会突然散开,“下不为例,走吧”。 第二百一十话 温柔陷阱 吃过早饭,我看着眉目清新如画的某将军,“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不能嫁给你,不如你认我当姐姐”。 他慢慢抬起头,似笑非笑,“言儿这,是在开玩笑吗?” 我很严肃,“大将军,虽然你是大将军,也不能强抢民女”。 “我能知道原因吗?” “你没伊稚斜好看——”我咬住舌头,好吧,大将军的气场果然不是当初的卫二郎可比,“你是大将军,齐大非偶”。 他神色莫测的看着我,“如果我就是要你为偶呢?” “我要嫁给慕流风”。 “过去的五年为何不嫁?” “他不肯娶,”某相当之丢脸。 “那就成了”。 “我不想嫁给你”。 “嫁给我之后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气结,古代都是沙猪男吗,连温柔体贴的卫二郎也未能免俗? “过来,”他伸出手。 我扭头,鄙视沙猪男! 他无奈,慢慢走到我身边,捉住我的手,“言儿,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我甩了甩没甩开,也就任由他握着,忍气道,“卫大将军,我散漫惯了,受不了将军府的拘束”。 “你成了将军夫人,谁还敢拘束你?” 我瞪,“你少给我装糊涂!” “言儿,长安自然比不得江湖自在,可只要是在将军府内,谁也不敢拘着你,而且这里有我有去病有无忧无怖,还有说儿和无惭,当真就比不了那一点点的自在?” 我默默看着他。良人如玉,没了平阳长公主的威胁,便真的可以是我的良人了么—— 他叹气微微用力将我拥进怀里。“我这几年总是想起当初你抱着宝宝靠在我肩上教我们念诗习字的情景,言儿。当真一点都不留恋?” 我无法回答,不留恋吗,那段清苦却无忧无扰的岁月呵—— “我一遍又一遍的想,如果没有东方朔,你是不是就不会突然变成李家孙小姐,只要熬过那一年,就一年,我们就可以不用饿肚子。你也可以不用困在韩嫣身边那么多年——” 我默然,是啊,熬过那一年,就会避免很多个可能,可是又会重新滋生出无数个新的可能,若是无缘—— “我每每想到这总是忍不住恨,忍不住想如果再迟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去病这几年也胡闹的很,我没有时间。偶尔相聚,又实在不忍心,玉娘。如果你在,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鼻尖酸涩起来,掩饰的垂下头,“人生不如意常*,即便有我,也会有新的不如意”。 “是啊,可我心里,总会好一些,去病。怕是恨着你的,这么多年提都不提一声”。 我苦笑。是啊,他怕是恨我的。恨我刻意疏远卫家,恨我一去不返,恨我送无怖来长安连见他一面都不见。 “言儿,我总觉得累的很,外面累,家里也累,如今三姐刚刚封了皇后,怕又有一阵子闹了——” 我只觉心酸无比,风光无两的卫大将军啊,站到今天这个位子又去了多少别人想象不到的心血? “那时候言儿在江湖胡闹,我总能收到一点半点的消息,后来,突然就没了音讯,言儿,你不知道我当时多怕,怕你去了我不知道的地方,我再也找不到,怕你嫁人了,再也记不得我,怕你死了,再见便是荒坟枯草——” 眼眶中久蓄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一滴一滴落了下来,我,真值得你如此么? “言儿,”他紧了紧手臂,“留下来陪我好么?” 那个说着“委屈小娘子”的二郎,那个说“我见嫂子在用,便也帮你买了一个”的二郎,那个犟着不肯娶亲的二郎,那个黑夜中看着我抱着宝宝低低一笑,无声退出去的二郎呵…… “言儿,言儿——” 他低低的呢喃声在我耳边气息缠绵,我颤抖着,情不自禁就要点头,却被一阵突兀的脚步声惊醒,闻声看去却只见一袭墨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卫大将军眸中划过恼色,“九妹!” 九妹苦着一张讨喜的小脸,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过来,“大将军,小侯爷奉老夫人之命来请将军和姑娘,奴婢不如小侯爷脚程快”。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恼羞成怒了?幸亏去病来的及时,否则姑奶奶我不是掉进你的温柔陷阱了?” 他伸手摸了摸我脸上的泪痕,“言儿这张嘴真真可恨,快,去洗了脸见娘去”。 我的如玉良人动作轻柔,乌黑的眸子宛如上好的墨玉,满满的全是宠溺温柔,鼻梁挺直,下面是润泽丰满的双唇,浅淡如阳春三月的樱花,微微蠕动着,吐出的是这世上最动人的情话,飘飘扬扬如随风飞舞的樱花,落进了我的心,扰乱了我的心房…… “唔——”他微微瞪大眼睛,随即变被动为主动,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扣着我的头,仿似要将某人整个的揉进怀中…… 我觉得时间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时隔数年,游苑的一切一切似乎都是老样子,朱四叔还是搬了张软榻,在几杆修竹的荫凉下打盹,九曲的竹屋散发着清新的竹香,软榻也还是原来那个,甚至连锦被的花纹也未变,曾经的小小少年却已变换了昔时模样—— “你怎么来了?” “这句话该我问你”。 我拿下他手中的酒杯,拉着他坐下,然后看着某个再无从下手的小破孩叹气,“果然小孩子长大了就不好玩了,无怖长慢点才好”。 霍小侯爷怒,“本侯不是给你玩的!” 我失笑,“冠军侯大人,这句话太有歧义,以后可小心着点说”。 他怒视,我很怀疑这时候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被他一巴掌拍死。 “听你舅舅说你这几年不乖?” “别用对小孩子说话的口气跟本侯说话!” 我撇嘴,“小破孩,长大了啊,本事了啊!再敢耍酷,扔你下河!” 霍小侯爷拿某人没办法,就像某人拿他也没办法,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刺几句说不定还被对方当挠痒,唉,怎一个纠结了得啊? 所以某校尉听了这话只好怒视,然后被某当成含情默视,某眨了眨眼睛,“校尉大人,您带了侍卫吗?” “干什么?” “我饿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话 地道 晚饭绝对算得上愉快,霍小侯爷跑断腿买来的外卖,哪怕就是个窝头,那也是香甜无比滴! 正是月初,整个游苑除了一盏如豆的油灯,一片乌黑,吃饱喝足的某人神神秘秘靠近霍小侯爷,“冠军侯大人,不如咱们进池子洗个澡?” 说着不等他回答,悠悠然起身,“不管你下不下,我都要下去”。 “守住四周!” 我无声轻笑,伸手挥灭蜡烛,“拉紧我的手,不然我会冷的”。 田田荷叶间月夕淡淡的蓝光连金锁也挡不住,在夜色中格外清晰,霍小侯爷咦了一声。 我转身朝他一笑,“怎么,从没见它发过光?” 他点头。 “你应该从来不会冷吧?” 他继续点头。 “你都不觉得奇怪?” 他默了默,“我以为是我身体好”。 好吧,你强大! “它从来没这么亮过”。 我扬了扬我们交握的手,“现在它要保证我们两个都不冷,自然会亮些”。 “这到底是什么?” “月夕,能强身健体,好好戴着,现在,屏住呼吸,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轻车熟路的带着霍宝宝过关斩将,最后轻轻揭开一块黑色的锦缎,水晶盘上一颗乒乓球大小的夜明珠幽幽散发着光芒,水下地道清晰起来。 霍宝宝不淡定了,“这是——” “逃生急道,可惜到现在都没派上用场”。 “通到哪?” “原本是通长安城外的,这么多年了,说不定又多了条通道也说不定”。 “谁在替你挖?” “朱四叔,他以前是个盗墓贼”。 “他一个人?” “是啊。一个人,一天挖一点,这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 我拉着他停了下来。伸手按了按一个极不起眼的按钮,一扇石门缓缓打开。我拉着某惊呆的人钻了进去,屋子里只有一张简单的石塌,榻上是几只箱子,我一一打开,顿时被各色珠宝金银晃花了眼睛。 “这是皇上当年赏赐的一部分,我穷怕了,总是害怕哪天突然又没饭吃,”我自嘲笑笑。真的是穷怕了啊,那段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啊! “这是?” 我转眸看向他手中简单的近乎粗糙的木簪,轻笑出声,“不记得了?当年不知道是谁无耻的要命,用个这个换走了我的银簪子”。 他顿了顿,手中力道加大,我忙去抢救,“喂,某人从小到大抠门的要命,这么多年只送了这一个。我好不容易留下来做个纪念,你非得给我弄断了才开心是吧?” 他看了看我,将簪子放回原处。又慢慢翻检起来,我也开始翻,一心要找个好东西讨冠军侯大人的欢心。 “吧嗒”一声传来,我闻声看去,立即三魂吓走了两魂半,“去病——” “怎么?” 我咽了口口水,“那个盒子,你不能看”。 他挑眉,“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霍去病亲启”。 “你现在不能看”。 他伸手掀开盒子,我一声大喝。“去病!” “怎么?” 我紧紧盯着他,“去病。我说真的,你还给我!” “我也说真的,我不还给你”。 我咬牙,袖中匕首出鞘,“你信不信我给自己一刀?” 他沉下脸,“李玉娘!” 我手中匕首对准心房,“那里面的东西既然是给你的,到时候我自然会给你,但不是现在,你不放下我就给自己一刀”。 他啪地盖上盒子,扔回箱子,重重哼了一声,我立即抢了过来,找了个精巧的金锁锁上,将钥匙塞进荷包,好险,某人果然年纪大了,连这么重要的东西都忘记了…… 事实证明春泳实在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一放开霍宝宝的手,我就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他急忙抓住我的手,“这里有没有衣服换?” “衣服有,但热水丫鬟就没了,我们先去换衣服”。 他从软榻上拿起披风帮我披上,我撸了撸不停往下滴水的头发,抬头朝他一笑,“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太狼狈”。 他嘴角终于也逸出一丝笑意,“像只落汤鸡”。 “你以为你好的了多少,”我伸手抹了抹他脸上的水痕,扑哧笑出声来,“真是难为我们冠军侯大人这副好模样了”。 我觉得其实动作也像疾病一样,会传染,霍宝宝竟也难得拧了拧我的脸颊,似是好玩,然后又使劲拧了拧。 我怒视,拧脸颊是某的专利,你小子敢抢! 他勾起嘴角,“你的脸捏起来比看起来舒服多了”。 我一脚踹过去,他侧身闪过,我碎碎念,“果然长大了就不可爱了,呜呜,我可爱的宝宝啊,还有水嫩水嫩的小脸啊啊……” 事实证明年纪大了不服老是不行的,不过春泳了一场,还有月夕护航,我竟然还是着凉了,第二天一早就昏昏沉沉的没什么精神。 “姑娘,要不要请大夫?” “不用了,去熬点姜汤来”。 姜汤来的时候,卫大将军也到了,见了皱眉道,“怎么,不舒服?” “还好,昨儿吹了点风”。 某将军更加不高兴,伸手探了探我额头,“九妹,去请大夫,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去病混闹”。 我默默喝完姜汤,没有答话。 他不知想起什么,也没有说话,等大夫来了,才惊醒般道,“王大夫”。 王大夫行了一礼,在我脉搏上搭了半天,“大将军,姑娘这是感了风,只要两贴药便好”。 “麻烦了”。 王大夫留下药方去了,某将军眸色如水,“言儿,我希望你有事可以跟我说”。 怎么说,说你此时虽然力排众议,甚至想法子逼得一国之君让步,最终娶的却只会是金枝玉叶? 他默默看了看我,举起右手,“我卫青对天发誓,娶了言儿后再有其他女子,便身败——” 我打断他,“别说了,我不信那一套”。 他扣住我的手腕,“那你要我怎样?” “我还没有准备好——” “好,我给你时间,聘书已然下了,你可以慢慢准备,准备好了我们再成亲”。 我默然。 “你没有要说的?” 我继续沉默。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叹气,“我累了”。 他勉强压住怒气,“等喝了药再睡”。(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话 留笑小居 一觉睡醒已是下午,某将军握着一册书怔怔的看着我,见我醒了柔柔一笑,上前摸了摸我额头,“头还疼吗?” 我摇头,“好多了”。 他舒心一笑,“饿了没有,我陪你用点饭菜?” 我点头,他站了起来,“九妹,进来”。 等我洗漱好,饭菜也端上来了,某将军体贴的盛了一碗汤,“先喝点汤”。 我慢慢喝着,“二郎,是我不对”。 “是我”。 “好吧,是你不对,这些年我,有点太敏感了”。 他叹气,“对不起”。 “对了,去病没事吧?” “他是男人”。 好吧,其实这一点某很清楚,不用再强调一遍。 “下次不能再这样胡闹了,身子要自己顾着”。 “这次纯属意外”。 他含笑揉了揉我的头发,“这几天没好好看过院子吧?我领你转转”。 卫大将军很大手笔,虽只是一个暂住的院子,却相当精致华美,与将军府大气厚重的整体风格完全不同。 “院子要不要改个名字?” 我似笑非笑看着那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留笑小居,“改了大将军岂不是要伤心了?” 他无奈,“你喜欢最重要”。 我随着他慢慢转着,最后指着那一湾池水,笑道,“怎么想起来种莲花?” “游苑种的就是莲花,我想着你该是喜欢的,便在这里也栽了些”。 我转身拍了拍桃树结实的树干,“这树有些年头了”。 “四年了,将军府刚选好地方便栽了”。 “那又为什么要栽桃树?” “你不是最喜欢吃桃子?” 呃,卫大将军。某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最喜欢吃桃子了,其实您种桃树还不如养些鸡啊鸭啊牛啊羊啊,某是肉食动物。 “桃花开的时候。很漂亮”。 “是啊,那时候夏韵天天念叨着要在含章殿栽桃树。好拿桃花拧胭脂,说是桃花拧的胭脂颜色最好,味儿也好闻”。 “明年我陪你试试”。 “这院子有几个丫鬟?” “你刚刚都见过了”。 “那个瓜子脸的,遣走,再撤走两个,我一个人哪用得了那么多?” 某将军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言儿,这是在吃醋?” 我淡淡一笑。“不,是在清除祸根,那丫头不时拿眼瞟你,送的远远的”。 他似是也想了起来,点头答应下来。 “再添两个应门的小厮,机灵一点的,年纪不要太大,十一二岁就行了,”好吧,某承认某已经堕落成了万恶的剥削阶级。连童工都剥削起来了,“那两个婆子,也送走。年纪大了,是非多,再添两个九十岁的小姑娘”。 “好,小姑娘是从府里挑还是?” 我皱皱眉,“这个,我自己找吧”。 “怎么,言儿这是不放心本将军?” 我似笑非笑,“我总要有两个肯说也敢说真话的人”。 某将军无奈,九妹跑了过来。“大将军,七哥在门口。说有事找将军”。 “言儿,还有事吗?” “想到了再跟你说。对了,九妹,帮我跟卫七说,我想他了,问他愿不愿给我做护院”。 卫九妹再度受了惊吓,某将军无奈,“你就别吓唬他了,这一路他受的委屈可不少,我今天刚提了要找个人在暗处保护你,他就吓的影子都没了”。 我撇嘴,“谁让他刚开始吓我,说什么横着竖着的”。 “你啊!九妹,照顾好姑娘,我先走了”。 卫大将军向来体贴入微,比如此时他领来的俊秀少年,相对于此少年冷漠中难掩激动,某人就淡定多了,“无惭,你要做的是照顾好说儿和韩府”。 “有骆斯年和沈致远,三少爷和韩府不会有事”。 “骆斯年心思难测,我实在不太放心,沈致远可拿不住他”。 “小姐如今人在长安,还怕骆斯年能翻得了天去?” “呃,如果你不放心我,不如,让骆斯年跟着我——” 某人的声音在某娃控诉的目光中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此时的卫大将军还没有预料到无惭同学会给他带来的无数麻烦,笑道,“还是让他跟着你吧,我事情多,他平时也可以陪你说说话”。 我沉吟,卫大将军手笑的和如春风,“走,我带你四处转转,自己不认得自家门是要招笑话的”。 卫大将军很孝顺,先领着某人去他家娘亲的维福轩给卫老太太请安,卫老太太心情不佳,在看到某人后心情就更不好了,好吧,表示理解,任谁被太后娘娘拉到宫里一天三顿的训,话里话外暗示自家儿子不识好歹,心情绝对好不了。 卫大将军略说了几句,就兴冲冲带着某人去参观霍小侯爷的维心轩,时不时指指这个,指指那个,语气不掩对自家外甥高尚品味的赞美之情,某人敷衍点头,一边默默鄙视霍小侯爷抄袭金陵大观园布景的无耻行为。 “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大片竹林,一走进来感觉连心都静下来了,去病性子毛躁,这样正好,给院子命名时,我做主起了个‘心’字,就是要他在这里修心养性的”。 竹林,某个附庸风雅的人之前也是极喜欢的,可现在,那风吹叶动的沙沙声总是叫我无端胆寒,惊疑难定—— 卫大将军说了半天,发现某人没反应,体贴换了个话题,“不如晚上我们就在这吃点东西?” 我兴趣缺缺,“也好”。 “来人,去看看小侯爷在不在”。 结果霍小侯爷竟然不在,某二人只好往回走,走到半路远远见一个女子匆匆忙忙往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回头,美丽的脸上满是惊慌,某人感兴趣了,“那是什么人?” “丫鬟吧?”卫大将军不太确定道。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应该是个美人哪!” 卫大将军看了一眼,皱眉,“侍箫,回头跟李无惧说一声,像什么样子?” “是”。 “走吧”。 我被他拉着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此时那女子又近了些,虽发髻散乱,妆容被泪水冲散了大半,却依旧可见是个美人胚子,轮廓优美,眉眼精致—— 我正想再看仔细点,追她的小丫鬟终于赶了上来,两人拉扯间那女子被小丫鬟扯着往回走,唯余娉婷窈窕的背影…… “怎么了?” “我觉得那姑娘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侍箫,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那是玉媚奴玉姑娘,田太尉献给皇上的舞姬,被冠军侯看中,要了过来”。 我很疑惑的看向卫大将军,“这不会又是你们卫家的一个阴谋,怕卫娘娘的奇迹再度诞生,直接让去病做挡箭牌,把她扼杀在萌芽中?” 某将军苦笑,“为什么简简单单一句话,你就能想那么远?” “她是哪里人,怎么做了舞姬,家里还有没有别的人?” 侍箫摇头表示不清楚,卫大将军更干脆,“不知道,她进府之后一直很安静,再说是去病屋里的人,我不方便问东问西”。 我怒视,“一个来历不明的放去病屋里,你也放心,还好意思说!” “去病已经长大了”。 “他才十七岁!” “十四岁就可以娶亲了”。 好吧,不跟没见识的人一般计较。(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话 玉媚奴 是谁呢,是谁呢,到底是谁呢?我纠结不已,纠结不已的某人在按捺不住去维心轩召见玉媚奴小姑娘后就更纠结了,是谁呢,到底是谁呢,难道真的老了,记性这么差了?那鼻子那眼,分明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为毛就是记不起来了? “奴婢玉媚奴,江南苏州人氏,家父原是苏州运漕使,坐罪问斩,奴婢没入乐籍,辗转来到长安,被田太尉看中,数年后送入皇宫献舞,后被冠军侯带入将军府”。 我皱着眉,“玉媚奴,你原来就叫这个?” “是”。 “什么时候来的长安?” “八年前”。 “今年多大了?” “十五岁”。 那就是说我就算偶然见了她应该也是在她七八岁的时候见的,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即便轮廓不变,也不该有这种诡异的熟悉感才是—— 在我凝神苦思时,一阵人声传来,抬头便见霍宝宝一脸怒气抬脚踹倒跪在正中的玉媚奴,我没来由的一阵心疼,忍怒道,“去病,你舅舅就是这样教你的,打女人?” 他甩都不甩,“贱婢!好大的胆子!” “呃,她也没做什么吧?对了,刚刚是怎么了?你跑什么?” 眼看某校尉抬脚又要再踹,我一个茶杯砸了过去,“霍去病!说就说,别动手!” 卫大将军笑,“言儿,不过一个奴婢,何苦生气?” 霍小侯爷忍怒,“李无惧,你怎么办的事?不是说不准她们出门!” 无惧清清瘦瘦的。貌不惊人,却有着同龄人无法比肩的镇定沉着,闻言慢吞吞跪了下来。“无惧失职”。 “拖下去”。 我正准备说等一会,玉媚奴突然冷冷斜了一眼准备拖她的小厮。“我自己会走!” 那冷冷睨视的姿态,那怒而生媚的神色,我如遭电击,是—— “等等,等等——” “别急,”某将军伸手扶住我,“等一会”。 “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我怀疑我当时的神色已貌似疯癫。玉媚奴见我叫她很是惊惧的看着我,却没有挪动脚步。 “过去!”永远不懂怜香惜玉为何物的校尉大人。 “过来——”我颤着手抚向她上挑清媚的丹凤眼,那弧度熟悉无比,曾是我自豪无比的,也曾是损友嫉妒无比的无情自媚。 我的手顺着她脸的弧度慢慢抚向那挺翘秀润的鼻子,丰润饱满的嘴唇,最后落到那尖尖的下巴—— “言儿,她到底是谁?” 我回过神来,是啊,她到底是谁?我总不能跟你说她就是我二十一世纪的模样。只不过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现在这副模样,她又是如此青涩瘦弱。比之我当年的青春张扬相差太远,所以我才迟迟未认出来…… “言儿?”他手中的丝帕轻柔抚过我的脸颊,“怎么了?” 我收回手,“没事,我想睡一会——” “无惭——” “小姐,”无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要起身了吗?” “嗯,打点水进来”。 进来的并不是无惭,而是霍小侯爷的得力侍婢琉璃。端着洗漱用水,毕恭毕敬冷冷清清。 “大将军和小侯爷呢?” “在练功房切磋武艺”。 我看了看窗外黯淡的月色。“用过膳了吗?” “用过了”。 “简单准备几个菜,叫玉姑娘陪我吃点”。 玉小姑娘诚惶诚恐的到了。我微微一笑,“玉姑娘,请坐”。 “奴婢不敢”。 “不用自称奴婢,坐吧,不要客气”。 她坐了下来,却不敢坐实,随时准备一弹而起然后跪下谢罪的模样,我夹了筷菜放进她面前的瓷碗中,“不要拘束,吃吧”。 她诚惶诚恐地吃了起来。 “无惭,帮玉姑娘布菜”。 因为那一日三次的苦涩药汁,我的胃口算不上好,吃了几口便推开碗,抬眸看向玉媚奴,小姑娘吓的立即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琉璃,先出去”。 琉璃顿了顿,退了下去,我的手指开始无意识的敲着桌面,等再抬起头时才发现小姑娘已吓的瑟瑟发抖,顿时惭愧了,温声道,“别怕,过来”。 小姑娘一步一步挪了过来,我握住她的手,“别怕”。 她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我伸手去撸她的袖子,小姑娘下意识的后退,我的手紧了紧,将她的袖子撸至肩膀处,在看到那粒鲜红的守宫砂时,大大松了口气,放下她的袖子,拍拍她的肩膀,“坐吧”。 她惊魂不定,颤抖着跪了下来,“姑娘饶命”。 我失笑,“我有那么凶神恶煞吗?起来吧”。 她依言站了起来,身子却依旧微微发颤。 “小侯爷不喜欢你?” 小姑娘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我捏捏自己的脸,难道某人真的那么穷凶恶极? 无惭不耐烦了,“回话” 好吧,小姑娘再度吓到了,扑通跪了下来。 我简直要叹气了,“起来说话,我问你答就是,你想不想出维心轩?” 小姑娘估计还处在惊吓之中,愣愣无言,我只好再开口,“我可以帮你安排一门好亲事,嫁个正正经经的人家做妻,你愿不愿意?” “小姐,她是小侯爷的人,不妥”。 我想了想,“说的是,去叫他过来”。 无惭还未应声,门外卫大将军的调笑声响起,“言儿这是要叫谁过来?” 我看向他身后的霍小侯爷,“去病,我很是喜欢玉姑娘,能不能让我带走?” “喜欢?”卫大将军挑眉,“你喜欢她什么?” 我哼,他笑了起来,“娘子,如此美人放在身边可不明智”。 我懒得理会他,“去病?” “你要她做什么?” “我喜欢她”。 “喜欢她什么?” 我一阵烦躁,“不过一个姬妾,你到底给不给?” “不过一个姬妾,你何必如此咄咄逼迫?” “咄咄逼迫?我看你也没多在乎她?你不在乎我在乎也不行?” “那是本侯的人,何女侠却要她改嫁,嫌本侯头上没戴绿头巾?” “改嫁?”一个“嫁”字在我嘴里百折千回,“你什么时候娶过她,嗯?” 霍小侯爷错身逼近玉媚奴,捏住她的下巴,“这张脸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又是李小姐哪个故识的种?” 我只觉胸口一阵阵发闷,气息也不稳了,“霍去病——” “小姐,小姐若真是喜欢玉姑娘,更不该将她带离维心轩才是”。 我勉强压住心口烦闷,“怎么说?” “侯爷年少英俊,长安倾慕侯爷的女子数不胜数,如今——” 我看向玉小姑娘,她扑通跪了下来,“姑娘恕罪,奴婢不想离开”。 “可是——你留下来,以后最多也只是个侍妾,”而且,貌似霍小侯爷也并不喜爱你。 “这世上想给侯爷做侍妾的大家小姐也到处都是,一个舞姬,是她的福气”。 我看着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玉媚奴,“好了,你先下去”。 “言儿,她是什么人?” 我沉着脸没吭声,看着玉媚奴娉婷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拐角处,转眸又见霍小侯爷似讽似诮,又是别扭又是不舒服,“去病,你不喜欢她”。 他哼了一声,我忍怒,“不喜欢就别耽误她——” 无惭再度打断我的话,“小姐若真是喜欢她,大可多予金帛财物,足够”。(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话 游侠之首 某人最喜欢的就是跟九妹一起绣花,因为某被打击的乱七八糟的心终于在比某还笨手笨脚的九妹这里找到了一点点自信。 “姑娘,我不喜欢绣花——” “那可不行,姑娘家不会绣花,以后会被夫君嫌弃,”哈哈,某被教训了几百年的话,终于可以拿来教训别人了! “八哥不会嫌弃我!” “咦,你选定了?” 九妹小姑娘一直是个相当彪悍的存在,闻言一点也没有来个脸红羞涩的意思,“是啊,七哥说十三哥喜欢去窑子就是怕被我选中,要忍受我这个傻丫头,他不稀罕我,我难道要稀罕他!” 我赞赏,“说的好,就是要有这股气势!” 小姑娘更加激动,“我回去一琢磨,才发觉姑娘说的真对,嫁给七哥以后肯定会被他吃的死死的,还是八哥,看起来吓人,却最容易欺负,我那天送了他一块帕子,他好几天都不敢看我”。 我更加赞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姑娘,好眼光,这种男人,一般女人见了就害怕,绝对不敢乱招惹,对一个人好就真的是对一个人好,不像某些人会装的很,比如你家那个七哥,跟你们大将军一样靠不住!”“姑娘,大将军很好的!” 好吧,跟某人讨论这样的问题果然是很傻的,说话间,无惭小童鞋回来了,“小姐”。 “怎么样了?” “她进府后没跟田国舅府有过来往,无惭已帮她安顿好了”。 “以后记着她一点,饭菜衣饰药材选好的送过去,安排的是谁过去?” “桃儿和柳儿,李无惧说能信得过”。 我点头,“让她们警醒着点。有事立即报上来”。 “小姐放心,小姐,刚刚大将军那边的侍剑来问小姐有没有选好别院。好提前打点”。 “就城南那个吧,不必太麻烦。东西都别换了,到时加点喜绸就是”。 “姑娘,这可不行——”九妹在无惭零下四十度的目光中自动没了声音。 我笑,“无惭,九妹还小,你别吓她,反正别铺张就是,也住不了多少天”。 “是”。 “大将军问要不要提前和李家说一声?” “再等等——” 霍小侯爷最近很有些鬼神莫测的味道。等我发觉他进了屋,已经来不及放下镜子,遂装模作样理了理头发,又哼了一声,以示某的气还没消。他眯眼,“你最近很喜欢照镜子?” “呃,我照个镜子也碍着你的眼了?” “郭解到了,舅舅在招待他”。 我一喜,“不是说让我舅舅他们来吗?” 霍小侯爷没吭声,我跳了起来。“我换件衣服,唔——” “怎么?” “呃,我突然想起来爷爷最讨厌的就是官府中人了。你舅舅貌似还是官府中人最大的那个——” 大汉游侠之首郭解,中等身材,貌不惊人,此时正不喜不怒的跟卫大将军说着什么,察觉到脚步声向门口看来,我立即换上最完美的笑容,脚不沾地扑进他怀里,“爷爷,言儿想死您了——” 他拍着我的头发。微叹,“多大的人了。别让大将军笑话”。 我嗲着嗓子,“他才不会笑话。他只会忌妒!” 郭大侠并不擅长此等小儿女的撒娇之语,苦笑着朝卫大将军一抱拳,“大将军见笑了”。 卫大将军咪咪的笑着,“郭大侠客气了,言儿这般活泼样子,晚辈可是托了郭大侠的福才能见到”。 “这几年跑哪儿去了,一个信都不送?” “去匈奴那边走了一圈,送信不方便”。 “真是胡闹,那么危险的地方也敢乱跑,”郭解摇摇头,从怀中拿出花晨扔给我,“这次是怎么回事?大将军派人送来了这个说是你亲口答应的,你是真心要嫁给他?” 我迟疑,郭解声音微沉,“是他用权势压迫于你,还是抓住了你的把柄?” 卫大将军急忙开口,“郭大侠误会了,晚辈再不肖,也不会做出逼人婚姻的事,言儿的确是亲口答应的”。 郭解直直看着我,“言儿,你自己说”。 我脸上的笑几乎维持不住,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言儿,齐大非偶——” “郭大侠,言儿是李老将军孙女,与卫家门当户对,不能算是齐大非偶”。 “我们是江湖人,江湖人武功再厉害,遇到官府也只有吃亏的份,言儿,江湖少侠,不论你挑哪个嫁,即便是流风,只要有郭家在一日,便能护得你周全,嫁到卫家,李老将军常年驻守边疆,你爹又早死,剩下的会有几个真心维护你?” 卫大将军急了,“郭大侠,晚辈自当会护得言儿周全——” 郭解冷声打断他,“你?李椒也曾一口一个毒誓说会保护言儿的娘亲,结果怎样?不但言儿娘亲死于非命,更是连累言儿小小年纪为奴为婢,不是言儿命大,早就随她娘去了”。 “晚辈不是李二爷——” 郭解再度打断他,“你当然不是他,我那时候听流风说你跟你三姐联手设计言儿,李椒至少没联合外人害过言儿娘亲”。 卫大将军估计死的心都有了,“郭大侠——” 卫大将军的话被匆匆奔来的一个小厮打断,“大将军,外面有两个人要见大将军”。 卫大将军的语气不是一般的不好,“不见”。 “那个男人很厉害,侍剑和侍琴两个都打不过他”。 郭解缓了缓语气,“是言儿的舅舅和舅母,让他们进来”。 小厮匆匆去通传了,不一会便领着郭舅舅和郭舅母到了,郭舅母一双妙目滴溜溜的在卫大将军身上直转,然后回身看了看自家夫君,嫌弃无比,“哎,我看他跟你也差不多年纪,为什么人家长的比你俊一百倍?” 郭舅舅长着一张四平八稳的脸,听了平平稳稳开口,“因为他爹比我爹俊一百倍”。 郭大侠咳了咳,以示某人的爹正在现场。 可能是顾忌到自家公爹,郭舅母没有继续打击,看向卫大将军身边的霍小侯爷,然后双眼焕发出诡异的光彩,扯着自家夫君的袖子,“哎哎,我们绑了这小子给蓉儿做夫君吧?以后我们的孙子肯定跟他一样俊!” 第二百一十五话 太原郭氏 “哎哎,我们绑了这小子给蓉儿做夫君吧?以后我们的孙子肯定跟他一样俊!” 霍小侯爷本就零下三十度的脸开始有暴风雪的迹象,冷冷一哼。 “娘子,这次是来说言儿的婚事,”郭舅舅试图将话题转入正轨。 郭舅母啊了一声,“说的是,言儿,你怎么想不开要嫁人了?” 卫大将军偷偷按按了额头,很是无语的看了看我。 我很严肃,“三舅母,我还在犹豫”。 她款款走到我身边,挤进我的椅子,捏了捏我的腰,“那你赶紧迷途知返,否则这杨柳小腰迟早得变成我的水桶腰”。 我更加严肃,“舅母您那是水蛇腰,跟水桶腰相差甚远”。 “哎哎,还是我们言儿说话好听,”她扯着我的衣服笑的浑身发软,“爹,原本我只当匈奴人闻风丧胆的长平侯大将军是个凶神恶煞的阎罗,不想却是个斯文俊秀的小白脸,爹您还有什么好反对的?” “不管怎么说,我绝对不同意这门婚事,言儿,跟我回太原,以后不准乱跑,老三,去把流风叫回来看住她!” 我跪了下来,“爷爷恕罪,言儿不能回太原”。 “你——” 我勉强控制住哽咽,“我知道爷爷不欲与官府的人扯上关系,爷爷,以后便当没有过言儿这个孙女——” 郭解气的声音发颤,“你也要你娘学,为个男人什么都不管了是吧?” “爷爷恕罪——” 他勉强压住怒气,“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不会再让你走上你娘的老路,老三。抓她回太原好好反省!” 郭舅舅很配合,伸手来抓我的衣领,我急忙起身后退。霍小侯爷斜插到我面前,一掌劈了过去。 郭舅舅侧身避开。面无表情开口,“年轻人,你还不是我对手,让开”。 “是吗?”霍小侯爷冷笑,抽出长剑,“太原郭家,本侯领教领教”。 郭舅舅眼前一亮,“好剑。要打也行,输了就将剑留下”。 “你输了就将玉娘留下”。 “好,”郭舅舅极度自信。 我大急,“三舅舅,他还小——” “闭嘴!”霍小侯爷随手将剑鞘朝我砸来,一个飞身出了大厅,郭舅舅跟上。 “三舅舅——” “放心,我不会伤他”。 郭舅母毫不客气的端起桌上的瓜子碟,“言儿,一起去看看热闹?” 我狠狠抽了抽嘴角。明智的决定不理会她为妙。 郭家子孙中当属郭家老三郭峰习武最有天分,又醉心武学,深得郭解真传。出道以来鲜逢敌手,更何况是一比他小十多岁的少年,霍小侯爷一开始便明显落于下风,于是郭舅母笑的更欢了,“所以说找夫君,什么俊俏什么高贵都是假的,关键是能打架啊,老娘我看谁不顺眼就让夫君去揍他一顿,看谁还敢惹老娘!” “呃。舅母,一会帮我好好劝劝爷爷”。 她瞥了我一眼。“言儿,舅母是过来人。你要是真有你表现出来的那么聪明,就跟我们回太原,到时慕流风也好,陆潇也好,谁敢负你,我就让你舅舅揍死他们,在这,卫大将军,他就站在那不动,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也不敢动他一根手指头”。 我抚额叹气,“对了,陆潇怎么样了?” “怎么样?能怎么样?还不是天天以泪洗面,茶饭不思,伤心欲绝——” “呃,舅母以为我会信吗?” 她噎了噎,“他一个人带着个丫头,也没法子,你走后不久纳个妾侍,又有了个小子,不过人家说了,正室位子等着你,你哪天想通了随时回去,他立即休了那妾侍”。 我轻嗤,“他会说那样的话?” “那你说光纳不娶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是个混蛋”。 她鄙夷,“陆潇沉稳内敛,为人正派,你以为你诋毁几句,人家就会信你?” 我更加鄙夷,“为人正派?被我抓奸在床也算正派?” 她感兴趣了,“真的?” “那还有假?我跟你说啊,陆潇那身段,绝对不是吹出来的,比三舅舅好了不止一点两点”。 她双眼放光,“真的?” 我使劲点头,“我装作义愤填膺冲上去揍他,使劲摸了几把,跟三舅舅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某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n道目光阴森森落到我身上,我后退两步,干笑两声,“哈哈,开个玩笑”。 郭舅母手中的瓜子以满天花雨之势朝我砸了过来,“敢占老娘夫君的便宜——” 我狼狈不已,脚下生风,“不关我的事,是三舅舅不穿衣服在家里两头晃荡——” 那边打的热闹某人抽空吼了一嗓子,“娘子,别听她胡说,我明明穿了件中衣,是她跟人打赌用情丝勾走了我的衣服,赢了人家二十两银子”。 某幽怨不已,郭大侠,您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郭舅母气喘吁吁停下脚步,“你赶紧解决那小子,给我抓住她!” “三舅舅轻功没我好”。 她转了转眼珠,“后来呢?你把陆潇怎么样了?” “呃,你不记得有段日子,他说要闭关练功?” 她愣了愣,格格笑了起来,“是你揍的他见不了人?” 郭解插口,“陆潇对你不似假意,怎会做出那般荒唐的事?” 我撇嘴,“他说他是男人,我又不肯让他碰,他总得要有个女人”。 郭大侠尴尬了,咳了一声,“年轻人,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郭舅母眼角余光开始往神色不善的卫大将军那里飘,“说起来,不知道大将军喜不喜欢闭关练功?” 卫大将军咳了咳,“郭夫人多虑了,晚辈事务繁忙,功夫早就落下多年了”。 郭舅母唾弃,“你比我小不了多少,别跟我装嫩!” 卫大将军闭嘴,郭舅母捅捅我,“哎,大将军的身段跟陆潇比,哪个好一些?” 某不屑,“这还用说,你看他那副弱不胜衣的样子,肯定连三舅舅都比不上”。 “呃,言儿,眼见为实,不如你先检验一下,再下结论?” 郭舅母连连点头,“快脱快脱,这个便宜老娘一定要占回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话 太极剑法 “这还用说,你看他那副弱不胜衣的样子,肯定连三舅舅都比不上”。 “呃,言儿,眼见为实,不如你先检验一下,再下结论?” 郭舅母连连点头,“快脱快脱,这个便宜老娘一定要占回来!” 卫大将军无语,某哼了一声,看向场中二人,然后惊讶的发现霍小侯爷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已扭转了被动挨打的局面,古朴的长剑在阳光下闪着暗淡的光芒,逼的郭舅舅连连后退。 郭舅舅显然也很好奇,并不急于扭转局面,耐心等着霍小侯爷的后招,可惜的是郭舅舅显然对霍小侯爷了解不够,在他以为霍小侯爷肯定还有更精彩的后招,而霍小侯爷明显也会有更精彩的后招时,霍小侯爷突然高高跃起,双手握住剑柄,将剑当做大砍刀狠狠朝郭舅舅砍去。 这般硬碰硬的招式,郭舅舅自然不可能会示弱,举剑相迎。 “叮——”地一声清吟,两剑相击,郭舅舅后退半步,霍小侯爷后退三步,两人深情对视间,郭舅舅手中的剑断为两截。 郭舅母大受打击,“怎么可能?” 郭舅舅看看手中的断剑,突然笑了起来,“年轻人,虽然你是仗宝剑之利断了我的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霍小侯爷很淡定,“你输了”。 郭舅舅又看了看手中的断剑,叹了口气,“是的,我输了,就算认真跟你打,你也不一定会输”。 霍小侯爷很嚣张,“本侯剑下要么输要么死。从没有过例外”。 郭舅舅怅然,“我老了,光是气势便输了你一截”。 郭舅母的小碎步终于迈到了郭舅舅身边。一巴掌拍了过去,“你老了?打不过人家就别找借口。回去给老娘好好练!” 郭解面色不是一般的不好,“言儿,你舅舅答应不为难你,我还没答应”。 卫大将军悠然一躬身,“晚辈请教郭大侠高招”。 “舅舅,我来——”霍小侯爷刚踏出两步,忽地单膝跪了下去。 “去病——” “去病,无惭。去找大夫——” 郭舅舅最先赶到,轻轻一掌拍上霍小侯爷后背,于是霍小侯爷很淡定的吐出了一口血,然后更淡定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站了起来,“晚辈请教郭大侠高招”。 郭舅母高兴叫道,“他受伤了!我就说他一个奶娃娃怎么可能打过你!” 郭舅舅严肃开口,“他赢不了我,可打到最后,死的那个必定是我”。 郭舅母笑容僵住。“那爹——” 郭解抽出腰间长剑,肃容,“大将军。请”。 眼看卫大将军朝前跨了一步,我赶紧拦住,“你打不过爷爷”。 他眨眨眼,压低声音,“放心,我打不过他,但我可以耍赖就是不认输,他又不能打死我,我赢不了。可也输不了”。 我正要再说,他伸出食指嘘了一声。“你说过,为心爱的女子拿起剑是最男人的使命”。 我转过眼神。退到霍小侯爷身边,“来人,搬张软椅来”。 郭解明显比郭舅舅高了几个层次,而卫大将军离自家外甥还有段距离,一上来就处于挨打位置,勉强靠着战场上打拼而来的锐气和煞气撑着,撑的辛苦非常,看戏的郭舅舅感叹连连,“这小子招式间还有几分江湖气,大将军可就完全是沙场打杀之术了”。 郭舅舅还没感叹完,郭解的右手已毫不留情印上卫大将军心口,卫大将军连退十几步方稳住身形,很是淡定的吐出了口血,郭解淡然开口,“你输了,不是我手下留情,你此时已横尸当场”。 卫大将军笑了,笑的愉悦而灿烂,“晚辈听说江湖中比试,除非能将对手打的倒地不起,否则不认输就不算输”。 郭解怒,“不识好歹!” 卫大将军很无耻,“好说好说,郭大侠,请”。 请的结果毫无疑问,终于,在卫大将军被郭解一巴掌拍倒在地,停了半天才爬起来时,霍小侯爷坐不住了,“舅舅,换我来”。 卫大将军摆手,“放心,舅舅今天吃的苦头,你未过门的舅母将来会加倍的还给我”。 我狠狠抽了抽嘴角,卫大将军,请问,什么叫未过门的舅母? “郭大侠,请——” 男人么,总是佩服英雄的,虽然此英雄武功差了点,但好在够种,郭大侠表情没什么变化,下手却轻了许多,就在郭大侠又要一巴掌拍的某英雄半天起不来时,该英雄以一种诡异到极致的姿势斜刺里一剑刺出,逼得郭大侠硬生生收了掌,又紧接着一剑回扫,逼得郭大侠后退半步。 郭舅舅腾地站了起来,双眼发光,“那是什么剑法?” 卫大将军两剑逼退郭解,气势大涨,长剑如行云、如流水,看似绵软轻缓,却编织出一张看不见的网,将郭解网在中心,而这张看似难禁风雨的网竟将天下游侠之首困的密不透风——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是什么剑法,我从来没见过,怎么可能……” 我扭头朝霍小侯爷看去,他紧紧盯着场中,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热和对自家舅舅的孺慕,唔,某人能不能弱弱的说上一句,那其实是我教他的——太极剑—— 场中两人一如流水行云潇洒写意,一如山岳大海稳重深邃,大约胶着了一刻钟后,卫大将军一个纵身跃出场外,行礼抱拳,“郭大侠,晚辈赢了”。 郭解面无表情,“你怎知你一定会赢?” “与郭大侠这样的江湖前辈交手,不输便是赢了”。 这句马屁显然拍的郭大侠甚是舒爽,只哼了一声,没再开口,郭舅舅凑了过去,“大将军,你那是什么剑法?我们切磋切磋?” 卫大将军很大方,“一会我将剑谱送给舅舅就是”。 郭舅舅惊喜了,“真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卫大将军微笑点头,某人默默扭过脸,鄙视慷他人之慨的小人! 郭解发言,“就算你输不了,我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卫大将军呆住,好吧,卫大将军,难道就许你耍赖,不许别人撒泼?(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话 维心轩 正如郭解所说,江湖人再厉害,遇到官府也只有吃亏的份,明刀明枪的来,郭家父子也没能赢得了卫家甥舅俩,何况暗地里那些小动作? 所以在卫大将军一脸激动的跟某人说他以自己的诚心打动了郭解时,某人很是不屑的开口了,“卫大将军,那是我亲外公,欺负狠了,我是会打击报复的”。 卫某人立即换上谄媚的笑,“怎么可能?本将军不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郭大侠不是蛮横的人,怎么也该答应了”。 “不如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晓之以理的?” 卫某人再换上宠溺的笑,“言儿,你只要乖乖等着做我的新娘子,其他的交给我”。 好吧,卫大将军,我可以代表月亮鄙视你吗? 郭解并没有多留,安排好嫁妆事宜就回了太原,其实我很能理解,如果我是郭大侠,我也不愿在这破长安多待,郭家舅舅舅母却留了下来。 而此时,在八月骄阳下,某人正撑着伞一点一点往前龟行。 “小姐,太阳大,不宜在外久留,小姐要么回去要么走快点”。 我极为哀怨的看了某人一眼,“可是我走不快”。 某人不动如山,“无惭去找软轿”。 我想了想,觉得某人的提议很好,遂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嗯,你快去”。 某人额头跳了跳,踏着步法去的飞快,无惭同学办事自然是极稳妥的,不一会便领着一顶软轿并两个轿夫到了,我钻了进去,然后探出头。“无惭,里面好热,我要扇子”。 某命苦的人只好去拿扇子。等他赶上,软轿已经到了维心轩门口。我扯着衣领拼命扇着,好吧,果然某就是个劳苦命啊! 软轿长驱直入,一直到维心轩客厅门口才停了下来,我扶着无惭的胳膊慢吞吞下了轿,感觉自己很是有几分太后娘娘的风范。 霍小侯爷并不在,这我早就知道,鉴于某人有求于她。遂决定要在这热死人的天等他一下午,好表明自己良好诚恳的合作态度,但是这一下午实在是漫长,某人扇了一会扇子后,便忍不住了,“无惭,去把玉媚奴叫过来陪我聊聊天”。 不一会玉媚奴到了,我勉力压着心头异样,“玉姑娘不必多礼,坐”。 面前的美人娴静如姣花照水。估计是终于知道某人并没有恶意,胆子大了不少,“姑娘是来找侯爷的?” “嗯”。 “媚奴听说侯爷出门了。不到晚上回不来的”。 “没关系,我在这等他”。 她抿嘴一笑,“姑娘,干等着着急,不如媚奴陪姑娘做些针线?” 我大受惊吓,“不如,呃,你喜欢什么?” “喜欢什么?” “对啊,衣服?首饰?美食?美少年?” 无惭咳了咳。小姑娘大受惊吓,我一拍手。“无惭,派人将长安最好的成衣店的衣服全部送过来让玉姑娘挑。再将珍宝斋的掌柜叫过来,让他带上最好的头面”。 “小姐——” “还不去?” 无惭顿了顿,转身去了,我看着吓的不轻的小姑娘,柔声道,“可能还要等一会,不如你先教教我打络子,我看人家的平安结打的很好看”。 各色丝线很快送来了,她十指翩飞如蝶给我做着示范,“姑娘要这样,将绸带对折成四等分,成一个空心“十”字,像一朵小花,再这样一个一个的交叉穿过去……” 我手忙脚乱,“哎,你慢一点”。 她笑着停下动作,“很简单的,不要急”。 我看看手中的“小花”,觉得用“残花”修饰应该会更恰当一下。 “姑娘,再重试一下,手上力道大一些——” 她话音未落,我手中的锦带“刺啦”一声断为两截,我尴尬一笑,“力道太大了些——” 在某人废掉无数锦带后,浩浩荡荡一群人终于到了,人要衣装,焕然一新的玉小姑娘让无惭也花了眼。 “好看吗?” 玉小姑娘羞涩点头,我怜惜抚了抚她的如墨青丝,“会跳折腰吗?” “会”。 “那,能跳给我看看吗?” 玉小姑娘柔软如春水的腰肢,挥洒如流云的衣袖,旋飞如彩蝶的裙摆眩人耳目惑人心神,却让我无端眼眶酸涩—— “过来”。 “姑娘?” 我笑了笑,伸手抚上她的脸,如此年轻,如此美丽啊—— “姑娘?”玉小姑娘的声音微微发颤,估计某人在她心中基本等同一间歇性发作的神经病。 “我能摸摸你的眼睛吗?” “姑娘,请——便——” 我这个人一向不知道客气,她说请便,我就真的请便了,伸手细细抚摸着她斜挑的眼尾,又受了蛊惑般低头亲了上去。 “小姐——” 我看着明显受了惊吓的玉媚奴歉意一笑,“玉姑娘,唐突了”。 玉小姑娘连退数步,艰难开口,“姑娘言重了”。 好吧,某这不会是被人误会成什么边儿了吧? “下去!” 受了惊吓的某美人小碎步迈的其快无比,我怅然回神,然后很是心虚的低头吃点心,假装没看到某侯。 某侯冷哼,“何女侠大驾光临,就是轻薄本侯的宠姬来的?” 某泪流满面,为毛某偶尔做一下坏事总是会被一抓一个准呢? “去病,我等你一下午了——” “是轻薄了美人一下午吧?” 某很郁闷,“霍小侯爷,您能不能不要这么小气?就算我对玉姑娘有非分之想,也有心无力不是?” 某侯噎住,某立即拿出平安结,“去病你看,为了给你编个平安结保平安,整整一下午不眠不休,手都磨出茧了!” 某侯冷哼,“本侯就那么好骗?” 呃,某这不是没办法吗? 郁闷的某人捡起扇子狗腿的帮某侯扇着,“来人,上几个小菜来”。 维心轩办事速度还是不错的,不一会饭菜便上来了,某狗腿无比的递上筷子,“侯爷请用膳”。 他接过埋头开吃,某更加狗腿的帮他布菜,终于某人放下筷子,拿着帕子优雅无边的擦着嘴角,“吃饱了?” 某受宠若惊,连连点头。 “吃饱了还不走?” 某立即泪了,“你到底想怎样?” “你跟玉媚奴什么关系?” “呃——” 某侯站了起来,冷冷一笑,“慢走不送,还有,本侯会下令不准你再靠近玉媚奴”。 “呃,霍小侯爷,您这是把本姑娘当色狼防吗?” 某侯冷哼,我依样哼了一声,“那正好,无惭,将入姿调过来,如果有人敢往玉姑娘房里踏半步,哪只脚踏的断哪只!” “李玉娘!” 我勾起嘴角,微带冷意,“霍去病,她是我很重要的人,你若还有半分良心,就别糟蹋她”。 “糟蹋?本侯的恩宠——” 我打断他,“她不稀罕你的恩宠!” “你怎知她不稀罕?” 我噎住,他冷笑,“你很重要的人?你重要的人太多,难道本侯都要当做菩萨供起来?李玉娘,你以为你是谁?” 我差点没噎死,抄起碗就朝他砸去,“你个白眼狼!” 他轻松避过,转身就走。 “你去哪?” “去糟蹋你很重要的人”。 “霍去病!”我气急之下连连咳嗽起来,心口烦躁怎么也压不住。 “小姐——侯爷!” 霍小侯爷冷哼,却换了个方向径自出门而去。 “无惭,咳,马上把入姿调来”。 他想说什么,却只化为一个是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话 私生子 霍小侯爷的命令,某人一向是不当回事的,一等他不在就将玉媚奴召到留笑小居,看着她的脸发呆,看着她起舞的身姿出神,不几天连卫大将军也抱怨起来,玩笑着说再也不许我见她—— “小姐?” 我回头,朝他扬了扬手中的茶杯,“吵醒你了?” “没有”。 呃,这算是空口说白话吗? “我热醒了,凉快一会,你回去睡”。 他默然坐到我身边。 我一笑,“无惭,你有没有想做的事?” “保护小姐!” 我黑线,“呃,除了那个”。 “没有”。 好吧,你强悍! “小姐不必担心——” 呃,我已经担心的这么明显了吗? “大将军定会好生对待小姐——”。 我默了默,“无惭,这些年委屈你了,你有什么心愿——” 他打断我,“无惭的心愿就是保护小姐”。 我一噎,好吧,你不止是强悍,是彪悍!郁闷无比的某人决定换个比较好欺负的欺负去。 夜色中的将军府安宁静谧,偶尔有树叶摇动的窸窣声响起,我自嘲一笑,“无惭,去病大了,我是不是也该避些嫌疑了,这般深夜去探,实在不合礼节”。无惭默了默,“是,小姐,连无怖,小姐也该避嫌些”。 我叹气,“所以说,在这里活的就是累,无怖那么小,能懂什么”。 “他懂的比小姐认为的要多的多”。 “呃——什么意思?” “十三岁已可算是男人了”。 好吧,代沟代沟。我泄气的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算了,不去了。想着他也该睡了,没的扰了他睡觉”。 无惭无声站到我身后。两人一看天外流云一看院内繁花,与整个夜色溶为一体。 “舅舅——你不——?” “先瞒着,不早了,你回去睡”。 “舅舅——” 某将军清润的声音透着几分无奈,“去病,我也不想”。 霍宝宝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的朝另一个方向而去,而某将军。好吧,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去留笑小居的路。 黑夜中,我和无惭默默交换一眼,然后抬头望天,这,算不算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查的怎么样了?” “五年前,小姐诈死离开长安,大将军大病了一场,其间被老夫人设计——抱——了一个女子。事后大将军给了点银子,将那女子赶出卫府,谁知那女子有了卫大将军的孩子。机缘巧合下被长公主发现,以为奇货可居,就一直收留在长公主府,这次因那两位何姑娘之事,被大将军发现痕迹,用计将那母子救了出来,瞒着众人找了个别院将二人安顿下来”。我茫然地看着仍没有半丝多余表情的无惭,“怎么能证明那孩子是二郎的?” “滴血认亲过了”。 我冲口而出,“那根本没有科学根据!” “科学根据?” 我摆摆手。“算了,那母子二人现在怎样?” “在别院。大将军不许他们出门”。 “稳住九妹,带我去瞧瞧”。 一路穿街走巷来到一座小巧的别院前。无惭潜进去打探了之后带着我绕到后面围墙外的一颗梧桐树下示意我上树,我点点头,无声跃上。 院中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手持木剑,跟着一个侍卫有模有样的比划着,一个裹着披风的女子在一旁看着,年轻美丽的脸上虽略带病容,却满是欣慰之色,是,莲儿——… 那孩子五官带着卫家人典型的清秀,一双眸子微微眯着,与某人的墨眸如出一辙,我牵起嘴角,想不承认都不行啊,血缘果然是个很强大的东西。 “宝儿,歇一会再练,”温柔如水的声音,我一辈子难以企及。 “娘,您先回去,我再练一会,表哥待会要来看!” 表哥?我怔怔看着那双无比熟悉的眼眸中渴切的孺慕之情,半天方想起他口中的表哥指的应该是霍小侯爷了,果然啊,这次若不是我恰巧听到了只言片语,瞒我一辈子估计也不是难事吧! 莲儿交待几句回房去了,宝儿却仍认认真真的练着剑,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额头细密的汗珠清晰可见。我恍惚记起当年卫家二郎皱眉记诵的勤奋刻苦,父子啊父子…… “表哥!”清脆的童音,虽极力压制,却仍带着由心底而发的激动兴奋。 霍小侯爷点头,仍是不苟言笑的样子,眉梢眼角的冷硬却化作了软软的温柔,“剑练的怎么样了?” “请表哥指点,”宝儿竭力平静下来,全神舞剑。 一套剑法舞完,霍小侯爷点头赞许,又指出几处不足,一一示范,宝儿跟着纠正。 “今天就练到这”。 宝儿黑曜石般的双眸崇敬之情满溢,“表哥什么时候再带宝儿去骑马?” “后天”。 宝儿的小脸瞬时光彩焕发,“谢谢表哥!” 我心中一时五感交集,原来,冠军侯大人也可以这么温柔耐心的说话。 “舅舅,你来了”。 宝儿立即垂下双眸,躬身行礼,怯怯道,“见过大将军”。 大将军? 某人嗯了一声,看向宝儿的神色幽深晦涩,宝儿怯怯后倾,伸手拽住自家表哥的袖角。 某侯见状欲说什么又忍了下去,重重哼了一声,气氛瞬时凝重起来,我躲在树上亦是大气不敢出。 “宝儿,去找你娘,我后天再来”。 宝儿如逢大赦,匆匆跟着侍卫去了。 眼见宝儿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霍小侯爷再度冷哼,“既然不喜欢他,又何必来看他?” 某将军神色淡然,“他是我的孩子”。 “原来舅舅还记得,什么时候带他回府?” “不急”。 “他是你儿子,你要把他关到什么时候?” “时机到了我自然会接他回去,在此之前我不希望你带着他到处跑”。 霍小侯爷讥讽一笑,“我说过很多次了,依玉娘的性子,只要那女人死了,玉娘必定会视宝儿如己出,你偏磨磨蹭蹭的妇人之仁,你若下不了手,我来!” 我心头一跳,右手抚住胸口,几乎不敢看院子里满脸杀气的英俊少年。 “宝儿还小,离不开她,而且日后知道实情,也必然会怨恨”。 “宝儿还是跟着玉娘的好,至于实情,相信舅舅不会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吧?” “还是等等再说”。 某校尉脸上讥讽之色更浓,“舅舅以为能瞒的了多久,抑或舅舅只是在等去病按捺不住动手?” 某将军抬眸,“去病,你讨厌我?” 某侯一怔,掩饰的偏过头,“我只是希望宝儿尽快回家”。 卫家二郎轻轻一叹,“去病,你对宝儿回府如此上心……” “舅舅——”他挣扎着欲说什么,却在自家舅舅企盼的目光中垂下头,“舅舅,我永远都不会讨厌你,不管,为了什么,”说完足下轻点,头也不回的飞身去了。 卫大将军揉揉太阳穴,喃喃自语,“可是,你终究是怪我了——” 第二百一十九话 坦言 我溜回留笑小居时已然暮色四起,“九妹呢?” “还在睡”。 “弄醒她”。 “是——见过大将军”。 某人依旧笑眯眯的,大老远的就可以感觉他脸上笑容的暖意,九妹,看到了么,这就是你的大将军啊! “言儿,今天做什么了?” 我怔怔看着他的笑脸,慢慢伸出手,却在他脸边顿住,良人如玉,可,是我的良人吗? 他眯起眼睛,捉着我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言儿想摸就摸,一概免费”。 我回过神来,甩开他,“谁稀罕!去病呢,好几天没见到他了,让他过来陪我吃晚饭”。 他做委屈状,“有本将军陪还不够吗?” 我玩着腕上的镯子,勉力克制自己弹出软剑狠狠砍一顿某人的冲动。 “言儿想吃什么?” “鸡翅,辣一点,再加两个去病喜欢的”。 他正要说话,侍书来报,老夫人有请,他丢下句一会回来,皱眉去了。 不一会去请霍小侯爷的丫鬟回来说,霍小侯爷已经吃过了,下次再说,我摸着下巴,“无惭,你说去病这是还没消气还是在心虚?” 无惭同学毫不迟疑,“心虚”。 我笑了,“去将无惧请来”。 无惧来的动作倒是很快,恭敬问某有什么吩咐,某很是殷勤的请他坐下了,又亲手给他泡上茶,清了清嗓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小姐,已经三百遍了”。 某狠狠灌下一大杯水,“好了。你可以走了”。 无惧小管家很是淡定的起身行礼,“姑娘放心。无惧一定将姑娘的歉意转达小侯爷”。 “呃,那倒不用,你只要将这三百声对不起转达给他就行了,不要偷懒哦!” 他抽了抽嘴角,无言去了。 霍大少总算还给了那三百声对不起一点面子,臭着脸到了,某遂抱着碗米饭就拿他那张祸害天下的俊脸当下饭菜,终于不动如山的霍宝宝坐不住了。往我碗里丢了块鸡翅,冷冰冰道,“吃菜!” 我惬意的啃完鸡翅,“我知道你不耐烦陪我,就像你舅舅,多半是对着这张难看的脸对烦了,每次过来脚跟都站不稳,噢,不对,冠军侯大人好像有很多天没进留笑小居半步了”。 “没有”。 “谁知道你有没有。唉,还借着生气的名义,冠军侯能是那么小气的人?唉。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又瞒了我什么?” 做贼的人多半都是心虚的,即便聪明能干如霍宝宝,某人先是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然后猛然发觉我脸上的面纱实在妨碍他观察我的面部表情,“解了面纱!” 我再度悠悠一叹,“我这不是遮住不让你们厌吗?” 某校尉不耐了,劈手就来扯我的面纱。我侧身让过,挥袖间软剑已然在手。毫无章法朝他砍去,他闪身避开。“你疯了?” “是,我疯了!我就是疯了!” 事实证明,花间派的功夫守己足够,攻击却差的太多,我连霍宝宝的衣角也沾不到,终于霍宝宝驱动内力震落我的软剑,森然扣住我的手腕,“不管你想怎么样,麻烦去找舅舅”。 我愣愣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惭,我刚刚是不是过分了?” “小姐不会过分”。 呃,无惭小朋友你这是属于盲目崇拜么? “不过小侯爷说的也对,小姐找的应该是大将军才对,实在没必要让小侯爷夹在中间,两边难做人”。 我颓然,“算了,先不想了,道歉去”。 霍宝宝本以臂为枕,仰面盯着蔚蓝的纱帐,见我去了立即翻了个身侧向里面,我谄笑着拉拉他的袖子,“去病,别生气了,我知道是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见他不动声气,魔爪伸向他的小蛮腰,使劲晃着。 他伸手拂开,我再接再厉,他头也不回的捉住我的双手,用上三分内劲将我向外推,我一看有机可趁,立即催动内力向后急退,砰地一声撞上桌子,哎呦叫出声来。 他急忙跃了过来,“伤到哪了?” 我捂着生疼的肩膀,幸亏是圆桌,要是八仙桌什么的,再撞到四角,估计得有半个月疼了。 “去病,我知道错了,现在也遭报应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沉下脸,“你故意的?” 某人继续可怜巴巴的眨眼,“我知道你生气,可又不舍得揍我出气,那我只好自己撞过来,让你消气啊”。 他瞪了我一会,终于不敌我无辜的眼神,“去床上躺着,我给你上药”。 我乖乖脱了靴子趴到床上,“也不是很疼,上药就不必了吧,我刚才撞的时候,可是把握好力道的,不然自己把自己撞残了,那才叫白痴呢……” “闭嘴!” 哇哇,冰山竟然也能学火山喷火,看来还是避避风头的好。 “撞到哪了?” 我指了指左肩,他犹豫了一会,慢慢拉开我的衣领,清凉的药膏触及皮肤一阵火辣辣的疼,我忍不住嘶了一声。 身后的手一顿,“疼?” 我扁扁嘴,没有吭声。 “疼?” 某人委屈的不得了,“你不是让我闭嘴么?” 他不再迟疑,用力匀开药膏,我一声惨叫,“啊,疼,你轻点!” “活该!”他低低骂了一声,放轻力道。 “这个拿着,明天再上几次”。 我笑嘻嘻接过药膏,向里挪了挪,“过来,我们好好说说话”。 他哼了一声,在我身边躺下,依旧双臂枕头,闭上眼睛。 “去病——其实,下午我看到你和你舅舅了,还有,宝儿”。 他身子一僵,却没有睁开眼睛,我小心看了看他的神色,“其实我只是气你帮你舅舅瞒着我——从小他说一句你当十句,我说十句你当一句,我忌妒了!” 他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我一叹,“我查清楚了,似乎不能怪你舅舅,当然,更怪不了你,人生啊,不得已太多,我只是气这么大的事,他竟然瞒着我,想等到成亲之后再说——”(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话 完美夫君 他突然侧过身子,双眸如利剑般向我扫来,“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呃,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帮着你舅舅瞒我……” 他再度打断我,“你没有别的要说?” 我咽咽口水,习惯了此美少年的冷漠,突然转换成犀利哥,还真是不习惯啊,“还有,还有——我会劝你舅舅接宝儿母子回来”。 “你不介意?”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介意也没用啊,又不能怪你舅舅,宝儿他们更无辜,你娘她们原则上好像也没什么错,毕竟这是她们的时代局限”。 “时代局限?” “呃,比如说所有人都认为女人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没有认识到女人也可以建功立业,你随大众也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就叫时代局限”。 他的眼神越发犀利起来,我几乎有种被他看穿了的感觉,忙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退。 “你在害怕?” “怎么可能,我怕你个小破孩干嘛!”我一边说着一边将脸往枕头里埋,啊啊,不要啊,为什么一到晚上,校尉大人就要变身呢,还是说一到床上就要变身?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换一个安全点的谈话地点时,冠军侯大人突然低低一笑,“你准备怎么劝舅舅?” 我抬起头,疑惑向他看去,只见他眉梢嘴角都挂着浅浅的笑意,英俊白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绯红,哇哇,美人啊美人啊! 他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你准备怎么劝舅舅?” 我回过神来,再度埋首枕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党啊人民啊,我对不起你们啊! “嗯?” “我不知道,还没想好。”感觉他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我,我越发郁闷起来。竟然在这小破孩手里吃了两次瘪,真的可以自裁以谢天下了! 他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我则处于无尽的忏悔郁闷之中,也不再开口,一时屋子里只余两人绵长的呼吸,良久,我侧过身子一手撑着下巴目光灼灼盯着闭目假寐的霍小侯爷,“去病。其实,你也不赞成我嫁给你舅舅是不是?” 他没有吭声,仿佛睡的正香,我自嘲一笑,“我也知道,你舅舅是最不合适的夫君人选,可是——” “可是你喜欢他”。 “是,我喜欢他,这次再错过,我就会永远失去他了”。 “你喜欢的人太多”。 “是啊。我喜欢的人太多,可是他却是——我从小就梦想能有他那样的夫君,长的不必太好看。可是却总是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让人一见可亲,温柔却不失男人的霸气,磊落却不乏心机,会轻轻易易抚平我的怒气,会纵容我这样那样的坏毛病,当然最好还会说各种俏皮话儿哄我开心,去病,你舅舅一天天长大,到今天竟完全长成了我期望的样子。长成了我心目中完美夫君的样子——” “舅舅完全长成了你期望的样子,我却完全成了相反的样子?” 我抚着他的头发。“那怎么一样,你不管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舅舅只要做错一点事,你就毫不留情的讥刺他疏远他,我不管做错什么,你只会怪自己,然后更加温柔的的对我,那时候我很欢喜,却忘了这世上还有个词叫爱之深责之切”。 我失笑,“你难不成还吃你舅舅的醋?再说,你还小,怎能用要求你舅舅的标准要求你?” “本侯十七了!” “十八才算成年,二十才是弱冠——” “闭嘴!” 我噎住,他忽地笑了起来,“舅舅永远不会用那种语气跟你说话”。 我缓了缓,伸手敲敲他额头,“你还知道,一点敬老精神也没有!” 他复又闭上眼睛,没有答话。 我叹了口气,“现在不是挺好,等我嫁给你舅舅,就可以留在你身边,可以名正言顺的陪伴你照顾你——” 他打断我,“你是留在舅舅身边”。 “那你想怎样?总不成让我真的给你做暖床丫鬟吧?” 他哼了一声,我长叹,“去病,这些年我总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是,噩梦——” “你这四年在做什么?” “做了这辈子最大的错事,这辈子,我怕是都难赎罪了”。 “你做了什么?” 我摇头笑笑,“别问,美人我还想在我们冠军侯心中保留个美好形象”。 “为什么去匈奴?”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战争不是解决匈奴之祸的最好方法?” “怎么不是,再给我十年时间,我一定能打的匈奴灭种绝迹”。 可惜,你没有十年时间了——我掩饰的垂下眼,“曾经有个朝代叫宋,宋朝军事力量极弱,被一个叫金的游牧民族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有一次金又来侵扰宋的边界,朝廷中一些有志之士义愤填膺,发誓要组建军队狠狠给金一击,这时一个大臣站出来了,说,求和,后来皇帝听从了这个大臣的意见,求和,每年送给金大批的财物珠宝,同时按照金的要求与金开放互市,这个大臣被所有的宋人骂做卖国贼,可是后世人却说这个大臣挽救了两国的子民,宋每年是损失了大批的财物,却又很快从两国互市中赚回了银钱,金攻打宋不过是要诸如丝绸瓷器等生活必需品,现在不用打仗就有了,自然也就不打了,让两国的子民免于战乱之苦,生活美满,这才是垂名千古的功绩”。 “可是那个皇帝和大臣却会被骂软弱无能,宋没有强大的军队,大汉却有,情况根本不同”。 可是强盛的西汉却在汉武帝穷兵黩武地对匈奴用兵后,国力由盛转衰,中国历史上强极一时的大汉王朝渐渐衰落…… “这跟你去匈奴有什么关系?” 我苦笑,“没有关系,我去匈奴只是想体会体会异域风情,本来还准备往西走的,不想被伊稚斜扣在了匈奴”。 “本侯倒是奇怪了,那时候他恩将仇报,我,韩嫣,还有云如许和那群暗卫差点全部死在他手上,更是害的你差点内力衰竭而死,你竟一点不恨他?” 我耸肩,“这不是没死成么?恨什么?” 他噎住。(未完待续) ps:再次谢谢亲们的推荐票票~~~~ 第二百二十一话 旧账 “本侯倒是奇怪了,那时候他恩将仇报,我,韩嫣,还有云如许和那群暗卫差点全部死在他手上,更是害的你差点内力衰竭而死,你竟一点不恨他?” 我耸肩,“这不是没死成么?恨什么?” 他噎住。 “而且,韩嫣,一辈子最畅意的时候怕就是指挥着暗卫对付狼群了,从一定程度上说我还得感谢他”。 他哼了一声,“你还去了龟兹?” “是伊稚斜有一次去龟兹办事,顺便带上了我”。 他冷哼,“他对你还真是不错”。 “那是,总比某个动不动让我闭嘴的人对我好”。 霍小侯爷怒视,我拍拍他的脸,“我累了,不想再颠沛流离,一颗心找不到落脚点,想要个疼我的夫君,再要一双可爱的儿女,还能时不时看到我们去病,这辈子,够了”。 他哼了一声,分不清悲喜,我幽幽一叹,“我先走了,宝儿的事我会安排好,绝不叫你的亲亲表弟受半分委屈”。 “玉娘——” 我看了看他拉着我袖子的手,眸色柔软下来,俯身亲了亲他额头,“不早了,我明儿再来瞧你”。 “你还没嫁给他就要避嫌了?” “怎会?我只怕我们冠军侯不喜一个老太婆亲近自己”。 “玉娘——”他手微一用力,某人立即倒进他怀中,“玉娘——” 我抚着他的头发,心,绵软如棉,一如当年眷恋依恋着我的孩子啊—— “大将军,奴婢见过大将军!” “去病。什么时候我进你的房间,琉璃也要通风报信了——言儿?”卫大将军的声音沉了下来,“你在做什么?” 我伸长脖子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将军大人。又看了看刚坐起还没来得及下床的冠军侯大人,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捉j在床?想到这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哦,没什么,我来找去病,累了就到床上躺一会,你娘叫你什么事?” 说话间冠军侯大人已经下了床,将军大人也黑着脸来到床边,伸手拉我,“起来”。 “哎呦!”我一声惨叫。卫青,乃敢发誓乃不是故意的么?拉我起来就拉我起来好了,用那么大劲做什么,还好死不死的捏在伤处,人家点穴都没你准! 眼前黑色衣袖拂过,肩上力道消失,“舅舅,你捏到玉娘的伤处了”。 “怎么受伤了?” “不小心撞桌子上去了,没事,去病已经帮我敷过药了。咦,你在生气?”难道今晚是传说中的月圆之夜,不但校尉大人。连将军大人也要变身了? “跟我回去!” “噢,”我无比乖巧的爬起来穿上鞋跟在某人身后出了唯心轩,抬头看了看天,正空一轮圆月,又大又亮,话说十五果然很危险啊! 我放下书简,摆手,“别扇了,我不热”。 无惭依言放下团扇。递上一只瓷盅,揭开盖子。一股奶香扑面而来,我搅了搅喝了一口。叹气,“二姐,你从进门就打量到现在了,打量出什么结果没有?” 她伸了伸脖子,“这个真的养颜驻容?” “确是滋补的,尝尝?” 她摆手,“味儿闻着就不舒服”。 我笑笑,无惭又打起扇子,“小姐,尚姑娘不肯离开长安”。 “她想干什么?” “说想见大将军一面”。 “唔,遣人去一趟,让她别胡闹,不行就押着她走”。 “小姐,无惭瞧尚姑娘的意思倒是想见见小姐,与大将军无关”。 “我现在怎么有脸见她?让她赶紧走”。 “是,无惭这就遣人去”。 卫二姐笑道,“这京城的贵妇小姐们算是有一段闲话可说了”。 “二姐也在偷着乐吧?” “这些年平阳公主那份儿圣宠,连皇后也比不上,谁不嫉恨着,偷着乐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呃,二姐,你也嫉恨平阳的圣宠?” “她再得宠跟我有什么关系?”卫二姐神神秘秘压低声音,“那是长公主,没人敢嚼舌根,那汝阴侯,多俊俏的人,不是尚的公主,也不会落的这般下场,大家平日里谁不暗自嘀咕着,这一下被你嚷了出来——” 我也压低声音,将曹寿的事前后仔细说了一遍,卫二姐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这事知道的人可不少,单是你娘跟大姐当年也是亲眼瞧见曹小侯爷拿着剑冲进阳信园要长公主赔他爹性命的”。 “那还真是——” “你娘有没有说什么?” 卫二姐回过神来,伸手戳了戳我脑门,“原来你还是个孝顺的,娘一向最信那些鬼神之论,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嘀咕呢,不过就是太后——娘在宫里受了气,回来总是要给你点脸色看,你别往心里去”。 我自嘲一笑,外面无惭扬声,“小姐,云公公来了”。 卫二姐笑容僵住,握了握我的手,“别怕,我这就去找二郎”。 某人感动了,这卫家到底还是有人真心欢迎我的,“多谢二姐”。 卫二姐打了个招呼匆匆走了,云大公公进门恭恭敬敬低头行礼,“奴才见过小姐”。 我冷眼觑着,“你来做什么?” 他苦笑,“奴才知道小姐气苦,可当年皇上毫不知情,小姐怎可将气撒到皇上身上?” “他身为一国之君,却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不住,难道我是该可怜他?” 他笑容更苦,“当年太皇太后崩逝前抓着皇上的手殷殷叮嘱要善待小姐,说这皇宫里只有小姐的心是干净的,皇上若想自己年长体衰后还有个真心对自己的人,就一定想法子叫小姐心甘情愿的留在宫中,如今,奴才只想问一句,这些年皇上如何待小姐,小姐也是瞧在眼里的,小姐当真忍心?” “你不如先问问皇上为何突然他就答应让卫大将军娶我?” “太皇太后懿旨——” “别跟我说那些虚的”。 他噎了噎,“小姐真的忍心——” 我再度打断他,“那你就忍心了?如今的情势,我再进宫,艰难可想而知,云大总管如今恐怕也没了当年送我无忧枝时的心了吧?” 他垂下头,良久无语,我吐了口气,“我听说夏侯家的人去宫里闹了,现在怎么样了?” “小姐是不知道,汝阴侯家的老夫人那是一等一的厉害,又仗着年迈,天天带着小儿子在宣室打滚放赖,说皇上不给她个说法就赖在宣室不走了”。 我挑眉,“皇上给她什么说法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话 宝儿 “汝阴侯无嫡子,这爵位自然就没了,皇上无奈之下只好又恢复了汝阴侯位赐给了汝阴侯幼弟,老夫人这才走了,那小汝阴侯却还是一副愤懑不平之态,也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事来”。 “夏侯家乃是开国功臣,如今皇家屈死了夏侯家的嫡长子,这点小恩小惠自然收买不了人心”。 他苦笑,“小姐那出戏一唱出来,是不是屈死了夏侯颇都不重要了”。 “唔,不如你劝劝皇上赶紧把平阳公主嫁了,省得她老惦记我的人”。 他除了苦笑只有苦笑,两人沉默间,霍小侯爷毫不客气的踹开门,旋风般卷了进来,伸臂揽住我的腰,恶狠狠瞪向某公公,“你想怎样?” “老奴见过冠军侯”。 “滚!” “去病,云公公不过是来传话的”。 云大公公苦笑一声,“小姐,今儿其实——皇上并不知晓,老奴不过是恰逢休沐,来瞧瞧小姐”。 我怔住,声音便带了两分哽咽,“谢谢”。 “这些年——”他又是一声苦笑,“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老奴自会劝诫皇上,小姐保重”。 我一时无言,无惭送着他出去了,霍小侯爷开口,“他来做什么?” “大约是帮皇上来刺探刺探我的心思”。 “那刚才?” “没事了,事到如今,我哪怕再诈死一次,也不会进宫”。 “听说夏侯家恢复汝阴侯爵位,太后震怒,皇上正在长乐宫挨训”。 “没事,皇上绝不会允许我也死在太后手上。你舅舅呢?” “在椒房殿挨训”。 “你娘呢?” “我让她回去了”。 我点头,“你也回去吧”。 “我陪你”。 我抬头朝他一笑,“你不如去煽动煽动小汝阴侯闹闹事。我听着心里也畅快”。 “一起”。 我挑眉,“好。一起”。 某二人到长公主府时,曹小侯爷正狼狈不堪的应付着一十七八岁少年的拳头,霍小侯爷低声道,“是夏侯颇的幼弟夏侯其,与曹襄交好”。 夏侯家的老祖先跟着刘邦打天下,挣来了这个爵位,百年来已成长安不容忽视的望族,并会不断繁荣下去。到三国时候曹操身边那几个姓夏侯的大将都是从这一支传承下去的,连刘小猪也是要给三分面子的。 “冠军侯,快,快来拦住他!” 某侯哼,那夏侯其趁曹襄分神,一脚踹了过去,曹襄躲避不及,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形,脸色阴沉下来,“夏侯其。本侯说过长公主不会做那样的事,你别给脸不要脸!” 夏侯其一张略带稚气的脸满是愤恨,“你别想狡辩。大哥亲口跟我说过你那长公主娘亲早就知道——早就知道——” “你别血口喷人!” “别人怕长公主,怕你曹家,我夏侯其不怕!一个公主算什么?这么多年大哥做小伏低,娘亲处处忍让,你真当是你那长公主娘亲花容月貌迷死人么?” “你——” “我什么?既嫁从夫,妻不言夫过,出了那样的事,你娘不想着悄悄掩下,却闹的天下皆知。逼死大哥,让我夏侯家的人出门都遮着脸。金枝玉叶贤良淑德,她是哪门子的金枝玉叶!” 曹小侯爷气的俊面铁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诸侯者谁贤?莫如大将军。惜乎从我为奴。于今尊贵无双。这不是你娘说的话?她说这话的时候,大哥才死了多长时间?”少年变声期的声音古怪而尖利,“对了,好像正是冠军侯大破匈奴,大将军再度战胜的捷报传来的时候!” 我叹气,“原来冠军侯也有份”。 曹襄顿了顿,躬身行礼,“李小姐有礼”。 我还礼,“侯爷客气了”。 “揭下椎帽!” 某人顺从拿下,露齿一笑,“侯爷有礼”。 他不耐,“娘说你也不是好东西,借我夏侯家帮自己报仇”。 “侯爷这就说错了,报仇是夏侯家的事,我主要目的是跟长公主抢夫君”。 “不知廉耻!” 我捏捏霍小侯爷的手,“这句话也是夏侯老夫人说的?” 夏侯其犹豫了,某人再度送上笑容一朵,“侯爷,您光找平阳侯麻烦是不行的”。 “那要怎样?” “夏侯老夫人没教侯爷?” “娘说要我闹的越大越好,皇上理亏,不会拿我怎样”。 我叹气,“越大越好,侯爷您躲在这后院怎么能闹大?无惭,将刚刚两位侯爷争吵的话编成话本子,派几十个说书的在长安的大街小巷酒楼客栈来回说”。 夏侯其眼睛一亮,曹襄抱拳开口,“小姐,家母有得罪之处,襄在此赔罪,还望小姐揭过此事”。 我轻飘飘飘到他跟前,“侯爷您见过那两个何姑娘么?如果不是大将军谨慎,你猜我现在还有没有命在这跟您说话?” 他眼神一闪,我叹气,“我李玉娘自问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可她是在抢我十几年前就看中的夫君啊——” 曹襄一时无言,霍小侯爷不耐将椎帽盖到我头上,“我们走”。 “李小姐留步”。 我转眸,曹襄深深一揖,“曹某自知冒昧,只是长公主已离开长安,避居平阳县,还请李小姐高抬贵手”。 我挑眉,随即一笑,“曹侯爷是不是还觉得长公主委屈了?” 他默了默,“当初长公主下嫁汝阴侯时,小姐曾劝说曹某,长公主乃是曹某娘亲,于今,子不言母过,曹某只望小姐看在往日交情,看在曹某与冠军侯多年相交的份上,就此揭过此事”。 “就此揭过啊——” 曹襄抬头,恳切的看着我,我笑笑,“既然平阳侯开口了,去病,我们走”。 眼看宝儿小小的身影渐渐靠近,我下意识的踮起脚尖,慢慢后退。 “怎么,怕了?”某人微微挑起嘴角,欠扁十足。 我狠狠瞪了过去,“谁说我怕了,我不过——” “不过什么?” 我正要反击,突然发现宝儿已经走到身边,立即迅速摆出最灿烂的笑脸。 “见过表哥,”宝儿端端正正行了一礼,目不斜视,直接拿我当空气。 “嗯,宝儿,来见过——”霍小侯爷顿住声音。 我郁闷了,怎么把最重要的问题给忘记了,我到底算是谁啊,难道跟宝儿说我就是你最有潜力的后妈候选选手以及害的你母子不能见天日的罪魁祸首?(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话 公孙樱 我郁闷了,怎么把最重要的问题给忘记了,我到底算是谁啊,难道跟宝儿说我就是你最有潜力的后妈候选选手以及害的你母子不能见天日的罪魁祸首? 宝儿疑惑抬头,我尴尬一笑,“叫姑姑吧”。 霍小侯爷指了指那匹栗色的小马,“来看看”。 宝儿双眸惊喜四溢,也顾不得装大人了,加快步子跑到小马边四下打量起来。 霍大少伸手将宝儿抱上马,“来,试试”。 宝儿俯下身子摸摸小马长长的鬃毛,催动马儿小跑起来,霍大少也跃上马,亦步亦趋的跟在一旁。 我欲哭无泪,就这么被那一大一小给无视了啊啊! 秋日的阳光很温暖,大朵大朵的白云像一片片棉花糖挂在天空,仿似能毫不费力地伸手摘下,我躺在软垫上恍惚想起大学校园那一大片青绿的草坪,想起几个青春张扬的身影并排躺着大声说笑着的情景,那时的阳光似乎也是这般温暖而灿烂的—— 我想我来到这个时空虽已有十数年,却还是无法融入这个时空的,比如我一直无法摆脱的看客心态,即便今日狼狈至此,我也没有一心求去,想的不过是我是中了大奖,来这大汉走一遭,走过之后还是回我的二十一世纪做我青春飞扬的何言玉,所以我迟迟不愿回去,怕回去后再想念都没有法子再来走一遭,前些日子半真半假的要东方朔,要霍小侯爷送我回去,也不过是摆个姿态,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罢了。 百万大奖啊,可不能轻易浪费了。我嘴角浮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偏头看了看正认真教宝儿骑马的霍小侯爷,至少也得等那太阳神之子般的少年避过二十四岁那年的死劫吧——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伸手来揭我的面纱。下意识一掌拍了过去,猛地睁开眼睛。霍小侯爷冷凝的脸逐渐清晰。 “去病?” “你在哭?” 我伸手摸摸眼角,果然微带湿意,“我睡着了,可能是做噩梦了”。 “你在介意宝儿?” 我摇头,“与他无关”。 “那是为什么?” 我闭上眼睛,“没事,你教你的去,我再睡一会”。 他没吭声。在我身边坐下,“你不开心?” 我沉默,开心,自然是有的,想望多年的人近在手边,但害怕失去的惶恐却让我日夜难安—— 我勉强换上一副笑脸,“只要冠军侯大人再大方一点,将玉媚奴送给我,我自然就开心了”。 他低头定定看着我,双眸如波涛汹涌的海洋。神色莫测,“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他起身,“该吃午饭了。就在庄子里吃点?” 我眯了眯眼睛,“宝儿没出去过,要不我们带他去外面吃?” “还是在这里”。 我一叹,“你舅舅估计也就是想瞒我,正好带着他出去走走,你舅舅知道了,也会心安些”。 他默然点头。 酒饱饭足后,惬意的在长安热闹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逛着,不时偷偷打量左手边小心翼翼压抑自己好奇目光的宝儿。不知道这么多年他在平阳公主府过的是什么日子,小小年纪一直谨慎的压抑自己的感受。 我没事就喜欢到处乱逛。在小摊上摸摸看看,顾及宝儿更是每个摊子都停留一段时间。 “宝儿。这衣服谁给你选的,穿着倒跟你爹小时候一个样,活脱脱一谦谦小君子啊”。 “娘选的”。 “唔,你娘眼光很好,我一直在想如果你爹肯换上你这样的月白衣裳,肯定好看,可他怎么也不肯——”我随手翻着小摊上的配饰,不想不一会的功夫身后不远处已聚了一群人,脸罩寒霜的霍大校尉在人群中越发显得鹤立鸡群,卓尔不凡。 费尽力气挤到中间,这才发现霍宝宝对面站了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一张俏脸又是委屈又是倔强还带着几分期待的看着霍宝宝。 我吸吸鼻子,好像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啊,当下责无旁贷的——唔,看热闹。 “让开!”霍宝宝的声音堪比三九天气的寒风。 “你分明答应的!” 咦,答应什么,难道是私奔? 某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手牵起宝儿,身形闪动来抓人群中的我,我正看热闹看的兴起,自然不满他临阵脱逃,正想甩开他,一条长鞭呼啸而来,霍小侯爷立即放开我,捉住长鞭,微一用力夺了过来,又啪地一声掷到地上,森然道,“如有下次,别怪本侯不留情面!” 小姑娘竭力忍住泪水,“她是谁?” “跟你没关系”。 “奴婢是服侍小少爷的”。 我和霍宝宝同时开口,小姑娘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宝儿身上,“他是谁?” 我暗叹不已,小妹妹啊,乃真是太不会说话了啊,像你这样查户口般的问法,咱们冠军侯大人能受的了才怪! “公孙小姐难道是在怀疑这孩子是冠军侯的儿子?公孙小姐大可放宽心,这孩子少说也有五岁了,那时候冠军侯还不过是个拖着鼻涕的小毛孩,就算有心也无力啊!” 我抬头望了望天,难道今天是传说中的百鬼出洞日,话说曹襄是怎的有胆子出门的?还有他旁边那位,貌似就是害得我落入某校尉魔掌的赵破奴小司马啊! 赵小司马三步并两步的跨到霍小侯爷身边,“冠军侯,你答应了要来,又临时反悔,太不厚道,正巧碰上了,一块上去吧!” “我有事……” “有什么事,陪这位小兄弟逛铺子是吧,以后有的是时间,正好带着他给兄弟们瞧瞧,呃,这位是哪家的公子?” “表弟”。 “哦,那这位?” 我觉得某人邪恶的目光大有穿过我面纱的趋势,屈身福了福,“奴婢玉儿”。 “玉儿——”他意味不明一笑,“侯爷,我们走,这大街上的像什么样子,”说着半是挟持着霍小侯爷向附近的一家茶馆而去。 曹襄一脸兴味的打量着宝儿,“这孩子好像挺面熟”。 我警惕拉着宝儿退后几步,跟他保持距离,你当然面熟了,还没出世就在你家关着呢! 曹襄恶劣一笑,捡起地上的鞭子,双手呈给那小姑娘,“公孙小姐,走吧?” 她接过鞭子,感激一笑,别别扭扭开口道,“玉儿姑娘,刚才是公孙樱鲁莽了,恕罪!” 咦,这小姑娘不错啊,能和曹襄打上交道的必然也是大家小姐,竟然能拉下脸跟一个丫鬟道歉,不容易啊! “小姐言重了”。 她点点头,逃也似的追着去病三人去了,曹襄风雅无比的做了个请的姿势,“小少爷,请!” 宝儿似乎对他颇为忌惮,不自觉的毕缩了一下,我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拉着他稳步跟了上去。(未完待续) ps:亲们双十一快乐,放公孙樱小美女出来祝亲们狂购happy~~~ 第二百二十四话 茶会 说是茶馆,里面却别有天地,曹襄领着我们穿过一个颇大的花园,来到一个二层的阁楼上,还未进门一个绿衣娇俏少女便迎了出来,“让我瞧瞧卫府的表少爷!”声音清脆动听,说着拉起宝儿的手打量起来,“果然斯文俊秀,曹侯爷,您可是比不上了!” 曹襄不在意一笑,“那是自然,大将军府出来的能差的了吗!” 绿衣少女捂嘴轻笑,“你先下去吧,小少爷,今天就让慧儿服侍您可好?” “是,”我一边屈膝行礼,一边朝霍小侯爷递了个眼色,示意他照顾好宝儿。 “不敢劳烦东方小姐,还不进来!”霍宝宝神色喜怒难辨,似乎还有丝莫名的烦躁。 这不知道又是谁得罪他了,火发到我身上了,真是悲催啊!我只好低着头跟着宝儿走到去病身边站定,草草四下打量了一遍,发现在座男女均是二十左右年纪,华衣美饰,气度不凡,估计都是出身大家,我的眼光落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鬼身上,虽然年幼,捧着茶杯若有所思的样子竟也隐隐有风流谁家年少的劲头,而且那眉眼,那神态,怎么瞧怎么眼熟,怎么瞧怎么似曾相识—— 觉察到我的目光,那小鬼狠狠瞪了过来,又轻蔑一笑,霍宝宝不高兴了,“那是李陵”。 李陵?我大脑短路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李陵是何方神圣,那熟悉感也就得到了解释,好吧,李陵小鬼跟他亲爹一点不像,反倒似极了混蛋李椒。 那个叫东方慧的女子也回到原位坐下,笑盈盈道。“冠军侯可是稀客,不过既然来了,就得守这儿的规矩。迟到者一律罚酒三杯,不知侯爷有无异议?” 霍宝宝仍是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欠扁样。一手倒酒一手举杯,眨眼间三杯酒就下了肚。 “好,不愧是冠军侯,爽快!我们继续射覆”。 东方慧纤手轻拍,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丫鬟托着一个托盘出现了。 “冠军侯为稀客,便从冠军侯开始”。 霍宝宝随意瞥了一眼,“砚台”。 小丫鬟笑意盈盈的摇摇头。 “下一个赵司马”。 “玉佩”。 小丫鬟再度摇头,一个个的猜下去。直至一个穿翠色衣衫的小姑娘猜了出来,小姑娘高兴的不行,“我要吃糖炒栗子,劳烦冠军侯了”。 我感兴趣了,这规矩有点意思,不想下一刻某侯爷便扔了一锭银子到我手中,“去买”。 好吧,看人多,先忍你,我愤愤拿着银子去了。谁知我刚刚捧着一包栗子回来,霍宝宝清越的声音再度传来,“去买盒胭脂。最好的”。 我开始深深后悔没有多带几个跑腿的出来,如此七八趟后,霍宝宝终于猜中了一次,我激动了,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某人显然没弄明白我的意思,怔怔看了看我,我踢了踢他,朝某司马示意。他顺着我的眼光看到了某司马腰间颇为华贵的弯刀,挑了挑眉。“不知赵司马可否割爱?” 某司马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侯爷。这是我从匈奴带回来唯一的战利品,还指望着它吹吹牛啊”。 曹襄发言,“赵司马未免太小气,为搏美人一笑,别说一柄弯刀,即便割自己一刀也是应该的”。 好吧,曹小侯爷,如果您能做到这一点,某一定膜拜您! 某司马心疼不已的解下弯刀,顺便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弯了眉眼,小样,叫你跟我作对! “你是玉媚奴!”公孙小姑娘一声惊呼。 底下嘘声一片,一个面生的少年发言,“原来是玉姑娘,玉姑娘以美貌闻,不如揭下面纱让我等一饱眼福?” 摘下面纱不难,可某怕您不是大饱眼福,而是大受惊吓啊! 霍宝宝显然对此等起哄的行为相当不满,沉下脸,“东方小姐?” 东方慧当然也是乐得看看热闹的,“冠军侯也太过小气,前日曹侯爷还命宠姬给大家敬了酒,如今不过是瞧瞧,又有什么了不起?” 霍宝宝啪地放下酒杯,“告辞!” 东方慧急了,“哎,侯爷息怒,不过是个玩笑”。 “本侯的人也是你们能开玩笑的?” 好吧,这句话虽然嚣张的欠扁,但某必须承认,听着相当之入耳。 “不过一个舞姬”。 “这话就错了,上面那位当初也不过是个歌姬”。 “说的是,这年头最不能小瞧的便是歌姬舞姬了”。 也不见霍宝宝怎么动,冷言冷语的人便倒了一片,惊呼者惨呼者痛骂者闹成一团。 “不服气可以一起上!” 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那个红衣嚣张的少年,不自觉后退两步。 霍宝宝转头看了看,皱眉道,“别怕,护好宝儿”。 我只觉呼吸也困难起来,点了点头。 霍小侯爷勇冠三军的名头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怒骂者有,口角不干净者有,就是没有敢动手的。 “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贱婢,本公子就玩过,傻子才拿着当宝”。 我循声看去,朱唇粉面,轻浮的笑容,油滑的语调,与王太后三分相似的容貌,是田国舅的宝贝长子田胜,呃,您老玩过,田老狐狸敢往皇宫里送? “再有辱卫家者死!” 田胜惨呼倒地,全场噤若寒蝉,霍小侯爷冷冷一笑,“东方小姐待客之道实在令人齿寒,告辞!” “出城了?”掀开车帘,触目是一片深绿的松林和淡黄的草地,一条小溪潺潺流动,清可见底。 “嗯,宝儿说过想抓鱼,”校尉大人不知从哪找出一柄鱼叉,走到溪边观察了一会,手中鱼叉猛地刺入水中,在提上来时已经多了一条兀自卷着尾巴的鲫鱼,将鱼扔在草地上,将鱼叉递给艳羡不已的宝儿,“来,试试”。 我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不远处一个教的仔细一个学的认真的两人,夕阳的余晖洒在身上,两人全身都似镀了层薄薄的金光,明媚温暖…… 等宝儿尽了兴,几人架起火堆烤起鱼来,火光的映衬下,霍小侯爷棱角分明的脸轻快柔和,与平时的冷漠疏离判若两人。 我不时翻动着手中的鱼串,感叹道,“去病,我在想,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父亲”。(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话 城郊 我不时翻动着手中的鱼串,感叹道,“去病,我在想,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他嘴角的笑容瞬间隐去,我不知道哪里又得罪到他了,连忙转移话题,“呃,这么晚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你舅舅该着急了”。 “他会找到我们的”。 我诧异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宝儿,“你的意思是?” 他点头,我叹气,“你舅舅有你真是福气”。 “我有他也是福气”。 我点头赞同,“这倒是真的,你舅舅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小娃,却知道疼你,我在一边看着都心疼”。 他将手中的鱼递到宝儿面前,“熟了,尝尝”。 宝儿小心翼翼的吹了半天,撕了一片放入口中,然后郑重其事道,“好吃”。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我终于见到一个比我更会拍马屁的了,宝儿,你都没发现你表哥那条鱼根本就没烤熟吗,还能看见血丝呢?” 宝儿涨红了脸,霍宝宝也恼羞成怒,“你看见了怎么不提醒我?” 我笑嘻嘻将自己烤的递给宝儿,“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如果没有你烤的其烂无比的鱼衬托,怎么能凸显出我烤的美味无比呢?” 霍宝宝瞪了我半天,然后自己也撑不住笑了。 我感叹道,“宝儿,虽然你吃下了口不熟的鱼,但也不亏了,那可是冠军侯亲自下厨,别无分号,我这么多年来都没那个口福呢!” “宝儿”。 宝儿立即配合的将手中半生不熟的鱼递了过来。 我接过来垂涎欲滴的看了半天,然后郑重其事的掏出手帕裹了起来。“这可是冠军侯烤的,我留着回去慢慢吃!” 这回连一直老成的不像话的宝儿也咯咯笑了起来。 “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 宝儿立即止住笑,起身恭恭敬敬行礼。某人云淡风轻的点点头,气氛一时凝滞起来。我忙拉着父子俩坐下,“二郎,来尝尝,这可是宝儿和去病亲手抓的”。 他接过优雅无比的吃了起来。 我看着大小三个男人把吃鱼这件毫无形象的事做的一个赛一个的优雅,只好开口活跃气氛,“二郎,今天我见到了一个仰慕去病的小姑娘,叫什么公孙樱”。 “嗯。是公孙丞相的孙女,曾经扬言非去病不嫁”。 我双眼放光,“真的!真有性格!我看那小姑娘长的倒挺不错的,性子也爽快……”下面一段话直接在霍宝宝冻死人的眼光中自动消音,嘿嘿一笑,“那个,二郎,你准备什么时候接宝儿回去?” “言儿说呢?” “呃,自然是越快越好,不过我听说这种事是要选黄道吉日的”。 “就依言儿”。 呃。卫大将军,您老好像搞错了吧,这事分明是我帮了您一个大忙。怎么现在搞得好像是您给了我多大权力似的? 某将军淡定放下手中竹串,“去病,送宝儿回去,言儿,我们走”。 “呃,走回去?” “我背你可好?” 我不安的看了看宝儿,某将军已经牵起我的手,展开轻功,我忙朝宝儿挥挥手。跟上他的脚步。 “你不开心?” “没有,”他俊秀的脸上少有的冷清。 “二郎——其实。我没有怪你”。 “我知道”。 我顿住脚步,“你说话不算话”。 他挑眉。我极度委屈,“你说过要背我”。 他嘴角勾起一个无奈的弧度,打横抱起我,我双臂环上他的脖子,“这可是叫公主抱,传说像这样被男人抱着的女人都会觉得自己是公主”。 “那言儿觉得了吗?” 我重重点头,凑上去亲了亲他的脸颊,他故作严肃,“言儿,你觉得身娇肉贵的公主会有你这么沉吗?” “卫青!”我咬牙切齿。 他低声笑了起来,我贴紧他胸口,“二郎,我真的没有怪你”。 他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用身上的披风将我裹了个严严实实,我挣扎露出脸,“这大热天的,你想热死我?” “呃,难道我轻功退步了,这样也吵醒你了?” “无惭正在打坐”。 我抬头看了看西落的月亮,“你这时候不睡打什么坐?” 某人沉默,我挫败,“好吧,既然来了就帮我摇摇”。 他上前两步扶着秋千的绳子慢慢摇了起来,秋千上的银铃叮叮当当响了起来,清灵悦耳。 清风徐来,我惬意闭上眼睛,“听说你和你姐姐断了联系?” “他们要的太多”。 “不过一点银钱,她总是你姐姐——”你唯一留在世间的姐姐。 他继续沉默,我再度叹了口气,“当年你执意不肯行拜师礼,我也就由得你,可你也算是我花间派半个弟子,我——” “小姐想选个传人?” “是——玉媚奴,你觉得怎么样?” 他迟疑,“小姐,花间派武功极适宜女子修炼,且一代只传一人,小姐还是留给小小姐”。 我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小小姐”是何方神圣,哭笑不得,“亏你想的远!” “小姐,田国舅单单选了玉姑娘进献,想必玉姑娘也不如表面单纯,且又是小侯爷的人——” “我就是在担心这个,她是去病的人,去病喜欢也就算了,如今我真收了她做弟子,他日去病有了中意的,她即便对去病是真心的,也免不了惹去病心烦,哎,她要是愿意出府就好了”。 “不论其它,单是小侯爷,天下又有几个女子舍得的,小姐贸然行事,只怕会招致玉姑娘怨恨”。 我又是一阵苦笑,“是啊,女子心思最难猜测——” “小姐若真是喜欢,常叫来瞧瞧就是,其它,还是顺其自然”。 我苦笑,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可是那张脸,我又怎么忍心? “小姐大婚在即,还是安心养伤”。 “大婚在即啊——你叫我怎么安心?” “小少爷的事,大将军事先亦不知情,小姐即将为卫家主母,当有容人之量”。 我摇头苦笑,容人之量? “小姐若真容不下她,无惭跑一趟就是,一个奴婢,大将军也不致和小姐置气”。 我摆手,“算了,这事先放着,你不准胡乱动手”。(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话 挂坠 我想我终究是介意的,虽竭力掩饰,细致如卫家二郎还是感觉到了,提了几次被我挡了回去,加上大婚要忙的很多,渐渐的到留笑小居便少了,我想起二十一世纪的蜗居房奴,原来蜗居也有蜗居的好处,至少不用像我们这样,去看另一半竟然要走上半个小时,路上还会遇到无数双贼亮贼亮的眼睛。 “小姐,皇后娘娘诏见”。 我缓缓收起气息,“你陪我进宫,让九妹去通知大将军,找不到就去找小侯爷”。 每次见到这座“金屋子”我总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它见证了男子的薄情见证了女子的悲剧见证了爱情的幻灭——不,也许只是政治的交换。 “民女拜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妹妹不必多礼,来人,赐坐”。 我原本以为卫子夫找我必定又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番,不想她只闲闲感叹了一些陈年旧事,问了我一些日常琐事,又问我卫老夫人等的近况,就放我走了,我莫名其妙,难道她真的只是想一叙姐妹情深? 回来便见九妹焦急的守在院口,见了我松了口气,“姑娘,你回来了,皇后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只说了会闲话”。 “那就好,咦,对了,大将军进宫找你去了,你没碰到?” 我怔了怔,“可能走岔了吧?” 九妹笑了起来,“我想着也是,皇宫那么大,一不小心就走错了”。 一直皱眉不语的无惭开口问道,“小侯爷在哪里?” “我去找大将军时,正巧小侯爷也在。后来大将军进宫,小侯爷就回了唯心轩,这会子不知道出去没有”。 “小姐。无惭有事要问小侯爷”。 我点头,“一起吧。正好去瞧瞧他”。 事实证明,古代见个人总要先派个人发个帖子通知一声什么的,绝对不是没事找事,我们进了唯心轩才发现霍小侯爷正在温柔乡沉醉不醒,好吧,我承认见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媚眼如丝的踩着舞步取悦霍小怪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 “都下去”。 我连忙阻止,“哎,我也没事。过来瞧瞧你,这就走”。 “媚奴见过姑娘”。 我忍着自己的禄山之爪,“玉姑娘不必多礼,呃,跳的真好”。 “姑娘过奖了”。 “先下去吧,有时间我再来瞧你”。 眼看玉小姑娘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中,我不自觉又摸上自己的脸,“去病,玉媚奴,你让我带走——” “她是什么人?” 我抬头笑的苦涩无比。“去病,就当我求你——” “本侯说过,除非你说实话”。 “去病——” 无惭咳了一声。“小姐,正事要紧”。 某怒,“我那个就不是正事了?” 某人无视,“小侯爷,无惭想问小侯爷有没有见过皇后娘娘身边一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宫女,长脸,中等容貌,眼睛却很是清亮,眼角有颗黑痣”。 某侯爷想了想。“没有印象”。 “呃,我也注意到了。以前好像没见过,今天她似乎一直盯着我瞧”。 无惭点头。“是,她的眼神很奇怪,小姐一直低着头可能没发觉,她先是上下打量,然后是惊讶,笼在袖中的右手一直在动,无惭以为她要对小姐不利,一直提防着,不想她到最后也没出手”。 我讶了,“不会吧,皇后再讨厌我也不会明着对我下手吧?” “所以无惭才觉得奇怪,小侯爷,您再想想,她就站在皇后娘娘身后,品级应该不低,穿着很素净,只插了支木簪子,这在宫里很少见,小侯爷该有印象才是”。 霍小侯爷纠结了半天,“我没见过,应是皇后刚找来的,要不,去问问舅舅?” 不想得来的消息却是某将军有军务,得夜宿建章宫,无惭眯起狭长妩媚的眼睛,“小侯爷,大将军很忙?” “是”。 意思干脆明了,绝对不会被人误解,可惜某小侯爷显然不太擅长说谎,无惭沉声道,“小姐,今日皇后召小姐问话,无论有没有事,大将军都该抽空回来一趟才是”。 “呃,他忙,两头跑也累”。 “小姐,大将军最近来看小姐的次数少了”。 无惭最不可爱之处就是永远就事论事,不像九妹偶尔抱怨,不像无怖偶尔耍点小心眼,该死的真实,我郁闷了,“无惭,他忙”。 “再忙也不该冷落小姐”。 我更加郁闷,“无惭,你家小姐还没出嫁,谈不上冷落不冷落”。 “舅舅是心有所愧”。 好吧,霍小侯爷,您能不能不要总是把自己的司马昭之心表现的这么明显? 某人继续转移话题,“说起来今天天气真是不错啊,不如我们回去睡觉?” 无惭无语的看了看我,“小姐,无惭觉得当务之急是查探出那个宫女的来历”。 “呃,皇后身边人肯定多,人家也说不定只是好奇——”好吧,我自己都编不下去了,“这样,去病,你派人去你舅舅那跑一趟”。 冠军侯大人办事效率还是不错的,可惜某将军也说自己没见过,好吧,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无惭皱着眉沉着脸,我暗叹,究竟是什么时候起,这个孩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霍小侯爷坐不住了,“我去椒房殿看看”。 “算了,哪天你顺便去瞅瞅,不在乎这一天半天的,呃,天色还早,不如让玉姑娘出来聊聊天?” “小姐——” 我抑郁了,“算了,我回去睡觉”。 第二天晚上卫大将军回来了,神色颇为疲倦,我心疼了,抱怨他不会找个得力的下属,事必躬亲也没什么好处,他温柔的笑着,“言儿,我又派人去椒房殿探了探,没见到你说的那个人,椒房殿里的人口风也紧,日后再去瞧瞧”。 我点头,“没事,说不定只是无惭多虑了,你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这个,瞧瞧可喜欢,听说能辟邪”。 我看了看他手中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桃形坠子,“倒是挺好看”。 他伸手帮我挂上,“我瞧着也喜欢,戴着玩玩吧”。 我来回看着,打趣道,“也不是什么名贵的,巴巴送了过来,难道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他笑了笑,“一个坠子罢了,偏你想那么多,好了,我回去了,你早些睡”。 事后我无数次回想他此时的笑容总疑人偷斧般觉得他笑的过于勉强,还有些心虚,不过身当其中,我只觉他劳累奔波,连笑,似乎也没了力气,心疼的捏了捏他的手,“别太累了,去病也大了,有些事让他分担一些”。(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话 逼问 第二天醒来只觉头痛欲裂,叫了声九妹,九妹脚步轻盈的推门进来了,“姑娘醒了?” 我揉着太阳穴,“嗯,拿凉水来我洗洗脸”。 等我洗漱好,无惭也进来了,见我一个劲的揉着头,急道,“小姐怎么了?” “没事,有些头疼,可能昨夜没睡好”。 “小姐昨夜做噩梦了,一个劲的叫着小侯爷,后来大将军来了,照顾了小姐一夜,早晨才走的”。 我顿了顿,“叫小侯爷?” “是,小姐模模糊糊叫着宝宝,应是小侯爷了”。 “然后呢?” “大将军来了,无惭便退了出来,不一会便听小姐睡安稳了”。 我甩了甩脑袋,除了那五光十色的溜冰场,什么印象也没留下。 九妹轻快笑道,“姑娘,大将军对姑娘真好,一夜都没睡,早晨走的时候连步子都不稳了”。 我心头划过暖意,“我再躺一会,你们忙去吧”。 “姑娘,还是先吃了东西,大将军走前吩咐熬了银耳红枣粥,小火炖到现在,姑娘可不能辜负了大将军的心意”。我心头暖意更甚,点点头,“好,你们也陪着我吃点”。 “呃,无惭,你有没有觉得大将军对我,似乎,越来越冷清了?” 无惭皱眉,“小姐,小少爷的事要尽早解决”。 “呃,我觉得应该不是宝儿的事,我已经说不介意了,他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小姐真的不介意?” 呃,好吧,“去瞧瞧小侯爷有没有空。让他陪我一起去看看宝儿”。 霍小侯爷从建章宫赶了回来,连盔甲都没来得及除去,我后悔了。心疼不已抱怨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哪里就非得要从建章宫一路赶回来了?” 他冷着脸没有吭声。 “你舅舅最近很忙?” “嗯”。 他这声基本上是从鼻子里哼了出来,我无从判断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甚至判断不出他说的是“嗯”还是“哼”,于是我莫名的笑了。 某侯爷不满了,“笑什么?” “自然是笑该笑之事,呃——”好吧,某侯要发怒了,“呃。我想起之前韩嫣身边的人无条件倒向我,他一天皱几下眉头我都知道,我怨他太不管事,现在你舅舅身边的侍剑侍书侍琴侍箫,油盐不进水火不侵,跟你舅舅一个德行,还有九妹,平时没事话一堆,关键时候就半句都问不出,我又开始怨他太会调教人了。果然人永远都不会满足啊!”“你想问什么?” “我不想问什么,不过感叹一下”。 某侯爷沉默一会,“舅舅恍惚提到你有事瞒着他”。 “我有什么事瞒着他。总不致也有个私生子,他不知道?” 某侯爷紧紧盯着我,“你自己清楚”。 我怒了,“清楚什么,我那点破事还不早就被他查的一清二楚了!停车——” 山间的夜风送来阵阵清凉清新的气息,我淡淡一笑,还是舍不得啊,“二郎,不如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永远淡如天色的青袍,永远挺拔如风中秀竹的身姿。永远温和浅淡的笑容,卫家二郎徐徐从阴影中踱了出来。语气中带着浅浅的宠溺,“言儿,我从来都知道,你将来要嫁的一定会是我”。 “是啊,十三年前我就谋划着要等卫家二郎慢慢长大,跟他一起发家致富,然后生一堆娃娃玩”。 “既然如此,言儿为什么还要瞒着我?” 我顿了顿,“瞒着你?你不都从皇后那知道了?” “言儿不想自己跟我说?” “我——我本是李椒之女,被人陷害,卖到皇宫做宫女,十二岁那年因不甘死在韩嫣手下,失手伤了他,逃出皇宫,被你收留,后来又被李椒寻回,再后面你就都知道了”。 “言儿不说的具体一点?比如如何伤了韩大夫?又如何在后宫熬过数年时光?” “皇后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最多的是,言儿原本跟皇后情同姐妹,落了一场水后却突然变了性子,避她如蛇蝎,言儿,你对我和去病尚能如此,为何又对救过你两次命的皇后如此冷淡?” “皇后没有告诉你原因?” 他笑了起来,“言儿,你不用诈我,皇后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言儿在永巷数年,懦弱胆小,连话都说不周全,突然之间竟然胆大包天,顶撞皇上,得了云公公欣赏,甚至伤了韩大夫逃出宫,而且还突然之间博闻广识出口成章,言儿,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我惊恐的看着他,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言儿,告诉我,我们都要成亲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跟自己夫君说的?” 他墨玉般的眸子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叫嚣着将我吞进去,我越加惊恐,以手撑地慢慢往后挪着。 “言儿,告诉我,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眼前墨色衣衫闪过,阻住那仿佛有粘力的目光,我放佛被抽干了全身力气,软软往下摔去,不知何时已变得有力的臂膀及时揽住了我,“舅舅,不要逼她”。 “退下”。 “舅舅——” “退下!” 感觉到他的迟疑,我的胳膊紧了紧,他气势一凝,寒声道,“舅舅,你吓到她了”。 “吓到她?你为什么不说她吓到我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为什么不问问你的好姐姐?一直以来她最看重的,是你,倒是说不定肯跟你说实话!” 原来卫家二郎也可以用这种冷酷讥讽的调子说话,我一阵颤栗,抱着霍小侯爷的胳膊更紧,他顿了顿,伸出另一只手抱起我站了起来。 “你去哪?” “无惭,拦住大将军,我带玉娘找个地方休息”。 “去病!你好大的胆子!” “去病日后再向舅舅请罪”。 “宝宝——” “我在这里——” “宝宝——”我抓着他的手,松了口气,“我睡了多久?” “天刚亮,再睡一会”。 “不了,我们这是在哪?” “游苑”。 我扯了扯嘴角,“那看来是没人做饭给我吃了”。 他默了默,“我去打水”。 游苑的莲叶已衰败殆尽,只余几株光秃秃的叶茎,清澈见底的湖水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波光,我眯着眼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桨,哗啦的水声中一只只水鸟飞起又安详落回水面。 第二百二十八话 尚清儿 游苑的莲叶已衰败殆尽,只余几株光秃秃的叶茎,清澈见底的湖水在阳光下闪着粼粼的波光,我眯着眼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桨,哗啦的水声中一只只水鸟飞起又安详落回水面。 小舟轻快的滑行着,不出一刻钟便听到熙熙攘攘的人声。 “好像有热闹看哎——”我话音未落便听见一声巨响传来,忙加快速度迅速靠近声音来源。 看着五曲几乎被破坏掉一半的竹屋,某人的脸色不好了,抱着酒葫芦一副看戏架势的朱四叔看着发懵的两个少年笑的相当奸诈,“两位说说该怎么处理?” 年长些的提着剑一抱拳,“我们赔——” 另一个少年暴躁打断他,“赔什么,你有银子吗?” 前一个语塞,朱四叔笑的更加奸诈,“两位少侠刚来不知道,损坏游苑的东西,赔银子可是不行的——” “那要怎样?” “两位只要原样建几间屋子就行,竹子游苑到处都是,两位少侠手头紧,我老人家就不跟两位收银子了”。 “我——我们不会建屋子——” 朱四叔摊手,“找会建的帮你们也行”。 年少的那个还想再说,却被年长的打断,“这事我们一定处理好,现在还请在场英雄为我们做个凭证,到底是谁略胜一筹”。 一群嗑瓜子的剥花生的纷纷发表意见,这个说这个腿法精妙,另一个说另一个内力浑厚,半天都得达不成统一意见,两个少年不耐烦了,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那就是胜负不分了,你们再打一会,谁先受伤或是谁先死了。就是技不如人”。 两个少年怔了怔,年长的那个脸上不悦之色一闪而过。年少的那个却是跃跃欲试,“清儿说的对,不如我们再打上一场”。 “九郎,我不想伤你”。 九郎不满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打不过你?” “那你就是想伤我了?还是说,你想我死?” 九郎语塞,年长的那个转眼看向发言的蒙面女子,“尚姑娘。你拿我兄弟二人当猴耍也该够了,今日不妨在众位英雄面前给我们一个准话”。 尚美人打个呵欠,“不肯为我给兄弟一点苦头吃的男人要来有什么用?” 九郎激动了,“清儿,这是比试,要是六哥欺负你,我肯定会让他吃吃苦头”。 “九郎,如果你六哥欺负我,你应该杀了他”。 九郎呆住,六郎怒斥。“尚姑娘这是挑拨我们兄弟之情?” 尚美人再度打个呵欠,“你兄弟感情与我何干?九郎说愿意为我去死,可惜我想找的是肯为我杀最亲近人的男人”。 “蛇蝎心肠!” “是啊。我本就蛇蝎心肠,不知道梁六少又为什么跟自家兄弟抢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我头皮一阵发麻,这不会又是一对杨初杨午吧? 梁六郎语塞,九郎急急开口,“清儿,我没有认为你蛇蝎心肠!” 尚美人懒懒一笑,转身向隐在人群的我看来,眸光在掠过霍小侯爷时闪过一丝惊艳,片刻又讥讽一笑。“怪不得连见我的时候都没有,当真是风流俊俏少年郎”。 我嘴角狠狠抽了抽。“尚姑娘误会了,这是我弟弟”。 “弟弟?凭你的姿色也能有这样的弟弟?” 我眼角也跟着抽了起来。“尚姑娘,你还是先处理好梁六少和梁九少,再来管我的闲事”。 她施施然站了起来,走到我们面前,伸手欲勾霍小侯爷的下巴,不懂怜香惜玉的某人立即一掌劈了过去,长剑出鞘,寒光闪过,素白的面纱悠然落地,抽气声此起彼落。 丝毫不解风情的某人寒声,“再敢造次,下一剑会落在你脸上!” 尚美人呆了呆,转瞬又笑的风情无限,欢快的鼓起掌来,“有气魄,我喜欢!” 霍小侯爷的剑毫不留情架上她粉嫩雪白的脖子,梁九郎一声怒斥,举剑攻了过来,“放开清儿!” 霍小侯爷长剑急速换了个方向,劈断梁九郎的剑又闪电般回了阿音的脖子。 梁九郎被霍小侯爷的剑气震的连连后退,梁六郎急忙去扶。 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纷纷议论开来。 “这位小哥好俊的功夫,是慕大侠的弟子?” 我微微一笑,“小孩子家初出江湖,还望众位英雄多多关照”。 尚美人开口,“言儿,你不会卑鄙到先肖想慕流风,现在又来迷惑他的弟子吧?” 霍小侯爷适时加重手劲,她雪白的脖子上立时多了一抹艳色,朱四叔咳了一声,“少侠手下留情”。 霍小侯爷看了看我,还剑入鞘。 某女眼珠滴溜溜直转,“想必这就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了,他舅舅呢?” “唔——” “他舅舅有他俊吗?” 我诚实摇头,“大概有他一半”。 某女柔若无骨往我怀里倒,我只好伸手接住,她顺势勾住我的脖子,“言儿,不如让你的未来夫婿收了我做二房吧?这样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呃,你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她哀怨无比,“难道言儿至今还不知道,在清儿心中,谁也比不上言儿重要?” 某彻底无语,“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眨着美眸,“言儿,为什么要成亲,有我陪着你,我们一起游山玩水,一起笑傲江湖,一起勾引美少年,不好么?” “呃,我不喜欢勾引美少年——” “言儿,在我面前你又何必装的这么辛苦,你瞧瞧,首阳山梁九郎,干净漂亮,喜欢么?” 我看向紧张盯着某女的少年,赞叹点头,“山间野菊,纯粹纯真,好”。 她的笑容更加灿烂,“喜欢我就送给你,你不要成亲了好不好?” 我叹气,指指霍小侯爷,“能比得上他吗?” 某女的笑容僵了僵,“你嫁的又不是他”。 “他的舅舅虽比不上他俊俏,气质风华却不是他一个孩子家能比的”。 “我不信”。 我再叹,“清儿,别任性——” 她猛地站直身子,推开我,“你不用找借口,那时候是你说难道女人离了男人就活不成,才几年时间你就准备违背诺言了?” 呃,貌似这句话不能算是诺言吧? “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清儿——”好吧,某女的轻功越来越好了,某郁闷无比的摸摸鼻子,“四叔,清儿还劳烦您多多照看”。 朱四叔笑的堪比成精老狐狸,“放心,这里想必有很多人都愿意照看清儿姑娘”。 某又摸了摸鼻子,朝众人一抱拳,“各位,我们先告辞了”。 梁九郎急忙开口,“这位姑娘,你知不知道清儿住在什么地方?” “等她愿意告诉你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他上前两步,“姑娘,你能不能帮我跟清儿说几句好话?” 霍小侯爷冷声开口,“蠢材!” 小九郎怒了,“你才是蠢材!” “她永远不会看上你,死心吧!” “你——”小九郎一怒就要拔剑,却被梁六郎拉住,朝霍小侯爷一抱拳,“多谢,二位好走”。 我轻笑,“记得赔朱四叔的竹屋”。 游苑再吵闹也总是会给人一种很宁静很宁静的感觉,桨声起,搅碎一池绿碧,我看着英气勃勃的霍小侯爷笑的灿烂无比,“想不到冠军侯大人也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他冷哼,“他本就是蠢材”。 可是却真的很干净很让人喜欢呢,我笑笑,不做评价。 “那个尚清儿——喜欢女人?” “谁知道,她自己都糊涂着呢,对了,记得跟你舅舅说别为难她,她也就是小孩子脾气”。 “舅舅不会为难她”。 “是啊,他不会,”我笑着,当年的那个渴望温暖的孩子是什么时候开始也可以为当年庇护他的我撑起一片天空?而当年近在手边的如玉郎君却为何总似越走越远? “去病——如果,我不是我——” “说清楚”。 “你舅舅那番话,你也起疑了?” “你是不是李玉娘与我无关,只要是你就好”。 可是,我的霍小侯爷啊,这可不仅仅是冒名顶替的问题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话 老底(一)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呃,没有影子也是三人,“去病,你先出去”。 某人没反应。 “去病——” “我不会出去”。 我一噎,好吧,你强! “言儿有什么要说的?” “你知道什么?” “你还是不肯说实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那么,你为什么又不肯说实话?” 他定定看了我一眼,忽地大声笑了起来,他一直内敛自持,我从未见他如此笑过,不由心惊,下意识往霍小侯爷身边靠了靠。 他忽又止住笑,哑声道,“玉娘,你这是笃定了我喜欢你,奈何不了你?好,我喜欢你,我奈何不了你,我说!那天皇后招你进宫,我急匆匆赶过去,却发现你已经出宫了,皇后跟我说了很多你的怪异之处,最后那个宫女,就是你一直打听的那个宫女,说,说你不是——不是生人”。 生人有很多种解释,可以是没见过的人,也可以是死魂的对应词,而心虚的某人立即理解为后一种意思,呼吸困难起来,“她说你就信?”他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那一眼代表的是什么,怜悯我的垂死挣扎抑或只是,疼惜? “她给了我一个坠子,就是我送你的那个,说生人戴了没事,如果是——就会噩梦连连,想起自己移魂前的事,我自己戴了一宿,又送了你,结果——” 我紧紧捂着胸口的坠子,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必定比死人还要苍白几分,“就算——就算——我可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要帮着外人如此算计我?” “算计你?”他勾起嘴角。秀美的脸惨白一片,“她说那个坠子带上四十九天,原主就会回来。可是我见你在呻吟在痛苦,我舍不得——舍不得。无论你是人是鬼,是妖怪是神仙,总是那个玉娘,是我心心念念要娶的玉娘,我舍不得——我毁了那个坠子,换了个一模一样的给你戴上,骗皇后说,你什么事也没有。是她多虑了,可是你,你怎么回报我的,我只要你一句实话,你却百般推脱搪塞,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你为什么不肯信我?” 我伸手抹了抹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是,我不是人,你要我怎么告诉你。告诉你,你要娶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人不人鬼不鬼。连妖精都算不上,你要我怎么告诉你!”“我不在乎,我说过我不在乎,你总是玉娘——” “不在乎?我也说过我不在乎你在外面有情人有私生子!不在乎?你以后抱我的时候,亲我的时候,脑子里不会转过自己抱的亲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恶心东西的念头?不在乎自己前一秒还温香软玉的妻子下一秒就变成一条恶心兮兮的大蛇?” “我不是许仙,我不会,我不会——” “你不会?”我强忍着哽咽,“好。你不会,那你过来抱抱我”。 他伸出手。迟疑一会,终是紧紧将我拉进怀里。狠狠低吼着,“你变你变,变成蛇变成青蛙让我瞧瞧!” 我闭上眼睛,眼泪成串落下,嘴角却不自觉扬起,紧紧搂着他的腰,“你才是蛇,你才是青蛙,本美人国色天香,才不是那些恶心兮兮的东西”。 “那你是什么?” 是什么?穿越时空?或者这里更通俗的说法,借尸还魂? 某人的沉默显然再度惹怒了卫大将军,他慢慢放开我,“言儿,我不是要逼你,只是,我们要成亲了——”… “我——我——” 霍小侯爷不耐烦了,“她是什么跟成不成亲有什么关系——” 霍小侯爷咬住舌头,犹疑看向我,又看看他舅舅,“舅舅,是在担心孩子?” 呃,这又从哪蹦出了个孩子? “这倒是个问题,”霍小侯爷自说自话,“玉娘,你还是早告诉舅舅,也好早做准备”。 呃,这是哪儿跟哪儿? “去病,你在说什么?” 霍小侯爷看看我,见我依然呆滞,遂开口,“舅舅,玉娘是美人鱼——唔,就是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鱼尾巴的鱼妖——呃,不是妖,是海皇的公主,是海的女儿——” 卫小妖也呆滞了,“鱼妖——” 霍小侯爷又看了看某人,“不是妖,她没有法力,但一到海水里腿就会变成鱼尾巴,其他跟人一样,她本来叫流光——” 呃,霍小侯爷,其实您是小时候鬼故事听多了吧? “流光——” “流光,你跟舅舅成亲后生的孩子会是人还是鱼还是半人半鱼?” 霍小侯爷很苦恼,某人忍无可忍,“你才鱼,你一家都是鱼!” 卫小妖暴走,“你们给我说清楚!” 我吸了吸鼻子,调整了一下思绪,“我原本叫何言玉,父亲是教书先生,跟你们一样都是人,家住苏州附近的一个小村子,后来娘去了,父亲很伤心,不忍再留在故地,正巧杭州有人帮父亲在杭州介绍了个教习活计,父亲便带着我去杭州,不想路上遇到山匪,我亲眼看着父亲被那群山匪杀死,又来杀我——等我醒了,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李玉娘”。 “去杭州的路上?哪个山?” 我心下暗惊,垂下眼,“我也不知道,那一片很多山,父亲临去前说了句,你还是找来了,我想,可能是寻仇——” “寻仇?你爹惹上了什么仇家?” “我不知道,父亲没说过”。 他握住我的手,“放心,我这就派人去,务必将岳父的尸骸找回来,妥为安葬”。 “不——不用了,”我神经质的抖了抖,怕他看出端倪忙甩开他的手。 “不用?” “我——我不知道,但那个时候父亲明明跟我说过景帝刚登基两年,变成李玉娘时却变成了今上在位,这么多年了,他们的尸骸定然找不到了,而且埋骨山林,也是美事一桩,不必费心了”。 他仔细打量我的神色,我勉强撑着气势坦然回望。 “你在撒谎!” 我一惊,他垂下眼眸,自嘲一笑,“言儿,我就这么不能让你放心?” 我没有接话,他转眸看向窗外,“不说别的,光是你让我一遍遍在窗外说尚长公主的是汝阴侯夏侯颇——言儿,其实你早就料到了今天是不是?” 第二百二十九话 老底(二) “不说别的,光是你让我一遍遍在窗外说尚长公主的是汝阴侯夏侯颇——言儿,其实你早就料到了今天是不是?” “你想说什么?” “原本我还想不通,直到你说你活着的时候景帝刚刚即位,既然移魂能让一个几十年前的魂魄上一个几十年后的人身,那为何不能让一个几十年后的魂魄上一个几十年前的人身?玉娘,其实你是几十甚至几百年后的魂魄,所以早就知道皇上会赐婚给我和长公主,早就知道我会是大汉的大将军,所以一会待我冷漠如冰,一会热情似火,所以才会说我的二郎一定会出人头地拿到所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的身子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声音尖利,“是,我不但知道你会是大汉的大将军,还知道你会是大汉的大将军大司马长平侯,知道你的外甥会是勇冠三军的冠军侯,你们甥舅二人会为大汉立下不世功勋,会传下千古美名,所以我刻意的待你们好,要你们记我的恩,你们于我就是秦国王子异人于吕不韦,都是奇货可居,你们满意了满意了?”他讶然回头看我,“玉娘?” 我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就要往外冲,他一把抱住,“玉娘,怎么了?” “你滚滚——”我的声音也颤抖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下来,“你是大将军大司马,你厉害,什么都能猜得到,我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从一开始就存心不良——” “玉娘——” 我尖声打断他,“我不是李玉娘,不是什么出身高贵的李家大小姐,你满意了?” “玉——言儿——” 我狠狠搡着他。声音越发尖利,“你滚,别让我碍了你大将军大司马的眼。脏了你大将军大司马的手,你滚滚——” 他长长一叹。手指轻动,某人声嘶力竭的哭闹声顿时止住。 “言儿——”他修长的手指轻柔理着我的乱发,“我不过是想多了解了解自己未来的妻子,这也错了?就算你是居心叵测,难道我能说不喜欢你就不喜欢你么?再说,言儿若真要找个可居奇货,再怎么也不会找会尚公主的我不是?言儿得圣宠,又怎么会把个大将军长平侯放在眼里?不准再胡思乱想。更不准把本将军想的那么不堪”。我睁着一双泪眼恶狠狠瞪着他,他一叹,手移到我唇上,“言儿这张嘴实在可恶,还是这般乖巧模样讨喜些”。 你去死! “言儿,原本没有你,我也许是会娶长公主,可现在你来了,自然不一样了,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大不了我们私奔,皇上还指望着我给他开疆扩土打匈奴,定然……” 他絮絮说着。我默然听着,听着听着刚刚那被人揭穿老底的羞愤慢慢消散,慢慢的冰凉的手足回温,慢慢的竟连心也温暖起来…… “小姐,小侯爷在苑外徘徊,请他进来,他却不肯”。 我苦笑,是个人应该都很难接受吧,“大将军那边怎么样?” “大将军——好像气色不好。不过瞧着挺高兴,还说要跟无惭一起来见小姐。被老夫人训斥了下去,说大婚前新人是不准见面的”。 卫二郎啊卫二郎。这到底是你的真心话还只是做样子给外人,给我,看呢? “九娘的衣服做的怎么样了?” “明天就能拿到,小姐,嫁衣都有规矩礼仪,恐不妥”。 我伸了个懒腰,“我好不容易嫁回人,嫁衣都不能选一件可心的,还嫁什么?” 好吧,无惭闭嘴。 “陪嫁的丫鬟找的怎么样了?” “齐了,在城南的庄子里,明日小姐先去瞧瞧,再带到李府”。 我点头,“将军府不比韩府,只怕更是复杂,你挑几个机灵的带着,否则到时候忙不过来”。 “是,小姐”。 “无惭哪,这就要嫁了,怎么觉得像要去打仗一样?” “小姐说过人生如战场”。 我摸摸头,“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最小的那个,去了吧,也太小了些”。 无惭顿了顿,“小姐,入影虽小,却有狠劲,留着吧”。 “狠劲?” “是,无惭有次去外地办事,途中遇到一个富家子弟一脚踹伤了一个小乞丐,入影狠狠咬着那人的大腿,被踢断了几个骨头也不松口,直到咬了那人一块肉下来”。 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既是这样就留下吧,那小乞丐呢?” “他是入影的弟弟,太小,踢了一脚救不回来了”。 我点头,“再添两个喜欢挑事的,最好是有点姿色的”。 “小姐——” “我未来的嫂子可不是个软的,估计等着挑我的事呢,不如我先挑,再杀鸡儆猴——” “哎呀,果然不愧是本将军的夫人,战事未起,已然运筹帷幄”。 我挑眉,“想说我心思诡辣直接说,我不在乎”。 “两个丫鬟而已,本将军运筹帷幄一场,至少两万人”。 我没好气,“是,你厉害!无惭,你下去吧,大婚那天派人盯紧了,千万不可让人钻了空子”。 无惭躬身退下,某将军习惯性的揽住我的腰,“娘子,这些事自有为夫,娘子何必烦心”。 我哼了一声,“你要真有本事就压着周秀娘别找我麻烦”。 “一个周秀娘而已,如何会是言儿的对手?” “卫家的事还是慢慢来的好,一下子交给我,只怕反弹太大”。 某将军挑眉,“怎么,言儿怕了?” “去,我跟你说认真的,你这边一贯是你娘和二姐管,一下交给我,你娘也就罢了,二姐——” “二姐管的一般是去病那边,你不碰那就是”。 “也好,去病毕竟姓霍”。 某将军似笑非笑,“娘子这话,去病听了,怕是要伤心了”。 我眯起眼,“他这几日一直在我屋子外转,却不进来见我,心里不知道怎么巴望着我滚远一点呢”。 “言儿此话莫不是在借去病讽本将军?” 我哼了一声,他低头在我额头亲了亲,“言儿,别多想,我们只是一时不适应,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再度哼了一声,他肃着脸,“言儿,在我和去病手下死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鬼魂,你以为我们会怕你一个小鬼?” 我一掌拍到他胸口,“你才是小鬼!” 他伸手摸着我的脸,“言儿,我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很奇怪,对我们说你已经死了,对你说我们已经死了,到底是谁死了,就像那个宫女说你不是生人,也许不是生人的是我们?” 我严肃无比,“大将军,这是个很深奥的问题,恕小女子无法为您解惑”。 他低低笑了起来,温润的唇落到我额头,慢慢往下,我气息不稳地推开他,“大将军,虽然我不介意,但你们这都讲究这一套,您老还是等几天吧”。 他再度低低笑了起来,伸手将我拥入怀中,“等,我都等了这么多年了,这几天又算什么,言儿,放心,死,平阳长公主也休想入我卫家祖坟”。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以为人家公主稀罕你家个破坟? 第二百三十话 新婚 (一) “笃——” 漫天的爆竹声中,年轻的声音说不尽的明朗欢快,“大将军,这叫下轿威,是要威吓威吓新娘子,叫新娘子不敢骑到新郎官头上的,大将军再心疼新娘子也不能在这时候手软啊!” “笃——” “笃——” 又是两箭射到轿子上,力道一箭比一箭轻,一群年轻人哈哈笑了起来,一个劲的说他们英明神武的大将军日后定然惧内。 “请新娘子下轿!” 喜娘一声吆喝,郭舅母一手掀开轿帘,一手来扶我,我缓缓扶着她的手下了轿,抬头看向熊熊燃烧的火盆对面我的良人,他如玉的脸被火光映的绯红,脸上的笑容有点傻,见我下了轿子下意识上前两步,嘴唇动了动,是个无声的言儿。 乱七八糟的思绪霎时间不见了踪影,我不自觉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缓缓迈动步子。 周围惊呼声此起彼伏,我的良人也看直了眼,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艳红的拖地裙摆,上面以明暗针法绣着无数朵金色桃花,走动之时,随着步伐起伏与光线明暗变化,可以看到万千桃花从含苞到开放,继而闭合,往返循环,步步生华,许九娘呕心沥血数年,只为此时一刻的怔神。 “大将军,此是何意?”郭舅母声音微恼。 一个少年抢着答道,“郭夫人莫怪,是兄弟们听说郭家孙小姐巾帼不让须眉,特设了这一关”。 另一少年接口,“大将军英雄盖世,娶的娘子自然也得配得上大将军!” “言儿,总共有十二个火盆,你行不行?” “舅母放心。”我将花晨塞到九妹手中,“九妹,拉住了”。 情丝无声缠到对面的柱子上。我轻轻巧巧跃了上去,不紧不慢踏着细如无物的情丝走向我的如玉良人。在半空伸出手,他伸手将我扯到自己怀中,风中我的裙摆旋飞如莲,人群爆发出一阵欢笑声喝彩声。 他隔着面纱蹭了蹭我的脸,深吐一口气,放下我,扶住我的胳膊,“娘子。请”。 满室喜庆,满座高朋,我扶着我的良人一步一步步向那圣洁的殿堂,他走的小心翼翼,手微微颤抖着,不时偷偷深吐一口气。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他扶着我的手猛然一紧,“来人,接驾”。 刘小猪一点找碴的表情都没有,很是亲切的让大家都坐,然后坚辞了主座的位置。“朕与皇后今日乃是观礼,怎可抢了主人家的位子?各位卿家都随意些”。 卫大将军一挥手,乐声爆竹声再起。“言儿,小心些,地上有花生”。 我不动声色捏了捏他的手,喜娘欢声高唱着吉利的话语,另一个喜娘往我们手中塞了一根喜绸,司仪一声高呼,“吉时到!” 九妹上前扶着我往后退了几步,喜绸慢慢绷紧,一头是我。另一头是我一辈子的依靠——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我看着对面神情近乎虔诚的如玉郎君,眼泪无声滑落—— “礼成!答谢君恩——” 九妹扶着我转身缓缓朝高坐于上的帝后慢慢走去。 “臣——” “臣妇——” “谢皇上。谢娘娘恩典!” 上座的九五之尊久久没有应声,本该欢声笑语不断的喜堂一时落针可闻。 “陛下是在思索该赐给舅舅什么新婚贺礼?”霍小侯爷略带醉意的声音突兀打破一室寂静。“陛下无须如此苦恼,陛下能来那就是最大的恩典,足够让舅舅感吾主隆恩一辈子”。 “玉娘,过来”。 喜绸那边猛然一紧,我缓缓直起身子,慢慢靠近,在他面前五步处站定。 他起身不紧不慢朝我走来,我抬起头死死盯着他,重重红纱后他的面容无喜无悲,缓慢而郑重的将一串深紫的珍珠套上我的脖子。 “朕之明珠——” “臣谢陛下赏!” 我回神,后退两步,“臣妇谢陛下赏!” 卫大将军无声息做了个手势,司仪一声高呼,“送入洞房——” “朕之明珠——” “朕之明珠——” “朕之明珠——” 我甩了甩头,“九妹,外面酒席怎么样了?” “大将军性子好,又亲近下士,还得有会子闹,夫人别急”。 我晃了晃重的要命的脑袋,“皇上皇后走了吗?” “我派个人去看看”。 “不用了,再等等吧”。 九妹低低一笑,“全府的人都在说夫人福气好呢”。 我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夫人,压床的两个小少爷我见了,长的真是好,以后夫人的小少爷肯定比他们还好看”。 我嗯了一声,勉强压着颤抖,“九妹,所有人都打发下去,叫无惭来”。 “夫人——” “去”。 无惭来的很快,却在门外站住了脚步,“小姐——” “无惭——”我的声音不可抑止的轻颤着,“无惭——” “小姐,怎么了?” “我——你进来——” “小姐,无惭身子不洁,恐不吉利”。 “无惭,进来,我——” 估计是某人颤抖如秋风落叶让无惭小朋友站不住了,他丢下一句稍等急匆匆走了,不一会一阵轻盈的脚步到了床边,“主子——” 我讶,“司伊?你不是在闭关?” “今日关满,幸好赶上了主子大婚”。 我没接话,他在我脚边跪下,“吾主,请允许奴下吻您的手,为您祈福”。 我默然伸出手,他低头握住我的手,冰凉的面具贴上我手背,久久维持着这虔诚的姿势不变,我虽不太相信他神神鬼鬼那一套,心却奇异的安静了下来。 良久,他终于抬起头,握着我的手贴到前胸,“愿吾主长乐长欢,无惧无忧”。 我笑笑,“今天是我的好日子,司伊你准备送什么大礼?” “司伊最美好的祝福已送给了主子”。 “你倒是会讨巧儿”。 “司伊所有的只有最诚挚的祝福”。 我摆手,“好了,怕了你了”。 他垂下头,“主子不必惧怕,大将军人中龙凤,又对主子一往情深,主子此后必当夫妇和睦情深,羡煞旁人”。 “可是——”可是,我还是怕啊,我想我是真的怕的,怕所谓的天命不可违,怕一入豪门深似海,怕自己再也回不了二十一世纪,再也听不到父母慈爱的嘱咐,看不到琢玉灿烂的笑容…… “主子,大将军温良仁善,必不会辜负主子”。 不是,不是,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想起那老乞丐淡漠悲悯的神色,他语气平淡的近乎诅咒的话尤在耳边,“逆天必受报应”,伴着刘彻近乎耳语的呢喃“朕之明珠”…… 香雾缭绕中,司伊一贯优雅淡然的声音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影,我上下乱跳的心慢慢沉淀下来,身子不可自抑的轻颤也慢慢平复。 “奴婢见过小侯爷”。 我拍拍司伊的手,“去病,怎么了?” “舅舅让我来瞧瞧你”。 我松了口气,“我没事,你到前面陪客人,别喝太多酒”。 他没吭声也没动静。 “去病?” “嗯”。 “不用——” 他打断我,“舅舅让我在这陪你”。 我顿了顿,“他是怕我最后一刻逃婚?” “你想逃?” 我不答,他冷哼一声,“你说的绝无可能,不必每天疑神疑鬼”。 “可是,成亲了我大概就再也回不去了——” 无数穿越前辈告诉我们,有了羁绊,有了牵挂,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还想回去?” 是啊,还想么?这么多年的肆意潇洒也不过仗着还有条后路,仗着能在某次玩大了后再次回到那五光流彩的溜冰场,有个萌萌版的霍小侯爷在等着我祸害,这条后路若是没了…… “你还能回去?” “呃——” 他快步走到我身边,狠狠扣住我右手手腕,“你还能回去?” “呃——” “成亲了就回不去了?” “也说不定”。 他俯身抓住我脚腕,我下意识挣扎,“你做什么?” 他手中金光闪烁,我还未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他已经直起身子,退后两步,“玲珑锁,放心,你绝对挣脱不了”。 好吧,那点伤感恐惧瞬时转化成了怒火,“霍去病!” “舅舅来了我会给你解”。 我勉强压着怒气,“你现在就给我解开!” 司伊伸手按住我肩膀,“主子,新娘子不宜动怒”。 “去——”一句国骂硬生生卡在嗓子眼,卡的我差点没憋死。 “你看的见?” 他说着就要来揭我的面纱,我伸手挡住,“去病,这是盖头!” 他顿了顿,掉头就走。 “去病——” “主子,新娘子不可离开新房”。 我颓然一叹,我的去病——(未完待续) ps:《名将》开新卷啦,撒花~~~ 第二百三十一话 新婚(二) “咦——”某人醉的似乎连话也说不清楚了,“怎么就司伊在?” 我心中升起一阵阵怨念,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喜娘高声唱了起来,“良辰开喜宴,佳日娶新人。宰猪摆宴,祭祀神灵,神庇赐福,佳偶天成。夫妇永偕,福祉日增。六旬无疾,七旬未衰,八旬孙绕膝,九旬白发生,百岁无灾且修龄。年长岁永,享寿无穷。宜其家室,富贵恩荣。子孙尽孝,兄弟施仁,父宽宏,子善良,阖第得此吉祥,感戴神灵……” 唱完后,另一个喜娘一声高呼,“请新郎官揭盖头!” 卫大将军不紧不慢走近,我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刚刚的怨念早丢到了爪哇国,不自觉的向后挪了挪,只觉眼前一亮,温和的笑颜映入眼帘,“娘子——” 某人虽然自恃脸皮堪比城墙,事到临头还是晕生两颊,低下头去不敢看他。 “请新郎新娘结发,”一个喜娘帮我们摘下头饰,将两人长长的头发打了一个复杂至极的结。 另一个喜娘拿着一个篮子,不停的向某二人身上洒花生红枣之类的,口中念念有词,“一撒荣华并富贵,二撒金玉满池塘,三撒三元开泰早,四撒龙凤配成祥,五撒五子登朝堂,六撒六合同春长,七撒夫妻同携志,八撒八马转回乡,九撒九九多长寿,十撒十金大吉祥!请将军夫人喝合卺酒!” “好了,你们都下去”。 “大将军,这合卺酒还没……” “本将军自己会喝,你们下去”。 几个喜娘矮身福了福,缓缓退了出去,体贴的关上门。 人一走完。我就想往床上倒,保持一个姿势这么久简直累死了,卫大将军伸手扶住我。**道,“娘子。不用急,我们还是先喝了合卺酒再睡”。 我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他递给我一杯酒,套住我的胳膊,微笑道,“娘子,请!” 我又闹了个大红脸,闭上眼睛。一饮而尽,正准备咽下,却听到他低声道,“不准咽”。 我愣住,他柔软的唇覆了上来,将我口中的酒吮到他嘴中,又送回,酒水在两人口中来回辗转,一点点渗进喉咙,等两杯酒终于全部入肚。他意犹未尽的舔去我唇上残留的酒渍,浅笑道,“娘子。可要再喝两杯?” 我红着脸干笑,“还是不用了”。 他手中银光一闪破窗而出,外面一人惊呼出声。 “安,看够了?带着兄弟们走吧,不然别怪本将军不客气了”。 外面的人一阵欢呼,一哄而散,至少也有十来个人,我结舌,“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自然是在我们喝合卺酒之前来的”。 “那我怎么不知道……” 他修长的手指覆上我的双唇。“娘子,这些事还是明天再说。春宵一刻值千金——” 夜正长,月正明。红烛流。青纱垂…… “大将军,夫人,该起身了”。 我动了动,呻吟一声,“这么早?” “要给娘敬茶,”卫大将军已经坐了起来,在我额头亲了亲,“起来吧,敬过茶再回来睡”。 我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然后腰下一软,跌了下去,卫大将军低笑,“娘子,要小心哪”。 我狠狠瞪他一眼,他忽地拥住我,长长叹了口气,似满足,似感叹。 而某个思想不纯洁的人却因这个纯粹到不能再纯粹的拥抱瞬间脸颊滚烫,蹭着他胸口,“卿卿,我觉得,昨晚很奇妙——” “嗯?” “就是——唔,就是很奇妙——” 他恍然,低低一笑,俯身含住我双唇,含糊不清笑道,“那娘子还想不想再奇妙一下?” “唔——要去敬茶——” 卫大将军狠狠一咬某人的唇,“起吧,我们快去快回”。 某人在与自己的衣服不断抗争时,才终于醒悟书上说的所谓后果,卫大将军穿戴整齐了,发觉某人还处于半成品阶段,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快手快脚帮我套上衣服,扬声,“来人!” 进来的是无惭,身后跟着两个端着洗漱用水的小丫鬟,小丫鬟放下东西就出去了,某人其实很想叫无惭同学也滚出去,不想他却突然对我一笑,舒心而灿烂,某人突然就感动了,扑上前抓住他的手,“无惭,我觉得很奇妙——” 卫大将军连声咳了起来,某人急忙亡羊补牢,“无惭,我竟然也有夫君了,真奇妙!” 他脸上笑容加深,按着我坐到梳妆镜前,指着镜中的人,“小姐,无惭看到了”。 水晶镜中清清楚楚映射出一张色如春花的脸,一双盈盈欲滴的眼眸,某人于是也笑了,卫大将军叹气了,“娘子,这时候不管你害不害羞,都应该装成一副害羞的模样”。 某脸皮极厚的人毫无羞耻之心的笑的更欢,“可是我很欢喜啊,很欢喜很欢喜很欢喜……” “不害臊!”卫大将军亲了亲我的脸,从无惭手中接过玉梳,“我来”。 卫大将军的手很巧,很快梳好了一个飞仙髻,拿起梳妆台上的花冠压上,想想又将花冠四周垂的轻纱解下,扶着我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笑了,“娘子这般穿着可不就是九天仙子?为夫一会都舍不得帮娘子脱衣服了”。 呃,卫大将军,你敢不敢再无耻一点? 他俯身亲了亲我的脸,“还是本将军有眼光,多年前就将凤冠送给了娘子”。 “那叫老谋深算,”我扶了扶花冠,阳光下他微眯着眼帮我赢得这顶花冠仿佛就在昨日。 他笑着,笑的甚是不怀好意,我刚想挪动步子,腰腿又是一阵酸软,一个趔趄,卫大将军笑容加深,伸手抱住我,“快些,别迟了,无惭,跟着,一会扶好言儿”。 卫家的人来的很齐,连公孙大姐夫的儿子公孙敬声也来了,某二人先是给不在场的皇帝陛下皇后娘娘敬茶,然后是自家婆婆,然后是卫大姐,大姐夫……然后是小辈们给我们敬茶。 卫家三郎说话一如既往的讨喜,深深一揖,“二嫂,小弟在这恭喜二嫂和二哥白头到老了”。 看着他恨不得摇几下尾巴的样子,某很是愉悦的笑了,“乖了”。 卫三郎夸张一叹,“昨儿二嫂步步生华从半空朝二哥伸出手,不知道羡煞了多少男儿,小弟更是羡慕的心都痛了,二哥实在好福气”。(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话 认祖 卫三郎夸张一叹,“昨儿二嫂步步生华从半空朝二哥伸出手,不知道羡煞了多少男儿,小弟更是羡慕的心都痛了,二哥实在好福气”。 卫大将军笑骂,“你个猴儿精,嘴这么甜,又想算计什么?” 卫三郎更加夸张一叹,“二哥,小弟冤枉哪!” 卫二姐也忍不住了,“玉娘,你那嫁衣是哪个绣娘绣的?能不能介绍给二姐认识?” “二姐放心,改日有空,我带二姐去,许九娘的绣工穿在二姐这样的美人身上,方不算辜负了”。 卫二姐笑嗔,那边霍小侯爷将茶杯高举过头顶,“舅舅,舅母,请喝茶”。 我顿时升起一种年华老去的苍凉感,嫁次人可真不容易啊,一下就从姐姐升级成了舅母,我伸手接过茶,意思的沾了一口,从九妹手中接过红包递给他。 霍小侯爷从所未有的乖巧,低着头退了下去。 公孙敬声今年十岁,一双眼睛极是灵活,左右乱转,“二舅母喝茶”。 我依样接了过来,红包递了过去,“乖”。 他接过红包掂了掂,明显对里面的内容相当满意,“二舅母,你真的是狐狸精?”“敬声!”怒喝的是八面玲珑的公孙太仆。 我笑的极是和蔼,“敬声,狐狸精是很厉害的女人,二舅母功力不够,还没达到,以后会朝那个方向努力”。 小家伙很是疑惑,不过却被自家娘亲拉走了,没有机会继续发问,当然日后一有机会这家伙就锲而不舍的追问关于狐狸精如何厉害的问题,让某人不堪其扰。 “弟妹见谅,敬声年纪小不懂事”。 我点头。“见谅见谅,不过大姐夫可要小心了,敬声是个好孩子。可别让一些不三不四的往歪处带”。 公孙大姐夫的脸有点青,“弟妹说的是”。 卫老太太急忙转移话题。“二郎如今成亲了,我也就放心了,你们两个好好的,明年再给卫家添个喜事!” 我悠悠一笑,“喜事可不一定要等到明年才有的”。 “你有了?”卫二姐惊呼出声,一屋子人眼睛齐刷刷朝我肚子扫来。 我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当然这个动作又加深了他们的怀疑。 “几个月了?” 我抿嘴一笑,“二姐。如果我跟你说其实有四岁了你信不信?”某将军皱眉,“言儿——” 我起身朝卫老夫人一行礼,“娘,二郎已经有了孩子,就在别院养着,改日带回来让娘瞧瞧”。 卫老夫人激动了,狂喜了,声音也颤抖了,“真的!快,还改什么日。带我去瞧瞧”。 一屋子人的注意力从新娘子转移到了新儿子,好吧,我踏进卫家的第一步算是完成了。既震了震看我不爽的公孙大姐夫,也在卫老夫人心中树立了能容人的高大形象。 “言儿,我们明明说好了再等一段日子”。 我浅笑,“他总是你的孩子,放在外面不放心,早一日接回来,你也早一日安心”。 某将军看着我,满肚子的话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卫家第三代接班人的出现,让大家几乎忘了新娘子的存在。当然也仅仅是几乎,比如某不怀好意看着我的卫家二姐。“你这样可跟你当初说的话相差太远”。 “那时候他还没娶我”。 “哦?” “他的过去我无力改变,只有接受。不过他的未来只会有我一个”。 卫家二姐妙目扫了扫某洒了茶的人,“你故意说给他听的?” 我愉快一笑,“是啊,我可以好衣好食的供着她,但要有人敢往她屋子里走,哪只脚走了砍哪只”。 卫家二姐忽地一叹,“你说到做到才好”。 “那是你亲弟弟”。 “也是个臭男人”。 好吧,我同情的看了某臭男人一眼,“二姐,不如我把无惭借你一阵,看着我家美艳动人的二姐夫?”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你还是留着他看着自家夫君的好”。 我摸摸鼻子,“我听人家说男人都是贱骨头,就是要打,打的他娘都认不出他,看他还敢不敢在外面沾花惹草!” 某将军笑容僵住,“言儿,二姐还有事,我们别耽误她了”。 卫家二姐很同情的看了自家小弟一眼,“二郎,这江湖女侠可不是一般人受用的起的,平时没事盔甲就别脱了”。 某人要撞墙,我拉着卫二姐退了几步,“二姐,你好好跟我说说,周秀娘到底使了什么法子不让大哥纳妾的?” “大郎面皮薄,好拿捏,娘也心软,不然哪能由得她”。 “面皮薄,好拿捏——”好吧,某将军好像一样也沾不到边。 “你跟我来,去病那边如今也该让你了”。 我急忙摆手,“你是他娘,怎么也轮不到我”。 她斜了我一眼,“别打量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怕我怪你抢权?去病那小子怪着呢,那时候让他搬到陈府,他死也不肯,非得跟着他舅舅,我没的落的吃力不讨好,再说陈府事情也多,这般两头跑也实在辛苦”。 “二姐,还是不妥——” 她打断我,“没什么不妥,你先管两年,也没多少费心事,等去病成亲了你想管也没的管了”。 好吧,某人无奈了,“这样,等宝儿的事先打理好了,再说去病的事,也不急在一时”。 某将军虽然承认了宝儿,却坚决不认宝儿的娘亲,没有一个人反对,也是,卫家众人要的不过是个传宗接代的儿子罢了。 取名卫伉的宝儿回归的极度低调,一点也没影响到某二新婚人士,而此时我看着铜镜中眉目温和的良人,之前的焦躁恐惧,突然没了踪迹,良人如玉,这般的如玉良人,用一辈子来赌也是值得的吧? “娘子,在想什么?” 我轻轻一笑,扶了扶头上的簪子,起身亲了亲他脸颊,“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他抓住欲偷香成功欲逃走的某人,“娘子——” 我还了一掌,他只好避开,于是某人得瑟一抚头发,展开轻功飘到屋外。 “哎,娘子,我跟不上——” 第二百三十三话 晨昏定省(一) “哎,娘子,我跟不上——” 我回头笑的得瑟无比,“所以说卫大将军哪,技不如人,注定是要受欺负的哪——” 某人无奈摇头,“娘子不累么?” 好吧,不说没发现,一说某人突然就没力气了,停下脚步扶着腰,恶狠狠瞪了某将军一眼,后者眉眼含笑,“娘子,为夫扶着你慢慢走”。 必须承认某一贯穿着清淡的人突然换上这朱红色的喜服,真不是一般的亮眼,某色女看着看着就又忍不住了,伸手环上某家夫君的腰,低声轻唱,“白石郎,临江居。前导江伯后从鱼。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他低下头轻轻蹭着我的脸,“娘子美誉,为夫受之有愧”。 我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他白皙的脸庞鲜见的泛起一丝红晕,低头看着我们交握的手,“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他墨玉般的眸子仿似能滴下水来,正欲说话,突然抬起头来,警惕开口,“谁?” 叹息般的笑声响起,“二哥但管与美人海誓山盟,贼人留给小弟即可”。 “贼人?我看贼人是你才对吧?好端端的跑树上躲着做什么?” 树枝拂动的声响过后,卫家三郎笑嘻嘻到了面前,“娘让小弟来催催二哥,小弟不想违抗娘的命令,更不想打扰二哥二嫂的浓情蜜意,只好在这等着了”。 卫大将军无奈摇头,某惊,“已经迟了么?” “天色还早。不迟不迟”。 虽然某很想再问一句,不迟你娘让你来催个鬼啊,但鉴于某现在是新婚小媳妇。遂低调的保持沉默。 “走吧”。 “二嫂平日穿着稍嫌素净,今日这正好。雍华高贵,不愧为大将军之妻”。 我黑线的扶了扶晃的我头晕的步摇,“三郎谬赞了”。 “娘他们都到了?” “嗯,就等二哥二嫂了,不过,二哥新婚,想必大家都不会怪罪的”。 “伉儿——” “二哥放心,娘疼到心坎子里去了。不会有差”。 卫大将军点点头,“我们快点,别让娘他们久等”。 卫老夫人正搂着卫家小伉儿心啊肉的疼着,见了我们笑道,“你们来的正好,我正在说你们也忙,伉儿不如就养在我身边”。 “那就劳烦娘了”。 卫老太太春风满面,“这是我亲孙子,什么劳烦不劳烦的”。 卫二姐笑着招呼,“来来。都别站着了,吃饭”。 卫家起于寒微,倒是没有所谓的食不言寝不语。众人很快忘了刚刚的小风波,说说笑笑很是热闹,当然后来的后来,某一直痛恨卫家这一习惯,果然圣人的教诲是不会错的。 “言儿,多吃点”。 我点点头,他笑,“怎么?不习惯?” “还好”。 “鲜见你这般乖巧的时候”。 关键是压力太大啊,攀龙附凤也是需要勇气的啊啊! “如今伉儿的事定下来了。该立的规矩也该立起来了,秀娘。你是嫂子,二媳妇不懂的。你多提点着”。 周秀娘笑道,“弟妹是太守府的嫡小姐,比媳妇知礼多了,晨昏定省这些个小事哪里还要媳妇提点,娘多虑了”。 某人僵硬了,晨昏定省?您老开什么国际玩笑? 某人只好羞涩的笑,以示自己作为新妇的“知礼”,卫二姐开口,“玉娘,一会跟我去维心轩”。 “呃,好”。 卫二姐似笑非笑,“从你们第一次议婚到现在算算都有十一年了,好事多磨啊”。 “只要是好事,再多磨也没关系”。 “这倒是,”卫二姐很是喝了几杯酒,双颊绯红,眼角微觞,别有一番妩媚风情,伸手推了推卫大将军,“去,让我跟玉娘好好叙叙”。 卫大将军只好让座,卫二姐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玉娘,跟二姐说说是怎么抓住二郎的心的?” 我黑线,“二姐,我觉得这应该是缘分”。 她斜着眼角不屑哼了一声,“别跟我打马虎眼,我卫家没一个安分的主,怎就出了二郎一个痴子?” 呃,二姐,您这打击范围也太广了吧? 卫老夫人首先不满了,“二姐,说什么醉话呢?” “我说的不对?就是大郎,看到漂亮女人也要多看一眼,偏偏二郎,这么多年一个人,看到再漂亮的都跟没看见一般,木头桩子似的”。 我看了看脸色不好的周秀娘,很是无语,“二姐,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不如一会我们私下讨论?” 某人来劲了,“不行,都是女人,藏什么私?让大姐也学学,整天就知道跟我哭,看着就烦”。 好吧,公孙大姐夫面色也不好了,某彻底无语。 “玉娘,跟我说说,说说——” 卫二姐整个身子的力道全部倚到我身上,淡淡的酒气喷到我脸上,微痒,陈大詹事伸手来扶,“少儿醉了,麻烦弟妹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怔住,卫二姐挣脱他的手,扒到我身上,“玉娘,你说这世上有没有第二个卫二郎?” 我看着怀中绯色如花的脸庞,貌美聪慧家世显赫,你却还是不幸福啊—— “言儿——” 我狠狠瞪过去,他无辜摸摸鼻子,“九妹,送陈夫人去客房休息”。 九妹像抱孩子一般抱起卫二姐往内室而去,陈大帅哥估计是不好意思留下来了,小跑着跟了上去,我下意识去看对面的霍小侯爷,结果发现霍小怪竟然缺席,讶了,“去病呢?” “说是跟曹侯爷有约,来,吃菜”。 吃过晚饭众人又说笑一会,各自散去,周秀娘挽住我的胳膊,笑容满面,“娘一般在辰时起身,弟妹也不用太早,辰时之前到就行了,晚上娘一般是觉着饿了就用膳,到时自会有丫鬟去唤我们伺候,弟妹若是有空,早早去陪娘说说话也好”。 某人这才想起自己从女儿转型为媳妇的第一责任——晨昏定省,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硬着头皮道谢,“多谢大嫂提点”。 “一家人客气什么,大将军起身早,弟妹肯定是要侍奉的,大将军走后,弟妹收拾收拾到正房正好”。 好吧,原来某人转型的乃是贴身丫鬟,而且还得伺候两个主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话 晨昏定省(二) 卫大将军向来没有让人伺候穿衣洗漱的习惯,一早起来后见我也要起来,忙按住,“再睡会”。 我撑着脑袋看着他慢条斯理的穿衣服,“人生两大喜,一喜帮美人脱衣服,一喜为美人穿衣服,夫君这是要剥夺为妻的一大喜?” 他伸手将某人戳倒在床,“你给本将军安生一点,再胡闹军法处置!” 某人裹着被子滚了起来,“你来处置啊你来处置啊!” 他笑着一拍某人的脑门,“还早,再睡一会,我晚上早点回来”。 卫大将军向来效率高,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洗漱好吃了几口东西出门了,某人突然一阵空虚,睁着眼睛躺了半天,突然发觉自己很无聊,遂起身捏起心诀。 “夫人,该起了”。 我缓缓吐了口气,放下手,匆匆收拾好自己吃了点东西往维福轩而去,我到时周秀娘已经到了,见我来了笑的灿烂,“弟妹来的早了,娘还没起身”。 我笑笑没有接话,周秀娘兴致却很高,一个劲的跟我说着卫老太太的喜好,连洗脸喜欢用稍微烫一点的水温都说了几遍,我只好做洗耳恭听状。 正说着,卫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叫金欢的来说老太太起身了,领我们进了卫老太太的卧室,晨昏定省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出嫁之前无数人跟我强调过无数遍,这是展现媳妇孝心拉近婆媳关系的最重要途径,千万不能出了差错,否则担上个不孝的名头,某人在卫家立足就难上加难了。 某人一向识时务,努力跟着周秀娘的脚步,务必要让自己表现的像一个二十四孝媳妇。不得不说周秀娘的确是下了功夫的,从试水温到递毛巾到挑衣服首饰到夸赞卫老太太风韵犹存到伺候老太太吃饭,无不做的尽善尽美。某人当年侍奉太皇太后也没她尽心。 服侍老太太吃过早饭后,周秀娘又偕同一众丫鬟婆子给老太太凑趣。说说家里的趣事,夸夸老太太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再八卦八卦长安的奇闻异事,将老太太哄的笑声不断,相比较而言某人就木讷多了,呃,关键是插不上去啊! 好不容易熬到小中,卫老太太终于大发慈悲让我们回去。某人缺点不少,最大的缺点乃是懒,当然某人也有优点,比如说无利不起早—— 某人懒那是有口皆碑的,但只要有利可图,某人也可以变得很勤快很勤快,比如当年侍奉太皇太后,比如当年伺候韩玫瑰,前者有权,后者有色。某人那是勤快的相当乐意,可现在的卫老太太,好吧。某人感觉不到任何动力,所以回了维景轩的某人是相当不爽的,不爽的某人先是大吃了一顿,然后倒头就睡。 在某人睡的神清气爽,躺在床上惬意的抱着枕头滚时,九妹进了屋子,说是周秀娘今天不忙,准备到卫老太太那凑凑趣,问我去不去。某人能说什么,只好认命的爬了起来。 维福轩中正热闹。周秀娘将几个子女都带了来,大姐儿不爱说话。二姐儿和明昇却极是活泼,小嘴又甜,哄的老太太合不拢嘴,相比而言,卫家小伉儿就有点畏缩了,若是他能跟卫大将军小时候般,在这种自己插不上嘴的时候不卑不亢微笑着喝茶,那旁人也得赞一声有乃父之风,偏偏他只无措看着自己的堂哥堂姐卖乖,脸上还扯了个僵硬的笑。 某人一见自然不高兴了,恨不得像当年敲打卫大将军般让他抬头挺胸目光坦荡,当然鉴于今时不同往日,某人也只好不满的一眼扫过,然后给老太太见礼,几个小的也来给我见礼,一番忙乱后,某人端起茶杯笑吟吟的看着那一家天伦之乐,然后自得其乐的神游物外。 等某人自十万八千里外回来不经意间扫过卫家小伉儿,竟发现他已没了刚才的畏缩之态,微笑着看着那一家几口,手中无意识的玩着茶杯盖,唔,若是将他嘴角的弧度稍微拉大一点,那绝对跟某人刚刚的神情一个模子翻出来的,某人心中转了个弯也就明白了,必定是有人提点过他,要他在老太太房中多学着我一点,当下不自觉便柔和了脸色。 周秀娘察言观色,笑道,“娘瞧瞧,伉儿可不就和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长大了还不知怎么出息呢,不怪弟妹一见了他就要笑呢”。 老太太这才想起被自己遗忘的孙子,招手道,“伉儿,快到奶奶这来”。 卫伉脸色又不自然起来,强压着不安走到卫老太太跟前,卫老太太一把搂进怀里心啊肉的疼着,周秀娘和我拉起了家常,不一会明昇嚷着饿,老太太吩咐摆饭,当然我和周秀娘都是要站在老太太身后帮她盛饭夹菜递毛巾的。 饭还没吃完,卫家兄弟三个一起进了门,老太太喜的一连声吩咐重新摆饭,当然重新摆饭了某人还是得伺候老太太吃饭,直到一顿饭吃的差不多了,老太太才大发慈悲开口让我和周秀娘坐下吃饭,我抬头看了看周秀娘,发现她很是高兴的在卫大郎身边坐下,接过丫鬟奉上的饭碗吃了起来,遂有样学样也高高兴兴坐了下来,然后为自己的觉悟汗颜了一把,转念一想,卫老太太于周秀娘就如当初的太皇太后于我,也就淡定了。 周秀娘饭量不大,很快吃完了,某个饭桶也只好跟着放下碗,吃完饭各孝子贤孙照样是要陪卫老太太闲话一会直到老太太发话放人。 因为正牌儿子到了,周秀娘很是识趣的退到一旁问起我喜欢什么样的衣服首饰,马上要入冬了,冬衣都要开始准备了,过年的新头面也要开始瞅着了,我心中一动,正如无惭同学所说,某人嫁入卫家乃是叫“入主”,按规矩新婚一个月后卫家大小事务都应该交到某这个大将军夫人手中,周秀娘问起过年的首饰,明显是不准备让权了,而她不准备让,明显是有人撑腰的—— 某人下意识看了看卫老太太,出嫁前郭舅母无数次跟我强调,嫁入卫家后最重要的是要把掌家权拿到手中,否则主事奶奶要搞点小动作那是易如反掌,就算伤不到你也恶心死你。 某人想到这就有点郁闷了,某人不喜欢管事,之前在含章殿在韩府大小事务都是交给无惭,到卫家来后也不想做什么改变,卫老太太看我不顺眼已经很久了,我也不想为这些东西跟她闹的不愉快,让卫大将军两头难做人,但她要真借机搞搞什么小动作……(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话 晨昏定省(三) 无惭同学一向彪悍,但一来某人还没正式掌权,二来他对大将军府的水深水浅还没摸清楚,因此一直冷眼旁观,难得的清闲,而某人刚刚嫁得如意郎君,正立志要当个贤妻良母,因此虽对每天耗费某人一半精力时间的晨昏定省很不满,这种不满也没露在脸上,连无惭同学都没发现,整个维景轩一片安宁祥和。 这天某人照旧是从卫老太太那一回来就倒头大睡,一觉睡醒那点小郁闷也就没了踪影,唤了无惭来帮我推秋千,荡的累了索性躺了上去,无惭有一下没一下的推着,伴着习习秋风怎一个惬意了得。 就在某人舒服的快要睡着时,丫鬟来报宋嬷嬷求见李管事,宋嬷嬷原是宫女,在宫里熬到二十五岁放了出去,机缘巧合下嫁给了卫府的宋管事,当时的宋管事还只是个小管事,这些年一步步走过来,如今的宋管事已成了卫府奴才中的三把手,宋嬷嬷自然也水涨船高,被卫老夫人任命管着整个卫府的吃食,这样的人无惭同学自然要给面子,唤了个小丫头过来帮我摇秋千,自己去了。 不想不一会便听到前头一阵吵闹声夹着哭喊声传来,某个闲的发慌的人立即以风速到了案发现场。 哭喊的正是春风得意的宋嬷嬷,无惭同学铁青着脸,难得有些无措的样子,见了我惭愧了,“无惭无能,竟惊扰了小姐”。 “怎么回事?” 无惭还没开口,宋嬷嬷就嘶喊起来,“夫人可要为奴才做主啊!” 某人脸一沉,“本夫人问你话了?来人,掌嘴!” 两个婆子上前抓住宋嬷嬷的肩膀,另一个磨掌擦拳就要上前。宋嬷嬷哭喊的更大声,“奴才犯了什么错,夫人竟然要掌奴才的嘴。就是皇后也没有胡乱罚奴才的道理!” 无惭脸更青了,厉声开口。“你们都是死的?给我撕烂她的嘴,看她敢不敢对主子不敬!” 几个婆子都是无惭同学精挑细选,准备用来对付悍名在外的周秀娘,不想在这派上了用场,很快就打的宋嬷嬷再也撒不了泼,跟着宋嬷嬷来的两个婆子见势不对就要开溜,无惭一个眼神过去,立时有人拦住。两个婆子吓的扑通跪了下去,也不说话只一个劲的磕头。 我也不管她们,“到底怎么回事?” “刚刚宋嬷嬷来说整个卫府只有老夫人那有小厨房,其他的主子的膳食都是大厨房准备,小姐之前借住留笑小居,是娇客,有小厨房无可厚非,现在小姐嫁入卫府,留笑小居空了下来,要撤了小厨房。无惭就说那是该当的,只维景轩没有小厨房,就在维景轩加个小厨房。大将军和小姐想吃什么也便宜,宋嬷嬷却说整个卫府的主子都没这样的规矩,不能为小姐破了,无惭就说不用卫府操心贴钱,宋嬷嬷却还是说不行,又说当初不设小厨房不是没钱,而是大将军说不能养成骄奢的坏习性,私自设了,不但坏了规矩更坏了卫家的家风”。 好吧。郭舅母果然有先见之明,这样的事还真能恶心死人。老娘自己花钱吃点东西还要她一个奴才同意,还得被一个奴才骂败坏卫家家风。 那边宋嬷嬷已经被打的哼都哼不出声了。某人冷哼,“对主子不敬,宋嬷嬷,谁给你的胆子?” 宋嬷嬷连哼都不哼一声,某人再哼,“宋嬷嬷这是不服了,打到她服为止!” 某人一向伪善,命令下的比谁都狠,却最是看不得别人执行命令,遂转身离去,将事情交给无惭其实比交给某人更妥当,无惭所缺的也不过一个身份。 无惭再回来已是一个时辰后,很是淡定的跟我说卫老太太把他叫过去训了一顿,还准备动手,可惜说道理没说过他,动手更是动不过他,我想起马上还要去维福轩晨昏定省,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 无惭同学倒是很淡定,“小姐,那宋嬷嬷明显就是老夫人派来给小姐一个下马威的,小姐这次退让了,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不如称病,等大将军回来再做定夺”。 “唔,后院之事还是不要麻烦他了”。 “按规矩,昨天晚上大奶奶就该将管家权让出来,结果却是今儿派了宋嬷嬷敲打小姐,小姐若不想麻烦大将军,无惭自有法子叫大奶奶乖乖让位,只是怕老夫人不喜”。 “算了,你去一趟,让周秀娘跟老夫人通声气,只要她们不为难我,我愿意留在维景轩相夫教子”。 “小姐——” “快去快回”。 无惭一脸不甘的去了,某个贤妻良媳练了会字又看了会书,见时间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往维福轩而去。 半路看到坐在路边摇椅上,一看就在想什么坏心思的无惭同学,遂招呼他陪我走走,无惭同学办事一向靠得住,简单说了情况,叫我不必担心,我也就放下了,这么多年过去,真正能让我放在心上的东西少之又少。 无惭想了想终是开口,“皇上又给冠军侯拨三千精兵,冠军侯日夜操练新兵,恐于身子有碍,小姐不如抽空去看看冠军侯,也多劝劝”。 我瞥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去病了?” 某人向来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小人,无惭同学更是,闻言毫不愧疚道,“小姐,如今的冠军侯已非当日的霍少爷,这次因小姐婚事多有不满,小姐不可大意,白费了少时心思情谊”。 我一戳他脑门,“你有时间不如帮我想想怎么多挣点银子花花,江南那边我一直想去看看,现在只怕是抽不出时间,不如你帮我跑一趟”。 他默了默,“无惭总是不知小姐在想些什么”。 “我想的太简单了,美人美食美衣,再双手抓满金子,我这辈子就圆满了”。 “小姐——” 我顿住脚步,“你回去吧,老夫人现在怕是不待见你的,回去好好帮我想想江南的生意”。 老夫人不待见无惭那是必须的,可也不见得待见某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话 救美 老夫人不待见无惭那是必须的,可也不见得待见某人,具体表现就是开始冷暴力某人,时不时再附送个冷眼白眼之类的,再延长延长某人晨昏定的时间,有时候一天都不放某人离开半步,好吧,某人绝对可以肯定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只有她才最了解某人的致命伤在什么地方。 另一方面,卫老太太却在卫大将军面前一直夸某人不愧是大家小姐出身,温良贤惠,虽略略有些木讷,但不失为一个孝顺媳妇,然后卫大将军就一脸欣慰的笑。 婆媳失和,最倒霉的是夹在中间的丈夫,卫大将军心一直提着,就怕我跟他娘处不好,现在一听自然欣慰,某人在旁边温良贤惠的笑,然后在对上卫老太太得意的笑时略略勾起嘴角,于是卫老太太脸青了。 我想本质上某人还是可以算得上是个孝顺媳妇的,卫老太太这点小把戏根本入不了某个混宫斗人的眼,可某人也就很有孝心的陪她玩了,说不孝顺都没人相信啊。 某人前世是属于喝凉水都长肉的体质,每每对着电子秤痛不欲生,这辈子正好相反,再好的东西塞进肚子基本上都等于没塞,半点浪花都激不起来,于是某人最喜欢的就是一饱口腹之欲,然后再快快乐乐打个小呼噜,卫老太太无限度的延长某人的请安时间,某人自然没了时间吃东西睡觉,就连吃饭也是吃些剩菜冷饭,不过几天效果就出来了。 卫大将军嘀咕几次抱着越来越没手感后,终于忍不住了,“娘,大嫂打理整个卫府,着实辛苦。不如一起坐下来吃饭,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 周秀娘笑道,“多谢大将军关心。只是为人子女这点子孝心还是得有的,伺候汤饭都说辛苦。娘不说,出去也得被人家的唾沫星子淹死”。 卫大将军看了看我,欲言又止,于是某人贤良淑德的笑了,“大嫂说的有理,娘待媳妇当真是比嫡亲的女儿还亲,我们做媳妇的自然也要好好孝顺娘,娘。这是新采的菌王炖的野鸭汤,最是滋补,常喝还能柔嫩肌肤,您多喝点”。 某人恭恭敬敬帮卫老太太盛了碗汤,老太太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口,叹道,“生儿子有什么用,几天也见不了一面,当真是儿不如媳了”。 卫家兄弟几人连忙赔罪,好不容易将卫老太太哄笑了。丫鬟来报霍小侯爷回来了,卫老太太连忙吩咐让叫过来吃饭,又吩咐人换席加碗筷。 霍小侯爷很快到了。一屋子的人都激动了,最激动的是卫老太太,好吧,儿子争气女儿争气,连外孙也争气,真是想不激动都不行啊。 霍小侯爷简单回了几句话坐下开始吃饭,我看着倒有些恍惚,不过一个多月没见,他黑了点瘦了点。也不知道是没时间还是故意不理会,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的气势更加凌厉,连声音也有些不一样了。算来也该到变声期了,猛然见了竟有种陌生的感觉,也许无惭说的对,少时的那点关怀情谊,对一个少年来说太过遥远,也太过微不足道,他的路在脚下,他的未来在前方…… 霍小侯爷显是饿的狠了,毫不顾形象的端起碗就往嘴里扒饭,卫老太太看的心疼无比,埋怨道,“慢些吃,哪里就那么忙了,再忙也有吃饭的时间,以后不准饿着自己”。 卫大将军盛了碗汤放到他跟前,“先喝点汤再吃”。 霍小侯爷放下饭碗,接过一勺一勺喝了起来,卫大将军叹了一声,脸上却满是笑意,“娘是不知道,去病越来越出息,过不了两年我这大将军就得让他了”。 卫老太太也是满脸的笑,“我卫家的孩子哪个差了,明昇伉儿日后也定能出息的”。 明昇一叠声的嚷着长大也要去杀匈奴人,一时屋中笑声不断,我淡淡看着,觉得冷暴力这个词真他娘的太有哲学了,我不打你不骂你,但就是能暴力你,想到这某人不自觉就朝卫大将军看了一眼,我的如玉良人啊,你是没发觉呢,还是认为后宅是女人的战场,便任由我一个人拼出一条血路来? 我知道是我矫情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我都是存了怨恨,所以才陪卫老太太玩着无聊的宅斗游戏折腾自己,也知道自己要求过高了,他是日理万机的大将军,怎有那个时间精力再来过问后宅之事,就算过问了,也不过是将事情弄的更糟而已,无数宅斗宫斗文告诉我们,女人的战争男人一旦插手就会更加复杂,最明智的法子是让女人们自己去搞定,可是,终究是意难平啊,我不是菟丝草,却也希望我的夫君是一棵高大挺拔的树,帮我挡去一切风雨…… 我看那一眼,卫大将军没察觉,卫三郎却看到了,眼珠动了动便朝我绽开一个灿烂的笑,“说起来,去病有今日二嫂功不可没,去病该好好敬二嫂一杯才是”。 我淡淡一笑,“三郎言重了,我一介闺阁女子,不敢当此赞”。 那边一直低着头的霍小侯爷猛然抬起头,直直朝我看来,明亮的眸子微带迷茫。 “二嫂过谦了——” 卫老太太手腕动了动,某人知道她这是不耐烦了,忙接过丫鬟手上的热毛巾奉到她手上,又帮她盛了碗汤,“多多喝汤,苗条健康,娘,趁热多喝点”。 卫三郎自然也知道自家娘亲不高兴了,讪讪闭了嘴端起酒杯,那边霍小侯爷却腾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玉娘,你在干什么?” 我愣了愣,看看手中的汤,又疑惑看向他,干什么? 卫老太太咳了咳,某人赶紧将汤放到她面前,微弯下腰拿起汤勺放进碗中,“娘还有什么想吃的?” 某人还没直起腰,霍小侯爷已一阵风般卷到我跟前狠狠捏住我的手腕,“老夫人缺使唤丫头,去病自当送来,不必劳动玉娘”。 霍小侯爷沙哑的声音带着凌厉的杀气将一屋子人都吓住了,还没回过神来,霍小侯爷已经拖着某人开走,“琉璃,找十个丫鬟来维福轩!” 卫老太太终于回神,“去病!” 霍小侯爷顿了顿脚步,“老夫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老太太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卫大将军赶紧打圆场,“去病,晨昏定省是为人子女的本分——” 卫大将军的声音戛然而止,原因很简单,霍小侯爷从不离身的破剑夹着寒风砰地插入他面前的桌子中,冷冽的寒光衬的卫大将军面容惨淡如纸。 一屋子奴才都跪了下来,一屋子主子目瞪口呆,最目瞪口呆的那个自然是卫大将军,估计他打死都想不到自家外甥会为这样一件小事对自己拔剑。 在一屋子人目瞪口呆中,霍小侯爷一步步走到自家舅舅面前,慢慢拔出剑,沉凝冷肃,“你说过你会好好照顾她,不叫她受一丝委屈”。 卫大将军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霍小侯爷冷笑一声,还剑入鞘,转头看向我,“我们走”。(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话 忆旧 霍小侯爷这一出英雄救美玩的相当震撼,再对比卫大将军的有所为有所不为,某人突然就委屈了,于是卫大将军回来看到的就是自家阴着脸的外甥和抹着泪狂吃海塞的娘子。 卫大将军一向够聪明,一见这个状况,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索性一句话不说,伸手将某人抱进怀里,霍小侯爷冷哼一声,甩手走了。 霍小侯爷走了,另一人就好哄多了,等某人腰酸背痛的醒来后,那点点的埋怨委屈早就化作吐出的浊气无声息消散在空中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卫大将军里外难做人,只说叫某人称病,先避过这段时间再说,经过霍小侯爷那么一闹,某人突然就觉得没意思,自然也没了心思去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乖乖在维景轩当着米虫。 “娘子,想死为夫了,”某只将军行色匆匆赶了回来,一进门就伸手捞某人入怀。 “去,别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我今天早晨才见过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娘子,三年哪!” 我制住他的咸猪手,“去洗干净了,一会该吃饭了”。 某人一脸幽怨,“娘子这是在嫌弃为夫?” 我点头,“谁知道你的手今天是摸过尸体还是摸过鲜血泥巴”。 某人更加受伤,怨念无比的洗白白去了。 “娘子,洗干净了——” 某人纤长白皙的手伸到我面前,我啪地打掉,“吃饭了”。 “娘子,你好凶!” 我一呲牙,“还有更凶的,你要不要见识见识?” 他立即乖巧的拿起筷子夹了块鱼放在我碗里。“娘子吃菜”。 某点头赞赏,“乖啦”。 某人幽怨的瞟了我一眼。 “说起来,去病怎么又不见人影了。他在干什么?” “左右不过是跟曹侯爷三郎他们一起胡闹,前些日子曹侯爷送了个歌姬叫什么夜歌的给去病。据闻歌声极美,起歌时左邻右舍都围于墙外窃听”。 某人感兴趣了,“真的,有皇后嗓子好么?” “言儿,隔墙有耳,言辞要恭敬些”。 我撇嘴,“不如请来唱一个,我这些日子也闷的很”。 “去病放在别院。他这些日子也都是在别院,这才瞧不见他”。 我托起下巴,幽幽一叹,“他这是在生我的气呢——” “胡说什么,去病胡闹惯了,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用安慰我——那时候,去病就不赞成我嫁给你,后来是——之后又出了那回事,他那天看我的眼神——”我又是一叹,“只怕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更不会像之前般亲近我”。 他伸手揽我入怀,“你是他舅母,就算他不亲近。也会尊敬的,再说,他也大了,再如之前一般亲密也惹人口舌——” 某人本就心情不爽,被他这么一说更加烦躁,伸手推开他,“是是是,这下正好,省得他又像上次惹你娘生气。给你添麻烦,还惹人口舌!” “言儿。言儿,”卫大将军赔着笑脸。“我不过那么一说,去病那个别扭性子你也知道,别扭一阵就自己好了,从小到大,他跟你生过多少气,后来还不是都好了”。 “这次不同——” “怎么不同?” “我之前也有个舅舅,只比我大五岁,对我特别好,我特别黏他,后来,他带了个女朋友回家,我特别不喜欢,一直劝他换一个,他不肯,反而笑我孩子气,我一气就不肯再像之前天天黏着他,刚开始心里还牵挂着,后来,他成了亲有了孩子,鲜少有机会关心我,我又去了外地读书,就真的淡了,现在,我已经记不清他的长相了——” “去病是男人,怎会跟个小姑娘一般?” 我摇头,“那时候我舅舅对我也很好的,我到现在还记得,也会尊敬喜爱他,想要如当初般亲密却再也不可能——” “娘子,这是,后悔了?” 我摇头笑笑,半是感叹,“他也大了,又那般本事,多我一个少我一个都无所谓,这样也好”。 他脸上阴霾一扫而尽,又笑嘻嘻揽我入怀,“说到现在,还不是我刚刚那番话,娘子真真好大的脾气”。 我似笑非笑瞥他一眼,“请问,卫大将军,您刚刚是在跟您的外甥吃醋吗?” 他扁嘴,委屈无限的模样,“我就是吃醋怎么了?要是娘子敢说因为去病后悔跟我成亲,我还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来”。 我伸手去拧他的脸,“好啊好啊,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让爷乐乐”。 他恶狠狠咬住我的手指,舌头却轻柔缠了上来,我格地笑出声,好吧,某人变本加利了…… 天逐渐冷了起来,我又开始床居生活,整个房间都烤的热乎乎的,没有必要绝不下床。 如前所说,卫伉小朋友跟他父亲小时候很像,没事就喜欢装小大人,进了卫府后,经不明人士教了他一番规矩,更是行止有度,翩翩小绅士一枚,当然于这个,我也是很乐见的,毕竟一小老头要比一小捣蛋省心的多,可惜的是,这小老头非得坚持每三天给我请次安,我不知道他是跟谁个学的讨好我的法子,试了几次后,发现某小破孩跟某将军小时候一个倔样子,只好放弃,接受他每三日的晨昏定省。 我觉得党和人民二十几年的教育还是没白费的,虽然某很小心眼的看卫伉美貌的娘亲不爽,这种不爽却并没有转移到无辜的小卫伉身上,他每次来了我都态度绝好的嘘寒问暖,并派无惭同学亲自安排母子俩的生活,绝对保证不让任何人苛待他们,某觉得在这个方面某已经做到了最好,并也深以为豪,某不愧是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啊! “夫人,小少爷来了”。 “快进来吧,来,上炕,九妹,帮小少爷脱了披风”。 卫家小少爷恭恭敬敬给我行了礼方上了炕,我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更加温柔些,“伉儿,书习的怎么样了?” “昨日刚学到《小雅》了”。 我点头,这里的小孩都是拿着《诗经》当启蒙读物,真是难为他们了,“听说你表哥在教你剑法?” “是,表哥对伉儿很好”。 我苦笑,是啊,他最亲的终究是他舅舅,“你娘好吗?” “好,多谢夫人挂怀”。 好吧,我觉得这对话还真是不一般的无聊且老套,“外面落雪了,今日还用上课吗?” “先生说让伉儿缓一缓,复习之前的课程”。 好吧,某将军请的夫子还算不错,“既如此,就在这习书吧,你爹中午回来吃饭,正好陪你爹用饭,”某小少爷相当有性格,我曾想把他的请安时间换成某将军在的时间,无奈他坚持不肯,我开始怀疑他来请安到底是讨好我还是气我来着。 “伉儿就不扰夫人清净了”。 “怎么会,伉儿很乖的,扰不了我,再说你爹也想你了,九妹,去取了小少爷平时用的书和纸墨来,伉儿,还有什么要的,一并取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话 明昇 整个上午小家伙都很乖的自己练字,半丝多余的声音也没发出,我坐在他对面看账本,时不时有人进来汇报或是叫人来问话,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九妹,大将军怎么还不回来?” “大将军刚遣了人说雪大回不来了,让夫人自己用饭”。 我点头,“那就算了,伉儿,陪我吃个饭可好?” “夫人言重了”。 “无惭呢?” “李管事出门了,说是晚上才能回来”。 我皱皱眉,“这么大的雪出去做什么,可穿了披风?” 九妹想了想,“李管事出门的时候还没下,想是没穿的”。 “回来记得提醒他下次出门穿着,即便不冷挡着风也是好的,他每次都嫌碍事”。 九妹点头应了下来。 不一会饭菜上来了,我连嗓音都放低了几分,“伉儿,这是丫头们报上来你喜欢的,看看合不合口味,不合再换”。 “多谢夫人”。 我觉得一家人,呃,好吧,某已经进入了后妈这个角色,呃,一家人最重要的是不能客气,可惜,我不知道该拿这个孩子怎么办,如当初的无忧无惭无怖,都是家人凋零,只要一点点温暖便已足够,而现在这个——于是,我开始没话找话,“伉儿,一个人在府里急不急?二姐儿和明昇跟你差不多大,没事可以找他们玩儿”。 “夫人,小少爷怕是不耐烦跟他们玩呢,二姐儿可娇惯,碰一下都要哭半天的,明昇少爷更是骄横。以九妹看夫人倒应该劝小少爷多避着他们才是”。 我蹙眉,“九妹,伉儿是大将军的孩子。这通府上下难道还需避着哪个不成?” 九妹不敢再说,我摸摸卫伉柔软的头发。“这孩子跟大将军小时候像了个十成十,连头发都跟他一般又软又密”。 卫伉低头垂眸,恭敬无比的模样,九妹笑嘻嘻接口,“府里上下都这样说,夫人,大将军小时候也像小少爷这般温柔不多言么?” 我不自觉勾起嘴角,“是啊。那时候他才十二岁,腼腆的很,笑起来却偏偏有种君子如玉的感觉”。 九妹捂起嘴偷笑,“难道那时候夫人就偷偷恋慕大将军了?” “恋慕倒算不上,只是觉得这孩子好,好好培养定然是个风流俊俏的如意郎君,起了心罢了”。九妹眨眨眼,显然不是太懂,我笑着揉揉卫伉的头发,“我们家伉儿长大后必然也和他爹爹一般模样。不知要迷倒多少贵女小姐”。 九妹正要接话,外面通传周秀娘来访,不一会周秀娘便领着几个儿女进来了。一通忙乱行礼过后,捧着茶杯望着我盈盈的笑,“今日雪大,在屋里窝着也是无聊,正好明昇嚷着要和新弟弟亲近亲近,就来扰扰弟妹,弟妹不要见怪才是”。 我亦是笑,“嫂子说的哪里话,我刚刚还嫌气闷。嫂子来的正好,这是大姐儿吧。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大姐儿已是个大姑娘的模样,长相更偏向周秀娘。少了卫家人那股子风姿秀致的味道,二姐儿却极为标致可爱,据说很像皇后娘娘小时候,一家上下都宠着。 我接过九妹呈上的一对金镯子,往大姐儿手上套了一个,又将另一个塞到二姐儿手中,“没什么好东西,别见怪”。 周秀娘连连客气,我见明昇颇有不耐之意,遂道,“伉儿,领着哥哥出去耍耍,九妹,派两个稳妥的跟着,别着了风”。 二姐儿见了也缠着要去,周秀娘显然很是宠这个漂亮伶俐的小女儿,叮嘱了两句就随她去了,拿出带来的针线活跟大姐儿做了起来,一边跟我说着家长里短。 周秀娘的绣工相当不错,当初也曾是卫家的经济来源之一,我那点绣大饼的手艺自然不敢拿出来献丑,遂拿着一册书充当知识分子。 周秀娘笑道,“果然还是妹妹知书达礼,这书,大郎后来也教过,我怎么也学不会,看着长的都一样,大姐儿也是,怎么教都学不会”。 “女子无才便是德,书读不读都好,以后会相夫教子就行,”党啊,原谅我吧,刚刚那话绝对不是从我何言玉嘴里吐出来的。 “我也这样说,女孩子家只要相貌过得去,有娘娘在,找夫家也不致委屈了她”。 我连声附和,周秀娘瞥了瞥自家绣的认真的女儿,“这孩子跟她爹一个样儿,老实,遇到人连句话都没有,弟妹别见怪才好”。 “怎么会,女孩子家温柔不多言才好”。 “说起来,弟妹有没有信儿了?” 我尴尬起来,“哪有那么快的,我们成亲还不到三个月”。 “那可说不准,快的当日有了也是见过的”。 好吧,您当然见过,卫家小伉儿不就是一个“快”的活生生证明吗? “说起来好些日子没见过小侯爷了,不会是搬到陈府那边去了吧?” 我心中一紧,“应该没有吧,没听到信儿”。 “前日还听娘在抱怨,这孩子长大了本事了,就往外跑,连回来陪奶奶吃顿饭都不愿了”。 好吧,其实他是不愿见到我。 周秀娘恍恍惚惚一叹,“这哥儿回来都难,更别说姐儿了,嫁个好婆家还好,要是家规严的,一年怕是都回不了一次”。 “如今家里好了,大哥又是个温柔可靠的,明昇日渐长大,嫂子的福气还在后头”。 提起儿子,周秀娘的眼中多了几丝柔情,略嫌刻薄的嘴角也弯了起来,“明昇是个孝顺的,刚刚来的时候还惦记着要我多加件衣服,别着了凉”。 我自然一叠声的应着,周秀娘絮絮说了一长串自家儿子的丰功伟绩,在我脸笑的快僵了时,终于大发慈悲转了话题,“弟妹,我也不怕你笑话,明昇和大姐儿二姐儿都是好的,只是大官人——” 她说到这幽怨一叹,我一个激灵,忙笑道,“大哥也是极好的,如今又领着建章监的职,日后不可限量”。 她转眼去看虚掩的窗户,“我只怕他太好了,家里家外的那些个狐媚子哪个不盯着?” 我只好道,“大哥定然不会的”。 她勉强笑了笑,“罢了,你与大将军正是情热,哪里能知道我的苦处?” 第二百二十九话 争执 我觉得女人的友谊都是在八卦各种家长里短甜蜜苦涩中得来的,此时,我真心的同情这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希望她能安安稳稳跟自己夫君到老——但,上天注定某跟周秀娘女士的友谊是长久不了的,就在我恨不得哭几声表示同情时,有人替我大声嚎哭起来。 周秀娘腾地起身往外跑,我只好跟了上去,外间卫家小姑娘正哭的嘶声力竭凄惨无比,见了自家娘亲马力更大,一边哭一边指着卫家小帅哥道,“娘,弟弟推我,我撞到凳子上了,娘,看——” 卫家小姑娘的情况的确有点凄惨,粉粉嫩嫩的额头红紫一片还肿了起来,加上那四流的泪水,怎一个惨字了得! 而更惨的却显然另有其人,一刻钟前还衣冠整齐翩翩小君子一枚的卫家小帅哥此时正被大他六岁的明昇按倒在地,明昇跨骑在他身上,小拳头毫不客气地朝他身上招呼,一边叫嚣,“你个野种也敢欺负我妹妹!” 我忙抢上前,刚将明昇提了起来,不妨周秀娘猛地一巴掌招呼了过来,“哪里来的野种——” 某人一时情急,便将手中的明昇往前一送挡在卫伉面前,周秀娘那巴掌便结结实实落在了自家儿子脸上,周秀娘一声尖叫,“明昇!” 某人很是心虚的将明昇放了下去,不想那小子却是个狠的,一得自由就抱住我的腿,狠狠一口咬上我的腰,鉴于冬天衣服穿的比较多,那小子竟然先掀开了我的衣服—— 作为一枚品德高尚的已婚妇女,猛然被个男人掀开衣服一口咬在敏感位置,某人下意识就一掌拍了过去。落到他心口时才猛然发觉这个男人还是个孩子,是卫家上下的心肝宝贝,忙收回内力。可那掌到底落到了实处,于是便出现了狗血武侠剧中不断出现的一幕。明昇似个断线的风筝远远跌落,哇地哭出声来,同时一大口鲜血喷出—— 周秀娘一时动弹不得,某人也呆住了,等回过神来便见九妹扑到了我身上,帮我挡着周秀娘的拳打脚踢,我一声大喝,“周秀娘。现在是救明昇要紧!” 周秀娘幡然醒悟,一叠声的叫着来人,抱着明昇就往外跑,大姐儿也抱起了二姐儿,撞撞跌跌的跟上自己的娘亲,我忙让九妹跟去看看,等一众人出了屋子才歪倒椅子上抬手去揉太阳穴,恰恰看到卫伉呆呆的看了过来,当下猛地吐了口气,“伉儿。你可知错?” 卫伉一惊,砰地跪了下去,“夫人恕罪!” “恕罪?恕什么罪?” “伉儿。伉儿不该推二姐姐”。 我勉强压着怒气,这时候跪在我面前要是某家霍宝贝早就被某人揍的鼻青脸肿了,“你为什么推她?” “伉儿——二姐姐要看伉儿的长命锁,看过说好,要伉儿送给她,伉儿不愿,就——就伸手去抢——然后——” 我重重哼了一声,卫伉一个激灵,头砰地落地。“夫人恕罪,伉儿再也不敢了”。 我惊的一跳。忙上前扶起他,伸手去揉他的额头。“来人,去请大夫!” 小家伙显然吓的不轻,身子微微发颤,我长长一叹,“伉儿,刚刚明昇打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抗,一动不动的让他打?” 小家伙不吭声,身子依旧颤抖着,我叹气,“记住了,你爹是大将军长平侯,以后不准一动不动任人打骂,待会儿别人问起也不能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二姐儿要抢你的东西,是她不对在先,咱们没什么好心虚的”。 他依旧不吭声,我揉揉他的脸,“记住了没有?” 他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那边大夫匆匆到了,见了卫家小帅哥,恭声道,“小少爷不碍事,夫人若是不放心,可涂些化瘀的药膏”。 “唔,再替小少爷把把脉,看看有没有折腾出内伤来”。 那大夫细细把了脉,“夫人放心,小少爷无碍”。 我似笑非笑,“您老可要瞧好了,刚刚大少爷骑在我家伉儿身上拳打脚踢半天,小孩子哪里知道轻重,倘若伉儿落了什么不好,而您老又没瞧出来——” 老大夫显然吓的不轻,又细细把了一会脉,又是伤肝又是伤脾的说了半天,然后说要开个方子卧床半月,好好调养,我再度似笑非笑开口,“您老可要把稳了,卧床一个月真的能好清?” 老大夫诚惶诚恐,“夫人恕罪,小少爷身子娇贵,至少要三个月”。 我这才满意了,命人重重赏了,“伉儿,刚刚我说的,大夫说的都要记好了,谁问都这样答他,若有人刨根问底,就做懵懂之态,让他来问我”。 他嗯了一声,我叹了口气,“你先回维意轩,只说不舒服就是”。 卫伉走了不一会,金欢领着两个婆子到了跟前,客客气气的说老夫人有请,某人只好跟上。 卫老太太的维福轩是整个大将军府最豪华富贵的地方,加上老年人爱个喜庆,每每一进维福轩便让人一眼看穿卫家的暴发户本质,而此时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某人突然发现用全面的眼光看待问题当真是再真理不过的一条真理,比如昔日在某人眼中俗不可耐的红墙金窗竟然是某人此时唯一的温暖来源—— 怀中的火炉早就没了温度,在这八面来风的长廊上,某人只有紧紧盯着那喜庆的颜色好让自己不至于连眼珠也冻的动弹不得。 “二嫂?二嫂——” 我想笑笑,结果发现连脸也冻僵了,遂作罢,那边卫三郎已到了跟前,蹙眉看着我,“二嫂怎的站在此处?风大别受了凉”。 九妹委委屈屈开口,“老夫人让夫人在此候着”。 卫三郎皱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我拦住九妹的话头,“没事,老夫人现在正忙着,我候一会”。 卫三郎转身加快步子往里而去,九妹跺跺脚,“夫人,这里好冷,不如我们换个地方等着吧?” 我动了动脚趾,虽然知道这做工精良的鹿皮短靴不可能进水,却还是感觉一双脚泡在冰冷的水中,脑中恍恍惚惚划过十七冰冷的双唇贴上去时那肃穆又微带忧伤的模样——(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话 内宅 我动了动脚趾,虽然知道这做工精良的鹿皮短靴不可能进水,却还是感觉一双脚泡在冰冷的水中,脑中恍恍惚惚划过十七冰冷的双唇贴上去时那肃穆又微带忧伤的模样—— “二嫂,快进去暖暖身子,”卫三郎不由分说将手中的暖炉塞进我怀中,“快,随我进来”。 “三爷,老夫人——” 小丫头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卫三郎窝心一脚踹翻在地,“贱婢,何时轮到你跟本少大呼小叫?” 我朝着手哈了口气,“三郎,你进去吧,别拿不相干的人撒气”。 卫三郎牵牵嘴角,“二嫂,我其实一直是不信你肯真心对伉儿的,如今才算信了”。 我笑笑,没有接话。 某人刚刚冻的麻木了,倒是没多大感觉,卫三郎一个暖炉送来反倒让某人的神经敏感了许多,只觉那冷越发不能忍受,微微哆嗦起来,卫三郎皱皱眉,“二嫂,还是先进去”。 我摇头,这要进去了,刚刚那么久就算是白挨了,他显然也知道,不再劝说,只纵身跃上栏杆坐下,吊儿郎当的翘起腿,却恰恰挡在了风口,我低低说了声谢,他也不知道听见没有,靠上旁边的柱子看着随风飘舞的雪花出神。 卫老夫人显然不舍得自家儿子挨冻,见卫三郎摆出一副同甘共苦的姿态来,不一会便着人叫了我们进去。 屋子里周秀娘低声抽泣着,大姐儿也是默默垂泪,一双小儿女却已是睡着了,老夫人沉着脸,“二媳妇,你可知错?” 唔。这话挺耳熟,果然现世报来的快啊,某人看了看地上红艳艳的地毯。犹豫了一会终是跪了下去,“玉娘知错”。 “听说伉儿也不大好?” “是。伉儿这些年吃了些苦头,身子娇弱,大夫说要卧床调养三个月,否则他日留下病根可是一辈子的事”。 老夫人冷哼一声,“你以前怎么威风我管不着,从今往后就只是我卫家的儿媳妇,再敢扰的家宅不宁,我饶不了你”。 我无声吐了口气。“是,媳妇不敢”。 “你才进门三个月就同时伤了我两个孙子一个孙女,看在二郎的份上去祠堂跪三天好好反省,下次再犯绝不轻饶!” 好吧,狗血的跪祠堂都被某人遇到了,人生啊,果然狗血无处不在啊! “金欢,押着她去!” “娘!”周秀娘激动了,“她把明昇打成这个模样,就这样饶了她?” 卫老夫人没接话。周秀娘更加激动,“娘,她的武功据闻连大内暗卫都要忌惮几分。明昇才多大,她就下那样的狠手,分明就是要害死明昇,您没听那大夫说就算明昇不会落下病根,也会折减寿数,她这样轻轻松松跪三天就算完了?” 卫老太太还是没接话,屋内温暖如春,我却无端有种浑身湿透的感觉,正思量是不是衣服在外面结了冰。这会子遇热全都化成了水,忽觉眼前人影一花。接着便是一声哗啦一声脆响,老太太梳妆台上一尊多子多孙的玉雕被砸过去的玉枕砸的粉碎。 “大嫂。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卫三郎慢慢从我身前挪开,喜怒不明。 周秀娘尖声开口,“当年宫里宫外都在传李家小姐相貌不怎的,一身狐媚却能迷倒天下的男人,我原本还不信,今天一见才知道厉害!” “闭嘴!”卫老太太厉声呵斥,再看向我眼中便多了几分狠色,“押去祠堂,敢通知二郎的全部打死”。 几个婆子虎视眈眈向前,我站了起来,淡淡开口,“不劳众位押,本夫人自己会走”。 “等等,既然是向祖宗悔过,奢华的东西都去了”。 我下意识拢起袖子,生怕她看到花晨,一个婆子笑嘻嘻道,“还是老夫人想的周到,夫人这身皮子可是极好的,找遍长安也不一定能找到,老祖宗们瞧着定然不喜的”。 周秀娘冷哼,“那样的好东西在长安哪里能见到,多半是大将军从边关带回来的,果然儿大不由娘,那样的好东西不孝敬娘,却给了旁人”。 我抬头吐了口气,伸手去解披风的带子,“老夫人恕罪,这披风乃是底下人孝敬上来的,难得老夫人喜欢,玉娘借花献佛,还望老夫人不要嫌弃”。 卫老夫人冷哼,金欢上前接过披风,我转身缓缓往外走,卫三郎下意识跟着挪动步子,卫老夫人一声断喝,“孽障!给我过来!” 卫三郎默了默,随即恢复了平日懒洋洋的模样,打个呵欠,“娘,二哥这娘子可是宝贝的不得了,这大冷天的冻出个长短,二哥闹起来,可别怪儿子没提醒”。 “跪下!” 卫三郎耸耸肩,跪了下去,没多大诚意开口,“娘恕罪,别气坏了身子”。 我笑了笑,越过他,往屋外而去。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再次显示出其真理性,其实我在卫家神圣的祠堂并没有呆多长时间,感觉却似过了长长的一辈子,而这一辈子似乎什么都没有,唯有无边无际的痛,痛…… 痛楚一波比一波强烈,在我以为永远不会有尽头时,祠堂神圣的大门被一脚踹开,多日不曾听见的熟悉嗓音焦声喊道,“玉娘,你在哪?” 我想应声,却半丝声音也发不出,他冲到我面前,紧紧握住我双手,“冷不冷?” 他脖间月夕发出璀璨的光芒,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有点冷了,要不然月夕也不会亮成这样。 我想在月夕耀眼的蓝光中,满口鲜血的模样估计很震撼,说不定还有点蓝血人的诡异美感,霍小侯爷鲜见的惊慌了,“玉娘,你怎么了,玉娘——” 没事,真的没事,不过痛的很了,不注意咬到了舌头,又恍然回过神来,生怕自己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改为咬嘴唇罢了,看着吓人,其实真的没什么大碍的。 他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张开嘴,使劲擦着我嘴角的血迹,“玉娘,没事了,别咬”。 可是我疼啊,真的疼啊! “玉娘——”他声音中带了几分颤抖,伸臂将我紧紧抱进怀里,“没事了没事了……我这就带你回去,别怕,别怕——” 他一直说着别怕,不知道安慰的是我的心还是他自己的心,其实某还是很想回到自己暖暖和和的屋子的,可惜的是一行人打着灯笼一路飞奔过来,为首的正是卫家老夫人和周秀娘,唉,这么冷的天,真是难为她们了。 “去病,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奶奶!” 某小侯爷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某个临界点,“你要不是我奶奶,凭你今天这样对玉娘,我早要了你的命!” 卫老夫人一阵眩晕,忙扶住自家媳妇的胳膊,好吧,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孙子,我也会气死。 “去病,你怎么能这样跟你奶奶说话?” 霍小侯爷手腕翻转,于是经典再现,周秀娘也和她的儿子般如断线的风筝远远跌落,吐出一大口鲜血。 “周秀娘,本侯警告你,再有下次,本侯叫你身败名裂,叫你的女儿一世为娼,叫你的儿子一生为奴!” 霍小侯爷说完,手中锋芒毕起,周秀娘尖声叫了起来,卫老夫人同时往丫鬟怀中倒去,霍小侯爷冷冷一笑,还剑入鞘,俯身亲了亲我的脸颊,“玉娘,别怕,去叫大夫,去维景轩!玉娘,别怕,别怕——”霍小侯爷抱着我如风般踏雪前行,月夕淡淡的光芒包裹着我,带着他身上阳光般的温暖气息,我眼前慢慢迷糊起来,别怕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话 内宅(二) 醒来时眼前的人已经换成了温润如玉的卫家二郎,见我醒了,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九妹,来服侍夫人洗漱”。 炕上暖人的温度让我留恋不已,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在慢慢酥软。 “言儿,先喝了药”。 我毫无异议的喝了下去,漱了嘴,接过九妹递过来的小碗慢慢吃着热气腾腾的粥。 “言儿,下次不准那样了,你又不是没武功,还有个九妹,怎么能由着他们那样对你?” 我默然无语,他伸手挥退一众丫鬟,“言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慢慢喝着粥,依旧沉默,他长叹一声,“事情过去就算了,大嫂有些不好,一会我们去瞧瞧她”。 我依旧沉默,他凑过来亲亲我的脸,“言儿,以后一定要顾惜自己身子,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等我吃完粥,卫大将军便指挥着丫鬟服侍我穿戴,扶着我往维图轩而去,我并不太想去,也知道我只要说一声他就必然不会勉强,却觉得倦,半个字也不想说,木木由他扶着。维图轩中气压沉沉,连一贯面色温和的卫大郎也沉着脸,周秀娘本是安静躺着,一见我便大声嚎啕起来,却不敢再吐出半字不敬之语。 卫大将军摆上一副笑脸,“大嫂,此事的确是言儿和伉儿的错,大嫂心中有气,打骂我们都受着”。 周秀娘依旧嚎啕着,卫大郎沉声开口,“这我们夫妻可不敢,否则儿子为奴,女儿为娼,有人只手遮天。我们可不敢冒险”。 卫大将军依旧陪着笑,“大哥恕罪,去病浑惯了。昨日也是急了才会口不择言,他断然不敢的”。 卫大郎冷哼。卫大将军一揖手,“大哥,我已处罚了去病,这就让他来给大嫂赔罪”。 卫大郎又哼了一声,卫大将军继续陪着小心,某人闲的无聊,便去打量嚎啕大哭的周秀娘,这一打量就打量出问题了。周秀娘虽掩耳盗铃的用一块大大的头巾包住了头,却不妨碍某人看出昨日还长可及膝的头发已只剩了一小截,只到耳后,唔,大约是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出门的了,日月如斯,某家霍宝贝也学会了耍小心眼了……大约是某人心里这么想着,面上不自觉便带了些笑,一直只用鼻子说话的卫大郎突然厉声开口,“弟妹这是在幸灾乐祸。还是自得自己有本事勾的去病做这大逆不道之事?” 我冷了脸,正要说话,外头已有人冷冷接道。“大逆不道之事都是我霍去病做的,大舅为难玉娘是什么意思?难道玉娘就是那软柿子,人人都要去捏一捏?” “霍去病!”卫大将军怒了,一脚踹到霍小侯爷膝窝,眼看霍小侯爷就要往前跪倒,我伸手轻轻一拉,他就着我的力道站直,卫大将军更怒,下脚又到。我脚下微错,身形转换间结结实实挨了卫大将军一脚。膝盖一软便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玉娘!” 卫大将军错愕看了看,脸色冷了下来。“慈母多败儿,去病敢如此放肆,未必不是你纵的,让开!” “什么未必?就是我纵的又如何?放肆?大逆不道?总比你任由我冻的去了半条命还尤嫌不够的给我一脚好”。 他噎住,我的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你家人不待见我,我理解,新婚你就于人前如此呵斥我,我也理解,这才是开始,我自觉自己没那个本事熬过以后的无数岁月,我曾跟无惭说你是我的执念,不得到手一辈子难安,如今我执念已解,其中酸甜苦辣也知一二,够了,我们好聚好散——”… 他死死盯着我,脸色惨白,越发显得那眸子漆黑如墨,我无端心寒,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不想这两步却似惊醒了他,他一个箭步上前,我见他来势汹汹,又后退了两步,在我身侧扶着我的霍小侯爷拦到我面前,“舅舅,你有气冲着我来”。 卫二郎停住步子,惨然一笑,“好聚好散?只不过为了小孩子打闹你就要跟我好聚好散?” 我闭了闭眼,“此事我自问无半分错处,连三郎都不问缘由的陪我挨冻,你呢?” “无半分错处?明昇还是个孩子,你出手前不会先想一想?” “先想一想?明昇也有九岁了,站在我面前也就比我矮了那么一点,他掀开我的衣服贴上来咬我,我何言玉虽不是什么贞洁烈妇,遇到这种情况也是会慌的,若不是我反应快,收回几分内力,他此时早是具死尸,而你,是不是要我血债血偿了?” 他一时呆住,霍小侯爷手一挥,房间正中的屏风轰然倒地,他手中玲珑锁倏然甩出,缠住屏风后孩子的脖子将他拖到跟前,右脚踩上他胸口,语气森然,“哪只手掀的?” 明昇吓的浑身发抖,卫大郎伸手来推,却哪里推的动,仓惶叫了声二郎,周秀娘也一声尖叫扑了过来,狠狠捶打着霍小侯爷的右腿,霍小侯爷催动内力,两人惨叫着被震倒一旁。 卫大将军回过神来,厉声呵斥,“霍去病,给我放开!” 霍小侯爷慢慢放开,冷冷一笑,“这次看在舅舅面上饶了他,记好了,我霍去病向来六亲不认,别给我机会下狠手!” 卫大将军似是还要呵斥,转眼见了我,硬生生将嗓子眼里的话咽了下去,噎的一张俊脸更加苍白。 “我倒是要瞧瞧谁敢在我卫家下狠手!” 时隔数年,如今的卫老夫人再非当年温柔敦厚的卫大娘,拐杖狠狠落地间贵夫人气势十足,“孽子!给我跪下!” 霍小侯爷默了默,缓缓跪了下去,卫老夫人抡起拐杖劈头盖脸的朝他打去,眼见他没有半分闪避的意思,我一个纵身扑到他身上,他反应奇快,长臂一捞,我已到了他怀中,迎接卫老夫人拐杖的依旧是他挺的笔直的背。 “唔——” 随着一声闷哼,一滴豆大的汗珠滴到我脸上,我大惊,“去病!” 第二百四十二话 内宅(三) 随着一声闷哼,一滴豆大的汗珠滴到我脸上,我大惊,“去病!” “没事,”他冷着脸放开我,“我是男人,不需要你帮我挡”。 我擦擦脸上的汗珠,一时懵然,这番形状显然更加激怒了卫老夫人,那黑黝黝的拐杖再度朝他背部而去,我一惊,伸手握住去势凶猛的拐杖。 卫老夫人彻底怒了,“李玉娘,我卫家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我微一用力,卫老夫人一个踉跄,拐杖脱手而出,我狠狠将拐杖朝卫二郎砸去,他竟不知躲闪,闷哼一声捂住肩膀,一时屋中惊呼声四起,我按住要起身的霍小侯爷,一把撕开他的衣服,那纵横交错的血色刺激的我双腿一软,眼看就要摔倒,他赶紧扶住,“玉娘,我没事”。 我不说话,只恶狠狠盯着被人群围在中央的卫家二郎,泪水不受控制的簌簌而下,他亦看着我,眸中一片空茫,一瞬间我只觉那群嘘寒问暖的人宛如幽深不可见底的海洋将我们隔在两端,无法相近…… 我牵了牵嘴角,转头理了理霍小侯爷的衣领,撑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我们走”。 他看了看自家舅舅,嗯了一声,扶着我往外走,那端的卫家二郎突然拨开人群冲到我面前死死抱住我,“言儿,是我错了,别走,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边卫老夫人已厉声喝道,“二郎,光天化日,还有小辈在场,成何体统!” 他顿了顿。到底放开我,垂头作揖,“娘恕罪。只是此事还有别情”。 “什么别情?”卫老夫人语气凌厉,“她进门没到三个月。就让我的孙子孙女一个接一个受伤,算不算得失职?她身为长辈,却对个小辈骤下狠手,算不算得心肠歹毒?她新妇进门不到三月就能勾着三郎不问情由出手相护,算不算得——” “娘慎言!” 卫老夫人手中的拐杖再度砰地落地,我冷笑,“又算不算得淫奔无耻?这几个罪名,我何言玉尽数领了。怎么处置悉听尊便”。 卫二郎上前拉住我的袖子,“言儿,别走,有话好说”。 我冷冷看了看他拉着我的手,“卫大将军,你若是想两头讨好,除非是娶了那个金枝玉叶,再跟去病借了玲珑锁将我锁在地窖”。 “言儿——” “去病上战场九死一生,落下的伤还未痊愈,你就为个不相干的人将他打成这样。卫青,若有下次,不管你有什么苦衷。我们恩断义绝!” 他嘴唇抖了抖,却什么也没说出来,霍小侯爷开口,“不怪舅舅”。 我手腕微动,银光过后,楠木大门砰地倒地,“若违此誓,有如此门!” “反了!都反了!” 我回头森然一笑,“老夫人。我们这些江湖上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您最好别惹,惹急了您这种身娇肉贵的贵夫人可承担不起后果”。 “玉娘——”霍小侯爷拢起衣服。回身握住我的手,“都是皮外伤。那些奴才没那么大胆子,看着吓人而已”。 我点头,他伸手来擦我眼角的眼泪,“我是说真的,别哭”。 “嗯”。 “你的腿——” “没事”。 “我瞧瞧”。 “不用”。 他反手将我抱进怀里,伸手掀我的裙子,我忙拦住,勉强笑了笑,“冠军侯再不住手可就跟您表弟一个下场了”。 他捉住我的手,“本侯可不像他那么没用,这纤纤玉手拍在本侯身上挠痒都不够”。 我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冠军侯大人什么时候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他低低一笑,卷起我右腿的裤脚,然后倒抽一口凉气,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咦了一声,“你比我高,他那脚分明落到我大腿上的,怎么小腿肚青了?” 他神色一冷,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撕裂了整条裤管,这下我也倒抽了口凉气,好吧,卫大将军果然够狠,落在我大腿上的一脚竟然让我整条腿都呈坏死的青紫状,一直蔓延到小腿腿肚。 霍小侯爷肃着脸轻轻碰了碰,“疼不疼?” 我摇头,“刚开始还有点火辣辣的,这会儿没多大感觉了,我皮肤就这样,看着吓人而已”。 他冷着脸没吭声,从怀中摸出一只玉瓶,我忙扯过被子,“不用了,上药反而疼”。 “好的快”。 “不用,反正也没多大感觉”。 他不说话,只冷冷盯着我,我心虚的松开紧紧扯着被子的手,他小心翼翼倒了些药膏在青紫最厉害处,犹豫了一下,然后右手贴了上去,狠狠用力,我一声惨叫,“你轻点!” 他顿了顿,稍稍放轻了些,冷哼,“你不是硬气么?当时哼都没哼一声,现在叫什么?” 我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吸着气开骂,“你个小没良心的,还敢怪我,你舅舅揍你,你没长腿,不会跑么?非得弄的遍体鳞伤的让我心疼是吧?” 他没接话,不过手上的力道又开始加大,我又是一声惨呼,他恶狠狠开口,“你就是没疼出教训!” 好不容易上完药,我疼的满头虚汗,他也是满头的汗,伸手要抱我,我忙摆手,有气无力开口,“别,你让我就这样躺一会,一会不小心碰到伤处又得再疼一遍”。 “要不要吃点东西?” “没胃口”。 他嗯了一声,转头去看屋中巨大的扇形屏风,屏风上舞剑的女子在漫天桃花中笑的比春花灿烂,我勾了勾嘴角,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天,某人刚睁开眼睛便看到霍小侯爷神色莫测的盯着我,见我睁开眼睛别过眼神,哑声开口,“你之前从不会睡的这么晚的”。 我抬手摸摸他的脸,“这么多年了,什么都会变的”。 他似是还想再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我笑,“去唤人来,我饿了”。 吃过饭,某人兴致勃勃的邀霍小侯爷游庄,一边走一边介绍,“我最得意的庄子有三处,一是金陵的大观园,一是壶口的筑心小居,另一个就是这暖玉山庄了,一直没机会带你来,这次一定好好看看”。(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话 暖玉山庄 “我最得意的庄子有三处,一是金陵的大观园,一是壶口的筑心小居,另一个就是这暖玉山庄了,一直没机会带你来,这次一定好好看看”。 “暖玉,是照你的名字起的?” “有一部分是,你瞧——”我指指山脉处来来往往的人群,“骊山有两宝,一是比比皆是的温汤,一就是玉矿了,此处的玉因有温汤滋润,与他处不同,剔透莹润,称蓝田暖玉,那些人就是在开凿玉矿,而这玉矿,在二十年内都是我的”。 “你的?” 我笑嘻嘻挽住他的胳膊,“所以你以后要对我好一点,以后就不愁没聘礼,娶不着媳妇了”。 他哼,“皇上果然大方”。 “那是,不过这个建这个庄子时,这个矿还不是我的,我主要看中的是这里的温汤,对了,正好没事,我们去泡泡”。 “腿疼不疼?我抱你去”。 “哪那么娇弱,省点力气待会帮我捉只野鸡什么的解解馋才是正经”。 两人一路絮絮说着,大约一刻钟后,霍小侯爷猛地顿住脚步,不敢置信的看着远处灿烂如朝霞的红云,“那是?” “你猜?” 他下意识踩了踩地面,“这时节怎么可能有桃花?” “怎么不可能?你没去过甘泉宫,那里面一池子荷花,四季不败,这个根本比不上”。 “地下有温汤?” “嗯,花开并不需要哪个特定的季节,温度刚好就行,这片地下温汤面积很大,我想了半天才想了这么个不浪费的点子”。 “那面屏风上绣的就是你在这桃林里舞剑?” “那是韩嫣找人绣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竟然还在”。 他点头,不再开口,两人一路默然直到一池氤氲云雾出现在面前。我俯身试了试,“温度刚好。看到中间那个假山了么,你在假山左边洗,我在右边”。 “我不洗”。 我笑笑,“放心,这水雾重,即便是面对面洗,小女子也偷窥不到冠军侯大人半丝春光”。 说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脱了衣物鞋袜无声钻入水中。 水中的环境总是让我莫名的有种安全感。等我再次浮上水面,心头的郁气连同那浪潮般的伤感已是去一半,隐隐绰绰看到霍小侯爷在岸边坐着,扬声喊道,“去病,你真的不下来?” “有空在这池子四周盖上房子”。 我笑,“有冠军侯护花,要什么房子?” “玉娘——” “别,我难得来一次,别扫我的兴。我走了”。 某人游了个痛快,又舒舒服服睡了一觉,醒来已是傍晚。吃了点东西,又拉着霍小侯爷晃悠悠往温泉而去。 月光下的温泉更是美轮美奂,我坐到池边脱了鞋袜将脚泡进池水中,霍小侯爷抱膝坐到我身边,“不下水了?” “泡多了,人受不了”。 “水底铺的是珍珠和宝石?” 我黑线,“谁那么有钱?铺的是鹅暖石,只在上面薄薄撒了一层珍珠玉石”。 他轻嗤,“只?何女侠果然有钱”。 “那时候韩嫣天天嫌我小家子气。他砸点东西,做生意赔了点本。我都会心疼半天,他一气就搬来好几箱东西。让我往水里扔,当时这池子刚建成,我正爱的紧,觉得那玉石粲然生辉,在池底映着月色当真是美不胜收,也就顺着他的意,两个人扔了一夜,”我不自觉笑了起来,“他不知道,这池子再美不胜收也比不上他的笑容,不过说起来也奇怪,自那之后我就真的改了小家子性子”。 “他对你很好”。 “是啊——”我长长一叹,“他死的时候,我曾无数次端起金屑酒——” “玉娘!”他猛地握住我的手,“玉娘——” 我转头看向他,“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气我决绝离去,气我嫁给你舅舅,可去病,那个时候支持我一次又一次的打翻酒杯的力量都是你给我的,去病,我舍不得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 “玉娘——” 我伸手摸摸他的脸颊,“去病,你要记得,这个世上,韩嫣也好,十七也好,你舅舅也好,我最舍不下的永远是你,你要相信,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为了任何人委屈你牺牲你”。 他伸手拥我入怀,低低嗯了一声,“我早不生气了”。 “哦?” “留在这里,你的病,无怖说不能再受冻受气”。 “你别听他危言耸听,不能受冻是真的,不能受气?皇上估计也得时不时受受气吧?” “不许再回去,我见你受苦就免不得要出手,而我出手——我也知道,不过是让你的处境更加艰难罢了”。 我笑,“难为你竟然还看的明白”。 “看的明白又怎样?我见不得你受苦,再这样下去,我哪天一个错手杀了卫老太婆,背上弑亲的罪名,你负责”。 “唔,你这在威胁我么?” “那你肯不肯受我威胁?” 我叹气,“只怕你舅舅不愿”。 “那就让我弑亲好了,反正我不在乎,皇上也一定不忍心看着我死”。 我拧拧他的脸,“小样儿,竟然还学会玩心眼了”。 他闷闷哼了一声,“是不是我不管多大,在你眼中都还是那个别扭孩子?” 我失笑,“怎么可能?某个之前只会抱着我哭诉他家舅舅不要他了的人现在竟然能用雷厉手段解我于危困,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哪——” 某人恼羞成怒了,伸手往我腰间呵来,我最怕这一招,他手还未到就遍身难受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漫天飞舞的桃花花雨中墨衣少年身姿矫捷,一抬手,一折腰都诠释着力与美的完美结合,某人看着却无端鼻头发酸,我的去病—— “玉娘?怎么起的这么早?”他收住剑势,大踏步到了我跟前。 我踮起脚摸摸他满是汗水的额头,“练了多久了?” “不到半个时辰”。 “歇一会”。 “不练了,你等我一会,该吃早饭了”。 他说完往桃林深处而去,我不紧不慢跟上,“去病,你都不用上班的么?” “上班?” “唔,就像你舅舅天天要去建章宫,你应该也有具体的事务要处理吧?” “皇上说要我帮他练兵,有破奴在,我去不去都无所谓”。 “那天天不去也不大好吧?” “你嫌我烦了?” 我失笑,“你心眼是越来越小了”。 他别过脸,“那你催着我走是什么意思?” 我拉住他的手,“那你就好好在这陪陪我,桃花拧胭脂是极好的,一会我们去摘桃花拧胭脂如何?” “好”。 “还可以蒸些桃花饼吃,十七是极——”(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话 桃花胭脂 “那你就好好在这陪陪我,桃花拧胭脂是极好的,一会我们去摘桃花拧胭脂如何?” “好”。 “还可以蒸些桃花饼吃,十七是极——” 他转眼看了看我,“我也喜欢吃”。 “真的?” “嗯”。 某人激动了,“桃花饼做法简单,我肯定能做好,早就想试试了”。 两人一路絮絮说着到了温泉旁,霍小侯爷冷着脸赶人,“你先回去,我一会就到”。 某人坐上旁边的摇椅,闭上眼睛,“我发誓我不偷看”。 某侯无语,速度极快的洗浴好,发现某人依旧闭着眼睛,气哼哼道,“走了”。 我粲然一笑,“哟哟哟,冠军侯大人害羞了喔喔喔”。 他不接话,我跳下摇椅挎着他的胳膊慢慢往回走,“不过建章宫离这里不远,你早晚还是去露个面的好,省得有人拿你说项”。 “有皇上压着,谁敢?” 我叹了一声,他伸手拉了拉我的兜帽,“下午你睡着了,我去看看”。 我怔了怔,随即哈哈笑了起来,他恼了,“笑什么?” 我擦擦眼睛,“我突然想到卫老太太,觉得我还是能理解她的,如果有一天你也娶了媳妇,然后为了那个媳妇,事事不肯如我的意,我多半也是要憎恶那个媳妇的”。 “我不会”。 我拍拍他的胳膊,“说笑罢了,人都是要长大的”。 他拉着我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玉娘,你也要记住,你在我心中也永远是最重要的”。 我点头。他蹙眉,“你不信?” “我信”。 他转手捏住我的下巴,“你的眼神太真诚了些”。 某人嘴角不受控制了。拍开他的手,“好吧。我是不大信,不过,有关系吗?” 他冷哼一声,不再搭理我,某心虚的人只好没话找话一路絮叨。 如果在现代,霍小侯爷绝对是个人见人夸的十佳好孩子,比如他毫不厌烦的陪我做着那一道道琐碎而精细的工作,时不时还出声提醒我不可马虎。比如在那色泽娇艳的胭脂做成后,他小心翼翼地用粉扑帮我涂上脸颊匀开,比如他匀开胭脂后双眼亮晶晶的夸赞好看好香,唔,某人日后的孩子只要能比得上霍小侯爷一半,某人一定要天天烧香感谢佛祖! 在某人飘飘然飘的忘乎所以时,一面精巧的水晶镜送到了某人眼前,某人吓了一跳,随即狠狠一巴掌拍了过去,“霍去病。你皮痒了是吧!” 他侧身让开,一脸莫名,“是很好看啊!” 我咬牙。抹成猴子屁股果然好看,冠军侯大人您的变态口味十年如一日! “喏,再仔细瞧瞧”。 我转身去找水洗脸,他一脚踢倒水盆,“不准洗,洗也得等到本侯瞧够了再说”。 某人暴走,“靠,霍去病你是真的欠揍了是吧?” 他躲过某人的鸳鸯连环腿,肃容开口。“玉娘,你的功夫越发差劲了”。 “滚!” “本侯——”他忽地顿住动作。任由我结结实实踢上他的小腿,干巴巴叫了声舅舅。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轻一笑,敛身行礼,“见过大将军”。 “言儿,我已说服了娘他们,这就随我回去吧”。 我挑眉,“回哪儿去?我们不是已经好聚好散了?” 他苦笑,“言儿,别任性,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 我肃容,“二郎,你家人什么情况你自己知道,我惹不起还躲不起还不行吗?从今以后我就住在这暖玉山庄,你若是能接受,我们既往不咎,若是不能接受,咱们还是那四个字”。 他招招手,我顿了顿,到底慢慢靠近他,他一把拥我入怀,满足的叹了口气,“言儿,我很想你”。 好吧,某个没骨气的人立即软下了一半心肠,他用脸蹭着我的头发,“言儿,这几日我想的很清楚,娘算不得严苛刻薄的人,只被去病这一混闹,她心里怎么也会有隔阂,免不得要在言行中为难你,我正打算着寻个机会搬出来,也省得你受气,她见了你也生气,只是我怕是得经常去陪陪娘,我本就没什么时间陪你,如此一来——” “唔,我不介意”。 他叹了一声,放开我,捏捏我的脸,“娘子离了为夫竟然都有心思上妆了,真真叫为夫心酸”。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上了个猴子屁屁妆,立即掩脸奔出,奔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去病,陪我一起”。 卫大将军挑眉,“娘子,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去病今天逃的了一顿训,难道还能逃的了一辈子?” “老娘一会再跟你算账,去病,陪我一起去”。 他上前拉开我捂着脸的手,“算了,还是为夫陪你去,去病,去建章宫应个卯,越来越不像样子”。 “唔,好香——” “那是,去病帮着我弄的,一丝一毫都没错儿——唔——”你个色狼! 卫色狼捉住我推他的手,狠狠一口咬上我脖子,“还说不说好聚好散了?” “滚!”某人开始动用双蹄。 他压着我倒上炕,双腿紧紧夹住我四处乱踢的脚,右手捆住我双手,左手猴急的来扯我的衣服,又去扯自己的衣服。 “去病还没走远,你——唔——” 他俯身含住我的唇,狠狠一口咬下,我还没来得及惨叫,一阵剧痛传来,我身子猛地弓起,痛的眼泪都出来了,他却似毫无察觉,猛力动了起来,我痛的浑身打颤,呜呜乱叫着,努力要挣脱他的束缚,却哪里能够。 在我恨不得一脚踹死某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禽兽时,一种奇异的快感于小腹缓缓升起,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配合起了他的动作,他立即感受到了,放开我的唇转而轻轻咬住耳垂,呵气如兰,“原来娘子喜欢这样的,害为夫白白憋了数月”。 疼痛的泪水尤在脸颊,却古怪的夹杂着阵阵满足的愉悦,某人恨不得一头撞死,当然在撞死之前也得先掐死眼前这个混蛋! “唔,久闻娘子善舞,为夫一直无缘得见,如今方知盛名无虚——”某色狼说着放开我的手,色迷迷的去摸我的腰。 我双手一得自由立即狠狠一巴掌拍了过去,他闷哼一声停住动作。 “嗯——”某人咬住舌头,好吧,刚刚那欲求不满的嗯哼声绝对跟某人没关系。 他低低笑了起来,“娘子急了?” 我想一脚踹他下床,身子却不自觉的扭动起来,他笑的更加不怀好意,某人一咬牙,闭上眼睛,抱着他的脖子拉他下俯,含住他丰润的双唇……(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话 寒疾 “……” “安神的药是不是用的太重了?” “无妨,于阿姐身子无害”。 “你那日在府中不肯直说,现在该没有顾忌了”。 无怖沉默了一会,“大将军,阿姐曾跟无怖说过,只要大将军和冠军侯垂询,哪怕是事涉灭族之祸,无怖也可直言无妨”。 “你直说就是”。 “无怖是在五年多前遇到阿姐的,阿姐将无怖安置在太原郭家,不久就没了踪影,一年后才回来,大将军,阿姐刚回来时所有人都以为她活不长了,郭老夫人甚至帮阿姐准备了棺木冲喜,好让阿姐躲过一劫”。 “她去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大将军也知道,阿姐的性子,不愿说的谁也逼问不出来,阿姐当时受了很重的内伤,是老太爷不惜损耗内力慢慢救了阿姐回来,之后阿姐虽然身子不好,却也没什么大碍,最麻烦的是——”无怖说到这顿了顿,“无惭哥哥,你一直跟着阿姐,可知道阿姐曾被人下过寒药?” “寒药?什么寒药?” 卫大将军开口,“是致女子不孕的寒药,言儿曾跟我说过”。“什么!”无惭腾地站了起来,“是什么人做的?” “言儿是韩嫣死前不久跟我说的,出了那样的事,估计她后来也没心思查了”。 无惭冷笑,“能将手伸到含章殿,又不毒死小姐的也不过那么几个,大将军放心,无惭定会查出真凶”。 卫大将军默了默,“这么多年了,要查也不在一时。无怖,后来如何了?” “阿姐被人下了寒药,原应好生保养。却不知阿姐在外面碰到了什么事,竟有冻损根本之象。无怖翻遍医书也毫无办法,只好对阿姐说外族人常有意想不到的药草奇方,阿姐便将无怖送到长安治病,自己去了匈奴——后来的事大将军也知道了,阿姐这次回来后无怖仔细诊断过,虽依旧体虚偏寒,于子嗣却是无碍的,只经这一次——” “如何?”卫大将军的声音微微发颤。 “只怕子嗣艰难。无怖之前不肯明言,更不肯让其他大夫瞧阿姐,就是怕有流言传出,阿姐在卫家更难立足”。 死一般的寂静弥散开来,半晌,卫大将军涩然一笑,“艰难并不代表不可能”。“是,只是那样的事再来个一次两次,只怕阿姐下辈子也难有孩子”。 卫大将军无言,无惭冷笑一声。无怖沉吟开口,“现如今还有另外一件事更紧要,阿姐的寒疾——” 无惭打断他。“什么寒疾?” “阿姐那年回来后就有了,平日不见异常,只一发作便异常凶猛,若不是心还在跳,当真一切与冻死之人无异,怎么都唤不醒,偏偏阿姐又能觉到疼痛,侯爷那日到祠堂时便是瞧见阿姐寒疾复发,只怕是以为阿姐命不长久。才砸了祠堂,不巧的是他去的迟了些。阿姐竟然自己醒了,否则大奶奶绝活不到今天。无惭哥哥你现在也不用在这苦恼怎么报复大奶奶了”。 “治不治得好?” “阿姐回来后跟我说已经有一年时间没反了,我只当她好了,谁知道——” “周秀娘!” “无惭哥哥,你也不用太恼大奶奶,罚阿姐去跪祠堂的是老夫人,唔,听说去之前还特意命人剥了阿姐的狐裘,唉,老夫人就是老夫人,阿姐就算像冠军侯般挨个五十鞭,就算打的皮开肉绽,要苦恼的也就是如何消去背上的疤痕,不至于像今天这般”。 “她既然在匈奴那边治好了,可有法子再去求些药回来?” “药阿姐带回来了不少,那个巫医无怖也见了,如今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卫大将军颓然一叹,“你们去吧”。 “是”。 “记住你们的身份,胆敢挑拨生事,本将军决不轻饶!” 卫大将军说到这已是声色俱厉,无惭无怖恭声应了,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卫大将军半晌没动弹,然后轻轻吐了口气,歪上床伸手抚上我的小腹,我动了动,含含糊糊嗯了一声,他低低一笑,叫了声娘子,我翻个身背对他,他从背后抱住我,“娘子醒醒,为夫好无聊”。 “去,困”。 他温热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摸着我的小腹,“娘子,为夫去将伉儿接来给你侍疾可好?” “我要去病”。 “去病不是在这?你不是很喜欢伉儿?再说娘因明昇的事罚他每天写两个时辰的《孝经》,你不心疼?” 我翻身瞪大眼睛看向他,“罚他?” 他眉梢眼角全是温柔,“你虽命大夫说他要卧床休养,但娘岂是那么好糊弄的,说他不懂孝悌,自然要抄抄《孝经》”。 我轻嗤,“还会罚抄《孝经》了,看来你娘学问长不了不少啊!” 他弹弹我的额头,“那是娘,恭敬些,去接了伉儿来可好?” 我再嗤,“我说好不好有用?别做了好事反落得人家骂我蛇蝎心肠分离他们母子”。 “说的也是,原是本将军思虑不周,让我家娘子与儿子分离,来人,去接小少爷来”。 外面有人远远应了一声,我闭上眼睛不再理他,他亲亲我的脸,“如今在这也好,离建章宫近,我也可赖赖床,与我家娘子缠绵缠绵”。 “滚远些,谁要与你缠绵!” “唔,娘子甚有力气,不如——” 我大惊失色,“卫青,你个色狼再碰我一下试试!” 他哈哈笑了起来…… 卫大将军嘴上不说,心里却绝对是怨恨他家娘亲的,表现之一是不顾卫老太太的反对接了卫伉进了暖玉山庄,表现之二就是他回大将军府的次数越来越少,逗留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而某个一直偷偷翻春宫想方设法的要阻止他回大将军府的人一发现这个倾向,立即做贤惠状时不时劝他多回去看看,然后在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中理直气壮回视。 外甥像舅,霍小侯爷的表现与卫大将军极为神似,表现之一就是从此不回大将军府,表现之二就是坚决避免与卫大将军碰面,每每派了人守在门口,一见到卫大将军回来就立即离开,时间长了某人精自然发现了,避开霍小侯爷的耳目偷偷进了屋,结果霍小侯爷硬是当着他的面跳窗走了,看的卫大将军目瞪口呆。 第二百四十六话 依靠 外甥像舅,霍小侯爷的表现与卫大将军极为神似,表现之一就是从此不回大将军府,表现之二就是坚决避免与卫大将军碰面,每每派了人守在门口,一见到卫大将军回来就立即离开,时间长了某人精自然发现了,避开霍小侯爷的耳目偷偷进了屋,结果霍小侯爷硬是当着他的面跳窗走了,看的卫大将军目瞪口呆。 不过卫大将军也不是吃素的,从此爱上了搞突然袭击,然后看着霍小侯爷狼狈跳窗笑的乐不可支,唔,特别说明,卫大将军酷爱在窗外设陷阱。 日子在几人的小心眼中很快滑过,转眼新年近了。 这日霍小侯爷依旧在卫大将军刚出门后领着卫伉到了,我一见就笑了,“人家都说不留隔夜仇,冠军侯大人这是要留隔年仇了?” “我饿了”。 我吩咐着上粥点,继续打趣,“好好的一顿饭非得分成两次吃,幸亏老娘还能请得起丫鬟”。 “要过年了”。 “是啊,怪不得人家说年关年关,过年就是过关”。 “你若是不愿,就留在这,没人敢逼你”。 “算了,到底是一家人,再说我们伉儿怕是早就巴望着过年回去见娘亲了”。 霍小侯爷皱眉,我一叹,“以后要是定在这了,还是把莲儿接来”。 霍小侯爷将热气腾腾的瓷碗递给我,“皇后传召你好几次了,都被舅舅挡了回去”。 “伉儿还小,你就算带着他练功,也不能太苛刻了,欲速则不达”。 他正要说话,无惭掀帘子进来了。行礼过后,开口道,“周秀娘还病着。小侯爷说赔罪送了十来个貌美的丫鬟进了维图轩,她暂时没空来惹小姐”。 我笑了起来。“越发胡闹了,一会去将人招回来”。 “小姐,经此事,周秀娘定然恨小姐和冠军侯入骨,她又是那样的身份,在背后弄点小动作再容易不过,小姐还是早日思量对策”。 “去病做的已然过了,她不敢再如何的”。 “小姐即便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冠军侯想想,冠军侯年少得意,最易招他人忌恨,家贼难防!” “不用再说”。 他顿了顿,“不说别的,大姐儿已有十四岁,据闻周秀娘之前一直想着将大姐儿塞给冠军侯,如今只怕心思更甚,否则那日也不会无缘无故去维景轩找小姐套近乎,冠军侯一个不谨慎。小姐难道要跟周秀娘做亲家?” 我一时无言,霍小侯爷冷哼,“你以为本侯是大将军?她有那个胆子单管来试试”。 “算了。先盯着,毕竟是二郎的亲人,没的为个不相干的人惹他伤心”。 无惭默了默,换了个话题,“昨日无惭已奉小姐之命将礼品送到李府”。 “爷爷回来了没有?” “说是还有三四天,是三夫人亲自见的无惭,无惭听着三夫人的话头倒有点怨怪小姐将小少爷带在身边调教,反倒忘了自家的亲侄子”。 “三婶是说陵儿?” “是,不过禹少爷也就比小少爷小一岁。无惭听三夫人的话意,倒是不舍得禹少爷离身的。小姐可时不时接来与小少爷作伴,至于陵少爷。自前年大夫人离世,孤苦伶仃,上面老太爷又压着,三夫人也不敢拘着,着实有些不像话,三夫人在中间也难做,不如小姐直接领回来,一如当年疼冠军侯般疼着,以后必也如冠军侯般是小姐终身之靠”。 我沉吟,他不紧不慢加道,“小姐,陵少爷虽有一二纨绔之气,但毕竟是李家长子嫡孙,又聪明伶俐肯吃苦,不比当年冠军侯差”。 我叹了一声,“说的也是,爷爷回来后我会跟爷爷提,左右我现在闲的发慌”。 李无惭同学得逞的笑了,“无惭见小姐最近神思不定,特带个人来给小姐解闷”。 我挑眉,他拍拍手,珠帘叮咚间一张宛如朝露的小脸出现,虽然年纪尚幼,却依旧可见他日倾城之姿,某人激动了,一个箭步窜过去,“这是谁家的?这么漂亮?” “是无惭在路边捡的,当时见他可怜想着为小姐积福就收留了下来,不想这孩子越大越好看,想着小姐必然喜欢,就送了过来,平日也多个解闷的”。 某人向来是个视觉动物,见那孩子容色少见已是欣喜,再一见他被我拉着虽略见羞涩紧张,却依旧是一副恭敬淡然的模样更加欢喜几分,正要说话,霍小侯爷冷声开口,“他年纪大了,留在内宅不便,正好本侯缺个伶俐的小厮,就他了,琉璃,带他去安置”。 某人眼巴巴看着小帅哥被琉璃带走了,不平了,“他最多也就十来岁,怎么年纪大了?” 他冷冷看向李无惭同学,“李无惭,再被本侯看到你做这样的事,本侯打断你的腿!” 某人再度不平了,“这样的事是什么样的事?他找个漂亮孩子给我解解闷怎么了?” “那李陵接来后安排在外院,没事敢往内宅踏半步,本侯立即扔他回李家,下去!” 无惭愤愤不平的下去了,某人深吸一口气,“霍小侯爷,你别跟我说你是在吃醋!” 他舒臂将我抱到膝上,闷声开口,“那孩子再好看能比得上我?你要他做什么?” 我又好气又好笑,“是是,你帅的天下无敌,谁敢跟你比?” “李无惭张嘴说瞎话,你也就由着他骗你,那样的孩子他随便在大街上就能捡到?” “怎么捡不到?你不就是我在大街上捡的?” 他作势欲呵,某人立即开始打滚,“别别,我错了,我错,错了——” 某人滚的起劲间猛然发现卫家小帅哥正瞪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我们,顿时头皮发麻,喘着气道,“去病,伉儿——” 霍小侯爷住了手,皱眉看向卫家小帅哥,卫家小帅哥立即垂下头,身子绷的笔直,我理理头发,“看吧,吓到伉儿了吧?” 霍小侯爷眉头皱的更紧,“别再让那个莲儿靠近伉儿,没的教的小家子气,你妇人之仁反而会害了他”。 我一阵无语,好吧,霍小侯爷您说的轻松哪! “伉儿,多亲近玉娘,其他人能避则避,你是大汉大将军长平侯的长子,这副模样像什么样子?” 眼见卫家小帅哥脸都白了,某人心疼了,“他才刚来,以后慢慢学,再说他也没什么不好的,都要像你个泼皮才好?” “回房习书去”。 卫家小帅哥委委屈屈走了,某人没骨头般躺上软榻,啧啧叹道,“果然有些兄长的样子了,不错不错”。 “一看他畏畏缩缩的模样我就生气”。 “你道他为什么跟二姐儿抢那金锁?” “嗯?” “那锁是你送的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话 流年 “那锁是你送的吧?” 他哼,“他若是硬气些,哪会连累到你?” 我叹气,“他还小,又一直被关着,以后慢慢就好了,你舅舅的孩子,那个莲儿也不是个软的,差不到哪儿去的”。 他再哼,我拉着他躺到身边,“去病,你刚刚是说皇后传召了我好几次?” “嗯”。 “她传我干什么?” “左右不过劝你回去,再教训你要尊敬长辈”。 我转眼看向他,“你没少挨训吧?” 他别过脸,“她难道还敢动手打我?” 我拉起他的手,“去病,我跟你说个事,你别激动,平心静气好好帮我个忙”。 等我将无怖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霍小侯爷的脸色已经堪比锅底了,温暖如春的房间内也似有寒风呼啸。 我揉着他掌中的厚茧,“去病,你听我说,无怖多半是夸大了好吓唬吓唬你舅舅,你寻个机会单独质问皇后,就说找到证据了,一口咬定是她做的,问她要寒药的方子好对症下药,但记得千万不要惹怒她,皇后事后必然会忍不住将这个消息偷偷跟卫老夫人说,等你舅舅听到风声定然会查流言的起处,查到皇后身上后,以他的性子不会声张,更不会去质问皇后,只会压下流言再默默记恨皇后,皇后就算是背下了这个黑锅,我以后的日子就会好过很多”。 “那个寒药问出原来的方子就可对症下药?” 我一阵无语,“霍小侯爷,麻烦您抓住重点可好?现在是栽赃皇后,我已经在大宛找到良药,要不是这次意外说不定已经彻底好了,那个方子要不要无所谓的。再说我当年就查清楚了,不是皇后”。 “那是谁?” “事情过去了,那个人也早不在了。不用再提了”。 他支起身子定定看向我,我无辜回视。他挫败抱住我,“放心”。 我拍拍他的肩膀,无惭说的对,你会是我一辈子的依靠—— “伉儿,你表哥也是为你好,说话严厉了点,你不要放在心上”。 “伉儿知道”。 我拍拍他的头发,“伉儿。你娘聪明伶俐,但闺阁女子总有局限之处,不但她,我也是,平日多看少说,慢慢的就知道了”。 “嗯”。 “你爹——伉儿,你不要怪他,要怪也该怪长公主居心叵测,否则也不会让你父子至今方得团聚,你爹慢热。你若一心亲近他,时日长了,他自然也会亲近你。看看他多疼你表哥就知道他日后肯定会更疼你”。 “嗯”。 我笑笑不再说话,两人不紧不慢往掬玉苑而去,不想半路竟见霍小侯爷只着中衣,头发也没束的狂奔而来,死死将某人拥进怀中,“玉娘——” 我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找不到你——” 我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好了,我见时辰不早了。接伉儿过来用晚饭”。 “他不会自己过来?”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没来由的训他。我也不必寻了你睡着的空隙来劝他”。 “明天送他回去,你不要多操心”。 “要不要顺便也送你舅舅回去?小醋坛子!” 霍小侯爷显然吓到了。心跳声还清晰可闻,声音依旧闷闷的,“以后不准趁我睡着偷偷溜走”。 我扶着他站直,拂拂他的头发,“是我不对,这庄子好久没用过了,什么人都缺,过了年多招几个人来,让你随便抓个人就能问到我在哪”。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怎么凉成这样?天冷,没事别出门”。 “这里比山下至少温度至少高十度,不冷的,倒是你,一件衣服也不披,当心着了风”。 他不答,只将我两只手捂在手心来回搓着,“玉娘,月夕你先戴着,冬天过去了再给我”。 “不行,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若真心疼我,大可多陪陪我”。 他蹙着眉头,惆然不乐的模样,我抽出右手去揉他眉头,“别皱,你舅舅一会也该回来了,好好陪他吃顿饭,还当真恼了他不成?” “你跟皇后说话口气越来越像”。 我瞪大眼睛,捂着心口做痛不欲生状,“你不喜欢我了!你竟然不喜欢我了!呜呜,我活着还有什么趣味,豆腐在哪,让我一头撞死算了!” 某人一边说一边拿头去撞他心口,他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一把扶住我,“撞的不疼?” 某人抬头眨眼,“撞豆腐怎么会疼?除非是冻豆腐”。 他眸中泛起笑意,转瞬又皱起眉头,扶了扶我的簪子,“这头发梳的不好,还没动就散了,以前怎么疯都没事的”。 我摸出镜子照了照,“你们这麻烦死了,说什么嫁人了就不能梳以前的发式,梳这么死板的发髻,害我凭空老了十岁”。 “不用管他们”。 我收起镜子,“在这里倒无所谓,回了长安肯定是不行的,到时肯定要被人说不守妇道的,我去,娘的守妇道跟梳什么发型有毛线关系?” “我记得你之前有个手很巧的梳头宫女”。 “是啊,我原本还想找她回来,谁知道人家嫁了个好人家,不稀罕我那点子工钱”。 “再找一个就是”。 “这个也不错……” 掬玉苑中的卫大将军正捧着茶杯出神,见了霍小侯爷微微一笑,“冠军侯这身打扮是要负荆请罪么?” 霍小侯爷拿起搭在屏风上的外衫穿上,冷声,“是舅舅该反省反省玉娘为何会任人欺辱至斯”。 卫大将军失笑,“不得了了,冠军侯有人撑腰后越发目无尊长了”。 霍小侯爷冷着脸没答话,我按着他坐下拿起梳子,卫大将军踱到跟前,笑盈盈看向镜内,“冠军侯今天怎么不跳窗了?本将军今早可是费了好大力气给冠军侯准备了个惊喜”。 霍小侯爷嘴角抽了抽,“玉娘,我要束玉扣”。 “嗯,唔,二郎,去库房找一下,我记得在一个紫檀木匣子里有一枚白玉扣,钥匙在抽屉里”。 卫大将军嘴角也不受控制了,我想了想,又加道,“还是直接把那个匣子拿过来,伉儿天天簪个玉簪,太老气,我记得里面有个金冠,给了他正好”。 于是苦命的卫大将军命苦的当跑腿的去了,我横了某侯一眼,“你舒服了?” “本侯还没说要洗脸”。 “你怎么不再一块洗了脚?来人,打水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话 花孔雀 苦命的卫大将军命苦的当跑腿的去了,我横了某侯一眼,“你舒服了?” “本侯还没说要洗脸”。 “你怎么不再一块洗了脚?来人,打水来”。 等某侯洗好脸,卫大将军黑着脸回来了,气哼哼道,“你惯着他好了,早晚有一天他会让你帮他打洗脚水”。 “那绝对不至于的,不过他会不会让你帮他打洗脚水,我就不敢肯定了”。 好吧,卫大将军脸更黑了,我挑出那顶金冠,“去给伉儿换了”。 “慈母多败儿,他不服侍老子就算了,还要老子去服侍他?” 我拧拧他的脸,“这般风流俊俏的模样竟然就成了老子,真是让人不习惯”。 “男儿家穿戴那么上心做什么,哪天你教的伉儿跟去病一般跟个花孔雀似的,等着我跟你算账”。 我手一顿,霍小侯爷轻嘶一声,我忙放开他的头发,指着镜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花孔雀?他顶多也就算只黑孔雀”。 霍小侯爷脸彻底黑了,“本侯是花孔雀,那小舅舅是什么?” “自然是黑山老妖,哈哈哈,”卫大将军伸手搂住我笑的花枝乱颤,霍小侯爷也绷不住笑了。 “咳咳,二哥,小弟好歹也是您亲弟弟,您就不能口下留点德?” 我正要再调笑两句,卫大将军却冷了神色,“你来做什么?” 卫三郎秉着其一贯风格,穿的花枝招展,如云青丝上束着一枚碎晶玉扣,正中一枚鸽蛋大小的绿宝石,映的周边细碎的晶石绿茵茵的,右边斜斜嵌了一根用极轻薄的金片打磨成的翎毛。随着呼吸行走微微颤动,在烛光下正中的绿宝石呈汪汪的翠绿,含情双眸也因这枚翠玉扣染上了几分翠色。眸光流转间竟有种隐隐的媚意,看的某人心头一跳。 “像什么样子。好生生在发扣上加根羽毛做什么?还不给我除了!” 卫三郎笑吟吟伸手抚上玉扣,手放下时那微微颤动的金翎毛已不见了踪影,“二嫂真真偏心,下次小弟也得求了二嫂帮小弟束发,省得二哥看小弟的头发左看右看就是看不顺眼,恨不得一剪子剪去了才好”。 那金翎毛一去,卫三郎眸中的媚色竟生生变成了厉色,某人无端有些心寒。“得,你们兄弟斗法,夹在中间的简直是傻子,伉儿,去让无惭看看饭菜准备好了没有,再加几个菜,上点酒”。 某人说着再度拿起梳子不紧不慢梳着霍小侯爷的头发,“去病,你鞭伤还未好清,晚上不准沾酒”。 “早好了”。 “好了也不准沾”。 “嗯”。 我笑了。伸手扣上玉扣,伸头看向镜中,“这般容色分明是只凤凰儿。你舅舅忒没眼光”。 “再说本侯翻脸了”。 我伸手去拧他的脸,“小样儿,你还翻脸,翻给我瞧瞧啊!” 他咬牙,我继续拧他的脸,下巴搭上他的肩膀,“皇上更没眼光,什么冠军侯,当时我要在。定要他改成冠花侯”。 霍小侯爷彻底暴走,“李玉娘。你欠板子?” “唔,美人薄怒。别样风——”某人咬住舌头,谨慎后退,“冠军侯大人,有话好说”。 他森然一笑,某人一头扑进自家夫君怀里,“夫君,有人欺负我!” 气压沉沉的卫大将军缓了缓神色,“三郎,回去跟娘说,言儿身子虽弱,却一直谨记为人子女的本分,过年一定会去给她老人家拜年”。 “二哥,现在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娘没说,只说要二嫂回去,好像气的不轻”。 “言儿好生生在这养病,又怎么气着她了?” 卫三郎笑的无辜之极,“小弟只是个传话的,二哥有气冲着小弟使有什么用?“ 我摸摸头,“呃,我估计是账目的事”。 “账目?怎么了?” “呃,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花了你点钱应该不算错事吧?” 卫大将军脸色柔和了些,“自然,你夫君好歹也是个万户侯,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别替我省钱”。 某人吧嗒一口亲上他的脸,“谢谢夫君!” 他脸上的神色更加柔和,“娘那儿我去说,你该怎样就怎样,不必委屈自己”。 “二哥还是问清楚的好,小数目娘也不会气成那样”。 “言儿再怎么花也不会少了娘的用度,”卫大将军说着俯身亲了亲我额头,似叹似感,“我等这一天等的太久,她花的越多我越高兴”。 “那二哥倒是的确要高兴了,整整五万两,估计够二哥高兴一段时日”。 卫大将军愣了愣,“五万两?” “是,二哥私库这些年也存了不少银子,前些日子娘派人去清点,竟然一下少了五万两,找了二嫂的人来问,那些个奴才竟然说那是二哥的私库,就算搬空了也不用跟旁人解释,你叫娘怎么不生气?” “言儿,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我仔细打量着他的面部表情,“怎么?心疼了?” 他摇头失笑,看不到一丝作伪,“怎么可能?我只想不通你哪里能用到那么多钱”。 我心下一松,脸上便带了笑,“总不致是去养小白脸了”。 他揉揉我的脸,“又混说!” 卫三郎笑吟吟看着自家二哥,只是那笑怎么都有股子讥讽的味道,“娘一看二哥那里少了那么多,就想看看维心轩,结果无惧连库房都不让娘进,账目更是半本都看不到”。 卫大将军不在意一笑,“娘也是糊涂了,早在二姐出嫁那年我就说了,去病所有花费由公中来出,他自己挣的自己留着好娶媳妇,无惧也不算做错”。 “三郎只怕去病娶媳妇的钱早就不知所踪了”。 我摸摸脑门,“这个三郎倒是可以放心,就算去病没了媳妇本,我总还有些嫁妆,绝不至于让他娶不起媳妇”。 卫三郎斜睨,“就是不知道冠军侯知不知情?” 霍小侯爷一个冷眼甩过去,“你不用在这挑拨,我的钱玉娘爱怎么花怎么花,不够我就去抢”。 某人立即转投冠军侯大人怀抱,幸福的蹭啊蹭,“果然还是我家去病对我最好了!” “呃,不如二嫂给小弟一个准数?” 我抬头,目光晶亮的盯着霍小侯爷,“十万”。 霍小侯爷讶,“我有那么多钱?”(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话 账目 霍小侯爷讶,“我有那么多钱?” “呃,其实如果你肯把你的剑、弓和马卖了,至少还有十万”。 霍小侯爷无语,卫大将军不满,“去病那你都拿了十万,我这就拿五万?” “呃,你那些钱都是你大嫂管着,我哪能拿到?” 卫大将军蹙眉,“娘怎么回事,到现在也不提让你管家?” 卫三郎忍不住了,“二哥,小弟多一句嘴,要是让二嫂管家,不几年卫家人都得去街上讨饭吃”。 “呃,这倒不会,去病会去抢”。 卫三郎无语的看着我,“二嫂,我想不通那么多钱你拿着干什么?” “呃,闲来无聊在银子上打打滚也是很幸福的事啊”。 他更加无语,“二嫂,您能不能说清楚,不然只怕娘那一关不好过”。 “你二哥那五万我拨到江西赈蝗灾了,去病那十万两花的零碎些,大部分用来收留孤老病弱,还有一部分是去修路修桥修水利什么的”。 “怪不得人家都叫娘子活菩萨,大把大把的银子洒出去总得洒点东西回来吧?” “我倒也不是非得用你的钱不可,你娘若是逼的紧,只留了去病的给我就是”。 卫大将军脸色顿时不好了,“去病的钱比我的好使?” “唔,二姐为避嫌,看都不肯多看一眼,她不会介意的,等去病娶了媳妇再说不迟”。 “二嫂要做些善事无可厚非,可也用不着这般大手大脚,不但二哥,去病,娘也不会容他这般乱花钱”。 听了半天的无惭同学终于忍不住了。“小姐若是缺钱不妨到濯玉池里捡一捡,多不敢说,十五万两总是有的”。 “无惭!” 他跪了下去。一脸不服,我一脚踹了过去。“那些东西姓韩,韩家人还没死绝,什么时候轮到我去捡?” 霍小侯爷开口,“这事我和舅舅会处理好,你不用管,李无惭,传饭”。 饭后卫三郎吵着一定去看那撒了十五万两的池子,某人无法。只好应了,一行四人往濯玉池而去,卫三郎一见就赞叹了,“今儿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富可敌国!” 我蹙眉,“到底太招摇,找时间除了才是”。 “你舍得?” 我一叹,霍小侯爷伸手取下一盏琉璃灯,“韩嫣常说人生在世畅快就好,其他不用管,你那时候最喜欢管束着他。现在可后悔了?” 我默然,是的,后悔。早知道到底躲不过那一天,早知道—— 霍小侯爷上下打量了一番,“我记得当初这盏孔雀灯吹出来后,你就说了声什么孔雀,黑山老妖还差不多,送了小舅舅正好”。 我一阵无语,原来霍小侯爷还是个推行冷幽默的,那边恶劣的霍小侯爷将灯送到卫三郎面前,“这是本侯亲手做的。小舅舅不要嫌弃才好”。 卫三郎抽了抽嘴角,接过那不知什么形状的琉璃灯。皮笑肉不笑,“本少提出去转一圈。说是冠军侯亲自动手,想必会有无数贵女贵妇争相高价购买”。 霍小侯爷很淡定,“到时候钱记得分本侯一半”。 “没了十万两撑腰,冠军侯这是胆寒了?” 霍小侯爷勾唇一笑,“本侯是怕舅舅养不活玉娘”。 唔,韩毒舌后继有人了。 某病危人士一回维景轩便受到无数人的热烈欢迎,其中甚至包括浅笑温柔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亲来探病,某人受宠若惊,惊的下场就是等皇后娘娘撤退,某人才恍然发觉自己已然丢城弃甲,一败涂地。 “娘子,”卫大将军满脸喜气,“娘刚刚说了,以前原是她不对,以后再也不会故意为难娘子,娘子一会去给娘赔个礼,娘顺着台阶下来,以后就还是一家人”。 “我找不到你——”霍小侯爷微带迷茫的声音尤在耳边,我揉揉额头,去病—— “娘子?” “唔,知道了,一家人还是住一起来的亲密,也省得你两头跑辛苦”。 他大喜,“谢谢娘子,我保证他们再也不会那样待你”。 我嗯了一声,挣脱开他的怀抱,“刚刚李府遣人来报,爷爷到家了,我这就去,省得三婶一直怨我轻慢李家”。 “我陪你一起”。 “不用,”我想起固执的李老将军又是一阵头痛,“你去没的惹他生气”。 “生气,他还能动手揍我不成?” 我摆手,“随便你吧,你给他拜个早年也好”。 “娘子放心”。 “无惭,帮我找件披风,朴素一些”。 卫大将军笑吟吟拥着我往衣柜而去,“你之前自然要穿的朴素些讨老将军欢喜,现在嫁给我了还朴素,老将军只怕会疑心我苛待你,来,就这件”。 我微微低头让他帮我披上那件华丽丽的银狐皮大氅,不动声色给无惭递了个眼色,无惭一躬身,“小姐,外面冷,还是再捧个暖炉”。 我点头,“弄个大点的,笨重些也无妨,外面看起来倒是要下雪的样子”。 无惭退了出去,不一会捧了个大大的暖炉进来了,“小姐,小侯爷不知怎的一直在喝闷酒,小姐要不要去劝劝?” “一直在喝?怎么不早点来报,我这就去看看,唔,二郎,你先去,我一会就到”。 “我们一起去看看去病,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你还是先去,新女婿不殷勤些,小心下次三婶不招待你吃饭”。 他失笑,“那你小心些,别着了风,去病无事,也让他去给老将军见个礼”。 我点头,捧着暖炉一径往维心轩而去,到无人处无惭方低低开口,“小姐,怎么了?” “我答应皇后搬回维景轩,二郎也跟老夫人松口了”。 他默了默,“只怕小侯爷不喜”。 我一叹,没有接话。 “那小姐为何又改变主意不去李府?” “只是不想跟二郎一起去罢了,他欢喜的很,我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坏了他的心情”。 “大将军就算是傻子也会知道小姐不是真心欢喜”。 “知不知道都好,他喜欢这样,我就顺着他的意好了”。 “小姐何必委屈自己?” “无惭,我年纪大了,也嫁人了,再像之前一般任性就惹人厌了,再说二郎不像韩嫣,不可能事事纵着我,特别是卫老夫人和皇后,他最艰难的时候是跟她们一起走过来的,不是我”。 无惭一时无言,我转眼看向他,“还有那天的话,你没说错,我也是那么想的,但绝不可在大将军面前放肆,他已不再是昔日的卫二郎”。 “小姐这人嫁的甚是窝囊”。 我笑了起来,“有所得必有所失,窝囊就窝囊好了,我觉得值就行”。 他哼了一声,我看看路,“二郎该出了府了,你陪我去街上转转,唔,一会别忘了遣人跟去病对好口供”。(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话 李府 此时正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街上挤挤攘攘的都是人,我挤了一会就有些烦了,无惭同学一向擅长察言观色,见状道,“过年小姐也该买套新头面讨个吉利,不如去珍宝斋看看?” 所以说无惭同学聪明不是白说的,比如他单单让我去看首饰,我定然没兴趣,可他说讨个吉利,某人再怎么也得去转转了。 珍宝斋的人也不少,掌柜的正忙的到处转,根本没看到某人,我也就顺着柜台随意看看,不想竟看见了一个跟卫三郎那日戴的一模一样的玉扣,只不过中间嵌的不是绿宝石而是蓝宝石,当下感兴趣了,当下招来一个伙计问了价格,觉得合理也就点头买下,结账时那掌柜见了无惭,又顺着人群找到了我,顿时眼前一亮,几步到了跟前打着哈哈,“夫人驾临,小店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掌柜客气了”。 “夫人既然来了,还请多坐坐,小店刚到一批首饰,夫人定然喜欢”。 我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漫不经心的挑拣着。 “小姐,这个——” “怎么?” 他压低声音,“是宫里的”。 我一惊,倒卖宫中之物可大可小,一个不慎就是砍头的事,掌柜依旧笑眯眯的,做了个口型,是个无声的“卫”字,我放下手中的簪子,“都是好东西,全要了”。 某人慢悠悠到了李府却发现卫大将军竟然还没到,李陵在门口冷的直跳脚,见了我失望道,“二姐,不是说冠军侯也来的吗?” “他有点事,大将军怎么还没到?” “大将军遣人来说一会就到。先送了东西来,”他说着怅然看了看我身后,“先进去吧。爷爷等着呢”。 我想了想,“无惭。你回去看看,若是小侯爷无事,让他过来给老太爷请个安”。 老爷子刚回来,一大家子吵吵嚷嚷的很是热闹,我却有些心不在焉,不想不一会霍小侯爷就到了。 对于这位京中炙手可热的冠军侯,李家上下表示出了极大的热情,连老爷子也一叠声的赞该娃舍得拼命。一手射术出神入化,还兴致勃勃的要指教指教某娃,某娃难得的耐心虚心,一老一少当真往校场去了,眼冒红心的李陵小朋友一溜烟的跟去了。 某个留守的人立即被一群三姑六婆包围住,七嘴八舌的问霍小侯爷有没有定亲,某人心里有事,不一会便觉脑袋隐隐作痛,借口病体未愈退了出来。 因为早就通知了要过来,还有可能留宿。钱氏将我之前住的院子又收拾了出来,调了司书过来服侍,司书见我恹恹的。极快的熏暖被子服侍我躺下,我本以为睡不着,不想不一会就沉沉睡了过去。 “唔——”某人惊的一弹而起,按住心口,心跳声清晰可闻。 “侯爷稍等……” 司书话音未落,霍小侯爷已踹开门到了跟前,伸臂将我拥进怀中,驾轻就熟的抚着我后背,“别怕。没事”。 老爷子焦急的声音响起,“玉娘怎么样了?” 好吧。总不能说是给您老太过洪亮的喊声给吓的吧? 霍小侯爷缓缓放开我,“没事。做噩梦吓到了”。 说话间老爷子已到了跟前,不赞成道,“李家的女儿怎能被噩梦吓到?” 我还有些怔忪,霍小侯爷再度开口,“老将军恕罪,玉娘前段日子病了一场,身子虚了点”。 老爷子急了,一叠声的问,霍小侯爷一边答着一边倒了水喂到我嘴边,一杯水喝下去我才缓了下来,哑声开口,“跟爷爷说这个做什么?好的怎么不听你说?” 老爷子不赞同了,仔细问了起来,我自然捡好听的说,他也就慢慢放了心,又突然想起来,“怎么还不见卫仲卿,他这个大将军架子倒是不小?” “他比我先出门的,许是什么事耽搁了”。 老爷子哼了一声,面色不愉,我陪着笑,“他听说爷爷回来了,急吼吼的要来拜见长辈,我说要叫上去病一起,他都等不及了,先出了门,不想现在反倒落到了我后面,爷爷不要见怪才是”。 老爷子看了看我,换了个话题,说了几句家常,就说让我好好休息,一边目视霍小侯爷,意思是让他跟他一起走,不想霍小侯爷只装看不见,我看不下去了,推推他,“你再去陪爷爷说说话”。 “你认床,一会肯定还要做噩梦,我陪你”。 老爷子显然有点摸不着头脑,又不好再说,只好顺势说霍小侯爷下在也好,莫名其妙的走了。 我笑嘻嘻攘了攘霍小侯爷,“小家子气都小家子到李家来了,看人家怎么编排你吧”。 他不语,只又将我拥进怀里,我蹭蹭他的胳膊,不一会又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周边已是漆黑一片,摸了摸枕头,又蹭了蹭,无声笑了,他动了动,“醒了?” “嗯”。 “饿不饿?” “还好,唔,你吃了么?” “舅舅来了,在前面陪老太爷说话”。 “那就是还没吃了?” “不饿”。 “唔,秀色可餐,如此美人在侧,冠军侯不饿也是情有可原”。 他低低笑了笑,伸手摸摸我的脸,“心情很好?” “刚睡醒,脑袋空空的,又见着你,自然心情好”。 “无惭说你答应搬回长安了”。 “嗯,”我摸索着握住他的手,“这世上处处皆是不得已,你不用担心我”。 “我不担心,只是,心疼——” 我呼吸一滞,随即捶了捶他,“臭小子嘴越来越甜了”。 他没有接话,我摸出夜明珠放到枕头边,又拿出刚买的玉扣,“去病,好不好看?” 他轻嗤,我扯住他的袖子,“我帮你束上好不好,肯定比三郎戴着好看”。 “不行”。 “就一会”。 “不行!” “去病——” “不行”。 “去病,就一会……” 两人磨口皮子间,熟悉的脚步声接近,推开门浅笑盈盈,“说什么这么高兴?” 某人早装起了玉扣,一脸无辜的看向他,“没什么,吃过了?” “嗯,”他放下手中的托盘,将软榻上的矮几挪到床上,“去病,陪言儿吃点”。 ps:感谢亲们的推荐票票づ╭?~ 第二百五十一话 倒卖 “今儿怎么反落到我后头去了?” “娘叫我去问了我会话,生怕我年轻不懂事,怠慢了老太爷”。 对于这样的说辞,某人自然是不会相信的,不过也未反驳,闲闲问起李老爷子有没有给他脸色看,很快,一顿饭吃完,他要唤人进来服侍我洗漱,我摆手说不愿动,他笑骂一声,说自己染了酒气,怕熏着我自去洗澡了。 一等卫大将军出了视线,某人就长长舒了口气,霍小侯爷冷声,“不累?” “那有什么办法?他不是韩嫣,我也不是当初的李玉娘,可以随心所欲的甩脸子发脾气”。 “舅舅会比韩大夫好”。 我握住他的手,“不一样的,我怕失去他,就像当初韩嫣——”就像当初韩玫瑰怕失去我,很怕…… 他皱眉不语,我蹭了蹭被子,“我去看看老太爷,跟你舅舅说我晚上就歇在三婶那儿了,叫他别等我,还有,别叫他发现端倪”。 “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我粲然一笑,亮出自己最为骄傲的虎牙,“什么什么时候?我气消的快,说不定明天一起来我就忘了”。事实证明,某人并没有自己标榜的那么大度,第二天用过早饭后,借着有事再度从卫大将军眼皮子底下溜走,转道陈府。 陈府的卫二姐正因即将到来的新年忙的不可开交,又没在某人身边看到想看到的人,气哼哼开口道,“你回个娘家他都巴巴跟着,陈家有恶狗咬他了?” 某人一如既往的展现自己的好脾气,“二姐。我这次来是有些后宅私事,他跟着不方便”。 “后宅私事?” 我拿出那一小盒首饰,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卫二姐大惊,“谁那么大胆子?” “卫府上下能拿到这些东西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二姐想查很简单”。 她反应过来,“什么我想查很简单?这是你的事,我插什么手?” 我耸肩,“二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夫人对我意见大的很,要不是事关重大,一不小心就祸及整个卫家,我也懒得跑这一趟”。 她冷笑。“就算是要祸及整个卫家,你也懒得淌这趟浑水,这才推给我是吧?” “二姐见谅,我也不得已”。“什么不得已?”她语气尖刻起来,“哪家的新媳妇不受点委屈?又有哪个敢给自己的婆婆甩脸色,还怂恿着夫君不再进家门,你还有理了?” 我再度耸肩,“随你怎么说,这事我要揽上了,指不定你娘会怎么想。说不定还会怀疑我想搞点夺权叛变什么的”。 卫二姐彻底暴走,“李玉娘,你给我站住!” 某人只好顿住脚步。“二姐还有事?” “你给我收起你那股子假清高!你看不上卫家,嫁进来干什么!” 唔,这话从何说起啊! 某人更加激动,“二郎说他看你站在我们中间,虽然远远比不上我们漂亮,却硬生生将我们全比了下去,他就算再等十年也是值得的,你看不上卫家没关系,可你不能这么糟蹋二郎这番心意!” 我皱皱眉。“二姐,你不要混淆黑白。现在是你卫家看不上我,想迎金枝玉叶的长公主进门”。 “是。我卫家是看不上你,可你就看得上卫家了?” “那二姐的意思就是我们相看两生厌,早散早好了?” 卫二姐噎住,我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经过这一出,某人自然心情更加恶劣,一路气冲冲的出了陈府,不想刚出陈府大门便看见霍小侯爷抱着胳膊靠在对面酒家的柱子上看着天空发呆,不自觉就笑了,他似有所觉,看了过来,然后微微牵起嘴角,放下胳膊快步到了跟前,“谈好了?” 某人嘴角笑意加深,“刚刚你娘可是好好气了我一场,我本来气的要命,可一见你在这等我,而不是等她,我就什么气都没了”。 他皱眉,“她说什么了?” “没什么,你也知道,她只是嘴快,没什么恶意的,倒是你,在骊山上闷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回来了,去找曹襄他们好好玩玩才是”。 “回去?” “我想四处逛逛”。 他嗯了一声,拿过我手中快没有温度的暖炉,“琉璃,换一个来”。 热乎乎的暖炉很快回到我手中,我一笑,“我刚到匈奴时天天冻的瑟瑟发抖,伊稚斜一见到就灌我酒,慢慢我也就喜欢上了那种辛辣的味道,就再也没觉得过冷,长安的女子还是太娇气了”。 他没接话,我转眼去看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被他们脸上的笑容感染,也带上了几分笑意,好像真的好多年没有期待过过年了…… “小姐——” 我脸上的笑意犹未褪去,“你来的正好,去帮我找这家店的老板娘”。 霍小侯爷一听到某人提老板娘很是识相的止了脚步,“李无惭,跟紧些”。 老板娘自然是要找的,某人解决好个人问题后,李无惭同学快速而口齿清晰的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表达了出来,“小姐,大将军昨日走到半路被莲姑娘拦住了,求大将军不要分开她们母子,据闻当时莲姑娘闹的相当有些不雅,大将军应是怕风声传到小姐耳中,这才息事宁人跟着去了维意轩,那些首饰是皇后和老夫人赏给莲姑娘的,小姐不在的日子老夫人很是抬举莲姑娘,莲姑娘伶俐圆滑,极得老夫人的喜,只身无长物,免不得缩手缩脚,这才会托人偷偷卖那些东西”。 “果然不愧是我家无惭啊!” 他默了默,无力开口,“小姐,要怎么做?” “我已经将东西交给卫二姐了,她会处理”。 “小姐,那莲姑娘——” 我笑,“不如我们拭目以待?” 某人刚下楼便接收到一束愤怒的注目礼,笑笑,“二姐怎会在此?” 她冷笑,“怪不得冠军侯愿意在这当门神!” “相请不如偶遇,一起走走?” “本夫人可没有大将军夫人的好命!” 卫二姐气冲冲走了,我眯眯眼,“无惭,你失职了”。 无惭同学吓了一跳,“小姐?” “二姐身上穿的是时下长安流行的款式?为什么我没有?” 无惭打击了一下,“那是仿小姐那件婚——纱做的”。 我恍然,“真的是,我竟然没看出来!” “陈夫人完全没小姐穿出的轻灵优雅,小姐没看出来也正常”。 某人得瑟了,“说的好,今年一定多给你个红包!” 无惭抽了抽嘴角,我挽上霍小侯爷的胳膊,“陪我去买衣服!” 第二百五十二话 新年 两人吃的高兴间,霍小侯爷带着满身的寒气进来了,然后毫不客气的拎走卫三少,“吃这东西也能吃的这么高兴?” 我使劲点头,“我小时候经常跟——” 我咬住舌头,他伸手碰碰我的脸,“你脸色好了很多”。 “火烤的,唔,你也来试试”。 “脏,别吃了,试试这个”。 我接过他手中的荷包,拿出一颗糖放进嘴里,微苦的浓甜蔓延开来,我瞪大眼睛,他得意了,“咬开”。 我依言咬开,清凉的甘甜带着淡淡的酒香沁入口腔的每一个细胞,我一声惊呼,扑进霍小侯爷怀里,仰头狠狠一口亲了下去,“宝贝,谢谢!” “啪——” “啪——” “啊——” 某人僵硬了,好吧,新媳妇啊! “去病做了什么讨喜的事,把娘子乐成这样?”卫大将军笑意盈盈,“臭小子们都给我听好了,下次这样献殷勤的事只准留给本将军,你们都靠边站!” 卫三郎苦着脸,“冠军侯是越来越能干了,我想了好久才想了这么个绝妙的法子讨二嫂欢心,竟然被他一颗糖就打败了”。 我招手,“你们都来尝尝,保证好吃的你们都想尖叫!” 于是几人开始高高兴兴的吃糖,然后某人突然发觉不对劲了,“那个穿粉衣服的,转过脸来”。 那丫鬟毕缩了一下,头垂的更低,却一点转过脸的意思都没有,某人正准备再说,卫老太太冷声开口,“身娇体贵的媳妇老身不敢劳动。难道连个卑贱的都劳动不了了?” “媳妇不敢”。 霍小侯爷眸色微动,指尖银光一闪而过,那丫头痛呼出声。跌倒在地,一张梨花含泪的脸完完整整露到我面前。我怒极反而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边那丫头已爬到我身边抱住我的腿,“夫人饶命,奴婢是太想小少爷了,这才斗胆求了老夫人慈悲,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眼看霍小侯爷伸脚就要踹,我一声大喝,“去病!” 霍小侯爷那脚却还是结结实实踹到莲儿身上。森然开口,“贱婢,凭你也配碰玉娘的衣服?” 我揉揉太阳穴,“去病,她是伉儿的娘,伉儿,快去扶你娘起来,来人,传大夫”。 卫伉却似吓呆了,动也没动。那边莲儿咳了几声,“夫人,您慈悲心肠。整个长安都是知道的,奴婢不敢求多,只求能远远看看小少爷,请夫人成全,请夫人成全……” 眼看那美丽光洁的额头不知道疼似的使劲往地板上碰,我只觉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痛,脑袋也空了起来。 “来人,带下去!”卫大将军伸手握住我的手,“言儿。你身子不好,先回去休息。去病,送言儿回维景轩”。 “去病——” “醒了?” “你舅舅呢?” “舅舅说你现在定然不想见他。让我陪你”。 我笑,“他倒是识趣”。 “——舅舅也是顾忌伉儿,你不要生他的气”。 “嗯,我记得今天还要进宫给皇后拜年的”。 “舅舅说你不想去就不用去了”。 “还是去一趟的好,什么时候了?” “再躺一会,时间到了,琉璃会来叫”。 我轻舒了口气,他有一下没一下玩着我的头发,“你多久没洗头发了?” 某人狠狠抽了抽嘴角,“你说呢?” “五——七天”。 某人立即把头发抽了回来,“那你还摸,小心脏着你”。 他凑过来闻了闻,“香味一点都闻不到了,至少也有七天了吧?” 某人嘴角又控制不住的抽了抽,决定还是不理他比较好,他却来了劲,“我叫人服侍你洗头发,来得及”。 某人暴走了,“老娘昨天晚饭前刚洗的!” “怎么可能,”他使劲吸了吸鼻子,“怎么——你,那些人没带下来?” 话说某人自从发觉自己身为古代贵族阶级的特权后,爱上了纯天然的母乳,然后某一次韩毒舌毒舌某人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不直接用母乳洗澡算了,某人感叹了一句,“我倒是想啊,这不是太浪费吗?” 自那之后,韩府奶娘的数目直接上涨,并有组成奶娘军的趋势,而某人最初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发觉了好处也就默认了。 而霍小侯爷有时候虽然神经比树干还粗,有时候却又细心的不得了,比如这次某人避居暖玉山庄后,他竟然想起来了某人当年的爱好,并雷厉风行的找了一队奶娘带上了骊山—— “为什么不带?” “唔,其实这并不能算是个好癖好,我已经下定决心要改了”。 他哼,我讨好的捏捏他的手,“对了,睡软榻不舒服吧?我帮你捏捏腰可好?” 他再哼,我拉着他的手一用力将他拽上了床,“我突然想起来,我们那有一套按摩方法很舒服的,我们试试?” 他再哼,我爬了起来,披上狐裘,“趴着,我要踩到你身上,你要是觉得我太重了,说一声”。 霍小侯爷的求知精神永远值得嘉奖,虽然很怀疑某人所谓的“按摩”,却还是依言翻了个身,于是某人立即美滋滋的来回踩了起来,唔,将冠军侯大人踩在脚下的滋味果然美妙无比啊啊啊! “去病今天似乎很高兴?” 某一直垂头敛目做乖媳妇状的人抬头朝霍小侯爷看去,然后一个哆嗦,话说霍小侯爷嘴角那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不会是因为发觉了某人的险恶用心,此刻正思量着十大酷刑来报仇吧? “去病?” 冠军侯大人恍然回神,嘴角的笑意倏然隐去,“臣在”。 “去病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大过年的,皇后都不许臣高兴一下?” 皇后娘娘噎的半死,卫大将军低斥一声,起身行礼,“去病年幼,言行不当之处还望娘娘海涵”。 皇后娘娘顿了顿,正要开口,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朕的冠军侯又怎的惹了皇后生气?” 一屋子全都起身行礼,刘彻大手一挥,“都是一家人,不用虚礼,去病,老实交待,你又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皇后娘娘浅笑盈盈,“皇上取笑了,去病今日心情不错,臣妾问了声,他别扭了,不愿答罢了,倒是大将军小题大做,平白坏了去病的好心情”。 “朕就喜他这一点,别扭了连朕这个皇帝也是不搭理的,孟子所说威武不能屈,不过如此”。 我狠狠抽了抽嘴角,话说皇帝陛下您真的能确定这就是传说中的“威武不能屈”?(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话 锁情 唔,话说皇帝陛下您真的能确定这就是传说中的“威武不能屈”? “听说大将军新得了个儿子,来了没有,朕瞧瞧”。 一通夸奖后,皇帝陛下赏下金银无数,好吧,这下莲儿姑娘不用再偷偷倒卖宫中物品了。 皇后娘娘笑吟吟说了一番卫伉小朋友的优点,吩咐传膳,钟乐也响了起来,刘小猪兴致不错,频频举杯,底下一众人自然相陪,某人乖巧帮自家夫君倒酒,力争让自己透明化。 “朕记得大将军夫人酒量颇豪,今天这是怎么了?来人,给夫人斟酒”。 某人只好举杯,“臣妇却之不恭”。 某人酒量经过多年的锻炼,在女人中算得不错,却极容易上脸,不一会便觉双颊滚烫,卫大将军之前没机会见识某人彪悍的喝酒方式,在桌子底下捏捏我的手,“言儿,我陪你去醒醒酒”。 我摇头,这时候还是乖乖待在宴上比较保险,卫大将军正要再说,帮我斟酒的宫女突然手一抖,整壶酒满满当当洒到了我裙子上,卫大将军站了起来,“皇上,娘娘,内子酒醉失仪,臣这就领她去更衣”。 “这样的小事何必劳动大将军,来人,领大将军夫人去更衣”。 两个宫女娉娉婷婷一礼,“请夫人随奴婢来”。 卫大将军只好坐了下去,那边霍小侯爷却离了席,几步到了跟前,“我陪你去”。 “冠军侯这是怕大将军夫人在椒房殿丢了?” 霍小侯爷点头,认真无比,“臣好不容易找了她回来,片刻不在眼前就害怕她会再次走失。皇上恕罪”。 刘小猪黑线,霍小侯爷伸出右臂,我忍笑扶住。一径出了大殿。 某人向来不习惯要人服侍穿衣服,因此很是不耐的打发走了那两个宫女。不过某人很快就后悔了,唔,看来某还是低估了刘小猪的无耻程度啊! 刘小猪出现的时候,某人刚脱下湿掉的外套,见了他闲闲将干净衣服往身上一搭,痞气十足开口,“陛下知道自己为何要指使宫人弄湿我的衣服,又偷偷跑到这里来见我么?” “不如此。朕又怎能单独见到你?” 我抽了抽嘴角,“陛下,请您抓住重点,我问的是方式与地点,而不是您的动机,您之所以会选择这样的见面方式,这样的见面地点,是因为您知道这样的事是不对的,是有失君王之德的”。 刘小猪显然喝了不少,竟然就这样被某人牵着鼻子走了。“是,不对的,不对——” “唔。那您还不快走?” “可是,可是,朕见你对卫青笑,朕难受——” 我又抽了抽嘴角,“陛下,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当时是您自己放手,现在就不要在这婆婆妈妈。让人平白看不起”。 “可是朕难受——” 我快手快脚套上衣裙,“那您在这慢慢难受。去病!” 霍小侯爷破门而入,冷冷扫了一眼皇帝陛下。“我们走”。 不想皇帝陛下却激动了,一把抓住我的袖子,“不准走,你说过不会走的!” “陛下您还说过会看顾我一辈子”。 “是你不肯让朕看顾了”。 “是吗?陛下不松口,卫大将军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把我往家迎吧?” “不是的——” 我冷笑,“陛下说的再动听都没用,结果都是陛下为了所谓的苦衷,放弃了我”。 他神色剧痛,我甩手就走,然后毫不意外的在殿外看到了云大公公,“云大公公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这皮条客当的甚好”。 他苦笑,“夫人恕罪”。 “我不恕罪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踹你几脚?” 他翻开手掌,掌心是一条红色细绳,绳子上玲珑有致的点缀着十几块黑色的小石头,“老奴一番心意,还望夫人笑纳”。 我再哼,“你以为一条破绳子就能收买我?” 他笑容微苦,“夫人受过寒,有月夕自是不虞有差,前些日子老奴听到些风声,想是月夕已不在夫人身上,此绳名曰锁情,佩之可护小腹不再受寒,虽不值钱,却也是老奴费尽心思弄来的,还望夫人勿要嫌弃”。 某人感兴趣了,从他手中接过来,果然入手生温,“锁情?这名字叫的好,是什么?” 他微微一顿,“此绳乃是一蛮夷族圣女世代相传之物,向来由圣女围于腰间,传闻——色泽明艳惑人心神,且兼香味奇异,世间男子无人能抗”。 某人高兴了,“好东西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谢啦!” 云大公公抽了抽嘴角,“夫人,这只是其一,另一说此绳有上天福佑,佩之易得子孙,锁情锁的不仅是男女之情,亦是母子之情”。 我摸摸鼻子,“好吧,不管怎么样都是好东西啊,我就勉勉强强原谅你好了,慢走不送”。 云大公公揉揉额头无言去了,某人平白得了个好东西,刚刚那点小郁闷早就没了,一手挽着霍小侯爷的胳膊,一手玩着锁情,迫不及待问道,“你们平时什么时候能出宫?” “用过午膳”。 唔,折腾折腾也快到晚膳了,回去让人准备点新鲜的吃食直接拎上床…… “啊——” 某个满脑子黄色思想泛滥的人回过神来,“怎么了?” 霍小侯爷淡定开口,“没事,胆敢窥伺本侯,自然要给点教训”。 我皱眉,眼看他朝我右手看来,心虚将手往袖子里收了收,努力做哀切状,“希望这个东西真的得上天福佑,能给我个孩子”。 霍小侯爷果然上当,眸子冷意渐消,伸出左手握住我的手,“放心,一定会的,冷不冷?我们走快点”。 不得不说,锁情为某个算不得顺心的新年带来了无数乐趣,集中表现就是卫大将军沉醉温柔乡,连床都懒得下半步,而某个自作自受的人虽诸多不满,一想到孩子白胖胖软乎乎的小身子也就咬牙忍了,一切为了孩子,为了孩子的一切啊! “言儿,吃点东西”。 “不饿,”我动了动,“我腰酸的狠,帮我揉揉”。 卫大色狼立即忘了他家娘子需要补充体力,积极揉了起来,当然不可避免的,揉着揉着味道就变了,就在某人思考着是该将此色狼踹下床还是为了孩子再忍一回,外面无惭清透的声音响起,“大将军,老夫人遣人来请大将军和小姐去维福轩用膳”。(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话 拜年 “大将军,老夫人遣人来请大将军和小姐去维福轩用膳”。 某人立即装死,“我腰疼头疼遍身疼,去不了”。 卫大将军双手依旧在某人身上流连,不满开口,“今儿是什么日子?” “老夫人说明儿就是初五了,大将军得去娘舅家拜年,再迟就不恭敬了,今晚去维福轩用个饭,商量商量明儿拜年的事”。 “让她自己决定,明儿让去病帮我跑一趟”。 无惭答应着去了,我伸手去拧他的脸,“小样,你倒是会指派人”。 他抓住我的手,“也悠闲不到几天了,不如我们明日去暖玉山庄住几天,那个温汤实在是个绝妙的地儿”。 我唾弃,“尽不正经”。 “娘子若是正经,怎么知道为夫不正经?” “滚!” “那为夫可舍不得”。 两个不正经的人调笑着调笑着就缠到了一起,不想全武行刚上演到一半,无惭凉气森森的声音再度响起,“大将军,老夫人有令,大将军若是不去,老夫人只有亲自来请”。 “去死!”卫大将军一声低咒,紧绷的身子一松,将全身的重量压到我身上,我动了动,凉凉开口,“听说男人在这种时候最忌中途打断,很容易终生——”他狠狠一口咬上我的唇,阴森开口,“继续说啊!” 我不满哼哼,“放心,我不会嫌弃你——唔——” 唔,某人的男性尊严受损,后果很严重,而每当某人说很严重的时候。就是实实在在的很严重,感觉像过了好几个小时,某精力旺盛的人终于伏在某人身上不动了。而某人则全身轻飘飘的,连骨头都似乎酥脆不堪。一掰断。 卫大将军慢慢平息了喘息,亲亲我的脸,“娘子,感觉如何?” “唔,不错,有赏”。 卫大将军黑线,抱着我翻了个个,一手搂着我。一手在我腰间流连,满足叹了口气,“现在回想那四年,当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某人心疼了,慢慢抚着他后背,“现在不是好了?等我们有了孩子就完满了”。 他来了兴致,“言儿,你说我们要几个儿子好?” 我黑线,还几个? “一个跟我去打仗。一个操持卫家,一个陪你,对了。还得要几个女儿,一个给去病,一个给据儿,唔,据儿还是算了,东方朔家那个五小子,今年刚四岁,聪明伶俐,生的又好。倒是不错”。“东方朔生的,只怕跟他一样花心”。 “唔。说的也是,你三婶家那个小子也不错。可惜生的不算好”。 “可惜阿漩不肯娶妻,否则他家孩子肯定生的极好,对了,武功也不会差”。 “说儿家的以后也差不了,还有……” 两个无聊的人为子虚乌有的事打算的浑身起劲时,丫鬟恭谨的声音传来,“大将军,李管事命奴婢来报,老夫人已到了维景轩门口,请大将军与夫人示下”。 我一拍脑门,“你娘还真说风就是雨,拜个年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的?” 他亲亲我的脸,“你就别去了,洗个澡睡一会,玲珑,将老夫人迎到暖厅,再上浴水服侍夫人沐浴”。 卫大将军穿上衣服匆匆去了,我本就懒得动,热水一泡只觉全身骨头酸软,挣扎了半晌,到底起身穿上衣服往暖厅而去。 暖厅里的卫大将军一见我立即站了起来,扶着我朝老太太欠了欠身,坐到他下首,摸摸我的手,“冷不冷?不是说让你别来了?”… 我笑,“娘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这做媳妇的不伺候着,岂不是有失孝道?” “一家人哪那么多虚礼?”卫大将军笑意盈盈,“娘刚刚说了,你是新媳妇进门,明儿理应去给舅舅磕个头,二姐也想宴次客,你看着哪天方便?” “夫君做主就是,左右我在家里也是闲着”。 “那就明天中午在舅舅家,晚上在二姐家如何?” 卫老太太发言,“你一年才去一趟,那么赶做什么?你舅舅跟我说了许多次了,要你这次定要在他家多留几天,好好指导指导家中的小辈”。 “我哪有那个空闲?” “跟你婆娘白日厮混就有空闲,给你舅舅拜年就没空闲了?” 卫大将军脸色沉了下来,我挑挑眉,话说这里的人动不动就婆娘婆娘的叫实在是难听啊! 卫二姐忙打圆场,“二郎,娘的意思是你一直休沐到十三,抽出两天时间到舅舅家也是应该的,也不是真的要你指导那些小辈,舅舅好面子,你就去给他长长脸,娘心里也舒畅不是?” 卫大将军没吭声,卫二姐只好继续打圆场,“你要是实在忙,我那里去不去都没关系,夫君也不讲究那些虚礼”。 卫大将军依旧没吭声,卫二姐只好一个劲的给我递眼色,我闲闲打了个呵欠,“二郎,二姐说的也有道理,老人家都爱个脸面,爱个热闹,你若真不耐烦在那里宿一夜,反正离的近,明天后天都去用个饭就是,你这黑面神般的威仪,也断没有小辈敢靠近你三尺之内的”。 他脸色缓了缓,“那就依言儿,只你身子不好,去一次也就是了,舅舅也不会在乎那些虚的”。 我笑,“那就多谢夫君体恤了”。 卫二姐亦笑,“二郎夫妻和睦,当真是羡煞旁人”。 “二姐早就觅得如意郎君,哪里用得着羡慕我们,说起来,既然老夫人和二姐到了这,不如就在这用个便饭,顺便商量商量明日后日的行程,夫君不知道提了多少遍二姐府上的红梅在月色灯光下的别样丽色,刚刚还巴巴的说要晚上过去用饭,这一趟无论如何都是要走的”。 卫二姐一直是个简单的人,闻言喜笑颜开,“别的我不敢夸口,那我那院子梅花可是多少人都夸好的,请的花匠每年都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银子”。 我点头,“那是,好花自然得请好的花匠好好护着,二姐先陪老夫人聊着,我去厨房看看”。 “便饭而已,哪用得着你亲自去厨房看?” “我也就是看看,老夫人有许多忌口的,我得去提点几句,总不能让老夫人好不容易来一次,吃都吃不尽兴”。 某人一向是个好孩子,说去厨房就真的去厨房了,乐呵呵吃了个五分饱,这才悠悠往暖厅而去。 第二百五十五话 门坎 暖厅的气氛很热烈,原因很简单,卫家会耍宝的卫三郎到了,见了我笑吟吟一礼,“今儿听说二嫂要宴客,竟然都不叫小弟一声,当真是让小弟伤心”。 “找你二哥去,是他说他家三郎不但嘴刁,食量还大,宴客请客是万万不能叫的”。 卫三郎一叠声的叫屈,我朝陈掌行了一礼,看向霍小侯爷,“去病,你晚上在不在这吃饭?” “哎,二嫂,都这个点了,你还问人家在不在这用饭,明显是不想留客不是?” “冠军侯如今可是大忙人,听说昨儿还为个妓子跟人大打出手,我轻易可不敢留”。 卫三郎敲敲头,“二嫂这可就冤枉去病了,去病不过说了一声,你敢跟我霍去病抢人?那家伙就灰溜溜跑了,哪用得着大打出手?” 我笑了起来,“我刚看到厨房新进了一来斤的银鱼,正想着得尽快叫去病来吃,可不巧他就来了,人果然经不起念叨,我这就去厨房吩咐他们做”。 卫大将军拉住我,“遣人去就是了,两头跑,小心着了风”。 卫三郎凑了过来,“那温汤果然是好东西,二嫂这气色可比那时候好多了”。 “劳三郎惦记了,”某人一边说一边拿眼去觑卫老太太,果然卫老太太脸上鄙视厌恶之色压也压不住。 卫大将军因为靠近某人,一见某人明显不怀好意的神色,也不受控制的朝他家娘亲看去,这一看脸色立即不好了,于是卫三郎也不受控制的看向同一方向,转了转眼珠,压低声音。“二嫂,您行个好,指点指点小弟那句话到底哪儿说错了?” “错了?”某人莫名。“什么意思?三郎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有什么错?” 卫三郎抽了抽嘴角,那边卫大将军牵起我的手,搓了搓,“手有些凉了,要不要暖炉?” “唔,我更宁愿你帮我搓搓”。 他失笑,神色柔和下来,“我刚跟娘说了。明儿我们迟些去,今晚正好去病三郎都在,我拉着他们陪你玩骨牌好不好?” “唔,大过年的就打扰人家找乐子,缺不缺德?” 他恍然,“也是,不如我们也出去找找乐子,好像很久没陪你出去逛逛了”。 “好啊,”我伸手去拧他的脸,“五好夫君”。 “五好?哪五好?” “唔。样貌好,身材好,功夫好。性子好,本事好”。 卫大将军笑,“原来为夫这么好,为夫竟是不自知”。 卫三郎愤愤,“二嫂,二哥的功夫绝对算不上好,顶多只能算四好”。 我挑眉,“三郎,你二哥功夫好不好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难道是二嫂说了算?” “那是自然。”某人邪恶无比的朝卫大将军一勾唇,卫大将军顿时醒悟。伸手就来拧我的脸,“越发反了天了”。 卫三郎茫然。那边卫大将军一张俊脸再也绷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卫三郎莫名其妙下也只好跟着笑,于是某人也咪咪笑了起来。 “小姐,维心轩传话来说,小侯爷念叨那日的银鱼”。 我伸个懒腰,“念叨也没有了,这时节,大老远从江南运过来那么一点已经对得住他了”。 “小姐——” 我捶捶肩膀,“什么话这么难说?” 他上前几步代劳,“小姐,是准备长住维景轩了?” “嗯”。 “那卫家的主事权,小姐准不准备拿回来?” “唔,我要那劳什子做什么,累个半死还处处不得好”。 “那今年的花销,小姐若再想像去年一般怕是难了”。 “你笨啊,里面的动不了手脚,外面的还不容易么?二郎跟去病最大的收入来源,不过一个封地,一个赏赐,赏赐不用说,都是入私库的,封地收上来的税收总是要从二郎和去病手中过,到时留下半数应该不是问题”。 无惭默了默,“没小姐想的那么简单,不说别的,小侯爷刚刚念叨银鱼,无惭想着这样的小事没必要劳烦小姐,便遣人去金陵那边再催催,不想那小厮却在门口被人堵住了,说是从今日起,家仆丫鬟出门必须报于老夫人身边的金欢姑娘知道,得了允准方可出门,小姐,这卫府家仆出门办事,一是得了主母允准,发个牌子可以出入一次,另外便是如无惭般常常进出的,只要有令牌,加上是熟脸孔,便可出入,那小厮也是有令牌的,却硬是被拦了下来,无奈下只好去找金欢姑娘,恰巧金欢姑娘不得闲,他等了有半个时辰,又怕误了事,只好来禀告无惭,无惭一听自然生气,带着他就去找门房理论,不想那门房却是个硬的,油盐不进,无惭怕耽搁了,只好妥协欲自己出去,稍后再来解决这个问题——” 我调笑,“能让我们李管事妥协,那门房是个人才啊,有机会一定认识认识”。 无惭愤愤,“不过是个二愣子罢了,原是跟着大将军出生入死过的,残了一条胳膊,近来刚养好了,大将军体恤,便让他领了个事做,这样的人无惭哪敢动手?不想他却说得了老夫人的令,今儿不管是谁,哪怕是大将军身边的侍剑也得去金欢姑娘那拿了牌子才准出门,无惭急着去办事,便拿出小姐的印鉴,不想他却还是不肯放行,说今儿就是大将军的帅印来了也别想出那个门”。 “是个妙人啊,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无惭同学光速找来狐裘暖炉,殷勤无比的扶着某人踩着花间步法,不一会便到了大门口,那门房一见他就嚷了起来,“这位小哥,我劝你还是乖乖去找金欢姑娘要牌子的好”。 无惭同学向来喜欢干仗势欺人的事,冷哼道,“大将军夫人在此,瞎了你的狗眼了!” 那门房愣了愣,扑通跪倒,“小的见过夫人”。 某人向来喜欢干装淑女的事,闻言柔声道,“快起来,齐大哥为大汉奋勇杀敌,本夫人敬佩尚且来不及,又怎敢受齐大哥的大礼”。 无惭不甘不愿扶了他起来,他呐呐站着,只知一个劲说着不敢。 “本夫人有急事要出门一趟,实在没时间去金欢姑娘那领牌子,不知齐大哥能否通融一二?”(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话 茂陵 “本夫人有急事要出门一趟,实在没时间去金欢姑娘那领牌子,不知齐大哥能否通融一二?” 他下意识点头,随即又狠狠摇头,“夫人,不是小的不识好歹,军令如山,小的得了令,没有牌子,小的不敢放夫人出门”。 无惭同学怒了,“大胆!夫人出门还用你个贱仆放?” 他又扑通跪了下来,不停磕着头,却怎么也不肯松口,我示意无惭扶他起来,微微掀开锥帽的轻纱,“齐大哥,本夫人真的是有急事,真的不能稍微通融一下吗?” 他微一恍神,“夫人出去就是——” 某人立即笑的比这冬日的暖阳灿烂,“真的?谢谢齐大哥!” 他呆了呆,随即低下头,将反悔的话咽了回去,某人慢悠悠跨过门槛,“去病难得念叨什么吃的——” 某人猛地顿住声音,往回看去,正好看到无惭一脚踹倒那门房,那门房满口是鲜血,不由一惊,“无惭,怎么了?” “他要咬舌自尽”。 我瞪大眼睛,“咬舌自尽?为什么?” 无惭又踹了他一脚,“小姐问你话呢!”“小的,违反军令,该死——” 他的话含混不清,却不影响某人理解,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果然这才是一言九鼎的铁血汉子么? “舅舅,看到你恨不得捧在手心的人为了出次门要为个低贱的仆役展露笑颜,是什么感觉?” 我循声看去,高高的围墙上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两道挺拔的身影,青衣青年一贯柔和的脸满是郁色,黑衣少年满脸的讥诮,“看到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活下来。却要死在这不见刀光剑影的后宅争斗,又是什么感觉?” 我揉揉太阳穴,“去病。是我心思多,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了。快下来,天冷,别着了风”。 霍小侯爷跃下围墙,不紧不慢走到那门房面前,狠狠一脚踹了过去,“军令?你是奉谁的军令?大将军的?还是本侯的?就你这样竟然也能活着回来,看来是祖上积德了!” 那门房被他一脚踹的大口鲜血吐出,却动都不敢动。我不忍了,“去病,别为难他,是我不对”。 他冷冷一眼扫过来,“大将军夫人若是肯像刚才那样对本侯笑一笑,本侯就为夫人拆了这个门如何?”我苦笑,“无惭,带这位大哥去看大夫,二郎,下来。一会该吃晚饭了”。 某家夫君绝对是个劳苦命的人,比如这普天同庆的元宵,大家都开开心心吃吃汤圆看看花灯。他却苦命无比的要巡视城防,所以在某家夫君抱歉又抱歉的走了后,我将自己裹成只熊状,叫上无惭,套上马车一径出了卫府,然后郁闷无比的在城门口被拦了下来,好吧,下次记得出门一定不能用自家马车,否则那真叫一逮一个准。 “言儿。要去哪?” 我挑眉,“你怕我带无惭私奔?” 某人噎了噎。“晚上城里很热闹,天又冷。出城做什么?” “——我去瞧瞧韩嫣”。 他微微蹙眉,“你身子刚好,还是等天气暖和了再去”。 “正好今日起了兴致”。 他无声叹了口气,“等一会,我让去病陪你”。 “不用了,今天元宵,他肯定有约”。 他放下帘子下了车,不一会,帘子再度掀开,卫家三郎俊俏的脸庞出现,“二嫂,就由小弟护送二嫂去茂陵如何?”… 好吧,我宁愿让霍小侯爷陪。 他毫不见外的坐到我对面,“无惭,走吧”。 “你怎会正好出现?”以他出现的速度,绝对不可能是卫大将军特意去找来的。 “怎么,二嫂不欢迎?” 我诚实点头,“我比较想一个人去”。 他开始转移话题,“其实我是看见二嫂的马车,又见是往城外的方向,一时好奇跟了过来”。 我轻嗤,“都成亲了,你二哥还怕我会跑?” 他眨眨眼,“二嫂,这跟二哥可没关系啊,是小弟自己好奇才跟了过来”。 我又嗤笑了一声,他轻叹,“二嫂,小弟一直记得当年二嫂当年的疼爱之情”。 “一直记得?那为何会任由我被扔进祠堂冻个半死?” 他叹气,“我这不是派人去找去病了?而且,我没想到堂堂何女侠竟一点冻都经不得”。 好吧,这般为人处事,怪不得全府上下都喜欢。 “二嫂,小弟小时候一直羡慕去病,羡慕他——小弟从未见过有二嫂那般疼孩子的,每每见了二嫂来瞧去病,或是接去病去玩,都恨不得自己是他——”他悠悠一叹,“不过我从小就知道,羡慕别人是羡慕不来的,能做的便是享受己有的”。 “原来卫家三郎这般豁达”。 “二嫂,当年如果我没有去长公主府做活,跟二哥去病一起收留你,你今日会不会也如待去病般待我?” “三郎这是在嫌二嫂不够疼你?” 他眯着眼微微的笑,“二嫂自己说,二嫂够疼小弟么?” 好吧,某无语了。 “二嫂这是心虚了?” 你才心虚,你一家都心虚!某勉强控制住暴走的冲动,“三郎,你不觉得作为嫂子能做的一切我基本上都做到了?” “是啊,做到了——” 我等了一会,发现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遂闭上眼睛捏起心诀。 八十里路说近也不算近,加上马车比不得骑马,我们到时已经是傍晚,只好找了个客栈,第二天一早才进了陵园。 陵园中没了鲜艳刺目的月季,显得甚是萧条,无惭恭恭敬敬将本就干净的陵墓又打扫了一遍,我立在不远处看着,等他打扫完,将手中捏着的灯笼放到墓前,轻轻一笑,转身慢慢往回走。 “二嫂——” 我恍了恍神,“什么事?” “我们这到底是要到哪儿?” “快到了”。 他苦笑着提了提被灌木刺破的衣摆,“说起来,韩大夫生前人缘不好,死后拜祭的人倒是挺多,连去病每年都要去上两趟”。 “去病?” “是啊,去病那手箭法全是跟他学的,也算是半个师徒了”。 我想起当年霍宝宝说的“他说要磨穿手掌三次”中的那个“他”,开始后悔刚刚没有在墓碑上踹几脚。 他轻叹,“二哥也是年年来的,有一次我陪二哥一起,竟然看见东方朔和司马迁也在,倒是从未听说过他们还有交情”。 我很严肃,“韩嫣没事就去找司马迁麻烦,有事就去威胁东方朔,交情应该不浅”。 他抽了抽嘴角,“二嫂不去瞧瞧自己的陵墓?” 好吧,某人嘴角肌肉也开始不受控制了。 第二百五十七话 白兰 “二嫂不去瞧瞧自己的陵墓?” 好吧,某人嘴角肌肉也开始不受控制了。 “二嫂那儿去的更多,不过大多都是不够身份进园子的,贡品香烛扔的到处都是,也有买不起贡品,大老远携儿带女跑来磕头的”。 好吧,某人郁闷了。 “有一年清明前后我特意守着,细细数了一下,进园子拜祭的有十二个,在外面拜祭的宫女有三十一个,太监四十七个,平民百姓八十九个,对了,那些宫女太监去的不多,不过拜祭的时候都在念,李小姐,谁谁谁不能来,我代他们给李小姐上香了”。 好吧,卫三郎,乃果然闲的发慌。 “司马迁烧了很多竹简,正巧去病瞧见了,说他熏坏了你的墓碑,不分青红皂白揍了他一顿,”他勾起嘴角,轻轻一笑,“我看去病多半是忌妒司马迁,当年谁不知道二嫂最是服气司马大人,对司马大人比对皇上还恭敬”。 好吧,服气是服气,但貌似某一直在给司马大找麻烦啊! “二嫂怎么不说话?” “呃——我觉得我没死真是太对不住他们了——” 某人揉了揉额头,“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二哥和去病多半是不信你死了的,特别是二哥,每次来都笑嘻嘻的,娘还怕他是入了癫症,每次都让我跟着,生怕出问题”。 好吧,某很无语。 他幽幽一叹,不再开口,我看看他,又去看终于出现在眼前的三个坟头,顿了顿脚步。加快步子。 我半跪在满是荒草的坟头,用脸蹭了蹭,十七。我回来了—— 无惭恭恭敬敬呈上一只竹子做的灯笼,“小姐”。 我轻轻将灯笼并一只装满点心的荷包放到坟头。我的十七—— “小姐,天凉,请小姐保重身子”。 是啊,保重身子,我有了夫君,以后还会有孩子,身体才是本钱,你不会怪我的吧? 尤带体温的帕子递了过来。我恋恋不舍站了起来,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朝那合葬墓恭恭敬敬鞠了三躬,“回去吧”。 良久,卫三郎再度开口,“二嫂,这里就是当年二嫂为他差点闹翻整个皇城的那个——” “十七,”我自嘲一笑,“他没有名字,更没有姓。只有一个代号,暗卫十七号”。 他默了默,“二嫂心里的人太多”。 “所以你在替你二哥不平?” 他沉默。我轻嗤,“三郎,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我跟二哥怎么样,都轮不到插手,我也自问无对不住你二哥之处,我唯一对不起的人,躺在这茫茫秦岭中。再也不会醒来,不留给我半分弥补的机会——”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某家夫君十五没福气跟家人团聚赏月,十六晚上老太太便命人摆了露天宴。四周围上厚厚的风帘子,一家人高高兴兴吃个团圆饭。 我记得有一年的高考题的题目是感情的亲疏会影响人的判断,这句话当真是再正确没有,比如某家无惭,外人看来,包括某家夫君,都觉得他过于阴狠毒辣,又过于桀骜不驯,某人却怎么看怎么顺眼,被他算计了也哈皮的很,比如此时—— “无惭,有句话叫天下的巧合有九成九都是人为,说起来,那天怎么就那么巧被二郎和去病一下撞着了”。 他默了默,“是无惭让小侯爷一定带着大将军来看戏”。 “唔,果然是一出好戏啊!” 无惭同学扑通跪了下去,“无惭该死,无惭以为小姐顶多只会跟那个门房理论一番,受点闷气——” 某人很是体贴的帮他接下去,“没想到我竟然想了那么个法子差点害得人家身首异处?” “无惭该死!” 我摸摸自己的脸,悠悠一叹,“无惭,我害怕——” 他抬头,“小姐怕什么?” “怕这张过于普通的皮相留不住二郎的心,所以总想证明一些东西”。 无惭激动了,“小姐面貌虽普通,但论起美貌,就是那玉媚奴也逊色小姐半分”。 我黑线,无惭同学,你不觉得你犯了最简单的逻辑错误? 他更加激动,“小姐不信可以去问大将军,问小侯爷!” 唔,感情的亲疏啊! “走吧”。 “小姐——不怪无惭了?” “怪你?对,应该怪你,下次要演戏,麻烦先给我个戏本子,免得我又演砸了,只怕二郎和去病都要厌我轻浮了”。 “大将军和小侯爷只会心疼,又怎会厌弃小姐?” 我一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快些,别误了时辰”。 他起身默默跟着我的脚步,我们到的不早不晚,闲人到了不少,忙人诸如卫大将军、霍小侯爷却都是没到的,卫家三郎远远见了我就端着讨喜的笑迎了过来,“原以为二嫂要多睡一会的,不想竟到的这么早”。 “我左右没事,起来就过来了”。 卫三郎招手,将卫伉提溜到我跟前,“伉儿,来,教你讨个巧儿,今晚好好服侍你爹娘吃东西,再跟他们讨个彩头,保准一讨一个准”。 我笑,“他小人儿知道服侍什么,有什么想要的?来说给我听听”。 “这件事于二嫂自然是再容易不过,小弟只是怕那个刺儿头不乐意,免不得提点提点伉儿”。 “刺儿头?哪个刺儿头?” 他笑的花枝乱颤,“伉儿的意思是在骊山上跟二嫂日日亲近,回了家反而生疏了,反正维景轩够大,不如跟二嫂讨个小院子,伉儿也能日日在二嫂跟前孝敬,也免得二嫂日日在家中寂寞,至于刺儿头么,二嫂这回该明白了吧?” 我也笑了,“你有胆子当面叫他刺儿头去,在背后说有什么趣味?” “小弟可没那个胆子,二嫂,小弟刚刚说的事儿,二嫂到底准是不准?” “伉儿到我那去,我自然是愿意的,正好跟陵儿做个伴,但你娘,莲姑娘,三郎,后母难为,你别为难我,你们做决定,无论如何我都欢喜就是”。 他挑眉,“今天站在二嫂面前的如果是去病,二嫂又当如何?” 我笑,“我和去病那叫患难之交,那时候你二哥收留我,让我不致饿死街头,去病却让我免于冻死在那个冬天,这世上我最重要的就是他们两个”。 “那二嫂为何不肯为二哥的孩子费心?” “那也得旁人肯让我费心才行,不怕跟你说实话,我并不喜欢李陵,都决定把他带在身边妥善教导照顾,何况伉儿?” “唔,二嫂,你不觉得我们说到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第二百五十八话 元宵 “唔,二嫂,你不觉得我们说到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我耸肩,拍拍伉儿的头,“三郎,你知道,我是真心喜欢他,但他娘要是再像除夕那晚给来上一出,我可受不住”。 “小弟倒是今日才知道二嫂连那一点东西都受不住”。 “所以说三郎你要通过你二嫂彪悍的表象看出她脆弱的心灵啊!” 卫三郎狠狠抽了抽嘴角,那边卫大将军带着霍小侯爷施施然到了跟前,笑骂,“三郎,为什么我一见你,你就在你二嫂跟前献殷勤?” “自然是想要二嫂多吹吹枕头风,让二哥多多提拔小弟”。 卫大将军用手中的棍子敲敲他额头,“看把你乖的,让你二嫂给你瞅个贤良淑德的妻子才是真的”。 霍小侯爷将手中的棍子递给卫伉,“拿着,睡觉放在枕头边,小孩子除邪秽的”。 卫大将军也将手中的棍子递给我,“拿着,下次三郎再敢无事献殷勤,用这个抽他”。 我无语接过,卫三郎一声惨呼,卫大将军笑吟吟领着霍小侯爷去给卫老太太行礼,卫三郎眼馋地看着我手中的棍子,“二嫂,赏了小弟吧?” 我鄙视,“一个棍子也值得你眼馋?” “我还没成亲,也是个孩子,需要那个除邪秽”。 我无可无不可的将棍子递给他,某人立即得瑟的不得了跑去跟霍小侯爷炫耀去了,我看的直翻白眼,好吧,此君也是人才一个。 卫大将军还在卫老太太面前尽孝,某人拉着卫伉坐了下来细细问他这几日的课程进度,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伉儿,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知道我没有跟你娘抢你的意思。更没有因为你不是我亲生而仇视你的意思,今日是这样。他日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也是这样,你的母亲是谁没有关系,关键要记住你的父亲是谁”。 “是,伉儿谨记,”卫伉依旧是一贯的不温不火的本色,让人无从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甚至他到底懂了没有。 我吐了口气,好吧。果然后母难为啊! 那边好不容易挣脱众人的霍小侯爷几步到了跟前,颇是急切的抓住我的手,“舅舅说你出城了”。 “嗯,去茂陵了,三郎和无惭都跟着,不会有事”。 “下次我陪你去”。 “嗯,昨晚玩什么了?” “带伉儿看花灯”。 “唔,果然有些哥哥的样子了,不过,伉儿竟然没被你闷死?” “他跟着你才会被你烦死”。 我笑。“小样儿,嘴巴越来越厉害了啊!有没有帮我赢盏灯?” 他哼,我恍然。“啊,我们冠军侯大人学识欠佳,不会一盏没赢到吧?” 霍小侯爷脸黑了,我笑的更欢,“伉儿,你是不知道,我跟你表哥唯一一次一起过元宵那次,大约有十个人一起去看花灯,只有他笨的要死。一盏灯都没赢到”。 “你也就只赢了一盏”。 “有本事你去赢一盏我瞧瞧?” 霍小侯爷阴森一笑,某人立即转移话题。“说起来,那个棍子怎么回事。我记得那时候还没这种说法的”。 “两年前正月十六那晚,长安一连死了十几个孩子,方士说是邪灵作祟,之后便有长辈送孩子桃木棍的习俗,舅舅为了那根棍子,整整削了半个时辰——” 霍小侯爷顿住声音,无限同情的看着我,我头皮一阵发麻,“话说,我现在去要回来,来不来的及?”… “你说呢?” “我又不是他的晚辈——” 霍小侯爷勾起嘴角,赞同点头,“是啊,你又不是他的晚辈”。 我拍拍卫伉,“伉儿,交给你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帮我把棍子要回来”。 他颇有些惶恐的看向我,霍小侯爷皱起眉,“说了多少次了,收起你那副寒酸样子!” 卫伉更加惶恐,小小的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某人心疼了,“伉儿,你表哥说的对,你是大汉大将军的长子,这天下又有什么是你好怕的?” “去要”。 卫伉一副想动又腿软的样子,霍小侯爷更加不耐,脸色阴沉下来,“怎么?两句话你都不会说?” 我横了霍小侯爷一眼,拍拍小家伙的头,“别理他,去玩吧”。 即便是在户外,汉时也依旧是那种一人或两人一案,跪坐于蒲团上的习俗,某人自然与某家夫君一席,对着明月美食窃窃私语倒也惬意,某家夫君又提起了卫三郎刚刚的提议,我想了想,很是恳切道,“二郎,你知道我是完全没问题的,关键是你娘和莲儿的态度,伉儿是你的长子,你现在又只他一个,只怕皇后也是极在意的,不如还是按以往一样,只让他多来几趟维景轩就是”。 “莲儿——我只怕她教坏了伉儿的品性”。 我耸肩,“你看着办吧,我没什么意见”。 他凝目看向我,“言儿,你若——有半分介意,我决不让伉儿碍你的眼”。 我撇嘴,“是啊,我介意,介意的不得了,一看到他,我就想起来你红杏爬墙,真是恨不得给他改个名字叫卫红杏才好!” 下首的霍小侯爷突然悠悠接道,“红杏这两个字极好,不如就做伉儿的字”。 我黑线,冠军侯大人,听人壁脚就算了,要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做评论啊? 卫大将军紧紧握住我的手,“言儿,等我们有了孩子,我决不让不相干的人——” 说实话,某人并不太想讨论这个问题,就连锁情的另一重含义也从未告诉过他,当下只装没听见,小声道,“去病,跟你说过多少回了,酒能不喝就不喝,特别你还没满十八岁,伤脑子的!” 霍小侯爷冷了神色,“本侯不需要你来提醒本侯多大了”。 卫大将军忙打圆场,“他个大男人喝几杯没事,三郎那才叫喝的凶”。 我揉揉脸,好吧,逆反期的孩子一定要注意教育方式啊,“不好意思,我总是习惯用我们那的东西来要求你们,我自罚三杯”。 某人自斟自饮很快三杯下肚,又立即满上,“下次我再犯同样的错误,你们记得提醒我,来,去病,我陪你喝几杯”。 如前所说,某人喝酒上脸,几杯酒下肚,脸颊早就滚烫一片,霍小侯爷皱眉,“别喝了”。 “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喝酒上脸,酒量还行的”。 卫大将军拿走我的酒杯,“来,先喝点汤”。 某人一转手将汤给了霍小侯爷,然后殷殷看向卫大将军,他失笑,又帮我盛了一碗,“去病,你十八岁了,不可再如之前肆意,规规矩矩随我去建章宫,你多担些,我也轻松一点”。 “嗯”。 我正要再叮嘱几句,场上乐声戛然而止,卫老太太发言,“今儿月圆人也圆,老天待我卫家不薄!” 底下一众人齐声应和,某人跟着点头,好吧,老天对卫家的确不薄。 “过了今晚,这个年就算过去了,我还有些心事索性一并解了,前些日子秀娘伤了身子,大郎那边没有身边伺候的不行,今儿就领金欢到你屋,你中意的那个,过了正月就给你抬进来”。 众人自然一叠声的道喜,我愕然看了看春风得意的卫大郎,又看看满面笑容的卫大将军,然后无声息猫到霍小侯爷身边,“去病,老夫人那是什么意思?周秀娘——” 霍小侯爷理解能力很强,“我那掌伤了她根本,大夫说不可再让男子近身”。 我瞪大眼睛,“有这种说法?我这些年不知受了多少次内伤——” 霍小侯爷斜了我一眼,“你以为我只是随便拍她一下?” 某人更惊,“你的意思是,你故意阉了她?!” 鉴于某人有点激动,后面几个字的声音就稍微大了点,霍小侯爷忙捂住我的嘴,于是某人眼睛瞪的更大,他淡定放开我,“别嚷,否则舅舅少不得又得赏我一顿鞭子”。 “可是,可是你怎么会懂那些?” 某侯勾唇一笑,“想知道?” 某人立即后退两步,头摇的堪比拨浪鼓,“不想知道,你千万别告诉我”。 他失笑,我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这小角落,遂又蹭前两步,小声评价,“这法子,甚是阴损——” “多谢夸奖”。 “唔,霍小侯爷,您满师了!” 他噎了噎,无力开口,“其实我只是收买了几个大夫——” 某人呆,我何某人竟然被霍家宝贝耍了个团团转?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啊! 卫老太太志满意足的声音再度传来,“二郎,二媳妇的诰命怎么还没下来?” 卫大将军淡淡开口,“这段日子朝中事多,等闲了自然会下来”。 “二媳妇进门都四个月了,哪家的诰命不是成亲不到一个月就下来了?” “娘宽心,此事儿子自有主张”。 “不如,明儿进宫去求求娘娘,你现在谁不盯着,拖久了什么话都出来了”。 卫大将军眉宇间染上郁色,我笑笑,“多谢娘挂心,媳妇明日就进宫求皇后娘娘的恩典”。 ps:感谢亲们的推荐票票,爱你们~~~ 第二百五十九话 威胁 第二天一早,卫老太太就陪着某人往宫门而去,车声辘辘中,刘小猪喃喃的自语声浅浅浮现,“朕之明珠朕之明珠……” “李玉娘!” 我吓了一跳,抬头看向坐在对面闭目养神的卫老太太。 卫老太太一贯温和的双眸中满是厌恨憎恶,“你这蛇蝎妇人!害了二郎这么多年,现在又来阻他的前程,还要他断子绝孙!” 我有点懵,本以为她只会找她的儿子絮叨几句,不想竟直接找上我了,用的还是这种激烈的言辞。 “这么多年来啊二郎对你仁至义尽,你要是还有半点良心就自请下堂,别害了他一辈子!” 我继续懵,她更加厌恶,“别摆这副恶心样子给我瞧,这次我定要二郎休了你!” 我继续愣愣看着她,她厌恶别过脸,我伸袖做拭泪状,她哼了一声干脆闭上眼睛,于是某人用袖子掩住脸使劲抽气,力图做出痛哭的样子来。 车子一路到了椒房殿门口才停了下来,某人掩着脸耸着肩膀一路往里走,皇后娘娘么? 皇后娘娘的措辞比卫老太太温和的多,也有条理的多,某人却只做一副小媳妇样低着头一声不吭。 皇后娘娘的主题思想很明确,卫大将军一旦知道某人不能有孩子难保不会改变心意,就算不改心意也难保他以后不会后悔,不如某人自动离去,好歹也能留个美好的回忆,又顺便将某人在江都干过的那点儿破事拿出来威胁了一通,最后状似无意的问,“妹妹应该知道韩郎官这些年常嚷着心口痛吧?” 我抬头震惊的看着她,皇后娘娘笑的温柔,“韩郎官当真与当年的韩大夫肖似,连本宫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我继续震惊的看着她,于是皇后娘娘笑的更加温柔,于是某人哭了,眼泪哗啦啦往下掉,“娘娘——” 于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舒心的笑了,舒心的皇后娘娘在听到云大公公极富特色的声音时也没有坏了心情,朝某人意味深远笑了笑,然后恭迎圣驾。 刘小猪一见某人这个状态就怒了,“这是怎么了?来人,赐座!” 皇后娘娘温柔开口,“皇上恕罪,原是二郎不懂事,惹恼了妹妹”。 刘小猪立即阴转多云,幸灾乐祸的笑了,某人抬起头,含着泪无声表达自己的谴责之情,刘小猪到底还是能算个君子的,讪讪开口,“好好说,朕给你做主”。 “皇上——”某人哀哀叫了一声,然后一扭身冲进云如许怀中,哭的直抽。 云如许顶着刘小猪眼神的威压,小心翼翼扶着某人,“夫人,有话好说,皇上一定会为夫人做主的”。 某人只自己专心的哭,云如许手足无措,眼看某人哭着哭着就要往地上瘫,只好半抱着某人到椅子上,“皇上——” 刘小猪恶狠狠瞪他一眼,皇后娘娘递来帕子,“妹妹别哭了,是二郎不对,本宫一定好好教训他”。 某人接过帕子,毫无形象的擤着鼻涕,云如许慌忙按住我的手,“夫人,太医吩咐过,千万不能这般擤鼻涕”。 我含着泪笑了,“云大哥——” 刘小猪再度狠狠一眼瞪过去,“玉娘,到底怎么了?” 我别过头,“左右不过是玉娘命苦,陛下别问了”。 刘小猪向来喜欢意气用事,当下忘了要幸灾乐祸了,拍着胸脯保证,“云如许,去查是谁害得玉娘伤心成这个样子,朕定要他双倍还回来!” 某人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皇后娘娘,哽咽着站了起来,“多谢陛下,这件事与他人无尤,玉娘累了,先行告退”。 皇帝陛下急了,一把拦住,“别走,朕还有话没说完”。 我凄然一笑,“说不说又有什么干系,玉娘明日就离开长安,只怕是此生难得回来了”。 刘小猪急了,“怎么又要走了?不说清楚不准出宫!” 我别过眼神,幽幽开口,“不过是当年的事不知怎的传开了,竟传到了皇后娘娘耳中,玉娘本存着侥幸之心,不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玉娘因此见弃于婆母,早晚会因无子被休,不如识趣点自己离开还能保存住颜面”。 刘小猪一眼扫过去,卫老太太扑通跪倒在地,额头砰砰碰地,卫子夫忙拦住,“皇上恕罪”。 刘小猪阴鸷一笑,“朕倒是要瞧瞧谁有那个胆子敢休玉娘!” 卫子夫惊疑不定看向我,我也跪了下去,抱着刘小猪的龙腿哀哀开口,“当年因小叔叔过世,玉娘也没了心思查当年的主凶,不想那人竟是恨玉娘入骨,这么多年了仍不忘暗算玉娘,叫玉娘无法在夫家立足,陛下,玉娘自认从无害人之心,为人处事处处留有余地,又怎会结下这样的仇家,竟是不死不休之势——”(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话 诰命 “当年因小叔叔过世,玉娘也没了心思查当年的主凶,不想那人竟是恨玉娘入骨,这么多年了仍不忘暗算玉娘,叫玉娘无法在夫家立足,陛下,玉娘自认从无害人之心,为人处事处处留有余地,又怎会结下这样的仇家,竟是不死不休之势——” 刘小猪又是一眼扫过去,对准的正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好吧,某人的仇家也就那么几个,这么多年过去了,剩下的更少,事情又是从皇后娘娘您这里捅出来的,皇后娘娘,不怀疑你还会怀疑谁? 卫子夫慌了,也跪了下去,“皇上明鉴,此事臣妾毫不知晓”。 某人跟着点头,“陛下,肯定跟娘娘无关,那天杀的杀才也给说儿下了药,多亏娘娘提醒,玉娘才醒悟过来”。 “说儿?”刘小猪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某人的眼泪又下来了,“那恶人害了我不够,还要去害说儿,韩家如今单剩了他一个,再有个好歹,我死后怎么去见小叔叔,就是陛下,怕也无颜见他”。 刘小猪一挥手,桌上的茶壶跌的粉碎,接着就是刘小猪暴怒的声音,“云如许,去查!朕倒要瞧瞧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连说儿也敢暗算!” “皇上息怒,”我扶着他的手爬了起来,“那恶人是趁小叔叔过世,我无暇顾及说儿下的药,那药要用足十五天,也是小叔叔在天有灵佑护,有几个奴才浑水摸鱼,我一怒下处罚重了点,竟牵连了那个下药的人,那人自然没有机会再下药,今日多亏皇后娘娘提醒。否则玉娘都不知道说儿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某人说到这再也忍不住勾起嘴角讥讽一笑,卫子夫,你当真认为韩府没了韩嫣。我又伤心欲绝就能任你为所欲为了?那个下药的人虽然自尽了,但真要搞个栽赃嫁祸也不是太难的事。 卫子夫脸上怨恨之色一闪而过。又快速低下头,刘小猪伸手来抹我的眼泪,“朕早跟你说过遇事万不可心慈手软,幸好”。 “心狠手辣又如何,左右是争不过命的”。 刘小猪惭愧了,“玉娘,朕一定会寻得名医治好你”。 某人继续控诉,“陛下也不必在这假惺惺说这些话。陛下是恨不得玉娘早日被夫家扫地出门,否则也不会至今扣着玉娘的诰命,任玉娘被他人威胁着休弃下堂”。 刘小猪一时语塞,某人说的更加顺溜,“陛下更不必假惺惺说什么心疼玉娘的话,不说玉娘这些年遭的大难,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大多是因为陛下,就是如今玉娘被卫家休了,陛下您就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将玉娘迎进宫了?还是说陛下要玉娘隐姓埋名无名无分的在这宫中任人践踏?” “他们敢!” 我愣了愣,随即冷笑。“陛下竟真的存了这个心思,别的我也不多说,我只问陛下。当初小叔叔位列二品,簪缨世家功臣之后,又得十七忠心相护,却依旧含辱屈死,陛下又怎么保证我的安全?” 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我嘴角弧度扩大,“陛下,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帮小叔叔去掉那莫须有的私通宫妃之罪,我便自请下堂。从此为奴为婢侍奉陛下,但若陛下又让玉娘遭遇不测。玉娘斗胆跟陛下要两个人”。 “嗯?” “平阳公主和皇长子”。 卫子夫失声,“你好大的胆子!” “皇后娘娘。这不正是您想要的?您苦口婆心的劝我自请下堂,难道不是因为体贴陛下身边无可心的人伺候,巴巴的要将自己的亲弟媳送进宫?” 卫子夫铁青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不再理她,朝刘小猪一挑眉,“皇帝陛下敢是不敢?” “你——变了很多——”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陛下忘了还有个韩嫣屈辱的躺在地底,忘了现在被他人欺辱嘲讽的李玉娘也曾被自己呵护在手心,就只怪玉娘变了让陛下失望了?” 他忽地哈哈笑了起来,“你要如意郎君,朕给你,你要诰命朕也给你,还有什么想要的索性一并说了,不用在这打着阿嫣的幌子想着跟其他男人双宿双飞”。 “陛下爱怎么说怎么说就是,玉娘只问一句,陛下敢是不敢?” 皇帝陛下终究是没敢陪着某人疯,某人的诰命也终究是下来了,卫老太太看某人的眼神除了厌恶又多了几分惊惧警惕,我也懒得理会,好吧,这辈子某人大约是与孝顺媳妇无缘了。 二月初一,卫老夫人去城外白云观烧香,摇了支下下签,整个晚饭期间都惴惴不安,不一会皇宫来人报皇帝陛下足足半月留连昭阳殿,今天也是一处理完政事就往那边去了,传话的小太监赔着小心将一副卷轴交给卫大将军,行礼退下。 卫大将军缓缓打开卷轴,却是一副我的画像,右下方写着三个蝇头小字,“舒月华”。 我不解看向他,他却倏然合上卷轴,恭声道,“娘不必担忧,娘娘为正宫皇后,就算皇上半年不踏足椒房殿也无妨”。 卫老夫人呸了一声,“快闭了你的乌鸦嘴,好好帮你姐姐想想法子”。 卫大将军面无表情,“后宫之事,儿子不敢插手,娘恕罪”。 “二哥说的是,娘,二哥如今位极人臣,如果贸然插手后宫之事,被有心人抓住把柄,那可是株连九族的罪”。 卫老夫人念了声佛,“那你就别管了,明天我再去捐点香火钱,为娘娘积福”。 卫三郎笑道,“儿子明日无事,正好陪娘一起去”。 老太太虽满心忧愁,在卫三郎的逗趣耍宝下,很快舒心笑了起来,“对了,二郎,娘娘给了你什么?” “没什么紧要的,娘不必担心”。 卫老太太也就放下了,卫三郎见老太太面露疲态,便劝着她去休息,一众人各自散开,我一见没了外人,忍不住问道,“皇后给你一副我的画像是什么意思?” “唔,应该是疼惜本将军军务繁多,不得时时与娘子耳鬓厮磨,特地送副画像来,好教本将军一解相思之苦”。 “去,又不正经,我是问真的”。 “这怎么不正经了,在为夫看来,这才是最正经的事”。 “唔——” 唔,卫青,乃果然就是个披着大将军外皮的色狼!(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话 李陵 “小姐,大将军传信来,今晚不回来了”。 我停下笔,“不回来了?” “说是今儿事多,到半夜回来反而折腾的小姐睡不好”。 我沉吟,无惭忙道,“小姐,大将军说的有理,小姐近日睡不好,正好大将军今晚不回来,小姐好好休息”。 我失笑,“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先维护起他来了,算了,左右我也没事,去迎迎他,将厨房炖的汤带上,真晚了回不来,在附近的客栈住一晚就是”。 无惭还要再说,我挥挥手,他识相的去安排了。 那天晚上被卫大将军一阵胡搅蛮缠,画像的事自然不了了之,某人却并没有放下心来,卫大将军也似是有了心事,两人虽一如之前嬉笑亲热,却总似有了一层看不见的隔膜,我起身揉揉额头,叹了口气,隔膜啊! 天气虽不错,却干冷干冷的,我捧着暖炉不紧不慢穿行在长安繁华的街道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将那层薄薄的隔阂消除掉—— “言儿?” 我回神,循声看去却是某家夫君骑在高头大马上,微微倾身,半是惊喜,半是疑惑,“在做什么?” “去迎你,唔,你不是说不回来了?” 他翻身下马,牵起我的手,“你这几日睡的不安稳,我想了想,到底不放心,支了去病帮我盯着”。 我掀开轻纱仰头看向他,嘴角笑容慢慢化开,我的夫君啊。 他伸出另一只手摸摸我的脸,低声笑道,“去病说的不错,你若肯这样对我笑。拆道大门小门的,那都是小事”。 某人嘴角笑意加深,“多谢夫君美誉”。 “不害臊。”他不轻不重拧了拧我的脸,“回去吧”。 “不急。陪我走走,省得晚上又睡不好”。 “唔,看来是为夫的不是,竟没让娘子劳累到一沾床就睡着”。 “去,又不正经!” 两人一路笑语回了卫府,腻腻歪歪吃了晚饭,早先所谓的隔阂早不见了踪影,就在卫大将军开始动歪心思时。卫老太太旨意再到,让卫大将军过去陪她说说话,卫大将军满肚子郁闷的去了,不一会脸色诡异的无惭同学也消失了,某人大是无聊,遂唤来玲珑一起往留笑小居而去,留笑小居的李家小少爷正在勤奋的练剑,月色下素衣少年衣袂翩跹,长剑光华闪动,煞是养眼。 一套剑法练完。李陵方收剑上前给我行礼,小小少年酷似李椒的脸庞微微泛着红晕,眼中闪动的全是孺慕。我心头一软,伸手去摸他的脸,他吓了一跳,后退数步,脸涨的通红,低吼了声二姐。 我低低一叹,“你别怕,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你二叔”。 “我不是怕!”小小少年大声反驳,想了想又好奇道。“二姐,我真的很像二叔?” “也不是很像。他的眉毛没有你这般浓密,嘴角总是带着几分笑意。看着便多了几分儒雅”。 “总是带着几分笑?不高兴也带着笑?” 我点头,“他一不高兴嘴角三分笑就会变成五分,所以那时候我一看他笑就想给他几个耳刮子,打的他再也笑不起来”。 李陵呆了呆,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我转身往屋里走,“在这住的习不习惯?” 他跟上我的脚步,“习惯,就是有点无聊”。 “怎么,又想找你那群狐朋狗友了?” “才不是!”小小少年又涨红了脸,“二姐,大将军和冠军侯有空的时候,我能不能去找他们”。 “当然能了,”我笑着偏头去看他,“你可是大将军的小舅子,他赶着巴结你都来不及,怎么敢把你拒之门外?” 小小少年脸更红,呐呐叫了声二姐。 “这院子原是你姐夫特意按我的喜好备的,原是准备给我以后的孩子住的,现在却给了你,你难道还觉着自己是寄人篱下不成?” “没有,二姐,不是——” 我好笑拍拍他肩膀,“好了,男子汉大丈夫,爽气点,爷爷既然将你托付给了我,自然是认为在这里对你才是最好的,你安心住下,拿这里当自己家”。 “是,二姐”。 历史上记载,李陵战败投降匈奴,汉武帝迁怒李家,灭李家三族,还牵累了无辜的司马迁同学,所以几乎是从一开始我就对这个孩子怀有偏见,此时一旦放下,终于慢慢找到了长姐的感觉,仔细询问了一番他的学识武功进度,又嘱咐了一番,正准备回去,无惭同学一脸诡异的到了,“小姐,听说酌情阁新来个匈奴的舞姬,色艺双绝,小姐去不去凑凑热闹?” 我莫测看向他,他咳了咳,“听说此舞姬原是匈奴一个什么王爷的女儿,酌情阁已放出话来,非千金绝求不到此女一顾”。 我继续莫测看向他,某人扛不住了,“老夫人不知听了什么人的风言风语,说小姐绝不可能会有子嗣,大将军震怒,正在彻查大将军府,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小姐若是不想去酌情阁凑热闹,就在这陪陪陵少爷也好”。 “唔,听说你跟侍剑交情不错?” 某人黑线,“那是大将军指使侍剑和无惭交好,居心叵测”。 我装作没听见,“说你笨你还不信,这时候还不赶紧以权谋下私,去了老太太的左膀右臂,看她还怎么为难我!” “侍剑认死理,只怕——” 某人更加莫测,“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给我除了那个方嬷嬷”。 “方嬷嬷?小姐是不是弄错了?老太太身边最得力的一个是金欢,一个是胡嬷嬷,另外就只有……” 我打断他,“所以说你笨,别的都别管,只那个方嬷嬷,这次一定要除了,做的隐秘些”。 他不再废话,匆匆去了,我下意识屈起手指,半晌终于福至心灵,一敲脑袋,“真是笨啊!” 转眼见李陵呆呆看向我,莫测一笑,“陵儿,在看什么?” 他下意识后退两步,咽了口口水,“二姐——” “知道我刚刚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什么?” “不击则已,一击必中,这是你二叔当初教给我,现在我也希望你记住,方嬷嬷无关紧要,可她一出事,至少半个卫府的人都会受牵连,以后保证谁也不敢在我们陵儿身后嚼舌头”。 小小少年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看着我,我一笑,卫老太太啊,您一混宅斗的跟某这混宫斗死磕,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话 韩说 出了二月,卫府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欣欣向荣之象,集中表现之一就是丫鬟仆妇年龄普遍趋于年轻化,而仆从则大多换上了兵哥哥们,全府上下屏声静气,终于有了大家的三分风范。 对于这一改变,无惭同学明显是高兴的,因为再也没人敢在门口拦他以及他的小喽啰们,而某家夫君则越来越有神龙见首不见尾之势,原因很简单,各路诸侯王进京朝拜,某家十项全能的夫君被派去压场子了。 某人没事干,天天致力于独善其身的伟大事业,天天搞搞美容,练练书法看看书,再指导指导卫伉李陵,小日子过的甚是悠闲。 李陵小朋友遗传了他家老爹的粗神经,又有卫大将军霍小侯爷两个大神的光芒笼罩着,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新生活,也日渐发现某人烂护短的本质,渐渐肆意起来,这天在某人批评他基本功不扎实后,很是不服气的挑战某人了。 花间派剑法的一个特点是打着打着就忘了对手的存在,自成一体,偏偏对手还无可奈何,偶尔还为其华美翩跹的剑法惊下艳,所以大约一刻钟后,我完全忘了李陵小朋友的存在,久未动过剑,猛一重握,有种淋漓尽致的快感,等我终于尽兴便见桃花林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目带迷茫的看着我,英挺的轮廓,精致的五官,艳丽与阳刚奇迹般的和谐溶于一张脸上,我一阵恍惚,“韩玫瑰——” 无惭上前两步扶住我,“小姐,是三少爷”。 我将全身的重量压到他身上,“他死了。死了——” “小姐——”无惭想说什么又顿住声音。 “夫人,”韩说敛眉低目,神色一变便觉面貌也随之大变。再无半分韩玫瑰的神韵。 我点头,“说儿好些日子没来了。进去坐吧”。 他又躬身行了一礼,我朝他身后看去,“怎么盔甲都没脱,哪里就赶的那么急了?” “舅舅吩咐我带韩郎官来见你”。 “呃,有事?” “奶奶最近在替大姐儿择婿”。 我脱口而出,“不行!” 韩说迟疑看向我,“夫人的意思是?” 我恼怒不已,“大姐儿木讷的很。凭什么塞给说儿?” “舅舅只说先看看”。 “你舅舅人呢?” “他有事——” 我觉得自己有更年期提前的迹象,简简单单一件事一句话便让我彻底怒了,“有事有事,有个鬼事啊,这么多天连个面都不露,谁知道在外面干什么!” “小姐,三少爷还在”。 我顿顿脚,“算了,去病,你先脱了盔甲。带大姐儿二姐儿去花园,我一会带说儿过去”。 “说儿,你喜欢什么样的?” 韩说白皙的脸颊浮起一丝绯色。“先生和入音姐姐都说说儿该成亲了”。 “那你喜欢要什么样的妻子?” “先生说只要家世人品不错就行”。 “呃,你自己没要求?” 小韩脸更红,与当初某大韩的厚脸皮成鲜明对比,看来这几年司马迁已经把一小祸害彻底荼毒成了一老迂腐。 “先生说,最好能勤俭持家”。 我忍住暴走的冲动,“那是先生的想法,你认为呢?” 小韩迟疑半天,终于说,“如果能和入音姐姐一般温柔体贴——” 好吧。终于问出一句实话了,大姐儿算不算温柔体贴呢。我开始考虑这个深奥的问题。 霍小侯爷办事效率一向不错,我们到花园时。他已经带着大姐儿二姐儿在赏花喝茶了,鉴于某小丫头见不得我,我示意九妹把她带走,装作偶遇般跟表兄妹俩搭讪。 大姐儿见了个陌生的年轻人,顿时双颊通红,平白增了几分颜色,我很是不爽,这不是误导我家说儿吗? 虽然某一直很努力的活跃气氛,但由于另外三个不是天聋就是地哑,某的努力没有一丝效果,再加上某实在不愿韩说小朋友看上大姐儿,很快便带着他告辞,霍小侯爷立即过河拆桥,让琉璃送姐妹俩回去,自己跟了上来。 某还是有一些气不顺,尽量和颜悦色的问道,“说儿,你觉得大姐儿如何?” 小韩的俊脸再度染上一层绯色,这在某人看来分明就是有点意思的意思,于是更加气不顺,“说儿,我希望你能挑个自己喜欢的妻子,以后少纳或是不纳妾侍,这样才能家宅和睦,你二哥不在了,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要求,一定要跟我说,我好好在长安贵女中帮你挑一个中意的,当然,不是贵女也没关系,关键是你喜欢……” 我喋喋说了半天,最后总结陈词,“说儿,你现在在建章宫供事,大将军让你过来也是为你好,可是我个人认为大姐儿论容貌论才识论性格都算不上上好,你回去好好想想”。 “是,夫人,”小韩顿了顿,“夫人——” “说儿,我说过,你二哥不在了,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不要不好意思”。 “我——我想纳入音姐姐——” “什么!”我瞪大眼睛。 “我——我——”小小少年慌张起来,后退两步咽了口口水,“我——只是纳,他们说妾没关系的——” 我犹自不敢相信,“入音——入音比你大十岁”。 可能是我惊讶的意味大大大过指责,小小少年勉强镇定了些,“入音姐姐家人逼她嫁给一个小吏做续弦,那个人已经五十岁,我想了很多法子都没用,韩简说我只有纳了她,她才会一辈子陪着我,不然就算她不嫁给那小吏,迟早也会嫁给别人离开我——就像——就像夫人一样——”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又看向无惭,“韩简呢,把那小子给我叫过来!” “小姐,简少爷说的不无道理,再说一个妾侍,于三少爷不多不少,于入音却是荣耀——” “荣个鬼!入音当年为韩玫瑰自尽你不是不知道,你现在让她嫁给这个小鬼?” “小姐,已经五年了,小姐怎知入音没改变心意?” 我呆住,半晌喃喃道,“可是入音比他大十岁”。 “有些地方常有人给几岁的儿子娶个十几岁的媳妇”。 “可——” “小姐,小姐常说三少爷高兴就好,这事也不妨随了三少爷的心思,以后小姐再帮三少爷寻个家世品貌相当的正妻就是”。 “你早就知道了?” “入音很好”。 我暴躁,“我当然知道她好,不然也不会放心她照顾说儿——算了,你回去一趟,问问入音的意思,千万不能委屈了她,她家人敢说三道四,不用客气,还有韩简那小子,给我好好教训一顿,再敢教着说儿不学好,我打断他的腿!” “是,小姐,三少爷,这边请”。 韩说行礼告退,我揉着太阳穴,靠之,这都叫什么事! 将事情前前后后思虑了一遍,发觉果然还是韩说小朋友纳了入音才是最好的结果,不说她一嫁,一时难找到接手的人,多年的陪伴照顾,她于韩说便也如我当初于韩玫瑰,是个不可或缺的存在吧,也许没有所谓的爱情,却有相濡以沫的相依相伴—— “想通了?” 我苦笑,“最好的结果,又合了说儿的心思,我能怎么办?这时候如果入音不答应,我多半还会去威逼利诱一番”。 霍小侯爷沉默。 “跟你舅舅说一声,我不同意说儿娶大姐儿,再帮他留意留意”。 “好”。 “那个东方慧倒是不错,长的也好”。 霍小侯爷哼了一声,显然不太赞成。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去病,周秀娘不会想将大姐儿给了你吧?” 某人怒视,我无辜,“表兄妹通婚在这里很正常,她会这么想也情有可原,大姐儿也大了,你离她远些,她可不比媚奴夜歌,由得你乱来”。(未完待续) ps:热烈欢迎书友精灵公主和卿心加盟《名将》,嚒嚒哒 第二百六十三话 九妹 “小姐,小少爷来给小姐请安”。 我放下书揉揉眼睛,“快进来”。 “夫人,”小小少年恭恭敬敬行礼过后方坐了下来。 “你娘怎么样了?” “还是原样,整日只说头疼”。 我皱眉,“无惭,让去请太医,请过了吗?” “请了,太医说莲姑娘身子弱,前些年又失了调养,让好好养着,不可伤神”。 “那时候陈皇后送的那支人参还在不在?” “在韩府,三少爷说入音近年身子不好,原要留着让有小少爷用的”。 “那样的,至少也有几百年了,怕是不好找,去跟说儿说一声,切四分之一过来”。 无惭默了默,“是”。 “夫人不必如此费心——” 我尽量温柔道,“伉儿,之前你爹不知道你们母子,亏欠了你们母子,如今你爹事务繁忙,也只有我代他照顾你们,有需要的一定跟我说好吗?” 他顿了顿,“多谢夫人”。 我叹了口气,“你爹最近忙,连家门都很少进,等过了这段时间,让他带你出去好好玩玩”。 “多谢夫人”。 “娘娘带了信来,让你得空约了敬声进宫陪皇长子耍耍,这事你自己去找敬声拿主意吧”。 “是”。 好吧,看着某小破孩一副大人模样,我又忍不住要叹气了,“伉儿,你还小,该笑笑,该哭哭,你爹是大将军。没人敢拿你怎么样的”。 “先生教过要克己守礼”。 呃,我可不可以说先生说的听听就行了,别当真? 我在无语间。外面通报霍宝宝到了,某小破孩终于不淡定了。 霍小侯爷带着满领的落花进来。我见了不免皱眉,“桃花都开始落了?” “那不是正好,你有桃子吃了”。 唔,敢情这人一直估测某栽桃树只是为了吃桃子? “你几天没出房门了?” “上次见你之后”。 某侯黑线,“我想把无忧调到伉儿院子”。 “不行!”话刚出口,某就惊觉自己过于激动了,忙掩饰性的拿起杯子。 “打仗的时候我会带上他”。 我灌了一大口水,情绪缓了缓。“那也不行,你身边没个妥贴的人我不放心”。 “卫五和卫十二都在我那”。 “那也不行,他们没官职在身,关键时候还是无忧能压得住人,伉儿那边缺人不如把卫七调过去”。 “舅舅那边也缺人”。 某怒,“你把无忧调过去我就把无惭调你那去”。 某侯瞥了一眼脸冒寒气的无惭同学,“你舍得?” 某咬牙,“自然舍不得,我不过是在威胁你!” 九妹忍不住笑出声来,又赶紧捂住嘴。 某侯亦是失笑。“无忧就那么好?” “不好你想着往伉儿那送?你舅舅已安了卫六在他那,小孩子家也够了,你若是不放心。我再替你找一个”。 “嗯?” “九妹吧,她在我这也是大材小用,天天也就梳个头传个信的”。 “夫人——” 我瞥了她一眼,“再用卫八换了卫六回来”。 “夫人!”九妹跺脚。 “怎么,让你天天欺负你八哥你还不乐意?” “夫人!”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待日后寻到了合适的,再将九妹换回来,再说伉儿进宫时,九妹一个姑娘家总是比男人们方便些”。 某侯鲜见的露出笑脸。“的确方便些”。 我猛地惊醒,“你从一开始就是设计我的九妹来的?” 某侯毫不惭愧。“九妹在你这也没什么大用,不如给了伉儿”。 我咬牙。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鬼! “表哥——” 某侯计谋得逞显然颇为愉悦,拍了拍伉儿的头,“九妹,舅舅宠着你,本侯不会,要是让伉儿出了上次玉娘的事,你提头来见”。 霍小侯爷眯着眼眼冒寒光的模样相当有威慑力,九妹扑通跪了下去,“九妹不敢”。 “记住,你以后的主子只有伉儿一个”。 “是,九妹不敢忘”。 “好了,起来吧,”我似笑非笑的瞥了霍小侯爷一眼,“冠军侯如此挖自家舅舅的墙角未免太不厚道”。 “以后给你个更好的”。 “以后啊——” 某侯不悦,“本侯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某人立即转移话题,“对了,你不该是在陪那些诸侯王打猎?” “一群酒色之徒知道什么打猎?”霍小侯爷很是不屑。 我皱眉,“祸从口出,那些都是皇子王孙,言辞上恭敬些”。 他还要再说,却又咽了下去,我叹道,“你年少得意,本就招人眼目,最忌锋芒毕露,不要叫我担心”。 “——放心”。 我又叹了口气,他伸手夺过我手中的书,“我陪你出去转转”。 “我懒得动”。 霍小侯爷不是卫大将军,虽然某人已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他还是强硬的拉着某人就走,某人只好一叠声的喊要先换件衣服。 曾有句话叫岁月是把杀猪刀,比如之前某人上街最喜欢的就是穿一身飘逸的白衣,再摇个折扇自命风流潇洒,而现在某人总是穿一件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曲裾深衣,再用一顶锥帽将自己遮个严严实实,比如之前某人吃饭要大堂靠窗的位置,现在吃饭要雅间,比如之前某人总是有填不饱的好胃口,现在则是看着美食流口水,却怎么也塞不下去更多的东西—— 所以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后,某人是相当不爽的,这种不爽在看到李陵小朋友风度翩翩的说要请大家吃个高兴后,就更不爽了。 李陵小朋友却根本没有发现某人,打了鸡血般一声高呼,“冠军侯!” 这下那群贵族小姐少爷们都发现了,一个个热情的不得了的务必要霍小侯爷给他们个面子,留下来吃顿便饭,仿佛请客的是他们。 在一群吵嚷声中,一个甜美活泼的声音响起,“东方慧见过大将军夫人,夫人身子大好了?” 这下人群的热度才稍稍降了些,一个个规规矩矩过来行礼,某人矜持的还了礼,托口有事要走,一群人不敢再说,某人别有意味扫了一眼李陵,出了酒楼。(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话 卖唱姐妹 李陵小朋友自然被某人勒令面壁思过了,而某人则迷上了一项新活动,太阳一过头顶准时换上男装出门,到一家不大不小的酒楼里吃饭。 这家酒楼装潢不怎样,饭菜的味道却相当不错,价格也算得实惠,因此最是吸引一些小富之家与行脚商人前来,偶尔还能见到胡商。 多年打滚下来,某人少了当初的热情,寻一个角落的桌子,点上几个小菜一壶淡酒,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直到食客渐渐稀少才慢悠悠回转。 “你是为她来的?” 某个反应迟钝的人半天才回过神来,匆匆伸手擦了擦眼角,入手却没有任何异常,当下底气便足了许多,“冠军侯是越来越爱管闲事了”。 他在我对面坐下,拿过我手中的酒杯,看向那安静弹着琵琶的小姑娘,轻嗤,“我只当你是为这里的胡商来的,竟然是她”。 我不答,招来小二加了几个菜,殷勤帮霍小侯爷盛了碗鱼汤,“尝尝,他家菜味道不错,不比一品居差”。 他接过,不紧不慢喝了起来,我给自己也盛了碗,喝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习惯性的去拿酒壶,却被霍小侯爷按住,“喝这个更败胃口”。 我嗯了一声,托起下巴看他喝汤,不一会某侯就扛不住了,低喝道,“你这副打扮,再做这个动作这个表情,会影响本侯的胃口”。 某人从善如流转过眼神去看那弹琵琶的小姑娘。 “喜欢就带回去”。 “带回去——又有什么用?” “是什么人?” 我笑笑,摇头不语,唱曲的两个小姑娘一曲唱完,开始挨个索要小费,有给的也有不给的,等到了我跟前。我依旧将袖在袖中的十个铜板给了他们,大的笑靥如花的道谢,小的却只羞涩牵了牵嘴角。我照常点点头,不置一词。大的又朝霍小侯爷行了个礼,“若是这位爷能看得上小女子刚刚的小曲,还请打赏几个铜钱”。 霍小侯爷自然不可能会有铜钱,看在某人的份上又不愿不给,因此很是大方的甩出了一个银锭,小的瞪大眼睛,大的简直欣喜若狂了,一叠声的道谢。又非要再唱个曲子以资感谢,霍小侯爷竟然也诡异的同意了,大的想了想,低低说了声《在水一方》,小的低眉顺眼拨起了琵琶,大的曼声唱了起来。 一曲既罢,霍小侯爷难得的柔和了面容,习惯性的伸手摸银子再打赏,又顿住动作,很是理直气壮的看向某人。“我忘带银子了”。 某人自然不可能有另外十个铜板,只好摸出几块碎银递给她们,两人千恩万谢的走了。霍小侯爷低低一笑,“那个大的倒是很有几分你当年的风范,我记得有一次一个路过的小姐给了我一块碎银子,你就是这般一叠声的道谢,双眼却骨溜溜转个不停,一看就在打坏主意”。 我也笑了,“可惜那小姐远不如我们冠军侯大方,那一小块碎银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大忙”。 “走吧,陪我去骑马”。 “我懒得动”。 他低头看着我。“铛铛已经胖的跑不动了,你一点都不愧疚?” 霍小侯爷向来不务正业。自从抓了某人个正行后,死皮赖脸的天天蹭某人的饭。赶都赶不走。而很多时候,霍小侯爷的同义词乃是叫麻烦,比如此时“偶遇”的某人—— “两位公子,真巧!” “是啊,真巧!”某人皮笑肉不笑,果然巧,巧到这样一个不入流的酒楼竟然能让翁主娘娘您屈尊前来。 刘陵自来熟的坐了下来,倒了杯酒,“相请不如偶遇,此杯敬二位”。 数年不见,刘陵小姑娘亦非当日可比,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又倒了杯酒,“公子,此杯乃是阿陵向公子赔罪,公子请”。 “赔罪?这话从何说起?” “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非澧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刘陵说到这顿了顿,起身长长一揖,“阿陵当日年轻气盛,得罪之处还望姐姐海涵”。 我连忙避开,“妹妹太客气了,这礼我可受不起”。 刘陵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听说姐姐回了长安,一直找不到机会一见,此次冒然来见还望姐姐恕罪”。 某人笑的无懈可击,“妹妹太客气了”。 刘陵甜甜一笑,“姐姐就是见外,这么多年不见,姐姐竟是比当年还漂亮,真是羡慕死阿陵了”。 两人虚伪客套了半天,两个小姑娘下来要打赏了,我如常摸出十个铜板,刘陵嘻嘻笑了起来,“公子当真是用心良苦,这十个铜板找起来想必要花不少力气吧?” 我笑笑,没有接话,刘陵很大方的甩了块金锭出来,“再唱一个”。 两个小姑娘眼都直了,激动了半天才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一曲唱完刘陵小姑娘笑嘻嘻伸手抬起小姑娘的下巴,“小小年纪,琵琶弹成这样算得不错了”。 小的显然受了惊吓,却不敢动,求救的看向大的,大的赔着笑,“公子过誉了”。 刘陵挑眉一笑,放开她,“去吧,这两位公子都是贵人,你们可要好好唱”。 两个小姑娘千恩万谢的去了,刘陵笑吟吟扫了一眼霍小侯爷,“姐姐还是老样子,只要冠军侯喜欢的,姐姐可是什么麻烦都不怕的”。 “你话太多了”。 刘陵噎住,我笑,“翁主见谅,去病就是这个坏脾气,说起来也不早了,我们也要回去了,一起?” “那两个卖唱的小姑娘都是从苏州逃难进的长安,大的原是没落世家的庶女,因恐被嫡母拿去抵债,逃了出来,小的那个原是个妓子私生,大约两年前那妓子死了,死前安排她逃出了苏州,两人在路上碰到了,姐妹相称一路到了长安,那酒楼的老板心肠不错,在那对姐妹苦苦哀求后,不但允许她们在那里卖唱,还借钱给她们买了琵琶”。 “苏州——派人去查,看看能不能查到那孩子的生父”。 “是,今日两人得了陵翁主的赏钱,小的便说可供两人安身立命,离开长安盖两间屋子,买几亩地,大的却不同意——”(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话 琢玉 “今日两人得了陵翁主的赏钱,小的便说可供两人安身立命,离开长安盖两间屋子,买几亩地,大的却不同意——”无惭说到这很是小心的看了看我的脸色,“无惭听那大的说的倒是很有攀附小姐与侯爷的意思”。 “那小的什么反应?” “小的不同意,两人说到后来吵了起来,小的负气扔了琵琶出了城,大的那个也气着了,也没去追”。 “有没有派人跟着?” “小姐放心”。 我点头,不再说话,他行礼退下,霍小侯爷冷哼,“那两个孩子,你若真看重,早点接走,入了有心人的眼,有你的麻烦”。 我苦笑,那边无惭又进来了,“小姐,那个小的又回来了,现在正在劝那个大的跟她一起走,那个大的却是不肯,然后那个小的说——”。 无惭顿住声音,组织了下语言,“小姐,那个小的,是男扮女装——” “我知道”。 无惭吓了一跳,转瞬恍然,“还是小姐眼光好,那小的年纪小,生的又好,无惭竟半分也没看出来”。 我摆手,“他说出来自己是男扮女装,那个大的什么反应?” “那小的说自己是男人,再过几年就可以娶那个大的,两人有那锭金子,加上这几日侯爷给的银子,足够衣食,那个大的却不愿,听那话音,似乎,对侯爷甚有期许——” 霍小侯爷冷哼,我摇头笑笑,“谁让你成天板着脸,就对人家漂亮小姑娘笑的温柔?” 无惭咳了咳,“那个小的刚开始还努力劝说。说到后来恼了,就提出银子要平分,他不能太吃亏——” 记忆中英俊少年爽朗略带狡黠的笑容一闪而过。“何言玉,我是男人。吃点亏无所谓,可也不能太吃亏吧?” “小姐——” 我回神,“那个小的,送到暖玉山庄,找个夫子,再找个武功好的侍卫,妥善教导”。 “是——” “我不同意”。 “唔——你不是早就劝我接回来?” “老夫人正等着寻你的错处,你找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又是妓子私生,年纪又不小了,惹人口舌”。 某人眼神玄妙起来,霍小侯爷怒,“我就说你这次怎的看上了个小姑娘,原来还是漂亮的男孩子”。 呃,霍小侯爷,您的措辞实在很让人误会啊! “我带他进建章宫,你别管!” 霍小侯爷一锤定音,某人很无语。无惭开口,“小姐,那个大的?” “唔。敢看不上我家琢玉,管她去死”。 “琢玉——” 霍小侯爷打断他,“去找无忧,安排他进期门军”。 无惭行礼退下,霍小侯爷冷哼,“琢玉?什么人?” “故人之子罢了”。 霍小侯爷冷哼一声,明智换了个话题,“今晚有杂耍,去不去看看?” 在这娱乐设施极度匮乏的古代。能看到一次杂耍相当不容易,整个长安的中下层百姓几乎是倾巢而出。某人本来兴致不算太高,被周围人的激情一影响也high起来了。霍小侯爷见了自然也就高兴了,甚至在一个竞技比赛中亲自下场,帮某人抢到了彩球,并兑换了奖品若干。 某二人兴尽而归,走到半路某人突然发觉不对劲,转身往后看去。 “怎么了?” 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好摇头,“感觉有人在跟着我”。 他一挥手,暗中数人隐入人群,我笑笑,“有也是仰慕我们冠军侯风采的少年少女,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没接话,我也就放开了,注意力很快被其他东西吸引过去,当然如果我知道这次凑热闹会带来什么样的麻烦,某人打死也不会凑这该死的热闹。 麻烦出现在三天后,一大早某人就收到了一张赏花宴的请帖,某人再度托词身子不舒服推了,不想之后各种各样的请帖拜帖源源不断涌来,某人刚开始没注意,渐渐就发觉不对劲了。 就在某人头皮发麻间,无惭冷着脸进来了,“小姐,有刺客潜入维景轩,被发现后自尽了,无法从衣物面貌中判断出来人是何人指使”。 “带我去看看”。 刺客的面貌穿着都很普通,普通到扔进人群就找不出来的那种,我仔细端详半天,然后蹲下身子去摸他的脸,还未碰到就被人拦住,抬头看去却是神出鬼没的霍小侯爷。 “唔,去病,你最近太闲了”。 “维景轩出刺客,可不是卫家的事,而是整个大汉的事,舅舅不在,本侯还能不来?” 好吧,某人真是荣幸啊,原来一直住在大汉的军事中心指挥所啊! “你别动,让卫十一来”。 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开始上下检查,半晌恭声开口,“夫人,侯爷,此人应是南方人,善剑术,一被人发现即自尽,应是高门贵族豢养的死士”。 “唔,你怎么看出他是南方人的?” “夫人请看,他脸上的肌肤干燥起皮,嘴唇干裂,应是不习惯西北干燥之故,再者他是习武之人,穿的却比一般长安百姓厚,他的家乡应是温暖湿润之地”。 “掀开他的衣襟让我瞧瞧”。 卫十一迟疑看向霍小侯爷,伸手拉开死者的衣服,我偏头看向他,“看出什么了?” “请夫人明示”。 “他脸上的胡须浓厚,身上的体毛却稀少,应是居于湖水之畔,从小就泡在水中,我刚刚去他被追捕的地方看了一下,他们经过了一片芍药花圃,我卫府的侍卫为抄近路将那片花圃踩的一片狼藉,而他却宁愿冒着被抓住的危险也未踏一脚——” 我说到这长长吐了口气,“这样惜花的男人,盛产于江都之地,你们放心,他是冲我来的”。 “你能肯定?” “是,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你们加强警戒,这样的事我不希望出现第二次”。 霍小侯爷一挥手,卫十一应着下去了,我堵住霍小侯爷的话头,“无惭,吩咐备水沐浴,再上点吃的,我饿了”。 某人心思日益歹毒,虽然刚见了个死人,胃口却还不错,霍小侯爷耐心见长,直等到我放下筷子方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没事——” “说实话!” 某委屈,“你凶我!” 他冷笑,“为什么连舅舅也要瞒着?” “他忙,就别给他添堵了”。 “本侯不忙”。 “呃,我能保留点*吗?” “你说呢?” 我认真点头,“能”。 “你——” “无惭,送客”。 其实某知道如同霍小侯爷看不爽无惭同学,无惭同学其实也是看不爽霍小侯爷的,闻言立即冷声道,“小侯爷,小姐要休息了,请吧?” 某侯冷哼,“一个奴才也敢跟本侯这样说话”。 某怒了,“霍去病,你给我滚出去!” “你再说一遍?” 我怒视,“给我滚远一点!” 我怀疑某人其实是很想掐死某的,不过最后也只重重哼了一声,“你以为你不说,本侯就查不出来?” “你查啊!要是查出什么猫腻正好让人一举灭了我,你高兴了!” “你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 他怒,“不识好歹!” “老娘就是不识好歹!” 某侯估计是怕气急出手揍我,某伤残人士承受不起,怒气冲冲走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话 无怖 第二天下午某借练字平静心神时,霍小侯爷冷着脸到了,“江都王刘启?” 我挑眉,“唔,速度不错嘛”。 “你到底怎么得罪了那刘启?” “呃,你为什么不说那刘启到底中意你哪点,一直缠着你?” 他气势一凝,“是你去招惹的他?” “呃,霍小侯爷,招惹这个词太过水性杨花,实在跟某的美貌气质——”我咬住舌头,好吧,霍小侯爷果然是不能惹的,光是气势就能压死人。 “怎么不说了?” 某不敢啊—— 他冷哼,“你这几日老实些,刘启我自会帮你打发了”。 某感动,“呜呜,冠军侯大人,您真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大恩不言谢——” 霍小侯爷讥讽勾起嘴角,“大恩?你连来龙去脉也不准备跟你的恩人说?” “呃,忘恩负义是我最大的优点哪!” 好吧,某侯彻底怒了,一甩袖子走了。 霍小侯爷被我气的半死,又加上刘启也不是省油的灯,耗费霍小侯爷无数心思心血,某侯气愤下遂再也不肯进我的院子,倒是让卫伉小朋友颇为失望,终于某日某孩忍不住了,“夫人,表哥最近很忙?” “呃——你想他了?” 某孩不说想也不说不想。 “想他就去唯心轩找他”。 “我——怕误表哥的事”。 “都是一家人,没那么多讲究,即便你表哥不在,你也可以去他院子转转,以后表哥娶妻了,你还可以经常去找表嫂玩。一家人要多见见面才亲近”。 某孩不语,我笑,“九妹。领着小少爷去唯心轩玩玩,呃。派个人先去通报一声,小侯爷不在就让无怖出来领小少爷转转,无惭,去将那个红色的小箱子拿来给九妹带给无怖”。 “夫人不去瞧瞧无怖?我那天还听他抱怨说夫人好久不去瞧他了”。 我怔了怔,“算了,我随你们一起去吧”。 “小姐,”无惭小童鞋不满了,“无怖大了。一见小姐又是亲又是抱的,小姐少去见的好”。 “他才十四岁……” “十四岁已经可以娶妻生子了”。 九妹也不满了,“无怖看着才十来岁的样子”。 “那他也有十四了”。 我头痛,“这样,无惭,你先去,把唯心轩的人清一清,再提点无怖一点”。 某人凉凉看了我一眼,我一阵心虚,“无怖看不见。你多疼疼他怎么了?” 事实证明强悍如无惭也有办不好的事,小无怖一见我就哭着飞奔进我怀里,“娘——” 某风中凌乱。正想狠狠揍某娃一顿,某冰着脸的人已经提着小东西的领子把他拽了出去,“站好!” 小东西更加委屈,一双水雾弥漫的大眼睛水光泽泽,“娘——” 某立即心疼了,伸手搂住他,“乖,不哭了,我回去一定重重的罚他”。 小东西哭的凄惨无比。一一诉说某和无惭同学的劣迹,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某不要他了,因为某成亲了。有了伉儿,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好吧,这么大个罪名压下来,某当真是诚惶诚恐了,只好柔声安慰,等无惭同学身上最后一块帕子也湿了,小东西终于给面子的止住哭泣,某立即示意无惭打开那只小箱子,“来瞧瞧,我派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那部医书刻了出来,以后就不用别人读给你听了”。 “真的?” “来,摸摸,是什么?” 他白皙纤长的手指颤抖着慢慢摸着,“黄——帝——内——经,阿姐,是《黄帝内经》”。 我捏捏他的鼻子,“我们家无怖就是聪明”。 “阿姐!”他吧嗒一声亲到我脸上,“阿姐真好!” “一下可不够哦——” 他呵呵笑着,又响响亲了一口,口水泪水糊了我一脸,无惭不忍目睹的别过脸去。 “阿姐,九姐姐说阿姐的眼睛最好看了,无怖摸不到”。 “呃,别听她胡说”。 九妹不满了,“夫人,我没胡说”。 “再好看也比不上无怖眼睛好看,”我起身想抱起小家伙,最好能顺便掂上两下,结果发现某小家伙已经只比我低半头,我再也抱不起来了,不由郁闷非常,“无惭,你来帮我抱抱无怖”。 “我不要!”小家伙尖叫起来,“他说不准我再靠近阿姐,否则永远就永远都见不到阿姐!” 我非常无语的看了看无惭,您就是这样“提点”无怖的? “阿姐,他忌妒阿姐喜欢我,就来吓我,还说要打我”。 呃,无怖小朋友,乃真的想多了。 等某跟无怖小朋友联络好感情,卫家小少爷这边也跟自家表哥互动的差不多了,霍小侯爷手里拿着把破剑,见了某冷冷一笑,“那小子大了,以后离他远点”。 “侯爷您不是从来不把规矩世俗放在眼里吗?” 某人再度冷冷一笑,“这里可不是太原”。 某惆怅无比,“是啊,这里要是太原,凭我舅爷爷,别说是亲无怖了,就是亲你也没人敢说半句闲话”。 某侯暴走,“整天疯言疯语!” “以为我稀罕,小时候还肉嘟嘟的满可爱,大了——”某嫌弃撇嘴,“比不上无怖一半”。 某侯怒了,手中长剑朝某掷来,无惭轻巧一错身,轻巧接住,恭恭敬敬递给伉儿。 某再度嫌弃撇嘴,“可爱比不上无怖,沉稳比不上无忧,细心比不上无惧,容貌比不上无惭——” “李玉娘!” 看来某人恼羞成怒了,某正想着要不要再接再厉,某人娘亲嫉妒的声音响起,“妹妹又在欺负我家去病?” 我瞟了瞟微带醉意的卫美人,“你家二郎到外面讨好美貌翁主去了,我只好在这欺负他最疼的外甥”。 “妹妹原来是想二郎了,”某人一脸**的了然,“不过妹妹还真得小心了,我上次便见一个丫头往二郎身边凑,那丫头叫什么来着——” 某黑线,您到底是谁的姐姐? 某人拍了拍额头,懊恼道,“想不起来了,算了,妹妹,你的病可好了?” “没,还早”。 “没好也不行,皇上指明了要你晚上去赴宴”。 “他想干什么?” “据说是想给去病指个贵女,皇上说了,去病的婚事一定要你首肯,所以你一定要到!”某人的声音怎么听怎么有股子浓浓的酸味。(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话 齐嫣然 “据说是想给去病指个贵女,皇上说了,去病的婚事一定要你首肯,所以你一定要到!”某人的声音怎么听怎么有股子浓浓的酸味。 好吧,如果是我,我也会郁闷死,自家孩子的婚事还要别人首肯。 “你跟他说我家去病还小,我要多留几年,不管是谁我都不会首肯”。 “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皇上属意谁?” “不知道,娘娘很不赞成”。 “呃,娘娘是想把去病留给卫长公主?” “你不觉得他们很配?” 某黑线,“二姐,请恕我实在看不出去病跟一个十来岁的女娃有什么配的地方”。 某人可能是顾忌自家儿子,没再接口,“旨意我传到了,晚上一定去啊,我先走了”。 卫二姐一走,我立即沉下脸,“无惭,去查查今晚宴会有哪些人”。 “不用查了,有刘启”。 某怒视,“皇上想干什么?” “刘启这些日子动作不断,皇上想必也起疑了”。 某咬牙,“他真的是想给你赐婚?” “是,他估计不想我娶卫长”。 “我也不想你娶她,算了,你陪我进宫一趟”。 某发现自从自己头上多了一顶“大将军夫人”的帽子,行动不方便了许多,比如如果大将军夫人求见皇帝陛下一传出去,必然又要掀起一番风浪,遂只好换上婢女服饰围上面纱,亦步亦趋的跟着霍小侯爷进宫。 听说是霍小侯爷求见,刘小猪很给面子的立即召见了,然后视线直直落在他身后的我身上。“玉娘这,是心虚了?” “臣妇没有什么可心虚的”。 “哦?” “陛下想知道什么?” “你做了什么?” “臣妇做过很多事,陛下想知道哪一件?” 刘小猪捏着手中的一卷书简。“要不要冠军侯回避?” “好——”呃,霍小侯爷脸色很不好啊。识相的某人立即改口,“事无不可对人言,不用了”。 某猪意味不明一笑,将书简扔了过来,“玉娘昔日最喜读书给阿嫣听,如今不妨读给朕听听”。 我捡起书简,不疾不徐读了起来,“齐嫣然。江都贾人之女,父母早卒,亲戚欺其孤女无依,卖其入江秀楼,及长,善舞,与善筝之田翩然同台,号江秀双姝。 嫣常年以轻纱遮面,言唯遇知己方揭,然其眸若流溪。顾盼生情,见者无不以其为美人也。登台半年,艳名远播。贵族公子趋之若鹜。 江都王世子刘启闻其名,冒江都善瑟者扶余之名往视之,时嫣一面百金,启言己身无长物,唯一曲以谢知己。一曲既罢,为嫣所称,引为知己。 因启伪贫,嫣频出江秀楼会之,为嫣养母所知。看管日严,启遂往江秀楼请为嫣舞鼓瑟。二者日益相厚。 后启身份为人所知,嫣反拒之门外。启日日往视,盼嫣一见,终不可得,嫣由是声名愈胜。 后嫣于上元节携婢游于闹市,偶为江都王非所见,侍强掳其入府,嫣知不能抗,乃遣婢请启相救。启急急而来,为非侍卫所挡,不得其门而入。 及次日,嫣不见踪影,启疑其父匿之,非不认。自此,启与其父嫌隙弥深,江都小儿作谣曰,父兮父兮,夺子妻,儿兮儿兮,奈若何。 逾三年,非薨,启继任江都王,市井谣言,非乃启所杀,然证据未足,不能取信”。 我不起波澜读完,恭恭敬敬将竹简呈给云如许。 刘小猪玩味一笑,“玉娘以为这齐嫣然如何?” “可怜之人”。 “可怜?朕却觉得可怕呢!”。 “一青楼女子,陛下言过其实”。 “哦?” 我垂头不语。 某猪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玉娘,阿嫣有你,这辈子算是没白活了”。 “他没白活是因为有陛下”。 “朕常在想,你为阿嫣做到这一步,为朕又能做到哪一步?如果朕有一天被人害死了,你会不会也不顾危险名节去替朕报仇?” “陛下乃天子,凡夫俗子无人可加害陛下”。 刘彻再度哈哈笑了起来,“朕一直在想,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哪点做错了,哪点没做到,你一直如此憎恶朕,宁愿死宁愿老死闺中,也不愿入宫……” 我沉默,刘彻笑了半天方慢慢缓了下来,“玉娘当初为何不直接杀了刘非?” “刺杀诸侯王,玉娘虽无谓,却不能带累家中亲人,再说,玉娘想要的是,他痛失所珍视一切”。 刘彻喃喃重复,“所珍视的一切?” 我看不见自己脸上的表情,但我知道我此时嘴角的弧度必然也如当初的韩玫瑰一般,残忍,不顾一切,“是的,一切,他一条命又算的了什么?” “你就这么肯定刘启会动手?” “那只是陛下拿到的消息,一个舞姬而已,怎会引得他弑父?” “你还做了什么?” “很多,小叔叔当年留下的东西几乎被我挥霍一空,只为一个刘启,而且陛下难道不知刘启母早亡,刘非偏爱继室次子,一直视刘启为眼中钉,数次欲废长立幼?” 刘彻深幽的双眸定定看着我,“自刘非薨,其次子继妻相继暴病而亡,也是你动的手?” “怎会?再说,那样的事情又何须我动手?” “刘启——”他忽地扬起嘴角,“温文尔雅雅善丝弦的刘启,竟然弑父弑母杀弟,这大汉的江山果然人才辈出”。 “陛下为不世圣主,自然主强臣贤,”某人意味不明不动声色的拍着马屁。 刘彻嘴角弧度倏然隐去,厉声喝道,“你有胆子谋害诸侯王,如今诸多布置难道意在太后?” 我讥讽一笑,“陛下多虑了小叔叔短短一生全给了陛下,伤害陛下的事玉娘怎会做?” 刘彻眼中有着浓浓的怀疑,我笑的更加讥讽,“陛下不是已经替玉娘动手了么,玉娘又何必多此一举?” “你——” “怎么,难道是玉娘会错意了?” 刘彻低低笑了起来,“玉娘果然深知朕心”。 “陛下谬赞,”我垂着头,嘴角却慢慢牵起,太后娘娘,这一点又如何能解我心头恨意,请耐心等待—— “当年玉娘月中剑舞,朕于今记忆犹新,不如玉娘再为朕一舞?” “陛下,玉娘已为人妇”。 “你想抗旨?” “玉娘抗旨又不是第一次了,陛下何必如此惊讶?” 刘小猪很是莫名的笑了起来,“抗旨又不是第一次了,说的好说的好!” 某黑线,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犯贱,人人都听他话了,他又不满了,开始怀念敢不听他话的人了。 “好了,去吧,有空多来陪朕聊聊”。 某惊,刘小猪这是被哪位大神附体了? “陛下,臣妇想求陛下一个恩典”。 “哦?” “去病——臣妇保证他绝不会娶卫长公主,还望陛下能允他自己挑选心上人”。 刘小猪笑的意味深长,“准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话 刘启 必须承认跟刘小猪说话是很费体力的一件事,某元气大伤,懒懒跟在霍小侯爷身后往宫外晃,霍小侯爷估计也是懒得理我,一言不发不紧不慢走着。 “冠军侯,真是巧”。 霍小侯爷顿了顿,一抱拳,“见过王爷”。 “正好本王也要出宫,一起?” “不用,王爷先请”。 “冠军侯又何必拒人于千里,说起来,侯爷一个丫鬟也比别人的俊俏些,当真是羡煞旁人”。 呃,某明明是蒙着面纱的,乃从哪点看出某俊俏了? “王爷这是存心找茬了?” “如今的冠军侯,本王可没那个胆子,只是本王性喜美人,不如冠军侯让这俊俏丫头摘了面纱让本王一饱眼福?” “本侯的人,即便是个丫鬟,也轮不到王爷如此对待”。 刘启似笑非笑,“冠军侯好大的口气,倒是让本王想起了当年的韩嫣”。 我不耐烦了,“刘启,你够了啊,有事咱私下解决”。 “好,果然是嫣然,爽快!冠军侯,请吧?” 马车上三个人各怀心思,我有些恹恹的,无比怀念某家夫君温暖的怀抱,好吧,卫大将军,乃等着,为毛线某需要的时候,乃从来都不会现身? 刘启若有所思的一直盯着我的脸,呃,应该是面纱,霍小侯爷则冷冷盯着他,一时气压其低无比,我扶了扶额头。 “不舒服?”霍小侯爷拉起我的手,又去探我的额头,“冷?” “只是有点累了”。 霍小侯爷不耐烦了,“江都王有话直说”。 刘启忽地一笑,颇有些自嘲的味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惦记着见你一面,见了却又不知道要做什么”。 “那就请王爷下车!” “去病,不可对王爷无礼。王爷恕罪!” “嫣然——”他顿住声音,再度自嘲一笑。“算了,我早该知道你原本就是去离间我父子的”。 霍小侯爷口气更加不善,“王爷这是想报仇?” “报仇?他死了我是最高兴的那个,我为何要报仇?这三年我一直在等当年暗中助我的人来要他应得的好处,却一直没等到,如今见了夫人便说的通了”。 我笑了笑,“嫣然一直没机会恭贺王爷得偿所愿”。 “还得多谢夫人拔刀相助,否则刘启一个有名无实的世子。怕是活不到今日了”。 “你我各取所需,王爷不必客气”。 “夫人当年在刘启身上所费银钱人力无数,不如遣人随刘启回江都,刘启自当尽力回报”。 “王爷太客气了,我一深闺女子,要那些东西何用,王爷用在该用之人身上,造福江都百姓方是正途”。 他仔细打量我的神色,似是在估量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我伸手解下面纱。勾起一抹苦笑,“当日嫣然年轻气盛,有得罪之处还望王爷见谅”。 霍小侯爷倏然变色。伸手扣住我手腕,我无力推开,“去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武功跟我不一样,内力进去了也没用”。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解下披风,裹了我个严严实实,扶着我靠在他怀中。我歉意一笑,“王爷恕罪。这段日子折腾的厉害,我身边的人个个都草木皆兵了”。 他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嫣然,当真有病在身?” “江都王刘非,十五岁率兵进京,助先帝平定八王之乱,可不是饭桶,我被他打了一掌,受了内伤,又被他那群侍卫逼进长江九死一生,落了病根,不但于身子寿命有损,子嗣也是极难的,要那些身外之物又有何用,倒不如让王爷造福百姓,也是嫣然的阴德”。 “嫣然,我——” “王爷不必愧疚,此事本是嫣然自作自受”。 他长长一叹,“前事已矣,夫人保重身子”。 “多谢王爷”。 他顿了顿,“你当年是何时识破我身份的?” 我一笑,“江都扶余,人物俊秀,风采翩然,我当初的确是被王爷唬住的,王爷筹划又周详,我识破已是两个月后了”。 “两个月后,我哪个地方露了马脚?” “王爷事事算的精,却算漏了嫣然最是任性,又仗着一身武功,来去随意,那天晚上我突然想找扶余公子喝喝酒聊聊天,找人问明了扶余公子的住处,拎着坛酒就去了,结果却见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扶余公子,再笨的人也知道不对劲了”。 “是了,我本该遣走扶余才是——” 我装作没看到他眼中未尽的犹疑,笑道,“嫣然一直记得跟王爷初见的时候”。 他也笑,“本王也是,嫣然推窗往下看那一笑——世上无人能及”。 “王爷谬赞,”我微微倾了倾身子,伸手勾起他的下巴,“美人,外面风吹日晒,不如随本姑娘回府安享荣华?” 心黑手辣的刘启王爷真正讶了,“你?是你?” 我一笑,收回手,“不过换了身衣裳戴了个面纱,王爷就不记得小女子了,小女子当真是伤心的很哪”。 他呐呐,“嫣然——” “还好王爷宽仁,我记得自己当时纠缠了王爷挺长时间,王爷竟也没发脾气”。 他尴尬一笑,我斜了他一眼,“王爷还好意思说,被我那般戏弄,竟也不叫侍卫,害我一直以为王爷就是个穷书生”。 他更加尴尬,我一叹,“不过说到第一次见面,王爷怕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 他更加惊讶,“我们之前还见过?” 我又是一叹,“当初我本是打算凭一己之勇进王府刺杀你父王,不想还未见到你父王,便被侍卫刺伤,王爷是否还记得有一天晚上收留了个浑身是血的女子?” “是,是你?” 我苦笑,“是我,当日不是王爷收留,嫣然死无葬身之地”。 他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是嫣然,本王说这世上怎的有那样不知感恩的女子,借本王挡住了追兵,又借本王的床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声谢都没有就偷偷跑了”。 我嗔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一个世子晚上不好好在王府呆着,跑个破草棚住着,好像离扶余公子的住处还挺近,我怎能猜到你是冒扶余的名字来的?” 他眼底最后一丝怀疑也消失了,“其实扶余就住在那隔壁,他与本王乃是挚交,本王当初也就他一个说的来的人,后来又多了个嫣然”。 “嫣然之幸”。 他嘴角的笑容真诚的了许多,“那几个月我很开心”。 “嫣然亦然——”我靠上霍小侯爷肩膀,柔柔一笑,“当日年轻,毫无顾忌,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满大街乱跑,现在才知道厉害了”。 “嫣然到底是什么病症?” “不过体虚血亏,大夫只吩咐好好养着,却不知何时才能养到头——” 霍小侯爷沉声开口,“王爷要叙旧还是下次再约,玉娘要看大夫”。 刘启一抱拳,“是本王失礼了,嫣然,本王下次再去瞧你”。 刘启一走,我便一头歪到霍小侯爷怀中,努力平息着心头的烦闷之气,霍小侯爷忍气扬声,“快些”。 马车加快了速度,颠的我心口烦闷更胜,霍小侯爷也察觉到了,伸手拭去我额头的虚汗,“再忍忍,一会就到了”。 我笑了笑,实在懒得开口,伏在他身上闭上眼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话 黄连 “去病——” 某靠在床棱上低头沉思的冠军侯大人回过神来,“醒了?” “嗯”。 他下床穿上鞋子,“我去叫玲珑”。 等我穿好衣服收拾干净,霍小侯爷和无惭一前一后进来了。 “吃点东西”。 粥很可口,也不知道怎么做的,酸酸甜甜的,可是某一看到无惭随后递来的一大碗药汁立即郁闷了,“无惭,你弄错了吧?” “无怖说小姐病有反复,先吃几天药看看”。 呃,我的病有反复,我怎么不知道? “小姐不肯吃药,便只有让无怖来扎针了”。 某立即将那碗难看的要死的药灌了下去,苦的泪水涟涟,呜呜,某果然倒霉啊! 无惭面无表情服侍我漱口,递上一碟酸梅,转身出去了。 事实证明古代的药不是一般的变态,酸梅也盖不住那苦到极致的味道。 “味道好么?” 呜呜,你个落井下石的小破孩,某跟你势不两立! 霍小侯爷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本侯特意让人放了三倍的黄连,味道够刻骨铭心了?” 某端着碟子的手颤抖起来,呜呜,无惭,快来啊,你家主子被人欺负了! 他面色一沉,“下次再敢拿自己身子开玩笑,黄连加十倍!” 我无语凝咽,眼巴巴望着门口,无惭,快来帮你家主子报仇啊! 他伸手拈起一颗酸梅放入口中,某更怒,你个小破孩,还敢抢某的梅子吃! 无奈某的怒气直接被某人无视,某人相当自来熟的拿起床头的书简开始伪装知识分子。 我郁郁不已。“读首诗给我听”。 “本侯只会听”。 “你舅舅还会唱给我听”。 “我不是舅舅”。 “所以我只让你读,”要求低了好多好不好? 他瞥了我一眼,低低开口。“彼黍离离……” 霍小侯爷的声音已脱了少年的清越,低沉微带磁性。唔,也很好听,听着听着我眼前渐渐迷糊起来,好吧,无怖那死小子,肯定在里面放了大把大把的安眠药物—— “小侯爷,小姐要起来吃药”。 呃,无惭同学。乃放心,某是绝对叫不醒的。 “再让她睡一会”。 “天已经黑了”。 无惭等了等,发觉某侯没有答话的迹象,再度开口,“大将军晚上不回来了?” “应该”。 “大将军当真有那么忙?” “你想说什么?” “再忙,小姐有事,大将军也不该袖手”。 “有我,再说,她已经自己解决了”。 “那个江都王没问题了?” “嗯”。 “小姐故意催动内力弄伤自己,是要跟那个江都王示弱?” “嗯”。 “侯爷不知道阻止?” “我发觉时已经晚了”。 无惭顿了顿。“小姐气息很乱,只怕也不是一时的问题了”。 “要怎么办?” “花间派的内力与别派差别甚远,无惭内力太杂。帮不了小姐,只能等小姐自己慢慢调理”。 霍小侯爷低低嗯了一声,指尖滑过我眉头。 无惭忽地低低一笑,带着些许冷意,“小侯爷,不早了,小姐有无惭照顾”。 “下去”。 无惭又笑了笑,掀帘子出去了。 我开始思索无惭笑那两声是什么意思,正想不通间。霍小侯爷突然低低叹了一声,某忍不住了。动了动,装作刚醒的样子。“去病,你叹什么气?” “与你无关”。 我噎的半死,他已下床去叫玲珑了。 没有某侯的特殊照顾,晚上的药被某人很是淡定的喝了下去,我见某侯没有要走的意思,很是疑惑的问他是不是很闲。 他瞥了我一眼,“你这是在赶我走?” “呃,怎么可能,我只不过在怀疑你留下来有阴谋”。 “我在等你的解释”。 “解释?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比如,为何要弄伤自己?” “呃,坐惯上位的人都小气,不用点哀兵政策,他肯定会记仇”。 “你怕他?” 我叹气,“韩玫瑰当年比你嚣张多了,还不是死在他爹手上?再说树大招风,一个朋友总比一个敌人好”。 “你活着倒是真累”。 “呃,这句话十年前韩玫瑰就说过”。 他哼了一声,“你今天在马车上说的也多半不是真的了?” “呃,谎言的最高境界是一百句真话中夹一句假话,所以我只撒一点小谎”。 “比如你说两个月后才识破了他的身份?” 某叹气,“霍小侯爷,太聪明的小孩就不可爱了”。 他哼,“他偶然救了你一命,也是你设计的?” 某得瑟,“那是自然,我还没蠢到以为自己那点功夫能杀的了刘非,我不过是到江都王府转了一圈,引着那些侍卫追我,然后装作偶然闯到他那里,不过说实话,那晚睡的实在不舒服,血腥味难闻的要命,他那张床还硬的要死”。 某侯再哼,“那个刘启也不过是有点小聪明,你既是冲着他去的,又怎会不先弄清楚他长什么样子”。 “呃——其实是因为刘启比你要浪漫一点点,对人心抱的希望比较大”。 “不准说本侯听不懂的话”。 我郁闷,“比如你,现在对你好的人多的数不过来,在你心里加起来只怕也比不过卫家还未发迹时对你好的人一半,人都是这样,总以为贫贱之交可靠些”。 “难道不是?” “大多数是,但也不排除有见利起意的人,比如卫子夫,我贫苦时,她对我也算是真心了,后来我成了李家小姐,她便无所不用其极的利用我”。 某侯冷哼,“那是她”。 我耸肩,“刘启手段能力都不错,只苦于空有一个世子身份,一点实权都没有,钱财也没有多少,他那时候见我的确是付不起钱的,我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手帮他,他自然会多一分好感,自然也愿意多信我些”。 “不过他是扶余时,我的确还是有点欣赏他的,而且男人都自我感觉良好,他当然更愿意相信我多多少少为他风采所迷,就算是有目的的帮他,帮他之后一丝回报不要,还心心念念为他着想,却多少有仰慕他的成分在内,这时候他只怕是在沾沾自喜自己能与你舅舅比肩了”。 “好算计,怪不得能迷得那些男人团团转,”霍小侯爷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某面不改色,“多谢夸奖”。 “你——”(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话 回报 “不过他是扶余时,我的确还是有点欣赏他的,而且男人都自我感觉良好,他当然更愿意相信我多多少少为他风采所迷,就算是有目的的帮他,帮他之后一丝回报不要,还心心念念为他着想,却多少有仰慕他的成分在内,这时候他只怕是在沾沾自喜自己能与你舅舅比肩了”。 “好算计,怪不得能迷得那些男人团团转,”霍小侯爷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某面不改色,“多谢夸奖”。 “你——” 这时外面突然喧哗起来,我扬声,“怎么回事?” 无惭掀帘子进来了,“小姐,皇上赐了东西下来,请小姐去前厅谢恩”。 我笑眯了眼,“不错不错,老娘我当年差点破产,终于有回报了”。 某二人到前厅时,卫家众人已站了一屋子,香案等物也准备好了,一番跪拜之后,云如许笑眯眯将圣旨交到我手里,“夫人大喜了”。 “多谢公公,”我伸手掀开一个箱盖,元宝金灿灿的光芒晃花了我的眼,拿起一个掂了掂,笑的见牙不见脸,“果然还是皇上体贴,这个比什么都好”。 云如许显然心情不错,“皇上说了,赏别的夫人也是拿去换银子,免不得还得被商家黑了去,这个,实在!” 我叹气,“皇上果然爱民如子啊!” 他一揖,“奴才告退!” 我随手拿了一把往他手里塞,“拿着玩玩”。 他急忙推辞,我笑,“一点小玩意,公公想是看不上眼的,拿着玩玩。也算是沾沾玉娘的喜气,皇上上次露笑脸给玉娘看都是六年前的事儿了”。 他也就不再推辞,收入袖中。“那就多谢夫人了,告退”。 “公公慢走。无惭,送送你师父”。 孙大神走了,卫老太太开口,“玉娘,这是怎么回事?” 呃,我能说是刘小猪间歇性抽风发作么? “皇恩浩荡,玉娘受之有愧!”某人摇头晃脑感慨不已。 卫老夫人噎住,卫三郎拣起一个元宝把玩着。叹气,“哎,这浩荡皇恩什么时候才能浩荡到本少头上啊!” 我装作听不见,“来人,把这些东西搬回去,娘,玉娘还有事,告退了”。 “小姐——” 我恍然回神,示意他靠近,正欲扶住他的胳膊。不想却被人拉住,回头看却是霍家小怪,奇了。“你不是走了?” 某小怪脸青了,“本侯什么时候走了?” 某人立即转移话题,“这风吹着真舒服啊!” 他拉着我靠上他胳膊,“累了?” “有点”。 “一路在想什么?” 我苦笑,想什么啊—— 他蹙眉,无惭适时开口,“小姐,云公公说起皇上心绪不定,晚膳也没用。意思,好像是说要是皇上一直不珍重身子。小姐最好能进宫劝劝”。 “嗯,你留意着。必要,我进宫一趟就是”。 “是”。 一时几人都沉默下来,半晌我正想叫霍小侯爷先回去,玲珑快步过来了,“夫人,江都王遣人送了东西过来,这是礼单,请夫人过目”。 霍小侯爷冷哼,“那个刘启倒有几分本事,在长安还能找到拿得出手的东西”。 我叹气,“你应该说他还挺记情,否则也不会巴巴送东西过来”。 他立即反唇相讥,“你现在要什么没有?要他大张旗鼓的来送?” 我翻个白眼,“你卫家现在只手遮天,他这是怕我在你家吃亏,让你家人以后欺负我的时候先掂量掂量我身后的江都王爷”。 “自作多情!” 我笑的阳光灿烂,“算我自作多情好了”。 “你为何不说他是看上我卫家的权势,要可着劲巴结你这个大将军夫人,对了,你与皇上交情也不错,他一个诸侯王能攀上你,才是烧了高香”。 我谴责的看着他,“霍小侯爷,您还年轻,请用积极阳光的一面看待问题,否则容易心理阴暗,进而产生报复社会等不良思想!” 某侯暴走,“不准用我听不懂的词!” 某人的眼神立时转为怜悯,“所以说,霍小侯爷,您应该多看看书,做一莽夫是没有前途滴!” “李玉娘!” 某人更加怜悯,“霍小侯爷,恼羞成怒是缺乏修养的表现,回去把《诗经》读个一百遍”。 好吧,霍小侯爷彻底暴走了。 我匆匆扫过那册厚厚的书简,赞叹了,“刘启真的下大本钱了”。 霍小侯爷又开始毒舌,“别人想下都没地下,这长安谁人不知大将军夫人这门槛最高,从不肯白拿人家一针一线”。 “你以为我不想拿?可惜我一拿,你和你舅舅就得担上结党营私的罪名,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不过,这刘启就不一样了,老娘我是拿的心安理得啊,刘小猪是绝对不会找你们麻烦的”。 霍小侯爷嫌弃不已,“看你那没出息样子”。 “不当家不懂油盐贵的人没有发言权”。 无惭插口,“小姐,那送礼的应该还等着,是收下了?” 我点头,将礼单递给他,“东西送到城南别院,全部折成现银,送到,送到——” “小姐,这里面有好几味珍稀药材,有银子也难买的,还是留下”。 我吐了口气,“有需要的留下,从账房里取钱补上,这笔东西加上皇上赐下来的,一分不准动,我有用”。 “娘子,在做什么?” “算算发了多少横财,”我抬起头笑的得瑟无比,“以后老娘养你”。 某将军做柔顺状,“那为夫就全靠娘子了,为夫要吃肉”。 某人掐掐他的脸,“好说好说,要吃鸡肉有鸡肉,要吃羊肉有羊肉,一手吃一手扔,咱有的就是钱!” 某将军反手拧上我的脸,“老实交待,到底怎么回事?” 我斜睨,“早在去病那问明白了吧?现在来跟我装大头蒜?” 他大叹特叹,“那个臭小子,有了你哪还看得上我?嘴闭的跟个蚌似的,半句话也问不出来”。 “呃,其实我也勉勉强强能算上只蚌”。 “呃,娘子,不如我们到床上仔细谈谈?” 某人怒视,“你个披着羊皮的色狼!” 某将军眉目含笑,“娘子过奖了”。 好吧,乃强大! “娘子,透露一下嘛,朝臣结交诸侯王,那是砍头的罪,娘子想为夫终日不可惶惶?” 我顿了顿,“其实很简单,我当年跟刘启合力杀了刘非,刘彻知道了,赏了一批东西以示恩典罢了”。 他怔了怔,然后狠狠咬上我肩头,“娘子,为夫吃醋了!” 唔,你个死色狼!(未完待续) ps:#^_^#章节数字在二百九十几时又重复循环了一遍,在此更正过来,但内容是没有任何错的,亲们放心的看,爱你们~~~~ 第三百七十二话 舒月华 “夫人,侯爷来了”。 我抬头笑了笑,“冠军侯果然游手好闲”。 他没理会我的打趣,在我左手边坐下,“在做什么?” “算账”。 “算算那笔钱该怎么花?” “是啊,好不容易成有钱人了,当然得好好*一把”。 他轻嗤,“不知道你成天哪来的那么多善心”。 “错,这是赎罪”。 “赎罪?你有什么罪要赎?” 呃,我可以说,刚刚那句话绝对不是我何某人说的么? “嗯?” 我叹气,“还记得那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这辈子最大的错事么?” “嗯”。 “刘非死,刘启继,简简单单六个字,死伤无数,而这死伤,有半数,都是我的人——”我轻嗤一声,满是厌倦,“我为一己私欲,害死那么多人,心中虽内疚,却不后悔,罪啊——” “是你的人自该为你死,想那么多,不累?” 我摇头苦笑,拿着眉笔写下两个字,“你看这个如何?” “广夏?何意?” “有一句诗叫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我准备建这样一个广夏,老有所养,幼有所教,弱有所托,你的冠军国也借我用用可好?” “随你”。 我笑了,“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冠军国闹的乌烟瘴气?” 他哼,“你高兴就好”。 我伸手去捏他的脸,“哎哎,之前怎么就没发现我家去病嘴这么甜啊!” 他夺下我手中的竹简,正要说话,无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姐,师父遣人来请小姐进宫一趟”。 霍小侯爷对于某色狼显然是极不放心的,当即自告奋勇去当护花使者。某人自然无可无不可的应了。 枫宸殿的刘小猪同学正对着一地的碎片生气,某人几度欲进门都找不了地下脚。索性施展开轻功直接跃到了一个椅子上,嬉笑开口,“这又是谁惹恼了皇帝陛下,拉出去打一百板子!” “玉娘——”刘小猪转眸看向我,眼中是显而易见的迷茫和脆弱,“玉娘——” 他步履不稳走到我跟前,半跪下来握住我的手,我吓了一跳。只好也跪了下去,霍小侯爷上前就要去掰他的手,我忙使了个眼色,“去病,你去御花园帮我折几朵牡丹,回去做成干花”。 霍小侯爷恶狠狠瞪了某人一眼,转身走了,我伸手去抚刘小猪的后背,“陛下,你又喝酒了?” “朕没用。没用没用……” 刘小猪喃喃重复着没用两个字,我只好柔声安慰,半天满身酒气的皇帝陛下终于沉沉睡了过去。云如许叹息着将他抱上龙榻,盖好被子,示意我出门再说。 云如许的话简洁明了,“韩大夫的事皇上一直记着,只太后一直不松口,前几天皇上得知小姐以一己之勇前去江都刺杀江都王,很受触动,又跟太后提前了前事,要恢复韩大夫死后令名。韩大夫长兄前两年病逝,并未留下子嗣。弓高侯国除,皇上的意思是再恢复弓高侯国。让韩郎官承爵,太后不允,说到后来竟以死相挟,皇上这才——” 我一时无言,云如许默了默,“夫人,皇上也是不得已,还请夫人谅解,别再以言语相讥于陛下”。 “什么死后令名,人都死了,早就化为枯骨一把,要那些虚名有什么用,至于说儿,只要我还是大将军夫人一日,他就不需要什么劳什子侯爵,你让皇上不必自作多情,那些他们都不需要!” 他蹙眉,“小姐——” “怎么?你也要说我变了许多了吗?” 他叹气,“皇上也不好受,小姐何必——” 我不接话,他也就默默走在我身边,两人一路沉默走到御花园的牡丹花丛,远远竟见霍小侯爷扯着一个女子急切的说着什么,那女子低着头一个劲的要挣脱他的钳制,却哪里能够,我大奇,扬声,“去病,你在做什么?那是谁?” 他闻声看来,呆住,那女子趁机挣脱,转身就跑,他回神,长臂一伸捏住那女子的肩膀,那女子痛呼一声,膝盖一软往下跪去,霍小侯爷赶紧放开她,伸手揽住她,“捏疼你了?” 某人振奋了,霍小侯爷的暗恋对象? 振奋的某人一个箭步到了跟前,“去病——” 那女子恰好抬起头来,一双水眸盈盈含泪看向我,我呆住,下面的话便再也吐不出口。 “玉娘——”霍小侯爷看看她又看看我,面上满是疑惑。 云如许上前扶着那女子退开几步,咳了咳,“舒美人,这是大将军夫人和冠军侯”。 我脱口而出,“舒月华!” 那女子盈盈一福,“夫人,冠军侯”。 霍小侯爷看看她又看看我,然后伸手来拧我的脸,某人呆怔下让他拧个正着,痛呼一声拍开他的手,“霍去病,你欠揍?” 他拉着我后退两步,沉下脸,“云如许,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跟玉娘长的一模一样?” 云如许打个哈哈,“冠军侯恕罪,舒美人怎么可能跟大将军夫人长的一模一样,老奴可从没听说大将军夫人还长了颗美人痣”。 我凝神看去,果然那女子眉心正中长了颗殷红的美人痣,原本平淡的脸竟因这颗美人痣奇异的妖娆妩媚起来。 “玉娘处处像朱儿,单只没落到那颗美人痣,容貌便大大打了个折扣——” 朱颜——我摇头,朱颜就算还活着也不可能是这副二八少女的模样,云如许又打个哈哈,“舒美人怎的独自在此?皇上定要担心了,还请美人回去吧?” 女子点头,又朝我们行了一礼,匆匆走了,我想起皇后娘娘送给卫大将军的那张画像,顿时怒从心起,“刘彻怎么不去死!” “慎言!小姐慎言!”云如许一顿足,“小姐,这可还是在皇宫!” “他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还要我慎言?老娘这就去抽死他!” “哎,小姐,皇上也就是个念想,过几日不新鲜了自然就忘了,小姐何必较真?” “念想他娘!”某人愤愤转身,霍小侯爷一把拉住,“我们先回去”。 “可是——” “没有可是,这事闹起来,你更吃亏”。 某人彻底怒了,“刘彻,我去你二大爷的!” “今天周念郎娶亲,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某人注意力立即转移,“周念郎?” 他勾唇一笑,“说不定他此刻正在默默祈祷你能现身好帮他逃婚,去不去?” 好吧,这样的热闹,不去凑简直对不住自己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话 禁脔 某二人到的不早不晚,正赶上周念郎小朋友拜堂前一刻,唱礼官悠然长呼,“冠军侯贺周仆射新婚大喜,奉玉璧一双”时,某伪装成小厮的人清清楚楚看到周念郎小朋友双眸闪过的惊喜和隐隐的期盼。 炙手可热的冠军侯驾到,立即被请到上座,离新婚之人不过数尺之遥,于是周念郎同学清清楚楚看到了霍小侯爷身后的某人,眼前顿时一亮,扔下手中的喜绸,快步而来,“可是——” 周妈妈坐不住了,“念郎,别误了吉时”。 周小朋友不理,“可是,可是——” 霍小侯爷恶劣一笑,“可是什么?” 周念郎双眼紧紧盯着我,热切期盼,却遮掩不住眸底的悲哀绝望,某人不忍了,“仆射大人大喜了”。 他呆了呆,任由两个喜娘将他拖回原位,唱礼官悠长的声音再度响起,“一拜天地——” 我看向神色木然的俊朗青年,一声低叹从嗓间逸出。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新娘被送进洞房后,新郎开始陪众人喝酒,我看着来者不拒的周念郎同学,再度不忍了,“我们走吧,看着难受”。 霍小侯爷轻哼,“本来还以为能瞧上场好戏”。 我瞪,“拜托你有点同情心可好?” “没用!” 此时冷冷下评语的霍小侯爷并没有想到自己日后也会有这样“没用”的一天,眯眼挑眉,满是不屑。 那边周小朋友踉跄向我而来,大着舌头,“来,我敬你。敬你——” 我动了动手指,当日他的泪水灼热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指尖。 “念郎,你醉了。不能再喝了,各位。抱歉!”周妈妈命人强硬的拉走了周小朋友,霍小侯爷挑眉,“不知道醉成那样还能不能洞成房?” 我想起那一夜的鬼哭狼嚎,搓了搓胳膊,“不如我们做点好事,给他喂点推动情节发展不可或缺的绝世好药?” 周念郎小朋友的酒品一如既往,看起来没有半分醉酒的模样,抱着架琴在凉亭里边弹边唱自娱自乐。我叹气,“其实,周念郎挺不错的,歌唱的也好听,比你三舅舅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好多了”。 “不如你去跟舅舅说?” 我又叹了口气,没有接话,凉亭里的周念郎悲凉寂寥的歌声袅袅不绝,“……勘不破,躲不开,奈何奈何……” “念郎——” “奈何奈何——” 周夫人怒了。一脚踢开他膝上的琴,“周念郎!” 周念郎茫然抬头,“娘?” 周夫人又是一脚踢了过去。正中某可怜的人心口,“我生的好儿子!” “娘?” 周夫人一把搡住他的衣领,“周念郎,这门亲事是你自己答应的,现在摆这副小媳妇模样给谁瞧?” “娘——”周念郎微带哽咽,“我难受——” “你难受?你以为就你一个难受?当初你跟我说你喜欢男人,我可不比你难受的少,好不容易缓了点,你跟我说你看上了皇后的亲弟弟。我不但难受还要担惊受怕,你身为人子就是这样对你娘?” “娘——”周念郎俊朗的脸满是痛楚。“娘——” “你说你看到他就欢喜,我容着你胡闹。人家看不上你,你送上门让人家轻贱,我也容着你,我周家三代单传,家里哪个不疼着你宠着你,现在也没要你怎样,只要你给周家留个香火,你应下了,转眼就摆出这副模样,你到底想怎样,想我跪下来求你?” “娘,不是,不是,娘——” 周夫人恨恨甩开他,“你外公一世英雄,死不得其所,家里单望着你出人头地,一雪你外公之辱,可你看看你自己成了什么样子?为了个心里没有你的男人把自己弄成了什么样子?你外公九泉之下也难瞑目!” “娘,是儿子不孝,不孝——” “来人!” 一个六十左右的老头应声到了跟前,肩上还扛了个人,一身嫁衣头上搭着盖头,我讶了,这是,新娘子? 老头毫不怜惜的将人扔到了周念郎面前,周念郎讶然抬头,周夫人冷声开口,“揭开盖头!” 周念郎双手紧握,终于缓缓揭开面前之人的盖头,然后啊地惊呼出声,我伸手死死捂住嘴,看看地上的新娘子,又看看身边的霍小侯爷,他显然也很惊讶,转瞬便换上了一抹冷笑。 “娘,娘——” “六年了,一个浪荡公子都弄不上手,我周英怎的就有你这样一个没用的儿子!” “娘,这,这是——” 周夫人恨恨看着他,“你今儿给个准话,要么忘了他乖乖做我周家儿郎,要么就不管不顾留下他,娘自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将他囚在周府做你的禁脔”。 我抚额,好吧,周夫人您果然不愧是将门虎女,彪悍哪! “可是——” “可是什么,你有本事让他心甘情愿跟着你?” “可是,他是皇后和大将军的亲弟弟,再加上冠军侯——” “你以为我没想到?你是我周家满门的希望,更是我儿子,只要你欢喜,就算是大将军本人,我也给你掳了来!” 呃,周夫人哪,您这句话又将本夫人置于何地啊? “娘——” 周夫人打断他,“一句话,要还是不要?我周家子孙别婆婆妈妈比女人还啰嗦!” 周念郎的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抱着软到在地的卫三郎放上石凳,小心而缓慢的理着他杂乱的头发,右手怜惜的抚着他的脸颊,最后轻轻柔柔在他额头落下一吻,退开几步决绝而去,呃,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朝新房去了—— 久久的寂静过后,本应无意识的某人飘飘渺渺一叹,“夫人,本少不介意被美人占便宜,但如果这个美人是个男人,本少就有点介意了,所以本少希望夫人在原来的价码上再加上一个铺子,最好是成衣铺,本少喜欢漂亮衣服——” 某人差点栽下院墙,这,又是什么情况? 周夫人脸色不大好,“还希望三官人遵守前言别再纠缠小儿”。 “夫人此言差矣,本少芝兰之姿,只需坐在家里等别人纠缠就好,又何必劳心费力去纠缠别人?” “啪——” 好吧,果然不愧是周亚夫的女儿,这巴掌甩的,又脆又响哪! “你——你怎的不躲?” 卫三郎展颜一笑,魅惑妖娆,“长者赐,不敢辞,夫人如果还不解气,不妨再多打几巴掌,本少脸皮厚,经打!” 周夫人噎的半死,恨恨一甩袖子走了,留在原地的卫三郎慢慢擦着嘴角的血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直至周夫人的身影出了视线,方喃喃开口,“卫步啊,你伤了一个好娘亲的心哪——” 说着从袖中掏出什么扔了出去,“咚”地一声轻响,荡起一片片涟漪,“哎,仰慕的人又少了一个,真是可怜哪——” 我看着笑的繁美如夏花的少年,无端有些心酸,下意识抓住霍小侯爷的手,他立即回握,拉我入怀,我抬头,正好与他的视线相遇,不由一笑,他玄色衣袖拂过,“三官人这是杀人灭口?” 卫三郎僵了僵,“冠军侯竟也学会听人壁角了”。 “唱戏少了看戏的岂不是太过无趣?”霍小侯爷显然心情不错,牵着我的手飞身到了凉亭,似笑非笑打量着自家小舅舅脸上艳丽的五指山。 卫三郎脸青了,我探出头,“三郎,我给你个成衣铺子,你也让我亲一口怎么样?” 小三郎咬牙,“小弟就说去病怎的有这般闲情,原来是二嫂怂恿的”。 我撇嘴,“不要转移话题,你到底肯还是不肯?” 某人转身就走,“二嫂的成衣铺子还是留给去病,去病想必是愿意的”。 我继续撇嘴,“你刚刚扔的是什么定情信物?” 某人不答,霍小侯爷体贴开口,“是个瓷人,傻乎乎的,很像那个姓周的”。 卫三郎顿住脚步,“霍去病,我劝你不要惹我!” 霍小侯爷拽着我跟上他小舅舅的脚步,“不如我们去喝几杯,庆祝你又少了个仰慕的人?” 卫三郎暴走,“霍去病,你闲的发慌?” 霍小侯爷冷着脸点头,“本侯的确闲的发慌”。 好吧,不得不承认,霍小怪一直是最彪悍的那个!(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话 程舒蕴 各路诸侯王终于告辞离京,某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夫君也终于现身,结结实实在床上躺了几天,其实就算是躺一年,某也是没意见的,可惜某人很有点恶趣味,比如此时—— “娘子,还早,再陪为夫躺一会”。 “不行,我还有事要处理”。 “让无惭去”。 “他一个人处理不来”。 “那就慢慢来,今天不行,明天继续,明天不行,后天继续”。 某无语,忽又想起是伉儿请安的日子,“伉儿一会要过来——” 某人扬声,“来人,让小少爷不必过来了”。 某黑线,“你忙了这么多天,也该好好陪陪他了,我上次已经跟他保证过了”。 “以后再说”。 “不行,你们父子——” 某将军邪邪一笑,魔掌伸了过来,“看来娘子精神很大啊,不如——” 卫青,你个死色狼…… 终于,某人餍足了,擦擦嘴巴开口道,“我去看看去病跟伉儿”。 “我也去,啊——” 某将军伸手接住我,恶劣一笑,“娘子,小心哪!” 某扶腰怒视,你个罪魁祸首! “娘子还是再休息一会”。 某愤愤,决定无视某人。 好不容易收拾好,我猛然发觉人家父子一家亲,我夹在中间未免尴尬,遂找了个借口留了下来,某将军眼光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无言去了。 由于被某色狼耽误不少时间,某被一堆人一堆事砸的头晕眼花,等抬起头来才发现已然是傍晚了,代替九妹位子的是霍小侯爷刚刚送来的玲珑。见我推开纸笔,躬身送上热水,“夫人。大将军遣人说,晚上去维福轩吃饭”。 “知道了。无惭呢?” “李管事早上出门了,说是要过几日回来”。 “过几日?他去做什么了?” “奴婢不知”。 我看了看她略嫌孱弱的脸庞,“你武功很好?” “算不上很好”。 “跟着小侯爷多久了?” “奴婢一直跟着李都尉,六年了”。 我点头,“帮我梳个简单点的发髻,不早了,该过去了”。 等我到时,维福轩已是欢声笑语一片。其中笑的最灿烂的当属左拥右抱的卫大郎,连一贯温和的脸也多了几分春风得意出来,成为卫三郎最近的重点打趣对象。 三月刚过,卫老太太就遵守诺言将另一个新娘子迎了进来,此女名叫程舒蕴,好吧,单是这名字就把周秀娘比了下去,长的颇有几分冷艳的味道,据说家里是极为重视这个女儿的,当成男孩子培养。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单就准备靠这个女儿重振家族了,这个女儿果然也没让家人失望。攀上了卫家,虽只是卫大郎一个妾侍,也让父亲顺顺利利得了个小官,带着一家子喜气洋洋的上任去了。 “在想什么?” “在想大郎一个妾侍都靠着卫家给父亲捞了个官做做,我好不容易嫁你了,能不能沾你点光,给爷爷封个侯爷当当?” 某将军黑线,“大汉律法,非高祖子孙不得封王。非有功不得封侯,李老将军要封侯只能靠军功”。 我极度不爽的哼了一声。“李老将军戍守边疆一辈子怎么就没军功了,非得要算砍几个匈奴人的头。保一方安宁比那个不是强得多?” “这个,要跟皇上说,跟我说没用”。 某再度哼了一声,“你派个人看着那姓程的一家人,要是仗着是你卫大将军的亲戚在外面作威作福,有你后悔的”。 某将军皱眉,“说的是,大哥这门亲我原本就不同意,娶个世家女儿做妾也太张狂,无奈他喜欢——” 某重重哼了一声,“你就当你的滥好人吧,你的破事我也懒得管,看你能得什么好处来!” “言儿,为夫下次再也不敢了,言儿,就饶了为夫这次吧?” 某再哼,他伸手向我腰间呵来,“不准生气,不准生气……” 某人一边忍笑一边还要做出端庄大方的风度来自然极是辛苦,那边卫大郎的新娘子日子也不太好过,本来妾侍是要服侍当家主母用饭的,金欢小姑娘聪明的紧紧抱着卫老太太的大腿,对卫大郎的态度只能算是敷衍,用饭时间还是跟以前一样,尽心尽意的服侍着卫老太太,卫老太太自然极为满意,用她的话说,金欢小姑娘这叫又有孝心,又端庄大方,不狐媚媚惑她的儿子,唔,恰巧与某人形成鲜明对比。 另一方面,程舒蕴小姑娘则被周秀娘打发去服侍自己的儿子用饭,卫府长孙被霍小侯爷一番整治,每每在霍小侯爷面前乖的跟个孙子似的,一离了霍小侯爷的眼目却变本加厉,比如此时,不过是餐前喝个茶水,程舒蕴小姑娘已经被折腾的狼狈不堪,冷艳的脸上怒色怎么也遮掩不住,周秀娘适时开口,“娘,您看,明昇不过手脚笨了点,就被那贱婢恨成这样,这个家还有没有王法了?” 程小姑娘在家娇宠惯了,一时间哪能收起怨怒之色,一下被卫老太太逮了个正着,卫老太太一声怒喝,“来人,给我拖走,禁足一月,任何人不得探视!” 程小姑娘硬气的一声不吭,眼泪却已经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卫大郎见了自然心疼,忙起身求情,“娘——” “谁也不准求情!” 卫大郎只好闭嘴,眼睁睁看着佳人被拖走了,周秀娘帮卫大郎倒上酒,“夫君,没的为个奴婢跟娘生气,来,喝一杯消消气”。 卫大郎嫌恶伸手去推,周秀娘一个没拿稳,酒水洒了一身,还没反应过来,卫大郎冷声开口,“笨手笨脚,金欢,你过来伺候”。 周秀娘大声嚎啕起来,不管不顾在卫大郎身上乱捶乱打,嘴里杂七杂八的骂着,场面乱成一团,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笑吟吟开口,“唔,甚是精彩!” 卫大将军脸上嫌恶之色一闪而过,“我跟大哥说过多少遍了,妾侍宠姬是家宅不宁的根本,非得不听,收买大夫说大嫂不能再服侍夫君,害去病空白白担个名声”。 我讶了讶,随即恍然,立即做一副义愤填膺之色,“你还好意思说,你当时怎的不阻止,你大哥的名声来的比去病的重要是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话 禁闭 卫大将军这才发觉自己说漏嘴了,忙嬉皮笑脸的道歉,两人这边好不容易讨价还价结束,那边的闹剧也告一段落,周秀娘被勒令回去思过,卫大郎郁郁不乐的喝着闷酒,我捅捅卫大将军,“哎,你有没有发现你娘很不喜欢程舒蕴?” “没有吧?她一个妾室敢那样看明昇,禁足那是轻的”。 “不是说这一次,你娘平日看程舒蕴的眼神就不大对,”某人很是巧妙的稍稍提高了一点声音,果然卫大郎眸色动了动,“我注意很久了,发现你娘看她的眼神跟看我差不多”。 卫大将军勉强笑了笑,“你多想了”。 我耸肩,“你不用怕我不好过,只要你喜欢我,她喜不喜欢我跟我关系不大,不过她不喜欢我,我很能理解,程舒蕴又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了?” “没你想的那样”。 我继续耸肩,“得,现在得你一句实话都不行了,老娘下次找别人聊天去”。 “是为夫错了,娘子就饶了为夫这一次?” 我哼,卫大将军只好投降,“好了好了,那程舒蕴长的妖妖娆娆的,娘不喜欢很正常,也不用放嘴边说”。 “妖妖娆娆——”某人贼贼笑了起来,卫大将军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弹上我额头,“你别跟着凑热闹”。 我揽住他的腰,蹭蹭他的胸口,笑嘻嘻道,“好,都听夫君的”。 他也笑了起来,又突然止了笑声,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毫不例外的看到了上座卫老太太嫌恶的目光。当下笑的更欢,“夫君,是不是您的娘子我也是属于妖妖娆娆的种类?” 他拍拍我的头。没有接话,刚刚因为要劝解卫老太太坐到卫老太太身边的卫二姐自然将某几人的互动看了个清清楚楚。忙打圆场,“二郎,去病呢,怎么还不见人影?” “被三郎叫走了”。 卫二姐皱眉,“三郎也真是,自己不学好,还整天拖着去病,也不知道整天出去鬼混什么?” “二姐要不要小弟一一将鬼混的东西说给二姐听?” 卫二姐呸了一声。“以后再敢拖着去病不学好,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卫三郎懒懒一笑,“二姐这可就冤枉小弟了,是去病拖着小弟不学好,不信二姐去问去病”。 几日未见,卫三郎看起来虽跟平日一样,脸上却多了几丝说不清味道的漠然厌倦,本就白皙的脸更加苍白,某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不忍了,招手道。“三郎,坐到去病这边来,去病。快倒杯茶给你舅舅解解酒”。 卫三郎依言坐到霍小侯爷上首,接过茶杯,“冠军侯亲自斟茶倒水,本少受宠若惊啊”。 卫大将军皱眉,“三郎这几日好像不大对”。 我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他莫名,转瞬沉下脸,阴森看向卫三郎,“三郎。给我坐直了!” “二哥恕罪,小弟不胜酒力。坐稳就很不容易了”。 我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卫大将军已到了卫三郎所在的地方。而可怜的卫三少则被狠狠甩到大厅中央的地板上,席上惊呼声四起。 卫三郎却毫不在意,懒懒趴在地上,“不过喝了点酒,二哥何必发这么大的火?” 卫大将军身形再动,狠狠踩住卫三郎的脖子,“卫三,你做这番放荡不羁的模样给谁瞧?这些年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心血,你竟然还——” 卫三郎惨然一笑,“竟然还什么?这些年在我卫三身上花心血的多了去了,我卫三难道都要一一回报?” 卫大将军眸色转冷,“你这是恨我了?” 卫三郎奋力抬着脖子,眼泪簌簌而下,声音却清晰无比,“是,我恨你,我恨你,恨你!” 卫大将军猛一用力,“恨我?我说过,想要什么就伸手去拿,拿不到就只能恨自己不够本事,侍剑,押三官人去静室思过,想不通不准给他东西吃!” 卫三郎被押着走了,卫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二郎,你管教弟弟是应当的,可也不能太过了,倒管出个仇人来了,你叫我可怎么办?” “娘不必担心,儿子自有分寸”。 卫老太太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饭也不吃了,领着一群丫头走了,剩下的自然也没了心思,一一散了。 某家夫君的心思,某很清楚,虽不太赞同,却并不认为有错,这世上有太多不如意,所谓的爱情太过微不足道。 某家夫君的命令一般人不敢违背,可惜这世上总有不一般的人,比如某家霍小侯爷—— 半晌过后,里面人的大嚼声才慢慢缓了下来,灌了一杯水,咳了咳,“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来这里受罚,一直盼望着有人来救我,就算不能,也能来陪我说说话,我不怕挨饿,就怕这像死了一般的寂静——” 霍小侯爷没有接话,卫三郎笑了笑,“我盼过很多次,后来就再也没有盼过,不想你这个时候却来了”。 霍小侯爷依旧没有接话,卫三郎又笑了笑,“二嫂也来了?” 霍小侯爷看了看我,“没有,是她让我来看你”。 “果然——” “我也被舅舅罚进来过”。 卫三郎感兴趣了,“真的?” “那次我在里面待了三天,舅舅每天只让人给我送一点水,我出来后就跟他说,你再饿我一次,我就跟玉娘说,看她会不会原谅你”。 卫三郎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我们冠军侯大人怕饿”。 霍小侯爷抬头淡淡扫了我一眼,“是,我怕饿,舅舅也怕,所以他罚你不准吃东西”。 “二哥后来再也没饿过你?” “嗯”。 卫三郎又笑了起来,“可惜我卫三没有冠军侯命好,有个随时可用的挡箭牌”。 “舅舅说的对,想要就伸手去拿,拿不到只能怪自己没本事,怪不了任何人”。 “你甘心?” “不甘心,可有时候拿不到反而是好事”。 卫三郎轻嗤,“你倒是看得开”。 “别怪舅舅”。 “我没怪过他”。 “你昨天说恨他”。 “不怪他就不能恨他了?” 霍小侯爷迷惑了,我也混乱了,好吧,卫三郎的思维果然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你这个时候不该是在陪二嫂?” “嗯”。 “那你还在这浪费时间?” “她让我过来”。 “真听话啊,哈?” 霍小侯爷默了默,“我也可以帮你将周念郎绑来,让周家的人一辈子也找不到”。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要的是周念郎?” 霍小侯爷讶,“不是?” 卫三郎轻嗤,“自从二嫂回来后,你越来越不可爱了”。 霍小侯爷看了看我,“我走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话 金姨娘 对于卫家兄弟的交锋,某人并不太想凑合,义务尽到了也就算了,倒是再次见到卫三郎时,他依旧是那副眉眼含笑的风流模样,好似那天流着泪说恨卫大将军的人跟他没有半点关系,看的某人叹为观止。 而某人闲极无聊下突然想起了久未探望的玉媚奴小姑娘,打听到霍小侯爷不在,兴冲冲的去了。 依旧是那风摆杨柳的体态,依旧是清亮亮的眼睛,依旧是微微上挑的眼尾,我却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勉强压住气息,“玉姑娘最近可好?” “多谢夫人垂询,媚奴很好”。 我斟酌着语句,“去病——” “侯爷对媚奴也很好”。 好吧,我发现这谈话还相当之难以进行,遂道,“玉姑娘陪我做一会针线吧?” 针线于某而言依旧是挑战之一,我磕磕碰碰做了一会便不耐烦了,玉媚奴笑道,“夫人,女红最重要的就是耐心,夫人试试想想大将军收到夫人锦帕时开心的模样,就不会不耐烦了”。 好吧,我不好意思说其实某乃是帮无怖小朋友绣肚兜,“玉姑娘做女红时想的又是谁?” 小姑娘脸上红云密布,娇嗔一声,“夫人——” 这么一来,她身上的那种妩媚之态更是明显,某看的一阵不舒服,靠之,某最引以为豪的风华清举就是这样给你糟蹋的,当然某此时完全忘了其实玉小姑娘跟某完全是没关系的。 耐着性子又做了一会,我便打发她下去,叫了无忧羞涩的小妻子过来问了近况,又跟两个孩子玩了一会才往回转。 “小侯爷自从小姐上次冻伤后便没再去过别院,回来后喜看玉姑娘起舞,这段日子更是如此。晚间也多有让玉姑娘伴寝,”某间谍平平板板报告着。 我怒,“伴寝?入姿呢?” “那个玉媚奴。有一次趁入姿不注意药晕了她,又不知怎的引了小侯爷进房。无惭想着事已至此,韩府缺了入姿也不方便,便调了她回去”。 我一阵气虚,“玉媚奴——她,我当时跟她说的清清楚楚——” “是她不知好歹自甘堕落,小姐不必再在她身上费心思”。 “那去病怎的就去了她那?” “具体,无惭打探不出来,玉媚奴出身舞姬。对付男人的手段自是有的,小侯爷年少血盛,再是寻常不过”。 “什么时候的事?” “小姐成亲后不久,据无惧说是那玉媚奴使了手段,小姐不必生小侯爷的气”。 “不必生他的气?那是,那是——” “小姐!”无惭忙伸手来扶摇摇欲坠的某人,“即便那玉媚奴身份特殊,小侯爷喜欢,小姐也没的为了个女子插手小侯爷内院之事,惹小侯爷不喜”。 “惹他不喜?他要是喜欢她。我绝不多半句嘴,可现在,靠。是个该死的男人就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无惭尴尬了,“此事小姐不宜再插手——” “快,把玉媚奴叫来!” “小姐——” “快去!” 很快,玉媚奴小姑娘再度到了跟前,某人心中憋了一口气,自然没了好脸色,气势汹汹的撸起她的袖子,然后在看到那一点朱红后松了口气,神态也柔和下来。“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她咬唇没有说话。我叹气,“玉姑娘。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如果去病有一天喜欢上你,我绝不会阻挠你们,但现在,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你不能断送自己的一生,等你哪天想通了,我收你为义女,三媒六聘嫁出去不是比在去病身边做个可有可无的舞姬好?” “媚奴多谢夫人美意”。 我又叹了口气,“去病——你恋慕再正常不过,不过在他喜欢上你之前,千万不可做自毁前程之事,女孩子总要自个儿珍惜着自个儿,知道吗?” 她柔顺低着头,“是,多谢夫人教诲”。 “去吧”。 “是,媚奴告退”。 眼看那袅袅婷婷的身影渐渐远去,我又是重重一叹,无惭声无余波,“小姐,小侯爷听说了,必然不喜的”。 我一阵烦躁,“他不喜不喜好了,玉媚奴长的是好,他就急色急成那样了?” “夫人,大官人那边传来消息说金姨娘有了身子了”。 “金姨娘?” “是”。 我轻笑,“真是够快的,这进门才几个月?” “老夫人当初就是看中金姨娘好生养,才给了大官人”。 某黑线,为毛线这些古人们总喜欢看人家“好不好生养”? “大夫说孩子有两个月了,夫人看该送什么过去?” “随意挑些金银锞子,喜气些,不必太厚重”。 “是”。 玲珑退了下去,我扔下笔看向对面埋在账本里的无惭,“无惭,金姨娘都有了——” 无惭仍是平平板板答道,“小姐不必心急,穷人家的女儿总是好生养些”。 呃,这跟穷人富人有关系吗? “食材方面再盯紧些,让无怖和几个大夫常去看看,有发现问题的重重的赏”。 “小姐放心,玉姑娘那边——” “出事了?” “没有,只是小姐既不如之前喜爱她,她的份例也该减减,这样,怕是小侯爷夫人入门后难以安排”。 我怔了怔,“算了,卫家人一直指着他娶卫长公主,他自己也是个别扭的,娶妻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先这样吧,等到日子再做打算”。 “是”。 “无惭,你喜欢小姑娘还是小男孩?” “只要是小姐的,都好”。 我勾起嘴角,“是啊,都好,不过我希望能先有个男孩子,以后可以照顾弟弟妹妹,要是跟去病一般本事就更好了”。 “小姐和大将军的孩子必然差不了的”。 “是啊,差不了的,”我傻傻笑了一会,“对了,去病那边怎么样了?” “都好,小侯爷最近忙于练兵,多宿于建章宫,回来也甚少看玉姑娘跳舞”。 我嘴角笑意加深。 “临泉杨初到了长安,小姐何时去见他?” “杨初啊,过几日吧,等他熟悉了长安再说”。(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话 维护 金欢的怀孕让整个卫家都沉浸在一片喜气中,卫家二郎回来听说了更是不顾夜色奔去维图轩恭喜他家大哥,之于此某自然是不屑一顾的,无奈第二天卫家的团圆饭桌上,周秀娘女士便不阴不阳的刺了一句,“金姨娘进门比弟妹晚的多,如今都有了,弟妹也该有信了,不如请大夫一并瞧瞧?” 好吧,自从霍小侯爷狠狠整治了一番,周秀娘遇到我都绕道走,这下又开始毒舌,估计是破罐子破摔了。 之于周秀娘某还是有愧疚的,毕竟她今日的处境,虽根本原因不在我,我却是加速器,闻言诺诺道,“多谢大嫂关心了”。 卫家老太太冷哼,“秀娘,你还是把你那关心收起来,再多的关心有什么用,还不是竹篮子打水?” 卫大将军不爽了,“娘,这件事我们已经说清楚了”。 卫老太太再哼,“我现在是管不着你,只盼你老了后别怪我这做娘的当娘的不提点着你”。 卫大将军正要再说,某人握住他的手,“老夫人一番慈母之心当真堪为世人之表,媳妇一向是佩服的,夫君如今正当盛年,老夫人已经开始为夫君老了后,甚至是死了后做打算了”。 老太太变色,“你胡说什么?” “唔,那天跟我说夫君如今为万户侯,享万户供奉,死后若没有嫡子,这侯国就得被皇上收回,卫家也就没了衣食之源的竟不是老夫人么?” “你——” “唔,夫君这万户侯来的不易,要守住更不易,那天老夫人不是还说夫君沙场杀敌,若是一不小心有个好歹。这一大家子人岂不是都要去喝西北风?哎哎,老夫人,真不是媳妇不孝。要编排老夫人什么,只是这上战场的事最是图个吉利。夫君每每出征前连皇上都要钦天监好好算个吉时,老夫人却平白无故红口白牙的咒诅夫君在沙场上遇个不测是什么意思?莫不成是不满媳妇乱花钱,想换个能拿捏的住的小儿,好好享一享这一品诰命夫人的荣华富贵?” “你,你个毒妇,竟然——” “毒妇?论到毒——” 卫大将军站了起来,“娘放心,儿子即便有个不测。也还有皇后、大哥、三弟,卫家绝不会再落魄至当年”。 “二郎——”卫老太太急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卫大郎也站了起来,不满开口,“二郎,你明知道娘不是那个意思,何必故意要伤娘的心”。 卫大将军冷笑一声,“大哥问的好,我卫青出生入死,虽不能说是为娘、为大哥而去,却也保得了娘和大哥一世荣华。卫青为人子、为人弟不敢要娘和大哥回报什么,单只剩个娘子在家中,要娘和大哥看顾一二。娘和大哥却是瞅准了机会就讥讽欺辱,就不怕伤我的心?” 卫老太太呆住,卫大郎下意识辩道,“我没有——” 卫大将军厌恶看了周秀娘一眼,“多年前大嫂便处处欺压玉娘,如今玉娘贵为一品夫人,不是我从中拦着,大嫂和侄儿侄女哪个在她面前不得自称一声奴婢,可惜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 “二郎——” “大哥不必再说。也请大哥无事多劝着娘和大嫂,我卫青是脑袋提在手里的人。哪天真有个不测,你们求着玉娘的时候在后头。该做什么自己掂量着”。 说实话,某人很是为某家夫君这番话自豪的,恩威并施,果然不愧是我何某人的高足啊,可惜我不能再听下去了—— “玲珑——”熟悉的刺痛从小腹处慢慢钻出,我死命忍着,“玲珑,带我去留笑小居,传司伊,李无怖,”我快速戴上兜帽,扑到玲珑身上,“李陵,跟上,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特别是大将军和小侯爷”。 玲珑抱着我窜出门口,李陵赶紧跟上,“姐夫,冠军侯,留步!” 丝丝刺痛速度极快的转为阵阵绞痛,我咬住牙关,“玲珑,我没事,只是旧疾反了,卸下我的下巴”。 “夫人——” “快!” 她不再迟疑,咔哒一声卸下我的下巴,不防一股强劲的掌风袭来,她躲避不及,闷哼一声双臂松开,她怀中的某人顺理成章的落入另一个怀抱中,好吧,就知道李陵那小子办事不会牢靠。 “侯爷,夫人是旧疾反了,要卸下下巴——” “闭嘴!”霍小侯爷摸了摸我的脸,夜色中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一双眼睛黑亮的似乎能燃烧起来,“玉娘——” 唔,霍小侯爷大有进步,终于知道点昏睡穴了,而不是直接劈晕了事了。 如前所说,某人的寒疾也就发作的时候声势大了点,之前之后都是没多大的问题的,所以那惊天动地的痛一过去,某人就遍身轻松的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便看见某家夫君站在床头神色怔忪的看着自己,不由一笑,他被传染了般也笑了起来,“还疼不疼?” 我摇头,他吐了口气,“那就好,你再不醒,去病就要找我拼命了”。 “去病呢?” 他努努嘴,我偏头看去,发现霍大少竟然乖巧无比的睡在里床,当下讶了,“还真没见过去病睡的这么老实过”。 “是我见他闹腾的厉害,点了他的昏睡穴,否则他哪肯这么老实?” 我好笑凑过去亲亲他的脸,斜眼看向卫大将军,“说起来,如今卫大将军倒是不怕人闲话了?” 他苦笑坐到床头握住我的手,“言儿——你不知道,我看着你,你就像死了般,全身冰冷,呼吸全无,只心还在跳,不过也像随时会停一样——”他叹息着俯身抱住我,缓缓蹭着我的脸,“言儿,你吓到我了——” “所以我不让你们跟过来”。 他又叹了口气,“先洗个澡,我让人去准备吃的”。 我努努嘴,“你还是先给他解了穴道,否则一醒见不着我,还不得以为你给我偷偷埋了?” 他笑着弹弹我的额头,“你啊,吓的人半死,还敢拿来说嘴,看你好了我怎么整治你!”(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话 生辰 这件事的直接后果就是大姐儿匆匆嫁进了一个规矩极大,婆婆嫂子小姑一大堆的世家,而此时,某人正悠闲磕着瓜子劝说犹自愤然的霍小侯爷,“去病,我说真的,那天只是我的病该反了,跟卫老太太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天下也没有受点气,寒疾就发作的道理”。 他不吭声,我叹气,“其实最无辜的就是周秀娘了,被自家夫君设计了,还恨错了人”。 霍小侯爷终于感兴趣了,我将那天卫大将军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感叹不已,“你大舅也够狠的,多年的夫妻,一出手就要她一辈子不得抬头”。 “大舅现在是巴不得她死了,好消了我和舅舅的疙瘩,那天更是坚持休了周秀娘,是舅舅拦了下来”。 “果然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她那时候也算对你大舅有恩,又在他落魄时坚持下嫁,竟然得了这么个下场”。 “卫家早将欠她的还清了”。 “你也早将欠我的还清了”。 他一怔,“你什么意思?” 我捏了捏他的手,“去病,你十八岁了,不要还跟小时候般整天混在我身边,多跟你的同龄人出去玩玩,也是时候找个好姑娘——” “不用你管”。 “我知道,我只要你记得你欠我的也早就还清了,不用总是觉得我是你肩头应挑的负担”。 “我没有”。 我拍拍他的手,“好好,知道了,天天闷在家里也不好,有时间多出去走走”。 “不如去暖玉山庄住几天,现在正在豹子哺乳的时候。我给你抓头母豹子?” 某人听的怦然心动,“你会抓?” 某侯傲然一笑,“整个羽林军都在我手里。难道抓个豹子都抓不到?” 暖玉山庄最值得称道的就是堪比现代卫浴的各种洗浴设施,濯玉池就不说了。山庄里几个主院还配有各种室内温泉池子,而某人的掬玉苑内还设有方便牛奶浴的设施,此时某人就惬意的泡在原生态无污染的豹乳中,楼下锅炉不停烧着热水,烘得豹乳一直停留在惬意的六十摄氏度左右。 在某人昏昏欲睡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我想了想,然后慢慢沉入浴缸中。来人显然讶了讶,随即加快脚步,某人倏然钻出水中,捧了一捧豹乳朝他泼去。 心焦要查看某人情况的卫小妖躲闪不及,顿时湿了满头满脸,狼狈非常,我哈哈笑了起来,卫小妖咬牙,“何言玉,你欠收拾?” 我笑的更欢。“你有本事就来收拾本夫人啊!” 卫家小妖对于某人痴迷的各种乳汁极不理解,对某人动不动在乳汁里泡半天的行为很不赞同,甚至对某人牺牲自己。色诱邀他共浴都不予理睬。 所以此时,卫小妖只能看着某人干瞪眼,威胁道,“你有本事在里面待一辈子”。 某人得意了,“我刚泡一会,一辈子不可能,泡到你睡着总是行的吧?” “今天怎么迟了?” “去病教我打猎,我打到了一只野鸭子!” “教你打猎?” “是啊!”某人激动了,“射箭我学不会。弩箭却简单的多,多打几次。总能碰到那么一次两次的”。 “射箭你学不会?” “是啊,我笨的很。去病气的再也不肯教我了”。 卫小妖勾起嘴角,阴气森森,“如果我没记错,当初我学射箭还是你教的”。 “是啊,我跟去病说了,他死都不信,对了,你一会一定要帮我作证——”某人咬住舌头,唔,卫大将军,乃笑的那么诡异做什么? “也就是说娘子当年是瞎指挥了?” 某人立即摇头,某很无辜的说,卫小妖笑的更加阴森,“给你一刻钟,洗干净出现在我面前,否则——” 我看看浴缸,再看看卫大将军的背影,果断踏入另一个浴缸仔细清洗,好吧,豹乳可以留着明天再洗,惹毛了卫大将军后果很严重啊! 晚餐很丰盛,主要是各种野味,李陵小朋友很高兴,唧唧咯咯说着众人围捕那头豹子的壮观场面,卫大将军却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去病,这次就算了,以后不准为一己私欲大动干戈”。 我撇嘴,“得,您老就承认了吧,比我平时泡的,您老更不喜欢豹乳的味道,自己假公济私还敢说人家以权谋私?” 卫大将军噎住,李陵瞪大眼睛,一副偶像幻灭的打击表情。 这样的眼神压力很大,卫大将军怒了,“本来就是,他是讨你欢心了,受苦的却是我,这样抱着你睡一晚,我明天一天都吃不下去东西”。 某人也怒了,“靠,你敢嫌弃老娘,想抱老娘的人多了去了,你不愿,老娘找别人去!” 卫大将军再度噎住,霍小侯爷凑过来吸吸鼻子,很是无辜道,“很好闻啊”。 某人高兴了,卫大将军一脚踢了过去,“你给我滚远点,再敢挑拨离间,军法处置!” 我撸起一缕发丝闻了闻,唔,是比平日的奶香味腥气重了些,难怪卫大将军意见大成这样了。 “言儿,准备在这住多长时间?” “唔,你想回去了?” “那倒不是,只伉儿的生辰快到了,娘的意思是好好办一办,叫人不致看轻了伉儿”。 “唔,说的不错,到时候我回去帮忙招呼客人就是”。 他笑,“你这个嫡母当的倒是轻松,竟然只想着招待招待客人就够了?” 我撇嘴,“说起来,去病的生辰也快到了”。 “他不大不小的,管什么生辰?” “也是,他也不耐烦那些东西”。 霍小侯爷开口,“玉娘,你的生辰是哪一天?” 我愣了愣,“好像是五月份,不过按你们这的算法,应该是四月十二”。 屋里另外三人都是一脸惊愕,我莫名,李陵迷惑开口,“二姐,你不是腊月的生辰?爷爷说过很多次,说你出世那一天家里一池子水全结成了冰,爷爷说不如就景取一个冰字,二叔却嫌冰字太冷清,换成了玉字,取意冰清玉洁——” 我一惊,立即垂下头,“是这样的?我还未记事就流落在外,也不知是谁跟我说的,我就一直记成了四月”。 李陵小朋友立即心疼了,“二姐从现在记着也不迟,明天再遣人问了具体时日就是”。 卫大将军笑,“这倒不用,成亲时你二姐合的生辰八字可还在我的书房好生生的藏着呢,跑不了的”。 李陵也跟着傻笑起来,我轻舒了口气,好吧,果然顶着别人的皮囊过活就是累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话 你是我的 卫伉的生辰提上了日程,卫老太太虽然不愿让某人插手内务,但有些事却是非得某人出面不可的,某人只好回了长安,帮老太太撑场子。 这天某人兢兢业业帮卫老太太给一些不能得罪的大神写请柬的时候,卫老太太大驾光临,某人诚惶诚恐,“老夫人有事遣人吩咐媳妇一声就是,亲自来倒是媳妇的不孝了”。 卫老太太鲜见的客气有加,“是有个事跟你商量,正好也活动活动筋骨”。 某人自然一连声的说着不敢,卫老太太开门见山,“我这次是为伉儿来的,这孩子什么都好,只可惜了个出身,就算你和二郎巴心巴肺的疼着,外面人也往轻了看,我和你姐姐们商量了一下,不如抬举了他娘做姨娘,他长大了出去行走也有体面些”。 呃,不如抬举他娘做正妻,他出去行走不是更有体面?某人假惺惺一笑,“娘顾虑的有理,只是这事还得跟夫君说说,看看他的意思”。 “他一个男儿家,又忙,哪管得着这些后院琐事,你是他八抬大轿抬进来的正妻,这点主都做不了?” “这个,这样的事媳妇是绝不敢做主的,夫君知晓了,怪罪媳妇不打紧,就怕他生起气来,累的老夫人受了埋怨,就是媳妇不孝了”。 卫老太太噎的半死,某人再接再厉,“娘,这也不是小事,也急不得,不如等夫君回来慢慢商量?” 卫老太太彻底怒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这事就是到二郎面前也是我占理——” “那老夫人去找舅舅就是,在这为难玉娘算什么?” 唔,霍小侯爷乃果然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 卫老太太噎住。霍小侯爷冷笑着进了屋子,“老夫人还有什么要教训的?” 卫老太太气结,“那是你嫡亲的表弟。你就不心疼?听别人骂他是丫头养的你就不生气?” 在这等级制度森严的古代,嫡子与庶子自然是天壤之别。庶子里面又分等级,最低贱的就是卫老太太口中“丫头养的,”生母是个连妾都不如的通房丫鬟,孩子自然地位更加低下。 “心疼生气,那是舅舅的事,与去病何干?老夫人要是没其他事,玉娘我带走了”。 霍小侯爷一贯腰板够硬,当下不顾某人不赞成。拖着某人就走,将卫老太太晾在原地。 某人不太诚心的埋怨,“去病,说了多少次了,这些内院的事,你个大男人不要插手,插手也插不出什么好处来”。 他放开我,抱着双臂靠上桃树,斜眼看我,“我霍去病什么时候竟成了你口中的大男人了?” 某人心虚了。“而且我也没你想象中那么没用,一个卫老太太我还没放在眼里”。 他轻嗤,没用接话。我坐上附近树上系的摇椅,轻轻一荡,绳子上绑的铃铛脆声响了起来,我索性脱了鞋子,抱膝坐了上去,“去病,我说真的,以后这些事你不要管,就算抬了莲儿做什么姨娘。我也不会在意”。 他再嗤,“是。你不在意,这世上论超然。论潇洒,谁及得上你?” 我偏头细细打量他,“你,不会是在生我的气吧?” 他再嗤,“我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你超然,你潇洒,我却什么都看不开,见不得你受气,见不得——我放在心尖子上的人被一群小人蠢妇踩在泥地践踏——” 阳光下,玄衣玉冠的少年脸上满是郁愤自嘲,我的心忽然就软成了一滩烂泥,我的去病—— 清风吹来,银铃铛铛作响,霍小侯爷回神,快手快脚的解下披风裹到我身上,“冷不冷?回去?” 我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坐下,“去病,生活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我有你舅舅,有这样一个身份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其他都不重要”。 他默了默,抬头去看对面桃枝上初绽的花骨朵,“我生辰是四月十二”。 呃,好吧,霍小侯爷转换话题的速度日渐向他的恩师靠拢。 “嗯,我记得,跟我是同一天”。 他猛地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我,“玉娘,你是为我来的”。 呃,这是哪对哪? 那边霍小侯爷更加激动,将我揽入怀中,死死抱住,微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喃喃响起,“你是我的——” 他灼热的气息急促的打在我耳边,我不自在地挣扎起来,他加大力道,“玉娘,你是为我来的,是我的——” 某人怒了,“老娘不是东西,你给老娘放开!” “呵呵,小弟今天才知道,原来二嫂不是东西”。 霍小侯爷身子一僵,我就势挣脱开来,警惕看向声音来源,却只见卫三郎衣袂飘飘的坐在树丫上搭的树屋上,手里漫不经心的的玩着一只玉白的短笛,似笑非笑看着我们。 自从某人离开草原来到长安,大事小事接连不断,没时间也没心情欣赏留笑小居的十里桃花,也就随意走过几趟,今天霍小侯爷脾气上头,拉着某人走了半天才总算住了步子,不知不觉到了桃林深处,却不想这里竟还有这样一个树屋,更想不到树屋里还有个卫三少。 “谁准你来这里的?” 卫三郎洒然一笑,“冠军侯也太过霸道,自李少爷入住,这留笑小居可没了往日的禁足令,我卫三怎么就不能来了?” 我偏头去看霍小侯爷,他脸上近乎癫狂的狂热之态已不见了踪影,眸子依旧明亮的近乎灼目,却叫人一见就寒到了心底,我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往后退了退。 卫三郎轻轻笑了起来,“冠军侯要小心了,这副吓人的模样可是会唐突佳人的”。 某人立即收敛心神,不想脸上余悸还是被霍小侯爷扫到,他眼神闪了闪,动作极快的下了秋千站到我身后,扶住绳子轻轻晃了起来。 “二嫂可能还不知道,这留笑小居虽是二哥一手建成,用以思念二嫂,去病却极是霸道的下了禁足令,除了他自己与二哥还有几个打扫丫鬟,半个人都不准进,有一次二姐儿偷偷溜进来折了几枝桃花,差点被他折断了手”。(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话 管家 “二嫂可能还不知道,这留笑小居虽是二哥一手建成,用以思念二嫂,去病却极是霸道的下了禁足令,除了他自己与二哥还有几个打扫丫鬟,半个人都不准进,有一次二姐儿偷偷溜进来折了几枝桃花,差点被他折断了手”。 我心中一时百味陈杂,只好勉强笑了笑,“去病小家子气惯了,倒叫三郎见笑了”。 卫三郎修长的双腿前后晃荡着,“当日二哥一不高兴就到这树屋坐一会,偶尔还会吹吹笛子,去病听见了就会过来坐在二嫂现在坐的地方看着二哥出神,二哥见了他,就算原先再不高兴,也会笑的又温柔又愉悦——” 他说到这悠悠然然一叹,“二嫂,你不知道我每次见了心中是什么滋味,我是二哥的亲弟弟,为什么他对我却总是比不上去病?” “唔,也许是因为你二哥嫉妒你的美貌?” 他打击到了,身上那种说不清味道的厌倦冷清瞬间去了五分,我反手握住霍小侯爷的手,轻叹,“三郎,你二哥的心病你也知道,你乖巧些,他自然也就慢慢放开了”。 他模模糊糊一叹,“二嫂,娘的提议,二嫂还是接受了吧,若二嫂真的意不平,小弟找个机会除了那个女人就是,没的为个贱婢闹的家宅不宁”。 我耸肩,“我是真的不介意,但你二哥,绝对不会同意,我没的为个不相干的人跟他隔阂了,至于伉儿,只要他同意,他日入族谱的时候直接挂在我名下就是,委屈不了他”。 卫三郎坐直了身子,瞪大眼睛。“二嫂,此话,可是当真?” “你说呢?” 他忽地激动起来。“那二嫂如此又置自己的孩子于何地?二哥以后的爵位,卫府的一切以后都是要留给二哥的嫡长子!” “唔。三郎,容我说句托大的话,那些,我还真不怎么在乎”。 他更加激动,“你不在乎,二哥在乎!二哥定然是想把这些都留给自己跟二嫂的孩子,二嫂轻飘飘一个不在乎,又将二哥置于何地?此事小弟绝不同意!” 我愕然。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哪怕是伉儿一辈子被人骂丫头养的,这件事我也绝不同意!” 卫三郎扔下一句气冲冲飞走了,我莫名回头看向霍小侯爷,“你小舅舅这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他?疯疯癫癫!” 我失笑,“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你刚刚又是发的什么疯?” 他默然,我一叹,意兴阑珊,“回去吧,我累了”。 卫伉的娘亲终究没有得到所谓的“名份”,卫老太太一怒之下。将莲儿调到了维福轩,与金欢一左一右,府中一半事务都在她两人手中。李家人坐不住了,钱氏特意将某人叫进内屋,教训了半天,连卧病的李太夫人也出动了,倚老卖老的在卫大将军面前就嚷半路出家的卫老太太就是不会当家,妾室坐大,家宅不宁就算了,落到别人耳中那就是整个大汉的笑柄。 一席话说的卫大将军脸色青白交加,碍着某人不敢轻举妄动。一回卫府就直奔维福轩,一叠声的说要卖了莲儿。卫老太太只好退步,莲儿姑娘又回了维意轩韬光养晦。而此时无惭同学目露凶光将细节一一说清楚后,开始感叹,“到底还是娘家人靠得住,不是太夫人一通骂,大将军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醒悟,小姐也不知道要委屈到什么时候?” 我失笑,“你还来劲了,一群不相干的人罢了,还委屈不到我”。 “小姐,无惭见大将军的意思,应是怕小姐烦心,这才不提管家的事,小姐若肯开口,大将军定然会将卫府交到小姐手上”。 我斜了他一眼,“大将军怕我烦心,你就不怕了?” “无惭可以帮小姐管事,绝不会叫小姐烦心”。 我似笑非笑看向他,他坦然回视,“这其中的厉害,小姐比无惭清楚,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前一段日子借流言,无惭已将卫府梳理了一遍,现在只缺最后一步”。 我依旧似笑非笑看向他,他郁闷了,“不说别的,昨日晚膳小侯爷可是筷子都没动,若是小姐当家,再不会全上小侯爷不爱吃的东西”。 我倒真乐了,“卫老太太实在——哎,就这些拙劣伎俩,还想跟我斗,皇后娘娘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无惭冷哼,“皇后也未必就是想怎么着小姐,不过给小姐寻些不自在,她就自在罢了”。 我拍额,“果然是这个理儿!” “小姐就这样坐以待毙?” 我失笑,“算了,可怜我们无惭一片心,等大将军回来,我跟他提提,他若是不愿就算了”。 大将军竟然是愿意的,一脸不满的说他家娘亲越来越不识大体了,害得他忙完了军务还要操心内院之事,某人倒是惭愧了,古代男人对妻子最基本的要求就是管好内院,以防内院失火,某人竟然连这点都做不到,实在是愧为人妻,当下请了个神医,神神秘秘的恐吓了一下卫老太太,卫老太太惜命,也看出在某这个实力派面前,她管不管家其实作用不大,刁难了几下就放手了。 某人很是卖命工作了一段日子,等一切上了正轨,就大多甩给了无惭和玲珑,自己只在不得已的情况才出面镇镇场子。 从含章殿到韩府到维景轩到现在整个卫府,无惭管家向来不含糊,以雷厉手段为主,高赏为辅,把整个卫府经营的井井有条,像什么倒卖首饰,拦轿喊冤的情况一扫而空,倒是让卫大将军极是满意,很是称赞了几句。 某人的日子舒心了,开始专心致志的相夫教子,李陵小朋友为卫大将军和霍小侯爷光环所摄,一改之前的纨绔之气,除了在读书方面笨了点外基本不需要某人烦心,而另一方面,卫伉小朋友虽然有着一张与他爹酷似的脸蛋,神态却与卫大将军小时候没有半分相似,某人每每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小脸就开始无限怀恋卫大将军小时候又是儒慕又是羞涩看着我的样子,想着想着某人就开始色欲上脑,直奔某家夫君而去。 建章宫守门的兵士早跟某人混了个透熟,每每远远见了撑着竹节伞的人靠近,就立即腰挺的更直,下巴抬的更高,然后整齐划一的叫上一声夫人,偶尔遇到胆大的还会朝我腼腆一笑,而这天某人显然遇到了一个特别胆大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话 建章 宫 建章宫守门的兵士早跟某人混了个透熟,每每远远见了撑着竹节伞的人靠近,就立即腰挺的更直,下巴抬的更高,然后整齐划一的叫上一声夫人,偶尔遇到胆大的还会朝我腼腆一笑,而这天某人显然遇到了一个特别胆大的。 “夫人今天来的早了,”十八九岁的少年龇牙咧嘴的笑着,露出一对尖尖的虎牙。 这样英气勃勃的少年总是会让人一见心喜,某人嘴角不自觉便带上了几分笑意,“小十怎么也改行守门了?” “这样的好事,小十挤破脑袋也得挤进来,”少年笑的更加灿烂,“大将军正在议事,不如由小十陪夫人四处走走?” “也好”。 于是小十得瑟甩给其他侍卫一个欠揍的眼神,狗腿上前,“夫人这边请”。 一进建章宫,某人就收了伞,将手中把玩的锥帽戴上,“带我去新兵营看看”。 卫十郎很是殷勤的将我带到了新兵营,见我四下张望,殷勤开口,“夫人,冠军侯也在议事,事情结束就会过来,夫人先看看”。 我点头,挑了个视线好的凉亭坐下,盯着下面挥汗如雨的新兵出神,卫十郎见我出神,也就默默候在一旁。 “啊——” “夫人?”卫十郎上前两步,“夫人,怎么了?” 我吐了口气,“没事,我看到有人晕倒了”。 卫十郎嘻嘻一笑,“新兵大多是软蛋,晕倒的很多”。 我一眨不眨的看着两个新兵将那晕倒的少年拖到最前方,那负责训练的小将不知说了什么,不多时便有人端了一盆水刷地泼到那少年脸上,那少年被泼醒。挣扎着站了起来,不想那小将狠狠一脚踹了过去,少年扑通倒地。那小将又说了什么,整个新兵营的人都哄笑起来。 而某人则在那小将脚伸出的瞬间身形如箭弹了出去。恰恰听到众人的哄笑声和戏辱声,当下想也不想,狠狠一脚将那小将踹翻在地,脚踩上他的脸,“你有种再骂一句试试?” 那小将脸涨的通红,“老子骂错了?一个兔儿爷也学男人入期门军?老子丢得起人,大将军丢不起!” 我脚下用力,他惨叫一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拿下这小白脸!” 我脚下力道更大,他的下巴咔哒一声掉了下来,“老子?敢在老子面前自称老子,谁给你的胆子?嗯?” 一群新兵鼓噪起来,我抬脚将那小将踢到一边,冷冷一眼扫过去,众人声音一顿,回过神来可能觉得丢脸,鼓噪的更大声,这时弱质纤纤的卫十郎终于气喘吁吁的赶到了。大声呵斥道,“不准无礼,不准无礼!” 可惜卫十郎声音太小。那群兵估计又不认识他,整个校场立即成了菜市场,某人怒了,声音带上内力远远传了出去,“全都给老子闭嘴,你们是军人,不是卖菜的大妈!” 吼的开心的一群男人全都闭了嘴,有点回不过神来。 “李公子好大的威风!” 我转头看去,迎面而来的小将军一身墨绿铠甲。微黑的脸庞阴云密布,不是赵破奴又是哪个? “李某又怎及得上鹰击司马。这群兵司马大人也练了三个月了吧?竟然还是这副乌合之众的模样,见长官被辱。无半人敢上前,只知如妇人般言语辱骂,司马好本事!” 赵小司马微黑的脸庞立即变成了与他铠甲一样的颜色,“军国大事,还轮不到李公子指手划脚”。 某人啪地打开折扇,“李某不过善意提醒赵司马,赵司马年少成名,被人几句话一捧,连句实话都听不得了?” 他噎的半死,我一把扯起跪在地上的小小少年,“赵司马好大的本事,连我李某人的幼弟也敢收为袍下之臣,当真以为我李某人不会杀人么?” “他是你弟弟?”他一愣,随即不屑,“李公子这是欺赵某无知?” 某人一听他这话头就是默认了,当下大怒,伸掌朝他胸口拍去,他不敢闪躲硬生生受了一掌,后退几步,嘴角溢出血丝,那群兵又鼓噪起来,他伸手一挥,人群安静下来。 “李公子纵有滔天权势,这建章宫也不是李公子撒威风的地方”。 我更怒,伸脚就要踹过去,不想半途却有人飞速而至,伸手抓住的我脚腕,“李公子好大的威风”。 人群欢呼起来,“冠军侯!冠军侯!” 霍小侯爷一挥手,人群立即鸦雀无声,“这是谁惹着了李公子,说出来,本侯卸了他”。 我再度一脚踹出,结结实实落到他小腿上,“霍去病,你给老子滚!” 众人呆住,霍小侯爷皱眉,“真生气了?” 某人更怒,“霍去病,你别跟老子装傻,老子把琢玉交给你,你就是这样照顾他的?把他照顾到别人床上?” 霍小侯爷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目光如电落到赵破奴身上,赵破奴腿一软,跪了下来,举起右手,“侯爷,属下可对天发誓,从不敢觊觎李少爷半分!” 我不放心追问,“那这些流言是怎么回事?” 赵破奴吐了口浊气,“当日冠军侯将李少爷交给属下,属下平日多顾了一分,加上李少爷貌美,不知怎的便起了流言”。 “那你的意思就是你知道有流言了?” 他一滞,我冷笑,“赵司马,你放任流言漫天,放任我弱弟为流言所苦,为他人所欺又是何意?” 他垂着头一言不发,霍小侯爷开口,“杖刑五十”。 “谢侯爷”。 “这下你该消气了?” 我哼,抓着琢玉就走,不想却被他按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吃这点苦你就舍不得了,当初又何必送进来”。 “又不是我要——” 他打断我,“他是男人,这点小苦头都吃不了也不配做你弟弟,军营中老兵欺负新兵本是寻常事,以后你不准再来探望他”。 “我今天就带他走,你以为我们稀罕你个破军营?” 他眉稍微挑,“嗯?” 某人怒了,“靠,霍去病,你当老子怕——” 某人话没说完,已被他点住哑穴,拖着就走,“卫十,自己去领杖三十!”(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话 命中大劫 某人因为何琢玉之事,将霍小侯爷恨了个牙痒痒,然在跟霍小侯爷闹别扭的同时,某人跟自家夫君越来越契合,两人常常什么事不做,什么话不说,偎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心跳呼吸就是半天,也许传说中的水乳交融也不过如此了吧,唯一的缺憾便是某人的肚子一直没有半点反应。 “言儿——” 我回过神来,视线逐渐聚焦,他握住我抚摸小腹的手,“言儿,我们成亲还不到一年,没什么可急的”。 我靠进他怀中,“你娘又训你了?” “没有,不过是拉些家常”。 我一叹,“不如我们退一步,抬了莲姑娘,你娘心里舒坦了,伉儿也有靠”。 他也是一叹,“言儿,早在你离开长安时,我便立誓如果有一日能寻了你回来,不管你嫁不嫁我,我定然竭尽全力不让你受半分委屈,这件事不用再说”。 我抬头亲了亲他下巴,又往他怀中偎了偎,他伸手摩挲着我的脸,“不如我们出去吃点东西,顺便在长安城转转”。 卫大将军难得有情调一回,某人自然奉陪,两人有说有笑在长安大街上漫无目的逛了半天了,买了一堆毫无用处的小玩意,吃了一肚子杂七杂八的小吃,收获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无数,高高兴兴把家还。 回了维景轩,卫大将军依旧兴致不减,摸出久未碰过的短笛,呜呜吹了起来,某人自然捧场,随着乐音悠然踏着舞步,头上明月,耳边清风。一时间我只觉心神俱醉,卫大将军不知何时已放下笛子,握着我的腰一个旋身将我抱起。湖色的曲裾深衣在半空中飞转出优美的弧度。 “娘子——” 他灼热的呼吸急促的打在我脸上,脚下如风。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狠狠蹭着他的心口,深深吐了口气。 “言儿——” “小——” 卫大将军身上一瞬间迸发出来的寒气让彪悍如无惭同学也忍不住一个寒噤,剩下的字便再也吐不出来。 某人再度深吐一口气,“什么事?” “司大夫——” 我一惊,“他怎么了?” “司大夫求见小姐”。 我挣扎着就要下来,卫大将军不满,“什么事急成这样?明天再见”。 我摇头。他微一蹙眉,“我陪你”。 “也好——” 我话未落音,便见侍箫快步到了跟前,“大将军,老夫人请将军过去”。 我勾勾嘴角,“无惭,带路”。 司伊同学一贯优雅而冷清,此时却半点风度没有的两头乱转,某人惊了,“司伊。怎么了?” “请主子救司伊一命”。 我赶紧扶住他,“有话慢慢说”。 “司伊命中大劫将至,请主子相助”。 我扶着他坐下。“有什么我能帮到忙的,直说就是”。 “司伊需要冠军侯相助渡过此劫,还需皇后娘娘贴身佩戴的玉石一件,望主子成全”。 某人虽然对他所谓的“命中大劫”很是不屑一顾,但鉴于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遂点头答应,“不是什么大事,皇后赐给我不少随身带的玉镯玉钗之类,再跟去病说一声”。 “多谢主子”。 他说着又要往下跪。我只好扶住,笑道。“别,真要谢。摘了面具就行”。 “此次司伊若渡过大劫,自当摘下面具”。 我讶了,“真的?” “真的”。 我犹豫伸手去碰他的面具,“司伊?你刚刚是笑了?” 他立即垂下头,“司伊无能,未能护得吾主平安,请吾主降罪”。 好吧,每次司伊同学一张嘴叫“吾主”某人就无奈了,当下打个哈哈,扯了两句赶紧闪人。 无惭低声开口,“小姐,大将军小侯爷都在维福轩,小姐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呃,其实某人更想把某家夫君抓回床上好好蹂躏一番—— 当然,鉴于这一想法只是空想,某人只好去维福轩凑热闹,维福轩里人聚的很齐,气氛也很好,最大程度上彰显了天伦之乐。 对于某人的到来,最激动的乃是卫家三郎,远远就迎了过来,“二嫂来的正好,小弟可是好久都没见着二嫂了”。 我默然,卫三少,貌似前天晚上我们还一道吃了晚饭,莫非从头到尾您老都没注意到某这小虾小蟹? “皇后赏了些衣料首饰,二嫂来挑挑,”卫三郎热情的不得了,“二嫂看看这个喜不喜欢?” 呃,这么翠绿翠绿的颜色,卫三郎,你是要某客串翠鸟么? “这种颜色的布最是挑人,小弟不是自夸,在座除了二嫂和小弟再没别个能压住这翠色”。 好吧,你卫三的脸皮果然很厚,可惜某人厚不过你—— “三郎取笑了,我年纪大了,可不敢穿这种小姑娘穿的颜色,不如给了程姨娘,才不埋没了好料子”。 卫三郎撇嘴,霍小侯爷冷哼,拿起一匹灰布就往我扔,“小舅舅不必费心,她就适合这种像用脏了的抹布的颜色”。 我伸手抄住,卫大将军挑眉,“娘子又哪里惹着了冠军侯了?” 我叹气,“唉,每月总有那么几天啊!” 卫大将军肃着脸,肩膀却开始抖动,霍小侯爷疑惑的看看他,又看看我,恼羞成怒了,“你们打什么哑谜?” 卫大将军表情更加严肃,“去病,你想太多了”。 霍小侯爷冷哼,别过脸,以示对某二人的不屑,卫大将军凑近来摸我手上的布,压低声音,“娘子,这颜色做外衣不好看,但若是——定然别具风情”。 某人斜睨,“若是什么?” 他咳了咳,“娘,这匹布不如就给了言儿”。 卫老太太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女善姑姑笑道,“还是大将军眼光好,这里所有的料子就那匹湖州珠锦最是难得”。 我讶,“不会吧?” “夫人,这珠锦大白天看不过一匹很平常的灰色料子,烛光一映就会泛起一层珍珠般的浅灰色光芒,是今年刚上供的新品,金贵的很”。 卫大色狼眼中狼光一闪而过,笑道,“这么说我们竟捡了个大便宜,得好好谢谢娘娘才是”。 “大将军言重了”。 卫大将军朝我挤挤眼,我扶额,“卫大将军,麻烦您不要用这么俊秀出尘的脸做这么猥琐的表情”。 某将军立即肃下脸,“猥琐?本将军怎么可能会有猥琐的表情,娘子绝对看错了”。 好吧,你彪悍!(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三话 行迹 在某人热切研究珠锦可在晚上发挥的神奇作用时,霍小侯爷的别扭劲终于过去了,大发慈悲的踏进了维景轩的大门,其时某人正在进行伟大的附庸风雅事业,见了霍小侯爷假装忘了他在别扭,兴冲冲道,“去病,快来瞧瞧我的字长进了没有”。 他瞥了一眼,毫不留情打击,“跟以前差不多”。 某人无语了,低头继续落笔,以示对他的鄙视之情。 “司伊借我几天”。 “干什么?” “有事要他帮忙”。 “什么事?” 他不耐烦了,“你借不借?” 我放下笔,双臂撑着桌子托着下巴,眨巴着眼看他,“不知星君殿下有何指示?” “借我用几天”。 好吧,果然是对牛弹琴,某人决定换个方向,“你舅舅好几天晚上都没回来了”。 “捉奸的事司伊帮不上忙”。 我噎了噎,锲而不舍,“你也好几天没露面了”。 “与你无关”。 某人再度噎住,摆手,“拿去随便用,别来烦我”。 他转身就走,我嘟囔一声也就算了,不想大约半个时辰后他竟然又来了,我没了好声气,洋腔怪调,“怎么?司伊他,不从?” 他抽了抽嘴角,“我饿了”。 我一边吩咐上饭菜,一边怀疑的看着他,他面无表情窝进改良版沙发,闭上眼睛,眉宇间染上疲倦之色,我心疼了,挤到他身边去揉他眉角,“累了在这睡一会。饭菜上来了,我叫你”。 他微侧了侧身子,伸臂抱住我。脸蹭了蹭我肩窝,“不用”。 呃。不用就不用,霍小侯爷您摆这副缺爱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缺爱的霍小侯爷保持着缺爱的姿势一直到无惭端来饭菜,匆匆吃了两口就要走,我郁闷,“我这有锥子扎你了?跑那么快做什么?” “我还有事”。 我抬头望天,“噢,找妓子的事?” 他不接话,转身绕出了屏风。我叹气,“无惭,我是不是也该学学别人,好生帮去病物色几个美人放在屋里,省得他天天往外跑,连陪我吃顿饭都不耐烦?” 无惭面无表情配合某人唱戏,“当年小姐曾命无惭四处搜寻聪颖貌美的小姑娘,后来小姐虽出了长安,无惭却不敢忘了小姐所托,从各地选了一百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妥为教养。如今正好在豆蔻年华,小姐不如抽空去瞧瞧”。 “一百个?” “是,其中出挑者有十六人。有个叫非明的更是姿容出众,比玉姑娘也不过稍稍逊色两分”。 “真的?你现在就去叫来让我瞧瞧!” 霍小侯爷面无表情的回来了,斜靠上屏风,“这些话你可以等我走了再说”。 我挑眉,“那你岂不是听不到了?” 某侯按按额头,“我真的有事”。 某人无辜点头,“所以我没拦着你不让你走啊”。 他投降,“舅舅今晚回不来了,我在这陪你。不过明天一早就得起,到时别又怨我扰了你睡觉”。 某人咪咪笑了。“这才乖嘛,累了吧。先去洗个澡,我再给你捏捏”。 某人的服务很到位,某侯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无惭悄无声息进来了,示意我出去说,我放轻动作欲将霍小侯爷从某人腿上挪下去,不想却惊动了他,他翻个身迷迷糊糊叫来声玉娘,然后长臂一伸紧紧抱住了某人的腰。 我目瞪口呆,话说您老保持这个姿势,某人还要怎么进行罪恶活动? 无惭上前,声音轻到几不可闻,“小姐,小侯爷要出远门,阿漩怎么也不肯吐露要到哪儿”。 “司伊呢?” “司伊不知道”。 我想了想,实在想不出来这年的秋天发生了什么重大历史事件,只好低声道,“没关系,我跟着就是,你让阿漩帮我安排,安排不好他就准备做新郎官好了”。 无惭退了出去,我摸摸霍小侯爷黑亮的头发,出远门啊,什么事能劳动冠军侯大人亲自出马,还神神秘秘的藏着掖着? “小姐,阿漩请小姐叫侯爷起床”。 “什么时候了?” “子时三刻”。 唔,凌晨一点还没到,果然是起“早”啊! “进来,燃灯”。 无惭托着琉璃灯进来了,霍小侯爷睁开眼睛,“你——是没睡,还是起来了?” 某人努力朝他温柔的笑,“看你这样子肯定又有一段日子忙,我想见一面怕是也难,当然得趁这个机会好好瞧瞧”。 某人一边说一边煽情的去摸他的眉角,他默了默,“我抽空来瞧你”。 某人笑的更加温柔,“好,无惭,去打水”。 霍小侯爷其实比卫大将军好对付多了,某人摆个依依不舍的姿态来,再殷勤伺候他穿衣束发吃东西,某侯就完全无视了琉璃小姑娘急的满脸上火的表情,看着我上床躺下盖好被子,方恋恋摸摸我的头发,低声道,“再睡一会,睡醒了舅舅就该回来了,事情一办完我就来瞧你”。 某人又温柔又不舍的笑,笑的他摸我头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又磨蹭了半天才转身出门。 耳听得他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某人一跃而起快手快脚的翻出一套黑色男装套上,“无惭”。 进来的是一身黑衣的小荼蘼花同学,脸上戴着一面黑色面具,配上那把黑幽幽的头发,看着那叫一个渗人。 我接过他递来的黑面具,嫌恶戴上,“去病不会发现吧?” “侯爷比原定时辰迟了三刻钟,没有时间检查卫队”。 某人很得逞的笑,冲他一抱拳,“卫十六拜见老大!” 他转身就走,某人大感没趣,伸手去摸鼻子,却摸到了冰凉的面具,更加没趣,只好悻悻跟上。 某人虽娇生惯养好逸恶劳,但必要时候也可以学一把红军二万五,行个军那是小意思,当然汗流浃背却不能洗澡就有点郁闷了,而阿漩同学显然比不了某家无惭贴心,从头到尾的无视某人,仿佛某人真的是卫十六那倒霉孩子,而不是他的前主子。 卫府十五卫各有所长,个个精英,这次几乎倾巢而出,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而就连十五卫竟也不知道这次到底是去干什么,那就肯定是大事了,某人却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在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好老老实实跟着大部队。(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话 十五卫 卫府十五卫各有所长,个个精英,这次几乎倾巢而出,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而就连十五卫竟也不知道这次到底是去干什么,那就肯定是大事了,某人却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在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好老老实实跟着大部队。 大军昼伏夜出,第二天晚上出发前大家终于知道了这次行军的目的地——黄河。 十五卫虽大多沉稳内敛,却也有几个闹腾的,一听说了目的地就趁着起灶生火的空档八卦起来了。 最先开口的是卫十同学,小十同学板着一张娃娃脸故作严肃,“听说黄河边的渔娘个个腰细腿长,这次一定要多带几个回去”。 卫七斜眼,“就你,还几个?” 小十同学怒了,“老子一晚换一个不行?” 卫七再斜眼,“那恭喜你,夫人面前你是再也献不上殷勤了”。 小十噎住,卫十三拍拍他的肩膀,“隔墙有耳,刚刚那句话被夫人听到了,非明姑娘你是想也不要想了”。 小十愤愤,“只要你们几个不说,夫人怎么会听到?” 呃,这个可说不定啊! “十三,那个非明姑娘真有那么漂亮?把我们小十惦记成这样?” 卫十三神神在在晃晃手指,“见过尚大家没有?伯仲之间”。 卫七撇嘴,“那个尚大家跟夫人一个调调,偏偏画虎不成反类犬,唉,我怎么会笨到相信小十的眼光?” 小十急了,“十三哥只说是容貌不相上下,非明姑娘温柔娴雅。怎么会跟尚大家一个模样?” 卫七懒懒哼了一声,小十更急,抓住卫十五的手。“十五,你跟七哥说说!” 卫十五茫然。“我没见过非明姑娘啊”。 众人失笑,卫十三一拍卫十五的脑袋,“十五总是呆的如此可爱啊!” 卫七怜惜看着他,“十五以后可怎么娶得着媳妇?” 卫十三邪恶一笑,“不怕,十五,懂不懂事,还不快帮十六弟添柴火?” 卫十五惭愧了。接过我手中的柴,“十六弟,你歇着,我来就行”。 某躺着也中枪的人默默挪开半步,卫十三笑的更加邪恶,“十六从未开过口,难不成是哑巴?” 某人继续默然,卫七挑眉,“不会说话也没关系,不如趁着现在空闲。让哥哥们瞧瞧十六弟的本事?” 某人默了默,哑声开口,“其实我跟老大一样是靠脸吃饭的”。 卫七呵呵笑了起来。“看来我们这位十六弟胆子很大啊”。 卫十三拍拍自己的脸,忧郁了,“唉,原本我也可以靠脸吃饭的,被老大一衬,我只好——” 安安静静发呆的阿漩同学右手动了动,卫十三同学失语了,卫七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了。十三你还是不学乖啊”。 发不了声的卫十三同学只好怒视他,卫十五抓抓头。“七哥,十六弟的意思是他长的跟大哥一样好?” 卫七笑的花枝乱颤。“是啊,小十五,你可得抓紧了,别被十三占了先”。 十五茫然,卫十三狠狠一脚踹过去,卫七侧身避开,“十六弟,不如摘了面具让哥哥们瞧瞧十六弟是怎么靠脸吃饭的?” 我叹气,“为什么这样一张嘴就没人去封呢?” 于是卫七同学也心不甘情不愿的闭嘴了,这下除了阿漩同学,其他人都瞪大了眼朝我看来,我再叹,“原来不止会说话的嘴讨厌,不会说话的眼睛也相当讨厌”。 一群人很识相的低下头去,卫十五迷惑开口,“十六弟,你——” 卫七一把按下他的头,于是这个世界河蟹了。 “明天早晨就该到黄河了吧?” 阿漩嗯了一声,我伸个懒腰,“又得骑一夜马,真不是人干的活”。 卫十猛然抬头,瞠目结舌看着我,“你——” “我什么?还不给我盛碗汤,我要多多的肉”。 卫十颤抖着去盛汤,卫七一头撞上卫十三肩膀,卫十三毫不客气拍开他,抢过卫十手中的勺子,狗腿的盛了一大碗汤捧给我,笑的谄媚无比。 卫十五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再度迷茫了,其余人对视一眼,又朝卫十看去,卫十悲愤别过脸,卫八沉声,“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卫十更加悲愤,“跟你们没关系,别问我!” 于是一群人心思各异的吃东西,不远处,霍小侯爷一身黑色盔甲,头盔放在身边,面色冷峻吃着一块馒头,唔唔,果然是某家霍小侯爷啊,吃个馒头都这么有型啊! 某人哈喇子流了一地时,眼前忽地银光一闪,下一秒便见十三窜到了我面前,而阿漩同学则站了起来,右臂衣袖鼓荡着,随即跪了下去,十五卫跟着跪下,显得某个坐着不动的人格外惹眼。 霍小侯爷眯起眼,某人热情无比的挥挥手,“嗨,好久不见!” 霍小侯爷脸上惊喜一闪而过,随即猛地沉下脸,“卫八,送她回长安”。 某人从善如流站了起来,“我自己回去”。 某人说着已退出丈余,霍小侯爷狠狠抽了抽嘴角,“滚回来!” 某人很是悲催的被某侯拎着领子扔进了营帐,只好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他冷哼,“明天一早回去”。 “可是明天就到黄河了,我已经来了,你现在让我回去——” 他打断我,“你想本侯绑你回去?” “我想瞧瞧热闹嘛!” “你知道什么?” “呃,你去干什么?” 他默了默,“匈奴休屠王浑邪王带兵来降,皇上命我去黄河受降”。 我努力回忆,终于想起一些片段,貌似霍小侯爷因为这次的黄河受降很是受后人景仰,很是凶险的受降被他化解了——不对,凶险? 我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子,“去病——” “怎么?” 我咽了口口水,“好像你这一趟很是凶险”。 “凶险?什么凶险?” 我抬头看他,我又不是军事专家,怎么知道受降会有什么凶险? “我派人送你回去”。 霍小侯爷的话不容一丝质疑,我赶紧补救,“可是后来还是被你化解了”。 他沉着脸没出声,某人笑的更加谄媚,“本来也是,什么事能难住我家去病不是?” “回去”。 “我知道你这次会再度成为人人景仰的英雄,人家想看看英雄是怎么诞生的嘛——” 他额头青筋一跳,“好好说话!” 我继续用很嗲很嗲很让人有暴走倾向的声音开口,“侯爷,人家上次都没看到侯爷勇冠三军的英姿,这次给人家一个瞻仰侯爷风采的机会嘛——” 霍小侯爷果然暴走了,“好好说话!” 某委屈无比,“你要是肯承认保护不了我,我就不去!” 某侯噎了噎,“既然你说有危险,只怕那群匈奴人有变数,我要带一队亲卫先行查探”。 “我跟你一起,论轻功整个大汉比得上我的不多”。 “铛铛带来没有?” 我点头,威胁开口,“你不带我,我就不借给你!” 他笑了,伸手来摸我的头发,某人立即馋着脸去蹭他的手,力图搏个印象分,他冷硬的线条柔软下来,另一只手来拥我的背,某人就机往他怀里扑,这一扑,唔,正好方便了他点穴,好吧,果然某人就两个字——找死!(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五话 牵 某人再醒时,耳边最先传来的是士卒此起彼伏的欢呼声,接着便是司伊沙哑的声音低低响起,“主子”。 “唔——” “请主子起身”。 我晕了晕,猛地弹了起来,“去病——” “主子勿忧,冠军侯无碍,请主子起身,随奴下来”。 我匆匆套上靴子,冲出帐外,“去病怎么样了?” “匈奴浑邪王临阵反戈,冠军侯领十数亲兵,杀入四万哗变的匈奴军中,直面浑邪王,斩杀八千哗变士兵,成功受降,如今已回营等候主子醒来叙话”。 之前想破了头也没想起的事情被司伊简简单单几句话说的清清楚楚,其中的凶险却—— 我紧紧发干的嗓子,“去病——” “冠军侯受了些伤——” 我脚下一顿,又猛地踏出数丈,直冲帅帐而去。 “去病——” 一双双眼睛探照灯般扫了过来,最明亮的那双隐隐泛起喜色,我一个健步冲到他跟前撕开他松松套在身上的外衣—— 帐篷里抽气声响起一片,霍小侯爷不自在扯了扯衣服,冷声,“都出去!” 一清完场,霍小侯爷的冷脸就软了下来,“我没事,都是皮外伤”。 我死死盯着他身上被血晕红的绷带,嗯,很好,皮外伤! 他从我手中夺回衣襟,掩好,“真的没事”。 我一巴掌拍上他脑门,恨恨开口,“我让你逞匹夫之勇!” 他伸出左手握住我的手,我正要再给他几巴掌,气息微乱的司伊掀开帘子,“主子” 我只好收回手。嗯了一声,他走到跟前单膝跪下,双手交叉行了个虔诚的龟兹礼。“主子,冠军侯身上的伤无大碍。唯有右肩一刀伤,深入白骨,日后即便治愈也会于阴雨天酸痛难忍,于提刀射箭更是有碍——” 我呆住,司伊抬起头,“主子不必忧心,奴下有办法可让冠军侯完好如初,请主子允准”。 万千思绪如瀑布般奔流而至。刺激的我微微颤抖起来,霍小侯爷揉揉我的手,“玉娘,不是说能治好么,不用担心”。 我深吐一口气,竭力镇定下来,“说清楚”。 “龟兹王室有一种秘术叫做‘牵’,可将身上的病痛牵到另一人身上,司伊术法已有小成,望主子允准”。 我定定看着他。他低下头,“司伊知道此法有违天和,司伊愿将冠军侯之伤牵到自己身上。望主子恩准”。 我仍只定定看着他,不接话,他微微抬起头,瞥了霍小侯爷一眼,霍小侯爷冷哼,“你不必担心,本侯可不敢让你的好奴才替本侯受伤,已找了个渔夫,许他一生衣食”。 我依旧不出声。霍小侯爷甩开我的手,烦躁开口。“你要你的良心去,本侯没了右臂也照样上战场杀敌!” 霍小侯爷的话如晴空霹雳瞬间惊散我心中隐秘的期冀。是啊,没了右臂他也照样可以上战场,何况只是些病痛—— “就用那个渔夫,”我站了起来,司伊赶紧起身来扶,“主子不必担心,这伤于冠军侯有莫大的干系,于那渔夫却没有大碍,主子在一边坐着就好”。 不一会卫七领着一个年轻男子到了,先向我行了一礼,方转向霍小侯爷,“侯爷,人带到了,请侯爷宽衣”。 霍小侯爷冷着脸脱了上衣,露出身上横七竖八的绷带,卫七为难看了看我,我重重哼了一声,他立即低下头,“脱了上衣”。 那年轻男子估计没发觉某人的真实性别,很是爽快的脱了上衣,卫七将手中的炉子放到霍小侯爷和男子的正中间,两人一炉正好成一条直线。 “巫师,请”。 司伊银色的面具被火烤出一种诡异的红色,越发显得双眼处的黑洞黑森森的,我不舒服的动了动肩膀。 司伊缓慢而优雅的将手中的荷包扔进炉子中,喃喃念着听不懂的咒语,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只觉这小小的帐篷中温度越来越高,几乎有种火烧着了衣服的错觉。 “起!” 司伊的嗓子曾在大火中重创,声音嘶哑难听,此时一声大喝更是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古怪,莫名的就带了不详,我狠狠咽了口唾沫,瞪大眼睛。 随着他一声大喝,炉中的火苗直窜了一丈来高,正好到了他下巴,他伸手挥了挥,那火苗便朝霍小侯爷窜去,然后不断散开,慢慢竟散成了一堵火墙,将霍小侯爷隔绝在火墙那头,约有一刻钟后,司伊又伸手挥了挥,那火墙又慢慢浓缩成一股火苗,又似有生命般转了个头,朝那渔夫而去。 那渔夫眼睛瞪的溜圆,满脸惊恐,却一动不动,我这才发觉那渔夫竟不知什么时候被点住了穴道。 那火苗又慢慢散成一堵火墙,火墙那头年轻的渔夫胸膛上一条血痕隐隐浮现,脸上也浮出痛楚之色。 我眼睁睁看着那渔夫黝黑却光洁的胸膛上一条条血痕接一连二不断浮现,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慢慢割着,割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迹,割的他冷汗遍身,痛楚难当。 那边司伊又将一只荷包扔进火炉,低低喝了一声,那渔夫右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绽开一道刀伤,血肉翻滚,森森白骨清晰可见,司伊又低低喝了一声,那火苗倏地熄灭,几乎同时司伊一头往地上栽去,卫七一个纵身上前扶住,“巫师辛苦了!” 司伊撑着他的胳膊,气喘吁吁开口,“带他下去治伤”。 “是,五哥,进来”。 卫五进来扛起那渔夫出了营帐,司伊再度开口,“侯爷已然无碍,请主子安心”。 我呆呆看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他愣了愣,随即推开卫七跪了下去,“奴下死罪,请吾主责罚”。 我幽幽看着他,“他无碍了,你有碍是吧?” “主子放心,这样的术法还伤不了司伊,司伊只要休养三月即可恢复元气”。 “真的?” “司伊可以向腾格里起誓”。 我舒了口气,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上前摸了一把霍小侯爷的小蛮腰,“真的一点伤都没了,太神奇了!” 拆绷带拆的满头汗的霍小侯爷嫌弃拍开我的手,“帮忙,看什么热闹?”(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五话 黄河受降 拆绷带拆的满头汗的霍小侯爷嫌弃拍开我的手,“帮忙,看什么热闹?” 我只好帮着他拆,“这下有了司伊,我就不用再担心你和你舅舅上战场会受伤了”。 “那可说不定,”霍小侯爷开始毒舌,“幸亏这次受的伤不重,再重点,等心肠柔善的大将军夫人狠下心牺牲个贱民,说不定本侯早就伤重不治驾鹤西去了”。 我狠狠一巴掌拍了过去,“你霍去病何时在乎过我心狠心善了,既然假惺惺来征求我的意见,就别怪我犹豫”。 “你以为我想?那个司伊啰里啰嗦说什么你不点头,他就决不能害一个无辜人受伤,否则又是天罚又是伤阴德的,比那个楚服还像妖怪”。 我心下一动,“司伊,真的必须要我点头?” “是,主子不恩准,只要是伤害他人的术法,司伊都无法施展”。 “唔,那你以后就跟着去病,他点头就是我点头,他生病受伤的,都帮他转了,哪怕是不小心划伤了手,咳嗽两声都不可马虎”。 “谨遵吾主之令!” 我看着五体投地的某神棍,怀疑开口,“你刚刚那语气,是惊喜狂喜外加迫不及待?” 他保持着五体投地的动作沉默,我更加怀疑,“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离开我,改跟去病?” “奴下死罪”。 我冷下脸,“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奴下——心——心慕冠军侯——” 某人一个没坐稳,狠狠撞上霍小侯爷肩头,什什什什么…… “奴下死罪,请吾主责罚!” 某人在霍小侯爷的搀扶下终于坐直了,不可思议的看向他。“你,你——” 他直起身子抬起头,面具后的眼神依旧模糊不清。“当初主子救下司伊,是因龟兹百姓欲烧死司伊。主子可知他们为何要烧死司伊?” “他们说你是妖怪”。 “主子又可知他们为何说司伊是妖怪?” “唔,还有人说我是鬼物,嘴长在人家身上,他们要怎么说,我们有什么办法?” 他低低笑了笑,“可是司伊与主子不同,司伊的确是妖怪——” 我厉声打断他,“你好好的。怎么可能是妖怪?” 他又笑了笑,满是自嘲,“主子,司伊贵为龟兹大王子,被人骂做妖怪,又怎会空穴来风?” 是的,正如某人被骂做鬼物,又怎会空穴来风? “司伊出生时异香满室霞光漫天,父王喜极而泣,当即许下诺言他日必将王位传于司伊。司伊受尽宠爱活到一十四岁——” 他说到这忽地停住,显然难以为继,某人立即转移话题。“你也累了,卫七,送司伊回去休息”。 僵了半边的卫七同学僵硬扶着司伊出去了,霍小侯爷懒懒开口,“怎么不让他说完?本侯还想听听他为何心慕本侯”。 此时的某人根本没意识到司伊同学的偷天换日之计,只觉酸楚怜惜,“他也是个可怜人,你别为难他”。 “放心,这么有用的人本侯怎会为难?” 我再度一巴掌拍了过去。他捉住我的手,“好困。陪我睡一会”。 某人再出连环腿,“臭死了还敢我身边凑。滚去洗澡!” 因为有大批的降兵俘虏需要编整,霍小侯爷要忙的事情很多,而在这方面某人显然是废柴一个,而很明显的霍小侯爷是绝对不会让某人去帮一群赤身*的伤兵包扎伤口的,某废柴只好维持自己的废柴状态,漫无目的的两头乱转。 “在想什么?” 我怔了怔神,摇头,“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去”。 他从十二手中接过披风帮我系上,“风大”。 我抬头笑了笑,“真的,忙你的去,我四处看看”。 霍小侯爷是真忙,听了带着一群兵士走了,我盯着浑浊的黄河水出神半晌,缓缓跪了下来,捧起一捧水往唇边凑去—— “公子,侯爷不会允许公子喝这个”。 我看着指缝间的水渍,“十二,你没有十三一半可爱”。 某木桩没有半点反应,就在某人想着装作失足落水吓吓某木桩时,噗通一声巨响传来,好吧,某人立即忘了自己邪恶的计划,朝热闹来源处飞奔而去。 等某人赶到时,黄河里已经跳下去n人等,可惜大多数是旱鸭子,别说救人了,能活着爬上来就算不错了,而某人在看到一众看热闹的兵士后彻底怒了,“你们怎么回事?没看到有人落水了?” “那些是匈奴人”。 “匈奴人怎么了?他们已经投降了!” 十二面无表情,“这是黄河,水性再好,一个不慎也能淹死,公子希望兄弟们为几个自寻死路的匈奴人丢掉性命?” 我一噎,这时尖利的叫声响起,何女侠总算还不是彻底没用,在她跳入冰冷的黄河的前一秒险险拉住她,“阏氏!” 她尖声叫着,我只能勉勉强强听出“女儿”两个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到一个红衣少女勉力扑腾着,此时已被激流冲的远了,我咬咬牙,将浑邪王阏氏推到她的侍女怀中,手中情丝缠上不远处的树干,倏然跳出—— “公子!”十二失声惊呼,“快,去禀告侯爷”。 事实证明,真要跑起来花间派轻功的速度绝对不可小觑,十二跑的跟个兔子似的明显是想在最后一刻抓住我,可惜他只来得及将头上的头盔扔到河中,“公子,借点力”。 不得不承认十二那个头盔扔的很得力,我只弄湿了两只靴子便将那少女捞进怀里,又在某个扑腾的倒霉鬼头上踩一脚,纵身跃上了岸。 “公子!” 我将郡主娘娘扔给她的侍女,足下一点又冲向河面。 “公子!快!” 霍小侯爷手下的兵还不算彻底废柴,纷纷将手边的木板扔了过来,几个军士上了小船。 “公子,快回来”。 某人因为借力点多了,拔萝卜般将落水的匈奴人一一扔上岸,霍小侯爷到时,某人已经救上所有身边的人上了小舟,抢过桨准备划向被水冲远了的人。 “回来!” 某不理,霍小侯爷一个起落上了船,伸手提着某人的领子将某人扔上了岸。 “还有人没救上来”。 “闭嘴!传令下去,全力救回那几个匈奴人”。 我咧咧嘴,本以为这次肯定会被霍小侯爷骂个狗血淋头,不想他竟半声不吭,只冷着脸伸手往我靴子里探了探,发现里面没湿,脸色缓了缓,某人立即谄笑开口,“这可是冠军侯亲手打的熊皮做的靴子,绝对防水”。 “闭嘴!” 那被一群哭哭啼啼的女人和一群幸灾乐祸的男人包围的少女终于回过神来,大声叫了起来,当下伸出食指放到双唇间,又冲她眨了眨眼。 这番小动作霍小侯爷显然是看不爽的,一点没绅士风度的拉了我起来,“扔她回营帐,不许她踏出门口半步”。(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话 痛哭 一个人在营帐发呆显然是无聊的,就算是两个人一起发呆也好不了多少,比如此时,好吧,某人不得不承认霍家宝贝自从变成霍小侯爷后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司南,司南——” 我掀开帘子,卫十二立即上前拦住,“侯爷有令,公子不得出营帐半步”。 “呃,那我让她进来陪陪我,跟侯爷的命令没多大关系吧?” 十二语塞,我招手,尊贵的公主,呃,也许是郡主殿下,好吧,匈奴的那些头衔我永远搞不清楚,毫不客气的进来了,我倒了杯酒递给她,“喝一点暖暖身子”。 她烦躁摆手,气势汹汹说了一大串,我无奈耸肩,“拜托,你说那么快,我怎么听的懂,来,慢慢说”。 不得不承认,霍小侯爷不让我出门惹事是很明智的一件事,比如,在终于哄的某位郡主离开后,某人早没了一早的好心情,脸色相当不好的往外冲,十二拦住,“侯爷有令——” “滚开!” 事实再度证明脾气好的人是绝对有好报的,比如平时好脾气如某人一旦发脾气,呆愣如卫十二也不敢再拦,只叫人去通知霍小侯爷,自己紧紧跟着。 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或是自己在想什么,好吧,到大汉来之后事情总是太过复杂,顺带着连感情也混乱不堪—— “公子,你不能去那里——” 我迅速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后换了个方向狂奔而去。 “公子——” 十二的呼声慢慢丢在身后,而某人的疯跑终于在心慌意乱下撞到一颗树上终于结束,忍不住大声悲泣起来。 无可否认,大汉的生活远比我平安却平凡的二十一生活精彩。遇到的都是人尖子中的人尖子,不但在这个时代,在中华五千年的历史上。他们的光芒都无法遮掩,而我。一个平凡的二十一世纪大学生,根本无法与他们比肩,而这些年我所做的都是勉强自己跟上他们的脚步,比如哭泣,我都无法容忍自己哭出声来,怕他们心底会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轻视与厌弃,这次却是我自到大汉哭的最畅快的一次,所以我在终于止住哭泣终于后知后觉的发觉身边多了个人后。下意识的反应竟是一个旋身狠狠掐住对方的脖子,杀人灭口—— “夫人——我——” 我眼前逐渐清晰,再度后知后觉的发现憋的满脸通红的竟是风流倜傥的曹小侯爷,立即尴尬了,讪讪收回手,“不好意思——” 他摸着脖子咳了半晌,苦笑着递给我一块帕子,“是曹某冒昧了,夫人恕罪”。 我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脸,眼神飘忽的站了起来。“侯爷怎的会到了这?” “曹某是随冠军侯来受降,不想冠军侯太能干,自己就平定了。那些我也不懂,就出来随意走走”。 我从荷包中拿出一块点心塞进嘴里,“侯爷,今天的事,能别跟去病说么?” “夫人放心——夫人一人孤身到此,冠军侯必然会担心,不如由曹某护送夫人回营?” 曹小侯爷讨人喜欢绝对不是没有原因的,比如此时,他就非常有风度的半句话不多说。领着我到了他的马车上,然后吩咐仆从烧热水给我洗漱。又吩咐拧了条热毛巾帮我敷眼睛,“夫人。不如曹某先派人通知冠军侯夫人无恙,以免冠军侯担心?” “嗯,多谢了”。 “不客气,夫人请便”。 曹襄说着出了马车,吩咐仆从去了,自己坐到车驾上,好吧,应该给曹小同学颁个最佳绅士奖。 毛巾的蒸腾热气还未转凉,霍小侯爷便如风般卷进马车,扯掉毛巾,“你又在发什么疯?” 我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泪水又不受控制的涌出眼眶,好吧,我最憎恨的便是这身子过于发达的泪腺,总是会让我显得软弱。 “要发疯回长安发去,曹襄,送她回去,少了一根头发,本侯唯你是问!” 某无辜池鱼无辜开口,“曹某必竭尽己力,但要走也不能今天,天色不早了,而且,曹某惭愧,恐无力安全护送夫人回京,还需冠军侯点些兵士一路护送”。 霍小侯爷估计被气着了,没有答话,某无辜的人再度开口,“冠军侯可以先回去处理军务,曹某安全护送夫人回营还是可以的”。 霍小侯爷长长吐了口气,伸臂将我捞进怀里,伸手抚着我的头发,“没事了,别哭”。 呃,霍小侯爷,难道我没教过你别人哭时,最忌讳的就是“别哭”这两个字? 彪悍的何女侠每每丢脸的哭鼻子,最后总会以睡着为结尾,原因有二,一是累了,一是实在没脸见人,遂装睡,装啊装的,也就慢慢睡着了,而当我醒来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营帐外浅浅的曙色,顺着床滚了几滚,很轻易的便看见了霍小侯爷安静宛如稚子的睡颜,才十八岁,还是个孩子,在现代应该正是跟父母跟一切对着干的叛逆期,肆意的挥洒着自己的青春,挥霍着父母家人对自己的宠爱,可是,我面前这个未满十八周岁的少年却已经扛上了家族的重任,已经为家族带来了无上的光荣,已经…… “看够了没有?” “永远不会够——” 他哼了一声,依旧紧闭双眸,“你以为说几句好话我就不会送你回去?” 我轻嗤,“除非冠军侯亲自押送,否则就凭曹襄跟十二,能困住本女侠?” 他又哼了一声,“你昨天又发什么疯?” 我再嗤,“你不是早就问清楚了,又问我做什么?” 他猛地睁开眼睛,“问你做什么?问你会不会蠢到要帮那个疯女人逃回匈奴!” “她是草原盛放的野花,去了长安,只有死路一条”。 “那也跟你没关系”。 “是啊,跟我没关系,只是你们男人打打杀杀功名利禄,为什么报应都要报应到我们女人身上!” “报应到你身上?那倒请尊贵无双的大将军夫人好好说说怎么报应到自己身上了”。 “尊贵无双?当我稀罕?”(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八话 分歧 他的声音染上怒气,“是,你不稀罕,你当初留下,今天至少也是个夫人娘娘了,走了,不是我强带了你回来,今天说不定已经是伊稚斜的大阏氏了,你当然不稀罕!” 我轻笑起来,“是啊,说不定就是大阏氏了,伊稚斜跟刘彻不同,刘彻心里的人太多,伊稚斜心里却是空白一片,要在里面占一席之地,对我这样的来说再是容易不过”。 霍小侯爷彻底怒了,“李玉娘,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是李玉娘,请恕我无法苟同你们所谓的民族大义,在我看来,他们都人,活生生的人——” “会伤心会痛苦,有爱的人,也有爱他们的人!”他讥讽打断我,“是,他们也是人,那何女侠的意思是让大汉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该死的匈奴人抢我财物,杀我子民?” “子民?你霍去病什么时候将子民放在眼里了?” 他冷笑,“是,我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虽然他们膜拜我感激我,我放在眼里的却从头到尾都是那个时刻要抛下我,永远拿我当不懂事孩子教训满口假仁假义的女人!” “你——” “我什么?你是不是又要训斥我要仁义为怀宽以待人了?你这几天一直摆个死人脸给我看,不过是嫌我杀的人太多,说不定还要说,要是你舅舅,必定不会杀那么多人,对了,昨天那个疯女人怎么说的,‘霍去病那个恶魔,他们都已经放下刀了,他们已经跪地投降了。他却还是下令杀,杀够了好去跟大汉皇帝请功,还有我的族人。他们背弃了腾格里,背弃了匈奴。帮那个恶魔杀害自己的族人,受伤了,那个恶魔一点不知感恩,竟说服了父王,杀掉了那些受伤的勇士,我什么都看见了,他带着一队士兵像割草一样割走了伤兵的头,他们帮过他。跟他并肩作过战!恶魔,他是恶魔!’” 我的眼泪再度涌了出来,“休屠王的部族已经投降了,你为什么要下令继续杀,那些伤兵更是无辜,他们背弃了自己的祖国,只想要一席容身之地,他们已经付出了代价,你为什么要杀他们,你是战士。不是屠夫,杀手无寸铁跪地请饶的人,你就不会良心不安?” “良心不安?本侯为何要良心不安?去年本侯杀了两千匈奴人。皇上加封冠军侯,这次杀了八千,应该会加封关内侯吧?本侯就是拿他们为自己平步青云留名青史铺路,错了?” “你——”我的眼泪疯狂的往下掉,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更加讥诮,“这次若是舅舅带兵,至少能少死三千人,你知道历史,应该知道我以后还会杀更多的人。成就大汉帝国,成就帝国双壁的神话。你要真有那么仁义不妨找个法子杀了我,死了我一个至少能少死一万匈奴人。说不定能帮你积不少阴德”。 我忍不住呜咽了一声,又死死压住,抄起枕头狠命砸了过去,“你滚,滚!” “这是本侯的营帐,要滚也应该是大将军夫人滚”。 “好,我滚,我滚——”我挣扎着要爬起来,不想被子早被我绞的不成样子,于是某人悲惨无比的连着被子滚下了床,好吧,鸠占鹊巢果然是会遭到报应的。 而某想着踩着别人的尸体爬上去的霍小侯爷显然也遭了报应,被结结实实的砸了个正着,闷哼一声,然后一伸臂,将我牢牢固固禁锢在怀中。 “放开,滚开,滚!” “别闹——唔——”某被咬的人一个翻身死死将我压在身下,咬牙切齿,“李玉娘,本侯让你别闹了,听见了没有?” 我弓起腿狠狠上踢,同时狠狠咬上他的脖子。 “嘶——你发什么疯?” 我被他点中穴道,更加愤怒,“霍去病,你他娘的放开我!” 他又点住我的哑穴,摸着颈子爬了起来,恶狠狠开口,“你就在这好好反省,本侯没时间理个疯子”。 霍小侯爷再回来时已经是中午了,其时某人泪水早已干涸,脑子中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霍小侯爷难得温柔的抱起了我,理了理我乱糟糟的头发,又摸了摸我的脸,“不闹了,我就解开你的穴道”。 我不理,他解开我的穴道,苦笑,“你不知道,你早上那一下子,幸亏我命好,否则真要被你踢的断子绝孙了”。 我闭上眼睛别过脸,断子绝孙?不好意思,就算没我那一下子,你霍去病也是断子绝孙的命,好吧,也算是命好了。 “真生气了?” 我依旧不理,他灼热的唇贴上我的眼角…… “你做什么?” 他无辜之极,“你说过我可以亲你的脸,只要不是嘴唇”。 “那也不是说要你像小狗般舔我的脸!” “我喜欢——”他说着又贴了上来。 “嘶——你干什么?” 他伸手摸了摸我脸颊,“这么嫩的肌肤,舅舅怎的从来没有弄坏过?” “你以为都像你属狗的?” “我没咬”。 我掏出镜子看了看,好吧,那一块红紫在玉白的皮肤上还真不是一般的显眼,当下恶狠狠瞪向他,“你以为你把我弄成这样,我就不敢出门了?” 他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是个好法子,来,再让我亲几下”。 我立即推开他,“再闹我生气了”。 “那就是说你现在不生气了?” “我又怎可能真的生你的气,”我垂下头自嘲一笑,“可是,就算没有所谓的因果报应,我们也不应该这样大肆屠杀同类”。 “又要说我是屠夫了,我更喜欢那疯婆子的叫法,恶魔,至少能吓住人”。 “去病——” 他低头吻了吻我额头,“好了,我答应你以后决不屠杀降卒”。 “真的?” “真的,我发誓”。 我舒了口气,偎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说话算话”。 “嗯,饿了没有?” “没,累了”。 “吃了东西再睡,来人,上饭菜”。 等我打理好自己,饭菜也上来了,霍小侯爷难得一见的温柔也不见了踪影,习惯性的皱眉抿唇,好似在思考什么严肃的人生问题,好吧,我承认这厮极度擅长装酷以及相关问题。(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九话 匈奴郡主 等我打理好自己,饭菜也上来了,霍小侯爷难得一见的温柔也不见了踪影,习惯性的皱眉抿唇,好似在思考什么严肃的人生问题,好吧,我承认这厮极度擅长装酷以及相关问题。 就在我打算着也思考思考严肃的人生问题时,外面一阵喧闹声响起,鉴于声音和口音都比较奇怪,所以某人很轻易的认出那是郡主殿下在召唤某人,立即坐不住了。 “你去哪?” “我昨天答应了请她吃午饭,不想一闹就忘了”。 “不准再管她的闲事”。 “去病,她是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 “你打算怎么送她回匈奴?” “只要你肯放了她,我自有法子送她出关”。 他微微扬起嘴角,“本侯差点忘了,马邑艾家,好像跟大将军夫人的近侍关系匪浅,做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她回了匈奴,伊稚斜会放过一个背叛自己亲王的女儿?” “我自有法子说服他”。 “怎么说服?一封信?加上你大将军夫人的信戳?你就不怕我和舅舅担上通敌的罪名?” “我不会让任何人抓到把柄!” 他轻嗤,“你要做什么随你,但我决不会放人,大将军夫人尽管试试从本侯的眼皮子底下弄走她”。 “你——” 他冷不丁的用一只鸡腿塞住我的嘴,挑着眉笑的灿烂无比,“不要生气,吵起来哭的眼睛不能见人可不是本侯——” 我反手将鸡腿砸了过去,又飞身一脚踹了过去,他侧身让开。伸手来抓我的脚,我身形再变…… 两个武功还算不错的人打起来造成一点点公共财产的破坏,那是不可避免的。刚开始两人是肉掌肉脚还好一点,等两人都操起了兵器。很简单的,帐篷很快便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某人立即乘机跃出,弹到了热闹中心,却看到郡主殿下银色软鞭灵蛇般紧紧缠着英俊潇洒的曹小侯爷,而曹小侯爷功夫也许算不上好,用来对付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却足够了,假模假样的穿着一身轻甲。却摇着折扇自命潇洒,偶尔故意让鞭子缠上扇子,轻轻一扯,明艳的郡主殿下便踉跄欲倒,于是某大少便恰到好处的救救美,引得旁观之人的大笑,引得美人一张嫣红的脸更加明艳—— 很美好很养眼的一幕,可惜这世上总是有煞风景的人,比如此时,某不解风情的人斜刺里一剑刺到。挑飞了曹大少的扇子,又狠狠一掌拍了过去,曹大少自然不敢跟某人动手。只好避到一边,“公子这是何意?” 看热闹的军士开始起哄,我恼怒开口,“曹襄,她不是你那些姬妾,可以由得你这般戏耍!” 曹襄轻哂,“她若是能做本侯的姬妾,那是她的福气”。 我噎住,身后霍小侯爷悠闲开口。“平阳侯,本侯这礼物味道如何?” 曹襄嘻嘻一笑。“极佳,塞外佳丽。别具风情,多谢了,但还望侯爷管好李公子,本侯可不及冠军侯耐打”。 某人暴走了,“霍去病,你——” 某恶劣的人很是淡定的点住某人的哑穴,很是淡定的朝曹大少点点头,然后更淡定的拎着某人往回走,好吧,霍某人,我记住你了! 事实证明,跟霍小侯爷作对简单半毛钱的好处都讨不到,等到晚饭时分,郡主殿下就完全忘了自己要逃回匈奴的伟大梦想,为这场背叛,这场屠杀描上了一丝粉色,而忙了一天的霍小侯爷回到营帐后迎接他的就免不了变成了死人脸。 “你做什么?” 摇曳的烛光将他的脸染成了健康的麦色,“看你睡着了没有”。 我没有答话,他又将手往前伸,我立即推开,“我在生气!” 他伸手钳制住我的双手,翻身上床,然后又死死压住我的双脸埋进我肩窝,“我累了”。 某人心疼了,蹭了蹭他的脸,“累了赶紧睡吧”。 他嗯了一声放开我,我伸手抚着他的头发,“睡吧”。 “那对她最好”。 “她受不了长公主府的”。 “能受得了匈奴男人的女人会受不了长公主府?” “她会死的”。 “她是浑邪王的女儿,长公主绝对不会让她不明不白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长公主也不会容许曹襄娶她”。 “娶?能给曹襄做妾不比给那些匈奴男人做妻强一百倍?”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匈奴男人不拿女人当人,拿她们当牲畜,可以任意打骂交换,可是也有例外的——” 他打断我,“比如伊稚斜?” “呃——” 他哼,“伊稚斜也就对你客气吧?我可是听说连他的大阏氏,他也曾叫人吊起来打过”。 我噎了噎,“各沁长大后就绝不会那样”。 “是,你的得意高徒,就像当初的我,何女侠教他的第一件事怕就是要尊重女人”。 “难道不应该?没君子风度的男人再厉害也只是莽夫一个”。 “风度跟尊重女人有关系?我翻遍了《论语》也没发现君子之风跟女人有什么关系”。 我一巴掌拍了过去,他低声笑了起来,“讨厌的女人是用来讨厌的,可爱的女人是用来怜惜的,只有舅舅才相信你的鬼话,尊重?看他尊重出什么下场来了?” 我一脚踹了过去,“你可以闭嘴了!” 某人对曹小侯爷和郡主娘娘的后续爱情故事没有丝毫兴趣,又不忍心再给霍小侯爷添麻烦,只好无聊的在帐内睡觉发呆,然后在第三天的上午,某突然想起来这批俘虏里貌似还有个跟霍小侯爷关系匪浅的名人,遂兴冲冲的出了营帐。 “公子请回”。 “我要出去”。 “侯爷有令,公子不得到处乱跑”。 好吧,原来禁足令还没解除,“派个人跟他说一声,我要去看看俘虏”。 十二顿了顿,招了个小兵过来,不一会那小兵回来了,说是霍小侯爷稍后会回来,某要出去等他回来再说。 好吧,某命苦的人只好回去继续发呆,顺便问候问候霍小侯爷的祖宗八代,霍小侯爷显然没有什么时间观念,某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某侯才终于姗姗而至。 某狠狠啃着鸡腿,咬牙切齿,“稍后?嗯?” “你也没等本侯吃饭”。 “你想饿死我?” 他放下头盔坐了下来,“何女侠那么容易死?” 我啪地拍开他的手,“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吃饭前洗手洗脸”。 他挑挑眉,某命苦的人只好起身给他打水递毛巾,“不如顺便洗个澡再洗下头发?” “我饿了”。 “那吃过洗,”我将毛巾递给他,出了帐子,“十二,吩咐人烧浴水”。 美人沐浴某虽没眼福,美人出浴某还是马马虎虎能看到的,于是某美人不爽了,“看什么,过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话 休屠王王子 美人沐浴某虽没眼福,美人出浴某还是马马虎虎能看到的,于是某美人不爽了,“看什么,过来!” 某人偷偷擦了擦口水,“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 某更加迷茫,某侯冷哼,“看来何女侠也该跟大将军学学什么叫知情识趣”。 好吧,旧账又翻出来了,某人突然福至心灵,领悟过来,一屈膝,“奴婢服侍侯爷洗发”。 他再哼,好吧,得了便宜又卖乖,说的就是某人。 相较于十年前,霍小侯爷的头发多了很多也硬了许多,刺的手心直发痒,我恍恍惚惚一叹,一边教他背书一边帮他洗头发似乎已是上辈子的事了…… “怎么?” 我摇头笑笑,“这样的力道行吗?” “随便”。 好吧,果然欠揍,“下午还有事吗?” “你去俘虏营做什么?” “随意转转”。 他轻嗤一声,好吧,某现在在某侯心中的信誉度基本为零。 “我闷的很”。 “还有两天就可以回去了”。 我点头,慢慢揉着他的头发,我的去病呵—— 由于某人的速度太慢,等霍小侯爷收拾好时,帐外的一个副官已经急的两头转了,于是霍小侯爷只好吩咐十二个跟着,自己急匆匆走了。我偷笑不已,小破孩,跟姐姐斗? 俘虏营里很是安静,仿似连空气都凝固了,充斥着绝望的味道,那些俘虏见我们进来,只抬头瞟一眼,便继续发呆。我慢慢走着,看着或麻木或绝望的人群,战争。之于我太遥远,即便我的夫君是七出龙城的大将军大司马。即便我的外甥是封狼居胥的骠骑将军大司马,即便我此刻站在俘虏堆里,战争,依旧离我千里之遥—— 终于,我的脚步停住了,静静看着面容艳丽眼神不屈的女子,这,原本也是跟我一般身份高贵千骄百宠的女子。却因战争,沦为阶下囚,以后,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奴仆?抑或是娼妓? 女子警惕的看着我,紧紧护着身后的两个孩子,小的那个吓的瑟瑟发抖,大的那个却如他的母亲般警惕倔强的盯着我,被绳索捆住的双手紧紧攥着弟弟的手。 我笑了,“将这个女子带出来”。 大的那个跳了起来,操着生硬的汉语大声道。“是男人,就不要为难女人!我跟你去!” 我脸上笑容加深,“你知道我带她去做什么?” 他说了句匈奴语。鉴于太过高深,某没听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你认为她能做的事,你能做吗?” “我能!” 女子激动的喊了起来,一个劲的扯着他的袖子,小小少年脸憋的通红,“我才十四。我不比我娘难看!” “那么——你保证你不会反抗吗?” “你,不为难娘。弟弟”。 “好,”我勾唇一笑。伸手去摸他的脸,周遭木然的人群终于鼓噪起来,使劲挣扎着,喊着王子,于是某的笑容更加灿烂,某的运气果然不是吹出来的啊啊,竟然还有幸遇到个黑马王子。 少年的脸因羞辱滚烫,却遵守诺言一动不动,双眸璀璨如星,熊熊燃烧的都是怒火,有种别样的野性美,宛如深山伺机而动的猎豹,于是某意志极不坚定的人受蛊惑了,踮起双脚,唇慢慢向那双眼睛靠近—— “公子!” 某无辜的人不及防间差点被某不解风情的人拉的摔了个大跟头,极是不爽的抹抹脸,“这个,带到我营帐去”。 周围的鼓噪声更大,曾经尊贵无双的阏氏再无半分刚刚的不屈,狠狠磕着头,哽咽着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身后的小儿子吓的连哭都忘了。 我这才意识到玩笑开大了,极是心虚的扶起她,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句,她瞪大眼睛,我摘下头盔,弯了弯眉眼,然后目瞪口呆看到某阏氏又跪了下去,大哭着说着什么。 某人开始极不厚道的慷他人之慨,故意装出一副为难样子,半晌方下定决心般匈奴语小声道,“阏氏,在下自当竭力保全王子和小王子性命,其它,还恕在下无能为力”。 女子狂喜着又磕了个头,好吧,某人的小良心开始颤抖了,在某人受到良心的巨大谴责时,一大一小两只手被塞进某人手中,一抬头便见到一双满含殷切的眸子,某人颤抖了,狠狠攥着那一大一小两只手,低沉却坚定开口,“阏氏放心,在下当竭尽全力保全两位王子,必不负阏氏所托!” 霍小侯爷回来时,某已经吃过饭沐浴好,舒舒服服躺在被窝里看书了,见他进来,扔了书,懒懒一笑,“回来了?” 霍小侯爷脸色不太好,哼了一声,抓了件衣服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又带着沐浴过后的清香回来了,然后一声不吭的在地铺躺下,闭上眼睛。 我倾着身子托着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谁又惹我们冠军侯生气了?拖出去打五十板子”。 某侯连哼都懒得奉送一声,某只好再接再厉,“那,打一百板子?” 某侯还是没反应,某抚额叹气,果然不是美人就要受欺负啊,为毛线每次都要某去哄人啊啊! “休屠王的阏氏曾帮过我一次——” 他打断我,“你说谎不会心虚?” 我噎了噎,“好吧,休屠王的阏氏跟我有过一面之缘,我是冲着那休屠王王子去的,他日后会很有能耐,而且没有我保证保全他们母子三人的性命,他们也会活的好好的,所以我就去做了番好人,要他记我的情”。 他冷笑,“有能耐?有我和舅舅,你还需依仗他人?” “多个兄弟多条出路嘛”。 “兄弟?兄弟是用来亲的?” “呃,主要怪那孩子眼睛神采太甚,我一个没忍住——” “一个没忍住?”某侯彻底暴走,“你现在是大将军夫人,那么多人看着,传出去你让舅舅怎么做人?你那些轻浮气就不能收一收?” 好吧,某人也暴走了,“轻浮气?冠军侯怎么不说风尘气?我再轻浮无耻也轮不到冠军侯指手划脚”。 “李玉娘——” “我是何言玉!”我翻身下床,狠狠一脚踩到他肚子上,“一辈子也学不来李玉娘的大家小姐风范!” 他被我一脚踩的弹了起来,“你要去哪?” “你管不着,我就算跟人私奔,也该是你舅舅来抓,轮不到你!” 他伸手抓住我的脚腕,将我好不容易套上去的靴子又脱了,伸手点住我的穴道,然后毫不留情扔回床上,恶狠狠开口,“你看看我管不管得了!” 我张口欲骂,他又点住我的哑穴,我只好将眼神化作绵绵飞刀射向他,可惜某侯根本没感觉,用被子裹住我,然后悠然自得躺了下去,好吧,霍某人,某跟你不共戴天!(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一话 横财 事实证明,跟霍小侯爷硬碰硬的简直是傻子,接下来的两天,某便被某侯用吵架的名头名正言顺给软禁了,想去看看那眸如晨星的少年都没机会。 回去比来时慢的多也张扬的多,所到之处百姓夹岸欢迎,钟鼓乐声一片,霍小侯爷弄了辆马车,美曰其名让我舒服点,其实乃是方便自己睡懒觉,偶尔被卫五押着出去跟广大群众见个面挥个手,然后被香帕荷包砸的满衣脂粉香的回来。 而此时,我促狭的看着恼怒不已的霍小侯爷,“果真人不可貌相,那姑娘柔柔弱弱的,怎么就敢从二楼往你身上跳?” 霍小侯爷更加恼怒,“闭嘴!” 我一叹,“以后谁敢说古人含蓄,我抽死他!” 他哼了一声,闭上眼睛,我理了理他耳边乱发,“以后不可那样逞匹夫之勇”。 “匹夫之勇?嗯?” “呃,说错了——可是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词来形容你这次的英勇表现”。 “你不是假惺惺的说要瞻仰本侯的风采?现在就成了匹夫之勇?” 我一叹,“好吧,是我——”是我总会忘记当年那个别扭孩子已经长大成人,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已经成为人人景仰的盖世英雄—— “去病——”来人如风般卷入车中,上下打量摸捏着霍小侯爷,“没受伤?” “嗯,舅舅放心”。 卫大将军松了口气,“下次不可再鲁莽从事,你娘差点被你吓晕了过去”。 我从枕头中冒出头,“原来除了匹夫之勇还可以用鲁莽从事来形容”。 霍小侯爷很是不善的斜睨,某很是知机的又将脸埋进枕头。 卫大将军这才注意到我,“言儿?你怎么在这?” 呃。某是该沾沾自喜自己的行动保密功夫做的太好,还是该为自家夫君如此彻底的漠视感到悲哀?我出长安前前后后也有半个多月了,他竟然没发现?他竟然没发现??他竟然没发现??? 卫大将军头脑略一转弯便想通了。不悦道,“言儿。以后这样的事,你应该先告知我们匈奴人会哗变,我们也好先有个准备,省得去病干冒奇险,也省得你两头奔波,还帮不上什么忙”。 我差点咬碎大牙,卫大将军,乃等着! “你没跟去病进匈奴大军吧?” “没有。我打晕了她”。 “真是胡闹——” 我忍无可忍,一脚踹了过去,“卫青,你好了啊!我以为我愿意看着去病冒险?” 他任由我结结实实踹上他的小腿,“那你为何不事先说清楚?让那些匈奴人打的我们措手不及?” 某郁闷不已,“我只记得去病这趟极是凶险,哪里凶险却记不得了,跟你们说有用吗?”。 “那你也该先跟我们说,我们也好多派人手——” 我彻底怒了,“你还好意思说!是谁瞒我瞒的死紧的?军国大事不能让外人知晓是吧?那就不要求到一个外人身上!” 卫大将军噎的半死。霍小侯爷开口,“舅舅,我们去之前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算玉娘说凶险,我们也不会做更多的布置,再说我已经安全回来了,不用再为不相干的事争执”。 卫大将军深吸一口气,“说的是,安全回来就好,言儿,这次我只说你去暖玉山庄养身子,回去好好给娘赔个礼——” 我正要炸毛。霍小侯爷突然笑了起来,“舅舅怎么糊涂了。玉娘正在气头上,再要她赔礼不是火上浇油?” 好吧。我被他一句话拦的噎的半死,也不好意思再炸毛了,躺下侧过身子。 卫大将军也笑了,拍拍我的肩膀,“是我急糊涂了,娘子恕罪”。 我哼了一声。 “对了,去病,皇上将你的封地加了一千户,恭喜,又发了一笔横财”。 霍小侯爷很是无语的看着自家舅舅,我再哼,“是你卫家又发了一笔横财吧?” 他伸手将我往边上推,“让我躺一会,累”。 我再哼,他伸手来摸我腰间的痒痒肉,我只好愤愤让开,某个无良人士遂舒舒服服躺了下来,闭上眼睛,不一会便呼吸均匀起来,好吧,这只也是人才一个。 霍小侯爷嘴角微扬,“玉娘,你在里面陪舅舅,我出去骑马”。 “呃,你不怕天上再掉下个漂亮妹妹砸的你半死?” 霍小侯爷怒,“她没砸到我,我用掌力送她到了卫五身边”。 “呃——”好吧,霍小侯爷总算怜香惜玉了,没直接将人一掌拍飞。 某侯忽又坐下,在他家舅舅身边躺了下来。 “呃,你不是说要去骑马?” “你不是说我会被人砸?” 某人,“……” “娘子怎么不将刚刚认的弟弟带给为夫瞧瞧?” “那是我何家的人,跟你没关系,再说,他还不知道我是谁,你少给我添麻烦!” 他顿了顿,“言儿,无怖只是说难,却没有说不可能再有,才一年,孩子总会有的”。 我讥讽一笑,“历史记载你有三个儿子,只要你不出去鬼混,剩下那两个自然是我生的”。 他激动了,“真的?你怎的不早说?” 我冷哼,“怎么说,说我帮你看相么?” 他伸臂揽住我肩膀,“娘子,一家人口角上磕绊在所难免,别气了可好?” “是啊,气着了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娘子能这样想最好,娘年纪大了,喜欢絮叨两句,咱们做晚辈的要体谅”。 我哼了一声,他开始转移话题,“娘子既然喜欢那孩子,我将他提到建章营可好?” “不用”。 他锲而不舍,“那我提拔他做个千夫长?” 我冷哼,“只要你嘴巴闭紧一点,别又让琢玉成了你家人打击我的幌子就行”。 他立即闭上嘴,以示自己绝对可靠。 玲珑在屋外低声开口,“夫人,东方小姐来了”。 我点头,“去把李少爷和小少爷接过来”。 卫大将军亲亲我的脸,“既然你有客,我去瞧瞧娘”。 几个小儿女几乎是同时到了维景轩,我看着三人年轻稚气的脸,很是满意的笑了,东方慧不知出于什么动机这段时间经常来拜访我,某对于东方神棍当初的照拂之恩到底还是惦记的,再加上酷似李椒的李陵小朋友,也就不计较她的小心思,每次都高高兴兴的接待她,顺便也让卫家小伉儿增长些跟贵族小姐少爷打交道的见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话 东方慧 几个小儿女几乎是同时到了维景轩,我看着三人年轻稚气的脸,很是满意的笑了,东方慧不知出于什么动机这段时间经常来拜访我,某对于东方神棍当初的照拂之恩到底还是惦记的,再加上酷似李椒的李陵小朋友,也就不计较她的小心思,每次都高高兴兴的接待她,顺便也让卫家小伉儿增长些跟贵族小姐少爷打交道的见识。 李陵小朋友最喜欢的就是装大人,本质上也就是一别扭小破孩,每每对所谓外戚不屑一顾,却偷偷仰慕冠军侯大人,期望着自己快快长到十八岁,好上战场杀匈奴,封侯拜将。 此时别扭孩子正别别扭扭的给我行礼,别别扭扭的叫我二姐,我伸手拍拍他的头发,立即换来他的怒视,“我不是小孩子了,别拍我的头!” 我失笑,“好,我们陵儿长大了,说不定马上都可以娶媳妇了”。 小破孩一张嫩脸一下涨的通红,“你胡说什么!” “好,我不胡说,你上次不是说我这的红枣糕做的好,我让人给你做去”。 “我不是来吃红枣糕的!” 我无语,貌似也没人说你是来吃红枣糕的。 东方小美人正在耐心询问伉儿小朋友的武功学识进界,闻言笑道,“夫人这的红枣糕确是上好的,慧儿一直念着呢”。 “喜欢就多来玩玩”。 “夫人不嫌我烦就好”。 “怎么会,你能来玩,我很高兴,伉儿,带东方小姐跟陵儿去唯意轩转转”。 卫家小少爷恭恭敬敬应了,李陵小鬼却有些不愿。我笑,“陵儿不耐烦时就陪他去箭场玩玩,你表哥若回来了。我就让他去指点你们练箭”。 别扭孩子这才高兴了,“卫伉。我们走吧”。 “夫人不陪我们?” “我还有点事,处理好了就去找你们,九妹,跟好了”。 “小姐,那东方慧不知打的什么心思,不如无惭去查查?” “别,小孩子家家的能有什么心思,那时候我见了去病总觉得喜欢的什么似的。现在见了陵儿和伉儿,虽也喜欢,总是差了一层,难道真是老了?” “小侯爷天纵英才,自非两位小少爷能比”。 我摇头,“去病小时候跟陵儿很像,喜欢装大人,别别扭扭的,还是老了,再也找不到当日的欢喜了”。 “等小姐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又一样了”。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无惭,你说我会不会真的——” 他打断我,“不会。小姐心肠柔善,菩萨也不允许的!” “心肠柔善?无惭,我每每想到死在我手上那些人——” “那是他们该死!” 我自嘲一笑,然后竟看到周秀娘女士容光焕发的跟卫大郎说说笑笑迎面而来,某人结结实实惊到了,“无惭,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周秀娘怎么又跑出来蹦跶了?” 无惭轻嗤,“小姐随小侯爷去黄河时,皇后招大官人进了次宫。回来就是这样子了”。 某人叹为观止,“皇后娘娘果然贤良淑德!” “现在满长安谁不知道卫家念旧大度。周秀娘那个样子,大官人都没有半分嫌弃冷淡”。 某人微微加快步子。“见过大哥大嫂”。 “弟妹客气了”。 “大哥大嫂这是从哪儿来?” “秀娘缺头面,我陪她去选了些”。 某人立即忌妒了,“还是大哥体贴,二郎三天都不着一次家门,别说陪我去选什么头面了”。 “弟妹有这么俊俏的近侍陪着,原也不需打扰二郎的”。 “大嫂莫不是忌妒?这样改日我去跟皇上求个俊俏近侍送给大嫂?” “谁像你——” 我打断她,“说起来,这人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啊,大哥也算得一表人才,如今老了,大嫂竟然惦记人家的俊俏近侍了?” 周秀娘白了脸,“你——” “我什么?听说皇后娘娘对大嫂恩宠有加,不知道有没有派太医为大嫂治治顽疾?” 卫大郎一拱手,“弟妹,我们还有点事,告辞”。 卫大郎急急拉着周秀娘走了,老远还听到他在训斥周秀娘口无遮拦,我摸着下巴,“俊俏近侍,我是不是又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故事情节?” 无惭抽了抽嘴角,某人继续摸下巴,“呃,大官人这是余情未了?” “无惭不知,不过大奶奶受伤后,皇后多次赏赐东西下来,据说还要赐一个会武的黄门给大奶奶,被大将军挡了回去”。 我感兴趣了,“大将军怎么挡回去的?” “大将军说侯爷听了必然不喜,毕竟那伤是侯爷弄的”。 我笑了起来,“果然不错,实力才是王道啊!” “据说大官人出宫时脸色不太好”。 我眨眨眼,“你说会不会是皇后逼着大郎进周秀娘的房,而大官人则拼死捍卫贞洁,最后达成某个不为人知的协议?” 估计某人问话的语气太过猥琐,无惭小朋友不吭声了,我拍拍他的肩膀,“不如晚上我们一起去唯图轩闹个洞房?” 我们到箭场时,几个小的正在比箭,李陵小鬼一脸的怒气,想是出师不利,我瞧了一会也就明白了,李广以箭术闻名,李陵自是从小耳濡目染,箭术在他的年纪算是相当不错的,卫伉小朋友被自家老爹找回来后才开始学箭,自然无法望其项背,奈何这里还有个天才入影小姑娘,打击的李小少爷自信心七零八落,说到这某又看了看无惭同学,果然某人的脸又下降了四十度,天才小姑娘入影会是我家无惭心中永远的痛。 李小少爷输的在美人面前挂不住面子了,狠狠将弓扔到地上,“不过一个贱婢,也学人射箭!” 入影基本上跟无惭同学一样患有面部表情失调症,听了脸色也没什么变化,伉儿小朋友脸色却不好看了,“李少爷输了便骂人,难道就是武将世家的规矩?” 好吧,我家伉儿也开始展露锋芒了。 李小鬼冷哼,“一个丫头生的也敢这样跟本少爷说话,要不是我二姐心善,你有资格跟本少站在一起?” 本来小孩子吵架,特别是男孩子,属于那种不打不相识型的,我也不想插手,现在见事情扯到自己身上,而某家伉儿也明显被这句话打击到了,只好出声,“陵儿,谁允许你这样跟伉儿说话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话 几小 本来小孩子吵架,特别是男孩子,属于那种不打不相识型的,我也不想插手,现在见事情扯到自己身上,而某家伉儿也明显被这句话打击到了,只好出声,“陵儿,谁允许你这样跟伉儿说话的?” 李陵自小跟着李敢,也是个鬼精的,听我呵斥反似来了靠山,“二姐,听说那丫头是你给卫伉的,现在我要要!” 我头痛,“陵儿,入影已经给了伉儿,就是伉儿的人,你想要丫鬟,我再给你寻”。 “我就要她!” “陵儿,入影跟着伉儿已久,你这样凭空张口就要怎么能成,听话,改日我带你去挑个好的”。 “我就要她!”某小鬼开始耍无赖了。 我失去耐心,“陵儿,我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你来维意轩做客,却开口辱骂主人,再侍强要人家丫鬟,我李家虽为武将,却不是粗鲁不知礼之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某小鬼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这是在为他骂我?他又不是你亲生儿子,你为他骂我?” “是你不讲理——” “你不用狡辩,三婶说你总喜欢帮外人,指望不上你,我还不信,你现在为一个丫头养的这样骂我,我以后只当没你这个二姐!” “陵儿!”我伸手抓住他,“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现在为了个庶子就这样对我,他日有了自己儿子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李家,三婶说你胳膊肘往外拐,你就是往外拐!爷爷说我爹只得一个我,二叔只得一个你,不像三叔有禹儿有云儿。要我们多多亲善相互扶持,爷爷还说你跟他一样倔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是好女子。你今天就这样对我,就这样对我!” 我想起说区区外戚哪能配得上我李家姑娘的李老爷子。想起说二弟不在玉娘就是我女儿的李当户,想起说玉娘你总有一天要感谢为父的李椒,想起在冬日笑意盈盈陪我射覆投壶的李敢和钱氏……那是李家啊,我嘴上不承认,心里却早已认同了的娘家啊—— 李陵仍在我怀里一个劲的挣扎着,我紧紧搂着他,眼角染上湿意,这个孩子也是孺慕他爷爷口中和他一般倔。要他多多亲善的姐姐的—— “你放开我,放开我,三婶说以后就当你死了,我以后就当你死了!” “陵儿,陵儿,对不起——”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你碰,放开我!” 我想,早已适应了二十一世纪核心家庭的我。还是没办法处理好古代这种宗族式的感情,现代我连爷爷奶奶都很少见,跟二叔家两个孩子更是淡漠。李家子嗣单薄,堂兄妹之间怕也与亲兄妹无异,韩玫瑰当年都曾提醒我接李陵回来亲近亲近,我却实在不喜欢骄纵的孩子,拒绝了,如今若不是李陵长了张跟李椒酷似的脸,怕也不会如此耐心的教导他…… 在我深深陷入忏悔愧疚中时,怀中突然一轻,霍小侯爷的怒喝声响起。“李陵,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李陵小鬼对自己的偶像还是很怵的。立即止了嘶喊,弱弱答了一句。“我没哭”。 霍小侯爷毫不温柔的将某提了起来,接过无惭递来的帕子粗手粗脚的在我脸上抹了起来,“像什么样子!” 某其实也很想弱弱还一句嘴的,奈何哽咽难止,只好任他蹂躏。 终于某侯揉过瘾了,阴森开口,“李陵,你惹你二姐伤心了?” 别扭孩子立即否认,“不是我——” “本侯警告你,再有下次,本侯扔你进护城河好好洗个澡!” 事实证明某的功力跟霍小侯爷相比相差甚远的,小破孩立即没了声音。 霍小侯爷盖棺论定,“李无惭,送玉娘回去,这么冷的天没事少出来”。 对于霍小侯爷某还是放心的,当然他也没负某所望,顺利解决了几个小破孩的矛盾,晌午时带着几个半大孩子到了维景轩。 某怀着对李大少的歉意,夹菜便有源源不断之势,别扭孩子不满了,“我自己会吃!” “嗯?” 冠军侯大人出手,小破孩立即恭声道谢,“多谢二姐”。 我失笑,“别怕他”。 某孩偷偷看了看霍小侯爷的脸色,忽又恍然道,“二姐,我叫你二姐,冠军侯叫你舅母,那冠军侯岂不是叫我——” “叫你什么,嗯?”霍小侯爷眯眼斜睨。 某孩吓的不轻,喏喏半晌,吐出两个字,“李——陵——”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东方慧和九妹也格格笑了起来,某孩大窘,“笑什么!不许笑!” 这么一来,众人笑的更欢,连某家霍小侯爷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笑闹间风姿秀致的身影进了屋揽住我的腰,“今天倒是热闹”。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你娘连顿饭都不舍得给你吃?” “听说娘子被人欺负了,回来帮娘子报仇”。 本就因见着卫大将军而局促不安的李大少立即红了脸,“见过姐夫”。 那边东方慧也笑吟吟行了一礼。 某将军似笑非笑瞥了一眼李大少,“原本是准备好好揍你这小子一顿的,不过看在你识相的又逗我家娘子笑了,就饶过你这回,下次再犯军法处置”。 某热血儿童一听到“军法”两字立即沸腾了,站的笔直,铿锵有力高声道,“是,大将军!” 好吧,某又见到一大好儿童被荼毒了。 “坐吧,叫姐夫”。 某小鬼又害羞了,呐呐叫了声姐夫,低头乖乖吃东西,某深深的不平了,为毛霍小侯爷说一句,卫大将军说一句,总是能顶某一百句? “去洗手”。 某大将军很乖的去洗手了,李小鬼抬起头,“二姐,下午也让姐夫指点我箭法可好?” 某睨视,“你爷爷箭法纵横大汉,有他指点,比谁都好”。 某只将军在外间笑道,“言儿,正好我今天没事,不如我领着陵儿和伉儿去建章宫转转?” 小鬼激动了,“多谢姐夫,陵儿早就想去了,三叔不让”。 某不忍目睹,打仗打仗,也没见你们打出半分好处来! 事实证明某将军跟小屁孩绝对不是一个段数的,不一会便哄的某小屁孩将心中最神圣的地位腾给了他,将霍小侯爷往后靠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话 玉像 某实在对那一大一小无语了,见某人注意力完全放在李陵小鬼身上,怕冷落东方慧,遂开口问道,“东方小姐,不知东方大人最近可好?” “家父身体甚是康健,前些日子还提到了夫人”。 “哦,说什么?” “父亲一直念叨着拜见夫人,可惜不得机会”。 “呃,他想见我?” 东方慧点头,“父亲说夫人巾帼英雄,他一直是极仰慕的”。 某觉得东方神棍这话大有问题,而这东方小狐狸突然提起他想见我未必没什么猫腻,正想着要不要去见见他,霍小侯爷冷冷开口,“据闻东方大人每年必纳一美姬,不知是否属实?” “真的?!”某大惊,一年一个也太夸张了吧? 东方慧脸僵了僵,“那只是外间传闻”。 卫大将军也感兴趣了,“东方大人亦是妙人,据闻东方大人只喜身材娇小的长安女子,除了有身孕的女子,其他进府一年后必会赠予一定的钱财送出府”。 霍小侯爷冷哼,“这叫妙人?始乱终弃还差不多!” “你懂什么?不喜欢人家了,何必浪费人家的青春年华,见一个爱一个叫风流,见两个爱一双的就叫下流了,老娘最痛恨脚踩两条船的!” 卫大将军笑,“娘子放心,为夫水性不佳,踩两条船一不小心掉下去估计会淹死,绝对不会做那样的傻事”。 我白了他一眼,“东方大人虽喜美人,却仍不失为端方君子,且博闻强识,我一直极仰慕的”。 霍小侯爷哼了一声。明显是有异议的,却也没开口反驳。 东方慧急忙转移话题,“夫人下午陪不陪陵儿他们一起去建章宫?” “不了。那些兵黑压压的一片,看着就头疼”。 “夫人去过?” “没去过。但想来也是,去病有两次回来的急,盔甲没除,看着就——” 呃,某侯爷似乎脸色很不好啊,某立即识相的吞下剩下的话。 东方慧俏皮一笑,“冠军侯俊朗不凡,穿上盔甲必定更加英武”。 “英武倒没觉得。就是——” 某侯眯眼,“就是什么?” 某心一横,“就是觉得那盔甲挺脏!” 某侯打击无比,半晌无言。 “脏才能彰显男儿本色,像司马相如那般文文弱弱干干净净,一点男儿气概都没有”。 某怒了,“那些个莽夫知道什么,我以后要有儿子一定要他拜司马相如为师!” 鉴于这屋子里的“莽夫”不止一个,我话一出口,众人目光齐刷刷朝我看来。卫大将军首先发言,“娘子,说谁是莽夫?” 某怒。“就说你怎么样了,自己天天打仗就算了,还带着去病打,现在还要带上陵儿和伉儿,以后我儿子你敢带他上战场试试!” 某将军失笑,做宽容状不跟某一般计较,“陵儿伉儿吃好了吗,我们走”。 某郁闷无比,靠之。一群战争狂热分子! 腊月十二,太后娘娘华诞。一入腊月,各方人士便积极活动起来。其中自然包括某人。 珍宝斋,名字叫的很土,名头却很响,往来之人大多是贵族,还得是有钱的贵族,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 某人挽着自家好不容易得着空闲的夫君进了珍宝斋时,精明强干的掌柜立即将原来的客人丢给小伙计,哈着腰上前,“大将军,夫人光临,小店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掌柜的太客气了,上好的东西都拿出来瞧瞧,这可是给太后娘娘拜寿,半点马虎不得”。 “那是那是,好东西小的都留着呢,就等着夫人来挑了”。 各色珍玩流水价摆在面前,晃的人眼花,一个女声尖锐响起,“你是什么意思?给他们看的东西比给本小姐看的好?” 掌柜力图解释,“小姐还未出阁,只要心意到了,太后娘娘就不会怪罪,不像大将军和夫人,必须要隆重贵重——” “你的意思就是本小姐一定不会买好东西孝敬太后娘娘?” “小的可没说这话,小姐恕罪”。 我抬头一笑,“两位小姐要是不嫌弃就过来一起挑吧,我一个人也买不了这许多”。 出声喝骂的小姑娘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却被她身边年长些的女子拉住,我往后退了退,“两位不必客气”。 那小姑娘又哼了一声,我也不理她,拉着自家夫君左看看右看看。 “娘子好肚量,为夫佩服”。 “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罢了,跟她计较才是失了风度,到时给我家夫君丢脸,岂不是得不偿失?” 某家夫君笑的暖如春风,“那,为夫是不是要谢谢娘子贤惠?” “那倒不必,今儿买的东西你付账就是”。 “娘子,”某人立即苦下脸,“为夫可一向遵从娘子教诲,所有的俸禄都是上缴的,哪来的银子?” “去,说的那么可怜,是不是买颗糖都要伸手跟我要铜板?” 某人立即使劲点头,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于是某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娘子,你瞧这个如何?” 某唾弃,“你那什么眼光,送个桃子?” “这玉成色不错”。 “是不错,再小一点,做个配饰系在腰上倒不错”。 掌柜立即凑了上来,“这块玉还剩了些余料,夫人喜欢,小的一会就去让人雕一对夫人说的小桃儿,权作夫人照顾小店生意的谢礼”。 我笑了,“掌柜的真会做生意,怪不得财源广进了”。 “夫人谬赞谬赞,”那掌柜显然也甚是得意,“夫人,要说这太后娘娘的寿礼,小的看倒是有一件特别合适的,只是价格——” “夫君为官虽清廉,好歹也是个万户侯,掌柜的这是怕夫君付不起帐?” “夫人言重言重,小的绝对不敢,只是前面也有不少贵人瞧了,都嫌贵没要,小的都不敢往外拿了”。 “既是好东西,就算本夫人买不起,也开开眼界不是?” 掌柜的立即小跑着往内室而去,半晌小心翼翼捧着个檀木盒子出来了,小心翼翼放到我们面前,又小心翼翼打开,“大将军,夫人,请看”。 我伸出手,缓了缓,才小心翼翼将那玉像拿出来,“这,是整块玉雕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五话 华诞 “夫人眼光好,除了眼睛,是整块的玉石,小的这么多年也见了不少好东西,这般宝物天成的,小的不敢夸口,绝对不超过十件!” 某家夫君伸手摸了摸,“触手生凉,是寒玉?” 掌柜的说的唾沫横飞,“那可不是,这么大块的上好寒玉那可是千金难求,更别提这块玉的颜色,加上工匠的巧手,可不正好雕成个栩栩如生的老君像来,大将军,夫人,您们瞧这色泽,这衣带,这宝相庄严,听闻太后娘娘近年喜诵经拜神,送过去绝对能讨太后欢心!” 某家夫君点头,“确实不错,卫某这么多年来见的能比过这玉像的也不多”。 掌柜更加振奋,“大将军慧眼,高见!” “开个价儿,能接受我们就要了”。 掌柜的伸出一只手指,我讶,“一千两?这么便宜?” 他急了,“夫人您就别拿小的打趣了,一千两买个普通的玉像也难,是,一万”。 “一万!”我惊呼出声,“你怎么不去抢?” “夫人高见,本侯也瞧瞧是什么样的宝贝要卖一万两”。 我循声看去,却是曹小侯爷携卫三郎到了。 我将玉像递了过去,“侯爷请”。 曹襄接过去仔细瞧了半天又递给卫三郎,“确实是好东西”。 那边那少女上前几步行礼,“见过表哥”。 “是茵儿啊!呃,襄儿见过修成君”。 我笑了起来,“原来是修成君和田小姐,本夫人眼拙竟然没认出来,失礼失礼”。 田茵哼了一声,曹襄皱眉。“茵儿,不得无礼,还不快见过大将军和夫人”。 田茵只好不情不愿行了一礼。我急忙拦住,又拉住修成君的胳膊。“这就是修成君了,果然是个美人儿”。 修成君金俗,王太后在民间的女儿,羞羞涩涩一笑,“夫人见笑了”。 “修成君也是来为太后娘娘选寿礼的?” “是,这些我不大懂,幸亏茵儿陪着我一起”。 我笑,“修成君尽管放心。这家店我们经常来的,掌柜的虽然喜欢抬价,但绝不会卖假货,按他说的往下压个三成,绝对错不了儿”。 掌柜立即在一旁叫屈,“夫人您可不能陷害小的啊,小的这珍宝斋从来都是老实价儿,往下压三成,出不了三日小的就得关门大吉!” 卫三郎开口,“我看二嫂说的有理儿。光说这玉像,一万两,顶多七千”。 掌柜的又一叠声的叫起亏来。卫三郎伸手摸了摸那玉像双眼,“这对宝石是什么来头,看起来竟像是活的一般”。 “哎,三官人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单说是这块寒玉加上手工,也就七千两的价儿,加上这对眼睛,那绝对值一万的”。 曹襄也感兴趣了,“本侯瞧瞧”。 卫三郎扶着他的手。“对着阳光瞧,真似活了般”。 于是一群人都凑过去看。齐齐赞叹了,某人却暗地捏了把汗。好吧,卫三郎,乃等着! “各位贵人们,小的没说错吧?这对宝石可是从苗疆那边寻的,千金难求的,一万两绝对值”。 “到底是什么名堂?” “这个,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叫什么清心石,跟这寒玉一般,能清心宁神,做道家仙像最是合宜”。 “那掌柜这意思是,一万两一点也不能少了?” 他搓着手,“夫人您瞧,小的们做生意也不容易,这价格是绝对不能让的,夫人嫌贵再瞧瞧别的就是”。 “你们瞧,他还硬气上了,算了,就是七千两,我卫家可也没那么大的家私花七千两给太后娘娘拜寿,还是老老实实瞧瞧别的”。 曹襄笑道,“夫人也忒小气,卫家也就夫人送一份子,也不过一万两,太后娘娘一高兴,再赏赐点什么下来,包夫人稳赚不赔”。 “说出来不怕侯爷笑话,本夫人当初可是好好得罪了太后娘娘,送过去保不险太后娘娘就嫌碍眼给砸了,掌柜的,您老还是找些不易碎的过来”。 田茵冷笑,“奴才出身的就是小家子气,掌柜的,包起来,我们要了”。 掌柜的大喜,“好嘞,小的这就给小姐包起来!” 修成君低声开口,“茵儿,我们买这么贵的,太后娘娘会怪我们轻浮”。 “那总比有些人小家子气,还找一堆借口好”。 “茵儿!”曹小侯爷转身朝我们行礼,“大将军,夫人,小妹不懂事,恕罪”。 我笑的没心没肺,“没事没事,田小姐说的对,奴才出身的免不了就是要小家子气的,比不得侯爷公侯世家,教养良好”。 曹襄皱眉,卫大将军无奈捏捏我的手,“娘子——” 我朝他眨眨眼,“三郎,快来帮我们挑个实用又摔不坏的”。 那尊太上老君玉像果然在太后娘娘的寿诞上大放异彩,又是自家女儿送的,王太后里子面子都有了,仿佛年轻了十岁。 “二嫂,小弟总觉得那玉像有问题”。 我心中一凛,脸上却越发淡漠,“噢?” “那双眼睛,他们都说宝玉通灵,小弟却觉得,事出反常必为妖”。 “哦?那三郎应该去禀告太后,跟我在这啰嗦什么?” 他探照灯般的眼神在我脸上扫来扫去,“那珍宝斋,是二嫂的罢?” “怎么可能?是大长公主的,”只不过那掌柜却是我苦心安插进去的罢了。 “真的?” “不信,三郎可以去问问”。 他依旧将信将疑的模样,我斜睨,“三郎,你到底想说什么?藏着掖着,你不累么?” 他叹气,“我只是心里有点不踏实,算了,此杯,权当给二嫂赔罪”。 “舅舅,舅舅,等等——” 卫大将军回头,嘴角浮起笑意,“公主,慢点”。 小姑娘气喘吁吁到了跟前,拉住卫大将军的衣襟,“舅舅,你好久没来看磐儿了!” “等舅舅闲了一定去好么?” “那你要记住了!” “嗯,记住了”。 小姑娘看看霍大少,犹豫了一下,“还要带上表哥!” “好,带上表哥”。 小姑娘这才满意了,我忍不住勾起嘴角,霍大少的魅力果然不可阻挡,从七岁的小姑娘到七十岁的老太太,通杀!(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六话 美男后宫 我勾起嘴角,霍大少的魅力果然不可阻挡,从七岁的小姑娘到七十岁的老太太,通杀! “你笑什么!” 我立即绷起脸以示无辜,小姑娘水灵灵的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起来,“那天父皇说表哥最听你的话是不是真的?” 某人头摇的贼快,“当然不是真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父皇说错话了?” 好吧,果然是皇家的人,这么小的丫头耍起公主派头来也毫不含糊。 “本宫命令你今年叫表哥送个漂亮的礼物给本宫!” “呃,公主为什么不直接命令公主的表哥?” 小姑娘恼羞成怒,“本宫乐意!” 我噗嗤笑了出来,“那公主说说喜欢什么样的礼物?” 小姑娘犯难了,歪头想了半天,“反正要跟表哥送给二皇姐的一样漂亮!” “那公主说说冠军侯去年送给二公主的是什么?” “是个彩球,上面好多铃铛,好漂亮!” 我黑线,小公主,您真是太不识货了,那种小孩子玩的东西,就算那些铃铛都是金的也值不了多少钱。 “那送给公主的又是什么?” “是个金如意”。 “金如意,如意如意,吉祥如意,很好啊!” “可他每年都送金如意,送给大皇姐的也是,送给二皇姐的就不是!” 我失笑,指着自己额头的华胜,“那公主喜不喜欢这样的?” 小姑娘立即点头,“我早就看到了,好漂亮!女善姑姑说你最会打扮了!” 我黑线,女善姑姑您可真是送了顶好高的帽子给某啊! 我嘟起下唇吹了口气。华胜上彩色的翎毛飘动起来,小丫头眼睛更亮了,我指了指那翎毛。“哪,这可是从冠军侯亲手捉的孔雀上拔下来的。公主喜欢,我原样做一个送给公主好不好?” “嗯,舅母,能不能把那只孔雀也送给我?” 我笑弯了眉眼,“好,公主的眉毛长的很英气,戴上这样的华胜肯定英姿飒爽,表哥看着肯定喜欢的”。 小丫头眼睛亮了亮。随即黯淡,“表哥才不会喜欢,他喜欢二皇姐的眼睛,我眼睛没有二皇姐好看!” 我伸手解下华胜系上她的额头,拿出镜子,“公主看,我们小公主长大后肯定是个美人,谁见了都喜欢!” 小丫头咦了一声,随即高兴道,“舅母。你的镜子好漂亮,也送我吧?” “公主喜欢,我让人做个新的送给公主好不好?” “嗯。舅母,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清楚的镜子!二皇姐肯定没有!你要快点送来!” 小丫头一边说一边对着镜子挤眉弄眼,拨弄着额头的华胜,我笑的更欢。 卫小妖凑了过来,水晶镜清清楚楚映出他含笑的眸子如春水般清澈潋滟,某人看的心痒,仰头亲上他的下巴。 “啊——”小丫头跳了起来,“舅母,你羞。亲舅舅!” 我示威的拉着卫小妖狠狠亲了亲他的脸颊,“这是我相公。我想亲就亲!” 小丫头呆住,我促狭一笑。招手示意她过来,压低声音,“喏,我教你啊,你哪天把表哥骗回去做相公了,你也可以想亲他就亲他,想抱他就抱他,想——” 卫小妖捂住某人的嘴,“娘子,不准教坏小孩子”。 小丫头抬头看了看冠军侯大人,咽了口口水,“可是,表哥比舅舅凶,我亲他,他会生气,说不定还会打我”。 我拍掉卫小妖的手,“所以说要先把他骗回家做相公啊,相公疼爱娘子是天经地义的,到时候公主想拿他当马骑,他也不会生气的!” 小丫头恍然,“我这就去求父皇赐婚!” 眼看小丫头转头就跑,我黑线了,竟然还是个行动派! “娘子,要小心哪——” 嗯? “皇后娘娘要是知道娘子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自家女儿——” 某人勉强撑着气势,“她女儿怎么了?她还是皇上的女儿来,我欺负不着皇上,欺负欺负她不行?” “行,怎么不行?”卫小妖伸手摸上我的小腹,“娘子什么时候也给为夫生个跟磐儿一般可爱的女儿?” “我要先生个儿子,再生女儿,到时候,她有爹娘哥哥一起疼她,一定要疼的她比公主还公主!” 卫小妖纠结了,“我只怕到时我们的女儿不管像你还是像我,都长的不好——” 我一巴掌拍了过去,“像老娘怎么可能会长的不好,垂涎老娘美色的不知道有多少!” 他乖乖受着,“原是为夫说错了”。 霍小侯爷冷声开口,“最垂涎的那个过来了”。 我抬头,在看到那华丽丽的龙辇时狠狠抽了抽嘴角,霍小侯爷的毒舌功夫日渐深厚啊! 刘小猪显然被自家女儿纠缠苦了,一见我便阴森森开口,“李玉娘,磐儿才六岁,你就教她骗个相公回家亲?” 某人很是无辜,“陛下,这绝对跟玉娘没关系!” “哦?” “就算公主真的要骗个相公回家亲,那也绝对是陛下家学渊源,想当年陛下六岁时可就惦记着要骗个美人回家金屋藏娇了——” 刘小猪脸色阴沉下来,我笑容不变,“陛下恕罪,玉娘绝对没有指桑骂槐含沙射影”。 他忽地笑了起来,优雅慵懒,“玉娘,你心里不舒服,便多骂朕几句,朕一定乖乖听着”。 我正想着刘小猪又在抽什么风,眼角余光却扫到自家夫君嘴角笑容僵硬无比,顿时醒悟,又把某猪从头到尾骂了一遍,给霍小侯爷递了个眼色,他毫无诚意的一拱手,“陛下,时辰不早了,臣等告退”。 刘小猪笑的更加优雅,“去病这几年越发出落了,长安第一美男子,当之无愧”。 我立即警惕,你毛线意思? “大将军与夫人事务繁忙,回去吧,去病,陪朕去御花园赏花——” 我皮笑肉不笑,“陛下,其实臣妇与夫君也没那么忙的”。 “哦?” 某人真诚点头,“话说这时候御花园的腊梅该开了,臣妇早就想见识见识了”。 刘小猪歪了歪身子,眯着眼高深莫测的看着我,“玉娘,朕把据儿交给你,你再给朕教个勇冠三军的冠军侯出来”。 我嘴角一抽,“陛下,您真的确定您的冠军侯是我教出来的?我走的时候他十三岁,十三岁之前他是个坏脾气的纨绔子弟,十三岁之后,他变成什么样子,应该都跟我没关系吧?” 他愣住,我再接再厉,“再说,陛下要那么多冠军侯干什么?凭去病一人足以为陛下开疆扩土踏平匈奴!” 他朗声笑了起来,“说的是,倒是朕愚顽了”。 一直安安静静听着的小丫头急了,“父皇父皇,你说了要给磐儿和表哥赐婚!” 刘小猪很无辜的看着自家女儿,“磐儿,朕只说了你有本事骗得你表哥心甘情愿给你做夫君,朕就给你们赐婚”。 小公主看了看自家表哥的冷脸,更急,“父皇——” 刘小猪诡异一笑,“磐儿,你表哥最想娶的就是你舅母的女儿,你去认你舅母做娘,他定然就肯了”。 我用眼神控诉,刘小猪,那可是你亲女儿! 小丫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哇地哭了起来,刘小猪不耐,“送回去”。 一个宫女不顾小丫头的挣扎抱着她走了,我看了看自家夫君,庆幸一笑,还是老娘眼光好啊,这只以后肯定不会像刘小猪那样对老娘的女儿。 刘小猪看了看冠军侯大人,“去病年纪大了,玉娘的女儿肯定是轮不到他了,朕在这先替据儿定下了,玉娘放心,朕一定会像疼亲生女儿一样疼她——” 关键是你也没多疼你亲生女儿啊,某人默默腹诽。 “到时,朕不要她叫朕父皇,让她叫朕爹——” 刘小猪扔下一句话潇潇洒洒走了,某人风中凌乱,老娘,老娘居然被调戏了—— “本将军决定了,以后绝对不生女儿!”某小妖咬牙切齿。 “可是——”某人提出异议,“就算生的是儿子,刘小猪也照样可以把公主嫁给他,然后照样不让他叫岳父,叫爹——” 卫小妖露齿一笑,“娘子,你很期待我们的孩子有两个爹?” 某人感叹,“两个怎么够?广收天下美男,建立美男后宫是本美人毕生的追求哪——” “嗯?” 某人身形急动,然后悲摧无比的撞上了一把破的要死的破剑,然后更悲摧的被某小妖一把抓到怀里。 “这里是皇宫,注意影响!”某人义正言辞。 某小妖笑的更加灿烂,“娘子教训的是,我们回家慢慢算账——”(未完待续) ps:朱朱携后宫美男跪求~~~~(>_<)~~~~求正版订阅,求推荐,求收藏(づ ̄3 ̄)づ╭?~ 第三百九十七话 返照 “在想什么?” 随着话音,一只冰冷的手贴到我脸颊,我被冰的一跳,毫不客气一巴掌拍了过去,“手冷成这样也敢来摸我,先去烤热了”。 他更不客气的抢走我手中的暖球,“又在发什么呆?” “呃,其实我是在打瞌睡”。 他抽了抽嘴角,转移话题,“去年这时候舅舅惹你生气,是我陪的你”。 “所以?” 他捂热的手抓起我一缕头发在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绕,“所以今年轮到你陪我”。 呃,霍小侯爷,乃太会做生意了吧? “去病!”卫老太太不满开口,“二郎,你也说说他,就是一家人也没有外甥抓着舅母头发嬉闹的道理”。 “去病还小——” “还小?过来今晚他就十九了,一般人家孩子都满地跑了”。 卫大将军一时找不到说辞,卫三郎嬉笑开口,“娘的头发可比二嫂的生的更好,儿子每每见了也心痒痒的想拿着手里把玩把玩,可惜娘不如二嫂慈爱,儿子是有那个心没那个胆,儿子没怪娘不疼儿子,娘却先怪起了二嫂,天下再没这个理儿的,二嫂孝顺不敢反驳,儿子却再也不依的”。 卫三郎绕口令般一番话逗的卫老太太喜动颜色,嘴里虽骂着,心里怕是早就乐开了花,加上卫大将军在旁凑趣,也就忘了这一茬,霍小侯爷却冷了脸,我正要说话,他先开了口,“我记得你曾说过韩嫣也好,舅舅也好。你不会为任何人委屈我,今日这算不算?” “呃,这也算?你大了。原不该与我这般亲密,老夫人也不算说错”。 他也不说话。起身就走,我犹豫了一下,终是继续低头把玩暖球,不想不一会如一阵风般卷走的人又一阵风般卷了回来,冷着脸将一个盒子扔到我怀里,又一阵风般卷走了。 我低头看着那毫不起眼的盒子,却懒懒的连手都不愿抬一下。 “二嫂,去病送来二嫂什么好东西?” 我笑笑。“刚刚多谢三郎了”。 “二嫂真想谢就让我瞧瞧里面是什么好东西”。 我伸手打开,里面是一只翠色欲滴的戒指,衬着洁白的绢布,越发下的那翠色一点杂质都无,翠的人眼也痛了。 卫三郎拿起玉戒,上上下下看了半天,疑惑开口,“这玉戒成色不错,可也算不得稀世珍宝,去病怎的巴巴送了这个来?” 我轻吐一口气。“三郎,如果我也不想守岁,该怎么办?” 他将玉戒放回盒子中。“如果二嫂肯告诉我这玉戒是什么意思”。 我再吐一口气,“那是信物,可调动冠军国所有人力物力才力的信物”。 他默了默,随即笑道,“早知道刚刚就不还给二嫂了”。 我抬头,他眨眨眼,扬声,“二嫂,娘娘前些日子说身子有些不爽。小弟听闻二嫂从西域带回来了很多仙草,不知二嫂可否见赐一二?” 卫老太太立即关心了。“三郎,娘娘身子不爽?” “也没什么大碍。就是觉得不爽快,太医说要一味叫什么印楝的药物,这味药却是产于西域,三郎找了好些日子都没有眉目,今日见了二嫂才想起二嫂那说不定是有的”。 我笑着接口,“我可不懂那些东西,过些日子三郎自己去维景轩的库房找就是”。 “就现在去,正好明天进宫带给娘娘”。 “可守岁——” “还守什么岁?现在就去,好好找找,有什么好的药草一并找来,快去!”卫老太太一连声的念着,“过了年好好去上香帮娘娘求个平安符,可怜见的,一个人在宫里也没个知冷知热的”。 卫三郎朝我眨眨眼,我撇嘴,好吧,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啊! “玉娘,玉娘,快醒醒,醒醒!” 醒你娘啊!要不是你又无缘无故点晕我,我用得着醒么? “玉娘,醒醒,司伊快死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一弹而起,“你说什么?” 他松了口气,伸臂抱起我,“玉娘,你先定定神,他要死了,说是有话留给你”。 我一把搡住他的领子,“他到底怎么了?” “我带你去瞧他,”他抱着我快步出了屋子进了隔壁,几步到了床边,“司伊,玉娘来了”。 床上的人动了动,挣扎着要起来,我忙伸手去扶,“司伊?你们又在搞什么?” “司伊以后不能保护主子了,主子保重”。 我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怎么了?” 他喘了喘,“主子不是一直想看司伊的相貌?” 我烦躁起来,“你到底怎么了?生病了?我去叫大夫!” 他伸手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绝色倾国的脸,我呆住,霍小侯爷失声惊呼,“韩嫣?!” 他眯起眼,桃花眼中满是危险,“小子,你找死?” 霍小侯爷一时言语不能,他转眸朝我看来,嫌弃开口,“李玉娘,给本大夫收起你那没用的眼泪!” “韩——”我颤抖着伸手去摸他的脸,手下的肌肤温软胜玉,是真实的温度,我的眼泪疯狂的往下掉,泪光朦胧中,那双危险的桃花眼慢慢清澈起来,一如山间清泉,缓缓流淌的全是眷恋,我惊的猛地收回手。 霍小侯爷上前拥住我,冷喝,“司伊,你在作什么怪?” “小姐,属下无能,以后不能再保护小姐了,小姐保重——” “十七!”我挣扎要过去,却被霍小侯爷死死拉住。 “十七!放开,放开!” “小姐——”床上的人脸色惨白如雪,“属下唯愿小姐一生长乐长欢,无惧无忧,小姐莫要让十七泉下难安——” “十七!十七——” 他微微牵起嘴角,勉力用右臂支起身子,左手在胸前划了个半圆,食指与中指间便多了一圈光圈,他猛烈咳了起来,却依旧勉力伸手指向我身边的霍小侯爷,那光圈幻化成一个又一个金色的手环,一层又一层的套入霍小侯爷右手手腕,我一时忘了哭泣,呆呆看着。 那光圈一个叠上一个,又一个一个隐入霍小侯爷体内,直至金色光芒完全消失,霍小侯爷的手腕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愿尔长寿康健,永勿伤吾主之心——” “十七——” 他擦擦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又笑了笑,幽兰般的俊面竟带上了妖媚之色,“冠军侯,点晕主子吧,司伊要吓着主子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八话 报复 人生最悲痛者莫过于生离死别,某人见得多了,以为自己早就看淡了,就算没看破,也足以坚强的面对了,不想此时却只觉悲伤宛如一块巨石,压的某人透不过气来,眼角却干涩的流不出一滴眼泪。 “玉娘——”霍小侯爷滚烫的手抚上我眼角,又俯身亲了亲我的脸颊,“玉娘,别伤心了,别让司伊一番苦心白费”。 我动了动手指,他又亲了亲我的脸,“玉娘,其实你知道韩嫣当初最讨厌的人便是卫子夫吧?你因为我们处处维护她,如今可后悔了?” 是啊,后悔,早知道终究逃不过那一天,我—— “太后命人拿着懿旨凤印赐死韩嫣,整个含章殿噤若寒蝉,唯有十七冒天下大不韪,背着韩嫣施展轻功出逃,十七熟悉皇宫,又有一群暗卫明里暗里的掩护,竟然护着韩嫣逃到了增成殿——” 他重重吐了口气,“玉娘,你走后,我费尽心思才打探出这点东西,他们到增成殿后发生什么事就一点打探不出来了,当时的情状,太后的人不会允许他们往枫宸殿跑,他们若想求救,应该去椒房殿,或许陈皇后还会施救,他们却选择去了增成殿,舅舅说那是韩嫣看准了自己二人生还无望,临死也不忘陷害皇后一把,而那之后皇上也真的不再踏足增成殿,连卫长公主也不瞧一眼,直到舅舅打了好几个胜仗才好了些,后来又有了皇长子——” 他俯身舔了舔我眼角,我不自在的动了动,眼泪涌的更急。 “玉娘,我不知道舅舅说的对不对,按韩嫣的性子。那样的事他绝对做的出来,但也有可能是当时他们被太后的人追杀,只有增成殿一条路可走。而皇后,不知是坐视不理。还是偷偷帮了一把太后,最终——”他说到这双臂狠狠一紧,“玉娘,韩嫣的死,她怎么说也有一份!” 我呜咽一声,又死死咬住牙关,翻身抱住他的腰。 “玉娘,如今司伊帮韩嫣报了仇。你高不高兴?” “什么——” 他伸手揉揉我的脸,“玉娘,你的寒疾,被司伊牵到皇后身上了”。 我手一松,失声惊呼,“什么!” “从今往后,你受过的苦,她会用下半辈子慢慢品尝!”霍小侯爷的声音微微颤抖,有种异常的狂热,“玉娘。韩嫣一定会高兴的,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司伊——” 他低头蜻蜓点水般沾了沾我的唇,“司伊求仁得仁。你不必为他伤心”。 “你们——” 可能是心情的极大愉悦让霍小侯爷的思维也敏捷起来,他极快的理解了我的意思,毫不羞愧点头,“在黄河我们是故意挖了个陷阱让你跳,让司伊不必征得你的同意也能施行‘牵’,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能张嘴就说心慕我,可怜你还深信不疑”。 呃,霍小侯爷,你可以闭嘴了! 他勾着唇笑的得意无比。又亲了亲我的脸,“椒房殿已经翻了天。哈哈,这是报应!” 我冷冷指出事实。“这是报仇!” 他愣了愣,笑的更欢,“不错,是报仇!还有太后,我霍去病总有一天也要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我默了默,漠然开口,“她马上就会生不如死了”。 他一呆,随即就是狂喜,“真的?你做什么了?” 我闭上眼睛,“我想去看看司伊”。 “已经入殓了,放心,我已让无惧去办他的丧事,必不会委屈了他”。 “我想去看看他”。 “玉娘——” 我打断他,“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一并说了,我受的住”。 “司伊——我点晕你后,他不一会就没了——” 我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什么叫没了?” “前后也就一炷香的时间,他一点点——然后就,只剩了副骸骨——”霍小侯爷的声音带了丝后怕,“幸亏我点晕你了,我都吓了一跳”。 司伊—— “别难过,我觉得他那意思倒像是化仙了”。 是啊,说不定是化仙了,我深吸一口气,脸埋进他怀中,“去请几个道士问问他们修道人的规矩,好生送走他”。 “嗯,”他将我往怀中拥了拥,“先睡一会,卫家人都进宫了,没工夫来烦你”。 我抱着他仿佛抱着最后的温暖,良久他低低开口,“睡不着?” 我懒懒的不想开口,他低声哼了起来,”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事实证明,一切皆有可能,暴躁如霍小侯爷耐下性子哄人竟然也相当有一套,某人虽心伤难安,竟然在他的安抚下,睡的好吃的好,几天下来竟然胖了好几斤。 卫大将军忧心忡忡的回来时,无惭正一脸喜色的说,“小姐不但气色好了,脸上也见肉了,小侯爷左右无事,不如在维景轩多留几天?” 卫大将军脸上便带了些不愉,“去病,即便无心,也该去椒房殿应个卯,里里外外多少人盯着,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霍小侯爷勾起嘴角,“皇后生病就是病,玉娘生病就是装腔作势?” 卫大将军揉揉额角,“只不过让你去露个面,哪怕你趁着言儿睡着去一趟也好,你倒好,几天连个面都不露,那些人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嘀咕着”。 “与我何干?” 卫大将军噎住,我笑笑,“夫君也不用指桑骂槐,我是真的不舒服,不是找借口偷懒”。 “言儿——” 我打断他,“而且,皇后娘娘病重,其实我很想去看看热闹,再偷笑一番的”。 他重重一叹,“言儿,我瞧着皇后的病症倒是跟你上次发病一模一样,虽说天下寒疾左右不过那么几种,但还是要避避,见过你病症的丫鬟仆从我都除了,你叮嘱无怖和李陵别露了口风”。 我不动声色,“夫君莫不是话里有话?” 他苦笑,“反正我里外不是人就是,那个司伊拿话试探我,说只有皇后的贵气才能彻底治愈你的寒疾,我当时说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皇上一向忌讳,再找找看有没有灵药,再做打算,不想他就按捺不住去找了去病,我一进宫瞧见皇后的情形就知道是他搞的鬼,如今我回来了,没找他算账,更没有指责你的意思,还苦心孤诣的帮你们掩藏行迹,你倒是先下手为强了?” 我一时无言,霍小侯爷开口,“与玉娘无关,是我设计骗她”。 卫大将军再度苦笑,“我知道,那个司伊既然拿话来试探我,自然是需要我的帮忙,而需要我的帮忙,多半是因为他不敢肯定言儿会不会配合”。 霍小侯爷没接话,卫大将军起身,“你们俩都随我进宫”。 我看看霍小侯爷,扑上去抱住卫大将军的腰,嗲着嗓子开口,“多谢夫君!” “别谢我,要谢,谢去病,反正我这夫君还不如去病心疼你”。 “夫——君——” 某人一声夫君叫的山路十八弯,卫大将军身子一紧,狠狠一推我的脑门,“回来再慢慢收拾你!”(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九话 战事再起 卫大将军并没有多少时间收拾某人,原因很简单,刘小猪这个头号战争狂热分子又要打仗了。 在刘小猪第五次对匈奴的军事打击中,霍小侯爷异军突起,狠狠打击了匈奴的嚣张气焰,匈奴虽损失了不少人马,却得了一员汉军的大将赵信,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赵信作为汉军的高级领导阶层的将领,对汉军的有点、弱点、训练方法、排兵布阵都了如指掌,伊稚斜一向是个惜才的,当即将他封作自次王,顾名思义,即是仅次于自己的王爷,还将自己的姐姐嫁给了他。 赵信投桃报李,建议把匈奴主力转移到荒漠和沼泽的北方,首先让汉军想找他们就是个难于上青天的节奏,就算找到了他们,他们在坚壁清野一下,因着战线拉的太长,汉军粮草供应自然跟不上,没打起来先输了三分,要是想撤退,那就更好了,咱以逸待劳。 除此之外,赵信还是匈奴惯用的游击战中增加了新的花样,无比让汉军想反击难,想不反击,更难!因着这样一个奇葩的存在,刘小猪可谓是伤透了脑筋,更是窝了一肚子窝囊气,眼看着时机成熟,遂决定再次对匈奴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对于刘小猪又手痒痒想教训匈奴的行为,大家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了,但继冠军侯一战成名之后,刘小猪这次的军事部署却实实在在当得一石激起千层浪几字。 某人对历史了解的不多,但大方向还是知道的,比如霍小侯爷崛起后,刘小猪立即“抛弃”卫大将军的喜新厌旧行为,所以在听说卫大将军被雪藏,由某家霍小侯爷和李爷爷担任主将后也没多大反应。只忧心道,“大军什么时候出发?” “无惭估摸着师父的语气,大约出了正月不几天就会出长安”。 “这么急——”我懊恼揉着脑门。“去病呢?在不在府里?” “小侯爷现在定然不得闲——” “我去找他!” “小姐!”无惭叫了一声,大约是觉得阻止不了我。跟了上来,“小姐慢些,我遣人去打探小侯爷在何处”。 霍小侯爷正在宫中聆听皇帝陛下的教导,某人急急赶过去正好迎头碰上他纵马而来,焦躁间一个箭步上前去扯他袖子,“去病——” 他猛地拉住马,皱眉,“什么事。慢慢说”。 我噎了噎,慢慢说,说什么? 他见我不语,眉头微挑,居高临下看着我,“我会死在战场?” 我狠狠瞪过去,“瞎说什么!” “那你摆这个姿态出来干什么?” 某怒了,“你知道什么,你以为战场上活着回来就够了?要是你跛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呢。就算是脸上多了条疤,未免也让我瞧着不舒服!” “我不是女人,脸上多十条疤也没事”。 我怒视。靠之,老娘当年拼着半个月晚上不睡,才保住了这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脸,乃敢给我添十条疤? “先回府,我得空去瞧你”。 他说着一勒马缰就要走,我下意识翻身上马跨坐到他身后。 “我要去建章宫,你先回去”。 我嗯了一声,他皱眉转头来看我,“到底怎么了?” 我抱住他的腰。“我心里乱,你让我跟着你”。 他目光闪了闪。“你去瞧舅舅”。 “你舅舅?他这次不用去”。 他气的笑了,“就是因为不用去才让你去瞧。否则他哪有时间见你?” 我这才发觉不对劲了,“你什么意思?” “皇上突然不让舅舅打仗了,你猜卫府那些人会怎么说你?” “关我什么事——”某人咬住舌头,好吧,是不管某人的事,但架不住人家脑补太多啊! 他伸手将他提溜到身前,一夹马肚,马儿飞奔起来,“舅舅心里只怕不好受,你好生跟他说”。 我郁闷无比,“关我什么事,刘小猪一向是个喜新厌旧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唔,要不要我教你怎么用喜新厌旧这个词?” “唔,不要学你舅舅说话——嘶——” “李玉娘,你信不信我扔你下去?” 好吧,某人其实还是很信的,只好乖乖闭嘴。 霍小侯爷带着某人一路飞奔至建章宫,然后将某人扔给一个小喽啰,自己跑了,某人跟着那小喽啰酝酿了一路的气势,在见到卫大将军的那一刻河东一声狮子吼,“卫青,老娘就是碍着你飞黄腾达了,你要敢说后悔,老娘休了你!” 某人这么一吼,低头认真看着什么的卫大将军自然抬头来看,在他身边立着的小将却头发丝都没动半下,唔,卫大将军手下的兵素质就是高啊! “玉娘?”卫大将军一愣之后就笑了,“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又是谁在你面前嚼舌根,本将军活刮了他!” 我死死盯着他,意图找出那完美笑容之后的裂缝,他却不动如山,只微带戏谑含笑任我打量,半晌,我颓然认输,“霍去病”。 “去病?怎么了?” “他在我面前嚼的舌根”。 某将军完美的笑僵了僵,端起手边的茶杯,清清嗓子,“幸好本将军不是什么一诺千金的人”。 我嘴角一抽,“你在干什么?” “虽然打仗没我的份,我这大将军还是没那个清闲命啊!” 我动动鼻子,“唔,怎么有股子醋味?” 他又咳了咳,“我最近不得闲,若是晚上回不去,你召玲珑在外间伺候着”。 我走到他跟前,俯下身子面无表情和他对视,“醋,味酸,温,无毒,消痈肿,散水气,杀邪毒,食之有益身心健康,卫大将军,吃醋好,偷偷吃醋不与人共享却很不好”。 他伸手将我拉进怀里,“我就是醋了如何?看娘子还敢不敢一听说打仗就巴巴的跑去找去病,却忘了为夫”。 某人眼珠转了转,正要说话,不提防却扫见了那小将的面容,顿时一惊,啊了一声,那小将后退几步,头垂的更低,抱拳行礼,“末将面貌丑陋,惊着夫人,夫人恕罪”。(未完待续) 第四百话 司马越 那小将后退几步,头垂的更低,抱拳行礼,“末将面貌丑陋,惊着夫人,夫人恕罪”。 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身规规矩矩还了半礼,“这位小将军见谅,却是我失礼了”。 “夫人客气,末将不敢当”。 某人心虚瞅了一眼卫大将军,卫大将军好笑捏捏我的脸,“你先回去吧,司马越,送夫人出宫”。 “是——” “司马越!”眼看某二人莫名看了过来,某人只好装傻,“司马越?你是司马迁什么人?” 司马越更加莫名,卫大将军体贴的打圆场,“娘子,并不是每个姓司马的人都是司马大人的亲戚”。 某人继续傻笑,“啊啊,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这人有时候脑子不够用,司马将军莫怪,莫怪”。 “夫人言重”。 “那我走了啊”。 “路上小心,下次出来多少带个人”。 “我带了无惭,他跑不过去病的马”。 卫大将军揉揉额头,“快些走吧,再闹下去,这账我是别想算出来了”。 某个一肚子坏水的人打了半天腹稿,停下来发问,“司马小将军,我想去见见冠军侯,你能不能帮我带个路?” 他恭敬答了声是,换了个方向,我看了看他的冷脸,觉得他应该跟霍小侯爷是一路货色,遂开口问道,“如果是你,你打仗的时候愿不愿意有个武功高强的丫鬟跟着铺床叠被顺带挡刀挡枪?” “不愿”。 某人不满了,“为什么?” “夫人的武功跟侯爷比起来算不上高强,只会是侯爷替夫人挡刀挡枪”。 某人,“……” 做人,特别是做手下。不要这么犀利好不好? “你是什么职衔?” “从五品参将”。 “不错啊,是跟着大将军还是小侯爷?” “大将军”。 “那这次打仗你去不去?” “不去”。 我惊,靠。你司马越不去,这仗还有什么好打的?! 到了地方才发现。原来现在想见霍小侯爷比见刘小猪还难,某人郁闷了,“算了,我还是回去吧,没的在这给他添乱”。 不想没走几步,霍小侯爷竟然追了出来,“玉娘,舅舅怎么样了?” “痛不欲生悲痛欲绝痛苦不堪痛心疾首痛入骨髓痛哭流涕——” 霍小侯爷额头青筋猛跳。“我在问你话!” “我也在答你话啊!” 霍小侯爷瞪眼,某人立即做一本正经状,长叹开口,“你舅舅那个人你也知道,哪怕是痛彻心扉面上也温柔含笑的,刚才,除了看到他笑的格外好看外,我是真的什么也没看出来”。 霍小侯爷眸色一黯,某人指着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司马越。你瞧,他信了,哈哈!” 某侯恼羞成怒了。瞪了我一眼转头就走,我耸耸肩,也往回走,不想身后脚步声再起,“玉娘——” “怎么?” “你去暖玉山庄住几日”。 “嗯?” “我晚上去那歇息”。 我的眼神微妙起来,你晚上去那歇息,嗯? 霍小侯爷正要暴走,一个小将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夫人没走就好。大将军说这几日忙,恐没有时间回长安。请夫人暂住暖玉山庄”。 好吧,果然不愧是甥舅。找的借口都是一样的—— “小姐,小侯爷身边能人无数,必然不会让他有事的”。 我皱着眉,“要是无怖能陪着去病我就放心了”。 “无怖去不了”。 我暴躁,“我知道,这里的大夫全是废物,不过一个胎里不足,治了十几年还没治好!” 某人无语。 “无惭——” 某人坚决打断我,“无惭不会陪小侯爷去”。 我泄气,“我离了你也不行,伉儿那里的卫八——” “小姐,卫八留下来是保护小少爷也是保护卫府,这府里人几乎被调空了”。 “我知道,派郑伦和方谷跟着,论细心精到,却只有卫八了——你去一趟唯意轩”。 卫八到时已是月上中天,某人细细嘱咐了一番,将事先写好的注意事项交给他,又嘱咐了无怖教他一些基本的卫生药理常识,再找些药材带着,刚说完,正好霍小侯爷回来,遂抓着他将卫八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重点强调,“上了战场一定要听郑伦和方谷的话,东西,水不能乱吃,一定要烧熟,平时注意卫生,多洗澡,有伤口要用烈酒消毒,衣服常换常洗,打仗一定要穿盔甲,戴好护心镜……” 某絮絮说了半天,某小侯爷耐心听完,然后挑眉一笑,“我不会真的要死在战场吧?” 某怒,“胡说什么!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你发誓照我说的做,不会偷懒!” “好,我发誓”。 “你要是违背誓言,就让我就不得好死”。 某侯怒视,我瞪回去,终于某侯屈服,举起右手,“我霍去病对天发誓!” 我这才舒心了,“好了,洗洗吃点东西早点睡吧,累了一天了”。 “我真的不会死在战场上?” 某彻底怒了,一脚踹了过去—— “大将军,夫人,到了”。 某将军先下了车,伸手扶我,我淑女无比的扶着他的胳膊下了车,后面卫二姐夫妻也到了,调笑道,“车上说什么呢,笑声我们在后面都能听到”。 某大将军恬不知耻,“闺房私语,二姐也想打听?” 卫二姐呸了一声,“越来越不害臊!” 陈掌笑道,“二郎夫妇和睦,当真让人称羡”。 卫二姐挑眉,“有本事你也让人家羡慕羡慕”。 陈掌一揖到底,“夫人,为夫之前有错的,夫人大人大量饶了为夫这回吧?” 卫二姐复又呸了一声,“去,做这样子给谁看呢!去病,快些,进去吧,别让皇上和娘娘等”。 说是家宴,某却发现小韩同学竟然也来了,王太后脚边坐了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是霍宝宝未来夫人的有力候选人卫长公主。 霍宝宝身边坐着的正是曹襄同学,此时正愁眉苦脸的喝着闷酒。 基本上这样的宴会也就是刘小猪在战前鼓励鼓励自家小舅子和外甥,好让他们踏踏实实给自己拼命,渐渐酒到酣处,刘小猪激动了,“玉娘,阿嫣当年怨恨朕不让他上战场,如今朕让说儿代替他上战场如何?”(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话 血光之灾 基本上这样的宴会也就是刘小猪在战前鼓励鼓励自家小舅子和外甥,好让他们踏踏实实给自己拼命,渐渐酒到酣处,刘小猪激动了,“玉娘,阿嫣当年怨恨朕不让他上战场,如今朕让说儿代替他上战场如何?” 某下意识反驳,“不行——” “怎么不行?” “说儿还小”。 “去病上战场时比他还小”。 我突然想起韩说同学貌似是跟着卫大将军上战场后来封侯的,遂上前几步跪了下来,“臣妇代韩大人谢陛下隆恩”。 刘小猪低低笑了起来,“玉娘,你留点心,等说儿得胜归来帮他挑个贵女成家,阿嫣也就该放心了”。 我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多谢陛下,臣妇自当竭尽全力”。 “言儿,尝尝这个,”某将军暗地捏了捏我的手。 我回过神来,朝他一笑,又朝对面的韩说看去,目光又顺着他看向默默抿着酒的霍小侯爷。霍小侯爷平日只喜欢穿黑色衣服,今天却在某的软磨硬泡下换了一身天蓝的曲裾深衣,边角镶月白色锦缎,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俊朗,当真是赏心悦目,当然如果这时候某侯能笑一笑就更好了,在某恨不得扯着某人的脸让某人笑时,某突然发现不对劲了,惊呼失声,“去病——” 鉴于某的分贝太高,悠扬的乐音戛然而止,在场人都被吓了一跳,酒杯落地之声不绝于耳,某侯站了起来,“什么事?” 我揉揉眼睛,“你再坐下试试”。 某侯黑线。却也配合的坐了下去。 我只觉嗓子发干,紧紧抓着自家夫君的手,“你的金锁——” 某侯拿出衣服里的金锁。白皙修长的手笼上一层诡异的红光。 “怎么会发红光?” 我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 月夕发红光。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血光之灾?好吧,月夕的神奇给我的震撼太大,党啊,请原谅我的迷信! 刘小猪咳了一声,场内的窃窃私语瞬间没了踪影,“去病,怎么回事?” 某侯打开金锁,拿出月夕。这下红光更是映红了他整张脸,我脚下一阵发软,卫大将军忙扶住我,“去病,那是什么?” “月夕,它只会发蓝光的,不知道怎的变红了”。 云如许老狐狸忽地一声惊呼,“来人,护驾!” 某热血少年立即一个箭步冲到皇帝陛下身前,卫大将军也将我往后拉了拉。 刘小猪不悦。“云如许,怎么回事?” “皇上,这月夕平日只发蓝光。遇毒则变红,现在变成红色,必是殿内有毒物”。 片刻的工夫,殿内已被御林军围满了,刘彻怒道,“去叫太医!” 太医很快来了,然后很轻易的查出霍小侯爷面前矮几上的一碗汤羹有毒,而且是剧毒。 刘小猪震怒,“查!” 殿内一时一片寂静。没一个人敢吭声,某家霍小侯爷这时显示出了跟某一脉相承的高超拍马术。朗声开口,“皇上。鲑鱼汤羹臣平日最喜,却有宝物护得臣逃得一劫,实乃皇上福泽绵厚方护臣安全,臣至战场也必得皇上庇护,全胜而归!” 刘小猪阴转多云,“说的好,我大汉勇将必得上天庇护,扫平匈奴,凡人岂能加害!” 某适时出来活跃气氛,“陛下,这月夕乃陛下赐予臣妇强身,臣妇又转增冠军侯,可见冥冥之中自有深意,让陛下福泽庇护冠军侯逃过一劫”。 刘小猪多云转晴了,“说起来朕也想起来了,这月夕确是当日朕赐给玉娘的,多亏玉娘有心”。 某立即谦虚,“是陛下福泽绵厚”。 “去病那个金锁朕瞧着也眼熟”。 某干笑,“陛下,臣妇听说为保孩子平安长寿,可借长寿富贵之人自幼戴的长命锁压压,臣妇私心估量论富贵论长寿谁也比不过陛下,便央了小叔叔跟陛下求来的”。 刘小猪朗声笑了起来,“朕也想起来了,阿嫣当时可没少跟朕闹,最后还是趁朕睡着偷偷取走的,换上个一模一样的,打量朕不知道”。 某忏悔,韩玫瑰,某对不起你啊,谁知道刘小猪会那么小气,连块破锁也不舍得给你。 “去病,拿来让朕瞧瞧”。 霍某人恭敬将金锁呈给云如许,云如许转身呈给刘小猪,刘小猪摸着金锁一脸怀念,“这还是朕刚封为太子时,父皇给朕亲手戴上的,说是朕的皇祖父赐给他的,让朕以后也留给朕的太子——” 某呆滞,竟然还有这个典故,那算不算犯上? 刘小猪感叹了一会,又将金锁递给了云如许,某上前跪下,“陛下,臣妇当时年幼无知,不知这块金锁还有这些故事,如今知道了,冠军侯是万万不配的——” 刘小猪打断我,“朕的爱将如同朕的太子,去病,好生戴着,别枉费了玉娘一番心意”。 “臣遵旨,谢皇上隆恩!” 卫氏诸人齐齐跪了下来,“谢皇上隆恩!” “言儿?” 我俯身亲了亲他的脸颊,“我吵醒你了?” “去做什么?” “我睡不着,去瞧瞧去病”。 “我陪你”。 “不用了,你明天也不得闲,好好休息,我瞧瞧就回来”。 “言儿——”他揽着我腰的手臂紧了紧,“别担心,去病会安然无恙回来”。 我无声叹了口气,蹭了蹭他的脸颊,“二郎,那碗鱼汤,到现在也没查出来是谁,我实在是不放心——” 他默然,我披上衣服,替他掖好被子,“睡吧”。 他望着我柔柔一笑,安静闭上眼睛。 此时刚过了正月,一出门便觉寒气袭人,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展开步法一径往唯心轩而去。 到了院中反倒住了步子,低声道,“有人吗,出来一个”。 “夫人,”卫八闪身出来躬身行礼。 我点头,“辛苦你了,小侯爷睡的可好?” “一直没有动静,想是好睡”。 “玉姑娘在不在里面?” “不在,属下去叫醒小侯爷?” 我抬头看了看黯淡的新月,“不用了,小侯爷就拜托你了,虽有识别毒物的宝贝也不可掉以轻心,平日不干净的东西,尸体鲜血之类的别让他碰,古怪的也别沾,用的东西吃的东西都用沸水消毒,有无忧和卫五卫十二,你不用随他上战场,盯紧服侍他的人,郑伦和方谷不比一般的士兵军医,你多加看顾,那株灵芝你亲自照管着,小侯爷需要千万别吝惜,听郑伦和方谷安排……”(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二话 出征 在某第一百零八次的说着大同小异的话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某侯爷面沉如水,“要说进来说,外面不冷?” 我这才觉得寒气侵体,跳了跳,“还好,我才来一会”。 “进来,”某侯不耐烦了。 冬天时,霍小侯爷的房间是某最不愿进的,因为某人从来不冷,所以从来不会烧暖炉,连炕也不用,比外面也好不了多少。 不过这一切有了人形取暖器霍小侯爷也就没什么大碍了,一进房间某侯便握住我的手,不一会一股暖流便随着他的手涌进体内,我不由跺了跺脚。 某侯皱眉,“这么冷的天乱跑什么!” 好吧,看在你明天出征的份上,某忍你! “上床”。 “我不冷”。 某侯气势一凝,某立即乖乖脱鞋上床。 某人就势坐到床边,靠在床棱上,“说吧”。 我反而无话可说,该说的早都说了一百遍,卫八有耐心听我说第一百零一遍,某侯可没有。 “怎么?” “呃,突然又发现没话说了”。 某侯低低笑了起来,某郁闷了,好不容易某人肯笑,为毛线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 “舅舅呢?” “睡了,本来也说来看你,被我拦住了”。 “明天我一走,就和舅舅去暖玉山庄”。 “呃——” “我得胜回朝,自然没人敢罗嗦你和舅舅”。 “——好”。 “等我回来——陪我去河东”。 “好”。 “我见到他该——” “见到他,你就知道怎么做了”。 “对了,那天送我去找你的参将司马越,你带着”。 他愕然,“司马越?” “嗯。我早想跟你说的,一忙又忘了”。 他想问,又咽了下去。两人都沉默下来,半晌我拍拍他的手。“不早了,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我欲起身,他拉着我的手却没有放松的意思。 “去病?” 某人还是没动静,我嘿嘿笑了起来,“其实,霍小侯爷,就算你承认舍不得我走。我也不会嘲笑你的”。 某人怒了,愤愤甩开我的手,我起身下床,伸手抱了抱他,“照顾好自己,快睡吧”。 “我送你”。 “不用了,我一个人反而走快些”。 “我轻功比你差不了多少”。 呃,霍小侯爷,乃真的误会了。 某侯又愤愤加了一句,“总有一天我要超过你”。 某失笑。“你师父也不如我跑的快,要追上我至少也得在五十里外,等我内力不继。你慢慢练吧”。 某侯更怒,我推着他上了床,“好了,快睡吧,明天穿的帅帅的,让长安子民好好仰慕一下我们光风霁月的冠军侯风采”。 大军出征,某随着某家夫君去暖玉山庄小居,日子倒是清闲起来,我想卫大将军心里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些些失落的。却装作不知道,每每只小意温柔。换着花样逗他高兴。 大军出征过后两个月,卫大郎盼望已久的儿子出世。喜煞了一众卫家人,卫老太太虽高兴,却也没有失去理智,只通知了几家相熟的,约定百日酒再大办,那时候大军也该回来了。 金欢姨娘母因子贵,出了月子便被卫大娘特许上桌子吃饭,卫大郎心疼佳人,欲让程舒蕴享同等待遇,无奈被卫大娘打压下去,某想着按这样的趋势,伉儿家的美貌娘亲岂不是也要上桌子,那某每三天就必须得面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一次,话说某的心胸其实真的没宽广到那个地步啊! 小娃娃满两个月时,传来大军胜利班师不日回朝的消息,卫大将军又开始忙的昏天暗地,某人则不得不回了长安,准备相应庆功事宜。 霍小侯爷向来浑身都是胆,在人生地不熟的匈奴孤军深入,跨越居延海、横穿小月支,剑锋直指祁连山,打了匈奴一个措手不及,一共杀死及俘虏匈奴士兵三万多人,包括匈奴的单恒王和酋涂王,及小匈奴王、王母、王妻、王子等五十余人,相国、将军、都尉更是多达百人,这样的胜利可谓是前无古人的,特别是相对于无功而返的公孙敖、李广、张骞等人来说。 刘小猪大喜过望,下令迎接大军一切从奢,领导动动嘴,下面自然都跑断了腿,其中最倒霉自然就是某家夫妇,而此时好不容易得了空闲的某人正在听霍小侯爷派回来送信的卫七正一板一眼的跟某汇报细节,最后呈上一个小箱子,“夫人,这是侯爷亲手挑选的,望夫人喜欢”。 各色珠宝的光辉映暖了我的心,“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 某人摸摸鼻子,“夫人您真小气,给皇上报信时,皇上可是赏了属下一大袋银子呢”。 “本夫人怎敢跟皇上比?” “夫人,”某人悲愤无比,“侯爷明明说夫人一定会重重赏赐属下的!” “哦?你想要什么?” 某人压低声音,“夫人,属下仰慕玲珑姑娘已久,您就成全属下吧!” 我似笑非笑瞅了他一眼,“七郎,说实话,我要成全你就是不成全玲珑,你说怎么办吧?” 某人脸色更苦,“夫人,属下也没那么差劲吧?” 我一笑,“既然冠军侯的人发话了,看你本事了,要是玲珑点头,我绝没有半个不字,送一大批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嫁给你”。 某人大喜,“多谢夫人!” “谢倒不必,以后有好事别忘了本夫人就是”。 卫七一脸心照不宣的笑,行礼躬身退了下去,我长长一叹,无惭开口,“小姐,小侯爷平安归来,小姐该高兴才是”。 我伸手拨了拨,捡出一柄极不起眼的匕首,拔出刀鞘便觉寒气侵人,轻轻砍了砍桌角,厚重的桌子一角无声落下,当下喜道,“无惭,我一直想着帮你找个趁手的匕首,这个不错”。 他不接,“小姐,总是小侯爷一番心意”。 我抛了过去,“你拿着保护我,他更乐意见的,再说,千里加急送回来的,自己留着,难免招人口舌——” 他顿了顿,将匕首塞进袖中,“多谢小姐”。 我又找出一对金铃铛,摇了摇,“这个倒好玩,一会给无怖送过去,伉儿,这块玉佩吧,这个——”我仔细端详着手中翩然欲飞的凤钗,“你瞧它的眼睛,倒似极了玉媚奴以前的样子,给了她吧”。 “小姐——” 我又找出一对鸽蛋大的珠子,“这应该是夜明珠了,一会让人打个络子,这东西带着可方便不少”。(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话 昏迷(一) “夫人”。 “快进来,怎么这会子来了?” “伉儿来谢过夫人赏赐”。 我黑线,“伉儿,我给你东西那不叫赏赐,以后也别跟我这么客气,来,坐”。 某孩将手中的食篮递给我,“这是程姨娘遣人送来的,正好碰见伉儿,让伉儿带过来了”。 我打开看了看,是一大汤碗做的格外喜人的什锦汤羹,不由笑道,“程姨娘好巧的心思,做的汤羹也比别人的好看些”。 卫家小帅哥眸中也露出好奇之色,我一笑,想着到底是孩子,也会眼馋,“无惭,去拿几个碗来,我陪伉儿吃一点”。 无惭同学面无表情的接过食篮,半晌才又回来了,我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伉儿,这段日子闷坏了吧?等你爹和表哥回来,让他们带你出去好好玩玩”。 某孩嗯了一声。 我摇头笑笑,伸手拍了拍伉儿的头发,“说到底是二郎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不凡,长大了还不知要怎样呢!” “夫人谬赞”。 “说儿这次也立了功,该要成家了”。 “韩大人地下有知必然欣慰”。 我叹气,“无惭,还记不记得上次那个东方琪?” “小姐的意思是?” “东方朔几个女儿中东方慧才名最显,长相也最佳,依我看却是比不上东方琪的,那姑娘温温弱弱的样子,面上不显,比东方慧却能干聪明的多,也圆滑的多,相貌也只略差于东方慧——” 无惭迟疑。“小姐,我听说东方四小姐性子软,家里稍微有点体面的下人也能欺到她头上”。 “二郎小时候谁见了都说是个软性子的。如今——”我瞥了瞥风中石化的某人,“只怕这个也是个藏拙的。毕竟是庶女,东方慧的娘亲又是个厉害的,真正出了风头——” “小姐,三少爷如今也有了功名,一个庶女——” “什么嫡的庶的,能娶个好的,便是大街上的乞丐也比金枝玉叶好些,说儿拘礼古板。入音又心慈手软,到底该娶个能干的回来才是,东方琪家世不显,又是庶女,以后也不致欺负了入音”。 无惭顿了顿,“小姐说的是”。 我瞥了瞥他,“算了,还是等说儿回来看他自己的意思,他不喜欢我担再多的心也是枉然”。 “小姐的心意,三少爷必然会感激的”。 我摇头苦笑。“他大了,我如今也难有时间帮他操心——对了,伉儿。想不想去瞧大伯家的小弟弟?” 某孩嗯了一声,我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这孩子太懂事了也不好,伉儿,你还小,大人间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不必总是在我面前毕恭毕敬的”。 某孩又低低嗯了一声,我摇头,“算了。九妹,领伉儿去大郎那里坐坐。玲珑,你也跟着一起去。找两个小孩子玩的玩意带着”。 某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意识却清晰无比,大夫往来不绝,无惭小朋友一贯冷静的声音已带了几分暴躁,下面几个小丫头更是吓的嘤嘤哭泣,某人其实很想跳起来让一群人都滚蛋,让某好好睡一觉,可惜眼皮却有千斤重,连个小指头也动不了。 卫家二姐急急赶过来时,某正在想某的穿越路线果然神奇,先是宫斗,然后转成种田,然后是武侠,然后又变成宫斗,然后又转成武侠,然后变成宅斗,现在这样意识清晰却动不了,莫不是转成奇幻了,唉,如果这时候冒出一个大神跟某说说话,某就可以更加肯定了—— 卫二姐先是猛烈的摇晃着悲催无比的某人,然后气急败坏呵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无惭小朋友一向自负彪悍,天下万事莫不在自己掌握之中,此时也迷茫失措,“不知道,明明睡觉前还好好的,夜里也没动静,早晨一直没起,我也只当是小姐昨日乏了,到晌午我见小姐还没起,怕她饿坏了肠胃,便让玲珑去叫,谁知便怎么也叫不醒了,大夫来了也说不出缘由”。 卫二姐更加愤怒,“好好想想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信一个人好好的能变成这样!” 无惭小朋友开始一件一件的想,于是,连日奔波劳累的卫七被从床上拽了过来,那一盒珠宝也被一一检查,程姨娘,送汤的丫鬟,以及卫家小伉儿也被一一叫来问话,结果一无所获。 卫二姐咬牙,“去病送来的东西怎么会错,我看多半是那个贱人下的手!” 程姨娘嘤嘤哭着,“妾身没有,妾身真的没有,那是送给夫人的,妾身眼都不敢错,再说夫人一直对妾身照顾有加,妾身昧了良心也不敢加害夫人”。 基本上我觉得程舒蕴这番话很有道理,毕竟我跟她没什么利益纠葛,还跟她有共同的敌人——周秀娘,就算她被人收买要害我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送一碗汤来。 “不可能是那碗汤的问题,吃之前无惭派人检查了一番,而且当时小姐是和小少爷一起吃的,剩下的赏给了下面的丫鬟,无惭自己也吃了些,都没事”。 程舒蕴如蒙大赦,“陈夫人,您听见了,真的不关妾身的事,借妾身一个胆子,妾身也不敢加害夫人啊!” “那你说玉娘好好的怎么就叫不醒了!” 我也开始思索这个问题,昨日比较特殊的也就是那箱珠宝和那碗汤羹了,可是我碰过的吃过的,很多人也都碰了吃了,他们都没事,为何就偏偏某倒霉成这样呢?难道——我突然想起卫家二郎那个差点让我不知魂归何处的坠子,难道—— 在某努力思索时,卫家大郎赶来了,一进屋就扶起跪在地上的程姨娘,不悦道,“二姐,蕴儿怎么会加害弟妹?” 卫二姐反唇相讥,“是,蕴儿怎么会加害玉娘,我看倒是周秀娘害她比较像”。 “你——” 一直没发表意见的卫三郎出声了,“大哥,二姐,这事得仔细查,没凭没据的就不要胡乱猜测了”。 “娘知道了没有?” “没有,还瞒着”。 哎哎,卫三郎,你瞒着你娘,不是平白让她少了个高兴的机会吗?(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话 昏迷(二) 卫二姐暴躁道,“明明去病都要回来了,还出了这档子事,要我怎么跟他交代!对了,二郎呢?怎么还没回来?” “二哥出城了,一时赶不回来,二姐,这事怎么也怪不了你,当务之急是治好二嫂,再揪出元凶”。 “怎么治,这帮子废物,平时一个个说的多厉害,一到关键时候一点用也不起!” “不如去宫里请御医来瞧瞧?” 卫三郎急忙反对,“不妥,皇上知道了不定会怎样,还是等二哥回来再说”。 无惭怒了,“小姐一直不醒,府里的大夫不管用,不去请太医,耽误了小姐的病情,你们谁担待的起?” 卫三郎呆了呆,“那怎么办?” 好吧,卫家三郎都没办法了,某是不是应该窃喜一下? 卫家二姐跳了起来,“卫七,你去找大将军,让他尽快赶回来,我去宫里请示皇后,让皇后私下派几个太医来,能瞒多久是多久”。 “也只能先这样了”。 卫家二姐走到我床前,握了握我的手,“玉娘,你可要好好的,去病走前叮嘱我看顾好你,你这出了事,他便要恨我一辈子了”。 呃,好吧,卫二姐,虽然你是看在霍小侯爷的面子上,但看在你是真心想某好的份上,某还是决定感谢乃一下。 某一直认为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植物人,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思考,还不如死了干净,说不定还能赶上投个好胎,可是某现在开始羡慕植物人了,至少他们没意识啊,任别人怎么折腾他们,他们都不知道啊,某现在生命状况等同植物人,意识却该死的清晰无比,所以,卫七,快管好你家娘子,别让她再吃某的豆腐了,无惭同学,乃喂的药一点用都不起,乃能不能不要这么锲而不舍?还有卫大将军,某都这样了,麻烦乃收敛收敛兽欲好不好? 第十五天晚上,霍小侯爷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那满身的风尘气,呜呜,拜托乃洗个澡再进来好吗,某的闺房可不是这么糟蹋的! 霍小侯爷阴森森的叫了声玉娘,开口问道,“舅舅,会不会是皇后身边那个宫女?” “不可能,上次我见她简简单单一个坠子就能要言儿的命,找机会除了她”。 呃,卫大将军,某是不是要感谢您? “那会不会是皇后又找了个会法术的人?” 呃,霍小侯爷,为毛线乃总是怀疑温柔贤淑的皇后娘娘? “我查过了——”卫大将军顿了顿,惨淡一笑,“我不过刚离开半个月——你好好守着言儿,我去看看”。 卫大将军急急走了,霍小侯爷开始冥思,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看向我冻得死人的目光,呃,其实霍小侯爷,乃身上的味道某真的不敢恭维,介不介意洗个澡先? 当然鉴于某的这种状况,某是抗议不了,不过幸亏某还有个聪明伶俐的丫头玲珑。 “侯爷远来辛苦,还是先洗浴用膳后再来陪夫人”。 某侯冻人的目光终于转移方向,“你就是这样保护玉娘的?” “奴婢知罪”。 “知罪?”某侯冷冷一笑,“此事了了,本侯再慢慢跟你算账”。 呃,霍小侯爷,其实真的不关玲珑的事的。 “奴婢知罪,只是夫人一向喜洁,侯爷一身风尘,夫人怕是不喜”。 呜呜,玲珑,乃真是某的好丫头,放心,等某好了,某一定会帮你跟你们家侯爷求情的。 某侯顿了顿,紧紧握了握我的手,大踏步去了,呜呜,玲珑好丫头,快来帮你家主子洗手啊! 事情一无进展,某的床前每日人来人往,除了大夫,各色方士道士也跟着来凑热闹,东方神棍貌似也来了一趟,不过又叹息着一句话没说走了,最后刘小猪也来凑热闹,蛮横的要求在某身边躺一夜,信口开河说我当年总是梦见被鬼追,他的龙气一压某就好了,对于这样的要求某家夫君明显是不乐意的,但到底受不了诱惑,千辛万苦带着木乃伊某进了宫,在龙床旁边搭了张软榻,奈何这次龙气没能压住鬼气,某还是人事不省。 我的意识逐渐也没那么清晰了,每日昏昏沉沉的,各色声音听在耳边也逐渐遥远,仿似隔了千山万水。 就在某认为自己会这样睡着睡着便永远睡过去,脖子间传来一阵剧痛,某真的怒了,老娘想安安静静死难道也不行,这哪个天杀的在老娘死前还要给老娘一刀! 强烈的怨念叫嚣着要我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何方破人非得要置某死地,然后我就真的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了霍小侯爷帅到天怒人怨的脸,和他紧紧掐住某脖子的手,某真正怒了,破小孩,老娘都要死了,你还要添上一脚,老娘到底哪点得罪你了? 估计是某愤怒的目光吓住了他,他竟然松手了,当然秉承其一贯风格,松手的同时将某狠狠摔到地上,“贱婢,再敢胡言乱语,本侯决不轻饶!” 某想说你个破小孩敢叫老娘贱婢,老娘非砍的你十八段不可,可惜的是某人还没来得及叫嚣,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未完待续) ps:《与君为新婚》卷终,撒花o(n_n)o 第四百零五话 再穿 耳边隐隐有哭泣声传来,我动了动手指——咦,能动了,我一阵狂喜,勉力睁开眼睛,眼前玫红的纱帐逐渐清晰—— “姑娘,姑娘,你醒了——” 听着这颇为经典兼耳熟的台词,某人头皮一阵发麻,勉力转过眼珠看去,果然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撞撞跌跌扑了过来,“姑娘,你总算醒了,还疼不疼?” 我动了动嘴唇,发现竟然发不出声音了,顿时一阵心凉,难道穿到一个哑巴身上了? “桃儿,端水来”。 一阵甘泉涌入喉中,我觉得嗓子稍微舒服了点,正准备开口,那丫鬟哭哭啼啼说了起来,“姑娘,你可算是醒了,大夫说今天再醒不过来就——姑娘,侯爷最近心烦,姑娘何苦去惹怒侯爷,这一下……” 小姑娘说着说着,就开始专攻哭泣了,话说,乃倒是把话说清楚再哭啊—— 在某急的半死时,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急急掀帘子进来了,见我坐在床上松了口气,“醒了就好,听你们哭的厉害,还以为……” 我眯了眯眼睛,这妇人,貌似有点眼熟。 “姑娘,你一贯温温柔柔的性子,这回怎么就惹的侯爷气成那样,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某再眯眼,真的很眼熟的说,现下可能是刚醒过来,脑子有点钝,怎么也想不起来。 “柳儿,别哭了,姑娘醒了就好,去煎药”。 柳儿应声下去了,那妇人感慨的拍了拍我的手,“姑娘也别伤心。这次侯爷是气急了,侯爷那样矜贵的人,到如今府里也只收了姑娘一个。还是疼着姑娘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牵了牵嘴角表示善意。 那妇人再度叹了口气。“姑娘好好养着,我得了空再来看姑娘”。 那妇人走了,不一会柳儿便端着药回来了,服侍我喝下,我只觉脑子身子都软的很,喝了药便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样的昏睡持续了三天,我一直钝钝的,什么都不愿想。也什么都想不起来,直到第三天傍晚,我正就着柳儿的手一口一口喝着粥时,桃儿掀帘子进来了,“姑娘,侯爷传姑娘过去”。 “姑娘身子还没好,怎么过去?” 桃儿懦懦道,“可前面传了话说侯爷要看姑娘跳舞”。 柳儿便欲发怒,我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过去”。 算了。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希望这位莽夫侯爷不要太面目可憎,好吧。对于这位一发怒就几乎掐死自己侍妾的侯爷,叫他一声莽夫实在是便宜他了。 柳儿虽气愤却也没法子,不甘愿道,“姑娘今儿要跳什么,让桃儿去准备衣服”。 好吧,这幸亏是穿到个舞姬身上来了,要是琴姬歌姬的,马上就得露馅,“侯爷没吩咐要跳什么?” “侯爷从来不拘姑娘跳什么的”。 “那就让桃儿挑一件轻便的衣服”。 桃儿去找衣服了。我接过柳儿手中的碗几口吃完,然后开始沐浴更衣。 “姑娘要梳什么发式?” 我强忍忐忑。“随意,镜子拿过来”。 镜子拿过来了。昏黄一片中,隐隐绰绰映出一张鲜花般的脸蛋,“啪”地一声镜子掉落在地。 “姑娘怎么了?” “没事——”我的声音隐隐发颤,不会的不会的,穿到一个跟我前世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身上再正常不过,绝不会是…… “姑娘不用害怕,侯爷还是疼姑娘的,就算侯爷不疼,有夫人在,侯爷不敢如何的”。 夫人?我强忍着问这位靠山夫人是何方神圣的冲动,一个劲的安慰着自己,不会那么巧不会那么巧…… “夫人真是心疼姑娘,什么好东西都往姑娘这送,姑娘如今的穿戴可不比哪个正房夫人差呢,姑娘,今日就戴这支凤钗可好?据说是侯爷特意从匈奴派人千里加鞭送来给夫人的,夫人又给了姑娘,姑娘戴着也好叫侯爷知道夫人疼爱姑娘”。 那支华美的金色凤凰一如当日斜着一双凤眸冷冷盯着我,美艳而高贵,啪地一声,我手中把玩的一支玉簪断为两截。 “哎,姑娘,可要小心,这簪子可要够一般人家吃几辈子的了”。 “扶我躺一会”。 “姑娘,侯爷那边还等着”。 让他等!我一时只觉天晕地旋,老天,你玩我是不是! 柳儿急了,“姑娘要是身子不爽,也得去给侯爷请个罪”。 “夫人——夫人怎么样了?” “老天保佑,夫人醒了,再不醒整个卫府都要翻天了,姑娘放心,夫人醒了很快就会来看侯爷的,到时我们远远躲着偷偷看一眼就是”。 “什么时候醒的?” “是——就是姑娘受伤那天,姑娘被送回来没多久,侯爷就被人叫走了,说是夫人醒了”。 我一时呆住,醒了?醒的到底是谁?玉儿,还是,玉媚奴? “姑娘,奴婢就簪这支凤钗了,快些,侯爷该等急了”。 我一路呆呆任由柳儿扶着,脑子里一团乱麻,耳边也轰鸣着,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霍小侯爷明显心情不爽,一见我们便阴森森问道,“去鬼门关走了一圈,长胆子了?” 我木木垂着头站着,不吭声,柳儿急了,“姑娘,快给侯爷磕头”。 磕头?给那个小破孩磕头? 柳儿见我没反应,急的扯着我的袖子要我跪倒,我僵着身子不动也不说话。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我不想玩,一点也不想玩,我只想回我的维景轩,听我家夫君叫我娘子,听无惭叫我小姐,听你个破小孩叫我玉娘。而不是土的要死的媚奴! “姑娘!” 某侯一步一步走到跟前,抬起我的——呃,也许是玉媚奴的——下巴。“吓傻了?” 柳儿扑通跪了下去,“侯爷恕罪。姑娘那日受了惊吓,昏睡好几日了,还没清醒过来”。 “还没清醒?”某侯玩味一笑,“要不要本侯帮你清醒清醒?” 我被迫抬着头,只觉脑中更加混乱,怎么办,告诉他?即便他信了,我又该怎么回去?让卫大将军休了“何言玉”。娶自家外甥的宠姬? 我呆头呆脑的样子彻底激怒了某人,某人狠狠甩开我的下巴,“滚下去,没的惹本侯心烦!” 一连好几天,霍小侯爷没再找我麻烦,我却仍没有丝毫头绪,脑子不但木,还多了种空空的感觉。 “姑娘,李奶奶来瞧你”。 我第一天醒来时见到的妇人跟在桃儿身后进来了,此时我已经想起来她就是无忧家羞涩的小妻子。只是在我面前羞羞怯怯的样子,转了个身竟然也有种大方温柔的风度。 “姑娘,可好些了?” 我点点头。“多谢李奶奶了”。 呃,她这么年轻被叫成李奶奶会不会别扭? 她忧心一叹,“姑娘一直恍恍惚惚的样子可怎么好,夫君都问了几次了”。 无忧? “唉,姑娘,夫人喜欢你,夫君也嘱咐了要我看顾你,如今夫人不好了,你也这个样子。叫我如何是好?” “夫人——不是醒了?” 她压低声音,“听夫君说是忘了前事了。连大将军和侯爷都不记得了,这下府里又有的闹了”。 忘了前事?呃。我可不可以也用这个做借口? “姑娘,你总这般躺着也不是法子,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 是的,不如出去走走—— “姑娘,放宽心,这阵子因夫人的事闹的阖府不宁的,侯爷又一向敬慕夫人,难免心里不爽快,等过了这阵子,自然又跟之前一样了”。 一样?不,不一样了,永远都不一样了…… “大将军和侯爷这次又立了大功,皇上说是要大大封赏,又将侯爷的食邑加了五千户呢,姑娘真真是个有福气的”。 有福气?俺家那只早就是万户侯了好不好? 杨氏显然也不是个多话的人,说了几句便无以为续,两人各自扶着各自的丫鬟默默走着。 一朵白色的小花随风飘荡到我身边,我伸手接住,是,五月雪。 “去病,砍了这片竹子”。 “不行”。 “我想栽五月雪”。 “不行”。 “可是——五月雪花开如雪的时候你就能回来了啊——” “——琉璃,吩咐下去,砍掉竹林,栽五月雪”。 我拈着小小的花朵,五月雪花开如雪,你回来了,我却再也回不来了…… “姑娘,”杨氏扶着我的胳膊,为难无比,“姑娘忘了,这秋千是侯爷亲手装上去的,不让他人碰的”。 我讶了讶,随即更是酸楚,不让他人碰,如今不是他人的我也已成了他人。 “姑娘想玩秋千,我这就让人装一个”。 我仰头看着大簇大簇的五月雪,“不必了,我们回去吧”。 “阿姐,阿姐——”小小少年柔软的身子旋风般冲进我怀里,“阿姐,他们不让我去瞧你,呜呜,阿姐,我害怕!” 积蓄多日的泪水终于成串落下,无怖,我的无怖,卫大将军不知道失去记忆的我已经不是我,霍小侯爷更是相逢对面不相识,只有你,只有我的无怖,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总能在千万人的气息中准确的辨别出我的存在…… “阿姐,阿姐,他们说你生病了,你到底怎么了?” “无怖,快,拉开小公子,无怖乖,快放手”。 “我不放,阿姐,阿姐,我不放!” 杨氏大急,“无怖乖,这不是夫人,是玉姑娘,你认错人了”。 “你们骗我,你们都骗我!阿姐,阿姐,他们都欺负无怖看不见——” 我只觉心如刀绞,狠心推开他,“小公子,我不是你阿姐,你认错人了”。 无怖疑惑了,逮着我的衣角嗅了嗅,又肯定道,“阿姐,你声音怎么了,你生的到底是什么病?” 移魂,算不算病? “小公子,你真的认错人了,我是玉媚奴,李奶奶,我们走吧”。 无怖追上几步,又止住,喃喃叫了声阿姐,我狠狠心,加快步子。(未完待续) ps:开卷大章,跪求收藏推荐,么么哒 第四百零六话 再见难识 杨氏满怀歉意的代无怖跟我道歉后匆匆走了,我把自己捂进被子里哭的昏天地暗,桃儿柳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劝了几句,退了下去,晚饭过后前面传话让我去见霍宝宝。 虽然洗漱梳妆了一番,但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此时必然是狼狈不堪,霍小侯爷显然也对某的造型不满,冷哼道,“怎么,现在这唯心轩除了本侯还有谁敢给你气受?” 我垂着眼木木听着,没有太大的感觉,我想某真的是被老天给玩麻木了。 某侯怒了,“别以为玉娘喜欢你,本侯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再摆这副死人脸,本侯扔你进酌情阁!” 难道真的是所谓的善恶有报,当初不是我,玉媚奴还是个扔在唯心轩无人问津的舞姬,连三餐都难以为续,如今连冠军侯大人都不敢拿她怎么样了,看来以后还是要日行一善啊! 冠军侯大人出了名的喜怒无常,刚刚还威胁要扔某进酌情阁,这会子突然又低声笑了起来,抬起某的下巴,“不过这副死人脸还真是比之前的狐媚样子顺眼多了”。 所以说,霍某人,其实乃跟刘小猪一样,都是欠抽体质! “是谁教你用这招讨本侯欢心的?” 霍去病,乃可以去死了! 某侯玩味的勾着嘴角,“既然你这么急切的要讨本侯欢心,本侯又岂能不解风情——” 冠军侯大人的怀抱清爽温暖,带着阳光的气息,一如时隔五年再见时的错觉,阳光宛如太阳神之子,我多日紧张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 我想我的粗神经并不是一天练出来的,特别是在面对霍小侯爷的时候。对着卫家二郎,我有时甚至也会起防范之心,但只有他。只有这个将我撞来大汉的孩子—— 等我再睁开眼睛时,窗外已微微泛起曙色。霍小侯爷的胳膊紧紧搂着我的腰,我动了动,他搂的更紧,无意识呢喃道,“别动”。 我失笑,转眼去看发白的窗纸,又是新的一天,我要龟缩到什么时候? 腰间的力道又紧了紧。我转眼,便见冠军侯大人睁着一双漆黑的眸子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我不知道玉媚奴平时是怎么称呼他的,只好选了个比较大众化的,“侯爷醒了”。 他伸手抚上我的眼角,“果然是双招人的眸子——” 呃,冠军侯大人,其实某真的不会为这样的夸奖感到高兴的。 他另一只胳膊微微用力撑起身子,滚烫的唇落了下来,呃,冠军侯大人。貌似您还没有刷牙——呃,这不是重点,某突然想起自己现在顶着的乃是某人宠姬的身子。那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某人大惊失色,伸手狠狠推开他,他眯起眼,“玉媚奴,欲拒还迎这套你玩够了,本侯也没耐心了”。 你才欲拒还迎,你一家都欲拒还迎! 眼看某侯魔掌伸来,我心急之下一个翻身滚到床下的踏板,又骨碌碌滚到了冰凉的地板。 某侯冷冷看着我。“本侯警告你,别惹本侯心烦”。 猴?我看你是狼才对。小白眼狼,一大早就发春的白眼狼! 某猴——呃。侯,失去耐心,下了床捡起地上的某人扔上床,又逼了过来,某觉得这个场景该死的熟悉,然后吐出一句熟悉的该死的话,“堂堂大汉冠军侯也想用强?” “用强?记住,你是本侯的宠姬”。 “宠姬?宠姬就是这样宠的?你这样的行为叫婚内强暴!” “婚内强暴?”某侯低低笑了起来,“李玉娘就教了这些东西给你?” 呃,我可以把自己说的字一个一个吞下去吗? 明显被愉悦了的霍小侯爷一个翻身仰面躺下,“再敢吵本侯睡觉,本侯扔你进酌情阁!” 呃,霍小侯爷,乃威胁人的话只有这么一句么? 如同卫家二郎一样,霍小侯爷的心思某也从来捉摸不透,比如某侯疯狂的迷上了先做出一副要如何如何正法某的样子,然后某不阴不阳的问一句“冠军侯又要婚内强暴了?”然后某侯低低一笑,扔下一句睡觉欢快的睡觉去了,此等游戏某侯乐之不疲,某想起卫大将军向往的闺房画眉之乐,难道霍小侯爷向往的其实是这种带sm性质的闺房之乐? 这天晚上某陪某侯玩完某个经典游戏后,见某侯心情不错,试探问道,“侯爷,我今天听李奶奶——” 某侯立即变脸,“她是哪门子的奶奶?” 某一噎,不屈不挠道,“我听她说皇上要为侯爷治府邸,侯爷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全长安都传遍了”。 某侯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某大是郁闷,这么经典的场面为毛线某不在场啊,要是此时某还是何言玉,定然错过不了这场热闹,呜呜,某家雄纠纠气昂昂的热血少年冠军侯啊! “侯爷会不会搬到新府邸去?” “怎么,想跟着本侯?” 某默默腹诽,跟着你个喜怒无常的破小孩有毛线前途? “侯爷不会舍不得大将军?” 某侯眯起眼,“你想说什么?” 某心一横,“我听说夫人神智未清,侯爷倒似一点不关心——” “你怎知本侯不关心?” 关心你还有心思跟玉媚奴小姑娘玩sm?你个小白眼狼! “夫人待我恩同再造,我想去瞧瞧她,望侯爷恩准”。 我说过人性总是喜欢自以为是,比如此时我斟词酌句的说着自以为恰当得体的话,根本不知自己的小把戏早被人瞧了个彻彻底底。 “恩同再造?”某侯低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李无惭最是见不得你见她”。 为毛,为毛某总是喜欢自掘坟墓? 就在某苦苦想托词时,某侯不耐烦了,“本侯警告你安分点,敢出唯心轩半步,本侯扔你进酌情阁!” 你个死小孩! 没了卫大将军的爱恋,没了霍小侯爷的敬重,没了无惭的扶持,没了卫夫人的光环,没了花间派独步天下的轻功,我发现自己简直寸步难行,外界一点消息也听不到,散步远一点也会被桃儿柳儿坚决叫回来,再远一点便会出来一个冷心冷面的陌生丫头提着剑让某滚回去。 我开始怨恨玉媚奴当初不听我的劝告出府,否则此时也不会是软脚虾一只,路都走不稳,更别说夜探什么的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七话 相认 没了卫大将军的爱恋,没了霍小侯爷的敬重,没了无惭的扶持,没了卫夫人的光环,没了花间派独步天下的轻功,我发现自己简直寸步难行,外界一点消息也听不到,散步远一点也会被桃儿柳儿坚决叫回来,再远一点便会出来一个冷心冷面的陌生丫头提着剑让某滚回去。 我开始怨恨玉媚奴当初不听我的劝告出府,否则此时也不会是软脚虾一只,路都走不稳,更别说夜探什么的了。 “姑娘,侯爷还是最疼姑娘了,这次搬到新府邸也不忘带着姑娘,外面那些,连唯心轩都进不了”。 某这才想起霍宝宝还有“外面那些”,好奇道,“柳儿,你知不知道那个夜歌姑娘怎么样了?” 柳儿嗤笑,“小侯爷一年多都没去过别院了,那个狐媚子长的没姑娘好,又没夫人疼着,哪能比得过姑娘?” “你见过?” 柳儿不屑,“没见过,外面人都这么说”。 某黑线,柳儿姑娘,某不得不说,作为一名间谍,乃太不如无惭同学专业了。 “姑娘,你看行了吗?” 我点头起身,围上面纱,“走吧,侯爷那边也该准备好了,大将军会不会去送?” “听说大将军原来说要送的,侯爷不让,陈夫人来帮着打点,”柳儿说着叹了口气,“要是以前,夫人必定会到的,说不定还会赏姑娘些好东西”。 某黑线,被人当成散财童子的滋味不那么好受的说。 果然一到了前厅便看见卫家二姐风风火火领着几个丫鬟进了唯心轩,“去病,都准备好了?” 某侯冷着脸点头。 “丫鬟小厮都先过去了,东西也都收拾妥当了,跟我去给你奶奶磕个头”。 某侯继续点头。卫家二姐转眸看到了我,冷下脸,“去病。这丫头要么留在卫府要么送去别院,卫长也有十三了。过两年就能迎进门,她进门后你再纳十个也没人管你”。 呃,留在卫府我没意见,但能不能选择不去别院? “我说过我不会娶卫长”。 卫二姐忍气,“你早到了娶亲的年纪,不娶卫长,说不定下半年就要迎正室,家里留个舞姬。像什么样子!” “我的事不用你管”。 卫二姐噎的半死,“好,我不管,你去让维景轩那位管啊,人家都不记得你了!” 霍小侯爷怒了,“我走前怎么说的,你现在还好意思开口!” “那一屋子的奴才丫鬟都没护住,我一个嫁出去的小姑子有什么办法?” 某侯冷哼,“无惧,十二。护着媚奴去,少了一根头发,你们提头来见”。 卫二姐气的浑身发颤。好吧,如果我是她,我会直接砍了这小子,为了本夫人也就算了,现在为了个舞姬也这般忤逆他老娘。 卫家众人并没有等着某侯去给他们磕头,而是一路携儿带女的往唯心轩而来,所以某很不幸的再度遇上了几块铁板。 卫老夫人首先发言,“去病,卫长公主大了——” 卫家二郎打断自家娘亲。“娘,去病一个人过去也是冷清。他喜欢就带着,不过一个舞姬”。 卫家二郎的声音一如既往润泽如美玉。却带着疲惫,我拼命克制着自己不看他,我温润如玉秀致如竹的夫君,顶着你外甥宠姬的身子,我要怎么面对你? 卫老夫人哼了一声,倒也没再说话。 卫家三郎出来活跃气氛,“去病,你三舅舅在这被你奶奶管着实在憋闷,不如你收留我一段时间?” 众人齐齐笑了起来,卫老夫人呸了一口,“就你那个浪荡样儿,还敢说人管束着你!” 卫三郎伸手拍了拍自家外甥的肩膀,“顺便把别院那个会唱歌的也叫过去,到时候一个起歌一个起舞,也让你小舅舅饱饱眼福”。 卫老夫人再度呸了一口,“伉儿还在这,快给我住了嘴,没的教坏了伉儿!” 我用眼角余光扫啊扫,终于扫到了曾经的自己垂头敛目站在某家夫君身后,你,又会是谁? “去病,常回来看看言儿,她一贯疼你,你多回来看看她,说不定她能多想起来些东西”。 “舅舅——” 好吧,霍小侯爷也开始有腮含萝卜的迹象了。 卫家二郎轻轻抱了抱自家已可和自己比肩的外甥,“照顾好自己”。 “舅舅——” “言儿,过来,跟去病打个招呼”。 昔日的何女侠多了份畏缩和不安,虽上前了却仍躲在自家夫君——不,是某家夫君某家夫君——身后,“侯爷——去病,照顾好自己”。 某家夫君怜惜揉了揉她的头发,“言儿,这是去病啊,别怕”。 某怒了,卫某人,乃的咸猪手往哪放!然后某又想起另一个重要问题,这不知道是谁的何言玉虽有点怵霍小侯爷却明显很依恋卫大将军的,那么他们—— 我的思绪混乱起来,脑子中不受控制的冒出一连串的香艳画面,这样,算不算出轨,算不算婚外情,算不算背叛…… 虽然某在很多方面已彻头彻尾的成了一个行退有度的大家小姐大家贵妇,但骨子里却还是何女侠一枚的,那些画面刺激的我全身战栗起来,我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从哪来的速度,一个箭步上前挥开某人的咸猪手,“卫青,你再敢碰一下试试!” 某将军墨玉般的眸子里闪过惊愕、狐疑、惊喜、疑惑……嘴唇微动,是一个无声的“言儿——” “玉媚奴!” 霍小侯爷的怒喝声让我迅速找回理智,后怕的连连后退。 “去病!”卫老夫人暴怒,“这就是你的人的规矩?” “老夫人恕罪,舅舅,送去病一程”。 某侯爷夹着某人走的飞快,颇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狈。 崭新的骠骑将军府处处欢语笑声不绝,霍小侯爷却没有欣赏的闲情逸致,一路飞奔找到了自己的闺房,然后一脚踹开房门,再砰地关上,扬手将某扔上床,狠狠瞪着我,“你到底是谁!” 霍小侯爷在战场打滚而来的凌厉杀气扑面而来,我不禁打了寒颤,“侯爷——”(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八话 寻亲 某侯爷夹着某人走的飞快,颇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狈。 崭新的骠骑将军府处处欢语笑声不绝,霍小侯爷却没有欣赏的闲情逸致,一路飞奔找到了自己的闺房,然后一脚踹开房门,再砰地关上,扬手将某扔上床,狠狠瞪着我,“你到底是谁!” 霍小侯爷在战场打滚而来的凌厉杀气扑面而来,我不禁打了寒颤,“侯爷——” “说,你到底是谁!” 我是真的怕了,平时的伶牙俐齿半分影子也不见,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说!”某人见我一副小媳妇样子更怒,一把搡起我的领子,“怕?你刚刚不是很有气势吗?大汉的大将军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这会连句话都不会说了?” “去病——”某将军急急踢开门,又关上,“去病——” “说!耍我很好玩是不是?” “去病,快放开,别吓着她”。 “我能吓到她?”某侯咬牙切齿,“你这副楚楚可怜的小媳妇样摆给谁看?” “去病,”某将军终于将某从魔掌中解救出来,“言儿,你是不是言儿?” 我觉得我有的时候是很没用的,被霍小侯爷吓的说不出话无可厚非,可卫大将军这般温柔细语竟然也不能从我嘴里掏出半个字。 霍小侯爷不耐烦了,“还问什么,那副不吭声光流泪的烦人样子还有谁有?” “言儿!”某将军惊喜了,“我就知道那个不是你,我就知道!” 霍小侯爷的话很具真理性,自从某看了某某红了之后,最爱的就是面无表情的流泪,每每惹的霍小侯爷肝火大动。卫大将军怜惜无比,所以最后的最后,某二人还是一暴跳如雷。一温柔抚慰,眼睁睁的看着某哭累了睡了过去…… 我想其实人生真的是一场闹剧。穿了又穿的人生更是一场混乱不堪的闹剧,比如卫大将军看着自家温柔贤淑的娇妻却无法下嘴,比如霍小侯爷看着自家千娇百媚的宠姬爱恨不得,比如某看着自家风姿秀致的夫君不能亲不能抱,连牵下手都要冒着让自家夫君担上觊觎外甥宠姬名声的危险,当真是怎一个纠结了得! 这种纠结的结果就是卫大将军不来见某,霍小侯爷无视某,三人全都陷入死角。呃,也许还有个不知情的某某何言玉。 桃儿和柳儿不知被霍小侯爷送到了哪个山旮旯角,现在跟在我后面的就是那个喜欢拿剑吓我的冷冰冰的丫头,叫璇玑,好吧,霍小侯爷很会给他的丫鬟起名字,比如玲珑比如琳琅比如璇玑比如琉璃,一个比一个好听。 璇玑小姑娘跟她主子一个欠扁模样,比某家无惭还冷,问她十句也答不了一句。这一点更是跟某家无惭没法子比。 当初某一下从二十四岁高龄变为十二,其惊喜难以用言语描述,而如今从二十九岁变为十七妙龄却再也找不到当日的激动。这一次又一次的重新活过还真是累啊! 就在某纠结要不要再对自己狠一点,重拾花间派的武功,多日未见踪影的霍小侯爷现身了,呃,现在也许该改口叫他霍小将军了。 “陪本侯出门一趟”。 “呃,这么热的天——” 某侯冷哼,“玉媚奴的下贱身子可比不得大将军夫人金贵”。 某怒,“好好说话你会死啊!” 某侯勾起某的下巴,“你原来就是长了这幅勾引人的模样?” 某愤愤摔开他的手。“霍去病,你再敢冷嘲热讽一句试试!” “本侯说的不对?” “霍去病!” “这副勾人模样加上这讨人嫌的神态还真算得上个美人。真难为你顶着那张脸活了这么多年!” 某彻底怒了,一个纵身扑倒某侯。双手双脚毫无章法的落到他身上,“你以为我愿意,你以为我开心!你们一个个摆张臭脸给谁看!你个臭小子,要不是你差点掐死玉媚奴,我能跑到她身上!我这会子早回了二十一世纪看《大汉天子》了!” 某侯怔了怔,突然一个翻身压到我身上,捉住我的手,“你还想走!从小到大,我听到最多的就是你要走,你有种回去让我看看!” 某也怒了,“你以为我不想,你以为我耐烦受你三姑太二姨妈欺负,还要看你这小白眼狼脸色!你还有脸说从小到大,从小到大我为你花了多少心思,不说别的,那次你两声玉娘一叫就害的我被韩玫瑰打了一百板子,你还好意思说从小到大!” 他呆了呆,忽又猛地将自己刚才还唾骂不已的某人搂入怀中,“往后我绝不让你吃半分苦头!” 我满心酸楚,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好了,都过去了,等我们寻到法子再调回去,就又跟以前一样了”。 一样了,一样了…… 自从某跟霍小侯爷狠狠吵了一场后,霍小侯爷终于恢复原状,呃,难道霍小侯爷真的是传说中的欠抽体质? 等夏日最后一丝酷暑逝去,某随某侯爷踏上了寻亲之路,鉴于某侯思亲心切,一路紧赶慢赶的,半月后终于到了河东,即今日的山西,相对于某的淡定,霍小侯爷焦躁了许多,在客栈房间内转个不停,某实在是被他转的头晕,抱怨道,“你要等不及,晚上先夜探一下就是,你家小弟长的很好,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谁说我等不及了!” 好吧,口是心非说的就是你霍小侯爷。 我放下书简,“算了,陪我出去逛逛”。 霍小侯爷哼了一声,我蒙上面纱,“走吧?” 某侯冷哼,“怎么,这幅样子见不了人?” 某叹息着抚上自己的脸,“我怕这张脸会迷倒大街上所有的男人,包括你家色胆包天的爹爹”。 某侯咬牙,好吧,我敢确信,如果此时是玉媚奴,某侯那双杀人如麻的手又会掐上这形状优美的细脖子。 某觉得某一贯够无耻,这种无耻在遇到有关霍小侯爷的事时就会成倍放大,比如当初缠着韩玫瑰去找刘小猪索要长命锁,比如现在买了一只脏兮兮的小猫,指挥着霍小侯爷将猫扔进霍府内院,然后堂而皇之的登门求访。 某跟开门的老爷子解释了一番,顺手塞了一块碎银给他,老爷子立即颠颠的跑去禀告自家夫人。 冠军侯大人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吏,家规自然比不上卫府,不一会霍夫人便带着一个丫头到了门口。 某连忙矮身行礼,“霍夫人,我家宝宝进了贵府后院,还望夫人允许小女子进贵府寻找”。 “宝宝?不是说是只猫进来了?” 霍小侯爷俊脸青了青,某嘿嘿一笑,“夫人,我家那只猫小名叫宝宝”。 霍夫人上下打量我两眼,“进来吧”。 事实证明某人只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一进霍府便对各色花草树木庭院布置赞不绝口,称赞某夫人兰心蕙质知书达礼,见了霍小弟更是赞的天上有地下无,随手便将腰间一块美玉拽了下来塞给霍小弟,霍夫人心花怒放,当即邀请我们第二天到她家吃个便饭。 吃便饭那是必须的,第二天早晨,某便带着一份不厚不薄的礼品上了霍府,这次霍小侯爷的亲亲爹爹也在场,见了霍小侯爷很是疑惑的打量了两眼,毕竟某家霍宝宝跟霍光小弟有几分相似,让他联想起自己现在荣光无两的大儿子,不过可能转念一想霍小侯爷不可能默默无闻到了河东也就释然一笑,“这位小兄弟好俊的相貌”。(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九话 霍光 估计被自家老爹称小兄弟的滋味不太好受,霍小侯爷含糊不清的谦虚了一句,“霍大人过奖”。 霍夫人忙拉着我们坐下,笑道,“说起来真是有缘,这位公子也姓霍,倒是本家呢!” 霍大人又怀疑起来,某适时笑道,“是啊,不然我们也不会一见霍夫人霍少爷便觉亲切,这不,都厚颜上府上来蹭饭了”。 霍夫人掩嘴轻笑,“姑娘说笑了,公子和姑娘一见就不是寻常人家,能来是我们夫妻的福分”。 “夫人见笑,什么寻常不寻常的,相逢即是有缘,我们敬霍大人霍夫人一杯”。 我一直觉得基因是个很强大的东西,比如霍大少不喜欢说话,霍小弟也是故作高深的小屁孩一个,而这一切,我觉得都应该归于喜欢装深沉的霍家大家长,虽然有某跟霍夫人一直活跃气氛,但大小三个男人死不吭声,桌上的气氛还是略嫌冷清。 终于霍夫人忍不住了,“姑娘,这大户人家都像姑娘这般,出门连吃饭也不摘面纱?” “呃——”好吧,其实某是因为不习惯顶着玉媚奴的脸见人。 “让夫人见笑了,媚奴,摘下面纱”。 某委委屈屈慢慢摘下面纱,霍夫人呆了呆,“姑娘真好看!” 某朝霍小弟抛了个媚眼,“小少爷,姐姐好看吗?” 霍小弟人小鬼大,红着脸狠狠瞪了某一眼,某失笑,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跟宝宝一样可爱”。 某侯怒了,“媚奴!” 霍夫人回过神来。踢了踢自家兀自失神的夫君,“刚刚瞧着像个大家贵夫人,这会子终于有了点小姑娘的活泼样子”。 我一笑。伸手又蒙上面纱,“夫人恕罪。实在是不习惯用这副样子示人”。 “姑娘的确还是蒙着面纱的好”。 我一笑,“夫人,我家公子嘴里不说,心里却是极喜欢小少爷的,不如饭后让我家公子陪霍大人领着小少爷出去玩玩,媚奴在这陪夫人做些针线可好?” “呃——” 霍小侯爷手里拿着一册书简,应该是刚从我手中抽出来的,嘴角的笑意几乎可以算得上温柔了。“吵醒你了?” 我揉揉眼睛,“如果我没记错,我应该插上门了”。 “这小客栈的门也能挡住本侯?” 呃,霍小侯爷,乃这是在自夸入室盗窃的本事么? “我渴了”。 他试试水壶的温度,扬声,“璇玑,拿壶热水来”。 热水很快来了,我慢慢喝着,“怎么还不睡?” 他不答。我笑,“怎么,终于见着你家帅气爹爹。激动的睡不着?” 他还是没反应,我放下杯子,伸手拉着他靠近,“怎么了?” 他就势将我搂进怀里,闷声开口,“我不知道”。 我拍拍他的胳膊,“不知道就算了,再处处,喜欢就接回去孝敬孝敬。不喜欢就算了,这么多年没他也过了。没的一见面就惹自己心烦”。 “嗯”。 他不再吭声,我闭上眼睛靠在他怀里养神。 良久。他再度开口,“媚奴,我觉得很奇怪,他是我爹,我还记得小时候天天盼望他能来看我的心,现在见了却只觉得是个陌生人,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笑,“本来就是个陌生人啊,给了你生命又如何,之后他便从来没管过你,比不上你娘,更比不上你舅舅”。 他闷闷嗯了一声。 “不过你不怪他吗?你小时候的苦难,他该负全责才是”。 “他真要娶了娘,我便遇不到你了”。 我失笑,“原来小女子竟有这么重要,荣幸啊荣幸啊!” 他没理会我的打趣,“大汉以孝治国,这一趟我无论如何也要来的,舅舅的意思是给他一大笔钱,再将他的官职升一升”。 我点头,“应当这样,省得那些人总拿你身世做文章”。 他冷哼,“身世算什么,如今大汉再无半人敢对我霍去病不敬!” 我叹气,“是啊,英雄莫问出处”。 他皱眉,“为何我觉得,你从不会为我打胜仗高兴?” “你希望我为你高兴?” 他眉头皱的更紧,我笑,“你奶奶你娘他们为你高兴,我看你也不高兴,我不为你高兴,你也不高兴,冠军侯可真不是一般的难取悦”。 他哼了一声,我转移话题,“你不想给你娘报仇?” “没兴趣”。 “不孝子!” 他再哼,“她如今要报仇还用得着我?” “这能一样?” “为何不一样?” 我黑线,“算了,多少年的风流债了,你娘现在日子不错,也不见得记恨人家”。 他没反应,我只好没话找话,“那陈詹事倒也是个美男子,就是风流了些”。 “长安那些人谁没有妾侍宠姬?” 我捏捏玉小姑娘的脸,“说的是,谁没有?” 他立即毫不留情狠狠捏上我的脸,我一声惨呼,靠之,你丫玩真的! 某小心眼的人报了仇,显然甚是愉悦,刚刚那一点点小伤感丢到了爪哇国,“不早了,睡吧”。 某愤愤揉着脸,靠,这是美人脸美人脸哎,乃真能下得去手! 霍小侯爷一步步登堂入室,不几天便取得了霍家的免费入住权,某虽不太愿意,也只好随霍大少搬进了霍府。 霍夫人很好客,将客房收拾的舒舒服服,甚至为了我们的到来,特意请了两个丫鬟。而一个勤勉的人突然懈怠下来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比如某人,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为了让自己稍微不那么面目可憎,一直勤修不怠,每天天一亮就起床练功,更别提嫁进卫家后那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事,而如今,某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吃饭睡觉睡觉吃饭,所以在霍家勉勉强强维持了一天的淑女形象,某又原形毕露,睡到中午方慢慢爬了起来,然后去找霍小侯爷。 霍小侯爷正在指点霍小弟练功,见了我嘴角浮起一丝笑来,“不是说要睡到晚上?” “没办法,老了,就不容易睡的香”。 霍大少额头华丽丽滑下一根黑线,我转眼去看蹲马步蹲的满面大汗的霍小弟,“多长时间了?” “半个时辰”。 “不错嘛”。 “肯吃苦”。(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话 年少 “不错,不怕是笨蛋就怕是软蛋,”我围着衣摆塞进腰间的霍小弟打着转,发现小破孩又不自然了,叹道,“就是脸皮不够厚,真是个致命的缺点啊!” 霍大少抽抽嘴角,霍小弟脸开始慢慢红了。 “不过放心,霍小少爷,姐姐我一定会帮你改掉这个缺点的,”我奸诈一笑,然后伸脚踢了踢他膝盖,某扎马步扎的辛苦不已的娃扑通倒地。 霍大少淡淡开口,“再来”。 霍小弟拍拍身上的灰,一声不吭的又蹲下身子。 我正想着怎么再整他一下,霍夫人刚买的丫鬟到了,“霍公子,玉姑娘,夫人请二位到前厅用饭”。 “好”。 小丫鬟行礼去了,霍小弟开始仔细整理身上的衣服,我险恶一笑,“多大的娃就知道爱美了”。 霍小弟正言,“先生说,衣饰整齐洁净方不失礼于人”。 我咦了一声,“原来是个小夫子”。 霍小弟严肃无比,“玉姐姐见笑了”。 好吧,某控制不住了,伸手就去拧他的脸,“哎哎,这小模样还真是跟你哥哥像啊!” 霍小弟欲挣扎又不敢,怎一个纠结了得。 霍大少看不下去了,捉住我的手,“别闹了,去吃饭”。 前厅霍家夫妇已经在等着了,霍夫人见了我们交握的手,笑道,“到底是年轻人黏乎”。 对于这种的夸奖某实在是不敢受的,遂后知后觉的抽回手,微微一福,“夫人见笑了”。 “霍公子面上不显,竟也是个会疼人的,我原本是要请姑娘一起做做绣活。不想霍公子竟特意留了人吩咐不让打扰姑娘睡觉”。 呃,霍夫人,您哪天看到我脖子上还没消掉的扼痕。就知道他是怎么疼人的了。 “夫人见笑了,媚奴没出过远门。总觉得倦”。 霍夫人笑,“姑娘身子娇贵,应该的,原是我没想周全,来,别站着,坐”。 鉴于某侯爷出手大方,午餐很是丰盛。霍夫人一个劲的劝酒劝菜,霍家大家长估计是混熟了,话也稍稍多了些,跟霍大少说着官场的一些事。 “姑娘这个模样,我见着也不免失神,怪不得霍公子这般宠着了”。 其实霍夫人,您如果说孝敬着,某会更高兴,“夫人见笑了,说起来。小少爷很喜欢读书?” “这孩子怪着呢,也不爱出去跟其它孩子玩,捧着本书从天亮看到天黑都行”。 唔。爱读书的乖宝宝啊,“请的谁做夫子?” “是夫君的一个同僚,老了赋闲在家,便收了几个学生”。 “小少爷甚是聪敏,又有好学之心,总该找个名家求学才是”。 霍夫人叹气,“在这小地方又到哪找到名家,就是有,人家也不一定就收”。 某见目的达到遂转口安慰道。“媚奴不过随口一说,自学成才的也是有的。小少爷这般也差不了的”。 “自个儿学哪有人指导着好,就算学成了。在这小地方也难有大出息,这孩子从小聪明,谁见了都要夸的,要是有人肯拉一把,不见得就比那什么司马相如差”。 “夫人说的是,依媚奴看,司马大人小时候不见得就比小少爷聪明”。 “姑娘认识司马大人?” “呃,不算认识,见过,长的很漂亮,长安那边都叫司马相公”。 “公子和姑娘都是从长安来的?” 我点头,“小少爷书学到什么地方了?” 霍小弟不紧不慢开口,“先生教完了《诗经》”。 “那你自己呢?” 他似有羞怯,“我在看《论语》,可是很多不大明白”。 “为何不去问先生?” “先生说贪多嚼不烂,让我将《诗经》多背几遍,同窗有比我大的也还在学《诗经》”。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那你为何不听先生的话?难道你觉得先生说的不对?” 他眼神开始游移,“我,我——” 霍大少不忍了,“媚奴,别这样盯着他问”。 我眨眼,“公子,脸皮都是这样炼成的”。 霍大少失笑,“那也不能在霍大人和霍夫人面前失了礼数”。 某只好妥协,“大人,夫人,失礼了”。 霍家大家长开口,“姑娘客气了”。 霍小弟镇定下来,“我已经十岁了,不能总是学一本《诗经》”。 “是噢,你大哥十岁的时候,都已经在叫嚣,敢惹本少的只有一个字,死!” 霍小弟吓了一跳,霍大少伸手捏捏我的脸,“好好吃饭,哪来那么多的话?” 我幽怨看了他一眼,霍夫人笑道,“姑娘这个活泼模样讨喜,姑娘还小,霍公子不要苛求”。 某嘻嘻一笑,“夫人说的是,可怜我们家公子自己不会说笑话儿,忌妒媚奴也情有可原”。 霍夫人掩唇笑了起来,霍小弟犹豫开口,“玉姐姐读过书吗?” “你说呢?” 他点头,我笑嘻嘻拍拍他的头,“好眼光,看不懂的来问我,包比你家先生说的好”。 他大喜,“多谢玉姐姐”。 “不必谢我,谢谢你大哥,他一高兴说不定就寻了司马相如来给你做先生”。 霍小弟犹疑看向霍大少,霍大少不悦,“那种娘娘腔能教出什么好学生?” 某黑线,“你从哪看出他娘娘腔的?” “一个大男人整天春悲秋恨,又长了一张比女人还妖丽的脸,不叫娘娘腔叫什么?” 某悲愤咬鸡腿,靠之,跟莽夫果然没法子沟通啊啊! 从此某多了项任务,教霍小弟读书,霍夫人是个人精,早看出我们身份不同,又见我们很看重霍小弟,遂直接将霍小弟扔给了我们,美曰其名跟着我们长长见识,唉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霍小弟聪敏知礼肯吃苦,可惜在小地方局限了思维眼界,这一下遇到两个损师,潜力便渐渐展露出来,看的霍大少暗爽不已,当然估计霍小弟要是一庸才,霍大少早就甩下一堆银子走人了。 “光儿,不早了,回去睡”。 霍小弟恋恋看了一眼书简,站了起来,“大哥,玉姐姐,光儿告退”。 “去吧”。 霍小弟走了,我懒懒一笑,“这幸亏是当年跟司马迁混了一段时间,历史多少知道一点,现在还能教他学学史书,真要学什么《论语》,不到十天我就得露馅”。(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一话 争论 “这幸亏是当年跟司马迁混了一段时间,历史多少知道一点,现在还能教他学学史书,真要学什么《论语》,不到十天我就得露馅”。 “光儿的确聪明,习武资质差了些,不过好在吃的了苦”。 “全才即庸才”。 “像你这样的?” 某怒,“我怎么一样?” 他罕见的露出笑容,“睡吧,说到现在也该累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怎么,呆烦了?” 某悻悻,关键是这天天同床共枕的别扭啊,以前硬着头皮冒充玉媚奴也就算了,现在,呜呜,霍小侯爷跟当初那个奶娃娃区别还是很大的。 “我以为你不想回长安”。 我的确不想,不过也不想呆在这。 他紧紧盯着我,“你在想什么?” “呃,没什么,你在长安没事吗?” “那些事与我何干?” 好吧,你强悍! “睡吧,”他伸手扶我,我下意识退了两步,然后立时叫糟。 果然,某人慢慢收回手,冷笑,“原来不是呆烦了,是陪着的人不对”。 “去病——” 他没理会我,一甩袖子走了,追还是不追,这是个问题,我捏捏自己的脸,靠之,某是美人哎,美人是用来疼惜,不是甩脸子的! “璇玑,跟去看看公子去哪儿了”。 璇玑应了声,不一会便回来了,“姑娘,公子去了霍小少爷房里”。 我再度捏捏自己的脸,好吧,睡觉。美人没人疼没关系,关键要自己疼自己啊! 话说某没心没肺惯了,气走了霍小侯爷。一个人占着一张大床,睡的更加酣畅。一觉醒来,太阳已经快升到半空,又眯了一会,觉得肚子饿了才慢吞吞爬了起来,刚洗漱好出门,便见霍夫人领着两个丫鬟喜气洋洋的迎了上来,“姑娘可算是起了,快随我去太守府赴宴去”。 “呃——” 她亲切的揽着我的胳膊。“将军和姑娘真是瞒的我们好苦,有失礼的地方,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好吧,我明白了,“夫人,是将军要我去赴宴?” “这个倒不是,将军带着光儿出门了,还未回来,不过那些夫人小姐们可都盼着能见见京城来的贵人呢!” 我淡淡一笑,“夫人误会了。将军还未娶妻,媚奴不过一介舞姬,怎可与那些夫人小姐同桌”。 “姑娘说的哪里话。将军这么宠姑娘,他日娶了正妻,自然会给姑娘一个名分,能去那是给她们面子”。 我摇头,“将军不喜我见人,还得麻烦夫人为媚奴跟各位夫人小姐们好好道个歉”。 她迟疑,“这——” “夫人不信大可去问将军”。 “姑娘千万不要误会,既是将军不喜,我这就命人去回了。我陪姑娘清清静静吃顿饭”。 “如此多谢夫人了”。 霍夫人力图与平时一般对我,奈何还是带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一直说委屈姑娘了。 我觉得很是不好意思,开口问道。“将军带着小少爷去哪儿了?” “应是去了太守府,夫君也去了,今早光儿突然来跟我们说,霍公子就是骠骑将军冠军侯,吓了我们一跳,没想到将军看着沉稳,却是这般孩子气的”。 “将军一直想与霍大人相认,只是之前不得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来了,却又没胆子上门了,是媚奴淘气,想了这么个法子,也省得将军和大人生疏”。 “姑娘这般的,怪不得将军千疼着万宠着,我之前就觉得姑娘能得将军这般宠爱已是难得,如今知道了将军的身份,更是不敢信了,真真姑娘天大的福分”。 我笑了笑,“夫人福分岂不是更好,小少爷聪明好学,日后再有将军提携,定然也要封侯拜将的”。 在某跟霍夫人打太极打的不耐烦间,门口热闹起来,看门的老爷子来报是太守大人亲自送父子三人回来了。 霍夫人忙拉着我起身去接,我戴上面纱,将额发往下拨了拨,霍夫人再度打趣,“姑娘这般天仙模样,将军再不肯被别人看了去的”。 我突然想起霍夫人貌似是出身官家,娘家比之霍仲儒实力雄厚不少,好像还在霍仲儒的仕途上帮了不少忙,因此虽只得一个霍光,霍仲儒也没有纳妾的意思,以后怕是难了,她今日如此高兴,不知日后又会不会后悔怨恨…… 外面风韵犹存的霍仲儒正在跟太守大人客套,霍小侯爷面罩寒霜一声不吭,霍小弟站在他旁边,小脸满是孺慕崇拜。 霍夫人将我领到霍小侯爷身边便去跟太守大人寒暄去了,霍小侯爷见了我只当没看见,倒是霍小弟恭恭敬敬叫了声玉姐姐。 我嗯了一声,目不斜视站在霍小侯爷身边当风景。 终于一众人客套完了,太守大人领着一干随从走了,气氛瞬时冷清下来,还带着几分尴尬,霍夫人恭恭敬敬请霍小侯爷入内,霍小侯爷嗯了一声,率先开走。 一干人等坐定后,当然某只能命苦的继续站在霍小侯爷身边当风景,霍小侯爷开口,“霍大人,霍夫人,这段日子多有打扰,还望大人和夫人恕罪”。 霍仲儒咳了咳,“将军客气了”。 “明日我便回转长安,不知大人和夫人愿否将光儿交由我带去长安教养?” “光儿能得将军看重是他的福分,只怕劳烦了将军”。 “大人客气了,光儿聪慧,我甚喜之,必会全力教导栽培,请大人和夫人放心”。 霍仲儒夫妇齐齐行礼,“多谢将军”。 “光儿,去收拾些行礼,长安什么都有,带上心爱之物即可”。 “是,大哥”。 “大人和夫人想必有要交代光儿的,请自便”。 “来人,带将军和姑娘去休息”。 好吧,这对话别扭的,幸亏只说了几句,要说上半个小时,估计霍小侯爷能直接砍了霍家大家长。 霍大少气性很大,一进房就脱鞋上床,拿背对着我,某无奈,之前是玉儿那张平凡的脸就算了,为毛现在换了张美人皮还是要某去哄人啊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二话 奈何 霍大少气性很大,一进房就脱鞋上床,拿背对着我,某无奈,之前是玉儿那张平凡的脸就算了,为毛现在换了张美人皮还是要某去哄人啊啊! 无奈中的某人只好跟着脱鞋上床,从背后搂住某使性子的人,“去病,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没反应,我只好再重复,“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他依旧没反应,于是某只好去挠他腰间的痒痒肉,这回某人有反应了,冷声斥道,“再闹扔你下床!” 好吧,看来霍小侯爷还在气头上,某只好乖乖听话,翻了个身背对他,开始努力酝酿睡意,哎,美人我的美容觉啊,以前浪费掉的现在一定要补回来啊! 某的功力绝对不是吹出来的,虽然下床时间前前后后不到两个小时,不一会竟然又迷迷糊糊睡着了,而某一睁开眼睛看到的竟是一双闪闪放光的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我,好吧,就算某自负胆大包天,还是免不了被吓着了,惊呼一声直往后退,然后砰地一声脑袋磕上了床棱。 “怕我?”霍小侯爷的声音凛然生寒。 我怒了,一脚踹了过去,“你神经啊!你试试一睁眼就看见一双狼眼瞪着你瞧瞧!” 他伸手抓住我的脚,我另一只脚也踹了过去,“你个小白眼狼!” 这回他乖乖让我踹到了,奈何何女侠已不复当年威风,估计给他挠痒都不够。 “白眼狼?嗯?” 我挣了挣,没挣开,更怒,“霍去病,你他娘的放开我!” “你再骂一次试试!” “滚开!” “你以为本侯奈何不了你?” 吵架。为什么而吵不重要,重要的是吵架话题的走向,比如此时的走向便成了奈何的了奈何不了的问题。于是某彻底暴走了,“你当然奈何的了我。千尊百贵的骠骑大将军,以前那个大将军夫人也奈何不了,更何况现在一个人人能踩的小小舞姬,有本事你掐死我就是,省得碍你的眼!” 他忽地放开我的脚,就在我以为自己终于稍胜一筹时,某侯沉声开口,“璇玑。让光儿过来”。 不一会霍小弟便到了门口,“大哥,娘让我来问大哥和玉姐姐什么时候去吃饭”。 “我们一会就到,”霍大少说着下床点亮蜡烛,微弱的光芒下俊脸寒气森森。 我没理他,径自唤璇玑进房给我打理头发衣物。 霍大少身上的寒气我看了都怵,何况本就诚惶诚恐的霍家夫妇,我有些不好意思,遂笑着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媚奴贪睡,误了时辰,大人夫人恕罪”。 霍夫人脑筋转的极快。打趣道,“哟,小两口闹不愉快了?” “夫人见笑,媚奴身份低微,怎敢和将军闹不愉快?” 霍夫人正不知如何接话,霍大少冷声开口,“身份低微?原来你一直在乎的是这个,怎么,要本将军十六抬大轿抬你进门?” 我噎的半死。果然这样的吵架某半分便宜都占不到。 “媚奴这是等不及了,不如就在河东把事情办了。也省得长安那群人啰嗦,不知夫人可否借宝地一用?” 某石化的人终于回过神来。急急屈了屈膝,“夫人恕罪,将军说笑呢!” “说笑——” 我急忙打断他,“将军,别让夫人笑话”。 “别人笑话与我何干——” 某侯终于给面子的闭上嘴,因为某急的快哭出来的人一面用小狗般可怜的眼神祈求的看着他,一边使劲捏着他的手。 “夫人见笑”。 霍夫人勉强笑道,“将军客气了,快请坐”。 闹了这么一出,晚饭当然算不上愉快,匆匆吃完,霍家夫妇如释重负的送走了我们,某憋着一口气,心情自然不会太好,磨磨蹭蹭洗浴过,又开始磨磨蹭蹭的擦头发,璇玑小姑娘忍了一会,还是开口了,“姑娘,将军该等急了”。 “呃,你去跟他说,我还得有一会,别管我”。 璇玑答应着去了,我正准备进行一场严肃的人生思考,璇玑又闪电般回来了,“姑娘,将军说姑娘再敢磨蹭,他便亲自来服侍姑娘洗漱”。 霍小侯爷亲自服侍?遐想很美好,可惜某没那个胆子,只好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小跑着回了客房。 霍大少脸色不算好,见了我的狼狈模样,忽又阴转多云,“过来”。 吃饭时某已经深深领教到现在某与霍小侯爷之间的强弱区别,遂乖乖上前,他拉着我靠在他膝头,接过我手上的干布,动作轻柔的帮我擦着头发,自嘲笑道,“跟你生气,我简直是傻子”。 某不屑,“你现在大小也是个将军了,心眼那么小,还好意思开口!” “我记得你那时候天天嚷着长安闷,如今出来了,我陪着当真便和舅舅陪着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觉得舞姬的身份见不了人,我回去便——” 我打断他,“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那个意思!” “我不是!” “你是!” “我不是!” “你是!” 我黑线,“骠骑将军大人,您有没有觉得您越来越幼稚?” 他气势一沉,“你到底想如何?” “我不想如何,”我长长一叹,伸手去抚他的脸,“去病,如今这个样子——” 他眸沉如水,“只要你在我身边,什么样子都好”。 我轻轻一笑,仰头亲了亲他额头,可是,霍小侯爷啊,我却不是在你身边就能满足的—— “媚奴——” 我推开他,下床拿起梳子慢慢梳着头发。 “过来”。 我捏捏玉媚奴几乎垂到膝盖的如丝长发,“真是麻烦,我能不能剪短一点?” “过来!” 好吧,某个耐心从来都不好的霍小侯爷。 他接过我手中的梳子,颇有些无措的模样,我笑,捉着他的手让他手中的梳子慢慢随长发的流势落下。 他露出一丝笑意,“你头发真好”。 “不是我的”。 他顿了顿,“之前那也不是你的”。 “是啊,都不是我的”。 他沉默,小心而专注的梳着我的头发。 “我不是玉媚奴”。 “你自然不是她”。 我长长一叹,纠结的人生啊! 论起容貌,我见过的男子中当以韩玫瑰为最,他那种精致的阳刚美已超越了性别,远远凌驾于众人之上,这么多年来,唯一可与之比肩的只有此时在我身边睡颜纯真如婴孩的霍小侯爷。 霍小侯爷身上有种阳光般的气质,令人目眩神迷,一个人气质过甚往往便会掩盖其容貌,比如某家夫君,一个人容貌过甚往往便会掩盖其气质,比如韩玫瑰,而霍小侯爷的容貌竟可与其灼目气质平分秋色,交相辉映,由此可见一斑。 我的指尖轻轻划过他英挺如剑的眉峰,我的去病啊,不要让我后悔留下来…… 我知道此时他必然醒了,可是他装作熟睡,我便也装作不知道,将他搭在我腰上的胳膊拿开,捏捏玉媚奴小姑娘不盈一握的纤腰,自嘲一笑,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三话 夜话 论起容貌,我见过的男子中当以韩玫瑰为最,他那种精致的阳刚美已超越了性别,远远凌驾于众人之上,这么多年来,唯一可与之比肩的只有此时在我身边睡颜纯真如婴孩的霍小侯爷。 霍小侯爷身上有种阳光般的气质,令人目眩神迷,一个人气质过甚往往便会掩盖其容貌,比如某家夫君,一个人容貌过甚往往便会掩盖其气质,比如韩玫瑰,而霍小侯爷的容貌竟可与其灼目气质平分秋色,交相辉映,由此可见一斑。 我的指尖轻轻划过他英挺如剑的眉峰,我的去病啊,不要让我后悔留下来…… 我知道此时他必然醒了,可是他装作熟睡,我便也装作不知道,将他搭在我腰上的胳膊拿开,捏捏玉媚奴小姑娘不盈一握的纤腰,自嘲一笑,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屋外月色如银,大朵大朵的菊花在院子中摇曳着招摇着,我竟情不自禁跟着腰肢飘摇起来,好吧,果然是舞姬的身子,原主去了,身体的反应却留了下来。 不需要任何音乐伴奏,伴着清风,伴着金菊,我的身子以不可思议的柔软灵动舞动起来。 大半夜看到有人幽灵般在你家院子里跳舞是什么感觉?我不知道,所以在发现霍小弟怔怔看着我时,很有些心虚,立即停下动作,走到他身边,笑笑,“不好意思,我晚上吃多了,动一动,消化消化”。 他回过神来,恭敬叫道,“玉姐姐”。 “嗯,睡不着?” “嗯”。 “舍不得你爹娘?” “嗯”。 “那不如我去帮你求情,让你留下来?” 他立即摇头。“我要跟大哥去长安”。 “去了长安,很长时间都不会看到你爹娘了”。 “男儿志在四方,大哥说等我长大了出息了。就可以将爹娘接到长安孝敬”。 “那你没问你大哥为何现在不接他们去长安孝敬?” “大哥不接自然有不接的道理”。 呃,好吧。我被你个神童打败了。 “玉姐姐,你也睡不着?” “嗯,我吃多了,撑的”。 “玉姐姐,你不要生大哥的气”。 “呃——”果然小孩子太聪明了就不可爱了。 “娘说以大哥的品貌地位能如此待玉姐姐,极是难得,玉姐姐应惜福才是”。 “呃——”你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夫子! “昨晚大哥很伤心”。 “呃,你应该说他很生气”。 他想了想。“嗯,大哥很生气,但是也很伤心”。 好吧,你霍光果然是天才儿童! “玉姐姐,你为何会讨厌大哥?” “呃,怎么会?” “大哥说的”。 某郁闷,“你大哥说的就是真理?” “这么简单的事大哥不会看错”。 我拉着他坐到草地上,“光儿,大人间的事情很复杂的,不是一个喜欢一个讨厌就能说明的”。 “可是。无论如何玉姐姐都不该讨厌大哥”。 好吧,某要暴走了,“你大哥说的是气话。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怎么会讨厌他?” “最重要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最喜欢的人?” 好吧,某真的暴走了,天才儿童果然麻烦啊啊啊! “打个比方,比如有一天你娘跟你大哥同时有危险,你去救哪个?” “大哥怎会有危险?” “打个比方,比方知道吗?假如如果”。 好吧,天才儿童终于被难住了,半晌茫然道。“我不知道”。 我得意了,“如果是我。不管你大哥和谁同时遇到危险,我都会先去救他。不会有一丝一毫犹豫,这就叫最重要的人”。 霍小弟恍然,“是我错怪玉姐姐了,玉姐姐恕罪”。 某满意的拍拍他的头,“嗯嗯,孺子可教也!” “玉姐姐刚刚跳的是什么”。 “折腰”。 “折腰?” “嗯,美人一舞,英雄折腰,好看吗?” 他郑重点头,“好看,怪不得哥哥这么喜欢玉姐姐”。 我自嘲一笑,“光儿,记住,你以后会遇到很多诱惑,第一个要学会的就是不要为自己的双眼所迷”。 “不为自己的双眼所迷?” “荀子有言,若夫目好色,耳好声,口好味,心好利,骨体肤理好愉佚,是皆生于人之情性者也”。 他默默复述一遍,“玉姐姐,这是说至于那眼睛喜欢看美色,耳朵喜欢听动听的声音,嘴巴喜欢品尝美味,内心喜欢财利,身体喜欢舒适安逸,这些都是产生于人的本性的东西?” “嗯,我们光儿就是聪明!记住了,这些都是人的本性,不能过分压抑,更不能过分放纵,把握好尺度才是最重要的”。 他点头,我揉揉他的头发,“记牢了,以后遇的多了,自然就会做到了”。 “嗯,多谢玉姐姐”。 “不要这么客气,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困了没有?” 他抬头看我,“没有,玉姐姐困了吗?” 我笑着摇头,“带我去瞧瞧你收拾了什么东西”。 主卧中微弱的光亮燃起,霍夫人试探叫道,“光儿,是你吗?” “是,娘,我这就回屋”。 “嗯,别吵着将军和姑娘休息”。 “是,娘”。 好吧,其实有时候屋子小了也不好,半夜出来聊个天,吵的一院子人都醒了。 回到客房时已是月上中天,霍小侯爷仍安静的躺着,但想必我们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落进了他的眼里耳中。 上了床才发现这初秋的夜晚竟颇有些凉气,一进被窝便打了个哆嗦,霍小侯爷动了,装作翻身般抱住我。 我失笑,亲了亲他的脸,“醒了?” 他哼了一声。 “你弟弟真可爱”。 “嗯”。 “还是小孩子好玩,”长大了便一个比一个可恶。 他再度哼了一声,我伸手拿开他的胳膊,“好了,睡了”。 他没再坚持,闷声道,“我和舅舅同时有危险,你会去救我?” “是”。 两人静默一会,我开口,“我和你舅舅同时有危险,你救谁?” 他顿了顿,“舅舅”。 我一巴掌拍了过去,“说句假话你会死啊!” 他捉住我的手,“美人一舞,英雄折腰?” “呃,我随口说说,其实这折腰舞是以腰部的动作为主,腰肢如风摆杨柳,所以叫折腰”。 “你想折谁的腰?” 所以说跟个莽夫讨论歌舞艺术就是浪费啊,“呃,折的我自己——呃,玉媚奴的腰,跟其他人无关”。 他转移话题,“我身份既已亮明,便不可再耽搁,路上要加快行程”。 “嗯”。 “光儿还小,定然想家,你多费心”。 “嗯,放心”。 他捉着我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又放下,躺平,“睡觉!” 好吧,霍大少跳转话题的速度开始紧追某人!(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四话 原形 时隔十年,当年的文弱书生稍稍胖了些,蓄了把颇为飘逸的胡子,倒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某啧啧叹道,“东方先生,果然有欺骗世人的本钱哪”。 “小姐见笑”。 某抽出霍小侯爷的长剑毫不客气的指着他,“别跟我玩虚的,说,怎么回去?” 他伸出食指,“小姐总该让东方先看看”。 对于某神棍的神奇一指,某人仍有余悸,不由后退两步,“你想怎么看?” “小姐请先放下剑,”某神棍笑的人畜无害,“只需让东方将手指置于小姐眉心就行”。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放下剑坐了下来,人在屋檐下啊! 他身子微倾,食指轻轻放到我额头,我努力了一下,果然还是一动也动不了。 他神色渐渐严肃,半晌露出震惊之容,轻轻吐出四个字,“异世之魂——” 那一瞬,我清晰的看到了霍小侯爷眼中杀机一闪而过,东方朔手指慢慢往上,我觉得自己的身子轻盈起来,正在奇怪间竟清清楚楚看到了玉媚奴美丽的脸庞,顿时大惊往自己看去,这一看更惊—— 不过显然有人比我受的惊吓更大,东方神棍连连后退,指着我说不出话来,霍小侯爷一个箭步冲到玉媚奴身边,“媚奴——玉娘?你怎么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又看向东方朔,“你在搞什么?我,这是魂魄出体了?”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我又低头看了看,然后特鄙视的回敬,“你才不穿衣服!” 霍小侯爷发觉不对劲了,厉声喝道。“东方朔,你在搞什么鬼?” 我上前几步伸手去摸他的脸,手竟真的像电视上放的。穿过了他的脸,他似有所觉。睁大眼睛,后退两步,然后长剑毫不留情指向东方朔的脖子,“说!” “将军息怒,稍等——”东方朔苦笑着,右手贴上霍小侯爷的双眼,“将军请看”。 霍小侯爷慢慢睁开眼睛,然后。吓的连退数步。 我不爽了,“你让他看干什么?以后他要拿我当妖怪看,你负责?” 东方朔还未答话,霍小侯爷又急急上前,伸手来摸我的脸,“玉娘——” 我看着他的手穿过我的脸,好奇的跟着揉了揉,竟然揉到了实处,格格笑了起来,“霍大将军。今天终于见到妖怪真身了,高不高兴?” “玉娘——”他怔怔看着我,然后又猛地发觉不对劲。解下披风就要裹某人,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披风无借力之地,掉落在地。 我不满了,“老娘穿着衣服,我们那都这样穿!” 霍小侯爷沉下脸,“滚出去!” “将军,东方出去不难,可要是她飘走了,找不回来。还请将军不要拿东方泄愤”。 “转身”。 某神棍乖乖转身,“小姐。你们那的人都那样穿衣服?” “是啊,我来的时候是夏天。热的要命,只有你们这的人傻,包的跟个粽子似的,热死了”。 霍小侯爷沉声,“你一到夏天就穿成这样?” 我踢了踢脚,“因为我当时在滑冰,所以穿的短裤,有时候也会穿短裙,还有,这件t恤,是我最喜欢的一件,领子够大,嘿嘿,让那些敢笑话老娘胖的人看看,老娘也是有锁骨的——” “闭嘴!”霍小侯爷忍无可忍。 可惜某兴奋的人要闭嘴不太容易,“哎哎,你来看看我的手镯跟耳环,是不是特好看?我是不是特别会搭配?” 他的手臂紧了紧,然后又直直穿过我的身子,我又哈哈笑了起来,打开斜挎在肩膀的小包,翻出手机,“哎,来看看我——爹娘”。 霍小侯爷显然被某高端技术产品吓了一跳,特别是某人邪恶无比的打开了音乐。 那边东方朔忍不住了,“将军,也让东方瞧瞧,东方绝对不偷看小姐”。 某人很慷慨,往霍小侯爷身上靠了靠,“过来过来,让你瞧瞧高科技产品”。 东方朔小心翼翼凑了过来,我一一翻着相册,“这是我爹娘,我娘漂亮吧?” 霍小侯爷没吭声,东方朔甚是苦恼,“你们那怎么把头发剪的像刑徒一样?” 我翻了个白眼,“老娘我也是短发,不好看吗?” 他抬头看了看,然后惊呼出声,我得瑟挑了挑外侧蓬松俏皮的几缕卷发,“老娘我花三百块钱弄的,不懂欣赏的滚一边去”。 霍小侯爷伸手碰了碰,“原来就是卷的?” “不是,花钱做卷了,再来看,这是琢玉,帅吧?” 霍小侯爷认真回答,“没我好看”。 某人打击无比,原来这还有个自恋的。 “这个是谁?” “哦,是我学长,来,我们合个影”。 “咔嚓——” “喏,看——”某人讶住,因为相片上清清楚楚映出某人的脸,霍小侯爷却不见半丝踪影,正准备问问,身子竟然不受控制的飘了起来,霍小侯爷急忙伸手来抓,结果只抓到了空气,东方朔站直引导着我慢慢回归玉媚奴身体—— “小姐,可以动了”。 我动了动手指,又眨了眨眼睛,跳了起来,“哇,你好厉害!” 他苦笑,“是小姐魂魄不稳,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 “那你能不能让我回到原来的身体里?” “小姐本就该是玉媚奴,定是其中出了差错,才附身李小姐,如今回归原位再好没有”。 “我要回去!” 东方神棍苦笑,“小姐,像上次那样压住你的魂魄很容易,要迁魂,特别是迁到一个并不是小姐宿主的人身上,恕东方无能为力,只有看机缘,如若机缘巧合,小姐又回去了,东方倒是有法子帮小姐稳住魂魄,不让小姐轻易为小人所害”。 “可你刚刚把我弄出来了”。 “那是小姐魂魄未稳,再有半年的时间,东方便不能像刚才一样迁出小姐的魂魄”。 “真的?”某人依旧很怀疑。 “东方不敢欺瞒小姐,小姐本就该是玉媚奴,又何苦执着?” 我用剑背在他肩膀上敲了敲,阴森一笑,“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 他小心退后,“小姐,随缘哪——”(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五话 出游 随遇而安一向是某人的最大优点,呃,也许是缺点,既然东方神棍都说了要随缘,某也只好随缘等待机会了。 撇去其它不说,骠骑将军府还是要比大将军府清闲也省心不少的,至少这里没有一群大姑子小叔子要某烦心,更没有个时时怀疑某阻碍她家儿子前程兼生不了儿子的婆婆冷言热语,整个府里也就一霍小侯爷一霍小弟两个省心的不能再省心的主,所以在东方神棍告诫某要随缘后,某也就随缘的等待时机了,当然在这等待过程中,日子还是要继续的,所以这天霍小侯爷回来后,某建议他找个时间带霍小弟好好逛逛长安。 霍小侯爷估计也是有这个打算的,听了爽快的应了下来,数天后便带着霍小弟和凑热闹的某人出门了。 霍小弟虽年少老成,到底还是个孩子,被长安各色繁华吸引的眼都错不过来,霍小侯爷在一边瞧着自然是满意的,相比之下某的怨念就大了些,霍小侯爷特意找的好天气出门,玉媚奴的身体素质也明显比何某人要好,因此冷倒是并不冷的,只不过某突然意识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 “不高兴?” 某摇头,哀怨无比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你亲手打的那件貂裘,现在好了别人了”。 某侯默了默,“我去给你弄个更好的”。 “不用了,现在倒是比以前好多了,不太觉得冷了,只是有些气不过,费了多少心思寻来的好东西如今全便宜别人了,”其中包括某家优秀无双的亲亲夫君和能干无比的无惭乖弟。 估计是某人太难取悦,霍小侯爷不再理我。转身去看霍小弟,霍小弟此时正被一个捏面人的老头吸引住了,见自家哥哥的注意力也吸引过来。低声道,“大哥。他捏的好像,比河东的像多了”。 霍小侯爷一般对于此等小儿女之词一般是没有法子的,他会的也就是利用小儿女的英雄崇拜情结,让那些孩子无条件的崇拜喜欢他,比如霍家小弟,比如卫家小伉儿,比如李家小鬼头。 某见他想开口,又觉得丢脸的样子。只好代劳,“光儿喜欢,让他捏几个可好,捏一个像将军的,一个像光儿的”。 霍小弟点头,犹豫着又加了一句,“也要像玉姐姐的”。 某立即感动了,亲昵的拍了拍他的头,“好,老伯。帮我们捏三个”。 很快霍小侯爷和霍小弟的面人捏好了,好吧,某承认自己想象力实在欠奉。根本看不出霍小弟到底看出那面人哪里像了,也不过就是服饰像了些。 “姑娘,这面纱——” “呃,就这样捏吧——” 拿着两个面人仔细瞧着的霍小弟抬起头,又什么没说的重新低头打量,呃,某妥协,摘下面纱。 某当年在二十一世纪也算是薄有名气的美人一只,当然拿到这处处皆是皇子公主达官贵人的长安那是绝对不够瞧的。但玉媚奴同学善舞,行动之处自有一股难以言明的风流态度。即便蒙上面纱也不会妨碍他人认定此乃美人一枚,就像当年的殷离同学虽修炼千蛛万毒手毁了容。张色狼还是认定此乃美人一样。 古代食物味道虽差了点,但胜在绿色无污染,加上无各色辐射,玉同学的肌肤脸蛋与某当年的大眼袋青春痘不可同日而语,一摘下面纱立即看傻了捏面人的老大爷,基本上于这纯粹惊艳的目光某是不会介意的,当然内心说不定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窃喜,当下嘴角笑意便深了几分,这一笑,本就因面人摊来了几个气势不凡的人而偷偷打量的几个摊贩齐齐吸了口气,惊呼出声。 霍小侯爷不爽了,“蒙上脸!” 虽然语气有点让人不寒而栗,某却还是为自家霍宝宝的容人之量大大感动了一把,这时候如果换成韩玫瑰,这几个摊贩的眼睛估计都保不住了。 霍小侯爷的气场很强大,话一出口,小贩们都作鸟兽散,那个老大爷也战战兢兢的捏起面人来。 我不在意一笑,朝某侯挑挑眉,他冷哼一声。 “骠骑将军有礼,我家主子请将军同饮一杯”。 我随着那小厮的目光看到了依窗而坐华衣美饰的曹小侯爷,他见我抬头举起手中的酒杯,潇洒一笑。 霍小侯爷眯了眯眼,“本将军没空”。 “主子说,骠骑将军上次提到过想找温玉,主子正好得了一块上好的,请将军楼上一聚”。 霍小侯爷略加思索,应承下来。 这时那老大爷也捏好了面人,我拿着看了看,仍是没发现有什么相像的地方,好吧,某果然缺乏想象力。 我个人觉得长安的贵族公子小姐都属于没事干的那种,此时男女大防也不如后世严苛,从卫家诸人丰富多彩的婚姻史就可窥得一二,我们上了楼,却发现在座的远远不止曹小侯爷一人,该到的基本上都到了,某一眼扫到的还是李陵小鬼啜着茶装大人的臭屁样子。 行礼过后,李小鬼便顾不得装大人了,急切问道,“将军,我二姐怎么样了,姐夫不让我见她”。 某立即感动了,小鬼,老娘果然没白疼你! “只是想不起旧事,怕见生人,等想起便好”。 “听说——” 霍小侯爷打断他,“她好的很,别管外间传言”。 李小鬼对霍小侯爷还是有几分怵的,闻言嗯了一声不再开口。 “曹侯爷所言温玉,不知可否借霍某一观?” “骠骑将军果是无情,不是这块玉,想必是不愿见大家的,”曹襄仍是笑嘻嘻的,“刚刚曹某从窗边恰巧见得媚奴姑娘展颜一笑,果然容色无双,怪不得将军对那些庸脂俗粉不屑一顾了”。 霍小侯爷俊脸瞬时黑了一半,“曹侯爷过奖”。 “夜歌遣人来哭诉了好几次了,本侯实在是不忍心,夜歌容貌虽比不得媚奴姑娘,但胜在嗓音妙绝,将军——” “曹侯爷这是要插手霍某内院之事?” “将军言重了,曹某只是不忍心佳人受苦”。 霍某人讥讽一笑,“侯爷不舍得,接回去就是,一个歌姬而已”。 曹某人悻悻摸了摸鼻子,拿出一只小小的木盒,递了过来。 霍某人打开看了看,又递给我——(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六话 美人鱼 玉佩雕工精细,玉质通透色调润泽,带着淡淡的绯色,应有些年代了,入手生温,虽没有月夕那般神奇的效果,估计也不是凡物了。 “如何?” “好东西,”好吧,好东西某见多了,不是如月夕花晨般神奇的实在很难激起什么波澜。 霍小侯爷一见某的反应,又将盒子递还,“曹侯爷有心了”。 曹某人面子挂不住了,“骠骑将军,这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是太后心爱之物,曹某偶尔听将军提起,才起心跟太后求了来”。 “多谢曹侯爷费心了,他日有机会霍某定当设宴款待曹侯爷”。 好吧,估计霍小侯爷这般客气比较鲜有,曹某人大咧咧一笑,“将军客气,不是什么好东西,便转赠将军了”。 “如此便多谢曹侯爷了,”霍某人转手将盒子递给我。 “将军既然来了,不妨同饮几杯?” “霍某还有俗事,告辞”。 曹某人很是爽快,“将军自便”。 “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中的玉佩,“你说这个要值多少银子?” 某人黑线,“几百两总是有的”。 “曹小侯爷对你还是不错的”。 我将书简转到左手,右手无意识的敲着矮几,“去病——” “嗯”。 “你——不怕么?” “嗯?” “那天——我,你可是看到了个活生生的鬼——” 他挑眉,“鬼也能是活生生的?” 我苦笑,“说的是,我只听说过死鬼”。 他上前坐到软榻上,握住我乱敲的右手。“那时候在大观园——我们真以为你是那什么美人鱼,你那时候说美人鱼变成人后双腿一见水就会变成鱼尾,你碰了没事。我和韩嫣偷偷探讨了半天,认定你定然是见了海水才会变回鱼尾。商议好了一有机会就要带你去海边——” 我抽了抽嘴角,他笑了笑,是怀念的弧度,“韩嫣说你变成鱼后,尾巴肯定比那水晶做的好看,我一没事就偷偷摸你的腿,想象这双腿变成鱼尾会是什么模样,可惜。我永远没机会看到了”。 我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让骠骑将军失望了,是小女子的罪过”。 “你明白就好”。 好吧,某人有揍人的冲动了。 “那天你说的学长,是什么?” “我们那的男人女人都上学,呃,就跟你们这的太学差不多,他跟我一个学校,不过比我先进去,所以叫学长”。 “你们。好像很亲密”。 我汗,“也没有吧,你小时候学的那断子绝孙脚就是他教我的”。 “他武功很好?” “呃。我们那没有武功,只有拳脚上的一点功夫,什么轻功内力点穴到那时候都失传了”。 “他的胳膊,搭在你肩膀上”。 “呃,这很正常,我们那的人没事就来个拥抱,见面打招呼就握手,彼此称呼都叫亲”。 “亲?” “亲爱的,简称”。 他默了默。“你的轻浮气就是这样来的?” 我更汗,“那不叫轻浮。叫热情大方,我们那还有见面打招呼亲吻对方的。正常”。 他手上用力,某人立即骨碌骨碌滚进他怀里,“亲哪儿?” 某一见某侯大有试验一下的意思,立时警铃大作,讨好笑道,“入乡随俗,咱不用”。 他低头蹭了蹭我的脸,“我想象不出那里是什么样子”。 “那别想就是,也没什么好的”。 他嗯了一声,我捅捅他,“哎,我跟玉媚奴,谁好看?” 他困惑了,“我光觉得你奇怪了,没看清你长什么样子”。 某磨牙,“那就给我好好回想一下!” 某侯很配合的开始想,然后诚实开口,“我只能记得你的衣服跟手镯,还有耳环,你们那的人都只戴一只耳环?” 好吧,喧宾夺主,莫以此甚,看来我要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以前的穿着品味,是不是光让人记住衣服饰物,记不住脸? 他捏捏我的胳膊,“虽然没摸到,但应该比这丰腴一些”。 某一脚踹了过去,“霍去病,你去死!” 除了有点,呃,也许不止有点,想念某家夫君,某人现在的小日子还是相当不错的,霍小将军明显比卫大将军要闲,而且是标准一五好男人,一有空就回来陪我们,而他没空时还有个与他酷似的霍小弟作陪,某最近的消遣项目就是教霍小弟读书,然后在霍小弟清脆悦耳的读书声中昏昏欲睡。 “姑娘”。 我扶扶额头,“什么事?” “夫人来了,叫姑娘带着小少爷过去”。 “呃,哪个夫人?” “陈府陈夫人”。 好吧,卫二姐来瞧情敌的儿子来了? 卫家二姐今日很是盛装装扮了一番,与平时野外蔷薇的俏丽风格大异,颇有些端庄贵妇的风范,好吧,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基本上霍小弟是不需要多费心的,某只说了句不要怕,问你话老实回答便带他去了前厅。 行礼过后,卫二姐一双美眸便刀子般落到霍小弟身上,霍小弟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抓住我的手,对于这样的依赖,某是很感欣慰的,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安心。 终于卫二姐巡视完毕,哼了一声,“是你陪将军去河东的?” 某低眉顺目一矮身,“回夫人,是”。 “哪个嚼舌的劝他把这个小野种接回来的?” 好吧,历时十数年,卫家二姐一气,骂人的话还是打回了原型。 “小少爷是将军的弟弟,河东清苦,将军接回府照顾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卫二姐声音尖利起来,“他想认这个弟弟,人家还看不上他!当年我百般哀求,让霍仲儒领回自己的孩子,他是怎么说的?一个大男人没娶妻带个孩子不方便,就当他没这个儿子!现在去病功成名就了,又巴巴的跑来认这个儿子了?” 我垂着头,好吧,我承认卫家为世人称道的宽让,还是很有道理的,比如霍小侯爷不计前嫌的领回霍光抚养,比如卫二姐虽气愤难平,却也没有下狠手报复当年的负心人。 很快卫家二姐苦苦保持的贵妇风范便原形毕露,高声咒骂起负心汉霍老爹,我听着自然没什么感觉,免不了还暗地赞几声骂的好,可惜霍小弟很难感同身受,小小的身子颤抖起来。 说实话,某很为难,如果此时某还是何女侠一枚,自然可以让她闭嘴,骂自然是要骂,拜托能不能别在人家儿子前骂?可惜现在某只是一见了卫家二姐还要行礼的舞姬——(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七话 情债 很快卫家二姐苦苦保持的贵妇风范便原形毕露,高声咒骂起负心汉霍老爹,我听着自然没什么感觉,免不了还暗地赞几声骂的好,可惜霍小弟很难感同身受,小小的身子颤抖起来。 说实话,某很为难,如果此时某还是何女侠一枚,自然可以让她闭嘴,骂自然是要骂,拜托能不能别在人家儿子前骂?可惜现在某只是一见了卫家二姐还要行礼的舞姬—— 所幸卫家二姐到底没失了理智,很快住了咒骂,“跟将军说我会通知霍仲儒接这个孽种回去,他要是还知道羞耻,就别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我默然,卫家二姐,应该也是不幸福的吧,从她的角度来看,她没有错,甚至霍大少根本就不该接回情敌的儿子让母亲伤心,她却连当面跟儿子说的勇气都没有,要让下人代传,如果此时是卫老夫人,在卫二郎面前大哭一场,至纯至孝的卫家二郎未必就能拧得过母亲吧? “听到没有?” “是,奴婢一定将夫人的话带到”。 卫二姐哼了一声,“将军这没个当家的人,你事事留些心,照顾好将军,等将军迎了主母回府,自然会给你个名分”。 “是,多谢夫人”。 卫二姐再度哼了一声,“你最好给本夫人安分些,敢哄了将军做些不合宜的事,看本夫人饶不饶得了你!” “是,奴婢不敢”。 卫二姐又冷冷打量了霍小弟一番,起身离去,我拉着霍小弟的手躬身相送。 她走到我们身边,又顿住脚步,伸手勾起我的下巴。咦了一声。 我郁闷的半死,果然官大一级压死人,等某变回气场强大的大将军夫人。非得试试这勾人下巴的感觉是不是真如传说中般销魂,为毛线一个一个的勾上瘾了? 正愤愤不已间。卫家二姐一声冷笑甩开手,“你倒是个乖的,这气度倒有些像维景轩那位了,好好学着,将军说不定还会多疼你些!” 呃,卫家二姐,某可以将你这番话理解为对某的恭维吗? 霍小侯爷急急赶回来时,某正苦口婆心的劝霍小弟不要难过。一再跟他保证这是大人间的纠葛跟他没关系,他家亲亲哥哥绝不会因为这个记恨他,更不会送他回河东。可惜某劝解人的水平显然不太过关,没有太大效果,见了霍小侯爷松了口气,“去病,快来劝劝光儿”。 霍小侯爷自然早就从家仆的禀报知道了一切,闻言半蹲到霍小弟身边,“光儿,无论他人如何言语。你是我霍去病的弟弟,这一点我记住了,现在也要你记住!” 霍小弟双眸立即散发出琉璃般的光彩。朗声应道,“是,大哥,光儿记住了!” 某目瞪口呆,为毛某一箩筐话就顶不了霍小侯爷一句话呢? “男儿丈夫不可学妇人扭捏作态,不中听的话听过就忘,卫五,领少爷去学剑”。 霍小弟双眼恨不得成心型粘在霍某人身上,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随着卫五走了。 某怨念无比的看向霍某人,无奈某人跟本人默契不够。伸手握住我的手,“娘给你气受了?” 某打击的半死。有气无力道,“你娘冲着光儿来的,哪能顾得上我这小虾小蟹的,一会好好跟你娘解释一下,她也不容易”。 霍某人怒了,“我不会送光儿回去”。 “没说让你送光儿回去,你娘——唉,负心的那个是你爹,她一个女人未婚生子,又要拉扯你长大,太不容易,有时候态度恶劣了一点也情有可原,现在也是一心为你好的,以前的事就别那么较真了”。 某侯眯眼,“你以为我记恨她?” 呃,难道不是? 某侯哼了一声,“这几年她想要什么我没应?但她想插手我的事——” 某无语,好吧,古人的脑回路果然是某没法子理解的。 反手拍了拍他的手,“算了,反正你耐心跟她解释一下就是,去换了盔甲,也不是什么大事,赶的这么急做什么?” 某人可能想起某那日对于其威风凛凛的盔甲的评价,很是乖觉的去沐浴换衣了,于是不久后某很有艳福的再度欣赏到了霍大少出水芙蕖的美色,伸手接过他手上的干毛巾帮他慢慢擦着已挂了霜花的头发,唠叨道,“擦干了再过来就是,这水都结冰了”。 “快过年了”。 呃,霍大少,这跟某说的有关系么? “按理我该带着光儿去卫府守岁”。 我点头,“你今年第一年出来,是要回去过年的”。 “你——” “不过一会子的工夫,你守完岁自然是要回来的,我们那早就不守岁了,大家吃过团圆饭,都各玩各的去,”见他沉默又笑着加了一句,“这年关年年有的,大不了你元宵再陪我看灯就是”。 他低低嗯了一声。 “卫府——那边怎么样了?” “一样”。 好吧,某这个当家主母还真不是一般的可有可无啊! “那个——是谁?” 某侯冷哼,“时日长了,玉媚奴那个狐媚样子一眼便能瞧出来”。 我开始想象玉儿清淡的相貌怎么才能戏剧化的狐媚起来。 “舅舅借口要她安心养病,府中事务都交给了李无惭,放心”。 无惭,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以前还有我分担,现在,他更是忙的脚都沾不了地了吧? “过了年,该给光儿寻个正经先生,不如就——司马相如?” 某讶,“你不是不喜欢司马相如?” “你不是喜欢?”某人的语气不是一般的郁闷。 于是我愉悦的笑了起来,“司马相如精通琴艺,光儿也学学,正好我还可以在一边偷偷师”。 某侯皱眉,“男人学那个做什么?” 某鄙视,“都要像你个莽夫才好?” 某侯怒视,某笑的更欢,“将军大人,到时让光儿弹琴,媚奴为您一舞可好?” 骠骑将军大人如何跟他家娘亲协商的,某自然一无所知,不过霍小弟算是在骠骑将军府落地生根了,骠骑将军大人还时不时邀请卫家小伉儿来跟他做伴。(未完待续) 番外 之但愿卿心似我心(一) “舅舅”。 卫大将军调笑,“这一向见骠骑将军可真不容易,原本以为今晚也见不着了”。 “舅舅恕罪”。 “她,可好?” 霍大少迟疑,“晚上常一个人躲着哭,想是思念舅舅”。 卫大将军叹气,仰头去看没有一点星光的夜空。 “舅舅——真的不去看她?” 卫大将军自嘲一笑,“如今,我怎么去看?” 霍大少沉默。 “我上次去你府上,见到——你帮她推秋千,我站了许久,你们却一直没瞧见我——” “舅舅——” 卫大将军打断他,“去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辈子都换不过来了该怎么办?” 霍大少噎了噎,“不会”。 卫家二郎怜惜的抚着自家外甥的头发,“去病,告诉舅舅,之前言儿在你那两个月,你当真一点也没发觉么?” “舅舅——”霍大少只觉嗓子堵的厉害,半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某将军悠悠一叹,“舅舅当初只当你是小孩子心思,念想一阵也就算了,不想你却是当了真的——如今也好,这些年舅舅亏欠你良多,便让言儿帮我欠下的一并补与你”。 霍大少依旧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好吧,此娃毒舌起来也算高人一枚,可惜一遇到煽情类的总是不知所措。 “她嫁给我后总是难见欢颜,先有伉儿,后有平阳,现在又是——去病,好好照顾她,知道你们好好的。舅舅也就满足了”。 “舅舅——” 卫家二郎眸色如水看向自己的外甥,“她如今身份比不得以往,不可任性。有空多去瞧瞧卫长,以免娘娘惦记”。 “——是”。 “你接回光儿。娘娘心中难免不快,多去椒房殿走几趟”。 “是”。 卫家二郎脸上浮起极是清浅的笑容,“你小时候总是喜欢说长大了娶她,她那时候也喜胡闹,一声应的比一声快——” “她,她只当我是孩子”。 “她总有一天会看到当初的孩子如今已成了大汉的骠骑将军”。 好吧,霍大少彻底感动了,忙掩饰的别过头。 “好了。进去吧,玉——还不知道我们看穿了,说话注意着些”。 好不容易守完岁,霍小侯爷连马车都来不及坐,抱着自家小弟展开轻功匆匆赶回骠骑将军府,结果被告知某无良人士早就睡了,安顿好霍小弟后,轻手轻脚的进了某人的屋子。 其时某人睡的正香,手中还捉着一册书简,精致的小脸因床边的矮凳上夜明珠的光辉笼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平添几分平日没有的柔美,霍小侯爷慢慢在床边坐了下来,摸了摸枕巾。果然微微带着湿意,自嘲一笑,伸手去擦某人眼角的泪痕,不想某人却伸手捉住他的手,在脸上蹭了蹭,喃喃叫了声二郎,霍小侯爷被蝎子蜇了般猛地甩开手。 好吧,这下某人即便睡死了也该醒过来了,迷迷糊糊坐了起来。使劲揉着眼睛,“去病?你回来了?” 霍小侯爷忍的很辛苦才没有恶言相向。冷着脸点了点头。 某人打了个呵欠,复又躺了下去。“不早了,回去睡吧”。 霍小侯爷掐死某人的心都有了,正甩手要走,某人又爬了起来,“我渴”。 气的半死的霍小侯爷只好去拿桌子上的茶壶,发现水早已冰凉,遂叫人去烧水。 某人揉着眼睛打着呵欠,“光儿睡了没?” “嗯,喝酒了?” 某人极度心虚的开始暗骂璇玑小姑娘做事太不牢靠,竟然连酒杯都不记得收走,这下借酒消愁的罪名她是担定了,“璇玑非得要我陪她喝几杯,我就喝了一点,主要是她在喝”。 某侯爷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于是某人更加心虚,“我是说真的,璇玑好像喜欢上了那个讨厌的无惧,可是无惧不喜欢她,她要借酒浇愁,我只好陪着”。 某侯爷依旧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某人开始转移话题,“今天守岁怎么样?” “一样”。 某人泪流不止,果然她不该找霍小侯爷打听情况的! “呃,不早了,你去睡吧,明天还要进宫”。 某侯斜睨,某人更加心虚,恰好有小丫头送了热水进来,正要下床,某侯爷已用凉水掺了点热水,端到床边。 某人大喜,一口喝完,举着杯子示意还要,话说这喝酒果然麻烦啊,头疼不说,还渴的半死。 霍小侯爷鲜见的耐心帮她端茶倒水,直到第三杯下了肚才终于解了渴,“不早了,你去睡吧”。 “我要留下来”。 某人怔了怔,然后轻笑出声,“好啊,上来,”说着往里挪了挪。 霍小侯爷说这句话时本已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甚至准备好了被拒绝后自己的恼羞成怒,不想此时见某人轻易答应了,竟也恼羞成怒了,恨不得将眼前之人掐死才好。 可惜某人显然跟他默契不够,顾自躺了下来,催道,“上来啊,累了一晚了”。 霍小侯爷只觉自己英雄一世,竟在这里气短,恼怒不已,偏偏不能发作,默默脱了衣服鞋袜上了炕。 说实话,何某人的床并不舒服,霍小侯爷几乎有一种床下的炕火烧着了衣服的错觉,正在全身燥热间,某人撑着下巴居高临下高深莫测的看着他,“怎么,睡不着?” 霍小侯爷从来没这么憋屈过,掐死某人的想法再度浮上心头。 “在那边受欺负了?来,跟姐姐说说”。 霍小侯爷从来不愿控制自己的怒气,特别是面对何某人的时候,闻言一个翻身轻而易举的将两人的姿势换了个个,怒道,“别拿本将军当孩子!” 某人一双凤眸隐隐含着笑意,如澄澈的湖水漾起丝丝波澜,“是,我们骠骑大将军长大了”。 “你——” 某人眼中笑意不减,“不是孩子就别闹孩子脾气了,睡吧,明天还有事”。 霍小侯爷再度英雄气短,颓然放开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她闭上眼睛,身后隐隐传来笑声,一双他熟悉无比也陌生无比的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不一会便传来某人睡熟的绵长呼吸声……(未完待续) 番外 之但愿卿心似我心(二) 也许是折腾的太晚,也许是怀中人让他无端心安,霍小侯爷鲜见的没有在平常的时刻醒来,等外面传来小丫头轻轻的唤声才猛然惊醒,刚睁开眼睛便看见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无端心慌,急忙将环在某人腰上的双臂收了回来,正准备解释一下,某人突然撑起胳膊在他脸颊轻轻一吻,“新年好”。 霍小侯爷顿时僵了身子,某人却似毫不在意,略带促狭一笑,“起来吧”。 霍小侯爷只觉嗓子又干又涩,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边何某人却已越过他下了床,在屏风后不紧不慢穿上衣服,打开房门,去了隔壁洗漱。 “去病”。 神思不属的霍小侯爷慢慢回过神,低头行礼,“舅舅”。 “昨夜累着了?一大早便见你没精神”。 “去病无碍”。 卫大将军爱怜的拍拍自家外甥的肩膀,“别急,慢慢来”。 霍小侯爷心中一哽,正要说话,卫大将军再度开口,“到椒房殿了,皇后娘娘只知道言儿走了,其它还不清楚,别让她瞧出端倪”。 “是”。 卫大将军叹了口气,几步赶上前面的大部队,扶着自家娘子的胳膊,“言儿,路上有冰,慢些走”。 霍小侯爷看着自家舅舅儒雅的背影,恍恍惚惚勾起嘴角,笑的苦涩无比。 按惯例,卫家人朝拜过皇后娘娘是要在椒房殿用过午膳才回去的,霍小侯爷对自家水仙花三姨没什么好感,连带着也不喜欢酷似皇后娘娘的卫长公主,不过对活泼爽气的二公主倒是有几分喜欢,行礼过后见二公主欢呼着迎了过来。脸上棱角软了几分,虽避开她的熊抱,却开尊口了。“矶儿又长一岁了”。 虽然自家表哥的动作算不上热情,相比于姐姐和妹妹。却是最热情的,二公主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表哥,我天没亮就起了,就等着表哥来了”。 霍小侯爷拿出一只精巧的玉盒,打开却是一对黑宝石耳坠,“像不像矶儿的眼睛?” 好吧,他承认皇后娘娘几个公主中他最喜欢二公主。很大原因就是因为二公主长了一双跟自家舅舅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他送这对坠子也不过是因为这对坠子的光泽像极了那双灵动的眼睛,但霍小侯爷还是说的别扭无比,暗中又在何某人头上记了一笔,不是她逼着,他用得着在这用这些白痴话哄小姑娘? 矶儿的小脸顿时光彩焕发,一叠声的叫着喜欢喜欢,又赖着自家表哥帮她戴上,被断然拒绝后也不恼,拿着耳坠跟自家娘亲献宝去了。“母后,表哥说这对坠子像矶儿的眼睛,像不像?” 卫子夫一眼扫过。温柔笑道,“像,矶儿的眼睛跟黑宝石一样漂亮”。 小姑娘更加兴奋,“母后,帮矶儿戴上”。 卫子夫伸手取出耳坠帮自家女儿戴上,柔柔看向霍小侯爷,“去病有心了”。 “应该的”。 “研儿,去病送你的是什么?” 霍小侯爷自然不会厚此薄彼,三个公主一个皇子。一个也没落下,不过没有如二公主般花了心思选。又特意拿给她,还问一句像不像她的眼睛之类的。 卫长脸色黯了黯。“回母后,是一对玉如意,”贵重的多,却远没那对玉坠花的心思多。 卫子夫依旧温柔笑着,“去病,卫长虽然大了,但你们是表兄妹,没那么多忌讳”。 “娘娘教训的是”。 二公主不高兴了,“母后,皇姐的眼睛跟这对坠子又不像,表哥这才送给矶儿的”。 卫子夫安抚的拍拍自家女儿的手,“去病也大了,如今本宫想见一次倒是难上加难,过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霍小侯爷虽不愿,却也不得不走到跟前,“去病不孝”。 皇后娘娘套着黄金护甲的手抚到霍小侯爷喉咙间,霍小侯爷绷紧了身子,死死盯着眼前锐利无比的护甲,强悍如霍小侯爷,脖子也是脆弱无比滴。 所幸皇后娘娘的目标不是霍小侯爷脆弱的脖子,而是从霍小侯爷衣领中拿出金锁细细端详,一时热闹的大殿死一般的寂静,二公主无端觉得气氛有些凝重,想要开口却被自家姐姐拦住,霍小侯爷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皇后娘娘轻轻一笑,“护了三朝皇帝的东西果然不是俗物,可惜据儿没有福分”。 霍小侯爷顿了顿,她这是在向他索要金锁? 卫大将军含笑开口,“皇长子福泽绵厚,即便没有金锁护体,也会长命百岁,身体康健”。 “说到底还是大将军夫人有心思,也不怪去病跟舅母亲近,跟本宫这个亲姨娘生疏了”。 霍小侯爷脖子上的金锁还握在皇后娘娘手中,只好垂头抱拳,“娘娘误会了,去病惶恐”。 卫大将军再度开口,“娘娘千金之体,臣等想见一面亦是艰难,见了也不敢轻浮造次,比不得小门户没规没矩惯了,落到别人眼中,倒是亲近了”。 卫子夫似笑非笑瞥了一眼自家弟弟,“青弟好伶俐的口角,倒是不似我卫家人,也不知跟谁学的”。 “娘娘见笑了”。 “这就是月夕?” 霍小侯爷脖子上的金锁终于脱离某人控制,暗暗松了口气,后退一步,“是”。 “大将军夫人当年圣宠无人能比,这月夕据说当年的陈皇后数次索要皆无果,皇上竟轻轻易易给了大将军夫人,大将军夫人当真好福气”。 “民妇惶恐”。 “大将军夫人可知这月夕是何来历?” “臣妇不知,”某人吓的半死,不知这话题怎么好好的就落到了自己身上,一个劲的偷瞟卫大将军。 “高祖皇帝开国之后,专宠戚夫人,将吕皇后置于一边,倾全国之力寻来稀世珍宝,便是这月夕了——高祖皇帝驾崩后,吕皇后对戚夫人怀恨在心,不但毒杀了戚夫人的皇子如意,还砍去戚夫人四肢,割舌刺耳,做成人彘——” 卫子夫似笑非笑看向惶恐不安的何某人,“月夕有强身健体之功效,且能御寒防毒,实为不世之珍宝,戚夫人死后,吕皇后便将月夕赐给了本家一个侄子,那侄子又送给了一个宠姬,不想那宠姬一年后便患上惊悸症而死,于是吕皇后的侄子又将月夕转送另一个宠姬,结果那宠姬也在一年内患上惊悸症而死,等第三个女子死后,便有传言说戚夫人足足受了七七四十九日之苦才终得解脱,死后化为厉鬼,附身于月夕之中——” 卫子夫顿住声音,闲闲呷了口茶,“吕皇后收回月夕请高人做法,准备就此毁了月夕,不想却梦见高祖托梦,严令她不准毁去,吕皇后只好将月夕贴满符咒深藏大内,这么多年来,人人都以之不详,无人敢碰,陈皇后不知原委,数次索要无果也是因此,那韩嫣病仗着圣宠,竟擅自撕了符咒取出月夕送与大将军夫人——太皇太后和太后得知后,大是恼怒,却只冷眼看着,没想到大将军夫人一年后还活的好好的,又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得了太皇太后眷顾,这段公案也就不了了之——”(未完待续) 番外 之但愿卿心似我心(三)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敢接话,卫子夫悠悠一叹,“这事知道的人本来就少,再加上大将军夫人落崖诈死,更是无人提及,没想到她却在诈死前将月夕送给了去病,更是在去年救了去病一命,说到这我卫家都该欠大将军夫人一个人情才是”。 某人惶恐不已,“娘娘言重了”。 “去病,大将军夫人可能之前并不知道原委,这才将月夕送给你,这月夕虽是好东西,却太不吉利,还是不要佩戴的好”。 霍小侯爷见她大有就此没收的意思,急了,“娘娘,传言总有失实之处,去病这么多年来也无病无痛,总是舅母一番心意,去病不敢辜负”。 卫子夫招招手,女善捧着一个精致的匣子打开,却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这是本宫费尽心思找来的温玉,亦有强身健体之功效,去病可不要嫌弃”。 霍小侯爷心念急转,“娘娘担忧去病,去病感激不尽,只是当日陛下有旨,让去病好生带着,这才不枉舅母疼去病一场,去病不敢抗旨”。 “如果皇上知道这其中原委,想必也不会让你佩戴这不祥之物”。 霍小侯爷袖子下的双手紧紧握起,正要开口,卫大将军温和的声音再度响起,“娘娘,这月夕言儿戴了四年,去病戴了八年,从未有不妥之处,想是传言夸大,不过一个死物,能起多大风浪,就算起了也压不过我们勇冠三军的冠军侯才是”。 “哦?本宫只怕这月夕虽不危害冠军侯的身子,却免不了惑了冠军侯的心神”。 “娘娘取笑了,我们冠军侯向来只有一颗赤胆忠心,任何迷惑都侵不了的”。 “大将军夫人意下如何?” “但凭——” 霍小侯爷打断她。“娘娘,舅母既已将月夕转送去病,便是去病之物。娘娘管不了,她更管不了”。 “去病。不得无礼!” 公孙贺终于找到机会插话,“去病,娘娘也是为你好,不要任性”。 “是啊,去病,快给娘娘赔罪,”卫二姐苦口婆心。 霍小侯爷向来脾气不好,忍到现在已经是很给大家面子了。一招分花拂柳直接将月夕抢了回来,退了下来,冷冷看向高坐后座的卫子夫,“娘娘觊觎月夕直说就是,去病恭为臣子,自会双手奉上,这又是编故事又是谈感情的,娘娘不嫌累么?” “霍去病,你好大的胆子!” 霍小侯爷恍若未闻,卫大将军冷了颜色。“跪下!” 霍小侯爷一动不动,卫大将军一脚踹上他膝盖,霍小侯爷身不由己跪了下去。 “向娘娘赔罪”。 “去病没错!” 卫大将军再度一脚踢了过去。“没错?” “我走前,你们一个个保证说会看顾好玉娘,回来后她却连我都不记得了,现在连一点念想都不让我留!” “言儿只是暂时不记得了,日后总会慢慢想起来”。 “日后?是多久的日后?舅舅不必再说,月夕虽好,我也未必就缺那点东西,舅舅大可拿着去讨娘娘欢心”。 “放肆!” “去病放肆又不是第一次了,舅舅何必惊讶?” 呃。霍小侯爷,貌似这句话有点耳熟啊。 “母后。表哥知道错了,母后饶了表哥这一次吧?”二公主稚嫩的声音缓解了一殿的沉重。 卫子夫脸色缓了缓。“去病,本宫也是为你好,既然你不领情,本宫也没的做了那恶人,日后有个长短,别怪本宫没提醒你”。 霍小侯爷正准备反唇相讥,卫大将军拦在他前头行礼道,“娘娘挂怀,是他的福分,微臣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卫子夫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卫长担忧的看了看自家表哥,急忙跟上,二公主却小跑着扶起霍小侯爷,“表哥,快起来”。 霍小侯爷冷着脸顺着她的搀扶站了起来,二公主俯身拍着他膝头看不见的灰尘,瞪了自家舅舅一眼,“舅舅,不准打表哥!” 卫大将军无奈苦笑,“好,是舅舅错了”。 卫家众人这才拥了过来,安慰的有,劝诫的有,训斥的有,霍小侯爷的目光却直直落到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卫家三郎身上,卫三郎察觉到他的目光,又恢复到平日慵懒不羁的模样,“小东西,我早就劝过你,让你别逞能,去打什么仗,现在看到下场了吧?” 霍小侯爷仍是定定看着他,卫三郎摇头轻叹,“封侯拜将怎如美人一笑,哎哎,骠骑将军果然想不开啊!” 卫老夫人怒斥,“说的什么混账话,都要像你胡混才好?” 霍小侯爷转回目光,看了看卫大将军又看向二公主,小丫头鼓起腮帮子,“是母后不对,表哥喜欢的东西她干嘛要抢!表哥,我把我最喜欢的九连玉环送给你,你别生母后的气了好不好?” 霍小侯爷点头,眸中却冰寒一片,小丫头还小,还不大能看得懂人的神色,只当他应了,灿烂一笑,转身小跑着去了。 由于霍小侯爷比石头还硬的臭脾气,年初一卫家众人的团圆饭不欢而散,而吃过午饭就准备回去的霍小侯爷也被卫家众人拽回卫府,狠狠教训了一顿,连带着卫大将军也落了个包庇纵容的罪名,在霍小侯爷被唾沫淹的半死后,众人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他,着他回家好好面壁思过。 霍小侯爷保住了月夕,倒也没有再忤逆卫家人,默默听完,行礼告退,不想自家舅舅又追了上来。 霍小侯爷从昨晚到现在就没畅意过,见只剩自家舅舅一人,未免就露了本性,冷冷一笑,“舅舅还有什么要教训的?” 卫大将军其实很无辜,耐心劝道,“去病,皇后娘娘多年来宠冠后宫,最大的心病就是韩嫣和玉娘,知道本来准备给皇太子的金锁给了韩嫣,高祖送给戚夫人的月夕又给了玉娘,未免心中不痛快,你别怪她”。 “舅舅的意思是去病该乖乖献上月夕?” “言儿知道了也不一定就会反对,月夕虽好,于你却可有可无,这么多年我还未见娘娘气成这样过”。(未完待续) 番外 之但愿卿心似我心(四) 霍小侯爷勾起嘴角,“舅舅可曾想过玉娘最是惧寒,身子又屡遭大创,为何坚持要去病带着月夕?” “她自小疼你,好东西自然会先顾及你”。 “她手上的好东西可不止月夕一个,单是花晨便可出奇制胜,在最后一刻反败为胜,她怎么不送我?反倒是巴巴送了个贵重却没实用的金锁,一个她远比我需要的月夕?” 卫大将军被问住了,一时无言。 “她不惜五年光阴得来的灵芝,一声不吭的给了我,上次出征,她忧心不已,硬是从伉儿那要了卫八过来照顾我的饮食,那两个大夫,郑伦和方谷,我本以为只是寻常大夫,谁知道竟是她暗中培养了十多年的,舅舅那,她只是担心而已,却没有我这边闹腾的厉害,又是为什么?” 卫大将军笑容微苦,“自小她便心疼你多过我——” 霍小侯爷嘴角的笑容更加讥讽,“她当舅舅是夫君,当我是孩子,舅舅连这个醋都要吃么?” “我没有——” “没有?那舅舅为何至今发觉不了,她种种担忧,想必是知道去病多半是要死在战场的?” “怎么可能,不会,不会的!” 霍小侯爷冷哼一声,没有开口,卫大将军脸色数变,最终颓然一叹,怔怔看着自家英挺俊朗的外甥,久久无言。 良久,霍小侯爷再度开口,“她不说想必是怕我知道了难过,我也就装作不知道,她三番四次的要我带好月夕,我不会为了个莫名其妙的原因送给皇后,让她不安心”。 “去病——” “那些年我一直恨她为了一个韩嫣疏远卫家。想必你也是恨的,现在想想,韩嫣为了她不惜忤逆皇上太后太皇太后。拿来金锁月夕,她却送来保我平安。如今我差点连她的一番心意都保不住,又有什么资格怪她亲近韩嫣,疏远我们?” 卫大将军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家沉默寡言的外甥口才也可以这么好,让他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如今这番模样,舅舅想必心里也是怪我的,怪我觊觎舅母,就像当初我怪舅舅,明明是我先找到她。舅舅却横刀夺爱——舅舅,早在玉娘差点冻死在祠堂我就想通了,只要她在我们身边,嫁给你嫁给我又有什么区别?一直到现在她心里总是把你和我摆在第一位,就像我再怪你,也仍然把你和她放在最前面,跟十五年前一样,只是现在看来,舅舅却不知把我们放到哪了,舅舅心里装的东西太多——” “去病——”卫大将军看着面前语气淡然的不世少将。心痛如绞,喃喃叫了一声,却不知从何开口。 “玉娘一直气我心疼舅舅超过她。舅舅,反正我也活不久了,这次就让我自私一次,死前让她好好陪我——” 霍小侯爷回府时,何某人正在房间踩着舞步,见他推门进来了展颜一笑,霍小侯爷脑海中不知为何便浮现了卫家三郎那句封侯拜将不及美人一笑,心头郁烦瞬时去了一半。 “回来了?” 霍小侯爷恍了恍神,“在做什么?” 何某人原地转了两圈。“跳舞啊,这身子真奇怪。动不动就要跳几步才舒服”。 霍小侯爷勾起嘴角,还是喜欢跳舞啊。好习惯一定要保留好了啊! “咦,你怎么了?” “累了”。 何某人立即拉着霍小侯爷上床,“再睡一会,昨天睡的迟”。 霍小侯爷就势搂着某人滚上床,低低叫了一声玉娘。 何某人更加奇怪,“怎么了?受气了?” 霍小侯爷低低嗯了一声,“今天皇后娘娘不知为何要拿我的月夕,不知是拿月夕有什么用还是试探我,以后言行更得注意”。 某人一惊,“她会不会知道我在这?” “应该不知道,否则就不是试探,直接上门了”。 某人稍稍松了口气,“我以后表现的更像玉媚奴一些,府里人盯紧了”。 “以后,我晚上过来睡,否则皇后迟早会疑心”。 呃,霍小侯爷,您不觉得您这种行为有趁人之危之嫌疑? “呃——” “陪我睡一会”。 “呃,我刚起不久,这会子精神着呢”。 霍小侯爷紧紧勾着某人的腰,“唱个曲子”。 “呃——” “你现在的嗓子应该能算上又甜又脆了吧?” “呃——”何某人开始跟不上霍小侯爷转移话题的速度了。 “你好久没唱曲子给我听了”。 “呃,霍小侯爷,您长大了”。 “这时候突然发现我长大了?” 何某人语塞,霍小侯爷闭上眼睛,“那支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再唱给我听听”。 何某人伸手碰了碰他嘴角鲜见的脆弱,低低开口,“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圆圆的明月……” “媚奴,你那天说的照——是不是画像?” “呃,差不多吧,不过那时候科技很发达,照出的相片跟真人一模一样,画像,特别是现在的水墨画很难做到这一点”。 霍小侯爷选择性的忽略她后面的话,“我请了个画师,我们画幅像”。 “呃——画师已经到了?” “嗯”。 何某人一声惨呼,“不行,我得换件漂亮衣服”。 “这件不错”。 何某人开始往外推某侯,“你懂什么?先让他帮你跟光儿画一张,我要好好选件衣服,璇玑璇玑,快来”。 霍小侯爷跟霍小弟的画像接近尾声,霍小侯爷正在不耐烦间,何某人终于姗姗来迟,霍小侯爷上下打量了几眼,郁闷了,“这好像就是你刚刚那件衣服”。 于是何某人也郁闷了,“你没看到我的头饰变了吗?” 霍小侯爷伸手碰了碰她额头鲜红欲滴的宝石,蹙眉,“太艳了些”。 何某人撇嘴,“你懂什么?好不容易画次像,我要多画几张,美艳的妖艳的青春的清纯的出尘的端庄的,反正我各种风格的都要画一张,这才不辜负这张美人皮囊嘛”。 霍小侯爷大是打击,“那个画师画了一上午,一张还没画好”。 “没关系,反正我闲,正好还缺几套衣服,绣娘马上就到,对了,应该还要一些配套的首饰,叫珍宝斋的老板来一趟”。 霍小侯爷更加打击,何某人挑眉,“怎么,骠骑将军舍不得银子?” 霍小侯爷开始后悔自己出的馊主意…… 霍小侯爷其实很命苦,不惜以诅咒自己得病为代价终于争取到了不去各色亲戚朋友家拜年的特权,本准备跟何某人腻歪腻歪,结果光用来陪她摆各种傻的要死的姿势了,还包括换上各种难看的要死的衣服,做出各种别扭无比的表情,好吧,霍小侯爷,自作孽不可活啊啊! 而何某人显然是见不得他悠闲的,好不容易某人终于过足了瘾,又开始折腾起新玩意了,“哎,去病,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把这些画像藏起来,配上一些珠宝金银,说不定被两千年后的我发现了,那就发达了!” 霍小侯爷挑眉,表示不解。 何某人臭美无比的欣赏着自己拿剑耍酷的画像,“哪,根据情节发展,很有可能我一个不小心就回了二十一世纪,然后忘了在大汉的一切一切,只不过总会觉得怅然若失,然后我会在机缘巧合下发现我们现在藏的珠宝画像,而这一切的熟悉感会一直折磨我,直到我终于有一天完全想起来,然后到处求仙问佛,再次回到大汉”。 “我不会让你回去”。 何某人翻了个白眼,“霍大将军,虽然您很厉害,但这个绝对在任何人的能力范围之外”。 霍大将军眉头蹙的更紧,何某人自恋的摸着画像,“这样的美人怎能让她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于世间呢?我要好好找个法子把这些画像保存起来”。 好吧,霍小侯爷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期全部泡汤了,节哀顺变! “你想藏到哪儿?” “哪儿?”何某人脸上浮起一丝怀恋,“自然是我的水墨家乡”。 “江南?太远”。 “正好回去看看,你陪不陪我去?” 霍小侯爷一听自己竟在某人的计划之内,顿时舒服了,也不管远不远了,“好,等天气暖和我们就去”。 好吧,霍小侯爷,乃真是太没坚持了!(未完待续) ps:真是不好意思,文文已经发到存稿箱了,竟然忘记设置定时发稿了o(╯□╰)o 番外 之但愿卿心似我心(五) 折腰舞,又称翘袖折腰舞,顾名思义,乃是以舞袖折腰为主要动作的舞蹈,传言汉高祖刘邦的宠妃戚夫人最是擅长,并因此而宠冠后宫,借着玉媚奴同学如水腰肢和多年的勤奋苦练打下的基础,某人一曲折腰舞下来,引得在座三个男人的惊艳,一个男人的黑脸,以及三个女人的艳羡。 曹小侯爷首先鼓掌叫好,“果然不愧是骠骑将军看中的人,折腰舞本是柔至极点,玉姑娘竟能伴着战鼓将之跳出女子的柔韧刚强,好!” “侯爷过奖了,媚奴惶恐”。 何某人的吴地软语说的甚是地道,某色狼只觉骨头酥软,顿时忘了之前的约定,身形急动,将半伏在巨大鼓面上的人掳回自己怀中。 曹小侯爷失笑,“骠骑将军太小气,怎么也该让玉姑娘给我们敬杯酒才是”。 霍小侯爷举杯,“霍某自罚一杯”。 卫三郎故作深沉一叹,“去病,别人也就算了,总得让玉姑娘敬我这舅舅一杯吧?” 霍小侯爷只当没听见,卫三郎继续叹气,“玉姑娘舞姿美则美矣,我总觉得不合宜,现在终于想通了”。 曹小侯爷感兴趣了,“哦?哪里?本侯竟没注意”。 “玉姑娘此舞只用鼓声伴奏,鼓声歇时,便是玉姑娘赤脚踩着鼓面的乐音,可侯爷请看,玉姑娘虽未着鞋,却穿着罗袜,声音便不够清脆,败笔,一大败笔!” “果然!还是三郎心细”。 曹小侯爷见霍小侯爷脸色不好了,很是识相的转移话题,“五儿姑娘善袖舞。不知可否赏脸一舞?” “玉姑娘一曲折腰在前,五儿可不敢献丑”。 卫三郎长叹,“五儿。没见到骠骑将军那张黑脸吗?玉姑娘跳了你不跳,他回头肯定会揍我出气的——” 霍小侯爷满头黑线的看着自家耍宝的小舅舅。话说他果然应该坚决拒绝某死皮赖脸要来的人。 “所以,五儿,为了你的三郎,你还是委屈委屈献丑吧?” 好吧,霍小侯爷彻底无语。 五儿下场了,邀请如姬为她伴奏,论姿色,五儿自是比不上底子极好的玉媚奴小姑娘。不过胜在自有一种娇俏的甜美,跳起袖舞来极其灵动,一群色狼看的目不转睛,当然这群色狼不包括品行高洁的霍小侯爷。 “累了?”某敝帚自珍的人。 “渴”。 霍小侯爷极其自然的倒了一杯热水拿在手中晃着,何某人压低声音,“我跳的好看么?” “好看”。 “好看,”某人学着他的调子,撇撇嘴,“一点都没诚意!” 霍小侯爷勾起嘴角,“那要如何有诚意?” 何某人立即瞪大眼睛。伸手捂嘴,声音极低语气却极夸张,“哇哇。好好看啊啊啊!” 霍小侯爷失笑,何某人扭了扭腰,“其实真正论起跳舞技艺来,我还是比不上她的,不过加了嘘头,骗骗外行还行,像你舅舅便一眼瞧出不妥了”。 “我瞧着喜欢就行”。 何某人定定看了看他,然后眼珠子开始乱转,“我喜欢这件衣服。以后能不能穿?” “只要不出门,不见外人。你穿什么都行”。 何某人蹭了蹭衣领上一圈毛茸茸的兔毛,好吧。她还是比较喜欢华美不失干练的匈奴服装。 “能喝了”。 何某人伸手欲接,霍小侯爷却一点给她的意思都没有,支高了左腿,微微掀开何某人的面纱,将水杯凑到她唇边。 何某人只好就着他的手喝下。 “还要?” “嗯,”好吧,某个江湖草莽喝水都是用超大的玻璃杯,这样的小茶杯给她润嗓子都不够。 等某人终于喝好了,五儿小姑娘的舞也跳完了,卫三郎和曹襄对视一眼,然后非常有默契的夸奖起来,然后轮到司马越小司马带来的素衣姑娘。 在这次针对匈奴的军事行动中,除了光芒万丈闪耀全球的霍小侯爷,又有一颗新星冉冉升起,正是大军开拨前夕被何某人塞到霍小侯爷身边的司马越同学,霍小侯爷第一次崭露头角时,司马越就跟在身边,初显锋芒,这次更是,力斩匈奴邀濮王、擒匈奴稽且王,擒敌数千,歼敌无数,被刘小猪封为“从骠侯”,乃是长安第二大新晋红人。 这位从骠侯虽然红的发紫,但到底家底子太薄,自然不可能如曹襄卫三郎般包养能歌善舞的美姬,而是带了酌情阁最近红透半边天的花魁美人来。 而该花魁也没有给他丢脸,素衣素面,清冷高贵,如枝头可望不可亵玩的梨花朵朵,而她玩的竟然是编钟,阵阵悠扬古乐中,素衣翩跹,唯美唯真。 一直低头做淑女状的何某人显然也被这唯美的画面震撼了,眼都直了,只差拉着人家花魁跳着说自己也要学了。 霍小侯爷见某人眼珠一直跟着某花魁乱转,骚扰几次均无果,更是郁闷,狠狠瞪了司马越一眼,司马越被他瞪的莫名其妙,“将军,这舞如何?” “尚可”。 曹襄笑了起来,“从骠骑将军嘴里得一句尚可,可不容易,素衣可要好好谢谢骠骑将军夸奖”。 “素衣多谢将军,此杯略表敬意,”素衣的声音一如其人,如梨花般清淡疏离,只是这么个如梨花般娇柔可怜的美人往强壮魁梧脸上还有一道狰狞伤疤的司马越身边一坐,怎么看怎么都有一种鲜花插牛粪的感觉。 何某人看看素衣,再看看司马越,又看看霍小侯爷,暗自庆幸她家霍小侯爷虽然也长着一张很男人的脸,有着一副很男人的好身材,但因着自己的“妥善”教导,不发飙的时候到底还是更像个贵公子而不是武夫的,如果她家霍小侯爷也如司马越一般,她此刻必定不会如此自如从容的偎在他身边,这么一想便无端生出几分虚荣来,唔唔,我家霍小侯爷果真是带出去倍儿有面子哪! 霍小侯爷不知道何某人的这些小心思,虽然给面子的说了一句“尚可”,但显然还不够给面子,只嗯了一声,并没有端起酒杯的意思,倒是何某人殷勤无比的帮他倒上酒,递到他手边,好吧,霍小侯爷只好妥协。(未完待续) 番外 之但愿卿心似我心(六) 司马越一贯阴沉着张脸,没看出什么反应,倒是曹襄打趣道,“骠骑将军过了个年脾气倒是好了不少”。 卫三郎装模作样一叹,“唉,人总是要长大的啊!” 霍小侯爷再度后悔自己竟然请了这个败类到自己家来胡言乱语。 曹小侯爷发言,“难得骠骑将军心情好,不如去皇家御场看看?正好去瞧瞧将军驯服的那匹汗血宝马”。 卫三郎鄙视,“在家里舒舒服服欣赏美人歌舞不是比大冷天的出去吹风好?” “汗血宝马都不想去看,你还是不是男人?”。 卫三郎轻佻一笑,“本公子是不是男人可不能用想不想见识汗血马证明,得问咱们五儿”。 五儿不依的娇嗔一声,曹小侯爷失笑,“三郎越来越肆意了”。 “三郎是不像侯爷精忠报国”。 曹小侯爷不屑,“你就别寒碜我了,我这次奉长公主的命,跟着骠骑将军去匈奴挣了个功名,吃苦受累就算了,三个月都洗不了一次澡,见不着一个女人,下次打死也不去了”。 司马越寒微出身,吃过的苦比吃过的菜还多,听到这免不了露出鄙夷之色,不想曹某人似笑非笑看了过来,“怎么,从骠侯不耻本侯为人?” 司马越冷哼,“侯爷出身矜贵,自然无须吃苦受累”。 卫三郎忙打圆场,“人各有志,比如去病,你让他不上战场,好好在家享福他定然不肯的,说的难听些就是天生劳苦命了”。 霍小侯爷冷笑。“总比某些天生劳苦命的,还要自命风流潇洒好”。 卫三郎不在意一笑,“骠骑将军果然是骠骑将军。说的话也比人家难懂些”。 何某人好歹也当了两年家,自然知道某三郎最喜欢的就是冷眼看着。见谁有错就立即跳出来巧妙的教训忠告一番,当真是操的心比她还多,听到这不免弯了眉眼,霍小侯爷见了脸色柔和了些,低声问道,“要不要吃些东西?” 某人摇头,底下那三只都没动,她要吃了岂不是会被当成出头苍蝇打? 卫三郎心中一动。面上却笑的更加灿烂,“五儿,饿了没有?来,别客气,这骠骑将军府的东西等闲可是吃不到的”。 五儿几人秀秀气气开始吃东西,一场折腰跳下来饿的半死的何某人也淑女无比的吃了起来。 霍小侯爷是铁了心要将自己塑造成个纨绔子弟,下午虽没去成皇家御场,却邀着几个客人外加几个侍卫玩起了蹴鞠,霍小侯爷玩蹴鞠是出了名的,司马大还曾在《史记》中批判他打仗时自己精力充沛就算了。还非得拉着筋疲力尽的将士陪着他玩蹴鞠,一点不体恤士兵云云。 当然此时的蹴鞠还是很原始的形式,何某人对足球又向来不感兴趣。研究了一番队服后便神游物外起来。 再说霍小侯爷好不容易赢了一场,正等着某人欢欣鼓舞,却发现某人明显不在状态,虽朝自己的方向看着,但明显眼神空洞,目光虚空,什么也看不到。 眼见如姬已欢喜的迎了过来,又是递茶又是递帕子的恭喜跟自己一队的曹襄同学,某人却还在神游物外中。霍小侯爷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何况某人还是出了名的坏脾气。 “玉媚奴!” 某人魂魄归体。“呃,你们比完了?” 霍小侯爷突然觉得很无力。跟这个女人计较的简直是傻子,往往你郁闷了半天人家愣是半点没察觉,就像上次他好不容易驯服了汗血马,这女人不膜拜一下他就算了,偏偏好死不死的说,他驯服的那匹是汗血马跟普通马的后代,跟纯种的汗血马根本没法子比,霍某人每每想起当时的情景都只想吐血半升。 “看你热的这一身汗——” 就在霍小侯爷觉得这女人还是有点希望的,虽然有点迟钝,到底还记得要帮他擦擦汗什么的,某人吐出了一句更让他吐血的话,“晚上好好洗洗,脏死了”。 好吧,霍小侯爷,请节哀。 “去病,下场你可得让让舅舅,在美人面前输,很丢脸的,”某居心叵测的卫家三郎滴溜溜的眼睛在二人身上直打转。 霍小侯爷正在郁闷间,见有炮灰送上门,冷哼一声,“本将军最喜欢的就是看你丢脸”。 卫三郎无语凝咽,呜呜,二哥,快来收拾这个不孝的小子! 在骠骑将军府没有一大堆事一大堆人烦心,何某人彻底堕落了,不过一曲折腰,再被逼着看了一下午不感兴趣的蹴鞠,就觉得倦的很,加上霍小侯爷几人用晚膳时好死不死讨论的是她更不感兴趣的蹴鞠技巧,所以某人开始昏昏欲睡了。 眼见某人频频低头以袖掩面,霍小侯爷不顾酒未半酣,半拥着某人去了。 霍小侯爷任性惯了,剩下的几只倒也没有觉得被怠慢了,只五儿不爽的哼了一声。 卫三郎浅笑,“怎么,五儿不高兴?” 五儿小姑娘平日被追捧惯了,近日素衣的名头却隐隐有超过她的趋势,加上今日又被何某人一曲折腰,素衣一曲编钟抢尽了风头,难免不太舒服,闻言娇笑道,“五儿只是想不通骠骑将军怎么会喜欢故作清高的女子”。 “故作清高?”某三郎感兴趣了。 “是啊,下午蹴鞠时单她一个不看,对骠骑将军都不冷不热的,更别说我们了”。 “五儿觉得玉姑娘慢待你了?” “五儿倒是无所谓,只是如姬姐姐和素衣妹妹——” 卫三郎不再理她,“当年玉姑娘御前献舞,曹侯爷也见了吧?” 曹襄点头,“年前本侯也见了一次,容光姝绝,圣上的王夫人也是要逊色几分的”。 “我三年前也见了,长的好是好,比之王夫人,应该还有距离才是”。 “三年前玉姑娘尚嫌稚嫩,三郎今日再见便会有本侯同样的感觉”。 卫三郎沉吟,曹襄笑道,“不论其它,单是骠骑将军这般怜爱,还不能证实玉姑娘的美貌?” “侯爷多年来可曾见过去病喜爱容貌美丽的女子?” “那是还没遇上真正美丽的女子”。 “真正美丽——” 五儿递上酒杯,“三郎,五儿也乏了,不如去歇息了吧?” 卫三郎眸色一冷,“来人,送她回酌情阁”。 五儿大惊,“三郎,我——” 卫三郎拂开她的双手,“去病的人也是你能污毁的?” 眼看某经验充足的小厮打晕哭闹不止的五儿扛出门,曹小侯爷悠悠一叹,“三郎,女儿家吃味在所难免,何必苛责?” “侯爷见笑,三郎不过是正巧厌了她,寻个由头罢了”。(未完待续) 番外 之但愿卿心似我心(七) 霍小侯爷沐浴过后,轻手轻脚的进了房,习惯性的摸了摸枕巾,然后嘴角勾起一抹几乎能算得上温柔的弧度,看来他还是应该让她多劳累劳累,省得天天无聊便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霍小侯爷的手轻轻抚上某人的眼角,明明是一样的眉眼一样的面容,换了个灵魂,之前的厌恶便满满转化为怜惜,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霍小侯爷的动作很轻,可某人长年习武的敏感还在,睫毛颤了颤,霍小侯爷赶紧收回手,那边何某人睁开眼睛,“去病?” 霍小侯爷很是郁闷,貌似他小时候听到的故事里面都说某女睡着后被人卖掉都不自知来着,为毛线这只就这么警醒? 某人撑着胳膊坐了起来,“我饿了”。 “我让人去做”。 “别麻烦了,我去厨房看看,肯定还有剩的”。 “外面冷”。 “呃,你忘了我已经不怕冷了?”某人动作利落的下了床,套上衣服,长长的头发用一条锦带松松扎住,“这大冷天的把厨子从被窝拽起来也太缺德,我随意吃两口就行了”。 两人不紧不慢进了厨房,一个守夜的丫鬟见自家主子亲自驾到很是惶恐,被何某人遣了下去。 骠骑将军府的厨房因着何某人的好吃,纵使是晚上也备着相当齐全的各色吃食,何某人很轻易的找到了一盘鸡腿就着米饭吃了起来。 霍小侯爷见她吃的高兴,不禁柔和了神色,露出一抹笑意。 何某人最是喜欢看霍小侯爷笑,见了心情又好了几分,笑眯眯道,“还是年轻好啊。现在想起在唯景轩拿药当饭吃,还这个不准吃那个不能吃的日子,简直就是噩梦啊!” 霍小侯爷嘴角弧度扩大。“我改日去跟皇上要个御厨来”。 何某人连连点头,“嗯嗯。我现在是体会到了,吃好吃的一定趁早啊,我那时候天天后悔鸡腿没啃够就再也不能啃了,哎哎,老天爷对我还是不错的!” 霍小侯爷失笑,捉住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是挺不错”。 “要是再辣点就更好了——呃。霍大将军,抢别人的东西吃是很无耻的行为!” “是你说的抢来的比较好吃”。 何某人无语凝咽,明智的换了个话题,“那个素衣跳的真好,你说我要学她会不会教?” 霍小侯爷点头,不会他自然有法子让她变成会。 何某人高兴了,捏了捏自己的腰,“去病,我来之后是不是长胖了,这腰好像比刚开始那会粗了”。 霍小侯爷点头。相当之自豪,哎哎,那是维景轩越补越瘦的何言玉同学哎。竟然被他喂胖了,想不自豪都不行啊! 何某人一声惨呼,“真的胖了!” 霍小侯爷这才发觉某人神色不对,“怎么了?” “怪不得我总觉得自己跳的不如玉媚奴好看,原来是腰粗了,啊啊,天生丽质也不是这样糟蹋的啊!” “胖了好看些,跟你以前一般,”抱起来舒服。霍小侯爷默默加了一句。 何某人正要再尖叫几声表达自己的愤懑之情,霍小侯爷突然起身将她护到身后。何某人立即下意识的用袖子捂住脸。 看着如临大敌的两只,卫家三郎笑的无辜又无害。“我饿了,来找些吃的,你们当我没来”。 霍小侯爷冷哼,拉着某人的手拂袖而去。 “去病,我本以为你这辈子不再会喜欢别的女人了,”某三郎半倚着扶栏笑的风流倜傥。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某人笑的阳光灿烂,却偏偏带着苦涩的味道,“那玉媚奴举止神态——呵,能找到这样一个人也是你的福气”。 “你想说什么?” 卫三郎长叹,“去病,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二嫂——其实我并不喜欢她——” “她很喜欢你”。 “我知道,可似乎自她来了卫家,卫家就难有宁日,要我喜欢实在太难”。 某侯冷哼,“那是你们处处为难,她没有做错什么”。 “是啊,她没有错,错的是你,是二哥,你们太看重她,难免就有人要恐慌了,”某人自嘲一笑,“我也不能免俗”。 “你这次非要跟来是奉了皇后的旨意?” “是,她让我瞧瞧骠骑将军宠上天的玉媚奴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你瞧明白了?” “怎的不明白,不过——替身终究是替身,虽相似,终是难有原主的神韵”。 霍小侯爷不知道自己这位聪明绝顶的小舅舅到底看出了多少,冷着脸没有说话。 卫三郎回眸看向灯火通明的画舫,那里某人正在随素衣学编钟舞,“素衣连看家本领都舍得教她,只怕所求不小”。 “她想进司马家的门,要我帮她”。 卫三郎讶,“那个司马越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素衣眼光差成这样?” 某侯哼,卫三郎长叹,“玉媚奴行走谈笑间,媚意横生,终究不如二嫂清傲雍容,再说一个舞姬,宠宠就算了,千万别又过度”。 “你担忧的不过是卫家,玉媚奴再怎样,也妨碍不到卫家”。 “怎的妨碍不到,娘娘可是极为疼惜卫长的一片痴心”。 某侯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之前天天敲打我,让我离卫长远一点,现在又疼惜起来了,当本将军挥之即去召之即来?” “去病,你是臣——” “本将军是陛下的臣,与她一介妇人何干?” 卫三郎叹气,“这番话让娘娘听到了——去病,她就算不是皇后也是你姨母,我卫家能有今日,你能有今日,她居功至伟”。 霍小侯爷沉默,这番话他无法反驳,卫三郎拍拍他的肩膀,“二哥因为二嫂的事——你多回去陪陪他”。 身为卫家人,卫三郎一直是骄傲的,他有别人难以企及的天分容貌,也有别人难以企及的身份地位,更有别人难以企及的兄长姐姐,而此时骄傲的卫三郎却相当落魄的在卫府飘荡着,眼前尤是自家外甥看向那玉媚奴时眉眼间的情意,原来忘记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真的如此简单啊,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骠骑将军也不能幸免,他是不是也该试试找个替身喜欢?(未完待续) 番外 之但愿卿心似我心(八) 卫三郎的唯画轩是卫府最偏僻的角落,满院子种的都是清冷孤高的寒梅,此时梅花盛放,远远便可闻见清幽的香味,卫三郎深吸一口气,突然发觉不对劲了,他院子里有人! 当然卫三郎是绝不会认为有人闲着没事干胆大包天到潜到他院子里吹笛子,循着笛音到了梅林深处,清淡如天色的衣衫在灼灼其艳的红梅下落寂忧伤,卫三郎喉咙一紧,急忙垂下头去。 “回来了,”卫大将军动作轻缓的拂下肩头的落梅,右手无意识的把玩着青竹短笛。 “嗯”。 卫大将军想起往日何某人伴着自己的笛音在漫天红梅中舞剑的情景,眸色更黯,“这次总算是没糟蹋了你这满院子的梅花”。 卫三郎只觉心头堵的难受,“那二哥要不要陪小弟喝一杯庆祝庆祝?” “酒多伤身,倒是三郎的汤绽梅,我一直惦记着”。 卫三郎一直是个多话的人,此时见了自家明显心情抑郁的二哥反倒一个字吐不出来,兄弟二人默默看着杯中的梅花缓缓浮起,绽放。 “去病如何了?” 卫三郎勾起嘴角,果然是看那个骄阳般少年的面子啊,“不错,那个玉媚奴有几分本事”。 “哦?” 卫三郎呷了口茶,香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编钟舞,九九八十一套变化,她一日一夜便学了个全,是个聪慧女子”。 卫大将军轻轻一叹。 “去病很喜欢她,我竟见他半夜带着她去厨房找吃的,二哥可以放心了”。 卫大将军又是一叹,“是啊,可以放心了”。 “二嫂。想起什么了没有?” “老样子,怕是这辈子也想不起了”。 “这样也好,娘倒是高兴的”。 “是啊。娘高兴,皇后高兴。卫府上下倒是个个高兴了”。 卫三郎一滞,苦笑道,“二哥,失了记忆也还是二嫂,二哥放宽心怀”。 “是啊,也还是她”。 卫三郎不知该如何安慰这样的卫大将军,起身帮他续上茶,“去病倒是看开了。这几日我一旁看着,竟是从没见他这般开怀的时候”。 卫大将军嘴角化开一抹苦涩的笑容,看开了么? “如今二嫂比不得从前了,那东方慧慧黠有趣,言谈举止颇有二嫂几分风范,又对二哥一往情深,不如纳了——” “三郎!” 卫三郎苦笑,“三郎也是望二哥开颜”。 卫大将军缓下神色,“我暂时还没那个心思,言儿——算了。这次是娘娘让你去骠骑将军府的?” “是”。 “你准备怎么跟娘娘说?” 卫三郎再度苦笑,“二哥这是信不过三郎么?” “三郎,整个卫府。我最看不透的便是你”。 “看不透,所以不信任么?” “你总是不能如去病般让我放心”。 “是啊,那个实诚孩子,心思都是放在脸上的,无怪乎二哥放心了”。 “三郎,娘娘心思日深,卫家,包括你,只怕都是她心中的垫脚石。不可全心信任”。 “三郎知道”。 卫大将军叹气,“这些年。对大哥,对你。对去病,我自问无愧,只是你们大了,心思也变了,我——” “二哥放心,三郎再胡闹,轻重缓急总是能分清的”。 “那就好,去病毕竟姓霍,大哥不晓事,我能依靠的也就是你了”。 “三郎知道”。 卫大将军眉眼浮上欣慰之色,“随我一起去给娘请安”。 元宵佳节,长安城繁灯如星,处处皆是喜气,卫大将军淡漠的看着,万般繁华落入眼中却如天外浮云。 侍琴小姑娘毕竟是个年轻姑娘家,见了未免眼露艳羡之色,卫大将军看着她年轻鲜嫩的脸,嘴角浮起几丝笑意,“侍琴也大了,有没有心上人了?” 侍琴小姑娘不好意思了,垂下头,“大将军取笑了”。 “去玩玩吧,你哥哥跟着就行”。 “大将军——” “去吧,别忘了替你哥哥也放一盏河灯”。 侍琴小姑娘顿了顿,躬身行礼,“多谢大将军”。 走出几步,又回头小声道,“大将军,侍琴也替您放一个,祈求夫人早日病愈”。 卫大将军嘴角的笑意染上苦涩,病愈么? 近几年跟在卫大将军身后的都是侍剑小伙子,对于自家主子的心思自然也能看出一两分来,见了难免心疼,遂试图转移自家主子的注意力,“大将军,人群都在往那边涌,去瞧瞧吧?” 卫大将军点头,掉转马头,人群往那涌,证明肯定有热闹看,而有热闹则必然少不了麻烦,他的任务就是消除麻烦,特别是在这贵族子弟倾巢而出的元宵,哪个出了意外都是他的责任。 热闹是由某个居心叵测设下猜灯谜擂台的人引起,此时擂台上一边是司马相如夫妇,一边却是刚刚十一岁的霍小弟,当然这之于司马大是很耻辱的一件事,开始还顾及霍小弟一看便是贵族子弟给一点面子,眼看此娃脑筋转的极快,再给面子下去,没面子的就是自己了,遂出了个刁钻无比的,果然霍小弟难住了。 卫大将军眯了眯眼睛,霍小侯爷估计隐在人群,不见踪影,霍小弟身后站着的蒙面女子身形虽陌生,姿态气息却再是熟悉不过…… 那边何某人见霍小弟难住了,急了,开口道,“这位公子,你们是夫妻二人,我们小少爷却只有一人,太不公平”。 虽然卓文君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但司马大自重身份,自是不会跟个小丫鬟计较,温文笑道,“那依姑娘该当如何?” “我们小少爷要请帮手”。 司马大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何某人双眼探照灯般往台下扫去,很快便找到目标人物,“那位公子,请您助我们小少爷一臂之力!” 被点名的人很莫名其妙,“姑娘,在下并不认识姑娘”。 “江湖救急,公子这点小忙都不肯帮?” 好吧,某人只好上场,卫大将军定睛看去,却是他手下第一智囊任安,某人应该并不认得的,竟一眼就指了他,好吧,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未完待续) 番外 之但愿卿心似我心(九) 好吧,某人只好上场,卫大将军定睛看去,却是他手下第一智囊任安,某人应该并不认得的,竟一眼就指了他,好吧,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 果然任安一上场,轻轻易易的便解了灯谜。 再说无辜被拉壮丁的任智囊,正在挖空脑袋苦思冥想时,某人欠扁的声音响起,“光儿,不高兴我让人帮你?” “不是”。 “光儿,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个人不可能是万能的,你现在与司马相如相差甚远,要想拿到那盏灯,就得求助外物”。 “可是,让这位公子帮忙,赢了也无趣味”。 某人啧啧赞叹,“小光儿啊,正人君子那套是装给别人看的,要达到目的,偶尔一点小手段那是必须的”。 “可是——” “光儿,你看,看这下面芸芸众生,你不需要什么都会,只需学会借助每个人的力量,学会善加利用每个人的优点,那么他们的力量,他们的优点都会变成你的力量你的优点,比如今日这公子,你觉得你靠他就算赢了也不光彩,可是你哥哥一个人便可以杀的匈奴闻名丧胆吗?” 霍小弟敛容,“玉姐姐教训的是,往日光儿读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以为懂了,于今方知自己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光儿还小,遇事多思考,以后这些自会慢慢理解体会”。 “嗯”。 某被当成“器”的人很是郁闷,自己今天这冤大头当的可真是冤大头,输了丢脸的是他,赢了拿灯的是他们,还被当成教材,现场说教。怎一个郁闷了得啊啊! “在下认输”。 何某人瞪大眼睛,任智囊转身意味深长一笑,“这位姑娘说话都不知道避着人吗?” 某人开始重新打量这个穿着颇有些寒酸的书生。“是我走眼了,以为你是个怀才不遇的书生。本来准备你帮我们赢了灯,便提携你一下,没想到竟遇到了个藏拙的”。 任智囊一抱拳,“在下任安,见过霍少爷,见过姑娘”。 “任安——有点耳熟”。 霍小弟奇怪了,“你认识我?” 任智囊笑的人畜无害,“小少爷这张脸一摆出来。全长安不认识的都少”。 霍小弟郁闷了,果然有个知名度极高的哥哥鸭梨很大啊! “请问姑娘贵姓芳名,有无婚配?” 何某人吓了一跳,她遇到了个花痴? 霍小弟不爽了,“玉姐姐是我大哥的——” 呃,估计是舞姬太不好听,霍小弟说不下去了。 “姑娘如此见识,做个丫鬟太过屈才——”任智囊的声音卡在嗓子眼,因为某侯见他啰里啰嗦的说个没停,不高兴了。飞身上了擂台,狠狠瞪了他一眼,牵起何某人的手。“光儿,走”。 那边新的挑战人也上了场,任智囊急忙跟上,“哎,将军,将军——” 何某人终于想起来了,“对了,你是那个任安,司马迁的好朋友!” 《报任安书》嘛。司马大名传千古的内心剖析,真是老了。竟然到现在才想起来。 “姑娘认识阿迁?” 霍小侯爷美眸一眯,“任安。你很闲?” 任智囊腆着脸,“将军,这样一个女子做丫鬟多可惜,不如给了任安——” “你很想死?” 呃,他不想,所以他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小主子拥着美人走了,正在郁闷间,侍剑到了,“任大人,大将军有请”。 卫大将军目的很明确,他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某智囊悲愤无比的叙述了一遍,“大将军,您评评理,这样一个女子任安娶了,他日必可成为任安贤内助,成为大将军臂膀,骠骑将军要丫鬟要美人哪里没有,何必浪费?” 贤内助啊,卫大将军苦笑,他的贤内助如今却换了副别人宠姬的身子,牵着别人的手,教导着别人的孩子…… “去病?” 霍小侯爷顿住脚步,“舅舅”。 “今日怎么有空进宫?” “宫里的王御厨极善做湘菜,我来跟皇上要他”。 “我记得你一个月前跟皇上要过一个御厨”。 霍小侯爷顿了顿,“那是做粤菜的,媚奴刚开始吃的高兴,这几日明显吃少了”。 卫大将军轻叹,原来自家外甥也可以这般细致体贴,只要面对的是对的人。 霍小侯爷有些不安,“舅舅是来做什么?” “娘娘诏我入宫,不知道是什么事”。 “那去病告退”。 卫大将军叹气,“你既进了宫,还是跟我一起去给娘娘请个安”。 “是”。 甥舅俩之间的气氛一时凝滞下来,霍小侯爷还是平日那副面瘫样子,眸中神色却颇是不安,不时用余光打量自家舅舅,卫大将军自是心知肚明,却突然无来由的觉得倦,在嗓子眼的安慰之语也没了吐出来的力气。 甥舅俩一路默然进了椒房殿,皇后娘娘显然没想到霍小侯爷也跟来了,笑道,“骠骑将军竟然来了,真是稀客”。 “娘娘取笑了,臣惶恐”。 卫子夫柔柔一笑,跟卫大将军说起了事务,霍小侯爷对那些一丝兴趣也无,听着听着便出了神,想到某人吃到新菜式时眉梢眼角的神采,想到某人高兴时踩着舞步旋飞如风的衣摆,柔软如春水的腰肢,嘴角不自禁缓缓扬起,原来真的可以想着一个人便觉得满心都是欢喜满心都是暖意…… “去病这是想到了什么,高兴成这样?” 霍某人一惊,嘴角笑意瞬间隐去,“娘娘见笑了”。 皇后娘娘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去病最近动作频频,可真是让本宫刮目相看”。 “臣惶恐”。 “听说骠骑将军新宠容貌殊绝,舞姿出众,一曲《子夜歌》整个京城都在传唱”。 “那《子夜歌》是曹侯爷宠姬所唱,媚奴不过为之伴舞”。 皇后娘娘的选择性失聪症很严重,轻轻一笑,“宿昔不梳头,丝发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这般旖旎风光,连本宫听了也要动心,无怪乎骠骑将军为美人折腰了”。 “娘娘取笑了”。 皇后娘娘转眸看向卫大将军,“大将军性谨,大将军夫人又雍容华贵,这番小女儿情态怕是没见过的,心羡否?”(未完待续) 番外 之但愿卿心似我心(十) 卫大将军心中早就翻江倒海,宿昔不梳头,宿昔不梳头啊,他在外人前雍容华贵甚至带了几分冷傲的妻子,私底下却最是懒散不羁,最不耐烦的就是正正经经的梳着发髻,除了要见客,出门,他回去时十次倒有八次是见她披散着头发,简简单单用发带束住发尾,他有次取笑她,她念的就是这四句,他当时听了只觉一颗心比她乌木般的长发还要柔软几分,如今再听到同样的四句话,心,却如坠冰窖,四体百骸都冰冷一片。 “娘娘取笑了,臣偏爱庄重温柔的女子”。 皇后娘娘意味不明一笑,“说到庄重温柔,如今大将军夫人身子不便,女素温柔沉稳,又一直歆慕大将军,本宫今日——” 卫大将军打断她,“娘娘恕罪,女素姑娘乃是娘娘左膀右臂,臣万万不敢夺娘娘所爱,再说言儿如今身子不便,又前尘俱忘,臣亦无其它心思”。 皇后娘娘眸中闪过一丝不悦,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听说骠骑将军因这首《子夜歌》,为搏美人一笑,不远千里从楼兰购置发梳一套,极尽名贵华美,不知是否属实?” 霍小侯爷心下微凛,他明明是私下派人购置,竟被她打探到了,“娘娘见笑,那套梳子从西域流进长安,臣不过偶然得了,并非特意派人去购置”。 卫子夫也不知信没信,似笑非笑的样子,“本宫竟不知骠骑将军也是个多情的”。 “娘娘见笑”。 “不知是什么样的美人竟能得骠骑将军如此相待,哪日领进宫让本宫瞧瞧”。 “媚奴胆子小,恐——” “无妨”。 霍小侯爷勾起嘴角,“娘娘自然是无妨的,臣却恐娘娘威仪吓到媚奴”。 “去病!”卫大将军掐死某人的心都有了。 皇后娘娘脸色也变了。“骠骑将军好大的脾气!” “媚奴一介舞姬,皇后见她不嫌自跌身价?还是说娘娘不忘贫贱之时——” “去病!” 霍小侯爷冷哼,“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连臣子闺房之事也要插手,不嫌管的太宽?” 卫大将军肠子都悔青了。果然他还是太天真,早知道他就一脚将他踢出皇宫,哪来这么多的事? “去病,娘娘也不过一时好奇,何必危言耸听?” “那娘娘这好奇心也未免太重了些,一个舞姬都要亲自接见,知道的说娘娘关心臣子,不知道却要说娘娘贵为一国之母。却与长舌妇无异了”。 好吧,霍小侯爷之毒舌当可追当年韩玫瑰之风采。 端庄贤淑的皇后娘娘自然不是对手,俏脸铁青,“霍去病,这就是你身为臣子跟本宫说话的态度?” “娘娘原来是嫌微臣不够恭敬,是要臣三跪九叩么?”霍小侯爷后退两步,摆出个跪下的姿势,又直起腰朝皇后娘娘笑的阳光灿烂,“对了,差点忘了。皇上特许臣见君不拜,娘娘怕是受不起臣的三跪九叩”。 好吧,再气气。皇后娘娘的淑女风范要保不住了。 卫大将军对自家外甥基本上已经无语了,好的歹的都说过了,奈何某人就是一又臭又硬的顽石,死不悔改,一出宫,卫大将军便恶狠狠道,“你以为你是为她好?你这是在给她招祸端!” 霍小侯爷冷哼,“我不会再让她受半分委屈,真有一日给她招了杀身之祸。我陪着她死就是了”。 “你——” “舅舅不信?” 好吧,好脾气的卫大将军也要暴走了。“你好自为之,我不管了!” 霍小侯爷冷冷一笑。“媚奴说想出去走走,过几日我陪她去蜀中”。 好吧,卫大将军彻底暴走了,“霍去病,你任性也得有个限度!” 霍小侯爷冷笑一声,倒也没有出口反驳。 “你走了,丢下那些事怎么办?” “那些事于我何干?” “好!你好!” “皇上已经应了,还望舅舅替去病保密,否则去病在外面怕是危险了”。 卫大将军几乎没气死,“你为了一个女人,什么都不要了是吧?” “舅舅说是便是吧”。 卫大将军脸色铁青,“只是不知道骠骑将军抱着美人会不会有乱伦的罪恶感?” 霍小侯爷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终于变色,原来刻薄话谁都会说,即便是他温雅似谪仙的舅舅。 卫大将军话一出口也有些后悔,正要补救,霍小侯爷已经恢复常态,“舅舅以为我会在乎什么乱伦?别说她只是舅母,就算是亲姐姐,于我何干?” 是的,他不在乎乱伦,他在乎的却是那个人正好是他最亲最敬的舅舅的妻子…… 霍小侯爷到冠军轩时,何某人正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刚刚偷拈了个猪蹄转过身去啃,一口还未咽下去,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叫道,“媚奴,光儿”。 何某人差点没噎死,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啊! “光儿见过大哥”。 何某人开始想如何销赃,是一口塞进嘴里呢,还是塞进袖子里呢,还是扔到地上呢? 正在左右为难间,身心受创的霍小侯爷竟然从背后一手去环她的腰,一手去捉她的手。 “媚奴——媚奴!” 霍小侯爷前后两声语气差别不是一般的大,何某人立即摆上最谄媚的笑脸,“将军,人家饿了嘛——” 玉小姑娘的声音本就是软软糯糯的吴地软语,平日正常说话都有几分发嗲的感觉,何况被何某人这么一加工,彪悍如霍小侯爷也颤了颤,勉强肃着脸,“以后不准用手抓东西吃!” 何某人见危机过去,很是无辜的扬了扬手中的猪蹄,“可这是猪手哎,不用手怎么啃?” 霍小侯爷很是不能忍受某人将猪蹄叫成猪手,怒了,“那是猪蹄!” 某人更加无辜,“可是我就是喜欢叫猪手啊!” 霍小弟惊了,“玉姐姐,你怎么会吃那个?” “很好吃啊,你试试?” 霍小侯爷这才意识到更重要的问题,“你竟然吃那种脏东西!” 何某人不高兴了,“这怎么脏了,不懂欣赏的全部闪一边去,那个王御厨说了,他最拿手的就是这个香辣猪手,一般人根本吃不到!” 于是,霍小侯爷霍小弟目瞪口呆的看着某人津津有味的啃起了那看起来相当之“诱人”的猪蹄,好吧,霍小侯爷开始后悔自己带回来了这么一个有性格的擅长做猪蹄的御厨。 何某人一边吃一边诱惑某二清高的人,“哎,你们真的不吃吗?其实我本来也不喜欢吃猪手的,不过这个王御厨真的做的很好哎!” 霍小侯爷突然发现在某人面前,什么乱伦,什么罪恶感都是不值一提的,重要的是要改正某人将猪蹄叫成猪手的恶习!(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八话 黄鹂鸟 元宵过后,将军大人很守信用的邀请了司马相如教霍小弟习书理琴,某隔着一道四处透风的雕花木墙在里面偷师,偶尔偷窥一下司马相公的绝世风采,倒也其乐融融。 而此时,我拿着一面精致的手鼓,摇了摇坠在上面的金铃,“光儿,听到没有,你哥哥快回来了,现在我们一遍一遍的唱,他听到了肯定会欢喜的”。 霍小弟刚到霍府时的拘谨已不可见踪迹,闻言略带紧张的看了看我,“大哥真的会喜欢?” 我肯定点头,不喜欢某也会逼着他装着喜欢的,所以,霍小弟,尽管放心。 我再度摇了摇金铃铛,“别紧张,我跟你一起唱,弹错一两个调子有这个鼓声挡着,没人发现的,”特别是你家的音乐盲大哥。 霍小弟纤长的手抚上琴弦,我朝他眨眨眼,“喏,开始了,我先起个头,阿门阿前——” 琴音夹着鼓点欢快响起,霍小弟也慢慢镇定下来,清脆悦耳的童音让人从心底欢喜,“阿门阿前一棵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一步一步地往上爬,阿树阿上两只黄鹂鸟,阿嘻阿嘻哈哈在笑它,葡萄成熟还早地很哪,现在上来干什么,阿黄阿黄鹂儿不要笑,等我爬上它就成熟了!” 霍小弟的手指越来越灵活,歌声也越来越清脆欢快,连璇玑也柔和了面部线条,等第四遍唱完,我咚咚的拍着手鼓笑意盈盈看向站在门口的霍大少,“将军,我们光儿唱的可好?” 霍大少平日冷峻的脸此时完全柔软下来,爱怜看向霍小弟。点了点头。 我拥着霍小弟到了他面前,“唱的好就来抱抱我们光儿吧?” 霍大少没有迟疑,眉眼含笑抱起自家小弟扔向半空。又接住,一贯冷静自持的霍小弟也终于表现出孩童的一面。格格欢声笑了起来,我笑着就着他的笑声,用手鼓打起拍子来。 如是十数下后,霍大少放下自家笑的喘不过气来的小弟,“光儿,媚奴唱的可好?” 霍小弟极给面子的连连点头,我还没来得及拍拍他的头示意嘉奖,身子便一轻。正要惊呼,腰上一已多了一双有力的臂膀,然后身子又是一轻,霍小弟笑的更欢,好吧,某也只好拼了这一身老骨头搏霍大少和霍小弟一笑了。 就在一屋子笑声不断时,璇玑突然开口,“将军!” 某老骨头都快被颠散的可怜人终于双脚落了地,奈何双腿发颤,浑身发软。只好扶着霍大将军,一边喘息一边笑道,“下回可不能这么玩了。这老胳膊老腿的——” 呃,这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一堆人?果然乐极生悲有其永恒的真理性啊啊! 其实卫家来人阵容也不是很强大,只不过几个当家主母差不多都到了,只缺了个从来存在感都很低的卫家大姐以及何言玉同学,而此时卫老夫人正双眼喷火的瞪着某无辜的人,好吧,原来卫老夫人也有如此气势的时候。 霍大少上前一步将我护到身后,卫老夫人气的声音发颤,“青天白日。你身为骠骑将军关内侯,怎可如此不知检点!” 嘎。卫老夫人,您这是在说某人白日宣淫? “去病闺房之事无须奶奶指点”。 呃。霍大将军,您这句话有默认之嫌,拜托乃说话有点技巧好不好? “你——二姐!” 卫家二姐苦笑,“娘,不过一个舞姬,娘别气伤了身子”。 “二姐!”卫老夫人气的浑身发颤,“外间都在传骠骑将军府歌舞昼夜不停,骠骑将军更是为了个卑贱的舞姬,长安的贵女小姐一个都瞧不上,我还不信,今天这——” “娘,别气坏了身子”。 “媚奴,带着光儿下去”。 我矮身行了一礼,正准备离去,卫老夫人再度一声怒喝,“来人,给我拿下那个贱婢!” 呃,这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猪脚欠抽体质”,以前我是她媳妇,婆媳之间难免有矛盾,而且基本上都是我挑事在先,她看我不顺,我可以理解,但现在我都龟缩到一角做个人人都能踩一脚的舞姬了,她为毛还是看某不顺眼? “谁敢?”某人的声音凛然生威。 卫老夫人更怒,“你现在本事了,非得让你舅舅来是不是?” “老夫人不妨请舅舅来试试”。 “你——” 卫二姐几人忙扶住卫老夫人,“娘,别气坏了身子,等二郎回来教训他”。 我觉得这场面相当之搞笑,一群贵妇为了我这个实在不具威胁力的舞姬,也实在是太掉身价。 “璇玑卫五,带媚奴光儿下去”。 这次没人再出口阻拦,我牵着霍小弟的手慢慢退了下去。 日后权倾大汉的霍光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却不似卫伉般幼年苦难,少了几分心机谨慎,回了后院便眨着一双水灵的眼睛开口道,“玉姐姐,别怕,大哥会保护你的”。 我蹲下揉了揉他的头发,“嗯,我不怕,你大哥会保护我的”。 他眨了眨眼睛,“玉姐姐,大哥就算娶了妻,也会对玉姐姐好的”。 我弯了眉眼,重重点头—— 霍大将军处理好一群贵妇回来时,我正翻着书册,听见脚步声抬头笑了笑,“霍大将军,不知珠围翠绕的感觉如何?” 他绷紧的脸缓和了点,盘膝坐到我身边,握住我的左手,“让你受气了”。 “几句话而已,针对的又不是我,无所谓的,不过说起来,你这骠骑将军府也太不中用,怎么就让一群人直接闯进后院了?” 某人尴尬了,“我得到消息说奶奶她们要来,匆匆赶了回来,本是要你们回避的,不想正好——我就忘了——” 呃,霍大将军,我可以把这个看做是对某及霍小弟卖力表演的夸奖吗? “放心,她们下次不会再来了,这段日子别出门”。 某一直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挂着个霍大将军宠姬的名头出门简直无异自寻死路,不说仰慕霍大将军的男女老少,就是一直想见玉媚奴真面目的曹襄等一群无聊贵公子,碰到了也不免麻烦,又只是个舞姬,被人踩死,霍大将军还不能明目张胆的报仇,所以自从披上了玉媚奴漂亮的皮囊,某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次次都是跟在霍大将军后面,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祸上身——(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九话 九连环 某一直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挂着个霍大将军宠姬的名头出门简直无异自寻死路,不说仰慕霍大将军的男女老少,就是一直想见玉媚奴真面目的曹襄等一群无聊贵公子,碰到了也不免麻烦,又只是个舞姬,被人踩死,霍大将军还不能明目张胆的报仇,所以自从披上了玉媚奴漂亮的皮囊,某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次次都是跟在霍大将军后面,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祸上身—— 霍大将军可能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眸中染上郁色。 “去病,你——长安贵女中,你的真的没中意的?” “没有!” 我叹气,“去病,没有也就算了,如果是顾忌我——我可以寻个僻静院子搬过去……” 他不耐烦了,“你别管”。 我再度叹了口气,“这样总不是办法,扰的你家宅不宁,你舅舅——至今一次也没来过,估计是怕了——”毕竟谁见了自己妻子突然换了副样子都会害怕的吧。 他打断我,“你别胡乱猜测!” 我一笑,“说起来,别的倒也罢了,那个银镯子和花晨裁云我实在是舍不得,让你舅舅得了便拿过来,对了,还有我的荷包”。 霍小侯爷成了霍大将军后,办事效率更加不可小视,当天晚上我便拿到了所有东西,话说这戴了多年的东西一时没了还真是没安全感啊! 霍大少沉默一会开口道,“我见你房间变动很大,想是以前的东西多数也换了,还有什么喜欢的,我一并拿过来”。 霍大将军本领通天,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我家夫君和无惭一并拿过来啊! 我浅笑摇头。“算了,其它的都不算稀罕,真想要了也是能买到的。就是不知道霍大将军舍不舍得了?” 他哼,我笑意加深。“我要是玉媚奴,怕也见不了之前的东西,恨不得都换了才好,还有无惭,没少给她脸色看过,你可得让你舅舅帮我看好了,别让他受了委屈”。 “她还没站稳脚跟,没那个胆子”。 “我看老夫人提起她倒比我多了一分亲密。站稳脚跟是迟早的事”。 某人再度哼了一声,“舅舅不理她,她自然要讨好奶奶她们”。 呃,霍大将军,某可以将您这句话理解为某侍宠生骄,所以才跟老夫人矛盾频频么? “你舅舅——不理她,她有没有发现不对?” 某侯看了我一眼,这一眼我日后回想起来总觉得复杂不已,似乎含了万千情绪,但此时。某人怀着对自家夫君的浓浓眷恋和愧疚根本发现不了,只自以为是的认为某将军那样的人要不动声色远离一个人不让对方发现痕迹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于是又轻轻柔柔笑了。我风姿秀致的夫君啊! “对了,听说蜀地地动,难民无数——” “放心,我已拨了银子过去”。 我顿了顿,“去病,按理说你也应该积累钱财造福子孙,你,当真无所谓?” “我霍去病的子孙连自己都养不活,还是饿死的好”。 我噎的半死。好吧,你强大! “我想去蜀地看看”。 “去那做什么?” “体会一下身为贵族阶级的优越感”。 他轻哂。“派去的人你放心,绝不会让东西落到不相干的人手上”。 “我还是想去看看。这几年在长安也实在是闷了,现在好不容易得了空闲,顺便带光儿出去见识见识,了解民生疾苦,以后也可多怀怜悯民众之心,”日后权倾大汉的霍小弟若是能因此怜悯苍生,那可是多少银子都换不来的功德,阿弥陀佛,佛祖,请原谅弟子的迷信! 他顿了顿,“你不是说要去江南?” “那个啊,以后多的是机会,现在是蜀地比较重要”。 “嗯,我去安排”。 我点头,“消息只要封锁好了,我们不会有什么危险,有卫十二和璇玑足够”。 “我陪你们去”。 “那怎么行?你在长安事情多”。 “不必再说,我自会想办法”。 霍小侯爷办事效率一如既往,七天后,我们便坐着一辆外表朴实,内里舒适的马车上了路。 霍小弟很勤奋,路上也没放松功课,偶尔不懂的,某也能充充内行指点指点,霍大少也很勤奋,路上也不忘修习内功,闲下来便指教指教霍小弟剑法,陪某说说话,三人在里外不足五平米的空间内,不觉憋闷,反觉前所未有的亲近,特别是一直苦恼他大哥要上班不能全天候陪他的霍小弟,高兴的只差没天天唱“等我爬上去它就成熟了”。 鉴于此行带有游山玩水兼增长见识之性质,我们走的并不算快,不起早不摸晚,逢镇便入。 一路上为了锻炼霍小弟,很多事情都是他负责接洽,而霍小弟小小年纪竟也做的似模似样,看的霍大少暗暗高兴不已。 第五天傍晚我们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在客栈安顿下来后照旧带着霍小弟去看该镇的风土人情,此处离长安不算太远,并无多大不同,几人在街上转了一圈买了两个小玩意,找了个酒楼坐了下来。 某摆弄着刚买的九连环,觉得很是神奇,霍小弟规规矩矩坐着,看着我摆弄,霍大少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然后也开始看我手中的九连环。 我摆弄了半天,一点效果也没有,遂失去兴趣,扔给霍小弟,霍小弟的耐心明显比我好,一步一步解了起来,霍大少笑道,“这个算简单的,矶儿有一个玉的,到现在都没人解开过”。 “真不行,一刀下去什么环也解开了”。 霍大少失笑,霍小弟动作顿了顿,认真道,“玉姐姐说的有理,大哥也说过,有时候事情要慢慢梳理,有时候快刀斩乱麻才是最省时省力省心的办法”。 我也笑了起来,“举一反三,我们光儿就是聪明”。 霍小弟白皙的脸蛋泛起几丝红晕,“玉姐姐取笑了”。 这时小二端着饭菜过来了,几人一边吃一边说笑,当然说笑的基本上只有某跟霍小弟,霍大少可以忽略不计。 正吃得高兴,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几位要听曲子吗?”(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话 难民 几人一边吃一边说笑,当然说笑的基本上只有某跟霍小弟,霍大少可以忽略不计。正吃得高兴,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几位要听曲子吗?” “不用了,谢谢你们,”霍小弟拿出一小串铜钱放到那小姑娘的琵琶上。 小姑娘呆了呆,她身后的老爷子忙道,“怎能平白要几位贵人的钱,还是让小女唱两曲”。 “真的不用了,你再问问别人吧,”霍小弟朝他们笑了笑,回身继续刚才的话题,“大哥,舅舅真的解开过如意型的九连环?” 几人就卫大将军的巧手进行热烈讨论时,调戏民女的经典戏码再度发生,霍小弟年少血热,一见便按捺不住了,我伸手按住他,“光儿,你救了人走了,他们父女如何在这个镇子活下去?” 他呆了呆,看向自家大哥,霍大少显然这种事见多了,眼都没抬,夹了块鸡翅放到我碗里,“多吃点”。 “大哥——” “弱者只能被人欺负”。 呃,霍大少,您确定让霍小弟小小年纪便明白弱肉强食的残酷很明智? 霍小弟沉默一会,然后淡定的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我嗔怪的看了看霍大少,他视若无睹。 所幸那大少也就占点嘴头便宜,调戏了几把便吆喝着要小二上菜,然后眼光四处乱飘,在看到我们这桌时顿时眼前一亮,却在看清霍大少腰间的长剑时,很是没种的看向了别处。 霍大少冷冷开口,“光儿,看到了吗?” 霍小弟点头,颇有些委屈的意味。我拍拍他的手,“光儿,你要帮他们并没有错。但帮的一时帮不了一世,帮的一个两个帮不了一百个一千个。好好想想”。 渐渐接近蜀地,难民多了起来,有一个两个流窜的,也有成群结阵携儿带女的,我看着心中难免难受,霍大少也时时露出不忍之色,霍小弟就更不用说了。 “吁——”卫十二险险勒住马,马蹄差点践上那伏地痛哭的女子。 “贵人。行行好,我们几天都没吃上东西了,行行好!” 霍小弟掀开帘子看了看,又转眸看向自家大哥,霍大少点头,霍小弟立即拿起一小包干粮跳下车。 “慢些吃,别伤了脾胃”。 唉,霍小弟,都快饿死了,哪还管得着脾胃? “多谢小贵人。多谢!” 那妇人狠狠磕了几个头,打开包裹拿出一个馒头掰了一半递给怀中的孩子,一半往自己嘴里塞。我伸头看了看,“你不是说你派的人可靠吗,怎么还有这么多难民?” “再可靠也有无法顾及的人”。 我怔住,想起二十一世纪每逢天灾,全国动员,尚有无法顾及之人,何况这生产力落后的古代? 这时不远处的难民群蜂拥而上,将马车团团围住,要霍小弟赏他们口吃的。霍小弟吓了一跳,卫十二伸手将他捞上马车。一声厉喝,“离远些!” 难民群有一瞬的凝滞。立即又呼号痛哭起来,更有去抢那母子吃食的,我一个没留神竟被一只从车窗伸进的手打到了脑袋,霍大少面色一沉,伸手将我搂进怀里,“再有拦马车者,杀无赦!” 霍大少的声音用上内力,远远传了出去,哭喊声小了些,这时难民中有人大声喊道,“他们就几个人,大伙冲上去,抢了他们的马车!” “抢啊!” 卫十二挥出一掌,将最前面几人挥开,急道,“公子?” 霍大少动了怒,“杀——” 我捂住他的嘴,“算了,这车我们不要了”。 他面沉如水看向我,我鼻子一酸,勉强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璇玑,重要东西带上,弃车”。 外面卫十二已左右支拙,在战场上手下狠绝的汉子却无法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下手,狼狈不已。 霍大少宝剑出鞘,削去了马车车顶,抱着我飞身上树,璇玑抱着光儿紧紧跟上,卫十二如蒙大赦,飞身而上,“公子?” 霍大少冷冷看了看树下疯狂争夺着粮食钱财的人群,“走”。 几人心中谁都不好受,特别是霍小弟,有些呆呆的,估计是吓着了,更想不明白自己的善心为何会带来这种回报。 我默默嚼着寡淡的几乎无法入嘴的野鸡肉,忽地厌倦起来,我想我并不能算是个坚强的人,很多事情看着难受,我便不去看不去想,掩耳盗铃的装作不知道,虽然这次打定主意去灾区为民众尽一分力,现在只见了九牛一毛便再没有走下去的勇气,果然伪善说的就是某人啊! “媚奴——” 我放下手中的鸡肉,用帕子擦干净,偎进他怀里,“我不想往前走了”。 霍小弟哽咽出声,“玉姐姐,他们为什么要那样?” “饿,饿极了,便会做出自己也痛恨厌恶的事”。 霍小弟虽不是生在大富之家,却也从小衣食无忧,并不能完全理解这个“饿”字。 霍大少低低开口,“光儿,我小时候饿肚子时见了那些贵人也恨不得抢了他们的东西”。 霍小弟的认知在一天内数次受到冲击,怔了怔,“大哥——” 我悠悠一叹,“光儿,你没错,他们也没错,有些事想不明白先记着,常怀怜悯之心,常怀感恩之心”。 “——是”。 霍大少摸摸他的头发,“今天吓到了?” 霍小弟咬唇,“没有,大哥,我们到蜀地来是要帮他们吗?” “嗯”。 “玉姐姐刚刚说不去了?” “光儿想不想去?” “我,不知道”。 “数人之力有限,我已派遣大批粮食衣服劳力前去救灾,我们去不去并无多大区别,媚奴带你来,不过要你体会民生疾苦,如今你可体会到了?还有没有勇气继续体会?” “我——” 霍大少拍拍自家弟弟的头,“难为你了”。 “大哥——” “记住媚奴的话,常怀怜悯之心,常怀感恩之心,天下可怜人太多,我们尽己所能,足够”。 “——是”。 不远处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十二和璇玑立即弹了起来,抽剑护到我们身前,“什么人?”(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一话 唐清阳 树枝窸窣间,一个比叫花还叫花的人跳了下来,一抱拳,“在下蜀中唐川”。 霍小弟开口,“大哥,今天就是他煽动那些人来抢我们,我记得他的声音”。 好吧,某家霍小弟果然是天才。 “阁下已抢去我们的马车,还想如何?” 唐川的目光在霍小弟身上直打转,嘻嘻笑道,“我原本跟着是想看看你们还有什么值钱的,没想到你们竟是来蜀中赈灾的,也不好意思再抢你们了”。 霍大少的脸色堪比锅底,在他眼皮子底下跟了这么长时间,还单枪匹马的扬言要抢他,当真是叫我们勇冠三军的冠军侯情何以堪哪? 卫十二再度开口,“既如此还请阁下离去”。 “刚刚这位公子说数人之力有限,在下觉得很有道理,想我唐川,自负武功天下第一——” 鉴于这涉及到某家外公的尊严问题,某立即出声打断他,“天下第一?你能打过郭解郭大侠吗?” 他噎了噎,“想我唐川自负武功蜀中第一,在这场天灾中却连百余难民的性命都保不住,而这位公子,”他指了指霍大少,“武功在蜀中第一百都算不上,竟能解救数千百姓,所以,我决定了,我要跟着你们,偶尔让你们发一次善心,就比我发一辈子善心来的有效”。 霍大少冷冷开口,“你要跟本公子就会让你跟?” “哎,我唐川好歹也是蜀中第一游侠,多少达官贵人求着我跟着,要不是看在你心肠不错的份上,你以为我愿意做官府人的走狗?” “你以为走狗人人都能做的?” 唐川噎了噎,“反正我跟定你们了。除非你能打的我跟不了”。 我笑了起来,久违的江湖游侠儿啊! 他转了转眼珠,“这位姑娘一直蒙着面纱。难道是太丑见不了人?” 我点头,“十二。璇玑,去试试他的斤两”。 “哎,以众欺寡,不公平不公平啊!” 霍大少冷冷看着,“跟慕流风一个讨厌模样”。 “要是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比慕流风可爱多了”。 霍小弟瞪大眼睛,“大哥,他好厉害!” “所以说乡野之中处处卧虎藏龙”。 霍大少冷嗤。“龙虎?跳梁小丑还差不多”。 某百忙中的人抽空嚷道,“哎,士可杀不可辱,再侮辱我我要还嘴了!” 某的武功虽失,眼光还在,沉吟道,“他的武功怕是跟你伯仲之间”。 霍大少再度哼了一声,却也没反驳。 “他刚刚跟着我们,你们一个都没发现,想是轻功别辟蹊径。花间派的轻功也做不到这点”。 某人再度插嘴,“哎,小姑娘见识不错。竟然知道花间派”。 我一笑,“十二,璇玑,回来吧”。 某人洋洋自得,“小姑娘看看我唐川有没有资格跟着你们公子?” “蜀中唐川,我好像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按你的身手不可能在江湖上默默无名才是”。 他皱起脸,“小姑娘,人都有伤心事啊。何必追根究底?” “我们公子什么样的人,怎能留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在身边?” “那你们公子是什么样的人?” 我撇嘴。“你不说算了,你武功好有什么用。我们家又不缺武功好的人”。 他的眼睛又开始滴溜溜转了起来,霍大少低头问我,“累了没有?” “被褥铺盖全丢掉了——” “我抱着你”。 “那你——” 他嘴角化开一丝笑容,伸手盖住我的眼睛,“睡吧”。 霍大少的怀抱某早已熟悉,这一觉睡的甚是舒畅,早上起来发现那个唐川竟然还没走,一张脸脏的几乎看不清本色,虽然霍大少几人很有默契的无视他,某还是忍不住了,“哎,这旁边就是河,你好歹洗干净一点吧?” 他嘻嘻一笑,“小姑娘难道想喝我的洗澡水?” 好吧,当某没说。 卫十二又打来了一只野兔,架在火上慢慢烤,璇玑服侍着霍小弟洗漱好,又来帮我梳头发,等梳好了,兔子也烤好了,某痛苦无比的啃着毫无滋味的兔肉,唐川开口道,“哎,你戴着面纱吃东西多不方便,这里又没外人”。 好吧,您老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光儿,还要不要往前走?” 霍小弟转眼看向我,我一笑,“光儿说说自己的看法,有商有量才是一家人嘛”。 他顿了顿,“我想去看看——” 霍大少鲜见的朗声笑了起来,“男儿当如是,不许学媚奴妇人之仁”。 某磨牙,本美人这叫宅心仁厚好不好? 某大少鲜见的好脾气,斜眼看向我,“到时你将面纱往上拉拉,当做看不见就是”。 某立即将自己啃剩的骨头往他嘴里塞去,他不避不让乖乖咬住,唐川啧啧叹道,“美人口水的滋味一定比兔肉美妙的多!” 我呆了呆,然后眼刀频频向某大少跟某叫花飞去。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某一群人倒霉无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蜀地又多山脉,路难走的要死,霍小弟习武时日虽短,爬个山却还没什么大问题,只可怜了玉媚奴小姑娘这双跳舞的玉足,霍大少只好一直抱着我,某郁闷无比,极度怀念轻功冠绝大汉的何女侠。 唐川明显是个话痨,奈何这一群大多是闷葫芦,他只好盯着我说,不时打击某的弱不禁风,于是某更加郁闷。 “哎,小姑娘,给你吃”。 我大喜,红薯哎,终于可以不用吃那简直咽不下喉咙的各种没加盐的肉了。 璇玑很不赞成的看着我,“姑娘——” “怕我下毒?” 我嘻嘻一笑,“前辈又怎会做这些鬼蜮之事?哎,十二,你怎么就找不到红薯?” 卫十二很郁闷,“不知前辈这红薯从何处寻来?” “告诉你了,我还拿什么讨小姑娘欢心?” 某讶,“你讨我欢心干什么?” “我一看就知道你那个好色公子最听你的劝,你劝劝他,他说不定就让我跟着他了”。 霍大少的脸多云转阴,某失笑,“前辈如肯告知我家公子出身来历,若无不妥当之处,我家公子必不会拒绝的”。 某人叹气,“说来说去,还是这个事儿,英雄不问出处啊!” 霍大少开口,“那也得是英雄,自称英雄的狗熊不算”。 某人想撞墙,我失笑,“公子,您这可就错了,这位唐英雄在蜀中的确是大名鼎鼎,不是第一也是第二,怎么也算得英雄一个的”。 某人狐疑,“你认出我了?” 我笑意盈盈,“是啊,唐清阳唐大侠,恕小女子眼拙,竟到现在才认出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二话 灾区 “是啊,唐清阳唐大侠,恕小女子眼拙,竟到现在才认出来”。 他不可置信的瞪着我,“怎么可能?你一个路都走不稳的女娃娃怎么会认识我?” “前辈我自然是不认识的,不过刚刚前辈施展轻功时不巧脚下有一只蝴蝶飞过,那蝴蝶竟似没有感受到前辈的脚力,该怎么飞还是怎么飞,天下除了花间派的传人,也只有唐大侠和唐大侠的弟子能做到了”。 他抬起自己的脚看了看,一声惨呼,“蝴蝶是吧,以后我见一个杀一个!” “现在前辈能换了这身装扮了吧?” 他再度惨呼一声,飞身就要走,我急忙叫住,“哎,这里我们公子还有套衣服,你拿去换”。 唐某人整理仪容去了,霍大少开口,“那唐清阳是什么人?” “蜀中有名的游侠,为人最是仗义,据说有一次为个孩子报灭门之仇,杀了个大官,之后便一直被官府通缉,却一直抓不到他,三年前突然消失了,不知道怎么跑这儿来了”。 霍小弟开口,“他家里没别人吗?” 我点头,“但凡游侠,特别是犯法被官府通缉的游侠,大多是孤家寡人,否则他也不敢犯法”。 “他跟着我们做什么?” 我沉吟,“郭解曾说过唐清阳光明磊落,行事虽偶有冲动,却大公无私,他那日说的话多半是真的,他家乡好像就在灾区附近,估计是见邻里亲朋死伤无数,心中伤感,才会有那天那番话”。 “嘻嘻,小丫头年纪不大。见识却不小,竟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郭解是你什么人。怎会跟你说起我?” “他说给别人听的,别人又说给别人听。别人的别人最后说给我听的”。 他很是怀疑的看着我,我撇嘴,“你怎么又回来了?” “哦,能不能再借支发簪给我?” 我伸手拨下霍小弟头上的簪子扔给他,“十二,去折节树枝来给光儿削一个”。 等红薯散发出甜香时,改头换面的唐大侠回来了,四十出头。浓眉大眼,周周正正的四方脸,大侠的凛然正气扑面而来,十二肃然起敬,“见过唐大侠”。 他嘻嘻一笑,“什么大侠小侠的,叫我唐川”。 他这一笑甚是猥琐,将身上那股正气破坏的一干二净,我不忍目睹的撇过头,“说真的。你不笑时我还信你是唐清阳,你这一笑,傻子也不信”。 他又是猥琐一笑。席地坐了下来。 我慢慢开口,“不知唐大侠三年前为何突然失去踪迹?” “小丫头管的倒宽”。 “就算你是唐清阳,不摸清你的底细意图,我们公子又怎会收下——啊——” 霍大少叹气,“就那么好吃?” 我伸着舌头直吐气,呜呜,被红薯烫了舌头,传出去某这将军夫人还怎么做人哪? “光儿,等一会再吃。”霍大少从我手中接过红薯,掰成两半。放到地上晾着,好吧。原来的肃穆气氛瞬时没了影踪。 唐某人沉吟,“唐某走南历北,还未见过有如公子般的贵人”。 霍大少哼了一声,某立即吐着舌头声援,“所以说你见识浅薄”。 “丫头,你是他什么人?” “现在应该是我们问你吧?” 他叹了一声,“三年前我偶然碰到了一伙人贩子,救下了五十个孩子,大一些的孩子能记得家在哪里,我送了回去,有的孩子却太小,什么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四处让人家收留他们,答应的却少之又少,最后只能如人贩子般把他们卖进了富贵人家——” 他顿住声音,长长一叹,“我自负侠义,救民水火,路遇不平从不顾及自身安危,这般被拐卖的孩子大汉数不胜数,然而以我一己之力又能救多少孩子,救了他们又如何妥善安置他们?为了想一个出路,我将自己关进老屋中整整想了三年,不想还未想出办法,蜀中地动,我以一己之勇救了三个孩子,却目睹着更多的孩子死去——” 我不忍开口,“不是你的错”。 他又是一声长叹,“地动过后,我发动幸存的人将掩盖在地底的人挖出来,挖了不到半天,所有人都不挖了,因为没饭吃,再挖下去,幸存的人也得死,大家开始往外走,蜀地多山,很多人走到一半便没了力气,其他人也没力气去拉他们,便被丢了下去,一路皆是饿殍——走出去的人碰到官府赈灾,保住了性命,却无处栖身,因为所有的官都不敢让我们进城,然后我遇到了一队人,不但给我们吃的,还允诺着帮我们重建家园,应该就是你们派去的那批人了,我看着自己的乡邻安全被带走了,打听他们是谁派来的,却没人告诉我,我无法只好抓住那个领头的威胁要杀了他,他说他只知道是从长安那边送过来的,我便一路往长安去,途中碰到了这群难民,便想着将他们送到那些人那里,然后就碰到了你们”。 我想了想,“你听了我们公子的话,就觉得跟着我们公子可以救更多的人?” 他自嘲一笑,“我以前总觉得那些给官府卖命的没有节操,如今才知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的确是成不了气候的”。 霍大少开口,“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本公子自会收下你”。 “唐川多谢公子”。 话一说开,唐大侠立即将自己等同到卫十二的职责,十分积极的要求守夜,让我们好好睡个觉。 等第三天晚上终于见了人烟,我简直要痛哭流涕了,并发誓以后出门,什么都不带也得带上一袋盐,怪不得那什么国王的女儿说,我爱你就像肉爱盐,靠,不加盐的肉简直不是人吃的啊! 我们并没有往灾区走,那里估计已经半个鬼影都见不着了,而是找到了先遣部队,重建工作已经做的似模似样,人人干的热火朝天,霍小弟扯着我的袖子,让我看那个只剩一条胳膊吃力拖着一根木头的男人,我拍拍他的头,长长一叹。 我们一群人煞是扎眼,不一会便有个管事模样的人来问,霍大少冷厉的棱角也软和了几分,“叫于其成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三话 比武招亲 霍大少气势很正,那人毫无异议的去了,不一会一个三十出头的文秀男子急匆匆赶了过来,立时便要跪下,却被霍大少拦住了,“辛苦你了”。 “公子言重,公子怎么亲自来了?” “看看有没有能帮的上的,十二,璇玑,带光儿四处看看”。 于其成立即叫了个管事领着三人,“公子,这是蜀州长史张大人,这是蜀地唐牧,其成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悉,多亏二位相助”。 霍大少肃然抱拳,“多谢二位”。 两人急忙谦逊,于其成开口,“公子,还是进内详谈”。 几人说的都是灾民安置,家园重建以及重建后的民生问题,复杂无比,也琐碎无比,我勉力听着,却越听越头大,果然专业人士是我们这些外行无法望其项背,遂伏在霍大少怀中昏昏欲睡,不一会就真的睡着了,当然,某认为这主要是由于霍大少的怀抱太温暖,跟某不关心灾区人民完全没有关系。 再醒来时,屋中一灯如豆,霍大少非常好心的将腿借给了某做枕头,正盯着油灯不知想些什么,霍小弟在灯下写着什么,璇玑见我醒了,转身出去了,不一会端着饭菜进来了。 我洗了把脸,清醒了不少,笑道,“刚刚在想什么呢,想那么出神?” “原本你说要捐银子,我并不以为然,来了这一趟,却发现的确是值得的”。 “你身处高位原也该多关怀下层民众”。 他微微一笑,明朗若朝霞,我伸手抚了抚他嘴角,“你看,助人为快乐之本。古话总是不错的”。 他嘴角笑意加深,“可怜光儿哭的厉害”。 我瞥了瞥尴尬不已的霍小弟,“那是我们光儿有善心”。 “光儿。今天可体会够了?” 霍小弟点头,“大哥。我们留在这反而碍于大人他们的事,尽早回去吧”。 霍大少拍拍他的头,“你大哥来这一趟也做了几件事,并不完全是给人添麻烦的”。 我笑,“哎,光儿啊,如此侮辱你大哥的能力,说说。该怎么罚?” 霍小弟更加尴尬,呐呐说不出话来。 “别理她,来,吃饭”。 吃饭吃到中途,悠扬的笛音响起,带着安抚人心的温和,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中。 “是唐牧”。 我想了想,“噢,是他”。 “他出身杏林世家,这回捐献出了祖传的药典。蜀中多药材,不过很多人不认识,这部药典捐献出来可以解决很多人的吃饭问题”。 我赞叹了。“好个唐牧!” 霍大少也露出钦佩之色,“是,是个胸怀天下的好男儿,我不过捐了点自己用不着的银子,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我笑,“公子仗义疏财,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何必妄自菲薄?” 他也笑了起来,“你这公子倒是叫的越来越顺口了”。 “那没办法啊。你本来就是公子,我本来就是丫鬟啊!” “有你这般的丫鬟。天下公子都该转行做丫鬟了”。 我朝霍小弟眨眨眼,“光儿。想不想瞧瞧你大哥做丫鬟的样子?” 霍小弟脑海中不知意淫出什么可喜场景,格格笑了起来,满屋温馨。 鉴于一路劳顿,霍大少决定在附近最大的城市蓉城休息几天,当然也是顺便看看蓉城的风土人情吃吃蓉城美食。蓉城即今天的成都,素来有花城之美称,现正值三月末,远远看着便可见满城繁花似锦。 不过走近一看便有些梦想幻灭的挫败感,原因无他,城门外聚集了一大批携儿带女的难民,而本该城门大开四通八达的花城竟紧紧关着城门,城上守卫更是个个如临大敌。 唐清阳站不住了,主动请缨要将难民带到赈灾地去,霍大少沉着脸应了,唐清阳在蜀中名气不小,煽动个几百人不算大事,领着难民群有条不紊的走了。 守卫先是莫名其妙,然后一个小官模样的人上了城楼,眼见那群难民出了视线,这才将城门开了个小缝,派出一队骑兵去侦察敌情,等骑兵确定了,这才如释重负的命令打开城门,某早就等的不耐烦的一群人终于命苦的进了闻名天下的花城。 玉媚奴的身体当然比频频挨刀的何女侠好,但毕竟没有内力傍身,一路下来虽没走多少路,却也疲惫不堪,这也是霍大少要在蓉城修整一段时间的原因之一。 某做了n久原始人的苦命人美美泡了个澡后便沉沉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窗外太阳已升到半空,身边霍大少正盘膝闭目打坐,听见声响,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醒了?” 某郁闷不已,凭毛线他比我干的活多比我睡的晚比我起的早还可以这么神采奕奕啊,呜呜,我的内力我的何女侠啊啊! 他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起身下床,出了房门,不一会璇玑便端着洗漱用水进来了,我揉着脸,开始想这厮天天一起床就要拧我的脸,难道是在报当年我蹂躏他的仇? 等我洗漱好,霍大少和霍小弟进来了,后面跟着端着饭食的店小二,睡到自然醒后有顿热乎乎的早饭吃相当愉快,这愉快在得知蓉城有热闹看后就达到了最高的境界。 霍小侯爷身边的人有一个共同的优点,就是从不废话,而卫十二更是其中的翘楚,虽不如霍小侯爷座下四大美婢个个冷若冰霜,却也话少的近乎木讷,此时卫家十二郎正一板一眼的汇报着蓉城的热闹看点,“蓉城碧桃花为大汉之最,每年三月中旬到四月中旬为桃花节,慕名来访者不计其数,因今年蜀中地动城门紧闭,城内方不见拥挤,另城中首富唐怀仁为独女招婿,于下月初一设擂台比武招亲——” “咳——”某被热粥呛了嗓子,果然狗血无处不在啊,传说中的比武招亲也被某碰上了? 霍大少拍着我的后背,不爽的看了看卫十二。 某无辜的人检查了一番自己的用词,估计并无发现震撼之处,遂平板继续,“应擂者不论家世,只需武艺过人,相貌年纪适当,无婚配,最后十人帮唐家做一件事,做成的那个便可迎娶唐家小姐,另唐府以相思扣相赠”。 某感兴趣了,“相思扣?” “除唐家人外无人见过,据闻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只相传有情人得之必可白头到老”。 我转了转眼珠,“那唐家小姐人品相貌如何?” “相传极精生意之道,唐府有一半是她主事,相貌,很少有人见到,不过其生母据闻甚是美貌”。 我开始不断目视霍大少,他觉察到我的目光,一记冷眼扫了过来,某立即投降,“哎,十二,你娶妻了吗?” “未,唐府乃是招婿”。 某笑,“那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把那相思扣骗到手后再悔婚好了”。 卫十二默了默,“此事——” 霍大少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骗不到相思扣,让你打一辈子光棍”。 卫十二看看自家主子再看看我,我立即举手以示无辜,“其实你家主子一直都是这个无赖样子,绝对不是我带坏的,我保证!” 某大少抽了抽嘴角,“吃饱没有,要不要去看看桃花节?”(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四话 青城山匪 不过短短半日时间,蓉城已比昨天人多了不少,唐家最富盛名的碧桃园更是游人如织,摩肩擦踵。 霍大少最是不喜这样人多噪杂的场面,脸色不太好,奈何这有一个最喜附庸风雅的何女侠和一个竭力要变得附庸风雅的霍小弟,所以,霍大少,乃节哀。 “玉姐姐,这碧桃花好像跟桃花不一样”。 “呃,一样就叫桃花不叫碧桃花了”。 霍小弟噎住,某忏悔,孩子的求知欲啊,怎能如此打击啊! “呃,你看到了这碧桃花不是桃花的单层花瓣,是多层,极富观赏价值,却是结不了桃子的”。 “不结桃子?” “嗯,纯观赏用”。 霍小弟噢了一声,“怪不得大哥光种桃树不种碧桃树”。 霍大少黑线,某幸灾乐祸,哈哈,被你家小弟鄙视品味了吧? 当然鉴于某只是一附庸风雅的,感叹了一会花开绚烂,便失了兴致,开始四下乱瞟,然后热闹不负某望的出现了。 “那群人在干什么?” “唐家便是在碧桃园记录要打擂台的人选,应该就是那了”。 某激动了,“那正好,十二,你快去报个名!” 十二显然是不愿当婚姻骗子的,不过在某的淫威下乖乖去了,某立即义不容辞的跟在后面看热闹去了。 报名的地方很热闹,富甲一方的唐家只得一个独生女儿,而且看那唐小姐娘的质量,唐小姐应该也是个美人,如此美人财富双收的好事没有人想错过。 排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锦衣公子,在这三月春寒中摇着一把折扇。笑的一脸欠扁,“要是赢了擂台,本公子立即回去休了那母夜叉!” 那管事很头疼。“顾公子,有婚配者不得上擂台。公子如有意,不妨先休了顾少奶奶后再来”。 “本公子还就是不信邪了,你写不写?” 管事欲哭无泪间,一个淡黄衣衫的少年领着两个家丁到了,淡淡开口,“顾公子,请不要滋事”。 “一个野种也敢管本公子的闲事!” 估计这声野种引起了霍大少很不好的回忆,霍大少脸色更不好了。 “顾公子再存心闹事。休怪唐某无礼了”。 “呸,你还真当你姓唐了,你娘——” 某大少的话并没有机会说出来,因为那少年简简单单一脚踹了过去,便让那大少摔了个狗啃泥。 那大少在仆从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正要破口大骂,少年的声音淡淡响起,“识相的就闭嘴,否则唐某保证顾公子三个月都去不了青楼”。 那大少权衡了下,丢下一句特没种的“你给本公子等着”跑路了。 而此时某已经将该唐姓少年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打量了个遍。然后不得不感叹一句,天涯何处无美男啊! 估计是某的目光太过放肆,该美少年处置完人渣后眼神如电般扫了过来。然后在看见霍大少的瞬间,双眸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快步到了我们面前,“在下唐无,这位公子也是来应擂的?” 霍大少正准备答话,却某人兴奋的声音打断,“唐无?好名字好名字!刚刚我见了你就觉得你周身隐藏在一片雾气中,美人如花隔云端,若有似无似无若有。唐无唐无,好名字——” 我咬住舌头。呃,霍大少。麻烦乃不要用这么危险的目光瞪着某可好? 某风中石化的美人咳了咳,“姑娘谬赞了,在下的无,乃是可有可无之无”。 那还不是一样,当然这句话某在霍大少杀人的目光中只敢在心里嘀咕嘀咕。 某美人再度咳了咳,试图将话题转入正轨,“请问这位公子高姓大名,是否来应擂?” “看热闹,”霍大少的话言简意赅,绝不会造成误解。 美人显然很是失望,“公子有无婚配?” 霍大少伸手将某人揽进怀中,朱唇轻启,“拙荆”。 你才拙荆,你一家都拙荆! 美人仍不肯放弃,“这位姑娘明明是姑娘妆扮——” 霍大少不悦冷哼,某也很是不爽,某家霍大少的话只有本人能质疑,一般人靠边! “纯属个人喜好问题,而且,唐公子不觉得这身妆扮才更能体现本美人的美人风范?” 唐某人嘴角的抽动甚是明显,估计现在在他心中某就是一疯子,“是在下冒昧了,二位恕罪”。 霍大少狠狠在某腰上拧了一把,“美人如花隔云端?” 某疼的直抽气,你丫还真下的去手! “嗯?” 某扭曲着脸笑的谄媚无比,“呵呵,他也就一小喇叭花儿,怎能跟我们霍大少艳压大汉的牡丹之姿相——嗷——” 靠,某都违着良心把你一霸王花夸成牡丹花了,霍去病,某跟乃不共戴天! 第三天,四月初一,唐家大摆擂台,鉴于某人表现太不够良好,某心眼比针尖还小的霍大少在某的面纱外又加了一层轻纱几乎垂到脚跟的纱帽,隔着一层纱,就算那层纱薄到不能再薄,看人打架终究还是不爽的,特别是在吃彰显看戏精神的瓜子时。 在某的怨念中,台上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等到中场休息时,已经刷下了大部分的人,留了二十余人留待下午继续。 下午的比赛比上午的稍微有看头了那么一点,霍大少不时出声跟霍小弟指点各人武功的优点和不足之处,某偶尔也插两句嘴,然后鄙视鄙视霍某人或是被霍某人鄙视鄙视,时间很快滑过,等宣布最后结果时,某家十二郎不负某望的进入了总决赛,被唐美人领去了唐府。 某第二天一早精神奕奕的要听八卦,却被告知卫十二竟彻夜未归,于是刚刚赶回来的唐清阳同学很是悲催的被派去打探敌情去了。 在某意淫出无数个变态阴谋时,唐大侠回来了,报告说唐家要那十个人做的事是杀了青城山上据说牛到变态的大当家,不肯去的也行,但是要待在唐家以防秘密泄露。 对于青城山某唯一的印象就是李亚鹏同学版的《笑傲江湖》上跳草裙舞的一批牛人,顿时感兴趣了,“唐家跟那大当家有什么仇恨?” “唐家做的是药材生意,经常要从青城山过,每次都要被青城山的山匪抢去两成——” “停,为什么是两成?”(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五话 相思扣 “青城山的大当家绰号头狼,虽是山匪,却从不害人性命,不抢穷人,即便是富户抢人钱财也从不过半,这次蜀中地动逃到青城山的难民都被救了下来,颇有些侠性,否则蜀中多游侠,又岂会容下一个山寨为非作歹?” 某沉吟,“你说他这是本性善良呢,还是沽名钓誉,免得被人群而攻之给灭了?” 霍大少冷笑,“这蜀中的狗熊倒是不少”。 某狗熊之一摸摸鼻子,再度开口,“唐家被抢的多了,绕路损失更大,多次交涉未果,只好出此下策,再说唐家经商,有个武功好的女婿实在有百利无一害,便办下了这个擂台”。 “那个唐无武功好像也不错”。 唐清阳不屑,“那小子练武急于求成伤了心脉,真要打,不出一刻钟就要吐血,估计也活不了几年了”。 某大是可惜,“红颜薄命啊!” “嗯?” “呃——”某立即转移话题,“那十个人有几个人同意了?” “只有一个人退出了,拿到头狼人头的那个就是唐家的女婿”。 “呃,那个退出的不是十二吧?” “不是,不过十二是公子的护卫,不可能会做人家的上门女婿吧?” 我稍稍放了心,又猛然想起一件事,“那个头狼真的很厉害?十二不会有危险吧?” 霍大少冷哼,“一个山匪头子都杀不了,他也不必没有危险了”。 某噎的半死,这是你家的精英好不好,你至少要关心一下吧? “他们什么时候去?” “十二说约定了在今夜入夜”。 “那你赶紧去睡觉,起来去帮帮十二”。 唐同学很不满。“十二又不能娶那个唐小姐,凑什么热闹?” 某也不满了,“这是你投靠我家公子的第一个任务。你不想干算了”。 某人只好郁闷不已的去补眠了,某开口。“其实我觉得那头狼听起来也挺不错的,驯服了也是个人才”。 “这种人即便驯服了,匪性也难除,到时候给他收拾麻烦都来不及”。 “那唐清阳?” “先看看,他若是不服管教,武功再好要着也无益”。 好吧,我承认这话还真是该死的正确,这大汉游侠满天飞。却个个仗着一身武艺尾巴翘上天,真正能用的少之又少,我是那匹狼,也不愿意到长安做个人人都能踩一脚的侍卫,占山为王多潇洒惬意! “笃笃——” “什么事?” “公子,十二受伤了”。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什么?” 霍小侯爷已经披上衣服下了床,“你再睡一会,我去看看”。 我嗯了一声,复又闭上眼睛。这几天到处逛实在是累了。 等我再度睁开眼睛时,霍大少已经回来了,靠在床棱上闭目养神。 “公子”。 “嗯。”他应了一声,却没有睁开眼睛。 “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十二受伤了,那个山匪头子派了个人混在比武招亲的人里,来了个瓮中捉鳖,唐清阳报出自己的名头才将十二救了回来”。 我大惊,“那十二的伤要不要紧?” “没事,那些山匪用的弩箭,否则怎会伤到十二”。 我大是后悔,要不是我一时起心要那什么相思扣。也不会害得十二受伤。 “敢动我霍去病的人——”某侯的声音寒气四溢。 我黑线,人家也不知道十二是大神您的人好不好? “一会我出去一趟”。 “啊——唉。我们回去又不走青城山过,出门在外不要多事了吧?” 某侯冷哼一声。“动我霍去病的人还想畅快,做梦!” 呃,霍大将军,您的心眼果然比针眼还小! 当天晚上霍小侯爷回来时手中就多了两串流光溢彩的手链,我看了又看,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几块五彩石头夹着几个小铃铛罢了,漂亮是漂亮,也没什么稀奇的吧? “无论何时摇响一串,另一串隔的再远也会同时响”。 传呼机?某大感兴趣,拿起一串摇了摇,呃,没声音。 “这样摇”。 某理解了,倾斜成诡异的角度,果然两串同时响了起来,某笑眯了眼,“果然是好东西啊,对了,为什么叫扣?我原来还以为是两把锁”。 “据传带上相思扣的两人会一辈子扣在一起”。 “真的?” “唐家带上相思扣的都是唐家族长与夫人,从无半道休妻者”。 某撇嘴,“这太不可靠,只要脑子稍微清楚一点的,谁没事休妻玩啊,有没有两个不相干的人戴上了然后莫名其妙的就在一起了,甚至排除万难,比如一方休妻一方休夫,比如两人是亲兄妹,比如两人都是男人,比如——” 某噎住,哀怨的看向霍大少,乃再掐一下某的小蛮腰试试? 霍大少对某的汪汪泪眼毫不理会,某继续谴责,“其实,这是你仗势欺人抢过来的吧?” 某丝毫不曾怀疑霍小侯爷就是一天生的战争狂热分子,也知道他拿着曹小侯爷的令牌狐假虎威的跑去太守府调兵,第二天,在某以为某侯还在训练那些兵时,某侯用锁链锁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回了客栈。 某目瞪口呆,“这位是——” “头狼,不过现在已经变成头狗了”。 某一声惨呼,扑上去就要扒他衣服,“受伤了没有,让我瞧瞧——” 某侯很不高兴,“一群乌合之众也能伤得了本少?” 我稍稍放了心,转而嫌弃,“快去洗澡,脏死了”。 某侯噎了噎,无言去了。 我看向牵着锁链的唐清阳,“今天的事,一字不漏给我说清楚”。 唐某人显然比霍小侯爷还激动,“我也不知道,还没回过神来,公子已经带着我们闯进了山寨,活捉了头狼”。 我黑线,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语言障碍? 十二显然对某狼怀恨在心,狠狠踹了一脚,“叫你玩阴的!” 呃,果然这就是对比么,霍小侯爷从来不玩阴的,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杀人放火,从来都是用绝对的强势说话,比如从匈奴到辽人到女真人到满族人等等少数民族,其骑兵都是中原人无法望其项背的,古往今来也只彪悍的霍小侯爷硬是用自己的骑兵压住了对方的骑兵,千里奔袭来去如电。(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六话 头狼 霍小侯爷从来不玩阴的,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杀人放火,从来都是用绝对的强势说话,比如从匈奴到辽人到女真人到满族人等等少数民族,其骑兵都是中原人无法望其项背的,古往今来也只彪悍的霍小侯爷硬是用自己的骑兵压住了对方的骑兵,千里奔袭来去如电。 某狼显然受了重伤,被十二一脚踢的摔倒在地,露出一张看不出底色的脸。 十二显然余怒未消,又伸出脚,我不忍了,“十二,算了,他已经受伤了,再踢出个好歹来不好”。 十二很是顺从的住了脚,我看了看狼狈不已的某头狼,“对了,公子为什么要把他捉回来?” “说给姑娘当狗玩”。 某黑线,“我没那变态癖好,这人也算是个人物,放了也好杀了也好,别这样折辱他”。 唐大侠耸肩,“公子说他敢伤他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我瞥了瞥十二,好吧,原来收买人心霍小侯爷也擅长。 “那他准备这样一路把他牵回去?” “公子没说”。 我郁闷,“算了,你也累了,去洗洗休息一下”。 唐清阳将链子交给十二,转身去了。 “十二,你气出够了吗?” “请姑娘吩咐”。 “去叫小二来帮他清洗清洗,顺便让方谷看看”。 十二领着某狼走了,霍小弟兴奋开口,“大哥好厉害!” “是啊,你大哥好厉害!” “我长大了就能跟大哥一起打匈奴抓山匪了!” 某黑线,难道说所有的男孩子体内都有暴力因子,连某家聪慧文雅的霍小弟也不例外? 暗淡的烛光下。霍小侯爷英俊刚毅的轮廓打上明暗不定的光影,薄唇紧抿,眉峰微蹙。我无声叹了口气,伸手抚平他眉头。俯身吻了吻,我的去病啊—— 刚除了外衣坐上床,他便一个翻身双臂箍住我的腰,头枕在我腿间,低低嗯了一声,似叹似感。 我伸手抚上他的头发,“我吵醒你了?” “没有”。 好吧,没有才怪。 “光儿睡了?” “上床了。唐清阳在跟他说自己的光辉史,他哪能睡得着?” 他低低一笑,“男孩子多些血性好”。 只要不要多成你这样没处挥洒就好,“那头狼你准备怎么处置?” “随便”。 好吧,我明智的决定换个话题,“明天回去了?” “你还想留下来?” “不是,我在想你出来这么长时间,家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有舅舅和无惧无忧在”。 所以你就当上了甩手掌柜是吧? “今天我抓住头狼后摇相思扣了,你听到没有?” “呃,我以为你是闲着无聊。”比如我,一天摇了绝对不止一百次。 他闷闷哼了一声,估计霍大少难得有情调一回。被某煞了风景,不是一般的郁闷。 霍大少郁闷了,于是某心情无端好了三分,“不如我们想些暗号什么的,比如响一次就证明无聊了随便摇摇,响两次还是无聊了随便摇摇,响三次是无聊了随便摇摇,响四次是——” 霍大少郁闷不已的打断我,“你就有那么无聊?” 我笑弯了眉眼。“无聊不比劳心费神好么?” 好吧,霍大少无语了。 “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他嗯了一声,翻身躺好。我正要躺下,不防相思扣从手腕滑落掉到了褥子上,他咦了一声,“那个姓唐的好像比你还瘦一些”。 我伸手捡了起来,摇了摇,悦耳的铃声响起,“这证明这相思扣我是不适合戴的,以后你家娘子戴就不会像我这样时不时掉下来”。 他默了默,起身拿过我手中的相思扣,抓住我的右脚套了上去,冷哼,“想必是那姓唐的看着瘦,骨头却粗,我就不信这东西有那么神!” 我失笑,“人家一个姑娘家被你说骨头粗,知道了非跟你拼命不可”。 他又哼了一声,翻身睡倒,却是背对我,想是对某意见很大,我再度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躺下不提。 中午时分,我们照样找了条小河停下来休息吃东西,十二也将头狼拎出来放风,霍小弟显然对那头狼很感兴趣,一直盯着他看,霍大少发话,“十二,把他带过来”。 我仔细看了看,咦了一声,“你不是汉人?” 他嘴角挂着几乎可以称得上小说中常常说到的邪肆笑容,双眼中的阴狠却掩盖不住,“小姑娘眼神不错,我娘是胡姬”。 “原来是混血儿,怪不得长的这么漂亮”。 唐清阳鄙视,“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是唐某自夸,这头狼长的还不如唐某”。 我靠近勾起某狼的下巴,又伸出左手去摸他丰厚的唇,没想到他竟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手指,我吓了一跳,立即甩开他。 霍小侯爷一掌扫了过去,他跌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玉媚奴!” 我立即举起双手以示自己无辜,“我只是鉴赏一下美人,真的不是存心要摸他”。 某少额头跳了跳,“去洗手,不褪三层皮不准回来!” 某只好可怜巴巴的洗手去了,然后将一双白嫩的堪比牛乳的手伸到霍小侯爷眼前,“闻闻,香不香?” 某侯嫌弃推开,“再敢乱摸别人,本少断了它们!” 某唾弃,“不懂怜香惜玉的莽夫!” “美人儿,过来让——” 某狼的话再度被霍小侯爷一掌打断,顺便又吐出一大口血。 忍了半天的唐大侠终于忍不住了,“你真的觉得他长的好看?” 我翻了个白眼,“哪,像我们公子和小少爷这样的自然是公认的美男子,但他那样的叫性感——呃,性感你知道吗?” 他诚实摇头。 “就是让女人一看就想扑上去压倒之——”某很是明智的闭上嘴,乖巧无比的低头啃着鸡腿。 唐清阳还想再说,却也在霍某人杀人的目光中自动消了音。 霍小弟左右看了看,“你饿了?” “小少爷,狗也是要吃东西的”。 霍小弟递了一块兔肉给十二,眼看某狼毫不顾形象的啃着,霍小弟感兴趣了,“玉姐姐,这就是江湖大盗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吗?” 某狼得寸进尺,“再给我点酒”。 古代的乐子太少,想堕落一下抽个鸦片嗑个摇头丸的都没条件,因此男人大多爱酒,霍小侯爷从小被某荼毒并不喜爱,十二要时刻保持清醒冷静,能不沾尽量不沾,于是霍小弟向唐同学看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七话 高山流水VS黄鹂鸟 唐同学估计是看在某狼放过他和十二一马的份上很是不舍的扔了一小坛给他,于是某狼又以黄河入海之势喝起了酒。 某见霍小弟大有艳羡之意,立时将他的钦慕扼杀在摇篮里,“光儿,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听起来豪迈,却最是伤身,特别是他现在还有伤,逞一时快意,日后伤即便好了,也必定留下隐患,年纪大了不变痴呆也会到处疼到处痒的”。 霍小弟看看他大哥,霍大少点头,“前几天下雨,你没见唐清阳走路姿势不太对?” 某立即声援,“必定是他以前腿脚受过伤,又没好生医治保养,落下病根,现在一天阴下雨就酸痛的厉害”。 唐同学惊了,“丫头,你还懂医术?” 某鄙视,“这叫常识好不好?光儿,你看,他常常自负轻功轻捷如燕,结果一天阴下雨就变成了瘸腿燕子,不是要笑死人?” 唐某人怒,“那也总比你软腿虾好!” 某被踩中痛脚的人立即跳了起来,“你才软腿虾,你一家都软脚虾!” 唐某人得意洋洋,“恼羞成怒了?” 霍大少冷冷开口,“唐清阳,你可以闭嘴了”。 某人乖乖闭嘴去了,某犹自愤愤,靠之,我独步大汉的花间派轻功啊啊! “还有没有吃的?”某只被忽视了的狼。 霍小弟拿了几个馒头递过去,“玉姐姐说的对,细嚼慢咽方是养生长寿之道,你慢些吃”。 某狼鄙视,“我这样刀口舔血的人能活长久?还有,我是头狼。你什么时候听说狼吃馒头了?” 霍小弟呆了呆,霍大少冷哼,“以后只准给他吃馒头和清水”。 “你诚心要饿死我?” “十二”。 十二很上道的一脚踢了过去。“老实点!” 眼看某狼又是一口血吐出,我不忍了。“公子——” 霍大少伸手拿走我的手上啃的差不多的鸡腿,掰了一半馒头递了过来,“别理不相干的人”。 好吧,总算没说不相干的狗,算是一大进步。 果然从那之后某狼的伙食除了清水就是馒头,而某狼竟也丝毫不硬气的无条件接受了,半丝怨言也没有,我觉得这样的人很危险。数次想劝说霍大少杀了他,可又秉着当年混迹江湖时的江湖道义,实在开不了口,于是持续纠结中—— 春江水暖,芳草夹岸,某附庸风雅的人附庸风雅开口,“光儿,弹个曲子”。 霍小弟缓缓弹了起来,是走之前司马相如教的《高山流水》,这一路他已经练的相当纯熟了。 一曲弹罢。霍大少兴致缺缺,“这名传千古的《高山流水》哪及得上那天那什么黄鹂鸟?” 我抽了抽嘴角,果然你霍大少就是一低级趣味的。“光儿,别理他,《高山流水》这种高层次的东西不是他这种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夫能理解的了的”。 霍小弟顿了顿,手下乐音一转,简单明快,霍大少满意了,“果然还是这个听着舒服”。 估计十八摸你听着更舒服! 唐大侠发言,“我也觉得后面这个好听”。 所以说跟一群莽夫讨论《高山流水》简直是自寻死路,某开始担忧这一路走来霍小弟会把之前两个多月司马大的良好熏陶全给丢了。 霍小弟显然也很是打击。将琴交给璇玑,坐到他大哥身边。“玉姐姐,还有多久到长安?” “应该十天左右”。 “光儿想家了?” “我。觉得外面比家里好”。 我笑,“你是刚出来,新鲜,时日长了就会觉得家里好的”。 唐某人眼珠贼兮兮的在霍大少身上直转,“小少爷,像你大哥身份高贵,家产万贯,又有美娇娘解闷,不知道要比我们这样的江湖草莽强上多少倍”。 “我们公子别的不多,就是美人多,唐大侠要是羡慕,不说一个,就是十个,唐大侠开口了,我们公子也不会拒绝的”。 “那小姑娘你肯定是那么多美人中最美的那个,不如解了面纱让小老儿瞧瞧?” 好吧,这会子成了小老儿了,“你这回猜错了,我们公子带着我呢,是因为我机灵,跟美不美无关”。 他哼了一声,显然不太相信,十二将烤好的野兔递给霍大少,霍大少切了一条前腿递给我,某怒视,他转手递给了霍小弟,然后将后腿切下来递给我,我这才接了,背着光撩起一小片面纱啃了起来。 唐某人开始挑拨离间,“小少爷,你大哥每次都让你吃那丫头不吃的东西,你不生气?” 霍小弟讶,“玉姐姐是女儿家,我自然要让着”。 某人打击无比。 某沉默已久的头狼突然开口,“我要吃肉!” 霍大少冷哼,他继续,“我帮你做事,你保我有肉吃有酒喝有女人玩”。 “你以为本少少你一条狗?” “狗也有狗的用处,你一直带着我不就是要我低头帮你做事?” “自作聪明!” 某狼的眼睛在月光下幽幽闪着蓝光,霍小弟大惊,“他的眼睛变色了!” 我拍拍他的头发,“没事,匈奴有很多人都这样,他们的瞳孔本就不是纯净的黑色,在阳光下不明显,月光下看着清楚些,不是变色”。 “瞳孔?” 我拨了拨额发,凑近盯着他的眼睛,“仔细看,有没有在我的眼睛中看到你自己?” 霍小弟勉强镇定下来,认真看了过来,点点头。 “那就是瞳孔,你看我的眼睛是黑色的吗?” 他再度点头。 “璇玑,过来,光儿,再看看璇玑姐姐的眼睛,看清楚了?” “嗯,璇玑姐姐的眼睛没有玉姐姐的黑”。 我笑,“你看我的眼睛是黑色就是因为我的瞳孔是黑色的,璇玑的眼睛呈淡棕色是因为她的瞳孔是淡棕色的,而头狼,他的瞳孔应是黑色带点蓝,没什么好奇怪的”。 霍大少拍拍自家小弟的头,“光儿,这世上就算有妖怪也没什么好怕的”。 霍小弟小小的羞愧了一下,低低嗯了一声。 某大侠刚刚也被某狼会变色的眼睛吓了一跳,这会子也开始羞愧了,“小丫头懂的倒多”。 我转头朝他一笑,正准备调侃两句,却发现某虾眼睛有发直的迹象,正准备将拢上去的额发放下来,却发觉有一道更强烈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回过头却只看见某狼被十二踢的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八话 春日 霍大少冷哼,“十二,带下去,离远点,弄干净再回来”。 某狼抬起头,嘴角血迹宛然,挑衅的看着霍大少,“你怕了?再给我五年时间,这美人肯定是我的!” 某头狼这邪肆的气势,这欠扁的口气,很像传说中让男猪恨不得掐死他,却又顾忌女猪的心情每每在危险关头要以身相救的男二号,他说的对,他缺的只是时间,假以时日必成一代闪亮二号。 他这样的激将法虽简单,却是一般能耐不错的贵族公子的致命伤,可惜他遇到的是某家霍小侯爷,霍小侯爷从五岁起便被某人的一系列卑鄙思想毒害,比如萌芽要比大树好扼杀,比如乘人之危是项美德,比如乘人之危不可怕,可怕的是乘人之危被人发现,比如趁你病要你命…… 于是霍小侯爷绝对不是一般的能耐不错的贵族公子,其本质乃是一能耐不错的贵族无赖,于是某侯勾唇展露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本公子的确怕了,所以绝对不会给你五年的时间,十二,带走!” 十二一脚踹了过去,某狼有些慌了,“这样的美人太危险,你也不能时时留在她身边,我可以替你保护她!” 霍大少冷哼,我抬眼又垂下眼睫,霍大少笑,“怎么?你真想留下他保护你?” “呃,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人杀了太可惜”。 “不如我阉了他,再留他保护你?” 我看向某狼,“你愿意吗?” “美人你舍得?” 十二再度一脚踢了过去,“老实点!” 霍大少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意,“要么死要么自宫,自己选”。 月色火光下。头狼眸中的蓝色加深,蓝到极致又变成了黑,“好。给我把刀”。 我激灵灵打个冷战,这样的人—— “给他刀”。 某狼无谓玩着手中的匕首。“要不要走远些?” “等等——你真的——” “美人,我想活下去”。 “为什么?” “活下去要有为什么?” 我看着他,他丰厚的双唇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那是一种狠绝,对他人,也对自己—— 一双修长的手蒙上我的眼睛,“媚奴不舍得?” 我点头,他轻笑。“媚奴不舍得啊,那就先留几日”。 某人并不能算得多愁善感的人,除了那时在韩玫瑰身边天天担心他哪天突然被人咔嚓掉,一直好吃好睡,然而这头狼却让某人鲜见的失眠了,车窗外一轮满月如玉盆,近的仿佛伸手可摘,我突然想起那句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又是自嘲一笑。这古古今今,大变活人的游戏玩久了还真是厌啊—— “唔——” 压抑的低声呻吟传入耳中,我一惊。犹豫了一会还是拿开霍小侯爷搭在我腰间的胳膊,轻手轻脚下了车,却见远处头狼痛苦的蜷缩成一团,慢慢走近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立即被烫的缩回手。 “方大夫,方大夫,醒醒——” 方谷迷迷糊糊睁开眼,待看清是我,立即后退两步。“姑娘?” 我觉得很是不好意思,低声道。“头狼发烧了,你去看看”。 方谷四十左右。冷静寡言,闻言朝我作了个揖,去查看头狼,等我将手绢打湿压到头狼额头,方谷已放下头狼的手腕。 “怎么样?” “内伤很重”。 “我们带的药材有没有治内伤的?” 他顿了顿,“姑娘,请恕方某多嘴,公子怕是不愿治他的”。 “无妨,你先给他治,明日我再跟公子说”。 他踌躇,好吧,一小舞姬说的话果然就是比不上大将军夫人啊! 霍大少的声音不咸不淡响起,“给他治,璇玑,起来煎药”。 “呃,我来煎就行了,不必麻烦璇玑了”。 霍大少已经到了跟前,伸手握住我的手,“冷不冷?” “呃,我已经不怕冷了”。 “夜里凉,回去睡觉”。 我看了看双眸紧闭,牙关紧咬的头狼,“嗯,方大夫,麻烦你了”。 霍大少若有似无的叹了一声,“去睡吧”。 第二天早上头狼已恢复了平日精神奕奕的模样,虽然唇色发白,我见方谷和璇玑似乎忘了要煎药,不满了,“方大夫,昨日那药吃一帖就能治好他?” 方谷看了看霍大少,转身去马车拿药去了,某郁闷不已,貌似乃的主子是某才对啊! 霍大少将稀粥递给我,“他是男人,那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我很怀疑的看着他,“别跟我说你也是那点小伤从来不放心上”。 某大少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遂转移话题,“昨夜没睡好?” 我大惊,“长黑眼圈了?” 他黑线,我这才发现自己还蒙着面纱,就算长了他也是瞧不见的,于是华丽丽的囧了。 霍小弟开口,“大哥,我们在这留一日吧,这里好漂亮”。 我立即声援,“是啊,快出蜀中了,不如去山上玩玩,说不定能捉到好玩的小动物”。 “好”。 “玉姐姐,你也要上山?” “呃,我就不去了,你们捉个好玩的回来给我”。 “我只会打”。 “呃,那就打几个好吃的给我”。 吃过早饭,霍大少带着霍小弟体验野外去了,剩下的人留守,我依旧爬上马车,不一会便迷迷糊糊睡着了,话说春困真是个很强大的东西啊! “唔,璇玑,该吃午饭了?” “嗯”。 我揉揉眼睛,“公子和小少爷还没回来?” “嗯”。 我穿上鞋子下了马车,去河边洗漱,等我清理好自己,十二已将在城内购置的腊肠烤好了,我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开吃。 霍大少不在,唐某人很是嚣张,“小丫头,今天你家公子不在,不如解了面纱,让唐某开开眼界?” 我当做没听见,“十二,公子是说中午回来还是晚上回来?” “公子说随小少爷尽兴”。 唐某人再度开口,“哎,小丫头,不要那么小气吧?” 我继续当做没听见,“璇玑,你也尝尝,好吃”。 璇玑小姑娘是肉食者鄙的坚决奉行者,架着个瓷罐不知煮着什么,闻言淡淡道,“不用”。 某泄气无比,果然还是找唐某人说话比较有成就感,“哎,唐清阳,你成亲了没有?”(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九话 思绪 “哎,唐清阳,你成亲了没有?” “成过,没两年那女人就跟别人跑了”。 我瞪大眼睛,“不会吧?” “怎么不会?”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长的也算是人模人样,又武功高强侠名在外,她怎会跟别人跑?” “我穷的叮当响,又没有你家公子会疼人,她跟着我吃尽了苦头,早走早好”。 “呃,会不会是你光顾着行侠仗义,平日都不太顾家?” “她也说过,说我一年难得有几天想到她”。 某的眼神立即从狐疑转为唾弃,“你活该!” “是啊,我活该”。 好吧,某又不忍心了,“你跟着公子自然不会再像以前东奔西走,我回去帮你找个好姑娘,再生两个胖娃娃,到时让你到处跑你都不愿意”。 他自嘲一笑,“我早就跑的倦了,否则也不会在老屋一呆就是三年”。 是啊,闯荡江湖,说起来新鲜刺激,真要常年闯荡,也累人倦人的很。 “小丫头是你家公子的什么人?” “舞姬”。 “舞姬?怪道我瞧你走路与常人不同”。 “怎么不同了?” “呃,就是很好看,很——” “让男人一见就想剥你的衣服——唔——” “再敢满口胡言,割了你舌头!” 我同情的看着某皱眉忍痛的狼,“你何苦自找苦头吃?” 他邪肆一笑,“我头狼最不怕的就是吃苦头”。 我摇头,有些人脑回路跟一般人长的就是不一样的。 唐大虾再度开口,“你那公子也算是疼你了,你一句话便放过了这小子”。 我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小姑娘。好人要做到底——” 论知情识趣,某自然比不上卫大将军,不过也马马虎虎过得去。见他盯着我手里的腊肠,遂道。“十二,给他点兔子吃”。 十二扔了一大块兔肉过去,唐大虾笑,“要不要再来点酒?” “唐清阳,你就别害他了,他好歹也算放过你一次”。 “这可是你的公子要抓他,跟我没关系”。 我叹气,这头狼遇到霍大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姑娘。要不要喝点汤?” “嗯”。 璇玑的手艺算不上好,我喝了半碗便连其它东西也不想吃了,好吧,某人已经彻底堕落,现在去闯荡江湖,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就会饿死。 春日的阳光温暖灿烂,我从包袱中找了本书,靠着一棵大树看了起来,斑驳的阳光洒在书简上,仿佛伸手便能握在手心。 等我从书中抬起头。璇玑几人已从剑术切磋变为各自盘膝调息,阳光下三人的脸静谧安详,我看着看着。双手不自觉捏起了花间派的内功心诀,又自嘲一笑,颓然松开,十数年如一日辛苦修习得来的功夫,一朝化为虚有,再要一点一滴重新修炼还真的不是一般的有挑战力啊! “小姑娘——” “什么事?” “过来,我们说说话”。 璇玑冷着脸站了起来,“别玩花招!” 某狼不在乎一笑,“小姑娘。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 这句话戳中了璇玑小姑娘的痛脚,于是某狼再度倒霉了。我摇头笑笑,“你想说什么?” “揭开面纱让我看看是怎样一个美人儿”。 我制止又要一脚踹过去的璇玑。“我为什么要让你瞧瞧?” “让我看看你的姿色值不值得我阉了自己”。 好吧,简单却有效的激将法,如果我还是十六七岁的何言玉,早就迫不及待的揭下面纱了,如果他说不值得,免不了还要恼羞成怒一番,可惜,某早已过了那个年纪—— “只要你发誓不来找我们的麻烦,我可以求公子放了你”。 他勾起嘴角,“如果你真有那么漂亮,我宁愿阉了自己留在你身边”。 我看了看他,伸手解下面纱的暗扣,撩开额发,又迅速放下蒙上面纱。 唐大虾叫了起来,“这次不算,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 某狼回过神来,邪邪笑着,“那时候听人家说什么惊鸿一瞥,竟然真的有”。 我淡淡一笑,“那么够你阉了自己留下来么?” “如果我说不够,你会不会让你们公子杀了我?” “我不喜欢有人死,更不会为了一两句真话要人死”。 他哈哈笑了起来,“我活到二十八岁,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 “说的不错,唐某活到四十二岁,也从未见过”。 那是因为你们没见过穿越人—— “你要说的说完了吗?” 他举起手中荼毒的花花草草,竟是一个极精致的花环,“送给你”。 我起身接过,真心赞叹,“想不到你手这么巧,谢谢”。 “谢谢?” 我将花环戴到头上,“璇玑,我饿了,我们烤中午那个腊肠吃吧?” 唐某人郁郁开口,“我也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人”。 璇玑烤腊肠去了,我半跪在河边俯身去看自己的倒影,曾几何时,卫家粉粉嫩嫩的小二郎从山上割草回来总不忘了带一些小东西回来,有时是几个野果,有时是用草编的各种动物,有时便是缠着几朵小花的柳丝花冠,那般青涩的温柔啊—— “咦——”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某乌龟相当悠闲的爬上岸,淡定的从我身边走过,去吃河边的野生豌豆,莫非此只乃是传说中的乌龟精? 唐清阳凑了过来,坏心眼的将某吃的高兴的乌龟同学翻了过来,然后看着它乱蹬的四只爪子笑的高兴无比,好吧,此人也就这点出息了。 “没见过?” “它竟然还会上岸找豌豆吃!”某赞叹不已。 唐清阳不屑,“娇生惯养!” 我决定无视他,看向头狼,“你会编筐子之类的东西吗?” “你想干什么?” 某激动了,“你帮我编个东西装它好不好?” “柳枝”。 “十二”。 十二一剑挥出,柳丝如雨而下,我拾起一堆放到头狼身边,头狼快速编了起来,十指灵活非常,我恍惚想起多年前似乎也总有个少年一边灵活的编着什么,一边羞涩笑着听我说东说西,偶尔插上几句,偶尔被我打趣的急了,俊秀的小脸就会染上片片晕红…… “美人,你喜欢上我了?” 我很是包容的笑笑,“你真的以为自己能比得上我们公子?” “如果我有他的身世,再给我几年时间,我一定会超过他”。 “不会,你永远也不会超过他,”甚至在其后几千年的漫漫时光中能与他比肩的也是凤毛麟角。(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话 迟迟 “不会,你永远也不会超过他,”甚至在其后几千年的漫漫时光中能与他比肩的也是凤毛麟角。 “你很喜欢他?” “是啊,很喜欢——” 头狼不屑,“你喜欢的不过他的容貌地位”。 我笑笑不答,他紧紧盯着我,“你多大了?” “你说呢?” “你那公子想必不会超过二十岁,按理说你就算不比他小,也比他大不了几岁,可是你的言行举止,还有你的眼神——” 我奇怪了,“我的眼神怎么了?” “你笑的时候不明显,可不笑的时候,我觉得你至少已经超过三十岁了”。 我摸摸自己的眼睛,果然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吗,就算我换了副年轻鲜嫩的外壳,眼里却仍带了太多的沧桑—— “我说中了?” 我很是莫名的笑了起来,“看来你的眼光很有问题,我今年十八岁,按周岁算,才十六岁半”。 他很是打击,“怎么可能?” 我解下面纱冲他很是装嫩的笑,还吐了吐舌头,于是某狼彻底晕了。 “姑娘,腊肠烤好了”。 我起身去火堆边吃腊肠,“璇玑,一会我们摘点豌豆煮着吃可好?应该很嫩很香”。 “是”。 等我吃饱了,兴致勃勃要摘豌豆时发觉某狼竟然捏着编了一半的罐子发呆,顿时不满了,“喂,你答应了要帮我编个罐子,难道想后悔?” 他抬头喃喃开口,“如果你愿意天天那样对我笑。我阉了自己也行——” 某嫌弃,“我对那个没兴趣,快点编好让我装乌龟”。 等我们摘了一大堆豌豆。某狼的罐子也编好了,还相当有技巧的编了个盖子。某很是满意的将仍在努力翻身的小乌龟捡了进去,又切了点腊肠扔进去。 在某兴致勃勃的一试身手努力想重现当年老妈煮五香豌豆的味道时,霍大少和霍小弟回来了,霍小弟手里还捉着只鸟,那鸟显然很不满自己的俘虏地位,嘎嘎的大声叫着。 “玉姐姐,看看,漂不漂亮?” 我赞叹的迎了上去。“漂亮,你们怎么抓到的?” “大哥比它飞的快!” 呃,难道霍大少就是传说中的鸟人? “这叫什么鹦鹉?我从来没见过”。 霍小弟激动了,“我也说这是鹦鹉,大哥说没有这么大的鹦鹉”。 “这肯定是鹦鹉,比它更大的鹦鹉我也见过,这个我应该也见过的,不过不太记得了,”唉,早知道去动物园时多留心一下牌匾上的介绍而不是忙着给动物喂东西吃了。 此时霍大少已经放下手中的猎物。洗干净手过来了,碰了碰我头上的花冠,“怎的想起来弄这个玩?” “呃。头狼送的”。 下一秒,花冠成了一堆杂花碎草,而某身受重伤的人再度吐出一口鲜血,悲摧无比,说到这某不得不佩服其顽强的生命力! 我不满了,“他也是好意——” 某心眼小到不能再小的人阴森打断我,“好意?再敢胡乱接别人的东西,我折断你的手!” 好吧,大庭广众。某不跟你计较,“璇玑。找个布条来拴着,光儿总这样抓着也不行”。 那只鹦鹉脾气很坏。一直扑腾着翅膀,嘎嘎的叫着示威,霍小弟听说是鹦鹉后,一直努力的想教它说话,奈何某鸟一点都不领情,还是自得的说着鸟语。 “光儿,我听说鹦鹉在学话前是要将舌头剪圆了才行”。 霍小弟犹豫了一会,“那我们帮它剪吧?” “呃,还是到下个城镇找个会的,我们别一不小心给剪死了”。 霍小弟点头,某献宝的拿出柳罐,“你看,我捉了只乌龟”。 “你捉的?”某娃很怀疑。 “呃,它爬上来吃豌豆,我捡的”。 霍小弟捡了个树枝拨拨它,结果某龟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霍小弟很自豪的宣称,“它没有鹦鹉好玩”。 某大受打击,“不如我们给它们取个名字?” 霍小弟很激动,“好,以前娘都不让我养这些,它有五种颜色,就叫五彩吧?” 我很怜悯的看着他,“小光儿,你离附庸风雅还远的很”。 霍小弟郁卒了,“不好听?” “附庸风雅第一要诀,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比如它有五种颜色,你可以叫它五儿,可以叫缤纷,就是不能叫五彩”。 霍大少不满了,“什么古怪名字,就叫五彩!” 霍小弟见自家大哥支持自己高兴了,“玉姐姐,你要叫这只乌龟什么?” “长命?百岁?” 这会轮到霍小弟鄙视了,“真难听!” 某人谄媚,“公子,就叫它慢慢吧,回去正好跟迟迟做伴儿”。 霍大少哼,我捉住他的袖子,捏起嗓子,“公子,你说好不好嘛——” 霍大少一个寒噤,“好好说话!” 某人变本加厉,“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嘛——” 霍小弟也寒到了,赶紧转移话题,“玉姐姐,迟迟就是大哥养的那只乌龟?” 我点头,抬头见霍大少依旧满脸阴沉,而这阴沉明显不会仅仅因为某人接了头狼的花环,“都下去”。 十二提起头狼,唐清阳拍拍霍小弟的肩膀,“小少爷,别在这妨碍你大哥抱美人了”。 我恶狠狠瞪过去,他猥琐一笑,拉着霍小弟走了,等他们都走远了,我扯下面纱,拧拧霍大少的脸,“怎么?还真生气了?” 他不答,定定看着我,眸中似有万千情绪,某人最怕他来这一招,心虚的将脸埋进他怀里,“好了,别生气了,我告诉你个秘密——” 他勉强嗯了一声,我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真的,真的是个秘密哦!” 他稍稍起了点兴趣,挑眉示意我说下去,我又懒洋洋躺回他怀中,下巴搭着他的胳膊,“你知道迟迟为什么叫迟迟?” “不是你随便叫的?” 我黑线,好吧,跟霍大少谈论风花雪月简直是自寻死路啊! “吴越王钱嵺的王后回乡省亲,吴越王很思念他的妻子,想催她快些回转,就写信跟她说,陌上花开,可迟迟而归矣,意思就是春暖花开了,你可以慢慢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一话 五彩 “陌上花开,可迟迟而归——吴越王思念他的妻子,怎么还会让她慢慢回去?” 某人立即用当初韩玫瑰鄙视某人的眼神原样鄙视了霍大少一番,“你想啊,他的妻子好不容易回趟家,自然会在家多呆一段时间,在路上拖延一点没关系,怕的就是他妻子舍不得父母,不肯动身,归期就遥不可及了”。 “你想说什么?” 好吧,美人我果然不是一般的失败,话说霍小侯爷当年被某人逼着读下去的诗书到底跑哪儿去了? 某人打击无比开口,“我想说,当年我走前特意把迟迟送给你,就是想跟你说,我总有一天会回来,不必担心”。 霍大少估计打击到了,半天方郁郁开口,“你以为你随便拿个东西来哄我,我就信你?当初不是我拿箭逼你,你肯随我回长安?” “那不是时候还未到?我早就打算好了,等时机到了,我就化装成个丑的不能见人的小厮混进骠骑将军府,然后——” “然后怎样?” 我郁闷了,“然后我也不知道,我只想到了你偶然发现那个小厮是我时又是惊讶又是生气那一步——” 他伸手掰过我的脸,含笑的眸子清清楚楚映入我眼帘,“真的?” 某人立即举起右手,“真的,我发誓”。 他俯身,灼热的唇落到我唇角,“你那心思比游苑的九曲水路弯弯绕绕还多,我怎能猜到是那个意思?” 我撇嘴,“是你孤陋寡闻,是个人听到迟迟两个字,都会想到那句缠绵悱恻的陌上花开好不好?” “好,是我孤陋寡闻。”霍大少鲜见的好说话,好吧,其实霍大少也是挺好哄一孩子。 “喜欢花环?我编给你”。 我很怀疑的看着他。大少爷你真的确定自己会这种下里巴人的玩意? 他恼了,也不废话。宝剑出鞘,柳丝如雨而下。 片刻后—— “笨,不是这样编的!” “闭嘴!” “公子,恼羞成怒并不能说明你比头狼编的好”。 “闭嘴!” “公子,跟您说过多少次了,要以德服人”。 “闭……” “大哥、玉姐姐——”霍小弟兴冲冲提着鹦鹉架子跑了进门,“看,它真的会说话了!” 某鸟很给面子的叫了起来。“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我刚开始也很激动,渐渐就暴汗了,“光儿,你这只鸟也太聒噪了吧?” 霍小弟丝毫不觉,“那师傅说它刚学会说话,聒噪一点正常”。 呃,难道鸟跟人的心理是一样的? 霍大少忍不住了,“扔出去。吵死了”。 我赶紧做补充说明,“光儿,带回你的房间教它说话。光会说这四个字可不行”。 霍小弟兴冲冲走了,我看了看外面的绵绵春雨,“这雨明天不知道停不停的了”。 “不停也可以上路”。 我笑,“有那只聒噪的鸟,路上不会寂寞了”。 霍大少皱眉,估计在谋划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弄死那只鸟。 “头狼,你准备怎么处置?” “你想怎么处置?” 我顿了顿,“杀了”。 他挑眉,“你不是喜欢他?” “你不是不喜欢?” 他伸手将我揽进怀里。“这样的人留着太危险,早日除掉的好”。 我突然想起很久之前见到的一句话。低低一叹,“狼子野心。安可蓄乎?”。 霍大少勾起一抹笑容,“狼子野心,安可蓄乎?果然还是多读些书好,明明我们说的一样的话,偏偏你说的就是比我说的有道理”。 某怒视,好吧,一点点伤感的气氛瞬时没了踪影。 “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 “我去拿伞”。 顺便让十二解决了头狼,我自嘲一笑,果然啊,还是伪善啊,就因为头狼心思不定,就因为头狼野性难驯,就因为他可能对霍小侯爷怀恨在心,便毫不留情说要杀了他,我想起那个月夜,我的手探上他额头时,他睁开眼睛看着我时的复杂神情,我笑吟吟接过花冠戴上时,他看着我晦涩难明的眸色,我朝着他吐着舌头笑时,他怔忪惊艳的目光,估计他临死也不会想到最后下决心要杀他的是我吧? 古人总是比现代人多了几分闲适,春雨绵细,打伞的人并不多,也不见有匆匆避雨的行人,大家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一点也没有为一场小雨扰乱了生活节奏。 霍大少难得体贴的帮我撑着伞,我看着四面八方或羞怯或大胆看他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嘴角化开一丝笑容,我芝兰玉树般的霍小侯爷啊! 霍大少显然也发觉了那些视线,薄唇抿的更紧,一脸生人勿近的寒气,可惜效果不大。 我觉得有时候古代的女子其实比现代女人更加彪悍,比如此时,一个香囊直直朝霍大少砸了过来。 霍大少眼都不抬,随手一挥,香囊原路返回,砸中了那女子的脸,女子啊地一声痛呼,捂着脸跑了。 我失笑,“真是块不解风情不懂怜香的木头”。 他哼了一声,我正要再调笑几句,一柄银亮的长剑破开雨帘刺了过来,霍大少扔掉伞,左手揽着我的腰,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稳稳夹住来势迅捷的长剑,铮地一声,长剑断为两截,我瞪大眼睛,陆小凤帅哥的灵犀一指? “你——你竟然弄断了我的剑!” 霍大少连哼都懒得哼了,不顾我频频看向那苹果脸的小姑娘,半搂着我到了一个卖雨伞的摊子。 “喂,你弄断了我的剑!” 霍大少无视,买了把伞撑开。 “你给我赔!” 霍大少拿过我手中把玩的风车,一扬手刺进小姑娘发髻中,冷斥,“滚,否则下次刺的就是你的脸”。 小姑娘吓住了,倒也没敢继续纠缠,我拉着他到旁边卖脸谱的摊子,选了个钟馗的脸谱往他脸上比,嘻嘻笑道,“这张招桃花的脸,遮起来吧?” 他伸手捡了个狐狸面具,“你戴这个倒合适”。 “你才合适!” 他又拿了个牛头的脸谱,付了钱,我摸摸肚子,“老板,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霍大少,“……”(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二话 郭蓉 “光儿,让那只鸟闭嘴”。 霍小弟很惶恐,“五彩,五彩,别说了”。 回答他的是一阵叽里哇啦的“大吉大利,”“天下无敌,”“闯荡江湖”等等。 我们这一桌本就招人眼目,这下店中其他人直接不吃了,光盯着我们看。 眼看某大少目露凶光,霍小弟赶紧扔了个核桃给它,好吧,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不赞同道,“光儿,这个习惯不能助长,下次它一想吃东西就会使劲吵”。 霍小弟很无奈,“那怎么让它不吵?” “不如下次用匕首威胁它?” 霍小弟很难抉择,霍大少一锤定音,“就这样,再吵就杀了炖汤”。 好吧,霍小弟又要惶恐了。 “所以说还是我的慢慢好,又乖巧又安静”。 霍小弟黑线,正要开口,一个清脆的声音惊喜响起,“好漂亮的鹦鹉!” 霍大少皱眉,我幸灾乐祸。 “真漂亮,小弟弟,是你的?” “嗯”。 “叫什么名字?” “五彩”。 “哇,真的有五种颜色哎,你真会取名字!” 霍小弟激动了,“你觉得好听?” 小姑娘连连点头,“它会不会说话?” “嗯”。 “那你让它说给我听听”。 霍小弟为难了,霍大少起身,也不管我还未吃完,抓着我的手就走。 霍小弟急忙拿起架子跟上,唐清阳跟那小姑娘的争辩声清清楚楚传来。 “我要跟着你们闯荡江湖!” “小姑奶奶,你快回去吧,我们是有正事办!” “你有什么正事?反正我就是要跟着你们!” 唐某人死的心都有了。“你这样留书出走,你爷爷会急死的!” “哼,谁让他逼我嫁给那个傻小子。急死他!” 唐某人顿了顿,“你跟着我们也没用。公子身份高贵,又怎会看中个江湖女子?” 小姑娘不屑,“他算什么高贵了?看不中本姑娘,本姑娘还看不中他!” “那你就更不要跟着我们了”。 “谁说我跟着你们,我正好跟你们同路”。 “你要去哪?” “你们要去哪?” 唐某人无语凝噎,小姑娘冷哼,“你以为不说我就不知道?看你们这样子肯定是要去长安,我也是去长安”。 “你到长安做什么?” “去找我表姐”。 “你表姐?”唐某人语气艰难。“不会是你那个姓何的表姐吧?” “跟你没关系!” 我顿住脚步,回头看去,小姑娘虽在跟唐清阳说话,却一直偷瞥我们这边的反应,见我回头立即很灿烂的朝我笑,“这位姐姐,我真的只是搭一下你们的车,不要这么小气嘛!” 我感到麻烦在向我招手,这时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气喘吁吁跑了过来,“蓉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呃,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这傻小子叫蓉儿,我总是有一种很无力的感觉。 “叫你不要跟着我!” “蓉儿。郭爷爷让我带你回家,你别闹了”。 “滚,我不认识你!” “蓉儿,我们都认识十八年了,你怎么能说不认识我?” 大小姐气的直跳脚,“滚滚滚,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蓉儿,聘礼都下了,你只能嫁给我了”。 大小姐彻底暴走了。“你想的美,实话跟你说了。我马上就去长安绑那个冠军侯回太原成亲,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好吧。霍大少的脸色开始向锅底靠近。 “蓉儿,冠军侯身份高贵,不会娶个草莽女子的”。 “他舅舅身份更高贵,还不是娶了表姐?” 少年噎了噎,“表姐聪明漂亮,武功又好,大将军会娶很正常”。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不漂亮,不聪明,武功不好了?” “不是不是,蓉儿你听我说——” 郭大小姐打断他,“反正我要嫁给冠军侯,你死心吧!” 少年急中生智,“蓉儿,冠军侯叫表姐舅母,算是你的晚辈,你们不能成亲的”。 “什么晚辈长辈,本姑娘不在乎,爷爷要是不同意,我就跟他断绝关系,就不能算是他的长辈了”。 好吧,某傻小子要撞墙了,唐某人不忍,“蓉儿,冠军侯年少功高,想必身边美人无数,他不会娶你的”。 “他舅舅也是年少功高,他舅舅娶表姐,他当然会娶我”。 呃,这个逻辑—— 唐某人也被郭大小姐强大的逻辑打败了,“随你,现在陆渐也来了,你别跟着我就行了”。 “唐伯伯,蓉儿初出江湖,你放心我一个人?” “陆渐也在”。 “有他更危险,真打起来还要我救他”。 “啪”地一声,马车飞速离去,吵的正欢的几人回过神来,吵吵嚷嚷的追了上来。 霍大少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苍蝇,“麻烦!” 我笑,“我们冠军侯难道不该暗暗高兴自己魅力无边,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千里迢迢追到长安就是要嫁给你?” 他冷哼,“怎么处理?” “蓉儿聪明伶俐,心直口快,倒也——”某人在霍小侯爷冷眼的压迫下乖乖换了个方向,“这样的性子一到长安不是吃亏就是麻烦,让十二押着她回去吧,反正我们也快到长安了”。 “嗯”。 我伸手去拧他的脸,“还真气上了?一个天真的小姑娘罢了”。 某人很是小气的捉住我的手,就势将我拉进怀里,“媚奴——” “嗯?” 他的手抚上我发间的象牙发梳,“媚奴——” 媚奴啊,可惜你叫再多遍,我也成不了玉媚奴啊—— 回去比出来慢的多也热闹的多,因为多了个好抱打不平的唐清阳同学,终于霍大少忍无可忍,决定扔下他,奈何某人脚程太快,要追上这群老弱妇孺实在是易如反掌,霍大少更加光火,狠狠道,“不听本公子号令,就给本公子滚远一点!” 某人无辜之极,“属下下次一定不会再犯”。 可惜,唐大侠啊,你这句话说了太多遍,连轻信的某人也不信了啊! “他的轻功与花间派的相比如何?” “他的比不上花间派的翩跹雅致,也不如花间派的快,不过长于隐匿,缀在他人身后,不是武功绝顶的,轻易发现不了他”。 霍大少沉吟,估计在权衡一个人才跟一个麻烦之间的利弊。 “公子,这样的,不如交给你舅舅,他手段阴险的很,包他服服帖帖”。 霍大少立即翻脸,“不许对舅舅出言不逊”。 唐大侠摸了摸后脑勺,“公子还有个更厉害的舅舅?” 霍大少再度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唐大侠再度摸了摸后脑勺,“那,公子不会正好姓霍吧?” 某立即歌功颂德,“不是骠骑大将军,天下间还有如我家公子般艳压大汉的翩翩少年郎吗?” 霍大少立即奉送眼刀一枚,某委屈无比,某说的是实话嘛! “可是——可是,不是说骠骑大将军最不知体恤士兵,皇上赐的肉食烂了臭了也不会分给手下将士,将士尚且不体恤,又怎会做这样的事?” 某跟霍小弟也讶了,齐齐朝霍大少看去。 某大少冷哼,“卫家有两个将军已属树大招风,何况两个体恤士兵得广大将士拥戴的将军?” 唐清阳直直跪了下去,“草民唐清阳愿追随将军,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我的鼻子无端发酸,恨不得抱着某大少大哭一场,去病,我的去病——(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话 猜疑 骠骑将军府冠军轩有个很大很空旷的屋子,专门供某人练舞,然而此舞却非彼武,我想霍小侯爷是不愿我重拾武功的,虽然他从未说过,就像我怀疑他的舅舅有时候甚至恨不得废去我一身的武功,郭大小姐太天真,这世间愿意娶江湖女子的太少太少,就算娶了也是恨不得那一身专门用来自傲用来闯祸用来不服管教的武功消失才好。 我觉得我还不是倒霉透顶,虽然老天一次又一次的玩我,但玩过之后总不忘送点小奖品,比如我当年认为玉儿身上的傻力气其实是她早年修习积于体内的内力,比如玉媚奴常年跳舞的身子柔软到不可思议的程度,练起花间派的剑法来,虽无当年雄厚的内力做支撑,也浑圆一气,无可挑剔,倒是真的更像剑舞了。 轻挑、浅刺、转身……我慢慢感觉到手尖内力的流转,半年的努力,终于又积累了第一缕内力—— 正在我感慨的直想掉个泪纪念一下时,璇玑的声音响起,“姑娘,晚膳时间到了”。 我不动声色收了软剑,“知道了,浴水备好了没有?” “好了”。 等我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到饭厅时,霍小弟已经在等着了,见了我起身恭恭敬敬叫了声玉姐姐。 我点头,“你大哥呢?” “大哥遣人说晚上不回来用饭,让我们自己吃”。 虽然少了个霍大少,晚饭也还算得愉快,霍小弟高兴的说着他的五彩已经会整句整句的说话了。 晚饭后我建议散散步,霍小弟犹豫,说是还有功课未完成,我只好带着璇玑散步去了。 钩月当空。暖风拂面,花香入鼻,很是适合散步以及倾吐心事。我浅浅笑着,“璇玑也有十八了吧?” “是”。 “我听说大将军府那边的九妹也是十八。都快是孩子他娘了”。 “是”。 我低低一叹,“我也十八了——” 璇玑小姑娘是典型的面冷心热,见我颇有萧索之意,开口劝道,“将军如此宠爱姑娘,姑娘不必忧心”。 我扬起脸,“璇玑,你说这样一张脸会有男人不喜欢吗?” 她微微避开目光。“姑娘容貌,整个骠骑将军府无人能及”。 “可是,等这张脸开始长皱纹,等这双眼睛变得浑浊,等这杨柳腰肢变硬变粗,还会有男人喜欢吗?将军还会宠我吗?” 她被问住,默然无语。 “将军位高权重,又得皇上宠爱,什么样的美人没有,等他看厌了我这张脸。我一个弱女子又有什么依仗,还不如你至少有武功在身,到哪都不受人欺负”。 “将军不会的”。 我叹气。“长安的公子哥儿谁不喜新厌旧?将军之前那个夜歌姑娘如今怕是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她沉默。 “想想倒不如那九妹姑娘,至少是明媒正娶,至少不用怀孩子还等着主母进门”。 她动了动嘴唇,却依旧保持沉默。 我幽幽一叹,“今日这爆竹响了一天,是哪个大官人又娶亲了?” “奴婢不知”。 “我听着声音倒像是从大将军府那边传过来的”。 她沉默,我心下一凉,“莫不是三官人娶亲了?” “不是”。 我心下更凉,“那是什么事?” “奴婢不知”。 好吧。谁个说璇玑心思单纯的,这分明是死不开口的蚌! 我再度一叹。“璇玑,今晚的话不要跟将军说好不好?将军知道了怕是要厌我不知足了”。 她顿了顿。“好”。 霍大少回来时,虽已洗浴过,却仍带着满身的酒气,细闻似乎还有烟火气。 “怎么还没睡?不是说了不用等我?” 我看着他淡淡的笑,“又喝酒了?” “只喝了一点”。 “酒多伤身,你诚心要我担心是不?” 他认错态度良好,“下次不会了,今日也没喝多少,那些人劝酒劝的凶”。 “说起来今天有什么喜事?爆竹响的我在冠军轩都能听见”。 “左右不过那些事”。 我坚持,“哪些事?” “官场上你来我往的,头疼”。 他说着头疼,就似乎真的头疼了,闭上眼睛,我伸手抚上他紧抿的唇,“你舅舅今日迎娶长公主了?” 他眉头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胡说什么?” “不是么?还有什么事值得你千辛万苦的瞒着我?” 他猛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我说了不是”。 我笑,几分凉薄,“骠骑将军好大的本事,整个骠骑将军府连个说闲话的都没有,那些个丫鬟仆从见了我如见洪水猛兽,之前我只当是玉媚奴不得人心,如今才回过神来,只怕是骠骑将军授意,不让人给我传递消息吧?” 他紧紧盯着我,“你就这般想我?” “那你如何解释自我进冠军轩,与我说话的只你和光儿璇玑三人,下面那几个小丫鬟,别说跟我说话了,连我的东西都不敢接”。 他依旧紧紧盯着我,缓缓伸出右手,“我霍去病对天发誓,舅舅并未娶长公主,否则就让舅舅死无全尸”。 我疑惑了,“那到底是什么事?” “你想是什么事?” 我咬牙,他冷哼,“你觉得你就是光儿的五彩,被我囚在了这骠骑将军府?” 我沉默,虽不中亦不远矣。 他再次冷哼,翻身下床,“我骠骑将军府地方小,本就容不下你大将军夫人,你要走请便,恕霍某不远送了”。 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勾起嘴角,怔怔出神半晌,突然发觉自己太过矫情,遂躺下睡觉。 某人从不怀疑自己的没心没肺程度,比如昨晚闹成那样子,我竟也一觉睡到天亮,盘膝打坐了半个时辰,觉得饿了,这才起身去吃东西。 吃过东西想找本书看看,又往书房而去,霍小弟正在认真临字,见了我起身行礼,我懒懒一笑,“你写你的,我来找本书瞧瞧”。 “玉姐姐——昨日跟大哥吵架了?” “呃——” “玉姐姐,”霍小弟很严肃,“大哥心胸宽广,又十分喜爱玉姐姐,定然是玉姐姐言行过分,才会惹的大哥如此生气,晚上大哥回来,玉姐姐认真跟大哥认个错”。 呃,你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夫子! 我敷衍应了一声,随手拿了本书,却早没了看书的欲望,还不如去练练剑再睡一觉来的踏实。(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四话 及冠 我一觉睡醒时已是夕阳西下,想着霍大少未必愿意见我,遂又盘膝坐下,捏起心诀。 “姑娘,该用晚膳了”。 “呃,我乏了,将晚膳端到我房里来”。 她转身去了,我开始穿衣服,这古代就是麻烦啊,在家里见个丫鬟都要衣饰整齐,里三层外三层的包。 “呃,麻烦能不能先敲门?” “这身子我哪里没见过,藏什么藏?” 呃,霍小侯爷,麻烦您下次说流氓话能不能不要板着一张俊脸说? 眼看某侯一点避嫌的意思都没有,某人放下高撸的袖子,继续对付古代一点技术量都不含的袜子,呜呜,想念我的丝袜棉袜美腿袜啊啊! 某侯走到我身边捉住我左手,又将袖子撸至臂弯处,冷哼,“你在看什么?” 某很郁闷,“将军大人,这身子虽不是我自己的,但我也暂时用着,看看都不行么?” 他灼热的手心抚过殷红的朱砂,“你是在想,守宫砂还在,真要找不到换回去的法子,用这副模样也照样可以陪伴舅舅左右?” 我面色不动,“你想让你舅舅背上乱伦的罪名?” “乱伦?”他嘴角微扬,神色却越发冰冷,“你是不是认为只要有这个就不算乱伦了?” “将军大人这是在找茬?” “找茬?”他嘴角的笑容越发讥讽,“大将军夫人冰雪聪明,难道就没发现这守宫砂与自己身上的不同?” 我心中一动,急急向自己左臂看去,然后心猛地一凉,是我大意了。原本以为舞姬什么的在守宫砂附近刺上花瓣,惑人心神再正常不过,不想从头到尾有的竟都只是个纹身—— “大将军夫人真是看得起本将军。这世上的男人如大将军般洁身自好的,太少”。 我恼羞成怒。一脚踹到他肚子上,“你还好意思开口,你明明知道我喜欢她,明明知道我不愿意你碰她,你还——” 他抓住我的脚,就势将我搂进怀里,“别生气了,昨日是我的及冠礼”。 “呃——”话说冠军侯大人转移话题的速度已经开始媲美他的师父大人。 某人的反应一向迟钝。等终于反应过来及冠是毛线意思后,激动高呼,“呜呜,我的去病,我的去病真的长大了——” 我怀疑霍小侯爷其实很有摔死某人的冲动,不过他忍住了,所以我也就当做不知道,“不行,我们去病及冠,我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去病,你要什么?” 他的语气森然生寒,“我要什么你都给?” 我立即挣脱他的怀抱。警惕看着他,“冠军侯大人,小女子这条小命您应该不会看在眼里吧?” 他的语气更加危险,“你现在除了一条小命还有什么?” 某人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开始转移话题,“哎,今晚的月色真好啊!” “太阳还未下山”。 “呃,今晚的阳光真好啊!” 霍小侯爷终于扛不住了,脸虽然仍绷的紧紧的。眸中却露出些许笑意,“穿上鞋子。像什么样子!” 霍小侯爷的及冠礼啊,要送什么了。某想了一圈,悲剧的发现某侯的毒舌真是该死的正确,貌似某除了一条小命,还真的什么都没有,甚至这千娇百媚的身子都不是我的,这个发现让某相当之沮丧。 “唔——” “谁让你吃这个的?” 某悲愤欲绝,“不要阻拦我追求美食的道路!” 他皱眉,“还未入夏,这东西太凉”。 “我现在又不怕冷了,一碗冰有什么大不了的”。 某人超不自觉的抢过去吃了起来,“等热了再说”。 某欲哭无泪的看着某吃的惬意之极的人,“没天理啊,要化悲愤为食量都不行啊啊!” 他挑眉,“悲愤?本将军又惹着你了?” 某悲愤点头,“你没事及什么冠,害我要费心思给你准备及冠礼”。 “不用费了,你那只镯子就不错,送我好了”。 我立即将右手缩进袖子,“不行”。 他冷哼,“韩嫣送的?” 我开始转移话题,“对了,你及冠取的什么字?”好像历史书上从没提过霍小侯爷的字。 他哼了一声,我明白了,“是不是超难听超猥琐,你不好意思告诉我?” 霍小侯爷再哼,“无疾”。 “无疾——呃,听起来好像无疾而终,怪不得你不好意思告诉我!” 霍小侯爷彻底暴走,“皇上还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取的字有多好听,我说像无疾而终,他还不高兴!” 我哈哈笑了起来,霍小侯爷怒视半天,发现效果不大,自己也有忍俊不禁的趋势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你霍去病的大名已经深入人心,没人会想起来你叫无疾而终的”。 他郁闷不已,我再接再厉,“再说无疾而终也是个好兆头嘛,这世上多少人想无疾而终都没福气”。 “还说!” 某认错态度良好,“不如这样,你再让我吃碗冰,我就不告诉光儿你叫无疾而终?” 好吧,某侯暴走了,伸手就要掐我的脸,我急忙避开,他不依不饶,好吧,其实两个成年人要是幼稚起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滴! 及冠礼的危机安然渡过,其隐在问题却并没有解决,比如,为何一个及冠礼他要千辛万苦的瞒着我,比如,那些丫鬟,包括之前的杨氏都不敢和我说话,比如某家深情若斯的夫君为何连个面都没露过? 我开始努力地想,这世界到底什么是可信的,我秀雅如竹全心相爱的夫君,我惊才绝世全意爱护的冠军侯?抑或只有那个骄傲任性的少年才会透明如水晶般全心待我,我想起那个月夜,他一边刻薄的挖苦我,一边决绝的拿着弹弓对准我,让我跟慕流风走的情景,那般嚣张,那般任性,那般的让人心疼呵…… 我想我终究是自私,做不到所谓的付出不求回报,如眷恋我十数年的夫君疏远漠视我,我心痛过后也就下定决心挥慧剑斩情丝,你既无情我便休,毕竟这世界不是谁离了谁便活不了不是——(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五话 卓文君 霍小弟作息很有规律,早起练剑,练过后陪我一起吃早点,吃过早点我陪他一起去查看他亲手种下的一片葡萄树,这是那日我偶尔来了兴致带着霍小弟唱歌后,霍大将军亲自下令送来的几棵葡萄树,甚至还捉了几十只黄鹂放在骠骑将军府。 此时葡萄叶已很是浓密,油油的在风中招摇,霍小弟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剪下一些病枝病叶,兴奋道,“玉姐姐,还有三个月就能吃到葡萄了”。 我点头,“是啊,光儿亲手种的葡萄肯定特别好吃”。 “我还没吃过葡萄呢!” “是啊,将军也没吃过呢,是博望侯张骞刚从匈奴引回来的”。 “真的!”霍小弟兴奋了,“大哥也没吃过?” 好吧,他即使吃过也要说自己没吃过了,“嗯,想必是没有的,这几株葡萄树据说是将军花了很大心思才弄来的,到时候光儿可以邀请敬声和伉儿一起来吃”。 “嗯”。 我伸手逗了逗五彩,它立即哇哇叫了起来,“春恨秋悲皆自惹,皆自惹!” 我失笑,“你倒是记的清楚”。 “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我扔了个坚果给它,“乖了”。 “玉姐姐,下面半句是什么?” 我自嘲一笑,是啊,下面半句是什么? 司马相如的琴音总给人一种优雅闲逸的从容,陈阿娇与之相比便失之自高浮躁,一堂琴艺课下来后,我只觉自己浮躁的心慢慢沉淀下来,第一次开口赞道,“先生琴艺当世可称无双”。 我的存在。司马相如也是有数的,但他多半是认为将军大人的舞姬想讨将军大人欢心学个琴书装一下大家闺秀,因此并不理会。此时听我开口,温文有礼谦逊道。“姑娘谬赞,内子琴艺不逊在下,姑娘若有兴趣,相如下次当携内子同来”。 我一怔,毕竟我现在的身份是个舞姬,司马相如随便谦虚一句便是给我面子了,现在竟然要带卓文君来—— “久闻姑娘兰心蕙质姿容无双,内子一直称羡。还望姑娘不要怪罪相如冒昧”。 “司马先生过谦了,小女子久闻司马夫人风采,能得夫人垂怜是小女子之福,”好吧,其实如果某还是那个千尊百贵的将军夫人,早就要求他带卓文君来逛逛了。 “姑娘谬赞,既如此,三日后,相如当携内子拜访姑娘”。 三日后,司马相如果然携卓文君来访。霍小侯爷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冷着脸留了下来。 卓文君言语诙谐,爽快大方。言谈举止间自有一种高华气度,连霍小侯爷也忍不住目露嘉许之色,某更是趁机索要墨宝题诗无数,一时宾主尽欢。 用过午饭后,司马夫妇婉转的提出要我们帮他们引荐大将军夫人的要求,我装嫩装到底故作好奇的问他们要见大将军夫人做什么。 卓文君很是爽快道,“馆陶大长公主托人找到夫君要夫君帮陈皇后娘娘写一篇赋,重获君宠,夫君怕皇上震怒。不愿意,我却觉得正好趁此为天下女子声言。谴责负心男儿”。 某顿时激动的双眼发光,女权主义运动的先驱前辈啊! “司马夫人此言甚合媚奴之意。凭什么那些男人就可以负心负的理直气壮!” 卓文君也激动了,“妹妹,难得你也有这番心思,姐姐先在这代天下女子谢谢妹妹了”。 某很是不好意思,“夫人客气了,只是这跟大将军夫人——” “姐姐到长安时日虽短,却也听闻大将军夫人最是不喜男子负心薄情,想来也是会赞成姐姐的想法,且大将军夫人与皇上相厚,姐姐想万一皇上震怒,有大将军夫人求情,皇上也不至于降罪夫君,这才厚颜求见骠骑将军和姑娘,还望将军和姑娘不要见怪”。 这样的事,又是流芳千古的《长门赋》,某自然是愿意的,只是现在—— “妹妹不必担忧,妹妹只需让大将军夫人见姐姐一面,其它的交给姐姐处理”。 关键是你见一冒牌的也没用啊!我下意识的朝霍小侯爷看去,他看了我一眼,“司马夫人想必也听说舅母已然前事尽忘,怕是不会应允此事”。 卓文君不屑,“纵然前事尽忘,本性也不会变,此等有骨气的女子就是忘了所有事也不会忘了骨子里的骄傲”。 呃,卓才女,某可以将这个当做夸奖吗? 霍小侯爷似笑非笑瞥了我一眼,“媚奴以为如何?” “媚奴以为司马夫人所言甚有道理,不如将军现在就带司马大人和夫人前去大将军府?” “甚有道理?”某人低声一嗤,“司马夫人,此事包在霍某手里,大人夫人尽管动笔,到时即便舅母不出面,霍某也必当竭尽全力”。 霍某人今非昔比,估计就是想要皇帝陛下的龙冠当球踢也是可以的,卓才女喜动颜色,深深一福,“如此就多谢将军了!” “夫人客气,司马大人是家弟恩师,些许小忙不必客气,媚奴在家中甚是寂寞,夫人有空闲不妨多来走动走动”。 司马相如大喜,“得将军和姑娘看中,是内子的福气”。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果然不错,霍大将军风头无两,连他家一个小小舞姬也跟着发红发紫,让一个郎官夫人相陪,人家还受宠若惊。 卓文君凭着其爽快大方的性格,平易近人的亲和,声名远播的文采很快赢得霍小弟的喜欢,然后某一天司马相如正式让位,霍小弟迎来第一位女先生。 卓才女刚开始还有些拘束,然后渐渐发现这个骠骑将军府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特别是后院,基本上是某人一人做大,而这个某人更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对她无条件的崇拜,她随手写个字也能当成宝藏起来,于是也就慢慢放开,然后有一天,卓才女偶尔愤愤难平的提到为毛线男人就能三妻四妾,某立即同仇敌忾,为毛线女人就不能三夫四侍,卓才女先是怔了一下,估计也只不平男人三妻四妾,根本没想到女人要三夫四侍,然后哈哈笑了起来,从此引某为第一知己,于是某二人交情直线上升,如胶似漆,每每卓才女来访都要挨到霍大将军回府才告辞。(未完待续) ps:感谢书友纱帐轻解罗衫和月夜寒梅的加盟,爱你们(づ ̄3 ̄)づ╭?~ 第四百三十六话 两颗心的距离 不打仗时,霍大将军的人生非常简单,上班吃饭睡觉陪霍小弟陪某人,底下一众事务全部扔给无惧无忧他们。 这日大霍小霍联络好感情后,回房见我似模似样的临字,“果然近朱者赤,你之前只会拿剑”。 某怒,你个小破孩啥时候见某只会拿剑的? 他坐到我身边,扫了一眼我临的字,“连字体也学她?” 某哼了一声,你个莽夫知道个毛线? “光儿刚刚让我换了司马相如回来”。 嘎,我瞪大眼睛,“光儿不是很喜欢卓文君?” “他说司马夫人尽教着你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还说什么要三夫四侍,哪天发财了就从各地收集秀美少年做男宠”。 “呃,其实,这个,是我教她的——” 某侯眯起眼,“哦?” 某心虚,“不过随口说说,我哪有那个胆子?” “你还说你最喜欢的就是无惭那样眉眼细长,眼神妩媚,长相阴柔的少年?” 呃,我可以说某没说过吗? “霍光那个小叛徒!”某愤愤不已。 某人似笑非笑,“我看是你欠管教”。 你才欠管教,你一家都欠管教! “不如明天我去帮你寻几个那样的美少年?” “好——呃,不用不用——” 他突然一伸手将我搂进怀里,“玉娘,我好久没见你这样开心了”。 我鼻子一酸,是的,好久没这样开心了,好久—— 他的下巴在我额头蹭了蹭,“以后说话避着些光儿。他还小”。 呃,霍大将军,您这是指责某教坏你家小弟吗? “喜欢那卓文君。以后让她多来几趟”。 我低低嗯了一声,他又蹭了蹭我的额头。“不早了,我们睡吧”。 我觉得这句话太过亲昵,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去病,这么长时间了,皇后也不会时时盯着——” 他放开我,定定注视,“你讨厌我?” 我干笑。“怎么可能?” “你讨厌我睡在你身边?” 呃,霍大将军,关键是您也不小了哇,偶尔一次,某就当你撒娇缺乏安全感了,这样天天同床共枕的,某家夫君会吃醋啦—— 某的沉默显然被他当成了默认,好吧,其实某也有一点默认的意思,他立即翻脸。“好,我走,不讨你的厌!” 我动了动嘴唇。终是没发出声音,本以为心高气傲的霍小侯爷必然又得好几天不理我,不想某人走到屏风外竟然就止了脚步,就在我以为他又要杀回来时,他已脱了衣鞋躺上外间的软榻。 我叹气,果然是纠结的人生啊,日防夜防,防的竟然是不被人当做妖怪烧死啊啊! 想着霍小侯爷此时必然也懒得理我,我也就收拾收拾上了床。本以为必然睡不着,不想刚沾着枕头就睡着了。好吧,请原谅某的没心没肺。实在是白天练剑练的累了啊啊。 “扑通——” 霍小侯爷低低的咒骂声响起,我失笑,掀开被子下床去欣赏霍小侯爷滚下床的英姿。 夜明珠淡淡的光芒中,某人很是轻易的发现脸色本就不好的霍小侯爷在见了幸灾乐祸的某人后脸色更加的不好。 我极是好心的帮气的一头汗的某人扇着扇子,奈何某人毫不领情,“睡你的去”。 “哎,不知道你手下那些兵知道霍大将军睡觉不老实掉下床,会是什么反应啊?” 某人脸更黑了,“这是软榻!” “呃,其实这叫美人榻,最适合霍大将军睡才是”。 某人的脸开始向锅底靠拢,“警告你,别惹我!” “哎哎,霍大将军好大的火气,算了,本美人的床分你一半”。 “不稀罕”。 我凉凉看了他一眼,“那麻烦你下次掉下来别弄出那么大的响声,吵着我睡觉”。 某人彻底怒了,我狗腿无比的拉着他的袖子,“将军大人,您行行好,小女子一个人睡害怕的很”。 他冷哼,拂开我的手,我再次抓住,陪着笑脸,“别折腾了,明天还要早起,小心有黑眼圈!” 天气渐渐炎热,睡在个火炉身边并不舒服,特别是此火炉还兼职八爪鱼,耳边听得霍大将军睡觉又开始不老实,某人立即装作不经意般翻了个身面向内侧,背后的人精准无比的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将某人拥进怀中,某还算得高挑的人现在的模样基本等同被人抱在怀中的猫咪。 霍大火炉身上的温度隔着丝绸清清楚楚的传了过来,某人有点不舒服,开始怀念自家夫君微凉的体温,滑如锦缎的肌肤,柔韧有力的小蛮腰…… “为什么背对着我?” 某意淫帅哥的人惊的一颤,忙捂住胸口,“怎么还没睡着?” “为什么总是背对着我?” 他重复,喜怒难辨,左臂搂着我的腰,右臂穿过我颈下围着脖子搭在我左肩,下巴埋在我肩窝,灼热的呼吸此时就打在我的耳边,我更加不舒服,开始后悔刚刚的好心,还不如让他睡地板! “为什么总是背对着我?” 他再次重复,我恍惚想起有本书上曾说过如果有女人从背后抱住你,你一定要回头,因为那是无言的祈求,是绝望的卑微,那男人呢? “说话!” 这次我听清了,生气了—— “我迷迷糊糊将睡未睡间,你突然说话,我被你吓到了,你不知道吗?” 他呼吸有一瞬的停顿,尽量放柔声音,“吓到了?” 我揉了揉心口,“你这么多年的武练哪儿去了,没听到我心跳的特别欢?” 他搂着我腰的手抚上我后背,“我不知道你睡着了”。 我嗯了一声,困意绵绵,“大半夜的又折腾什么?睡吧”。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呃,还有完没完? “媚奴,你回不去了——” 我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回不去了,吐出的却是,“你不喜欢?” “我——” 我往后贴上他胸口,两人间再无一丝隙缝,“去病,你知道人心其实不是长在中间吧?” “嗯?” “传说这样的姿势才是世上两颗心贴的最近的距离,你听——” 他抱着我的胳膊紧了紧,屏住呼吸,似乎真的在听两颗心间的距离,我无端觉得压抑的很,挣脱他的怀抱骨碌碌滚到床里面,无辜眨着眼,“这么热的天能不能别腻歪?难受死了”。 淡淡的珠光中他的眸色比窗外的夜空更暗更深,我眼前却滑过另一双眸子,墨玉般泛着温润的光,瞳孔没有他这般深,浅浅的总是能映出人的影像,一看你就让你感觉他的眼中满满的全是你,再无其他,看的你腿也软了心也化了…… “过来——” 被这样一双深不可见底的眼睛看着,敢反抗的人不多,其中自然不会包括贪生怕死的某人,于是某人乖乖滚了过去,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子,习惯性的蜷起身子,乖巧如家猫。 他灼热的唇落到我额头,手腕轻动,某人立即翻了个个,又如之前般被他拥进怀中。 “睡吧,”黑夜中他的声音温柔的有些不真实。 我仰头亲了亲他下巴,又往他怀中蹭了蹭闭上眼睛……(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七话 荔枝 很快,葡萄熟了,霍小弟每天要去看好几趟,卓才女之前也没见过,眼馋的很,一来就去看,有一次还趁着霍小弟不在偷偷摘了一颗,被酸的眼泪鼻涕一大把。 这一天,卓才女再度来访,教完课程后,领着霍小弟和某继续去看葡萄,然后眼尖的霍小弟发现了一串红了的葡萄,卓才女沸腾了,一叠声的嚷着让人去拿梯子。 某很好心的提醒她,有璇玑在,梯子之类的都是废物,某才女鄙视,“当然是自己亲手摘下来的才入口”。 某打击的半死,果然跟才女一比,某就是那不懂风情的莽夫——呃,莽女。 霍小弟一听也动心了,他练武也有段日子了,但还做不到一跳一丈高,于是梯子很快拿来了,霍小弟身手敏捷的爬了上去,卓大才女眼红不止。 事实证明霍小弟和卓才女还是太过心急,那葡萄虽红了却还是酸嘴的很,两人竟也咬牙切齿的吃了下去,看的我大笑不止。 卓才女过了瘾开始惦记别的东西,“那池莲花也快开了,到时我们划了小船去摘莲子”。 呃,卓大才女,荷花开了就是为了给您提供莲子的? 卓大才女感慨开来,“这骠骑将军府当真是我见到的最好的一个,通府种的都是能吃的,从春天吃到冬天,要我说那些花啊草的种着有什么用,不如这些看着好看还能吃,偏偏相公不许”。 卓才女,您果然是霍大将军的知音啊,也只有他才会一根草都不种,光种吃的。 “我从小就想着脱了鞋袜一边淌水一遍摘莲子,可惜先是爹不许。后是夫君不许,如今好了,在你这必定是行的”。 某点头。“你就是想一边脱了衣服洗澡一边摘莲子也是行的,到时我派璇玑给你看着”。 卓才女笑了起来。“妹妹真是好福气,能得骠骑将军如此相待”。 某很是谦虚的笑,“姐姐取笑了”。 卓文君感慨一叹,“与骠骑将军相比,夫君当真是——” “姐姐可不能这么说,司马大人文采斐然,必当流芳千古,不像将军一介莽夫”。 卓文君格格笑了起来。“光凭这声莽夫,骠骑将军待你可当真是举世无双了,罢了,人家的是人家的,羡慕也羡慕不来,姐姐只好求下辈子擦亮眼睛找个如将军般疼惜人的”。 我正要说话,眼前玄色衣衫闪过,霍大少不掩激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媚奴,看看——” 我讶然看向他手中精致的琉璃盒子。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荔枝?” “你吃过?” 霍大少的郁闷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某激动的人一个纵身扑到他身上。狠狠亲了一口,“霍大将军,我真是爱死你了!” 他呆住,某人毫不客气的拿了颗荔枝剥开放进嘴里,清凉甘甜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唔—— “媚奴?” 某人从来不吝于表达自己的欣喜之情,闻言抬头送上自己最灿烂的笑容,勾住他的脖子再度亲上他的脸颊,“噢。霍大将军,此时此刻。言语根本无法表达小女子的感激之情,请允许小女子以身相许吧!” 某人更呆。然后立即别过脸,别扭开口,“一点荔枝就能让你以身相许?” 我哈哈笑着放开他,“光儿,卓姐姐,自己动手,这个寻常可吃不到”。 霍小弟对于某人的发疯已经很淡定了,卓文君却有点呆,听到我的招呼才恍然回神,俯身行礼,“见过骠骑将军,时辰不早了,小女子先行告退”。 “哎,告什么退,我们姐妹有福同享,有荔枝当然也要同吃,”某人说着将剥好的荔枝往她嘴里塞。 她只好含着,惶恐不安的样子,某人开始赶人,“哎,霍大将军,你先出去,你在卓姐姐不自在”。 好吧,霍小侯爷脸青了,卓文君急忙起身行礼,“姑娘言重,将军恕罪”。 “司马夫人不必客气,正好本将军还有些俗事”。 “哎,尝一个再走”。 霍小侯爷含住我递到他唇边的荔枝,露出一个阴森的笑,转身走了,我歪上凉榻又剥了颗荔枝放进嘴里,舒服的直叹气,卓大才女立即恢复本色,将我往边上推了推,靠了上来,“小光儿,帮为师剥”。 某人谴责,“吃个东西都要别人帮你剥,你好意思?” “师长有事,弟子服其劳,不对?” 好吧,你强悍! 她蹭蹭我的肩膀,“哎,透露一下,你就是用刚刚那招降服骠骑将军的?” 我**一笑,“怎么,姐姐想学?” 她含着荔枝含糊不清叹道,“妹妹年幼,那般天真纯净之态自然讨喜,我做来只怕要被人笑做作了”。 呃,卓才女,您这句话让某这个最喜装嫩装纯的老太婆情何以堪哪? “而且,真要——只怕夫君会怪责我不够庄重”。 我笑,“姐姐这般模样可没有当初携琴夜奔当垆卖酒的半分风采”。 她幽幽一叹,“他如今不再是那个一文不名的穷书生,我怕——” “怕什么?真要有那么一天,凭姐姐的容貌文采还怕找不到如意郎君?” “说的也是,真要有那么一天,我卓文君难道还怕没人要?” 我嘻嘻笑着,不停的往嘴里塞荔枝,那不大不小的盒子转眼就见底了,那边几个丫头小跑着到了跟前,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个琉璃盒子,“姑娘,后面还有,将军吩咐了要姑娘慢慢吃,不要败了胃口”。 “璇玑,赏”。 几个丫头千恩万谢的去了,卓文君下了榻,掂起一个盒子,“算了,我还是别在这碍事了,你也别客气,这个我带回去慢慢吃,免得败了胃口”。 “真是不带姐姐这样的,吃了我的东西还非得占我几句话的便宜”。 “这小女子可不敢,占了玉姑娘的便宜,骠骑将军那把霸王弓可不是吃素的”。 我一个白眼扫过去,“光儿,送送你师母”。 她咯咯笑了起来,“是我疏忽了,该把这个碍眼的也带走才是”。 呃,卓大才女,您这是在离间人家兄弟感情?(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八话 玉人笑 “媚奴——” 我摸着肚子滚了滚,“好撑”。 霍小侯爷抽了抽嘴角,坐上凉榻,伸手将我拥进怀里,一手撑着我后背,一手来揉我肚子,“真有那么好吃?” “本来就好吃,”某人伸了个懒腰,“又几十年没吃过了”。 他低低笑了起来,“是我疏忽了,还以为这东西离的远,你肯定没吃过,忘了你本是南方人了”。 “哎哎,不知道是不是太多年没吃了,感觉比记忆中的味道好多了,一会做个荔枝刨冰,肯定更好吃”。 “听说那个不能多吃,明天再吃”。 “你知道我做了两年大将军夫人得到的最大教训什么?” “什么?” “看到好吃的一定要先下手为强,谁知道什么时候我又光能看不能吃?” 他又笑了起来,“放心,本将军这骠骑将军府可没那一堆恶婆婆毒嫂子”。 我也笑了,“对了,怎么突然想起来费心思弄这个?” “听底下人说起,觉得你肯定喜欢,正好又有几匹汗血马,不然这么远还真没法子弄过来”。 呃,某人是不是该为传说中的天马默哀一个先? 他瞥了我一眼,“之前弄来的新鲜吃食也不少,怎的这个就这么得你的喜?” 某人激动了,“你知道什么,这荔枝还有个别名叫妃子笑”。 “妃子笑?怎么说?” “历史上有个朝代叫唐朝,唐朝有个很有为的皇帝叫唐明皇,唐明皇专宠一个姓杨的妃子,而这位杨贵妃最喜欢吃的就是荔枝,岭南离长安又远,唐明皇为了让她吃上荔枝。一路让人快马加鞭从岭南运来荔枝,劳民伤财跑死快马无数,后来有位诗人就写了句诗叫。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所以荔枝又叫妃子笑”。 他挑眉,我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咯咯笑了起来,“女人么,不就那么点虚荣心么,所以,亲爱的霍大将军,您就原谅我一点小小的得瑟吧?” “如果本将军把这件事大肆宣扬一番。再请个酸儒写句一骑红尘媚奴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媚奴会不会更加得瑟?” 好吧,某人彻底忘形了,抱住他的腰蹭着他的胸口,“再滥用私权,勒令荔枝改名叫媚奴笑,老娘这辈子就圆满了”。 他的胸腔震动起来,低沉悦耳的笑声浅浅回荡,我无声叹了口气。搂着他腰的手紧了紧,这般的体贴疼宠呵…… “慢点,哎——” 某人挑眉。“放心,摔不着你”。 “可是踩到人也不好吧?” “不踩到人怎么能体现你身为骠骑将军宠姬的嚣张跋扈?” 某人黑线,他一夹马肚子,汗血宝马飞驰电掣起来,惊翻路人无数,晚风刮到脸上,面纱随风飞舞,各色小声的议论也传到耳中。 “是骠骑将军!” “哇!” “哇!果然跟传言中的一般英俊!” “能嫁给骠骑将军,我死也甘愿!” “那就是那个玉媚奴?” “一个舞姬!” “可人家长的漂亮啊!” “听说舞也跳的好!” “那也是个舞姬!” “要是骠骑将军也能那样对我。舞姬?丫鬟我也愿意!” “一骑红尘玉人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啊啊,她怎么不除了面纱。让我们瞧瞧到底是怎样的玉人?” “啊,下巴露出来了,快看,快!” 某人郁闷无比的抓住飞舞的面纱,靠,不就下巴露出来了吗?不要叫的跟露点了好不好? 霍大少低低一笑,右手挥过。 “啊——什么东西!” 我转眼看去,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浓眉大眼,带着几分憨气,正使劲抹着自己满是糕点屑的脸,不由一笑。 “啊,她对我笑了!” “啊,她对我笑了!” “是对我笑!” “对我笑!” “对我笑!” 我黑线,霍大少右手再动,几个鼓噪的人都没了声音,原因很简单,都被霍大少用糕点塞住了嘴。 “吁——” 宝马倏然止住双蹄,一声长嘶,那边霍大少已搂着某人飘然落地,“东西到了?” 守门的小将赶紧过来行礼,“到了,又,刚被宫里来的公公拿走了”。 “什么?” 小将腿开始发抖,“只比将军早一步,留下皇上口谕,说替将军孝敬宫里的娘娘们”。 霍大少毫不留情一鞭子甩了过去,“没用的东西!” 那小将扑通跪了下去,“属下该死”。 “一百军棍,好了滚去茂陵修皇陵!” “是,多谢将军”。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某大少自然不爽到了极点,某人没了荔枝吃自然也是不爽的,这种不爽在遇到拦路打劫的云大公公后就更不爽了。 “骠骑将军,皇上有旨,请骠骑将军携玉姑娘进宫见驾”。 霍大少眯眼,“他抢了媚奴的荔枝,还有脸见她?” 云大公公赔笑,“这几天传的风风雨雨的,皇上也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 霍大少勾起嘴角,“想见媚奴?很简单,媚奴还缺个一品夫人的诰命,他赐下来,本将军一定携媚奴进宫谢恩”。 云大公公为难了,霍大少一拉马缰,宝马凌空跃起,跨过云大公公头顶飞奔向前,我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老狐狸估计能气死。 好不容易摆脱云大公公,霍大少的两大死党又堵住了去路。 “我带采儿来见识见识玉人笑,”风流倜傥的曹小侯爷。 “玉人笑这种东西不经过本美人的嘴,又怎能名副其实?”倜傥风流的水仙花卫三少。 霍大少脸黑了,“你们来迟了,被皇上半路抢走了”。 “那你府上总有剩的吧?” 某人心虚了,老娘可是掐着日子吃的,在去迎荔枝前刚刚吃完了最后一颗。 “本将军劝你还是去长乐宫,说不定还能捡些剩的”。 曹小侯爷笑,“捡剩的也轮不到采儿,罢了,本侯左右无事,就在这等着下一批到吧,皇上总不好意思再抢一次”。 霍大少嘴角猛抽,好吧,遇到这样脸皮厚的朋友果然悲摧。 “说不定还能碰上卓文君,本侯和采儿可是闻名已久了”。 呃,霍小侯爷,请节哀!(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九话 美人皮囊 曹小侯爷这次带的美人采儿乃是一没落世家的小姐,据闻文采斐然不输男子,生的不算美貌,不过胜在身材苗条皮肤白皙,细眼细眉,眉毛习惯性的挑着,整张脸便带了清高自傲之气,让我想起了周秀娘女士当年对某人的评价,“看人都是用眼尾子看的”。 霍小侯爷见我偷笑,好奇追问,我说了一遍,他细细打量了一遍,笑了,“是跟你有些相似,不过你眼睛比她生的好”。 某人郁闷了,“没有吧,那是周秀娘说的,整个长安谁不说我亲切温和,怎么可能是那副一看就欠揍的清高样子?” “别不承认,你绷着脸的时候,比她的样子还欠揍”。 某人默然回视,霍小侯爷,请您尊重事实! 他伸手勾起我的下巴,“不如我给你个镜子,让你看看你自己这时候的样子欠不欠揍?” 某人悲愤扭头,靠,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那边卫三郎开口了,“曹侯爷这位美人有什么特殊之处,竟然惹得骠骑将军偷看了半天?” 好吧,某大少脸再度黑了,卫三少,您果然就是霍大少传说中的克星哪! 美人轻哼一声,似有不忿,霍大少一个冷眼扫过去,美人立即一个寒噤,往曹小侯爷身后躲了躲。 曹小侯爷笑了,“采儿,骠骑将军如此垂爱,还不敬骠骑将军一杯?” 采儿战战兢兢拿起酒杯站了起来,“多谢将军”。 霍大少低头朝某人挑挑眉,意思是说,我收回刚刚的话,连你千分之一都比不上,我嘻嘻回视。那是,美人是轻易就被人家比上的? 鉴于霍大少连哼都欠奉,采儿小姑娘尴尬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脸涨的通红。曹小侯爷叹气,“真是丢脸啊,来人,送她去服侍长公主”。 采儿大惊失色,“侯爷——” 她剩下的话并没有机会吐出来,就被一个内侍捂住嘴带走了,霍大少悠然开口,“原来曹侯爷也没那么怜香惜玉”。 我立即狠狠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还不帮人家求求情,小姑娘很无辜的说。 曹小侯爷叹气,“霍少,为什么本侯永远在羡慕你?” 霍大少挑眉,“哦?” 曹小侯爷继续叹气,“小时候有手腕翻天的李玉娘,现在有千娇百媚的玉媚奴,本侯每每想起简直连觉都睡不着,为什么天下的好事都被你一个人占尽了?” 某人抽搐了,霍大少却得瑟了。朗声笑了起来。 “当年本侯怎么就没想到跟皇上要了媚奴姑娘?” 卫三郎接话,“侯爷您就别懊悔了,当年那个又瘦又干的小丫头。谁想到今天会变成这样的美人?” “那霍少怎的就想到了?” 卫三郎看了看霍大少,开始转移话题,“田国舅估计后悔的想撞墙,再养几年必然一送就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曹襄笑了,“估计真正想撞墙的是皇上,昨儿还问我媚奴姑娘怎个漂亮法子,我答了句稍出王夫人之右,当时皇上脸色那叫一个精彩啊!” 我心有戚戚的握住了霍大少的手。差点又陷在深宫,霍大少您果然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啊! 卫三郎一双眼睛又开始左右乱转。“去病,你就让媚奴姑娘去了面纱吧?本少都快好奇死了”。 “正合我意”。 卫三郎打击到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曹襄哈哈笑了起来,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卫三郎瞬间复活,“能引美人一笑,果然还是本少风流倜傥无人能及啊!” 好吧,卫三郎,乃彪悍! 烟雾缭绕的浴房中,某个臭美的人仔仔细细擦洗着与浴桶中乳汁几乎同一颜色的肌肤,好吧,不论其他,某人对这个美人皮囊还是很满意的。 “笃笃——” “进来”。 一只托盘递了进来,托盘上是一杯滚烫的乳汁,一盘水果拼盘,某人拿起一片梨子,惬意的咬了一口,唔,透心凉—— “璇玑,荔枝还有几天到?” “六天”。 某人僵住,随即咬牙,“霍去病,我在洗澡”。 “我知道”。 呃,霍小侯爷,麻烦乃不要用这么理直气壮的语气可好? “有事?” “没事”。 某人撞墙,好吧,你强大! 他靠上屏风,懒洋洋开口,“洗快点,我一个人很无聊”。 “曹襄和三郎都在”。 “跟他们一起更无聊”。 我深吸一口气,好吧,我忍! “你更喜欢这个身子”。 陈述语气的疑问句,我默了默,自嘲一笑,“女人么,不就那么点追求么,即便无人欣赏,无人在意,也会希望自己青春貌美”。 “只要你想,无惭琢玉我都会帮你弄过来”。 “嗯”。 他吐了口气,“所以,在这冠军轩,你唯一不满的只有我——” “没有——” 他又是长长一口气吐出,“舅舅能给你的,能为你做的,我都能,可是你还是不开心,玉娘,我明日便送你回大将军府,那些人想必会很愿意看到大将军移情别恋”。 我猛地站了起来,又想起自己是在洗澡,只好又靠了回去,“我不回去”。 他默了默,“我不愿意看到你天天闷闷不乐”。 “总能找到法子的——” “若是找不到?” 我沉默,他也不再开口,良久,璇玑的声音响起,“姑娘,水该凉了,再泡要着凉了”。 “媚奴,快出来,”霍小侯爷恍然惊醒,“璇玑,进来服侍媚奴更衣”。 某人带着沐浴后的乳香出门时,霍小侯爷已恢复了平日的神色,伸手扶着我慢慢往前厅走,“天热,不如我们去筑心小居避避暑?” “你很闲?” “本将军最是游手好闲,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微微勾起嘴角,“几年没去过了,还真有点想念”。 我也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晚上,我抱着席子去楼顶睡,你负责帮我赶蚊子”。 “本将军听说美人体香会让那些个蚊虫自惭形秽,退避三舍,媚奴竟还需本将军赶蚊子?” “可惜本美人还没美到那个程度——”(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话 为谁妍 “本将军听说美人体香会让那些个蚊虫自惭形秽,退避三舍,媚奴竟还需本将军赶蚊子?” “可惜本美人还没美到那个程度——”扫见那翩然而来的两道身影,我立即敛了笑往霍小侯爷身边靠了靠,卫三郎摇着扇子欠扁一笑,“骠骑将军这美人似乎对本少意见很大啊!”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的恶劣”。 卫三郎哈哈笑了起来,曹小侯爷也是忍俊不禁,“骠骑将军这句话必定是跟大将军夫人学的,只可惜——” 霍小侯爷打断他,“你们来干什么?” 卫三郎打个呵欠,“本来是没事随便转转,正好听到有人要去筑心小居避暑,就想凑个热闹”。 曹小侯爷脸上浮起一抹怀念,“那筑心小居真真是个好地方,若不是大将军夫人的,本侯就算抢也得抢过来”。 霍大将军不爽了,“你们又凑什么热闹,我好不容易得了空,你们想去,等我走了再去”。 “所以说就算骠骑将军折腾了个玉人笑出来,也还是个不懂情趣的”。 霍小侯爷冷笑,“既是如此,我们就在筑心小居留一个月,若有人半途回长安就打断他的腿”。 曹小侯爷高兴了,“正合我意,我这就回去备些东西”。 卫三郎摸摸鼻子,“去病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算了,我就不去凑热闹了,曹侯爷您也别去打扰人家郎情妾意了”。 曹小侯爷无辜,“他们郎情妾意的时候,我怎么会不识相打扰,唔。我要好好想想该带谁过去,唔,那里不方便。至少要带个不麻烦的……” 曹小侯爷一路自言自语的走了,剩下几个留在原地的人无语望天。好吧,曹小侯爷,你强! 虽然有了“不识相”的曹小侯爷,某人的避暑假期还是相当的愉快,以致在必须离开时某人很是恋恋不舍,霍小侯爷见了难得温柔的开口了,“不如我们搬去暖玉山庄,你喜欢。我来去建章宫也方便”。 我眼前一亮,“这样也行?” “有什么不行的?我早厌了今天卫老太太啰嗦,明天皇后啰嗦的,索性离开长安,她们总不会翻山越岭的去啰嗦我,关键是你喜欢”。 “光儿——” “光儿自然随我们一起”。 “可他还在跟着卓文君学书”。 “带上卓文君就是,到时再让她专门为你的暖玉山庄做一篇赋”。 “可是我们总不能把司马相如也带着吧?” “你心目中的大才子大美男子最近可是很有些不妥,估计巴不得我们带走卓文君”。 我讶,“那卓文君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又如何?你若真心疼她,就带她一起去暖玉山庄。我再去敲打敲打司马相如,包他不敢再打什么歪主意”。 “强求来的又有什么意思?” 他挑眉,“你不愿就算了。这长安的好夫子可不止卓文君一个”。 我摆手,“算了,还是带上卓文君,我也有个说话的人”。 他嗯了一声,下巴搭上我肩膀,我抬抬肩,“重死了,快拿走”。 他依言抬头,又将我往怀中搂了搂。柔声开口,“这里的日落真好看”。 “嗯。真好看”。 “等我踏平匈奴,不再需要打仗。我们天热就住这里,天冷就去暖玉山庄,腻了长安就去大观园”。 可惜那时候,你也许永远等不到了,我抬起头亲亲他的下巴,低低嗯了一声。 他笑了笑,专注看着西沉的太阳,等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在天际,山间的风也去了最后一丝暑气,清凉凉的吹在脸上,煞是舒服。 霍小侯爷似叹似喟的吐了口气,我打个呵欠,“今晚我要在这看星星,你看着我别又让我睡着了”。 “我看你比以前更贪睡了”。 “没办法啊,那时候有内力撑着,不像现在动动就又累又倦”。 “等闲了还是再将武功练起来,辛苦些也是值得的”。 “呃,你想我再把武功练起来?” 他疑惑看向我,“为什么不想?没了武功,你嘴里不说,心里还不知道怎么难受着,只是武功再练起来不易,我怕你辛苦”。 好吧,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正要再说,楼下一阵巨响传来,震的整栋楼都晃了几晃,霍小侯爷反应奇快,抱着我跃出窗户,几个纵身便奔出了数十丈,又恍然醒悟,“光儿——” “没事,不震了”。 他抱着我又是几个纵身到了筑心小居门口,恰逢狼狈不堪的曹小侯爷和郡主娘娘喘着气跑了出来,霍小侯爷一把揪住,“曹襄,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没事,”曹某人一脸心虚。 霍小侯爷也顾不得他了,蹬蹬跑上楼,楼上的霍小弟正淡定练着字,霍大少黑线了,“光儿,你没听到那声响?” 霍小弟淡定点头,“听到了,桌子还晃了几下,害得我坏了一张快写好的大字,我要抓紧时间再写一张”。 好吧,霍大少无力了,我一声尖叫,“啊——” 霍大少惊的手一抖,差点将某人扔了下去,“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烟了,别熏黑了我的屋子!” 霍大少揉揉脑门,“果然让那两个白痴在厨房乱折腾是嫌命长了”。 某两个差点炸掉厨房的白痴被遣送回了长安,另外三人直奔暖玉山庄,霍小弟对新住所很满意,第二天一等他家大哥上班去了,就开口道,“玉姐姐,我们以后就住这里吧?” “光儿喜欢?” 小破孩郑重点头,“玉姐姐和大哥也喜欢”。 我笑着揉揉他的头,“你先生要到大后天才能来。我先陪你去习书”。 陪霍小弟学习是很轻松的一项工作,在霍小弟孜孜不倦追求知识的彼岸,而某人则拿着本杂书笑的猥琐时。璇玑突然纵身跃到我们面前,“来人——” 我立即将霍小弟塞到自己身后。往后退了几步,同时拼命晃着脚腕上的相思扣。 门窗四裂的声音传来,片刻间房间已多了四个蒙面的青衫人,两人举剑朝璇玑刺了过去,另两人速度的极快的朝我们攻来,我装作害怕的样子,呃,当然。某的确也是害怕的,毕竟我现在只是武功刚刚入门的玉媚奴,而不是纵横江湖的何女侠,就在璇玑惊呼失声,那人自以为一击必中时,我腕上的软剑无声弹了出来,刺中那人的手腕,同时拉着霍小弟急速移到一边,避开强劲掌风,拿着软剑自顾自舞了起来。那两人怔了怔,估计是想不通为毛线有人会打着打着跳起舞来,一人毫不留情举剑刺来。当然某的剑法远非当日可比,顿时被攻破一个缺口,却也让那人的剑失了准头,刺到柜子上,那人立即弃剑,咦了一声。 另一人就没那么客气了,拎起一张椅子砸了过来,好吧,我承认这莽夫的野蛮法子还真是该死的管用。手中软剑被砸落在地。 脚腕上的相思扣疯狂的响了起来,璇玑大急。“姑娘——” 霍小弟见状欲护到我身前,我捡起软剑。厉声斥道,“光儿!你大哥马上就会回来!” 他怔了怔,我立即推着他后退几步,贴上书柜,“你们是什么人?” 好吧,我承认我这句话废话的很,可是就是忍不住想问一声的说。 果然那两人甩都不甩我,拿椅子砸我的又是一掌劈来,我腕上情丝射出缠住他的手腕,自己却也因他的掌风胸口闷的差点要吐出来。 那人反手抽出匕首来砍情丝,我一咬牙,狠命扯动情丝。 “啊——”那人右手齐腕而断,左手毫不留情一掌劈了过来,不想另一人却将他推开几步,“别冲动,主子说不能杀她!” 此时另两人已点倒了璇玑,几人惧我情丝厉害,倒也一时不敢乱动,我更是一动不敢动,紧紧将霍小弟护在身后,“这是骠骑将军唯一的弟弟,几位将生死置之度外也得为家中父母子女亲人朋友考虑——” 一人将右手断掉的人朝我扔来,我伸脚狠狠踹过去,没想到没将人踹出去却将自己带了个跟头,另一人举剑朝霍小弟刺去,常年跳舞的柔软身子再度发挥作用,我也不知哪来的速度,飞扑到霍小弟身上,“光儿——” 利器入体的剧痛传来,我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一直勉强镇定的小大人霍光尖声叫了起来,夹杂着相思扣清脆的响声,诡异非常。 “别怕——” 那人抽出长剑,我喉间一甜,一口血尽数吐到怀中的霍小弟脖子间。 “玉姐姐——” “告诉你哥——”我颤抖着无法吐出更多的字。 “她脚上什么东西在响?她明明没动”。 “哼,故弄玄虚,上!” “那女的别弄死了”。 那两人的剑再度来临时,天迅速暗了下来,霍小弟再度尖叫起来。 几乎是片刻之间天完全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中只余霍小弟尖锐的叫声、相思扣清脆的响声和我剧烈的喘息声,那几人突然没了动静,估计是被这罕见的天象吓着了,我想恐吓几句,却颤抖着字不成声。 “老天爷发怒了!” “别说胡话!” “是真的,真的,骠骑大将军是白虎星君转世,老天爷发怒了!” 另一人尖声叫道,“快走,老天爷发怒了,发怒了!” 一声惊慌的“走”字后,几人又跳出了窗外,霍小弟仍在尖声嘶喊着,相思扣仍在清脆作响,我只觉生命在以一种可见的速度流失,似乎还有什么重要的话没交代,脑子里却一片浆糊,喃喃说了声“别怕”便彻底沉入黑暗之中……(未完待续) ps:第八卷《无奈佳人兮》卷终,感谢各位亲们的支持,也请亲们继续期待第九卷《万字平戎策》哦! 第四百四十一话 还穿 “夫人,您醒了!” 我近乎麻木的听着这熟悉的诡异台词,转了转眼珠,不是骠骑将军府蔚蓝的纱帐,这声音也不像是璇玑,陌生的很,这又不知道穿到哪个倒霉鬼身上,真的,老天,某已经穿烦了,您就做做好事,直接收了某这妖怪吧! “夫人,可吓死奴婢了,大夫说夫人是受了惊吓,一直这样昏迷不醒的,”一个眼生的丫鬟扑到床前,“夫人,您总算是醒了”。 我暗叹,醒了是醒了,是不是你家夫人,某就不那么肯定了。 “对了,奴婢这就通知老夫人去——” 小丫鬟擦着眼泪急急跑了,我自嘲一笑,闭上眼睛,果然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某就直接当饭后甜点了,连打开看看的兴趣都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惊醒了我,刚睁开眼睛,便见一群丫头簇拥着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到了床边,呃,那美妇貌似有点眼熟。 “玉娘,我的儿,这总算是醒了,”美妇坐到我床头,伸手握住我的手。 我一惊又是一喜,试探叫了一声老夫人,果然是我熟悉无比的嗓音,于是,莫名其妙的涌出一串泪水。 卫老夫人显然误解了某的泪水来源,感慨道,“你别怪二郎,这几天外面都闹翻了,他忙的脚不沾地的,一闲下来肯定会回来陪你的”。 我的眼泪越涌越急,卫老夫人连声安慰着,我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还有点难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道,“娘。您别见怪,我就是没想到还能见到您,高兴的”。 卫老夫人显然也动了感情。感慨着连声安慰,见我露出疲倦之色。吩咐好生照料,带着丫头们走了。 眼见她出了房门,我立即吩咐打水过来,清澈的温水中清清晰晰倒映出玉儿平凡的脸,我忍不住笑了,眼角泪珠却又成串落下。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夫人应该高兴才是”。 是啊,应该高兴才是。转头朝那丫头龇龇牙,“去叫无惭过来”。 那丫头疑惑的看向我,“夫人,您不是说阉人最是晦气,不许李管事进内院吗?” 我沉下脸,“去叫他过来,再让人送些清淡的粥来”。 那丫头不敢再说,一溜烟去了。 心情舒畅的连接吃下了三碗粥,结果无惭还是没到,就在我等的不耐烦时。那丫鬟的声音终于响起,“夫人,李管事来了”。 “进来”。 无惭阴柔俊美的脸终于露了出来。却在门口迟疑不前,试探叫了一声夫人。 我觉得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有往下掉的迹象,勉强忍住哽咽,“让其他人都离远些,无惭,进来”。 他迟疑跨了进来,再度试探的叫了一声夫人。 “进来”。 某人终于慢腾腾挪到三进卧室的最里层,我哽咽着叫了声无惭,死死抓住他的手。“对不起,对不起。无惭,我忘记了。我忘了,对不起——” 他僵着身子,勉强压着颤抖,“夫人——想起来了?” 我狠狠点头,眼泪鼻涕蹭了他一身,“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无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他僵硬的身子终于软了下来,颤声叫了声小姐。 “是我,是我,我回来了,无惭,对不起,委屈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说了无数遍对不起后,我的情绪终于慢慢平复下来,不好意思的放开他,“我要洗脸”。 无惭同学办事永远干脆利落效率高,不一会便安排好了沐浴用水,恭声道,“小姐躺了好几天了,先沐浴,去去乏”。 于是某再度幸福的笑了,“无惭,先去吃点东西,我一会有事问你”。 洗过澡后果然精神一振,再见无惭憔悴苍白的脸色更加愧疚,“无惭,对不起——” “不是小姐的错,是无惭无能,没保护好小姐”。 我歉意一笑不再争论,“跟我说说我是怎么晕过去了?” “小姐?” 我点头,“我想起之前的事了,中间的又有很多忘了,你跟我说说”。 无惭大急,“小姐,还是请大夫来看看”。 某大是心虚,“没事,我自己身子自己清楚,跟我说说”。 他顿了顿,“那日,天狗食日,天突然黑了下来,小姐受了惊吓,晕了过去——” “等等,你说我是吓晕了?” “无惭当时不在小姐身边,听丫鬟们都是这样说的”。 我大是丢脸的摸了摸鼻子,靠之,被日全食吓晕了,传出去某可以拿块豆腐撞死了。 “我睡了几天?” “三天——”无惭顿了顿,“小姐,这三天,大将军一次也没回来看过小姐——” 我淡淡一笑,“他忙,对了,他现在在哪儿?” “因为天狗食日,长安到处都乱,大将军应在维持城中秩序”。 “去病呢?” 无惭脸上露出愤愤之色,“骠骑将军也是,玉媚奴不知怎的要死了,骠骑将军为了她闭门不出,小姐的生死他看也不看”。 我一僵,突然想起一个可能,“快,无惭,备车,去骠骑将军府,不,去暖玉山庄”。 刚出了维景轩门口,某便和匆匆赶来的霍大将军撞了个面对面,他惊讶的看着我,试探叫了一声玉娘,我含泪使劲点头,“是我,是我,我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他喃喃说着,突然一头栽了过来,我大惊去扶他,差点被他带倒,“无惭,快,去叫大夫!” 大夫的诊断很简单,霍小侯爷连续数日不眠不休,铁打的也熬不住,于是顺理成章的晕了过去,好吧,这年头流行的就是晕,晕啊晕的也就习惯了。 霍小侯爷这一晕,整个卫府都惊动了,各色人等流水价的往维景轩跑,然后用很怀疑的眼光看着我,我怨念无比的看着那个晕的惬意无比的人,靠之,又留一堆烂摊子让老娘收拾。 卫老夫人忧心不已,“二郎好些天没着家了,去病又这个样子,这可怎么是好?” 卫家二姐安慰道,“去病只是一时不支,养养就好的”。 “说来也奇怪,玉娘,你不是最怕去病,这怎么——” 某干笑,“娘,去病突然冲进维景轩,然后晕了过去——”意思是说,他要晕在这,跟某没关系。 “他不是为了那个什么玉媚奴闭门不出好几天了,这又是在干什么?” 某继续干笑,“小孩子家想什么,我们也弄不明白,去病没事就好,老夫人就别忧心了”。(未完待续) ps:《万字平戎策》开卷撒花(づ ̄3 ̄)づ╭?~,祝大家平安夜长乐未央 第四百四十二话 双胞胎 卫老夫人又感慨了一会,嘱咐着好生照顾,带着一群人走了,只留下一个忧心忡忡的卫二姐,我舒了口气,出了内室,“无惭,去看看跟着去病的是谁,叫过来”。 不一会,卫十二便跟着无惭进了维景轩,见了我恭敬一礼后,急切问道,“将军怎么样了?” “没事,累着了,光儿现在怎么样?” “小少爷前几日受了惊吓,一直低烧不退,今天方好了,还在床上躺着”。 “玉媚奴呢?” “玉姑娘昏迷了三天,今儿刚醒,然后将军突然就往这边跑”。 我叹了口气,“你先下去,无惭,大将军那边怎么说?” “大将军说会尽快赶回来”。 我咬牙,这么敷衍的语气,卫青,乃死定了,“再派人去,就说他要不赶紧回来,回来让他跪十天算盘”。 无惭无语去了,不一会又回转,“小姐——” 我从深思中抬起头,“对了,你把这一年多发生的事仔细说一遍”。 “小姐——”某人顿了顿,“小姐,无惭认为当务之急小姐应尽快领回小少爷们”。 “呃,伉儿,怎么了?” 他诧异看向我,“小姐——不会连不疑小少爷和登儿小少爷也忘了吧?” “呃,不疑、登儿?什么小少爷?” 某人打击无比,“小姐,你怎么能忘记自己的孩子?” 我腾地站了起来,“自己的孩子!什么自己的孩子,你说清楚!” 无惭下意识的退了两步,“小姐——” “说清楚!”我烦躁的踹了踹脚边的桌子。 “小姐醒过来后不久就有了小少爷——” 我打断他,“不久是多久?” “就是那次小侯爷搬去新宅。小姐受了惊吓,回来后精神不好,无惭去叫了大夫。大夫说小姐有了身孕,两个月”。 两个月?霍小侯爷搬走时正好是我变成玉媚奴之后的两个月—— 我再度烦躁的踹了踹桌子。“大将军什么反应?” “大将军自然是高兴的——”无惭顿了顿,“不过那之后,小姐——小姐便说无惭不洁,恐有妨小少爷,无惭搬出内院,便鲜少见到小姐和大将军”。 我又是心酸又是心痛,一挥手桌上茶壶茶杯落了一地,狠狠咒骂一句。 “小姐怀孕之后。大将军便搬到书房,后来一直没搬回来,小少爷们出世后,大将军不顾小姐恳求,说小姐不记得前事,不宜抚养小少爷们,将小少爷们抱去了老夫人那里,小姐,小少爷们在老夫人那里,长大了难免跟小姐不亲。如今小姐也记起前事,还是尽快接回小少爷们”。 无惭的话清晰的传入耳中,我只觉太阳穴发胀。脑子发裂,痛苦之下抄起一个花瓶狠狠朝门口摔去,巨大的碎裂声果然让我的头痛缓解了些,于是我又摸向第二个花瓶—— “哟,妹妹好大的火气——” 我顿住手,“二姐?你怎么出来了?” 某人忌妒无比的讥笑道,“我们骠骑将军醒了,闹着要见你,我能不亲自跑一趟吗?” 我摸向花瓶的手改向自己的太阳穴。狠狠揉着,“无惭。你亲自跑一趟,让卫青给我滚回来”。 “哟。二郎又怎么惹着妹妹了?” 我实在没精力搭理她,率先出了房间。 霍大将军一向体质不错,这次虽然很没面子的晕了过去,但很快就醒了,此时正捧着一碗粥,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英挺的眉头紧紧皱着,好吧,某又心疼了,刚刚的怒气瞬时去了一大半。 “去病,好点了没?” 他抬眸,“你在摔东西?” 呃,我已经摔的整个维景轩都听到了吗? “你知道了?” 原来他要瞒我的是这件事,我又烦躁起来,拿起桌上的茶灌了一口,卫二姐忌妒开口,“去病刚醒,你能不能别让他操心?” 我揉着太阳穴,“你好好休息,我还有点事”。 “你——别怪舅舅”。 我自嘲一笑,别怪他,别怪你,别怪自己,我到底该怪谁? 人在盛怒下难免会做出一些出乎自己意料,甚至会让自己终身后悔的事,比如刚刚听说卫不疑卫登的存在时,我恨不得一剑劈死某人,然而因为某人运气极好的不在家,又经霍小侯爷一捣乱,我迷迷糊糊被某人进屋的声响弄醒时,怒气早去了九成,抬头再见自家夫君面色苍白满脸疲倦,所余的一点怒气也化为心酸心痛,低低叫了一声二郎,声音已带上几分哽咽。 他惊疑不定的叫了声言儿,我使劲点头,好吧,貌似某今天做的最多的动作就是点头了。 “玉娘?”他再度确认。 我依旧点头,“二郎,是我,我回来了”。 他这才终于放心,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死死抱住我,“玉娘,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我终于哽咽出声,“是我,是我回来了——” 他惊喜放开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温热的吻便铺天盖地落下…… “娘子——” 我亲了亲他脸颊,“还早,再睡一会”。 他墨玉般的眸子渐渐明朗,“在想什么?” “呃,在想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合所蕴含的深层次哲理”。 某人低低笑了起来,啄了啄我的唇,“要不要再体会一下其中蕴含的深层次哲理?” 某严肃,“别想跟我打马虎眼,我问你,那卫不疑、卫登到底是怎么回事?” “言儿,我不知道,就只那一次,你昏迷着,我再大的本事也不知道那已经不是你——” “你说什么?就只那一次?” “当时,所有的法子都用尽了,你不知道——言儿,我只想着那样说不定会让你醒过来——” “呃,你的意思是我醒过来后,你没有过——” “你醒过来时见了我很惊恐的叫了声大将军,我当时没注意,只欢喜的叫无惭传大夫,等大夫诊过脉,你,不,玉媚奴就一直不开口,我只当你身子虚弱,又气我没保护好你,只得慢慢哄你,哪里敢放肆?三天后去病就发觉不对劲了,玉媚奴很怕他,一见他就不自觉的发抖,去病那脾气你也知道,好不容易盼得你醒了,你见了他却像见了妖怪,当下捏住她的手腕质问,玉媚奴吓的哭个不停,只说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却记得那时候她是认出我来的,当时我们只觉得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却怎么也想不出来,那样的情形下我还哪有心思想那些?”(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三话 不疑 “你醒过来时见了我很惊恐的叫了声大将军,我当时没注意,只欢喜的叫无惭传大夫,等大夫诊过脉,你,不,玉媚奴就一直不开口,我只当你身子虚弱,又气我没保护好你,只得慢慢哄你,哪里敢放肆?三天后去病就发觉不对劲了,玉媚奴很怕他,一见他就不自觉的发抖,去病那脾气你也知道,好不容易盼得你醒了,你见了他却像见了妖怪,当下捏住她的手腕质问,玉媚奴吓的哭个不停,只说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却记得那时候她是认出我来的,当时我们只觉得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却怎么也想不出来,那样的情形下我还哪有心思想那些?” 我呸了一口,“你还好意思说,我动不了你都有心思,那样的情形你怎么就没有心思了?” 他轻声笑了起来,“娘子动不了没关系,只要为夫动——”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恨恨不已,“你个色狼,还说!” 他恍然想起,“言儿,莫非那时候你昏迷着心里却是清楚的?” 我点头,他狂喜了,“那就是说不疑登儿是你的孩子了?” 我翻个白眼,“不是我的,是你的?” 他狠狠一口亲了过来,我一巴掌拍开,“那时候你不敢来见我就是这个原因?” 某将军顿了顿,“我不敢肯定,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又怕你不冷静——” 我想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是很蠢的,特别是对着自己爱着的那个人时,多年后我终于得知他当初避不相见的原因,不由感叹自己当初的“单蠢”,甚至帮他想好了借口。 “对了,那——” “我会尽快接不疑登儿回来” “不疑。登儿,呃,你起的?” 他温软的唇落到我额头。“嗯,不疑。我希望无论如何言儿都不要怀疑我的心意,不要怀疑他不是我们的孩子——” 我鼻子一酸,这是我的夫君,我温柔体贴的夫君,我丰神如玉的夫君,我宽仁大度的夫君…… “那登儿——” “唔,他们出生那天我正好得了匹上好的騧马,就给登儿取名叫卫騧。是皇上不喜欢这个名字,改了叫卫登”。 我咬牙,“请问卫大将军,您是怎么想到给自己儿子取个马的名字呢?” 他诧异,“騧马虽比不上汗血马,但胜在温顺耐力好,你的名字取自美玉,登儿取自騧马,道理不是一样的么?卫登这般浅俗的名字哪有卫騧好,可惜被皇上改了”。 好吧。卫大将军乃可以闭嘴了! 在我看到卫家小不疑卫家小登儿粉嫩嫩的脸蛋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流涌上心头,于是某立即判定该两个粉团团乃是某的娃娃。刚刚那股暖暖的感觉就是传说中伟大的母爱! “言儿,看看,像不像你?” 我瞧瞧左边又瞧瞧右边,好吧,某果然很缺乏想象力,根本看不出卫大将军口中的像我语出何典。 “让我抱抱”。 卫大将军小心的将左边的交给我,“托着头和腰,小心点”。 某白了他一眼,靠之。跟某这正牌娘亲装内行? 看看自己手中的再看看卫大将军手中的,某笑的猖狂。“果然还是何女侠厉害啊,一生就是两个。谁比得上?” 卫大将军含笑,“说的是,还是何女侠厉害,旁人羡慕也羡慕死了”。 “不疑,不疑,睁开眼睛看看娘亲,”某毫不客气的大吃豆腐,捏着卫家小帅哥的嫩脸。 卫大将军不满了,“言儿,不疑在睡觉”。 某不屑,“睡觉哪有自家娘亲重要,不疑,宝贝,来睁开眼睛——” 小家伙不耐其扰,终于打着呵欠睁开眼睛,懒懒瞥了某一眼,又闭上了,某打击无比,这娃看到他娘亲也太淡定了吧? 卫大将军得意了,“不疑乖的很,很少哭,娘喜欢的什么似的”。 于是某又去骚扰他怀中的小弟,“登儿,宝贝,醒醒,看看娘亲——” 小家伙睁开眼睛,然后毫不留情咬住他家娘亲的手指,又是咬又是吮的折腾起来。 我痒的笑了起来,想甩开他,又不忍,笑的左右乱颤。 “登儿是饿了,来人”。 某人开始掀衣服,卫大将军咳了咳,“娘子,不如我们回房?” 正觉得不好意思的某人抱着卫家小登儿往回走,卫大将军拦住,“登儿还是留给奶娘”。 “奶娘?” 某将军低下头,在某人耳边呵气如兰,“娘子,让登儿看着我们亲热不大好吧?” 某人一巴掌拍过去,“滚远一点!什么奶娘,我的孩子自然是我自己喂奶”。 “哪家的夫人自己喂孩子的,再说——” 眼看某将军又是**又是怀疑的盯着某人的某处,某人怒了,狠狠一脚踹了过去,“卫青,你那是什么眼神?” 他伸手将卫家小登儿抱过去,交给赶过来的奶娘,又将卫家小不疑交给另一个奶娘,拥着我往内室走,我郁郁不乐,“怀孕的时候我不在,现在又没了跟孩子建立感情最好的途径,只怕他们长大后都不跟我亲”。 “那么小的人儿知道什么?再说,去病都不是你生的,还不是跟你亲?” 我笑骂一声,又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娘同不同意我们把不疑他们抱回来?” 某将军尴尬一笑,“娘自然是不愿的——” 我感慨了,“我刚醒那会,还听你娘叫了声我的儿,以后怕是听不到了”。 “娘很喜欢那——” 某见怪不怪,“婆媳天生是仇敌,根源就是夹在中间的儿子和夫君,你不偏向她,连不疑他们都交给你娘,你娘自然会喜欢她,结果我一回来就教唆你去接回不疑登儿,你又事事偏着我,她自然不喜欢我”。 某将军眉眼含笑,“既如此,娘子以后便多孝顺孝顺娘可好?” 某怒,“我没孝顺她吗?什么好东西不往她那送,她说的话比刘小猪说的还管用,你要我怎么孝顺?” 某将军摸摸鼻子,“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跟娘总缺了一份亲热,不像她,跟娘亲的像母女一般”。 某彻底怒了,“卫青,你什么意思!她好是吧,你再给我两刀换她回来!” “言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不要误会?我是做不来那亲热谄媚的恶心样子,你要帮你娘找好媳妇,趁早休了——” 某将军伸手搂住我的腰,“娘子,这是在跟为夫吵架吗?” “吵架——” 某人打横抱起我,“娘子,为夫觉得有必要再体会一下床头吵架床尾和的深层次哲理”。 卫青,你个死色狼——(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四话 卫登 某承认,某这个当家主母还真不是一般的可有可无,一年多不在,卫家该怎样还是怎样,甚至还多了分融洽,好吧,有个女侠做媳妇果然容易家宅不宁,司马老夫人当年真是再明智不过。 关于我记起前事的事情,并没有人大肆宣扬,但不知为什么是个人都知道了,好吧,就像是双胞胎,虽相貌一样,但气质迥异,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比如卫家这个最眼明的明眼人—— “二嫂——想起来了?” 某淡然点头,“三郎有心了”。 某人怀疑的打量我,“二嫂,要不是二哥确定,小弟几乎要以为是二嫂多了个双胞胎妹妹了”。 呃,三郎,乃可以不要那么聪明吗? “前段时间伤了脑子,有失礼之处还望三郎见谅”。 “失礼倒是没有,不过二嫂的确是抠门了许多,以前有了好东西到处散,忘了前事竟然连这个好处也忘了,小弟那些美人们可是好久没理小弟了”。 “呃,无惭没——” 某人笑的谄媚无比,“二嫂,那些东西都是指明给您的,您要怎么处置李管事可插不上话”。 我黑线的看着某个光明正大来打秋风的人,他伸手去逗摇篮中的登儿,“登儿登儿,三叔叔有好吃的哦!” 我看看他,又看看卫家小登儿,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无比的问题,“三郎,登儿眉角那颗红痣好像跟你一模一样”。 某人骄傲了,“那是,长大了肯定跟他三叔叔般是个美男子”。 我黑线,“只要没人怀疑登儿是你跟我的私生子就好”。 某人囧了。“二嫂过虑了”。 我开始仔细研究那一对小双胞胎,“不疑跟登儿也就这颗红痣区别最明显,奇怪了。怎么会像你?” 他黑线,“二嫂。侄子像叔叔再正常不过”。 我看看他,又看看小登儿,“像你一样长的比女人还漂亮太没前途,像他其貌不扬的爹爹也比像你好”。 某人打击无比,“二嫂,二哥的长相绝对不止其貌不扬,还有,小弟这是俊美。不叫比女人还漂亮!” 这时某娃醒了,瞧了瞧他家俊美的小叔叔,然后毫不留情一口咬住他在自己脸上乱晃的食指。 某打击无比,“长的像你就算了,还像你一般好吃,太没前途了”。 某三郎更加打击,“二嫂,小弟绝对算不上好吃,登儿要是好吃,也是像二嫂”。 某斜睨。“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好吃了?” “那二嫂哪只眼睛看到小弟好吃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某淡定无比,“上次还巴巴来尝唯景轩新厨子的手艺来着。你二嫂我可从来没跑到维画轩特意尝什么新厨子的手艺”。 好吧,某人只好无语问苍天。 一年不见,卫家小伉儿越发沉稳了,也长高了些,正和霍小弟入影三人练习射箭,霍大少坐在一边不时出声指点。 “今天倒是热闹”。 霍大少站了起来,几个小的连忙行礼,我招手,“过来。瞧瞧我们家不疑登儿,宝贝们。跟哥哥姐姐打个招呼”。 几人中反而是少年老成的霍小弟最沉不住气,“真的长的一模一样!” 霍大少伸手接过不疑。捏捏鼻子捏捏脸颊左捏捏右捏捏,卫不疑很淡定的睁眼看了看,然后又很淡定的闭上眼睛继续睡,霍大少感兴趣了,再捏,捏了半天也没见卫不疑再睁眼,遂随手送给霍小弟把玩,“来,光儿,抱抱弟弟”。 好吧,卫不疑,某同情乃! 霍小弟诚惶诚恐的抱着卫家小不疑,“大哥,他好软”。 某来劲了,“是啊,他好软,捏着好舒服的,你试试”。 某毫不羞愧的率先捏了捏那张本就因霍大少毒手而红嘟嘟的脸,于是霍小弟也跟着捏了捏,赞叹道,“真软,伉儿你也来捏捏”。 伉儿摇头,我笑道,“没关系,伉儿,跟你表哥小时候一样哦,又嫩又软”。 、小老头忍不住诱惑了,轻轻捏了捏,眸中露出好奇之色。 霍大少的注意力转移到卫登身上,捏了一会发现自己的指头被咬住了,讶道,“咦,小家伙报复心还挺重”。 我黑线,“我比较倾向于认为他是好吃”。 霍大少不置可否,拿出自己被荼毒的手指,将卫登交给卫伉,“伉儿,以后要好好疼弟弟们”。 “嗯,”卫伉郑重应着。 我笑,“无惭,带他们玩玩,去病,我有事找你”。 某找霍大将军的事有很多,第一件当然是某的亲亲手镯和花晨、裁云、荷包,霍大将军很是识趣的随身带着,没等我开口便还给了我,还多了个玉坠。 “这是什么?” “东方朔给了我个东西,说是能压住你的魂魄,我放那里面了”。 我看了看,好吧,一点都看不出里面放了东西,“挺像月夕,就是颜色不一样”。 “贴身戴着,不能离了”。 “放心,我可不想再来一次,对了,玉媚奴怎么样了?” “在养伤”。 靠之,某当然知道她在养伤,“呃,我的意思是养的怎么样了?” “大夫说躺几个月就好,”某人转眸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是不是只要你们任何一个有危险,就会换过来?” “呃,要不你给我一刀试试?” 某人哼。 “我觉得应该跟那次日全食也有关系,可以去问一下东方朔,他应该知道一点”。 “我去问了,他不知道”。 “呃,他比较喜欢说谎”。 他突然低低一叹,“光儿在怪我不去看他的玉姐姐”。 我一滞,好吧,果然又是便宜了别人。 “那架子葡萄,他也不去看了”。 “——小孩子家忘性大,你多关心关心,玉媚奴——也算是我的恩人,你好生待她——” “你叫我——” 好吧,我承认很纠结,我都不想再看到那张脸,何况他? “事情查出来了没有?” “应是皇后,她怕我生外心,主要是冲着光儿去的,你——不过是附带”。 好吧,某这个附带品果然不是一般的倒霉,主角都没事的说。 “我听那些人说了几次不能杀我”。 “嗯,我,威胁过皇后,再说她也不会傻到为个舞姬跟我过不去”。 好吧,果然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好处啊! “下次——不许再拿自己的命保护别人”。 可是,那是你的弟弟啊,你疼到骨子里的弟弟啊—— 我朝他龇龇牙,“反正某是千年女妖怪,不死之身,也就痛一下”。 他狠狠瞪了过来,“再有下次,你死不了我也亲手掐死你!” 呜呜,你个恩将仇报的破小孩! “这个——” 我急忙摆手,“那个自然该给你未来的妻子,我戴着不合适”。 他捏着相思扣的手紧了紧,“这次我没能及时赶到,下次——不会了”。 “你还想有下次?” 他默了默,“是我无能”。 某立即心疼了,“怎么能怪你,不过说起来还是这相思扣救了我们一命,那些人听见相思扣一直在响,我又没动弹,本就心虚,正好日食,他们就全吓走了,还一个劲的说你是白虎星君下凡什么的”。 “有这样的事?” “呃,光儿没跟你说吗?” “我怕吓到他,没问,这样你更要戴着了”。 呃,这就是传说中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你戴着,我才能放心”。 我想起当年,若韩玫瑰也有这样一副相思扣,是不是就能免于惨死? 他俯身捉住我的右脚,除了鞋袜将相思扣戴了上去。 某瞪大眼睛,“怪不得你这么好心要帮我推秋千,原来早有预谋!” “谋定而后动,玉娘的教诲本将军一直不敢忘”。 你个死小孩!(未完待续) ps:亲们圣诞节快快乐乐乐乐~~~~ 第四百四十五话 究责 卫家的团圆饭因为几个小生力军的加入更加热闹了,席间笑声哭声叫声说话声响成一片。 卫老夫人一见某家不疑登儿,立即心啊肉的抱过去了,黑了瘦了的心疼不已,某黑线,这难道是指责某虐待自家儿子? 卫大郎家的明卓已经呀呀学语,爹啊娘的唤个不停,周秀娘小心翼翼的抱着他,那满脸慈爱的样子倒不似作假,好吧,果然人不可貌相,厉害刻薄如周秀娘竟然也会如此疼爱庶子。 卫大郎身边坐的金欢已不见了踪影,换成一个没见过的女子,心字脸大眼睛,年轻漂亮,唔,无惭同学可以下岗了,这么重要的消息都忘记告诉我了。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很是不满的踩了某将军一脚,他委屈的看向我,我瞪了过去,“玉媚奴受伤,我昏迷,你一个都不瞧?” 某将军很是心虚的打了个哈哈,“我那时候忙——” 我再瞪,他讨好的捏捏我的手。 “玉娘又想起来了?” 某恭恭敬敬应了声是。 “想起来就好,现在又有了不疑登儿,以后跟二郎好好的,别再置气拌嘴”。 呃,老夫人您是不是更想说别跟您置气拌嘴? “是”。 “说起来弟妹这病也真是奇怪,无缘无故的睡了一个月就算了,这一天狗食日就好了,是沾了——” “大嫂!大嫂身为卫家长媳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还请仔细掂量着,玲珑,吩咐下去,有人再就言儿的病嚼舌头的一律乱棍打死”。 卫大将军向来气质温润态度亲切,很容易让人忘记他是大汉的军事最高指挥官,此时盛怒下。那从战场上打滚拼杀而来的煞气竟似生生将这宽敞的屋子里的空气全部除了出去,让一屋子没了氧气支撑的人全都面色惨白心跳骤停—— “哇哇……” 小儿的啼哭声打破了一室寂静,下一秒便见周秀娘双眼一翻往下倒去。卫三郎身形急倏动,转眼已将明卓抱在怀里。却任由周秀娘“咚——”地一声摔在冰凉的地板上。 “别怕,别怕——”卫三郎轻轻颠着明卓,淡淡扫了卫大郎一眼,“二嫂身为大将军夫人,这样的谣言万不可乱起,关乎的可是卫氏一门,虽说皇后娘娘偏爱,大哥也该拿起为人夫的气势。好生教导大嫂”。 卫大郎一张脸顿时红了又紫,卫老太太似是想要开口,又在自家儿子强大的气场下咽了下去。 卫大将军握住我的手,扬唇一笑,那周身的煞气瞬时冰消雪解,恍惚又是那个温雅泽润的卫家二郎,“娘子,多吃点”。 我勉强一笑,他脸上阴影一掠而过,“怎么。连我们胆大包天的何女侠都吓到了?” “唔,只是不太习惯笑面虎脱下面具的样子”。 他噗嗤笑出声来,纤纤玉指戳向我额头。“你啊!” 我揉揉额头,不满瞪了过去,“我现在大小也是个娘了,不准再戳我额头”。 他再度戳了过来,“你也知道你做娘了,还这么没脸没皮的”。 某人立即板起脸,做凛然不可犯状,“这样呢,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他伸手使劲揉着某人脸颊。哈哈笑了起来,卫三郎也跟着笑了起来。“还是二嫂有法子”。 饭桌上的气氛又融洽起来,卫大将军盛了碗汤递了过来。“言儿,喝点汤”。 我得瑟伸筷去夹那一大碗不知是什么,却颜色鲜艳一看就食欲超好的东西。 “言儿,大夫吩咐了不可吃辛辣之物,吃这个可好?” “呃,我早就好了”。 他盛满笑意的眸子中染上阴霾,“不疑登儿还没满周岁,你这做娘的怎能不忌忌口?” “唔,我又错过了什么重要故事情节?” 他舀了一勺汤送到我嘴边,我避开,“别跟我打马虎眼”。 他固执伸着手,眸中是浅浅的哀伤和浓浓的心疼,我只觉一颗心直直往下掉,掉向那深不见底的深渊,僵硬张口咬住勺子,含糊不清道,“直说就是,何女侠在鬼门关都打了几回转了,你还怕我承受不住打击?” 他放下碗,伸手摩挲着我双唇,“这长安谁不知道,何女侠不怕死,怕的却是好东西能看不能吃,无怖说了,不过是身子虚了些,好生保养就好,只苦了我们何女侠又要忌口忌的夜夜口水流了一枕头了”。 “那也比泪水流了一枕头好,”我故作轻松一笑,下意识看了看霍小侯爷,他正不紧不慢喝着一碗鱼羹,察觉到我的注视,眉头动了动,却没有看过来。 “言儿?”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扬起一个笑容,我痛痛快快啃香辣猪手的时代啊—— “娘子,睡吧——” 我拍开他的咸猪手,“等等,我要看完这个”。 “都过去了,还看什么?” 我冷笑,“我可不信是一心要巴结我的程姨娘因为忌妒想害我”。 某将军叹气,“我也不信,可是——” “可是皇上震怒,有人胆大包天,趁着骠骑将军凯旋的空荡,谋害本夫人,让他这个皇帝丢足了脸,所以你们就踢程姨娘顶罪?” “整件事太简单,简单的根本不知道从哪个地方下手,加上你情况特殊,我根本判断不出是哪个东西出了问题”。 好吧,他说的也是实话,“你大哥同意?” “他不同意也没办法”。 “所以你们又给他补了个大家小姐?” 某人叹气,“言儿,你非得用这样的字眼说出来?” “那个程姨娘怎么样了?” “处死,家人充军”。 某怒,“我恍惚听说程家人的确借着你的威风在外面为非作歹”。 他将我搂进怀里,“言儿,别生气,查不到真凶,谁顶罪都是一样,正好她家人不知检点,也不算冤枉了她”。 “你卫家人果然好算计,连我昏迷不醒生死不知也能好好算计一把,是不是还乘机跟皇上申请了多养些侍卫,保家卫宅?” 某将军更加无奈,“言儿,卫氏一族关系近万人的生死荣辱,些许小事就不要计较了”。 我冷哼,“卫家?我看你卫家算计的再精,也落不了什么好!” 他一惊,“言儿,你知道什么?” 我自悔失言,冷哼一声,“知道什么,盛极必衰,卫大将军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知道吗?”(未完待续) ps:圣诞佳节,朱朱开新书了,敬请期待《家有凰妻》,收藏、推荐感激不断 圣诞快乐哦╮(╯▽╰)╭ 第四百四十六话 张煦 “知道什么,盛极必衰,卫大将军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知道吗?” 他惊疑不定看着我,“言儿,跟我说实话”。 我挣开他的怀抱,“我说过我不是你的免费方士”。 他默了默,叹了口气,伸手揽住我,“好,我不问,如今比之前也欢喜不了多少,该怎样便是怎样吧”。 我僵着身子没动,他伸手摸到我的右脚腕,“你不是不喜欢戴这些东西?” “与你何干?” “看着倒有些像去病手上那串,莫不是一对?” “就是一对又如何?” 他蹭了蹭我额头,“不如何,我只不过问问,这样一对东西,竟被你们戴在身上想必不是凡品,特别是去病,为了那串手链不知被三郎嘲笑了多少回”。 我哼了一声,他伸手拨了拨铃铛,“咦,不响?” 要是整天响还怎么传递消息,我伸腿踹开他,跳上床,“滚去睡书房!” 他**一笑,“原来娘子又在同为夫吵架了——” 卫青,乃可以去死了! 卫家大郎新娶的美貌娘子叫张煦,是长安贵族的旁支女儿,因此不是妾,而是平妻,周秀娘蹦跶来蹦跶去却没能分毫改变无法改变的事实。 “小姐?小姐?” 我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什么事?” 某人黑线,“你刚才在不在听?” 我想起来了,抱歉一笑,“不好意思,走神了,你说到哪了?” 某人无力,“二奶奶为人处事很是知晓分寸。是大将军亲自挑的,大官人瞧了也满意,就定下来了。每月会来维景轩一次或两次,多半是和小姐拉拉家常做做针线。平日待大奶奶极是恭敬,待下人又和善体贴,阖府上下没有不赞的”。 我轻笑,“二郎选的人自然不会差,对了,我好像醒来就没见过明昇,是去哪儿了?” “死了”。 “死了!?”我惊的差点跳了起来,“好生生的怎么突然死了?” “具体无惭也不清楚。只听说大官人要娶亲,大奶奶争了几日,气愤下回了娘家,小姐也知道,大奶奶的娘家不过是沾着大将军府的荣华,得了些体面,小门小户的,孩子要出个意外再容易不过”。 “依你看是意外还是?” “大将军派人去查了,也没查出什么结果,周秀娘一个劲的嚷着是那时候还未进门的张煦害的大少爷。大官人便说周秀娘疯了,把她关在一个小院子里,后来还是皇后出面将金姨娘所出的明卓少爷抱到周秀娘跟前。周秀娘才好了些”。 我轻叹,“也是个苦命的”。 “那是她恶有恶报!” “她不过是刻薄了点自私了点,算什么恶,真正的恶应该是像我这样一副慈悲模样却杀人不眨眼的人——” “小姐——” 我摆手,“依你看如何?” “那时候是冬天,大少爷跟周家几个孩子小厮一起,不知怎的便掉到了河里,救上来不多会就没了,那群孩子吓的够呛。我说是你推的,你说是他推的。周秀娘一怒之下当场杖毙了那几个小厮,大将军得知后派人查探就更有难度。不过小姐曾说过这种事要看谁获益最多谁就是幕后之人,这件事最大的嫌疑有两个人,一是二奶奶,一是无惭”。 无惭说到这冷笑了一声,“大将军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无惭,无惭倒是的确动了心思的,原本是要大少爷和二姐儿一起冻死在河里的,不想却有人先动了一步,无惭自然没了下手的机会,说起来无惭倒是要谢谢那个人”。 我皱起眉,“无惭——” 他冷着脸跪了下去,“小姐要打要罚无惭都受着”。 我气的笑了,“你还来劲了是不是?小孩子家家的,你就算没动手,动那心思也不应该”。 他不接话,腰挺的笔直,倒有点示威的意思,某人再度心软了,“算了,这两年委屈你了,起来吧,明卓抱到周秀娘身边,金姨娘什么反应?” “金姨娘自二少爷被大奶奶抱走,大病了一场,据说现在还没好清,多半是在屋里躺着的”。 “躺着好,不躺又能做什么,去下个帖子到李府,说我后天过去,去病还没到吗?” “刚刚无惭遣人去看了,说是已经出门了”。 我觉得我做事其实是极任性的,比如大病一场后想见的不是自家的正宗娘娘,反而心心念念的念着那个零落在长门宫的人。 霍小侯爷比某人还任性,所以在我说先去椒房殿再去长门宫时,很是不爽的命令我不准去椒房殿。 我叹气,“去病,就当是我拿救了光儿的情分跟你提个要求,千万别在娘娘面前表露出什么,还有,停下你手上的布置——” 他面无表情盯着我,“你要我任人宰割?” “你羽翼未丰,离开卫家,承受不起”。 “你——” “去病,当我求你,再忍两年好吗?” 他抿紧双唇,是他小时候受了委屈的经典动作,只是如今俊朗的脸上再无一丝受委屈的脆弱,“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二十四岁那年有大劫,离开卫家,你会万劫不复——” 接近两年不见,卫子夫仍是那副水仙花般的空灵模样,见了我极为客气,拉着我的手又是安慰又是感慨,最后赐下一堆东西让我好生保养身子。 椒房殿的荷花已然凋零,唯余一个个喜人的莲蓬,我不禁叹道,“卓文君那时候还邀我等莲蓬熟时一起采莲子”。 “她会更愿意陪你”。 我摇头,“卓文君不是那样的人,若是不喜欢不会曲意奉承”。 他默了默,“哪日你来我府上,邀了她来”。 我摇头,“算了,她向往的是脱了鞋袜一边踩水一边采莲子,如今我可不能陪她做那样的事了,再说,也忙”。 他默然,我斟酌开口,“光儿——不如送到卫府跟伉儿做伴”。 “不行!” 我苦笑,“我知道你不舍得,之前你做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想必已经引起皇后的警觉,否则也不会直接派人闯进暖玉山庄,现在光儿送到卫府反而安全些”。 他抬头看着我,眸色深沉如海。 我再度苦笑,“送到我手里,你也不放心么?” 他转开眼神,“好”。 “找着机会,我自会送他回去,我现在可用你一个大男人带孩子不便做借口,等你娶妻了,自然是要霍夫人看管——说起来,你也不小了,如今没有我拖累,也该选个可心的人了——” “不急”。 “急是不急,不过你再拖两年,真拖到卫长公主及笄,怕也是麻烦”。 他沉默,我足尖轻点,摘下两个莲蓬,递给他一个,自己慢慢剥着另一个,让他别任性,其实我该劝的是自己吧,知道陈阿娇是卫家人的禁忌,如今,也不该再去了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七话 金日磾 “老奴见过骠骑将军,大将军夫人”。 我带上笑意,伸手拦住他,“云公公太客气了”。 “老奴听说夫人前段日子贵体有恙,如今好些了?” “大好了,多谢公公悬心,无惭,还不来给你师父磕个头?” 韩玫瑰说过云如许此人最是不喜受人恩惠,因此在指导无惭时尽心尽力,不但武功,无惭如今能在我不在时将将军府整治的井井有条,云如许功不可没。 云如许笑眯眯的受了无惭一个响头,“无惭如今也可独当一面了”。 “是公公指导有方”。 “夫人客气了,夫人,皇上宣夫人御花园见驾”。 我一屈身,“多谢公公,请公公带路”。 刘小猪怀中搂着个娇俏佳人惬意的吹着风,那佳人我也曾远远见过两面,正是死后刘小猪还想着要见她,为她招魂的王夫人。 刘小猪显然心情甚好,见了自家爱将后心情就更好了,打趣道,“玉娘怎的也不让大将军相陪,累着朕的骠骑将军,朕可饶不了你”。 “那就请陛下给夫君多些休沐日,臣妇如今三天都见不上夫君一面,陛下还好意思开口”。 刘彻朗声笑了起来,“听说玉娘又想起旧事,朕还不信,这一开口,果然”。 “多谢皇上悬念”。 “玉娘这是从椒房殿来?” “是,臣妇病时,娘娘日夜挂怀,臣妇特进宫谢恩”。 “见着据儿了?比你家不疑登儿如何?” “皇长子尊贵无比,聪慧俊秀,岂是他们能比?”好吧。其实某根本没见着传说中聪慧俊秀的皇长子殿下,他娘估计把某人当成某方妖怪了,哪敢让自家金贵的儿子靠近。 刘小猪似笑非笑的瞥了瞥我。“玉娘如今也生分了”。 靠之,老娘什么时候跟你熟络过? “臣妇惶恐”。 “说起来。朕的骠骑将军也不小了,玉娘这个做舅母的也该替他操操心才是”。 “他自有娘亲,无论如何也轮不上臣妇的”。 “去病,看中了谁?朕亲自为我大汉勇将主婚”。 霍大将军伸手作揖,“多谢皇上,臣定当仔细挑选,不叫皇上失望”。 “好,但凡骠骑将军看上的。朕无有不允,可惜朕的几个公主过于年幼,否则定要收骠骑将军做个半子”。 “多谢陛下厚爱”。 “咦,你今日不去建章宫?” 某人似笑非笑,“听说有人到皇上面前抱怨自己闺中寂寞,皇上特意许的假”。 某疑惑,“这样也行?是哪位高人,我一定要拜访拜访”。 “说的是,为夫也要拜访拜访,确乎高人”。 我笑了起来。“你一把年纪的,多让让年轻后辈,自己享享清福岂不是好?” “娘子教训的是。再不享清福,不疑登儿都快不认识爹爹了”。 我顿了顿,“伉儿——你多关心关心,我见他倒是比之前更沉默了,只怕是多想了”。 他在我脸上亲了亲,“好,听娘子的”。 某黑线,大将军阁下,说实话。您大度的样子实在是很欠揍! “陵儿也好些日子没来了,叫上他和敬声。我们带几个孩子去建章宫玩玩”。 失而复得的滋味不是简简单单一个欢喜能形容的,如我。如卫大将军,我没有计较卫大将军在过去一年半的不闻不问,他也没有关注我在骠骑将军府惹来的种种非议,小别胜新婚,古人诚不我欺也。 皇家御场,气势自然不可小觑,纵眼看去颇有几分一望无垠的开阔感,卫大将军殷勤的扶着我的胳膊,给我介绍他和霍小侯爷的爱马,我对马没有太大兴趣,即便是伊稚斜驯服的纯种汗血马,也只是羡慕用它逃命比较快,心不在焉的应着,身后的几个小家伙却兴奋的双眼贼亮,吵吵嚷嚷的甚是热闹。 “舅舅,我能不能骑骑?” “宝马认主,我带着你跑一截”。 公孙敬声连连点头,卫大将军打开马厩,翻身上马,伸手将公孙敬声拉了上去,在几个小破孩的艳羡中绝尘而去。 “果然是天马,跑的真快!” 我笑着拍拍李小鬼的头,“一会让你姐夫也带你跑一截”。 李小鬼连忙确认,“二姐,你一会别忘了!” 我点头,“先找几匹温顺点的,你们先骑着,特别是光儿,要好好练练马术”。 霍小弟惭愧了,“是,舅母”。 皇家御场,好马不知凡几,我们一一看过去,几个小家伙很快都选好了,我看了看,“陵儿,带着伉儿慢慢骑,光儿刚学,这匹不行,我再带着他找找”。 李陵带着伉儿走了,我领着霍小弟继续往前走,霍小弟很是有些惶恐,我一笑,“光儿,你怕我?” 霍小弟立即否认,“不是”。 我拍拍他的头发,“你大哥怎么跟你说的?” “大哥说要光儿孝顺照顾舅母”。 我黑线了,“照顾就不必了,你大哥送你来是相信我能照顾教导好你,拿卫府当自己家,知道吗?” 他点头,“多谢舅母”。 我握住他的手,“来,我们走快点”。 霍小弟的轻功刚刚起步,被我拉着脚不沾地的在草地上飘行,很是有几分惊奇,双眼越来越亮,终于我缓缓放慢步子,“光儿,瞧这匹马如何?” 霍小弟朝着我指的方向看去,微微蹙眉,“这匹马,舅母骑正好”。 我摸摸鼻子,“那位小兄弟,麻烦帮我们牵一下这匹马”。 认真刷洗马匹鬃毛的少年直起身子,行了一礼,走到我们面前,打开马厩牵出那匹白色的小马,躬身呈上马缰,“夫人”。 我伸手接过,似笑非笑,“王子别来无恙否?” 少年大惊抬头,瞠目结舌,“你——是,是你——” 我学着他的语气,“我——是,是我——” 他并没有理会我的打趣,俯身就要跪下,我扶住,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模样,“有话就说,跪什么?” 他肃着脸,“金日磾谢过夫人救命之恩”。 某人又开始心虚了,“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于夫人是举手之劳,于金日磾却是一家性命,请夫人受金日磾一拜!”(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八话 昙花 “于夫人是举手之劳,于金日磾却是一家性命,请夫人受金日磾一拜!” 好吧,这要是拜下去了,某的小良心估计能颤上好几天,两人在拉锯战间,马蹄声渐渐逼近,他恍然回过神,立即后退两步,躬身垂头。 马蹄声来的很快,到了跟前倏然停住,卫大将军暖如春风的声音响起,“娘子还没选好?” 小王子迅速打量了一下卫大将军,脸上讶色更浓,头垂的更低。 卫大将军显然也认出了小王子童鞋,“咦,这不是休屠王王子?娘子在做什么?” “我跟休屠王阏氏有过一面之缘,看到了打个招呼”。 卫大将军再度显现出了霍小侯爷望尘莫及的温柔体贴,并没有如恶劣的霍小侯爷般戳穿我拙劣的谎话,反而就着我的话笑道,“原来是娘子的故人,我说去病怎的有心思吩咐要好生安置休屠王家眷”。 小王子眉头动了动,我笑,“王子的汉话说的倒是比两年前好了不少”。 “夫人见笑”。 “阏氏可好?” “好,娘也在黄门署,每日只需打扫打扫宫室”。 “倒是跟我之前做的活计一样,对了,光儿,来见过休屠王王子,王子,这是骠骑将军的弟弟,霍光”。 霍小弟在礼节方面从来无可挑剔,对方现在虽只是个马奴,他却还是按照平辈之礼,恭恭敬敬作了一揖,“霍光见过王子”。 金日磾急急回礼,“霍少爷客气了,金日磾如今为人奴仆,万不敢当王子二字”。 我笑。“王子年纪虽小,在匈奴却有勇名,不如请王子帮光儿找个合适的马。光儿刚学,还烦请王子多多教导”。 “夫人。不可——” 我拉着自家夫君的手上了马,“光儿想必也是不耐烦跟我们老人家一起的,就拜托王子了,也好让我们偷偷闲儿”。 卫大将军拥着我笑的意味深长,一夹马肚,骏马疾驰而出。 卫大将军出马,几个小破孩自然尽兴而归,公孙敬声是个小话痨。李陵小鬼平时喜欢装深沉装大人,一激动却比谁说的都高兴,桌上有他俩叽叽咯咯的说着吵着当真是热闹无比,另两个小一点的小鬼显然对他们的对话很感兴趣,两双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们,李陵小鬼很得意,因为他的箭法虽比不上入影,却比公孙敬声卫伉霍小弟好了不少,一个劲的炫耀自己射了多少猎物,公孙小朋友不满了。“多射几只兔子有什么了不起,你要是能让东方慧乖乖嫁给你,我公孙敬声就服你!” 某小鬼恼羞成怒。“你要是让二公主乖乖嫁给你,我李陵也服你!” 另一小鬼不屑,“二公主金枝玉叶,东方慧能比得上?” “东方姐姐聪慧无双,相貌出众,怎的就比不上二公主了!” 两小鬼各自瞪眼,某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下两小鬼又齐齐将目标对准我,“笑什么!” “自然是什么可笑就笑什么”。 李陵小鬼首先炸毛。“有什么好笑的,我十四岁了。可以成亲了”。 公孙小鬼立即讽刺,“可以成亲有什么用。也要有人跟你成亲才好”。 某叹气,“圣人有言,见贤思齐,卫大将军功成名就二十五岁方成亲立家,霍小侯爷壮志豪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你们一个十四,一个十三,牙都没长齐,就天天美人、姐姐的,当真不会愧疚一下?” 两小鬼没话了,霍小弟双眼闪闪发光,“舅母教训的是,光儿虽不敢与舅舅与大哥相比,也定然不负少年年华,努力用功,他日方能为舅舅,为大哥助力羽翼”。 呃,霍小夫子,乃这么小的年纪就考虑助力羽翼问题不会早衰? 卫某人赞叹,“光儿年纪小志气却不小,去病好福气”。 霍小夫子不好意思了,“舅舅过奖了,光儿才是好福气的那个”。 我拍拍李陵的头,“小鬼,男人要有本事才会有女子爱慕,你天天想着如何讨东方慧欢心,不如想着如何赶上骠骑将军,等你可与骠骑将军比肩,东方慧自会正眼瞧你”。 李小鬼弱弱反驳,“我怎会比得上骠骑将军?” 某怒,“李陵,你爷爷是匈奴闻名丧胆的飞将军,霍去病的爷爷只会挖番薯,你说你为何比不上他?” 某小鬼语塞,某再接再厉,“霍去病十一岁才第一次碰弓,你十一岁已是骑射娴熟,他无人指导只自己摸索,你有骑射冠绝大汉的飞将军指导,你说你为何比不上他?” 某小鬼腾地站了起来,“二姐教训的是,陵儿必勤奋苦练,他日定踏平匈奴,封侯拜将,光耀我李家门楣!” 我赞赏的拍拍他的肩膀,“这样才对,我李家武将世家,代代英雄,难道还比不上个半路出家的外戚?” 某将军黑线,“言儿,你教训陵儿行,能不能别踩卫家跟去病?” “我这叫尊重事实,陵儿,所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喜欢东方慧不要紧,你痴心念几年也不要紧,但万不可失了自己的胸襟气度,若人家真的瞧不上你,你也不用死缠烂打,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朵喇叭花?” 公孙小鬼扑哧笑出声来,“喇叭花?” 李小鬼回过神,弱弱反驳,“东方姐姐不是喇叭花”。 “那你说她是什么花?” 李小鬼想了想,“芍药!” “无芍药之绰约多姿”。 “杜鹃”。 “无杜鹃之蓬勃生命力”。 李小鬼估计以为是我故意贬低,怒了,“东方姐姐貌美聪慧比之昙花亦不遑多让!” 我还未开口,一贯老成的霍小弟冷冷开口,“大哥说这世上唯一可比昙花的就是玉姐姐,其他女子谁也不配”。 李小鬼不屑,“一个舞姬,骠骑将军再宠也比不上东方姐姐一个手指头”。 霍小弟涨红了脸,“你那东方姐姐我也见过,样貌不及玉姐姐百一”。 “一个舞姬再漂亮也是下贱——” 某听不下去了,“陵儿,你是李家嫡孙,岂可如市井长舌妇下贱下流的满嘴胡说?” 李小鬼噎了噎,“二姐教训的是”。 某将军捉住我的手,“小孩子家做口舌之争,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我白了他一眼,他笑,“好了,多大的孩子,天天看人家姑娘好不好看,也不害臊,来吃菜,长大学本事才是真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九话 真凶 我想如果一直有卫大将军相陪,有霍小侯爷相陪,有一群萝卜头相陪,某还是很幸福的,可惜这样的日子并不多,大多数时间某都得在大将军府勤勤恳恳为人民服务,处理各种鸡毛蒜皮的纠纷,应对各种明抢暗斗的算计。 “无惭,莲儿怎么样了?” “死了”。 我吓了一跳,“死了!怎么也死了?” “当时小姐身上不好,无惭也没心思管那么多,只听说暴病死了,老夫人仁慈,赐了副上好的棺木,又买了块地葬了”。 “呃,不应该是葬在卫家祖坟么?” “一个贱婢,也配?” 我摆手,“你觉不觉得,自我想起来后,伉儿有些怕我?” 他点头,“那日小姐握他的手,他吓的身子都僵了”。 我咬着眉笔,“你说那时候最有可能是谁害我?” 无惭默了默,“是——二少爷,只是卫家从无人提出怀疑二少爷,无惭本想等小姐醒了再做打算,谁知——” 我冷哼,“程舒蕴讨好我还来不及,又怎会害我,她一口咬定那碗粥没别人碰过,那也就只有伉儿了,我只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有那般城府,不动声色的陪着我吃完了粥”。 “只因是他陪小姐吃的,所以才更无人怀疑,只是小姐,为何我们吃了都没事?” 我斟酌着道,“那是一种符咒,只对特定的人有效果”。 无惭大惊,“二少爷怎会有那种东西?” “而且之后夫君和去病也请了方士,却没人有办法,定是那符咒很厉害。一般人又岂能拿到?” “小姐的意思是?” “你还记不记得皇后身边那个盯着我看的宫女,她是个很厉害的方士,夫君说他帮我杀了她。但也不能保证她死前没留下什么东西——” “二少爷进宫的机会很多”。 “而且,那时候夫君只有他一个。被人发现了也没人奈何的了他,那莲儿——当时去病说要杀了她,夫君却不同意,无惭,你说他会比去病手段软吗?” “大将军面上不显,真正遇到事怕是比骠骑将军更狠几分”。 “莲儿一直病着,必然是他动的手脚,想是要慢慢毒死她。对天下人有交代,也避免自己他日父子成仇,皇后必然是以莲儿之命相诱”。 “小姐所言有理”。 我叹了一声,“无惭,我已经尽力对伉儿好了”。 “无惭知道,是二少爷不知感恩,如今有了两个小少爷,小姐若是心狠,卫家无他立足之地”。 “莲儿暴病,想必是夫君早就发觉了真相。去把阿漩叫过来”。 阿漩同学一向以武功和容貌傲视整个卫府的侍卫,自从霍小侯爷认为自己武功大成再不需要任何人保护后,便将阿漩同学送到了他认为还需要人保护的卫大将军身边。以示自己足以在武功上俯视自家舅舅,于是从此除了特殊情况,如上次黄河受降,其他时候阿漩同学都兢兢业业的跟在卫大将军身边,鉴于此时卫大将军正在维福轩尽孝,要找阿漩同学很是容易。 阿漩同学到的很快,回答的更快,“是大将军动的手,当时大将军发现是二少爷动的手。气的一掌拍碎了桌子,接着就到了维意轩。当着小少爷的面杀了莲姑娘”。 我皱眉,“伉儿还小。怎能当着他的面?” “大将军跟小少爷说,要他仔细看清楚做错事的后果,既然小少爷因为要救莲姑娘害小姐,大将军就要让小少爷亲眼看着她死在小少爷面前”。 “他——” “小姐不必忧心,一个庶子而已,他日再有异心,远远送走就是,反正小姐已有自己的孩子”。 好吧,跟这些古人讲道理果然讲不通啊讲不通! 无惭激动了,“小姐,这时时在一起,二少爷再有什么歹心,小姐防不胜防,大将军也未必多喜欢二少爷,不如寻个机会永绝后患”。 “再不喜欢也是他儿子,”我再度叹气,“遣人让光儿过来,一会我送他回去”。 “小姐是想——” 我苦笑,“伉儿对二郎也是没多少感情的,只跟去病亲,这件事还是去病出面比较妥当,否则,二郎这孩子,只怕是替别人养了”。 无惭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自嘲一笑,“无惭,我哪天是不是该请去病吃顿饭,这几年没他的扶持,我在这将军府,根本是寸步难行——” 很多时候,我想我是戒备着我家丰神俱佳的夫君的,我不知道这戒备出于何处,也许是留在韩玫瑰身边时处处防备卫家留下的潜意识,也许是他过于高超圆滑的手腕总让我无端防备,比如我魂魄被压,他却趁机剔除了不利卫家的因素,而这只不过是明面上的东西,暗地里,好处必然更多吧—— 霍小侯爷一听完我的话立即不淡定了,“不可能是伉儿!舅舅已经查清楚了,是田蚡买通了程家人,田蚡克扣军粮被舅舅发现,告知皇上,他恼羞成怒——” 我打断他,“怎么扯上田蚡了,我怎么不知道?” “舅舅说不必让你忧心”。 “不必让我忧心?”我冷笑,“好个不必让我忧心,卫青果然好手段,不但剔除了为非作歹的程家人,还拉上了田蚡,必然是皇上碍于太后不肯处置克扣军粮的田蚡,他索性将脏水泼到他身上,皇上再袒护自家舅舅,下次必也不肯让他负责军粮了”。 “你就这么想舅舅?” “难道不是?” 某人怒视,“你那样舅舅也不想”。 我再度冷笑,“他是不想,可他每次都这样悄悄压下,再从中获取最大利益,我不爽,不行?” “那你叫舅舅怎么做?” “我就是不爽怎么样!” “你嫌我冲动,舅舅谨慎,你又嫌,你到底想怎样?” “他谨慎?我看他是舍不得自家亲人受苦,便由着我被皇后欺负!除了一个莲儿又怎样,他应该除了皇后才是,卫家卫家,当真卫家就比你重要,比我重要?” 他滞了滞,沉默下来。 我恨恨不已,“算了,他不想让我知道,我装作不知道就是,只是伉儿,终究是他儿子,这次皇后也不知道跟他说是我在下毒,还是你舅舅下毒,他最是喜欢你,你巧妙一点,将罪名往皇后身上推,说皇后为借他的手杀我,故意给莲儿下毒,事后,尽管把事情往你舅舅身上推,别让皇后发觉了,多往椒房殿走走,看看卫长,再将皇上那天说的话跟皇后说说,让他们夫妻闹去”。 “——好”。 “皇后最喜珍珠,有人送来了两串上好的,我交给无惧了,你找个由头送过去”。 “好”。 我拍拍他的手,“我知道依你的性子,必然是不愿的,只是——你暂且忍耐,再说皇后也是看重你的,这些年对你也宠爱有加,你权当孝顺长辈了”。 “好”。 我心头一酸,“光儿送到了卫府,她想必是高兴的,我已让司马相如转到卫府教他”。 他点头,“你安排就好”。 “走吧,陪我吃顿饭,不疑登儿也带过来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话 金姨娘 “呃,无惭,关于这忌口,无怖具体是怎么说的?”话说这桌子色彩极尽鲜艳明媚,味道却一个比一个寡淡的菜到底是谁个天才做出来了?” “小姐昏迷了一个月大伤元气,若不是骠骑将军送来了灵芝,小少爷们也难以保全,如今只不过是忌忌口,已是侥天之幸”。 “他们也难以保全?” “是,当时太医都说孩子还是不要的好”。 我悚然心惊,“那去病——” “骠骑将军不知从哪得的万年灵芝,助小姐固本培元,小姐这才安然生下小少爷们,小少爷们出世后,太医都说是小姐善心感动菩萨,这才让小少爷们身子康健,无胎里不足之象”。 我紧紧攥住被子,胎里不足,卫子夫—— “无怖有没有说还有多长时间可以痊愈?” “小姐珍重身子,放宽心怀,自可早日痊愈”。 我摇头笑笑,“算了,幸好不疑他们没大碍,否则我就要亏欠他们一辈子了”。 “小姐说的是,如今已不是小姐一个人,再赔上小少爷们,小姐一辈子难以安心”。 “无惭——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只是——” 玲珑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夫人,三官人来了”。 “让他进来”。 无惭不赞同了,“小姐还是再休息一会”。 “没事,刚刚睡了那么长时间”。 卫三郎见了我蹙了蹙眉,“二嫂,身子不爽?” “没事,有事吗?” 他顿了顿,“是这样。琪儿好奇,非得求了小弟要瞧瞧卫家的双生少爷,不知二嫂——” 无惭同学怒了。我安抚拍拍他的手,“瞧自是不难。不过三郎可得安排好了,若是他们有个闪失,或是让二嫂落个结交青楼女子的名声,二嫂可饶不了你”。 某人大喜,“二嫂放心,小弟定然安排妥当,明日一早便来接他们”。 我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之前还是个叫唤儿的。怎么又变成琪儿了?” 他嘻嘻一笑,“小弟喜新厌旧,长安闻名”。 呃,卫三郎,你负心薄幸就算了,但麻烦不要用这么自豪的口气说出来可好? “娘子,在做什么?” “呃,算算我家宝贝出门一趟,帮我挣了多少银子”。 某人黑线,“三郎胡闹也就算了。你也跟着胡闹”。 “果然做将军夫人是最没钱途的职业,那些个青楼女子出手比我大方多了,你看这小金猪。至少也得有半斤重”。 卫大将军修长的手指弹到我额头,“娘子喜欢金猪,本将军明日送个十斤的给娘子”。 我撇嘴,“不早了,我们过去吧”。 他动了动嘴唇,到底还是说了出来,“言儿,娘一会免不了要训几句,你——” 我似笑非笑。“只要夫君疼,为妻的当真便那般不讲理么?” 他苦笑。“言儿,我现在每每想起那一年半的时间。都觉后怕,以前是我不惜福,才让言儿受此大难,以后,我们好好的”。 我踮起脚亲了亲他脸颊,他得理不让人,含住我的唇,来回舔舐,我气息不稳的推开他,“好了,再不走就迟到了”。 他低低一笑,捏了捏我发烫的脸颊,扶了扶我头上的发簪,“那时候见言儿天天插着各式梳子,倒是好看的紧”。 “呃,玉媚奴是美人,美人么,就算插个狗尾巴草也会好看的”。 他笑,“这般泼皮模样,去病怎的想起说你像昙花?” “呃,是曹小侯爷说的,说玉媚奴的眼睛生的好,媚而不妩,如昙花,花色清雅,花姿妩媚”。 “说到美人,平阳侯倒是行家里手”。 某点头,“曹小侯爷倒真可算的上个惜花之人”。 他笑,“我原来当言儿不爱打扮不爱俊俏的,却一直错的离谱,哪日为夫也寻了名贵的发饰给娘子添妆可好?” 我亦笑,几分冷意,“夫君果真错的离谱,你瞧着我一身简单朴素,却是件件精挑细选,不同的人适合不同的打扮,我若真跟玉媚奴做一般打扮,免不得被人笑东施效颦了”。 他俯身亲了亲我的脸,“娘子教训的是,为夫原是不通这女儿家打扮衣饰”。 我没吭声,他叹气,“娘子如今脾气越发大了——” 我依旧没吭声,他继续叹气,“人说女子三十如虎,我原还不信,现在方知果然不错,娘子这时不时便要生一场气,是暗示为夫床上——” 我一脚踹了过去,“去死!” 他嬉笑着受了我一脚,“为夫原是怕累着娘子,原来——” 我彻底暴走,“姓卫的,你有本事再说一句试试!” “奴婢见过大将军,见过夫人”。 呃,说实话,我不太记得这个面色苍白的女子是谁了,虽然有点眼熟。 某将军很体贴的帮我开口,“金姨娘不必多礼”。 我立即跟上,“金姨娘身子大好了?” “是,多谢夫人挂心”。 “金姨娘这是要去哪?” “奴婢在此等候夫人,已经等了一个月了,今日终于寻到机会”。 呃,金姨娘啊,得乃如此痴心,某实在是不敢当啊! “金姨娘有事?” “请夫人借一步说话”。 我愣了愣,放开自家夫君的胳膊,“请”。 金姨娘的话简单明确,她要出府,要我帮忙。 我捏捏自己的脸,话说某长的真的有那么像冤大头吗,为毛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大家都来找某? “夫人,求夫人慈悲!” “金姨娘,你也知道,大哥内宅的事,我插不上手,你求我不如去求老夫人,她最是疼你,你多求求,说不定便允了”。 “奴婢已经求过了,老夫人不允,奴婢虽身份卑微,却是三少爷的生母,老夫人怎会允许奴婢出府另嫁?” 好吧,说的也是,不过这种家务事,我一个局外人看都看不清,再横插一手,好吧,某已经可以预测到自己悲惨的未来。 “金姨娘,你在老夫人身边服侍多年,也知道我不得老夫人的喜,要是在你的事上再插一手——” “夫人,奴婢知道这样空白求夫人帮忙,是奴婢奢求,只是奴婢已然走投无路,大官人本就不喜奴婢,如今又有了二奶奶,大奶奶因为三少爷,迟早会要了奴婢的命,夫人,求夫人救奴婢一命!”(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一话 闲事 “夫人,奴婢知道这样空白求夫人帮忙,是奴婢奢求,只是奴婢已然走投无路,大官人本就不喜奴婢,如今又有了二奶奶,大奶奶因为三少爷,迟早会要了奴婢的命,夫人,求夫人救奴婢一命!” 她说着“砰砰”地磕着头,一下比一下狠,我只好阻止她的自残行为,“这番话你还是去跟老夫人说,老夫人一贯疼你,自会想个两全的法子”。 “老夫人只说大奶奶不敢,夫人,老夫人,只要大官人和三少爷好,奴婢的生死她不会放在心上,奴婢勤勤恳恳服侍数年,她却还是狠心将奴婢给了大官人”。 “呃,你当初是不愿的?” “是,奴婢虽愚钝也知道齐大非偶,大官人的妾侍,说出去风光,苦处自己知道,当初奴婢说不愿,家里个个说奴婢不长眼,爹娘更是说不认奴婢这个女儿,奴婢也是被逼无奈”。 我把不准她是不是特意说了这番话来讨我的喜欢,斟酌问道,“那明卓,你舍得?” “舍不得也得舍得,他被大奶奶抱去了,谁知道会教成什么样子,长大了说不定还会嫌奴婢身份低微,给他丢脸,奴婢还年轻,孩子总会再有的”。 好吧,金欢小姑娘果然不愧是老夫人座下最得意的丫鬟,不管她是真情还是假意,这番话真是句句说到某人心坎子里去了。 “你现在求去,你家人还是不会允许”。 她咬牙,“夫人明鉴,当初是奴婢一时心软,顾念父母亲情,如今。如今奴婢已经报答了他们的养育之恩,奴婢不想为了不顾念奴婢的家人送命”。 好吧,我几乎要拍手叫好了。这样一个古代女子,又是个没读过书的丫鬟。当真是难得了。 “金姨娘,单凭你这番话,要是一般的小忙,我能帮也就帮了,但这件事很棘手,一个不好,我自己也脱不了身,你先等几日。我再看看,如果能帮你我一定帮你,如果帮不了,我也会派人去跟你说一声”。 她大喜,又要磕头,我忙拦住她,“别,我不喜欢那一套,你回去等消息吧”。 “多谢夫人!” 这么一耽误,我到时。全家人都在等我一个了,老夫人脸色相当之不好,好吧。先是让她的宝贝孙子逛青楼,现在又劳她久等,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某吧! 当然鉴于不久前卫大将军刚刚发过飙,这满屋子的人也就卫老太太还敢用脸色表达自己的不满,其他人都装作没发现,想到这,某人忍不住朝周秀娘看去。 若是在现代,周秀娘的年纪正是风华正好的时候。在这里却已是人老珠黄,加上亲儿惨死。头发已灰白了一大片,脸上肌肤黯淡发黄。额头眼角皱纹清晰可见,再加上旁边坐着个年轻貌美的张煦,唔,好吧,实在是惨不忍睹。 卫老夫人不爽的瞪了我一眼,却也没有开口教训,反倒是面带不愉的看向卫大郎,“大郎,金欢病了,你多去她屋子走走”。 “是,娘”。 老夫人不悦,“你们现在都一个样,嘴上应的快,私下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嫌娘老了,管不着你们了?” 卫大郎惶恐了,“娘,您别生气,儿子吃过就去看金欢”。 “二媳妇,金欢找你做什么?” “噢,她说药不够吃,出府买又不方便,求我给她一些”。 老太太更加不高兴,“大郎,金欢再怎么也是明卓的生母,你就这般苛待她?” 卫大郎一时接不上话,卫二姐意味不明笑道,“我们大将军夫人果然心善出了名,连大郎屋里的都求到了头上”。 某很谦虚,“二姐取笑了”。 卫大郎皱眉,“秀娘,怎么回事?” 周秀娘哼了一声,“那个药罐子天天抱着药喝,从来没见她停过,怎么可能缺药?” 好吧,在众人心中周秀娘女士苛待妾侍的罪名算是成立了,三郎开始打圆场,“百密一疏,大嫂身子不好,又要照顾明卓,偶尔有疏忽也是正常的”。 “那不如让煦儿帮你一把?” 周秀娘几乎咬碎银牙,“多谢夫君体谅,秀娘能做得来,不必劳烦妹妹了”。 张煦接口,“是啊,夫君,煦儿初来乍到,又要照顾夫君,做不来那些的”。 卫大郎笑了,“还是煦儿体贴,也好,为夫还指望着多尝尝煦儿的手艺”。 周秀娘再度银牙咬碎,好吧,女人间不见硝烟的战争可见一斑。 卫二姐懒懒一笑,“怪不得我要受夫君厌弃了,原来是不精厨艺”。 所以说卫家二姐是最简单的那个,做事说话从来只看自己心情,比如她明明看周秀娘很不爽,此时却非得横插一手,打击打击卫大郎。 当然也许打击的不止卫大郎一个,陈姐夫惶恐了,“少儿,为夫不好口腹之欲,娘子精不精厨艺都无妨”。 卫二姐似笑非笑哼了一声,“你自然不好口腹之欲”。 好的却是色,这一点大家都很明白,不过大家都装着没听懂,卫大将军开始转移话题,“去病,多吃点,这一向又瘦了”。 卫三郎端起酒杯,“二姐夫,小弟敬您一杯”。 卫大将军一听说了金欢的事,立即说了三个字,简单明了干脆,绝不会让人误解,“你别管!” 其实某并没有准备听取他的意见,跟他说不过是想感叹一番这卫府还有个聪明女人。 他见我的反应也知道我没把他的话当数,叹道,“言儿,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一个不小心就惹的满身腥,何苦?” 是啊,何苦,不过,某能不能跟卫二姐一样,偶尔也任性一下下? “言儿,何苦为了不相干的人惹娘不高兴?” 某认错态度良好,“夫君说的是,娘高兴最重要,即便她一高兴就是一条人命,你侄子生母命的问题”。 卫大将军脸色不好了,“言儿,不过一个丫鬟,还是娘自己的丫鬟,我让大哥警醒一下大嫂,保住金欢,你不要操那么多心”。 某果然就是传说中的欠揍性格,闻言态度更加真诚,“说的是,心操多了容易短命,短命我不怕,就怕我家宝贝们被后母虐待啊!” 他叹气,“言儿,我们有今日不易,不相干的人和事别管,闹的不愉快,苦的是自己”。 我点头如啄米,“夫君教训的是,这事我绝对不会管”。 他也不知信没信,转开了话题。(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二话 后续 “言儿,我们有今日不易,不相干的人和事别管,闹的不愉快,苦的是自己”。 我点头如啄米,“夫君教训的是,这事我绝对不会管”。 他也不知信没信,转开了话题。 当然,要某人不管是不可能的,某人第二天一早就将这事提上了日程,让无惭抓住机会,无惭跟卫大将军乃是两个极端,一听便high了,“小姐,这事交给无惭,无惭保证救金姨娘脱苦海!” 我觉得他这么兴奋,绝对不可能会是因为可以救一个无辜女子出苦海,很是怀疑的看着他,他却动作极快的出门了,很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 无惭动作一向快,这次也不例外,不几天便听到金欢到卫老夫人那大哭了几场,之后不久便被抓住偷了周秀娘最喜爱的琉璃珠串,周秀娘估计也有顾忌,也没怎么为难她,当然刻薄话那是必不可少的,金欢跑到卫老夫人面前求死以证自己的清白,一头撞的鲜血横流,眼见是活不成了,临死前要求出府回归祖坟,好吧,具体到了回了哪个坟有待参考。 卫府流言四起,一说周秀娘抢人亲子不算,还要苛待人家生母,明显是欲杀母夺子,一说卫老夫人刻薄寡恩,昔日最喜爱的丫鬟屡屡求救,竟狠心袖手,害得一缕香魂归地府。 而此时某家夫君脸色铁青看着跪在面前的李小帅哥,“李无惭,你当卫府是你可以放肆的地方?” 李小帅哥不卑不亢,“大将军明鉴,无惭什么也没做”。 “什么也没做?” “大将军明鉴”。 我觉得我家夫君很纠结,估计他现在踢死李小帅哥的心都有了。可惜,他踢死了某人,他家娘子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言儿。随我去看看娘”。 我看了看无惭,他回给我一个安心的眼神。不过可惜,某安心不下来,龙有逆鳞,这次无惭碰到的是卫老夫人,“无惭,你跟着来”。 某家夫君怒了,“言儿,你什么意思?” 我扶着李小帅哥站了起来。“夫君,这可是我身边最得意的人,你以为我会像你娘那般刻薄寡恩,由得他像金欢般被人欺负?” “你——” 我俯身去拍李小帅哥衣服上看不见的灰尘,“这跪也跪了,为妻也给足了夫君面子,夫君还想怎样?” 他怒极反笑,“好,好一对主仆!” 眼看某将军拂袖而去,无惭皱起眉。“小姐,大将军也就给无惭些皮肉苦头吃吃,不会拿无惭怎么样的”。 我白了他一眼。“你就那么想吃皮肉苦头?” “可这样,怕是有碍大将军和小姐的夫妻之情”。 我正要说话,外面五彩聒噪的声音响起,“光儿,光儿,快出来,将军来了,将军来了!” 霍小侯爷显然心情不错,难得停留了一会。估计是扔了什么东西给五彩吃,于是五彩更加兴奋。嘎嘎叫着,“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霍大将军总是让人有种鬼神莫测的感觉,比如此时,我很是疑惑的看着某笑的一脸诡异的人,“霍大将军,您笑成这样很吓人的,建议换一种表情”。 “我刚刚碰到舅舅了,他很生气”。 呃,他生气,您有必要高兴成这样吗? 然后更诡异的事发生了,他竟伸拳很是友好的捶了捶无惭的肩膀,“这小子不错”。 某风中石化,这,这是一向跟无惭同学不共戴天的霍小侯爷吗? 与某人同时石化的还有另一当事人,李小帅哥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戒备十足,“将军?” 霍小侯爷终于恢复正常,敛去那一脸诡异的笑,“舅舅这次动了真怒了”。 一前一后对比太大,冷静如无惭同学也有些忘形了,“他怒的还在后头”。 “呃,无惭,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小姐还记得去骠骑将军府刺杀光少爷那批人吗?” 我点头,记忆太深刻,想不记得都不行啊! “那是皇后娘娘在宫外豢养的暗士,金欢为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将那批人的藏身地点告诉了无惭,无惭又去告诉了田国舅,刚刚得到消息,田国舅将那批人解决了半数”。 我大惊,“无惭!” 无惭勾起一抹笑容,似极了当年韩玫瑰残忍不顾一切的笑,“那批暗士专门帮皇后做些见不得人的事,这次刺杀的是光少爷,下次难免不会轮到小姐,是小姐的善心打动了菩萨,才让无惭逮到先下手的机会”。 “李无惭!这样的事你也敢私下做决定!” 他跪了下来,腰杆却挺的笔直,“无惭没错,光少爷是骠骑将军的亲弟弟,小姐难道不想替骠骑将军报仇?” “别拿去病糊弄我,我按着不让他报仇,就是让你去报的?” “小姐放心,皇后不会查到小姐身上”。 “不会查到?那是皇后的人,难保不是二郎花心思帮她找来的,你这是帮着田国舅对付二郎,你——” 好吧,原来伶牙俐齿的某人也有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的时候,霍小侯爷伸手扶着我坐了下来,冷哼,“是舅舅的人又如何,敢动光儿留着何益?李无惭,起来,玉娘妇人之仁,下次这样的事直接来找本将军”。 “多谢将军”。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们全都给我滚!” “舅母——”某小帅哥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我缓了缓,放柔声音,“光儿,我不是说你”。 霍大少点头附和,“她是在叫我滚”。 小破孩三步做两步上前行礼,“舅母,大哥有惹恼舅母的地方,光儿替大哥赔礼了,还望舅母恕罪!” 所以说,霍小弟,乃就是一不讨人喜欢的小夫子! 霍大少拍拍自家小弟的头发,“光儿啊,看来你舅母气大的很,不如光儿替大哥给你舅母磕头请个罪?” 眼看霍小弟准备毫无异议的盲从他家大哥,我只好忍怒上前扶住他,“光儿,别听你大哥扯,我也就随便气气”。 “李无惭,听到了没有,她也就随便气气,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某怒视,霍大少,某跟乃不共戴天!(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三话 婚讯 卫大将军丝毫不曾怀疑是我动的手,是因为把准了我没出息的性子,也许会动周秀娘,却绝不会牵扯到卫老夫人身上。 而李无惭同学手腕向来狠辣,这次却是他迄今为止做的最圆滑的一次,只轻轻巧巧到金欢耳边说了几句,帮金欢偷到周秀娘的珠串,剩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同时打击了一直跟我过不去的周秀娘和卫老太太,金欢去了半条命终于得到了自由。 李无惭同学最看重的便是金欢这种敢拼命的狠劲,偶尔发了个善心,帮金欢安排好下辈子的生活,甚至给她选了好几个能干的管事,让她随便挑。 从不做好事的李无惭同学偶尔做了一件好事,其好报相当之明显,金欢将往日无意中发现的秘密告诉了他,他借刀杀人,帮我和光儿报了仇,削弱了皇后的力量,让皇后一时没功夫找我的麻烦,顺便从田国舅那得到好处无数,又得了霍小侯爷的认可,好吧,简简单单一件事被他做成这个样子,不承认他是人才都不行啊! 而此时,另一个意外的好处又浮出水面,“二媳妇,今年二郎封地的收成如何?” 我没想到卫老太太会问这样的问题,愣了愣方道,“不错,今年气候好,是个丰收年”。 “卫家皇恩不断,也该让穷苦百姓过个好年,趁今年丰收再减些租子”。 我立即心领神会,被传刻薄寡恩的卫老太太这是要市恩了,“娘心善是那些穷苦人的福气,媳妇回去就吩咐底下人减去三成租子”。 “三成——” 我截住她的话头,“娘嫌少了?今年丰收,没什么旱涝灾害。减多了,往后年头不好的怕是不好办”。 卫老夫人噎的半死,“那就三成。这个我也不懂,按你的意思办”。 某僵着脸。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笑出来,“娘的恩德,长平的百姓必然念着的”。 卫老夫人气的半死,又不好表露出来,开始转移话题,我继续僵着脸往霍小侯爷看去,霍小侯爷仍是一贯的面瘫脸,察觉到我的目光。拍了拍霍小弟,霍小弟立即上道的帮我盛了碗汤,“舅母事务繁多,多吃点”。 我埋头喝汤,好吧,这天杀的晚宴快点结束,否则某就要憋死了! 其实我怀疑霍小侯爷比某人憋的还难受,否则也不会一直送到唯景轩门口还没有告辞的意思,估计他今天不跟某以及无惭同学讽刺一下卫老夫人,晚上那是绝对睡不着滴! 卫大将军脸色如常。可惜也是憋着的,几个憋的半死的人一等所有闲杂人等都清除掉后终于爆发了,当然。鉴于某人功力最浅,所以最先失态,抱着霍小侯爷的胳膊笑的猖狂无比,“哈哈,去病,看到没,看到没,老太太那样子像是吞了只苍蝇,哈哈!” “言儿。你胡闹也得有个度,那是娘。你不孝顺就算了,还当众气她!” 某不理。抱着霍小侯爷的胳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霍小侯爷开口,“舅舅,不过三成租子”。 卫大将军忍怒,“关键是她不该那般噎娘,这样怎能怪娘不喜欢她?” “对啊对啊,我现在跟你娘是相看两生厌!” “言儿!” “我说的是实话嘛,哈哈,去病,这跟那断子绝孙脚有异曲同工之妙啊啊,美人我聪不聪明?” 霍小侯爷很给面子,“聪明,下次可以再聪明一点”。 “去病,你也跟着胡闹!” “舅舅,玉娘高兴就好”。 卫大将军简直没气死,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我眨眨眼,“他真生气了!” 霍小侯爷点头,“嗯”。 “那个,他?” 霍小侯爷摇头,好吧,某高兴了,卫大将军都发觉不了,别提其他人了,果然栽赃嫁祸让人吃哑巴亏的感觉真是爽到不行啊! “现在可以原谅李无惭了?” “不行,这样的先例不可开,再忍两年,之后随他怎么闹”。 “两年——” 我笑容不断,放开他的胳膊,“好了,你回去吧,早睡早起身体好”。 他顿了顿,“我选好了,是申屠家的嫡女申屠菁”。 “呃,申屠家?” “是”。 “如果我没记错,申屠家应该还比不上东方家吧?” “嗯”。 “那个申屠菁如何?” “我已经选定了”。 某怒,“那你的意思是,你只是来通知我,不是来征求我的意见了?” “你希望我征求你的意见?” “呃,好吧,你喜欢最重要”。 他默了默,“跟舅舅说,我不希望有任何质疑”。 “呃,你的意思是那个申屠菁很不怎么样?甚至比我当初还差?” 他碰了碰我头上的发簪,“明日一早皇上就会赐婚”。 我敛容,“去病,你不愿意?” 他摇头,“皇上很守信用”。 我伸手去摸他的嘴角,“那你——” 他捉住我的手,定定看着我,“这件事你别管”。 我别开眼神,“好,你喜欢就好”。 “我明天送你去暖玉山庄养病”。 我默了默,“你成亲,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 他打断我,“我不想因为我再让你受责难,到我成亲那天你再回来”。 我想霍大将军是不愿再踏足暖玉山庄的,所以很是体贴的在刚到庄子门口就让停了轿子,掀开车窗帘子,“去病,你有事先去忙,不用送我进去了”。 他点头,“我换了暖玉山庄的守卫,你安心住着”。 “能不能借你的令牌用一用?” 他很是爽快的摸出令牌递给我,掉转马头飞速而去,我痴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令牌在手中紧了又紧。 “小姐,进去吧,外面风大”。 我将令牌递给他,“你亲自跑一趟,将琢玉带过来见我”。 掬玉苑还保留着我上次离去时的模样,那株霍大将军亲手于筑心小居旁挖起又亲手栽在苑中的野桃树也依旧是光秃秃的模样,仿佛根本熬不过这凛冽的寒冬,我呆呆看了一会,突然想起可以做点保暖措施,遂吩咐小丫头找来棉花,用布条将棉花细细裹在树干上。 霍大将军特意选的幼苗,这样的保暖措施并不需要花费多长时间,不一会便大功告成,我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笑了,不想刚站起来便觉眼前发黑,慌乱去抓支撑物,小丫头惊恐的叫声响起,随即是无惭震怒的斥责。 我扶住他的胳膊,“不碍事,蹲久了”。 “自己去领罚!” “无惭——” “小姐,琢玉少爷来了”。 眼前视线逐渐清晰,记忆中阳光爽朗的笑脸慢慢与眼前的如玉容颜重合起来,我的眼前再度模糊起来,“琢玉——” “琢玉少爷,走近些,让小姐好好瞧瞧”。 小小少年小心翼翼走近几步,小心翼翼看着无惭的脸色,我伸手擦擦眼睛,“琢玉,还记不记得我?” “李——公子?” 我含着泪水笑了,“小傻子,要叫阿姐”。(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四话 琢玉 琢玉小朋友很快就接受了某人这个冒出来的姐姐,原因很简单,整个军营中霍大将军最喜欢欺压的就是他,每每欺压过还很不屑的来上一句,“就你小子这软蛋样子,怎么可能是她弟弟?” 某人很是惭愧,又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辛苦你了,我一直要接你回来,去病不让,说我肯定会宠坏你”。 小小少年红着脸,“将军说的对,琢玉是男人,要多吃些苦头才能成才”。 “别听他胡说,他自小在蜜罐里泡大的,倒是一本正经的跟你说这样的话,也不害臊”。 琢玉小朋友大受打击,呐呐说不出话来,我又开始夹菜攻势,“多吃点,我瞅着比那时候还瘦了点,去病也不知道怎么照顾你的,难道连饭都不让你吃饱?” “玉娘,为什么我还没进门就听到你一直在说我坏话?” 我抬头,恰恰看到某将军俊脸含笑掀帘子走了进来,“你怎么来了?” “怎么?晚上饭菜不够吃?” “再不够吃也饿不着你,无惭,叫人添碗筷,再加两个菜”。 “加两个菜可不够,至少四个”。 我起身帮他倒上水,“今天心情很好?” 他拿起茶杯,“我原本以为你会在这自艾自怜自伤自怨,结果你却春风得意的招了个小美人陪酒,我不该高兴?” 好吧,你狠! 心情不错的霍大将军拍拍不自然站在一边的琢玉小朋友,“小美人,好好伺候好这位大美人,本将军有赏”。 某人吐血,“霍大将军。您到底是给神马附身了,麻烦变回原形”。 霍大将军从善如流,敛了那一脸诡异的笑。“这个月就让他在这陪陪你,我怕是不能时时来的”。 “你不用来。成亲杂七杂八的事情多,忙你的去”。 他蹙眉,“真麻烦”。 “美人恩重,麻烦些也值得,琢玉,过来坐”。 琢玉小朋友诚惶诚恐的坐了下来,我盛了碗汤,“先喝碗汤再吃饭。今晚在不在这睡觉?” “你想我留下来?” “唔,我想你滚远一点,别妨碍我和琢玉叙旧”。 他叹气,“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软了点,再有一年时间本将军包他也是汉子一条,偏你等不及了”。 “我的琢玉只要风度翩翩,倾倒美人无数就行了”。 霍大将军冷哼,冷冷一眼扫过去,小琢玉立即一个激灵。弹了起来,“将军恕罪!” 我压着他坐下,“霍去病。你够了啊,有威风上战场使去,琢玉,你别理他”。 “去病?” “是我,”他几步上前扶着我坐了起来,又往我背后塞了个抱枕,“要喝水?” “嗯,”几口水下肚,我重重吐了口气。“忙完了?” “嗯”。 “你——明天还是把琢玉带走吧”。 “怎么?之前不是想的什么似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呃。只要拿出你的厚脸皮,相信这根本不是问题”。 我唾弃。“正正经经跟你商量事情呢,别跟我打岔”。 “跟你之前的弟弟很像?” “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是,时间太长了,长的我都忘了琢玉长什么样子了,自从见了他后,一想到琢玉他那张脸就蹦了出来,就更不记得琢玉到底长什么样了,只还记得他笑起来很灿烂,露出的虎牙亮晶晶的”。 “记不得就算了,他跟玉媚奴很像,想必跟琢玉也是很像的”。 “嗯”。 “还喝不喝水?” “不了,困了,你也去睡吧”。 他抽走我身后的枕头,亲亲我的额头,“我陪你”。 我迷迷糊糊嗯了一声,不一会又沉沉睡了过去。 “去病?” “嗯”。 我睁开眼睛看了看他,又闭上,“怎么还没走?” “等你醒”。 我噗嗤笑了,又睁开眼睛,“那我现在醒了”。 他摸摸我的脸,“我习惯了一大早醒来就看到你睡的脸红扑扑的,乍一又恢复了之前的苍白——” 他长叹一声,苦笑,“玉娘,我有点害怕——” 某人使劲揉着自己的脸,“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他俯身亲了亲,“嗯,以后记得多吃点,起来陪我吃早饭”。 某人出了内室,发现琢玉小朋友在等着,顿时惭愧了,“琢玉,吃过了没有?” 他摇头,于是某人更加惭愧,“我懒散惯了,以后别等我”。 “不妨事的——” 霍大将军打断他,“让你别等就别等,省得她睡觉都睡不踏实,惦记你在等着”。 小琢玉惶恐了,我一个白眼甩过去,“你还训上瘾了是吧?” 某将军很是威严的咳了一声,“我想过了,你在这会打扰你姐姐静养,还是回期门军,偶尔过来看望她就是”。 某人突然又不舍了,“还是让他留在这好了,我也多个说话的人”。 霍大将军挑眉,某人理直气壮回视,怎么,反悔不带的么? “我一有空就过来陪你,舅舅也会来,他还是回期门军,省得有人不服”。 “这样啊——” “吃饭吧”。 某人突然想起来,“对了,琢玉,一会让绣娘给你量量尺寸,我给你做套衣服,你喜欢什么颜色?” 霍大将军脸黑了,“你还没给本将军做过衣服”。 “呃,你应该问,你做的衣服真的能穿吗?” “不准给他做”。 我不理,“琢玉,你喜欢什么颜色?红色好不好?” 琢玉小朋友红着脸拘谨道,“阿姐做主就好”。 我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这里再系个束额肯定更好看,唔,戴什么簪子,老气!还是换个玉冠,这腰带上玉扣也该换个式样,再垂两条丝绦,对了,荷包——” 某人低头看看自己被霍大将军扯回原地的手,唾弃,“你的心眼越来越小了”。 霍大将军怒,“老子好不容易才把他培养的有了点男人的样子,你再把他打扮成个娘娘腔试试?” “他是我阿弟,我愿意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 霍大将军眯眼,某人立即投降,好吧,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五话 人生不如意 “阿姐,阿姐——” 我轻吐了口气,抬头化开一抹笑意,“怎么了?” 他咧着嘴,两个虎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骠骑将军刚遣人来说今晚过来,想吃鳟鱼,让准备着”。 我不自觉笑了起来,“好不容易从博山源泉镇弄来一点鳟鱼,就被他惦记上了”。 小小少年嘴咧的更大,“琢玉再想不到骠骑将军竟是好口腹之欲的”。 安安静静跪在地上的人轻笑开口,“骠骑将军好的是什么,琢玉少爷可要仔细琢磨琢磨才好”。 琢玉好奇看向他,“阿姐,他是谁?怎么认识我?” “唔,一个管事,你去厨房吩咐一声,那骨头汤估计差不多了,去喝一碗”。 琢玉又看了骆斯年一眼,答应着去了,骆斯年松松筋骨,改为抱膝而坐,懒洋洋开口,“骠骑将军来了,小姐再大的火气也该消了吧?” 我冷冷盯着他,“骆斯年,你真当我舍不得杀你?” 他挑眉,“那小姐为何还不动手?” “这次的事是你策划的?” “哪次?” “金欢一个丫鬟怎么可能知道那么机密的事?只怕是你早就打听清楚了,只等着时机一击得手吧?” 他眉头挑的更高,“小姐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何必问奴才?” “我只想问你这么做的理由”。 “理由?只怕小姐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吧?” 我苦笑摇头,“是了,你恨卫子夫,恨她——你就利用我?” “如此双赢的事,小姐不该高兴?” 我伸出右手撑住额头,定定凝视。“我记得那次去病差点掐死你后,你曾问我,我为何不能像对无惭般对你——现在。我问你,你为何不能像无惭对我般对我?” “这件事是李管事首肯——” 我摆手打断他。“无惭首肯,为的不是自己的恨意,而是替我不平,而你,你问问自己,你如此算计卫子夫追根究底为的是我还是你自己?” 他一时无语,我长长一叹,“而你对卫子夫的恨意——骆斯年。你以为你做的隐秘就真的能瞒过我?” 他悚然抬头,“小姐——” 我别过眼神,“当年你姐姐难产,卫子夫固然买通了产婆想要她的命,你难道就什么都没做了?” 他呆了半天,忽地哈哈笑了起来,“是,我是想她死,但我也决不容许旁人害死她!” “你们的恩怨情仇我管不了,骆斯年。这些年来,我自问对你仁至义尽,如今。你走吧——” 他蓦地止住笑,“小姐这是不要奴才了?” “凭你的本事到哪都不少一口饭吃,我是要不起你了”。 “今天是李无惭,你也这样对他?” “我说过他跟你不同,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可他永远会把我放在他的私心之上,可你,你瞧瞧这些年你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别说我,就是你自己。你除了仇恨还剩下什么?” 他呆住,我摆手。“你走吧,若有需要帮忙的。去找无惭”。 “小姐——”他喃喃叫了一声,忽地激动起来,“小姐,我不走,我不走!” 我正要再说,霍大将军已几步到了跟前,握住我的手,“他还算能干,对你也算忠心,狠狠罚一顿,赶走做什么?” “你别管”。 他挑眉,“本将军还就管定了,去领一百棍”。 “不行!” 霍大将军似笑非笑,“不行?” “他受不住”。 “连打几下都舍不得,你忍心赶他走?” 我烦躁揉揉额头,“这些年,我为他费尽了心思,他却还是这副死样子,我是看不下去了,他要留下,留就是,以后别再在我面前出现”。 霍大将军一挥手,骆斯年欲言又止,恭顺退了出去。 “不是说要你别管这些杂事”。 “不管怎么可能?我手下也就一个无惭一个他,谁都不是宽仁手软的主,无惭在我身边还好一点,韩府那边被他管的,丫鬟小厮连多出一口气都不敢”。 “那也比卫府到处是无法无天的好”。 我简直要叹气不止了,“一家人不齐心,还个个强势,这日子怎么都过不到一块去,幸亏皇上将你摘了出去”。 “别想那些了,我陪你去温汤走走”。 “对了,你成亲就在这两天了,怎么现在得空过来?” “那些事与我何干?” 好吧,你强! “去病——” “嗯,要起来?” 我迷迷糊糊嗯了一声,顺着他的力道坐了起来,晕了一会才清醒过来,“什么时候了?” “还早,多睡一会”。 “你要走了?” “我明天晚上再走”。 “那你起这么早干什么——唔,你是还没睡?” 他没有接话,我摸索着掀开夜明珠上的锦缎,穿鞋下床,霍大少开口,“来人,上热水”。 屋外是一片浓墨般的夜色,我慢慢呷了几口水,转眼看向霍大少,他眸色微闪,“喝完快点上来,凉”。 “我从小就喜欢舞文弄墨那些东西,时不时还喜欢感叹一下人生,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人生不如意常八九’,后来偶然见到这句话的下半段,‘可与人言无二三,’更是觉得人生酸苦无奈种种到最后也不过落得个‘可与人言无二三,’自以为看透人生、看透世情,到现在——” “到现在,又如何?” “现在——”我自嘲一笑,“却是愿与人言无二三了,欢喜也好,伤痛也好,他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只留着自个儿慢慢品尝罢了——” 他没有接话,我又是自嘲一笑,放下水杯脱鞋上床,俯身摸摸他越发深邃摄人的眼睛,“睡吧,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这个世上没有东西比健康,比吃饱睡足更重要”。 他顺着我的抚摸闭上眼睛,低低嗯了一声,我无声吐了口气,低头贴上他的脸,我的去病—— 从刘小猪迅雷不及掩耳的下旨赐婚到慌慌张张的筹备婚礼到新媳妇进门敬茶,其间隔不过一个月,速度之快令人对骠骑将军府的能力再度刮目相看。 申屠小姑娘尖尖的巴掌脸,淡淡的眉眼,整个人总似笼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轻愁,唔,难道霍大少骨子里乃是一保护欲贼强的大男人,喜欢的就是这种弱不禁风的美人?(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六话 大婚 从刘小猪迅雷不及掩耳的下旨赐婚到慌慌张张的筹备婚礼到新媳妇进门敬茶,其间隔不过一个月,速度之快令人对骠骑将军府的能力再度刮目相看。 申屠小姑娘尖尖的巴掌脸,淡淡的眉眼,整个人总似笼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轻愁,唔,难道霍大少骨子里乃是一保护欲贼强的大男人,喜欢的就是这种弱不禁风的美人? 霍大将军和申屠菁一个一个敬下来,很快便轮到我们。 “二舅、二舅母,喝茶”。 我带上笑意,笑吟吟接过茶杯,递了个红包过去。 “多谢二舅、二舅母”。 一对新人转向卫家三郎,卫大将军将军凑到我耳边低声笑道,“娘子,这外甥媳妇还满意吗?” 满意,怎么不满意,霍大少于千万人中挑中了她,必然有她过人之处,只不过这新媳妇进门第一天,谁也发现不了罢了。 卫三郎凑了过来,“二嫂,似乎不高兴?” 我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茶末,“去病今天怎么没换衣服?” 卫三郎看了看,“黑色为尊为贵,以去病的权位,大婚穿黑色很正常”。 我怀疑,“真的?” 他格外真诚,“真的”。 “可是好不容易成一次亲,至少要穿的喜庆点吧?” 卫三郎笑,我极其不善的看向他,“昨儿要不是你拖后腿,我怎会错过去病的拜堂?” 他继续笑,“二嫂真的想去看?” 某人突然惆怅了,开始深切体会到我成亲时霍大少的心情—— “娘子——” 我不满的瞪向他,靠之,老娘好不容易悲春伤秋一回的说。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去病就算娶妻生子,最敬慕的人也还是娘子的”。 我翻个白眼,敬慕老娘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他一个。 底下一众小的开始给一对新人敬茶,只不过霍小弟明显有些不情愿。一声大嫂叫的满腔怨意,我失笑,又有些得意,将他招到身边,“光儿,今儿不用习书,一会跟伉儿他们一起玩去”。 他摇头,“昨儿先生刚教的《九问》。吩咐了要背熟的,三天后先生来检查,光儿想先学完了”。 我怜爱的摸着他的头发,“光儿真乖,让不疑登儿陪着你可好,我们家不疑登儿跟着哥哥好好学学,以后也做个乖宝宝”。 霍小弟微微红了脸,点了点头,“弟弟们很乖,从来不吵光儿”。 呃。其实某两只乃是懒,每天除了睡就是吃,让他们吵你。他们还不乐意。 这时候,奶娘也抱着双胞胎给表哥表嫂敬过茶,送到了我身边,我捏了捏他们嫩嫩的小脸,“去吧”。 霍小弟小心翼翼抱着不疑,跟着抱着登儿的玲珑走了。公孙敬声小朋友也招呼着卫伉跑了,卫老夫人叹息般道,“好了,这些日子都乏了。散了吧”。 卫大姐扶着卫老夫人走了,卫二姐招呼我。“你躲了一个月清闲,今天再怎么也躲不过去了。跟二郎一起去我那里”。 “二姐,这样的清闲可没人羡慕,我身上还有些乏,就不去了”。 “那怎么行,正好去病他们中午是要去陈府用饭的,你们一起”。 我抬头看向自家夫君,他轻轻一笑,“既如此便一起吧,正好我也好久没跟姐夫喝几杯了,二姐先行一步,我们稍后就到”。 我以为以卫家二姐的性子,必然是要抱怨几句新娘子的,不想她竟也没开口,如卫家所有人,除了刚开始的强烈反对,之后便极有默契的对此事保持沉默,好吧,这世界果然到处是聪明人。 霍小弟是极有天分的,特别是在背书这方面,比他家天才哥哥又好了几分,清脆童音琅琅书声,当真是悦耳之极,某一直坚持潜移默化的影响是巨大的,因此一有机会便将卫家小双胞胎往他那里塞,美曰其名,陪霍小弟读书。 霍小弟坚决信奉他大哥喜欢的他一定喜欢的原则,再加上一直当惯了小跟班,这时候好不容易有了更小的跟班,难免有一种“三十年媳妇熬成婆”的自豪感,对我家一双宝贝极是怜惜,一有空就去看上两眼。 此时,霍小弟聚精会神的读着古朴的诗句,卫家不疑登儿惬意的打着呼呼,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涌上心头,我不由放轻脚步,伸手从案上拿起一册书简看了起来 半晌,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响起,我抬起头,便看见一双小鹿般受惊的眸子慌张移开,“二舅母,小叔,夫君让我来催催你们”。 我一笑,“是了,我竟忘了,光儿,我们走吧?” 霍小弟有些不愿意,好吧,如果是我,我也不愿意去陈府受卫家二姐的冷眼,我揉了揉他的头发,“天冷,不疑登儿也受不了这风,光儿就在这帮我照顾他们可好?” 霍小弟高兴了,“舅母放心,光儿一定照顾好弟弟们”。 说实话,这样跟一个陌生却亲近的人走在一起,特别是对方明显不善言辞,可能还有点惧怕我这个舅母,相当之尴尬,于是,没话找话的某人开口道,“菁儿,以后没事多来卫府走走,别见外,把这当自己家”。 “多谢舅母”。 我顿了顿,再度没话找话,“你曾爷爷,夫君和我都是极敬佩的,夫君多次说起申屠宰相乃是先帝面前第一忠直的人,”申屠菁的曾爷爷申屠嘉是景帝时期第一位宰相,极是正直,李当户鞭打韩玫瑰,申屠嘉威胁要杀了邓通,一样的牛人,只不过传到申屠菁这里,申屠家已然没落,此次申屠菁嫁给万人瞩目的霍大将军实在是跌破一众人的眼镜。 “舅母过奖了”。 某开始信口开河,“去病平日也是很敬佩申屠宰相的”。 申屠小鹿低低嗯了一声。 “去病性子闷,有事也不愿说出来,你多体谅”。 申屠小鹿再度低低嗯了一声。 我舌头热了,话便呈绵绵不绝之势,“他性子闷,心地却是极好的,你有什么事直接跟他开口,不然来找我也行,骠骑将军府人不多,日后你当家也简单……”(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七话 变故 等跟上了大部队,我这才发觉口干舌燥,然后后知后觉的看了看无惭,某人凉凉回望了一眼,某立即低头认错,“菁儿,我这人话多,你多见谅,听过忘了就算”。 “舅母客气了,菁儿新来,很多事不懂,日后还需舅母多多指点”。 “指点不敢当,去病性子急——”某人戛然而止,下意识后退两步,呃,霍大少,某对你家亲亲娘子真的一点恶意都没有的说,麻烦您能不能别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某? “言儿,跟菁儿说什么说的这么高兴?” 呃,卫大将军,你哪只眼睛看到某高兴了,某明明是吓的发抖好不好? “去病,看来言儿很喜欢菁儿,”某将军拍了拍自家外甥的肩膀,“转眼去病也娶亲了,怪不得舅舅老了,菁儿,以后有空多来看看你舅母,她一个人在家也是寂寞”。 某愤愤瞪了某将军一眼,就知道说,您老一大把年纪的蹦跶什么,回家颐养天年不是正好? 他低低一笑,“去病,菁儿瞧着便是个好孩子,好好待她”。 陈府一如卫府,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丫鬟小厮穿梭不息,当然,高兴的也就这些丫鬟小厮,霍某人这场婚姻,跟他舅舅当年一样,没几个人真心欢喜的,我想到这不由放柔声音,“菁儿,不要拘束,二姐是极爽快的人,日子长了你就知道了”。 卫家二姐不爽的看了看我,“这是我儿媳,不用你在这做好人”。 某黑线,“二姐,我家宝贝们十三年后也是可以娶媳妇的,”所以某绝对没有跟您老抢媳妇的意思。 卫二姐似笑非笑瞥了我一眼。“说起来,不疑他们怎么没跟来?” “今天天冷,怕他们着凉——”我话音未落。琉璃快步进来,“将军。无怖小公子——” 我心中一突,手中筷子啪地落地,“无怖——” “说清楚!” 琉璃顿了顿,“将军请随奴婢来”。 我勉强稳住气息,“去病,我去看看,你不用——” 他打断我,“无怖是我的人。你不放心可以跟来”。 我伸手扶了扶桌子,“姐夫,二姐,失礼了”。 “无怖到底出什么事了?” 所谓物以类聚,霍大将军手下几个美女丫鬟几乎个个冷脸少语,琉璃一般随着他出外办事,更是如此,一张俏脸从来没有半分多余表情,闻言冷冷答道,“昨日无惧喝多了。不知怎的便摸进了无怖的房间——” 我顿住脚步,惊讶的看向她,“你的意思——” 她面无表情点头。“回夫人,是”。 我失声惊呼,“怎么可能!无惧喝的再多,也不可能——” 骠骑将军府仍是一片喜气,一点也没发生大事后的浮躁不安,我们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无怖的小院,刚进门便发现无忧夫妇心神不宁的张望着门口,见了我们立即迎了过来,我扫了一眼。发现玉媚奴竟也冷笑着坐在院子中的一方石凳上。 “谁让她出来的?” 杨氏颤着声音跪了下来,“将军恕罪。奴婢见姑娘实在闷的慌,又没出府——” 玉媚奴尖声开口。“怎么,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不让瞧不让说不成?” 我心念急转,“是你做的手脚?” “我可没那个本事做手脚,夫人大可问问你的乖弟弟”。 “你什么意思?” 她再度哼了一声,“一家子的男盗女娼,外甥恋舅母,姐姐恋……” “送她回去,再有人自作主张,杀无赦”。 我怔怔看了看晕过去的玉媚奴,又看了看霍大将军森然生霜的脸,脑子一空,脚下便再也支撑不住—— “小姐!” 我扶着无惭的胳膊,一手按着自己跳的厉害的太阳穴,“没事,扶我进去瞧瞧无怖”。 无怖安静的躺着,脸上泪迹未干,似极了易碎的水晶娃娃,我又是一阵心疼,这个多灾多难的孩子呵—— 在房间两头打转的无惧一见自家主子,扑通跪了下来,“将军,此事事了后,无惧一定自裁以谢天下,绝不给将军抹黑”。 “你的确该死,无忧常不在府中,我将无怖交给你,你就是这样照顾他的?” 无惧咚地磕了下去,“无惧该死,无惧该死……” “够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惧寡淡的脸上满是愧悔,“昨日将军大婚,我一时心喜,便多饮了几杯,不想迷迷糊糊便被人扶到了这里——” 我打断他,“谁扶你过来的?” 他更加愧疚,“我记不起来了”。 “叫醒无怖”。 无怖醒了,感觉到我的存在,叫了声阿姐,泪水又涌了出来,无惭不耐冷喝,“不准哭!” 无怖一噎,泪水涌的更快,我头更痛了,勉强耐心道,“无怖,你仔细想想,是谁扶无惧过来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无惭的冰雕脸终于破功,“小姐,你先回去,此事交给无惭”。 “也好——” 无怖一声尖叫,“阿姐,阿姐,你不要无怖了!” 被他这一叫,我只觉太阳穴涨的更厉害,多日的心力交瘁终于找到突破点,只勉勉强强叫了声无怖,便眼前一黑往下栽去—— 韩玫瑰曾无数次打击我,说我步步小心处处算计,迟早短命,如今回头一想,韩玫瑰的毒舌果然真他娘的欠扁的正确无比,如今没了刘小猪无条件的回护,没了他全心的信任,在这复杂的大将军府,某还真他娘的会短命的—— “言儿,以后这些事交给下面人就是,这样事事亲力亲为,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我俊美秀雅的夫君啊,如今连你,我也不敢信了呢,我又如何去信那些人? “言儿,大夫说你思虑过甚,于身子大害,过了年我便陪你出去散散心可好?” 玉媚奴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姐姐恋的,应该是弟弟了,只是这一屋子姐姐弟弟的,又会是谁? “言儿,高兴一点,你这样我瞧着难受”。 我勉强忍住鼻间的酸涩,“叫无惭进来”。 “言儿——”他轻轻一叹,在我脸上亲了亲,扬声,“玲珑,叫无惭过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八话 探询 “小姐,”无惭恭敬奉上一碗羹汤。 永远周到细心的无惭啊,我垂头慢慢喝着,“查的怎么样了?” “是无怖自己设的圈套,不巧被玉媚奴发现了,这才闹的世人皆知”。 我觉得自己真的是越来越麻木了,听了这样的消息竟然也没有震惊一下什么的,“无怖也长大了——无惧知不知道?” 无惭冷冷一笑,“谁知道他知不知道,无怖心思虽多,只是统管骠骑将军府的李无惧那么轻易的就被他设计了,还惊动了小姐和将军,未免太过无能”。 “他这是怕我舍不得无怖,索性弄的世人皆知?”我长叹,“他们两厢情愿,我又怎会不识趣?” “无惧估计是怕小姐因韩大人,心有芥蒂——” 我摇头,“不是,无怖——本是杏林世家的庶子,从小身子弱眼睛又不好,受尽欺辱,后来更是被主母卖进一个大户人家做——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气后扔了出来,那些人贩子见他长的好这才捡了他回来——” 无惭大惊,“这样,他还?” “无惧怕的只怕是这个”。 “那是他自甘下贱——”无惭猛地顿住声音,估计是想起了韩玫瑰。 我摇头苦笑,“无惭,没有什么下贱不下贱的,有的男人喜欢女人,有的男人却天生喜欢男人,有的男人更是女人男人都喜欢,喜欢就是喜欢,又何必管那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无惭吓的呐呐不能言,卫大将军苦笑,“言儿这番言论说出去,只怕会吓倒全长安的人”。 “本就是如此。偏被人安上下贱堕落的罪名,生生多出许多麻烦来”。 “言儿——当初便是如此想韩嫣的?” 我叹气,“韩嫣——他最初对我刮目相看。多半也是为我看他的眼光与他人不同,他最是敏感。一点点差别也能被他看的通通透透”。 某将军叹气,“如此言儿是不怪无怖了?” “太原找不到好的药材,我当年送他来长安是要帮他治病,只是,无忧整日跟着去病,怕也难得有空陪他,照顾他的多半是无惧,这些年原是我对他关心不够。我只是气他们非得在去病婚礼上闹,而无怖,一直到最后都在算计我,算计我对他的疼惜,竟从没想过要跟我说实话”。 卫大将军低头亲了亲我额头,“无怖也是怕你生他的气,这些年听说他帮了无惧不少忙,那孩子心细,感觉又异于常人,往往能察觉到别人察觉不到的异常之处。去病不知道多喜欢呢,别说扰了婚礼,扰了他洞房。他也未必生气的”。 我呸了一声,“说说就不正经起来!” 他轻声笑了起来,“无惧还在维景轩门口跪着呢,再跪下去无怖要心疼了”。 我哼了一声,“让他心疼去,他们这样,以后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无怖长的好,依无惧的意思是让无怖假作女扮男装,如今恢复女装。算作无忧的义妹,他正式迎他过门”。 “后路都想好了啊——算了。他们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无惭皱眉,“那无惧?” “叫他走吧。让无忧多照拂着点,别让无怖受了委屈”。 “是”。 某将军笑了起来,“娘子到底心软,无惭,记着给无惧无怖说,娘子没怪他们,让无惧风风光光的迎无怖进门,敢委屈了无怖,本将军第一个饶不了他”。 骠骑将军府,某怎么说也混了一年多,再熟悉不过,却绝不会笨到要去搞夜探,而是跟在无惭身后做低眉顺眼状混了进去。 我想我是不愿见玉媚奴的,就像她也一定不愿见我,不过可惜的是现在的大将军夫人是某人。 玉媚奴见了我先是惊讶,随后便冷笑起来,“大将军夫人大驾光临,媚奴惶恐”。 我挑眉,“我知道我们有很多事说不清楚,但貌似我应该没有让你怨恨的理由才是”。 “是,夫人的大恩大德,媚奴下辈子也报不完”。 我皱眉,这样怨毒的神态还真是毁了那张明媚的脸。 “夫人有何教训?” “我想知道你那天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夫人又何必明知故问?” “你什么意思?” “夫人才名长安闻名,更是在骠骑将军身边呆了一年多,别说什么也没看到”。 “去病小孩子心思,未必就能分清什么是喜欢,我是来问你后面的姐姐弟弟的问题”。 “夫人这是在掩耳盗铃?” 我沉下脸,“玉媚奴,去病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说”。 她眸中怨恨愈深,“姓卫的没一个好人,霍去病更是心狠手辣,就连你这个善名在外的大将军夫人,心狠起来全长安也找不到第二个”。 “看来你是比较喜欢无惭来问你?” “夫人这是威胁媚奴?若是在从前,媚奴自然会害怕,现在,媚奴这身子可金贵着,连骠骑将军也不敢动一根头发呢!” 我气结,老娘十几年来还没吃过这么大的瘪,转身就走,不想她猛地扑了过来,抓住我的袖子,“你把不疑登儿还给我!” 我顿住脚步,冷冷看着她,“他们是我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们是我的,大将军也是我的,是我的,你不配——” 我怔怔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跌倒在地嘴角沁出血丝的玉媚奴,自嘲一笑,果然算不得善良呢! “李玉娘——” 我反手又是一个巴掌打了过去,“李玉娘也是你叫的?” 她白皙的脸瞬间肿了起来,捂着脸嘶声喊道,“你敢打我?” 我冷笑,“我为何不敢打你?你还真当你金贵了?要不是你那张脸,你一百条命都不够死的”。 “你——” 我再次冷笑,“我可不想哪天一觉醒来又变成你,不为难你是看在去病份上,识相的就乖乖在这呆着,再敢起什么风浪,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九话 做贼 “看好她,私下让她出门或是给她传递消息的,一律打死”。 两个看门的婆子慌不迭的说着不敢,我朝无惭点点头,往回路而去。 “小姐,问出来了?” “没有”。 “没有?” “她不肯说,我也懒得跟她多话”。 无惭很是疑惑的看着我,“要不要无惭去试试?” “不必了”。 骠骑将军府的冠军轩是皇帝陛下钦点,又亲笔题了字,里面各色古玩玉器也大多是皇帝陛下御赐,只我脚下这条鹅卵石小径是霍大将军有一次休沐带着我跟霍小弟到了一个专产各色奇石的山峰,几个人在那捡了三天石头,然后又花了两天时间兴致勃勃铺成的,天气暖和时,我最喜欢的就是脱了鞋子在这条小路上两头乱踩,偶尔兴致来了就逼着霍大将军陪我,霍大将军有一次被逼不过,只好脱了鞋子陪我一起疯,却在之后的无数天一见璇玑就面色阴沉,一副恨不得杀人灭口的模样,而此时,我看着脚底形状色彩各异的一块块石头,突然悲从中来,眼泪簌簌而下。 无惭大惊,“小姐,你怎么了?” 我摇头笑笑,眼泪却依旧一滴一滴落下。 无惭更慌,“小姐,那玉媚奴不过一个贱婢,说了什么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跟她没关系”。 无惭眸中狠戾一闪而过,“小姐不必帮她掩饰”。 我继续摇头,“真的跟她没关系,我只是觉得累了,累了——” “小姐——” 我抬袖擦着眼泪,“走吧。我们快回去”。 “还是在这找个地方洗洗脸,小姐这样,免不了被有心人看去又是一场口舌”。 我继续擦着眼泪。呵呵笑着,“如今连哭都要好好找个地方了”。 “此处不远是骠骑将军的书房。那里定然有热水的”。 “好”。 骠骑将军的书房自从霍小弟走了多半是做装饰用的,却也有个小厮随时候着,被无惭吩咐了几句一溜烟的去了。 无惭皱眉问道,“小姐,玉媚奴究竟说什么了?” “她不肯告诉我”。 他凝眸,“小姐,那天的话听过就忘,没的记在心上烦忧”。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去病也大了,我确实该避嫌的——” “身正不怕影斜,小姐何必为了这样的事不痛快?” 我叹气,“盯着点,有人私下传递的,一律乱棍打死,总不能让去病受了委屈”。 无惭顿了顿,“是”。 “郑伦方谷还在不在练拳脚?” “在,只是到底是大夫出身,身子骨还是弱了些”。 “先凑合吧。医术精,还能熬得住长途行军的,到底难找。年前便拨去骠骑将军府,安排好了”。 “是”。 “那——秦羽——” “小姐放心”。 那小厮打了热水过来,我用热毛巾敷着眼睛,“去病有没有说要将骠骑将军府的事交给菁儿?” “没有,还是李无惧管着”。 “他是什么意思?” “申屠小姐柔弱,想是管不了”。 我皱皱眉,“真不知道去病是怎么想的,菁儿——没几分能耐的只怕无法在这一大家子站住脚”。 “有骠骑将军护着,无妨”。 我怔了怔。忽又自嘲一笑,“无惭。你的意思是二郎不够护我,所以我才步履维艰吗?” “小姐岂是申屠小姐能比。才高者人恒妒之”。 “呃,无惭,你确定不是因为我倒行逆施,最喜无风起浪?” “许多麻烦确是小姐自己招来的,更多的却是因为小姐空有手段,却狠不下心来,斩草不除根,麻烦总会越来越多”。 好吧,很多问题,其实某跟无惭也是无法达成共识的。 “好像有人来了”。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拉着无惭躲进了最后一层书架后,某人目光微凉,“小姐这是在做贼么?” 我尴尬一笑,也是郁闷的不行,这是霍小侯爷的书房,我躲个毛线啊? “哇,好多书!比老爷的书还多!” 呃,附庸风雅这个毛病难道是会传染的? “墨儿,”轻轻柔柔的声音带着浅浅的责备和小心,“不知妾身以后能否常来看书?” “嗯”。 “将军平日喜欢看什么书?” “不看”。 所以说,某人还是莽夫一只,伪装知识分子也伪装不来的。 “啊——那将军藏这么多书干什么?”墨儿小丫头极度不解。 “欺世盗名”。 “啊——” 申屠菁颇有些无措道,“将军说笑了”。 “本将军不喜说笑”。 申屠小姑娘估计被吓到了,搭不上话来,气氛压抑起来,我心里早把某不解风情的人骂了个千万遍,哄老婆是这样哄的吗? 最后还是那叫墨儿的小丫头机灵,开口道,“将军,夫人,奴婢去泡茶来”。 话刚落音,那小厮进来了,估计被一屋子人吓了一跳,声音有些发颤,“奴才见过将军,夫人”。 某将军声音微沉,“热水是做什么的?” “李管事来了,伺候他的姐姐被沙子迷了眼睛”。 “人呢?” “刚刚还在这的”。 某将军冷笑,“做贼做到本将军府上,李管事胆子不小”。 无惭凉凉看了我一眼,率先开走,我只好垂头丧气跟上。 “无惭见过将军,一时失礼还望将军海涵”。 某将军的目光穿过他,直直落到我身上,“李管事好大的面子,能让大将军夫人伺候李管事”。 呜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大将军夫人穿成这般模样,当真是要到我骠骑将军府做贼?” 我一个箭步冲到申屠小姑娘身边抓住她的手,深情款款,“菁儿,我终于见到你了,你不知道你家夫君有多小气,把你藏的严严实实,害我要乔装改扮才能见到你”。 申屠小姑娘明显受了惊吓,怯怯后退了两步,看向自家夫君。 某将军脸色极度不善,“既如此,大将军夫人不如留下来多住几日?” “哈,那怎么好意思,你们刚成亲,我夹在中间岂不是会被雷劈,见一面也就满足了,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舅母——” “菁儿就不必留我吃饭了,下次有时间到维景轩来吃饭——”我干笑着,施展轻功逃的无比狼狈。(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话 赏梅宴 “无惭,我怎么觉得这帐越来越不对劲了?” 他伸手接过我手中的竹简,扫了一眼又还给我,“无惭也发觉了,到铺子里看又正常”。 “清音坊怎的也开始不景气了?” “骠骑将军自小姐病愈后便从未去过清音坊,曹小侯爷和三官人不知是不是受骠骑将军影响,也不再去了,便有闲言说清音坊的是非,其他公子哥儿也就去的少了”。 “多久的事了?” “小姐病愈是七月,从九月便有闲言,陶姐本以为自己能解决,前些日子才来回的,无惭正在想法子”。 “闲言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 “陶姐还在查”。 “采香堂又是什么情况?” “采香堂很正常,不知怎的,客人来的却渐渐少了,其它铺子也差不多,无惭先前也是担心有人暗中搞鬼,多方查探却什么也没发觉”。 “各个铺子管事变动厉害吗?” “从小姐陷入昏迷至今,大约有八个管事年纪大了,说要告老,无惭也不好意思硬留”。 我想了想,的确是有好几个管事年纪不小了,“新上来的管事经验不足也是有的,明日你陪我出去看看”。 “是”。 “夫人,陈夫人遣人来请夫人明日去陈府赏梅”。 “我病了”。 玲珑顿了顿,“陈夫人说了,这次是特意为骠骑将军夫人设宴,夫人无论如何也得赏脸前往,否则她只有亲自来请了”。 “菁儿啊——无惭,我是不是该去一趟?” 无惭头都没抬,“小姐想去何必假惺惺问无惭?” 我将手中的账本砸了过去。某人一歪头躲过,玲珑恭恭敬敬捡了起来呈给我,我叹气。“哎哎,本夫人实在是不想去凑热闹啊。不过李管事苦口婆心的劝,本夫人也不好驳了李管事的面子——” 某人狠狠抽了抽嘴角,玲珑开口,“奴婢这就去回复陈夫人”。 “呃,明儿就你陪我去吧,李管事忠心敬业,估计这账算不完,他去了也是不能安心的”。 某人怒了。将手中的账本依样扔了过来,“我不管了,你自己算!”一转身出门了。 某哀怨无比,“哎哎,美人儿是用来怜惜的,李管事连这个都不懂吗?” 某人一个趔趄,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跑的更快。 我回眸看向玲珑,“让你打听菁儿的喜好,打听到了吗?” “夫人是因为这个才气走李管事的?” “玲珑。你跟无惭学坏了”。 玲珑比之琉璃的冷厉尚缺火候,不过也是跟她的前主子学足了淡漠的样子,闻言仍是淡淡道。“骠骑将军吩咐,夫人不必讨好骠骑将军夫人”。 我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这点小事都办不到?看来我要再考虑考虑要不要留你在身边了”。 她微微颤了颤,“夫人教训的是”。 霍大将军手下四大美婢之一,办事自然不会太不牢靠,很快便打听到申屠小姑娘平日最喜便是各种珍稀古籍,好吧,某果然是个草莽,家里金银珠宝之类的一大堆。古籍珍本倒是半个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得厚着脸皮派玲珑姑娘去司马大处勒索了一本过来。 在某对着天书望洋兴叹时。某家夫君带着满肩的雪花进来了,笑道。“娘子好兴致”。 我翻了个白眼,“下雪了?” “嗯,不大,明儿你们赏梅正好”。 “你也知道了?” “二姐也邀了我”。 “还有男客?” 他解下披风,捧着杯茶坐到炕边凑着看我手中的竹简,“二姐这番是下了心思了,菁儿家世中落,怕人瞧轻了她,硬赶着我去给她撑撑场面”。 我挑挑眉头,他放下茶杯脱鞋上炕,已经捂热的手揽上我的腰,“《志怪记》?这样的孤本也被言儿找到了,是要送给谁?” 我无趣的将竹简扔到桌上,“算了,二姐这般花心思,我再送过去,她必然要以为是我又要跟她抢了”。 “那是去病的娘子,言儿也不必太过熟络,倒是该她搜集了珍宝往言儿这送才是”。 我想了想,“说的也是,想来司马迁也不舍得这本书,明日送还他的好,平白多出一个人情来”。 某将军失笑,“人家这样的珍本也送了你,你还抱怨?” 某撇嘴,“对了,你明天没事?” “我去转一圈就要走的,快过年了,哪能没事?” 好吧,每次扯到这个话题,某免不了是要生气的,遂扬声道,“玲珑,摆饭,把光儿叫过来”。 某将军讨好的搂住我,“娘子,就这一阵,等忙完了我好好陪陪你”。 卫大将军啊,这种空口包票骗骗小姑娘还行,老太婆我么—— 陈府这次赏梅宴办的颇为隆重,请来贵族夫人小姐无数,某人沾自家夫君的光,倒是个个对某人恭敬恭维有加,当然某人也没给自家夫君丢脸,脸上从头到尾挂的都是在皇宫历练出来的完美笑脸。 某家夫君果然是来打酱油的,亲切关切无比的关心了一下申屠小姑娘,跟我打了个招呼便神龙见首不见尾了,我看着他清隽挺秀的背影慢慢消失,摇头自嘲一笑。 “夫人在笑什么?” “悔教夫婿觅封侯,悔教夫婿觅封侯——” 玲珑轻轻咳了咳,我这才意识到失言了,“东方小姐勿怪,一时失言”。 “夫人和大将军伉俪情深,慧儿只会羡慕,又怎么会怪?”东方慧明慧的脸蛋也似带上了一股轻愁。 我掩饰的伸手去拿红泥火炉上咕咕作响的酒壶,帮她和自己各倒上一杯,“东方小姐,请”。 她娇俏一笑,“夫人叫我慧儿便是”。 带着丝丝甘甜的果酒慢慢滑入食道,我斜眼瞥去,那一抹淡雅的青衣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次,骠骑将军倒是让所有人失了算”。 我淡淡瞥了她一眼,“去病性子冷,做夫君不一定上好,东方小姐——” 东方慧抿了一口酒,“家父常常跟慧儿夸赞夫人,更是让慧儿多多亲近夫人,慧儿自己也以夫人为榜样,言行举止间多起心学习夫人,只是——” 我讶住,呃,东方小姑娘,您确信您没选错榜样? “慧儿自幼便得父亲嘉许,一直自视甚高,虽处处学夫人,却也欲与夫人一争长短,于今方知自己一辈子难以望夫人项背,无怪——” 我冷下脸,“东方小姐听说了什么?” 她苦笑,“何须听说什么,慧儿虽只见了两次,却也知道夫人和大将军伉俪情深,断断容不下第三人,以前是慧儿痴心妄想,总以为自己虽多有不如夫人处,却胜在年轻貌美,如今,也该清醒了”。 我怪异的看着她,“你——你中意的是大将军?” 她也怪异的看着我,“夫人以为是谁?” 我咳了咳,好吧,这个乌龙摆的可真是——(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一话 梅林 我咳了咳,好吧,这个乌龙摆的可真是—— “果然还是弟妹会享福,竟然躲在这偷偷喝酒”。 “二姐要不要来一杯?” “那是自然,菁儿,你也尝尝,这可是陛下赏的什么西域酒”。 申屠菁垂着脸羞涩的笑着,接过酒杯。 东方慧已恢复常色,“是葡萄酒,据说在西域那边宝贝着呢,慧儿今儿是借着夫人的光了”。 “就是那个,还是东方小姐记性好,弟妹,那边在玩击鼓传花,去凑凑热闹?” 我连忙拒绝,“你别害我了,那些诗啊赋的,我一点都不会”。 “夫人太谦虚了,刚刚简简单单一句悔教夫婿觅封侯,可就把慧儿这么多年来献丑做的都比下去了”。 卫二姐美眸中全是邪恶的光芒,“弟妹啊,二郎对你,全长安可都找不出第二个,这句悔教夫婿觅封侯又从何说起?” “二姐见笑了,妹妹虽是江湖女子,私心却也是希望二郎多陪陪的”。 卫二姐嘻嘻一笑,“弟妹就别谦虚了,什么江湖女子,那时候二郎只差恨不得连走路也学了你才好”。 “呃——” “怎么,弟妹不记得了?那时候我也听不懂,光就记得你教二郎念什么绿叶浮萍的,一边念一边眼睛不知看到了哪儿,二郎先是看你,看着看着也就学着眼珠子乱飘”。 呃,难道小二郎这般勤奋刻苦的孩子也会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开小差? 卫二姐似嗔似怒的看了我一眼,“还有去病——” 我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将酒杯往她嘴边送去,“二姐刚刚那番话倒是该对着二郎说才是,来,这杯就算是提前做的谢礼”。 她就着我的手喝了下去。白皙的脸庞染上几丝红晕,伸手掐了掐我的脸,“二郎心里跟明镜似的。还用我跟他说,倒是你。乖乖给我陪客人去”。 “陪可以,但刚刚那句话,你可不能拿来打趣我”。 某人装傻,“哪句?” 我凉凉看了她一眼,“二姐这满园子的梅花当真是羡煞旁人,话说我已经好久没吃过梅花糕了”。 她笑了起来,“这般模样,怪不得二郎喜欢。连我也忍不住要喜欢了”。 某讶,“二姐,难道这些年来,你竟是不喜欢我的?” 偷溜的借口,古今相同,虽然具体叫法不同,比如现代叫洗手,古代叫更衣,相当之有香艳色彩。 某人玩击鼓传花那基本上只有认喝酒的份,汉赋实在太高深。绝对不是某这种附庸风雅的人能玩透,时不时还能来上一首的。 “夫人,别着了凉”。 “着凉总比失态好吧?”某将脸露在风口。一个劲的揉着,再笑一会真的要僵了。 “夫人,还是回屋去,让李管事知道夫人吹了这么长时间的凉风,那药膳怕是又要多吃几碗了”。 某一声哀嚎,为毛我要被一个黄毛小子管的死死的啊啊啊! “夫人——” 某立即停止蹂躏自己脸颊的动作,缓缓转身。 十八九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略嫌寒酸的浅紫色衣衫,头发松松用同色发带束起,手中拿着块帕子。抬头朝我笑的春光明媚,“夫人。这是您丢的?” 我眯了眯眼,玲珑上前接过帕子。诧异的看了看他,又递给我,帕子很是精致,散发着淡淡的梅香,通体素净,只在边角绣了一个篆体的言字,呵,还真是像我的东西啊! 我捏着帕子似笑非笑,“多谢这位小公子了,是本夫人的东西”。 他依旧笑着,“那就好,在下告退”。 我随手将帕子扔给玲珑,“回头记得查查那个是谁”。 “停车,”我恼怒的揉着笑僵的脸,下次这样的聚会,打死我也不来了。 马车稳稳停了下来,我蒙上面纱跳了下来,“你们先回去”。 “夫人要去哪儿?” “呃,去弄些梅花回去做梅花糕”。 玲珑无声跟了下来,打发走了车夫。 我觉得我这人其实挺矛盾的,比如明明是那一树树灿烂的红梅刺激了我某根神经,一心想要去当年跟韩玫瑰千辛万苦赶到却无缘看一眼的梅林瞧瞧,睹个物思个人啥的,但承载了最多回忆的含章殿,我却没有勇气再踏入半步。 雪不大,却是从早晨一直未停,地上已积了一层不厚不薄的雪,我撑着伞,不紧不慢的往城外而去。 踏雪寻梅,今天的天气最是适合,当然最难能可贵的是今天的梅林竟没有被富贵人家包场,呃,也许是因为有权势的都去陈府赏梅去了。 比之陈府梅园的雅致,这片野生的梅林多了份肆意的绚烂,几乎刺痛了我的眼。 我蒙着面纱,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极不起眼,一路往梅林深处而去。 “无惧哥哥,替我杀了他”。 我顿住脚步,那个只会撒娇的可爱少年,竟,也能如此冷酷残忍的说话。 “两个奴才也敢嚣张,本少爷倒是看看谁敢!” “内子造次了,公子恕罪,无惧今日奉骠骑将军之命来此摘梅花,误了将军的事,无惧担待不起”。 “少拿霍去病来压本少爷,他见了本少爷还得叫声叔叔”。 “张公子慎言!”无惧一贯冷淡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怒气。 “怎么,本少爷说的不对?本少爷劝你,乖乖送这假娘们到本少爷府中做做客,玩腻了本少爷自然会还你,别闹的大家都没脸!” “无怖——” 我轻笑一声,到底还是放不下啊,“无惧无怖,你们怎么在这?” 无怖精致的脸蛋一刹那迸发的惊喜几令身后梅林失色,“阿——” 无惧捂着他的嘴拉着他跪了下来,“无惧见过大将军夫人”。 “起来吧,这位是?” 锦衣青年从惊艳中回过神来,愣愣转向我,眸中又露出痴迷之色。 “大胆!还不跪下!” 那张公子被玲珑狠狠一脚踢在膝盖处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他身后几个家丁模样的人立即跪了下来,“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我不咸不淡嗯了一声,“张公子,不知无惧怎么得罪了公子,本夫人先代他赔个罪”。 张昭顾自爬了起来,笑眯眯直摆手,“夫人言重,夫人言重,只是一场误会,误会!” “既是误会就算了,正巧本夫人乏了,无惧,送本夫人一程”。 “是,夫人这边请”。 “夫人,在下——”张昭跟了上来,正欲再说,却被玲珑手中的长剑吓的硬生生止住了声音。 我淡淡一笑,“张公子,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无怖数度要开口,都被无惧挡了回去,我只当没看见,时不时折一枝梅花交给玲珑,话说,无惭那孩子好多天没受到甜食的虐待了。 “夫人,马车简陋,夫人暂且忍受”。 我这才发觉已经出了梅林,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用了,我走回去就行”。 “阿姐——” 无怖的叫声不复每每见到我时甜的发腻,带着少年的尖利,我只觉太阳穴被刺的一跳。 “阿姐,阿姐,无怖错了,无怖知道错了,阿姐不要不要无怖,阿姐——” 泪珠不断从那双水雾迷漫的大眼睛中涌出,我心下一疼,不由靠近两步,又止住脚步,“无怖,你有你的人生,不管怎么选择是你的自由,不必管我的喜好”。 “阿姐,阿姐——” 我看着无惧怀中拼命挣扎的小小少年,不,也许该称少女了,月白色中腰襦裙,金灿灿凤钗步摇,比大多数少女都更像少女,“无惧,无怖今日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他日你若敢负他,我饶不了你!” “夫人放心,无惧今生有无怖足够”。 我转身,声音随着寒风吹入绚烂开放的梅林,“无怖,我没有怪你,真的——你们好好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二话 陈飒 “夫人,大将军遣人来说晚上不回来了,让夫人带着小少爷和光少爷用饭”。 我自嘲笑笑,是啊,今天在陈府浪费了半天时间,他又怎会不补回来,“知道了,厨房里炖的汤送过去,让他早些歇着”。 “是,夫人”。 “把光儿叫过来”。 不一会霍小弟到了,身后跟着两个奶娘,其时我正笑吟吟的看着无惭同学痛苦不已的吃着梅花糕,见他们来了,招手让他们上了炕,“光儿,来吃点梅花糕”。 霍小弟显然也是不喜欢甜食的,不过比痛恨甜食的无惭同学要好的多,闻言拈了一个不紧不慢吃着。 我絮絮问着他的功课,不一会,玲珑再度进来了,“夫人,要不要摆饭?” 我点头,“去二奶奶那的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二奶奶收下了东西,说是明儿来拜见夫人”。 “今天的事,去病那一个字都不准说”。 “是,夫人”。 饭菜很快摆上来了,无惭终于忍不住了,“小姐,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我低头对付着手中的虾子,“碰到张煦的娘家兄弟调戏无怖了”。 “所以小姐就派人给二奶奶送礼赔罪?” 我笑,“那怎么办?终究是亲戚,张煦也是个懂事的,撕破脸对谁都不好”。 “那又为什么不能让骠骑将军知道?” “无惧也在那,他怎么肯让无惧吃亏?” 无惭同学脸色更加不好,“无惧也太没用,这样的小事还要让小姐出面”。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那张昭还说去病都得叫他一声叔叔,无惧敢明着惹他吗?” 无惭愣了愣,然后极是难得的扯开一个笑容。“说的是,骠骑将军虽威风,到底辈分小。见谁都得叫一声叔叔姨娘”。 我白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玲珑留在这,到底是不妥——” “小姐有本事赶走就是”。 我再度叹气,关键是没那个本事啊,我前脚赶走玲珑,后脚霍大将军就得杀过来。 “说起来,小姐事事都不避着光少爷,玲珑走了也没用”。 霍小弟见话头扯到他身上,很是惶恐的看了看我。我拍拍他的头发,“多见见,也省得我们光儿以后受后院女子的蒙蔽”。 “舅母,我不会跟大哥乱说的”。 “我知道,我也不是想瞒着他,只是这些小事,我能解决的又何必惹他心烦?” 他嗯了一声,“舅母——” “光儿,拿这当自己家,别客气知道吗?” 他顿了顿。“舅母,那册书,能不能让光儿看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本《志怪记》。失笑道,“我还当什么,一册书罢了,拿去吧”。 他稚气的脸上惊喜一闪而过,“多谢舅母!” 我忍不住又去揉他的头发,“我们光儿勤奋好学,以后必然不输司马相如的”。 “舅母过誉了”。 我夹了筷鱼肉,细细挑去鱼刺,放到他碗里。“来,多吃点鱼。聪明”。 “夫人,陈少爷到了”。 “请进来。”某朝无惭眨眨眼,“一会瞧好了”。 “陈飒见过夫人”。 我笑,“别客气,坐”。 小丫头搬过椅子,又帮他倒上茶。 我瞥了瞥目露震惊之色的无惭小帅哥,“说起来,本夫人还要谢谢五少爷帮本夫人寻回帕子,被别有居心的人捡到了,不免又是一场风波”。 “夫人客气了,是在下分内之事”。 “五少爷不必拘谨,久闻五少爷雅善书法,本夫人正巧要寻人抄一部经书,一般的人抄难免是对神灵不敬,像五少爷这般俊秀的公子哥儿最是合适不过,不知五少爷是否有闲暇?” “得夫人看重是在下的福分,夫人放心,在下必诚心抄好,为夫人积福”。 “那就有劳五少爷了,本夫人在这谢过了”。 “些许小忙,夫人再要客气,在下便要惶恐了”。 小丫头送上一个包裹,我笑着开口,“这抄写经书可不能马虎,用什么墨什么竹简都是有规矩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劳烦五少爷了”。 “夫人客气了,在下定尽快抄好送来,时候不早了,便不打扰夫人休养了,告辞”。 我起身,“无惭,替我送送五少爷”。 无惭回来的并不算很快,想是一直送到了唯景轩门口,一进门便问我从哪找来的五少爷。 我将那日的事情说了一遍,笑道,“那日也吓了我一跳,他还特意穿的跟你平日一样,看着倒像是你的亲兄弟”。 “他不是我亲兄弟”。 我笑,“我自然知道他不是你亲兄弟,你原本也是姓陈的,是陈掌的旁支亲戚,他娘跟你娘应该是姐妹吧?” 无惭点头,“是,他娘长的好,被陈詹事看中,去做了妾”。 “我帮你找到了姨表兄弟,你怎么谢我?” 无惭哼了一声,“他处心竭虑,不过是要借我谋利,我为何要认这样一个兄弟?” “水至清则无鱼,他一个庶子,估计也是撑不下去了,才想了这么个招儿,也不知等了多长时间才逮到见我的机会,再看看吧,是个好的,多走动走动也无妨”。 “他娘原先据说是极得宠的,后与家仆私通,陈詹事发觉后杖毙了他娘,连着也厌弃他,难为他活这么大了”。 “他今年十八岁,他娘想是在二姐之前进门的,你说,会不会是——” “谁知道,这种事多了”。 我沉吟,“我看倒不一定是二姐下的手,是她,她必定不会放过陈飒,要么是其他妾侍,要么就是陈詹事为讨二姐欢心下狠手了”。 无惭冷哼,“小姐为何不说是他娘咎由自取?” “呃,陈詹事那般的美男子,他娘不会傻到放着美男子不要,跟个家仆私通吧?” “谁说的准?看他那个样子,他娘也好不到哪儿去”。 “呃——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在忌妒他比你长的好看!” 无惭小帅哥暴走了,“男人笑成那个浪荡样子,我忌妒他?” 我失笑,“算了,他就交给你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三话 有孕 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我扶着自家夫君的胳膊慢慢往里走,有东西吸引自己的目光,便停下来看看,走到最里层时已是额头冒汗。 卫大将军欲擦汗的手,递上一方帕子,“用这个”。 我不接,伸了伸脖子,他轻笑出声,用帕子擦去我头上的汗珠,“今儿怎的想起来到这来看看?” “光儿第一年来,总该给他挑个好的,去病那边什么都尽着他,一般的他哪能瞧上眼?” 他微微蹙眉,“光儿,你也不必太过热络”。 “是不是去病的人我都不必太热络?” “言儿——”他叹气,“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的意思是皇后见了不喜是吧?她早把我从头恨到尾,再从里恨到外又有什么关系?” 他无奈苦笑,身后无惭开口,“小姐,别误了正事”。 “你看中什么没有?” “刚刚那方古砚,光少爷必然喜欢的”。 我回想了一下,“也好,看着也不扎眼,伉儿呢?” “二少爷,无惭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我想了想,好吧,某小破孩果然是个隐身高手,我好像也从来没见他对什么东西特别感兴趣些。 于是某三人又往回走,我烦躁,“算了,随便给他个东西,贵重些的”。 无惭顿了顿,“那便是这个青瓷花瓶,据说价值连城的”。 “他不会喜欢花瓶吧,差不多的砚台还有没有了?” “没有”。 “有没有金锁保平安之类的东西?” “前些日子公孙夫人送来了一只玉锁,说是保平安的”。 “就那个了,一个小破孩心思藏的比谁都深,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我看着满屋的金银玉石珍玩古董。心中烦躁更胜,“好些东西都眼生,从哪来的?” “大将军去年立下大功。各种赏赐不断,小姐。不记得后,便不如之前东西随手送出去,积下来的倒是比之前四年加一起的都多”。 我转眼看向自家夫君,“这些东西应该我都能用吧?” 他笑容微苦,“娘子自便”。 “无惭,一会列了清单来”。 无惭顿了顿,依旧恭顺无比的应了声是。 “快过年了,各地的账目都算清楚了。下面人不可苛待”。 “是”。 “听说有个神秘公子派人去赈江南雪灾,是不是去病?” “应该是,他没跟我说”。 他一叹,“去病说他的子孙养不活自己,不如饿死,我却是做不到的,小时候挨饿挨冻挨打挨骂的记忆太深,我的子孙,就算不能,我也一定尽己所能不让他们受我受过的苦难”。 我心头一酸。伸臂搂住他的腰,这是我的夫君,我宽厚仁爱的夫君—— “言儿。我知道你在怪我什么,可我却不能像去病般只在乎你开心,我有大局要顾及,有家人要照看,都如去病般任性,这个家如何维持?有时候能任性也是福气”。 是,能任性也是种福气,你却不知道你的外甥也如你般委屈自己,只不过他看重的不是你的大局。不是你的卫家,是你。是我,是光儿。看在你们眼里便是任性,便是不顾大局…… “言儿,我知道委屈你了,也委屈去病了,可是我已经尽力了”。 是的,你已经尽力了,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知道你尽力维护我,维护去病,维护光儿,你没有错,没有错…… “言儿,无论如何,一家人和和美美开开心心在一起才最是重要,别置气了可好?” 我勉强压下鼻尖的酸涩,使劲点头,好吧,卫大将军,某永远不是您的对手,你总是能轻轻几句话化掉我所有的怒气所有的怨气…… 新年很快到了,我打着生病的幌子,府中一应事务半点没插手,不过守岁,某却是没胆子不去的,扶着玲珑的胳膊一步三喘气的去了前厅。 在维景轩清净了一个多月,这猛一人声鼎沸的还真有些不习惯,某双手再度按上了太阳穴。 “弟妹可算是露面了,娘都念叨好几遍了”。 好吧,我承认我的脾气越来越有向霍小侯爷靠拢的趋势,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我有了拔剑的冲动。 卫家二郎几步迎到门口,扶着我进屋,玲珑将手中的托盘递给我,我恭恭敬敬跪了下去,托起托盘,“媳妇祝娘新年吉祥,身体康健”。 “一家人,别那么多礼,快起来”。 卫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接过我手中的托盘,我扶着自家夫君的胳膊站了起来,敛身福了福,这才坐了下来。 “二哥,二嫂气色差的很,别真是什么病症,请太医瞧了没有?” 好吧,卫三郎,凭你这副关心的样子不似作伪,某特许你再去维景轩打打秋风。 “瞧了,不过说是要养着,天气暖和了也就好了”。 “那就好,二嫂可要好好将养,这吃饭没了二嫂,可是沉闷多了”。 “多谢三郎了”。 “言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摇头,他伸手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打开却是十来颗乌溜溜的梅子,“我见这个实在是喜人,特意从宫宴上带回来的,吃一个?” 我轻笑,“卫大将军去学那小偷儿,果真怪事白白有”。 某人谗着脸,“为了娘子,别说偷儿,大盗为夫也是愿意的,”说着拈了颗放进我嘴里,自己也吃了个。 我笑,“爽口的很,卫大将军眼光果然好”。 那边卫三郎也来凑趣,“二哥二嫂在吃什么好东西,也赏小弟一点?” 卫家三郎最是吃不得酸东西,于是某个腹黑哥哥笑吟吟将梅子递了过去,“三郎,这梅子倒奇怪,甜的很,我特意带了给你嫂子尝尝”。 某无辜的人信以为真,捡了颗放入嘴里,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吐了出来,却还是酸的苦鼻子苦脸苦不堪言,于是某家夫妇极不厚道的笑了起来,一屋子人得知情由后,跟着不厚道的笑了起来,于是某人的脸更苦了。 卫老夫人笑道,“到底是二郎心细,菁儿刚有了身子,倒是去病该偷偷藏一包酸梅回来才是”。 某讶,“菁儿怀孕了?” 某将军含笑,“娘子要做舅奶奶了,高不高兴?” 呃,请原谅某对这么年轻做奶奶没有丝毫兴趣—— “什么时候有的,菁儿呢?” “在皇宫刚知道的,刚一个月,送回去了”。 我看向仍冷着一张脸的霍小侯爷,“去病,恭喜了”。 他不咸不淡嗯了一声,我正准备生龙活虎对某人进行一番准爸爸教育,突然发现自己乃在装病中,遂柔柔一笑,“去病果真是长大了,做父亲了”。 “是啊,不疑他们马上就能有玩伴了”。 霍大将军的儿子啊——我心中一突,霍大将军的儿子? “言儿?”某将军扶住我,“是不是不舒服?天冷,还是早些回去休息”。 我勉强一笑,“没事,怎么也得守完岁”。(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六话 门楣 我想一个人到了古代,不如意之处甚多,但最不如意的应当就是古代落后的医疗条件,以及古人的短命,在现代活不到七十,那基本上就算是短命的了,而这里,却是七十古来稀—— “言儿,可是去病的孩子不妥?” 好吧,卫大将军,乃可以去做神了! “如果我没记错,去病这个孩子活不过十岁”。 “怎么可能——” “我记得好像是皇上很疼爱这个孩子,去哪里祭祀的时候带着,着了风,不久就没了”。 卫大将军到底是神不是人,很傻的问了一个更傻的问题,“那怎么办?” 我叹气,如果是我,自然是趁现在刚有,流了,省得以后伤心,但这是古代,流产药一般人都不肯配的,怕伤阴德,更别说流掉自己的孩子了,“你找个机会跟去病说说,看他的意思吧,如今既知道原因,仔细一点,避过去也是可能的”。 “只能如此了,言儿——去病还年轻,以后孩子肯定有的,这一个两个的也没关系,你别太操心”。 我讥讽一笑,“夫君大人,按我的意思直接打掉,省得以后伤心,你当真以为我会为一个未成形的孩子操心?” “那,去病?” “去病有母亲有妻子,马上还会有儿子,轮得到我为他操心?夫君大人善察人心,连自己妻子在操心什么都不知道?” “言儿——我也没办法,那总是三姐,是皇后,没有她就没有卫家的今日,没有我的今日,我如今还会是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叫你李小姐的卫二郎——”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言儿,我已经跟皇后说清楚了。她必然不敢再动手的——” “不敢动手?周秀娘敢一次又一次的刺我,是仗了谁的势?” 他眉尖紧蹙。“言儿——” 我一阵气虚,便觉站不住,伏到他怀里,“快,送我回去,累的很”。 “言儿——”他俯身抱起我,“言儿,还是找个大夫瞧瞧的好。这几日你精神越发不好了”。 “不要,他们来了也就说什么体虚血亏,我不想闻那股子药味”。 他一叹,加快步子。 新年过后,卫大将军再度失信,比年前还要忙上几分,原因很简单,匈奴骑兵犯汉朝右百平和定襄,杀一千多汉人,夺金银财宝无数后扬长而去。刘小猪得知后龙颜大怒,决定再次动用武力,直捣黄龙。消灭匈奴的主力部队,从而从根本上解决匈奴问题。 霍大将军当然毫无悬念的披挂上阵,雪藏多时的卫大将军也再次上场,我算着日子,也该到霍大将军创造“封狼居胥”神话的时候了,他的日子已然不多…… “琢玉——” 小小少年惊喜转身,“阿姐!” 我加快步子,拉着他矮下身子,拧拧他的脸。“我们琢玉长成个男子汉了!” 他耳根微红,“阿姐。琢玉已经十六岁了”。 “是啊,十六了。中意哪个姑娘?阿姐这就遣人去说媒”。 小小少年脸红了,“阿姐!” 我握着他的手,“男大当婚,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阿姐忙,有事一定要开口说好么?” 他点头,“嗯”。 “在这做什么?” “看水,阿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那出门就是水,比这里的绿多了”。 我点头,伸手去抚他冻的红彤彤的脸颊,“琢玉,我没时间陪你,你可怪我?” “阿姐不来陪我,是有事要忙,琢玉只怪自己帮不上忙”。 我顿了顿,他再度开口,“阿姐,我想跟骠骑将军去打仗”。 我失声惊呼,“不行!” “阿姐——” 我抓住他的手,“不行不行,我的琢玉要安安全全的,做个风流俊公子,琢玉,你不能去,不能——” “阿姐——”小小少年突然放开我的手,单膝跪了下去,“属下见过骠骑将军”。 霍小侯爷眉头紧皱,伸手将我披风上的防风帽紧了紧,“冷?” 我摇头,双手却仍在发颤。 “进去说,琢玉,生火”。 “阿姐,我要去打仗”。 我捧着茶杯,“为什么?” 他顿了顿,“骠骑将军如今已娶亲,却仍不肯给阿姐一个名份,想是为我何家门楣所限,阿姐,我要功名,我不能让你一辈子这样没名没份的留在他身边”。 “琢玉——”我几乎端不稳手中的茶杯,“我是何言玉”。 他呆了呆,“阿姐的名讳,怎么了?” 霍小侯爷冷哼,“无名无份跟着本将军?你也太瞧低你阿姐了,你再孤陋寡闻也该知道大将军夫人名讳正是何言玉!” 他彻底呆住,我鼻尖无端酸涩,伸出手,“过来”。 他怔怔走到我面前,我拉着他伏在我膝头,抚着他漆黑如墨的长发,“琢玉——” 良久,他猛地站了起来,后退两步,“阿姐既为大将军夫人,琢玉更不该给阿姐丢脸”。 “琢玉,这几年我一直没带你去卫府就是不想你沾上那些东西,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做你的何琢玉”。 “阿姐,琢玉是男人,不能一辈子活在阿姐的荫蔽下”。 “琢玉,我不愿你上战场,你要功名要前途,我让你姐夫给你安排一个可好?” 他顿了顿,低低开口,“阿姐,我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拿”。 我牵起嘴角,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杯中。 霍小侯爷开口,“男人该当如此,琢玉,你阿姐妇人之仁,不必当真”。 “谢将军”。 “琢玉——” 霍小侯爷打断我,“琢玉,你姐姐如今在将军府自身难保,你的存在若是被他人知晓,只会连累你姐姐,万事小心”。 “是”。 我稳了稳心神,“你别吓他,琢玉——” “阿姐,下次得便,带两个小少爷让琢玉瞧瞧可好?” “你是他们舅舅,叫不疑登儿”。 他绽开一个笑容,带着几分稚气,“那时候听说大将军得了一对双胞胎少爷,我还在想大将军夫人真是好福气,想不到竟是阿姐”。 我勉强笑了笑,“我们琢玉得了一对双胞胎外甥不也是好福气?” 他点头,“是啊,那些人知道了要羡慕死了”。 “哪日得便我送他们去骠骑将军府,你去那瞧他们可好?” “嗯”。 “小舅舅第一次见外甥,可要准备好了见面礼”。 他紧张了,“要准备什么见面礼?” “我们那小外甥脚腕上戴的铃铛都要舅舅送的,琢玉可要记住了”。 “脚铃,阿姐放心,忘不了!” “来,让阿姐瞧瞧功夫练的怎么样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七话 武者止戈 “娘子,这是在缝衣服?” 我叹气,“你想笑就笑好了”。 “怎会?娘子想起给为夫缝战袍,为夫高兴都来不及——” 我打断他,“这是琢玉的”。 某人哀怨了,“娘子都没给为夫缝过!” “我听说你娘,你大姐,你二姐,你三姐什么的都给你缝了,用得着我吗?” 他的脸更苦,“娘子,那不一样”。 “不一样也没办法,绣娘先缝好了,我拆了线,再原样缝一遍都能给缝成这样,琢玉穿的时候肯定比我缝的还要费力”。 他拉着衣服瞧了瞧,赞道,“不错,比当年帮去病补衣服时进步了许多”。 呃,卫大将军,我可以将这句话当做夸奖吗? “你舍得琢玉上战场?” “不舍得又如何,那孩子倔的很,我都说了帮他求个官职,他非得说要自己去挣,没见过这般死心眼的”。 他笑了起来,“娘子的弟弟必然差不到哪儿去的,去病又护着,娘子也不必太担心”。 我叹了口气,护着?那是战场啊! “我去瞧了几次,那孩子踏实又肯吃苦,去病拉一把,挣个功名不费事的,省得娘子又抱怨婆家欺负娘家不显赫的”。 我白了他一眼,“我好不容易找个弟弟,难道是指望他给我撑腰不成?” “娘子这般护着也不成,他是男人,男人就该自己撑起家室”。 好吧,请恕我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十六岁上战场,还能说什么男人就该流血流汗的。 “说起来,琢玉应该还不知道娘子的身份吧?” “我跟他说了我是何言玉。又跟去病同进同出的,那个傻子还不知道,我有什么办法?” “怪不得我特意去瞧了几次。他见了我眼都不抬一下”。 “是个好孩子,要是旁人巴不得借着你的名头作威作福呢。他知道了倒是惦记着瞧不疑登儿他们”。 “娘子的弟弟自然是个好的”。 “是啊,我们一对姐弟走到哪,人家都是要羡慕的,琢玉乖巧嘴甜,哄的我那些奶奶姨娘们疼的不得了”。 “听着倒有几分三郎的风范”。 “的确有些像——” “娘子如今有了琢玉,以前的事就不要多想了”。 “我只觉得亏欠他,这几年我鲜少有机会去看他,他竟一直惦记着我。说要挣个功名,光耀我何家门楣”。 “娘子有个乖弟弟惦记着,更该高兴才是,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我起身在一对宝贝脸上亲了亲,“走吧”。 皇宫夜宴并未因即将到来的征战而有半分凝肃,乐音依旧悠扬悦耳,美人依旧妩媚妖娆,众人依旧谈笑风生。 我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这些什么午宴晚宴的参加多了都一个模式。不过是跪跪别人,再被另一些别人跪跪,沉闷枯燥。 一波一波的酒敬下来。某虽一直浅尝辄止,也开始双颊发烫。 “言儿,要不要去洗洗脸?” 我斜了他一眼,“你陪我去?” 他浅笑,“为夫之幸”。 热乎乎的毛巾敷在脸上,顿觉一阵舒爽,昏沉的脑袋也清醒了些。 “怪不得人家说美人微醺最是动人,言儿平日略嫌清冷,如今薄醉正好”。 我翻了个白眼。“美人我可算不上大将军口中的美人”。 他笑了起来,“那到底是美人还是不是美人?” “你说呢?” 他抚抚下巴。“绝对是,娘子自谦了”。 我拍拍他的脸。“这话本夫人爱听”。 他凑过来亲了亲我,“娘子,不如我们再生一对双胞胎女儿?” 我黑线,“卫大将军,您真当双胞胎那么好生的?” “娘子是何女侠,自然比别的女子厉害些”。 某得瑟了,“说的也是,双胞胎哎,能生出双胞胎的都是牛人啊!” “那不如我们回去就生?” 某鄙视,“卫大将军,您跟您谨言慎行的君子风范越来越不相符了”。 “娘子喜欢啊,本将军只有勉为其难了”。 某唾弃,“不要污蔑本美人的品味,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才是本美人要求的最高境界”。 “为夫终于知道为何娘子要嫁给为夫了,遍观大汉,这一十二字也只有为夫够得上资格”。 “呃,卫大将军,拜托您稍微谦虚一点好吗?” “谦虚是本将军最受人敬仰的美德”。 “呃,卫大将军,您敢再无耻一点吗?” 两人说笑着回了正殿,我一眼便扫到霍小侯爷相当邪恶的喂皇长子喝酒,然后坚定了让我家一对宝贝远离霍小侯爷的决心。 此时歌舞已经下场,皇帝陛下正心情甚好的跟自己的臣子聊天,见了某家夫君高兴道,“又要辛苦大将军了,朕代大汉百姓敬大将军一杯”。 “陛下言重了,此乃臣份内之事”。 “下官亦代大汉百姓敬大将军一杯!” “东方大人客气了,请”。 东方朔显然有些高了,“大将军以军功立世,可知何为武?” 某将军微微蹙眉,“武之大者,为国为民”。 呃,卫大将军,某可以代表金大鄙视一下您的抄袭行为吗? 刘小猪赞叹了,“好一句为国为民,大将军功在社稷,朕再敬大将军一杯”。 “陛下过誉了,臣惶恐”。 “好一句为国为民,大将军既有为国为民之心,可知如今国库空虚,百姓困乏,实不堪再起兵戈?” 鉴于东方朔说的乃是真理,卫大将军一时词穷,刘小猪不高兴了,正要说话,东方朔再接再厉,“大将军可知,武者止戈也,文景之时,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不可食,而现在,民生疾苦,朝不保夕,大将军为重臣,当劝谏圣上止戈,怎可为一己私欲置百姓苍生于不顾?” 殿中气氛一时沉滞下来,我甚至能感觉到刘小猪身上的杀气。 “将士战前半死生,美人帐下尤歌舞,我夫君阵前流血流汗时,东方大人高床软枕笑拥美人,如今竟有胆气质问我夫君,大人之厚颜,本夫人佩服”。(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八话 名将美人 “将士战前半死生,美人帐下尤歌舞,我夫君阵前流血流汗时,东方大人高床软枕笑拥美人,如今竟有胆气质问我夫君,大人之厚颜,本夫人佩服”。 “一介妇人也敢妄议国事”。 我冷笑,“本夫人自然不敢妄议国事,我爷爷,我三叔,我夫君,我义弟,我外甥,全部于战场抛头颅洒热血,论到打仗,本夫人却比大人更有资格说话”。 他亦冷笑,“夫人聪慧无双,当比东方看的远看的透,如今竟也为一己私欲一叶障目了?” “论到一己私欲,本夫人如今贵为大将军夫人,难道还希望亲人受伤流血甚至马革裹尸来增加所谓的荣耀?东方大人,本夫人是一介妇人,只望夫君常伴左右,只望亲人和乐开颜,但即便本夫人是一介妇人也知何为大义,何为大爱,大汉百年和亲之辱,大汉子民百年受外族凌掠之辱,耻辱只有用鲜血才能洗刷!” “好个耻辱只有用鲜血才能洗刷,东方是要朕忍下大汉百年和亲之辱,大汉百姓百年受外族凌掠之辱?” 我使了个眼色,韩说上前点住还欲说话的东方朔。 “陛下宏图大略,功在千秋,夫君沙场杀敌,出生入死,臣妇不能为陛下解忧,不能陪夫君杀敌,愿献上妆资五千两,为将士添盔置甲,保我大汉男儿荣归故里!” 皇后娘娘赞叹开口,“大将军夫人好气魄,本宫亦愿荆钗布裙,献上妆资八千两,为我大汉大好男儿解一分后顾之忧”。 刘彻大声笑了起来,“朕得此贤后。大将军得此贤夫人,何愁后顾之忧?” 霍小侯爷朗声,“臣代广大将士谢过皇后娘娘、大将军夫人美意。吾等必不负所望,踏平匈奴。一血大汉百余年之辱!” “夫人好气魄,为夫甘拜下风!” “别跟我玩虚的,那五千两从你卫家帐上扣,别想用本夫人的私房钱”。 “呃,夫人跟为夫有必要分的这么清么?” 我认真点头,“那是自然,我已经出力出嘴了,难道还想我出钱?” 某将军黑线。卫二姐似笑非笑,“弟妹这回是出了大风头了”。 这回轮到我黑线了,“二姐以为我想出这倒霉风头?” “皇上高兴的什么似的,怎能说是倒霉风头?” 就是因为皇上高兴才说是倒霉风头啊! “言儿三言两语便为为夫添置军饷无数,果然不愧是本将军的夫人”。 我想起无数跟风献银的大人夫人,皱了皱眉,好吧,果然是大出了一把倒霉的风头啊! 卫三郎凑了过来,“将士战前半死生,美人帐下尤歌舞。二嫂,小弟决定了,二哥和去病出征期间。小弟一定清心寡欲,以示对二哥和去病的敬意!” 呃,卫三郎,乃的牺牲真的好大的说。 卫大将军笑了起来,“你个泼猴儿,好好收收性子,帮你二嫂打理卫府,管教伉儿他们”。 “是,小弟一定不辱使命”。 霍小侯爷森然开口。“再让玉娘出了上次的事,你就准备好一辈子清心寡欲下去!” 卫三郎立即后跳三步。“霍大将军,拜托您不要这么凶。在下胆子小,不经吓!” 一群人都笑起来了。 “李玉娘,你给我站住!” 东方神棍的气势并没有保持很久,因为坏脾气的霍小侯爷一脚踢了过去,他只好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某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东方大人太客气了,本夫人担待不起”。 “李——”某神棍在冠军侯大人又抬起的脚的威胁下,只好屈服,“夫人,请借一步说话”。 我想了想,加快脚步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你想说什么?” 东方朔冷笑,“夫人仁善之名播满长安,一场秋雨都能让长平冠军国的百姓得着因由减免租税,如今事关大汉千年民生之本,夫人的善心呢?” 我沉下脸,“东方朔,你别不知死活,今天不是我,你以为你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冷嘲热讽?” “不知死活?能救万民于水火,东方何惜一身?夫人常讽东方自命超脱,视世人为蝼蚁,夫人现在连东方都比不上了?”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什么仁善”。 东方朔冷笑连连,“是的,你从来没说自己仁善,你想的不过是你恨不得护在心尖上的骠骑将军,长于刀剑者必死于刀剑,他手上沾染的鲜血早已洗不干净了,你当真以为减几成租子救几个孤儿就能洗去他的罪孽?” “是皇上要打仗,与他何干?” “与他何干?”东方朔嘴角弧度扩大,“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夫人感叹上天不公,可曾想过皇上好大喜功,这般不世名将多活几年,我大汉男儿得多死多少?” 我的身子不可自抑的颤抖起来,惨白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上天不公?我看是上天有眼,给我大汉留一条生路!” 我死死咬着下唇,依旧吐不出一个字,上天有眼?上天有眼哈? “原本以为夫人乃是女中豪杰,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目光短浅的妇人,不过如此!” 东方朔甩下一句愤愤走了,我的双脚却软的堪比棉花,别说走动,连自身的重量都似支撑不住,上天有眼,上天有眼啊! “言儿——” 我勉强笑了笑,眼神越过他直直看向他身后的霍小侯爷,不许人间见白头啊! “言儿,东方朔说什么了?” “没——我累了——” 他若有似无叹了一声,伸臂揽我入怀,“别担心,我们都会平安回来”。 “小姐,骠骑将军来了”。 我点头,“光儿,先出去玩,我找你哥哥有事”。 霍小弟恭敬行礼过后出去了,无惭关上房门,守到屋外。 “去病,上次——” 他打断我,“身子好些了?” “原本就没病”。 他森然开口,“就为玉媚奴一句话,你准备一辈子这样避着我?” 我苦笑,一辈子?你没有一辈子,只有流星般璀璨却短暂的二十四年,而我,怕也是没有一辈子可以期待的,“去病,你先听我说,这件事很重要——” 他再度打断我,“先回答!” “去病,别任性,我近来总觉得乏,你就当体贴体贴我——” 我想他总是心疼我的,果然这话一出,他没了声音,坐下端起茶杯。 “坐近些”。 他默默看了看我,坐到床边,“你想说什么?” “上次你舅舅有没有跟你说菁儿肚子里孩子的事?” “说了”。 “你准备怎么做?” “先生下来”。 我凄然一笑,“去病,很多时候事情很奇怪,知道了结局也不一定就避的过去,就像我当年一早知道韩嫣会死在王太后手中,花尽心思却还是没能救得他一命,这个孩子——别怨我心狠,便当没有过,出世后便送来卫家或是交给皇后抚养,只说以后给皇长子做侍读”。 “好”。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勉强,我抬头看了看他,又摇头笑笑,果然长大了,遇到这样的事竟也可以如此淡然冷静了。 “去病——”我别过头,“历史记载,这应是你最后一次出征——”(未完待续) ps:元旦快乐~~~ 第四百四十九话 不许人间见白头 “去病——”我别过头去,“按照历史,这应是你最后一次出征——” 他僵住,半晌方哑着嗓子开口,“你说什么?”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他死死攥住,俊朗的脸上窥不见一丝情绪。 “历史记载,李广老将军因迷失道路误了军情,害得你舅舅以五千人马对抗匈奴铁骑一万,九死一生,被你舅舅训斥一顿,愤而自尽,李敢愤恨之下打伤了你舅舅,之后你借甘泉宫行猎,射杀李敢——”我顿住声音,“去病,如果有一天李敢真的伤了你舅舅,你能看在我的分上,不动李敢吗?” 他幽深的眸子似是紧紧盯着我,又似是通过我看向不可知的世界,我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只又紧了紧手,“去病,无论如何,李敢总算是我这个身子的三叔,是我的亲人,之前我在韩嫣身边,他也多方维护——” “——好”。 我别过脸,忍住心中酸涩,“我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你是光风霁月的冠军侯,本不该扯到这些事里,只是——史传,你杀了李敢后,病了,二十四岁——薨——” 说到这,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落了下来,当初看到这时也不过是感叹一句一代将才就此陨殁,如今身临其境,方知其中辛酸无奈,光是说起便觉万箭穿心心痛难忍—— 良久,他微带凉意的手抹去我脸上的泪迹,“放心,我不会死”。 我垂着头,控制住哽咽,“你的——死因,历史上有很多说法。最常见的是你在战场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或是受了伤,第二种便是你杀了李敢后,皇上为保住你的性命。踢了你去边关,在途中染了病。第三种——这次你上战场,会立下不世功勋,与你舅舅比肩,而你却试图脱离卫家势力,皇后和平阳公主联手,而你舅舅也许没有插手,却因种种原因,袖手旁观——所以。你万不可跟皇后起冲突——” “——好”。 “我会在爷爷的饮食中动手脚,让他上不了战场,我的设想是,你这次回来便称病,前几年我在外面偶尔碰见了一个跟你很像的年轻人,到时你自可用金蝉脱壳之计脱身,只是——我知道你必然是舍不得长安,舍不得战场的,你去跟你舅舅商量商量,再做打算。他总是心疼你的——只是,关于皇后,关于卫家。总要留个心眼才是,别在你舅舅面前表现出异常,他心里人多,不是总能排你在第一位的”。 “好”。 我拍拍他的手,“那个人叫秦羽,在秦岭的庄子里藏着,早年受过我的恩,即便让他替你死他也情愿的,没事不用去找他。他自会保护好自己”。 “好”。 “郑伦和方谷随身带着,食物和清洁。一定小心,打仗别逞强。你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总该为他们想想”。 “好”。 “闲了相思扣多摇几声,报个平安”。 “好”。 我扯了扯嘴角,“真是显见你这般乖巧的时候,这一路光说好了,去吧,事事小心,别冲动”。 他伸臂紧紧抱了抱我,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看着他矫捷修长的背影,眼泪再度滑下,老天,你于心何忍—— “言儿——” 我动作不停,穿上鞋子,俯身亲了亲他的脸颊,“我还是不放心,去看看去病”。 他墨玉般的眸子在夜明珠温润的光芒下熠熠生辉,“言儿,可知去病为何突然要带光儿上战场?” 因为他怕自己时日无多,要尽自己最后的能力帮幼弟铺好前进的道路—— 我又亲了亲他,苦笑,“可能是琢玉让他觉得光儿也可以上战场了,光儿才十三,他也真是狠心”。 “你问了他没有?” “问了,他只说了一句,光儿是他霍去病的弟弟”。 他默然看着我,我无端心虚,伸手抚上他的眼睛,“睡吧,明日还要行军”。 他长长的睫毛划过手心,微痒,我无声叹息,帮他掖好被子,钻出窗子,落地无声。 在你风华正茂豪情万丈时,突然有人跟你说你命不长久了,你是什么感觉?我没有这样的经历,所以无法体会,在我告知霍小侯爷真相后,并没有太多的机会见到他,见到了也没机会说半句多余的话,连他来唯景轩接走霍小弟也是来去匆匆,倒仿似是故意避开我,而此时我一路无阻的到了冠军轩才猛然发觉另一事实,霍小侯爷已非两年前的霍小侯爷,他有了家室,而在这出征的前一晚,无论如何,他的妻子都会陪着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某人突然不知所措了,之前的无从说起也变成了满腹话语,不交待一下估计在接下来的四个月都会坐卧难宁,我抬头看了看没有半颗星子的天空,明天早晨应也是没有机会的吧,难道要缀在大军后面,到大军休整时再找机会?不过应该也是不难的吧? 打定主意的某人正准备转身离去,低沉悦耳的声音淡淡响起,“何女侠深夜来访,不喝杯茶暖暖身子就要走了?” 我讶然抬头,霍小侯爷一袭墨衣与夜色溶为一体,只一双眸子璀璨堪比晴空繁星。 “你,你怎么在这?” “你又怎么在这?”他跃下树枝,握住我的手,“这么冷的天乱跑什么?” “你在树顶赏月?” 霍小侯爷从所未有的诚实,“这是冠军轩最高的一棵树,在树顶能看到你和舅舅屋子的灯光”。 我颤了颤,忙咬住嘴唇。 他的手紧了紧,语气带了几分笑意,“你信了?” “不信,旁边不疑登儿房间的烛火通夜不歇,又比我们房间的亮,你要看也只能看到他们房间的灯光”。 “你们那的人都跟你这样聪明?” “我只是一点小聪明,真正聪明的你没见到”。 他推开门,掀开夜明珠上的锦布,“冷不冷?” “不冷,光儿睡了?” “嗯”。 “你舅舅起疑心了”。 “嗯”。 “别让光儿上战场!”我再次确定。 “放心,”他将桌上的小盅递给我,“喝一点,暖暖身子”。 我打开盖子,是鲫鱼汤,喝了一口,味道算不上好,想来应是这冠军轩的女主子亲手煮的了,“对了,菁儿呢?” “睡了”。 我将小盅递给他,“我不爱喝这个,做的还不错,你尝点”。 他接了过去,却随手放到桌上,我看着他,然后突然发现刚刚的满肚子话又变成了无从下口。 他轻嗤一声,“我就这般让你不能放心?” 我笑了起来,“好吧,你是战无不胜的冠军侯,是我庸人自扰了”。 “玉娘——” 我顺着的力道伏到他膝头,“我有没有说过我很讨厌玉娘这个名字,土的要死”。 他立即改口,“媚奴——” 我华丽丽滑下黑线数条,“这个更土”。 他笑,“那怎么办?本将军可不敢跟着大将军叫言儿,会出人命的”。 我转移话题,“打仗的事我也不懂,两年前你出征的时候,我还想着要不要跟过去,现在却是想也不敢想了”。 “哦?” 我严肃无比,“经过上次黄河受降,我终于明白了一个真理——在你身边,我只有碍事的份”。 他失笑,“怎么会,至少你帮光儿铺了后路”。 某惊了,“你怎么知道我是帮光儿铺的?” “你做的那么明显,我想不知道都不行”。 好吧,某要叹气了。 “说起来那金日磾到底是干什么的?” “呃,简单来说,刘小猪晚年最信任的两个人,一个是光儿,另一个就是金日磾”。 他似是还想再问,却又咽了下去,我笑,“其实有时候知道这些东西并不是好事,像我,就平白为你担了十几年的心”。 他眉头微蹙,定定看着我,我立即闭上眼睛,“霍大将军,请注意形象,不要对本美人使美人计”。 他失笑,“我送你回去,舅舅该担心了”。 “不用了——” 他扶着我站了起来,“我送你”。 “你——” “看来何女侠的记性不是一般的不好,刚刚是谁说在本将军身边,只有碍事的份的?” 好吧,我闭嘴。(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话 受伤 大军再度出征,我却再没心思护卫整个卫家的安全,好吧,其实也轮不到我操心,卫家还有个皇后娘娘坐镇,谁敢乱动? 卫二姐欢欢喜喜搬到骠骑将军府,帮自家媳妇保胎,我偶尔去看望看望,大多数时间都用在看着卫家小双胞胎蹒跚学步,教着他们牙牙学语,日子倒是比之前惬意了不少。 五月雪绚烂绽放时,大军凯旋的喜讯传来,整个长安都轰动了,刘小猪更是喜出望外,早早拟好了封赏,出城十里欢迎大军。 而此时,我家三十一朵花的夫君正逗着自家儿子叫爹,无奈他家儿子理都不理他,勤奋努力的用自己的小短腿开拓着未知的世界。 卫大将军锲而不舍,“宝贝们,叫爹爹,爹爹——” 某鄙视之,“登儿,来,叫声娘听听——” 卫家小登儿总算还是某这个给他吃给他喝的娘亲几分面子,张嘴了—— “叔叔——” 某大是丢脸,“小屁孩,再敢叫一声叔叔试试!” 某将军幸灾乐祸,“看来言儿这个娘,还比不上三郎这个叔叔啊!” 某恨铁不成钢,“叔叔,叔叔,你家叔叔另结新欢了,才不理你个破小孩!” 卫家小登儿明显跟某默契不够,一听反而更加兴奋,短胳膊挥舞起来,“叔叔,叔叔——” 卫大将军哈哈大笑,好吧,不跟没见识的小破孩一般见识! “叔叔,叔,叔——” 我狠狠掐了一把某娃嫩嫩的小脸,“再叫一声。老娘扔你进猪圈!” 小东西继续,“叔,叔——” 卫大将军转身去逗小哥哥。“不疑,不疑。叫爹爹,爹——” 卫家小不疑淡定的看了看某自称爹爹的人,然后开口,“爹——” 卫家二郎狂喜了,“言儿,听到没有,听到没有,不疑叫爹爹了!” 某很同情的看着他。狂喜中的某人根本没注意到,“不疑,再叫一声,叫爹爹,爹——” 某娃直接当他不存在,勤奋的爬着,某爹爹锲而不舍,“不疑,再叫,爹——” 某实在看不下去了。“卫大将军,难道您没发现您家儿子给面子叫您一声,就是要您达到目的后别烦他了?” 某将军打击无比。“不会吧?” 某耸肩,“不信你试试,他学会叫娘后也是这样,一天绝对不肯叫两次”。 半晌,某不信邪的大将军大司马败下阵来,极是心虚的掩饰自己的尴尬,“果然是何女侠的儿子,有志气!” 呃,卫大将军。您真的确定这跟有志气有关系? 那边卫登抓着无惭的手指咬了起来,某将军忌妒了。伸手接过他,“登儿。你不会比哥哥笨吧?叫爹爹,爹爹——” 很明显,卫大将军又错了,他家小儿子绝对是比大儿子笨的,抓着他的手指狂啃,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 卫大将军很郁闷,“言儿,登儿是不是天天吃不饱?怎么还喜欢啃手指头?” “呃,难道是因为我喜欢啃猪手,遗传?” “是猪蹄!” 所以说条件反射真的是个很强大的东西,不管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霍小侯爷一听某说猪手就必定会加以纠正,曰猪蹄! 我意味深长盯着某将军被当做猪蹄啃的手,“哦,原来是猪蹄”。 某将军打击无比,“去病,菁儿,你们来了”。 新鲜出炉的骠骑将军大司马行礼过后,一把抓住满地乱爬的卫家小不疑,“不疑,叫哥哥”。 卫家不疑不知道是呆还是傻,从来不怕生,这样被霍大将军四脚朝下的抓着,也没什么反应,抬眼看了看,然后淡定开口,“哥哥”。 霍大将军估计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真的会叫了,一时有点呆,这时卫家小登儿激动了,也不啃猪蹄了,一叠声的叫了起来,“格格,格格……” 霍大将军看看手中这只,再看看卫大将军手中那只,开始有风中凌乱的趋势。 “格格,格格……” 卫家小登儿的热情连冷脸霍大少也不能拒绝,放下卫不疑,接过他,捏捏他的脸,卫家小登儿一反常态,伸着小短胳膊使劲扑腾,目标明确,乃是霍大少腰间古朴的长剑。 好吧,某人的心头大恨再度被勾起,为毛一像霍小侯爷般的翩翩佳公子腰间挂的不是环佩香囊,却是一把看起来破的要死的破剑? 某人腕上用力,卫家登儿飞向半空,格格笑了起来,好吧,卫家小登儿估计是个小疯子。 我的目光从笑的欢快的卫登身上慢慢下移,一个旋身跃至半空接住自家儿子,冷下声音,“去病,你受伤了?” “没有,”某人干脆无比。 我将登儿扔给无惭,“没有?衣服脱了让我瞧瞧”。 卫大将军含笑揽住我的腰,“言儿,为夫可以帮去病作证”。 我冷笑,“你作证?你俩串通骗我又不是第一次了,如今伤受了也就受了,让我瞧一眼安安心都不行了?” 卫大将军无奈了,“去病也是怕你担心”。 “怕我担心?去之前我怎么说的,要不是他逞英雄,卫五卫八卫十二加上唐清阳,还护不住他一个?” 霍大将军开口,“那时候已经收兵了,我没留心,对方突然放了一支冷箭过来”。 我忍住怒气,“让我瞧瞧!” 霍大将军妥协,伸手将衣领往下拉了拉,申屠菁一声惊呼,她身边的墨儿慌忙扶住她。 我默默看着那纵横交错的新伤旧疤,拳头紧了又紧,强忍着再上去加一道的冲动。 霍某人没事人般开始将衣领往上拉。 “等等!”我上前粗鲁拉开他的衣襟,咬牙指着他胸口似乎还在往外渗血的箭伤,“怎么还没愈合?” 他沉默,卫家二郎叹气,“来人,去将方谷叫来给骠骑将军包扎,去病,菁儿,进屋”。 方谷很快到了,在我如狼似虎的目光中战战兢兢帮霍大将军包扎好,“夫人恕罪,将军中的箭伤不深,不过屡次裂开,才至今未愈合,将养段日子当可无碍”。 我缓了缓,“这次辛苦你们了,先下去吧”。 他深深一揖,躬身退下。 “言儿,别难过了,总是有惊无险”。 我默默看着整理衣衫的霍大少,猛然发觉不对劲,“你的长命锁呢?” “磨伤口,取下来了”。 我低头盯着他的伤口处,一字一顿,“你还要骗我!” “言儿——” “玉娘——” 我一闪身出了大厅,奔进卧室将自己扔上床,任凭眼泪肆意而下——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我不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 “玉娘——”他顾自开了门坐到床边,低低一叹,“有金锁挡着,伊稚斜那箭只入肉一寸,该高兴才是”。 是,该高兴,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一话 家宴 “我送去让工匠修补了,过几天就又是原样了,别哭,”他扯走我的枕头,满是厚茧的手抚上我的双眼,“别哭了”。 “别哭”这个词一向很有魔力,于是某人眼泪涌的更急了。 “我不是安全回来了”。 我怒了,一把推开他,这样也叫安全? 他闷哼一声,我慌了,“扯到伤口了?” “没有”。 “我去叫方谷”。 他拦住我,“让我歇一会就好”。 我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开始往下掉,他伸臂将我拥进怀里,下巴蹭着我的头发,“别哭,我不会死”。 一个“死”字让我的担忧恐惧完完全全浮出水面,好吧,某人彻底刹不住闸了。 “叫醒吧?该用午饭了”。 “不必,我回去就是”。 “菁儿身子不爽,怎能两头奔波,言儿,起来吧?” 我艰难睁开眼,便见自家夫君坐在圆凳上手中拿着册书简,霍大将军仍保持着我睡前的姿势,侧靠着床沿,右腿在床上支起,左腿搭在脚踏上,不知看向何处。 “菁儿怎么了?” “刚刚见了去病的伤,吓着了,已经让大夫看过了”。 “吓着了?”难道不应该是担心心疼的吗? “大夫说是受了惊吓,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姐,哪里见过那些?” 好吧,果然某是个江湖草莽,我勉力支撑着坐了起来,脑袋一阵阵的钝痛。 “要不要紧?”霍小侯爷修长的手探向我额头。 “没事,哭久了,有点头疼。呃,菁儿不舒服,你怎么在这?” “他害得言儿哭成那样。自然要留在这赔罪”。 我看看不远处发话的卫大将军,又看看半扶着我的霍小侯爷。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去瞧瞧菁儿,她怀着孩子,身子又不好,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多体贴才是”。 他顿了顿,拿起枕头塞到我背后,起身去了。 某将军叹气。“言儿,去病也是放心不下,你生他的气做什么?” “菁儿是他妻子,又怀着他的孩子,他这样算什么?” 某将军继续叹气,“菁儿身子一直不好,去病也不能总是陪着,他陪陪你也是应该的”。 我怒,“他当初说要娶菁儿的时候我就不同意,偏偏喜欢病美人那股子惹人怜的味道。要他照顾就烦了?天下有那么好的事?” “呃,言儿怎么知道去病是喜欢病美人惹人怜的味道才娶菁儿的?” “难道不是?” “呃——” 我愤愤踢了踢被子,“他现在了不起了。问他十句也不答一句,他身上那些疤也不知道是哪次留下的,我竟一个字也没听说,当真是本事的很!” “去病也是怕你担心——” “今天为了不让我看出来,连伤口都不包了,你也帮他瞒着我,你们现在是好,不想我知道的,我就半个字也知道不了!” 某将军上前拥住我。“好了,我们九死一生的回来了。给我们个笑脸瞧瞧可好?” 我一噎,眼泪差点再度噎了出来。 他爱怜的揉揉我的头发。“起来吧,菁儿还在客房睡着,你这做舅母的总要去瞧瞧”。 事实证明申屠小姑娘远比我懂礼貌,等我梳洗好了,她已经在等着了,某人心虚了,亲切无比的询问一番后,吩咐上菜。 各种菜式流水价的上来了,霍大少夫妻虽不太爱说话,某人和某家夫君却最善插科打诨,加上霍小弟卫伉,以及过来蹭饭的公孙敬声,一桌子倒也热闹。 卫伉看着霍大将军的眼神就只差发光了,只要霍大少一开口一动作,立即停下筷子目不转睛的看,霍大少脸皮还赶不上他家舅舅的铜墙铁壁,开始有发烫的迹象。 “舅舅表哥,我敬你们一杯!”人小鬼大的公孙敬声站了起来。 卫大将军含笑受了这一敬,我连忙阻止,“去病,你伤还没好,别喝”。 “大哥,你受伤了!”霍小弟大惊,好吧,原来蒙在鼓里不止我一个。 “小伤,不用担心”。 “是啊,光儿,伤疤是男人荣誉的象征,你哥说不定还想人家再多砍几刀,多光荣一下,不用担心”。 霍小弟怔了怔,“舅母教训的是,光儿每思及躲于大哥身后,不能为大哥挡枪挡刀,实在愧为人弟”。 呃,霍小弟,乃这个年纪考虑这些问题真的不怕早衰么? 卫大将军笑了,“光儿小小年纪已经是郎官了,很不容易了,千万不可妄自菲薄”。 霍小弟白皙的脸泛起几丝绯色,“大哥荫蔽,舅舅见笑了”。 好吧,从小看大,某家霍小弟现在就有有此等见识,日后权倾大汉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去病,光儿你准备怎么安排?” “他是骠骑营的人自然要留在骠骑营”。 “不行!”某失声惊呼,发觉自己失态,呷了口水咳了咳,“你之前说让他见见世面就算了,他才十三岁,你忍心让他吃那样的苦头?” “他是男人”。 “男人个鬼,他比敬声还小些!” 霍大少斜了一眼公孙小朋友,“大姨夫这般宠着,本将军倒要看看能宠出什么好处来”。 公孙小朋友尴尬了,“表哥,我以后要跟爹一样,做个文臣”。 霍大少哼了一声,“光儿,你愿意去哪儿?” 我截住霍小弟的话头,“你这样问他他能怎么说?反正我不同意他吃那样的苦头”。 “我意已决”。 我怒了,“你意已决?大司马果然好威风!” 霍小弟起身行礼,“舅母息怒,圣人有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光儿得大哥荫蔽,方能入骠骑营,再喊苦叫累,枉为霍家子孙”。 我冷笑,“枉为霍家子孙?是枉为冠军侯亲弟吧?” 卫大将军含笑搂住我的腰,“娘子息怒,光儿也不小了,去病跟他一般大时也是日日跟着我在期门军摸打滚爬了,男孩子不能娇养的”。 “那也得看什么样子的,陵儿你们要扔他进骠骑营,我没意见,光儿斯文,你们非得要他做个武夫,有意思?” “他是我霍去病的弟弟”。 某人彻底怒了,抄起一个碗就朝他砸去,“你是霍去病了不起啊——” 某人余下的话卡在嗓子眼,因为某大司马身边娇滴滴的美人因为急飞而至的瓷碗瞬间白了脸,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某人只好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菁儿,你没事吧?不好意思,一时失手”。 毫不费力接住飞碗的霍大少欠扁开口,“这只碗至少值五两银子,大将军夫人一怒,便抵得小户人家半年的吃食”。 某人炸毛了,“靠,霍去病,你今天是特意来找茬的是吧?” “我看也像,保不定是娘子无意得罪了骠骑将军夫人,他特意来找场子的”。 “果然是娶了媳妇就忘了娘”。 申屠小姑娘惶恐不已,“舅母,夫君没有”。 “闭嘴”。 某一点点的纠结立即变成怒火,“大司马果然好大的威风,连话都不让人说了?” 卫大将军开始打圆场,“去病伤痛在身,娘子就不要再给他添心烦了”。 我噎了噎,“你先好好养伤,光儿的事以后再说”。(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二话 一门五侯 卫家人最近心情都很不错,一个比一个笑的欢,见了我家宝贝们,无数个人赶上来叫,“哟,阴安小侯爷到了,发干小侯爷也来了,快抱过来我瞧瞧”。 我狠狠抽了抽嘴角,刘小猪,某跟你不共戴天,某家亲亲不疑就硬这样被乃变成了个阴暗男,而某家乖乖登儿就变成了发干男,乃怎么不直接封成发春侯算了。 某将军第一百零一次解释,“言儿,阴安和发干是封地的名字,就像我的长平,伉儿的宜春”。 某心头更恨,为毛线你们的都可以那么好听,我家宝贝们要叫那破名字? 我想其实知道结局也是件挺痛苦的事,比如现在见了一干容光焕发的人,我只想到他们日后的悲惨下场,实在无趣,而且请恕我实在很难为自家儿子封了所谓的“阴暗侯”“发春侯”高兴,如果我没记错,某家儿子以后还娶了公主,可惜刘小猪一直是个心狠的主,在扳倒卫家时,别说女婿,连自己的女儿也一并赐死了,一门五侯的风光又可以持续几日? 我觉得其实很多时候真的不能怪卫家人针对我,比如大家都高兴的不得了的时候,偏我摆出一副死人脸,他们见了自然不顺心,不顺心难免就要发泄一通—— 卫家大姐夫首先发难,“弟妹果然大家风范,夫君加封大司马,儿子襁褓封侯,弟妹竟没有一点欢喜的样子”。 某不咸不淡,“姐夫过奖了,弟妹是这些天高兴的一直睡不着,难免精神不佳,让大姐夫瞧去了,竟谬赞成大家风范。弟妹惶恐”。 公孙大姐夫噎住,好吧,是我。也会被这番话噎的半死。 某将军信口开河,“言儿之前一直病歪歪的。这回伉儿他们封了侯,连病都好了几分,这也是沾了皇上和娘娘的福气”。 好吧,皇上和娘娘搬出来了,自然没人敢反驳,一家人再度感叹了一番皇上和娘娘的恩德,吃饭不提。 随着一众小萝卜头的加入,卫家的家宴规模更大。各色小厮丫鬟穿梭不停,说不尽的热闹繁华,再看桌上各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笑什么?” 我压低声音,“突然想起当年我们数着铜板去买馒头,那时候去病吃的多欢,噎的眼泪都出来了,还一个劲的说好吃”。 卫家二郎眉眼含笑,“是啊,如今这般美食摆在他面前,他眉也不抬一下”。 我想起自己掐灭在萌芽中的种田路线。轻轻一叹,他捏了捏我的手,“如今不也好么。一家人多热闹”。 呃,不好意思,某还是向往二十一世纪的核心家庭,经常聚聚可以,时间长了,总免不了有这样那样的矛盾。 “喝一碗汤可好?” 我点头,“真是老了,这段日子稍微硬点的东西吃着便不舒服”。 “我瞧你功夫倒是放下了,有空多练练才好”。 “唉。有了不疑登儿后,这小肥腰——”某嫉妒无比的看向张煦。“当年我也跟她一般细的”。 “无妨,夫君我不嫌弃”。 我狠狠一脚踩了过去。说句假话安慰一下某,乃会死啊! 某人夸张做痛苦状,卫家二姐嫉妒了,“二郎,在跟玉娘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言儿羡慕——”某将军顿住声音,好吧,这样大庭广众讨论自家嫂子腰粗腰细果然不太恰当。 “羡慕什么?” 某将军苦笑,“二姐,我和言儿说笑呢,没什么紧要的”。 卫家二姐再度嫉妒无比的扫了某一眼,“弟妹可要赶紧的养好身子,否则这幅样子,二郎迟早是要嫌弃的”。 我幽幽一眼扫过去,“妹妹本就不如二姐丽质天生,再养好身子也是及不上二姐的,二姐何必踩人家的痛处?” 卫家二姐本质乃好人一枚,顿时心虚了,“弟妹说的哪里话,二郎常称赞弟妹气质高华,这一点二姐也是及不上的,这次你姐夫带回来一株雪莲,一会你派人跟我拿去,好好补补”。 某人得好就收,“如此就多谢二姐了”。 卫大将军吃吃低笑,“二姐果然是只纸老虎,再有十个也及不上言儿”。 “夫君大人这,是在指责你家娘子心黑手辣?” 某人笑容宠溺,“错,是蕙心兰质”。 于是我也低低笑了,好吧,如果没有一大群卫家人,没有居心叵测的皇后娘娘,某跟某家夫君还是算得上琴瑟和鸣的。 卫大将军身上的亲和力从来都不可小视,这一休假,树上的鸟儿都比平时多了几只,唱的也比平时欢。 “光儿,乐者心也,不用拘泥,只要有心有情,即便技法上有欠缺,也可称上佳”。 霍小弟很是不安的垂头听着,我笑,“光儿,听你舅舅的没错,琴至高者以心为上,卫大将军,不如你给光儿示范一下”。 卫大将军的笛音一如既往的大气浑厚,疏朗无阻,听之心境豁然开朗。 一曲既罢,霍小弟神色亦开朗不少,我笑道,“听清楚了吗,至少错了六个音”。 “光儿只听出了四个”。 “那光儿觉得舅舅吹的如何?” 他想了想,“跟先生弹的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我拍拍他的头,“男儿当如你舅舅,万物了然于心,却能不为外物所扰”。 卫大将军笑,“原来为夫在娘子心目中竟是如此高大的形象”。 我白了他一眼,“琳琅,你来弹刚才的曲子”。 琳琅小姑娘兰心蕙质,特别是在琴棋方面,天分极高,连霍小弟也赶不上。 “听出来没有?” “琳琅姐姐弹的与舅舅一样的曲子,却少了舅舅的疏朗开阔之气”。 我点头,“所以说,琴为心声,当初我希望你学琴不是要你成为司马相如那般的大家,而是要你修身养性,如今你技法上已有小成,无谓死死跟着司马相如的步子,追随自己的心,才能弹出自己的琴心”。 霍小弟点头,“光儿明白了”。 “琳琅你呢?” “琳琅明白”。 我点头,“琳琅,你的天分不亚于光儿,平日我们在教光儿,也是在教你,事事多揣摩,知道吗?”(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三话 琴心 “琳琅,你的天分不亚于光儿,平日我们在教光儿,也是在教你,事事多揣摩,知道吗?” “是”。 那边无惭哼了一声,估计心里还在不爽,我失笑,“光儿,琳琅,刚刚那支曲子,你们合奏一次”。 某将军笑,“为何不算本将军一个?” “我有拦着你么?光儿,一会跟不上没关系,一定记得随心”。 “光儿知道”。 “好,起——” 某将军启唇唱道,“山中只见藤缠树——” 我怔了怔,立即跟上,“世上哪见树缠藤,青藤若是不缠树,枉过一春又一春,竹子当收你不收,笋子当留你不留,绣球当捡你不捡,空留两手捡忧愁,连就连,我俩结交订百年,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第二遍,霍小弟清脆的声音友情加盟,第三遍,琳琅也低声哼了起来,第四遍,我拿起手鼓欢快无比的敲着节奏,一边用鼓下缀的穗子撩拨卫家小登儿,卫登格格的笑着,一个劲的伸手来抓,无惭冷峻的眉眼也柔和下来,满院欢笑不断…… 终于,我笑累了,放下手鼓,搂着卫家登儿笑盈盈的看着眉目含笑的自家夫君,余音缓缓停下,我挑眉,“你竟然也会?” “那时候我在父亲家放羊,天天哼的就是这个”。 我笑,“原来是我班门弄斧了,那天见一个小厮哼,觉得有趣,特意学了半天的”。 他凑到我脸颊亲了亲,“哪个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 我一向自负脸皮堪比城墙。此时也觉得耳朵隐隐发起烫来,伸手推开他,看向走到霍小弟身边的霍大少。 卫三郎叹气。“如此良辰美景,奈何小弟只能干看着啊!” “去娶个媳妇生个娃就是。二哥这就给你操办”。 卫三郎哀怨的看了看我,“小弟是想娶妻来着,奈何二嫂这般的贤妻良母实在是找不出第二个啊!” 我失笑,“三郎,过来让二嫂瞧瞧吃糖了没有”。 “二嫂明鉴,小弟最近手头紧,可没那个闲钱买糖吃”。 我正要说话,霍小弟低低在霍大少耳边说了一句。霍大少神色立变,“光儿,以后这样的话不可再说!” 霍小弟吓了一跳,呐呐嗯了几声。 “光儿说什么了?” “与你无关”。 卫三郎很是无辜,“问一下嘛,那么凶做什么?” 我想起某个固执的霍大将军坚持要将自家小弟塞进建章宫,脸色不好了,卫大将军含笑,“怎么,还在生气?” 某人没吭声。卫大将军再接再厉,“去病已经让了一步,光儿闲暇时间甚多。还是在娘子身边的,别气了”。 说到这个某人脸色更加不好了,好不容易有了闲暇时间不回骠骑将军府,竟然又被塞进了唯景轩,好吧,某人当初说一有机会就送他回去的诺言可算是毁的一塌糊涂。 卫三郎笑道,“外面人都在说,小光儿倒是比去病更像卫家人,谨慎细致。颇有几分二哥的风范,到底是二哥二嫂会调教人”。 好吧。如果不论其它,霍小弟在卫大将军身边受受潜移默化。的确是比在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哥身边学的胆大妄为要好。 卫大将军叹气,“三郎,我忌妒了,我劝到现在,言儿半句话也没听进去,为什么你只说了一句,她脸色马上就好了?” 卫三郎摇着折扇笑的风流无双,“二哥,这讨人喜欢的本事是天生的,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卫大将军夺过他的扇子,敲敲他的头,又刷地打开摇着,“你啊——” 我撇过头,“那扇子三郎摇着,怎么看怎么风流潇洒,怎么一拿到你手里,就怎么看怎么欠打呢?” 某将军僵住动作,没好气的将扇子扔了回去,抱起卫家小登儿,“算了,你们俩个商量好了来气我的,登儿,记好了,长大帮爹爹报仇”。 卫家三郎伸手捏捏小登儿的脸,“登儿,叫叔叔”。 卫家小登儿最热衷的就是叫叔叔,闻言激动了,小腿一蹬,欢声叫了起来,“叔叔叔叔叔叔……” 我在旁边看的暴汗淋漓,这样不带标点的叫法果然不愧是我何女侠的儿子才能干得出来啊! 卫大将军忌妒了,依样捏捏小家伙的脸,“登儿,叫爹爹”。 “叔叔叔叔叔叔……” 好吧,卫大将军,乃节哀。 卫三郎笑的得瑟无比,伸手接过小东西,“登儿乖,咱不要爹爹,要叔叔”。 “叔叔叔叔叔……” 卫三郎忍不住了,狠狠亲了小家伙一口,好吧,某家登儿的热情果然无人能挡。 我似笑非笑看着忌妒红了眼的卫大将军,“夫君大人,被自家儿子忽视的滋味如何?” 某人郁闷无比,“肯定是娘子偷懒,我不在的几个月估计提都没跟不疑登儿提他们爹爹”。 “我很忙滴——”我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某人黑线,很是明智的抱着卫家不疑去找霍大将军搭讪去了,我懒洋洋的往脚上套靴子,“三郎,怎么不见你往清音坊去了?” “将士战前半死生,美人帐下尤歌舞,二嫂的教训小弟一直铭记在心”。 “呃,三郎,你二嫂很好糊弄?” 他立即苦下脸,“二嫂,您放了我吧,去病不去了,曹侯爷也不去了,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味?” 我定定看着他,他无辜回视,卷翘的睫毛在眼底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我伸出手,他立即后退,“二嫂,打人不打脸啊!” 我轻轻一笑,“听说睫毛卷翘的男人最是专情,三郎倒是一个特例呢”。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睫毛,我从袖中掏出一只小小的木盒扔给他,“打开”。 他狐疑打开,又受了惊般的扔了,一激动连某家登儿也一并扔了,我身形急动,堪堪在小东西落地前接住,吓的一身冷汗。 那边卫大将军和霍某人也看到了,急急奔了过来。 “言儿,登儿——” 我捏了捏恍然不觉的小东西,“没事,又是一个糊涂胆大的”。 卫大将军不满了,“三郎,你在干什么?” 卫三郎苦笑着捡起草地上的小木盒,“二嫂,吓小弟是不是很好玩?”(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四话 偶遇 卫三郎苦笑着捡起草地上的小木盒,“二嫂,吓小弟是不是很好玩?” 卫大将军偏头看了看,“不过一面镜子”。 卫三郎笑容更苦,“是小弟没见过世面,一时没想到有这般清楚的镜子”。 我随手将卫登交给霍大将军,凑了过去,对着镜子指指点点,“你看,是不是?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的睫毛长的跟你这般又卷又翘的”。 于是卫大将军和霍大将军也凑了过来,霍大将军冷哼,“怪不得我总觉得他像女人”。 某人炸毛了,“我这是俊美,俊美,懂不懂懂不懂?” 卫大将军失笑,“是俊美,三郎容色连我也是要忌妒的”。 某人立即将镜子往袖子里一塞,“一家子欺负我一个,我这就去成亲生孩子去”。 我拦住,“我的镜子”。 某人馋着脸,“二嫂,一个小玩意,赏了小弟吧?” 我挑眉看向某人的亲亲二哥,后者清了清嗓子,“别让外人瞧见了”。 某人立即眉开眼笑,“多谢二哥,多谢二嫂”。 某唾弃,转身去看霍大将军,“去病,你这次的庆功宴,是在陈府,还是自己府上?” “我成亲了”。 某激动了,“那采买之类的交给我的人吧?” “你缺钱?” “不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故,我很多铺子都维持不下去了。”某很丢脸,“卫府的一贯都是你奶奶那边的人,只好借借你的光了”。 “好。我回去跟无惧说,过几日你派无惭去找他”。 我点头,极度心虚的把玩着腰间的荷包,越来越没用了啊,这样的小事也要麻烦霍大少啊啊! “为何维持不下去?” “不知道,我怀疑有人从中搞鬼,但又什么都发觉不了——”难道真的老天爷看不惯某的敛财手段。降个报应让某收敛收敛? 霍大将军蹙眉,“又在乱想什么?我派人帮你看看”。 “不用,我和无惭都看不出来。你的人不熟悉更看不出来,不过,你为什么不去清音坊了?” “不想去”。 我沉吟,“自从日食过后。清音坊就一直有很不好的流言。如果真的有人背后陷害,这是做的最明显的一个,顺着这条线索摸下去说不定能查到,你能不能请曹侯爷帮我个忙,查查到底是谁在传,他人脉广,说不定会有结果”。 “好”。 “你只帮我问问,其它的不用管”。 “日食——怎么现在才说?” 某再度惭愧了。“我原本以为自己能解决,再说。这样的事,我怎么好意思拿去烦你?” 他冷哼,“不是连清音坊也维持不下去了,你现在也不会开口?” 某抬头看天,“哎,原来今天天气这么好啊,要不要出去踏个青什么的?” 除了刚建时名声不显,游苑是永远不会寂寞的,远远便可见大红的灯笼高高挂着,笑语喝骂声不绝于耳,我傻傻看着正中凝神摇盅的英俊少年,这是—— 某人感觉到我的注视,抬起头,怔了怔,显然也没想到我会突然到了这,转瞬不在意牵了牵嘴角,“要不要下一注?” 好吧,霍大将军有请,某怎敢不从,掏了半天竟然发现自己一毛钱没带,大是尴尬,“四叔,借我点本钱”。 朱四叔明显手气不错,红光满面递了两串铜钱给我,“姑娘,赢了记得加利息”。 我觉得人总是群居动物,很容易受环境影响,平时见了两串铜钱,说不定我都懒得弯腰去捡,此时却宝贝的要命,每输掉一点就肉疼的不得了,所以在剩最后五枚时,某就差用眼光杀死某人了,估计是某怨念太强烈,老天竟然又让我靠着那五枚铜钱慢慢将原来的两串赢了回来,然后就在某准备大赚利息时,霍某人一推骰盅,“晚了,不玩了”。 周围怨声一片,无奈某人坚持,一甩手站了起来,四叔打了个呵欠,“晚了晚了,明日赶早”。 我轻笑,“四叔这日子越来越惬意了”。 他再度打了个呵欠,“托姑娘的福,这几年姑娘虽不来了,霍少侠却是经常来的,送了老四不少酒钱”。 某鄙视,“他小孩子家的,您老忍心赢他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他有银子去孝顺楼子里的姑娘,不如拿来孝顺我!” 霍大将军听的额头直跳,某黑线,“四叔果然高见”。 某人得意洋洋,“姑娘说的话总是不错的”。 呃,朱四叔,您这是夸奖某还是您自己? “四叔,想办法让慕流风来长安一趟,就说我要帮忙,他帮了,我就把他最想知道的事告诉他,他最想要的东西也给他”。 “姑娘放心,老四办这点事总是行的”。 “让他把他那张欠揍的脸遮起来,本姑娘看着就心烦”。 “姑娘哪,您这话可是说到老四心底去了哪——”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四叔哪,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哪——” 慕流风同学当年不知怎的好好得罪了霍大将军,以致霍大将军十几年后还一直记恨,此时听了我有他想要的东西,跃跃欲试,大有一见便毁之的样子。 我失笑,“慕流风到底怎么得罪我们骠骑将军了?” “他想要什么?” “呃,还记得我被你用支木簪子骗去的那支银簪吗?” 某人顿了顿,“就是那个?” 所以才说是万能银簪哪—— “那是我父亲当年送给母亲的定情信物,母亲一直视若珍宝——说起来,那支簪子还在不在?” 某人哼了一声,“在也不会给他,他要那个是——” 我点头,“不错,他喜欢的是我母亲,后来似乎还有点喜欢上我父亲了,不过就是不喜欢我”。 某人被雷到了,“先喜欢你母亲,然后喜欢你父亲?” 我囧,“好吧,其实我也觉得挺神奇,不过这里的人都很奇怪——” 某人眯眼,“这里的人都很奇怪?” “呃,你当年也说要娶你舅舅——”某的声音很没种的越来越低。 “他想知道什么?” “父亲为了跟母亲葬在一起,不让人打扰,选了个很偏僻的小山谷,没有人知道”。--74878+dj434--&gt; 第四百五十五话 新妇 “父亲为了跟母亲葬在一起,不让人打扰,选了个很偏僻的小山谷,没有人知道”。 李椒和郭朱颜的婚事得不到李家的承认,郭家的人也都说李椒风流成性,必然不是真心的,没有一人赞成,以致李椒一怒之下带着朱颜私奔,其后朱颜为人所陷,原版李玉娘被卖进深宫,李椒更是彻底与郭家断了联系,这也是郭解郭大侠当年见了我会激动成那样的原因。 李椒做事狠绝,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古人都很重视死后入祖坟不做孤魂野鬼,他为了跟朱颜葬在一起,不但自己不入祖坟也不让朱颜入祖坟,郭大侠每每想起便恨的牙痒痒,而对我,他唯一的女儿,就更狠了…… “没有人知道,那你怎么知道?” “呃,你忘了其实我不太能算是人的”。 他沉下脸,“这样的话不准再说!” 某转移话题,“对了,那天光儿跟你说什么了?” “你比他的玉姐姐更像他的玉姐姐”。 霍大少的话很拗口,不过并不妨碍我理解,于是某深深的郁闷了,“你霍家的人为什么都要那么聪明?” 他伸手抚了抚我头上的水晶发簪,“天天戴这一个不会腻么?” “霍大少什么时候也关注女人的穿戴了?” 他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小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皇后头上一日一换的簪子,从来没见过重样的”。 “呃,皇后娘娘当然财大气粗”。 他嘴角笑意加深,“这个很配你,比那个玉的好”。 我翻了个白眼,“就是经常晃的无惭眼花。无惭都抱怨好多回了”。 于是某人很是愉悦的笑了起来,好吧,某人跟无惭小朋友果然相看两生厌。 “哪天我将不疑他们带到你府上。你安排琢玉去瞧瞧他们”。 “嗯”。 我叹气,“你是回府还是留在这?” “回府”。 我点头。“菁儿怀着孩子,你多陪陪”。 “嗯”。 “去吧”。 “你不回去?” “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去看看琢玉,他的伤比你重多了,实在是不放心”。 “我陪你”。 “不用了,无惭跟着,你回去陪陪菁儿”。 “——好”。 自从卫家二姐表达对某关心她家媳妇的不满后,某一直避嫌。省得被人骂偷巧卖乖,所以在卫家各色人等往骠骑将军府跑个不停时,我只是偶尔去看两眼,表达一下心意便回来,天气越来越热了,我也实在是懒得穿成个粽子两头跑,唉,这年头为人长辈的,难啊! “菁儿见过舅母!” 我连忙去扶,“菁儿。不用多礼,小心孩子”。 她就着我的搀扶直起身子,又似不堪重负般扶了扶额头。看的我一阵心惊胆战,“墨儿,快来扶着你家夫人”。 提着一口气的墨儿如蒙大赦,上前两步扶住申屠菁,“夫人,小心”。 卫家二姐于自家媳妇行个礼就差点行晕过去的现象显然是不满的,撇撇嘴倒也没说什么。 我开始例行询问,身子好不好啦,孩子乖不乖啦。想吃什么啦,没有到我那拿啦…… 等某人废话完。几人已从前院到了后院,入目便是一片招摇的荷叶。零星点缀着几个花骨朵,当年与卓才女的计划再度涌上心头,不由自嘲一笑,如今怕是再也没机会履行诺言了吧? “娘,舅母,菁儿出了些汗,想去换件衣服”。 我点头,卫二姐叮嘱了几句,这才放她走了,似笑非笑打量我,“说起来,弟妹最近来的似乎太少了些”。 “这不是怕担上跟二姐抢媳妇的罪名么?” 某人明显不信,“真的?” 我无奈,“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我少来几趟,你心里岂不是要舒服几分?” “原来弟妹便是这般想二姐的——” 我更加无奈,“好吧,其实我是不太喜欢菁儿,在她身边,我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她给吹跑了或是吓晕了”。 卫二姐极是愉悦的笑了起来,“总算得了你一句真话了,你跟去病说过没有?” “他没成亲前我劝过来着,他坚持要娶,我也没办法,不过说实话,到现在我心里这口气还堵着”。 某人终于了解了贾老太太给自家孙子挑媳妇的心理了,毕竟谁也不愿自家孩子娶一看着就像活不长的媳妇不是? 她似笑非笑,“还不是跟他舅舅学的?” 我无奈了,转头去看牵着不疑满地乱走的霍小弟,“光儿,不用牵着他,让他自己走”。 霍小弟虽听话的放开了卫家不疑,却显然是极不放心的,双眼眨也不眨盯着摇摇晃晃的小屁孩。 卫家二姐一直是看霍小弟不爽的,见了哼了一声,“这幸亏是在你那放着,别的人,去病再怎么也不肯的”。 “我也忙,倒是三郎最近心定了不少,常帮我带着他,”这下皇后娘娘该更放心了。 卫二姐再度哼了一声,那边卫不疑一个没走稳往下摔去,霍小弟情急之下奋不顾身当上肉垫,垫到了某娃身下,某娃在自家哥哥身上磕了一下,又骨碌碌滚了下去,霍小弟连忙爬起来去扶。 “光儿,让他自己爬起来”。 霍小弟顿住动作,回头极是哀怨的看了我一眼,与之同来的是无惭同学幽怨的冰刀眼。 卫家不疑摔的不重却极是狼狈,脸上手上衣服上沾满了绿色的液汁,可能觉得好奇,索性在地上滚了起来,好吧,现在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这让娘见了,又是一场饥荒”。 我耸肩,“小孩子多摔摔长的快”。 “说起来,不疑也是个怪的,经常见他摔着磕着的,愣是没见他哭过”。 某人得瑟了,“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儿子!” 卫二姐不屑,“从小看大,别大了又跟去病一样是个闷葫芦,有你哭的”。 好吧,某必须承认卫家二姐的话很有真理性,这又是个闷葫芦,某到时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在某人忧郁不已时,霍大将军到了,见了满地乱滚的卫家不疑,眼角抽了抽,然后明智的决定不发表意见,拍了拍自家小弟的头。 “去病,今儿怎么有空回来了?” 回答卫家二姐的是某将军捶捶自家小弟的肩膀,满意道,“嗯,你舅母照顾的很好,男人就得结实些”。(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六话 遇险 这一场景对于卫家二姐来说,明显不是一般的刺眼,转眼看向池中田田的荷叶。 兄弟二人说的高兴时,换衣服去的申屠菁回来了,见过礼后垂头坐到卫二姐身边。 其实某人一直对霍大少夫妻间的相处忧心忡忡,两个闷葫芦到一块会不会直接闷死? “去病,今儿在不在府中用饭?” 某将军点头,卫二姐眸中闪过喜色,吩咐着丫鬟去添几个某将军喜欢的菜色。 那边卫不疑已经滚的远了,无惭不放心的跟着,霍小弟牵着卫登迫不及待的跟自家哥哥汇报卫登又学会了叫舅舅和姐姐,花园中一片温馨。 卫二姐叹了一声,“二郎最近可好,这一向也没工夫回去了”。 “老样子,还是天天不着家,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事”。 卫家二姐一向荤素不忌,也不管自家儿媳还在旁边,打趣道,“弟妹这是闺中又寂寞了?” 我严肃点头,“二姐,我记得有一次你提到一个小姑娘往二郎身边凑,是哪家的?” 某人莫名,“我提到过吗?” 我凉凉看向她,她尴尬一笑,“我不记得了,二郎你还不放心?” 呃,我要不要来一句,男人靠得住,母猪也能上树? 我觉得我有再度患上面部表情失调症的嫌疑,卫家二姐竟将我的不屑理解为幽怨,慌张又加了一句,“你没进门之前,那丫头就一直往二郎身边凑,二郎要有心早迎进来了”。 我大惊,“二姐。你说清楚点!” 某人估计肠子都悔青了,掩饰的端起茶杯,含糊道。“想知道问二郎去”。 我想做个大家贵妇果然是不容易的,此时如果不是申屠菁在场。我估计早掀了桌子,让卫大将军滚过来了,可现在—— 我有样学样的端起茶杯,几口水下去,也就冷静了下来,觊觎我家亲亲夫君的数不胜数,生气也生不过来不是? “二姐,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不知道的太多。二姐不如行行好,一并告诉我吧?” 某人大受惊吓,开始转移话题,“去病性子越来越闷了,一天也不见他开口说几句话——” 我听说人是禁不住念叨的,一念叨就会冷不丁的出现,比如此时,卫二姐话还未说完,霍某人沉凝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玉娘。别动!” 霍大少每每只要沉下声音发出命令,某是绝对不敢不从的,因为某人不但脾气坏的要命。还特别记仇,一次不听就不知道下次什么在等着某了,唉,霍大少在这一点上远远无法跟我家温柔体贴的夫君相比啊,而此时虽不知霍大少又发什么神经,某还是听话无比的僵住不动,连送到嘴边的茶杯也保持在原地。 某想不到的是随着霍大少声音而来的竟是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而那匕首目标明确无比,对准的竟是某的小腿—— 躲还是不躲。这是个问题,、有时候某的反应其实是非常非常之迟钝的。比如我听了霍大少的命令不动,就真的不动了。甚至连眼神也不动一下,眼睁睁看着寒光急速而来,却迟钝的连转开眼神看看它刺到哪里都不会—— 匕首入体的刺痛传来,我不禁颤了颤,霍大少冷凝的声音再度传来,“别动!” 我欲哭无泪,霍大将军霍大爷爷,您给我一刀我也没说要找您报仇,您让我动一动看一眼的权力也不给吗? 就在此时,估计也吓傻了的卫家二姐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尖叫起来,同时墨儿惊慌的呼唤起夫人。 其实我觉得我这样保持着喝茶的姿势僵坐不动,腿上还插一柄匕首的造型傻不可言,正在蠢蠢欲动间,霍大少已逼到眼前,“别动!” 我恨不得踹他两脚,多说一个字乃会死啊! “别动!” 靠之,老娘温柔贤淑是不错,可惜是伪装出来的,乃有本事再说一声别动试试? 估计是某人怨念太大,霍大将军竟真的没敢再说,而是,毫不留情的拔下了我腿上的匕首—— 我迟钝的神经终于反应过来,闷哼一声咬紧牙关。 “别怕,”他扔了匕首,伸手点住我腿上的穴道,“来人,去叫大夫,再叫无惧过来”。 我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想看看被他扔出去的匕首,却被他挡住,“别看,没事了”。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怕了起来,手中的茶杯也拿不稳了,然后特傻的问了一句,“我能不能把杯子放下来?” 呜呜,明明某想问的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来着,为毛一出口就成了这一句? 他失笑,“放下吧,没事了”。 我抽了抽嘴角,那边卫二姐再度惊呼,“去病,快来瞧瞧,菁儿晕过去了!” 某人顿了顿,低低说一声别怕,转身瞧自家娘子去了。 我不受控制的再度朝他扔匕首的方向看去,然后发出有史以来最凄厉的叫声,身子一歪带倒一片桌椅,自己也摔的狼狈至极。 “玉娘——” “小姐!”无惭的声音远远传来。 “玉娘——玉娘,你怎么了?” 霍大将军的怀抱仍带着阳光般的温暖气息,我却无法感到一丝暖意,在这六伏天如置身冰窖之中,连牙齿也打起战来。 “小姐!”无惭将不疑扔给琉璃,“小姐,怎么了?” “是——是——” 好吧,请原谅某人受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惊吓,话说不完整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场面一团糟时,大夫终于连滚带爬的到了。 “快,她受了惊,让她睡一会——” “不——”某的话还未出口,颈后几点刺痛传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好吧,霍某人,某记住你了! “言儿,醒醒,言儿——醒醒,醒醒——” 我艰难睁开眼睛,在看清自家夫君俊颜后松了口气,挣扎着要起身,他扶起我,往我腰后塞了个枕头,“要不要喝水?” 我点头,就着他的手整整喝下了三杯温水,才缓了下来,几乎跳出胸腔的心也慢慢安定下来。 “言儿,没事了,别怕”。 眼前又浮现出那丑陋的三角形的头,色彩斑斓兀自卷翘着的身子,我推开他,扶着床棱干呕起来。 “言儿,别怕,过去了——”卫家二郎轻叹着,抚着我的后背柔声安慰。 我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呕出来,眼泪却如止不住般一滴滴打到地板上。 “言儿,别怕,有我在,别怕——” 我伏在他怀里,泪水片刻湿了他前襟一大片衣衫。 “别怕了,以后不会有了,不会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七话 余悸 笃笃的敲门声响起,“舅舅——” “进来,言儿,喝了药就不怕了”。 我端着那碗压惊药,眨了眨眼睛,不想泪水涌的更快,连手都颤抖起来。 “言儿——”他温暖的手指抚过我脸颊,“别哭了,去病看着呢,也不害臊”。 我闭上眼,捧着那碗药一饮而尽,不想灌的太急,呛的连连咳了起来,他心疼地拍着我的背,“慢点,哪里就有那么苦了,来,漱口”。 等我漱了口擦了嘴,他又往我嘴里塞了颗酸梅,扶我躺了下来,“去病,查清楚了没有?” “无惧一口咬定是有人放进来的,玉娘怕那些东西,每隔一天就有人检查撒药,整个骠骑将军府,别说是蛇,连蜈蚣长虫也是没有的”。 “查清楚,查到的一个别留”。 “是”。 “菁儿怎么样了?” “睡了”。 “二姐没事吧?” “受了惊,也用了药睡了”。 卫家二郎长长一叹,“你年少得意,惦记的人太多,各方面都警醒点,菁儿怀着孩子更要注意,我过几日把卫七调过来”。 “不用——” “就这样,你去陪菁儿,言儿这有我就行”。 “——是”。 天不怕地不怕的何女侠其实也脆弱的很,简简单单一条蛇便吓破了胆子,那碗药明显有安定剂的功效,很快我便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然后再度被吓醒了。 卫二郎略带疲惫的脸上满是心疼,“言儿,不过一条蛇,没什么好怕的”。 我强忍着不让自己落下眼泪。“让无惭进来”。 “言儿,这些事有去病去查,你就别费心了”。 “我要见他”。 他叹气。“来人,去请李管事过来”。 无惭很快到了。刚进门便结结实实跪了下来,“小姐,无惭无能”。 我咽回眼中的泪水,“不关你的事,谁给我换的衣服?” “是琉璃,无惭不敢假手他人”。 “衣服呢?” 他怔了怔,“包起来了,原本是准备烧了的——” “烧了没有?” “没有。还没来得及”。 “去拿给无怖,让他闻闻味道对不对,没问题再带回来,别弄丢了,还有,让无惧查的时候小心点,别传了出去”。 无惭对某人一向盲目崇拜,虽疑惑,却也恭敬应下去了。 “言儿,是怀疑——” 我惨然摇头。“我不知道,我身上有避毒虫的灵药,平日连苍蝇蚊子都离我远远的。这么多年了,即使药效淡了,多少也比常人好一些,那么多主子丫鬟,它单单往我——” 他伸手揽我入怀,“别怕,过去了,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可未来,又有什么在等着我? “我们还在骠骑将军府?” “嗯”。 “我想回去了”。 他叹气。“在这用了晚饭可好?维景轩那边也在彻查,估计还没弄好”。 霍大少估计是怕那东西临死前反噬。用的力道稍稍大了些,不过那匕首也只入肉半寸,并算不得什么伤,是霍大少估计连包扎也懒得包,何女侠虽比不上他,却也扶着自家夫君的胳膊走的其稳无比。 卫家二姐正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有多么惊险,那条蛇有多么恐怖,好吧,我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胃又开始翻滚了。 “二姐,别说了,菁儿胆子小,你非得再吓她一遍不是?” 卫二姐美目流盼,落到捂着胸口的我身上,“说起来,今天吓得最狠的还是弟妹,我刚开始还没怎么着,愣是被她那声尖叫给吓到了”。 我扶着自家夫君的胳膊,浅浅一福,“让二姐见笑了”。 “说起来也奇怪,弟妹,我见你被去病刺了一刀也没吭声,怎么一见到那个就吓成那样?” 呃,我可以说是反应迟钝吗? “言儿是女侠,刀枪自然不怕,怕的却是那些蛇虫”。 卫二姐笑了起来,“也是,她一直是个怪的,那时候捉了条狼牵着满大街跑,还非得带到府里让去病瞧瞧,吓的那些丫鬟小厮们哭爹叫娘的,这会子却怕那些东西”。 我也笑了起来,“二姐还好意思说那些丫鬟小厮,二姐刚开始以为是狗,等一听说是狼,吓的连椅子都扛起来了,真真是一点美人样儿都没了”。 卫家二郎也感叹起来,“那时候她就喜欢鼓捣那些古怪东西,偏偏去病喜欢,我记得她还有一次送来只梅花鹿,说给去病当马骑,结果没人会喂,不几天死了,去病非得说是那些小厮们不尽心,闹的一家子都不安宁,现在倒是沉稳了,莫不是真的老了?” 我抬脚就踹,结果却发现自己还是一伤残人士,疼的龇牙咧嘴,他又好气又好笑,“刚赞一声沉稳,这会子又原形毕露了”。 “舅母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单是看着夫君的匕首来了不避不让的从容,菁儿便佩服不已,舅母当时应该还没看到那条蛇,怎么就敢一动不动让夫君用匕首扎自己的腿?” 呃,我可以说是我反应迟钝么? 申屠小姑娘见我没反应,接着道,“菁儿一直听说舅母和夫君亲厚,今儿见了才算知道了,舅母便那般相信夫君绝不会伤害自己?” “申屠菁——” 我摆手,止住冷下脸的骠骑将军大人,“菁儿,今日如果是你,你敢一动不动让去病用匕首扎你吗?” 她本就苍白的脸更白了几分,“菁儿自然比不上舅母英雄从容”。 “菁儿出嫁前,申屠夫人没教过菁儿夫妻间最重要的便是信任吗?”我勾起嘴角,倏然转身,袖中匕首出鞘直直朝卫大将军心口刺去,满屋子惊呼一片,侍琴和琉璃身形急动,屋子中尖叫声四起。 我避开侍琴和琉璃的掌风,回眸朝申屠菁讥讽一笑,“菁儿,看清楚了吗?你舅舅动了吗?” 卫家二郎低头看着自己胸口蔓延开的一片血迹,很是好奇问道,“怎么不疼?” 我扬起手,灿烂一笑,于是他也弯了眉眼,接过匕首看了看,果断按了按柄上的突起,闪着寒光的刀刃再度弹了出来,“这又是什么古怪玩意?”(未完待续) 第百五十八话 心病 “从哪来的这玩意?” “去病不知从哪找了个疯子回来,最喜欢摆弄这些骗人的把戏,我从他那找的,原本准备你哪天欺负我,就用这个刺自己一刀吓唬吓唬你,可惜浪费在这了”。 他无奈,“人家夫人都在袖子里藏香粉绣帕,偏你尽藏这些古怪东西”。 三郎缓缓鼓起掌来,“二哥二嫂,如今小弟算是服了你们了”。 卫二姐格格娇笑,“三郎,你这二嫂好是好,就是喜欢动刀这点不好,你看把咱娘吓的!” 某家夫妇急忙赔礼,卫家老夫人吓的不轻,也气的不轻,好吧,如果我以后看到自家媳妇动不动拿刀扎我家宝贝们,说不定也是这个反应。 “言儿,我已经派人去大宛替你求药去了,别担心”。 我皱眉,“你说这一次又会是谁?” “无怖闻出什么了?” “他让无惭将衣服扔到了城外林子里,不一会就爬了好几——”我颤了颤,再也说不下去。 他伸手将我搂进怀里,“别怕——” 我缩在他怀里,拼命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他叹气,“言儿,让无惭陪你去上林苑玩几日可好,我离的也近”。 “二郎——”我深吸一口气,“我累了,这一次又一次的,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言儿!”他急了,捧起我脸狠狠亲了一口,“言儿,我保证,没下次了,真的。我保证!” 我惨然一笑,你保证?你已经保证过太多回,可惜。依旧会有下一回—— “言儿!”他的吻如雨点般落了下来,“言儿。你说过会陪着我,不许反悔,不准反悔,不准——”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小时候最是娇惯,家里谁都宠着我惯着我,连比我小三岁的琢玉也让着我,手破了点皮都要嚷半天。可现在——二郎,那冰冷冰冷的刀锋割进血肉的感觉——” 他抱着我的胳膊紧了又紧,“言儿,我的言儿,不会了,不会了——” “他们现在又拿那恶心东西来吓我,二郎,我不知道下次还会有什么,我真的怕了,怕了——” “不会了不会了。言儿,别怕,有我。别怕——” 某人是真的怕了,怕的噩梦连连,怕的夜不枕席,我家夫君安慰也安慰过了,保证也保证过了,开始暴躁起来,我失笑,“温文尔雅的大将军竟也学会骂人了——” 他眉梢仍余未尽的怒气,“一群废物。不过受了点惊吓,这么长时间都治不好!” 呃。其实这是心理学范围,跟中医学搭不上架。真的不能怪他们的貌似。 “也没多长时间,还不到十天”。 他心疼抚过我的眉头,“这些天你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我勉强笑道,“那个总是要慢慢忘的,过些日子自然就好了”。 “大将军,夫人,骠骑将军求见”。 “让——” 我打断他,“说我不舒服,让他日后再来”。 “言儿——你这又是何必?” 我摇头苦笑,“二郎,什么时候开始去病来瞧我们也要‘求见’了?” 他怔了怔,一时无言。 “二郎,我一直在想,这样的日子——呵,还真是——” “言儿,你别多想——” “别多想?二郎,你多想了吗?” “没——” 我叹气,“如今连菁儿也起疑了,你心里也未必——” “言儿!”他猛地握住我的手,“言儿,我没有,我信你!” “我记得历史上好像记载刘据长大后,跟你三姐感情很好,每次请安的时间都很长,然后便有一众太监天天在刘彻耳边说道——现在是去病,等不疑登儿长大了,也会如此——” “不会,不会,不会的!” 我苦笑,“二郎,你信我,我却是不敢信你了,你每次说不会,结果总是有新的惊喜等着我,我到大汉来时二十四岁,琢玉二十一岁,我一不高兴就让他背我——还有我爸——就是我爹,一高兴就喜欢拿胡子扎我的脸扎琢玉的脸……” “言儿——” “二郎,我知道拿我那一套要求你们不现实,可是,我不开心——那是去病,是去病啊!” 他伸手抹去我的泪水,“言儿,别哭,别哭,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不管他们”。 不管?他人的冷言热语,申屠菁的猜忌,你家人若有似无的提点,我亲爱的夫君,你倒是教教我,到底该如何不管哪—— “查清楚了?” “是”。 “没有遗漏的?” “是,无怖一直跟着,没有异常的地方”。 “那就是——” “是,只剩骠骑将军夫人一人了”。 我怔了怔,“只剩她一人了——” “小姐,要不要通知骠骑将军?” “不必了,我那天是不是听你说维景轩一个丫头收了张煦的东西?” “是,收了一支金簪”。 “拿她去顶,重金,安抚其家人,有不对劲的立即全部撵出去,去病那边,就拿那个总喜欢往光儿身边靠的顶,跟无惧商量好了,别让去病发觉了,”我顿了顿,“你们查探时有没有泄了形迹?” “没有”。 我看了看他,“没有最好,这样的事——传出去——有发觉的,一并除了吧”。 “是”。 “那日伺候的丫鬟婆子,一并——算了,送的远远的”。 “是”。 我苦笑不已,这般草菅人命,做再多的善事又有何用? “小姐,霍夫人——她再起心,防不胜防”。 是啊,防不胜防,只是—— “算了,到底是去病的妻子,现在又有了孩子,没的让去病两头为难,以后多注意就是”。 无惭怒极反笑,“说起来小姐还真是命大,那日若不是骠骑将军突然回了府,无惭现在定然是当着小姐的灵位禀报了”。 “菁儿估计也是误听人言——我一直打听着去病不在才去他那儿,他听了却巴巴赶了回去,是我,我也会怀疑——” “那是小姐非得避什么嫌,小姐和将军一贯亲厚,猛然十天半月不见一次,见了半句话也说不上,将军自然惦记”。 “是啊,惦记,那日的光景你也见了,那么多主子丫鬟在旁边,他离的又远,偏偏只他一人发觉了,菁儿晕了过去,他瞧也不瞧一眼,被二姐叫过去了,我这边吓到了,他又回来了——” “小姐又岂是那申屠菁能比,不说别的,单就是小姐能见将军朝自己扬刀,不闪避不还手,将军也不该将申屠菁摆在小姐前面”。 无惭啊,要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想便好了—— “小姐就算不愿将军为难,也该警醒一下申屠菁才是”。 “她现在怀了孩子,身子又弱,别一吓出了什么问题,我们逃不了干系”。 某人怒视,发现另一人无动于衷,只好愤愤出去了。(未完待续) (一)悬崖 骠骑将军府,霍大将军高坐在上,面沉如水看向躬身立于下首的无惧小管家。 “将军,维景轩传来消息,大将军夫人已经查出事情真相,乃是梦蝶串通了维景轩一个叫小菲的丫鬟,梦蝶是将军受封冠军侯后皇上赏给将军的美人。维景轩那边说是因为梦蝶数次迷惑光少爷,欲借光少爷接近将军,大将军夫人闻知后派人警醒梦蝶,梦蝶怀恨在心,这才买通了小菲,将军请看,这就是梦蝶用来买通小菲的金簪”。 “你查的如何?” “李管事之能不在无惧之下,即便有失实之处,想必亦是大将军夫人授意就此了结此事,将军不妨成全大将军夫人的心思”。 “成全?”某将军冷冷一笑,“夫人,怎么看?” 申屠菁惊惧的看了看自家夫君,又迅速低下头,“全凭夫君做主”。 “夫人,知恩图报,夫人受了玉娘恩惠,竟一点报答的意思都没有么?” “将军,妾身听不懂——” “听不懂?嗯?李无惧,说给她听!” “大将军夫人将自己当日穿的衣服交给无怖,无怖闻出其上沾了西域流传来的药粉,无惭将那叠衣物扔进城外树林,不一会便招来数条毒蛇。骠骑将军府广撒药物,不会有这些秽物,且出入之人随身携带之物有专人检查,府内会突然出现蛇虫定是有心人偷带入府,无惧遍查最近出入记录。唯有夫人有一次回来时说的买了一只兔子回来玩,笼子上搭了黑布,从人不敢放肆。没有检查,且据查,夫人当日携带的笼子与后日用来装兔子的笼子明显不一般大小”。更新悬崖“懂了吗?” “将军——妾身没——” “那条蛇那药粉是谁给你的?” 申屠菁扑通跪了下去,“将军,妾身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某将军嘴角弧度扩大,“想不到本将军也有看走眼的时候。玉娘不过看了一眼便吓的夜夜不能安睡,申屠菁,你怎么有胆子将那东西拎回来的?” 申屠菁浑身发颤。“妾身冤枉,妾身冤枉——” 某将军不耐打断她,“冤枉?就凭你那天一番话,本将军就可以要了你的命。老实交代。那些东西到底谁给你的?” “妾身冤枉,将军——” 某将军失去兴趣,“带下去好好看守,她从娘家带来的丫鬟婆子管事全部杖毙——” “将军!你,你不能这样!” “哦?”喜怒无常的某人又高兴起来,“那你倒是说说,本将军该怎样?” “将军,我才是你的妻子。你不能这样对我”。 “不能?”某将军魅惑一笑,颠倒众生。申屠菁忘了哭泣,呆呆看着自家恍若天人的夫君。 “夫人不妨亲自看看,本将军是能还是不能?”更新悬崖“将军,将军!”申屠菁高声尖叫起来,“那是你的舅母,是你的舅母!” “夫人想说什么?”某将军的笑容更加动人。 “悬崖勒马尤未迟也,将军,那是将军的嫡亲舅母,将军连多看一眼也不该的”。 “不该?”某将军纡尊降贵半蹲到瘫倒在地的申屠小姑娘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玉娘说这张脸看着就不讨喜,可惜本将军就是想娶——” 申屠小姑娘眸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将军——” “这样一张脸,这样一副身子,不管什么时候死,都不会有人怀疑吧?”霍大将军冷冷甩开眼前人的下巴,“短命相,本将军最是喜欢!…… “将军,你,你——” “不许任何人看她,孩子一生下来就送她走”。 “将军——”无惧欲言又止。 霍大将军冷冷一眼扫过去,“再出差错,你提头来见”。 “是,将军,夫人,请”。 “将军,将军,妾身再也不敢了,将军饶命!” 某将军脚下不停,申屠菁的声音凄厉起来,“将军,罔顾人伦死后必堕阿鼻地狱,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将军——” 无惧连忙拦住自家脸色极其不善的主子,“将军息怒,夫人还怀着小少爷!” “小少爷?申屠菁,你以为本将军会稀罕你生的孩子?管好你的嘴,否则本将军很快就会让你们母子黄泉下相见!” 某将军几步出了大厅,无惧平平板板开口,“夫人,请”。 “我没错,我没错,我没错——” 无惧小管家自认不是个心软的人,此时见申屠菁脸色苍白似鬼,身形瘦削似鬼,眼神疯狂似鬼,也不免心软了,“夫人,如今一切都晚了,夫人还是谨言慎行,以求将军以后对小少爷多一丝怜惜”。 “我没错,我没错,将军,你不能再错下去不能再错下去……” 无惧叹气,扬声,“来人,扶夫人回去休息”。 “将军,夫人已经招认东西是公孙太仆给她的,夫人说自己诚心悔过,望将军宽恕”。 霍大将军冷哼一声,“让陈夫人去看她,将那条蛇炖了,送给公孙太仆”。 “将军,这——” “再带句话,再有下次,本将军就原样还给公孙敬声”。 “是,将军”。 “维景轩那边怎么样了?” “玲珑回说,大将军夫人仍是夜夜惊醒,大将军这几日推了很多事务,陪伴夫人”。 霍大将军顿了顿,“舅舅派人去大宛了?” “是,不过又被夫人堵了回来,无惧因此也将人撤了回来”。 “怎么回事?” “无怖聚合了府上的大夫找了五天方找到了那条蛇的记载,乃是西域一种极罕见的剧毒毒蛇,书上称为蛇王,据无怖说夫人身上有避毒圣物,乃是一条化妖的蛇王的内丹,其他毒物根本不敢靠近,唯有这蛇王却因是同类,就算没那药粉,那条蛇也只会靠近夫人,无惧不知公孙大人是凑巧找了这样一条蛇王,还是因为知道夫人身上有那样的宝贝,如果是后者,只怕维景轩另有奸细,事关重大,将军还是亲自走一趟”。 霍大将军默然看向毕恭毕敬的无惧,无惧迅速回想了一遍自己说的话,没发现不妥之处,也就坦然了。 “让无怖去一趟”。 呃,他听错了吗?话说他好不容易才帮他家主子找个去维景轩的借口的说。 无惧的犹疑,霍大将军自是看在眼里,自嘲一笑,挥挥手,无惧无声退了下去。 (二)花姿 冠军轩和维心轩摆设装点大多相同,却又似乎处处不同,霍大将军拿起梳妆台上精致的象牙梳,又碰了碰不远处的手鼓,手鼓下的铃铛清脆作响,想起何某人当初说一个家有无女主人一眼便可看明白,又是自嘲一笑,是啊,一眼便可看明白,他在维心轩的卧室又哪来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而如今这些东西仍在碍他的眼碍他的事碍他的心,当初那个女主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将军——” “进来”。 琉璃恭恭敬敬呈上一只木盒,又躬身退了下去,霍大将军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支玉簪,他盼望了许久的玉簪,枝叶为簪身,花朵吐出的蕊为渡,衔着一朵极尽美丽精致的花儿,孔雀昙,花色清雅,花姿妩媚,他费尽心思找来玉石,找来巧匠,却弄丢了可为之挽一头青丝的人—— 霍大将军并不是个喜欢感怀的人,他比较喜欢做一些实事来表达自己的感怀,比如以前他高兴时会练剑不高兴时也会练剑,何某人来了后他高兴时会拧她的脸不高兴时也会拧她的脸,而霍大将军一旦被人惹了,从来都只会有一个反应,那就是——惹回去!更新花姿霍大将军的目的地很明确,正是金屋子椒房殿,几个小公主见了玉树临风的霍大将军高兴的不行,连五岁的皇长子也依依呀呀的一叠声叫着表哥。 霍大将军的偏心从来都显而易见,耐心无比的帮二公主推着秋千。还折了柳枝花草帮二公主编了个花冠。 卫长见了难免难受,却也不好意思跟自己妹妹抢,三公主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了。卫子夫几个女儿中只有三公主肖似刘小猪,连性子也像,当然这个性子像主要指的是像刘小猪的嚣张霸道,因此最得刘小猪喜欢,于是小公主就更加嚣张了,小姑娘嚣张一点可爱,比如二公主。可惜嚣张过头就惹人厌了,比如三公主,卫子夫虽一直对这个女儿严加管束。奈何小丫头身后有她老爹撑腰,根本不甩自家娘亲,此时见霍大将军根本当她不存在,哪还能忍的下去。闹了起来。 霍大将军本就心情不好。哪里受得了小姑娘撒赖,气哼哼说了句要卫长管束好妹妹,一甩手走了。 可怜的卫长本就满心酸涩,又被霍大将军当成了出气筒,还要调解两个妹妹的矛盾,怎一个悲惨了得。更新花姿这边卫娘娘听说了自家三个女儿闹了起来,恨的牙痒痒,“去把霍去病给本宫叫过来!” 女善劝道。“小孩子家吵吵闹闹常有的,骠骑大将军不来。二公主和三公主也一直不和睦,骠骑大将军一直偏爱二公主,未必就是存心”。 女善不提还好,一提卫娘娘更怒,“那丫头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偏爱?霍去病会喜欢本宫的孩子?” 女善默了默,“依奴婢看,骠骑将军对二公主倒似不是假意,二公主的眼睛似极了大将军,骠骑将军自然怜惜”。 “矶儿生的不及研儿七成,甥舅俩一个瞎眼模样!” 女善不吭声了,娘娘啊,估计正是因为卫长漂亮,跟您一般漂亮,骠骑大将军才不喜欢的吧? 霍大将军到了,那英姿飒爽的小模样连皇后娘娘看了也是眼前一亮,不过美貌于皇后娘娘那都是浮云,也就亮了那么一亮,“去病,今儿怎么得空到宫里来走走?” “臣心下不爽,便想见见矶儿”。 “你跟矶儿倒是投缘”。 霍大将军很老实,“矶儿眼睛生的好,臣喜欢看她笑”。 虽然对象不大对,但也总是自己的女儿,转念一想二公主也不过比卫长小了一岁半,皇后娘娘高兴了,“前些日子听说菁儿受了惊吓,现在怎么样了?” “老样子”。 “那可得小心了,她又怀着孩子”。 霍大将军明显不欲多谈,“多谢娘娘挂怀”。 卫子夫心中千万道思绪划过,笑眯眯点点头,“女善,本宫记得还有一株百年人参,一会让骠骑将军带回去,去将矶儿叫过来陪她表哥解解闷”。 于是矶儿小姑娘被叫了过来,手里拿着个凄惨无比的花冠,委屈无比的看着霍大将军,霍大将军对这个小表妹的疼惜倒是真的,不忍道,“一会表哥再给你编一个”。 矶儿小姑娘破涕为笑,“不许反悔,我们现在就去!” 霍大将军走了,皇后娘娘苦命无比的开始处理小女儿的耍赖和大女儿的无声控诉,正在头疼间,那边宫人来报,说公孙敬声到了,闹着要霍大将军把二公主带出宫玩,霍大将军被一双小儿女闹的头疼,只好将难题推到了这。 卫子夫想了想,点头允了,好吧,三公主哇地哭了出来,好脾气如皇后娘娘也烦了,“研儿,带着你妹妹下去,你这做长姐也该拿出点气势,管教好妹妹!” 再度无辜被迁怒的卫长公主只好忍气带着自家妹妹走了,卫子夫揉揉太阳穴,“女善,要说霍去病还有可能假意,敬声怎么也就认准了矶儿,难道真的是矶儿最讨人喜欢?” 女善肯定点头,“男人大多喜欢会撒娇的女孩子,卫长公主太严肃,三公主又太任性,只有二公主做到恰到好处,而且以骠骑将军的为人,要他曲意讨好一个小姑娘,太难”。 卫子夫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又似笑非笑看向女善,“你很喜欢帮骠骑将军说好话?” 女善一惊,跪了下来,“娘娘明鉴,皇上近年越发宠信骠骑将军,奴婢只是劝娘娘不要为喜恶所迷,多多亲善骠骑将军才是”。 “好了,起来吧,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本宫以后会注意”。 “谢娘娘,”女善垂下头,脸上情绪再无半丝可见,包括此时淡淡的苦笑,那样一个如阳光般的少年,谁能不喜欢?她,又如何能免俗? (三)孝顺 “将军,大将军到门口了”。 “让厨房炖一盅蛇羹来”。 无惧一噎,为毛线这蛇的问题还没过去? “舅舅”。 某将军慈爱的拍了拍自家外甥的肩膀,“不用多礼”。 “是”。 “你奶奶跟我抱怨你不让她来看菁儿,菁儿没事吧?不少字” “无事”。 卫大将军蹙眉,“去病,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言儿已经查清楚了,与菁儿无关”。 “她承认了,东西是大姨夫给她的”。 “大姐夫——怎么可能?” “的确不可能,依去病看也不过是大姨夫擅自估测上意,才胆敢教唆申屠菁”。 “所以你送了盅蛇羹给他”。 “看来舅舅比谁都明白,”霍大将军勾起嘴角,“说===3。=s=起来,去病也有东西要送给皇后娘娘,只不过还需借舅舅的手——来人”。 精致的印花瓷碗端了上来,霍某人嘴角的弧度加大,“舅舅何妨打开看看?” 卫大将军被自家外甥气的半死,“去病,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之前是去病力有不逮,护不住玉娘,如今,她却想方设法逼我答应不去找皇后麻烦,去病唯有借舅舅的手”。 “霍去病!”某将军拍案而起,“你当我不心疼?言儿是我妻子!” “舅舅连自己的妻子也保护不了未免也太过无能”。 “娘娘立下重誓,此次与她毫无关系”。 “自然与她无关。哪次与她有关?她根本不需要动手,甚至不用开口,自然有一群人帮她办妥帖!这次要不是去病恰好赶回来。舅舅此时怕再无心思在这质问去病”。 “你想我怎样?” “舅舅只需将这盅羹汤送给皇后娘娘,娘娘聪慧,想必能理解舅舅的意思”。 卫大将军怒了,“饮水思源,不是娘娘,你以为你能有今日?” “我也已用无数人的命还了她的恩情,现在是她欺人太甚!” “你以为你杀几个人就能报恩?” “那舅舅尽管认为去病忘恩负义好了”。 “你!”卫大将军猛地一拍桌子。正要再训,不防瓷碗被震落在地,一条花斑大蛇随着汤水撒到地板上。饶是卫大将军见过无数大场面,也不自觉后退两步。霍大少讥讽一笑,“原来舅舅也会害怕”。 “卫某福薄,不敢受骠骑将军大司马一声舅舅!告辞!” 霍大少呆了呆。几步跃到自家舅舅身后不紧不慢跟着。 卫大将军直接当他透明。徐徐出了骠骑将军府,往卫府而去,自然卫大将军是有马车坐的,霍大将军只好苦命的用两条腿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维景轩门口,卫大将军冷笑,“骠骑大将军还要跟吗,只怕有人不肯见将军”。 霍大少脸色倏变,一掀衣摆跪了下来。“舅舅恕罪”。 “恕罪?卫某没那个本事恕骠骑大将军的罪!” “去病知错”。 “知错?” “是去病不知天高地厚”。 “哦?” “是去病不够谨慎,才让人抓住痛脚。让玉娘受无妄之灾,去病军功再显赫也无法——” 霍大将军的话被一声冷冷的讥讽打断,“哟,大将军管教外甥非得在门口管教,诚心让小姐听了再添烦心是吧?不少字” 卫大将军噎了噎,“言儿呢?” “练剑,大将军,无惭劝您有时间不妨多陪陪小姐练剑,也省得有人总是猜度大将军和小姐夫妻失和不是?…… 无惭同学的话很欠扁,无奈此娃是某人身前第一红人,卫大将军敢怒不敢言,“去病,回去仔细反省”。 “反省什么?莫不是反省太过孝顺,竟然想到给公孙太仆送补汤?依无惭看,骠骑大将军这碗汤要是能送到宫里,那才叫真正的孝顺”。 卫大将军怒了,“李无惭!” 卫大将军气势很足,奈何某人根本不甩他,“小姐常说求人不如求己,如今看来果然是不错的,有个大将军夫君指望不上,有个骠骑将军外甥,也好不到哪去,以后两位小少爷还是别太有出息的好,那样指望不上,小姐也不至于伤心失望”。 某将军脸绿了,“李无惭,你当本将军当真奈何不了你?” “无惭不敢,无惭虽没用,挡不了那些夫人少爷娘娘的,小虾小蟹却帮小姐挡了不少,大将军若是嫌小姐命太大,大可动手”。 好吧,某人的大将军果然做的憋屈,连个小无惭都奈何不得啊啊! 霍大将军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玉娘有次说,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捡了无惭回来,我原本还不服,现在终于信了”。 无惭怔了怔,随即冷哼,“骠骑大将军,小姐传话,让你安分些,下次有那样的补汤记得孝顺小姐,别便宜了别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璇玑转身行礼,“夫人”。 卫家二姐冷哼一声,看向自家明显神魂还未归位的媳妇,璇玑推了推申屠菁,“夫人,夫人——” 申屠菁缓缓转头,眼睛慢慢聚焦,“娘——娘?是不是将军原谅我了?” 李无惭小管事和李无惧小管家联手出击,自然不可小觑,保密工作做的一等一的好,卫二姐莫名的看了看自家媳妇,“原谅什么?” 申屠菁惶然,卫二姐指挥着大夫帮她诊脉,大夫眉头越皱越紧,“夫人,少夫人郁结于内,失于调养,只怕于孩子大为不利”。 卫二姐慌了,“那你还不快开个方子”。 大夫开了方子,嘱咐了些饮食禁忌,吩咐一定要放开心怀,这才告辞而去,卫二姐看着自家形容消瘦的媳妇,不忍道,“菁儿,你现在怀着孩子,其他都别多想,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比什么都好”。 “娘——”申屠小姑娘泪水一滴一滴落了下来,“娘——”。 卫二姐并不喜欢这个媳妇,不过朝夕相处了将近一年,她又怀着自己的孙子,到底还是怜惜的,用帕子擦去她的眼泪,“好好把孩子生下来,这大司马夫人的位子谁也抢不了你的”。 申屠菁只觉心头哽的厉害,却连哭声都发不出来。 卫二姐不耐烦了,“又怎么了,自从你进门,谁不捧着护着,天天做这受气媳妇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恶婆婆欺负你了”。 “娘,娘,不是,菁儿不是那个意思——” (四)回忆 “那你是什么意思?谁又给你委屈了?去病是骠骑将军大司马,房里一个妾侍都没有,之前的玉媚奴,宠的什么似的,你一进门他看也不看一眼,吃的用的穿的,更是挑最好的给你,整个长安的女人谁不羡慕,你还想怎么样?” 申屠菁越发悲从中来,是的,整个长安的女人谁不羡慕,谁不羡慕? 卫二姐冷哼,“算了,我先走了,看着就有气”。 申屠菁见她起身要走,急了,“娘,娘能不能让舅母来见我一面?” 卫二姐心肠一向不算太硬,见自家媳妇哭的凄惨无比,哼了一声,“玉娘这次受了惊吓,听说到现在还夜夜噩梦不断,未必有精神见你,我尽力,她要不来我也没法子”。 “谢谢娘,谢谢——”申屠菁泪水涌的更急,珠泪盈盈中更显一张小脸楚楚可怜。 卫二姐叹气,“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瞧你”。 申屠菁呆呆看着卫二姐的背影,脑中却浮出第一次见霍大将军的情景,其时她还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由于家道中落,身子又不好,很少像其他小姐出门访友会宴,唯一的喜好,或者说唯一可以打发时间的便是看书,所幸申屠家虽不复当年显赫,却因世代爱书,藏书极是丰富。 那个秋日的午后,她一如无数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命墨儿搬了张软榻在后院,半靠在榻上安静专注的看着书,然后那个如天神般的男子突然出现,她看的呆了,甚至不知道惊讶害怕。 对于她惊艳的目光,他似有不耐。“你是申屠菁?” 她回过神来,结结巴巴问道,“你。你是谁?” 他皱了皱眉,她却无端满面红晕。心如兔跳—— 良久,一声尖叫唤回她的神智,这才发现那个神祇般的男人已如他出现般无声消失了,心中顿时一空。 “小姐,小姐!是骠骑大将军,骠骑大将军凯旋回朝时我在人群中看到过,肯定是骠骑大将军……” 骠骑大将军?那个勇冠古今,功烁万年的骠骑大将军?墨儿还在喋喋不休。她却再也听不见她说的是什么…… 第三天,娘满面喜气的告诉她,皇上赐婚了,申屠家终于可以一振当年雄风,她觉得自己在做梦—— 接下来的日子她一直在梦里,冷清已久的申屠家突然热闹起来,各色夫人小姐乘着马车带着礼品来拜访申屠家,也来拜访她,她看得见那些人眼中的忌妒和不屑,是的。她知道她配不上他,可是,他选中的是她—— 又是一个午后。上午的会客让她筋疲力尽,她恹恹靠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书,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天之外,那个神祇般的男人再度出现,一霎时秋日的艳阳似乎也失却了颜色,她怔怔看着,直到一声轻笑让她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来的并不止他一个人。忙勉力站了起来,深深一福。“见过骠骑将军”。 “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气”。 答话的是跟着他一起来的女子。她不能在他面前失了风度,强自镇定的抬起头看了过去,女子穿着一件月白直裾深衣,系着同色腰带,腰带上只系着两只简单的近乎粗糙的荷包,连朵绣花都没有,发髻上斜插着一支极少见的水晶发簪,簪尾细碎的蓝宝石在阳光下璀璨生辉,几乎晃花了她的眼,长相并不出色,只一双眼睛顾盼流转,煞是灵活,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觉得女子平凡的脸上隐隐有一层圣洁的光华,她看不出她的年纪,似乎很年轻,却又带着阅尽世情的凝练。 “果然是个林妹妹,”女子面对着自己,眼睛却瞥向他,似笑非笑的样子。 她颇有些无措,不知道这女子是谁,林妹妹是谁,这样的评价又是什么意思。 他哼了一声,她展颜一笑,白皙如玉的脸庞光华浅浅,“菁儿,我是何言玉,你未来的舅母,很高兴见到你”。 即使她足不出户,何言玉的大名还是如雷贯耳,有一段时间墨儿最津津乐道的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卫大将军如何拒绝金枝玉叶,死心眼的要娶一个江湖女子,还一个劲的怂恿自己也去耍枪弄棒,这些日子她也曾听到有人窃窃私语说他和他舅舅一样贱骨头,放着那么多贵女小姐不要,偏要娶个身份低微的。 “菁儿见过大将军夫人”。 “不要客气了,我来主要是瞧瞧你,呃,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就算是舅母的见面礼”。 墨儿躬身接了过来,递给她,却是一支极其贵重的凤钗,她颇有些惶恐,“菁儿受之有愧”。 她嘻嘻一笑,“一番心意,菁儿可不要嫌弃”。 她无法,再次深深一福,“如此,菁儿多谢夫人了”。 “不用不用,”她忽地上前,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啧,长安出名的才女,卓文君都夸赞的人儿,我家去病好福气”。 她从不惯与人如此亲密,一时呆住,愣愣不知如何反应。 “你够了没有,走”。 她抬头匆匆扫了一眼面露不耐的未来夫君,又急急低下头。 “急什么,我好不容易溜出来一次,正好帮你多了解了解你家娘子——” 他更加不耐,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跃上墙头,转瞬没了踪影,空中隐隐传来她气急败坏的叫嚷声,“霍去病,你给我记着!” “小姐,小姐——” 她回过神,“什么事?” 墨儿跺跺脚,“小姐这些日子怎么了,总是没了神似的”。 怎么了,她苦笑,她在害怕,害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那个英俊的将军便再也不见踪影。 “小姐,大将军夫人好像很喜欢小姐呢!” 她点头,她能感觉到她的善意。 “外间传骠骑将军最是敬重大将军夫人,原来是真的,小姐以后可要好好的孝敬大将军夫人,骠骑将军知道了肯定高兴”。 她嗯了一声,墨儿兴奋的拿起金簪左看右看,“小姐,大将军夫人出手可真大方,墨儿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簪子呢!” 她看着那凤凰展翅的金簪,凤凰,她真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么? 很快,在钟鼓乐声中,她披着凤冠霞帔嫁进了骠骑将军府,全家上下对她都很友善,她知道她并不能让他们满意,他们大半是看在自家功高权重的夫君面子上,但是她很满足。 她的夫君对她很好,虽然他留宿的时候并不多,但隔三岔五的总会到她房里看看,他不爱说话,她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更怕他嫌自己烦,所以她行礼倒茶后,他默默喝上一杯茶,然后吩咐一句有事找无惧就走,每每他走了她总是悔恨自己太懦弱,也许自己壮着胆子跟他说几句话,他就不会走的这么快,但是他下一次来时,她依旧不敢说话。 墨儿总是在一边急的直跳脚,要她开口留住他,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留,他是骠骑将军,对自己的小儿女之词不会感兴趣,而自己对他的金戈铁马也毫无所知,于是她开始看兵书,虽然她对这些书丝毫不感兴趣。 有一次他来时,她没来得及收起书,他见了忽地挑眉一笑,“《孙子兵法》?” 她勉强压住砰砰直跳的心,嗯了一声。 “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他低低笑着,“我读这个好像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菁儿愚钝,自是比不上将军”。 他轻叹,“十多年了——” 她正不知该如何接这一句似乎是感叹时光流逝的话,他忽地转开话题,“不早了,摆饭吧”。 墨儿欣喜若狂的去了,她也不自禁微微颤抖起来,他虽有留宿,留饭却还是第一次。(未完待续) 〔五〕 拜访 经过此事,墨儿没事便要她多学多看他喜欢的东西,她自己自然也是暗暗下苦功,如果不是她身子弱,她甚至想习武。 “夫人,不如我们去看望大将军夫人,将军知道了肯定欢喜”。 “听说大将军夫人卧病在床,闭门谢客,上次赏梅宴上脸色便不大好,我们去了怕是会打扰她”。 墨儿神神秘秘压低声音,“夫人,奴婢偶然听到陈夫人说那次赏梅宴,不是夫人您,大将军夫人根本不会去,再说即便大将军夫人不见客,夫人去了总是孝心”。 她被说服了,冒着严寒去了,原以为会被挡在门外,不料竟进去了,客套一番过后,她又感觉没话说了,局促间,一个貌美少年领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到了,两人手里都抱着个奶娃娃。 “光儿,来见过你嫂子”。 霍光将奶娃娃交给那少年,恭恭敬敬行礼,她连忙拦住。那少年已将两个孩子放到炕上,两个孩子顺着炕乱滚起来,好几次都滚到炕边缘,看的她心惊胆战,偏偏最该担心的人却只笑吟吟看着,“光儿,你嫂子可是学富五车,看过的书不知道有多少,你好好请教请教”。 霍光亦不是个活泼多话的,应了声是,没了动静。 她又笑道,“光儿,前日那《志怪记》你不是很多不明白么,现在有个现成的先生都不会请教?” “光儿这就去拿”。 “让玲珑帮你去拿,大冷天的两头跑别冻着了,顺便让琳琅也过来学学”。 不一会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拿着书来了,她瞧了瞧,忽地一阵失落,她这里一个近侍一个丫鬟容貌都远胜于她。 《志怪记》她耳闻已久。奈何家里没有收藏,在这里见了自然欢喜,一边给霍光讲解。一边默默记诵。 霍光勤奋好学,不懂的一一请教。她自然愿意和这个小叔亲近,讲的更是细致,等讲完才发现那美貌少年不知何时已上了炕,跟他主子面对面坐着,偶尔抬头极是温柔的看看对面埋头写划的人,觉察到她惊讶的目光,转眼看了过来,她只觉那一眼比三九的寒风更冰冷刺骨。急忙低下头去。 “小姐,该摆饭了”。 “这么快?”她抬头冲那美貌少年一笑,“光儿,学的怎么样?” “嫂子讲的很好,还建议光儿看《山海经》”。 “《山海经》啊,看看也不错”。 那美貌少年下炕穿上靴子,“小姐,在哪儿用饭?” “菁儿身子不好,就在房里吧,暖和。呃,你跟玲珑去吃点东西,随意找个小丫头过来候着就行”。 “是”。 午饭吃的还算愉快。特别是卫家两个小少爷抓着勺子挥舞的样子很是可爱,霍光显然很是疼爱这对弟弟,一直紧紧盯着他们的动作,生怕出问题。 饭后,霍光牵着一个小少爷在屋子里走动,那美貌少年又进来了,用一只拨浪鼓逗着另一个小少爷,逗他伸手来抓,却又总是不让他够着。那孩子咯咯的说着听不懂的话。 “菁儿来瞧瞧,这是登儿。你看他眉角的红痣,不疑是没有的”。 她看了看。果然。 “无惭,让菁儿抱抱登儿”。 她这才知道原来那美貌少年竟就是那个传的风风雨雨的李管事,这样冷凛俊俏她实在无法把他跟肮脏阴毒的黄门联系到一起。 孩子软软的小小的,抱着似乎连心也跟着柔软起来,小少爷并不认生,乖乖让她抱着,眼珠子仍盯着李管事手中的拨浪鼓。 “菁儿,去病忙,在家无聊了,多过来走动走动,多来看看你奶奶”。 “是,多谢舅母”。 大将军夫人叹了口气,“拿这当自己家,不必拘束”。 “嗯”。 大将军夫人还想说什么,琳琅进来了,“夫人,光少爷的书拿来了”。 “菁儿,你帮着瞧瞧还缺不缺”。 “回舅母,很全”。 “那就好,光儿,正好你嫂子在这,你多多请教”。 那小姑娘搬了张琴放到矮几上,霍光迟疑看向炕上的大将军夫人,她一笑,“怎么,光儿不好意思了?要不要琳琅陪着你弹几曲?” 霍光垂下头,“我跟不上琳琅姐姐”。 “算了,琳琅,琴撤下去”。 两个小少爷玩累了睡着了,霍光打开书简,看了起来,她眼睛看着《志怪记》却一直留意那边的动静。 不一会,各色人等开始频繁出入,她也不避讳,事事说的清楚,偶尔还暗暗骂上几句,她看着渐渐神思恍惚起来,脑海中全是自己日后接了霍光回府,有了自己孩子,也许还会有像李管事那样能干的管事,也会如这般,到了晚上,她的夫君会回来陪着他们,仍旧是不爱说话,冷硬的棱角却会化作软软的温柔…… “夫人,三官人求见”。 “三郎?将那株刚赏下来的红珊瑚拿给他,说我乏的很”。 玲珑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又回转,“夫人,三官人说自己是来探病的,不是来打秋风的,还请夫人体谅他一片孝心”。 李管事冷哼,“孝心?他不是不知道小姐每次给他的东西都是自己私房拿的,他有孝心就别伸手”。 “无惭,菁儿还在这,别让她笑话你小家子气”。 李管事再度冷哼,“小家子气?关键是他根本不稀罕那些东西,随手扔给妓子歌姬,那是小姐的东西怎能上那些人的身?” “无惭,众生平等”。 “我知道众生平等,可那是小姐的东西,即便烧了也不能这样随处乱洒!” 她讶然看着这对主不像主仆不像仆的人,不防大将军夫人忽地对她露齿一笑,“菁儿见笑了,无惭就是这个臭脾气,玲珑,去请三官人进来”。 卫家三郎她也只在饭桌上见了几次,说话很是有趣,她看得出大家都很喜欢他,甚至包括她的夫君。 卫三郎带着一贯的灿烂笑容掀帘子进来了,“二嫂可真是让小弟伤心,小弟到二嫂这来难道就是为了一株红珊瑚么?” “那是为了什么?” 卫三郎一挥手,一众丫鬟鱼贯而入,手里都捧着一个托盘,“二嫂慈爱,小弟总要有些孝心才是”。 大将军夫人依旧懒懒的,“三郎有心了”。(未完待续) (六)别扭 玲珑领着那些丫鬟下去了,卫三郎嬉笑开口,“二嫂可真是偏心,小弟说要看望二嫂,二嫂便将小弟拒之门外,菁儿一来,二嫂竟还留她用膳,真是让小弟伤心”。 “我一向偏心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二嫂,您就不能说句假话安慰安慰小弟?” “要听假话找你二哥去,你二嫂大病未愈,真话都懒得说,更别说假话了”。 “二嫂这是逐客了?” “原来到现在你还认为自己在唯景轩是客?” 卫三郎怔了怔,笑了起来,“小弟就是爱听二嫂说话,这不,就算讨二嫂嫌,小弟也是要过来的”。 大将军夫人懒懒一笑,“别以为我不知道,嘴这么甜,又在算计什么?” 卫三郎立即苦下脸,“二嫂认识汲黯汲大人吗?” “不算认识,见过几次”。 “汲大人家中有一幼女,平日最得汲大人喜欢,这次汲大人不知发什么疯竟要将其幼女许配给小弟”。 “呃,汲大人最是耿直古板,怎会看上我们闻名长安的浪荡公子?” 卫三郎脸更苦了,“所以说男人太过英俊潇洒也是罪过啊,听闻汲小姐偶尔见了小弟一次,便缠着要嫁给小弟,汲大人本是不愿的,被缠的没法子这才勉强应了”。 大将军夫人感兴趣了,“那汲小姐挺有趣,三郎不如娶了,也给二嫂添添乐子”。 卫三郎简直要哭出来,“二嫂,您就可怜可怜小弟,汲大人位列九卿。又最是见不得男子寻花问柳的胡混,小弟要娶了那汲小姐,半只脚跨进酌情阁都得被砍下来。往后还有日子过吗?” 大将军夫人哈哈笑了起来,“三郎啊。别说嫂子不疼你,这就去给你准备聘礼去!” “二嫂——” “光儿,光儿,快出来,将军来了,将军来了——” 她被那古怪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对面的霍光一溜烟出了门,不一会她夫君英俊的脸出现在面前。她又是一阵心悸,急忙低头,起身行礼。 李管事下了炕,躬身接过她的夫君解下的长剑,挂于壁上,她的夫君上前捏醒了卫登,抱在怀里,拿起丢在炕上的银铃逗着,嘴角化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她看的呆了。 “去病。你来的正好,帮我跟二嫂求求情”。 “皇后很高兴,你乖乖等着做新郎官好了”。 “等等。为什么你们都知道了,就我不知道?” 李管事冷冷开口,“卫家人是怕三官人的婚事,小姐又横插一手”。 “呃——去病的婚事,插手的是皇上好不好,关我什么事?” “不关小姐的事最好,三官人的事,小姐最好别管,惹的一身腥。讨不了半个好儿”。 “李无惭!”卫三郎怒了,“你这些话不能等本公子走了再说?” “三官人舌灿莲花。不定走之前便哄小姐应下了,无惭到时难道还要劝小姐毁诺?” “李无惭说的不错。你的事玉娘不要插手,再说汲大人之女,你烧高香也难娶到,这次是那汲小姐一时脑子发昏,否则以你的官职名声又怎可能娶到九卿之女?” “本公子也不稀罕娶什么九卿之女!不管二嫂帮不帮忙,我都不会娶,大不了去落云观做道士去!” 她的夫君冷冷打量了一番卫三郎,“这番模样穿上道袍也是佳公子一个,说不定还能勾到不少女香客”。 她恍然觉得她的夫君也许并不能算一个话少的人,对着自己喜爱的人,他也可以舌灿莲花。 卫三郎怒了,“霍去病,你到底什么意思?” “呃,无惭,那汲小姐长相人品如何?” “据闻容貌只是中人之姿,不过汲大人忠直刚正,汲小姐品格想必不会差的”。 大将军夫人沉吟,“三郎,你莫不是不中意汲小姐的容貌?” “二嫂,小弟刚刚所言皆发自肺腑,还望二嫂救命”。 “汲大人的女婿,多少人梦寐以求,你真的不愿?” “千真万确”。 “你想我怎么帮你?” “二嫂只需说服二哥不支持便好,其他的交由小弟”。 李管事再度开口,“小姐三思”。 大将军夫人幽幽一叹,“夫君也是看不开,卫家今日又何必拿三郎的婚事去巩固卫家的地位?” “二哥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那汲小姐实乃良配,这才——” 大将军夫人笑了,上下打量着卫三郎,“疏不间亲,圣人教训果然是不会错的”。 卫三郎尴尬,“二嫂误会了,小弟这不是怕二嫂因为小弟误会二哥,那小弟的罪过岂不是大了?” 大将军夫人噢了一声,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模样,卫三郎更加尴尬,“小弟一时嘴快,二嫂就饶了小弟这回吧”。 大将军夫人嗯了一声,转眼去看卫家小少爷,“去病,过来有事么?” “没事就不能来?” “呃——” 她的夫君冷哼一声,放下卫登,撩衣下炕,大将军夫人急忙拦住,“去病,我不过随口问一句,你生什么气?” 她的夫君冷着脸没动,卫三郎嘻嘻笑道,“骠骑将军心眼是越来越小了,传出去怕是要笑掉人家的大牙”。 大将军夫人赔着笑脸,“就是,菁儿还在这,也不怕被她笑话”。 她的夫君依旧冷着脸,大将军夫人拖着他的胳膊推着他坐了下去,“好好在这陪我说会子话,前儿你舅舅还在抱怨一成亲就忘了我们了”。 卫三郎开始转移话题,“说起来,二嫂荷包里是什么香,好闻的很,今儿阴冷,竟越发甘香起来”。 “不过是些防蚊虫的东西”。 “二嫂的东西再不起眼也比别人精致些,防蚊虫的药草我见多了,就是没见过这般好闻的”。 大将军夫人一笑,卫三郎馋着脸,“二嫂,就让小弟开开眼界吧?” “有人跟我说过,东西要藏好了,否则被人家惦记上了,就算抢不走,也免不得麻烦”。 “听说前些日子二嫂看中了一片地,可惜那原主死脑筋怎么也不肯卖?” “你有法子?” 卫三郎嘻嘻一笑,“巧了,小弟正好跟那原主有些交情”。 大将军夫人大喜,伸手解下荷包,“你可要上心些,最好年前就帮我把事情给办了”。 “二嫂放心”。(未完待续) (七)荷包 卫三郎接过荷包来回转了转,她这才发现正面什么都没有的荷包反面竟然绣了个猪头似的东西,甚为古怪,荷包一打开那股甘香的药草味几乎弥漫了整个房间。 “二嫂这满身的药草清香反而胜过了各色熏香,三郎今日好好学学——”卫三郎说着手中已多了个灰扑扑的珠子,“这,是避尘珠?” 大将军夫人点头,她夫君伸手拿过那珠子在手中细细摩挲,那边卫三郎又摸出一个珠子,殷红如血,色泽却黯淡,屋子中一时甜香大盛。 “这是?” “不知道,乌孙进贡给匈奴的,听说是个宝贝,这么多年来苍蝇看到我都绕道走,估计主要是它的功劳”。 “哦——” “呃,我警告你,不准打它的主意!” 卫三郎馋着脸,“二嫂,这珠子这么大,切一半送给小弟可好===3。=s=?” “不行,要是少了一半就没用了,我找谁哭去?” 卫三郎还要再说,她夫君冷声开口,“你不是女人,要那个何用?” 大将军夫人跟着点头,咪咪笑的很是不怀好意,卫三郎悻悻将珠子放了回去,“二嫂这荷包上绣的是什么?”“呃,狼头”。 卫三郎笑的有些不怀好意,“是二嫂亲手绣的?” “呃,不是,是伊稚斜绣的”。 卫三郎呆,“真的?” 她讶异的看向大将军夫人,伊稚斜?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匈奴的单于吧?不少字 她讶异的目光还未收回,便感到有道冰冷的目光冷冷落到身上,余光看去竟又是那位李管事。急忙收回目光低下头,却又暗自后悔,她是骠骑将军夫人,怕他一介奴仆做甚? 大将军夫人脸上浮出一丝笑容,接过荷包,低头看着,几分柔情几分怀恋。“他打赌输给我,足足绣了三个月”。 卫三郎还有些不敢置信,她亦是。呆呆看着那个简单的近乎粗糙的香囊,匈奴单于的绣品?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迅捷无比的伸了过去,劈手就抢,不想大将军夫人看似没用力气。却抓的甚紧。左手朝对面拍去,她的夫君侧身让开,大将军夫人立即一个翻滚下床,“霍去病,你想干什么?” 她的夫君放下卫登,起身冷冷开口,“我们也打个赌,不出这个屋子。我十招取你手中的香囊”。“彩头?” “那个香囊,你输了送我”。 “不行”。 “你不答应我照样抢的过来”。 “霍去病。你不要太过分!” “赌不赌?” “如果我赢了呢?” “你想要什么?” “你也绣个香囊送我”。 “好”。 大将军夫人眯起眼,“三郎,你做个公证,如果有人赖皮,就把他挂到长安城门口示众三天!” 卫三郎笑的更加不怀好意,“没问题,去病,二嫂这屋里的东西可都是有来头的,打的时候悠着点”。 大将军夫人脱了外袍,拉着衣领将香囊塞了进去,“来,动手吧”。 她的夫君脸色不好了,“李玉娘,你敢不敢再无耻一点?” “不敢不敢,骠骑将军面前小女子可是什么小动作都不敢动”。 她的夫君不再废话,身形微动来抓大将军夫人,两人身形迅速飘逸,她看的眼花缭乱,等两人身形停住,卫三郎悠悠一叹,“何女侠真是越发不中用了,竟只用了八招”。 大将军夫人跟着叹气,“三郎,我们的赌约是要抢到荷包,而且你难道没看到去病也被我捆住了”。 她仔细看了看她的夫君,果然,他腰间系上了一道透明的丝线。 “可惜他还能动,二嫂却只能说”。 大将军夫人愤然哼了一声,“那是我看他小,让着他,本女侠软剑出手,他八百招也别想靠近我”。 她的夫君哼了一声,俯身将一根金色长链系到大将军夫人脚腕,手一扬,长链另一端飞上屋梁,大将军夫人慌了,“你要干什么,喂——啊!” 她目瞪口呆看着被自家夫君倒挂着悬于屋梁的大将军夫人,果然这才是富贵人家么,外甥可以这般戏弄舅母? “霍去病!放我下去!” “你是要认输还是等着我将香囊从你身上晃下来?” “你狠!” “认不认输?” 大将军夫人咬牙,卫三郎哈哈笑了起来,“二嫂,还是痛快点认个输少吃点苦头”。 “我宁死不屈!” 她的夫君冷哼,“为个破荷包,你就宁死?” “你个不孝子——啊——” 卫三郎摸着下巴,“这般荡秋千还真是有新意”。 大将军夫人愤愤不已,“霍去病,你有种就一直绑我到你舅舅回来,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我看他会先打断你的手,让你再也接不了不该接的东西”。 卫三郎转头向她看来,“菁儿,你夫君如此大逆不道不敬尊长,你不劝劝?” 她慌乱低下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卫三郎意味不明一笑,“二嫂,看来你除了个不孝子,还有个不孝媳”。 “所以说我何某人就是命苦啊,呜呜,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啊——咳,咳——” 她惊慌抬头,却见大将军夫人咳的满面通红泪光盈盈,她的夫君却视若无睹的样子。 “将军,小姐身子弱,禁不起这般折腾!” “咳,咳,无惭,这点小场面老娘我还不放在眼里,咳,老娘我今天一定要赢——咳,咳——” 李管事急了,“将军,快放小姐下来!” 大将军夫人一边咳一边笑的得意无比,“我刚刚塞的很紧,绝对晃不下来,霍去病,你有本事就伸手来拿啊!” 卫三郎敲敲额头,“二嫂,我不得不说您这般模样实在是太不符合您大将军夫人高贵的身份”。 大将军夫人更加得意,“难道你不想看看威猛无比的骠骑将军大人拿针绣花的无双风情?” 卫三郎目光不住的往他的夫君身上飘,她的夫君一脚踹了过去。 “啧啧,三郎,你一定会感谢你二嫂的,当年伊稚斜拿针那小模样,啧啧,我现在回想起来都想流口水啊啊啊——啊——” 他的夫君伸手接住落下的荷包,朝大将军夫人冷冷一笑。 “不可能!怎么可能!肯定是你耍诈!” (八)零食 卫三郎托腮做深思状,“二嫂最近又清减了,想是贴身肚兜也不贴身了,根本塞不紧”。 “卫步,你去死!” 几乎是在同时,她的夫君解了大将军夫人的穴道,用掌风将她送上炕,然后一剑劈向深思的卫三郎,卫三郎慌张躲开。 “啪——” 卫三郎束发玉冠落地,摔成两半,满头青丝如云落下,大将军夫人看的双眼发光,“哇哇,好帅!” 她不知道什么叫帅,也不知道她是夸赞她夫君动作利落,还是夸赞卫三郎此时容色,只突然发觉虽然他们不过相隔咫尺,她却似乎离他们千里之遥。 卫三郎苦笑着捡起玉冠,“去病心眼越来越小了”。 “李无惭,去取一个新荷包”。 新荷包取来了,她的夫君将香囊里的两颗珠子装了进去,扔给大将军夫人。 卫三郎立即靠了过去,“去病,匈奴单于绣的荷包啊,送我耍耍吧?” “不行”。 大将军夫人愤愤捏着新荷包,“你们两个都给我滚,没事别来讨我的嫌!” 她的夫君仿似没听到,将荷包并金链收进袖中,依旧上了炕抱起卫小少爷,卫三郎嘻嘻一笑,“二嫂,小弟的事还没着落,可不能这般走了”。大将军夫人哼了一声,卫三郎也不追着说,坐到她夫君身边,伸手逗着卫登,“登儿。叫叔叔,叔叔……” 卫登咯咯叫着,她的夫君不满开口。“一边去,你凑什么热闹?” 卫三郎抓着卫登的小手在她夫君身上轻轻打着,“登儿,这是哥哥,哥哥……” 她的夫君抱着卫登往后退了退,卫三郎立即挤上炕,伸手将卫不疑抱在怀里。另一只手依旧逗着卫登,“登儿,这是你的小气哥哥。要记好了……” “卫步,你信不信我扔你出去?” 她怔怔看着逗孩子逗的高兴无比的两个男人,久久回不过神来,她家中即便是最得宠的小弟。也从未见父亲叔伯如此。 “夫人。卫澜少爷求见”。 大将军夫人尚未开口,李管事便冷声道,“不见,让他回去”。 “是老夫人屋里的女恭姑姑带着卫澜少爷来的,夫人不见不妥”。 “去请他们进来”。 玲珑转身去了,大将军夫人奇道,“无惭,为什么不让澜儿见我?” 李管事尚未答话。她的夫君便冷哼道,“澜儿?你何时跟那个卫澜这么熟了?”“呃。我挑了很久才从卫氏宗族挑了他,品性能力都不错”。 她的夫君哼了一声,李管事开口,“回小姐,澜少爷的父亲前些日子侍强抢了一个姑娘,不想那姑娘贞烈,竟然自尽了,长安令顾大人直接到大将军跟前要人,大将军震怒,命人捆了他爹送到顾大人那里,要顾大人依法办理,卫澜估计是要求小姐帮忙”。 “有这样的事?” “是,澜少爷的父亲喜好女色,平日侍强纳的不少,只不过没闹出人命”。 “你既然知道怎么不跟我说?” “澜少爷的父亲是大将军的堂叔,最善投人所好,很是得老夫人的喜,澜少爷来是想为他父亲求情,无惭恐小姐两头为难,便没让他进门,估计他这次是去求了老夫人,老夫人这才会让女恭送他过来”。 大将军夫人叹气,“老夫人果然老糊涂了,外戚权重本就惹人非议,这要被有心人一挑唆,卫氏侍宠生骄,卫大将军放纵族人的恶名算是担定了”。 卫三郎蹙蹙眉,又笑道,“二嫂这就说错了,娘只是想保全自己喜爱的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娘可想不到”。 大将军夫人再度叹气,“果然还是简单的人活的幸福一点”。 “二嫂放心,一会三郎自会跟娘亲说情”。 大将军夫人皱眉不语,卫三郎懒洋洋道,“去病,找个机会杀了那个女恭吧,那张死人脸看着实在难受”。 “好”。 听着他们如此漫不经心的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她竭力保持着镇静,一颗心却几乎跳出了胸腔。 “你们不许胡来!” 卫三郎挑眉,“二嫂难道很喜欢吃饭的时候总是被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盯着?” 大将军夫人脸上笑容纯澈,说出的话却让她毛骨悚然,“放心,我已经安排了我手下最俊俏的男人勾引她,想必很快她就会倒戈相向”。 “二嫂手下最俊俏的男人?”卫三郎关注的问题很诡异,“莫不成是去病?” 大将军夫人长叹,“去病要是肯施施美人计,估计整个椒房殿都能被他勾引过来,哪里需要我费这些心?” “这样的事小舅舅更适合做,他那张脸勾引深宫怨妇再容易不过”。 “唉,去病,其实你一直都忌妒我的美貌对吧?” “本将军会忌妒比女人还漂亮的脸?” 卫三郎悲愤无比,“本少这是俊美,俊美!” 大将军夫人格格笑了起来,“好了,三郎,去病,你们带菁儿进内室避避,光儿,去温会书,一会再来”。 “我们为什么要避?” “呃,我还指望着美男计成功,你们两张脸往这一摆,女恭还能看上我安排的那个?” 三郎咪咪笑了起来,“果然还是二嫂说话好听,去病,我们还是避一避,省得二嫂这美男计不成功,逼着我们去,岂不是倒足了霉?” 她随着自家夫君和卫三郎进了内室,内室跟一般人家的装饰并无不同,却又似乎处处不同,她定神打量一番才发现几乎所有的家具都蒙上了一层淡蓝色的锦布,配上白底浅蓝碎花的窗帘,整个房间色调温暖明快,卫三郎笑了笑,“菁儿没见过?” 她点头,低声开口,“菁儿从未见过将桌椅都蒙上锦布的”。 “二嫂嫌木头的颜色闷,”卫三郎又笑了笑,坐到一个貌似是椅子,却呈古怪的扇形,外面包着布的物事上,立即陷了进去,“菁儿,坐,别客气,二嫂这内室可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 她勉强压住惊讶之色,小心翼翼坐了下去,却发现那椅子柔软无比,也如卫三郎般陷了进去,不由轻呼,卫三郎又笑了笑,脚下微一用力,椅子竟转了起来,“去病,你杵在那做什么?” (九)画卷 她的夫君哼了一声,卫三郎脚下一踢,那椅子竟又滑动起来,她这才发现房间里摆的到处都是各色水晶瓶子,瓶里放的都是各色零食,卫三郎滑着椅子,一一吃过去,俊秀的脸上满是满足,偶尔还回头问她吃不吃,见她摇头,也不深劝,只专注无比的去拈瓶里的吃食。 “咦,二十年悲喜沉浮?”卫三郎滑到床边,伸手拿起床头的一卷薄绢,“去病,快过来”。 她的夫君没有动静,卫三郎滚着椅子到了她跟前,“菁儿,我们一起看”。 她虽觉不妥,却更不知道怎么拒绝亲切含笑的卫三郎,只好偏头去看,入目是一副画,画中一个少女神采飞扬的比划着说着什么,一少年一垂髫小儿仰头认真听着,目光中满是孺慕,线条简单,几人的神情却极是生动,她甚至一眼就看出那少女是大将军夫人,那少年是大将军,那小儿却不知是谁。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卫三郎轻嗤一声,“去病,我劝你还是过来,否则肯定会后悔”。 她的夫君果然过来了,低头看来,亦如卫三郎般轻嗤一声,卫三郎抬头朝她的夫君笑了笑,似讽似嘲,又翻到了下一张,这张画的是少年牵着小儿,又是羞涩又是紧张的看着那少女,那少女手中握着一对响步铃,旁边一行清秀的字体写着,“物轻情重,两少无猜”。 “好个两少无猜,去病,二嫂为什么不说三少无猜,里面明明画了三个人”。 她的夫君没有吭声,卫三郎又翻到下一张。这次画的是一总角小儿扯着自己的衣服满脸郁色,身边的少女笑的花枝乱颤,旁边注了一行小字。“霍小侯爷红衣风情,谁与争锋”。她这才恍然那小儿应是自家夫君少时了。 “谁与争锋?”卫三郎哈哈笑了起来,“果然无人可与争锋!” “闭嘴!” 卫三郎绷起脸,嘴角却仍不自觉扬起,又翻到下一张,这次画的是少女和一少年踩着冰鞋在屋中滑动,两人俱是笑容灿烂,特别是那少年,容色天成。竟是从所未见的美貌。 “浮生长恨欢愉少,肯爱千金轻一笑——”卫三郎低低笑了起来,“千金买一笑,真真风流雅事,惜乎二嫂身为女儿”。 他的夫君不耐翻到下一张,这次却是少女帮那少年打扇,少年慵懒卧于榻上,神色柔和愉悦。 “轻罗小扇扑流萤——啧啧,我都要羡慕了!” 她的夫君更加不耐,伸手翻过那一张。下一张是少女于一个满是明镜的屋子里舞剑,那容色天成的的少年懒懒靠在一面镜子上看着,旁书。“珊瑚挂镜烂生光,美人如玉剑如虹”。 卫三郎伸手抚着那一面面一人高的镜子,“美人如玉剑如虹,二嫂那时候当真是潇洒惬意——” 她的夫君没反应,卫三郎忽地笑了起来,“去病,改明儿让我也见识见识二嫂的练舞房可好?” 她的夫君还是没反应,卫三郎悻然翻到下一张,入目是一池莲花。中有一叶竹筏,那容色天成的少年与一儒雅少年对面盘膝而坐。两人都是眸带迷茫,少女双足浸于水中。一手撑着竹竿,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儒雅少年,旁书,“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这是谁?” “与你何干?” 卫三郎摇头笑笑,伸手翻过,“总逃不过是仰慕二嫂的美少年罢了”。 下一张是那容色天成的少年懒懒卧于软榻上,不远处少女手把手指点着一少年习剑,那少年眉目细长,面貌阴柔,正是李管事,旁书,“二十年风雨同舟,舍尔其谁?” “舍尔其谁?去病,论风雨同舟四字,怎么也轮不上李无惭吧?” “翻”。 卫三郎耸肩,再翻过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一衣饰华丽的老妇于软榻上半卧着,俊伟年少的帝王坐在她身边笑吟吟握着她的手,少女坐于她脚边捧着一册书简读着,旁书,“覆手为雨翻手云,天伦和乐意难忘”。 “天伦?”卫三郎轻嗤,“这要是二哥见了估计能气死”。 她的夫君冷哼,“你娘待她不如那个老奸巨猾的太皇太后一半”。 “她若是肯像讨好太皇太后般讨好娘,我就不信娘不会像太皇太后般被她哄的团团转”。 他的夫君再哼,懒得辩驳的样子,伸手翻过,这一次画的是少女懒懒倚于树枝间,树下是一双背影,隐约可辨正是她的夫君和大将军。 “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卫郎是路人,”她细细咀嚼那简简单单的两句话,竟是痴了。 良久,卫三郎重重一叹,“从此卫郎是路人,路人啊——” 绢布缓缓翻过,入目依旧是少女倚于树丫看着一双背影远去,不过旁边又多了一棵大树,树上是一面目冷冽的男子,静静看着少女,似喜似悲,旁书,“爱我的人为我痴心不悔,我却为我爱的人流泪伤悲”。 卫三郎伸手抚过那男子的脸,“这,是那十七?” 她的夫君嗯了一声,卫三郎又是一叹,翻过,入目是高高的宫墙,墙这边是少女掩面伏于那冷冽男子怀中,那边是那容色天成的少年和冕服金冠的皇帝,旁书,“牢笼,从来都是在我心中”。 她的夫君轻嗤,“翻”。 下一张是一少年于竹林中陪少女练剑,少年头系束额,眉目英挺,薄唇轻抿。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卫三郎低低笑了起来,“风流俊俏的少年郎如今长成这番模样,二嫂想必伤心的很”。 “闭嘴!” 她抬头迅速看了看自己的夫君,如果他肯系上画中的束额,会是怎般俊俏模样? 绢布再动,画面换成广袤无垠的草原,草原上黑压压的狼群虎视眈眈的盯着一群锦衣绣服的人,那容色天成的少年玩着一支血玉长萧指挥若定,她的夫君和少女一左一右护着年少帝王,旁书,“运筹帷幄,落花成冢”。(未完待续) (十)沉浮 绢布再动,画面换成广袤无垠的草原,草原上黑压压的狼群虎视眈眈的盯着一群锦衣绣服的人,那容色天成的少年玩着一支血玉长萧指挥若定,她的夫君和少女一左一右护着年少帝王,旁书,“运筹帷幄,落花成冢”。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的夫君不答,卫三郎挑眉,“落花成冢是什么意思?” 她的夫君不耐翻过,这次是一少年坐于轮椅上,少女站在他身后,双手扶着轮椅,横眉怒目看着立于他们面前的少年,旁书,“借问真心何处有?” 卫三郎意味不明一笑,又翻过,这次依旧是舞剑少年坐于轮椅,神色愉悦的拍着手鼓,手鼓下缀着两个迎风飘舞的金铃,少女踩着莲叶起舞,额头华胜灵动如华,旁书,“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卫三郎似是不感兴趣,扫了一眼便要翻过,却被她的夫君拦住,卫三郎抬头挑眉一笑,她的夫君缩回手,卫三郎又翻到下页,这次却是大将军伸手将一个花冠戴到少女头上,旁书,“献给我心中最美的女子——好吧,卫小妖,你让我觉得自己成了公主”。 “卫小妖?” “嗯”。 卫三郎顿了顿,“语出何典?” “哼”。 “那你是什么?霍小怪?” “闭嘴!” “被我说中了?还是说其实你是霍小妖?” “闭嘴!” 卫三郎又翻过,下一幅却是折叠起来的,卫三郎伸手打开,长足有六尺,她的夫君依旧坐在轮椅上,头上装着两只古古怪怪类似耳朵的布条。满身满脸都是脏污,手里拿着一只面团捏的小猫,朝那容色天成的少年得意的笑。那少年比她的夫君干净不到哪儿去,头上也装着两只古怪的耳朵。手里捏的面团已可见雏形,应是一只小狗,李管事在他身后帮他递东西,虽绷着脸,眸中的笑意却遮掩不住,大将军夫人一手勾着她夫君的脖子,嘴唇贴着他的耳朵说着什么,满脸狡黠的笑意。另一只手却揪着那冷冽男子头上戴的长耳朵,右腿作势欲踢,那男子垂着头揉着面团,嘴角眉梢的笑意隐隐可见,旁边一行小字写着,“小猫小狗一家亲”。 “哎,当时我怎么就为了照顾二哥错过了这场热闹,”卫三郎啧啧叹气,见她的夫君不接话,扭头去看他。“去病,其实,你也没那么讨厌韩嫣和十七吧?” 她的夫君依旧没有接话。修长的手指伸了过去,似是要抚摸那幅画里的人,不想却是翻过那一张,画面变为少女赤足欢快奔跑,身后的冷冽男子提着鞋子,神色无奈中带着宠溺,旁边娟秀的字体明显下笔虚浮,“当时只道是寻常”。 当时只道是寻常,她再一次痴了。如今回想起来更是热泪盈眶,当时只道是寻常啊—— 卫三郎意味不明的扫了她的夫君一眼。又翻到下页,画面换为一棵开满浅紫花朵的洋槐树。树下一眉目如画的少年执一书简懒懒靠于其上,漫天落花中少年的笑容如三春之水,引人魂销,旁书,“鱼与雁两浮沉,浅嗔微笑总关情”。 卫三郎修长的手指划过少年含笑的眉目,“这是二哥?” “嗯”。 “浅嗔微笑总关情——”卫三郎手指再次划过画上少年的眉,“二哥可从来不肯用这副浅嗔微笑总关情的模样对我——” 她的夫君冷哼,卫三郎恍觉,手指再动,画面上数个少年围着一猛虎嬉戏,少女依旧做男装打扮,懒懒靠在软榻上,旁边坐着一清俊冷傲的孝服男子,那面目冷冽的男子侍立在后,旁书,“遂有同学之谊”。 卫三郎再次翻过,画中少女嫣然与一病弱老妇说笑,身边孝服男子神色迫切的执着少女的手,旁书,“一辈子奉养,疼宠体贴,唔,美人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动听的情话”。 卫三郎啧的一声,“二嫂此般置二哥于何地啊?” 她的夫君冷冷一眼看过去,卫三郎无辜回视,“我说的是实话”。 “翻”。 卫三郎再翻,这次是她的夫君将狼狈不堪的少女拥在怀中,手里还拿着一把长弓,旁书,“星君殿下,小鬼我这厢有礼了”。 卫三郎不可置信的看向她的夫君,“二嫂在搞什么?她是小鬼,二哥是小妖,你竟然是星君?” 她的夫君冷冷一眼扫过去,卫三郎愤愤,“本来就是,二哥要是小妖,你顶多也就是一小怪,怎么可能是什么星君?” 她的夫君不耐了,伸手翻过,这次却是一片浩淼水域,水域中有九曲回廊通向一凉亭,凉亭中容色天成的少年懒洋洋倚着美人靠,少年帝王端坐于上,玩味的看向湖中心,湖中心竹筏如叶,竹筏上她的夫君抱着,好吧,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鱼尾巴?” 她的夫君伸手翻过,卫三郎却不屈不饶,“二嫂这是想成妖?” “不成妖如何能配得上舅舅?” 卫三郎耸肩,这一幅画的却是少女倚在少年帝王怀中泪如雨下,少年帝王满脸怜惜,旁书,“朕之明珠——” 卫三郎挑眉,“我还以为二嫂一直是看皇上不顺眼的”。 她的夫君伸手碰了碰少女眼角的泪水,“那次——” “那次如何?” “差点,我和舅舅便要永远在她面前称臣了——” “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夫君恍了恍神,“小舅舅——” “嗯?” 她的夫君却不再说话了,伸手翻过薄绢,画面中少女手捧黄土泪下如雨,旁边一丛兰草独自芬芳,字迹更加虚浮潦草,“净土一抷掩风流”。 “这兰草,是什么意思?我到那儿去过,漫山遍野的都是兰草,不像是野生的”。 “眸如清泉,质似幽兰,她那时候一高兴就叫他小白兰”。 “白兰般的男子——不知又是何等倜傥貌美?可惜当年我年幼,竟没有仔细瞧过他”。 她的夫君哼了一声,卫三郎又扫了她的夫君一眼,她也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却没发觉她的夫君有何异常之处,仍是绷着一张俊脸,无喜无悲。 下一张换做了爬满月季的坟墓,少女抚着墓碑默默垂泪,发髻上簪着一朵鲜艳欲滴的月季,旁边的字迹依旧虚浮,“花落人亡两不知”。 “那般美人,实在是可惜了,”卫三郎叹了一声又翻了过去。(未完待续) (十一)悲喜 下一张依旧是那墓碑,墓碑前站了个白衣男子,大将军夫人和李管事立于一旁,旁书,“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是谁?怎么光画了个背影?” “不知道”。 卫三郎啧啧叹道,“光是个背影也知道定然是个美男子啊,再加上这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男人用这句话形容,只怕不输韩嫣”。 她的夫君皱着眉头,似在努力思索那男子到底是谁,卫三郎拍拍他的肩膀,“算了,二嫂认识的美人太多,你怎么可能都记得?不过,一个男人说什么宜其室家,也太奇怪了吧?” 下一张依旧是那墓园,少女面色漠然的站着,她的夫君扯着她的袖子神色悲惘,大将军在一旁面色迫切的说着什么,旁书,“渐行渐远渐无穷”。 卫三郎咂咂嘴,下一页画的是少女翩然起舞,身边一温雅男子悠然鼓瑟,旁书,“公子善瑟,温文尔雅”。 “去病,这又是谁?” “与你无关”。 “我想知道——看起来,有点面熟”。 她的夫君伸手翻过,下一页却换做了茫茫草原,少女着匈奴服装与一邪肆男子并辔策马奔驰,稍后跟着一十六七岁的匈奴少年,几人均是笑容灿烂,旁书,“天高地阔,任我驰骋”。 “这是,伊稚斜?” 她的夫君嗯了一声,她心头一跳,又是伊稚斜? 卫三郎笑了起来,“去病,你觉不觉得二嫂有一种很奇怪的气质,混在人群中总能教人一眼就瞧见她?” 她的夫君不答。卫三郎继续,“特别是在吸引男人这方面,伊稚斜不像皇上喜女色。竟然,帮她绣荷包?我宁肯相信勇冠三军的冠军侯是女人!” 她的夫君冷哼。“你想说什么?” “发一下感叹不行么?真是无趣的木头疙瘩!” 下一页依旧是匈奴服饰的少女,看似恭敬有礼的在一旁服侍闭目沐浴的少年,脸上眸中的狡黠之色却是遮也遮不住,旁书,“侍儿扶起娇无力,吾家去病初长成”。 卫三郎笑的喘不过气来,“侍儿扶起娇无力?娇无力?哈哈——” “闭嘴!”她的夫君恼怒翻过,这次人物形象气质更加鲜明。一眼就可看出是大将军悠然吹笛,大将军夫人于漫天桃花中舞剑,旁书,“有匪君子,如圭如璧,既得君子,云胡不喜?” 卫三郎极快的翻过,下一张却是大将军拿着一柄金秤含笑挑开大将军夫人的盖头,大将军夫人满目都是羞涩的欢喜,旁书。“今夕何夕,得此良人?” 卫三郎再度极快的翻过,画面上是大将军含笑低头帮大将军夫人描眉。旁书,“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卫三郎极低的笑了笑,再次快速翻过,下一页却还是大将军夫妇,大将军拥着大将军夫人指着窗外夜空说着什么,大将军夫人含笑仰头去亲他的下巴,旁书,“夜半无人私语时……” 她还未看清下一句写的是什么。卫三郎已经翻了过去,这次却是漫天大雪中她的夫君抱着昏迷的大将军夫人。怜惜轻抚她嘴角,旁书。“风刀霜剑,我自为你撑起一片晴空”。 卫三郎凝神盯着画面半晌不见动静,她心底的艳羡慢慢蔓延开来,一片晴空—— 她的夫君似是不耐烦了,伸手欲翻,却被卫三郎挡住,“我想到了!是不在乎,不在乎!” “你什么意思?” “二嫂看人的眼神——特别是看皇后的眼神——不对劲——” “说清楚!” “就是——”卫三郎眉头紧蹙,“就是那种,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知道你想害我,我让你害,反正,反正——反正你绝对没有好下场——那种不屑中带着怜悯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垂死挣扎的人——” 她还是不知道他们是在说什么,她的夫君眉头却蹙了起来。 卫三郎更加激动,指着画卷,“比如这张,比如刚刚那张,长公主,娘,大嫂她们,她连一个背影都懒得画,她是不在乎,是不屑,她只记得自己在乎的人,所以她从来不记恨皇后她们,应该就是我们被蚊子咬了一口,随手拍一下,死了就算了,不死我们也不会把那只蚊子放心上恨着,甚至心心灵灵要找到那只蚊子报仇——” 她的夫君沉默良久,开口,“不好?” 卫三郎苦笑,“去病,你说二嫂这是心怀宽广,还是薄情至斯?” “不管是什么,都好”。 卫三郎长叹,“怪不得皇后说二嫂看着就讨厌,特别是那双眼睛,让她每每恨不得挖出来放盐水里泡着”。 “她那样说的?” 卫三郎拍拍她的夫君,“别生气,要是有人一直用看蚊子一样的眼神看你,你也会觉得他讨厌”。 “你没事琢磨她,想干什么?” “觉得她奇怪,琢磨琢磨,不行?” 她的夫君冷笑,卫三郎似乎是心虚了,又翻到下一页,这次却是大将军夫人将一总角少年交给她的夫君,旁书,“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个孩子,是谁?” “与你无关”。 卫三郎耸肩,又翻过,画卷上是她的夫君举起长剑,满脸肃杀之气,旁书,“黄河受降,勇冠三军”。 再下一页依旧是她的夫君,搂着大将军夫人,神色温柔的擦着她眼角的泪水,旁书,“勇冠三军,怎如陌上风流年少?” “去病,这是怎么回事?” “她,嫌我杀人太多”。 “果然还是二嫂心肠柔善,她嫌你杀人多,狠狠哭了一场,瞧你这样子,是答应她不再杀人了?” “尽量少杀”。 “好像二哥教训过你无数遍不要滥杀无辜,竟不如二嫂哭一场?” “卫步,我劝你不要惹我”。 卫三郎笑了,笑的格外灿烂,又伸手翻了一张,依旧是她的夫君,身边的人却换做了高冠冕服的皇帝,一行小字写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旁边用更小的字写了一长串,“虽然说吾家霍小侯爷豪情世所难及,但能说出这么抬高自己又讨好皇帝的话,不能不说明美人我数年教导之功成果卓越啊,哈哈哈!” “呃,去病,你当时是想抬高自己还是讨好皇上?还是如二嫂所说既抬高自己又讨好皇上?” “闭嘴!”(未完待续) (十二)春衫 卫三郎叹气,“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传唱整个大汉,到了二嫂这竟成了这样,怪不得——” 她很想知道他接下去的话是什么,卫三郎却不再说了,伸手翻过,这次是大将军夫人伸手抚着一美貌少女的脸,脸上似喜似悲,旁书,“美人如花隔云端”。 “这是玉媚奴?” “嗯”。 卫三郎挑眉,“去病,其实,二嫂一直在忌妒玉媚奴的美貌吧?” 她的夫君没吭声,她只觉心跳如鼓,玉媚奴? 绢布再次翻过,玉媚奴斜挑妩媚的凤眸再次出现,随着秋千在半空飞荡,衣角翻飞,笑容明媚,而那推秋千的人,赫然是她的夫君,亦是嘴角含笑,满目皆是柔情,旁书,“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宠擅专房的玉媚奴,她早已听说过,此时见了这副画却不知为何心头满是酸楚,而这酸楚竟有快速蔓延之势,很快便涌进了眼眶。 卫三郎瞥了她一眼,迅速翻过,下一张却仍旧是玉媚奴,拿着手鼓欢愉的拍着,不远处是弹琴的霍光,她的夫君竟温顺伏在她膝头,玩着她柔顺的长发,她急忙垂下头,生怕被二人看见自己眸中的泪光。 卫三郎修长的手再动,她虽满心酸楚,却依旧勉强自己去看,他的所有,她都想知道—— 画面换成她的夫君半拥着玉媚奴靠在凉榻上,拿着颗荔枝往她嘴里喂,旁边写的正是当时名噪一时的“一骑红尘玉人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卫三郎凝神看着,“去病,说真的。我一直都想不通,这样的风流雅事,皇上有可能。二哥有可能,单单你——” 他的夫君伸手再翻。画面上依旧是玉媚奴,紧紧抱着霍光,背后插着一柄明晃晃的长剑,旁书,“春恨秋悲皆自惹,鲜妍明媚能几时”。 她忍不住惊呼一声,那玉媚奴—— “这几句,似乎都有点说不通?” 她的夫君没有接话。卫三郎却更加兴味,“哎,去病,其实真正论起来,司马相如的文采也及不上二嫂吧?光是我们瞧的,哪句不是精彩之极,拿到外面必定会家家传唱”。 她的夫君依旧没接话,卫三郎兴味不减,“其实有时候我觉得,如果她真是仙子下凡。才能解释清很多东西”。 “她——” 她的夫君声音略带嘶哑,又似是带着无尽苦痛,她刚抬头去看。却见卫三郎动了动身子,整个儿挡住了她的视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哎哎,再来看再来看”。 画面终于转回到大将军夫人,和大将军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旁书,“麟儿成双,此生何求?” 卫三郎又是意味不明一笑。翻到下页,这次却是大将军夫人伸手逗弄着院前鹦鹉。旁书,“悔教夫婿觅封侯——何言玉。你果然还是个不知满足的贪心鬼!” 卫三郎再翻,入目是她的夫君骑于马上,冷峻肃穆,身后是宏伟的玉门关和滚滚黄沙,旁书,“谁敢横刀立马,唯我霍大将军”。 “二嫂也太偏心,横刀立马,二哥也算得一个吧?” “他是如圭如璧的翩翩君子,她怎舍得让他横刀立马?” 卫三郎再度笑了起来,“二嫂口味十几年如一日,单就喜欢温温吞吞的小白脸,二哥如果长了你那张脸,她必然不肯下嫁的,哈,哈哈,哈哈哈……” 她正在惊讶卫三郎为何会笑成那样,他已经滚下椅子,去抓她夫君的衣服,“去病,哈哈,快,哈,解穴,哈哈,我不敢了,哈哈哈……” 她的夫君恍若未闻,伸手捡起卫三郎掉下的画卷,翻了起来,她半丝也看不到,虽然她很好奇下面画的又是什么—— “三郎,你在发什么疯——呃,去病,你手里拿的什么?” “二嫂——哈哈,救命,哈哈——” 大将军夫人显然顾不上他,劈手就要夺她夫君手上的画卷,她夫君冷哼,“再动我也点了你笑穴”。 大将军夫人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转瞬换了副笑脸,“有什么,老娘我又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来,我们一起欣赏”。 “欣赏?年少春衫薄,摇扇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这就是你身为嫂子给小叔子的评语?” “那算什么?我个人认为那句侍儿扶起娇无力,吾家去病初长成更加精彩——呃,不对,那句谁敢横刀立马,唯我霍大将军才是最精彩滴!”大将军夫人满脸是笑,拉着她夫君坐了下来,那古怪的椅子,甚是奇怪,一个人坐正好,两个人坐竟也正好。 “哎哎,你看三郎,就算他现在满地打滚狼狈的要命,那也是美人啊,这句话再合适不过,你舅舅见了必定要加上一句,吾家三郎初长成!” “哈哈,二嫂,救——哈哈——” 大将军夫人伸脚踢了踢卫三郎,“谁让你惹我们去病生气了,活该!” “二嫂,你,哈哈,偏心,哈哈——” 大将军夫人也哈哈笑了起来,“这笑穴是好东西,去病,下次记得教我,三郎一惹我不高兴,我就给他来一下”。 “你以为你能点到他?” “呃,当我没说”。 “这个,什么时候弄的?” “你成亲,东方朔送的礼”。 “本将军成亲,礼怎么送到了你这?” “呃,是你假清高不收礼的好吧?东方朔惹了桃花债,挖空心思才想着趁你成亲送了这么份礼来,他那麻烦是我给他摆平的,他不送我难道送你?” 她的夫君哼了一声,将画卷放进怀中。 “霍去病!你不要太过分!” “你以后想看,可以跟本将军借”。 大将军夫人抬脚狠狠将她的夫君踹下椅子,她夫君就势上前解开卫三郎的穴道,大将军夫人立即挥手,“哎,急什么,簪横发乱,衣衫微敞,别有风情,老娘还没欣赏够!” “闭嘴!” 卫三郎使劲揉着脸躺上另一个既像长椅又像长凳的物事上,“去病,过来这边,那个满楼红袖招的,让我瞧瞧”。 她夫君依言坐到他身边,卫三郎翻了几页停了下来,细细看了半天,“这幅,跟其他的好像不是一个人画的?”(未完待续) (十三)逼婚 大将军夫人激动了,“嗯,我特意请的司马相如画的,要我说这长安长的最好的绝对要数三郎,去病享誉长安靠的多半是他勇冠三军的名头,真正的美男子当然应该像三郎这般俊美无俦,笑起来风流倜傥,又带着几分邪气几分妩媚几分疏离,东方朔那个笨蛋画人神色倒是入木三分,于容光之美却半点都画不出来,岂不是辱没了三郎如此美貌?我已经把那幅画送到画坊去了,要他们按样子做个屏风,就放这里,没事就看两眼——” 她还没来得及为大将军夫人的话惊讶,她夫君的声音阴森响起,“李玉娘,你欠收拾?” 大将军夫人打个哈哈,卫三郎抚了抚头发,“本公子貌美,招人仰慕和忌妒都是正常的,二嫂,顺便让画坊的人多做一面,我房里也要放上一面”。 “她的那个送你”。 “喂,霍去病,你不要太过分——” “再吵点你笑穴”。 大将军夫人愤愤哼了一声,使劲揉着鼻子,卫三郎笑,“二嫂,这画卷是东方朔直接画好送来的,还是你先告诉他画什么,他才画出来的?” “当然是我先跟他说的”。 “那为何从始到终都没有皇后,皇后在二嫂的二十年悲喜沉浮中占的分量应该不比二哥少吧?” 大将军夫人哼了一声,没有接话,卫三郎笑的更加高兴,“二嫂句句精妙,特别是这满楼红袖招,当真是说不尽的多情风流,不如二嫂把清音坊送给小弟,小弟改个名字叫红袖招”。 大将军夫人似笑非笑。“等我死那天绝对留给你”。 她的夫君皱眉,大将军夫人动了动腰,将头枕在一边椅背上。将脚翘上另一边。 “二嫂,那卫澜怎么了?” “被我劝回去了”。 “二嫂不同意救他爹?” “老娘最痛恨好色的老男人”。 “呃。幸亏小弟还能算是年少春衫薄”。 大将军夫人叹了一声闭上眼睛,那边李管事领着霍光进来了,“小姐,刚刚老夫人那又派了人来,要小姐务必救出澜少爷父亲”。 大将军夫人轻嗤,“她女儿可是皇后,指望媳妇是什么意思?” “小姐,要如何回?” “说如果她想她儿子身败名裂。但管去救”。 “老夫人的意思是小姐与长安令私交甚笃,私下求求长安令,不必牵扯上卫家”。 大将军夫人彻底恼了,“靠,老娘又不欠她钱!” 李管事依旧淡淡开口,“小姐这话还是跟老夫人说的好”。 “二嫂何时与长安令竟也私交甚笃了?” “老娘怎么知道?那个女恭一口咬定老娘跟那个长安令相熟,老娘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大将军夫人烦躁开口,转瞬又笑了起来,伸手抚着自己的头发,“哎。三郎,同为美人,你应该理解美人的痛苦。仰慕的人太多,实在是分不清谁是谁啊!” 她呆住,传说中清傲雍华的大将军夫人竟然是这般模样? 卫三郎叹气,“二嫂真是说出了小弟的心声,仰慕的人太多,我们身为美人也没必要,也不可能一一仰慕回去吧?” “嗯?” “所以还请二嫂发发慈悲,帮三郎解决那个仰慕本美人,还野心勃勃想独占本美人的汲小姐!” 大将军夫人格格笑了起来。“说的是,同为美人总是该帮忙解决美人最常遇到的烦恼才是”。 “小姐。娶妻娶贤,那汲小姐论人品论家世都是上上之选。即便三官人不喜欢,汲大人管的了他上青楼,难道还能管得了他纳妾?小姐若真是心疼三官人,不妨多送他些银钱帮他纳几房美妾,因为骠骑将军的婚事,小姐已经沾的一身不是,如今万不可莽撞行事”。 “二嫂,”卫三郎正言,“小弟也不是要二嫂为难,只是在唯景轩劝二哥几句,外人又如何知道?” “三官人说的轻巧,大将军本是同意,突然不同意了,即便不是小姐的原因,那些人也只会往小姐身上推!” 卫三郎一时语塞。 “以后这样的事不要拿来麻烦玉娘”。 “不麻烦二嫂,麻烦你?” 她的夫君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你不是诡计多端么?这样的事也能难住你?” “现在是皇后娘娘加上整个卫家,胳膊能抗过大腿?” “三郎,汲大人出了名的嫉恶如仇,只要你豁的出去,这门婚事好推的很”。 “二嫂——”卫三郎为难了,“小弟要是出去杀人放火的,二哥估计能拿剑砍了小弟”。 “当年慕流风为人逼婚,他一急就说,世伯,其实比起令嫒,小侄更中意令郎——” 一时间屋里众人脸色精彩纷呈,霍光不解问道,“男人怎可中意男人?” 大将军夫人咳了咳,“光儿,那是推脱之辞,男人自然该中意女人,比如你舅舅中意我,你大哥中意你嫂子,方符天地阴阳之理”。 霍光噢了一声,大将军夫人再度咳了咳,“光儿,五彩该饿了,去给它喂点东西吃”。 霍光出去了,大将军夫人又咳了咳,“去病,不好意思,一时忘了光儿在了”。 卫三郎惨然一笑,“二嫂,小弟名声已经够差了,再加上这好男风,二哥该不让我进卫家的门了”。 “三郎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君子可欺之以方?” “二嫂的意思是?” “汲大人是正人君子,你偷偷去见他一面,言辞上下些功夫,他疼爱幼女,就绝不会同意这桩婚事,也会替你守口如瓶,说不定还会感激你没误了他女儿一生,汲大人不同意,你家人再热乎也成不了,再说真要有什么流言蜚语,有你二哥有去病,你怕什么?” 卫三郎略一思附,长长一揖,“还是二嫂心思透彻,小弟就知道来求二嫂定然错不了的!” 大将军夫人眸光流转,温如暖泉,“三郎,你二哥忙,平日也顾不上你,昨儿还跟我说越发捉摸不透你的心思了,你也不小了,有个知暖知热的不比在那烟花之地花钱买笑好?”。 “二嫂教训的是,只是小弟性子不定,实在不愿有妻子拖累”。(未完待续) (十四)温柔 大将军夫人眸光流转,温如暖泉,“三郎,你二哥忙,平日也顾不上你,昨儿还跟我说越发捉摸不透你的心思了,你也不小了,有个知暖知热的不比在那烟花之地花钱买笑好?”。 “二嫂教训的是,只是小弟性子不定,实在不愿有妻子拖累”。 “三郎——”大将军夫人长叹,又自嘲一笑,“算了,你们也都大了,你二哥回来我自会帮你劝劝他”。 “多谢二嫂!” “去病,你在旁边也帮衬帮衬”。 “好”。 “我累了,你们都去吧,正好领着菁儿一起回去”。 “现在离晚膳不过一个时辰,来回跑不如在二嫂这再打扰一会”。 “呃,说的也是,无惭,去让那些管家婆子明日再来,再去让厨房上些热乎的来”。 李管事答应着。s。去了,大将军夫人顺手从身边的水晶瓶中拈了颗酸梅放进嘴里,忽地笑了起来,不怀好意的看着卫三郎,“哎,三郎,从实招了吧,你还是放不下周小同学是不是?” 卫三郎脸色不好了,大将军夫人朝她夫君招手,她夫君哼了一声,“你过来”。“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大将军夫人扁嘴,说着一跃而起,弹到她夫君和卫三郎中间,伸脚将卫三郎往边上踢了踢,“哎,去病,这世上流连花丛的人大致能分成两种,一是好色到欠揍的。比如卫澜他爹,一是心里偷偷恋慕一个人,却因种种原因不能说出来。更不愿娶妻生子,只好流连花丛,一为遮掩,一为买醉,你猜你小舅舅是属于前一种还是后一种?” 她的夫君没接话,大将军夫人抱住他的胳膊轻轻晃着,“去病。你好不容易来一趟,陪我说说话嘛”。 “后一种”。 “哎哎,本少也很想自己属于后一种啊。可惜,本少是个俗人啊!” 大将军夫人一双眼睛骨碌碌直转,笑的很贼,“我想了半天。觉得能让我们三郎偷偷恋慕的也就小周同学了。哎,去病,不如我们帮帮你小舅舅吧?不少字” “舅舅不会同意”。 “他不同意也要同意,你舅舅交给我,周夫人也是明理的人,绝不会阻拦,现在就剩那温柔大方的小周媳妇了”。她吓了一跳,那小周是个男人? “杀了”。 “哎。对美人不要这么粗鲁嘛!” 她夫君挑眉,“那怎么办?” “让三郎扮成女人。往小周媳妇面前一站,小周媳妇肯定就会自惭形秽知难而退主动退位了!” “呃,二嫂,你一个人做白日梦有意思?” “不如这样,我们玩猜拳,谁输了,要么说一句真心话,要么按对方的要求做一件事”。 卫三郎挑眉,“二嫂以为三郎会笨到送上门让二嫂戏弄?” 大将军夫人托着下巴仔细打量着卫三郎,“三郎这是,不敢玩?” “激将法对三郎无用”。 “哎,对自己有点信心嘛,也许你会赢呢,你就没有想从我这知道的事?没有想我做的事?” “如果二嫂输了答应真心实意帮助皇后,再不阳奉阴违,三郎倒是可以赌一赌”。 “一件事!我说的是一件事!你那么一说,我一辈子都卖给你了”。 “那就算了”。 “心虚的人哪——”大将军夫人摇头不止,忽又正了脸色,幽幽一叹,“三郎,如果真的是你二哥的原因,我帮你说服他,世人眼光口舌又怎及得上亲人真心展颜?…… 有一瞬,她几乎可以肯定卫三郎脸上的表情是讥讽的,甚至是敌意的,而这敌意对准的正是温柔软语的大将军夫人,不过也只有那一瞬,卫三郎便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让她几乎以为自己是眼花。 大将军夫人定定看着他,卫三郎脸僵了僵,转瞬又恢复常色,笑嘻嘻回望,两人各不相让对视良久,她看着连呼吸也似乎停顿住了。 终于大将军夫人展颜格格笑了起来,她莫名其妙,不知道她笑什么,卫三郎却仿佛成竹在胸,嘻嘻笑着,“二哥说的对,二嫂笑起来当真是赏心悦目,让人不自禁的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 大将军夫人笑的更欢,扯着她夫君的袖子,“哎,去病,学学,嘴甜的孩子才讨人喜欢”。 她的夫君哼了一声,那边玲珑端着热气腾腾的雪梨羹进来了,大将军夫人叫了一声三郎,见他摆手也就不再劝,又朝她笑了笑,“菁儿,千万别客气,拿这当自己家”。 “多谢舅母”。 “吃一点?” “不了,”大将军夫人笑了笑,又跃上一个扇形椅子,闭上眼睛,踢掉鞋子,缩进椅子中,竟也刚刚好,仿佛本就是为小憩准备的。 她的夫君上前摸摸她额头,“吃一点再睡”。 “我不睡,床头那册书拿来让我看一会”。 她夫君去床边拿来书简,又拿了件貂裘将她裹了个严实,神色竟是她从所未见的柔和,她看的心头一跳,不知等他们熟悉了,他会不会也如此温柔的待她…… 随意吃了两口,她的夫君拿起那卷薄绢看着,却久久不见他翻动,仿似是在出神,她觉得很奇怪,大户人家理应规矩更大才是,为何小叔子可以在嫂子的房间懒洋洋的躺着,外甥更是毫不顾忌的戏弄教训舅舅舅母,她想不通,只好归于自己见识浅薄,也许真正的大户人家都是这样的。 宽敞的房间中安静祥和,她甚至开始困意上涌,很想如大将军夫人般踢了鞋子蜷进椅子,却不敢,正勉强控制着睡意间,眼前突然一花,她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发现大将军夫人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而刚刚她的夫君在她面前急速掠过,却是去接她手中落下的书简,想是不愿让书简落地的声音惊着了她—— 房间里的炉火烧的很旺,她有些口干舌燥,此时见她的夫君接住书简后动作轻柔的去摸大将军夫人的脸,不知怎的画面竟变成了他修长有力的双手在一片黑暗中抚摸自己,那时候他的神色是不是也是如此时般情意绵绵? 大将军夫人不满的哼了两声,脸深深埋进椅子里,她的夫君又退回卫三郎身边,卫三郎挑眉笑着,无辜又无赖的模样,见他的夫君神色冷淡,随手拿起了一册竹简。 (十五)忆昔 “今天这么热闹?”润泽如美玉的声音响起。 房里众人均都起身,大将军加快步子上前按住卫三郎,“别麻烦了,一家人,那么多虚礼干什么?去病,菁儿,都坐”。 大将军说着从床上拿了个枕头塞进卫三郎颈下,“累了就歇会,别躺着看书,仔细眼睛”。 卫三郎低低嗯了一声,放下书简,卫大将军打开一个水晶瓶,拈起一块蜜饯放入口中,走过去将大将军夫人抱进怀里,自己坐了下来,俯身亲了亲她的脸,她的脸烫了起来,急忙低下头,他们还在,他怎能这样,轻浮? “睡着了?” “睡着也被你闹醒了,今天怎么回来早了?” “这不是思念娘子,特意早些回来一解相思之苦?” 她的脸更烫,这般闺房私语,大将军如何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当真这才是显贵人家吗? 大将军夫人却低声笑了起来,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又将头埋进他怀里,“还是我家夫君讨人喜欢”。 大将军又伸手去拿蜜饯,询问看了看大将军夫人,见她摇头便又放入自己口中,嘴角化开一个极深的笑容,“嗯,这个好,刚买的?” “三郎送来的,兄弟俩一个馋嘴模样”。 “还是三郎孝心,去病想必怎么也想不到的”。 大将军夫人哼了一声,闭上眼睛,大将军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脸,“今儿可好好吃饭了?” 大将军夫人闷声,“你娘真讨厌”。 “娘又哪里得罪娘子了?” “是我得罪她了”。 “你得罪她了,还好意思说她讨厌?” “我刚刚睡着了”。 “嗯”。 “梦见琢玉了——” “娘子。为夫会吃醋的”。 “我问他以后要找个什么样的娘子,他说比我漂亮的,我就使劲笑。他恼了,问我笑什么。我说,要找个比我何言玉还漂亮的,你不是打光棍打定了?” 大将军低声笑了起来,“不害臊!” “然后他又问我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君,我就说我要找个孝夫,天天把老娘当太后娘娘供着——” 大将军修长白皙的手弹上她额头,“你啊,越说越没谱儿”。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好像才十三岁,收到了人生中第一封情书,又是高兴又是害怕,不敢跟父母说,只好偷偷的告诉了琢玉——” “呃,娘子,为夫真的会吃醋的”。 “二嫂,什么叫情书?” “就是男孩子写给女孩子表达爱慕的信,我到现在还能记得。他说我又善良又温柔,不漂亮却可爱,”大将军夫人吃吃笑了起来。“哎哎,可怜的孩子啊,要说出这样昧良心的话得要多大的勇气啊!” “娘子,三郎和去病还在,你就不能谦虚点?” “二郎,我想家了——” 大将军的声音带上几分急切,“有时间我陪你去看琢玉——” 大将军夫人似笑非笑哼了一声,大将军立即改口,“让去病陪你去看看琢玉可好?去病。明儿别去建章宫了,陪言儿去看琢玉。正好摘些梅花回来做梅花糕吃”。 她的夫君没吭声,大将军夫人也没有吭声。大将军朝她夫君挑挑眉,她的夫君冷冷开口,“去病愚钝,舅舅有话直说”。 大将军抚额,“去病,你今天吃炮仗了?” 她夫君哼了一声,大将军无奈开口,“今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吗?” 卫三郎开口,“二嫂大约是在记恨伊稚斜绣了个荷包送她,二哥却从来没绣过”。 大将军呆了呆,然后狠狠捏上大将军夫人脸颊,“娘子,你欠管教,嗯?” “是你欠调教”。 大将军无奈一笑,“去病,你在看什么?” “春宫,舅舅要不要一起欣赏?” 她呆住,这是她冷漠如冰的夫君? 大将军叹气,“为什么我出去了一回,每个人都变得古古怪怪的?” “谁让你整天不着家?” “我这不是回来了?”大将军又俯身亲了亲大将军夫人,“起来吧,我们去前面吃饭”。 “我在生病”。 “言儿——”大将军顿了顿,“总是这样在唯景轩偷闲也不行,娘都说好几次了”。 “让她说,反正我从来都没自称是个孝顺媳妇”。 “言儿!”大将军不赞成了,“一家人多聚聚才好”。 “玉娘身子弱,现在天又冷,还是等暖和再说”。 “去病,”大将军更不赞成了,“你别一味纵着她,娘她们心里生了隔阂反倒不美”。 “我去吃顿饭,她们就没隔阂了?” “言儿,都是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娘心软,你多陪陪笑脸,多说几句好话,她自然欢喜你”。 “呃,我在生病”。 大将军叹气,卫三郎握着头发起身,“二嫂,借净房一用,小弟头发散了”。 “正好我也去换衣服,”大将军抱着大将军夫人放到她的夫君身边,领着卫三郎出去了。 她的夫君稍稍低下身子,指着画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成亲后不久”。 “怎么不跟我说?” “你忙”。 “忙的是何女侠觅封侯的夫君”。 “伶牙俐齿的孩子最讨厌”。 “李玉娘!” 大将军夫人忽地一叹,“去病,我累了——” 她的夫君默默看着她,没有接话。 “劝君莫生女,生女莫娇养,我是,那时候被他们宠坏了”。 她的夫君伸手抚上她的头发,“现在有舅舅宠你”。 大将军夫人又是一叹,“去病,好好待菁儿,别让她吃我吃过的苦头”。 “——好”。 大将军夫人拉着他的手在脸上蹭了蹭,转头朝她一笑,“菁儿,去病从小跟着我,被我教坏了,不习惯你们大家闺秀那一套的,放开些”。 “谢,多谢舅母”。 大将军夫人又是一叹,她的夫君翻动画卷,“这张,舅舅见了怕是不高兴”。 “他不高兴,不高兴好了”。 “舅舅还没看过?” “他每次回来都快天黑了,又要去给你奶奶他们请安尽孝,再回来收拾收拾就得睡觉了,哪有那个闲情?” 她夫君默了默,“舅舅不是皇上,恐也不喜这些舞文弄墨的东西”。(未完待续) (十六)看戏 “那你喜欢吗?”。 她的夫君沉默,大将军夫人悠悠一笑,“什么舞文弄墨,不过引家人一乐,引自己一笑罢了”。 她的夫君依旧沉默,大将军夫人却似来了劲,伸手极快的翻着,然后仰头问,“去病,一遍翻过来,你有什么感觉?” “当时,只道是寻常——” 大将军夫人拍手笑道,“就是这个,我每每翻过,就想着我老的时候再翻,到最后也不过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 她的夫君没有接话,大将军夫人兴致勃勃,“去病,不如我请东方朔也帮你画一卷,多翻翻,世情就会看淡很多”。 她的夫君依旧没有接话,大将军夫人急了,伸手扯住他的袖子,“去病,你相信我,我第一次看这踞时哭的厉害,现在再看却觉得温暖的很,有一句话叫不在乎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说-无-错-小-说-3。--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让东方朔帮你画一个,看自己曾经的悲喜沉浮就像看戏一般,很多事都不会那么难受了——” “我霍去病一辈子顺风顺水,尊贵无双,有什么值得难受的?”更新看戏大将军夫人噎住,她的夫君冷笑,“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点小事都拿来悲春伤秋?” “霍去病!” “我说的不对?” 大将军夫人气结,劈手就去夺那踞,她的夫君伸手扣住她手腕,“这些年你看我们就当看戏一般。现在又要看自己的戏了?” “霍去病!” “我之前只当你心软,现在看来却是你不屑,你看皇后欺辱你估计跟看戏台上吕雉欺辱戚夫人一般。你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你不在乎,说不定还暗地嘲笑她唱的没你好。嗯?” “你给我滚!” “反认他乡是故乡,说不定对你来说,现在是在做梦。你刚刚在梦中跟琢玉玩闹才是真实的!” 她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只觉得她夫君冰冷的神色和大将军夫人泫然欲泣的模样看着说不出的让她心头郁烦。 “霍去病,你放开我!疼!” “不疼你怎能分得清?” “霍去病——”更新看戏她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再看时。大将军已心疼揉着大将军夫人的手腕。斥道,“去病,闹归闹,手下也得轻一些,你那个蛮力,言儿至少要疼十天!” 她的夫君冷哼一声,卫三郎嘻嘻笑道,“去病是越发孩子气了。动不动就要惹二嫂伤心一场才开心,菁儿。来,一五一十跟小舅舅说说你夫君又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她大惊失色,呐呐不能言。 卫三郎意味不明一笑,大将军心疼开口,“言儿,要不要擦些药酒?” 大将军夫人伸手擦着眼角,“不用了,也就看着吓人,他没用多大力气的”。 “二嫂您就别帮那个不孝子开脱了,二哥说至少疼十天,依三郎看那青紫至少也得一个月才能消掉,还是擦点药酒的好”。 她略伸了伸头,果然大将军夫人白皙的手腕上一圈青紫的瘀痕甚是触目惊心,大将军瞪了一眼她的夫君,转身出去了,卫三郎嬉笑开口,“果然是个榆木疙瘩,这般白嫩的手腕子也能下得去手”。 她的夫君冷冷扫了一眼卫三郎,伸手碰了碰大将军夫人的手腕,“很疼?…… “还好,我要那个”。 她的夫君将踞放入怀中,“以后不准再弄这些东西”。 “我要”。 “我帮你揉揉”。 “嘶——疼!” “化开淤血,很快就好”。 “疼!” “忍一下,很快就好”。 她呆呆看着小心翼翼揉着大将军夫人手腕的英俊少年,那种距离感再度涌上心头,她虽坐在不远处,可他们却谁也瞧不见她…… “还疼不疼?” “烧”。 “一会舅舅拿药酒擦一下就好,”她的夫君说着伸手碰了碰大将军夫人的眼角,“有那么疼?” 大将军夫人立即扭过头用袖子蒙住脸,闷声开口,“我没哭”。 “下次我小点力”。 “说了不疼!”大将军夫人似是急了,伸手推开他,“你烦不烦?” 她的夫君皱眉不语,卫三郎嘻嘻笑道,“哎哎,骠骑将军八百年关心一回别人,二嫂逞什么强?” “你才逞强!全部给我滚!” 那边大将军拿着药酒进来了,动作轻柔的帮大将军夫人擦上,“去病,以后说归说,不准动手”。 “是我皮肤不好,碰一下就青了”。 大将军放好药酒,亲了亲大将军夫人的脸,“那是皮肤好,水嫩水嫩的”。 大将军夫人哼了一声,脸上却现出笑来。 “言儿,一起去吃饭吧?不少字” 大将军夫人立即拢起袖子,“我要养伤”。 “二嫂还是去吧,小弟正好有事请教二嫂”。 大将军夫人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绕着卫三郎直打转,然后突然笑了,她又开始有错觉了,觉得她那张脸光华流转,让人不敢逼视。 “既然三郎开口了,本夫人怎么也得给三郎一个面子”。 “娘子,为夫吃醋了——” 大将军夫人没理,大将军上前拥住她的腰,“为夫真的吃醋了,为什么三郎一句话比为夫十句话还管用?” “呃,因为你没三郎俊——” “娘子——”大将军一声娘子叫的威胁意味十足。 卫三郎嬉笑,“去病,我们还是先走,省得人家夫妻斗法波及我们这无辜池鱼”。 大将军摇头笑笑,接过玲珑手中的披风帮大将军夫人穿上,又帮她系好帽子,“娘子,请——” 大将军夫人白了他一眼,挽着他的胳膊,身子大半重量靠在他身上,她羡慕不已,不知何时她才能与夫君也如此亲密随意。 卫三郎以袖掩面,“哎哎,一对新婚燕尔郎情妾意,一对鹣鲽情深夫唱妇随,当真让我这孤家寡人情何以堪哪!” “三郎放心,那汲小姐——” “哎,为了避免伤心,我还是先走一步了”。 她的夫君落后半步,走在她身边,她暗自欢喜间,他忽地开口,“以后不准去维景轩”。 她疑惑了一会,才确定真的是她的夫君说话了,壮着胆子开口,“舅母要我——” “今天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一个字不准说出去”。 她吓的半死,身子也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她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更不敢再开口去问,要是他恼了自己…… (十七)小叔 幸运的是他待她还是如之前,母亲来了问起,她如实说了一遍,母亲喜动颜色,说自己命好,夫君不但位高权重,对她也好,据闻之前一个极受宠的舞姬,现在也不再去瞧了。 她在闺中时,听的最多的就是自家夫君的各种事迹,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宠擅专房的舞姬玉媚奴,她嫁进来之后却从没见夫君去过她房里,母亲说好男儿当如是,成亲前不论,成亲后那些姬妾宠可以,却不能越过正室去,她再次觉得命运对自己的眷顾,有夫如此,她情愿折十年的寿命。 对那个玉媚奴,她自然也是好奇的,自从看到那些画后就更加好奇,甚至是忌妒,不过娘教训过,她是小姐,是夫人,不能跟那些身份下贱的人计较,夫君过分了,规劝可以,却绝不可争风吃醋,她深以为然,而且现在她的夫君也没有过分,她也就压下好奇心不去管,免得惹夫君心烦。 :…s。 这一日阳光晴好,她扶着墨儿的手在花园中慢慢逛着,迎面碰上一个红衣女子携着霍光闲步而来,霍光身后跟的正是那小姑娘琳琅。更新小叔“嫂子,光儿正准备一会去给嫂子请安,不想在这碰到了嫂子”。 她温柔笑着,“光儿不必客气,这位是?” 霍光稚嫩的脸满是尴尬,“这是玉姐姐,嫂子见谅,玉姐姐只这会得空,光儿便先来瞧她了”。 那女子行了一礼,“玉媚奴见过夫人”。 玉媚奴?她尽量平静的看向她。却在看清的一瞬指甲深深掐入手心,这般美貌,十个她也比不了。 “玉姐姐。你先回去吧?不少字” 她又福了福,诡异一笑,“这一大家子没半个好人,夫人可要小心了”。 她没来得及问她是什么意思,她已扶着丫鬟走远了。 “光儿,你玉姐姐在说什么?” “嫂子不必理会她,大哥说她受了刺激。有时候喜欢说疯话”。 “受了刺激?” “是,玉姐姐为了救光儿,被贼人刺了一剑。好了就有些神智不清了”。 “她——如何救你的?” “有刺客闯进来,玉姐姐帮光儿挡了一剑”。 她愕然,果真这才是将军府么,一个舞姬都有胆子为主子挡住凌厉的剑锋?更新小叔霍光话不多。她亦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默默走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一个陌生的院子,霍光开口,“嫂子要不要进来坐坐?” 她抬头见匾额上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冠军轩”,试探问道,“这是将军的院子?” 霍光显然有点惊讶,嗯了一声。 “你以前就住在这里?” “嗯”。 她有些好奇,“你跟将军住一个院子?” 霍光神色郁郁。“玉姐姐说一家人要挨着住,不然想见一面还得走上半天”。 “她也是住这里?” “嗯”。 霍光还小。显然不知该如何招待她,而整个冠军轩竟然一个主事的人都没见,小厮奉上茶后便默默垂首躬立一旁。 她一心要亲近这个小叔子,开始没话找话,“今天舅母没陪你回来?” “嗯,舅母受不得寒气”。 “将军今日不在家”。 “大哥一会回来,我先到一步原是想瞧瞧玉姐姐”。 她有些惊慌,他一会回来? 霍光想了想,“嫂子会下棋么?” 她点头,她没事时除了就是打棋谱。 “光儿陪嫂子下一盘,”霍光起身行了一礼,往里屋而去。 其实她也想跟着,不过却不敢造次,他的夫君从未带她来这里,想必是不愿她来的。 不一会霍光回来了,摆上棋盘,她看了看,发现那棋盘竟是整块水晶所制,霍光见她盯着棋盘看,不好意思笑了笑,“是不是太招摇了,不过大哥说像玉姐姐的眼睛”。 像她的眼睛?她开始努力的回想刚刚那个女子的眼睛,可惜只是匆匆一瞥,她什么也记不起来。 霍光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默默摆上棋子。 “小少爷,你身上好香,熏的什么?” 墨儿一说她也注意到了,似乎刚刚还没有这股香味的,而这股香味,她很熟悉。 霍光撩起衣袖闻了闻,“刚刚碰到灵芝了,染上的”。 “将军在屋里摆灵芝?” 她亦是疑惑,难道他竟喜欢医理药材? “嗯,大哥种了一棵”。 她更疑惑了,他那样的人也会种花种草? “将军还会种灵芝?” “嗯,大哥很喜欢,别人都不让碰的”。 “小少爷,能不能带我们去瞧瞧?” 霍光为难,“嫂子想看,还是等大哥回来跟大哥说”。 她已想起霍光身上染的味道,正是他身上带的那股淡雅的香味,虽很想看他喜欢的灵芝是什么样子,却也不敢造次,斥了墨儿一声,专心下棋。 霍光年纪尚小,自然不会是她的对手,不过她神思恍惚间频频出错,倒是无意让棋局拉长不少。 “嫂子不必故意让光儿”。 她浅浅一笑,“光儿学了多长时间了?” “一年多了”。 “下的很不错”。 “嫂子谬赞了”。 她很喜欢眼前恭谨聪慧的少年,“光儿是跟司马先生学的棋?” “是跟司马夫人”。 “司马夫人?”她想起那个传的沸沸扬扬的女子,“将军请她来教你?” “嗯,玉姐姐很喜欢她”。 墨儿撇嘴,“小少爷,小姐下的肯定比那个司马夫人好”。 霍光凝神想了想,“嫂子的棋太过拘谨,比不上司马夫人大气疏朗”。 墨儿哼了一声,她却有些惊异,“光儿,你竟能看出这些?” “舅母教过”。 “舅母也喜下棋?” “不会,不过舅母教我要从棋看人”。 不会下棋,却会从棋看人?她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面上讶色更浓。 “小少爷,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舅母说要我在冠军轩等,大哥忙完了就会来找我”。 “将军回来要做什么?” “舅母说大哥要带我去骑汗血马”。 墨儿一声尖叫,“汗血马?夫人,我们也去吧!” “墨儿!” 墨儿没有理会她的呵斥,“小少爷,你跟将军说说也带上我们夫人吧?不少字” 霍光犹犹豫豫点头,“大哥不知道会不会答应”。 “将军那么疼小少爷,小少爷求情肯定行的!” “可是汗血马在皇家御场,舅母说要在那边过夜,嫂子——” (十八)期盼 她急忙开口,“光儿,不必理会墨儿,我们妇道人家看汗血马也没用”。 墨儿不甘愿的哼了一声,霍光柔声道,“天冷,大哥必然也不舍得嫂子受寒的”。 墨儿这才高兴起来,“说的也是,夫人身子弱,原不该去吹冷风的”。 她有些惊异的看了看霍光,才十二岁,能这般懂事,当真是难得的了。 “小少爷,你跟我们夫人说说将军喜欢吃什么,穿什么,玩什么?” 霍光怔了怔,“大哥喜欢鱼羹”。 “还有呢?” “墨儿,不得放肆”。 霍光垂头去看棋局,她觉得他应该是不太高兴了,警告的看了一眼墨儿,不再开口。 两人一盘棋还未下完,她的夫君便回来了,霍光偷偷松了口气,她有些难过,还有些怪墨儿冒昧,不过她没有及时阻止,私心也是想知道他更多的事吧? 她的夫君见了几人神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朝她点点头,“光儿,东西收拾好了?” “嗯,舅母说要琳琅姐姐陪我去”。 他瞥了一眼冷着一张俏脸的琳琅,又朝她点点头,径自去了。 她有些恍惚,有些委屈,却更担心是自己失了礼数才引得他如此相待。 “小姐,不如我们在将军的院子转转?” 她自然也是想的,却怕一错再错,墨儿已经拉着她站了起来,就在这时,琉璃进来了,恭敬行礼,“夫人,请夫人到别处去转。将军不喜人进冠军轩”。 墨儿要开口,却被她打断了,“多谢琉璃姑娘。是我不懂礼数,还望将军恕罪”。 “夫人客气了”。 琉璃躬身送她们出了冠军轩。行礼道歉后一眨眼不见了踪影,想是去追她的主子去了。 墨儿不满抱怨,“小姐是将军夫人,难道连将军的院子都进不得?” 她想起自己的母亲和父亲也是不住在一个院子的,不过这样的规矩却是从来没有的,又想起霍光说的一家人要挨着住,终究是黯了神色。 “这大户人家跟我们就是不一样,那个琉璃。还有琳琅,看人的眼神都能吓死人!” 是啊,跟她们就是不一样,这里一个丫鬟一个舞姬都比她这个正宗的小姐不知强上多少倍…… 她开始有意无意打听玉媚奴的事,整个骠骑将军府却都讳莫如深,她半个字都问不出来,想去看看她,却被告知,玉媚奴在院子里养病,不准人探望。上次若不是霍光,她也不会出来,她虽好奇。却不敢违背自己夫君的命令,前去那个小院。 很快新年到了,她原本以为会在皇宫夜宴中见到大将军夫人,不想她仍在告病,不由暗暗失望,甚至有些怪那些跟她置气,逼得她装病的人,她虽不知道上次她夫君为什么生气,但她很喜欢维景轩里的氛围。也知道她对自己的善意,希望能再去看看。 在宫宴中。她被诊断出怀了孩子,她欣喜若狂。想起维景轩满炕乱爬的小少爷们,想起夫君抱着卫登嘴角化开的笑容,幸福的热泪盈眶。 新年过后,她的夫君准备再次出征,她很少再见到他,虽担心却不敢过问,生怕自己扯了后腿,偷偷缝了件战袍,踌躇几天还是没有交给他,不想墨儿见了,背着她送了过去,当天晚上他便来了,墨儿冲着她得意的笑。 她觉得他似乎更沉默了些,又觉得自己好笑,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沉默的,而他默默端着茶杯的样子似乎从成亲后便一直如此,英俊,优雅,却有着令人望而止步的冷漠。 “我走之后,别出门别惹事,娘会过来陪你”。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是,将军保重”。 他站了起来,看了看她,“袍子做的很好”。 她想说什么,喉咙却似塞了棉花,什么也说不出来,眼中似乎也有水汽聚集,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出了房门。 “夫人!”墨儿气的直跺脚,“将军好不容易来了,怎么也得留他吃一顿饭啊!马上将军就要去打仗了!” 她眼中的水汽化作泪水一滴一滴落了下来,是啊,他马上就要去打仗了,她应该留他下来的,是她太没用,见了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知道她的婆婆不喜欢她,却看在她夫君和孩子的面子上,对她很好,这也就够了,比大多数婆婆都要好的多,她很知足,在他出征的日子,她除了养胎,便是默默祈祷他能够平安归来,经书抄了一卷又一卷,香火钱也是捐了一次又一次。 大将军夫人每隔十来天总会来看她一次,也不久留,只问问她的近况,跟婆婆取笑几句,偶尔前线有战报来了,也会跟她说,婆婆嘴上说讨厌她来,心里却是欢喜的,就像她说的,婆婆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其实也喜欢她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她一来,连底下的丫鬟也会笑的开心些。 她很喜欢她抄的经书,说她才是正宗的名门闺秀,家学渊源,像她那样的江湖草莽骑上汗血马也赶不上。 这时候她已经知道她其实是李家的孙小姐,听了连连谦逊,她看着她秀气却乏力道的字无声叹息,不知想起了什么,她总觉得她身上似乎多了一种数不清道不明的抑郁,无复第一次见到时的明快。 婆婆很喜欢说夫君以前的趣事,她很喜欢听,惋惜自己没能早些碰上他,有时候婆婆说着说着就开始斥骂,说夫君不懂孝道,只知道惦记他的舅母,把她这个娘亲不知忘到了哪里,她弱弱反驳说夫君其实并不亲近舅母的,还不准她去维景轩探望。 婆婆冷笑,“不亲近?那是玉娘不知发什么疯,不准他亲近”。 她不知该如何作答,而婆婆显然也不需要她回答的,又自嘲笑道,“她心思多,见识广,去病感兴趣的她都知道,又一心为他,自是能讨他喜欢,我终究是比不过她”。 “娘,夫君也是极孝顺您的——” “孝顺?他跟他舅舅学的,明面上做的谁也说不了半分,什么好的贵的全往我那送,维景轩那边反而半分没有,他却能为她怕冷,在山林里守上四五天,猎虎猎熊给她做靴子手筒”。 在山林守四五天,她知道这对于如今的骠骑将军意味着什么,那般尊贵的人,何至于亲自动手? 在婆婆长长的叹息声中,她开始想不知什么时候他也能为她打虎猎熊,保一冬温暖……(未完待续) (二十)不如 下次大将军夫人再来时,她便开始留意她的穿着,她身子弱一贯怕冷,她却似乎更怕,已是初春天气,仍旧裹的严严实实,手一直笼在手筒里,而那个手筒也确乎是熊皮的,她羡慕不已,她似是察觉到她羡慕的目光,第二天便让人送来一个一模一样的,里面还有一个极精巧的银球,散发着热气,她感激无比,似乎手筒上还遗留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收到这个手筒,她远比收到那支金簪高兴,一心想着回礼,瞒着婆婆一针一线绣了起来,在荷包绣到一半时,公孙夫人,她婆婆的大姐来访。 她来的那一天,婆婆正好有事出门,她预测着一天时间能赶上不少,不料来了客人,她只好去招待。 公孙夫人温柔安静,她很喜欢这样的人,不像婆婆和大将军夫人会给自己压迫感,她不知道自己的噩梦会从她而来。 公孙夫人走后,她整整躺了三天,然后大将军夫人来了,依旧裹的严严实实,双手袖在手筒里,她却觉得那做工精细的手筒无比刺目。 “二姐,怀孩子本就辛苦,菁儿身子骨又弱,心情抑郁在所难免,不如请申屠夫人来陪菁儿几个月”。 婆婆很不高兴,“你的意思是我陪着她就抑郁,她亲娘陪着她就高兴?” “二姐,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去病不在,多一个人陪总是好的,你也多个说话的人”。 婆婆依旧不高兴,“怀个孩子哪里那么金贵,我当初怀去病时八个月还要帮主家洗衣做饭”。 “个个都如二姐这般厉害,那大汉的骠骑将军岂不是要满地都是?” 婆婆哼了一声,没有再吭声。 大将军夫人低低一叹。“菁儿,凡事往好处想,去病从未打过败仗。这一次也一定能凯旋而归,你放宽心”。 她心里涩涩的。不知是什么滋味,希望自己听到的都是假的,她英雄了得的夫君,他雍容高华的舅母,怎么会有那般龌龊的事,更何况,大将军温雅俊秀,绝不输于她夫君。她又怎么可能? 母亲来了,还带来了她平日最为疼爱的幼弟,她高兴却也惶恐,看到婆婆眼中的了然和不屑更是羞愧,一时恨不得他们全走了才好。 战战兢兢过了几日,大将军夫人再度来访,见了弟弟很是欢喜的搂进怀里,絮絮问着,弟弟一贯胆小,见了外人一句连贯的话都说不出来。不知怎的在她怀里竟口齿伶俐的答着,喜的娘亲双手不知该放到何处。 她拿着一块糕点慢慢喂着弟弟,偶尔也往自己嘴里塞一口。“芸儿,读过哪些书?” “爹爹教的《诗经》,只学了《风》”。 “背一首让我听听可好?” 弟弟背了一首《子衿》,她笑吟吟的夸赞着,“芸儿真厉害,我像芸儿这般大时“衿”字还不会写呢!” 母亲接口,“这孩子抓周时抓的就是书,他爹爹总是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望着他长大学学武艺才好呢”。 “学武艺只是防身。小孩子家多读书好,光儿也是极爱读书的——” 婆婆哼了一声。“去病也是为他好,又不是带上战场。能有什么事?” “他才十三岁——”将军夫人幽幽一叹,“算了,芸儿看着是个好孩子,也聪明,等再大些倒是能给光儿做个伴儿”。 娘亲勉强压着欣喜,“夫人谬赞了,光少爷聪明懂事,芸儿能学得他半分也是造化了”。 “光儿懂事,我却又嫌他太懂事了些,看着让人心疼,琳琅,带着芸儿弟弟玩去,照顾好了,别磕着”。 婆婆上下打量了那小姑娘一眼,“琳琅也大了”。 “是啊,她刚来时比芸儿还矮一些”。 “你,是要把琳琅给了霍光?” “嗯”。 “小姐,什么时候琳琅给了光少爷?” “呃,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光儿原先那个天分不好,学书学武进度都太慢”。 “所以小姐就把天分好的琳琅给了光少爷?” “呃,无惭,不疑他们还小,以后慢慢找就是——” 李管事哼了一声,一手抱着一个小少爷径自去了。 “申屠夫人见笑了,”她匆匆行了一礼,提着裙子追了出去,一边跑一边赔礼,“无惭,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慢一些……” 娘亲大惊,“那个无惭是什么人?” 婆婆似笑非笑,“宫里净过身的,跟着她十多年了,也就她好性子,惯的底下人一个比一个不像话”。 “没想到大将军夫人竟是这样平易近人的”。 “她一贯是个怪的,小时候放着锦衣玉食不要,到我们家吃糠咽菜,她爹接她回去都不回去,”婆婆冷笑一声,“去病身边最得力的李无忧就是她从乞丐堆里捡来的,那李无惭也是她从贱役司捡的,她眼光也算毒了,一捡一个准,一个比一个能干”。 她心中一动,“那李管家和他娘子?” “无怖是她从人贩子手里救的,无惧是去病捡的,都随了她的姓”。 “那琳琅很厉害?” “琳琅是泰州守备的女儿,娘亲号称泰州第一美人,才貌双全,她家犯了事,全家抄斩,去病费尽心思才保了琳琅下来”。 费尽心思保下来的轻易便给了她吗? “怪不得那丫头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恐怕不得了的”。 “在她手里调教了三年,厉害的怕就不是那张脸了,”婆婆冷哼一声,忽又低声一叹,“看无惭那意思想必是想留给不疑他们的,竟给了霍光,是我,必然舍不得的,我终究不如她——” 终究是不如她,终究是不如她……这几个字在她脑海中久久盘旋,挥之不去,不如她,不如她,不如她…… 终于,大军凯旋的消息传来,处处皆可见喜色,她整天盼着夫君的回归,慢慢将心思放到一边。 大军回城那一天她却没有见到自己的夫君,先是要拜见皇帝皇后,接着是卫府长辈,好不容易盼到他回府,却被人告知他已经休息了。 她虽委屈却也知道他累了一路,理应早些休息。第二天,她还是没有见到他,睁着眼睛一夜没有睡着,第三天一早墨儿便满脸笑容的来报他要她跟他一起去卫府。(未完待续) (二十一)观察 她强忍着不适梳妆打扮,脚不沾地的到了门口,他已经在等着了,低声跟无惧说着什么,无惧先看见了她,躬身行礼,退了开去。 她挺着肚子羞怯一福,耳根已经通红。 “怎么瘦成这样?下面人没服侍好?” 淡淡的两句话却让她的心跳的更急,“劳将军挂怀了,菁儿没事”。 “走吧,”他翻身上马,墨儿扶着她上了马车。 “夫人,将军对小姐真好,一眼就瞧出小姐瘦了,墨儿都没发现呢……” 墨儿叽叽喳喳说着,她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耳边回荡的仍旧是他淡淡的两声问候。 维景轩里春光明媚,更明媚的是那一家四口的笑容,她偷偷看了看他的反应,却发现他竟鲜见的露出笑容,在那一刻,她动摇了,如果公孙夫人说的是真的,看着她与夫君孩子幸福美满,他怎会笑的如此舒心? 然而不一会她却再度动摇了,她毫不避嫌的伸手扯他的衣服,见了他的伤口毫不避嫌的眼泪如雨而下,他毫不避嫌的紧跟着她追了出去…… 她看了看留在原地的大将军大司马,再度困惑了,如果是真的,他为何可以这般云淡风轻,公孙夫人都知道的,他没有可能不知道,还是说他真的如传说中宠妻成痴,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言儿任性惯了,菁儿莫怪”。 “舅舅言重了,舅母也是挂怀将军”。 “菁儿,可是肚子不舒服?” 她蹙眉忍着不适,“没有,菁儿很好”。 “来人,去将方谷追回来”。 方谷回来了。开了药方,嘱咐了一大篇才告辞去了,大将军皱着眉头。“菁儿,你怀着孩子更要保养身子。如今去病也安全回来了,一定放宽心怀”。 “菁儿谨记,多谢舅舅”。 “来人,送骠骑将军夫人去客房休息”。 “舅舅,舅母她——” “没事,她哭一场就好了,真是胡闹,也不顾小辈在场就哭鼻子”。 大将军温和的笑着。带着淡淡的宠溺,她再度怀疑了,“夫君他——” “放心,你舅母不会打他板子的”。 她的脸慢慢烫了起来,“舅舅取笑了,菁儿是担心夫君不会说话再惹恼了舅母”。 “那菁儿就更要放心了,去病对着别人不会说话,对着言儿却比本将军还会说,惹的言儿光疼他,不疼本将军。唉——” 她更窘,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却最会打趣取笑的大将军打交道。 “去病从小跟着我和他舅母长大。也只在我们面前话多一些,要是有不对的地方,菁儿尽管来找我,我替菁儿教训他”。 大将军依旧淡淡打趣着,她却可以听出其中的真诚,一如他的夫人,让人一见心折,她怎么可以怀疑这样一对夫妻? “去病面皮薄,这次打仗得了个金镶玉镯子。他一直盯着看,被我打趣了几句。便再也不肯要了,过几日闲了。我遣人给你送过去,听说金镶玉的镯子孕妇带着最是吉利”。 她心头划过暖意,真心实意的道了谢,心头的阴霾似乎一下散了开去。 日子又回到了从前,他照样会隔三岔五的来看她,依旧不太说话,她却觉得满足无比,他没有像其它男人在妻子怀孕时纳妾狎妓,连那个玉媚奴也没见他去她那留宿过,他甚至帮父亲和大哥寻了官职,虽然她什么也没说过,母亲来了总是忍不住念佛,感谢老天帮她找了个绝好的夫婿。 所以在公孙夫人再次来访时,她并不愿意见她,可惜她不敢称病不出。 公孙夫人说了很多很多,最后看着自己的肚子说,“去病不可能真的喜欢你,你肚子里的孩子他也未必会看重,如果这孩子又失了娘娘的宠,你说会如何?” 她只觉脑子中一团乱麻,她在暗示什么,这一切难道都是皇后的意思,她这是在威胁她? 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办,求助于他?如果她说的是真的,他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再也不见她? 她不聪明,也无魄力,只好慢慢观察细细推测,如果公孙夫人说的是假话,她宁死也不会伤害他尊敬爱护的舅母。 可惜的是似乎事事都指向相反的方向,她来骠骑将军府来的少了,可却经常能碰上正好休沐的他,他不肯叫她舅母,他看着她复杂而专注的目光…… “乱伦的人死后都会下地狱,菁儿,去病是个好孩子,都是那不知廉耻的女人勾引,除了她,去病自然就会只对你一个人好,你忍心让去病死后下地狱吗?” 你忍心让他死后下地狱吗?忍心吗?忍心吗…… “菁儿,你没事吧?” 她扶着额头,避开那关心的目光,“没事,劳舅母担心了”。 她已经分辨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她的关心又有几分出于真心? “去病,玉娘,菁儿,来吃点消暑的”。 金黄的桃肉,橘黄的桔瓣,殷红的李子,紫红的葡萄,加上细碎的冰块,一见便觉暑气消解了不少。 婆婆殷勤的给自己儿子盛一碗,“去病,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这个了,小时候有一次还贪吃着了风寒”。 他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一大汤碗几人分很快就见了底,第二碗又上来了,大将军夫人几口吃完碗中,颇是急切的去盛,却被他挡住了,“你已经吃了一碗了”。 “是半碗!” “那也不行,大夫说你不可贪凉”。 “哪个庸医说的?” “庸医李无怖”。 她泄了气,“去病,我好不容易支走了无惭,你就当可怜可怜我”。 “不行”。 “就半碗”。 “不行”。 “我好热!” “不行”。 她砰地扔下碗,“霍去病,我认识你了,下次你用十六抬大轿抬我,也休想我跨进你家半步!” “随你”。 “好,你狠!”她一扭头愤愤走了。 “娘,舅母她——” “没事,她闹完了就好,”婆婆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去病,不过一碗冰,这么热的天吃了能有多大的事,大夫都喜欢虚张声势”。 “她不行”。(未完待续) (二十二)探视 “都几年了,孩子都有了还能有什么事?” 他不答,她小心开口,“娘——舅母以前受过伤?” “岂止是受过伤,命都去了好几回,你舅舅宝贝的不得了,就怕她出一点差错”。 她想再问,却见李管事抱着登儿小少爷飞奔而至,“小姐呢?” “生气走了”。 “走到哪儿去了?” “谁知道,她跑起来谁能追得上?”婆婆一脸不耐。 李管事转眼紧紧盯着她的夫君,“骠骑大将军,请您说清楚”。 “本将军需要跟个奴才说清楚?” “请将军告知小姐去处”。 “跪下来求本将军”。 “将军别忘了光少爷还在维景轩,无惭虽不敢怎么样,偶尔让光少爷吃一顿没煮熟的饭菜还是可以的”。 “你敢!” “请将军拭目以待”。 “李无惭,玉娘宠着你,你就以为自己能翻天了?” “无惭能不能翻天无所谓,关键是小姐宠着,总比小姐一见就有气的某些人好”。 “李无惭,你真当本将军拿你没法子?” “将军总是拿出个法子,无惭才能心服口服”。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针尖对麦芒的两人,还未回过神来,便见小少爷到了自己的夫君手中,而李管事则捂着喉咙痛苦的咳着。 “你的本事都是玉娘教的,师父都翻不出本将军的手心,何况徒弟?” “你给我吃了什么?” “春药”。 在场数人全部石化,春药? “你——” “听说玉娘一直想帮李管事找个人陪着,举手之劳,让她不必谢本将军”。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颇有几分促狭的夫君。他还有这样的时候? “唉,就是不知道李管事是去找个女人还是男人?” 李管事狠狠瞪了他一眼,“一会亲自送小姐回维景轩。此仇不报,我李无惭改跟你姓霍!”说着转瞬不见了踪影。 她看了看耐心喂小少爷吃桃子的夫君。开始怀疑刚刚一切都是她的梦境。 “霍去病,我不喜欢人家拿无惭的缺陷开玩笑”。 “我知道”。 “你知道还——” “难道你不好奇无惭喜欢的是女人还是男人?” “你——” “我知道你也好奇,所以好心帮你一把,不必谢我”。 “霍去病!你别以为我不敢揍你!” “不如我让无惧收了他?” 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把软剑,狠狠一剑劈了过去,婆婆失声惊呼,“玉娘!” “二姐,我今天代你好好教训这个无赖!” “他手里还抱着登儿。别吓着孩子!” 她却根本不管,银色的软剑在手中如鲜花朵朵盛开,他不紧不慢避着,那孩子却也奇怪,哇哇叫着,似乎一点都不怕。 终于,她收回攻势,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软剑,“霍去病。你让我一回会死啊!” “你武功太低,想让也无从下手”。 “有本事你轻功也超过我,我就服你!” “本将军从来不屑于逃命”。 她彻底怒了。劈手欲从他怀中夺过孩子,他轻松避开,不想她却是虚招,转手捧了水晶碗在手,得意一笑,转瞬踏出数丈之远。 “李玉娘,你给我站住!” “我看起来像很笨的样子么——” 她怔怔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优美无比,也。相配无比,她不能让他错下去…… “夫人。该吃药了”。 申屠菁回过神来,默默接了碗。喝了下去,“大将军夫人今天有没有要说过来?” “没有”。 在申屠菁怔怔出神时,一道冰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霍夫人,听说您要见小姐?” 申屠菁呆了呆,还未说话,无惭已径自推开门,毫不客气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霍夫人有话跟无惭说就行,小姐拜夫人所赐还卧病在床,大夫吩咐静养,无法应命而来”。 申屠菁张了张嘴,然后冒出一句很是莫名其妙的话,“你那日的春药是怎么解的?” 好吧,果然近墨者黑,纯纯洁洁的申屠小姑娘也被某人污染了。 无惭小帅哥的俊脸立即黑了一半,“霍夫人是专门来消遣无惭的?” 申屠菁被他冰寒的目光吓的一个哆嗦,“李管事恕罪”。 “去给她诊脉”。 娇俏少女扶着丫鬟的胳膊到了申屠菁跟前,搭上她的脉搏,申屠菁颤着声音开口,“你是无怖?” 那少女勾起一个无邪的笑容,“夫人猜对了,我就是无怖”。 明明她笑的天真纯净,申屠菁却无端觉得有些寒意,怔怔说不出话来。 良久,她放开她的手,又笑了笑,“夫人可要小心了”。 小心?小心什么? 无惭冷哼一声,“夫人要见小姐到底有何贵干?” “我——我要见舅母——” 无惭眯起眼,“璇玑,泗儿,先出去”。 璇玑、泗儿出去了,申屠菁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被子裹的更紧。 “舅母?小姐看在骠骑大将军的面子上,一直对夫人看顾有加,夫人这样报答小姐也就算了,还有脸叫小姐舅母?” 申屠菁想起自己带进骠骑将军府的那条毒蛇,丑陋的让人恶心的毒蛇,她怕眼前的人比那条蛇还胜,他偏偏却一副玉洁冰清不染尘埃的模样,好吧,无惭同学其实乃是伪装成修竹的竹叶青一条。 “李管事,我真的知道错了,望您大人大量,让我见舅——大将军夫人一回!”她已无力再毁了她,只有用她最后一丝力气劝说她,让她放过自己的夫君。 “听说霍夫人以肚中孩儿为胁,要小姐见你?唉,小姐一贯心善,又疼惜骠骑将军,她要是知道了,无惭之前做的岂不是全白费了?” “你——” “唉,霍夫人,小姐也许在乎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无奈无惭半点也不在乎,霍夫人如果需要帮忙,无惭定然义不容辞”。 申屠菁只觉浑身冰寒,大将军夫人久等不至,她只好用肚子中的孩子作胁,却没想到消息会在李管事这儿拦了下来,是的,他那时候可以拦住卫澜的求见,现在拦住这点小事再容易不过,母亲当日语重心长说,大户人家的主事最是不能得罪,如今她才真正知道其中厉害。 “舅母知道了,不会放过你——” “那就不必夫人忧心了,啧啧,想不到霍夫人也是个心狠的主,带着孩子去寻死?霍夫人只要做的出来,以后每逢清明,无惭必定去霍夫人坟上上香烧钱,祭奠霍夫人和霍小少爷在天之灵,”无惭说完,啪地放下手中把玩的杯盖,潇洒离去。 无怖小朋友又朝申屠小姑娘笑了笑,笑的本就发抖的申屠小姑娘几欲往下倒去……(未完待续) (二十三)自嘲 申屠小姑娘从来不是个心狠的主,那是她跟她恋慕膜拜的夫君的孩子,她自己死可以,但她却绝不忍心孩子跟着她死。 在申屠小姑娘愁肠百结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看她了。 “三舅舅?” 卫家三郎笑的比春花灿烂,“菁儿不必多礼,璇玑,先下去”。 “奴婢要寸步不离保护夫人”。 卫三郎迫近几步,笑的更加灿烂,“本公子到现在才发现原来璇玑长的也不差”。 对于某花花大少的名头,璇玑自然是耳闻已久,警惕后退两步,“三官人自重!” “哎哎,可惜本公子最不会就是自重啊!” “奴婢不会下去”。 ≡万≡书≡吧≠小≡说。nsb。msp;?“你说如果本公子跟你们将军讨你,你们将军会不会答应?” “将军不会答应!” “唉,他自然不会答应,所以本公子免不了就要用一点手段了——” 话未落音,卫三郎鬼魅般饶到璇玑身后,手中折扇敲上她的后颈,璇玑软软欲倒,卫三郎轻巧接住,轻佻勾起她的下巴,“唉,本公子还是比较喜欢温柔乖巧的,这般凶巴巴的模样,也只去病那个不解风情的喜欢”。申屠菁大惊,“你把她怎么样了?” 卫三郎动作轻柔的将璇玑放到床上,“没事,让她睡一觉”。 申屠菁见卫家三郎的目光刀子般落到自己身上,惶恐的缩小身子。短短半月,这家人一一在她面前露出真面目,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果然这世上最不能轻视的就是女人。去病娶你时怕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到你差点要了他敬爱的舅母的命”。 申屠菁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说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垂头咬唇默默听着。 “久闻申屠小姐家教甚严,知书识礼,温柔大方,二哥原本还一心盼着你能收收去病的性子,天天耳提面命要他好好待你。唉唉,申屠小姐实在是太让二哥失望了”。 “舅舅——” “来,”卫三郎闲闲坐了下来。“告诉本公子,你为何要害二嫂?”。 申屠菁咬牙沉默。 “你不说本公子也能猜到,大姐跟你说了什么?说去病与二嫂有苟且之事?” 申屠菁猛然抬头,瞪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 卫三郎依旧云淡风轻的笑着。“果然书读多了就会变傻。你不信你家夫君难道还不信二嫂么,她那样的人,看中了去病,多半会休了二哥跟去病私奔,又怎会偷偷摸摸招人口舌?”申屠菁眼睛瞪的更大,这家人果然都是疯子! “不过你家夫君的心思倒是莫测的很,他喜欢二嫂不错,让二哥伤心的事却半件也不会做。哪怕不做这事会让二嫂伤心,呵呵。卫家别的不多,傻子和疯子到处都是”。 好吧,卫三郎,乃真相了! 卫三郎伸扇勾起申屠菁的下巴,“瞧瞧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怪不了去病看不上,比二嫂不知差到哪去了”。 申屠菁吃力的抬着头,“你是来嘲笑我的?” “嘲笑你?怎么会?我不过是来嘲笑我自己的,顺便吸取一下教训,不要有朝一日变的跟你一样蠢,”卫三郎的笑容带上淡淡的涩意,“我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 “你在说什么?” “说什么?”卫三郎又是自嘲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申屠菁犹疑不定的看着他,他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卫三郎很善良,立即说出自己的来意,“你肚子里的孩子,去病多半是不稀罕的,但二哥稀罕,你给本公子保好了,出了半丝差错,本公子便让申屠芸偿命”。 申屠菁悚然心惊,“你——” 卫三郎惋惜一叹,“女人啊,总是逃不了这贪婪的本性,你若是乖乖做你的骠骑将军夫人,又岂会有今天的下场?明明去病已经答应了二哥会好好照顾你啊!” 申屠菁只觉自己呼吸也困难起来,他—— 霍大将军找到卫家三郎时,卫三郎正专心无比的煎着药,满屋子都是浓浓的药香,于是霍大将军的注意力诡异的转移了方向,“你生病了?” “你以为我会闲到给自己煎药?” “给谁煎?” 卫三郎紧紧盯着眼前的药炉,眸中再度浮起似讽非讽的笑意,“二嫂”。 霍大将军开始思考这人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你不是不喜她?” “我煎的是毒药也说不定”。 霍大将军冷然看着他,“你既不喜她,又处处为她着想,到底想做什么?” “是啊,我到底想做什么?” 果然正常人跟疯子是沟通不了的,霍大将军明智的换了个话题,“你藏的还真深,竟然轻易制住了璇玑”。 “是我平时没机会用”。 “你跟申屠菁说了什么?” “没什么,听说她要见二嫂,见不了就要带着孩子去寻死,我怕她真的伤了孩子,就去跟她说孩子没了,她弟弟的小命也会没了”。 “你想做什么?” “呃,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我保住你儿子的命?” “不稀罕”。 “是啊,你不稀罕,可有人稀罕啊,”卫三郎开始将浓浓的药汁往瓷碗里倒,一如对待他的情人般专注温柔,“你帮我送过去”。 “不去”。 卫三郎一笑,“你说二嫂是不是装的,一条蛇能怕的到现在还做噩梦?” “她不会”。 “是啊,她不会,这些年我冷眼瞧着,她手段心思虽多,却从不会算计到你和二哥头上,这般让你和二哥担心,她无论如何也不肯的,再说她那样的性子——唉,只怕时日长了连我也免不了要喜欢上她的”。 霍大将军冷冷看着他被火星灼伤的手背,“你已经喜欢上她了”。 卫三郎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的手,不在意一笑,“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区别,她此刻即便说要我割块肉给她治病,我也免不得乐颠颠的割了送过去”。 卫三郎将瓷碗放到食篮中,起身徐徐往外走,霍大将军默不作声的跟着。 卫三郎是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坚决奉行者,一路遇无数丫鬟暗送秋波,他愣是如老僧入定,半分也瞧不见,霍大将军更是天下红粉于我如枯骨,两人闲闲到了维景轩门口,小丫鬟进去通报,不一会无惭出来了,似笑非笑接过卫三郎手中的食篮,“三官人有心了”。 卫三郎从来都不喜欢无惭,笑了笑转身就走,霍大将军依旧默不作声的跟着。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 “那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高兴”。 (二十四)小聚 霍大将军说到做到,在接下来的几天片刻不离的守着卫家三郎,卫三郎跟霍大将军一般淡定,该干什么干什么,一点没为身边多了个重量级跟班烦恼。 两个人都很淡定,卫大将军却坐不住了,邀了自家弟弟和外甥一起饮酒,酒宴设在留笑小居,三两杯淡酒和着空气中淡淡的莲香,怎一个惬意了得。 酒宴气氛闲适,却有着说不清的淡漠疏离,卫大将军首先叹气,“什么时候我们也这般生疏了?” 卫三郎自嘲一笑,“我们?二哥这我们似乎不包括三郎才是”。 “三郎,我们是兄弟”。 卫三郎笑的更加讥讽,“是啊,兄弟”。 卫大将军蹙眉,“三郎,二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直说就是”。 “二哥又怎会不对,错的是三郎”。 卫大将军恍然发觉这个自己一直看顾爱护的三弟不知什么时候已离自己千里之遥,试探问道,“三郎,可是有不顺心之事?” “是啊,不顺心——”卫三郎往嘴里灌了一杯酒,往霍大将军怀中滚去,霍大将军嫌弃无比的侧身避开,卫大将军一个起落,伸手接住,“怎么醉成这样?” “他从昨天晚上喝到现在”。 “真是胡闹,”卫大将军动作轻柔的将自家弟弟抱到一边的竹榻,伸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头,“他有什么不顺心的?” 霍大将军冷哼,“贪嗔痴求不得,他占了个遍,一辈子也难顺心”。 卫大将军这才发觉自己对这个弟弟的了解少的可怜,“贪嗔痴求不得——去病,说清楚些”。 “舅舅等他醒了问他自己就是”。 “去病。你还在怪我?” “我只怪自己”。 卫大将军怔了怔神,“去病,我恍惚觉得你们都离我远了。你是这样,三郎也是。连言儿也——” “是舅舅离我们远了”。 卫大将军苦笑,“那些年我一直想着要出人头地,要封侯拜将,要保护所有我想保护的人不受一丝风雨,如今我已站到最顶峰,你们却还是在伤心难过——” “那是我们自己的问题,与舅舅无关”。 卫大将军怜惜地抚着卫三郎复又皱起的眉头,“言儿。当真便那般好吗?” 霍大将军滞了滞,“好不好,舅舅应是最清楚的那个”。 “是啊,我是最清楚的那个,可是她害得你终日郁郁,如今又害得三郎愁眉不展——” 霍大将军愕然,忽又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舅舅以为小舅舅求不得的是玉娘?” “难道不是?” “不是”。 这回轮到卫大将军愕然了,“那是谁?” 霍大将军默然抿了口酒,没有答话。 “你这些天跟着他做什么?” “看他求不得的到底是谁”。 “看出来了?” “嗯。舅舅想知道不妨也试试去病这招”。 卫大将军自嘲一笑,“我如何有那个时间?” 霍大将军默然。 “去病,娘娘——希望你上疏奏请皇上将其他几个皇子遣出长安”。 “好”。 卫大将军犹疑。这么好说话? “玉娘早跟我说过,我一直没找到机会”。 “她?”某将军更加怀疑。 霍大将军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小舅舅说他不喜欢玉娘,却不得不为她的大度叹服,被人一次次欺上门,却从来不还手”。 “娘娘那,我什么法子都试过了——” “她敢动手,不过掐准了舅舅不会为了一个李玉娘不顾大局,而我。总是见不得舅舅为难”。 “去病——” “玉娘不还手,大抵也就那几个原因。怕你为难,怕毁了你辛辛苦苦建起来的基业。还有,便是怕娘娘为难我”。 “娘娘不会”。 霍大将军冷哼,“她不会?她对我从来没有半分真心,我姓霍,我自小跟玉娘亲近,我小时候她更是为了卫长不断敲打我,如今怕也是心虚了”。 “去病,娘娘不如玉娘知晓后事,行差踏错也情有可原,再说她也从来没亏待过你”。 “舅舅的意思是,玉娘知道我是霍去病,才会对我好,娘娘不知道,所以才会让我安守本分?” “我不是那个意思——” “舅舅忘了,她对我好只会招人口舌,而去病能耐再大总没有越过舅舅的一天,”霍大将军自嘲一笑,“无论在她心中,还是在世人眼中,霍去病永远都只能是卫青的外甥”。 卫大将军伸臂抱住已经比自己高的外甥,“去病,你是我大汉的骠骑大将军,是我大汉的大司马,立下不世功绩,怎可如此妄自菲薄?” 霍大将军觉得是那酒作怪,无端让他口舌发热,鼻头发酸,顿了顿,推开自家舅舅,“舅舅放心,去病今晚回去便写奏折”。 卫大将军无声叹息,“不急于一时,有空去看看言儿,她这几日脸色差的很,精神也不好”。 “她不愿见我”。 “她心里到底惦记你”。 “——好”。 卫大将军拾起一根筷子在瓷碗上缓缓敲了起来,“有狐绥绥,在彼……” 卫大将军的嗓音清润柔和,霍大将军只觉夏日的燥热平白去了七成,怔怔看着自家温润隽秀的舅舅久久回不过神来。 自从霍小侯爷变成了霍大将军,鲜少有这般傻乎乎的时候,卫大将军一曲唱完,见自家外甥呆怔怔的可爱模样,不禁失笑,筷子敲上他的额头,“哎哎,我的小冤家,是哪一辈子我欠了你的债——” 霍大将军砰地弹了起来,俊脸通红,“舅舅——” 卫大将军反手又敲上瓷碗,笑道,“那时候你出水痘,晚上难受的睡不着,玉娘便天天哼那支什么亲爱的宝贝快些长大,如今我们亲爱的宝贝终于长大了,可以撑起一片天了”。 霍大将军更加尴尬,“舅舅取笑了——” “玉娘怕你晚上睡着乱挠,整夜整夜的看着,我劝她用绳子捆住你的手,她却怎么也不肯,我只好陪着她不睡,偶尔你挣扎的厉害了,她便又哼着曲子哄你,我在隔壁听着,真是恨不得自己也出回水痘才好”。 “舅舅——” 卫大将军清浅一笑,“那时候真好,虽然吃不饱,却朝夕相伴相依为命,如今事务冗杂,想多陪她一会亦是不可得,而你想见她一面更是难上加难”。 “舅舅没想过放权?” “卫家如今,不进则退,一旦放下,之前的仇敌和落井下石的小人,岂会让卫家安宁?” 霍大将军默了默,“舅舅,你去陪玉娘,我送小舅舅回去”。 卫大将军起身,拍拍自家外甥急急往维景轩而去。(未完待续) (二十五)恋慕 霍大将军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冷冷看向竹榻上昏睡的人,“人走了,你的酒也该醒了”。 卫三郎叹气,懒懒睁开眼睛,“小东西,你要知道的也知道了,跟你舅舅也叙好旧了,还赖在这做什么?” “看你的笑话”。 “去病,你不能给你家小舅舅留一点面子么?”卫三郎支起下巴,“二嫂真的能知后事?” “有的知道”。 “有的?那她知道我最后是什么下场吗?” “无名小卒她都不知道”。 卫三郎大受打击,“不行,我也要去封侯拜将!” 霍大将军哼了一声,显然是懒得理他。 卫三郎忽地一叹,“从小我便不及你,如今更是比不上了”。 霍大将军冷冷看了看他,“你没有比不上我”。 “人人都知道你习武读书下狠劲,却不知道我也是,我知道自己天资不如你,只想勤能补拙,比你更是多花了三分时间和精力——” “你上战场也不一定会比我差”。 “上战场?不说上战场我定然比不上你,去病,你如今可后悔自己上了战场,封侯拜将?” 霍大将军不答。 “封侯拜将,说的风光,却处处招人目光口舌,去病,娶自己不想娶的人是何滋味?自己八抬大轿娶回来的人却差点害死心中人又是何滋味?” 霍大将军面沉如水。 卫三郎自嘲一笑,“二哥有你和他并肩作战,足够,我去只能做锦上之花,可有可无”。 “所以你刻意隐藏自己,站在舅舅身后?” “站在他身后岂不是方便的多。他是宽慈仁厚的大将军,有太多的事不能动手,我在暗处才能出奇制胜。才能帮他解决的干干净净,才能不让他的手沾上一丝污秽”。 霍大将军冷笑。“说的好听,皇后最信任的只怕不是舅舅,是你,能得她如此信任,你敢说没有做过对不起舅舅的事?” 卫三郎再度自嘲一笑,“你是光风霁月的冠军侯骠骑将军,又怎能理解暗地里那些勾心斗角?我若是不做恶人,又如何能护得二哥。护得你和二嫂周全?” 霍大将军凝眸,“我听不懂”。 “还记不记得,二嫂让你问清音坊的事?” “是你!” 卫三郎苦笑,“几年来,二嫂手下的产业在我手中衰败殆尽,即便你知道是娘娘授意,也会厌恶,但你可曾想过,这样的事我不做,娘娘多半便要派到二哥头上。即便二嫂能理解,总会不舒服,我又如何能让二哥夫妻因这种事生了嫌隙?” “你——” “再说我得了娘娘信任。许多事总是比你们知道的全,总能事先周全些,总好过一头摸黑,被娘娘防范的好”。 霍大将军眸中波涛翻滚,“所以,你不但骗过了皇后,连着舅舅也一起骗了?” “做戏总要做的像一些,否则以娘娘的精明又怎会看不出来,只可惜。我在二哥心中本就不如你,如今更是不知排到了哪儿?” “那又为何要告诉我?” 卫三郎苦笑。“去病,我不是圣人。这些话闷了十几年,早就在我心里成了毒瘤,再闷下去,我怕自己会忍不了,再说,我哪日短命死了,依你的性子多半会帮我跟二哥平反昭雪,我不想死了也难安心”。 霍大将军从来不认为自己心软,在这一瞬间,他却真真切切的心软了,顿了顿方道,“你当真是心无芥蒂的对待玉娘?” 卫三郎抿着酒,眸中浮出一丝怀念的神色,“二嫂刚来时我一有空闲就去偷看她,有一次她踩着荷叶练轻功,一边念念有词,我听了一会才听清她在说,我喜欢卫子夫,我喜欢卫老夫人,我喜欢卫子夫,我喜欢卫老夫人,一直不停的念……我当时也跟你这般惊讶,等她停下来便下了围墙问她——她说,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她多说几次喜欢卫子夫和卫老夫人,说不定就真的能喜欢她们了,我想了想还是问她为何要喜欢她们,然后她便说出了我这辈子再难忘怀的话—— 她说,‘三郎,喜欢一个人很简单,喜欢他的容貌,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对你好,可是爱一个人却太难,你要爱他所爱,恶他所恶,保护他要保护的一切,帮他达成心愿,实现理想,让他开心让他幸福,如果我喜欢他,我会尽量跟他的家人维持表面上的客气,如果做不到,我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惜,我爱他,我知道自己没那么伟大,能做到爱他所爱,可我却想试一试,尽量用我的真心换得他家人的真心,即便最后还是做不到,等有一天回想起来,也不会后悔当初没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爱他——’ 在那一瞬间,我对她的忌恨,自己的不甘,全部烟消云散,爱他所爱,恶他所恶,保护他要保护的一切,帮他达成心愿,实现理想,让他开心让他幸福,我这个样子本就见不得光,我又何必说出来让他难受让他为难,而现在有另一个人为他如此,我更应该高兴,难道真的要学无知妇人拈酸呷醋?二嫂看起来对谁都好,真正能入她心的却少之又少,能如此对我,自然是看在二哥份上,我又为何不能看在二哥份上真心对她?” 霍大将军心中百味陈杂,只怔怔看着自己的小舅舅,不知该说什么,卫家人大多美貌,三兄弟中他的小舅舅长的最好,秉承着卫家人那股风姿秀致的味道,眉目间却迥异于卫大将军的疏朗清举,右眉角处一颗殷红的痣,不起眼,却让他的面容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冷冽风情—— 卫三郎玩着酒杯,笑的讥讽无比,“恶心么?肖想自己的亲哥哥啊!” “我觊觎舅母,比你好不到哪去”。 卫三郎怔了怔,哈哈笑了起来,“这句话值得我们喝一大坛!” 卫家三郎说话很少有算话的时候,不过今天不同,他说一大坛,当真就喝下了一大坛,虽然卫家三郎号称千杯不醉,此时也有了些醉意,拍着自家外甥的肩膀,“去病,你老实告诉我,其实你也喜欢二哥是不是?” 霍大将军皱眉,“你醉了”。 “你比我幸运,有个李玉娘,否则你现在也该如我般苦恼,苦恼自己身为男儿,却禽兽不如肖想自己的亲哥哥,亲舅舅”。 霍大将军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没有李玉娘,这世上值得他喜欢的也就是他丰神如玉的舅舅了,当下更加同情某人,鲜见的好声气安慰道,“我见过有哥哥觊觎弟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卫三郎感兴趣了,“谁?” “临泉杨初”。 “临泉杨初——我想起来了,那个开绸缎庄的,上次好像还到长安过”。 霍大将军点头,“他弟弟杨午很漂亮”。 “对,他也把杨午带过来了,那孩子跟你有点像,英气干净”。 霍大将军不高兴了,那个杨午能比上他? 卫三郎没有察觉到自家外甥的小心思,乐呵呵道,“有机会一定要去临泉看看他们兄弟”。(未完待续) (二十六)心伤 卫三郎一觉醒来只觉头痛欲裂,当下又是苦笑,果然他忘形了,很久没有这么醉过了。 “醒了?” 卫三郎没想到霍大将军竟然还在,而且还极度体贴的递过来一碗醒酒汤,愣了愣方接了过来,“你很闲?” “你醉了”。 “你担心我?” 霍大将军面无表情点头,卫三郎觉得很神奇,这个别扭孩子何时也学会了不再隐藏自己的关心担忧,不过这醒过来身边有个喜欢的人的感觉还真是好啊! 心情愉悦的卫家三郎硬是将辛涩的醒酒汤品出了甘甜,抬头看了看天色,建议道,“不如我们去维景轩蹭顿晚饭?” “随你”。 卫三郎啪地打开折扇,潇洒明朗,“那就走吧?” 何某人依旧恹恹的,半靠在卫家大将军怀中,额头束着一条天青色的丝带,长发松松用一条同色丝带绑着,额边碎发几乎遮住了双眼,看着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霍大将军见了未免又心疼几分,卫家三郎笑了起来,“二嫂这般打扮瞧着倒有别样的味道”。 何某人到底还是惦记霍大将军的,见了他精神难免好上几分,闻言笑道,“在你二哥心中我不知道厉害成什么样子了,偶尔也得扮扮柔弱,搏一下可怜”。 卫大将军习惯性的曲起手指弹她的额头,“言儿这柔弱扮的可是让为夫心疼到现在了,还敢拿出来说嘴儿”。 何某人嘻嘻一笑,“好不容易逮着你在一天,怎么也得让你多心疼心疼,平日再可怜你也是瞧不见的”。 卫大将军无奈摇头,扶着她坐稳。将手中的书简递给自家外甥,“我去厨房看看”。 何某人撇嘴,“三郎。今儿怎么惹你二哥伤心了?一回来就闷闷不乐的,这会子为了讨好你都亲自下厨房了”。 卫三郎眸中落寞一闪而过。快的无人看清,“二嫂明鉴,那可是大将军大司马,借小弟一个胆子,小弟也是不敢的”。 何某人继续撇嘴,“你们都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也是正常,偏偏你二哥那个操心命看不开”。 卫三郎嘻嘻笑着。“那是,这世上如二嫂般豁达的太少”。 何某人呸了一声,懒得理他,那边霍小弟到了,规规矩矩行礼。卫三郎盯着霍大少手中的《诗经》很是不解,“去病,二哥这是要你看书?” 霍大少将书简递给霍小弟,“光儿,《黍离》”。 霍小弟显然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不疾不徐读了起来。“彼黍离离……” 卫三郎看着走了靠枕,懒懒扒在桌上的何某人冲霍大少挑眉,意思是你家舅舅果然大方。 霍大少眯着眼。显然也颇是享受,根本懒得搭理他,卫三郎大是打击,伸手去拨琉璃灯中的夜明珠。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霍小弟干净纯粹的童音念起这样的诗句别有一番滋味,卫三郎手指蓦地收紧,“啪”地一声。某人的心头宝碎为两半。 某人一声惨呼,病态也没了。砰地弹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瞪着某无辜之极的人。 某无辜的人无辜开口。“不小心劲用大了些”。 何某人的声音如大海中飘摇的小舟,“不小心,你不小心?” 卫三郎心虚了,“改日我再寻个来给二嫂”。 某人欲哭无泪,为毛线她要多事的把刘小猪送的那个换上自家夫君送的啊啊啊! 卫三郎更加欲哭无泪,他多年的隐忍功夫啊,竟然被霍小弟一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就给破了,他还要怎么见人啊啊啊! 在一屋子人大眼对小眼时,救场的到了,卫大将军一见自家小弟盯着手中碎为两半的夜明珠发呆,自家娘子悲愤欲绝,哪还有不明白的,笑着揽了揽自家娘子的肩膀,“碎了就算了,我记得还有一个的”。 何某人郁闷不已的嗯了一声。 “池子里的莲花开了几朵,做成汤羹,三郎必然喜欢的,言儿,去摘几朵来?” 何某人很郁闷,“为什么要我摘?” “只开了几朵,用小舟没的坏了一池子的莲叶,这里也就娘子的轻功能踏叶采莲了”。 何某人很是哀怨,“可是我还在生病,外面暑气又未退”。 “出去走走精神些”。 何某人一声哀叹,“唉,可怜我病比西子多三分——” 卫大将军最喜自家娘子满嘴胡诌的活泼样子,情不自禁低头亲了亲她略显苍白的脸颊,“光儿,陪你舅母一起去”。 卫三郎已恢复常态,刷地打开折扇,“唉唉,光儿,非礼勿视,下次记得先闭上眼睛”。 卫大将军笑斥了一声,何某人哀怨无比的领着霍小弟做采花大盗去了。 卫大将军伸手去拿自家小弟手中的珠子,“别割了手”。 卫三郎手腕一转,珠子滑入袖中,“改日再寻个好的来给二嫂赔罪”。 “算了,这东西难找,她还有一对,别花心思了”。 卫三郎笑笑,“二嫂一贯爱惜东西,这次怕是要好久不给小弟好脸色看了”。 卫大将军失笑,“这亏着是你,要是我捏碎了,她能拿剑追着我砍”。 “二哥自然不会像小弟笨手笨脚”。 卫大将军眉目含笑,“三郎怎的就捏碎了那珠子?” “想事情想出神了,没注意,”卫三郎叹气,“下次得提醒二嫂,名贵的东西别往外摆,小弟就算了,去病那手劲,别说一颗珠子,摆上把剑也能给捏断了”。 霍大少对于某人拿自己当挡箭牌很明显是不爽的,冷冷瞥了他一眼,“看来你的酒还未醒”。 霍大少话音刚落,一个小丫头端着一只水晶碗进来了。 “三郎,喝了这个醒醒酒”。 卫三郎讶,“这——是醒酒汤?” “嗯,言儿不知从哪找的厨子,做的东西再难吃,看起来总是赏心悦目的”。 仿佛是要见证某将军的话,那碗醒酒汤比之霍大少那碗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卫家三郎再度欲哭无泪,偏偏他家的无良哥哥见机陷害,往他嘴里塞个颗其酸无比的酸梅,还美曰其名帮他去去味,好吧,他卫三果然命苦!(未完待续) (二十七)夜谈 何某人找的厨子果然不同凡响,几朵莲花硬是被他做出了七八个不同的花样,看着怎一个赏心悦目了得,霍大将军吃的却极度不爽,他是武夫哎,用几朵花就想喂饱他? 何某人其实也是不爽的,这样清清淡淡的味道,来的实在不爽快,无奈某人现在的饮食禁忌除了清淡就还是清淡。 与此二俗人对应,卫大将军卫三郎和霍小弟对这莲花宴赞不绝口,当然说的主要是卫大将军和卫三郎,霍小弟负责珍而重之的将一道道菜塞进嘴里,免不了还要做出一副可惜的模样。 一顿饭吃完,何某人更没精神了,哀怨不已的想着要不要换一个不畏强权的厨子,那边卫三郎和霍大将军欲告辞,何某人也没有挽留的意思,不想暴雨突至,好吧,某人不想留客也不行了。 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未免无聊,卫大将军提议玩射覆,射覆是个相当考验脑力和观察力的游戏,何某人来劲了,兴奋让玲珑去准备。 还未准备好,维景轩再度有客来访,何某人看着某狼狈不已的落汤鸡很是无语,有必要把司马昭之心表现的这么明显么? 几人都是人精,相比之下只卫二姐和霍小弟稍嫌稚嫩,逮他们是一逮一个准,卫二姐打击无比,好吧,她冒着雨来难道就是找打击来的? 何某人玩的高兴,又喝了几杯小酒,渐渐便有不支之态,卫三郎体贴的提出今晚到此为止,到此为止也无所谓,可惜的是外面雨还未停,卫大将军又起心要多亲近这个不知什么时候走远了的三弟。便邀几人在维景轩住下,卫二姐求之不得,立即代表其他两人答应下来。 何某人开始赶人。“二郎,三郎他们难得来一次。你去陪他们睡客房,好好聊一聊”。 卫三郎急忙推辞,卫大将军也有些不放心,何某人不耐,“我这还有玲珑,你去你的就是”。 霍大将军突然想起来,“无惭呢?” “去他姐姐家了”。 霍大将军愕然,“他还有姐姐?” 何某人不屑。“有姐姐很稀奇么?你们去吧,我困了”。 有姐姐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竟然去看他姐姐了,霍大将军其实是在怀疑无惭同学借看姐姐之名,不知到外面进行什么罪恶勾当,好吧,霍大将军,戴有色眼镜看人真的不可取啊! 当晚,卫大将军带着自家小弟和外甥促膝长谈,三人感情本就好。卫大将军和卫家三郎又健谈风趣,即便卫大将军存心试探,卫家三郎小心应对。也仍是气氛融洽,三人一直谈到下半夜才朦胧睡去。 当然某心怀鬼胎的卫家三郎那是绝对睡不着的,维景轩的床在何某人的坚持下一个比一个大,三人抵足而眠也不嫌拥挤,心中可望不可即的人就睡在自己身旁,好吧,他除非是猪才能睡得着。 雨已经停了,泠泠月色透过窗棱挥洒进来,卫大将军如画眉目笼上了一层飘渺的光晕。近在咫尺,却如远隔云端。卫三郎情不自禁伸出手,想印证身边的人是真真切切在自己身边。不想刚到半途便被另一只手拦住,卫三郎愕然抬头,便见自家外甥眯着眼警告的看着他。 卫三郎苦笑,他这是在防色狼? 两人大眼瞪小眼间,远处隐隐传来哭叫声,霍大将军跳下床打开门去的迅捷无比,卫大将军也醒了,带着几分刚醒的茫然,“去病——” 华丽丽的美色就在眼前手边,卫三郎勉强压着心头异样,“好像有人在哭,他去瞧了”。 卫大将军一惊,正要下床,又顿住动作,飘飘渺渺一叹,以臂枕头,“刚刚我睡的熟了,竟没听见”。 卫三郎试探问道,“二哥不去瞧瞧?” “去病去看了,没什么大问题,我困的很”。 卫三郎怔了怔,好吧,他家二哥果然不是一般的大方。 卫大将军说困了,却一点睡觉的意思都没有,兴致极高的拉着卫三郎继续刚刚未完的话题。 两人说到卫家二姐夫刚纳的宠姬时,霍大将军面色阴郁的回来了,见了谈兴正好的二人也没开口,脱了靴子上了床,卫家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很是明智的安静下来。 卫大将军绝对是那个最命苦的人,天天忙就算了,回来还总是要面对家人的算计,偏偏何某人也跟着折腾他,这段时间何某人没睡过一个好觉,他更是半个好觉都没睡过,不一会也就沉沉睡了过去,留下那小甥舅俩瞪着纱帐出神。 第二天卫大将军醒时发现自家弟弟跟自家外甥都盘膝坐在床上打坐,顿时惭愧了,哎哎,果然成了亲的人容易懈怠啊,他有多久没做过早课了? 卫三郎听见动静,缓缓睁开眼睛,很是愉悦的笑了笑,“二哥,早”。 卫大将军更加惭愧,这样下去他会不会打不过自家小弟? “没你们早”。 卫三郎勾着嘴角,当然没他们早,貌似他们昨夜应该没睡吧? 霍大将军收住气息,起身下床,“舅舅今日要去建章宫?” “你不去?” “嗯”。 卫大将军不赞成了,“去病,你已经好久没去过了,皇上不说,下面那些人可都等着挑你的刺”。 “让他们挑”。 好吧,霍大将军的彪悍十年如一日。 卫大将军噎了噎,“那你今日在这陪陪言儿”。 “不了,我跟小舅舅有事”。 卫三郎讶了,貌似他没说有事啊! 对于这个外甥,卫大将军一贯是没法子的,只好点头,“去洗漱,一会去吃早饭”。 一个晚上没见,何某人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眸下微微带着红肿,卫三郎也不忍了,殷勤帮她盛了碗粥,“二嫂,多吃点”。 一碗热粥吃下去,何某人脸色稍稍红润了些,笑道,“二姐,昨夜睡的可好?” 卫二姐忧心的事不比何某人少,自然也是睡不好的,勉强笑道,“自然是好的,维景轩的被子也比别人家的软和些”。 “二姐这样说莫不是惦记着要床被子回去?” 卫二姐没有理会她的打趣,“对了,菁儿说要见你,你去了没有?”(未完待续) (二十八)敲打 卫二姐没有理会她的打趣,“对了,菁儿说要见你,你去了没有?” 何某人心虚了,“我懒得动,无惭去了”。 卫二姐心思简单,自然想不到那么远,点了点头,“也是,你不舒服,大热天的两头跑二郎又该心疼了”。 卫大将军开口,“去病,你今日事办完了,早些回去陪陪菁儿,算算日子也快了”。 何某人帮腔,“是啊是啊,孕妇情绪最是不稳,你多陪陪,省得她七想八想的”。 霍大将军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声音。 卫三郎笑,“二哥放心,事情一办完,三郎立即押着他回去”。 “你们要办什么事?” “呃——”卫三郎脑筋急转,“曹侯爷有约,让我们务必过去一趟”。 “对了,听说卫长在和曹襄议亲了,是不是真的?” “曹侯爷气恼的很,这次找我们估计也是要散散心”。 何某人不屑,“他有什么好气恼的,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娶人家豆蔻年华的小姑娘,老牛吃嫩草!” “关键这嫩草味道不佳啊”。 “不会啊,卫长像皇后,再大些肯定是个美人”。 “卫长拘谨重礼,怕是不得曹侯爷的喜欢”。 “拘谨重礼?”何某人想了想,“我跟她不熟,不太了解,不过那三公主,嚣张的倒有几分可爱”。 卫三郎叹气,“二嫂这是夸三公主呢还是损她?” “自然是夸,小孩子嘛,特别是小姑娘,嚣张一点,只要不过分。总是可爱的”。 好吧,卫三郎明智的决定保持沉默,以让某人认为他是默认。 某人果然认为他是默认了。高兴道,“要是菁儿这回生一个跟去病一样嚣张的小姑娘就好了。这一屋子男娃娃也太无趣”。 卫二姐不满了,“我还指望着抱孙子呢”。 何某人亦是很明智的决定不跟卫家二姐争论,“不过说起来,二姐,你这么年轻就有孙子不觉得别扭么?” 卫二姐匪夷所思的看着她,“别扭什么?” “就像我,上次那个谁,扯关系扯来扯去。竟把我扯成她姨奶奶,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叫我奶奶,我当时差点就没一脚踹死她算了”。 卫二姐不屑,“你这个年纪,要不是你胡闹,早成奶奶了,还好意思”。 何某人很是郁闷,果然跟这些古代人说不通啊说不通啊! 几人说说笑笑吃完早饭,卫大将军要去上班。卫三郎和霍大将军要出门,卫二姐也就懒得留下来,一并告辞。 何某人拉着卫大将军落后两步。低声道,“你有时间提点一下陈詹事,年纪一大把了,胡闹什么?” 卫大将军其实也很无奈,外人总以为卫家最八面玲珑的是公孙贺,其实应该是他这位二姐夫才是,外面有事了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家里这些内斗他却从来不管,一点点好色的小毛病。自然也就被卫家人忽视了,再说他好色是好色。却从不会冷落卫二姐,做的干净又漂亮。连卫二姐也不能说他的错处,不过按照何某人的观点—— 在卫大将军无奈时,卫三郎凑了过来,“二哥,这事交给小弟,小弟一定给二哥办的漂漂亮亮”。 卫大将军大是松了口气,笑眯眯的拍了拍卫三郎的头发,“那就麻烦三郎了”。 卫三郎还在回味自家哥哥难得一见的亲热,猛然发觉自家外甥的冷眼又扫了过来,悻悻摸了摸鼻子,开始怀疑他昨日的坦白到底够不够明智。 霍大将军神色依旧不太好,跟卫三郎到了平阳长公主府,曹襄见二人来了喜出望外,好吧,一群难兄难弟啊! 三人闲聊了一会,卫三郎邀请曹襄跟他们一起去陈府转转,曹襄虽惊讶,却也爽快的答应了。 陈府自然比不得大将军府,不过小桥流水假山亭阁倒也布置的颇具风格,陈大帅哥听说三个小帅哥来了,很是诚惶诚恐的跑来迎接。 酒宴设下后,卫家三郎说明来意,“听闻姐夫刚纳的宠姬,不但容貌上佳,女红更是妙绝,小弟这有颗珠子,还想请佳人帮着打个络子,缀上平安结,方便系在腰间,颜色么,就用天蓝色好了”。 陈大帅哥在看到那碎为两半的夜明珠,脸色僵了僵,开始思考自家小舅子拿着个破珠子来到底什么意思,好吧,陈大詹事,乃真的是多虑了! 那宠姬的手工果然不是吹出来的,不久一对精美挂坠便被送了出来,卫三郎啧啧赞叹,然后要求一睹佳人芳容。 佳人自然是佳人,奈何在卫三郎眼中都是粪土,某三郎摇着折扇,轻佻的笑着,“侯爷觉得如何?” 再看不出某人是来闹场子的,曹小侯爷这么多年的皇宫也就白混了,笑吟吟答了一句尚可。 曹小侯爷的尚可自然跟霍大将军的尚可有天壤之别,陈大帅哥面色有些不好了。 “能得曹侯爷一声尚可可不容易——”因为某侯见了再丑的女人也会怜香惜玉的来一声美人,“姐夫花了多少银子?” 陈大帅哥自动开始打折,“也不过百来两,三郎恕罪,你姐夫也就这点小毛病”。 “说起来倒是卫家的不是,二姐出嫁时,家里拮据,也没准备多少陪嫁榺妾,害得二姐夫还要花银子从外面买,传出去丢的可是我卫家的脸,去病,我记得皇上上次赏了你三十个美人,不要藏私,送十个来给你娘补嫁妆”。 “琉璃,去挑十个来”。 陈大帅哥瞬时变了脸色,呜呜,有个实力雄厚的骠骑大将军做继子果然是有压力的啊啊! 几人各怀心思吃喝说笑时,琉璃动作极快的回来了,身后跟着十个丫鬟装束的少女,个个都比他身边那个胜上一筹,于是某人脸色更不好了。 卫三郎假笑,“姐夫老当益壮,这十个若是不够用,单管跟去病开口,那小子就是个木头,留着美人也是暴殄天物,不如孝敬姐夫”。 好吧,这样的孝敬,他敢吃到嘴里吗?(未完待续) (二十九)己任 腹黑的卫家三郎整治了一番自家姐夫后,神色愉悦的把玩着那对坠子,“去病,你还有事没有?” 曹小侯爷立即插话,“没事陪我进趟宫吧?” “进宫做什么?”话说某人不该是闻进宫色变的么? 曹某人苦着脸,“只要骠骑将军肯帮忙,跟卫长说上一句两句的,她就不会嫁给我了”。 霍大少冷冷扫了他一眼,“你以为卫长能做的了主?” “她是做不了主,可总能拖上一段日子吧?我潇洒没拘束的美好时光,能拖一天是一天啊!” 卫三郎幸灾乐祸,“那可是皇上的长女,就算卫长温柔贤惠,你再要跟现在这般,皇上也饶不过你!” 某侯哀怨不已的看着某没兄弟爱的人,“还是你好,有个好哥哥挡着,没人逼你娶妻”。 卫三郎暗自冷笑,好哥哥?他的好外甥不但有个好舅舅,还有个好舅母,不照常得被逼娶亲,他若不是这幅浪荡模样一装就是十几年,儿子都满地跑了。 曹襄叹气,“对了,将军,你那个玉媚奴怎么回事?是骠骑将军夫人不让你碰她?” “厌了”。 曹某人惊叹,“厌了?那般美人你也能厌?不如送了本侯吧?” 霍大将军一个冷眼扫过去,某人讪讪收回自己渴求的目光,“反正你也厌了,美人空放着多浪费”。 卫三郎倒是觉得再正常不过,正主记起前事了,替身自然往后靠了,拍了拍曹某人的肩膀,“去病小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不如我们去骠骑将军府喝一杯”。 霍大将军转身就走。 “哎。那不是去你骠骑将军府的路”。 “去皇宫”。 曹某人大喜,“果然还是骠骑大将军够意思!” 曹某人一向心怀远大,以疼惜天下美人为己任。而当某一个美人妄图以一己之力阻挠他的远大志向时,该美人就会立即被打入丑人行列。为嘛?原因很简单,忌妒的女人是最丑滴! 卫长公主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这点毋庸置疑,奈何曹某人从小便被母亲鞭挞要多多亲近这个小公主,脑海中早已将小公主定位为奶娃娃一枚,即便是现在,小公主也不过十五岁,加上性子又拘谨。无半分曹某人认为美人必备的风情素质,所以曹某人更加认定,此乃奶娃娃一枚,娶回去说不定还要帮她换尿布什么的。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这是公主啊,皇帝陛下的嫡长女啊,娶了她,他一定会如卫三郎预料的惨不堪言…… 满肚子苦水的曹某人进了椒房殿,然后见到了双目微微红肿的卫长公主。好吧,某人另一心头大恨又被勾了起来,看看。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她以为他想娶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难道是在控诉他强抢民女?娶一个心里装着自家兄弟的女人?嗷,曹小侯爷要变身了! 卫三郎看着自家小外甥女心头泛起不忍,他喜欢温柔乖巧的女孩子,三姐妹中他最疼的就是这个恭谨知礼的卫长,那刁蛮的三公主他每每见了都恨不得离八丈远,“研儿,这几天睡的不好?” “嗯,天热。燥的慌”。 卫三郎立即声援,“是啊。这几天我也睡不好,你看眼底都黑了”。 小公主并没有心思理会自家小舅舅的打趣。不断用眼角余光打量霍大将军,而霍大将军显然神游物外,正无意识的拨弄着左手手腕上的相思扣。 好吧,卫三郎又开始心痒了,到底是什么宝贝呢,到底是什么宝贝呢? 卫长勉强压住心头酸涩,“小舅舅,不久便是研儿的及笄礼了,小舅舅要送研儿什么礼物?” “研儿的及笄礼可是大事,小舅舅早就选好了礼物,到时给研儿一个惊喜可好?” “曹表哥呢?” “自然是跟你小舅舅一样,研儿等着惊喜不断哦!”曹某人笑的春光灿烂,一边不停的目视霍大将军,要他有样学样。 “去病表哥不会也想给研儿惊喜吧?” 霍大将军丝毫不理睬曹某人的眼色,“这样的事自有你表嫂烦心”。 好吧,小公主要哭出来了,“表嫂正在病中,又怀着身孕,研儿怎么好意思麻烦表嫂,表哥手上的这串璎珞甚是好看,不知表哥可否割爱?” 霍大将军关注的重点明显打了个弯,“这叫璎珞?” 曹某人鄙视,“珠石串成的饰物不叫璎珞叫什么?” 霍大将军想起某人极不靠谱的“手链”叫法,另一串现在在她脚上,难道要改叫“脚链”,果然他不该相信她的。 “不过说起来,骠骑大将军这串璎珞甚是奇特,明明有铃铛,怎么从来不见响?” 霍大将军想起某人自从做回大将军夫人便从来不见“无聊了,摇一摇,”嘴角扯开一抹讥讽的笑意,特淡定的吐出两个字,“哑铃”。 曹小侯爷无语了,而可怜的卫长公主见话题扯到了千里之外,急了,“研儿甚是喜爱那串璎珞,不知表哥可否割爱,权作研儿的及笄礼物?” “你表嫂会帮你选个贵重的”。 “表哥——” 眼见霍大将军有不耐之势,曹小侯爷忙息事宁人,“研儿,这璎珞一看便是女子之物,定是你表嫂送给你表哥的表记,不要任性”。 好吧,小公主要泪流成河了。 “表哥,若是矶儿跟表哥要,表哥也不给吗?” “矶儿不会跟我要”。 小公主无声接了一句,那是因为你给她的已经够多了。 “对了,矶儿呢?怎么没见?” 好吧,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小公主啊! 曹某人很郁闷,他果然不该指望霍某人有所谓的兄弟爱的,一等出了宫,便郁郁不已控诉道,“骠骑大将军,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不去说几句好话,还存心刺激卫长!” 霍某人冷冷看了看他,“你认命吧,本将军可不希望兄弟之妻肖想本将军”。 卫三郎立即做补充说明,“鉴于霍大将军的别扭性子,他想表达的其实是,曹侯爷,您娶卫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多刺激卫长是为了您好,您难道想娶一个心里装着自己兄弟的女人?” 被鄙视了理解能力的曹某人不爽了,“本侯听的懂!还不都一样,他娘的,本侯的命就这样了!” 霍大将军特淡定的吐出两个字,“悲剧”。 卫三郎用眼神谴责他,学二嫂那个调调真的是很不好的习惯,会让人无端有暴走的冲动滴。 曹小侯爷果然暴走了,“娘的,凭什么你们一个能不成亲,一个能自己挑意中人,我就要这么惨!不行,我去找皇上去!” 曹小侯爷暴走掉了,卫家三郎开始盯着霍某人的左手看,“二嫂送你的?” “不是”。 卫三郎不满了,“去病,你没必要连我也瞒着吧,怕我跟二哥告密?” “我送她的,原是一对”。 卫三郎激动了,“说你笨你还不信!二嫂最是不喜身上有没用的东西,你送这样中看不中用的,她会戴才怪!” 霍大将军淡淡看了看他,“不用套我的话,她戴不戴都跟你没关系”。 卫三郎郁闷不已,果然孩子长大了就是不可爱了啊啊,什么宝贝,这样藏着掖着的,当他稀罕么?(未完待续) (三十)明珠 ( )卫三郎再次见到他家二哥是在三天后,其时卫大将军奉诏入宫,他急急赶了过去,便见卫大将军意态闲雅吹着笛子,皇后娘娘起歌,两人之间默契和谐脉脉流淌,皇长子在卫娘娘怀中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看他舅舅,又看看他娘亲,小脸笑意盈盈。 卫三郎眸色深沉莫测看着三人,等卫大将军停下方缓缓鼓起掌来。 卫娘娘对自家两个弟弟也是极怜惜的,神色愉悦的说笑了一会,又嘱咐着要注意身子之类的,这才放二人去了。 一出了椒房殿,卫家三郎便彻底冷了神色,卫大将军显然也心不在焉,两人默默往宫外走。 上了马车,两人更是闭目养神,各不相干。 论耐心,卫大将军罕有敌手,而卫家三郎显然也不是自家哥哥的对手,忍了一会郁郁开口,“二哥,皇后看你的神色不对”。 ?无?错?小说 3w. “三郎——觉得我能比得上皇上吗?”无错不跳字。 卫三郎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家哥哥,“皇上怎能比得上二哥?” 小三郎啊,个人崇拜是很不好的现象啊! “说起来,三郎最近找的那几个什么唤儿琪儿都是温柔秀美,颇有皇后几分风韵”。 温柔秀美,有皇后的风韵,却更有你卫大将军的风韵,忍字心头一把刀,卫家三郎此时宁愿被人砍上几刀,也好过这样忍的吐血! “二哥是什么意思?” “三郎是什么意思二哥便是什么意思”。 卫三郎强忍着将眼前之人揍成猪头的冲动,“之前二哥曾教训三郎。皇后心思日深,如今这般模样,未必就是发自真心”。 卫大将军睁开眼睛。仔细打量自家小弟,卫三郎再度有吐血的冲动,果然无间道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终于卫大将军研究够了,淡淡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三郎不必忧心”。 卫三郎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二哥看皇后的眼神也不对劲——” “不要以己心度人”。 卫三郎的忍功彻底破功,一掌扫到他胸口,又生生收了回来。顿时内息翻涌,闷咳一声,卫大将军慌了,急忙扣住他手腕帮他梳理气息。 等卫三郎气息稳定下来。卫大将军也出了一头汗。于是卫三郎又心软了,哼了一声,“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二嫂多半也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你自己掂量着”。 卫大将军气势一凝,“谁在乱传?” “应是那个玉媚奴,据说二嫂后来又去找了她一趟,回来时神色很不对”。 卫大将军揉揉眉角。“怪不得我总觉得言儿神色不对,原还以为是为菁儿的事烦扰——” 卫三郎觉得自己这一家人搞笑的不能再搞笑。关系乱七八糟,感情乱成一团,当事人的态度更是不知所谓,不知道那位何女侠知晓了他的心思又会是何种态度?厌恶?痛恨?防范?抑或只是一笑而过,笑他不自量力? 呃,卫三郎,乃真的多想了,何某人真要知道了,多半会问一句,三郎,乃想在上面还是在下面? 卫大将军回维景轩时,何某人正在陪卫二姐和张煦拉家常,依旧是那副恹恹的模样,看的卫大将军又是一阵心疼,伸手将她拉进怀里,“今儿好好吃饭了没有?” 何某人哀怨无比,“你试试每天喝三大碗难喝的要死的药,看看还能不能吃下去饭?” 卫大将军叹气,伸手探了探她额头带着凉意的丝带,“这带子总这样束着也不好,凉着头”。 “夏天,没事,凉点好”。 卫大将军再度叹气,“正好二姐和嫂子在这,今儿去前厅吃晚饭?” 何某人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你先去洗漱,我陪二姐她们说说话”。 卫大将军一走,卫二姐立即忌妒道,“二郎待弟妹可真是好”。 何某人懒懒一笑,“据闻姐夫刚纳的那个宠姬冲撞了二姐,被姐夫赶了出去,姐夫待二姐也不差”。 卫二姐眸中闪过几丝欢喜,又一叹,“多半是去病去的那趟起作用了,否则他费尽心思弄来的,又怎肯轻易送走”。 “去病一贯不注意这些小事,这回却能直接上门敲打,到底还是心疼二姐的”。 卫二姐笑了起来,眼角已可见细微的皱纹,却依旧清新如四月野外鲜活绽放的蔷薇。 张煦笑道,“骠骑将军这般出息,又孝顺,二姐的福气还在后头”。 “借你吉言了,说起来,你也该有信了”。 张煦羞涩浅笑,“这个要看缘分的,再说有明卓,也不急”。 卫二姐似笑非笑嗯了一声,站了起来,“二郎回来了,我们没的在这扰了别人,走吧”。 卫二姐和张煦走后,卫大将军洗换一新进来了,伸手抱住自家娘子,蹭了蹭她脖子,“娘子——” 何某人嘻嘻笑了起来,伸手拿起桌上的盒子,“这是三郎今天送过来的,倒是精巧,你瞧瞧”。 卫大将军伸手打开,正是陈大帅哥家巧手宠姬编的那对配饰,“还是三郎心思巧,这般一对配着倒是有些意趣”。 “在晚上就更有意趣了,远远的看着就知道是对方来了”。 卫大将军伸手欲帮自家娘子配上,却被挡住,“不了,不喜欢那些,缀在身上麻烦,还沉”。 “到底是三郎一番心意”。 “你和去病带着吧,他身上天天挂着把破剑,看着就来气”。 卫大将军笑着弹了弹她额头,反手戴到自己腰间,又将另一个塞进袖中,“走吧”。 维景轩一众走到半路正好遇到卫三郎和霍大将军说说笑笑相携而来,卫大将军见了不免郁闷,这两个人何时背着他走的这么近了? 卫三郎依旧笑的没心没肺,给自家哥哥嫂子行礼,见了自家哥哥腰上系的东西不免窃喜,转眼却见自家哥哥将另一个递给了霍大将军,好吧,某人立即忌妒了,他嫂子就算了,又是这小破孩? “我不喜配那些东西”。 卫大将军笑,“言儿说看你整天佩剑,来气”。 霍大将军忍气接过,然后在一群人跌破的眼镜中,俯身帮他家小舅舅挂上了。 一行人全体石化,这是霍大将军吗,这是霍大将军吗?竟然当众做这样的小儿女动作,亲手,俯腰,给他家小舅舅系配饰?(未完待续……) (三十)明珠 (三十)明珠#小/说*网会员手打,更多章节请到网址: (三十一)内战 这是霍大将军吗,这是霍大将军吗?竟然当众做这样的小儿女动作,亲手,俯腰,给他家小舅舅系配饰? 当事人更是僵的不能动弹,不可置信的看着传说中勇如天将的自家外甥,呜呜,他是不是该痛哭流涕一下表示感谢? 而罪魁祸首则紧接着做出更加匪夷所思的事,竟顺手帮自家小舅舅理了理衣服褶皱,又直起身帮他拂去发上的落叶,最后勾起嘴角朝他一笑,卫三郎直了眼。 “啊——”某人一声尖叫打破了这诡异非常的气氛,“去病,我忌妒了,你还从来没对我这么好过,呜呜,我不活了啦啦——” 卫三郎回过神来,嘻嘻笑道,“二嫂,忌妒是没用的,本少风流潇洒,总是会让人家忍不住不对本少好的”。 卫大将军也回过神来,“好吧,本将军也忌妒了,去病,过来,扶扶本将军”。 霍大将军嘴角笑意不减,卫大将军看看自家外甥再看看自家小弟,摇头笑笑,正准备发言,却被某人抢了先,“哎,二郎,你说明天会不会又传出去病好男色,觊觎的还是自家小舅舅的传言?” 何某人声音压的极低,又是贴着自家夫君的耳朵说的,奈何八卦的两位当事人都是武功好到变态的,于是霍大少好不容易露出的笑脸瞬间隐去,而卫家三郎则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改为觊觎自家外甥,话说他们难兄难弟的当真是再配没有的说。 卫大将军没好气的瞪了自家娘子一眼,“去病听到了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某人底气很足,“我在生病——”可惜被某将军一个眼风扫到便立即没了底气,很是丢脸送了个谄媚的笑脸过去。 再说那对珠子,被卫二郎卫三郎这么带出去晃悠了一圈。大家纷纷发现这种碎珠的好处,贵族子弟模仿之人无数,一时成了哥两好的象征。卫大将军见了未免不喜,每每摘下。却又见自家小弟欢欢喜喜的配在身上,时不时把玩,想起传言,只好又回去戴上,久而久之,他也就漠视了,倒是好了个窃喜不已的卫家三郎。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而此时。一行人说说笑笑到了卫家正厅,跟另一群人碰面,开始闲话家常。 卫大将军被卫老夫人拉去训话了,再度走了靠枕的何某人只好半靠着椅背,捧着杯茶做样子。 卫伉小朋友恭恭敬敬上前给她请安,何某人不咸不淡应着,问了几句,便示意他自便,卫伉退到一边,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 本来卫伉小朋友这一系列小到不能再小的动作不会惹起任何人的注意。奈何这里还有个火眼金睛的卫家三郎。 卫三郎同学一直以消除卫大将军的隐患为己任,对于其长子自然极度重视,见了卫伉的反应。暗暗皱眉,难道他家雍容大方的二嫂终究不能免除一般妇人的缺点,有了亲子后便将庶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大树底下好乘凉,卫家众人日子都不错,就算是在何某人眼中可怜可悲的周秀娘同学过的也相当惬意,虽然她身边多了个光彩照人的张煦小姑娘,卫大郎性子软了些,也许还贪图享乐了些,却绝对不是恶人。也算得上念旧情,因此左拥右抱。一碗水端的其平无比。 要说何某人看不惯的卫家人,卫大郎同志绝对算一个。原因乃是某一天卫大将军不在,何某人孤枕难眠,想起卫大郎夫妇三人的古怪平衡,遂不顾长针眼的危险,跑去唯图轩听墙角去了。 当晚月明星稀,何某人成功的躲过了无惭同学的千里眼,却没躲过卫家七郎的招风耳,遂,拉卫七郎下水了! 两人偷偷摸摸摸到了周秀娘的绣房外,周秀娘同学正在骂人,骂来骂去就是*荡妇狐狸精的,何某人听了一会大感没趣,遂转战张煦房外,张煦小姑娘正温柔体贴的帮卫大郎同学捏肩膀,娇娇弱弱的抱怨卫大郎一个月只在她这留十天,有二十天倒是在那个黄脸婆那儿,卫大郎同学柔声安慰,说是皇后娘娘喜欢周秀娘,又明里暗里给他施加压力,他的心在张煦这里等等,何某人虽早有猜测,真真听了卫大郎亲口说出来还是有点呆。 正在发呆间,屋里声音逐渐变味,卫七急忙拉着何某人走了,何某人自然不满,遂去厨房偷了一坛小酒,跟腹黑的卫家七郎讨论男人被逼宠幸不喜爱的女人的心理等等一系列深层次心理学问题…… “七郎,如果你是大官人,你现在对周秀娘是什么感觉?” 卫七惬意的嗑着花生,“大奶奶以前对大官人有恩,又不顾卫家当日寒微,折节下嫁,现今大奶奶年老色衰,大官人就算不再喜爱她,心里也必定有愧,定会好好待她,可现在皇后在中间横插一手,夫人,其实男人跟女人感觉是差不多的,您想如果一个女人被一个不喜爱的男人强暴是什么感觉?” “强——强暴?”何某人目瞪口呆,“没那么严重吧?” “应该比强暴还要严重一点,您想一个男人被逼着去对一个不喜爱的女人温柔体贴,就不单是男人和女人的问题,还涉及到男人的尊严问题,会让男人有楚馆里小倌卖身求荣的感觉”。 “卖——卖身?”何某人更呆,没那么严重吧? 卫七郎装模作样一叹,“都是可怜人啊!” 此时何某人想起卫七郎关于“强暴”“卖身”的论调,又见卫大郎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更是心中不爽,此时她要还是那个纵横江湖的何女侠,某花心萝卜早就挨了一记窝心脚了,奈何现在某人现在乃长安贵妇一枚,只好将愤怒之情宣之于一声轻哼。 何某人这一声轻哼关系不大,奈何二姐儿小姑娘愣是直直吓掉了筷子,好吧,一场家庭内战再度拉开序幕。 卫家三郎反应最快,笑嘻嘻开口,“二姐儿是快嫁人的姑娘了,下次可不能这般毛毛躁躁的”。(未完待续) (三十二)论道 如果此时周秀娘同学顺着卫三郎的梯子往下爬,那也就啥事都没了,奈何某人最近被皇后娘娘宠的有些找不着北了,于是周女士也原样哼了一声,“二姐儿,就算你爹不是大将军大司马,你也不用软成这样子吧?” 卫大郎最先变了脸色,“小孩子毛躁,偏你扯那么多!” 周秀娘对卫大郎的殷勤自然也有点数,心中早憋了一口气,这句训斥无疑就是在心头那口气上加了一把火,当下尖声道,“你有本事对着外人嚷去,我好欺负是吧?” 卫大郎脸色变了又变,却没有继续开口训斥,卫老夫人脸色也不大好,“秀娘,好好的吃饭,你又寻什么由头?” “娘,明明是她欺负我们弱妇弱子,你没看到二姐儿脸都白了吗?” “住口!” 卫老夫人动怒,周秀娘倒也不敢怎样,只怨毒无比的看了一眼何某人。 何某人本就恹恹,见了这一幕未免堵心,恨不得先剁了周秀娘,再阉了卫大郎,再装鬼狠狠吓一顿二姐儿…… 在某人心头邪恶心思不断时,卫大将军伸手握住她的手,“言儿,别为了旁人烦恼”。 某人回过神来,伸手扶了扶额头,微微一笑,低下头吃东西,脑子却飞速运转开来,何某人虽在大汉的染缸了染了近二十年,思想作风已改变了很多,骨子里却还是那个娇惯浪漫的二十一世纪高材生,曾经向往无数次的江湖侠侣携手梦,虽因小十七同学福薄,没有实现,而小十七同学的死,虽是何某人心中永远的痛。却也是何某人心底永远不会染尘的完美,每每受气每每不顺心免不了便要拿出来对比一番,如果当初不是她牵扯不断回了长安会如何如何…… 何某人每每想起小十七。总是会牵起一抹温柔怀念又带着淡淡伤怀淡淡愧疚的笑容,卫大将军早已成精。自是一目了然,虽说不太介意,到底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介意,当下狠狠捏了某人一下,“言儿,这河豚做的极好,尝尝?” 何某人当即变了脸色,“是谁要吃河豚的?” 卫大将军肠子都悔青了。河豚味美却有毒,剔除不干净往往能要人的命,大户人家每每便有专门试吃河豚的人,奈何某人就是看不惯这种轻贱人命的事,一当家首先废除的便是吃河豚这一项,奈何自家娘亲最喜河豚,他调停了半天,也只得娘亲答应以后吃还是吃,但不说出来,反正某人没吃过。也吃不出是什么东西,今天竟然被他自毁长城…… 卫大将军欲哭无泪时,何某人脑子早已转了十八个弯。自然也就想明白了,勾起嘴角冷冷一笑,示意玲珑帮她盛了碗河豚,动作极快的吃了下去,然后再示意她盛,再吃,再盛,正准备再吃时,却被自家夫君拦住。“言儿,不可多吃”。 何某人神色清冷。苍白的脸上光华更胜,疏离清冷。也不多说,乖乖放下筷子,卫大将军知道她神色不对,却不知该说什么,叹了口气,递上热水。 卫三郎同学除了打趣逗笑外,基本上便只剩了偷窥自家二哥一件事,这边的动静自是瞧个一清二楚,他也不赞成吃河豚,可是自家娘亲爱吃,他认为也没什么,毕竟这世上多的是为了那点钱财争前恐后试吃的人,你不给他机会,他还跟你急,何某人在有些方面总是固执的可笑。 何某人自然不知道卫家三郎在腹诽自己可笑,只专注于自己与这世界的格格不入,之前在韩某人身边,韩某人虽喜打击嘲笑她,在小节上却从不跟她计较,甚至她与卫家二郎,司马迁,东方朔来往密切,他也只不爽的打击几句,却从不会干涉,之后更是亲手将十七送到她身边,只为她展颜一笑,所以她从未觉得自己与别人不同,到了太原,郭解好不容易找回失散多年的外孙女,容着她到处胡闹,甚至她要给慕流风喂春药他也在旁边做帮凶,就怕委屈了她,所以她更没有半点违和感,在匈奴,伊稚斜大单于喜爱独立特行的女子,每每她言行过分收到的都是赞美欣赏,到了这却处处显得独立独行,处处不容于卫家诸人,处处与主流格格不入,是因为她是穿越人,还是因为,没有一个足够强大足够宠她的人…… 卫大将军很惶恐,因为他虽看出自家娘子神色不对,却对她脑子里转些什么没有丝毫概念,生怕她又钻牛角尖,遂示意霍光引开他家娘子的注意力。 霍小弟很上道,轻声细语开口,“舅母,你吃饱了?” 何某人依旧坚持当年孩子是最无辜最可爱最不能伤害一类人的观点,一见是霍小弟,勉强压下郁色,笑了笑,嗯了一声。 “舅母,今日光儿读到君子五德,温良恭俭让,做到这五点便可称君子了吗?” “君子之道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做到温良恭俭让很容易,做到仁知勇,却太不容易,你舅舅可称仁,东方朔可称智,你大哥可称勇,可惜你舅舅无勇,东方朔无仁,你大哥无知,都算不得君子”。 霍小弟下意识反驳,“大哥很聪明”。 “知与聪明不同,你大哥聪明却看不开看不透,越是聪明便越是痛苦,与知相距甚远”。 霍大少不悦,“仁知勇,你又做到几点?” 何某人幽幽一叹,“我在外有善名,却是伪善,与仁相距甚远,空称聪慧多才,却比你还看不开,而勇,我这辈子最欠缺的便是勇,怕冷怕疼怕苦怕死,怕孤单怕寂寞怕——” 卫大将军不忍握住她的手,“那东方先生又如何不仁了?” “他自负知悉天地玄机,笑看世人挣扎痛苦,他自云淡风轻笑携美人名酒,又如何算得仁?” “那言儿说谁可称得上君子?” “司马迁——”何某人再度幽幽一叹,“昔日我在含章殿,最喜的便是去石渠阁陪他读书挥毫,他虽为小小一史官,却怜悯苍生,认定心中所求便一意追求,有挫折险阻也不会轻易退却,又不似我立足个人恩怨情仇,他看的是古今,是天下,那时候韩嫣最是不喜我跟在他身后做书童,帮他研墨理书,却不知能给他做书童,是我几辈子都难修来的”。 卫大将军黑线,娘子啊,你确定你这不是盲目崇拜?(未完待续) (三十三)痛脚 霍小弟试探,“舅母,光儿能不能去拜访司马大人?” 何某人欣慰点头,“司马相如文采斐然,博闻广识,终究比不上司马迁气度胸襟,我正打算着等你从司马相如那满师,便送你去司马迁那里,他的学问却是你一辈子学不完的”。 霍小弟高兴了,“多谢舅母”。 何某人拍拍他的头,“关键是我们光儿有向学之心,当世有才之人甚多,还有个隐于广川的董仲舒,等你学有小成,便让你大哥带你去拜访他,定然于你终生有益”。 霍小弟面露向往之色,卫三郎调笑,“我看光儿能得二嫂教导才是终生受益”。 何某人苦笑摇头,她也不过沾着穿越人的光罢了,“三郎又拿我打趣了”。 卫大将军笑,“三郎说的不错,大汉的大将军和骠骑大将军第一位启蒙恩师可都是你二嫂”。 何某人更加郁闷,她原本是要教出两个儒商,结果成了两个武夫,她这启蒙恩师还真不是一般的成功啊! “桃之夭夭,宜其室家,二哥好福气,”好福气啊,这样一个女子,自是比他百倍有余。 唉唉,又是一个被表象蒙蔽的可怜人啊! 最近卫家事故不断,公孙贺称病,卫大姐一家都没到,陈詹事被自家小舅子继子整治了一番,也没脸再来,寻了个由头没到,申屠菁又被禁足在家,卫家晚宴人少了许多,这边刚刚是何某人跟霍小弟低声交谈,自然没什么人注意,结果霍大将军加入,卫三郎加入。卫大将军也加入了,自是引起一桌子人的注意,奈何霍小弟起的话题太过学术。另外几个学习欠佳的人难免插不上话,一见这边话题告一段落。某忌妒无比的人开口了,“到底是女先生能耐些,说的都是我们听不懂的”。 何某人也是苦命的娃一只,劳心劳力劳智不说,还总是不得巧儿,本就因一场闷气一场阔论气力不继,哪有力气再理会卫家二姐的挑衅,遂柔柔一笑。“二姐取笑了”。 卫二姐一般挑衅何某人也只是气不顺而已,要论好心坏心的倒是没有的,闻言哼了一声也就没再开口。 周秀娘阴阳怪气,“弟妹学识渊博,教的不是二郎的孩子,反倒是个外姓人,当真是让人不解”。 何某人最见不得的便是有人拿霍大少做文章,好不容易柔和下来的脸色再度罩上寒霜,“周秀娘,你再不知死活。我索性成全你”。 “二郎怂恿他大哥停妻另娶,弟妹就帮他大哥残杀糟糠之妻,卫家好门风!” “你也知道自己是糟糠之妻。糟糠之妻就要有糟糠之妻的自觉,你看张煦,论家世论容貌论人品论知情识趣,你给她提鞋都不配!” 周秀娘被踩中痛脚,声音尖利起来,“你得意什么,我比不上张煦,你就能比得过长公主?李老将军没了,李家比不上以前。你迟早跟我一个下场,我等着看你下堂的那一天!” 痛脚。每个人都有,何某人的痛脚除了霍大少外便是美艳的长公主殿下。当下苍白的脸更是惨白一片,卫大将军也动怒了,“嫂子,你胡说些什么,污了长公主的名声,你多少条命也不够死的”。 长公主殿下抬出来了,周秀娘倒也不敢再造次,这边何某人却捂着胸口哇地一声将刚刚吃下去的两碗河豚肉全吐了出来,好吧,卫家晚宴,果然再是精彩绝伦不过。 等一切尘埃落定,何某人也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霍大少随着卫三郎回了唯画轩,卫三郎劝了几句,奈何另一人没有反应,也就算了,两人各自睡下不提。 半夜,霍大少动作极轻的起来了,刚到院子口,便见院口不知何时多了张竹榻,榻上躺的正是自家风情冷冽的小舅舅。 霍大少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差了,“你想干什么?” “貌似应该是我问你想干什么吧?” 霍大少没有瞒他的意思,“我去杀了周秀娘”。 卫三郎叹气,“我就知道你留下来没好事,周秀娘再不对,也是你舅母,你厚此薄彼就算了,总不该杀她”。 “与你无关”。 卫三郎再度叹气,“周秀娘死了,就算没人说,大家也都会认为是二嫂下的手,你忍心要她背骂名,还是说你已经准备好背弑杀舅母的恶名?” “无所谓,”他的日子已经不多,他要帮她清除一切障碍,尽他所能。 好吧,卫三郎彻底无语,“算了,这事交给我,我担保大嫂再也不能加一字恶语于二嫂”。 霍大少凝眸看向他,“你为什么要帮她?” 某人叹气,“唉,谁叫我就是一操心命呢?皇后——终究是闺阁妇人,这般怂恿着大嫂给二嫂找不痛快,扰的家宅不宁又有什么好处?” 霍大将军哼了一声,卫三郎再叹,“大嫂也实在是笨了些,这般闹,大哥怕也是不喜的,她只要抓住了大哥的心,又何须去讨皇后的欢喜?” “无知妇人!” 卫三郎来兴致了,“说到这我就不得不佩服二嫂了,无论是谁欺辱她,她最后总能将帐算到二哥头上,你说她是聪明的懂得克制自己的怒气和怨恨,还是真的认为就是二哥的错?” 霍大少不答,卫三郎毫不气馁,“按理说,不论是谁处在二嫂的位子上都会恨周秀娘恨皇后,定然想方设法杀了周秀娘,再时不时到皇上耳边吹吹风,可二嫂倒好,天天就埋怨二哥不够回护他,二哥实在是倒霉”。 “你希望她杀了周秀娘,再去皇上耳边吹风?” 卫三郎又是一叹,“这般一来,她必然也就成了你我口中的无知妇人,二嫂,实在是聪明”。 霍大少没有接话,卫三郎嘻嘻一笑,“大哥怕也是深厌大嫂的,跟我抱怨了好几次大嫂越来越不识大体了,其实想起来,大嫂之于大哥也就如二嫂之于二哥,都是贫贱时相依相靠走过来的,怎的就走到了这一步?” “周秀娘给玉娘提鞋都不配”。 “大哥,也就勉勉强强配给二哥提提鞋吧,不挺配么?” 霍大少哼了一声,卫三郎恍恍惚惚一叹,“去病,其实,人要变心也挺容易的吧?” 霍大少看了看他,“很容易”。(未完待续) (三十四)慧伤 “大哥怕也是深厌大嫂的,跟我抱怨了好几次大嫂越来越不识大体了,其实想起来,大嫂之于大哥也就如二嫂之于二哥,都是贫贱时相依相靠走过来的,怎的就走到了这一步?” “周秀娘给玉娘提鞋都不配”。 “大哥,也就勉勉强强配给二哥提提鞋吧,不挺配么?” 霍大少哼了一声,卫三郎恍恍惚惚一叹,“去病,其实,人要变心也挺容易的吧?” 霍大少看了看他,“很容易”。 “那为什么轮到我就这么难?” 霍大少默了默,“玉娘说有的男人天生就是喜欢男人的,你不如试着换个男人喜欢,也许很快就能变心了”。 卫三郎暴走了,“老子不喜欢男人!” 霍大少凉凉看着他,恼羞成怒是没用的。 卫三郎愤愤抓了抓头发,“我知道你不信,可——其他男人,我一想要亲啊摸的,就恶心”。 霍大少立即换上一副看色狼的目光,“我会提醒舅舅少出现在你面前,”那是他家仙人般的舅舅,就算用目光非礼,他也坚决不允许。 卫三郎自嘲一笑,“我一想到摸别的男人会恶心,一想到摸二哥——会觉得自己恶心,所以,你放心”。 霍大少默了默,到底开口,“其实你不用苦恼,喜欢人没有错,只不过你喜欢的正好是个男人,正好是你的亲哥哥,也没有错”。 “正好,正好啊——”卫三郎痴痴笑着,似喜似悲,霍大少抬起头看向如锦夜空。正好啊—— 当夜不管几人睡着了,几人又没睡着,第二天一早。所有的卫家人又美貌动人光彩照人的出来活动了。 卫家三郎借着探病的名义,带着自家外甥登堂入室。进了唯景轩,不想唯景轩竟然有客人,正是风流潇洒的东方神棍,他们到时,东方神棍正神神在在喝着茶,笑的让人毛骨悚然。 卫三郎对这位号称知天地晓鬼神的东方大人自然也是感兴趣的,当下便要他帮自己算一卦,东方神棍笑的意味深长。“三公子命格八字以概之,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卫三郎如遭电击,呆呆看着某神棍说不出话来。 “三郎,你别理他,他给我,给你二哥,甚至给去病批的都是这几个字,那时候给韩嫣给无惭给涉安侯给司马迁批的也都是这几个字,骗人都不会换个花样”。 卫三郎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某神棍,再看向自家二嫂,“二嫂说的当真?” 霍大少冷冷开口。“他会的也就这八个字”。 东方神棍神秘一笑,“三公子,东方说的不对?” 唉,可怜的卫三郎啊,为毛你遇到的总是这类大神级的人物呢? 霍大少坐到床边,伸手探了探何某人额头,“怎么这么凉?” “没事,比昨日好多了”。 “他来做什么?”某大少最看不惯的就是某神棍。 “东方医术别辟蹊径,你舅舅让他来给我瞧瞧”。 霍大少转眼看向东方神棍。“瞧出什么了?”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东方神棍不顾某大少杀死人的目光,又搬出了口头禅。“要她好起来很简单,一,离开卫府大院,二,离开卫大将军”。 呃,东方神仙,您确定这个真的很简单? 霍大少脸色更不好,“说点实际的”。 东方神棍耸肩,“我不会开药方”。 “不会开药方你还敢说自己会医术?” “大夫治病不治命,东方治命不治病,相辅相成,称一声会医术不过分”。 好吧,某大少被这诡辩打败了,不再理他,从桌上拿起清粥递给何某人。 “骠骑大将军,恕东方直言,令舅母非福厚长寿之相,骠骑大将军若有孝心,还是尽快送走令舅母为上”。 霍大少正欲说话,却被何某人抢了先,“东方朔,你没事在这吓唬去病是不是很好玩?什么福厚福薄,本夫人不信!” 东方神棍眸中露出悲悯之色,“夫人当日本不该不听东方之言,执意回来,如今更是眷念不走,须知逆天总有轮回报应”。 何某人手中的碗直直落下,霍大少反应极快,伸手捞住,这才避免了一桩烫伤惨案。 “东方朔,你那套唬人的招数还是拿去跟别人使去,我不信”。 “你已经信了”。 何某人咬牙,“你故意挑去病在这说,到底什么意思?” “夫人,你我相识近二十年,东方无论如何也是不希望夫人死的,如今夫人的命在骠骑大将军手上,东方自然得让他知道”。 “跟他无关”。 东方某人露出一抹笑容,“夫人说无关便无关吧,只是夫人这些年亏损太厉害,再不好生保养,活不过十年”。 霍大将军声音发颤,“十年?” “骠骑大将军,灵宝可还有剩?” “——有”。 “还回来吧,有了它,说不定你舅母还多活几年”。 “要不要吃下去?” “不用,天地灵物,竟就被你吃下肚子,小心遭雷劈”。 何某人不悦了,“东西长出来不就是让人吃的,再说把它挖出深山的又不是我们,头一个吃它的也不是我们”。 “那月夕——” 何某人打断他,“去病,有灵宝足够”。 东方神棍感兴趣了,“月夕?竟然在这?骠骑将军,不知能否借东方一观?” 霍大少虽然看他很不爽,不过还是拿出了月夕。 某神棍拿着月夕一边沉思去了,卫三郎大半没听懂,很是困惑的看着心思不属的何某人及霍大少。 良久,何某人缓缓开口,“去病,这事不要跟你舅舅说”。 霍大少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木然点头。 “东方朔最喜夸张吓人,他的话不可全信”。 “我送你去别院休养”。 “不必了,我这样爱操心的到哪都是操心,看不见还着急”。 好吧,霍大少无语了。 那边东方神棍研究好了,“骠骑大将军,这月夕是皇上赐的?” 霍大少点头,东方神棍将月夕还给他,“东西是好东西,千万别上女子的身,阴气太重”。 何某人撇嘴,“我戴了四年,也没见有什么阴气阳气的”。 东方神棍大惊,“你戴了四年?” “是啊”。 好吧,东方神棍又纠结了,何某人懒得理他,“去病,三郎,忙你们的去,我没事了,顺便把东方朔带走,说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没事也被他整出事来了”。(未完待续) (三十五)不得 一出了唯景轩,霍大少立即赶人,“小舅舅,你先回去,我找东方大人有事”。 某三郎意味深长一笑,抱拳走了。 霍大少冷冷开口,“东方朔,你刚刚的话说清楚了”。 “还要怎么清楚,大将军夫人在这个身子里终究是不妥当,本就体虚惧寒,再被她这么乱折腾,不短命才怪”。 “那要怎么做?” “最好的法子是让她回玉媚奴身上,可惜我也不会,出了个差池那就是两条人命,其次便只有好生保养了,别伤神别受凉别受伤,总有十来年的寿命”。 “只有十来年?” 东方神棍意味不明的看了看霍大少,“本来她嫁给你,当是一辈子无风无雨,奈何骠骑大将军心胸太宽广,竟眼睁睁看着她成了自己舅母”。 霍大少脸色倏变,“你什么意思?” “骠骑将军何必明知故问,你舅舅本就不该强求,乖乖娶了平阳,也省得折她的福寿”。 “本将军不信命”。 “不信算了,有时候我也是不信的,比如我命中该孤独终老,我不是照样儿女成群,妻妾无数?” 霍大少默了默,强忍住没问他有没有如他一般求而不得的人。 “说起来,骠骑将军,能不能让东方开开眼界,见见灵宝?” “那东西真有那么好?” 某神棍翻个白眼,“你这时候本该刀伤剑伤无数,疾痛缠身才是,还这么活蹦乱跳的,一半是月夕,另一半就是灵宝”。 霍大少还是很怀疑。某神棍再度翻了个白眼,“她也算是有几分本事了,月夕就算了。多半是皇上一时发昏,给了她。灵宝竟然也被她弄来了”。 霍大少突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你怎么知道灵宝在我那?” 某神棍不屑,“你身上那股味道,本仙十里外就能闻到,天地灵物啊,被你们这些凡人肆意糟蹋,小心遭雷劈啊!” 某大少想起自家小舅舅经常打趣他的身为男儿体生异香,嘴角狠狠抽了抽。幸亏他要把那祸害送走了。 霍大少回去拿灵芝去了,卫三郎进了唯意轩,开始盘问卫家小伉儿,卫家小伉儿如何是某狐狸的对手,不一会便全盘托出,卫家三郎琢磨良久,决定去玉媚奴那再打探一番,可怜玉媚奴小姑娘自然也不是对手,不过好在她还有些警觉,发觉不对后便死不开口。卫三郎短短几句话便探出该玉媚奴完全不记得自己宠冠骠骑将军府那段日子的事,最后一步也就不需要再知道,施施然回了卫府。剩下的便只需诈一诈他家小外甥了。 而此时他家小外甥已将灵宝送进了何某人的闺房,正耐心无比的读着“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见了他理也没理。 卫三郎往床上瞟了一眼,发现自家嫂子早就沉沉睡了过去,当下嘻嘻笑道,“去病啊,你这又是在帮她招骂名了”。 霍大少冷冷看了他一眼,“有事?” “我听了东方朔的话,便去找了伉儿。又去找了玉媚奴,有些事要跟你求证”。 “不用求了。如你所想”。 卫三郎怔了怔,眸色复杂起来。“二哥知不知道?” “知道”。 卫三郎原本只觉有一肚子话说,这时反而无言了,怔怔看着床上那张苍白的睡颜。 无惭同学进来时看到的便是霍大少捏着书简看着窗外发呆,而卫家三郎看着自家小姐发呆,于是无惭小同学冷冷一笑,卫家三郎?喜新厌旧的卫家三郎?多情恰似无情的卫家三郎?还不是照样拜倒在他家小姐的石榴裙下? 唉唉,无惭同学,个人崇拜真的是个很不好的现象,千万不要盲目跟风啊! 霍大将军被无惭的脚步声惊醒,正好捕捉到他笑容中的冷意,沉下脸,“何事?” 无惭将手中托盘放到桌上,“小姐吩咐,给骠骑将军解暑”。 霍大少脸色缓了缓,“下去”。 “无惭有事请骠骑将军助一臂之力”。 “本将军自有打算,你跟玉娘都不要插手”。 无惭挑眉,“那无惭就等着将军的好消息了”。 卫三郎含笑看着无惭的背影,“算是个不错的,可惜心气胜些”。 “他跟着韩嫣五年,其后四年在韩府一人做大,这些年玉娘更是全心依赖,又岂止是心气胜?” 卫三郎舀了一勺果肉放入嘴中,“二嫂要睡到什么时候?” “那药分量很重,得到傍晚”。 “那不如我们一会去拜访拜访小嫂子?” 张煦出身名门,知书识礼,又兼聪明貌美,自从嫁进卫家处处低调,行事宽让温和,又对周秀娘恭敬有礼,颇得人心。 对于卫家三郎和霍大将军突然造访,张煦小姑娘颇有些诚惶诚恐,恭恭敬敬将二人迎进客厅。 卫三郎健谈之名不是吹出来的,虽然霍大将军不开口,张煦只应话不起话头,他一个人愣是说的一屋子都热闹无比。 张煦摸不准他的来意,只好小心应对,结果卫家三郎废话半天就是不入主题,终于等手上的茶杯也被某人说了一遍后,某人终于起身告辞,并表达了自己日后还想再来的意愿,张煦自然说欢迎至极,一头雾水的送二人出去了。 同时一头雾水的还有霍大将军,卫三郎神神在在的摇着折扇,“去病,反正你也不去建章宫了,不如跟我在这耗耗时间,同样是舅母,偏心可不要太明显了”。 于是卫家继霍大将军不知所谓的整日跟着卫三郎后又出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每日午后卫三郎必定携霍大将军前去唯图轩造访张煦,言谈甚欢。 好吧,怪事见多了,大家也就比较淡定了,只是最近卫家的重点明显有转移,从唯景轩转到了唯图轩,张煦又不似何某人清高自诩怪癖多多,渐渐凑热闹的便越来越多,卫三郎人越多越来劲,哄的整个唯图轩笑声不断,霍大将军亦一反常态,虽不说话,却极是耐心在一边听着,偶尔也对自家三舅舅,小舅母露个笑容。 然后某一日卫大将军休沐,在自家娘子睡着后也过来凑热闹,还带来了自家二姐夫,于是唯图轩的热闹达到顶峰,人人都似忘记了在唯景轩养病的何某人。(未完待续) (三十六)乘凉 某一日吃过晚饭后,卫大将军半拥着自家娘子在院子中乘凉,伴着清风明月,两人低声说笑,当真怎一个惬意了得。 “大将军,唯图轩那边出事了,请大将军过去”。 何某人长叹,“这回出事的总算不是唯景轩了,真是让人欣慰啊!” 卫大将军好笑的揉揉她的头发,“那灵宝果然是好东西,娘子不但夜里睡的好了,现在都有力气说笑了”。 某人装模作样一叹,“唉,美人我三年青春换来的东西,能差的了吗?” 卫大将军屈指弹了弹她额头,“你啊!玲珑,什么事?” “听说是大奶奶给二奶奶下药,害得二奶奶至今无孕,今儿被二奶奶查出来了”。 某将军很是怀疑的看了看无惭,何某人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 卫大将军一笑,“我去看看,一会回来”。 “去吧,可得查清楚了,要是什么罪名都往无惭头上安,我一脚踹的张煦一辈子都没孩子”。 卫大将军无奈摇头,转瞬便去的远了,何某人招手,“无惭,去拿个枕头来,再去让光儿出来吃点瓜果”。 在某人惬意的躺在竹榻上,霍小弟斯斯文文吃着西瓜时,卫大将军回来了,身后是卫家三郎,以及最近跟卫三郎焦不离孟的霍大将军。 霍小弟激动了,立即拉着自家哥哥来吃东西,卫大将军一挥手,所有丫鬟小厮退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了无惭一个。 何某人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模样,“查出来是谁了?可是我家无惭?” 卫大将军郁郁,“三郎是越来越本事了。我还未到他已经给人定了罪,连处罚都想好了”。 卫三郎无辜,“二哥。明明是大哥给大嫂定的罪,小弟不过是劝大哥别休了大嫂。这也算错了?” 卫大将军语气带了几分森然,“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 卫三郎更加无辜,“二哥,小弟冤枉哪,不信二哥可以问去病,这些日子他一直跟着我,我可是半分坏事都没做,半句坏话都没说”。 “张煦在卫家还未站稳脚跟。不是你做出种种姿态支持看顾她,她有胆子动手?” “那小弟就更冤枉了,我就是比较喜欢小嫂子啊,表达一下孺慕之情也算错了?” 卫大将军几乎气死,“你好,好!” 何某人一伸脚将自家夫君踹下竹榻,“三郎啊,怎么办,本夫人越来越喜欢你了”。 卫三郎急急摆手,“二嫂。二哥要吃醋的”。 “这事摆明了是张煦陷害周秀娘,大郎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保张煦弃周秀娘。都是他自己选的,你二哥竟然怪到你头上了,唉,我该直接踹他下河的”。 “言儿,终究是一家人,大哥也未必就是对大嫂全然无情”。 “有情?有情他一个又一个的往家迎?我哪天落了周秀娘的下场,宁愿被新妇陷害被休,也不愿有人假惺惺的说什么一家人,有情”。 “言儿——” 卫三郎急忙开口。“二嫂,二哥必然不会如大哥一般的”。 何某人笑而不答。卫大将军叹气,“言儿。你终究还是信不过我么?” “男人信得过,母猪也能上树啊!” 卫三郎扑哧笑出声来,卫大将军无奈,“光儿还在,你说话不能注意些?” 何某人拍拍霍小弟的头发,“我们光儿好好瞧着,爱恨情仇的瞧多了,轮到自己时多少能看开些”。 “只怕他什么也没学到,光学的你和三郎一肚子的阴谋诡计”。 “朝别人使阴谋诡计,总比被别人使阴谋诡计的好,不愿是不愿,不会就光被人欺负了”。 卫三郎嘻嘻一笑,眸光流转,“二嫂说的总是不错的,光儿,好好学着”。 何某人忽地一叹,“去病,你还记不记得自己那时候问,为什么故事里的坏人总是死不了?”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没有坏人做陪衬又怎会衬托出好人的高大形象,没有坏人一直捣乱,好人又哪有不平要管,故事又怎么进行下去?” “这话貌似有点耳熟——” “你自己说的”。 某人讶,“这么误人子弟的话真的是我说的?” 霍大少脸色不好了,“误人子弟?” 某人诚心忏悔,“以前是我见识浅阅历不够,现在才发现原来竟不是那么一回事”。 卫三郎发言,“二嫂刚刚那番话甚为有理,没有大嫂在二嫂病中对二嫂恶言相向,又怎能衬托出二嫂胸襟开阔温柔大方,又怎能让二哥去病怜惜心疼?” 某人咬牙,为毛自己的感叹,硬是被这群人变成了打趣? “原来二嫂按兵不动是大有深意,三郎多事了”。 “三郎,别以为你帮了个我小忙,我就不会揍你!” “三郎说错什么了吗?” “光儿,你说说为什么舅母一直按兵不动?” 霍小弟一直认真听着仔细想着,听到何某人发问,谨慎道,“依光儿看,一是舅母心肠柔善不忍对自己嫂子下手,二是怕有伤大舅和舅舅的兄弟情谊,三是——” “光儿,这里没有外人,有话直说”。 “舅母,光儿觉得很奇怪,大舅母就算憎恨舅母,但她一食一行都要经舅母的手,舅母要私下给她点苦头吃再容易不过,她怎么有胆子一直针对舅母?” 何某人似笑非笑,“那光儿说又是为何?” “是——有人给她撑腰,比如大哥要捏死李管事比捏死个蚂蚁还容易,李管事却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大哥,就是因为有舅母撑腰”。 “呃,光儿,公报私仇是一种很不好的行为”。 霍小弟红着脸看了自家大哥一眼,见后者鲜见的露出笑容,胆子立即大了,“舅母,公报私仇不好,可公私兼顾一箭双雕却再好不过”。 某色女忍不住了,一把抓过霍小弟狠狠亲了一口,“我们光儿真聪明!” 某色女忍不住了,一把抓过霍小弟狠狠亲了一口,“我们光儿真聪明!” 卫大将军也忍不住拍拍霍小弟的头发,“比去病小时候还要机灵细心几分,长大了不比去病差”。 某女色够了,再度开口,“那光儿说说是谁在给周秀娘撑腰?”(未完待续) (三十七)撑腰 霍小弟很是不好意思的擦着脸,“能给她撑腰的肯定比舅母厉害,是——奶奶?” “光儿,这卫府没几个好人,老夫人和二姐却绝对算得上好人”。 霍小弟不乐意了,这两个,他一个都不喜欢。 “老夫人秉性纯良,有时候做事也许自私了点,也都是为她的子女后代考虑,大恶之事却是做不出的,再说有皇后有你舅舅有你小舅舅,自是护的她密不透风,她也无须去做大恶,因为大恶之事自然有人帮她做好,所以说,这个世上想要善良也是要看条件的——” 卫大将军扣住自己娘子的手,“娘子自然也是善良的”。 某人苦笑摇头,“再说二姐,虽然嘴上不饶人,心却是软的,聪明伶俐,心思却简单,整天烦恼的也不过就是你大哥和陈詹事,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平心而论,却是你爹负了她,换做是我,就算不杀了你爹娘,也绝不会让他们安稳逍遥,定是要派几个人去扰的他们家宅不宁的”。 -万-书¢吧-小-说---mp;霍小弟呆了呆,“舅母——”更新撑腰“所以你舅母其实是算不上好人的,周秀娘也不过是嘴巴恶毒一点,真正的恶事却是做不出来的,而你舅母,手上无辜人的血早已洗不干净了——” “言儿,那些不关你的事,你也是为人所逼”。 何某人笑容中搀了几分惨淡,“所以说,会咬人的狗不叫。比如这次,你小舅舅多半是为我出气才处心设计,我冷眼瞧着没有半分阻止的意思。你看周秀娘不过骂了我几句,我便让她差点被夫君休掉,论恶毒,她比起我来,差的太远”。 卫三郎嘻嘻笑道,“二嫂又何必把什么罪名都往自己头上安,明明是去病起心要杀了大嫂。三郎这才教了他一个借刀杀人的法子,而二嫂冷眼旁观,多半是不想去病一时冲动背上弑亲的罪名。二嫂,把罪名安到自己头上很有趣么?” 何某人凄然摇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今日下堂的是她。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我。身为女人我总不希望她被夫君放弃背叛,我不想的,可我实在忍不下去了,你不动手,去病不动手,我多半也是要动手的,我不想的——”更新撑腰卫大将军感觉到自己手上染上一片清凉,慌了。“言儿,没事了。没事了,是她不对在先,大嫂现在也没怎么样,不过就是换了个院子住,言儿——” 无惭同学面无表情上前,不知拿什么在某人面前晃了一圈,某人身子剧烈的颤抖逐渐平息下来,呼吸也渐渐均匀。 卫大将军重重一叹,抱着自家娘子往内室而去。 霍大将军皱眉,“那么重的药,对身子有没有害处?” “害处自然有,骠骑将军能想到更好的法子?” 霍大将军噎住,卫三郎叹气,“二嫂这般性子,果然不该留在这卫府深宅的”。 “说那个有什么用,你还是准备好皇后怎么找你的麻烦”。 “不过是训我一顿罢了,她还能为一个周秀娘跟我翻脸?” 霍小弟怯怯开口,“大舅母的靠山是皇后娘娘?” 卫三郎拍拍他的头,“去病,你确定二嫂这般不避着他,不会教出个满肚子阴谋诡计的恶棍?” 霍大将军冷冷开口,“那叫运筹帷幄的将才”。 好吧,什么叫指鹿为马,卫三郎叹为观止。 这一日午后,卫家三郎领着霍大将军在卫府闲逛时,却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提着一个包裹往唯景轩而去,而这个少年,唔,长的相当有几分李无惭的风范,不过在卫三郎看来,要比李无惭同学顺眼多了,因为那少年不像李无惭的死人脸,笑的颇有些春光明媚的感觉。 好吧,卫三郎感兴趣了,挑眉看向霍大将军,“二嫂什么时候找了这么个美少年?” 霍大将军想起某人曾经号称最喜面容阴柔双目狭长的少年,眉头皱了起来,“不知道,没听她说过”。 “去瞧瞧?” 此二人的脚程只要不跟何某人比还是相当不错的,不一会便追上了素衣布带的美貌少年,少年很知礼,虽不知此二人是何方大神,还是垂头避立道路一侧,让二人先行。 卫三郎直直超过他,又恍似想起什么似的折了回来,“这位小公子看着倒是面生”。 少年抱拳行礼,“小子陈飒”。 “陈飒——” 好吧,剽悍如卫家三郎也是不能记住所有无名小卒的名字滴。 霍大将军冷哼,“陈飒?你是陈掌的儿子?” “是”。 卫三郎感兴趣了,“二姐夫竟然还有个这么标致的儿子?” 陈飒小朋友也是个贼精的,这句话一说出来也就判定了卫家三郎的身份,深深一揖,“三官人取笑了”。 “你来唯景轩做什么?” “陈飒来看望李管事”。 “李无惭?” “是,李管事乃是陈飒嫡亲表兄”。 卫三郎叹气,“李无惭竟然还有姐姐、表弟,老天果然瞎了眼”。 陈飒噎了噎,明智的决定保持沉默。 “一起走吧,”卫三郎相当自来熟的拍了拍陈小哥的肩膀,“这手里提的什么好东西?” “《道德经》”。 “孝敬二嫂的?” “是”。 卫三郎勾起嘴角,“原来二嫂竟是信女,怪不得心肠仁善”。 陈飒小帅哥跟他家表哥一样,话不算多,不过胜在态度恭敬,有问必答,等到莲花池时,卫家三郎已经将他的祖宗八代打探清楚了,然后迫不及待的冲进屋灌了一大口茶。 何某人很惊讶这几个人竟然凑到一块去了,吩咐了几句,便让无惭同学带着陈小帅哥出去叙话了。 卫三郎含笑翻着陈小帅哥字迹工整漂亮的书简,“二嫂从哪认识这陈府的公子?” “小孩子家活不下去了,寻了个由头求到我手里,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二嫂真真是菩萨心肠”。 何某人轻嗤,“得,你就别刺我了,不过那孩子倒是个好的,据闻他几个兄弟姐妹光逮着他欺负,能活到现在就不简单”。 ps:感谢亲们的推荐票票~~~ (三十八)憋屈 “得,你就别刺我了,不过那孩子倒是个好的,据闻他几个兄弟姐妹光逮着他欺负,能活到现在就不简单”。 “那二嫂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兄弟姐妹光逮着他欺负”。 “不招人妒是庸才啊,就凭那张脸,我有时候也想欺负欺负”。 “那毕竟是陈府的公子,二嫂太过亲近,怕是二姐知道了不喜”。 何某人郁闷无比,“就是这个问题,要是他姓卫我早收了他做个干儿子,也省得不疑登儿长大了无依无靠”。 “还有伉儿”。 “那孩子指望不上,估计心肠比你二哥还硬几分”。 “呃,二嫂这是在说二哥心狠吗?” 何某人不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这是跟李椒学来的恶习,一想问题就喜欢敲桌子。 霍大将军开口,“你在想什么?” “在想这人活着真他娘的憋屈!” 霍大将军冷哼,“谁又给你憋屈了?” 何某人的手改为托腮,目光灼灼盯着霍大少,“你看啊,无惭再厉害,也是个下人,我得找个能全心全意疼不疑登儿的兄长,可是呢,我若真要收个义子,不说你奶奶他们不接受,他在卫家也难站稳脚跟,貌似我站了这么久也还两头晃荡着”。 霍大将军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这是在安排后事了?” 何某人甩了甩没甩开,怒了,“霍去病,你给我放开!” 霍某人冷哼一声,收回手,“不疑登儿有我有光儿。足够”。 “你们姓霍,”何某人颓然一叹,“澜儿也不错。比之飒儿却差的远了,唉。我现在终于明白人家为什么十五六岁就要成亲了,这迟了孩子没长大,实在是不放心啊!” “不许再胡思乱想”。 “是啊,胡思乱想死的更快——”眼看某将军的脸色不是一般的不好了,某人明智的闭上嘴。 卫三郎开始转移话题,“二嫂最近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三郎有心了”。 “二哥晚上回来吗?” “应该吧。出门的时候说要早些回来的”。 卫三郎正在考虑是告辞还是在这赖到卫大将军回来,外面小丫头报卫二姐到了。 卫二姐走的急了,俏丽的脸满是红晕,还未进门就嚷道,“李玉娘,你到底什么意思?” 何某人悠然起身,“来人,给陈夫人打扇,降降火气”。 “别跟我来这一套——”卫二姐目光扫到自家儿子,气焰稍稍消了些。“给我说清楚了,那个陈飒到你这来做什么?” 那边玲珑盛了一碗刨冰捧到卫二姐手边,“夫人。消消暑”。 “不吃!” 何某人激动了,“那就省给我吃吧?”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到底怎么回事?” 何某人亲手将那碗刨冰塞进卫二姐手里,“二姐,飒儿的娘亲原是无惭娘亲的妹妹,他来瞧瞧无惭,顺便给我请个安也是该当的”。 卫二姐冷哼,“我说那陈飒怎么瞧怎么不顺眼,原来是跟李无惭有些像”。 何某人耸肩。“二姐,小孩子家也挺不容易的。你平日多看顾”。 “你这意思就是我苛待他们了?” 何某人头痛,“二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卫少儿虽算不上贤淑,也不会为难庶子,他就落魄到要求到一个奴才身上?” “二姐轻轻巧巧一个不为难,却不知一个没娘的孩子活着有多辛苦,何况他娘还背着那么一个名声?” “他娘做出那样的事,他不该还还债?你这手伸的也够长的,金欢的事你要管,如今我陈府的事你也要横插一手?” 眼见何某人噎住,霍大少开口,“玉娘没那么多心思,那孩子求到她这儿来,又是无惭的表弟,你让她怎么办?” 卫二姐忍怒,“她这么做分明是要我背上虐待夫君庶子的名头,你怎么不为我想想?” 霍大少没话了,何某人沉吟,“不如这样,二姐,那孩子确乎是个好的,你多多看顾,他自是不必再到我这来,以后也会感念你的恩德,岂不是两全其美?” 卫二姐冷哼,“我可没你那么大度,凭什么我要看顾那些狐媚子的儿女?” 何某人看了看霍大少,眸中浮上哀色,你有这样一个亲子,自然看不上其他,只是,只是—— 卫二姐显然误解了何某人的眼神,更加愤怒,“你也不必跟去病装可怜,我绝不会再许他进卫府半步”。 “二姐,那孩子真的不错,你跟他处处就知道了,他娘早亡,你疼他,他自会拿你当亲娘看——” “别说了,什么不错,一张狐媚子脸跟他娘一模一样,见了就来气!” 卫三郎打圆场,“二姐,二嫂,何必为了个庶子大动干戈?不如这样,小弟给他几个铺子,让他能安身立命,二嫂也放心了”。 “不准给!他爹都不管,你充什么好人!” “呃,其实我已经给过了——” 卫二姐彻底怒了,“你到底什么意思?” “其实他到我这来,都是我叫他来的,我喜欢他,想让他陪陪我”。 “李玉娘!” 卫三郎觉得很头大,更是坚定了远离可怕的女人的bl之路。 “不过一个庶子,玉娘喜欢,你当没瞧见就是,什么名头,有人敢多说半个字,我帮你剪了他们舌头”。 卫二姐简直没气死,果然她生个儿子就是专门来跟她作对的,“好,你就护着她,看你能护出什么好来!” 霍大少自嘲一笑,“的确护不出什么好,她吃的苦头多半都是我招来的”。 卫二姐怔了怔,何某人不悦开口,“跟你什么关系,别胡说”。 霍大少放下手中把玩的手鼓,“小舅舅,我们走”。 卫三郎连连点头,“说的是,女人吵架夹在中间的简直是傻子,早就该走了!” “去病,二姐也不算说错了,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 “呃——其实我觉得这件事得怪二嫂多管闲事,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善心,别人内宅的事插手又能插出什么好处来?” “她在准备后事”。 “啊——可是,就算她有个万一,不疑登儿是卫家嫡孙,又有二哥和你在,亏待谁也亏待不了他们”。 霍大将军顿了顿,“如果这次不是皇上帮忙,你认为舅舅会不会逼我娶卫长?” 卫三郎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霍大少冷冷总结,“不疑他们长大后也一样,所以她宁愿把他们托付给受过她恩惠的贫贱子弟,比如那个陈飒”。 卫三郎噎了噎,无奈苦笑,“二嫂的心思当真莫测的很,我再也猜不到的”。 霍大少冷哼,“我去找光儿,你自便”。 卫三郎认真无比,“嗯,我也去找光儿”。(未完待续) (三十九)认命 ( )在霍大少认真指点霍小弟剑法,卫三郎在一旁捣乱时,卫二姐笑盈盈的带着几个丫鬟到了,招呼着他们吃些瓜果降降暑。 “二姐,二嫂呢?” “她是忙人,到处有人来找她,怎么,二姐给你们送,不够分量?” 卫三郎苦笑,“我只是想问问那件事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有我们骠骑大将军在,莫说她只想让我继子陪陪,就是要我的夫君,我也免不了洗洗干净了送过来”。 卫三郎嘻嘻笑了起来,“二姐,别说我寒碜姐夫,二嫂只喜欢十三四岁到十**岁的干净少年,姐夫那样的,她嫌年纪大”。 卫二姐呸了一声,“这话让你二哥知道了,看你逃不逃得了一顿板子!” “只是二姐,二嫂说的也有理,你有去病自是什么都不缺,但去病毕竟姓霍,你以后是陈府的老夫人,有个孝顺省心的,总比跟你作对的好,他日也能帮衬帮衬去病”。 卫二姐冷哼,“她眼光一向毒的很,既看中了这个陈飒,想必是其他几个都比不上的,我现在再想着看顾他,日后又是一个霍去病,再大的情分都得记到李玉娘头上”。 卫三郎无奈了,“这些事二姐早该想到才是,二嫂也不是有意要抢先”。 卫二姐不屑,“一个庶子罢了,日后即便当家,也不过一个陈府,我还看不上”。 好吧。卫三郎还能说什么,这世上不操心的人活着才比较幸福,比如他的二姐绝对要比他的二嫂享福一百倍。 “对了。你找个机会劝劝去病,菁儿那样子我看着都难受,让他回去瞧瞧她”。 卫三郎很无语,二姐大人您说的这么大声,您儿子想听不到都难,为毛线还要我做传声筒,难道风流倜傥的我真的有那么像操心命的人? 然后让卫三郎更无语的事发生了。霍大少竟也就装作没听到,神色不变的看着不远处的霍小弟。 “说起来也奇怪,菁儿老念叨着要见玉娘。我说了要什么跟我说,她又死不开口,要不是顾忌她的肚子,我都懒得管她。不识好歹”。 卫三郎转了转眼珠。“那二姐有没有跟二嫂说?” “说了,她不肯去”。 卫三郎感叹,“原来二嫂也没那么慈悲心肠”。 卫二姐冷哼,“她那时候跟二郎说,不要怕那些对别人狠的人,对自己狠的人才最要小心,我看原样送给她倒是差不多”。 卫三郎细细思虑了一遍,赞叹道。“二嫂说的话总是比别人说的有道理些”。 “没几分本事能哄的你二哥这么多年只她一个?” 卫三郎正要答话,琳琅小跑着到了。“将军,夫人让您领着陈夫人,三官人和光少爷到唯意轩转转去”。 “怎么了?” “大少爷数次提起想念将军,夫人忽然想了起来,请将军移步”。 霍大将军冷哼,“琳琅,看来是玉娘太宠你了,竟敢当面欺瞒本将军?” 琳琅跪了下去,“将军恕罪,夫人请将军移步唯意轩,琳琅不敢欺瞒将军”。 霍大将军没理她,转身往某人卧室而去,琳琅扑上来抱住他的脚,“将军,夫人有令,请将军移步”。 卫三郎不忍了,“去病,二嫂既然这样说了,想必有她的理由,走吧,是该去瞧瞧伉儿”。 霍某人忍了又忍,一脚踢开琳琅,“光儿,我们走”。 霍大将军脸色不是一般的不好,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在这大热天倒是颇为消暑,卫三郎摇着折扇赞赏的看着不卑不亢服侍卫伉和霍小弟射箭的琳琅,“那丫头倒是个硬气的”。 卫二姐撇嘴,“能在全家抄斩后活下来的,都不是软的”。 卫三郎放低声音,“二姐,去病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想是唯景轩那位又哪里不舒服了,特意遣个硬气的来赶走他,他能不生气?” 卫三郎叹气,“二嫂也是辛苦,多灾多难的,药吃的比饭还多”。 卫二姐眸中浮出不忍之色,“她这辈子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吃的苦头却也数不胜数”。 那边霍大将军箭矢疾如流星,砰一声将箭靶射了个粉碎,卫二姐吓了一跳,卫伉和霍小弟看着某将军的眼神简直要顶礼膜拜了。 “换个箭靶,”霍大将军的声音很淡定,可惜下手却不太淡定,箭靶一个接一个的换,终于,从人满头大汗的上前行礼,“将军,没有箭靶了,小的这就去买”。 卫三郎叹气,“何必跟箭靶过不去,再不值钱也是银子换来的,光儿,领着伉儿练练剑,去病,来,我们出去转转”。 卫三郎拖着霍大将军到了长公主府,那里某个可怜的花花大少遭到了惨无人道的禁足。 某个差点没闷死的大少爷见两个损友到了喜出望外,直接提出要他们帮他逃婚。 卫三郎没理他,毫不见外的吩咐小厮去准备酒菜,来个不醉无归。 曹大少苦着脸,“三郎,你不知道本侯有多惨,被禁足也就算了,连那一屋子美人也被我娘带走了,威胁本侯要再胡闹,就把她们全部沉湖”。 卫三郎同情拍拍他的肩膀,“你就认命吧!” 某大少脸更苦了。 “对了,你那日到底跟皇上说了什么,把长公主气成那样?” 曹某人打了个哈哈,“也没什么”。 卫三郎很是怀疑的看着他,“你不会蠢到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吧?” 曹某人悲愤了,“我不过说了一句,陛下,我好歹也是您亲外甥,您就放过我吧!皇上就恼了,命人赶了我出来,我娘听说了就禁了我的足”。 卫三郎叹气,“说实话,侯爷,我一点也不同情你”。 曹大少的脸直接变成了苦瓜一枚,三个苦命的人凑到一起,酒就像不值钱般流水价消失了,曹大少酒量最浅,喝的又最急,渐渐有些高了,啪地将酒杯扔到地上,“他娘的,这活的真是憋屈!” 都是被逼到走投无路时发自肺腑的感慨,所以曹大少这句话跟何某人那句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霍大少狠狠应和,“真他娘的憋屈!” (四十)命苦 “老子要逃婚!” 卫三郎叹气,“侯爷,您吃不了那个苦头的”。 这长安的贵族阶级大致可以分为三种,一种如卫大将军霍大将军吃苦享乐丝毫不放在心上,一种如何某人卫三郎喜欢享乐,真到必要吃苦也行,一种便如曹小侯爷喜欢享乐吃不了半分苦头。 曹某人一下泄了气,趴在桌子上狠命的捶着桌子,“我他娘的怎么就这么命苦!” 卫三郎很无语,侯爷您也算命苦,这世上就没好命的人了。 某人继续捶桌大喊,“想我曹襄从不欺男霸女,从不与人为恶,从不仗势欺人,怎么就没好人有好报!” 卫三郎更加无语,想起某个卧病唯景轩的好人,又看了看为讨某好人欢心伪装好人散尽家财的霍大将军,好吧,这世上果然是好人没好报,祸害遗千年。 “这长安青年俊秀那么多,为什么就我曹襄最倒霉,娶个心里装着别人的公主,纳个妾还要她点头,逛个青楼还要被皇后拉去训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霍大将军冷冷开口,“活着没意思就去死!” 某人的喊声戛然而止,郑重点头,“说的是,还不如去死”。 卫三郎郁闷了,“侯爷,死了可就不能抱温香软玉的美人了”。 曹大少双眼闪着诡异的光芒,“本侯要以死相逼,我娘就我一个儿子,我就不信她能狠下心!” 卫三郎赶紧提出改进意见,“侯爷,您真要以死相逼,也得过一段日子再说,否则长公主肯定要怪罪到我和去病头上。到时你不但没美人抱,连找兄弟喝酒都不能了”。 曹大少很有兄弟爱,点头答应。“放心,我绝对不会连累你们”。 “那侯爷想好了要如何以死相逼?” “穿上素白的衣衫。系上素白的发带,割断左手腕的脉搏,蘸着流下的鲜血在素白的薄绢上写遗言——” 曹大少卫三少被雷劈了般呆呆看着霍大少,这,这真是霍大将军吗,不是被什么附身了吧? 霍大将军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这是最具美感最具震撼力最无痛楚最易抢救寻死时间拖的最长又不易被人发现是假寻死的一种自杀手法”。 霍大少长长一句不带标点的话说完,曹大少卫三少齐齐赞叹了。果然是霍大将军啊,不但对杀人,对自杀都如此精通啊! “好,就这么定了!” 卫三郎赶紧补充,“侯爷要计划好了,一定要先大闹特闹一段日子,然后再突然安静下来,这样人家寻来的比较快”。 曹大少很满意,“还是兄弟好啊,本侯这次要是能逃过一劫。一定请你们大喝三天!” 卫三郎恍然想起在清音坊的相聚,那时候霍大少还拥着心上人,叫嚣我霍去病绝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半分委屈。那时候他搂着温柔秀美的唤儿,一心一意憧憬着能如霍大少般走出梦魇,那时候曹大少抱着匈奴郡主肆意风流,那时候他们谈论的是美人如花,而如今,不过短短一年之后,霍大少眼睁睁看着伊人受苦,却无立场去保护去陪伴,他则越陷越深。此生难有欢颜,曹大少则困于婚约处处受限。而他们讨论的竟是如何寻死才最具美感最具震撼力最无痛楚最易抢救寻死时间拖的最长又不易被人发现…… 人生啊,连卫三郎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还真他娘的憋屈! 感叹人生憋屈的卫三郎决定好好享受一下,拉着霍大将军到了长安最繁华的一条街,钻进最有名的蜜饯点心铺,放开肚子尝了起来,而霍大将军在见他拿起一枚一看就酸不拉几的梅子时,不淡定了,“你不是不吃酸?” 卫三郎不理,淡定的将梅子放进嘴里,然后被酸的热泪盈眶,霍大将军虽奇怪,却也没有追问,懒洋洋看着自家小舅舅穿花蝴蝶般在各色点心间穿梭。 “娘子,这里的酸梅是全长安最酸的,进去看看”。 霍小侯爷勾起嘴角,好吧,跟何某人学来的恶习,喜欢看戏。 “小心——”少年,不,该说是青年了,话音未落便僵在了原地,而吃点心吃的高兴的卫家三郎也在回头的那一刻僵住了身形。 “客官,里面请!”可亲可敬的店小二啊! 卫三郎回过神来,啪地打开折扇,“原来是周大人,幸会幸会!” 周小同学扶着自家夫人的手下意识收了回来,呐呐,“你也来买点心?” 卫三郎满面春风,“这位想必就是嫂夫人了,果然温柔大方,周大人艳福不浅哪!” “公子过誉,”周小夫人羞涩一福。 “夫人也是来买蜜饯的?这家店的东西在整个长安都是数一数二的,夫人喜欢什么样的这里都有,掌柜,周夫人的账算本少账上”。 周小夫人惶恐看了看自家夫君,奈何平日温柔体贴的夫君此时正在神游物外,没有收到她的求救,只好再度一福,“公子太客气了,小妇人受之有愧”。 卫三郎哈哈一笑,“是夫人客气才是,一点小意思,夫人千万不要见外,掌柜,本少刚刚吃过的,每样都包个半斤”。 热情大方的卫三郎在周小同学回过神来之前便雄赳赳气昂昂的出了点心店,连自家外甥都弄丢了,而某被丢弃的人对着某落荒而逃的人的背影冷冷一笑,慢慢靠近周小同学,“周大人别来无恙”。 周小同学终于灵魂归位,行礼开口,“下官见过大司马骠骑将军”。 霍大将军瞥了瞥周小夫人的肚子,“恭喜周大人了”。 周小同学呐呐不能言。 “周大人对夫人一往情深,从不纳妾蓄婢,从不流连楚馆,前儿玉娘还拿周大人教训本将军,不许本将军往烟花地跑,周大人,本将军压力很大啊!” 好吧,霍大将军,乃心可诛也! 周小同学依旧说不出话来,霍大少冷哼一声,出了店门,门外卫三少很是心虚的等着,霍大少扫了他一眼,“他还没忘”。 卫三少苦笑,“这世上也就他对我最是真心,你别为难他”。 “你——”(未完待续) (四十一)真心 卫三少截住他的话头,“真心换不来的东西太多,我对他无意”。 霍大少冷哼,不再理他,两人默默在繁华的长安街道上走着,寂寞着各自的寂寞,直到一把熟悉的冷冽嗓音唤回两人的心神,对视一眼,这才发觉已不知不觉回了维景轩。 “三官人真是没用,斩草不除根有什么用?” “李管事放心,既然阿姐下了决心,无怖定然叫周秀娘生不如死,不过——” 无惭冷哼,“你那点小动作,不是我帮你,你以为能瞒得过小姐?” 无怖呆了呆,转瞬甜甜一笑,“阿姐说过李管事最是嘴硬心软,果然不错,无怖在这里先谢过管事了”。 霍大少冷声开口,“无怖,你什么小动作,要人帮你遮掩?” 无怖精致的小脸瞬时惨白,扑通跪了下来,“将军恕罪!” 无惭面不改色,冷笑连连,“将军当日夸下海口,如今还有脸在这指手划脚?” 霍大少瞬间到了跟前,紧紧掐住某人的脖子,“李无惭,你猜本将军敢不敢杀你?” 无惭白皙的脸慢慢变红,呼吸也急促起来,“将军这是恼羞成怒了?” 霍大少右手收紧,“李无惭,本将军有的是法子叫你生不如死,更有的是法子瞒住玉娘一辈子”。 无惭连连咳了起来,“将军有时间在这里找无惭的麻烦,不如去看看给小姐拜年的皇后娘娘”。 霍大少一惊,“皇后来了?” “是,还带回来了周秀娘,而周秀娘竟然怀孕了,卫家一家人正欢欢喜喜的吃团圆饭——” 霍大少甩开他的脖子。“说清楚!” 无惭揉着脖子一边咳一边努力吐字清晰,“今天将军走后不久,皇后就来了。劝大官人和周秀娘重归于好,周秀娘又被诊断出怀了孩子。大官人自然一叠声应了,只可怜小姐拖着病体陪那群人闲话家常,还得做出一副亲热的模样,对了,听说皇后还准备将女素给周秀娘帮她养胎”。 霍大将军脸色完全阴沉下来,卫三郎开口,“二嫂下定决心要周秀娘的命了?” 无惭诡异一笑,“三官人日后可得帮无惭做个见证。那日可是小姐亲口说的,骠骑将军不动手,三官人不动手,她多半也是要动手的”。 卫三郎唏嘘不已,“奴大欺主,去病,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帮二嫂除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 霍大将军看向跪在地上的无怖,“你准备怎么动手?” “当年,阿姐教过无怖很多相克的食物都能导致小产,阿姐说的。医书上都没有提到过,定然能神不知鬼不觉,望骠骑将军帮阿姐除了那个祸患”。 卫三郎感兴趣了。“什么相克的食物能导致小产?” 无怖低低叫了声将军,霍大将军冷哼。 “其实,其实不需要无怖动手,怀孕之人大多口味怪异,无怖打听到大奶奶被赶往偏院后嗜食地薯,很快柿子就要熟了,大奶奶向喜柿子,只要前后吃,定然小产。到时大奶奶不死也得半疯”。 卫三郎倒抽一口冷气,“就这么简单?” “是。如果有变数,这世上相克之物太多。无怖自然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就这样,如果不行,本将军派人直接弄掉她的孩子”。 无怖大喜,“多谢将军”。 霍大将军冷哼,“你又背着本将军弄了什么鬼?” 无怖再度叩上地面,“将军饶命,是无怖不堪当年之辱灭了邵氏满门,无惧哥哥毫不知情,将军饶命!” “邵氏?” “是——无怖本姓邵——” 卫三郎更感兴趣,“那你的意思是你派人杀光了你自己的父母亲人?” 无怖激动起来,“无怖只有阿姐一个亲人,那些人死有余辜,不是怕阿姐疑心,我一定亲自去杀光他们!” 卫三郎直咂嘴,“哎,怪不得李无惭要帮你瞒着二嫂了,二嫂知道了不被你气死,也会自责死”。 宛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小无怖又趴地上不动了。 “人家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本少还不信,果然,大将军夫人收的一个义弟动动嘴就能灭人满门,啧啧,不知道皇上知道了是什么表情啊!” 无怖激动了,“跟阿姐无关,是我!” “闭嘴!” 无怖垂下头,面色惨白,卫三郎挑眉,“去病,去凑凑热闹?” 霍大少摇头,“有没有通知大将军?” “派人去了”。 霍大将军转身往回走,卫三郎嬉笑跟上,“哎,去病,你不觉得二嫂很恐怖?哪里知道的这个阴损法子,害人还害的人家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自己哪里栽了”。 霍大将军不答,卫三郎继续,“人家都说人以群分,无惭无怖一个比一个狠,是不是说明其实二嫂也是个心狠的主,不过却用一副善良的面孔骗到了所有的人?” “闭嘴!” “喂,不用那么小气吧?本少这可是好心帮你认识二嫂的真面目……” 好吧,这个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霍大将军,要淡定哪—— 周小蟑螂高调回归,张煦小姑娘和何某人前后称病以避锋芒,只余了个卫三郎冷冷旁观。 “将军,卫府传来消息,大奶奶不好了,恐是要小产,命人来请无怖”。 霍大将军点头,卫三郎摇着折扇笑的极度欠揍,“去瞧瞧热闹?” “不去”。 “哎,将军大人,这就是您不对了,那些人无风也要起三层浪,您就不怕有人借机陷害柔弱善良的大将军夫人?” 霍大将军冷冷一眼扫过去,卫三郎起身,笑的更加欠揍,“走吧?” 鉴于两人不好表现出自己看热闹的迫切心情,龟速到了维图轩后,一切已尘埃落定,卫大将军烦躁,“好好的怎会这样?” 老大夫长长一叹,“大将军还是问之前的大夫还有日常服侍大奶奶的丫鬟们”。 于是周秀娘穿的衣服,碰的东西,吃的东西一一送了过来,卫三郎看着那再普通不过的红薯和柿子,微微勾起嘴角,冷笑无声。(未完待续) (四十二)起舞 女素姑姑显然极是稳妥,所有吃的东西都先尝才敢拿给周秀娘吃用,大夫又一一检查,却一无所得,硬着头皮总结陈词,“大将军,想是大奶奶年岁不轻了,怀孕本就危险之极,这个孩子命里就是保不住的”。 “大哥,怎么看?” 卫大郎长长一叹,“是秀娘无福,这番话秀娘刚有孕时,大夫便说过的”。 卫大将军颓然挥手,“算了,你们都下去吧”。 女素突然跪了下来,额头狠狠磕到地板上,“大将军,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卫大将军示意侍琴扶起她,“与你无关,本将军自会跟娘娘澄清”。 “谢大将军恩典,谢大将军恩典!” 卫大将军抬头看看自家大哥,不忍开口,“大哥,不如我们一起喝几杯,正好去病和三郎都在,我们也好久没聚聚了”。 霍大将军立即拒绝,“去病还有俗事,先告退了”。 卫三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珠骨碌碌转了转,“小弟下次再陪大哥二哥喝酒”。 眼看两人速度极快的跑了,卫大郎自嘲一叹,“去病——是恨上我了——” “怎会?大哥别多想”。 “这些年——只怕,二郎心里也是怨我的——” “大哥,与你无关,别想那么多,一家人口角磕碰在所难免,以后好好的就是”。 卫大郎重重一叹,卫二郎不忍拍拍他的手,“以前的事就不要多想了,我们喝几杯”。 这边卫家兄弟哥俩好的喝起了小酒,那边霍大少和卫三少一径进了维景轩,刚靠近内院便听见琴声鼓声响成一片。守门的小丫鬟一见两人撒腿就跑,两人对视一眼,很是默契的展开轻功往里而去。 整个大将军府院子最大的自然是维景轩。两人用轻功狂奔也得好几分钟,然后很是无语的一路碰到无数个见他们就跑的小丫鬟们。最后一个视力更是一等一的好,远远就看见了他们,然后一边往里跑一边大声喊着夫人,于是两人踏进最后一重院子时看到的就是主子奴才全都扛着比自己大两倍的家伙往某个方向猛冲。 “小姐,是骠骑将军”。 “啊——啊!” 眼看自家主子就要被巨大的鼓架埋尸维景轩,李无惭小朋友立即扔下自己手中的,飞身去救,不想却被霍大少后发先至。还乘机公报私仇狠狠一脚踹在屁屁上,好吧,无惭小朋友脸绿了。 “慌什么!” 英雄救美很浪漫,可这个英雄要是脾气不好,就没那么浪漫了,何某人很是郁闷地揉着鼻子。 “又在干什么见不得的事?” 何某人暴走了,“你才见不得人,我在教光儿弹琴!” “教琴见到我们慌什么?这些鼓做什么用的?” “要你管!” 霍大少皱眉,霍小弟开口,“大哥。舅母想要排支十面埋伏的舞,光儿是帮舅母伴奏,练到一半有人来报大舅母不好了。舅母便让人守着,原是怕舅舅突然回来见我们还有心思玩闹不悦,不想大哥突然来了”。 何某人恶狠狠瞪过去,你个吃里扒外的小叛徒! “周秀娘好不好与你什么关系,继续练”。 何某人讪笑,“还是不要了,估计你舅舅也该回来了”。 卫三郎插话,“二哥正在陪大哥喝酒,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 “那也不要了”。 霍大少脸色不好了。卫三少摇着折扇唏嘘不已,“去病。二嫂这多半是为二哥、备的,怎能事先被外人瞧了去?” 何某人阴森开口。“三郎,你欠打?” “怎么,三郎说的不对?” 霍大少转身就走,何某人立即拽住他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去病哪,你可千万不要受小人挑拨啊,我练这个是因为我腰上的肉越来越多了,长此以往,美人将不再美人啊!” “那还不是为了二哥抱起来舒服一点?” 何某人眼露凶光,“卫步,我记住你了!” “三郎之幸!” 好吧,你狠!何某人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张谄媚的笑脸,“去病,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坐一会嘛,正好看看我练了这么多天有没有长进”。 于是,一院子人各就各位,卫三郎捧着西瓜刨冰,惬意无比,“那灵宝果然是好东西,二嫂气色好多了”。 霍大少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那边霍小弟指尖拨动,铮地一声脆响,站在十架大鼓中央的何某人大声道,“光儿,拿出点气魄来,这次不准再将十面埋伏弹成春江花月夜!” 霍小弟看了看自家大哥,挺直腰背,指尖再动,琴音直冲蓝天,那边无惭手中的弹弓拉满,咚地砸到鼓面,何某人身形急动,缠于手臂的裁云拉成直线直冲那面鼓而去,“咚”地一声夹着金铃脆响煞是好听,无惭手指再动,石子砸上旁边一面鼓,某人腰肢弯曲到不可思议的角度,手中的裁云紧追而去—— “停——” “怎么了?” “李无惭在做什么?” “扔石子啊!” 霍大少黑线,果然这就是传说中的代沟? “你的丝带跟着他的石子动?” “是啊,这支舞强调两人之间的默契配合,没有一定的舞步,无惭随着琴音随着自己的感觉将石子打上鼓面,我跟着石子变换身姿,当然,这个比较锻炼腰肢的柔韧和力度,我感觉练了一段时间效果还挺明显的,不信你来摸摸我的腰,肯定比以前细了,也软了点”。 卫三郎听的大汗淋漓,果然是代沟啊,为什么此人就能用如此正经而天经地义的语气邀请不是她夫君的男人去摸她的腰呢? “我来”。 “呃——” 某人还没反应过来这“我来”二字是什么意思,霍大少已经踢开了可怜的李无惭同学,抓了一把石子在手,“光儿,开始”。 乐音再起,霍大少手中的石子随着乐音时快时慢,有时更是数子并发,咚咚声不绝于耳,何某人反应奇快,身姿矫捷如游龙,臂上裁云宛如有了生命,纷飞翩跹,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终于,乐音戛然而止,某人仿似瞬间被定格在那一刻,保持着翩然欲飞的姿势不变,翩飞的衣袂兀自随风鼓荡,良久方缓缓落下——(未完待续) (四十三)侍妾 “媚奴——”霍大少无声吐出两个字,目不转睛看着场中姿态纤美的人儿,不知自己是喜是悲。 “啪啪——”孤零零的掌声不紧不慢响起,“二嫂此舞别有意味”。 何某人毫无形象的甩甩胳膊踢着腿,笑盈盈看向霍大将军,“真痛快!用弹弓太慢,还是会暗器好啊!” “过来”。 何某人脸上有一刻的迟疑,转瞬便换做烂漫之态,扑进霍大少怀中,“哎,去病,你摸摸,肯定又细了一寸!” 霍大少灼热的手微颤着抚上她的腰,声音沙哑,“嗯,是比那时候细了”。 何某人咯咯笑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老娘我还是很有希望能恢复到生孩子前的身材滴!” 霍大少只觉那张因运动而绯红的脸明艳不可方物,叫嚣着要吸进他的灵魂,忙抬头看向别处。 何某人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跳下霍大少的怀抱,“光儿,招呼你大哥跟小舅舅,我先去洗个澡,无惭,命人收拾了”。 洗浴过后的某人脸上洋溢着健康的红晕,眼波盈盈,整个人如三月杜鹃,明艳而生机勃勃,霍大少恍惚记起,在含章殿时,她似乎一直就是这副模样的,叫人一见便心情愉悦,而不是维景轩中病态的苍白,如即将离枝的白梅,颤巍巍的等待即将到来的寒风—— 卫三郎嘻嘻开口,“这舞裙甚是亮眼,二嫂穿上后当真如凌波仙子,娉婷袅娜”。 何某人后知后觉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怒了,“玲珑!” 玲珑小姑娘特意选了这身招人的衣服自然是想让自家主子一饱眼福。遂恭恭敬敬开口了,“夫人恕罪,大夫吩咐了。夫人不可大喜大悲,大悲则心思郁结。体虚血亏,大喜则肝火过旺,内热不除,夫人刚刚出了一身的汗,此时该当穿些清凉的,以散内热”。 好吧,如此专业,何某人想怀疑都没资本怀疑。摆摆手,“以后大夫那套不必太当真,真要全部照做,不病死也烦死”。 “只怕李管事会怪责”。 何某人暴走,“靠,他是主子,还是老娘是主子?” “不必听她的,下去”。 何某人开始使劲瞪某大少,可惜那恶狠狠的眼神落到某大少眼里就成了薄怒浅嗔,别有风情。鲜见的露出一丝笑来,“过来我瞧瞧什么好衣服”。 某人不甘不愿上前几步,然后被某大少长臂一拉。跌入某大少怀中。 “这般穿着更显腰肢修长柔韧,比之之前毫不逊色”。 某虚荣的小女人立即忘了挣扎,目光灼灼盯着某大少,“真的?” “真的”。 丝丝笑意溶进盈盈欲滴的眼波中,光华璀璨,某人的小虚荣心膨胀膨胀再膨胀,毫不吝啬的开始表达自己对于霍大将军喜欢说实话这个优点的喜爱之情,搂住他的脖子狠狠亲了他一口,霍大将军神色更加柔和。正在满心喜乐间,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卫家三郎一个劲的对天翻着白眼。如果他没猜错,应该是在表达对他的鄙视之情。好吧,你小子等着,小心眼的霍大将军开始默默记仇。 “小姐,明公公到门口了,说是皇后有请小姐”。 “明公公?” “是,”无惭顿了顿,“明公公笑的渗人的很,小姐要小心应对”。 明公公乃是皇后座下第一大太监,地位基本等同无惭之于何某人,也的确如无惭所说笑的渗人的很,好吧,光看这一点,明公公同学道行还是不如死鱼脸的无惭同学啊! 维图轩中一片死寂,丫鬟小厮半个不见踪影,脸色阴沉的卫大将军眸色复杂的看了看何某人便别过眼神。 唯一神色自然的皇后娘娘浅浅笑着,“妹妹可算是来了”。 何某人恭敬行礼,“不知娘娘唤臣妇有何吩咐?” “妹妹就是生分,一家人说什么吩咐不吩咐,只是大嫂这胎落的甚是离奇,妹妹断案的本事本宫早已见识过,此次便还是拜托妹妹了”。 “夫君已有决断,既嫁从夫,臣妇身为人妻,不敢,亦不愿违逆夫君”。 皇后娘娘呵呵笑了起来,“说的好,既嫁从夫,我们身为女子只有温柔和顺才能搏得夫君喜爱,如此本宫也不好再为难妹妹——” 事出反常必为妖,皇后娘娘这么好说话,何某人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刚刚二郎说欲纳女素为妾,妹妹想必也不会违逆二郎了?” 何某人一惊,看向自家夫君,却只见自家夫君缓缓点头,眼神却游弋不定,心立时一凉。 “女素,来见过大将军夫人”。 “妾身见过大将军夫人”。 看着眼前翩然跪下的人,何某人突然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仁善,更加没有那么贤惠,深吸一口气,“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 “十八了,家里还有母亲和两个姐姐一个弟弟”。 “弟弟多大了,做什么营生?” “十六了,做点小生意”。 何某人垂眸转向皇后娘娘的方向,“娘娘,女素是娘娘的人,夫君又位列一品,一个妾侍也马虎不得,不如去请女素的娘亲和弟弟来商讨一下,委屈了娘娘的人臣妇万死莫辞”。 “妹妹客气了,她一个奴婢,能进大将军府是她的福气,哪还敢说三道四?” “无惭,派人去请女素的娘亲和小弟”。 卫子夫大怒,却又忍了下来,何某人再度开口,“娘娘恕罪,臣妇想单独跟夫君说几句话”。 “妹妹,这为妻之道宽忍退让方是上乘,二郎一贯绵软,被妹妹几句话一说,难免就要改心思,女素已是二郎的人,这样一来,又让她如何在这世上立足?” 何某人倏然抬头,目光如箭般向自家夫君看去,后者却垂着眼不知想些什么,好似完全没注意到她的目光。 卫三郎咳了咳,“喝酒误事,二哥如今可知道教训了?” 卫大将军依旧没有反应,何某人只觉胸口发闷,忙闭上眼睛,卫子夫浅笑连连,“说起来,三郎最近倒是和去病亲近不少”。 卫三郎心下暗凛,面上却依旧笑嘻嘻的,“娘娘见笑了,那是骠骑将军大人慈悲,愿意收小弟做个跟班儿……”(未完待续) (四十四)反击 满室压抑中,卫三郎和卫子夫亲切无比的拉着家常,卫大将军垂眸深思,何某人闭目养神,单剩了个霍大将军冷冷盯着跪在地上的女素,后者只觉背后发寒,很快便汗透重衣,跪都跪不稳了。 “说起来,妹妹这件衣服倒是前所未见,是在哪家绣坊做的?” 何某人睁开眼睛,眸中已是清明一片,闻言站了起来,原地转了一圈,笑道,“娘娘瞧着如何?是臣妇自己想出来的,正准备进宫让皇上也瞧瞧,如果皇上也觉着好,免不得还得请娘娘跟皇上求个情,为宫里的娘娘们到臣妇的绣坊里定做些这样的衣裙,臣妇最近手头可紧着”。 卫子夫咬牙,“这点小事就不必劳动皇上了,妹妹想挣些私房钱,本宫免不得要帮上一帮”。 “那臣妇先在此谢过娘娘了,说起来,皇上圣诞也近了,听说长公主可是好好训练了一些歌姬舞姬为皇上祝寿,臣妇虽不比长公主的孝心,也想东施效颦一把,奉上一场歌舞”。 “哦?妹妹这是从哪儿找的美人?” “娘娘取笑了,臣妇哪有那个本事能找到什么美人,不过王夫人体态娉婷,虽未习过舞,练几日也就行了,”何某人掩唇吃吃笑着,“本来臣妇还想着自己上场,可惜这年纪到了,不服老不行啊,还是年轻鲜嫩的小姑娘们跳着好看哪”。 卫子夫脸青了,“你姓卫”。 “哎,娘娘此言差矣,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管姓卫姓王,都是陛下的子民。重要的是要侍奉好陛下,其他,又何必计较那么多?”何某人依旧掩唇笑着。眸中却全是冷意,“更何况王夫人实在是讨人喜欢的紧。每每见了臣妇,姐姐叫的比蜜糖还甜,臣妇早就将她当做了亲妹妹”。 卫子夫突然笑了起来,笑的舒心无比,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卫大将军,意思是,有某家二弟在,本宫就不信你有那个胆子! 何某人也笑。满是凉薄,卫三郎开始打圆场,“娘娘今年给皇上准备了什么生辰礼?” “还没选好,不如三郎也帮本宫参详参详?” 卫三郎正欲说话,无惭领着一老妇一少年进来了,两人显然没有女素的定力,跪在地上吓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都快是一家人了,那么客气做什么,来人,服侍老夫人和小少爷坐下。”何女王慢慢踱到那少年面前,“唔,好清秀的孩子——” “啪——” 卫大将军倏然抬头。见到的便是自家妻子样式古怪的类似披风的衣服被拉下一小截,露出雪白的中衣,心,顿时狠狠一抽,呼吸也急促起来。 “好大的胆子,来人,拖下去,一百鞭子!” “夫人——夫人,饶命。夫人饶命!”那老妇大声嚎啕着去拉某人的裙角,某人毫不留情一脚踢开。那老妇吐出一口鲜血,连哭喊都忘了。 “女素姑娘温柔娴雅。竟有这般不堪的家人,实在是让本夫人失望!” 卫子夫敛起笑,“大将军夫人好大的威风!” “娘娘此话臣妇就听不懂了,一介贱仆敢拉扯本夫人的衣物,一百鞭子委屈他了?” “你——” 何某人不再理她,朝女素温柔一笑,“妹妹别怕,你家人如何与你没有干系,既然是娘娘做主,本夫人定然好好待你,头也磕了,再敬本夫人杯茶,你就算是我卫家的人了”。 女素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尖叫出声,接过无惭递过来的茶杯,高高举过头顶,双手剧烈颤抖着,几乎拿不稳茶杯。 何某人转眸看向旁边的霍大将军,“但闻新人笑,谁闻旧人哭,去病,他日你舅舅喜新厌旧,你可得帮我揍他”。 霍大将军定定看着她,没有答话,何某人挑高眉角,伸手去接女素奉上的茶杯,眼前银光掠过,女素闷哼一声跌倒在地没了声息。 卫子夫惊的一弹而起,“你——” 何某人讶然,“女素姑娘这身子骨儿也太差了些,捧杯茶都能累晕?” “你——你欺人太甚!” 何某人懒懒一笑,“娘娘此言差矣,我欺负的可不是人,是凤哪,母仪天下的凤凰哪——” “你——” “哎,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这狗,本夫人不怕,可那个主人却不能得罪,去病,陪我去皇宫请罪”。 某女王扶着霍大将军的胳膊仪态万千的走了,卫子夫俏脸铁青,“卫青,你给本宫一个交代!” 卫大将军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臣如今方知娘娘对臣无半分姐弟之情,也是,臣入卫家门时,娘娘已进宫,是臣一直痴心妄想”。 卫子夫慌了,“青弟——” 卫大将军打断她,“臣万万受不起娘娘这声青弟,娘娘若真当臣是弟弟,又何忍陷臣于此等境地?娘娘要做什么请便,臣教妻无方,领圣上罚就是”。 卫大将军一甩袖子也走了,卫三郎匆匆行了一礼,跟了上去。 “三郎——” 卫三郎心中一紧,上前两步与自家二哥并肩,“二哥不必担心,皇上必不会怪责二嫂”。 “必不会?是啊,必不会——”卫大将军呵呵笑着,“是啊,必不会,三郎,你瞧到了,她寻求去病的臂膀,寻求皇上的庇护,独独忘了我,忘了我——” 虽然卫三郎很是心疼他家二哥,也不禁暗暗腹诽了一句,那也得看您老乐不乐意让她寻求啊? “是我自作自受,我为什么就不能像去病一样,肆无忌惮的护着她,连见也不让那些人见,为什么——” 卫三郎立时忘了自己的腹诽,扶住卫大将军,柔声开口,“二嫂必然能体谅二哥的,二哥也知道,二嫂仁善大度……” 卫三郎絮絮劝着,泪水却不自觉从眼角滑落,落地无声…… 第二天一早,云大公公便驾临椒房殿,垂眸躬身笑的谄媚无比,“娘娘,皇上派老奴来给娘娘传个口谕”。 “公公请说,”皇后娘娘很客气。 云如许神色一敛,“皇后,朕很乐意看到卫卿纳妾,但下次不可如此欺辱大将军夫人,朕的骠骑将军会心疼”。(未完待续) (四十五)庇护 第二天一早,云大公公便驾临椒房殿,垂眸躬身笑的谄媚无比,“娘娘,皇上派老奴来给娘娘传个口谕”。 “公公请说,”皇后娘娘很客气。 云如许神色一敛,“皇后,朕很乐意看到卫卿纳妾,但下次不可如此欺辱大将军夫人,朕的骠骑将军会心疼”。 卫子夫暗暗咬牙,面上却笑靥如花,“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昨儿在场的人都知道是大将军夫人欺辱本宫才是”。 云如许又换上谄媚的笑脸,“娘娘的话老奴一定向皇上禀明”。 “公公可否行个方便,将昨日大将军夫人面圣的情形跟本宫说说?” 卫子夫说着示意女善给云如许塞了个极为贵重的玉貔貅,云大公公仔细瞧了瞧,满意的塞进袖中,“昨儿大将军夫人是由骠骑将军陪着进的宫,一见皇上就说,陛下,臣妇有罪,皇上问她有什么罪,大将军夫人回道,陛下,臣妇欺负了你们家凤凰儿,然后突然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好吧,皇后娘娘脸青了。 “等安置好大将军夫人,骠骑将军一五一十将昨儿大将军纳妾的事说了一遍,最后——”云如许顿了顿,难以启齿的模样,“最后,骠骑将军说他后悔了,早知道听从皇上的话,将大将军夫人留在身边做个丫鬟,大将军夫人也不会受如此欺辱,他却连插手的余地都没有”。 “他有没有说女素是如何死的?” “骠骑将军说是他用银针打死的,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偷偷摸摸杀人,他是大司马骠骑将军,杀个贱婢还要偷偷摸摸的,不得不感叹英雄末路将军白头”。 卫子夫几乎咬碎银牙,靠。果然跟那个女人一个尖牙利齿模样,杀了人他还委屈了! “娘娘,骠骑将军。昨儿,老奴倒是从未见过他那般迷惘伤心的模样。陛下心疼的不得了,当场就发了脾气,说是自己都舍不得委屈的大司马骠骑将军,现在被别人委屈了去——”云如许顿住声音,一副言有穷而意无尽的模样。 卫子夫恨的牙痒痒,也是个老狐狸,“多谢公公告知,本宫铭记于心”。 完成任务的云大公公回到宣室时。某三只正在用膳,刘小猪一见他就笑了,“从皇后那捞到了什么好处?” “皇上见笑了,”云如许双手捧起那玉貔貅。 “给了玉娘罢,貔貅敛财,她必然喜欢的”。 云如许将貔貅奉到某人手边,某人一边说着那怎么好意思,一边毫不客气的将那只貔貅塞进袖子,刘小猪乐了,云如许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真诚的味道。 “玉娘这回可算是放心了?” 某人自嘲一笑。“此次多谢陛下了”。 “玉娘一声多谢就算完了?” “——陛下,当年小叔叔和十七死的时候,不是那股恨意撑着。我怕是也跟着去了,可现在,我只恨自己当初没随他们一起,陛下,我累了——” 刘小猪一时无言,何某人又是一笑,“有时候想想,这些年还真是多余,二郎如愿娶了我。却多了无数烦恼,去病。更是——而我,我不怕吃苦受气。可是我无法容忍自己变成个侩子手,似乎从小叔叔死后我就一直不停的杀人,他死后第三天,我就眼都不眨的命人杖毙了两个私逃的家仆——从那之后,我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昨天,不过眨眼间的功夫我就杀了两个,踢的另一个药石无灵,我想他们死,我是真的想——” 何某人说到这,再也忍不住呜咽了一声,霍大将军抚上她眼角,“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不是,不是,就算女素觊觎二郎,也罪不至死,她的母亲跟弟弟更是无辜,那个孩子,呜——还是个孩子啊,他看我朝他走过去,眼里满是敬畏,却想不到我是去要他的命的,他什么错也没有,只因我一己私欲便送掉性命,他——” 眼看某人一口气没接上来,脸憋的通红,霍大将军慌了,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将她搂进怀里,抚着她后背,某人一口气又顺了,这才能发出声音,狠命咳了几声,脸深深埋进他怀中,无声悲泣,霍大将军慢慢拍着她的背,轻轻哄着,终于某人的呼吸逐渐绵长起来,霍大将军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在她面前绕了一圈,这才开口,“陛下,臣先行告退”。 “别忙,”刘小猪兴味十足的看着某大少,“这样的事你貌似做的很熟练啊”。 霍大将军无奈了,“臣脾气不好,经常惹玉娘伤心,事后又后悔,免不得耐下性子慢慢哄她,陛下见笑了”。 “说实话,玉娘这个性子,偶尔看看还觉得挺新鲜,时间长了,朕定然是没耐心慢慢哄的,你不觉得烦?” “她可以容忍臣的坏脾气,臣自然也不会嫌弃她的烂好心”。 刘小猪笑的更加意味深长,“去病,要小心哪,与外甥*的罪名可是比残害大嫂骨肉的罪名大多了”。 “有陛下,臣何惧?” “可惜这世上的事有时候朕也无能为力的,世人的口水就能淹死她”。 “如有那么一天,我以死谢罪就是——不,我死了她会伤心,还是诈死离开长安吧”。 刘小猪脸黑了,“你是我大汉的大司马骠骑将军,朕还指望着你永灭匈奴之祸,现在为了个女人,你就什么都不管了?” 霍大将军愣了愣,又飘飘渺渺浮起一丝笑,右手怜惜抚上某人的嘴角,“那就让她诈死离开长安吧,反正她在这也难见欢颜”。 何某人在睡梦中感觉自己飘摇在大海中,四处茫茫皆是海水,只有自己一舟如叶,又是恐慌又是迷茫,想要喊救命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费尽力气终于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坐在一顶软轿中,呃,更确切的是说是躺在坐在软轿中的琉璃怀里。 “夫人醒了?快到了”。 何某人还处在噩梦余韵,怔怔回不过神来,那边轿帘被掀开了,霍大将军英俊的脸出现,“玉娘?” 何某人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笑了笑,“怎的想起来折腾这个?” “不舒服?” “让大司马骠骑将军押轿子,太后娘娘也没这待遇吧?” 霍大将军沉默。 “去哪?” “筑心小居,避暑”。 何某人微微抬起眼,些许凉薄,那么您这般大张旗鼓又是何用意?(未完待续) (四十六)并肩 霍大将军的用意很简单,特别是在那一袭在炎炎夏日也清凉无汗的青衫拦住一大队人马去路后就更加显而易见了。 “夫人——” “好狗不挡道哪——” 卫大神眉目不动,“为夫知错了,还望夫人饶过为夫这一次,绝不会再有下次”。 何某人掀开轿帘,神色莫测看向面无表情的卫大将军,忽然想起自己当初下的论断,“宠辱不惊,居卑位而有傲骨,居高位而能折节,”果然呢,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大司马当街道歉,被骂是狗也无半分羞恼之色,这世上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卫大将军见了某人眸中闪过一丝惊喜,转瞬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眉头微蹙,隐隐透出一丝脆弱和自嘲,何某人立即心疼了,恍惚想起很久之前看到过的一句话,“男人也是要哄的——” 眼看自家娘子不紧不慢走到自己面前三步处站定,卫大将军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不想自家娘子竟朝自己伸出手来,迟疑了一会方伸手握住。 “你的确错了,夫妻同心其利断金,那样的事你竟然不跟我商量一声?” “言儿,我没——” “嘘——”某人左手食指贴上卫大将军浅淡丰润的唇,“我知道你没有碰她,也知道你定然是因为被皇后抓住了把柄这才忍气吞声,但以后这样的事一定要跟我商量好么?记住,我不但是享你荣耀受你庇护的大将军夫人,还是你能信赖能依靠能与你并肩的妻子——” 卫大将军又动了动嘴唇,却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何某人的拇指缓慢而眷恋的抚着他的双唇,“可是,夫君。我不想跟任何人分享你,名义上的也不行,我会忌妒。会心疼,会痛不欲生——” 卫大将军双唇又动了动,是一个无声的言儿,然后猛地将某人拉进怀里,墨玉般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光…… 卫三郎再一次拉着霍大将军到维景轩时,维景轩卧病的女主人正半跪在一架古怪的乐器边伸手拨弄着。头发披散着。戴着一个柳枝编的花冠,耳边垂下的头发几乎遮住了整个侧脸,身上穿着一件样式简单却古怪的衣服。料子应该是最普通的白色麻布,唔,一副戴孝的装扮,却硬是让她穿出了翩翩欲仙的感觉,纤巧白皙的脚腕裸露着,左脚腕戴着一串极尽美丽繁复精致的璎珞,手腕上的银镯不见了。只在右手手腕上用细细的麻绳绕了好几圈,阳光透过树叶细碎的打到她身上,衬着那件金光闪闪的乐器,远远看着仿如仙境,飘渺不可近之,却又祥和带着致命的诱惑。卫三郎立即别过眼神。斜眼瞥了瞥自家外甥,果然英明神武的霍大将军看的眼都直了。 何某人听见声响转过头来。微蹙的眉头在见到二人,呃,也许应该说是见到霍大将军的那一刻瞬间舒展开来,舒心而灿烂,流光溢彩。 卫三郎再度瞥了瞥自家外甥,果然该面瘫不自觉的跟着露出了几分笑意,当即扶额暗叹,他不认识他,真的,一点都不认识! “无惭竟然放你们进来了?” 卫三郎咳了咳,无惭自然会放他们进来,被点住穴道的人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不是? “这是什么?” “竖琴,好不好看?” 卫三郎凑了过去,“这是琴?比人大了两倍,怎么弹?” “弹肯定是能弹的,不过我不会,一会送去给於单看看,说不定他能摸索出来”。 “从哪儿来的?” “当年我带着一队人出了玉门关,准备先去匈奴,再去龟兹,再去楼兰,然后去大食,最后到传说中的大秦帝国,后来我被伊稚斜扣了下来,跟着我的那些人却一直往西去了,前些日子竟然回来了,送了些新鲜玩意到了采香堂,这是其中之一”。 卫三郎瞪大眼睛,好吧,他承认,女王果然是女王,比他们都志向远大啊! “这是那个大秦帝国的?” 何某人点头,也就是历史上的罗马帝国了,伸手拨了拨琴弦,一串轻灵的乐音流出,“据说那儿的女人都是这么打扮的,好不好看?” 霍大少点头,又碰了碰她额头的柳冠,“她们都带柳枝做的帽子?” “他们那有种树叫橄榄树,女人都带橄榄枝,可惜我们这没有,只好用柳枝做做样子,”何某人嘴角的笑意加深,“去病,不如我把这套行头借给王夫人,肯定能晃花皇上的眼睛”。 卫三郎大惊,“皇后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二嫂万万不可挑事”。 何某人撇嘴,卫三少摇着折扇自命风流,“二嫂,事情小弟查明白了——” “别,我正在酝酿对你家二哥的柔情蜜意,别拿那些东西烦我”。 卫三少八卦开口,“二嫂就那么相信二哥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二嫂的事?” 何某人沉默,卫三少更加八卦,“女素温柔端庄,又年轻貌美,二嫂,是男人都会喜欢的”。 何某人轻嗤,“说话声音像蚊子哼就是温柔了?板着张死鱼脸就是端庄了?乳臭未干就是年轻了?有个好皮相就是美了?” “二嫂很自信哪?” 何某人再度轻嗤,“听说张煦将两个陪嫁丫头送到了大郎房里?” 卫三郎玩味一笑,“啧啧,一个娇俏,一个美艳,想必大哥很快就能从失子之痛中缓过来”。 何某人咬咬唇,迟疑开口,“三郎,你——有没有试过三个人一起?是不是,别有意趣?” 某人万年不变的笑脸僵住了,这,这还是女人吗? 霍大少脸黑了,“李玉娘!你欠收拾?” “好奇嘛——”某人缩了缩脑袋,还是英勇开口了,“哎,三郎,我真的只是好奇,别吝啬,分享下经验嘛”。 好吧,论厚脸皮,我卫三不如你! 在卫三少无语间,琳琅小跑着到了,“夫人,大将军到门口了”。 何某人立即赶人,“你们快走”。 卫三少挑眉,何某人不屑,“你以为我穿成这样是自娱自乐的?让让,别妨碍老娘勾引帅哥,琳琅,来,帮我的柳枝上洒点水”。 等卫大将军到了跟前时,居心叵测的何某人已恢复了卫三郎刚到时的情景,卫大将军显然也被震撼到了,不但止了脚步,连呼吸都放轻了,然后何某人缓缓回头,笑容缓缓绽开的经典回放,躲在树枝间的卫三郎清晰的看见他家二哥呼吸少了一拍。 “回来了?”某居心叵测的人将那一瞬的惊喜演绎的淋漓尽致,赤着足飞快却不失优雅的朝自家夫君奔去,好吧,也不知道排练了多少遍了。 卫大将军快步上前接住,一用力将自家娘子抱了起来,柔声细语,“无聊了?” “是等急了,好不容易得了个新鲜玩意,等着你回来一起玩赏——” 卫大将军立即认错,“是为夫错了,下次一定早些回来陪娘子”。 “说话算话”。 “算话”。 “不算话就是小王八”。 某特没节操的大将军大司马连声当着应声虫,“好好,是小王八”。 好吧,卫三郎开始后悔自己留下来偷窥了。 何某人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唇,欢声笑了起来,某色狼立即攫住她的唇,将她的笑声堵在嗓子间,脚不沾地的往卧室方向奔,腾出的一只手握住了她右脚脚腕,又慢慢往上,卫三郎反应慢了些,于是很轻易的用自己二点零的眼睛看到了自家二嫂宽松的裙子下并未如长安女子穿着长裤,好吧,看来他卫三的针眼是长定了,哎哎,果然他还是不如他家小外甥聪明啊,如他般一早溜了哪来这些烦恼?(未完待续) (四十七)逃婚进行曲 话说某一晚,某苦命的曹大少在病床上气息奄奄恨难自已时,某损友突然拎着一晕过去的小厮进门了。 曹大少惊喜莫名,“骠骑将军?” 霍大少几下将那小厮的衣服剥了下来,言简意赅,“换上,我带你出去”。 曹大少此时的心情堪比当年的何某人,仿佛见到了脚踏云彩而来的至尊宝,成功让自己得到救赎。 霍大少动作麻利的将那小厮塞进被子盖住头脸,用匕首将一块布条钉在床头,扛起曹大少,无声息的离开了长公主府。 曹大少一觉睡醒后,霍大少已经不见了踪影,屋子里的竹桌上放着些吃食,他打开房门,却惊讶的发现屋子竟四面环水,莲叶接天,点缀着一个个喜人的莲蓬,凭曹大少那点小轻功要跳出这一大片莲叶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曹大少只好胡乱招了些水洗漱了一下,去隔壁看看,结果他将这一片的十来间竹屋看了个遍,也没找到人,而另一片竹屋与这一片又隔着大片大片的莲叶,好吧,他现在的状况如同身处一与世隔绝的小岛。 好吧,曹大少郁闷了,果然那位骠骑将军办事太不牢靠,他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在这样的地方会饿死滴! 郁闷不已的曹大少只好草草吃了些东西,继续睡觉。再醒来时已是落霞满天,霍大少一点影子都没有,曹大少哀怨了,出了房间摘了个莲蓬愤愤不已的剥着。 “阿姐,晚上水凉”。 “你没看到太阳还没下山了?怎么可能是晚上?”女子的笑声夹着银铃声水动声远远传来。 曹大少急了,奈何莲叶太密,什么也看不到。 “琢玉,我们一会做菱角粥吃好不好?” “嗯”。 “你负责烧火”。 “嗯”。 “来,尝一个。好不好吃?” “嗯,甜”。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从江南牵过来的,多吃点”。 “嗯”。 “琢玉。你会唱采菱曲吗?” “阿姐——” “唱一个嘛,我都忘了要怎么唱了”。 少年不高不低唱了起来,“今夕何夕梦魂同,乐未央,私心迷。晚日空照止余晖,何为自苦彩云矶。西邻罗敷秦氏女。玉步摇摇香风起。珠腕金翠红颜兴……” 少年的声音干净明朗焕发着勃勃生机。曹大少听的津津有味。 一曲唱完,女子鼓起掌来,“唱的真好。我就喜欢听这样的小调”。 “阿姐取笑了”。 女子嘻嘻笑着,“来,再吃一个,润润嗓子”。 好吧,曹大少觉得自己嗓子也干了起来,狠狠塞了颗莲子进嘴,将霍大少骂了个千百遍。 “你们怎么在这?” 曹大少泪流满面。原来英明神武的霍大将军并没有忘了他。 “来吃菱角啊,你怎么也来了?” “有事,这就是菱角?” “嗯,来尝一个”。 “扑通”一声巨响传来,貌似是某人掉进池中。 女子惊呼起来,“喂。你不要太过分。好好的踢琢玉下水干什么?” 霍大少的声音很欠扁,“这船只能坐两个人。不踢他下水,我怎么吃菱角?” “说的也是,琢玉,所以说练功要加把劲,否则这样次次被人一脚踢下水实在是丢脸啊!” 曹大少开始同情那个叫琢玉的少年,有这样一个无良姐姐简直比遇到霍大少还倒霉。 “好吃吗?” “嗯”。 女子又笑了起来,“我小时候就这样天天划着小船摘菱角吃”。 “也是这样的船?” “不是,跟浴桶一半高,椭圆形的,只能坐一个人,技术好的也能带一个人,不过一不小心船就得翻,我刚学那会天天翻船,衣服染的全是绿色的汁液,洗都洗不掉,我娘就逼着我穿她的破衣服,又旧又难看,穿在身上两头乱晃,我每天出门都要捂着脸”。 霍大少的声音带上几分笑意,“何女侠丽质天生,穿再难看的衣服也是美人,唔,那时候是小美人”。 曹大少风中凌乱,这,这真的是霍大少么,他到底被神马东西给附身了? 女子格格笑了起来,“琢玉,好好学着,以后多说几句讨讨姐姐欢心,姐姐一高兴说不定就帮你报报这一脚又一脚的仇”。 少年闷闷哼了一声,曹大少郁闷无比,某人果然见色忘友,恐怕早就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了。 “哎,琢玉,来推一下船,这边菱角厚,动不了了”。 “阿姐,我更动不了”。 好吧,曹大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同是天涯沦落人。 “桨给我,”霍大少出手自然手到功成。 “对了,你来干什么的?” “给曹侯爷送吃的”。 “什么!”某女暴走了,“你竟然把那祸害弄到这了?” 某祸害深深郁闷了,他曹某人乃是根正苗红好人一枚,什么时候成祸害了? “弄到这人家才不会想到”。 “长公主找人只差将长安挖地三尺了,被她找到这,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要被她给灭了”。 “不会,我只藏几天”。 “那他现在在哪儿?” “在九曲”。 游苑号称九曲水路,一小片一小片的竹屋从一曲错落有致点缀至九曲,某人看了看自己的位置,“九曲?那?” “你刚刚叫他祸害,他肯定能听见”。 某人无辜至极,“我什么时候叫过,哎,霍大将军,诽谤他人真的是个很不好的习惯”。 好吧,曹某人要撞墙了。 “琢玉,快,帮我多摘点菱角,平阳侯大驾光临,我们一定要好好招待”。 传说中江南水乡的特产菱角果然甘甜可口,可惜有个缺点,剥起来太麻烦,曹大少开始想念自己那群温香软玉。 霍大少也在剥菱角,不过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某人口中的菱角粥,在霍大少剥的快失去耐心时,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出现了,头发湿漉漉的,只用一根布带松松绑住发尾向上半尺处,穿着一件样式简单,几乎是没有剪裁就直接套到身上的白色袍子,看起来又柔软又舒适又飘逸,光脚穿着一双木屐,踩在青竹地板上甚是悦耳,好吧,曹大少忌妒了。 “将军,侯爷”。 曹大少看了看,“咦,你不是那个何琢玉?”(未完待续) (四十八)自杀进行曲 “是,”少年的态度恭敬,却明显没有跟他详谈的*,伸手端起霍大少面前的竹盘,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曹大少虽然很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但想来霍大少也不会有耐心解释,遂换了个话题,“你在布条上写了什么?” “平阳,你欠我的用你儿子来还”。 曹大少郁闷了,“你不会真想杀了我帮你舅母报仇吧?” “有可能”。 曹大少更加郁闷,“我娘有没有怀疑到你?” “你娘坏事做的太多,仇人太多,暂时还想不到玉娘”。 曹大少开始有撞墙的冲动,呃,霍大少,乃毒舌能不能别对着身为毒舌对象的儿子,本大少,毒舌? 在曹大少郁闷不已间,某人端着一竹制的托盘姗姗来迟,身后跟的琢玉小朋友也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 曹某人一见热气腾腾的饭食立即激动了,话说霍大少留下的那些东西简直不是人吃的啊! “侯爷”。 某大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传说中的何女侠竟然就是霍大少要为之报仇雪恨的舅母,立即弹了起来,“曹襄见过夫人”。 “侯爷不必客气,来,吃饭,乡野东西,还望侯爷不要嫌弃”。 曹某人有些拘谨,他这仇人之子实在是尴尬啊! “侯爷在北方想是没吃过这菱角粥,来,尝尝,去病,你也必须要吃一碗,我跟琢玉熬的出了一身汗”。 霍大少很给面子的接过碗,冷冷提醒她一个事实,“菱角是我剥的”。 某人笑了起来,“说的是。曹侯爷,这碗粥虽简单,却是骠骑将军和大将军夫人何司马联手熬的。一定要给面子多吃一点”。 好吧,这么强大的阵容,他曹某人敢不给面子么? “来,琢玉,尝尝”。 小小少年尴尬了,“阿姐。我自己吃”。 某人固执伸着手。“我难得见你一次,给我个机会展现一下姐姐爱嘛,就一口!” 小小少年只好张嘴吞了下去。慌不迭的从她手中抢过碗。 曹大少大惊,“我竟从未听说过何司马是夫人的弟弟”。 “是我见琢玉讨喜,硬要收他做弟弟的,”某人似笑非笑,“说起来,曹侯爷这次捅的篓子可真是不小”。 曹某人下意识将左手往袖中收了收,“夫人取笑了”。 “收什么收?去病这些年也就同你玩的来。说句托大的话,我也算是你的长辈,在长辈面前出点糗有什么关系?” 曹大少也是个爽快的,闻言笑道,“一点小手段原是不够夫人瞧的”。 “来,我瞧瞧”。 曹大少还未回过神。手腕已被某人捉住。顿时郁闷了,果然他该在武功上多下点心思的。被一弱女子轻轻易易扣住实在太没面子啊! “啧啧,一看就是生手,连刀子都拿不稳,割的乱七八糟,一点美感都没有”。 好吧,曹大少又有撞墙的冲动了,为毛这么悲壮的一件事到她嘴里就变成这样? “流了多少血?” “不知道,后来我就晕了”。 何某人放开他的手腕,“晕了,那看来是挺严重的了,一会我去给你熬碗红糖水补补,长公主还是要你娶卫长?” 曹大少声音微冷,“不然骠骑将军也不用千辛万苦的将我从长公主府偷出来”。 “自杀之后再生死不明,啧啧,虽然我很同情你,但我也得说一声,不孝子!” 曹大少激动了,“是她不拿我当儿子,我都失血晕过去了,她一点都不心疼!” 何某人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先声明,我不是想挑拨离间,我很不赞成你娘的做法,虽说她是为你好,但你曹家世代公侯,一个公主可有可无,什么能比得上自家儿子开心高兴?” 曹大少这才缓了缓,“我娘能比得上夫人一半,我也知足了,当初骠骑将军娶申屠菁时,连大将军也不赞成,只夫人从头到尾为骠骑将军周旋”。 何某人自嘲一笑,“算了,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你先在这住几天,走一步看一步吧”。 曹大少一拱手,“多谢夫人”。 “谢我做什么?倒是去病,”何某人再度换上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骠骑大将军这回闲事管的彻底啊,被你舅舅知道,又是一顿训”。 霍大少哼了一声,“管好你自己的事”。 某人从善如流,“说的是,琢玉,来吃点莲子羹,虽然我只放了把糖进去,好歹还算能入口”。 “嗯,阿姐也吃”。 “呃,琢玉,我没跟你说过,不到必要我绝不会吃自己煮的东西吗?” 琢玉笑了起来,“阿姐这粥熬的很好吃”。 某人感叹,“如果连熬粥都不会,估计那人不是傻子也是白痴,小琢玉,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琢玉笑而不答,某人舀了口粥放入嘴中,“这菱角粥二十年没吃了,乍一吃,就算熬的再差也是入口的”。 琢玉点头,“嗯,小时候一到这时候娘就熬这个,不过那时候没白米,只能就着菱叶熬”。 何某人拍拍他的头发,转头看向曹大少,“侯爷现在估计不能吃油腻的,多喝一点”。 饭后,何某人领着何琢玉小朋友洗碗去了,曹小侯爷摸着装满菱角粥的肚子在走廊上的竹榻上纳凉,“这倒是个雅致所在”。 “嗯”。 “还在长安城里?” “游苑”。 曹大少想了想,愣是没想起来长安还有个地方叫游苑的,为了避免自己被霍大少嘲笑孤陋寡闻,遂做一副恍然之状,“是你的?” “不是”。 “那是你舅母的?” “不是,落魄人都可来,这里有免费吃食衣物”。 曹小侯爷惊了,“还有这样的地方?” “嗯”。 “那不是要挤破头?” “那也得有本事跳过那片莲叶池才行”。 好吧,这样的人果然是比较少的,“呃,我跳不过去”。 “或是来游苑的人认识你,用船渡你进来”。 曹大少赞叹了,“用这样一个法子结交朋友当真是再雅致不过”。 “一曲有骰子玩,你去不去?” 这样的热闹曹小侯爷又怎会不凑,“那还等什么?” “我不会划船”。 呃,你霍大少也有不会的?(未完待续) (四十九)菱角进行曲 琢玉小朋友捧着一只碗到了,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红糖水。 曹大少赶紧接了过来,真心实意道了声谢。 “不用谢我,是阿姐煮的”。 曹襄看着他的背影很是郁闷,“何司马不会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吧?” 霍大少轻嗤,“他不习惯跟达官贵人打交道”。 曹大少更加郁闷,“你和大将军夫人还不算达官贵人?” 霍大少懒得理他。 曹大少慢慢喝着红糖水,感叹道,“原来我曹襄也有喝红糖水的一天,”关键是他还有种全身血液都热乎起来的错觉,果然是神奇的红糖水啊! 霍大少依旧没理他,曹某人也不在意,“大将军夫人真好!” “用得着你说?” “你知道我晕过去醒来,长公主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霍大少并不太想知道,敷衍的嗯了一声。 “她说下次要以死相逼,装的像一点”。 霍大少也不太想答话,不过还是开口了,“她担心的时候你晕过去了,没看见”。 曹大少自嘲一笑,“我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也许她只是见我醒了,没危险了才故意这样说,好让我乖乖听话,可是我还是——” 曹襄顿住声音,霍大少亦没有开口的意思,两人一直沉默,直到某勤劳的两只回来。 何某人笑吟吟道,“侯爷要不要去前面凑凑热闹?” “那就劳烦夫人了”。 “琢玉,你带着侯爷,呃,侯爷,你的衣服,琢玉。先带平阳侯去洗浴,我去找衣服,一会让去病送给你们”。 小琢玉为难了。“阿姐——” 何某人嘻嘻一笑,“我们这位平阳侯却是跟一般王孙公子不一样的,直接踢他下水洗一把就是”。 好吧,曹大少的悲剧命运从一开始就是注定了滴,而悲剧的曹大少在看到霍大将军臭着脸送衣服到了,开心了。“要骠骑将军服侍本侯洗浴。实在是委屈了”。 霍大少一个冷眼扫过去,“你信不信本将军把你挂到城墙上去?” 曹大少识相闭嘴,穿上了那套跟琢玉一模一样的装扮。神清气爽开口,“走吧?” 四人两舟在密密的莲叶中穿行,耳鼻喉间仿似都染上了淡淡的莲香,曹大少赞叹了,“真是个好地方”。 “侯爷喜欢以后可以经常来逛逛,不过到了这就没什么侯爷将军了,侯爷待会可别说漏了嘴”。 “夫人也常来?” “以前常来的。现在忙,等闲来不了的”。 “那今日是?” “今日自然是你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卫大将军夜宿建章宫,我才偷溜了出来”。 曹某人见她说的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 霍大少开口,“琢玉,你这几日在这照看一下曹侯爷”。 小琢玉明显不太愿意。却也乖乖应了声是。 曹大少不好受了。“我自己就行,不需要人照看”。 霍大少一点面子不给他。“你不会划船,不会做饭,不出三天就得饿死”。 好吧,曹大少又要撞墙了。 “好在现在天热,洗浴什么的,直接下水就行,否则曹侯爷在这还真不好办”。 好吧,曹大少开始生平第一次为自己没生活自理能力感到羞愧。 小舟渐渐往前,曹大少这才发现其实这游苑人还挺多,只不过自己是住在最里层,这才不见人影。 何某人见他两边乱看,很是体贴的解释道,“游苑只八曲九曲是不住人的,一般喜欢玩闹的都聚在一曲二曲,三曲四曲是喜欢切磋武功的,五曲六曲是喜静的人,真正到七曲的人也少,一般是人多住不下才会到七曲”。 “这里叫游苑是?” “一般到这里都是游侠,或是游侠的朋友,这些人都很有趣的,侯爷这几天闲了可以到处转转”。 “我不会划船”。 “琢玉会啊!”何某人笑了起来,“我们琢玉到了水里比鱼还灵活,该改个名字叫小鱼儿才是”。 小琢玉不好意思了,“阿姐!” 曹大少感兴趣了,他小时候家里金贵,是不让下水的,现在倒可以跟某个媲美小鱼儿的学学。 在游苑的日子虽清苦,曹小侯爷却平生第一次体会到所谓的山野之乐,在这里有一个成天惦记着赢光他所有值钱东西的朱四叔,有一群揍的他满地找牙或是被他揍的满地找牙的游侠,还有一个整天妄图用菱角粥和红糖水喂饱他的小琢玉。 这里没有人对他毕恭毕敬,没有人对他阿谀奉承,没有人对他温柔体贴,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 唯一一个知道他身份的琢玉在最初几天的拘谨过后,发现这个曹大少心思单纯没有架子,慢慢放开了,露出了少年活泼爽朗的一面,甚至在曹某人笨的连个游泳学了几天也学不会后,抓着他的领子将他扔到了池中心,狠狠灌了几口水后,曹大少终于唤回了生命的本能,学会了游泳这项高难度的技术活。 霍大少再度光临时,曹大少正认命的帮小琢玉剥菱角,好让他做香甜可口天下无双的菱角粥。 霍大少一见就高兴了,“剥菱角的滋味如何?” 曹大少很严肃,“相当之愉快”。 好吧,曹大少已经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于是霍大少悠闲的坐下来欣赏愉快的曹大少,曹大少不满了,“喂,你好意思看着我剥?” 霍大少很彪悍,“好意思”。 好吧,曹大少闭嘴。 几人不紧不慢吃着菱角粥时,小琢玉很是急迫的问,“阿姐怎么样了?” “老样子”。 好吧,小琢玉啊,问话找霍大少乃简直是自找苦吃啊! “不疑和登儿呢?” “管好你自己”。 好吧,小琢玉要撞墙了。 曹襄体贴道,“不如一会你去摘点菱角让骠骑将军带给你阿姐?” “阿姐说游苑的东西,特别是新奇的都不能带出去”。 曹大少福至心灵,“这游苑是你阿姐的?” 琢玉摇头,“是朱四叔的,阿姐跟四叔要好”。 曹大少悚然心惊,“不会他建游苑的银子都是从像我这样的人身上赢过去的吧?” 琢玉很诚实,“我不知道”。 霍大少放下筷子,“琢玉,送他到门口”。(未完待续) (五十)绑架进行曲 霍大少放下筷子,“琢玉,送他到门口”。 曹大少惊了,“我要走了?” “难道你想白吃白住一辈子?” 曹大少深深郁卒了,“长公主开始怀疑你了?” “嗯,她今日请旨要搜骠骑将军府”。 “没搜成吧?” 霍大少冷哼,“凭她也想搜本将军的府邸?” 曹大少见缝插针,“那我再留几天”。 “不行,她很喜欢这个地方,我不能让你娘毁了它”。 “就算她在这找到我,也不会毁了这吧?” 霍大少凉凉看了他一眼,曹大少、心虚了,好吧,他家娘亲最会迁怒,这样的事说不准啊! “琢玉,快点,”霍大少说着几个起跃便到了八曲。 曹大少无法,只好上了那条仿佛时刻都会翻掉的小舟。 依旧是田田的莲叶,依旧是淡淡的莲香,依旧是一轮明月如钩,曹大少忽然有种希望这九曲水路永远走不完的感觉。 良久,曹大少幽幽一叹,“琢玉,我要是你就好了,至少可以痛痛快快做自己想做的事,还有个一心一意疼你的姐姐,她定然不会勉强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 “你羡慕我,我却羡慕你,如果我有你显赫的身世,就可以堂堂正正站在阿姐身边,不用躲在暗处,生怕自己连累她”。 曹襄痴痴一笑,“是啊,我羡慕你,你却羡慕我,这世上就没有如意的人,即便是你阿姐,即便是骠骑将军。也不能事事顺心”。 琢玉没有吭声,曹襄伸手捞了个菱角,慢慢剥着。“如果你是我,你会娶公主吗?” “不会”。 “是啊,你不会,如果你是我,你只会想娶你的阿姐”。 琢玉呆了呆,涨红了脸。“你胡说什么!” 曹襄无谓。“算我胡说好了”。 琢玉镇定下来,“那你为什么不愿娶公主?” “我从小见的最多的便是我爹郁郁不乐,我娘。你也知道,太过盛气凌人,我便以为当初爹娶她是身不由己,只因为她是公主,便得一辈子守着一个不喜欢的人,连侍妾都不敢多瞧一眼,可有一次。我爹竟然跟我说他年少时其实是一直偷偷恋慕娘的,得知先帝赐婚后高兴的足足一个月都没睡好,可后来慢慢的,什么都变了,娘总是嫌爹没用,嫌爹不会讨太皇太后和太后皇上的欢心。琢玉。我爹不是没用——” 琢玉赶紧点头,“嗯。我听阿姐夸过你,夸到后来又叹气说你到底不如你爹温雅淡薄,在这繁华长安中守着一颗干净的心,想必故平阳侯是极好的”。 曹襄苦笑一声,“你阿姐——如果爹娶的是你阿姐那般的,也就不会落得那般下场,爹去黄河之前,我曾问过他,问他是不是还如之前一般恋慕娘,他说,襄儿,再真挚的恋慕也经不起日日夜夜的糟蹋,记住爹的教训,不可在对方不喜爱你的情况下轻易交出自己的心,更不可喜爱一个心里没有你又比你地位崇高的女子——” 小琢玉恍然,“所以你不想娶公主,阿姐拿卫长公主打趣过骠骑将军,卫长公主喜欢骠骑将军?” “嗯”。 “你可以把你心里想的认真跟你娘说说”。 曹襄不知是怜悯还是羡慕,“你阿姐这样跟你说的?” 小琢玉慌了慌,勉强镇定道,“难道不是?上次阿姐也不同意我上战场,我说了自己的想法,她虽然还是不愿意,却让我去了”。 “那是你阿姐,骠骑将军十一岁起便随我一起去青楼,你知道你阿姐知道了,说的是什么?” “说什么了?” 曹小侯爷自嘲一笑,“她说骠骑将军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喜好,不过那些地方脏,要骠骑将军注意干净注意身子”。 琢玉呆了呆,“阿姐真那样说?” 曹小侯爷又是自嘲一笑,“我第一次去青楼是十五岁,我娘说,你跟你爹一个下贱模样,光看中那些下贱女子,公主?公主又怎么了?大爷我瞧不中,她就不如下贱的青楼妓子!” 小琢玉还太小,大半的人生都在想着怎么填饱肚子,无法想象曹小侯爷此时的心情,更不知该如何答话,如何安慰。 “琢玉——”曹小侯爷的声音飘渺如从天边传来,“我失血过多晕过去那一刻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你体会过吗,那种害怕,害怕自己一头沉入黑暗就永远不会再醒来的害怕——” “嗯,我被匈奴人一刀砍中胸口,当时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那你怕吗?” 琢玉顿了顿,“骠骑将军跟我说,要去打仗就不要怕死,否则就乖乖留在长安陪阿姐,我以为自己不怕死,打仗总是冲在最前面,可就像侯爷说的,陷入黑暗前的那一刻突然就害怕了,怕阿姐知道我死了会伤心,怕再也见不到阿姐——” 曹小侯爷嘴角泛起一抹真诚的笑意,“你是个好孩子”。 二人到一曲时,霍大少正凝神摇着骰盅,气氛相当之热烈,曹大少一眼便瞥见笑的跟个老狐狸般的朱四叔,不由抽了抽嘴角。 骰盅揭晓,几人欢喜几人愁,霍大少推开骰盅,向众人一抱拳,几个起落落到门口,曹大少看了看那群玩的兴高采烈的人,又怅然收回目光,琢玉不忍开口,“你以后闲了也可以常来,四叔认识你了,你在门口叫一声,他就会来接你”。 曹襄悠悠一叹,“我这几天想了很久,我羡慕他们,可真要我放弃荣华富贵,我,舍不得——” “阿姐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曹某人忍不住打断他,“那不是你阿姐说的,是孟子”。 小琢玉不高兴了,哼了一声。 曹某人立即态度良好的认错,“是我记错了,那句话的确是你阿姐说的”。 琢玉忍不住欢声笑了起来,“你一点都不像个侯爷”。 “你阿姐就像大将军夫人了?” “阿姐说她在我面前只是我的阿姐,自然不像大将军夫人,不过,这次骠骑将军摆庆功宴,我也去了,远远看到了阿姐——很像大将军夫人”。 曹某人又是一叹,琢玉将小舟靠到门口,“侯爷,琢玉不远送了”。 曹大少拍拍他的肩膀,上了岸,朝霍大少露出一个微苦的笑容,“走吧”。 霍大少罕见的勾起一抹笑容,“你说你值多少银子?” 霍大少甩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曹某人自己猜测去了,而曹某人在很是悲摧的被五花大绑扔到了荒郊野外后,终于明白了霍大将军那句话的深层次含义,呜呜,他曹襄果然遇人不淑,本以为从来没有兄弟爱的某只终于良心发现了一次,结果竟真的是要绑架他跟他家娘亲要赎金,呜呜,他曹襄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啊! 命苦的曹某人失了一大桶血之后又被蚊虫吸去了一大碗,好不容易安下心神,小厮便来报霍大将军来访。 “让他滚远一点!” “侯爷就这般对待救命恩人?” 说到这曹大少更是吐血,这厮命人给他娘亲送了勒索信,将他扔在野地,转过身竟然又扮好人,装作一副为兄弟赴汤蹈火再所不惜的恶心模样跟皇帝请旨去救他,现在还敢自称恩人,愤怒的曹大少二话不说一套连环腿踢出,可惜五个曹大少加起来也不是霍大将军的对手—— 于是曹大少更加愤怒,“霍去病,你有种!” 霍大少毫不客气给自己倒了杯茶,“你曹家有钱,长公主更有钱,区区五万两银子也值得侯爷气成这样?” “区区五万两?”曹大少咬牙,“你送五万两让本侯花花试试?” “可惜本将军没有一个逼自己娶公主的长公主娘亲”。 好吧,曹大少真的要吐血了,“不行,那五万两你得分一半给本侯!” “一半太多,本将军可以给你五千”。 “五千?你当本侯是乞丐?” “侯爷若是乞丐本将军只会给五文”。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曹某人无语凝噎间,霍大少突然正了神色,“我要去江南一趟,你去不去?” “江南?” “我能偷你出来第一次就能偷第二次,一出长安,长公主再大的本事也找不到你”。 曹某人犹豫,霍大少冷哼,“怎么,不忍心?” 曹襄一叹,“我恍然觉得我似乎的确算不上一个孝顺儿子的”。 “既如此,告辞,那五千两我会遣人送来”。 “你什么时候动身?” 霍大少并不太想回答,却又顿住脚步,“七天后”。 曹大少咬牙,“我若是改变主意会在那之前通知你”。 霍大少哼了一声。 “对了,琢玉去不去?” “你想他去?” 曹某人叹气,“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到那么干净的孩子了”。 霍大将军很干脆,“你若是去我就带上他”。 曹某人很怀疑的看着他,“你最近好说话了很多,怎么了?” 霍大将军立即改口,“你别想我带上他”。 曹某人投降,“算我没说!”(未完待续) ps:长长的番外终于结束,亲们估计也看烦了,下面就回到我们文章主线,么么哒 第四百五十九话 生子 骠骑将军府已乱成一团,丫鬟婆子穿梭不息,申屠菁痛苦的叫声不时传来,听的我一阵阵头皮发麻,几欲夺路而逃,霍小弟刚进门还镇定的很,这会却紧紧抓着我的袖子,我拍拍他的手,“琳琅,跟光少爷一起去冠军轩玩玩,没必要在这陪着”。 “小姐,喝点水”。 “谢谢,”一杯热水灌下去,头痛也缓解了些,“无惭,不疑他们出世时,我也这般——” “小姐自不会如骠骑将军夫人这般没用”。 唉,无惭,这种时候麻烦你不要搞盲目崇拜了好不好? 卫二姐急的两头乱转,“怎么还生不下来,都两个时辰了”。 “第一次都难,下次就好了”。 这难道也是传说中的一回生二回熟? 卫三郎神神在在的摇着折扇,“所以像我这般怜香惜玉的人从来不忍心让女子为我生孩子”。 卫老夫人呸了一口,“再胡说,我打断你的腿,看你怎么往外跑!” 这边乱成一团时,卫大将军和霍大将军终于赶了回来,两人都是盔甲未卸,满头大汗。 “娘,怎么样了?” “没事,你们回来也顶不了用,去换了衣服,洗浴过了再来等消息”。 卫大将军还欲再说,被卫老夫人赶苍蝇一样赶走了。 两人再回来时已洗换一新,卫大将军比人家正牌夫君还急,“里面怎么样了?” 卫老夫人也忧心的很,却安慰道,“没事,女人家生孩子你又不是没见过,玉娘当初不也折腾了一天”。 我浑身鸡皮疙瘩四起,折腾了。一天?我是不是该感谢玉媚奴一下? 里面的申屠菁不知怎的听到自家夫君回来了,高声叫了一声,“夫君——” 某将军顿了顿。平静开口,“我在”。 “夫君——” “我在”。 “啊——” 虽然某对申屠小姑娘很不爽,听到这里也不忍了,“去病,你进去陪陪她,她——” “住口!男人家怎能进那种地方!” 我噎的半死。卫大将军捏了捏我的手。“言儿,娘说的有道理,去病怎能进去。不吉利的”。 我扶着他的手,深深一福,“娘教训的是,是媳妇不知礼数”。 卫老夫人可能也觉得自己语气重了,笑了笑,“小孩子家的不懂事,以后你儿媳妇生孩子也得记牢了”。 “是”。 里面申屠菁的叫声渐渐破碎渐渐遥远起来。我想我其实是个很没良心的人,刚到大汉那几年很少想起父母想起琢玉,现在却不知为何总是能想起他们,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 “言儿——言儿?” 我愣愣看着他挥舞的手指,“怎么了?” 他叹了一声,“言儿。在想什么?” 我眼前逐渐聚焦。“没事,还没生完么?” 某将军黑线。“言儿——” 好吧,请原谅我用这么漠不关心的语气说这样的话,只是申屠菁——想起她那张巴掌小脸,我浑身又开始起细密的鸡皮疙瘩,不由搓了搓胳膊。 “二郎,你在这守着也没用,还是先回去,煦儿,你们也都回去,这里有我和二姐就行了”。 张煦急忙反对,“娘,那怎么行——” 卫二姐也开口了,“你们在这也没用,回去吧,有消息再遣人去报”。 好吧,某人简直求之不得。 回了维景轩,没了申屠菁瘆人的惨叫声,我瞬时觉得神清气爽,心情极好的逗着卫家宝贝们。 某将军失笑,“看你倒像松了口气的样子?” 我耸肩,“我心思歹毒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是去病的娘子,我自然不会拿她怎么样,但不喜欢她还不行么?” “言儿,也不一定就是她——” “不是她是谁,平时衣饰吃食我再小心不过,维景轩这边的也都查探清楚了,那日碰了我衣服的除了她就是无惭和玲珑,你总不会怀疑无惭他们吧?” 某将军长叹,“菁儿一直胆胆怯怯的样子,怎么——” “所以说女人最可怕,忌妒的女人更可怕,就像当日的平阳,当日的卫子夫——” 他变色,“言儿,你什么意思?” “呃,我说错什么了?” “言儿——” “其实我在想,二郎拖到二十五岁也没有成婚,除了我,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呢?” “别瞎想”。 “二郎,我越来越没有办法相信你了,怎么办?” “言儿——”他叹气,伸手将我拉进怀里,“言儿,皇后估计也是心虚了,怕我倒戈相向,这才做出一副脉脉含情的样子,我怕她再朝你下手,也就陪着她演演戏,有了言儿,我又怎会起别的心思”。 好吧,某最大的缺点便是轻信,特别是在面对眉目间淡淡轻愁淡淡宠溺的卫家二郎时,多日来的阴霾瞬间消散。 某人精自然也发现了我的心思变化,含笑弹了弹我额头,“这般不信任为夫,你说为夫该怎么罚你?” 我撇嘴,“谁知道你是不是拿好话哄我?” “还敢再说!那可是皇帝的女人,再给我三个胆子,我也不敢觊觎”。 “谁知道是不是她觊觎你?” 他悠悠一叹,“这些年她待我确是不同寻常,但也是看在我功高权重,真心也是有的,却远远不够,我可没那么自我感觉良好到认为她看上了我”。 “也是,她夫君是刘小猪,实在没必要觊觎你”。 他摇头叹气,“言儿——” “小姐——” “什么事?” “骠骑将军夫人生了个小少爷”。 “知道了”。 他顿了顿,“骠骑将军夫人生了小少爷后,据说流血不止,怕是保不住了”。 我刷地拉开门,“你说什么?” “大夫说多半保不住了”。 我想我已经冷血冷到一定程度了,到这个时候我想到的竟是他娘的,死也得等到我问完话才准死! 由于将军夫人的“体面”,申屠菁到底没能撑到我去问她的话,而此时无惭一板一眼报告道,“小姐,打听清楚了,骠骑将军夫人死前一直在说,夫君,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挑眉看向皱着眉头的卫大将军,“亲爱的夫君,您听清楚了吗,要不要无惭再复述一遍?” 他眉头皱的更紧,“去病怎么说?” “骠骑大将军没说什么,等她咽了气便出了府”。 “去哪了,可有人跟着?” “小姐放心,琉璃和卫十二都是跟着的,骠骑将军应是去了游苑”。 我略略放了心,“叮嘱他们跟紧点,别让他在外面胡闹”。 “是,无惭这就去一趟”。 “二郎,你也累了,休息一会吧?” “言儿——” 我伸臂揽住他的腰,亲亲他的脸颊,“别担心了,我陪你躺一会”。 他叹气,“言儿——你说,会不会是去病——” 我拔高声音,“怎么可能,你胡说什么?” 他苦笑,“申屠菁论相貌论才识论品性论家世,都只能算是中等,去病当初娶她怕就是个幌子,现在——” 我再度打断他,“就是幌子,他也得让这个幌子多活几年,睡觉!” 他凑过来亲了亲我,又重重一叹……(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话 江南 对于凭空出现在我家后花园的某人,无惭同学明显是极不欢迎的,一脸戒备的看着他,“你是谁?” “你家小姐的未婚夫哪——” 无惭同学怒了,匕首出袖。 我笑眯眯拉住他,“慕少侠果然应该改称慕大侠了,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了,再晚几天正好赶得上你家徒孙的满月酒”。 某人啧啧有声,“不用想也知道玉娘找我绝对没有好事哪,送死用得着赶的那么快么?” 某笑的得意无比,“可慕大侠到底也是来了不是?” “没办法哪,这人老了,难免会惦记以前的东西哪,玉娘这回又准备怎么算计我哪?” “很简单,你贴身保护你家徒弟三年,三年后,你要的东西,我双手奉上”。 “玉娘哪,三年太漫长,你确定那个值三年的时光哪?” “值不值就要问慕大侠了”。 某大侠不知用什么抹黑了一张脸,一脸的胡子也不知道是贴上去的还是临时蓄起来的,乍一见我差点都没认出来,不过一笑起来就原形毕露,虽眼角已可见细密的皱纹,却仍是灿烂的让人忌妒。 “玉娘哪,难道真的是上辈子我欠了你李家的债?” 某毫不留情指出,“你这辈子也欠了”。 某大侠没辙了,“说好了,三年,不准再赖账哪”。 “放心,我何言玉一向说话算话”。 “可惜就是跟我说过的话没一句算话的哪——” “放心,这次一定算话”。 “你每次都这么说哪——” “可惜你不信也没法子哪——不如你先去参见你的新主子哪?” 某人苦恼的揪揪胡子,“越来越像你娘了,哎哎,怎么办哪?” 我凉凉看了看他,“凉拌。你先过去,避着点人”。 慕大侠嬉笑着走了,我怔了半天缓缓开口。“无惭,得便让阿漩过来见见我”。 阿漩同学“得便”已经是十天后的事了,其时某人正歪在秋千上发呆,一回神冷不丁发现眼前多了个黑无常,吓了一跳,语气就带了几分不满。“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穿成这样想吓人啊!” 他默了默,“你身子差了很多”。 “呃——” “我来了一刻钟,你都没发觉”。 我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没想到阿漩也学会关心人了”。 他没有理会我的打趣,只静静看着我,某人渐渐就有些笑不出来了,好吧,被个美人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某人表示。鸭梨很大! “阿漩,这么多年来,我身边的人来了又去,一直留在我身边又能让我全心信任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阿漩——” 他单膝跪了下去。“请小姐吩咐”。 我苦笑。“可这不是一般的事啊——” 他默了默,“一般的事小姐也不会找属下。属下既跟随小姐,赴汤蹈火是属下职责所在”。 “说起来,你当初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 “——属下无处可去”。 “凭你的武功见识,你会无处可去?” 他不答,我笑笑,“算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再说也没意思,如今这件事我也只有交给你才放心,你,愿意死么?” 他倏然抬头,如千年坚冰的双眸终于现出了几丝裂缝…… “小姐,小姐,不好了——” “无惭?”我讶然抬头,什么事让某家无惭慌成这样? “小姐——” “出什么事了?” 他顿了顿,“骠骑大将军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我也紧张了。 “好像脑子出问题了——” “啊?” “李无惭!” 我闻声朝门口看去,只觉晴天一个霹雳结结实实劈在头上,这,这是,霍大将军吗? 霍某人眉头紧蹙,“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某人一个轻跃,奋不顾身扑到他身上,老泪纵横,“呜呜,去病,你终于想通了,呜呜——” 某人嫌弃无比,“放开,你弄皱我的衣服了”。 哗啦啦,再一道晴天霹雳劈下,这,这真的是霍大将军吗? “我来跟你辞行——” “有事等会说,先让我欣赏欣赏,唉唉,我家去病长的就是好,穿上这身那就是凌波仙子——呃,等等,你说什么,辞行?” “是,我要带光儿去江南一趟”。 “啊——江南?我也——”我咬住舌头,江南啊,我梦中的水墨家乡啊,在我还是无所事事的玉媚奴时自然可以踌躇满志的计划着去看一看千年前的家乡,而现在,某人是大将军夫人—— 我勉强笑了笑,“无惭,去跟光儿说一声,说他大哥要带他去江南走一趟,让他准备一下”。 无惭答应着去了,我开口,“在外面饮食卫生要注意,将郑伦或方谷带上”。 “嗯”。 我上下打量他身上月白的直裾深衣,“还是这么穿好看,玄色穿着气势太过凌厉,我眼光好吧?” 他忽地勾起一抹笑容,从衣襟里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银色面具戴到脸上,“这样是不是更好看了?” “竟然做出来了?!”我惊喜碰了碰面具上镂空的花纹。 “嗯”。 “我和光儿的呢?” “也都做好了”。 “在——”我咬住舌头,将那句“在哪?”咽下喉咙。 他仿似没有注意,声音愉悦,“等哪天何女侠决定重出江湖,本将军即便在千里之外也必定将何女侠那张面具奉上”。 可惜何女侠这辈子大概都没机会再重出江湖了。 “大哥——大哥!”霍小弟后一声大哥明显带着惊喜,“好酷!” 呃,这个“酷”字语出当年玉某人对霍小侯爷经常性的评价。 霍大将军心情极好的又拿出一张小一号的银色面具帮霍小弟戴上,“光儿,我们一起去劫富济贫闯荡江湖”。 霍小弟再沉稳也是个孩子,摸着脸上的面具激动的语无伦次,身后的无惭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兄弟俩。 终于霍小弟激动过去了,小心翼翼问道,“大哥,玉姐姐去不去?” “媚奴病还没好,上次差点伤了登儿,你不记得了?” 霍大将军说的是申屠小姑娘葬礼上,玉媚奴趁乱跑了出来要抢登儿。(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一话 凤凰振羽 ( )霍小弟噢了一声,霍大将军拿下面具,“光儿,跟玉娘告个别”。 眼看霍小弟要跪下,我立即上前扶住,“告别跪什么,我送送你们”。 霍小弟开口,“大哥,我那件衣服做好没有,我想换上”。 璇玑上前领着霍小弟换衣服去了,不一会跟他大哥穿成亲子装的霍小弟高高兴兴出来了。 我调笑,“等卫大将军老了,光儿长大了,就该我们光儿跟大汉的冠军侯并称帝国双壁了”。 霍小弟答的认真无比,“舅舅风采光儿这辈子也难以企及,舅母过誉了”。 “多大的孩子,就说这辈子了,”我笑笑,看向霍大少,“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 “嗯”。 “这边的事——” “有人管”。 “辞别了你奶奶他们没有[无_错]小说?” “没有,对外只说带光儿去别院住几日”。 我嗯了一声,嗓子里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去病,去病——”卫家三郎脚步生风到了跟前,笑的毫无形状,“听说霍大将军要出门勾引小姑娘,我还不信,哈哈!” 霍大将军皱眉,“你疯什么?” 卫三郎立即换脸,看看霍大少又看看霍小弟,“咦,这衣服做的有意思”。 霍大少哼了一声,显然是懒得理他。 卫三郎伸手摸了摸霍大少左衣摆上张扬怒放的金色菊花,蓬蓬勃勃的深绿色菊叶。“这是什么菊,倒是跟你很配”。 霍大少一脸鄙视,“凤凰振羽。所以说要你多读书”。 被一莽夫鄙视没文化是很没面子的事,卫三郎相当不爽道,“那些花花草草只有姑娘家喜欢,本少为什么要认识什么凤凰振羽?” 霍小弟认真纠正,“不喜欢归不喜欢,不认识只能说明小舅舅见识不广博”。 卫三郎打击无比,“小光儿。你衣服上这也是凤凰振羽?” 霍小弟很是怜悯的看着他,“光儿衣服上绣的是凤凰振羽的花骨朵,小舅舅连这个也看不出来?” 某再度被打击的人试图反击。“小光儿,这花骨朵可不及你哥哥身上的有气势”。 “玉姐姐说,光儿现在就像凤凰振羽的花骨朵,总有一天会振翅高飞。只需耐心长大”。 卫三郎显然被这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了。遂嬉皮笑脸开口,“哎哎,去病,你这衣服谁做的,让她给你小舅舅也做几件特别的,要像你这样一出门就能让满大街的小姑娘回头的”。 霍大少冷哼,霍小弟体贴解释,“小舅舅。这衣服很普通,关键是花样。玉姐姐花了很多心思,大哥不会给你的”。 “那有没有多的,送我一件?” “玉姐姐说要天下仅此一家,别的人都没有,才能彰显我们的少侠风范”。 某三郎郁郁不已,“真小气!” 我岔开话题,“三郎,你二哥呢?” “二哥在哪,不该问二嫂么?” 好吧,这话题转移的不是一般的没技巧。 “对了,去病,你穿得这般花枝招展是要去哪?” 霍大将军免费奉送眼刀一枚,“与你无关”。 “能不能算我一个?” “去江南”。 好吧,某人没声音了,悻悻道,“菁儿刚去,你不该是在家照顾嬗儿吗?”无错不跳字。 “照顾他的人到处都是”。 “那能一样吗?”无错不跳字。 “本将军说一样就一样”。 好吧,霍大将军,你牛! “璇玑”。 璇玑上前奉上纱帽两只,霍大少将小的那顶戴到霍小弟头上,自己戴上了另一个。 卫三郎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纱幕几乎垂到脚跟的纱帽,“这么好看的衣服你穿着就是要遮起来的?” 霍大将军理都没理,转身看向我,“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我点头,霍小弟深深一揖,“光儿走了,请舅母保重身子”。 我拍拍他的手,“走吧,路上小心,无惭,再送他们一程”。 三人言笑不断围着桌子设计笑傲江湖的衣饰面具,约定每年春天或秋日出去行走江湖济困扶贫的画面似乎还在眼前,如今已只剩两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和一个怔立原地的黯然。 “二嫂——” 我回神,勉强一笑。 “二嫂不觉得去病最近很奇怪?” “菁儿去了,他一时受不了也是有的,现在正好出去散散心”。 “不,他从打仗回来就变得奇怪了,”他把玩着腰间的半颗夜明珠,“不说别的,就是他当日亲手帮我系上这颗珠子,之前的霍去病怎么也做不出的”。 “人都是要长大的——” 他摇头笑笑,“还是二嫂心思巧,凤凰振羽,一花一字,当真与去病再配不过”。 我紧紧盯着他,“去病跟你说的?” “不,是我自己发现的,去病没否认”。 “看来我还是低估三郎了”。 “一个浪荡公子,谁都免不了要低估的”。 我笑,“我可从不敢把三郎当浪荡公子,不说别的,单是得到去病的喜爱,三郎便绝不简单”。 “那二嫂岂不是更不简单?” 我悠悠一叹,“我不过出现的时机巧了些,如果我是在卫家发迹之后碰到他,他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二嫂,妄自菲薄可不是个好习惯”。 “这叫尊重事实”。 “二嫂还未跟三郎说去病反常的原因”。 “自己去问他”。 他沉吟,转瞬又不在意一笑,“说起来,二嫂也该有一件差不多的,不知道又将凤凰振羽绣成什么样子?” “凤凰振羽——去病说要以武倾天下,振羽遂怒放,张扬逼人,光儿说要以智倾天下,振羽遂敛翅,暗香袭人,我,我说要以容倾天下,振羽遂含苞,似放还羞,最是诱人——” 他怔了怔,又笑道,“想不到小光儿也会撒谎”。 “光儿最是精明,面上还不显,长大比他哥哥差不到哪儿去”。 “二嫂,小弟有个成衣铺子一直不景气,能不能求得二嫂一个花样子,不敢跟去病的比,二嫂稍微花点心思就行”。 我叹气,“你真当你二嫂是绣娘了还是怎的?” 他嬉皮笑脸,“二嫂,那铺子真的维持不下去了,否则这点小事小弟又怎敢劳烦二嫂?” 我开始围着他上下打量,“三郎这般好模样,天天穿这花花绿绿的太糟蹋,不如二嫂也送你一件?” 他悲愤,“二嫂这是怀疑小弟的穿衣品味?” “不是怀疑,是鄙视”。 他欲哭无泪,“二嫂,有时候说实话并不值得提倡”。 我鉴定完毕,愉悦拍拍他的头发,“你那个成衣铺子恕我无能为力,我会的也就是那一个两个,等我的好消息”。(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一话凤凰振羽 第四百六十一话凤凰振羽#小/说*网会员手打,更多章节请到网址: 第四百六十二话 卫君孺 ( )“三郎——” 某人僵了僵,然后装作没听见,加快步子,卫大将军恼了,“你跑什么?” 某人僵着脸缓缓回头,“原来是二哥,三郎刚刚没听到”。 卫大将军讶然,然后上前几步仔细打量,半晌下了结论,“比你之前的衣裳好看多了!” 某人依旧僵着脸,哀怨的看着似笑非笑的我,“好看是好看,可我总觉得别扭”。 某严肃无比,“你以前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就像是你的面具,面具戴久了猛一拿下来自然难受,习惯了就好”。 他更加僵硬,“二嫂,说话别太高深,小弟书读的不多,听不懂”。 卫大将军伸手摸着他胸前花朵,“梅花有绿色的吗?”无错不跳字。 某鄙视不已,所以说没文化真可怕! 某人显然不适应自家哥哥的玉指{无}错{小}说到处乱戳,开始有风摆杨柳之态,“二哥,那花是白的”。 “明明是绿的”。 某恨铁不成钢,“看仔细点,那花萼是绿色的,才会衬的花像绿色的,在白衣服上绣白花,不知道费了我多少心思”。 某将军终于看明白了,帮自家弟弟整了整衣襟,“果然还是娘子心思巧”。 我朝卫三郎甩去一个“快感谢我,顺便膜拜我”的眼神,可惜某人明显还在僵硬中,没顾得上理我。 “不过说起来,真有这种绿萼的梅花?我好像从来没见过”。 某鄙视无比。“绿萼梅,梅花中的上品,产于江浙一片。拜托你没事多看点书”。 某被鄙视的人再度摸了摸自家弟弟身上的梅花,“不过这绿萼梅还真跟三郎有些像,远看是怡目清新的浅绿,近看是素净傲骨的素白,清雅不失冷冽风情”。 小三郎被自家哥哥夸的快热泪盈眶了,这种状态一直保持到进大厅门口,然后被新的惊讶及询问声包围。 某将军握着我的手。笑意盈盈,“怎的想起来给三郎弄那个?” “闲着无聊”。 “呃,你最近很闲?” 我沉吟。“我觉得应该是皇后娘娘在打算把二公主给去病,所以暂时不想找我麻烦”。 “有这种事?” “三郎说的,卫长好像为这事跟皇后大吵了一番”。 某将军蹙眉,“当初皇上不同意将卫长给去病。现在矶儿也是一样”。 “关键去病喜欢矶儿啊。再说矶儿还小,按去病这种得宠势头,再过两年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点头笑道,“也是,没的在这白忧心,去病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年前总是要回来的”。 某将军摇头,“他这一走倒是潇洒,累得多少人给他善后”。 “等有空了我们也出去走走可好?天天在长安实在闷的慌”。 “说的是。言儿是女侠,总闷在长安怎么行。等找时间我们也学着去病甩手不管,潇潇洒洒的出去玩几个月”。 卫大将军说过,我每次说谎总是会控制不住格外真诚的看着对方眼睛,而卫大将军说谎时,脸上的笑意则总是会更加柔和迷人,比如,此时—— “言儿?” 我嘴角化开一个笑容,看着他的眼睛,分外真诚,“好,我信你”。 他蹙眉,好吧,有时候夫妻太过心有灵犀也不是好事。 夫妻间无形的硝烟弥漫时,救场的到了,“二郎,去病总是别院住着也太不像话,让他赶紧回来”。 我家温润如玉的夫君别开眼神,“是,娘”。 卫老夫人哼了一声,“你也别在这给我打马虎眼,去病有胆子这么长时间都不管事,多半是你纵的”。 “娘,去病大了,官位封地都不下于我,别总当他是孩子,知道了又该不高兴了”。 “他官做的再大,也是我外孙,我还管不了他不成?” 卫大将军默了默,“娘亲教训的是,儿子明天就派人去催他”。 “你亲自去!” “是”。 “二哥,不如小弟也陪你一起去吧,那别院的夜歌姑娘据闻夜夜起歌,整条街都被围的水泄不通,小弟一定要见识见识”。 好吧,霍大将军的批判大会开始转移目标,对准可怜的卫家三郎。某三郎一点被批的自觉也没有,笑的春光灿烂,已快入冬,手中还摇着一把折扇,扇面正是卫大将军亲笔所书四个描金大字“风流倜傥”,好吧,果然有欠揍的本钱。 这边批斗大会开的如火如荼,某人也吃的半饱了,开始认认真真打量斜对面的卫大姐,卫大姐在光华璀璨的卫家众人中一直是个低调透明的让人几乎察觉不到其存在的人,某人跟她打交道的机会很少,对她印象却不错,话说这个世道太疯狂,温柔柔弱的女子实在少见,某人自然也就免不了刮目相看。 某人混迹大汉二十年早就修炼成精,此时看向卫家大姐的目光也不太单纯,卫大姐很快察觉了,匆匆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俏脸一白,低下头去。 就在卫家大姐头越来越低,恨不得塞到桌子底下去时,公孙大姐夫看不下去了,“弟妹在看什么?” “哦,我在想大姐也该四十多了吧,竟然还是这般美貌模样,不知用的什么方子保养容貌?” 公孙大姐夫接不下去话了,卫大姐估计是心虚的,也没有接话,我自说自话,“说起来,本夫人自从嫁进卫家一直忙于俗事,也没机会跟大姐好好亲近亲近,不如就这个机会请大姐在唯景轩多住几日,本夫人也好好学学”。 “君儒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多谢弟妹好意”。 我轻笑,“果然是夫妻,前些日子大姐夫身子不爽,现在又轮到大姐身子不爽了”。 公孙太仆脸隐隐泛青,“弟妹取笑了”。 “说起来,敬声呢,好些日子没见了,不会也是身子不爽吧?无错不少字” “敬声贪玩,我让他在家安心做学问,等他心定下了再带过来”。 我点头,“大姐夫辛苦了,又要为皇上尽忠,又要照顾身子不爽的大姐,还得教导敬声,弟妹愿奉上一份薄礼,还望大姐夫不要嫌弃,玲珑”。(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二话卫君孺 第四百六十二话卫君孺#小/说*网会员手打,更多章节请到网址: 第四百六十三话 戍守 ( )玲珑躬身退下,不一会便领来了一双妙龄少女,我轻笑,“大姐夫,这是皇上特意赏给去病的,说是这般貌美的双胞胎最有意趣,可那个榆木疙瘩您也知道,竟毫不解风情的送到了我这,说是给我倒茶斟水,这般美人这么糟蹋了,老天也看不过眼的,弟妹在这就借花送佛送给大姐夫了”。 卫大将军看不过眼了,“言儿!” 我斜了他一眼,“难不成夫君想自己留着?” 他无奈,“言儿——” “据说最近外面很有些流言,说本夫人忌妒容不得人,夫君既然看上了,玲珑,吩咐人找个好日子,正正经经——” 某将军握住我的手,“夫人,饶了为夫这回”。 我似笑非笑,“夫君,您摆出这副模样,是存心要为妻在忌妒的名头上再加上个凶悍?” 他苦笑,“言儿!无!错!小说——” 我不再理他,“大姐想必不会如本夫人般忌妒凶悍,必然不会介意的,大姐夫,本夫人一番盛情,还请大姐夫笑纳”。 “不必了——”公孙大姐夫语气有点僵硬。 我挑挑眉,看向那双少女,“太仆大人瞧不上你们哪”。 姐妹俩对视一眼,然后齐齐跪下,“多谢太仆大人”。 公孙大姐夫脸黑了,我笑了起来,“罢了,你们下去吧”。 公孙大姐夫脸色相当不好,“弟妹这是特特来取笑本官?” 我耸肩。“大姐夫您实在是冤枉弟妹了,这对姐妹虽然长的出挑,性格儿却是极好的。否则去病也不会巴巴送到我这里来,不过他送来却还有另一个原因”。 某人慢悠悠喝了口茶,“大姐夫您也知道,去病最是不耐烦与人啰嗦,可前段日子敬声不知怎的就见到了这对姐妹,缠着去病要,去病自是狠狠训了他一顿。不想敬声被训了却越发来了劲儿,一到天黑就去爬骠骑将军府的墙,去病实在是不堪其扰。便将麻烦送到了我这,大姐夫您也知道,我心软,敬声如果多到我这求几次保不险我就心一软给了他。所以也只好学学去病把麻烦送走。不想大姐夫却是实在比我聪明的,竟然不接,唉——” 卫三郎扑哧笑出声来,“二嫂果真是不够聪明的,敬声今年也有十五了,通房侍妾的也该有了,收收心,也省得天天往外跑。不干净还闹心”。 我哀怨看了他一眼,“三郎这是坐着说话不腰疼。单单为了这件事,可不知费了我多少心思,前日敬声还去我那闹了一场,说我连琳琅都舍得给光儿,却连皇上赐的两个丫头都不舍得给他,我倒是想给,这不是人笨总怕一不小心就做错了事,里外不是人么?” “敬声怎么说?” “我跟他说大姐夫同意了,我绝没二话,这不,还是大姐夫厉害,敬声被大姐夫一劝就乖乖在家潜心向学了!” 卫三郎笑的花枝乱颤,那边卫二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姐夫,依我看你还是体谅体谅玉娘一片苦心,将那对丫头领回去,男儿家都是这样,去病那么一点大就往青楼跑,我少不得还往他手里塞银子,嘱咐着要找个漂亮的,别丢了脸”。 卫三郎用扇子掩着嘴,“二嫂,敬声真的去爬骠骑将军府的墙了?” 我也忍不住笑了,“正好那几日是卫七守着,每每见了他攀着梯子爬上去了,就偷偷给撤了梯子,那孩子皮实的很,没了梯子他也不急,坐在墙头拿着支萧呜呜咽咽的吹着,存心是要扰的去病睡不好,直接把人给他算完”。 卫三郎笑的更欢,“我卫步终于后继有人,大姐夫,明儿让敬声到我这来,我好好教他几招”。 好吧,公孙大姐夫脸彻底青了。 霍大将军很悲惨,回来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喝便被各色人等用或软或硬或威胁或利诱的各种手段轮番对付。 “二嫂,不心疼?” 某很是淡定的看了看某幸灾乐祸的人,“心疼跟吃东西有关系吗?”无错不跳字。 某人打击无比,“没关系”。 “这就对了,”我继续不紧不慢的吃着,唉,还是卫老太太这好啊,点心都是用肉馅的,话说某真的“清淡”好多年了,嘴里真的快淡出个鸟来,好不容易卫大将军无惭玲珑一个不在,不吃够本简直对不住自己啊! 估计是我吃的太香,某三郎也忍不住诱惑了,拈起一块,咬了一口,然后很淡定的吐了出来,“原来二嫂的口味跟娘这么像”。 没办法啊,你试着每天光喝药一点油腥沾不了试试? “啊——” 满屋子的人眼光刷刷往这边扫来,卫三郎尴尬一笑,“没事,你们继续,继续!” 霍大将军几步到了跟前,很是淡定的抢下我手中拿着的半块点心,放进盘中,然后连盘端走,继续很淡定的回了屋子中央聆听教诲。 我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小方几,抬头怒视某人,“卫步,我跟你不共戴天!” 某人陪着笑脸,“一时失态,二嫂不用这么小气吧?无错不少字” 经过这个小插曲,卫老夫人恍然发觉了某人的存在,于是某悲摧无比的看客终于成了池鱼一条。 “玉娘,你也说两句”。 “呃,去病,这次确是你不对,回去好好反省”。 对于某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卫老夫人很是不满,“玉娘,你别为了讨他欢喜,一味纵着他”。 好吧,某惶恐了,咳了咳,缓缓踱到霍大将军面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霍去病,你,很好!” 他眉目不动,沉默。 “去别院散心?散心就给我散到河西去了?请命戍守河西走廊?还带着光儿一起跟你吃糠咽菜,半年都不洗一次澡?嗯?” 他依旧沉默,我嘴角弧度扩大,“你功成名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长安还有人担心你吃不饱穿不暖?你以风沙为浴汤,以苦难为食粮时,有没有想过这里还有人日日夜夜担心你的安危?” “我是男人,”时隔小半年,霍大少的声线更加低沉。 我怒极反笑,“你是男人,说的好!你是男人,你就可以不顾亲人的担忧,不顾家族的责任,去当你的英雄是吧?无错不少字” 他抬起头,眸光如箭,“是,我是男人,有自己想做的事,做不到安安静静留在你身边做个孝顺外甥,承欢膝下”。(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三话戍守 第四百六十三话戍守#小/说*网会员手打,更多章节请到网址: 第四百六十四话 璎珞 ( )他抬起头,眸光如箭,“是,我是男人,有自己想做的事,做不到安安静静留在你身边做个孝顺外甥,承欢膝下”。 好,果然好的很,连承欢膝下都扯出来了,霍大少,你狠! 我深吸了口气,“不管怎么样,明天我就进宫跟皇上请命,我绝不会同意你再去那苦寒贫瘠之地”。 “你无权干涉我的决定”。 某怒了,抓起刚刚被他端走的点心就朝他砸去,“好,我无权,我无权!我今天就替你娘打死你个不孝子!” 当然某的点心是绝对砸不中某将军的,于是某更加愤怒,一甩袖子就要走,不想某人冷着脸拦住了我的去路,“交出来”。 某冷哼,“不是你说我管不了,我管不了,眼不见为净还不行?” 他袖中匕首出鞘,“刺啦”一声响,某人可媲美水袖的袖子无错小说碎到肘部,几个尤散发着热气的点心无声滚了一地,卫三郎扑哧笑出声来。 某彻底怒了,抬脚就踹,见霍大少轻松躲开,更是气的七窍生烟,“很好,你很好,你给我滚回河西,别回来碍我的眼!” 那边笑的直不起腰的卫二姐上前揽住我的腰,“哎哎,真是一点将军夫人的样子都没了,什么好东西,明儿上我那儿去,包你吃个够!” 卫老夫人估计比某还愤怒,“玉娘,你就是这样劝去病的?” 好吧,某又要惶恐了。卫三郎含笑开口,“娘,算了。这事得从长计议,不早了,去病累了一路了,大家也都饿了,传饭吧”。 自从周秀娘走了后,卫家家宴实在是冷清不少,卫大姐不敌某人的x光线时时刻刻落在她身上。再度病了,张煦本就话不多,又加上做了亏心事。事事小心谨慎,不到必要绝不开口,某跟她一个样,生怕自己动辄得咎。除了偶尔跟自家夫君以及霍小弟说说悄悄话。桌上的话题不到逼不得已绝对不发表言论,想到这,我不由看了看卫家风流倜傥的卫三郎,不知道他媳妇进门后又是什么可怜样啊,果然有个强大的婆家鸭梨不是一般的大啊,卫二姐在她婆婆面前绝对不会像某这般没出息。 饭桌上的气氛很好,当然有卫家三郎的存在,气氛想不好也是不行的。很快便逗得卫老夫人不断开怀。 “夫人——” 我立即摆出完美笑容。 “夫人,我那得了些上好的灵芝鹿茸。一会送到唯景轩给你补补身子,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怎么会,我身子不好这些东西天天要吃,刚刚还在愁着到哪去找呢”。 灵芝啊鹿茸啊,是好东西,可惜某现在的状况是虚不受补,油性大点的东西都要去了油才能吃,害得我整天嘴里无味,更何况这些大补的东西。 她脸上闪过惊喜,“那我一回去就命人送过去”。 “有劳了”。 她朝我笑了笑,转身去给自家夫君布菜,我搅着碗中的翡翠白玉羹——呃,青菜豆腐羹,开始怀念鸡腿鸭腿羊腿牛腿兔子腿…… 估计是某的眼神动作太过幽怨,玲珑很是体贴的帮我换了一碟白菜,以及一碗山楂陈皮粥,我很是怀疑的看着她,她轻声开口,“李管事命人送来的”。 李管事,李管事,怪不得你叫管事,果然多管闲事,怕我在卫老夫人这吃不饱么?巴巴的送一碗狗不类来? 某很是淡定的装作没看到那碗粥,使劲的吃着白菜,靠,地主婆做成我这样也够窝囊的! 一顿饭在某的怨念中终于结束,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扶着玲珑的胳膊开始感叹,“玲珑,你觉不觉得老夫人请吃饭,无惭却多事的送来一碗粥是对老夫人不敬?” 玲珑沉默,某继续,“我觉得是,这不分明是觉得老夫人小气,不让我吃饱么?回去让他关十天禁闭”。 玲珑淡淡开口,“夫人向李管事下令就是”。 我很是幽怨的看了她一眼,我要是敢直接下命,用得着跟你说么? “无怖说夫人的饮食禁忌到冬至可以稍稍放宽一些”。 “啊,还有多久到冬至?” “半个月”。 半个月啊,某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半个月而已,半年某都熬过来了不是? 在半个月希望的刺激下,某心情愉悦的回了唯景轩,不想唯景轩竟热闹的很,霍小弟难掩激动的给我行礼过后,便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给我介绍,“舅母,这是璎珞”。 小姑娘恭恭敬敬跪了下来,“璎珞见过夫人”。 “哎——快起来”。 玲珑上前将小姑娘扶了起来,霍小弟再度开口,“舅母,大哥说璎珞以后就跟着不疑和登儿”。 “看着就是个好孩子,见过不疑登儿没有?” “见过了”。 我看向无惭,无惭一贯面无表情的脸竟也带了几分激动,“小姐是要给璎珞见面礼?依无惭看,不如按她的名字赏一串璎珞”。 “说的是,你去挑个好的来”。 无惭转身去了,我开始慢慢盘问,“今年几岁了?” “回夫人,七岁了”。 “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人了,只剩下璎珞一个”。 呃,我决定转移话题,“以后跟着不疑他们也不必太惶恐,我跟大将军都不是严厉的人”。 “是”。 “你比琳琅小几岁,以后就跟她一个屋,学学,有住不惯的或是缺什么,找玲珑无惭,或者直接找我也行”。 “是”。 “这一路想必你跟光儿琳琅都熟了,有事直接说,穿衣吃食用物,有喜好的别掖着藏着”。 “是”。 就在我难以为续时,无惭同学回来了,估计是早就将东西准备好了,出去做个样子罢了。 “小姐”。 我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串用各色玉石串成的项链,华美贵重,晃花了一屋子人的眼,我上前几步,套到小姑娘的脖子上,“璎珞,以后拿唯景轩当自己家,千万别自己委屈自己”。 她再度恭恭敬敬跪了下来,“多谢夫人”。 “你远来也辛苦了,好好休息,琳琅,照顾好璎珞”。 一屋子人散的差不多了,我才似笑非笑看向无惭,“璎珞就这么得你的喜?那样的东西也舍得给她?”(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四话璎珞 第四百六十四话璎珞#小/说*网会员手打,更多章节请到网址: 第四百六十五话 狐裘 ( )无惭正色,“小姐,璎珞骨骼清奇,武功底子极是扎实,好好培养,他日武功必不在无惭之下”。 “去病的眼光自然是不错的,她是什么情况?” “璎珞的父亲是河西顾东成,小姐应该也是听说过的”。 “顾东成?”我讶了,顾东成夫妇是河西有名的侠侣,特别是号称河西第一游侠的顾东成,掌法据闻连郭解也是要甘拜下风的,“顾东成的女儿怎么会到了这,对了,她刚刚说她家没人了”。 “顾东成早年受过伤,一年前就下不了床了,被当年的仇家寻上门,顾夫人拼了性命方带着璎珞逃了出来,幸而遇到了骠骑大将军,骠骑大将军帮她抓住了那群仇家,”无惭俊美的脸光彩焕发,“璎珞一一手刃了那群仇家,听说到最后一人时已满身满脸都是鲜血,竟一声都没吭,小姐,璎珞今年才七岁,有这等胆气魄力%无%错%小说 3w.,可当得美玉良才四字”。 我愕然,七岁的杀人凶手,我能放心让她照顾我儿子吗? “小姐,有璎珞一人,可当得百人!” 是啊,有她一人可当得百人,这股子狠劲,比之当年的无惭,比之当年的入影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正是霍大将军无惭会看重她的原因,她受此大恩,必定会全心全意对待不疑登儿,而她的全心全意必定会是以命相报—— “那顾夫人呢?” “护着璎珞逃出来后便伤重死了,骠骑大将军遇到璎珞时。璎珞为保全母亲尸身正赤手空拳跟几只野狗相斗,我刚刚看了,走路还有些不利索”。 我长长叹了口气。“也罢,日后好生照顾,别让她受了委屈,等伤好了便跟琳琅一起练武学书吧”。 “是——小姐,这回说好了,璎珞不能再给别人了”。 我失笑,“好。再给了别人,你以后天天跟不疑登儿说我不疼他们”。 他这才放了心,转身去了。我示意正跟小双胞胎联络感情的霍小弟靠近,“光儿,跟舅母说说这一路的事”。 傍晚时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卫大将军现身。我将璎珞的事跟他说了一遍。两人带上光儿不疑登儿往大厅而去,正说的高兴时,霍大将军和卫家三郎相携而来的身影映入眼帘。 卫大将军忌妒开口,“去病现在光跟他小舅舅亲,不知把我忘到哪儿去了”。 对此,某只能说一句,“你活该!” 某将军更加郁闷,“我忙还不是拜他所赐。但凡他多管事些,我用得着忙的脚不沾地?” 不好意思。卫大将军,之于您这种操劳命的人,再多的人给您帮手,您还是会觉得自己再检查一遍放心些。 “二哥,二嫂,”某人脸上灿烂的笑容跟这冬日的寒风成鲜明对比,“二嫂,今儿您可得好好慰劳小弟,小弟下午可是牺牲了自己陪着去病挨了娘娘一下午的训”。 某鄙视,“下次你陪我挨你娘的训,再找我要慰劳”。 “哎,二嫂,就算小弟没有功劳,去病看小弟这件衣服不顺眼,下午狠狠揍了小弟一顿,二嫂总该负责吧?无错不少字” “呃,其实我看你这件衣服也很不顺眼”。 某人瞪大眼睛,“二嫂,小弟最近可没敢惹您啊!” 我哼了一声,某将军悠然开口,“只怕言儿是见你穿的单薄,自己却裹成只熊,忌妒的”。 我一脚踹了过去,“卫青,你再敢说声熊试试?” “二嫂即便是熊——”某人在我如狼似虎的目光中自动消声,“小弟明天一定多加件衣服”。 我再哼,某人可怜无比,“那两件?” “还是三郎招人疼,怪不得你二嫂时时记着,”卫大将军低声笑了起来,从玲珑手中接过狐裘,帮自家弟弟系上,将领子往上拎了拎,洁白的长毛在暮色中衬得卫家三郎玉面如月,“到底是冬天,即便不冷,也不能着了风”。 小三郎眨眨眼睛,“二哥,不要对我太好,我会哭的”。 “那三郎便哭一个让二哥乐乐”。 某人打击无比,“二哥,你跟二嫂学坏了!” 某怒,“你再说一遍试试?” 卫大将军看向自家见了礼后便一直保持沉默的外甥,“去病,跟舅舅说说这一路的事”。 卫三郎正正经经朝我作了个揖,“多谢二嫂”。 我撇嘴,“别,我只负责叫人绣了几支梅花上去,那狐裘是你二哥托人找的,领子那圈,是他打的一只银狐”。 他摸了摸领子,嘴角泛起一丝很古怪的笑意,我讶,“你不喜欢?” 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惫懒笑容,“怎么可能,二哥打的,即便是只臭鼬,三郎也会当宝贝裹在身上”。 我鄙视,“不过说起来,他也真下得去手,那是银狐哎,捉回来让光儿当宠物多好”。 “二嫂,你确定那只银狐喜欢当宠物胜过喜欢当衣领?” 好吧,你强大! 我觉得严格意义上某还是算个好媳妇的,事事以卫老夫人为先,不过就是受不了她横加指责罢了,而最近在双胞胎的教育上,我们的分歧越来越大,双胞胎一岁之前基本上是吃了睡,睡了吃,要做的就是喂点东西,想要分歧也是比较难的,但随着小双胞胎慢慢长大,需要注意的问题越来越多,我们也就争的越来越厉害,比如我总是让双胞胎满地乱滚,而只要被卫老夫人见到肯定要训斥一番,恨不得天天抱在怀里,后来甚至说我不心疼自家儿子,要求抱过去养。 于是卫家二郎又成了两头受气的受气包,我一向觉得我家夫君度量堪比肚子里撑船的宰相,在这一点上尤其明显,如果是我,估计早就暴走了,偏偏他就能两头劝说毫无火气,看的某叹气不已也佩服不已。 而目前最需要某烦扰的显然不是某家双胞胎,更不是某家受夹板气的夫君,而是,从来没让某放心过的霍大将军。 霍大将军其实很命苦,好不容易回来过个年就光受批评教训了,所以某实在是不忍心再添油加醋的,可惜,有时候不忍心并不能说明任何事情,比如此时——(未完待续……) 第四百六十五话狐裘 第四百六十五话狐裘#小/说*网会员手打,更多章节请到网址: 第四百六十六话 於单 而目前最需要某烦扰的显然不是某家双胞胎,更不是某家受夹板气的夫君,而是,从来没让某放心过的霍大将军。 霍大将军其实很命苦,好不容易回来过个年就光受批评教训了,所以某实在是不忍心再添油加醋的,可惜,有时候不忍心并不能说明任何事情,比如此时,某看着黑了一圈的霍小侯爷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唉,某还是哈肌肤细白如上好瓷器的美男子啊,比如韩玫瑰,比如十七,比如某家夫君,比如之前的霍小侯爷。 霍大将军抱着卫不疑,耐心喂着粥,冷冷开口,“有话直说”。 某忧郁无比,“果然时光是无情的,大汉第一美男子也挡不住时光的侵袭,不过小半年的时间,霍大将军不但眼角长了不少皱纹,连肌肤也从之前的美玉变成了粗瓷”。 他眉头跳了跳,没有吭声。 我托着下巴认真看着他,“去病,你知道现在特殊,我不希望你再去河西”。 万&gt;书》吧》。nss。om;“我意已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那种地方,吃不好穿不暖,生病了一个大夫都找不到,我——怎么放心?”他斜睨,“短短两个月时间,你送了十车吃的,十车穿的,十车药材,外加十个大夫,还嫌不够?” 我噎了噎,“再怎么样也比不上长安,而且那种地方,到处都是脏兮兮的兵士武器尘沙,最容易生病。你已经二十三岁了”。 “生死由天,我至少要在死前做完我所有想做的事”。 我烦躁起来,“你也不一定就要死”。 他拿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卫不疑嘴角。“李老将军没有上战场,没有愤而自尽,也死了”。 “去病——”我急忙撇过头,咬住嘴唇。 “我会照顾好自己,不必为我担心”。 “可是——” 他打断我,“在河西远比在长安跟各色人等勾心斗角肆意快活,无论逃不逃得过一劫。我都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 肆意啊,快活啊,我太阳神之子般的骠骑将军啊。真正肆意快活的时候也就是骑在马背上,带领一众兵士保家卫国吧? “言儿,醒醒,言儿——” 我勉力睁开眼睛。胸腔中一颗心几乎跳出喉咙。“来。喝点水”。 温热的汁液滑下喉咙,急剧跳动的心终于慢慢平息。 “又做噩梦了?” 我点头,苦涩一笑,噩梦啊! 卫大将军将我往怀中揽了揽,“这段日子辛苦了,好好休息几天,别多想”。 我低低嗯了一声。 他低头亲了亲我额头,“再睡一会”。 我乖顺顺着他的力道躺下闭上眼睛。耳听他洗漱好出了门,眼角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决堤而出…… 再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我哑着嗓子叫了声来人,玲珑无声进门,服侍我洗漱好,无惭端着托盘进门,“小姐,涉安侯求见小姐,已经等了一上午了”。 我呷了口粥,“让他先回去,改日再来”。 “无惭也这样说了,他不肯,说小姐不见他就一直等着”。 “——去备桌酒菜,去客厅”。 七年的时光洗去了小太子身上最后一丝稚气,也洗去他身上为数不多的野性,如今的匈奴於单太子看起来已与汉朝儒学之士并无二致,见了我,恭恭敬敬一揖,“见过夫人”。 我微微屈膝,“侯爷客气了,请坐”。 时过境迁是件很无可奈何的事情,比如当你某人跟小太子一见面就是引得他皱眉教训的拍肩礼,而如今,他一本正经作揖,我大方得体还礼—— 两人分宾主坐下后,一时俱都无言,半晌,我勉强一笑,“真是不好意思,最近家事繁杂,怠慢侯爷了,薄酒几杯,请侯爷不要嫌弃”。 “夫人言重了,”他端起酒杯,“此杯敬夫人”。 於单会找上门来绝对不会是小事,而看他不停喝闷酒的模样,就更不会是小事,可惜某人现在根本没有询问安慰的力气,撑着下巴想着自己的心思。 “请夫人屏退左右”。 我点头,玲珑领着一众丫鬟退了下去。 “夫人——”他放下酒杯,定定朝我看来,“於单此来是有事相求,往夫人答允”。 我牵了牵嘴角,“侯爷言重了,力所能及我一定竭尽全力”。 他从袖中拿出一块羊皮递给我,我打开,好吧,某文盲惭愧了,“我不认识匈奴文字”。 “是各相托人带来的——王叔,自从大败于骠骑将军之手,率部远走漠北后,身子大不如前,后来更是有了咯血之症——” 我抓着羊皮的手不由收紧,“要不要紧?” “我不知道,这块羊皮是半年前送的,昨天才到了我手上”。 “你想我做什么?” “各相说,王叔睡梦之中经常叫我的名字,我,想回去——” 我倒抽一口冷气,艰难开口,“所以,你希望我帮你?” 他身子前倾,急切开口,“夫人,我知道难为你了,可是,我不知道除了你还能找谁,而且,现在的大汉,也只有你有能力帮我”。 “可是——” “我已经安排好了,明天就称病,两个月后诈死离开长安,骠骑将军戍守河西走廊,夫人只需赐一书信,让骠骑将军装作不知放我出关,绝不会连累夫人”。 “绝不会?你说的轻松,出了一点纰漏,不说去病一世英名丧尽,说不定我卫家都得满门抄斩!” 他起身撩起衣摆就要跪下,我连忙拦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他温和的双眸哀伤汩汩流淌,“我知道是我强求,可是——还望夫人看在往日情分上,帮我!” 我想我并不擅长拒绝人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我知道历史,知道卫家和霍大将军绝不会因我这次的任性沾上任何麻烦,而除了於单口中的往日情分,我也想看看,历史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可改变,比如,匈奴太子涉安侯於单,历史书上记载的清清楚楚,是病死在大汉。 “无惭,我有皱纹了——” 无惭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感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我抚着眼角长长一叹,“去病那有没有消息送过来?” 第四百六十七话 射杀 “陈詹事奉皇命送美酒嘉赏骠骑将军,骠骑将军不敢独饮,将美酒倒于池中,命将士用头盔舀着喝,当地人就将地名改成了酒泉”。 我皱眉,“脏死了,他自己没用什么头盔舀酒喝吧?” 无惭嘴角的抽动甚是明显,“无惭不知”。 “派人快马送信给他,不准他用脏兮兮的头盔当酒杯”。 无惭顿了顿,“不如小姐顺便再写封信收拾点东西带过去”。 “说的也是,酒泉,叫的好听,一群不讲卫生的臭男人——咦,不对,酒泉?酒泉!”中国卫星发射基地酒泉? 无惭对某人的激动显然很摸不着头脑,不过对某偶尔的抽筋已经习以为常了,“小姐,要带些什么,无惭去收拾”。 我敲着桌子,酒泉,酒泉啊—— &amp;。nsb?“夫人——” 无惭冷下脸,“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小丫头委屈往后退了几步,跪了下来,“夫人,李府管事拿着夫人的令牌,说李家出事了,要夫人赶紧去”。 “李家?” “是” 我捂着无端由剧烈跳动起来的心,“快,请进来”。“夫人——” 我摆手,“什么事,说清楚”。 “三夫人要奴才跟夫人说,三爷随皇上行猎甘泉宫,三夫人已经派人去阻止了,但三夫人人微言轻,还望夫人相助”。 甘泉宫?行猎?我勉强镇定,“怎么现在才来报信?三夫人之前怎么不拦着?” “三爷是从建章宫直接随皇上去的甘泉宫。三夫人刚刚得到的消息,便让小的来告知夫人”。 “你先回去,跟三夫人说。我一定竭尽全力,无惭,备马,玲珑,将猎装找出来”。 甘泉宫就在长安城外,等我心急如焚赶到时,却也已是三个小时后了。见了我的令牌,守门的人很是爽快的放我进去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管事才知道刘小猪出外狩猎未回。抬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按着那管事指的方向,一路往树林深处而去。 “小姐,天已经黑了。皇上肯定已经回了御宿苑。我们不如去那个方向”。 我握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不会,皇上回拨肯定会击鼓鸣钟,离的再远也能听到”。仿佛是验证我的话,悠扬的钟声夹着急如骤雨的鼓声传入耳膜,无惭精神一振,“小姐,皇上回去了”。 我掉转马头。“嗯,我们快去。别又错过了”。 御宿苑灯火通明,甲胄鲜亮,我跳下马,朝士兵扬了扬令牌,“卫门何氏求见陛下”。 那士兵不敢怠慢,小跑着进去了,不一会面色凝重的卫大将军疾步出来了,“言儿”。 我屈膝行了一礼,“夫君,我要见皇上”。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言儿——” 我心头隐隐的恐惧更甚,勉强笑了笑,“夫君大人,你手下将士可都看着呢”。 “言儿——”他挣扎着要说什么,却到底没能说出口。 “二郎——”我死死抓着他的手,“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吓我”。 “言儿——”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节哀顺变”。 “三叔,三叔——” 他诧异看了看我,随即便是恍然。 “怎,怎么回事?”我颤抖着,几乎话不成音。 “是琢玉,误伤”。 “琢玉?怎么可能?” “不要急,还在查,如果不是他,定会还他一个公道”。 我扶了扶额头,深吸一口气,“我要见皇上”。 “皇上,说他无颜见你”。 “我要见他!” 他叹了口气,扶着我的胳膊,“来人,去通传”。 奢华的寝殿中,刘彻正面色阴沉的两头乱转,见了我目光有些闪躲,“玉娘,你放心,朕一定灭了那小子九族,给李家报仇”。 我缓缓跪了下去,自嘲一笑,“李家已失了顶梁柱,陛下何忍再杀李家子弟?” 他大惊,“玉娘,你说什么?” “何言玉,何琢玉,陛下没发现琢玉正是玉娘的亲弟弟吗?” “什么?” “父亲生前甚是风流,玉娘也不知道有多少姐妹兄弟流落在外,琢玉,是玉娘花费无数心血才找到的”。 “此话当真?” 我的额头贴上冰冷的地板,“陛下,琢玉再不肖也不会杀害自己的亲叔叔,望陛下明察”。 刘彻沉吟,我的声音带上哽咽,“陛下,臣妇自小孤苦,好不容易得与幼弟团聚,臣妇不敢求陛下网开一面,但求陛下给臣妇一个机会为幼弟洗清罪名”。 “玉娘——先起来”。 云如许上前扶着我站了起来,“夫人请保重玉体”。 我含泪朝他感激一笑,刘彻想了想,“云如许,你陪玉娘走一趟,张卿——希望还来得及”。 我一惊,“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没——玉娘,这次是朕疏忽了——” 我凄然一笑,是啊,你疏忽了,你是一国之君,自然贵人事忙,看在往日的情面上,答应我行猎不会让李敢跟随左右,事到临头却早忘了自己的诺言,这一疏忽便是我李家最致命的打击…… 车轮的辘辘声响中,我猛地睁开眼睛直起身子。 “言儿?” 一片漆黑的车厢中,我直直看向对面的云如许,“云公公,刚刚陛下说的张卿,是张汤?” “是”。 “张汤?” “言儿——”卫大将军手臂收紧,“张廷尉虽喜用刑,但琢玉也是功名在身,他不敢的”。 “他不敢?”我的声音尖利起来,“他不敢?琢玉那点功名,能与李家相比?他在那样的情况下被送到廷尉府,还有活路?张汤有什么不敢的?你竟然就任由他那样被人带走?” “言儿——” 我狠狠推开他,“别跟我说你的什么不得已,一个琢玉跟你卫家相比,还不如路边的瓦石,凭什么要卫大将军眷顾?” “言儿——” “云公公,委屈您跟我走一段了,”我起身不由分说抓起云如许的手跳下车,“我何言玉的弟弟自己会救,不劳大将军费心!” 云如许那张脸一出现,全大汉的人都得给几分面子,何况是被讥为巧媚迎上的张汤,而当我看到琢玉好端端的跪在大殿中时,第一感觉竟不是欢喜,而是眩晕欲倒—— 第四百六十八话 寻凶 云如许那张脸一出现,全大汉的人都得给几分面子,何况是被讥为巧媚迎上的张汤,而当我看到琢玉好端端的跪在大殿中时,第一感觉竟不是欢喜,而是眩晕欲倒—— 琢玉砰地弹了起来,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双脚也牢牢钉在地板上,没有移动半分。 某人沾着卫大将军的光,也算是权贵一枚了,张汤不敢怠慢,一叠声的让叫大夫,不一会气喘吁吁的老大夫赶到了,与之同时跨进大厅的是某家永远温润如玉的夫君。 老大夫玄之又玄的说了一大通,也没说出什么新意,倒是把琢玉吓的一愣一愣的,估计以为某人已经不久于人世。 卫大将军办事一直比某人牢靠,见某人慢慢缓了过来,咳了咳,“张大人,真是不好意思,这件事另有别情,皇上有旨,请大人仔细审查”。 张汤狐疑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琢玉,我勉强笑了笑,“真是麻烦张大人了,小弟不懂事,给大人添麻烦了”。 ——书—吧—。m张汤大受惊吓,“他,是夫人的弟弟?”“让大人见笑了,家父生前风流,在外留下一子,前不久好不容易寻到,不想就出了这回事”。 “咳咳,张大人,本侯怎么说的,琢玉绝对不可能会谋害李大人,唉,难道本侯做人真的那么失败,竟然没有一个人相信本侯”。 我循声看去,这才发现曹大少竟然神神在在坐在张汤下手。见我看他灿烂一笑,“夫人,本侯虽然没用。至少也算是让小琢玉免了一番酷刑之苦,骠骑将军回来后,夫人记得提醒他欠我个人情”。 好吧,原来是有曹大少坐镇,怪不得到现在琢玉连衣服也没脏,当下深深一福,“多谢侯爷。侯爷的情分,我何家必定相报”。 曹大少弹了起来,避到一边。“哎哎,夫人,本侯好不容易让骠骑将军欠本侯个人情,受了您这一礼。再大的情分。骠骑将军也不会承认的”。 虽然气氛很凝重,我还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真是讨人喜欢的孩子啊! “夫人,您可得好好劝劝小琢玉,这孩子疯了,刚刚竟然承认说是自己错手杀了李大人”。我心中一紧,缓缓走到琢玉身边,蹲下拉起他的手。“琢玉,真的是你做的?” 他抿着嘴。不说话。 “琢玉,我不信是你,跟我说实话,我才能想法子救你”。 “阿姐——是我——天快黑了,我没看清楚,以为是野兽——” 我的手猛地收紧,“琢玉,别骗我,天再黑也不可能把一个骑着马的人看成野兽”。 “阿姐——”小小少年紧紧抿着双唇,双眸染上湿意,“是琢玉对不起阿姐,让阿姐伤心了”。 我又是一阵气虚。 “阿姐——” “言儿——” 小小少年留恋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低下头,“大将军,阿姐身体不好,带她回去吧,琢玉长大了,做的事自己一力承当”。 “无惭——” 玲珑急急奔了进来,“夫人有何吩咐?” “外面在吵什么?” “是——李三夫人和陵少爷来了,李管事已经出去了”。 我爬了起来,揉着额头,“我去看看”。 “夫人,李管事说夫人不可伤神”。 我牵了牵嘴角,这破烂身子是越来越娇贵了,“没关系,三婶毕竟是长辈”。 几天不见,钱氏仿似一下老了十几岁,往日俏丽的面容枯黄黯淡,眼睛红肿,眼底有着浓浓的黑眼圈,见了我冷笑几声,笑着笑着却又滚下泪来,我看着自然难受,眼眶也酸涩起来,哽咽着叫了一声三婶。 钱氏用帕子擦了擦眼睛,“玉娘,冲着你这声三婶叫的还算真切,你给句准话,是不是真的要为一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罔顾你三叔的大仇?” “三婶,不是琢玉,不会是他——” “不会是他?他自己都招认了!有你在一边看着,谁还敢屈打成招不成?” 我想起那个倔强说着自己对不起我的少年,心中酸楚更胜,“三婶,你再给我几天时间,绝对不可能会是琢玉,我们这样草草结了案子,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三叔九泉之下又怎能瞑目?” 钱氏一时怔住,一直低着头的李陵突然抬起头,“二姐,如果真的是他,你怎么办?” 我闭了闭眼睛,“真的是他,我一定亲自绑了他交到你手里”。 “好,我记住了,三婶,我们走”。 我怔怔看着他们的背影,“无惭,去打点一下,晚上我要夜探廷尉府大牢”。 “阿姐——” 我冷冷看着面前憔悴的少年,不发一言。 “阿姐——夜里凉,阿姐受不得冻——” “你做出那样的事伤我的心,还管我受不受得冻?” “阿姐——”小小少年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阿姐,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你跟着朱四叔学武也有几年了,别说那天月色不错,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你能分不清到底是人是野兽?” 小小少年垂下头,不再说话。 “我之前一直不相信是你,可今天,有人跟我说,你——”我心烦意乱甩了甩袖子,语气悲凉,“算了,自我们相认,我无时无刻不惦记牵挂着你,你,你竟因那样的事杀害三叔,算我瞎了眼!” “阿姐——” 我冷冷看着他拉着我袖子的手,“我来见你最后一面是看在我们姐弟一场的份上,从此之后,就当,就当我从来没见过你”。 “阿姐,阿姐——” 少年绝望的呼声渐渐丢在身后,我朝无惭点点头,快步而出。 “阿姐……阿姐……”小小少年眉头紧蹙,双手死死抓着锦被,不安梦呓。 我一阵心疼,伸手欲去抚他的额头,却被无惭拦住,“小姐,他快醒了,请小姐去隔壁”。 我无声叹了口气,朝他点点头,转身出门。 “阿姐——” “少爷醒了?” “李,李管事?你怎么在这?” 无惭的声音依旧平平板板,“这里是游苑,少爷虽对不起小姐,小姐却不忍心少爷去死,吩咐无惭将少爷带到这,等风声过了送少爷出长安”。 小小少年大概受了惊吓,半天方试探开口,“阿姐,阿姐不怪我?” “小姐的心事,无惭不敢妄自揣测”。 “阿姐——” “请少爷安心在此等候,时机到了,无惭自会送少爷出长安”。 “阿姐,阿姐呢?” “小姐因少爷和李三爷的事,病情加重,今晚硬撑着去见你,一出牢房就晕倒了,无惭已经派人送她回府了”。 “她有没有事?” 无惭的声音堪比三九寒冬,“但凡少爷懂事些,小姐也不至于此,此次少爷罪名坐实,小姐他日还有何面目再见娘家人?” 小小少年没了声音,无惭等了等,站了起来,“少爷若无事,无惭先告退了,这里自有人会照顾少爷”。 “李管事——” “何事?” “——帮我跟阿姐说对不起——” “少爷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让——阿姐,还有大将军小心”。 第四百六十九话 顶罪 “让——阿姐,还有大将军小心”。 “什么意思?” 小小少年笑了笑,却满是凄凉之意,“李管事,我曾听骠骑将军说过,只要你认为是对阿姐好的事,哪怕伤天害理,哪怕瞒着阿姐,你也会做是吗?” 我气息一乱,又赶紧稳下心神,生怕被他发觉。 “想不到骠骑将军也是好口舌之人”。 “不是,他只想让我在不能保全自己时,去找你,别去麻烦阿姐”。 无惭冷笑,“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保全自己,要依仗姐姐相护,还是死了的好”。 “不,我不能死,我死了,阿姐,会伤心”。 无惭再度冷笑,“那看来这次小姐的心是伤定了”。 $万$书$吧$。(n)(sb)。(m 琢玉痴痴一笑,“是我没用,死前要阿姐费尽心思护着,死后还要阿姐伤心”。 无惭不耐烦了,“少爷没事的话,无惭要回去照顾小姐了”。 “送我回廷尉府大牢”。 “我不会违抗小姐的命令”。 “你听了我的话就不会这样想了,”琢玉长长吐了口气,“那天皇上命大家四散走开,猎得猎物最多的人可获封赏,阿姐说过要我掩盖锋芒,我打了几只兔子山鸡后,就找了块草地睡觉,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才往聚合地走,不想半途遇到一人匆匆掠过,看着身形,很像,大将军,见大将军既没骑马也没带侍从,我一时起疑便跟了上去。大将军轻功比我好,不一会我便追丢了,正想着折回去。忽然听到一声惨叫,声音我很熟悉,就是李大人,我、赶了过去,正好看到大将军要把李大人身上的箭拔出来,听见声音,拉起弓。我惊慌之下叫了声姐夫,然后,本来对着我面门的箭擦着我的脸钉到了身后的树上。我还没回过神,大将军已不见了踪影——”琢玉顿住声音,无惭也没有开口,我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也不敢出。整个九曲,死一般的寂静。 “所以,你就帮大将军顶下罪名,用自己的命换取大将军的无辜?” 琢玉低低嗯了一声,“若是阿姐知道是大将军动的手,会伤心一百倍……” “你看清楚那人的脸了吗?” 琢玉似是被问到了,没有答话。 “没看到?你就凭一个身形相似,断定那是大将军?” “不——大将军当时在拔李大人身上的箭。他走了后,我拔出来看了看。是大将军的箭,然后我换上了自己的箭,又拔下了树上的箭”。 “就凭两支箭,你就能肯定?” “还有,这个——” 无惭低低惊呼,我的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 “这个荷包我虽没见大将军带过,但骠骑将军身上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上面绣着长命百岁,而这个是福寿绵长,那个荷包骠骑将军从不离身,想是极重要的,而这个,应该也是大将军的贴身之物了,李大人死死抓在手里,我费了好大劲才取了出来——”“荷包也有可能作假”。 “不可能,骠骑将军跟我说过,那里面的灵芝不是凡物,与寻常灵芝不同,李管事,你仔细闻闻,那日,李大人的血浸透了荷包,却遮掩不住里面灵芝的清灵香味”。 屋里又寂静下来,我脑中却空白一片,福寿绵长…… 良久,琢玉处于变声期的沙哑声音再度响起,“现在,送我回廷尉府大牢,我死了,一切就又好了”。 “是啊,你死了,一切都好,小姐的弟弟终究不凡,是无惭眼拙,早该偷偷见少爷一面才是,现在——”无惭苦笑数声,“你怕是怎么也死不了了”。 “言儿——” 我抬起头,默默看着虽面带倦色却无损其风华的大将军大司马,这是我的夫君,我要陪伴一生的人…… “言儿,怎么还不睡?” 他手心的温暖让我不自禁颤了颤,他就势将我拥进怀里,“言儿,人死不能复生,想开些”。 “二郎,其实,历史记载,李敢是在这次甘泉宫行猎,被去病杀了的——” 他的胳膊猛地收紧,却没有说话。 “琢玉一直说是他动的手,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撒谎的理由,或者是去病真的看李敢不顺眼,偷偷回来杀了他,正好被琢玉看到了,帮他顶罪?” “怎么可能?去病再怎么也不可能对你三叔下手”。 “你忘了,他并不能算是我的三叔的,就像那天你袖手旁观,不过也是因为琢玉不是我亲弟弟”。 他轻柔的吻落到我唇上,“言儿,事发突然,我根本没想到那些”。 我牵了牵嘴角,“可是,连曹侯爷都想到了要护着琢玉不被人屈打成招呢!” “言儿——”他重重一叹,“出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想,当时琢玉身上染的全是李敢的血,李敢身上的箭又是他的——” “不管是不是他动的手,他都算是帮去病挡了一劫,我要送他出长安”。 “——好”。 我蹭了蹭他的衣服,“睡吧”。 他俯身含住我的唇,含糊不清笑着,我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厌倦,推开他,“我累了,明天还要去李家”。 他似乎还想打趣几句,见了我的神色,又顿住声音,抱着我上了床,“好,我不扰你,好好睡一觉,醒了就不许伤心了”。 我低低嗯了一声,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背对他,“对了,二郎,那时候我送你的荷包好像好几天没见到了”。 “皇后偶尔见了,说花样子好看,借了去”。 我噢了一声,眼睛酸胀的厉害,本以为会流泪,会失眠,不想下一秒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好吧,果然是没心没肺啊…… “去病,帮我推一下”。 “哼”。 某人由于种种阴暗心理,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装嫩,当下更是装嫩装的彻底,跺着脚嚷着,“叫卫二郎滚过来,好好教训这个不孝子!” 回答某人的依旧是从鼻子冒出来的一个哼字。 看戏的人不配合,演戏的人自然也就没了兴致,愤愤拨弄着秋千上的铃铛,“你舅舅天天到底忙些什么?那些破国家大事当真有陪本美人重要?” “他本就是这样,你今天才知道?” 他本就是这样,你今天才知道,才知道吗…… “阿姐,阿姐——” 少年焦急的呼唤逐渐清晰,我缓缓睁开眼睛,怔怔看着他。 “阿姐,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喝不喝水?” 我没有反应,小小少年也不需要我的反应,扶我靠在他肩头,小心翼翼将水端到我嘴边,“阿姐,喝水”。 温热的液体灌入喉咙,我咳了咳,“还有多久到?” “珍珠说天黑前就能到,还有两个时辰的样子,阿姐要不要再睡一会?” 我闭上眼睛,“琢玉,那采菱曲,唱给我听听”。 他低低嗯了一声,“今夕何夕梦魂同,乐未央,私心迷。晚日空照止余晖,何为自苦彩云矶。西邻罗敷秦氏女,玉步摇摇香风起。珠腕金翠红颜兴……” 第四百七十话 各相 “公子,到了,是先找个客栈打尖还是直接去酒泉?” 我掀开车帘,看着兵士百姓往来不绝的边防小镇勾起嘴角,“珍珠,辛苦你了”。 珍珠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公子稍候,奴婢这就去订房间”。 “阿姐,我们不是来找骠骑将军的吗?” 我摇头,“我只是来看看他”。 小小少年疑惑的看着我,我笑笑,“听说,去病经常去城墙巡视,这间屋子视野好,只要他在城墙上我就能看到”。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骠骑将军?” 为什么啊?袖中散发着灵芝清香的荷包刺激着我的神经,那个阳光般的少年选择戍守边关当真是再明智不过,苦点累点也总比看到那些腌臜事好吧? 小小少年脸庞黯了黯,“阿姐,都是我不好”。 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跟你有什么关系?小琢玉这么疼阿姐,阿姐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少年没有说话,脸上郁色一览无余,而此时我显然也没时间哄他,“我要出门一趟,乖乖在客栈呆着,有事就去找去病,知道吗?” “阿姐,你要去哪?” 我柔柔一笑,“琢玉,这件事你不需要知道,天黑前我就会回来”。 某人恭为大将军大司马夫人,别的好处没有,伪造两份出关文书跟着商队混出去还是可以的,而此时,某人骑着一匹灰扑扑的老马,似笑非笑抱抱拳,“珍珠。我只能送到这了,后会有期什么的我也不说了,你保重,再帮我带句话给伊稚斜,让他好好留着命,本美人有空再去偷他的宝贝”。 小太子揉揉额头,“夫人的话我一定带到。此次。希望这辈子还有机会能报答夫人的恩情”。 “得,你就别寒碜我了,伊稚斜那棵灵芝。什么恩情也报了,我走了”。 某人骑着老马迎着秋日艳阳慢慢往回晃,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漠风情啊—— 传说所有的猪脚有一共同体质特征,名之曰:欠抽!而一般的传说总是有一定道理的。比如此时,某人分明又乖巧又良民的好好骑着马。竟然也有人跳出来拦住某人的路,嚣张大叫,“你是什么人?” 我看了看他身上的轻甲,决定看在霍小侯爷的份上给他几分面子。下了马掏出文书递给他,他看了看又递还给我,挥挥手。“边关重地,没事少在这晃悠。快回城!” 某人毫无异议的上了马,换了稍稍曲折一点的方向,等那些士兵不见了踪影又放缓马速,看着草原湛蓝的天空出神,这般万里无云天高气爽的景色,还真是于某人这样心思郁结的人有好处呢—— 熟悉的鹰鸣声响起,我大喜抬头,果然见天边灰色一点渐渐清晰,伸出手去接,不想却不小心让锋利的鹰爪划出一条长长的血痕,也没在意,高兴问道,“你怎么在这?大单于就在附近?不对,大单于这时候怎么可能到玉门关来,那是各沁,还是各相,你们来干什么?” 雄鹰一声长唳,飞向高空,我忙催马跟上,渐渐的却发现不对劲了,原本只隐隐作痛的伤口竟慢慢麻木起来,速度极快的蔓延全身,我苦笑着跳下马,盘膝坐下,果然不带这么自投罗网的…… 再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堆快要熄灭的篝火,篝火后是一袭粗布衣衫,顺着衣衫往上,是一张俊美阴柔的脸,而这张俊美的脸却因横亘脸颊的一道长长的疤显出几分狰狞来,我失声惊呼,“你——你的脸——” 他脸上惊喜一划而过,转瞬便转为阴狠,“我总有一天会原样还给卫青和霍去病!” 我呆了呆,想坐起来,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双手双脚都被捆的结结实实,“放开我!” 他阴森看着我,“等见到大单于,我自然会放了你”。 我怒了,“你神经病啊,我干什么要去见大单于,快松开,我要回河西!” 他不吭声,只恶狠狠的盯着我,我毫不示弱的恶狠狠的瞪回去,然后发现自己饿着肚子跟某个神经病大眼瞪小眼实在太傻,遂转开眼神,“我饿了”。 某神经病虽然一直看我不顺眼,但也没有饿死我的打算,闻言很配合的割了一块冷掉的肉塞到我嘴里,我立即吐了出来,好吧,又是不加盐的肉,老娘我受够了! “大将军夫人要是不想饿死,还是乖乖吃下去,这里没别的东西吃”。 我顿了顿,“帮我烤热了”。 某神经病显然很不耐烦,但也没说什么,添了几根树枝,将冷肉架了上去,我冰冷的手足渐渐回暖,胡乱吞下几口烤热的肉,又有了些力气,“各相,我昨天出关,是送於单回匈奴”。 他大喜,“真的?” “我发誓”。 “太子往哪个方向走了?” “听说大单于远迁漠北,他往北走了,你现在应该赶紧追上他,保护他安全回到大单于身边,而不是在这打我的主意”。 “大单于见了太子会高兴,见了你也会高兴,你们我都要带回去!” 我叹气,“你认为你能从霍去病眼皮子底下带我去漠北?” 他脸上满是愤恨之色,“他要是追上来,我就先杀了你,我杀不了他报仇,杀了他舅母也不错!” 我一惊,各相不是各沁,这样的事他绝对能做出来。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 “太子殿下一直不见回音,我打算混进关,然后去长安找他”。 我又要叹气了,“我冒着私通匈奴的罪名,冒着让我夫君外甥一世英名丧尽的危险,亲自护送於单太子出关,可惜不但没人记我的情,还要恩将仇报,要绑了你为族人报仇啊!” “你不用再巧语迷惑我,我不会上当!” “不过说到报仇,你们匈奴人不是最讲究冤有头债有主吗,霍去病杀的你们闻风丧胆,跟我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关系?我何言玉手上可从来没染过匈奴人的血,想不到匈奴第一勇士也就是个残害无辜妇孺出气的孬种啊!” 他脸上红色慢慢褪去,惨白一片,胸脯剧烈起伏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一话 闻讯 “对了,我好像还是你们兄弟和大单于的救命恩人来着,各沁好像还挺喜欢我的,虽然嘴上对我恶声恶气,一有人说我坏话,他第一个冲上去揍人——” “别说了!”他厉声打断我,“各沁,各沁已经死了!” 我呆住,“死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就是死在你的好外甥箭下!”他双眸中满是血丝,看着我的目光如欲喷出火来,“骠骑将军大司马,好威风!我们已经往漠北迁了,他竟然带着亲兵来截杀大单于,最后还冷不丁放了一记冷箭,不是各沁看的分明,死的就是大单于了,什么骠骑将军,也不过是个暗箭伤人的小人!” “国仇之下,战场之上——” 他猛然逼近掐住我的脖子,“你死了,卫青应该会伤心吧?他伤心,霍去病也不会好受,你去死!” “各相——”我勉力挣扎着,“你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说你的夫君外甥怎么打的我匈奴人断子绝孙,背井离乡?” “各相——” 他眸中血色越甚,手逐渐收紧,鼻尖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眼前他狰狞的脸也慢慢失却了颜色,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当我意识到自己的脑电波还在跳动,第一个闪过脑海的念头就是原来传说中的猪脚不死定律真的是真的…… “玉娘——”嘶哑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了的痛楚。 是霍大将军,我心头一喜,接着又是一沉,他在这,那各相—— “玉娘——”他灼热的唇落到我额头。又慢慢往下,我大惊,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手指能动了。 “玉娘!”他惊喜,直起身子,“来人!” 一人小跑着进了屋子。手指搭上我的手腕。 “她的手刚刚动了”。 “夫人应该快要醒了。小人这就去将药热一热”。 方谷收回手,出去了,霍大将军摸了摸我的脖子。拉起我的手,虽然闭着眼睛,我仍能感觉到他灼人的视线,想睁开眼睛。眼皮却似有千斤重,只好暗暗积聚力量。 “玉娘!” 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霍小侯爷憔悴焦躁的脸也逐渐清晰。 “玉娘?” “将军,药好了”。 “端进来”。 “将军,夫人,”方谷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夫人刚醒,药得慢慢喝,急了会呕出来”。 霍大将军接过碗。一勺一勺慢慢喂着,苦涩怪异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我竟然也没有多大感觉,好吧,习惯果然是个强大而可怕的东西。 终于一碗药喝完,霍大将军还算有点良心,又喂着我喝了几口清水,往我嘴里塞了颗酸梅,“再睡一会”。 我闭上眼睛,他扶着我躺了下来,极其自然的在我身边躺下,伸臂将我揽进怀里,我眼角的泪水迅速湿了他胸前薄薄的秋衫。 “怎么了?” “我——怕——” 霍大将军鲜见的没有恶声恶语教训某人一顿,而是在某人额头落下一吻,轻轻拍着某人的后背,“不怕了,有我在……” 怕,我怕的又是什么?怕你躲不过历史的宿命,还是怕你,背负着一段不可见光的禁忌之恋…… 我摸着眼角自嘲看着昏黄的铜镜,果然跟某一起的都是异类吗,这样连昨日黄花都算不上的容貌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做什么?” “我有皱纹了”。 他凑过来仔细看了看,然后肯定摇头,“你看错了”。 我悠悠一叹,“你不用安慰我,我三十二了,成亲早说不定都抱孙子了,长皱纹很正常”。 他皱眉,没有说话。 我看着他紧皱的眉头,该死的不舍了,笑着拍拍他的脸,“好了,就算长皱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美人我就算成了老太婆,也是个美老太婆”。 他不自觉牵了牵嘴角,“病好了?” “本来就没什么病”。 他立即翻脸,“既然病好了,请大将军夫人解释解释为何擅自出关?” 某脸不红气不喘,“突然想念塞外风光,去看看”。 某人咬牙,“还有你半路收留的侍女,听琢玉描述倒是很像你一个死了好几个月的故人”。 我耸肩,“将军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问我?” 他冷哼,“我只想问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舅舅,想过我?” 我继续耸肩,“放心,历史上从未有你甥舅俩通敌之说”。 好吧,某人连磨牙的力气都没了,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对了,各相呢?” “你认识他?” “是各沁的哥哥,各沁你还记得吧?你把各相怎么样了?” “快死了”。 我笑了笑,应该不是快死了,是已经死了吧,霍大将军手下又怎可能留活口,特别是那样的情况下,“别难为他,扔他出关吧”。 他哼了一声,算做回答。 我笑,“好了,你去忙你的,我再躺一会”。 霍大将军越来越有鬼神莫测之势,等某发觉他进了屋子,手上的东西根本来不及收回去。 他挑挑眉,抢走我手中几乎一模一样的一对荷包,“这荷包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对?” 我笑,“你舅舅弄丢了,我问起,他就找人新做了个敷衍我,没想到他弄丢的那个正好被我捡到了”。 他左右看了看,又将荷包还给我,“长安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送於单出关,正好带琢玉出来见见世面,而且,你一个人在这我也不放心,让他在这陪陪你”。 他挑眉,“不放心,为何不自己来陪我?” “我——我是大将军夫人”。 “大将军夫人?一个头衔比我重要?” “一个头衔无所谓,但这头衔后面是你舅舅”。 “舅舅啊——你不是认定舅舅为了卫家荣华杀了李敢,竟然还惦记着他?” 我大惊,“你——” “你瞒着舅舅出长安,当真以为舅舅会对你不闻不问?” “琢玉跟你说的?” “他不跟我说,你就准备这样带着对舅舅的怨气瞒我们一辈子?” “他要杀李敢自然有他的原因,不想我知道,我就装作不知道好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二话 玉门关 “他要杀李敢自然有他的原因,不想我知道,我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装作不知道?你能装作不知道,能不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冷下脸,“李敢虽然是我名义上的三叔,我跟他见了也不过就那么几面,又何必为了个李敢,伤害我跟你舅舅的感情?” 他冷笑,“希望何女侠说到做到才好”。 “说到做不到我又能怎样?我何言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狼心狗肺的也只好帮他做的恶事遮掩形迹,还搭进去弟弟一辈子的名声前程!” 他冷哼,“好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 我恶狠狠盯着他,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来人!” 方谷恭恭敬敬进了内室,“将军,夫人”。 “帮她看看能不能上路了”。 我怒,“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回长安了?” “你不是大将军夫人么?” 我语结,方谷放下我的手腕,“将军,夫人,还是再等几日,以策万全”。 霍大将军点头,“你准备一下随本将军回长安”。 “你也回去?” 他讥讽勾起嘴角,“大将军夫人在本将军的驻地差点丢掉性命,要是再在回去的路上出了纰漏,本将军只好一死以谢大将军了!” 我捞起枕头砸了过去,“你给我滚!” 霍大将军这辈子最大的成就除了杀的匈奴人几乎绝种外,就是夺回了河西走廊,让泱泱中华的版图再一次完整,为子孙后世抵挡外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比如在无数诗歌中出现过,堪称中华门户的玉门关,在短短几年前还是属于匈奴人的。 “不是让你好好养病?” 我抬头朝他柔柔一笑,“我在房间里闷的很,出来走走”。 某只喷火龙立即灭火,伸手理了理我的帽子,“外面风大。别着了风”。 “我一直想再来河西看看”。 “你以前来过?” “嗯。伊稚斜带我来过,你瞧——” 好吧,霍大少又暴走了。“你跟伊稚斜倒真是情真意切!” 我摸了摸已有些磨损的字迹,“当日我刻这些字的时候就在想等你夺回玉门关,我一定要再来瞧一瞧,再来刻上一行字。刻上,何言玉再来一游。伊稚斜你滚回老家”。 霍大少有些惊讶的看着我,我一笑,“我不赞成杀人打仗,可我也是汉人。你们有的民族精神我也有的,河西走廊,富饶的河西走廊。当然该是我中国的国土,更别提河西的沙漠之珠敦煌”。 “敦煌?” “你没去过?”我又是一笑。“想来你也不会喜欢,当年伊稚斜带我去时,我就再也不肯走了,气的他直接迷晕了我,用骆驼驮着我走了,我记得我还跟他生了好长时间的气”。 霍大少不爽哼了一声,我拿出匕首,腕上用力,匕首没能在厚重的石墙上留下痕迹,却因反作用脱手而出,我自嘲一笑,“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他俯身捡起匕首,一刀一划的刻了起来,我专注看着,在他落下最后一划时,微微的笑了,“你说这个能留多少年?” “五十年”。 我抬头看向巍峨的玉门关,“可是你的名字却能随这玉门关永世长存”。 “不需要”。 “是啊,你不需要”。 他将匕首递还给我,“回去吧,风大”。 “我吹这一会你就说了两次风大,怎么不想想你吹了这么长时间,我什么感觉?” 他默了默,“我这次,便不再回来了”。 我叹了一声,“李敢,也死了——” 他没有吭声,我抬头看向草原湛蓝的天空,“去病,如果,你真的逃不过明年,还有没有什么遗憾?” 他滞了滞,“我什么都有了,够了”。 我笑,“这话倒像是你舅舅的口气”。 “本将军虽学不来大将军的胸襟气度,偶尔假装一下还是行的”。 我转移话题,“带我去酒泉转转”。 刘小猪一贯偏心,比如这酒泉,酒倒下去也有不少日子了,竟还是远远就能闻到酒香,好吧,估计是压箱底的好酒都被他搬来了,而某人之前臆测的脏显然也是极度不靠谱的,不大不小的池塘绿水茵茵,干净透彻,宛如一块上好的翡翠。 “果然还是古代好啊,到我们那洞庭湖的水也没这干净,我能不能喝一点?” 霍大将军难得干脆的准备拿下头盔,某人嫌弃开口,“得,还不知道几天没洗头了,我用手捧一点就行”。 甘甜的水带着淡淡的酒香,极是爽口,某人得了意趣,喝了一口又伸手去捧,霍大将军立即拦住,“凉”。 好吧,病号注定是要受歧视的。 “哎,竟然喝到了原版酒泉的酒,这辈子果然没白活啊!” 霍大将军冷哼,“把你看戏的心态收起来!” 我笑了起来,笑的差点一头栽进酒泉,霍大少皱眉扶住我,“你又发什么疯?” 我伏在他怀中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眶却无端酸涩起来,看戏啊,果然是一场好戏啊! “去病,你回来了?”一身轻甲的卫大将军钻进马车,见到霍大少微微怔了怔,转瞬就是惊喜。 马车又辘辘响了起来,霍大少丢给我一个闭嘴的眼神,勾了勾嘴角,微凉,“舅舅,玉娘是你的妻子,论理去病不该多嘴,可是,去病还是忍不住要问一句,舅舅如此欺辱玉娘当真不会于心难安?” 卫大将军慢慢冷下神色,“你在说什么?” 霍大少将手中把玩的荷包丢给他,“舅舅记得这个?” 十多年的贴身携带并不是用新的故意磨损了就能混淆掉的,卫大将军立即发现那是他声称被皇后娘娘借去的原件,脸色微变,“怎么会在你手里?” “在琢玉身上搜到的,舅舅,琢玉可是为了舅舅的名誉帮舅舅扛下了罪名,舅舅对玉娘的愧疚不该更深一层?”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琢玉,把你那天跟我说的仔细跟大将军说一遍”。 琢玉说的很慢很仔细,终于,琢玉顿住声音,霍大少冷冷一笑,“舅舅,我知道李敢在你眼里连无惭都比不上,杀他跟杀一个路人没多大区别,但李敢这一去,玉娘就算是没了娘家,那些人还不知道怎么欺负她,舅舅动手前可曾想到过这一点?”(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三话 荷包 琢玉说的很慢很仔细,终于,琢玉顿住声音,霍大少冷冷一笑,“舅舅,我知道李敢在你眼里连无惭都比不上,杀他跟杀一个路人没多大区别,但李敢这一去,玉娘就算是没了娘家,那些人还不知道怎么欺负她,舅舅动手前可曾想到过这一点?” 卫家二郎俊秀的脸没有一丝血色,“我说不是我,你们信不信?” 霍大少嘴角笑容加深,“舅舅细心谨慎,若说身形相似者有,去病相信,若说有心人偷了舅舅的箭,去病相信,但若说舅舅不小心弄丢了,甚至是被人偷了贴身携带几年的东西,去病是无论如何不敢相信的,就算是被皇后娘娘借去了,皇后会为了个无足轻重的李敢,嫁祸舅舅自毁长城?” 卫家二郎转过眼神直愣愣看向我,“言儿,你也不信我?” “你要是能拿出证据,或者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自然会相信你”。 “这么说,你也认为是我杀了你三叔,而你,竟然越过我,去边关找去病为你做主?” 我听这话味道不对,正要再问,他忽地惨淡一笑,“一直以来你都以为这世上对你好的只有一个霍去病,只可怜我们六年夫妻,你又将我置于何地?” 我皱眉,“现在是在说李敢的事,你又何必混淆视听?” “我卫青在外空有宽仁之名,不想妻子竟将我看的如此不堪,”他笑了笑,带着无尽的凉薄意味,“不管你们信不信,琢玉说的那个与我身形相似的不是我。而这个荷包——前些日子,长公主邀我游湖,因故起了争执,长公主的侍卫划破了我的袖子,荷包掉了下来,被长公主拾去,我索要未果。不想因一只荷包得罪她。只好放弃,后来,你问起。我不想你因长公主再添心烦,便找了个由头,又找人做了个新的,不想。你竟是特意挖了个陷阱让我跳的——” 他呵呵笑了起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以为你会注意到我的贴身之物,就像那时候去病怎么也不愿意带上那个荷包,你一天三次的检查,我的。不见了几个月,你问起,却是因为怀疑我杀了李敢。自以为拿捏住了我的把柄——” “二郎——” 他打断我,“只怕当初送的时候。我也是沾了去病光的,既如此,我又何必不识趣,在这碍你们的眼,告辞不送”。 我伸手拉住他的袖子,“二郎——” 他左手毫不留情拂了过来,我顿时气息翻滚,伸手捂住胸口。 “玉娘——”霍大少急忙扶住我,那边我的良人却已冷笑着出了车厢。 “玉娘,要不要紧?” 我摇头,惨淡一笑,“卫大将军果然知情识趣,去病,你这辈子在这方面大概永远赶不上他了”。 对于霍大将军突然回长安的事,所有人都只有一个猜测,某徇私枉法的人要借霍大将军之力保住自家小弟的性命—— 整个大汉无人不知,刘小猪最亲近的姐姐是平阳长公主,长公主殿下不但在刘小猪登位初期全力支持他,后来的卫子夫、卫青也都是她一力向刘小猪推荐,在这方面,某家霍宝贝也在一定程度上沾了她的光,所以,要在皇宫偶遇跟刘小猪拉家常的平阳长公主,再是容易不过。 “臣妇见过公主殿下”。 平阳哼了一声,算是见到某这个人了,辇驾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我上前几步拦住,“公主,请借一步说话”。 她冷冷看了看我,“去西殿”。 某知道长公主殿下必然是不屑理某的,遂拿出荷包,开门见山,“长公主可识得此物?” 平阳一惊,“是你派人偷的?” 我心下一松,他没说谎,嘴边不自觉便带了几分笑意,“物归原主,怎能算是偷?” 平阳脸色阴沉下来,我心念急转,“说起来,夫君是如何跟长公主说的,福寿绵长,倒是像足了长辈对晚辈的殷殷期望,夫君不会说是卫老夫人送他的吧?” 平阳脸色更加不好,我笑了起来,“不知公主不肯归还臣妇送与自家夫君的荷包,是何用意?莫不是公主的女红不及臣妇,要拿回去好好学学?” 估计平阳要不是一教养良好的公主,这时候早该跳起来骂某了。 “不过长公主刚刚说是民妇派人偷回了荷包,实在是冤枉臣妇了,借臣妇一个胆子,臣妇也不敢在长公主面前撒野,这荷包,是我三叔死前紧紧攥在手里的”。 平阳惊呼出声,“怎么可能?” 我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冷冷一笑,“长公主好算计,一个小小的荷包就离间了我夫妻的感情,不过长公主您,又能得什么好儿?皇上重用我夫君,宠信去病,您又不是不知道,就算您诬陷成功,皇上也不一定就会治夫君的罪,倒是长公主,皇上知道您为一己之私残杀国之栋梁会是什么反应?夫君知道了您意图诬陷他残害忠良,又会是什么反应?” “本宫早在一个半月前就弄丢了那荷包,你以为凭你红口白牙就能诬陷本宫?” 我笑了笑,“长公主说丢了,民妇不敢不信,就是不知道皇上信不信,夫君信不信了?” “你——”平阳腾地站了起来,“此事本宫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平阳一甩袖子走了,我慢腾腾坐了下来,端起茶杯。 “想不到玉娘还有做廷尉的本事”。 我懒懒托起下巴,“不知陛下听到有人意图陷害陛下的大将军是何感想?” “李家——”刘小猪高深莫测的笑着,“就像玉娘说的,就算是卫卿杀了李敢,朕又岂会为了一个李敢治卫卿的罪?” 我冷笑,“陛下这话还真是伤我李家数代忠良的心呢!” “如果真的是卫卿杀了李敢,玉娘又怎么办?” 我凉薄一笑,“怎么办?那是我的夫君,陛下说我要怎么办?” 刘彻哈哈笑了起来,我站了起来,“陛下,臣妇告退”。 “别急,随朕去椒房殿见见皇后”。(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四话 反击 半月后,椒房殿,美丽的皇后娘娘俏脸阴郁,“铁证如山,皇上竟然还是不愿治田国舅的罪,李家一门英勇,只落的个被鹿触死的下场!” 我牵了牵嘴角,被鹿触死啊,果然历史是强大的,不管李敢是怎么死的,官方的解释都是被鹿触死。 卫大将军开口,“娘娘,大汉以孝治国,太后娘娘又贤德温慧,陛下心有不忍也情有可原”。 “田蚡处处针对我卫家,暗箭难防,这次是大将军,下次保不准就轮到去病!” “区区一田蚡,我霍去病还不放在眼里!” 卫子夫缓了缓语气,“话是这样,但小人最是难防,就算伤不到根本也麻烦,还是想个法子根除才好”。 这话一出,卫大将军霍大少都沉默了,我悠悠一叹,“娘娘,田国舅从陛下登位之初便执掌大权,至今日势力已是盘根错结,要想根除谈何容易,不如与之结亲,二姐儿也快到出阁的年纪了,田国舅的二公子——” 卫大将军厉声打断我,“那田亥品行不良,就算你不喜欢二姐儿,也不能害她一生!” 我叹气,“唉,原本准备公报私仇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大将军揭穿了,真没办法啊,田国舅还有个小女儿,生的极为美艳,尽得太后娘娘的美貌,去病,不如你娶了吧?” “好”。 “那就这样说定了——” “李玉娘!”卫大将军估计已经出离愤怒了,“那田小姐专横跋扈,小小年纪便心肠狠毒,以凌虐仆从为乐,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我再度叹气。“你说我公报私仇要害二姐儿一生,如今我害的是去病,他自己也同意了,你又要说什么?” “你——” 卫子夫急忙打圆场,“青弟,有话好说,吵吵嚷嚷像什么话。那田小姐的确配不上去病。这事得从长计议”。 我笑笑,换了个话题,“娘娘。听说陵翁主又来长安了”。 卫子夫不自然笑了笑,“嗯,昨日刚到的”。 “臣妇刚刚去给陛下请安,正巧见一个女子从宣室出来。带着个纱帽,看不清容貌。但身段风流窈窕,穿的衣裙又新颖的很,臣妇估量着应该是陵翁主了,果然不错”。 “什么衣裙能得大将军夫人一赞?” “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一般的襦裙都是在腰间系腰带,陵翁主心思巧,腰间没系腰带。只在胸口稍下系了个蝴蝶结,行走间绰约多姿。倒是有几分王夫人的风范”。 “陵翁主一贯喜欢在衣饰上花心思”。 我点头赞成,“不过那裙子穿在陵翁主这样的美人身上的确好看,连臣妇都忍不住心动了,回去一定要请绣娘按样子做一件,也学东施效仿一下西施”。 “大将军夫人何必自谦?长安谁人不赞大将军夫人风姿清华,人所难及”。 “娘娘过誉,风姿清华,说起来好听,也不过是那些人要奉承夫君,又实在不好意思昧着良心夸赞臣妇的容貌罢了,不过,就算容貌过人又如何,臣妇老了,容貌风姿又怎能比得上那些花朵般鲜妍明媚的小姑娘们”。 这番话戳中了卫子夫的痛脚,脸上郁色更重。 我伸手抚上眼角,凄然一笑,“这些日子民妇都不敢照镜子了,只怕每每临镜,便会发现皱纹又多了一条,白发又多了一根,红颜未老恩先断,何况民妇这般容貌有缺,又年华老去的?” 卫子夫勉强安慰道,“大将军深情,长安无人不知,妹妹不用担忧”。 我长长一叹,“深情?光是他刚刚在娘娘面前,在满屋子的奴才面前厉声呵斥臣妇为一己私欲害二姐儿一生,之前他怎么也是做不出的”。 卫子夫一时无言,我笑笑,“臣妇一点小烦扰要娘娘忧心真是该死,说起来菁儿走了也有一年了,去病那没个贴心的人也不行,还要娘娘多费心才是”。 “只怕去病是不愿本宫插手的”。 我肃容,“娘娘说笑了,去病性子怪,平日见到那些翁主贵女眼都不抬一下,倒是一直很喜爱矶儿公主,只可惜公主殿下尚幼,陛下又——不过,长安貌美聪慧的女子甚多,娘娘多帮去病留心,家世不论,总要去病喜欢才好”。 卫子夫笑盈盈应下,我亦是满面笑容,“娘娘,臣妇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还请娘娘屏退左右”。 一众宫人眨眼间退的一干二净,我压低声音,“娘娘,刚刚说到田国舅,臣妇倒是有个主意可以灭灭他的威风,只怕——” 卫子夫似笑非笑,“妹妹竟也有怕的时候?” 我为难,“其实也没什么,臣妇只是担心皇上知道后的反应”。 “哦,”卫子夫闲闲呷了口茶,“妹妹不妨说来听听”。 “臣妇风闻陵翁主与田国舅,有私情,只是,一怕陛下偏爱陵翁主,一苦无证据在手”。 卫子夫终于不淡定了,“此话当真?” “城外有一落云观,乃是田国舅添资修建,娘娘派人守着,便可知臣妇所说真假”。 卫子夫喜动颜色,“妹妹,此次若能抓住田国舅把柄,本宫一定好好谢谢妹妹”。 我站了起来,“娘娘折杀臣妇了,为娘娘解忧是臣妇的本分”。 夫妻吵吵闹闹都没关系,最怕的便是冷战,在这华屋成片婢仆成群的古代更是如此,比如某与某家夫君平日要腻歪腻歪的就难上加难,更何况现在诚心相避? 某家夫君出了名的好脾气,这次却气成这样自然是有原因的,某人开始仔细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然后突然想起自己当年在骠骑将军府往自家夫君心窝子上插的那刀,当时某是怎么教训申屠小姑娘的来着,夫妻,最重要的便是信任—— 忏悔中的某人立即采取行动,不顾日已西斜,快马朝建章宫而去,到时天已黑透,本以为某家夫君肯定回了住处休息,不想一问才知道勤劳的某只还在处理军务,想了想还是决定留在卧室等他,打的主意自然是某别扭的人要是再别扭,某年老色衰的人也只好豁出去色诱一把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五话 信任 估计是某人脸上的笑容太不健康,小宫女惶恐了,“夫人,夫人——” “呃,没事,你先下去,对了,别跟大将军说我来了,我要给他个惊喜”。 小宫女笑了起来,我无端觉得有些熟悉感,待想再问,她已退了出去,也就算了,脱衣上床默默盘算,不想不一会便沉沉睡了过去…… 某人近来越来越有成为猪的倾向,等迷迷糊糊醒时才恍然发觉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人,习惯性的嗅了嗅,喃喃叫了声去病。 “看来夫人更习惯去病的怀抱,闭着眼睛也不会认错人”。 卫大将军润泽的声音少见的讥讽,我这才发觉到不对劲,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霍大将军冷凝的俊脸,而某人,呃,死死抱着他的腰。 “夫人这是太过习惯,还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某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衣衫不整,而霍大少虽里衣外衣一件不少,却被某色狼拉的皱巴巴的,当下急急放开他的杨柳小腰,将被子往肩膀拉了拉,尴尬笑笑,“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睡着了?看来夫人多年的武功是白练了”。 我这才发觉到不对劲,霍大少进来就算轻手轻脚我也应该发觉才对,否则那些年在外面早被人砍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可刚刚,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难道那一掐把某的警觉心也掐没了—— “怎么,没话说了?” 我一阵烦躁,“你烦不烦?就算我知道又怎么样?” “说的是,大将军夫人从不将世俗放在眼里。与别的男人同床共枕又不是第一次,倒是本将军大惊小怪了”。 “舅舅慎言!” “怎么,她都能做出来,我还不能说么?” 某怒,刚要开口,霍大少冷声,“去病此来就是跟舅舅辞行。舅舅不放心。去病大可老死河西,再不踏入长安半步”。 卫大将军怔了怔,转瞬冷下脸。“跟我辞行?辞到你舅母床上?” 霍大少惨淡一笑,“玉娘在做噩梦,在叫去病,你让我怎么办?再说。舅舅又何必与去病一将死之人计较?” “你说什么?” 霍大少垂下眼睛,轻轻摩挲着我修剪的光秃秃的指甲。“玉娘说我活不过明年了,她担心一点,看顾一点,也情有可原。舅舅何必斤斤计较?” “去病——”卫家二郎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抓住霍大少另一只手,“这样的话不可乱说!” 霍大少抬起头。看着自家舅舅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舅舅如今可算是放心了?” 卫大将军微颤着向我看来。“言儿——” 我撇过头闭上眼睛,竭力忍住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 “言儿,说清楚!” “历史记载,冠军侯,年二十四,因病,薨,起冢如祁连山”。 “去病——”卫大将军伸臂将已比自己高的外甥揽入怀中,“去病,我不会让你死,不会——” 霍大少不吭声,亦无动作,一时之间,开阔的卧室中一片寂静,静的连几人的心跳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良久,卫大将军放开自家外甥,快速用手抹了抹眼角,勉强笑道,“言儿也就是个半吊子,说的也未必就是准的,你到现在从未见哪里疼哪里痒的,定然是误传,饿了没有?我让人准备宵夜”。 说完也不等霍大少反应,逃也似的出了卧室,我勉强笑了笑,“去病,你先出去,我穿下衣服”。 他转头上下打量我,“大将军夫人这小衣甚是奇特——” 某人下意识又扯了扯被子,小吊带而已,就不要大惊小怪了吧? “穿上去竟让人辨不出夫人是男是女——” 被踩中痛脚的某人恼羞成怒,一脚踹了过去,“你给我滚!” 等我穿好衣服束好头发,夜宵也上来了,脸色极度不好的瞪着霍大将军,幻想着能将某人的杨柳腰瞪成水桶腰,好报一箭之仇。 “言儿,喝点热的,”好吧,某自动撞上枪口的出气筒。 “怎么?刚刚还摆出一副抓奸的嘴脸,现在又来温柔体贴,卫大将军不觉得别扭?” 某将军苦笑,“言儿,我生气是真的,却是气你竟然认为李敢是我杀的,而刚刚,我只不过觉得你们一定有事瞒着我,问又问不出来,只好——” 某瞥了霍大少一眼,“看到没?这就是差距,才几句话就被人逼出实话,回去面壁思过去!” 霍大少认真喝着鱼羹,装作没听到。 我哼了一声,低头认真对付碗中寡淡的要死的清汤,装作看不到卫大将军的殷勤。 终于,定力不足的霍大少放下碗,“舅舅,我要见那个婉扬”。 “她睡了,明日再说”。 “舅舅真是温柔体贴,连一个奴婢也要顾及到睡了没睡”。 我听这话头不对,当下极度怀疑的看着卫大将军,“去病,你舅舅要是在外面金屋藏娇,你可别帮他藏着掖着”。 霍大少点头,“我的时间不多了,总该为你扫除所有力所能及的障碍才是”。 “去病——”卫大将军苦笑,扬声,“来人,去唤婉扬”。 “那个婉扬到底是什么人?” 卫大将军再度苦笑,“你诈死离开长安后,我偶然见了她,跟你有几分相似,便留在身边服侍,你别多想”。 “是那个小宫女,怪道她笑起来我觉得有点眼熟,”我恍然,又冷哼一声,“说的好听,别又是一个筠娘吧?” 卫大将军只好苦笑,那边婉扬小碎步跑了进来,跪倒在地,“奴婢见过大将军、骠骑将军,见过夫人”。 “抬头”。 婉扬大大方方抬起头,我仔细打量了一番,“好像也不大像”。 卫大将军急忙赞成,“的确不是很像”。 霍大少冷哼,“大将军夫人是你迎进来的?” “是”。 “本将军进来是谁引的路?” “奴婢接大将军夫人进屋后便出去了,不知是哪位妹妹给将军引的路”。 霍大少冷哼,“去将那宫女找过来”。 婉扬躬身出去了,我摸着下巴,“果然不太像,这婉扬比我年轻比我漂亮,说像我实在是太委屈”。 卫大将军陪着笑,“她小孩子家的,哪能跟夫人风华相比?”(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六话 伴读 卫大将军陪着笑,“她小孩子家的,哪能跟夫人风华相比?” “是,她小孩子家的,自然不是我这老太婆能比”。 “娘子——” 某将军馋着脸来搂我的腰,某嫌弃推开,“去,我这水桶腰可没人家的杨柳小软腰抱着舒服”。 “娘子——” “奴婢叩见大将军,骠骑将军”。 婉扬带进来的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宫女,估计被霍大少吓到了,身子微微发颤。 “晚上是你说,大将军还没回来,要本将军到卧室来等?” “是”。 “你知不知道卧室还有人?” 小宫女吓的不轻,“大将军不在,奴婢们绝不敢踏进大将军卧室半步”。 “为何要本将军往大将军卧室来?” “将军与大将军亲厚,夜深了,奴婢私心估量着自该在大将军寝室等,等的久了,将军自可休息,大将军也不会怪罪奴婢们招呼不周”。 霍大少的声音森然生寒,“这番话谁教你说的?” “没——没人教我——” 卫大将军皱眉,“去病,就算没她引路,你也会来这等我”。 “不错,可现在是她引我来的,”霍大少冷冷看向婉扬,“玉娘到时已经天黑了,天黑了你一个宫女乱跑什么?就算你不顾规矩乱跑,回来后那些小宫女会不向管事的你禀告本将军来了?甚至不向大将军禀告本将军来了?” 婉扬镇定自若,“奴婢不懂将军是什么意思”。 霍大少勾起嘴角,“一个奴婢也值得本将军跟你解释?舅舅——” 卫大将军面色复杂的看了看婉扬,叹气,“去病。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要不是你行事放肆,她也不会动这个歪脑筋”。 “去病活不过明年了,再缩手缩脚,岂不是白来这世上一遭”。 卫大将军微微别开眼神,“她这些年勤勤恳恳服侍我,远远打发了”。 “舅舅是越来越心慈手软了——”霍大少话音未落,不知何时袖在手中的两枚银针一前一后飞了出去。 “叮——” 两枚银针一入那小宫女心口。另一枚却被卫大将军掌风扫落在地。某人笑容微苦,“去病,我知道我伪善。但你下次杀人能不能别选我能看见的时候?” “夫人救命,夫人救命……” 我想抽回自己的脚,无奈她抱的死紧,只好任由她抱着。“去病——” 霍大少打断我,“你嫌害我的人不够多。还想多留一个?” 我没话说了,正准备踢开婉扬,她忽地糅身而上,铮亮的匕首贴上了我的脖子。 霍大少面沉如水。“何女侠真是越来越没用了”。 我认真反驳,“不,这是伪善的下场”。 卫大将军眉头紧皱。“婉扬,放开夫人”。 婉扬紧了紧手中的匕首。“大将军,奴婢不会伤害夫人,只望骠骑将军能饶奴婢一命,让奴婢继续服侍大将军”。 霍大少勾起嘴角,“放了她,本将军饶了你家人”。 婉扬咬牙,“将军何必咄咄逼人?就算婉扬失察,也罪不至死”。 “意图离间大将军与本将军,毁污大将军夫人,罪不至死?有本事你就动手——” 霍大少手中银针再度如离弦之箭急射而出,几乎同时,某人的身子以诡异到不可思议的角度脱离了婉扬的钳制,颈上裁云却因某人动作太大飘落在地。 “唔——”某劫后余生的人拍了拍跳的欢快无比胸口,“你个臭小子,嫌我死的不够快是不是?” “这样都能死,何女侠还是早点去死的好”。 “你——” “言儿!”卫大将军抢上,慌张摸着我的脖子,“你怎么样?” “呃,她那个武功还伤不到我”。 “是这条勒痕,谁动的手?” 某人转头去看窗外,“呃,今晚的月色真好啊!” 卫大将军心疼的摸着某人的脖子,“去病,下次要玩下手也有点分寸,言儿身子不好,别留下什么病症”。 霍大少阵阵无语,好吧,霍大少,乃做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失败! 某人一向觉得历史是个很强大且古怪的对手,比如某人苦心经营,派个神棍唬住了钱氏,又嘱咐刘小猪不可让李敢参与狩猎,甚至霍大少远走河西也没真心相拦,却还是保不住李敢一条性命,而远走避祸的霍大少虽避过了,却搭进去了琢玉,在某人不得不忍痛将自家小弟踢到河西时,恍惚想起貌似历史上也有刘小猪踢霍大少去边关以保其性命的说法,好吧,我何某人果然背,外甥逃过了,却让无辜的弟弟背上了一辈子的黑锅,而这黑锅的罪魁祸首,此时正抱着个奶娃娃笑的春风灿烂,“玉娘真是越来越见外了,据儿在宫中没什么玩伴,玉娘带着不疑登儿多来走动走动才是”。 我勉强忍住上去臭揍某人一顿的冲动,“皇上教训的是”。 “赐座”。 我僵着脸坐下,卫家小登儿连滚带爬的冲着自己的目标去了,一叠声的叫着哥哥,霍大少忍了忍,还是上前几步抱起他,认命的坐视某小屁孩荼毒自己的宝贝佩剑。 “据儿,多跟表弟们亲近亲近”。 七岁的皇长子殿下已出落的眉清目秀温文有礼,闻言上前牵起卫不疑的手,温声细语,“表弟来我这坐”。 卫不疑一如既往保持自己不理人的本色,顺从却没什么表情的任由自家小表哥牵着自己坐到我上手。 刘小猪见几个小辈兄友弟恭的模样,显然极是满意,伸手逗着手上的奶娃娃,“听说玉娘极是不喜嬗儿,不知是真是假?” “陛下取笑了”。 “去病的孩子,玉娘怎会不喜欢?” “陛下取笑了,臣妇自然是极喜欢的”。 “可是朕却听说,自嬗儿出世,玉娘竟是连抱都没抱过一次,实在是不像玉娘啊!” 某揍人的冲动都有了,偏偏又发作不得,忍的内伤。 这时霍嬗小朋友突然哇哇哭了起来,刘小猪笑嘻嘻的招呼奶娘,“你看,嬗儿哭的多喜气,长大又是我大汉的猛将”。 我拼命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好吧,你刘小猪果然想的长远。 卫子夫柔声开口,“去病的孩子自然是不凡的,二姐经常带他进宫,据儿不知道多喜欢呢”。 “说起来据儿也大了,该正式找个先生学些东西了,人选朕已经有了,只是这伴读,皇后以为哪家的孩子好?”(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七话 舅甥 卫子夫扑哧笑出声来,“皇上真是爱拿臣妾取笑儿,今儿巴巴的招不疑登儿进宫,还不是皇上心中已经有底儿了?” 我大惊,“多谢娘娘抬爱,他们还不会说话,怎做得了皇长子伴读?” 我话音未落,某个吃里扒外专门拆台的小鬼清清晰晰吐出两个字,“小气!” 一屋子人闻声看去,却是某小鬼欲将霍大少的宝贝剑往嘴里塞,霍大少不让,遂让某小鬼愤慨至此。 卫子夫轻笑,“到底是大将军和玉娘的孩子,长大还不知道怎的了得呢”。 “说的是,又跟据儿嫡表之亲,再合适不过”。 因某小鬼的指责俊脸黑了一半的霍大少开口,“皇上,玉娘定然舍不得的,皇长子没有伴读,嬗儿进宫就是,反正他没娘疼,交给皇后臣也放心些”。 刘小猪不悦,“给据儿做伴读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她有什么舍不得的”。 霍大少挑眉一笑,“陛下说她有什么舍不得的?” 刘小猪脸黑了,“舍不得又怎么样,他们先是朕的臣子,才是她的儿子”。 “陛下的意思是臣的儿子比不过舅舅的儿子?” 刘小猪看看他,又看看我,笑的意味深长,我身上寒毛立即全体起立,不由摸了摸胳膊。 “朕记得当年去病在含章殿给玉娘侍疾,朕偶尔去了,总能听到玉娘上兵伐谋虚实相生的念叨,现在回想起来,玉娘难道那时候就知道去病会上战场?” 某不动如山,“陛下光说那个,怎么不记得臣妇当初教的最多的是《诗经》上的诗篇。无聊时也最喜他读诗给我听,只可惜骠骑将军近年要为陛下尽忠,嗓音被塞外风沙毁了大半,再无复当年动听悦耳”。 刘小猪哈哈笑了起来,“朕还记得去病刚刚受封冠军侯时,那一声臣谢陛下隆恩堪比阿嫣当年,现在却是跟那班莽夫没有两样了”。 我斜了一眼满头黑线的霍大少。“陛下您还好意思说。嗓子也就罢了,霍大将军年少英俊,长安能及者鲜。去河西守了一年,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臣妇那时候最喜看他笑,现在他只要一勾唇,臣妇立即就要闭上眼睛”。 “哦。为何?” 我龇龇牙,“他一笑。臣妇啥也瞧不见,光见两排白森森的牙,渗人!” 刘小猪笑的更欢,霍大少重重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将卫登掷了过来,玲珑一个抄手接住,卫登再度下判断。“小气!” 好吧,霍大少剩下那半边脸也黑了。那边一个宫人小跑着进来了,行礼过后挨着云如许说了几句,云如许皱眉,又低声跟刘小猪说了几句,当然鉴于何女侠从来不是吃素的,某很容易听到云如许说的是刘陵求见,不见就让刘小猪等着给她收尸。 刘小猪明显很不高兴,却还是点头说一会去见她,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卫子夫沉下脸,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娘娘,陵翁主闯进来了”。 “皇上——”刘陵一身大红骑装,脚不沾地冲了进来,也不下跪,紧紧盯着刘小猪,眼神倔强,又隐隐透着委屈脆弱。 刘小猪不忍了,“阿陵,这是椒房,像什么样子?” “像什么样子?阿陵好好的姑娘家,又是金枝玉叶的翁主,被人扣上了那样的罪名,还要什么样子?” 我心中一突,朝霍大少看去,后者显然对刘美人甚感兴趣,没注意到我的目光。 刘小猪没吭声,刘陵冷笑,“皇上,阿陵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还望皇上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叫那栽赃嫁祸的人出来跟阿陵当面对质!” 刘小猪面色阴沉,卫子夫出来打圆场,“陵妹妹,大将军夫人和骠骑将军还在这,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刘陵突然转身看向我,“刘陵自问无半分对不住夫人处,夫人何忍陷刘陵于此等境地?” 我心念急转,“翁主所言何意?” 她哼了一声,“夫人女中豪杰,却也是个敢做不敢认的小人?” 刘彻终于开了金口,“阿陵,你什么意思?这事跟玉娘有什么关系?” “皇上能否准许黄校见驾?” 我心头一跳,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后座,卫子夫依旧是那副清清淡淡如出水水仙般的模样,看不出什么不妥。 黄校很快带到,我看着他俊雅的侧脸,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这个我手下最俊俏的男人跟女恭的后续故事。 刘陵冷笑不已,“皇上,别的阿陵也不多说了,就凭这奴才是大将军夫人手下得力的管事,而田太尉最近大大得罪了大将军夫人,还不能说明阿陵蒙了不白之冤?” 刘小猪不可置信的看向我,“玉娘,这件事是你指使的?” 我又看了看皇后娘娘,发现皇后娘娘的心理素质不是某这样的小虾小蟹所能比拟的,遂换上一副讥讽的表情,“田国舅送了那样一份大礼给我李家,给我夫君,给我弱弟,玉娘不回赠一二,岂不是太失礼?翁主娘娘又何必装作这般义愤填膺的贞烈模样?本夫人既然要回礼,自然得回个大礼,捕风捉影的事,本夫人有那么傻么?” 刘美人的心理素质显然也不是一般的彪悍,闻言冷冷一笑,“本翁主在长安孤苦无依,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到头上的,田国舅与夫人有仇,却不知道本翁主又何时惹恼了夫人?” 某人心虚了,好吧,某对这个美女间谍印象还是不错的,这次她也是无辜被连累了。 “说不出来?要不要本翁主代劳?本翁主与舅舅乱伦?本翁主看是真正乱伦的人心虚,这才嫁祸他人遮人耳目吧?” “翁主慎言!” 她冷笑,“慎言?本翁主被夫人盖上了那样的罪名,还要什么脸皮?夫人有没有胆子除了鞋袜,让皇上跟娘娘瞧瞧夫人脚腕上戴的是什么样的定情信物?” 我脑中一片空白,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这是古代,路边捡了个帕子,河里捡片树叶也能捡出一段风流韵事的古代,那相思扣——(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八话 储君 我脑中一片空白,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这是古代,路边捡了个帕子,河里捡片树叶也能捡出一段风流韵事的古代,那相思扣—— 整个大殿一时落针可闻,然后,霍大将军动了,我只觉眼前一花,他已到了刘陵身边,然后在所有人瞪出来的眼珠子中一手揽住刘陵的腰一手摸上她胸口—— “嗯——”刘陵的低吟声带着她独特的低沉悦耳的磁性,蚀人心骨,连我都听的心头一跳。 霍大将军低低一笑,然后潇洒松手,转瞬回了自己座位拿起酒壶开始冲洗双手,那边刘陵却软软倒在冰凉的地板,那一瞬间,某人终于明白娇若无骨的深层次含义。 “陵翁主善骑射,勇猛不输男儿,被本将军摸了一把竟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我想起细腰如水的腰儿小朋友,顿时一阵恶寒,连忙往嘴里灌了杯酒。 刘陵脸上的绯色慢慢变为深红,“霍去病,你,欺人太甚!” “陛下,此等尤物,想必在床上更具风情?” 刘小猪咳了咳,“去病,不可胡说!” “天生尤物——”霍小侯爷眯着眼斜睨,那小眼神,仿佛刘美人此时乃是赤条条一丝不挂,而他大少爷,不屑一顾,好吧,某回去一定要好好练习一下霍大少如此有创意如此有杀伤力的眼神,“还有个叫法,叫淫娃荡妇,给玉娘提鞋都不配,有脸让玉娘除了鞋袜?” 刘陵美丽的脸上全是愤恨,“霍去病,你如此回护她。还不能说明——” 霍大少打断她,“说明什么?你以为她是你,外甥舅舅的床来回爬?” 外甥?舅舅?虽然霍大少说的是刘小猪和田蚡,我还是没来由的一阵别扭,伸手松了松领子,又灌了杯酒。 “不过说起来,陛下终究不如当年了。不如。陛下跟臣打个赌?” 霍大少转移话题的速度日趋与其授业恩师靠近,刘小猪愣了愣,“打赌?” “臣赌她上了臣的床后。绝不会再想上其他男人的床——” 霍大少笑的意蕴深远,刘小猪脸青了,耻辱,红果果的耻辱啊。爬了年少英俊的皇帝陛下的床后竟然又爬上了糟老头田国舅的床,简直是对皇帝陛下魅力的绝顶侮辱! “送她回淮南。终生不得踏入长安半步!” “皇上,皇帝哥哥——” 刘小猪脸更青,“闭嘴!” 云如许轻门熟路的点住了刘陵的穴道,半是挟持的将她弄出了大殿。大殿中一时又沉寂下来,半晌刘小猪突兀笑了起来,“骠骑将军。当真让朕刮目相看!” 霍大少玩着酒杯,没有接话。我掩唇轻笑,“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教坏皇长子殿下”。 “玉娘不妨除了鞋袜,让朕瞧瞧脚腕上系了什么宝贝”。 “难道说陛下也想往玉娘头上扣一顶乱伦的帽子?” 他哼了一声,我笑的更欢,“陛下这般嘴硬心软的模样真是可爱”。 刘小猪磨牙,“李玉娘,你当真以为朕不舍得罚你?” “玉娘当年曾问过小叔叔,皇上明明最不喜刁钻任性的女子,怎就瞧上了玉娘,小叔叔说,刁钻狠毒的女子自然惹人生厌,比如陈皇后,可刁钻善良的女子却最为惹人喜爱,玉娘不服,说,那也比不上温柔善良的女子,韩大人就说了,玉娘,你是喜欢兔子,还是喜欢对你比兔子还温顺的豹子?” “朕竟不知阿嫣对女人也如此有见地”。 “陛下不知道的太多,比如陛下不知道韩大人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大人曾偷偷恋慕曾经刁钻却善良的陈皇后——” 刘小猪终于变色,“你说什么?” 我悠悠一笑,“陛下,陈年旧事罢了,陛下现在应该考虑的是,陵翁主为何会瞧上田国舅,莫非真的是陛下——” 鉴于某人极度怀疑的朝皇帝陛下腰间扫去,某猪脸再度青了,“李玉娘,你信不信朕挖了你那双眼珠子?” 某人装嫩的格格笑了起来,“陛下,事出反常必为妖,就算陛下真的有隐疾,陵翁主年轻貌美,长安贵族公子趋之若鹜,脑子被驴踢过也不会找上自己名义上的舅舅吧?” “你想说什么?” “陛下说玉娘想说什么?青楼女子出卖色相想要的是一席容身之地,翁主娘娘出卖色相想要的,嘶,陛下,其实玉娘真的很好奇,什么东西值得一国翁主出卖色相?” 刘小猪脸色变幻莫测,广袖深袍下强健的身体也绷的如拉满的弦,我见他一时半会没时间理我,朝霍小侯爷挑挑眉,他依样挑挑眉,又轻嗤一声,某人投降,低头盯着酒杯出神。 “那玉娘今日对朕如此巧言媚色,想要的又是什么?” “陛下应该从未怀疑过骠骑将军对陛下的赤胆忠心吧?” “呃——” “可陛下应该也知道,其实骠骑将军一直是看陛下不顺眼的吧?” “呃——” 我抬起头,笑靥如花,“那么陛下为何从来没想过,其实,玉娘跟骠骑将军对陛下的心思一样呢?” 刘小猪愣住,忽地长长一叹,“据儿也大了,那些人天天在朕耳边啰嗦,要朕立太子,玉娘看如何?” 呃,近墨者黑,皇帝陛下也学会无厘头的跳转话题了。 “呃,皇上,朝堂之事,臣妇不敢插手”。 “恕你无罪”。 我顿了顿,“陛下这话说的,难道臣妇说不能立陛下就不立吗?” 他想了想,认真开口,“玉娘,不知道为什么,朕总觉得你,似乎有种很奇怪的能力,就像那时候你天天逼着阿嫣去讨好母后,后来又嘱咐朕不可让李敢随行狩猎,还有那次去病黄河受降,你跟着去是不是知道他有危险?” 我轻轻笑着,尽量不让自己显出异样,“陛下说的臣妇像是什么卜卦大师似的,韩嫣身为臣子孝顺太后有何不妥,三婶找了个方士,算到三叔有血光之灾,与臣妇何干?而去病,臣妇担心他的安危,跟过去很奇怪吗?” 他又是一叹,“朕知道你一直防着朕,更是因为阿嫣憎恶朕,从来不肯跟朕说一句实话,可是,玉娘,储君为国之根本,据儿,朕心甚爱,早有立他为太子之意,只是,朕心里总觉不安,似乎有什么错了——” 我静静看着广裾深袍的年青帝王,脑子却运转如奔腾四代,一颗心几乎跳出嗓眼,如果刘据没有被立为太子,卫家的悲剧是不是就可以避免,整个大汉,乃至以后无数朝代的历史就会更改…… “皇上,”霍大少的声音低低响起,“臣想皇上爱护玉娘之心不比臣少,这般大庭广众就储君之事询问玉娘,被外人知道,玉娘免不得担上乱国之名,还望陛下三思”。 刘小猪恍然,“说的是,是朕疏忽了,玉娘多少年不曾朝朕笑的那么好看了——” 我想起那些别别扭扭却快乐张扬的年少时代,终究湿了眼眶……(未完待续) 第四百七十 九话 色相 温热的手落到我额头,我伸手抓住,贪恋的蹭了蹭,喃喃叫了声去病,还是贪心啊,这样的温暖,早该不是我所能依恋的了吧? “醒了?” 我哼了一声,一点睁开眼睛的意思都没有,他嗓间逸出一丝笑意,“舅舅走前交代了,靠赖床逃避喝药是没用的”。 我又哼了一声,带着浓浓的不满,他另一只手拧上我的脸,“喝了药再睡”。 我继续哼,外间玲珑的声音低低响起,“夫人,女善姑姑到门口了”。 我一声哀叹,认命的睁开眼睛,“一大早的!” 霍大少看了看窗外已到半空的太阳,然后明智的换了个话题,“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 “香辣猪手”。 “是猪蹄——”霍大少咬住舌头,站了起来,“莲藕粥,多放点蜂蜜,我这就去让他们做”。 我抄起枕头砸了过去,他轻巧避开,枕头砸到屏风上,又被他伸手接住,抛了回来,“下次记得用匕首”。 好吧,乃彪悍! 女善的目标很明确,一是代表卫子夫向我表示慰问,一是告诉我昨天不该听到那番话的已经再也开不了口了,一是解释刘陵的事,她只是告诉了长公主殿下,由长公主劝诫皇帝陛下,至于长公主后来找了黄校,她一点也不知道。 我笑眯眯的应着,恰当的表示了自己对皇后娘娘的感激与景仰,终于送走了女善大神,然后冷笑着命人将黄校带进来。 黄校脸色不太好,黑眼圈很重,想是昨夜一晚上都没睡着。一进门就重重磕了个头,“属下死罪!” 我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长公主找到属下,属下以为能帮上夫人的忙,不想为人利用,陷夫人于不利,属下安排好家人后,立即一死以谢夫人”。 “说起来。听说女恭姑姑已有几个月身孕了。本夫人竟然忘了派人去贺喜,无惭,去药店买上几斤红花给女恭姑姑送过去”。 黄校脸色大变。头磕的砰砰作响,“夫人饶命,属下愿以死谢罪,还望夫人放过小儿”。 我一叹。“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寻常人家的小姐也比不上。你受不了诱惑,爱上人家没关系,可我好像也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在我背后插一刀是什么意思——”还差点害得霍大将军背上乱伦的罪名永世不得翻身。 “属下为奸人蒙蔽。死不足惜,还望夫人慈悲!”他忽地抬起满是鲜血的脸,拿出匕首往心窝刺去。 “叮——” 他看看拦住他的无惭。又看看我,声音带上哽咽。“属下愚钝,置夫人于险境,请夫人允属下一死!” 无惭勾起嘴角,“夫人心软,只要我在夫人面前以死谢罪,她必然不忍心看着我死的,只要活着,我很快就能回来,一定能赶在我儿出世之前”。 “你——” “怎么,黄管事昨晚刚刚说过的话,今儿就忘了?” 黄校呆住,我一阵厌倦,“带下去,女恭,等生下孩子,一并送走”。 “夫人饶命——” 无惭不耐点住他的穴道,拖着走了,霍大将军殷勤帮我盛了碗粥,“再吃点?” 我点头,“你今天没事?” “陪你不算事?” 我蹙眉,他笑了笑,“不用担心,也没多少日子陪了”。 某怒了,“你快死了了不起啊!天天放嘴边说烦不烦?” “是没什么了不起的,以后不说了,”他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愉悦。 某一下没了火气,用筷子泄愤的戳着粥里的藕片。 “这个”。 我忙一把抓了过来,伊稚斜大人的得意绣品啊! “拿了我的东西一声谢都没有?” 那是某的,某的!某人一边腹诽一边假惺惺的道谢。 他挑眉,“不够真诚,来,给爷笑一个”。 某深吸一口气,然后慢慢绽开一个笑容,他立即扭头,嫌弃不已,“真不知道皇上昨天怎么给你一个笑迷晕了眼,那样的混账话也能说出来”。 某亦是嫌弃不已,“你个莽夫懂得欣赏美人么?” 我怀疑霍大少忍的很辛苦才没将那句“你才是莽夫,你全家都是莽夫”骂出口,伪作一副宽仁大度的样子,“不过那番话一说出来,至少在立太子前,皇后都不敢找你麻烦了”。 某赞同点头,当然,某跟霍大少没想到的是这在立太子前这段时间实在太过短暂,不过小半年后,某就会痛心不已的跟霍大少抱怨刘小猪太过吝啬,连一层薄薄的保护膜也不肯帮我多撑一段时间。 “淮南王要谋反?” “呃——” 他伸手摸了摸我瞪大的眼睛,“如果我有一天出卖色相出卖到皇后床上,大约也是想谋反了”。 某人眼睛瞪的更大,霍大将军,其实脑子被驴踢的是您吧? “你早就知道淮南王要谋反,选在昨天说出来,不是见鬼的赤胆忠心,是刘陵脸上的恨意太过怨毒,你在害怕——” 我不自在扭了扭脖子,“霍大少,您是军事专家,请不要抢心理学家的饭碗”。 他继续自说自话,“你怕她会伤害我?” “呃,其实我是怕她往你床上爬,还赖住了不下来——” 他低低笑了起来,“承认你关心我会死?” “呃—— “我想出去一趟,到大理”。 某又怒了,“你才回来几天,又想着出门,长安跟你追债了?” “大理匪盗流窜,我去清剿,顺便,也安排一个落脚的地方,难不成你希望我以后天天为衣食奔波?” “清剿匪盗什么时候又轮到你了?你给我安安生生在长安呆着,你想去大理,我自会帮你安排好”。 他忽地一笑,甚是愉悦的样子,“我霍去病唯一会做的也就是带兵打仗了,这次错过,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心中一紧,连忙撇过头去。 “匈奴此次元气大伤,我大汉也是劳民伤财,无力再出战塞外,再给我十年时间,我当能永除子孙后世匈奴之患,可惜——” 可惜天不假年,天不假年啊! “皇长子温厚,只怕难有陛下雄图伟略,我这次会带上他,只盼他长大后能如舅舅般宽仁却不软弱,否则我与舅舅十数年征战之功,一朝葬送也不是难事”。 “——放心,不会的”。 他笑了起来,“身边有个免费又不拿架子的方士就好啊,少担多少心”。 我没有心思理会他的打趣,“什么时候走?” “三天后”。 “这么快——什么时候能回来?” “年前定是能回来的”。 “年前?去大理剿匪用不了这么长时间吧?” 他站了起来,“叫上李陵和伉儿,去上林苑狩猎”。 某立即头摇的比拨浪鼓还快,“别狩什么猎了,你还是带他们去青楼逛逛,我比较放心”。 他伸手狠狠捏了捏我的脸,“好,我叫上小舅舅,带他们去酌情阁转转”。 我吃痛揉着脸,狠狠瞪着某人,奈何某人一向都不会看人眼色,仍是高兴的不得了的样子,转过屏风出门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我立即沉下脸,歪上软榻,“来人,叫李管事进来”。(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话 追查 一晃六年过去了,当年那个捧着茶杯装大人的李家小鬼头也已长成了个长身玉立的翩翩少年,给某人行礼也不再是别别扭扭的模样,垂头敛目恭敬有加,我叹息着扶起他,顺手挽上他的胳膊,“陵儿,三婶最近身子好些了没有?” “好多了,多谢二姐关心”。 我再叹气,“在卫府住几日可好?” 他嗯了一声,我放开他的胳膊,示意玲珑将卫家登儿交给他,卫家登儿欢快无比的叫着舅舅,揪着他发冠上垂下的丝绦,他紧绷的脸柔软下来,好吧,某家登儿的热情果然无人能挡。 “陵儿也不小了,有没有中意哪家姑娘,二姐帮你提亲去”。 他用丝绦逗着卫登,状似没心没肺般摇了摇头,那个被宠坏的别扭孩子终于为残酷的现实所逼,长大成人。 “陵儿,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成家立业,男人总要娶妻生子才能真正长大,趁二姐还有能力,只要是你中意的,二姐总能想法子替你求了来”。 “求来的要着有什么趣味,二姐真要心疼陵儿,就让陵儿随骠骑将军去大理剿匪”。 我脚下一顿,“陵儿,你还小——” 他打断我,“骠骑将军跟我一般大时已经功成封侯”。 我深吐一口气,“好,我会跟他说”。 他与李椒酷似的眸子焕发出异样的光彩,“多谢二姐!” 我拍拍他的肩膀,想说什么,又吞了下去。 在我默默无言,李陵逗着卫登说话时。卫家三郎小跑着奔了过来,身后跟着霍大少和卫伉。 “二嫂,”他神神秘秘靠近我,“今儿女善姑姑来给娘,给我,给姐夫,下了个很奇怪的命令”。 我斜着眼看他。“你又在算计什么?” 他立即大声呼冤。又压低声音,“二嫂,听说大姐夫家有个传家之宝。乃是一株千年人参,据闻大姐夫家常有穿着红肚兜的胖娃娃出没,就是那人参所化,小弟觊觎已久。二嫂行行好,帮小弟讨了来吧?” “传家之宝。他肯给我?” 他声音压的更低,“大姐夫估计正想着法子弥补当初的过错,二嫂只要开口,定然是允的。如今娘娘有意与二嫂修好,二嫂一开口,便算是接受了娘娘的好意。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两得?三郎。那株人参可不是我想要”。 他转了转眼珠,“二哥整日操劳,最近更是面带病色,小弟拿到手后定然奉上一半给二哥补补身子”。 我笑眯了眼,“三郎果然算的精,帮皇后办好了差事,在我和你二哥面前都讨了好儿,还平白多了半株千年人参,有前途”。 “二嫂,”他换上一副哭丧脸,“小弟真是有用,二嫂就当可怜可怜小弟”。 我指指自己的脸颊,“亲我一下,我就帮你讨”。 他立即后退三步,“二嫂,小弟最近可没得罪您啊”。 我邪恶一笑,“三郎害羞了,这样,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 某人抬头看天,“说起来,二嫂这维景轩服侍的人本就少,今儿怎么竟真的半个都不见了?” “人多是非就多,要是你二哥不反对,我还想换个小点的院子,只留下无惭和玲珑琳琅璎珞”。 卫三郎挑眉,我突然想起来,拍拍李陵,“陵儿,带不疑登儿先去,我还有点事,一会就到,玲珑,去叫无惭”。 李陵带着小双胞胎走了,卫三郎嘻嘻开口,“二嫂,您可别吓小弟啊,这又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不答,只看了看霍大将军,“去病,你先去别处转转”。 他冷声,“不会是小舅舅”。 我愣了愣,随即挑眉,似笑非笑,“霍大将军哪,过度自信就是自负哪,说真的,我不但怀疑他了,还怀疑你了,你有资格说话?” “二嫂,到底怎么了?” 我坐上路边的摇椅,双腿翘了上去,“去病手上那串璎珞,三郎应该见过吧?那本是一对,还有一串在我脚上,鉴于你二嫂的种种怪癖,穿衣洗浴,连玲珑都不肯让她近身,知道的少之又少,去病,自然是知道的,你二哥也见过,另外,你应该也见过吧?” 卫三郎已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二嫂,这实在不能怪小弟,是二嫂要扮成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勾引二哥,小弟不过是凑巧见到了”。 “除了你们,那就只有琳琅了,连无惭跟光儿都不知道”。 “琳琅——” 我长长一叹,“怪不得圣人教训要谨言慎行,我不过得意忘形了一次,就惹出了这么大个麻烦”。 卫三郎急了,“二嫂,我还是听不懂”。 “不懂啊——前些日子我跟皇后告密,借皇后的手揪出了刘陵和田国舅的私情,不想刘陵反咬一口,说我跟去病戴了一对定情信物,呃,三郎,你说她一个淮南翁主,手是怎么伸到我这维景轩的?” 卫三郎惊的连退两步,“怎,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 三人相对无言间,无惭同学到了,“小姐,查清楚了,琳琅从未与外人接触,而且琳琅虽见过小姐的璎珞,却从未见过骠骑将军的”。 我瞥了一眼霍大少,好吧,这时代的人太过保守,连男人的手腕也是不会轻易露出来的,也只有特别亲密之人才会见到手腕上的饰物,琳琅对霍大将军怵的很,每次见了都恨不得把头低到泥巴里,是不一定有机会见到。 “小姐,依无惭看,绝不会是琳琅,琳琅认死理,绝不会做出对小姐和骠骑将军不利的事,又是刚刚从河西回来,也没机会”。 我轻笑,“霍大将军,卫三少,好好想想是你们中的谁嘴上没个把门的,满口胡说?” 卫三少首先撇清,“绝对不是我,我发誓”。 “哦?那就只剩霍大将军了?” “二嫂怎的不怀疑二哥?” “他又怎么可能——此事到此为止,这脚链——” 我正要撩起裤脚解下相思扣,霍大将军突然冷声开口,“还有别人瞧见”。 “呃——”(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一话 公孙敬音 “那日我帮你戴上时,光儿伉儿还有玲珑入影都是在场的,光儿应该没瞧见,否则肯定会闹,其他——” 我咬牙,“无惭,去查”。 “交给我”。 “别,你一动,发觉的人就多,到时免不了又要多灭几个人的口,作孽——”我苦笑,将解下的相思扣放手上掂了掂,递给他,“其实查不查也没多大关系,皇后总不会再拿这件事做文章”。 “好好戴着”。 “我说过,这原本就不该是我戴的——” 他忽地撸下左手腕的相思扣扔到我手上,头也不回的走了,卫三郎看了我一眼,跟了上去,我无声苦笑,靠上摇椅闭上眼睛。 无惭伸手扶着摇椅上的麻绳慢慢摇了起来,“小姐不该如此对骠骑将军”。 我不答,他不紧不慢,“小姐,孺慕也好,敬慕也好,甚至是恋慕也好,都经不起这般糟蹋,小姐也说了,皇后不会再拿这对璎珞做文章,而这对璎珞想必也是有典故的,小姐又何必伤骠骑将军的心?” “跪下”。 他愣了愣,毫无异议后退两步跪了下来,“无惭知错”。 “知错?”我笑的凉薄,“你错在哪儿?” “无惭不该恶意揣测骠骑将军的心思”。 “无惭,那天,你是故意放去病和三郎到内院的吧?” 他垂头沉默一会,“是”。 “你应该知道我那般打扮并不太适合见他们的吧,特别是三郎?” “是”。 “嗯?” 他咬唇,“小姐,三官人。似有仰慕小姐之心,态度却**难明,无惭不过助其坚定心意”。 “我不知道你的揣测从何而来,也无论他心思如何,你记住,三郎——夫君除了去病,最看重的就是他了。你的心思算计都别用到他身上。而去病,下次再让我发觉你这种助其坚定心意的行为,你便去马邑换了洛儿回来”。 他大惊。跪行两步到我身边抓住我的衣角,“小姐,无惭不敢了,小姐恕罪”。 我低头抚上他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脸颊。“无惭,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去病,你真要想我好,就别算计他”。 “小姐——” “好了,你就在这跪一会。想通了就自己回去”。 “是”。 我拍拍他的头发,叹了一声,下了摇椅慢慢往维福轩而去。 女善来一趟自然不可能空手。大厅里正热闹,一群人围着一堆珠宝首饰谈笑甚欢。见了某一群人立即招呼着过去看。 卫二姐拿起一串明珠往我脖子上比划,“玉娘,你脖子上这串也太寒碜了些,我做主了,这个给你”。 我斜了眼霍大少,“多谢二姐,的确是寒碜了些,那个送礼的也好意思拿出手”。 霍大少额头跳了跳,装作没听见,转头跟卫伉说话去了。 “说起来,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脖子上戴东西,怎么想起来戴珠串的?” 我叹气,“这不是老了,自然要戴些东西光鲜光鲜,否则定然要被你家弟弟嫌弃的”。 卫家二姐立即将珠串收了回去,“那二姐就等着瞧二郎嫌弃你的时候”。 好吧,某人做人果然失败。 卫三郎凑了过来,“二嫂,你戴珍珠不好看,不如试试这黑曜石,衬着二嫂的眼睛,定然好看的”。 我伸手拈起一颗猫眼,宝石上变幻不定的光芒折射出似隐若现的媚惑,一如那双上挑含情的凤眸—— 卫三郎嘻嘻笑道,“二嫂如今可不适合戴那个,还是这个端庄大方,足与二嫂相配”。 我忽地恼怒起来,“女人家的事,你插什么嘴,一边去”。 某人无辜摸摸鼻子,卫二姐嬉笑着推开他,“看看,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吧?” “三郎,又惹你嫂子生气了?” 某无辜的人委屈了,“二哥,我冤哪,好心帮二嫂挑首饰也错了?” 卫大将军眉目含笑,“自然错了,这样的殷勤自然该本将军献,何时轮到你了,让让”。 某人无语凝噎,好吧,有个无良哥哥其实也是挺倒霉一事。 “娘子中意这个?” 我放下,转开眼神,“没有,随便看看”。 他伸手拿起往我额头比了比,“这做串华胜系在额头倒是俏皮”。 “所以三郎说不适合我,我这把年纪再俏皮就是老妖怪了”。 他呵呵笑了起来,“娘子正当锦瑟年华,俏皮端庄,各有各的风韵”。 好吧,卫大将军唇舌抹蜜,某人也不好意思绷着脸了,“皇后叫你什么事?” “你还好意思问,那么大的事回来吭都不吭一声,回去跟你慢慢算账”。 我翻了个白眼,“你昨儿回来我都睡了,那么大的事是多大的事,比得上本夫人的美容觉吗?” 他失笑,抓着李陵嘘寒问暖的卫老夫人看向这边,“玉娘,这孩子还未许亲吧?” “嗯,还没来得及”。 卫老夫人抓着李陵的手,感叹道,“是个好孩子,我看跟大姐家的敬音倒是般配,那丫头也该许人了”。 我心中一动,看了看李陵,笑道,“敬音我也见过,温柔标志,在长安的小姐们中算是拔尖儿的,只怕陵儿配不起”。 “什么配不起的,这孩子这样貌人才放这儿,翁主娘娘都绰绰有余”。 “小孩子家的,娘别给夸坏了,不说别的敬音那丫头我倒是极喜欢的,不过这事也急不得,陵儿,还不多谢老夫人挂心?” 李陵俯身要拜,被卫老夫人拉住,又絮絮说了起来,某人心里的小算盘啪啪的拨拉起来。 卫三郎又凑了过来,“二嫂,您可千万别中了娘的美人计,就忘了我的人参”。 我白了他一眼,卫大将军笑问,“什么人参?” 兄弟俩算计间,宴席摆好了,某人迫不及待抓起一只新鲜上市的大闸蟹开啃。 “好吃?” 某点头,又摇头,“比不上阳澄湖和太湖的,那个才真叫鲜,舌头都能吞下去”。 “有机会倒要尝尝”。 我看看手中的蟹爪,又看看自家夫君,“等你退休,咱们搬去苏杭一片养老好不好?” “水墨江南,为夫也是极向往的,当然好”。 “那你什么时候退休?” “呃,总得等皇上放人”。 我突然想起刘小猪好像是在卫大将军死后下了求贤诏,也就是说卫大将军应该是在这大将军大司马的位子上一直做到死那一天——(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二话 养老 我突然想起刘小猪好像是在卫大将军死后下了求贤诏,也就是说卫大将军应该是在这大将军大司马的位子上一直做到死那一天—— 他剥开蟹壳,将蟹肉放到我面前的小碟中,“等不疑登儿长大成人,能独当一面了,我们就去江南颐养天年”。 我看了看老夫人怀中抓着个蟹腿挥舞的卫家小登儿,突然发觉这是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那时候东方朔说我保养好了才能活十年,就算活满十年,他们应该也还不能独当一面吧? “言儿?怎么了?” 我摇头,看着手中的蟹爪突然没了胃口,好生保养,这生冷的东西也不该多吃了吧? 他蹙眉,“怎么又不高兴了?” “又?” “呃——” 我叹气,“我好像更年期提前到了,别理我,一会我就自己好了”。 “言儿,”他握住我的手,“别担心,都会好的”。 我乖顺嗯了一声,偷偷吐了一口气,挣脱他的手,拍上他的背,“咳嗽”。 卫大将军猛烈咳了起来,我立即假公济私使劲拍着他的背,终于某人扛不住了,扶着胸口停了下来,猛灌了几口热水,一桌子人连忙询问。 某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二郎最近操劳,身子越发不好了,这还算好的,夜间几乎要咳一整夜,太医看了只说要好生休养,只是他现在,又如何有时间休养?” 卫家老太太立即强令某将军请假休息几天,某破涕为笑,“娘您也帮我劝劝他。我说过多少回了,一点用也不起,说起来,听说大姐夫有一株千年人参,是极好的,不知道能不能切些来让二郎补补身子?我这些日子跑遍长安城,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也不用多。只要够二郎吃上十天半个月就行了”。 公孙大姐夫比想象中的大方,很是爽快的说让我一会派人去取,某朝卫三郎得瑟一笑。他回了一笑,魅惑之极,我一个哆嗦,立即抬头望天。好吧,卫家人果然都是妖孽级别的。 卫二姐抱着自家孙子挤走了卫大将军。“玉娘,你劝劝去病,这好不容易回来了,连瞧都不瞧一眼。也太过分”。 我看着她怀中粉嘟嘟的小人儿,动了动手指,到底没有伸出手。“我会帮你劝他的”。 她怀疑的看着我,“申屠菁当初到底干了什么。你连嬗儿都不待见?” 我笑,“二姐这话说的,就算菁儿做了什么错事,与他小人儿什么关系,嬗儿是去病的孩子,我疼都来不及,怎么会不待见?” 她更加怀疑,“那时候去病那么大了,你都天天抱在怀里,现在你碰都不碰嬗儿一下?” “我碰了二姐岂不是又要怪我跟你抢孙子?” 她撇嘴,卫大将军放下筷子,起身接过霍嬗,踱到霍大将军身边,“嬗儿都快不认识爹了,去病,来抱抱我们嬗儿”。 霍大将军从来不会不给自家舅舅面子,犹豫了一会,终是接了过去,看了看,似是觉得好奇,伸手去捏他的脸。 霍嬗小朋友早产,又因自家母亲体弱,身子孱弱的很,动不动就生病,跟某家小双胞胎乃是极端两个,最喜欢的就是嚎啕大哭,被自家爹爹铁手一抓,睁开眼睛看了看,然后闭上眼睛开哭。 卫家二姐埋怨着打圆场,“看你,从来都不看儿子一眼,现在不认你了吧?” 某人怀疑的看着面前的小娃,“是不是抱错了,我霍去病的儿子怎会被人碰一下就哭?” 这话一出一屋子人都笑了,卫老夫人首先呸道,“管你是谁的儿子,都是个小娃娃,哪有不哭的?” “是啊是啊,你看嬗儿哭的多喜气,不像我家不疑,打一棍子都不叫一声,呆的很”。 某这句抱怨立即引来卫老夫人白眼一枚,好吧,为了这个“呆”字,某跟老夫人也打了不少饥荒。 霍嬗小同学一边大哭一边毫不耽误吃奶,终于等吃饱喝足又睡着了,某看的感叹不已,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啊! “娘,不如,嬗儿还是养在我府里——” 卫老夫人开口,“你一个大男人知道什么,还是放二姐那放心,等新主母进门再说,还怕你娘亏待嬗儿不成?” “去病不是那个意思,”霍大少勾起嘴角,微冷,“那就麻烦娘了”。 卫二姐张了张嘴,却又保持沉默,我看着自家夫君,慢慢牵起嘴角,他眉头紧蹙,“去病,这几日就歇在唯景轩,我们好好聊聊”。 “陵儿,那公孙敬音是公孙贺前妻生的嫡长女,温柔知礼,长的也好,这次不是皇后刻意要讨好我,李家无论如何也娶不上这样的媳妇,娶了她,好处不必我说,但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李家虽势微,却也不用拿你的终身大事做买卖,依靠姻亲之力”。 “我娶”。 “呃——” “不必依靠姻亲之力?陵儿明白的很,今天不是二姐,在长安无李家立锥之地”。 我勉强笑道,“公孙姑娘养在深闺,怕是男子的面也难见的,我们陵儿长的好,又本事,成婚后好好待她,她自然真心对你,夫妇和睦举案齐眉,也是美事一桩”。 他低低嗯了一声,我握住他的手,“陵儿,你喜欢那东方慧,我帮你聘她为妾可好?” 他惨然一笑,“让她嫁于我为妻已是委屈她,何况为妾?二姐的心意陵儿心领了”。 霍大少冷冷开口,“为个不喜欢你的女子,惺惺作态至此,没用”。 李陵脚下一乱,我怒喝,“霍去病!” 他哼了一声,“东方慧处心竭虑,利用你接近玉娘,数次纠缠舅舅,也只有你这傻瓜拿她当宝”。 李陵猛地抬起头,“东方姐姐不会!” “不会?舅舅,不如你来说?” 某无辜看客敲敲脑门,“陵儿,东方小姐之前确乎是跟我说过愿为奴为婢来着,但时过境迁,现在定然早就改了心思”。 “不会,不会——” “陵儿,”我狠狠瞪了某两只一眼,“陵儿,小女儿心思善变的很,说不定她只是一时冲动说出口的,你姐夫年纪大了,她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也看不上他”。 他挣开我的手,“二姐——我,我先去睡了”。 “哎——”(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三话 恐慌 “言儿,夜深了,侍剑,跟着”。 我一掌拍上霍大少胳膊,“三叔刚去,你还这么刺激他!” 霍大少冷哼,卫大将军转移话题,“言儿,今儿皇后跟我说了昨日的事,下次皇上再问起——” 我翻了个白眼,“放心,他要再说起,我一定说你家外甥天纵之英主,一定能让大汉千秋万代,八方来拜,四夷朝服!” 他讨好搂住我的腰,“也不过一句话的事,何必跟皇后闹不愉快,皇后这次连敬音都舍了,也够了”。 我竭力忍住反唇相讥的冲动,“也是,敬音是个好孩子,又老实,帮我好好想个主意,让陵儿见见她,务必让她对我们陵儿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献身”。 “说说就没谱儿了,女儿家献身献身的也好意思出口”。 某人很彪悍,“老娘现在是辣妈,有啥不敢说的!” “辣什么?” “呃——你陪去病三郎睡客房,正好我陪陪不疑登儿”。 “这跟那辣什么有关系?” 某人抬头看天,“话说今天的月色真好啊!” “咦,这,是李管事?” 呃,这娃也太实诚了吧? “李管事竟然在这大风口的罚跪,难道说得宠的天怒人怨的李管事终于要失宠了?” 我翻个白眼,好吧,李无惭同学的臆测实在是不靠谱了一点,就凭某三郎这冷嘲热讽的样子能是仰慕的表现? “无惭这是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娘子这么狠心?” 靠之,这年头还给不给人活路了,罚跪就是狠心。那杀个把人不是狼心了? “还没想通?” “想通了”。 “那怎么还跪在这?” 某人很老实,“韩大夫说过,骠骑将军长着一张欠收拾的脸,无惭怕管不住自己,在这吹吹风,记清楚一点”。 某几人全都不厚道的笑了起来,霍大少一脚踹了过去。无惭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 某人心疼了,伸手扶起他,“你傻的。怎么也不躲一下?” “小姐已然怪责无惭冒犯了骠骑将军,如今,无惭不敢再逾越,”少年狭长的双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闪动的全是冷意。 我僵住动作,声音冷了下来。“你这是怪我为去病委屈你了?” “无惭不敢”。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他后退两步,再度跪了下来,“无惭这去马邑,换了洛儿回来服侍小姐”。 我气结。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站了起来。施施然往门口而去。 “李无惭!” 他没有反应,依旧不紧不慢往门口方向而去。我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恐慌,是的,恐慌,当年韩嫣、十七走时,我也没体会到过这种恐慌,甚至后来霍大将军、卫大将军一一离开我时,我也没有感受到这种恐慌,而此时,月光下他缓缓离去的身影却让我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恐慌,二十年风雨同舟,说的好听了些,这二十年,是他不离不弃,是他默默扶持,没有他,我无法在江湖逍遥,无法在匈奴潇洒,更无法在步步荆棘的卫府淡然应对,这些年他用辛劳成全我的任性,用阴狠成全我的仁善,用狭隘成全我的大度,看着他的背影,我甚至想起了一句很恶俗的歌词,“没有你,我怎么办?” “无惭——” 他还是没反应,我的声音尖利起来,“李无惭,你给我站住!” 他顿住脚步,背挺的更直,“无惭服侍小姐十六年,自问无不尽心之处,如今,还请小姐慈悲,除了无惭的奴籍,让无惭在有生之年也能做回主子”。 一向尖牙利齿的何女侠愣愣的不知如何开口,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拐角才猛地回过神来,“无惭——” “言儿,无惭说的不错,他尽心尽力这么多年,也该让他享享福了,回头我调了侍箫来帮你可好?” 我看了看自家夫君抓住我的手,目光慢慢上移,然后在他眸中看到了显而易见的舒心,是的,舒心,我一向优柔寡断,又顾忌重重,这些年无惭帮我下的决定,甚至是背着我下的决定,都不是我宽仁仁善的夫君所乐见的,特别是针对卫家人那些—— “放开!” “娘子——” 我厉声打断他,“你以为走了无惭就走了祸根,走了他你的娘子就能跟你的家人和睦相处?走了他,你的娘子就会按你的吩咐,受苦受气后还给别人赔罪?走了他,你的娘子就不会记住仇恨,只记住你轻轻巧巧那一句‘娘子,我知道苦了你,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走了他,你的娘子就会乖乖在家扮演着大家贵妇的角色,不会胡乱折腾那些新鲜却不守妇道的东西?” 好吧,何女侠爱用排比句的习惯还是没能改掉,卫大将军噎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的阴狠毒辣,可是,卫大将军,您别忘了,阴狠毒辣,您的娘子也会的,只不过有他,您的娘子不需要脏了自己的手罢了,我不知道你们这破古代是出了什么问题,但这些年帮我排忧解难的是他,见我受苦恨不得以身相替的是他,整日想着法子逗我开心的是他,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你在哪儿?我对着他的时间是对着你的十倍,我说过,我不但是大将军夫人,还是你的妻子,可是我的夫君从来都是大司马大将军,从来都不是我的夫君——” “言儿——” “滚!”我挣开他的手,正要跑路,不妨霍大少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我派人堵他”。 好吧,霍大少,某记住你了! 等某人一觉睡醒,窗外已是艳阳高挂了,霍大将军坐在床边,目光平静的看着窗外,很是入神的模样,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啊? “醒了?” “无惭呢?” “回来了,”他低头摸了摸我的脸,“玉娘,幸好你活不久了——” 我抽搐起来,请问霍大少,这真的是作为一名人属动物能说出来的话吗? “起来?” “不想起,叫玲珑进来”。 “昨晚,夫人前脚走,李管事就起来了,去了维意轩,回来后又跪那里了”。 我叹气,果然我何言玉调教出来的怎么会实诚呢? “他吃过没有?” “还在睡着,昨晚回来的迟”。(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四话 教子 我叹气,果然我何言玉调教出来的怎么会实诚呢? “他吃过没有?” “还在睡着,昨晚回来的迟”。 我点头,“派个人去候着,醒了吃了东西,让他到我这来”。 玲珑答应着下去了,我头痛,“这多半又是伉儿出问题了,否则无惭也不会气成那样”。 我话音未落,那边玲珑又进来了,“夫人,大少爷到门口了”。 我叹气,“算了,我起来吧”。 “不用,玲珑,服侍夫人洗漱,准备些清粥小菜来”。 我急忙补充,“我要吃上次那个凉丝丝的点心”。 点心上来时,卫家小伉儿也到了,恭恭敬敬欲跪,“伉儿见过夫人”。 玲珑伸手扶住不让他跪下去,我开口,“说了不用那么多礼节,吃过没有,没吃就在我这随意吃一点可好?” “吃过了,伉儿此来是特意向夫人请罪”。 “请罪——” 我的声音被一个小丫鬟急切的呼声打断,“三官人,等等,奴婢去通报——” 小丫鬟话音未落,卫三郎含笑俊面已出现在面前,“真巧,去病和伉儿竟然都在”。 我冷笑,“三郎这般横冲直撞是什么意思?怕我这恶毒嫡母残害您侄子?” “二嫂恕罪,小弟只是饿的狠了,想进来讨点东西吃,这长安谁人不知二嫂仁善大度,小弟万万不敢如此恶意揣测二嫂”。 “咦——” 卫三郎顺着我的目光看到了据说还气的躺在床上不起来的无惭同学,也咦了一声,“看来二嫂并不如传说中般仁善大度,否则怎的连贴身的人那么一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肯允准?” 无惭面无表情只当没听见。某人谄媚招手,“无惭,快来吃点东西,饿了吧,我特意让人做了你最喜欢的酒心酥饼”。 “喜欢酒心酥饼的是小姐”。 某人幽怨了,“你喜欢吃的那些,厨房的人来根本不肯帮我做好不好?” 玲珑咳了一声。我忙丢了个谄媚的笑给某人。看向卫伉,“对了,伉儿。你刚刚说的什么赔罪?” “昨天李管事来找伉儿,伉儿方知自己不经意一句话差点害了夫人和表哥,伉儿死罪”。 眼看某娃又要往下跪,玲珑再度伸手扶住。 “不经意?怎么说?” “当时伉儿在椒房殿。二公主弄丢了表哥送的一只耳钉,找了半天没找到。发脾气了,三公主说了一句,一个破耳钉也值得找,小家子气。二公主说那是表哥送的,三公主说,保不定是表哥为讨好皇后才送的。二公主急了,两位公主就吵了起来。宫人去叫卫长公主来劝,长公主劝了半天,二公主三公主谁也不肯听,长公主一急就说,三公主说的对,谁知道表哥是为什么喜欢二公主,一只不值钱的耳钉罢了,都别争了,要是表哥哪日把那串璎珞送谁,才能证明他是真心喜欢哪个的,这时候皇后也得了宫人的禀告来了,正巧听了这句话,问是什么璎珞这么宝贝,卫长公主说那璎珞一看就是女子之物,表哥却整日戴在手上的,她上次跟表哥要,表哥没给,皇后问伉儿知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伉儿——就说,好像看到表哥将另一个给夫人了,应是一对,所以表哥才会天天戴着,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宝贝,夫人,伉儿真的不知道,一句话就能害了夫人和表哥,夫人,伉儿绝对不会害表哥的,夫人——” 我看着惶恐不安的卫伉,发现自己实在是算不得善良,不但没有半分怜惜之意,反倒笑眯眯开口了,“伉儿,这件事你还跟谁说过?” “没有,伉儿只是偶然看到了,听皇后问起才多嘴说了一句,夫人——” “伉儿,也有十三了吧?” 他惶恐看了看我,又低下头,“是,夫人”。 “你爹十三岁的时候都已经会跟皇后合谋算计我了,你十三岁了,连这点轻重都分不清?” “夫人——” 我含笑等着,他嗫嚅半天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于是某人挑眉朝霍大少一笑,他皱眉,“男子汉大丈夫,嗫嗫嚅嚅如妇人态,像什么样子!” 卫伉抬头看了看霍大少,神色更加惊惶,卫三郎不忍了,“伉儿,我跟你说过,不该说的话半句不要多说,特别是在皇后那里,你把我的话都忘到脑后了?” “小叔叔,伉儿没忘——” “那你为何要多嘴说那么一句?” 卫伉垂头没接话,我叹气,“伉儿,如果你是年幼无知,我不会怪你,但是,我希望你不是为了讨好皇后而特意说的那句话——” 他依旧垂头不语,我将碗递给霍大少,示意他帮我再盛一碗,“我听说孩子是最能辨别对方的歹意善意,今儿你说句实话,这些年我可曾对你有半分歹意?” 他垂着头一动不动,我长叹,“那时候我还没有不疑登儿,大夫更是判定我子嗣艰难,对你只差掏心掏肺了,你却用一碗加了料的羹汤报答我,伉儿,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你的出生,你成长中的所有苦难,都与我没有半分干系,严格地说,是你娘对不住你爹,更对不住我”。 恭敬跪在下方的小小少年没有半丝反应,我又是一叹,“你娘的死,我后来也查了,原是你爹对不住你,不过也要怪你,如果那时候我还在你爹身边,他定不会如此,退一步说他即便要杀了你娘,我也一定会阻止,伉儿,你没有任何正当理由屡屡陷我于险地”。 小小少年依旧无声无息,某人真要叹气了,“算了,你爱怎么着怎么着,我只有两句话,一,我依旧不会对你心怀恶意,二,你要时刻记着自己的父亲是大汉的大将军大司马”。 小小少年猛地抬起头来,与卫大将军酷似的双眸闪烁的全是悲苦自嘲,“伉儿能记得自己的父亲是大汉的大将军大司马,可惜大汉的大将军大司马从来不记得自己是伉儿的父亲”。 “伉儿——”(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五话 父子 “夫人说的,伉儿以前不明白,可自从大将军明明白白告诉伉儿,伉儿之所以到现在还在这碍夫人的眼,是因为夫人心善,如果发现自己的夫君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的了杀手,会对他失望——”他说到这忍不住悲咽一声,又死死咬住嘴唇。 我皱眉,“去病,你舅舅真的跟伉儿说过这样的话?” 霍大少将盛好的粥递给我,扫了卫伉一眼,“慢点,烫”。 “你舅舅——”我苦笑一声,“无论如何,父子伦常血脉总是在那的,你的出身,你爹不喜爱你也情有可原,你多体谅,当然,更要用行动来赢得他的喜爱——” 我说到这长长吐了口气,“不说别的,就是你表哥,当年你二姑姑未婚生子,看他是千般不顺眼,万般不顺心,如今,你也看到了——你没有一个好的出身,不能怪你,但你如今也长大了,却无法赢得你父亲的尊重喜爱,却是你无能了——” 卫家小伉儿呆呆看着我,脸上一片木然,我恍恍惚惚又想起当年那个羞涩腼腆的如玉少年,不自觉又是一叹,“伉儿,你如今是一国侯爵,就算你幼年苦难,就算你母亲早亡,你也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幸运,比你爹,你表哥当年更是不知道幸运了多少倍,从今日起,宜春国的一应事物我都交到你手中,该如何,你且仔细想想”。 卫三郎上前两步,“二嫂,不妥,伉儿还小”。 我叹气,“这年头谁都想当家作主。我又不贪图他那点东西,何苦做恶人,还不讨好儿,给了他,他总不会认为我在算计他了”。 卫三郎正色,“二嫂说笑了,二嫂为大将军大司马夫人。又是不疑登儿的娘亲。一个小小的宜春国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伉儿再少不更事,也不会如此恶意揣测二嫂”。 “别。反正我是懒得费那个心了,他小人儿也不容易,三郎在旁边多指点就是,话说起来。你二哥跟他一般大时也已经开始试着挑起家族的重任了,我们去病十四岁一声令下就杖毙了维心轩所有的丫头小厮。伉儿定然也差不了的”。 卫三郎还想再说,却被霍大少打断,“这样也好,伉儿。你若是不喜欢玉娘,就不必来见她,她也没那个精力为你费心”。 卫三郎叹气。“去病,其实你是在窃喜吧?要是伉儿跟你小时候一般粘二嫂。这时候估计早被你扔到河西了”。 “你信不信我也扔你去河西?” 卫三郎悻悻摸摸鼻子,我笑了起来,“去病,我看伉儿也就跟你亲,这次去大理也带上他吧,给皇长子做个跟班,跟光儿两个,一左一右,哼哈二将,正好”。 “老夫人不会答应”。 卫三郎开口,“妇人之见,别管她们,带着出去见见世面也好,我卫家的孩子被人说成小家子气实在是让我伤心啊!” 我笑的更欢,“你看他还来劲了,我不过说了伉儿一句不大方,他就非得报复回来,去病,你把他也带走吧,省得天天在我面前烦我”。 霍大将军挑眉,“你去不去?” “幸之如何!” “呵呵,不如再把不疑登儿带过去,这样我们就可以把这次剿匪变成卫家公费自助游了!” 霍大少微微扬起嘴角,拿走我手中的碗,“只可惜何女侠太不中用,禁不起长途颠簸”。 “哎哎,为什么受伤总是我——” 他伸手掐了掐我的脸,“再吃一点?” “酒心酥饼再拿一个来”。 “那个不能多吃,粥?” 某人悲愤了,靠,老娘是肉食动物! 那边无惭捧着一大捧东西进来了,我挥挥手,“无惭,你亲自跑一趟,将各位管事和东西都交接好了”。 “是”。 “你自己平日也留心着,见到资质好的孩子用心培养着——”我摆手,示意不要那碗破粥,霍大少固执伸着手,我扫了他一眼,笑了起来,“去病,你来说说,我们伉儿天天在我面前摆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是谁教的?” 卫家小伉儿身子一僵,头几乎垂到了胸口,我嘻嘻笑着,“这孩子原本跟去病亲,现在见去病跟我亲,估计对去病也是有戒心了,三郎,你可得帮你二嫂好好澄清一下,你二嫂心肠虽算不上好,但却是从来不肯虐待孩子的,哦?” 卫三郎亦笑,“二嫂为人,整个长安都可为证,他一个小孩子家的,不是二嫂心善,哪有今天?” 我招手,“伉儿,你过来”。 一如既往,卫家小伉儿绷着身子到了我跟前,呼吸都停住了。 “无惭,玲珑,你们先出去”。 二人躬身离开,顺手带上了房门,某太后娘娘半卧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搅着手中的粥,似笑非笑看着卫伉,房间中空气都似乎凝结起来,卫三郎欲开口,却被霍大少一个冷眼瞪了回去。 眼看某娃就要一口气憋不住驾鹤西去了,某太后娘娘终于放下手中乱搅的勺子,勾起某娃的下巴,某娃单薄的身子颤抖起来,吃力抬着下巴,视线却不敢与我接触。 “怕我?嗯?” “伉儿——没——没有——” “为什么?我对你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让你怕成这样?” “夫——夫人恕罪——” 某人大发慈悲放开他的下巴,却转手去拧他的脸,“哎,这张小脸跟你爹小时候真是像,你不知道我忍的多辛苦才没去欺负你,你竟然还是怕我?” 卫三郎忍不住了,“二嫂,伉儿不如去病皮实,二嫂手下留情”。 “我管教儿子,你插什么嘴?” 卫三郎怔了怔,随即喜道,“二嫂教训的是,是三郎孟浪了”。 “皇后怎么跟你说我的?” 某娃垂头咬牙不吭声,霍大少冷冷开口,“是非好歹还用我教你?” “——皇后,说夫人,是,是厉鬼上身——” “唉——”某人一声哀叹,“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她好歹也留点口德,叫声艳鬼吧?” 霍大少皱眉,“别胡说!” 我咳了咳,“伉儿,记住我的话,这世上妖也好,鬼也好,最可怕的永远是人,回去仔细想想”。 “是”。 “好了,去吧”。 他躬身行礼退下,我叹气,“还是怪我当初优柔寡断,真听了无惭的话,弄死莲儿再嫁祸长公主,哪来这么多的事?” 卫三郎用扇子敲敲头,“二嫂,纸包不住火,伉儿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呃,去病,如果我有一天弄死二姐,你会不会恨我?” “不会,”霍大少很干脆。 卫三郎扶额长叹,“不孝子不孝子啊!” 我耸肩,“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不用在这陪我”。 “我陪你”。 我挑眉,“霍大将军,您不是要去大理剿匪,一点准备工作都不用做?” “有无忧无惧”。 好吧,你强大!(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六话 大理 在某人进行着伟大的女红事业时,无惭同学臭着脸回来了,“小姐,都交接好了”。 我笑,“怎么,气还没消?” 他哼,我继续笑,“你昨儿就为伉儿的事气成那样?” 某人激动了,“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大少爷害了小姐一次又一次,小姐次次以德报怨,小姐大度,无所谓,无惭却看不下去了,还不如去马邑养马来的省心!” “想去马邑养马也行,不过我绝对不会调洛儿来长安,唔,想必我们无惭去了马邑,洛儿也就不会整天吵着来长安了”。 某人脸青了,“那臭小子蹬鼻子上脸的,早知道是这般德行,还不如让他被人弄死算了”。 我笑的意味深长,“那般美人儿,我可舍不得”。 某人脸更臭,我招手,他不情不愿靠近,我抓住他的手,叹了一声,“无惭,你,昨晚,吓到我了——” 他微微一僵,没有接话。 我自嘲一笑,“一直以来我都想当然的以为你不会离开我,从我到这个世上,先是李椒,韩嫣,十七,后是二郎,去病,无惭,我每时每刻都在害怕他们会突然离开我,只有你,那时候我故作大方的要你跟洛儿去,你却没有答应,你不知道我那时候多高兴,我终于确定你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离开我,可是,你昨晚突然就决绝的说要走了,你不知道我多怕——” “小姐,无惭只是气急了——” “可是我不知道——这些年从我身边走过的人一个又一个,可是却谁也没能留下来,就是二郎。谁知道下一刻他会不会为了卫家放弃我尚长公主,又或者是厌了我去纳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小姐——”他单膝跪了下来,微带哽咽,“小姐,无惭再也不会了”。 我拍拍他的手,长长一叹,“我知道。从你随着三郎进来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会——” 他嘴唇动了动,然后忽地抽出自己的手,脚下一踮。倒退着翻身出了房间,我失笑,好吧,某小朋友不好意思了。 霍大少伸手抚上我的眼角。“玉娘,我不会离开你。不管为了什么”。 我挑眉,他目光深沉,“即便我在千里之外,我的心也还在你这里”。 我拧上他的脸。“小子,我记得你以前嘴没这么甜的”。 “你喜欢”。 我叹气,“去病。我很早就说过,你不需要迎合我喜不喜欢”。 “我没有迎合你。只是希望你欢喜”。 好吧,你强大! 他转眸看向我手中的针线,“在织什么?” “袜子,”某人很惭愧,会的只有这一个啊! “谁的?” “你的,从你到河西就开始织了,那边冷,不想还没织好你就回来了”。 “是我回来的太快,”某人很诚恳。 我抽了抽嘴角,拿出一串相思扣晃了晃,他哼,我谄笑,“去病,你还是戴着,你走后也好给我传传消息,报个平安”。 他再哼,我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将相思扣套了上去,“记住了,响一下是无聊了,想你了,响两下是无聊了,想你了,响三下是无聊了,想你了……” 在某人织着袜子,霍大少拿着本书看着,偶尔应某人之邀读上一段两段时,操心婆卫三郎到了,满脸的笑,“二嫂,小弟那冷清,到这来蹭顿饭吃”。 我斜了他一眼,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去病,你具体什么时候走?” “等你的袜子织好”。 我黑线,果然军队就是你家开的么? “大理冷”。 好吧,你强大,大理冷您老也能说出口。 卫三郎凑了过来,“二嫂这袜子新鲜”。 我懒懒开口,“叫声好听的,改天也帮你织一双”。 “呃,二嫂,这世上还有比二嫂这个称呼更好听的?” 我噎住,霍大少开口,“不必管他,你杂事多,别费神”。 卫三郎不满了,“去病,你这是忌妒!” “你自己的事情安排好了?” “呃,我的什么事?” “到大理至少要三四个月”。 “呃,去大理跟我有什么关系?” 霍大少脸色不好了,卫三郎立即补救,“去病,早上那不是说着玩儿的吗?当真了?” “你不去?” “我去那儿干嘛?” “如果我邀你陪我一起去?” 霍大少脸色很慎重,卫三郎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挣扎半晌,还是果断摇头,“去病,你知道,这边的事,我不能一走就是几个月——” 霍大少冷哼,“我再问一次,你去不去?” 卫三郎求救的看向我,我笑,“我们骠骑将军这是怕旅途寂寞?不如由本夫人亲自作陪如何?” “好”。 呃,霍大将军,喜欢当真的孩子可不讨人喜欢。 好吧,某将军脸色更不好了,某人一阵心虚,“去病,我绝对不是放心不下你舅舅,关键这一路行军我怕自己受不住”。 “玉娘,我也累了——” 眼看他起身出了房间,我无声叹息,其实也许他离开长安不再回来才是最好的—— “二嫂,去病——” 我挑眉,“你有什么放不下的,交给我,我保证帮你照管的好好的”。 他欲言又止,我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你陪去病一起去,他一个人照顾那么多孩子实在忙不过来”。 霍大少说到做到,足足在外面晃悠了四个月,直等到年三十早晨才终于回了长安,其时某正在给自家儿子包辟邪的香包,看看自家一个安静一个活泼的一双宝贝,想到聪慧俊秀的皇长子殿下顿时一阵恶寒,被霍大少荼毒四个月啊,为皇长子殿下以及皇后娘娘默哀一个先。 “娘,我要吃圆子”。 我将香包系到他腰间,“小馋鬼,吃了那么多还要吃”。 卫登伸手去扯香包,“娘,这是什么?” “辟邪的香包”。 卫家登儿刚刚学会说话,表达欲极度强烈,“什么是辟邪?” “就是能保佑我的宝贝们健健康康长大”。 卫家登儿一本正经点头,“登儿要长大”。 我捏捏他的脸,啪地亲了一口,他立即热情回应,“娘,香香”。 “下来,我们去给奶奶请安”。 卫登跳下凳子,伸手去拉小哥哥的手,“哥哥,下来”。 卫不疑顺从的让弟弟拉着,我指指自己的脸颊,“不疑还没有亲娘哦”。 他仰着脖子亲了亲我的脸颊,不太乐意的样子,那边卫登却趁机搂住我的脖子,响亮亲了一口,“娘,抱”。 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某家登儿的热情在整个卫家无人能挡,一直坚持男孩子要多摔打的某人也不能拒绝,笑眯眯抱起他,“不疑要不要抱?” 卫不疑摇头,我牵起他的手,“好,我们走”。(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七话 元宵 如果是在抗战时期,某家登儿一定是当叛徒的料,比如前一刻还在某身上黏糊的不行的小鬼一见到他家俊美潇洒的小叔叔立即雀跃着叫道,“小叔叔,抱,抱!”气的我差点把他扔出屋子。 卫家三郎得瑟甩给我一个怜悯的眼神,接过卫登狠狠亲了一口,“登儿真乖,竟然还能记得小叔叔,来,再亲一个”。 卫登咯咯笑着又吧嗒一口亲了上去,某不忍目睹的撇过头去看被卫老夫人拉着给霍大少请安的卫家小不疑。 “不疑,还记不记得表哥?”霍大少鲜有的温柔耐心。 “不记得,”一点面子不给的某家小少爷。 霍大少嘴角抽了抽,“那从今天就记住好不好?” 卫不疑看了看我,我点头,他遂跟着点头,霍大少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晃的我眼花。 卫老夫人开口,“去病,你府上多日没人打理了,就在这过年,一会派人去二姐那接了嬗儿回来”。 霍大少点头,伸手欲抱卫不疑,小人儿立即躲开,警惕的看着他,霍大少失笑,那边卫三郎将卫登塞到他手里,“登儿,还记不记得你的小气哥哥?” 卫登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转了转,然后去抓霍大少腰间的长剑,再度发表评论,“小气”。 霍大少估计撞墙的心都有了,有气无力解下剑,“送你了,不准再说表哥小气”。 卫家小登儿高兴了,回头招呼自家小哥哥,“哥哥,来。来”。 两个小人毫不客气的收下霍大少的心头宝,到一边研究去了,卫老夫人看的笑声连连,“对了,玉娘,刚刚皇后赏了些东西来,你去瞧瞧。光儿也回来了。挑些好的给他,可怜见的,在外面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感谢刘小猪那次的抽风。这些日子卫家上下对某人客气的不得了,让某人真正体会了一把上慈下孝。 “是,娘,现在陵儿也回来了。不如趁着过年喜气,把陵儿和敬音的事情定下来。成婚等陵儿守完孝再说不迟”。 “是这个理儿,这事你自己去找大姐说”。 “好,”我抬起头,看着霍大少柔柔一笑。些许打趣些许自嘲。 他挑眉,勾起嘴角笑的甚是不怀好意。 “光儿,吃点元宵。意思一下”。 他恍然回神,舀了颗元宵放进嘴里。慢慢吃了起来,我亦舀起一颗,咬了一口又放下,太腻。 “舅母,大哥说带光儿去看花灯,舅母也带着不疑登儿跟我们一起去吧?” “不疑登儿是要跟着老夫人的”。 “那舅母——” “我就不去了,这些日子累的慌”。 “舅母——”他叫了一声,又顿住声音。 我打量着他的神色,试探问道,“光儿是不愿离开长安?” 他点头又摇头,我拍拍他的肩膀,“我原本就不同意送你去那劳什子河西,放心,我去跟你哥哥说”。 “舅母,我,我不是怕吃苦,可是,大哥不去了——” 我一时无言,如今之局,怎么做都是错—— “舅母,我想跟着大哥”。 我无声叹息,“好,我帮你跟他说”。 “多谢舅母”。 “一家人,别客气,你大哥也是胡闹,扔你到河西不算,还带你去剿什么匪”。 “舅母,剿匪很有意思的,大哥捉了那个头领,天天让我和伉儿跟他打,打了一路,大哥说我们的功夫大有长进呢”。 “那个头领呢?” “大哥送进宫了,听说他骂皇上是狗皇帝,皇上一气,亲手杀了他”。 好吧,某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舅母,你陪我们去看灯吧?” “呃——” 他压低声音,“舅母,虽然大哥没说,但光儿知道,大哥很想舅母去的”。 我心中一哽,低低嗯了一声,然后将剩下的半个元宵塞进嘴里,真是奇怪啊,甜到极致的味道为何会泛起阵阵苦涩—— 某家夫君绝对是个劳苦命,别人都在吃元宵看花灯,只有他苦命的要巡视城防,保障一众公子小姐的安全,等我一觉睡醒时,才发觉他不知时候已上了床,眉宇间的倦色还未完全消去,我怔怔伸手去摸他秀雅的眉目,我的夫君啊—— 他忽地伸手攥住我的手,梦呓了声什么,我一阵心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如何,风光无两又如何,功烁千古又如何,连元宵佳节都没时间陪家人看那万千繁华…… “……去病——言儿?” “吵醒你了?” 他伸臂将我卷进怀里,含糊不清开口,“我梦见去病要走,我怎么劝他都不肯回头——” “别担心——”好吧,舌灿莲花的何女侠也有言语不能的时候。 “言儿,我,去病离我,好像越来越远了——” 我勉强笑了笑,“怎么会,他最在乎就是你,我不知道多嫉妒呢”。 “是我对不住他——” 我拧了拧他的胳膊,故作恼怒,“说什么呢,你怎么对不住他了?他有你这个舅舅,简直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他含糊不清叹了口气,不再开口,我亲了亲他脸颊,“再睡一会,我还有点事”。 “去病还在不在唯景轩?” “他昨晚回自己府邸了,在这里他拘束”。 “杂事别管了,多陪陪他”。 “嗯——” “皇后一心跟你修好,去病又带着皇长子出去走了一圈,皇后再不致跟你为难的,别那么多顾忌”。 我又嗯了一声,两人沉默下来,一时间屋里流淌的都是一种叫做悲伤的情绪,良久,我抚过他略带湿意的双眸,笑道,“之前,我问去病,如果我们同时遇险,他会救谁,他想也不想就说救你,现在,卫大将军,老实交代,如果我跟霍大将军同时遇险,你救谁?” 他立即放开箍住我腰的双臂,翻身背对我,“我再睡会,好困”。 好吧,说句假话哄哄我,乃会死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八话 卫氏主母 “哎,二嫂,等等——”卫家三郎脸上挂着永远讨喜的笑容,身边是永远像人家欠他五百两银子的霍大少,我想起自家夫君说霍大少离他越来越远,好吧,霍大少离他家小舅舅近了,自然也就离某家夫君远了,想到这某狠狠瞪了一眼卫三少,又狠狠瞪向霍大少。 “哎,这又是谁惹恼了二嫂,气撒到小弟头上啊!”卫三郎笑嘻嘻一拱手,“这位必定是李夫人了,晚辈有礼了”。 那边霍大将军也作了一揖,钱氏矮身回礼,“三官人,骠骑将军客气了”。 卫三郎拍拍钱氏身边虎头虎脑的小娃娃,“这就是禹儿了?” 钱氏点头,“禹儿,叫三官人,将军”。 “禹儿见过三官人,将军”。 卫三郎笑了起来,“好个懂事的孩子,不如留下来陪陪不疑登儿,他们也多个伴儿”。 钱氏眸色一动,我早将某人骂了个狗血淋头,靠之,又抢我台词,人情又记到他头上了,“三郎说的是,玉娘也是这个意思,三婶事务杂多,禹儿又懂事,还能帮玉娘照顾不疑登儿他们”。 钱氏拍拍李禹的头,“禹儿愿不愿意在这陪不疑和登儿?” 李禹点头,又嘱咐道,“娘,禹儿想家时,娘要派人来接禹儿!” 钱氏勉强笑了笑,“嗯,禹儿在这要乖乖听二姐的话,知不知道?” 李禹重重点头,钱氏又嘱咐了几句,领着丫鬟走了,卫三郎又凑了过来,“陵儿和敬音的婚事谈好了?” “嗯。等陵儿过了热孝就迎进门” 他感叹,“二嫂,这样不挺好,省得你跟皇后置气,二哥在中间两头难做人”。 “呃,三郎,你说反了吧。那是皇后娘娘。我敢跟她置气?” 他眉目含情,“二嫂是不敢和皇后置气,可总摆出一副宁折不弯的清高态度来。皇后瞧着难免难受”。 “那三郎怎的不说,皇后总摆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温柔态度来,我瞧着也难受?” 某人叹气,“二嫂。您是臣!” 好吧,关键是某人总是不能适应这谦卑的地位啊! 唯景轩中的卫大将军正细心雕磨着一块小小的水晶。卫三郎感兴趣了,“二哥,在做什么?” “莲花灯,我突然想起来去病十二岁那年我答应要送他一盏灯的。不想言儿突然出了长安,就耽搁下来了”。 气氛一时有点冷,我笑了起来。“这灯也太小了些罢?” “听说去病将宝剑送给了登儿,可不缺了个佩饰。这个正好”。 我撇嘴,“还能真送他不成,我看霍大将军宁愿把骠骑将军府送给他,也不舍得那把破剑”。 卫三郎也笑了,“霍大将军果然小气出了名,送出去的东西人家都收不踏实”。 霍大少哼了一声,卫大将军抬起头,看着霍大少笑的温柔,“去病,听说你给皇上上疏奏请立皇长子为太子?” “嗯”。 “那折子我瞧了,字字朴实却饱含真情,皇上连连感叹,假以时日去病也可当一代儒将”。 霍大少抽了抽嘴角,“那,是玉娘写的,我抄了一遍”。 卫大将军开始揉额头,“怪不得尽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还当你改性子了”。 某人炸毛了,“卫青,你什么意思,他写的就叫字字朴实却饱含真情,老娘写的就叫鸡毛蒜皮?”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老娘我足足折腾了十天才折腾出来一篇文章,你敢看不起?” “没有没有,”某将军立即辩白,“特别是据儿见乱军以草根树叶为食,眸有泪意,却下令不诛不足以立皇威,那一段写的极精彩,皇上都夸赞据儿有明君之风范”。 某哼,他讨好来搂我的腰,“言儿,这样不挺好,皇后知道了必然欢喜,一家人齐心才能家宅和睦”。 我忍的半死才将讥讽的话咽了下去。 “皇上已经命钦天监测了,三月十六,大吉,正式册封据儿为太子”。 “这么快?”我惊呼出声,下意识看向霍大少。 他蹙眉,卫大将军开口,“有什么不妥?” 我别过脸,“不妥的多了,好不容易皇后娘娘肯放下身段来讨好我,这下皇长子封了太子,她还不知道怎么嚣张来欺压我呢!” “你啊!皇后是那样的人?这回她也算是瞧到你的真心了,以后再也不会的”。 “她不会?”我一阵烦躁,“我好心告诉她刘陵和田国舅有染,她眨眼就拉我跟去病下水,对了,说不定私下还会怪我不早点告诉她,害她一直为刘陵和陛下的关系伤神”。 “本来就是——”某将军咬住舌头,讨好一笑,“言儿,总是一家人,你多帮帮有什么了不得的,皇上跟陵翁主闹的实在不像话儿”。 “有什么了不得的?你说的轻松!他们爱通奸通奸,爱乱伦乱伦,与我什么相干?他们不是好人,你卫家就是好人了?你们狗咬狗,我为什么非要横插一杠子?” 他沉下脸,“成天你卫家你卫家的,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记得自己是卫家主母,卫氏一门荣华都在你手里?不过举手之劳,你不该插手?” “你——” “我什么?我说的不对?你天天惦记你的出淤泥而不染,有用?田国舅敢对李家下手,敢拿我卫家顶缸,不过是因为我卫家还比不上田家,你如果早日说了,田国舅被皇上厌弃,又怎会有胆子打那样的主意?李敢又怎会死?琢玉又怎会背着不明不白的罪名远走边关?” 好吧,果然是我何某人的高足,噎的我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玉娘——舅舅,别说了”。 卫大将军冷笑,“别说了?不说她又怎会清醒?这些年你我沙场拼命,卫家如履薄冰,对她来说,说不定就是个话本子,仅作闲暇时一笑”。 我只觉胸口气息一阵阵叫嚣着要往喉咙涌,勉力压了下去,声音已带了几分惨淡,“你怪我?我是知道历史,那又如何?就因为你是我夫君,我就要帮你害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害?娘子不是最为憎恨太后?田家能算是不相干的人?田家有胆子算计我卫家,我不过护卫家人,也能算害?”(未完待续) 第四百八十九话 清心石 “好,好,夫君好算计,娶个妻子竟然还有这种用处,我不肯如你的意,你是不是就觉得娶亏了?” “夫妇一体,是你一直不肯尽心”。 “好,是我不肯尽心,我想想,那田国舅在陛下即位之初,曾跟淮南王说过,陛下无子,有个万一,只有博学多才又有仁善之名的淮南王才能继位,淮南王听说了很高兴,送了他很多财物,对了,当时灌夫将军也是听到了的,虽然后来灌夫将军被田国舅害死了,夫君有心当能查到蛛丝马迹,只要一证实,田家再无翻身之日,夫君满意了?” “有这种事?”某家夫君先是愕然,接着便是狂喜,“你怎的不早说?此番田家必亡!” 我身子大半重量都靠在霍大少身上,直愣愣看着他,他这才发觉不对,伸手抚了抚我的脸,“言儿,我也是为你好,你此番为了去病刻意讨好娘娘,为何不做的彻底些?既可消了娘娘心结,又可报当年韩嫣之仇,何乐而不为?” 我依旧直愣愣看着他,“何乐而不为?王太后活不了几年了,釜底抽薪不是更好?你卫家做事也不能做绝——”。 “活不了几年了?” “我不知道,我宁愿她多活几年,我要她受够痛楚,十七——” “玉娘——” “言儿——” “二嫂——” 我看着脚边鲜红的血迹,突然想起当年韩夫人送的那双形如金鱼,眼为珍珠的鞋子,劝君莫生女,生女莫娇养。在家百般好,出嫁万事难…… 卫大将军说的不错,他们的痛苦挣扎,有时于我也不过是一现场直播的长篇小说,我出淤泥而不染,我凌驾于万人万物之上,我笑看芸芸众生痛苦挣扎—— “好看。小姐。就像月宫的嫦娥仙子一般——” “小姐,穿上鞋子——” “小姐,还做噩梦吗——” “小姐——” “十七——” “玉娘——醒醒——” 卫三郎的声音响起。“去病,别晃她,大夫吩咐了不可妄动二嫂”。 “她在做噩梦”。 卫三郎笑了笑,“谁知是什么梦?你没听到她刚刚在叫十七?” “他?” 卫三郎又笑了笑。“其实很好理解,这么多年。包括韩嫣、二哥、你、无忧无惭无怖,都或多或少受过她的恩惠,只有那个十七,如果有人肯为我喜欢的人去死。我也会记他一辈子,而每每受委屈时也免不得拿出来缅怀一下”。 霍大少没有应话,卫三郎叹了一声。“去病,二哥那番话不算说错。那样的事二嫂本该早说出来,也省得这些年二哥步步为田国舅所制肘,上次更是克扣军粮,不是二哥谨慎,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愿说”。 卫三郎敲了敲额头,“算了,要我弄懂你跟二嫂在想什么,这辈子大约是不可能的了,一会二嫂醒了,你好好劝劝她,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你先回去”。 “那可不成,我在这你也避些嫌疑,放心,不该看到的我都看不到”。 “闭嘴!” “好,我闭嘴,”卫三郎缓缓踱到床边,伸手碰了碰我的脸,“去病,二嫂——今儿二哥不过说了几句气话,她竟然就吐血晕了过去,我怕,东方朔说的——” “生死有命,她活的也不开心,死了也好”。 “这就是你不对了,二嫂就算死了开心点,你让二哥怎么办?成天对着二嫂的灵位以泪洗面么?” “舅舅——” 霍大少喃喃叫了一声,一时屋里陷入沉寂,我动了动手指,“去病——” 霍大少恍然回神,“玉娘?” 我缓缓睁开眼睛,“我——” “小舅舅,拿水来”。 我就着霍大少的手灌下半杯蜂蜜水嗓子才舒服了,“我刚刚梦到十七了”。 “嗯”。 “他夸我跳舞跳的好看,像月宫仙子一样,从来没人那么夸过我”。 “你想听,我以后天天夸你像仙子”。 我闭了闭眼睛,“我还梦到那双金鱼靴子,他天天提着跟我后面喊,小姐,穿上鞋子——” “你喜欢,我让人再给你做一双,不,一百双”。 “一百双,太纨绔了”。 “那你说要多少?” “九十九双吧,三位数太多”。 他低低一笑,见我不再开口,扬声,“玲珑,去端点吃的来”。 “什么时候了?” “刚天亮不久”。 我端着药碗的手颤了颤,“你们先回去”。 “我陪你”。 “不——” “我陪你”。 我抬头,“拜托骠骑将军好好跟卫大将军学学什么叫知情识趣”。 “可惜霍某没有时间,”他轻笑,“而且,似乎何女侠也等不了了”。 我变色,他伸手覆上我的手,“玉娘,人生苦短,舅舅想知道,告诉他好了,善心良心都是假的,你们开心才是真的”。 我抽出手,低下头搅着已温热的药汁。 “说起来,二嫂昨儿说的太后活不长了,是不是跟那个玉像有关?” 我不答,霍大少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口气,“小舅舅就这么想落实玉娘谋害当朝太后的罪名?” 卫三郎苦笑,“说实话,那个玉像已经困扰我好几年了,查不出来我简直连觉都睡不着,不过说起睡不着,听说太后自半年前便夜夜噩梦,皇上在到处求安神圣品,二嫂可要小心了,被皇上知道了二嫂有灵宝,定是会强要去的”。 我冷笑,“她做噩梦是亏心事做多了,灵宝,灵仙来了也没用”。 卫三郎笑的凉薄,“亏心事谁没做过,只怕二嫂也是做了不少的,这人啊,不怕明刀明枪,怕的就是难防暗箭”。 “那三郎可就要小心了,对了,特别要提醒皇后娘娘小心,我何言玉会的就是暗箭,还是你们明知道是暗箭,却怎么也查不到不对劲的暗箭”。 “二嫂这是承认在那玉像上做了手脚了?” 我讥讽一笑,“我就是做了手脚又如何?我要她日日受噩梦折磨,要她目睹自己过早的老去容颜,要她日益暴躁,最后成个人见人厌的老妖婆!” 他悚然心惊,“那,那对眼睛,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自然是苗疆的圣物清心石,你二嫂花了大代价才从苗人手里拿了来孝敬她,否则怎能对得起她的大恩大德?” 卫三郎呆呆看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我讥讽一笑,“三郎现在是不是在庆幸我没拿那个去孝敬皇后或是老夫人?那次是我大意了,一心要用那对石头做眼睛,让王太后心虚,让她忏悔自己的罪恶,下次我会改放在不那么显眼的地方”。 “玉娘——”(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话 求仙 我不及防间被他拉进怀里,不自然的挣了挣,他拥紧,“小舅舅又没得罪你,你何苦吓他?那对石头到底有什么玄机,这般厉害?” 我哼了一声,他俯身蹭了蹭我的脸,“给个面子,本将军都不惜出卖色相了”。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拍开他的脸,“滚远一点,以前那张脸还凑合,现在,老娘看不上”。 “玉娘——” 好吧,霍大将军撒娇儿,那魅力绝对不可挡,某人气哼哼开口了,“那石头里有放射性物质——” 卫三郎插口,“什么叫放射性——” “放射性物质,具体我也不清楚,就是那石头里面里面含有一种对人体危害很大的东西,轻微的就像王太后这样白天头痛晚上做噩梦”。 “这还是轻微的?” “是,再严重一点,不管你多大年纪都会满脸皱纹,头发掉光,再严重的,会引发各种疾病,早亡,甚至会生下畸形孩子”。 卫三郎更加心惊,“那——” “那对石头不算厉害,我怕伤到皇上,其实我还有一个玉枕,原先拥有那个玉枕的也是一个大家族,家中男子都活不到三十岁,死的时候形如六七十老翁,生下的孩子大多不是腿脚胳膊畸形,就是患有心疾,再不就是脑子不清楚,当地人都说他家人受了诅咒,却不知道是那个玉枕作怪”。 卫三郎呼吸困难起来,“那个玉枕,二嫂留着?” 我露齿一笑,“三郎,如果你二哥哪天让我做下堂妇。我就将那个玉枕改头换面送给你二哥,如何?” “哗啦”一声,某人光荣倒地,霍大少拧拧我的脸,“你还来劲了”。 某人无辜揉着被他捏痛的地方,“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逼急了。那可是说不定的事”。 “外面阳光好,我陪你出去走走?” 我点头,“我要出城”。 某三郎狼狈爬了起来。“二嫂,这样的东西怎么找?” 我挑眉,“三郎想害谁?” 他苦笑,“求二嫂教教小弟则个”。 我咪咪的笑。“我那玉枕大的很,基本上像三郎腰间玉佩那么大一块就足以让那人英年早逝。三郎要,我绝对不会吝啬给那么一块半块的”。 某人立即扯下玉佩,“小弟突然发现玉饰一点都不好看,还是二嫂明智。身上不该有的东西半点都不会有”。 我觉得社会主义教育二十余年的熏陶还是有点用的,虽然我一直坚持霍大将军散财,骨子里却是不信所谓的神鬼诸佛的。可现在,我抬头仰视着宝相庄严的道家三清。自嘲一笑,我这是在求他们的庇佑吗? 然后更让我鄙视的事情发生了,我竟恭恭敬敬跪了下来,双手合十,虽仍是带着一抹讥笑,却将信男信女那套做了个全,最后拿出一锭银子交给那个小道童。 “施主要点长明灯吗?”他见我茫然,殷勤解释道,“便是观中用香油供奉一盏灯,常年不息,佑护施主及施主的家人”。 “那就点吧”。 “请施主写上闺名,我观中诸道友必日夜为施主祈福”。 “日夜啊?真是辛苦啊!” 他偏头看了看,似是觉得我的名字耳熟,又念了两遍,丢下一句施主稍等,匆匆走了。 在我仰着头意图跟某道家神仙来个深情对视时,一个五十左右的道士领着一干大小道士到了,“原来是大将军夫人大驾光临,贫道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道长客气了”。 “这两位是?” “家仆”。 道长赞服了,“夫人一二家仆也如此品貌,夫人好福气”。 “道长谬赞了”。 “贫道正准备布道一场,不知夫人是否有兴趣?” 我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我惧寒,不知道长能否多准备几个暖炉?” “那是自然,夫人,道堂请”。 等我将在太原的荒唐事回忆了个遍,某道长的道也讲完了,极是谦虚的说自己讲的不好,然后问我是否愿意留下来吃顿素斋。 我摇头,极是不好意思,“道长恕罪,我身子不好,平常东西是不能吃的,要特别烹调过的才行”。 “夫人身子金贵,原是该如此的,是贫道冒昧了”。 “今日叨扰道长了”。 他见我有就此告辞的意思,大急,“不知夫人对贫道今日的布道有何看法?” 我想了想,貌似某道长说的都是因果报应业报之类的,估计要某顾忌自家杀人无数的夫君捐点香火钱,“道长,你信有因果报应吗?” “贫道自然是信的,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我打断他,“其实我有时候也是信的”。 “夫人明鉴,这报应确乎有的,所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即便这辈子没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总会找到的”。 “那我这辈子尽做好事了,是不是下辈子还会有这辈子的如玉良人?” 他显然被我打击到了,愣愣道,“夫人,光行善事是不够的,要有向道之心”。 我幽幽一叹,“是啊,向道之心,过几日我遣人来贵观重塑仙人金身,还望道长能为我及家人多多祈福”。 他大喜,“那是自然,自然,贫道定然率全观弟子日夜为夫人祈福”。 “如此多谢道长了”。 我想说不定我这样随手洒钱也是一种罪,那道士一看就知道想讹我的钱,我竟然也就顺着他的意让他讹,这样的信徒实在是败坏道家门风,我若真的有心向道应该直接赏他顿板子剥了他的道袍才是—— “大将军夫人果然大手笔,简简单单听一场道就要重塑金身”。 “你道王太后为什么喜欢念经拜神,跟我一样,都是亏心事做多了”。 他冷哼,我悠悠一叹,“去病,那时候我嫁给你舅舅时,那老乞丐就说我会有报应,如今报应来了,不过寻个心理安慰罢了,你就别小气了”。 “那样的事怎可说是报应?” 我转头去看窗外灰蒙蒙的天,“你说不是就不是,权当祈福也好”。 他又哼了一声,卫三郎笑着开口,“这样也好,等我哪天想通了,来做道士,好歹也有点照应”。 我怜悯的看着他,“施主,你尘缘未了,与我仙家无缘,红尘滚滚,施主善自享乐为要”。(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一话 恶仆 “施主,你尘缘未了,与我仙家无缘,红尘滚滚,施主善自享乐为要”。 他眸中光华流转,“二嫂,小弟常听说开了天眼的人能窥破天机,二嫂也是开了天眼?” 我撩起额发,“就在这,看到没有?” “呃,二嫂,小弟真的很好骗么?” “呃,三郎,你真的不好骗么?” “二嫂!” 我叹气,“刚刚三郎解下的那块玉佩至少也值二百两吧,够登儿吃半年糖了”。 某三郎打击无比,“二嫂,我一会能不能把玉佩拿回来?” “你说呢?” 他想了想,坚定开口,“能!” 好吧,某三郎也是人才一枚。 长安街道很宽,这点毋庸置疑,可惜再宽的道路也经不起看热闹的百姓挤来挤去,所以在某人的马车被堵在当地后,不由庆幸自己之前一直没有坐马车的习惯,一直都是十一路公交车,经济环保。 在某人听的眉头越皱越紧时,卫三郎笑的比春风灿烂,“二嫂荣光,三郎今日方知”。 我瞪了他一眼,掖上面纱,钻出马车,踏着几人的肩膀掠到中央,一脚踹倒那气势汹汹的少年,解下披风包住那早疼晕过去的孩子,俯身抱起,声音带上内力,“这里谁是大夫?” “哪里来的泼妇?” “李姐姐,是不是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我再度出声,“这里最近的医馆在哪?” 这回有人出声了,我刚要起步,霍大少也到了。从我手上接过那孩子,“我去”。 我点头,那少年已在仆从的帮助上爬了起来,“给老子抓住她!” 我飞身又是狠狠一脚踹了过去,“徐质,谁给你的胆子借本夫人的名头在外欺凌他人?” “李姐姐!” 我转头朝昔日的憨厚的少女笑了笑,“婴华。等我处置了这胆大包天的奴才再跟你叙旧”。 人群中有人失声惊呼。“是大将军夫人!” 好吧,这下本就吵闹拥挤的人群更像煮开了粥般喧闹起来。 那刚刚爬起的少年双腿一软,扑通跪了下去。“夫——人——” 我冷笑,“本夫人倒是不知道自己竟然养了这么个好奴才,当街伤人,竟然还敢欺到英雄之后身上”。 “夫人。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还不给韩夫人赔罪!” “是。韩夫人,是小的有眼登儿泰山,冲撞了夫人,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冷冷看着他白皙的额头渐渐渗出血迹。不发一言。 程婴华不忍了,“李姐姐,好了。他已经赔过罪了”。 “这就叫赔罪?” 她看了看我,不敢再说。原本喧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只余那几人砰砰的磕头声和讨饶声。 不一会霍大将军回来了,伸手解下披风披到我肩膀。 “怎么样?” “双腿保不住了”。 “保不住了?” “是,车轮从小腿压过,这辈子只能当个废人了”。 我怒极,又是一脚踹了过去,“畜生!” “夫人,夫人,奴才再也不敢了,夫人饶命,饶命!” “不敢了?天下有这么好的事?琉璃,挑断他双腿脚筋”。 “夫人,夫人——啊——” 少年惨烈的呼声尖锐的似乎直刺入我的心田,我晃了晃,勉强撑着气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那孩子下半生由你徐家负责,让你爹自行到李管事那领罚!” 少年野兽般的嘶吼着,根本听不到我的话语,我也没有力气再去管他,对着人群深深一福,“卫门何氏治下不严,以致恶仆当街伤人,小妇人在此给大家赔不是了,以后若有类似之事,还盼各位好心到卫府告知小妇人一声,小妇人定严惩不贷,在此先谢过各位美意了”。 人群小声的议论开来,却没有一人敢高声回话,我又是深深一福,牵起程婴华的手,“婴华,随我去看看那孩子”。 刚上马车,卫三郎便似笑非笑开口,“二嫂好气魄”。 我实在是没力气理他,一头歪进霍大少怀里,努力平息着胸口的作呕感。 “那应该是二嫂手下最得力的徐广友的小儿子吧?” 我恹恹嗯了一声。 “二嫂此举虽说再恰当不过,不过徐管事恐会怀恨于心”。 我又嗯了一声,卫三郎低低笑了起来,“是三郎多虑了,二嫂自有法子安排妥当”。 我连嗯都懒得嗯了,霍大少扶着我头发的手移到我双眼,“为那样的畜生难过,不值得”。 我眨了眨眼,不值得,可是,那还是一个刚满二十的孩子啊,大将军夫人一声令下,便毁了他下半生…… “睡一会,到了我叫你”。 “——我,不回去——” “去我府上”。 “不——” “好”。 我牵了牵嘴角,安心放任自己的意识慢慢沉入黑暗…… 某人自从学会了传说中的武功,又仗着传说中的猪脚不死定律,最喜欢干的事就是逞英雄,逞的次数多了,报应就来了,比如此时,某的本意不过是养养神,不想刚闭上眼睛便沉沉睡了过去,再醒时入目便是一只剔透的水晶缸,里面的乱七八糟的放着各色石头,还有几颗珍珠,几颗蓝宝石,而其中最难看的石头应该就是那两只又懒又馋的笨乌龟了,陌上花开,可迟迟归也,果然啊,霍大将军这一去,估计再也没机会让他迟迟归了吧? “醒了?” 我支撑着坐了起来,真是老了,没怎么动就觉得倦,“我睡了多长时间了?” “两个时辰”。 我苦笑,两个时辰,中途还被霍大少弄下车,我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拿了个软垫垫到我身后,探了探我额头, 屋中一灯如豆,暗淡的烛光下,霍大少眸深如海,是再也掩盖不了的情意,是我一直刻意忽视的情意…… 我闭上眼睛,脸往里埋了埋,他低低一笑,“还没睡醒?” 我不答,他起身出门,不一会又进来了,将屋中圆桌挪到床边,“吃点东西再睡”。 我依旧不答,他坐到床头,扶着我躺到他胸口,“吃一点再睡,否则明天又该不舒服了”。 我勉强控制着鼻尖眼角的酸意,摇了摇头,他笑了笑,“本将军不如大将军会哄人,何女侠体谅则个”。 “我,不想动”。 他伸手拿起碗,“我喂你”。(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二话 保证 温热馨香的小米粥滑入舌道,似乎连眼角也热了起来。 他喂了大半碗便放下了,用湿巾擦了擦我嘴角,“睡吧”。 门被轻轻合上,他的脚步渐渐远去,零零星星的画面走马观花般从眼前闪过,孩童时眨着双眼依恋的叫我玉娘的模样,少年时抿着嘴说除了你还有谁在乎我死活的模样,长大后眸沉如海默默看着我的模样,我的去病,早知道是这般,早知道是这般…… 夜渐渐深了,窗外寒风有越吹越烈之势,接着便是哗啦啦的响声,应是冰雹了,屋内却温暖如春,身下暖烘烘的炕火烤的我全身发热,唇干舌燥。 紧闭的房门轻轻被推开,我一凛,随之苦笑,骠骑将军的地盘,除了他,还会有谁胆大到夜闯我的卧室? 一片黑暗中,他默默在我床前站了半晌,然后俯身,双唇颤抖着贴上我的唇,随即抬头。 “玉娘——”他喃喃叫了一声,轻手轻脚上了床,小心翼翼揽我入怀。 我动了动,他僵住,我又动了动,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呼吸又放的绵柔轻长,他等了一会,方放心了,僵硬的胳膊搭上我的腰。 霍大将军身上阳光般的气息总是让我无端心安,辗转半夜的某人竟不一会便觉困意上涌,滑入黑暗中的前一秒闪过脑海中的竟是刘陵的指责,果然是不知羞耻啊…… 第二天醒来,已不见了霍大少的身影,仿似昨夜都不过是梦境一场,门外一个小丫鬟听见动静,叫了一声。“夫人,您要起身了?” “嗯”。 她一溜烟走远了,我刚穿好衣服,她就端着热水毛巾等物进来了,“夫人,将军说天冷,要夫人别出门”。 “将军呢?” “出门了。说很快就回来。要夫人先用膳”。 我点头,“随意端些粥和点心来,清淡点”。 我食不知味的吃着寡淡的早饭时。霍大少带着满身的寒气进屋了,身上的斗篷落了一层厚厚的雪,献宝般递给我一个雪团,我看了看。竟是一匹小狼的造型,“你雕的?” 他点头。满脸都是快夸奖我的别扭模样,我别过脸,忍着笑,“像你。都是小白眼狼”。 好吧,霍大少暴走了,于是某人又加了一句更让他暴走的话。“快出去弄干净再进来,弄脏我的屋子”。 某人把玩着那匹小白眼狼的时候。霍大少黑着脸进来了,严正声明,“这是本将军的屋子!” 我斜了他一眼,“吃过了没有?” 他嗯了一声,脸臭的不得了的样子,我用袖子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屋里太暖和,一会就该化了”。 他哼了一声,想是对某人意见很大,我低眸看着手中的雪狼慢慢融化,一时屋中落针可闻。 “咦——”我惊讶抬头,然后不等霍大少得意,毫不留情打击,“我说你怎么雕的这么像,原来是里面有个模子,你贴点雪上去就行了”。 好吧,估计霍大少撞墙的冲动都有了,某人装作没发现,扯了扯小小银狼的尾巴,一根细长的钢针从狼嘴中无声息吐出,我又咦了一声,“还有机关?” “狼肚子里是毒药,扯扯后腿,右边的”。 某人华丽丽囧了,好吧,被迫害妄想症看来不是某一个人的专利。 “我不喜欢佩饰,”某煞风景的人。 “今天别出门,”某风马牛不相及的人。 “这里有什么可消磨时间的?” “我”。 呃,霍大将军,您真的真的不怕跌身价么? “舅舅是,怕我遭仇家暗箭,这才会逼你”。 我唔了一声,继续把玩手中的小狼。 “陪我聊天”。 呃,霍大少,您确定您会聊天? “韩定国有一次跟舅舅出征,延误了军情,被皇上训斥了一番,吐血身亡,之后韩家便一蹶不振,程老将军不在了,但程宇那小子有点蛮勇,挣了个不大不小的功名,程婴华在婆家的日子还好,韩二少爷经历了一番人情冷暖后大彻大悟了,家中事务一概不管,每日只和丫鬟小妾厮混,省心”。 呃,霍大少,您确定您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说几句话乃是叫聊天这门高深的艺术? “呃,婴华有孩子了没有?” “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韩家现在要依仗程家,没有儿子,韩夫人用棍子也会逼韩二少进程婴华的房”。 某华丽丽囧了,霍大少,麻烦您不要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这么香艳的话题可好? “程宇怎么样了?” “一样”。 我抚额叹气,“霍大少,跟您聊天会短命的”。 好吧,某大少又要暴走了。 我托着下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哎,霍大将军,您说如果我当初不知道您会是牛到不行的大司马骠骑将军,会不会还会对你那么好?” “你也知道舅舅会是大将军大司马,每次一见他就打击嘲笑他”。 某人眼睛眨巴的更厉害,“那是因为你跟你舅舅不一样,他欠虐,你欠爱,本女侠最是擅长揣测人心,当然要对症下药”。 “你才欠虐!”某大少怒了,“你才欠爱!” 我轻嗤,“老娘我本来就欠爱,在二十一世纪,爹娘宠着,小弟护着,还有一大票男孩子跟后面捧着,到这来,先是被韩玫瑰虐待,后来被刘小猪虐待,后来被皇后虐待,老娘不欠爱谁欠爱?” 他神色软和下来,“现在不是好了?有舅舅有我,有小舅舅有光儿,以后还会有不疑登儿”。 我再嗤,“你舅舅最看重的是他卫家,你最看重的是你舅舅,你小舅舅心思我就摸不准了,不过看重的肯定不是我,光儿我就不说了,不疑登儿,从小看大,一个比一个凉薄”。 霍大少脸色不好了,却也没出声反驳,好吧,这铁一般的事实想反驳也反驳不了不是? “不过呢——”我微微牵起嘴角,“我还有十七,他死了,可是,我不贪心,只要有一个人拿我当他的全部,够了”。 其实,真的不得不承认,某家霍大少脾气真的好了不少,要在以往,某大少早暴走了,可现在,他只沉声道,“你不用故意气我”。 我莫名看着他,“我为什么要故意气你?可惜他短命,否则,否则,我又何必吃这些苦头,凭我们的本事,只要不在长安,还有谁能欺负到我么?” 他抿唇定定看着我,看的我无端心酸,勉强撑着气势,嘴角弧度扩大,“说不定会有好几个儿子女儿,女儿要像他,漂亮,儿子像我,用三寸不烂之舌帮我骗回来几个又温柔又能干又漂亮的媳妇,让我也体会一把恶婆婆的痛快!” “你这是怪我不够回护你?” “怎么会?你能做的一切都做到了,甚至更多,我知道”。 “是不是我去杀了皇后,你才会彻底信我?” 我伸手碰了碰他的脸,“你不会,我的大司马骠骑将军,光是你舅舅失望厌恶的目光,你便承受不了——” 他僵住,依旧是眸沉如海的模样,却似添上了无尽的痛楚,我终究是心疼了,毫不客气使劲拧了拧他的脸,“再说,本女侠也没那么蛇蝎心肠吧?那是你舅舅的亲姐姐,还曾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再讨厌她,也不至于想她死的”。 “玉娘——”他微一用力,某人便跌入他的怀抱。 “玉娘,我保证,我保证……” 我不知道他保证的是什么,却已经开始后悔将那些心术算计用到他身上,“好了,现在不是挺好?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那是求都求不到的福气”。 “玉娘——” 我扭了扭身子,叹气,“霍大少爷,您要么放我下来,要么好好抱着,这样抱一半,难受死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三话 殷勤 某人从不怀疑霍大少的游手好闲程度,鉴于霍大少与其舅舅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不朋不党,所以一点应酬没有,而他本身该尽的义务,比如去建章宫训练士兵操劳军务等,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跟某家夫君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偏偏刘小猪情人眼里出西施,这种不负责的表现竟被他看成了不眷恋权势,好吧,于是某人变本加利了。 “怎么了?” 某人不爽的扭着身子,“你骨头太硬,铬着我”。 某大少怒,“我没说你骨头硬,你还敢嫌弃我?” 某也怒了,“老娘我什么时候有骨头了?” 霍大少愣住了,“没骨头?” 某鄙视,“美人都是娇若无骨,本美人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不符合美人形象的东西?” 他捏了捏我的胳膊,“娇若无骨?何女侠当年也许还称得上,现在——” 某怒视,他叹气,“当年本将军费了多少心思才将那美人胚子养的娇若无骨了,眨眼就便宜了别人”。 某唾弃,“那叫娇若无骨?那是胖的捏不到骨头了”。 “怎么样都好,总比这满身的皮加骨头强,真不知道舅舅怎么忍下来的”。 某人毫不留情一脚踹了过去,某大少一脸严肃,“恼羞成怒是没有用的”。 我眯了眯眼,“大司马骠骑将军寡言少泄,长安无人不知,这位少侠,麻烦您报上名来,冒充我家骠骑将军意欲何为?” “何女侠果然——”霍大少忽地顿住声音,扬声。“什么人?” 琉璃清冷的声音响起,“是三官人,奴婢拦不住”。 卫三郎嘻嘻一笑,“去病,不用这么小气吧,路过,来讨一杯茶喝怎么了?” 我挣扎着要爬起来。霍大少手臂加劲。“不用理他”。 我很无语的看着他,他起身下炕,往我身后塞了个枕头。穿上外袍,那边卫三郎推门进来了,绕过屏风,摆上一副吃惊的模样。“原来二嫂也在这里”。 我更加惊讶,“是啊。原来我也在这里,我怎么不知道?” 卫三郎抽了抽嘴角,选择性忽视我的话,“我说去病怎么请不动了。二嫂,您还是尽快回去吧,三郎最近一个人快无聊死了”。 我放下书简。以手覆眼,“你们找你们的乐子去。我睡一会”。 霍大少坐回床边,拿下我的手,“别睡,外面雪停了,我陪你出去走走”。 我很怀疑的看着他,“你最近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不让我睡觉是什么意思?” “你刚起没多久”。 “不是,这几天我想睡会午觉,你都不让”。 “你睡着了,我一个人无聊”。 我很无语的看了看他,翻了个身拿背对着他,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你有什么事?” “去病,二嫂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说别的,二哥这几日可都没露过笑脸了”。 霍大少轻嗤,“管好你自己的事”。 “去病,你明白,这对谁都不好,二嫂生气,这几日气头也该过了”。 “我说了,你别管”。 “去病,”卫三郎的声音郑重起来,“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 卫三郎轻笑一声,“去病,你擅长的是打仗,不是撒谎”。 霍大少恼羞成怒,“你是闲的发慌?” 卫三郎又笑了一声,“二嫂,太后将那尊玉像赐给田国舅了,说是最近田家犯了小人,避避邪”。 我讶了一声,随即冷笑,“你知道田国舅最后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 “被鬼吓死的,据说是看见灌夫将军的英魂来索命,呵,老娘我的清心石果然是圣品”。 卫三郎默了默,“那太后?” “放心,那东西进入人体后轻易是出不来的,这下你卫家该高兴了,老娘我一对清心石就帮你们解决了田家两个顶梁柱”。 “二嫂——”他顿了顿,“二嫂心如明镜,自是不必三郎多说,不疑登儿甚是想念娘亲,二嫂早日回转”。 我冷笑一声,“回去做什么?你二哥不知道在怎么高兴呢,估计根本没发现我不在”。 “二嫂——” 我用被子蒙住头,“去病,你领他出去”。 霍大少一边扯我的被子一边冷声开口,“怎么,难道还要本将军送客送到大门口?” 卫三郎长叹一声,“如此,二嫂多保重,三郎告退”。 霍大将军终于扯开某人的被子,“外面积雪很厚,我陪你去玩雪”。 “老娘我经不得冻”。 “有月夕,我牵着你”。 我闷哼,“滚开,无事献殷勤”。 他拧了拧我的脸,“本将军难得献回殷勤,给个面子罢”。 好吧,霍大少,您真是越来越没有节操了。 三月十五晨,某人装嫩的荡着秋千,秋千上的银铃随着晃动当当作响,然后霍大将军拿着把破弓到了,挥退小丫鬟,抓住我的脚腕仔细看了看,下判断,“这个比昨日的好看”。 某人撇嘴,“好看的是鞋子,又不是我的脚”。 “你真难取悦,”他一本正经的说着我常用来打趣他的话。 某人立即反击,“没你难取悦”。 “你有试过取悦本将军?” 某人语塞,愤愤一踢脚,脚尖斑斓的蝶翼颤动起来,在阳光下反射出五彩光芒,煞是好看。 “明日是太子册封大典”。 “所以?” “所以大将军夫人兼太子舅母必须到场,所以,你今天必须回去”。 我抬头看天,“可是,我还是不想看到你舅舅”。 “也不想看到不疑登儿?” 我犹豫了一下,“两害取其轻,看不到也无所谓”。 他嘴角逸出笑意,“两害取其轻?舅舅怕是要伤心了”。 某人撇嘴,“你什么时候走?” “也不想再看到我了?” 我揉揉心口,“我总觉得不踏实,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知道你舍不得,可留恋那一时半会——”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我跳下秋千,“走吧,吃过早饭我就回去”。 他跟上,我斜了斜他手中的大弓,“这是不是那把霸王弓?” “是,要不是那个碍事的各沁挡着,这把弓已经射死了伊稚斜”。 “呃,上战场背着这把弓,你不嫌重么?” 某将军很无语的看着我,某人理直气壮,“我说的是实话嘛,对了,你肯定是放在马背上的,你不怕你的马驮不动你们两个?” 某将军更加无语,我扯扯头发,笑的无辜至极,“这难道不是很现实的问题么?” 某将军开始转移话题,“我准备明天将这把弓送给据儿”。 我愣了愣,然后点头,“你决定就好”。 他留恋的摸着弓身,“舍不得啊,单是这霸王弓,又让我如何舍得?” 我拍拍他的肩膀,“霍大将军,财物乃身外之物,节哀顺变”。 “身内的更带不走”。 某怒了,“你到底想怎样?” “玉娘——”他捉住我的手,俯身小心翼翼吻上我脸颊,“你死了后来找我好么?” 呃,霍大少,请问,这真的,真的是人属动物能说出来的话么?(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四话 太子受封 三月十五晨,某人装嫩的荡着秋千,秋千上的银铃随着晃动当当作响,然后霍大将军拿着把破弓到了,挥退小丫鬟,抓住我的脚腕仔细看了看,下判断,“这个比昨日的好看”。 某人撇嘴,“好看的是鞋子,又不是我的脚”。 “你真难取悦,”他一本正经的说着我常用来打趣他的话。 某人立即反击,“没你难取悦”。 “你有试过取悦本将军?” 某人语塞,愤愤一踢脚,脚尖斑斓的蝶翼颤动起来,在阳光下反射出五彩光芒,煞是好看。 “明日是太子册封大典”。 “所以?” “所以大将军夫人兼太子舅母必须到场,所以,你今天必须回去”。 我抬头看天,“可是,我还是不想看到你舅舅”。 “也不想看到不疑登儿?” 我犹豫了一下,“两害取其轻,看不到也无所谓”。 他嘴角逸出笑意,“两害取其轻?舅舅怕是要伤心了”。 某人撇嘴,“你什么时候走?” “也不想再看到我了?” 我揉揉心口,“我总觉得不踏实,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知道你舍不得,可留恋那一时半会——”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我跳下秋千,“走吧,吃过早饭我就回去”。 他跟上,我斜了斜他手中的大弓,“这是不是那把霸王弓?” “是,要不是那个碍事的各沁挡着,这把弓已经射死了伊稚斜”。 “呃。上战场背着这把弓,你不嫌重么?” 某将军很无语的看着我,某人理直气壮,“我说的是实话嘛,对了,你肯定是放在马背上的,你不怕你的马驮不动你们两个?” 某将军更加无语。我扯扯头发。笑的无辜至极,“这难道不是很现实的问题么?” 某将军开始转移话题,“我准备明天将这把弓送给据儿”。 我愣了愣。然后点头,“你决定就好”。 他留恋的摸着弓身,“舍不得啊,单是这霸王弓。又让我如何舍得?” 我拍拍他的肩膀,“霍大将军。财物乃身外之物,节哀顺变”。 “身内的更带不走”。 某怒了,“你到底想怎样?” “玉娘——”他捉住我的手,俯身小心翼翼吻上我脸颊。“你死了后来找我好么?” 呃,霍大少,请问。这真的,真的是人属动物能说出来的话么? 三月十六。大吉,诸事皆宜,皇长子刘据正式受封皇太子。 某人亦步亦趋随着自家夫君的脚步,却无法感受到他的半分喜悦,好吧,这样的妻子果然讨人厌啊! 典礼在霍大将军呈上霸王弓时达到*,我清晰的看见自家夫君眸中灼人的光彩和微微颤抖的身子,是的,卫家在此刻终于攀上了历史的最高峰,连一直游离于外的大将军夫人和骠骑将军也终于回归原位,可,为何我只能看到霍大将军的远去,看到卫大将军的早亡,看到尊贵无双的皇太子为阉竖小人所逼,兵败自杀,看到水仙花般空灵美丽的卫子夫自缢于椒房,看到卫氏族人血流成河…… 好吧,某这样的人果然不是一般的讨厌。 高台上,霍大将军年轻俊朗的脸沉肃冷凝,却有着遮掩不住的希冀期盼,他在期盼着他的表弟能如他的父皇,雄图伟略,永绝匈奴之患—— 终于,冗长的仪式结束,我扶了扶头上厚重的凤冠,一品夫人啊,也许我该庆幸自己的短命,不必在亲眼目睹极致的繁华后又看着一切繁华凋零而无能为力。 “累了?” 我后退两步,避开他的搀扶,数月不见,他温润如玉的脸庞如此陌生,陌生到让我不自觉的躲避。 他并没有因我的躲避不悦,难掩兴奋道,“言儿,此后再无人敢轻我卫家,再无人敢辱我卫家!” “盛极必衰”四字卡在嗓子眼,却到底被我咽了下去。 “言儿,你有天底下最英雄的外甥,如今又有了最尊贵的外甥,心喜否?” 我如美玉般润泽内敛的良人啊,还真是鲜有这般振奋张扬的时候呢! “言儿?” 我依旧定定看着他,沉默。 他叹了一声,更多的却是满足,“这大喜的日子,那些小不痛快就不要记那么清楚了,娘子?” 我依旧沉默,这时霍大将军快步走了过来,低声开口,“玉娘,笑”。 我条件反射般挂上完美笑容,果然不一会便看到刘小猪和卫子夫带着刘据喜洋洋朝这边来了。 “据儿,来好生谢谢你舅母,不是她,那把霸王弓今天可还躺在乌江江底”。 刘据规规矩矩行了一礼,“据儿多谢舅母”。 我还了半礼,脸上是无懈可击的笑容,“太子殿下大喜”。 刘彻高兴道,“玉娘,朕已经决定在宫外为据儿设博望苑,广延名师,玉娘武学才情不输男儿,便做据儿第一个太傅可好?” 我抬了抬眼,清晰的看到卫子夫瞬间变了脸色,眨眼的功夫又恢复常态。 “陛下谬赞,臣妇居于深闺,又有一双孩子教养,实在无法胜任此等重任,陛下恕罪”。 刘小猪丝毫不以为杵,“玉娘不必谦虚,以朕看来去病有今天倒大半要归功于玉娘,玉娘既能教出我大汉第一勇将,自也能教出他日不世之明主”。 呃,其实,刘小猪,您要嫌某死的不够快,真的可以再多赞几句。 “皇上恕罪,臣妇近年身子亏损的厉害,实在是力不——”某人话未说完,双眼一翻往后倒去。 我想刘小猪私心肯定是认为某人还在记恨他,不肯为他的孩子尽心。因此叫来了一批太医,誓要将某人的诡计戳破,可惜,太医说的明显在他意料之外—— “你们没看错?”某猪不可置信。 老太医颤颤巍巍又将刚刚的话说了一遍,最后总结成词,“皇上,大将军夫人气血两亏。再不好生休养。恐,恐难以永年”。 刘小猪暴怒了,一脚踹了过去。“说,谁收买你来咒玉娘?” 一群太医都跪了下来,讨饶声响成一片,某人不忍心了。装作刚醒般哼了一声,某家夫君立即开口询问。“言儿,醒了?” 我甩开他的手,支撑着坐了起来,“有没有水?” “快去拿水!” 刘小猪下令。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重要性也被扩大了n倍,一杯水以光速递到床边,我蹙了蹙眉。还是勉强抿了一口,不想一贯粗心的刘小猪竟然人品暴发细心了一会。一脚踹翻递水的小黄门,“让你拿水,谁让你拿茶的?” 某人无奈了,“陛下,他们哪敢拿白水给臣妇喝?” 刘小猪哼了一声,那边那小黄门又连滚带爬的送来了一杯白开水,我觉得很是不好意思,想缓和下气氛要水喝竟然连累他了,“难为你了,快下去吧”。 小黄门诚惶诚恐下去了,刘小猪恼怒开口,“你们,再去给大将军夫人诊脉!” 我摆手,“不必了,不是什么大病,身子虚了点而已,养养就好了”。 刘小猪也不知信没信,不过也未坚持再让太医给我诊脉,看了看我,却什么也没说,好吧,其实算起来刘小猪也算不得一个坚强的人,时时刻刻都只愿看到美好的一面。 “皇上,臣等在此打扰已久,如今臣妻无恙,臣等告退”。 刘小猪点头,“云如许,去内库选些上好的药材给大将军带着”。 “多谢陛下”。 “玉娘——”刘小猪顿了顿,忽地长叹一声,“罢了,回去好生养着,不相干的别多费神”。 “往周秀娘那送的份例盯牢了,别让下面人克扣了去”。 无惭同学不满了,“她之前那般害小姐,小姐又何必可怜她?” “也不过是个可怜人,我又何必落井下石,而且,左右不是我的东西,你又干嘛替我可惜?” 某人忍怒,“小姐,等老夫人去了,这大将军府就是小姐的,将来就是小少爷们的”。 我失笑,“真是难为你替我想那么远了”。 某人恼羞成怒,“小姐!” 我投降,“好好,感谢我们家无惭帮我想那么远可好?” 某人懒得理我了,又埋下头去。 “无惭,我问你个很严肃的问题,你一定老实回答好不好?” 某人被吓住,站了起来,“小姐请问”。 我捏着下巴,“无惭,不要不好意思,一个人终究寂寞,你有没有中意的,不拘男女,告诉我,我总归会想了法子替你弄来”。 好吧,某越来越像传说中的无良老鸨。 某人的脸从绯红慢慢变回原色,“小姐,如果有,无惭一定会请小姐做主”。 我一叹,“无惭,你这般不计回报的替我奔波劳累,我总觉得对你不住——” 他顿了顿,“小姐已经帮无惭报了父母之仇,又将无惭从苦海中救出来,足够”。 我牵起嘴角,“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比陵儿还要小些,穿着个肥肥的袍子,一步三晃的,脸上脏兮兮的,后来在含章殿洗干净了,竟成了个小美男,吓了我一跳”。 某人黑线,我吃吃笑了起来,“幸亏现在是你陪着我,不是无惧,要天天看那张讨人厌的脸,不如杀了我算了”。 某人彻底无语,顿了顿,“小姐,大长公主,昨儿,没了”。 我去拿茶杯的手顿在原地,“大长公主?” “是,小姐该去上柱香的”。 我牵了牵嘴角,“皇后——陈阿娇,回去奔丧了么?” “没听说,不过皇上下了令,厚葬”。 厚葬啊—— “老夫人和张煦——” “老夫人说不舒服,让小姐代她上柱香,大奶奶说她闲,小姐准备好了叫上她就行”。 晚景凄凉的馆陶大长公主葬礼果然如刘彻所令,甚是浩大,往来的王爷翁主朝臣夫人小姐到处都是,远远便可听见里面哭声震天,我淡漠的看着那铺天盖地的雪白,不难过,心口却无端发堵。 “大将军夫人何氏,给大长公主敬香——” 宫人的呼声悠长尖利,我恭恭敬敬上了香,又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馆陶,我并没有多少印象,只记得她脸上厚厚的脂粉和华丽的衣裙,如今在她的灵堂前,我却不想有半丝不敬,女儿亦尊崇,这对尊崇无双的母女啊—— “起——主家答谢——” 馆陶两子一女,长子陈须承袭了堂邑侯爵位,次子陈蛟娶的就是刘彻的三姐隆虑公主,此时阿娇自然是不能来了,不过披麻戴孝的阵容也很是强大,除了隆虑公主外都依样还了我三个头,一色的素白衣衫,一色的肃穆面容,可见泪痕,可见迷惘,唯一不见的却是悲色。 “夫人,还请保重身体”。 我看了看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你以为我在为她难过?怎么可能?” 张煦这样的大家闺秀跟某人是永远没有共同话题的,比如这样尖酸的话她就永远都不会接,或者说是,不想接。 “夫人,主子有请”。 “彩衣姑姑?” 彩衣万年冰脸没有丝毫波澜,“主子有请,夫人请移步”。 我顾不上她的冷淡,急急开口,“彩衣姑姑,我很多年没见你了,你去哪了?” 她默了默,还是开口了,“彩衣办事不利,被罚去往各地寻找根骨好的孩童,半年前刚回来”。 我的声音带上几分颤抖,“是,十七,十七的事连累到你了?” “不算连累,彩衣更喜欢外间”。 “姑姑,姑姑——”我紧紧抓住她的手,双眼染上湿意,“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彩衣失职,自当受罚,与夫人无关,请夫人不要让主子久等”。 “姑姑——” 她抽出手,后退两步,“请夫人移步”。 “无惭,开点银子来”。 训练有素的无惭拿出眉笔,从中衣袖子撕下一块,刷刷写了几笔,又摘下腰间的印鉴印上,交给我。 “姑姑,我,姑姑,这个,你拿着,给那些孩子添些衣服吃食,不管什么都好,姑姑——” “彩衣不敢收”。 我凄然一笑,“十七说,你是他唯一的长辈,姑姑,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这个是我的一份心意,权当赎我当初的罪孽——” “彩衣不敢收”。 我将布条塞进她手里,又在她塞回之前,后退两步跪了下去,“姑姑,玉娘任性,连累姑姑了,请姑姑恕罪”。 “夫人——”她动容,忙来扶我。 我伸手推开,又结结实实磕了个头,“十七说他那时候最想的就是叫姑姑一声姑姑,这一拜是玉娘代十七尽的孝道,还望姑姑恕他不孝之罪”。 “夫人,夫人折杀彩衣了——” 我抬头凄然一笑,“十七走了,姑姑以后若有为难之处但管来找玉娘,力所能及,玉娘必竭尽己力”。 “夫人——” 我顺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深深一福,“深宫险恶,姑姑善自珍重”。(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五话 担忧 街角马车中,刘小猪高深莫测的看着我,“玉娘这又是在玩什么花样?” 我木然,“臣妇当年年幼,行事任性,连累了彩衣姑姑,原该赔罪”。 “赔罪?大将军大司马夫人当街给一奴婢下跪,成何体统?” “与陛下无关”。 “与朕无关?”他靠近捏住我的下巴,“玉娘花尽心思讨好那些奴才比得过讨朕的喜欢?” 我不语,他手上力道加大,“嗯?” 我吃痛皱眉,“陛下此举似乎也不成体统”。 他烦躁甩开我,“这张脸,一看就讨人厌!” “臣妇告退,不讨陛下的厌”。 “玉娘——你还在为当年的事记恨朕?” “臣妇不敢”。 他忽地一笑,浓浓的皆是自嘲,“你以为朕不知道,那个十七,朕没有把他千刀万剐已经是仁慈了”。 “是,陛下慈爱,举国皆知”。 他闭上眼睛,“你走”。 “臣妇告退”。 他喃喃一叹,“阿嫣,如果朕有一天控制不住杀了她,你会不会怪朕?” 我心下一寒,艰难回头看了一眼面容淡漠的年青帝王,刚刚升起的寒气立即蔓延到四体百骸,几乎是滚下了马车。 “小姐——” 我死死攥着他的手,“我们回去”。 病人,起初病的身,后来,病的就是心了,我想其实真的不能怪某人脾气不好,任谁像某人这般拿药当饭吃,忌口几乎忌光了天下美食。动不动来一场惊天动地的痛,还整天活在恐惧算计中,脾气都不可能会好。 “小姐,小姐怎么了?” “啪”地一声脆响,又一瓷器走到人生的终点,好吧,幸亏某人十分有先见之明的把好的贵的都拿去换钱了。剩下的都是砸死了都不会心疼的。 “小姐——” “滚!全都给我滚!”伴随着某人尖锐的叫声又是一声脆响。 “小姐——”无惭冒着枪林弹雨冲了过来。正好接住了摇摇欲坠的某人,高呼,“玲珑。去叫无怖,快!” “滚——”我在他怀里使劲挣扎着。 “小姐,小姐别怕,别怕。无怖马上就到,马上。来人!” 等我再睁开眼睛,一切已尘埃落定,无惭见我醒了,唤人端上了一碗清粥。接着是永无尽头的苦涩药汁。 “小姐,无怖说小姐身子虚亏,不宜大喜大怒”。 “嗯”。 “夫人。骠骑将军到门口了”。 “让他滚”。 玲珑噎了噎,出去了。过了一会又回来了,“夫人,陈夫人来了”。 我闭了闭眼睛,“有没有说什么事?” 她顿了顿,“陈夫人想是见将军往唯景轩来,便跟来了,不想将军半路走了,她不好转头跟着走”。 无惭开口,“说小姐不舒服,没事下次再来”。 玲珑应下去了,无惭上前几步探了探我额头,“小姐再睡一会?” “不了”。 他扶着我坐了起来,往我身后塞了个垫子,“小少爷们在院子里玩,要不要叫进来?” “不了,最近的账目拿过来”。 他挪了张矮几到我面前,又摆上账册,“小姐——这般与大将军怄气也不是办法”。 “嗯”。 “不知多少人想着往大将军身边塞人,大将军一时恼了,后果不堪设想”。 “我活不了几年了,不想再争了”。 “小姐——小姐总该为小少爷们想想”。 我低下头拿起眉笔,不再理他,他等了一会,退了出去,我转头去看窗外明媚的春光,看着看着却发现自己竟有了幻觉,泪水迅速模糊了眼眶,还未离开,便已经不舍了么…… 温热的指尖轻轻抚上我眼角,“不想看到我,也不必一看到就哭吧?” 我瞪大眼睛怔怔看着他,他勾着嘴角,脸上的笑容比四月的阳光更温暖,“谁惹着我们何女侠了,本将军去把他千刀万剐了”。 我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他慌了,笨拙擦着我的眼泪,“玉娘,玉娘,你怎么了?” 虽然何某人最喜欢干的事就是装嫩,但总算还有点羞耻心,除了刚开始忍不住大声嚎啕了一声,之后便立即控制住自己,回归某人的经典式光下雨不打雷了。 等我的泪水终于止住了,他长叹一声,似笑非笑的模样,“早知道何女侠这么见不得本将军,本将军就不来自讨没趣了”。 我抬头看了看他,又迅速低下头,“我——刚刚以为,看到你的灵魂了——” “呃——” 我勉强一笑,抓着他的手紧了又紧,“听说人死前灵魂会不自知的出体,去见自己最想见的人,阳光太耀眼,你——站在那里,像是假的——” 某大少叹气了,“你比老夫人还迷信”。 我不吭声,他手臂紧了紧,下巴蹭着我的肩膀,“我马上就走,别担心了——” 别担心啊,别担心啊—— “只是你跟舅舅这样子,我怎么放心?” 我立即伸手推他,“你滚!” “舅舅也是担心我,玉娘,只要你跟舅舅好好的,我到哪都安心”。 我动作一滞,他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又慢慢往下,我伸手欲推,他灼热的唇已落到我嘴角,轻轻在我脖子上拍了拍,我不由自主张嘴,他的舌头立即侵入,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觉一颗冰凉的东西滑入喉咙,那边霍大少也立即撤退,同时后退n步。 我使劲揉着嗓子,“你给我吃了什么?” “推动情节发展不可或缺的绝世好药”。 呃,为毛这句话这么耳熟? “放心,舅舅很快就会回来,想必会很满意美艳若芙蕖热情似火焰的何女侠”。 我冰凉的手足慢慢回温。脸上也起了温度,好吧,某人是白痴也知道是什么药了,书简狠狠砸了过去,“霍去病,你给我滚!” 他勾着唇笑着,眸中却殊无笑意。“放心。本将军虽不如大将军知情识趣,这种时候还是知道要滚的——” 他话未落音,人已出了我的视线。我勉强压着开始翻滚的气息,“无惭,倒水,所有人都给我滚的远远的!” 事实证明。果然谋略武功都是假的,只有美人计是真的。等某人手足酸软的睁开眼睛时,心中对某家夫君的怨气早去了七成,然后某色狼又适时对某人勾唇一笑,好吧。剩下那三成也在这倾国倾城的一笑中迅速不见了踪影。 “再睡一会,还早”。 “你要去建章宫?” “今日有早朝”。 我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他俯身亲了亲我脸颊,“早朝过后就回来陪你。多睡一会,等我回来一起吃早饭”。 我又嗯了一声,耳听他低低笑了笑,不一会便又坠入黑沉的梦境。 等我再睁开眼睛时,某家夫君已经回来了,身上朱红的朝服还未换下,见我醒了笑道,“娘子好睡”。 我翻个白眼,他拍拍我的脸,“起吧,外面阳光好”。 我洗漱好出了房间,卫大将军正带着小双胞胎在草坪上傻乐呵,卫登一见某人立即欢呼着冲了过来,“娘,娘,娘……” 我俯身接住他,狠狠亲了亲他玩的通红的脸颊,心柔软如春水,我的孩子呵—— 某人立即忌妒无比的敲了敲某娃的头,“娘亲来了就不要爹爹了是吧?” 于是某没节操的娃立即改投自家爹爹怀抱,一口一个爹爹叫的比蜜糖还甜,好吧,跟他家比泥鳅还滑的小叔叔一个德性。 几个丫鬟抬着一张小几并一些点心粥类到了跟前,卫大将军殷勤帮我盛了碗粥,“娘子,我特意吩咐做的莲子红枣粥,补一补”。 某人不阴不阳,“我看要补的另有他人吧?” 某将军讶了讶,然后伸手来摸我的头,“莫非药劲还没下去,不如,吃过我们就回房?” 我一巴掌拍开他的手,“滚远一点!” 他哈哈笑了起来,他怀中的卫登动了起来,“爹,那个,那个”。 卫大将军耐心的喂着自家儿子,“听说娘子昨儿大发了一场脾气?” “我更年期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皇上跟你说了什么?” “说我越看越讨厌,怕自己会一个忍不住杀了我”。 他呆了呆,“他真这样说?” 我嗯了一声,他不知想起了什么,沉默下来。 我一碗粥喝完,放下碗,拿着帕子慢慢擦着嘴,“二郎,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越来越讨厌了?” 他怔了怔,“怎会?” “怎会么?以前我不说,你说,好,我不逼你,现在呢?” “言儿,我只是担心去病,我要拔除他身边所有的危险”。 我勾起嘴角,“有人说过女儿家都是珍珠,嫁了人后总会明珠染尘,等年纪大了,简直就变成鱼眼珠了,恐怕我现在就是那个珍珠变成的鱼眼珠了吧?”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无奈叹气,“又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天下有这么好看的鱼眼珠么?你岂不是珍珠都抢着要变鱼眼珠了?” 我看着他覆在我手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沉默。 他又叹了一声,带着几分笑意,“真是怕了你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大声跟你说话了,可好?” 我依旧沉默,他牵着我的手凑到唇边吻了吻,“娘子,为夫错了,娘子大人大量,就饶了为夫这回可好?” 我还是沉默,他继续叹气,“娘子大人您好歹发一句话,怎样才肯原谅为夫?为夫一定照办”。 我抬起另一只手抚了抚自己的脸,好吧,果然是面目可憎啊。 “啊,为夫知道了,”他恍然放下卫登。伸臂揽住我,有意无意蹭着我的耳朵,“娘子,我们回房——” 我的脸立即升温数度,伸手就推,“滚开!” “娘子——” 我正要动粗,侍箫的声音远远传来。“大将军。老夫人请大将军过去”。 某将军深吐了口气,“什么事?” “老夫人听说大将军休沐,让大将军带着两位小少爷去陪老夫人说说话”。 他顿了顿。“言儿,一起去吧?” 我冷笑,“她可没请我,去什么?去讨没趣么?” “娘不是那个意思——” 我打断他。“我还有事,没功夫陪你们闲聊”。 他低头亲了亲我。长长一叹,牵起两个小的起身而去。 “小姐——” “什么事?” “药膳,请小姐趁热吃”。 “拿走”。 他顿了顿,指挥着丫鬟撤走了小几上的碟碗。盘膝在我对面坐下。 “小姐——恕无惭直言,那是大将军的母亲,言行虽偶有不当之处。却比大多数婆婆开明知礼,小姐又何必耿耿于怀?” 我笑了笑。“那时候,陈皇后最是看不惯平阳长公主,我笑她傻,现在轮到自己了才知道,人,虽然可以控制自己的言行,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喜恶的”。 “大将军纯孝,小姐不喜欢,也不该在大将军面前表现出来”。 我看着他,依旧带着笑意,“无惭,你也在为我担心了?” 他转开眼神,“小姐,李家名存实亡,郭家鞭长莫及,皇上心思已变,一旦骠骑将军——小姐,在卫家,孤掌难鸣”。 “无惭,你,不喜欢二郎?” 他垂眸,“小姐,这世上,没有人比韩大人对小姐更好,*人及不上,骠骑将军及不上,大将军更及不上”。 “可他还是抛下我回了长安,更是连累十七丢了性命”。 “小姐——” “要论这世上对我好的人,谁也比不上你”。 “小姐——” “无惭,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护好自己,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不想再欠你一条命”。 “小姐——” 在他微带哽咽的低唤中,我缓缓开口,“有狐绥绥……” 依旧是那曲无限眷恋的《有狐》,眷恋啊—— 余音袅袅中,无惭再度开口,又已换上了平日冷清淡漠的模样,“小姐,大将军兄弟姐妹几个都不是同父所生?” “嗯,不过皇后和三郎好像是同父,卫家兄弟姐妹几个,就他俩长的最为出色”。 无惭口吃了,“皇后和三官人中间还隔了大将军,也,也就是——” 某人体内恶劣的八卦基因暴发,“你说卫老夫人是吃了回头草,还是脚踩两条船?对了,登儿像三郎,说不定二郎也是他们的同父兄弟,只不过卫老夫人自己也搞不清楚,随便找了那倒霉的郑季帮别人养儿子?” “呃,二嫂,下次说人坏话麻烦声音小一点”。 无惭沉下脸,“三官人真是深藏不露,无惭竟半分没发现有人靠近”。 “李管事过奖了,”说话间风流俊美的卫家三郎已经到了跟前,“二嫂刚刚那番大不敬的话被外人听见了,二嫂怕是就要被千夫所指了”。 “呃,不如你把这番话跟皇后说一声,她想必高兴的不得了”。 他叹气了,“二嫂,娘让我请你过去用饭,去病也在”。 “不去”。 “二嫂——” “三郎,你记得你爹长什么样子吗?” “五岁那年见过一次,他给了我一串糖葫芦,长的,应该挺好看的”。 “挺好看也太笼统了,怎么个好看法子?是俊俏,儒雅,美艳还是俊朗?” “二嫂问这个做什么?” “参考参考你娘以前的情人,然后送一个集她众情人优点的美男子给她,这样,她总该喜欢我了吧?” 他更加无奈,“二嫂,这番话跟小弟说说就算了,二哥听到了,必然不喜的”。 “他不是纯孝么?” 他无语看了看我,我冷笑。“你二哥好不容易得了空陪我一会,就被她叫去了,我是不高兴,但我也知道,老人家最怕的就是寂寞,但儿女子孙就算是能时时刻刻陪着,又怎能比得过一个知暖知热的人?更何况你娘。可不是那经得住寂寞的人”。 他用扇子敲着额头。“二嫂,这样的话麻烦您不要跟小弟说可好,小弟很难做的”。 “我本来是在跟无惭说。谁让你半途插了进来?” “原是小弟错了,二嫂,赏光去吃一顿饭吧?” 我起身,“无惭。送客”。 “小姐,还是去一趟”。 我看了看他。他默然回视,些许自嘲些许怜惜,我心中一痛,别过眼神。“三郎稍等,我去梳下头发”。 “呃——”我抬头看了看半空的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你会弹琴?” 某伪装忧郁文艺小青年的人抬起头,“我只是在摸”。 我抽了抽嘴角。麻烦您老不要用个“摸”字来侮辱高洁优雅的七弦琴可好? “过来”。 我走到他身边的软垫上坐下,伸手摸——呃,抚,是抚,抚了抚琴弦。 他伸手碰了碰我眼角,“那时候你总喜欢眯着眼笑,我问你笑什么,你就说一见我就高兴,现在,你是一见我就要伤心么?” “呃,霍大将军,您不适合走煽情路线,请回归您的耍酷正轨”。 “玉娘——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他牵了牵嘴角,满是苦涩,“我要走了,别让我走的不安心”。 我勉强压着酸涩,“你不是盼着我死么?” “死了我陪着你就是,可是,我不会逗你开心,更不能代你受苦”。 我伸手捂住嘴,堵住逸出嗓子的哽咽。 “好像又惹你伤心了——”他自嘲一笑,拿起脚边的手鼓,慢慢打起拍子,低低开口,“是谁带你来到我身边?是那圆圆的明月,明月,是那潺潺的山泉,是那潺潺的山泉……” 我垂着头,眼泪一滴滴打到膝前裙摆上,哽咽声声声破碎,我的去病—— 良久,他放下手鼓,伸手慢慢擦着我眼角的泪水,又俯身吻了吻,“我会记得你眼泪的味道——” 我的泪水涌的更急,霍大将军,您真的不适合穷摇路线,不适合的…… 等我将自己收拾干净出来时,正好看到霍小弟到了跟前,身后跟着一个*岁的青衣小厮。 “大哥,刚刚是你在唱曲?”霍小弟颇有些忐忑,又带着隐隐的激动。 “好听么?” “啊——” 估计霍大将军在霍小弟心中的偶像形象在此刻崩塌的一塌糊涂。 霍大少又拿起手鼓,勾起嘴唇,眸中满满是笑意,“是谁带你来到我身边……” 好吧,果然是我何某人的得意高足,该煽情的时候比谁都拿得出手,霍小弟在自家哥哥笑意盈盈的目光和愉悦慈爱的歌声中,小脸先是绯红,接着便是猪肝红了,霍大少一曲唱完,霍小弟已是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摆了。 “过来,”霍大少鲜见的亲切温和,拉着自家弟弟坐到自己身边,抚上他已露少年英锐的面庞,“光儿也大了”。 “大哥——” 霍大少勾唇一笑,“你舅母将你教的很好,我霍去病后继有人”。 “大哥——”霍小弟看看他,又看向我,我柔声开口,“光儿天资聪颖,又刻苦肯学,我可不敢居功”。 “光儿,有空多去探望玉娘,玉娘和舅舅的本事,你多学一分定然于你终生有益,也顺便替大哥尽尽孝道”。 霍小弟敛容,“大哥教训的是,光儿定不负大哥期望”。 霍大少舒心一笑,揉揉他的头发,看向那布衣木簪的孩子,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呼吸艰难起来,“这,是谁?” “呃——” 我勉强笑了笑,“我说今天这么好,还特意唱个曲子讨我欢心,原来——” “原来什么?” 我扭过头,“他卫青做事,为什么总是要你收拾烂摊子?” “舅舅——又做错什么了?” “又做错什么了?”我的声音尖利起来,“这私生子一个又一个的往家领,果然不愧是姓卫的!” 他忽地大声笑了起来,笑的百花失色,我又气又急,抬脚就踹,“你给我滚!” 他就着我一脚之力滚倒在地,压着霍小弟一并倒在软垫上。 “光儿,光儿,”某大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舅母好不好玩儿?” 于是忍了半天的霍小弟也笑了起来,笑的见牙不见脸的,好吧,某人再迟钝也知道哪里出错了,又去打量那孩子,*岁的模样,秀美温柔,聪慧内含,此时不知道是因霍家兄弟的大笑还是因我肆无忌惮的打量,小脸绯红一片,似极了卫家腼腆羞涩的小二郎,于是某人再度怒了,又是一脚踹了过去,“笑?有什么好笑的?这不是卫青的儿子?老娘眼还没瞎!” 他乖乖让我踹到了,却伸手抓住我的脚腕一扯,于是某人光荣摔倒,下巴好死不死的磕到了他比石头还硬的肩膀上,痛的差点当场飙泪,也顾不了自己的贵妇形象了,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再笑我掐死你!” 某大少显然根本没把某人的威胁放在眼里,笑容如三春之水,荡漾的波光潋滟,某愤愤,招手,“孩子,你过来”。 那孩子立即后退两步,我揉了揉脸,放柔声音,“别怕,不管你爹多混账,都跟你没关系,过来让我仔细瞧瞧”。 某大少终于笑够了,拉着霍小弟坐了起来,一手来搂我的腰,一手拧我的脸,声音仍带着未尽的笑意,“据儿,过来让你舅母好好瞧瞧,你到底是不是舅舅的私生子”。 据儿?刘据?皇太子殿下?某人僵硬了。 某一直伪装小厮的太子殿下恭恭敬敬行礼,“据儿见过舅母”。 某人更加僵硬,拍掉霍大少不老实的手,起身理了理衣衫,“光儿,记住了,你舅母今天从来没出现过”。 霍大少忍笑,“说的是,何女侠卧病唯景轩,又怎会屈尊来这小小的骠骑将军府?” 某人不动声色踩上霍大少的脚,狠狠碾了碾,转身就走,霍大少长臂一伸,某人再度光荣倒地。 “真生气了?” 乃可以消失了! 可惜霍大少永远学不会卫大将军的知情识趣,某人阴沉的脸色明显愉悦了他,“本将军请何女侠吃好吃的赔罪如何?”(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六话 不可试探 半个时辰后,某人瞪着那一大锅色香味俱全的百鸟朝凤,以及四周一溜清粥小菜,脸色更不好了,“霍去病,其实你一直都恨我死的不够快是吧?” “当年你诈死前,陪我吃的最后一顿饭就是这百鸟朝凤,扬言在接下来的半年内每天都要吃百鸟朝凤,我刚想着弹弓得再练勤一点,这样的菜吃半年,估计要打下全长安的飞鸟,不想还没想完,你就狠心送我回了卫府,之后更是落崖诈死,整整四年杳无音讯,我就想着,哪天找了你回来,一定当着你的面吃半年的百鸟朝凤,让你在一边看着,口水流了一地,却半口都吃不上”。 我谴责的看着他,“霍大将军,我不得不指出一个事实,您作为大汉的大司马骠骑将军,心胸实在是太狭窄了”。 “据儿,光儿,动筷子,多吃点”。 某人更加愤怒,“霍去病,老娘恨你一辈子”。 “一辈子啊,也不错”。 “你——” 他闲闲夹了块雀肉放进嘴里,“光儿,过几个月,我要回河西”。 霍小弟怔了怔,“我也去”。 “你舅母说的对,你不适合,留在长安,玉娘会照顾教导你,也,帮我照顾她”。 “大哥——是,光儿,必不负大哥所托”。 霍大少拍了拍皇太子殿下的头发,“可惜了这孩子——” “怎么?” “我怕是没时间教导他了,以前只想着等他长大,他长大了我却没有时间了”。 我勉强笑了笑,“真是好笑,有皇后娘娘教导。难道不比你个莽夫强?” “深宫妇人,除了那些勾心斗角争风吃醋,还知道什么?” 某怒,“老娘也是深闺妇人”。 “何女侠即便困于深闺,也还是何女侠”。 某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立即舒服了,他恍了恍神。“当年舅舅初入期门军。得不到士卒的承认,更有资深将领明里暗里为难,我。到现在都记得,何女侠如何半夜来访,手把手教着舅舅如何慑众立威,如何借刀杀人。如何栽赃嫁祸,如何清除异己。如何说,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呃,霍大少,您确定您是在夸奖某人? “可惜皇后性狭。容不下你,否则以据儿之天资,有舅舅。有你教导,他日与舅舅齐肩又有何难?” “呃。你舅舅,我也就帮过那么一回两回,其他是他自己领悟出来的,跟我关系不大”。 他看着我笑的从所未有的温柔,“玉娘,我知道你不喜皇后,这些年更是为了避讳她,连据儿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可是,这是我大汉未来的希望,是我卫家一门的希望,望你看在舅舅的份上,看在我的份上,妥为看顾教导”。 我别过眼神,“好,只要皇后别拿刀追杀我就成”。 刘据惶恐看了看我,又看向他表哥,霍大少握住他的手,“据儿,今日之事,以及日后涉及玉娘的事,半字都不可与你母后提起,知道吗?” 刘据点头,“表哥放心”。 “可笑你母后这么多年来,一直忌恨玉娘,一直提防于我,却不知我们才是她荣宠的最大保障”。 “母后没有——” “据儿,不可让你的感情蒙住你的双眼,再喜欢一个人也不可只看到他的好处,你母后,你爱她敬她没错,不过也要擦亮眼睛看到她的不足,这样才能适当规劝,避免她做错事,为他人所趁”。 “表哥——” “记住我的话”。 “嗯”。 我笑了笑,“果然有些兄长的样子了,可惜我家不疑登儿还太小,不能聆听霍大将军的教诲”。 他轻嗤一声,“你还是想想舅舅知道你怀疑他在外面有私生子,怎么罚你”。 “老娘一病患,他敢?” 小太子偷偷看了看我,“舅母,病的很重?” 我伸筷子搅了搅百鸟朝凤,“现在是好吃的不能吃,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什么都不能吃了”。 霍大将军不悦,“胡说什么?” 我看着俊秀聪慧的太子殿下长长一叹,“真要是你舅舅的私生子就好了,伉儿,这几年我恨不得把心掏给他算了,他愣是半点反应没有,躲在唯意轩死不出来”。 霍大少亦皱眉,“伉儿,终究小家子气,不疑登儿也没一个像舅舅,倒是据儿,跟舅舅像了个九成九”。 我翻了个白眼,“得,您老够了啊,尊贵的皇太子殿下像您舅舅,又聪明又可爱,我一定拿他当你待,行了么?” “不行,”霍大将军一脸严肃,“本将军会吃醋,待他跟待不疑登儿一般就行了”。 我捂着心口,“霍大将军,您,您到底被什么附身了,麻烦您变回原形”。 霍小弟欢声笑了起来,小太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笑了起来,春日艳阳下,童稚的笑声将那即将远去的伤感一扫而尽…… “娘子,本将军今天听说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我严肃的看着他,“本夫人今天发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 “哦?” “霍去病越来越欠揍了”。 “欠揍的那个是娘子吧?” “他答应了我不跟你说的”。 “他没跟我说,只不过跟三郎说了,三郎又跟我说了”。 某人欲哭无泪,好吧,霍大少竟然也玩起了文字游戏,这世界果然太疯狂。 “他带据儿去见你做什么?” 我顿了顿,“他怕自己真有个万一,我对付不了这一大家子,小太子虽小,关键时候也许比你这个大将军还管用”。 “言儿——”他忽地紧紧抱住我,“言儿,我不会让他出事,我都安排好了,他不会有事的,不会——” “夫君还记得曹寿曹侯爷么?” 他颤了颤,“他,他——” “当年我费尽心思,还是没能救他一命,后来的韩嫣,李广,李敢……” “言儿,言儿……”他一声又一声叫着,手臂越搂越紧,放佛要从这副单薄的身子,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吸取温暖和力量。 “如果舅舅知道我要诈死避祸,会不会同意?”霍大少的声音虽稳,却仍可窥见一丝起伏。 我眯起眼,“你说呢?” 他沉默良久,忽地一笑,“不可试探人,特别是你珍视的人,你说的”。 不可试探人啊,不可试探啊……(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七话 诈死 我觉得,神仙,不管其存不存在,却是绝对有存在的必要的,因为人力总是如此渺小而可怜,即便是如今已贵为大将军大司马夫人的我,而在人力无能为力时,人只好求助于这些虚无缥缈却又强大无边的神佛。 月色下道家三清的脸祥和而悲悯,悲悯啊,悲悯着世人的渺小,以及自不量力。 终于,我伸出右手,身边的人扶着我站了起来,“言儿,别担心”。 我吓了一跳,“怎么是你?无惭呢?” “在外面守着,看来娘子虔诚的很,连身边换了个人都不知道”。 我没理会他的打趣,“你怎么来了?” “我也来拜拜,”他放开我的手,跪了下来恭恭敬敬拜了三拜,又往功德箱里放了锭银子。 “你说神仙是喜欢跪拜多一些,还是银子多一些?” 他起身搂住我的腰,失笑,“你既然来拜神,怎可语出不敬,拜的岂不是都白费了?” “那时候申屠菁房里便放了个神像,天天跪拜,好像用处也不大,嬗儿——我怕皇上即便不带他出去祭天,他也是养不大的”。“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神仙的意思又岂是我们凡人能理解的,言儿几经生死,这些还看不开?”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后的未知,是形灭神灭,还是真的有所谓的地狱轮回”。 “言儿认为呢?” 我摇头,“我原本根本不信这世上有鬼神。现在却又不那么肯定了”。 他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真的有轮回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我却怕自己会下地狱”。 “别胡思乱想。言儿若是下地狱,这世上所有人都该下地狱了”。 我摇头苦笑,他伸手抚了抚我脸颊,“夜深了,回去吧,下次别大半夜跑过来”。 “呃,我觉得白天祈福许愿的人太多了。神仙可能会听漏我的,大半夜就我一个,绝对不会忘”。 他失笑。“那你就不怕扰了神仙睡觉,神仙记仇?” “呃,神仙用睡觉吗?” “这是个问题,得好好研究一下”。 我呵呵笑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英雄无敌的骠骑将军因一场春狩。一不小心滚下山崖受伤不轻,又兼露宿一宿淋了点雨,卧病骠骑将军府,而本来不轻不重的伤加上一场风寒竟慢慢成了不治之症,一贯如其主人一般冷清的骠骑将军府热闹起来,来往之人不绝。“皇上,骠骑将军乃是往年受伤过重,失了根本。又强行以内力支撑如常人行走,甚至上战场。这次只是一个诱因,没有这场意外受伤,以将军的身子也撑不了多久的”。 “废物!朕不需要你们啰嗦,帮他治!” “皇上,老臣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请陛下放宽心思”。 “废物!治不好你们全给他陪葬!” 接下去便是哭喊声磕头声不绝于耳。 “陛下,这点小伤臣还不放在眼里,陛下不要为难他们了”。 “去病——”刘小猪的声音带上几分哽咽。 “陛下放心,匈奴尚未灭族,臣不舍得死的”。 “去病——” 我木然推开门,“陛下,去病需要好生休养,陛下还是下次再来”。 刘小猪连忙点头,又嘱咐道,“玉娘,你别回去,就在这陪着他”。 “是”。 刘小猪不放心的走了,一众人也退的一干二净,我坐到床边,拿起瓷碗舀了一勺粟米粥,放到唇边吹了吹,“羽儿,我亲手做的,尝尝是不是比当年长进了”。 他张口咽下,眸中泛起笑意,“色香味俱全,何女侠又骗人了”。 我一惊,“去病?”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认出来的?” 我使劲敲了敲他的额头,“羽儿才没你这么恶劣,再不信是我做的,他也不会拆穿”。 他无语了,“我饿了”。 我没好气的把碗塞进他手里,“自己吃”。 他接过碗,“舅舅——” “没事”。 “今天刚到的战报,匈奴又在犯我边境,皇上想再次用兵,要我早些养好身子”。 “匈奴现在已没有能力大举来袭,而且,历史记载,皇上的确是想根绝匈奴之患,只因你抱病而去而歇了心思”。 他搅着碗中的粥,自嘲一笑,“想不到我霍去病也有贪生怕死的一天”。 “胡说什么?这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玉娘——”他的声音微带迷惘,“没有你,没有舅舅,没有战场,我,苟且偷生做什么?” 我伸手抚上他的脸,“去病,你在战场已经走到了最巅峰,一直到两千年后也没人可以超越你,而现在的大汉,很长时间都不能再承受起再一次的大战,在鼎盛时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美人迟暮英雄白发,你总不想等到有人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那一天吧?” 他沉默,我拿过他手中的碗放到床头柜上,歪进他怀里,“去病,就当是为我也好,我活不了几年了,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有你在,不疑登儿也不致孤苦无依,还有你舅舅,他会伤心,可总有一天他会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我们争不过天的,争不过的……” “玉娘——”他的手抚上我的头发,“玉娘——” 接下来的事更加顺理成章,在一片哀切中,我近乎木然的看着原本英俊不凡的脸一片灰败,眼角的泪水早已干涸。 “玉娘——” 我颤抖着抚上他的脸颊,“还难不难受?” 他扯了扯嘴角,喘息着,声音嘶哑不堪,“玉娘,照顾好自己,你待我的好,我记着,我一点都不怨,真的——” 我拼命点头,干涸的泪水再度涌出,“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以后跟舅舅好好的,别怄气”。 我脑中一片空白,只会一个劲的点头落泪。 “舅舅——” “我在这里”。 他脸上浮起一丝笑意,“舅舅,我有没有说过我最崇敬的就是你,你才是我大汉的大将军大司马——” “去病,去病——”平日八面玲珑的卫家二郎此时也只会不停的叫着面前人儿的名字。 “能叫大汉的大将军大司马一声舅舅,我此生无憾——”他半真半假的说着自己的遗言,我只觉心痛如绞,是我自私,是我自私,这原本也是一个活在阳光下的少年,我一开始接近他就别有居心,他却在临死前告诉我,他不怨,一点都不怨,真的—— “舅舅,好好保护玉娘,别让她被人欺负,去病,以后不能了——”他伸手擦了擦我的眼泪,“以后哭要哭出声来,我,心疼——” 我大恸,眼泪如泉,想发出声音喉咙却似塞了棉花,半丝也发不出。他还在断断续续说着什么,我却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连耳边的声音也渐渐模糊起来…… 第四百九十八话 叹英雄 骠骑大将军大司马英年早逝,整个长安都笼罩在一层低气压中,卫府更是处处皆闻哭声,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没有人来劝我,人人都在忙着自己伤心,谁也没精力去管别人,而我的夫君,估计跟我不愿见他的理由一样,他也是怕一见我就更难忘记那个少年吧—— 第三天,无惭领着霍小弟和卫家双胞胎进来了,扑通跪了下来,“小姐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多想想光少爷和小少爷们”。 我想起那个说着不怨的少年,又是悲从中来,紧紧将霍光搂进怀里,“光儿,光儿,我的光儿……” 不管逝去的人是谁,日子总是要继续,渐渐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人们脸上,渐渐的有人开始遗忘…… 聪慧细致的霍小弟越发沉默,我知道我再多的关爱也代替不了他哥哥的关怀,将霍仲儒夫妇接到了长安,妥善安排好,卫二姐竟也奇迹的保持了沉默,她一辈子也只得去病一个,又是那般英雄了得,估计下辈子很难再有欢颜,这些小事,更是懒得计较了。“。万◎书◎吧◎。nsb。cm夫人——” 我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霍夫人不必客气,叫我玉娘就好”。 “吃点东西,夫人最近越发清减了”。 “多谢”。 霍夫人叹了口气,默默陪着我吃了起来。 “舅母,请放宽心怀”。 我揉揉他的头发,“光儿也瘦了。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不然以后便没法子长的像哥哥一般高大英俊了”。 他眸色黯了黯。“舅母,大哥走前吩咐光儿照顾好舅母,舅母不要让大哥担心”。 我亲亲他的额头,“嗯,只要我好好的,光儿好好的,大哥到哪儿都会放心的”。 “嗯”。 “光儿。过几日我便带你去拜司马迁为师可好?” 他用勺子喂身边的登儿喝了口汤,“舅母,我。想全心学武”。 我心中一痛,未来权倾大汉数十年的霍光并不爱习武,如今—— “光儿,习武和学文并不冲突。反而能相互补充促进。只要光儿能吃得下苦,上兵伐谋,即便光儿想像大哥一般做个名将,也要谋略武功双全,你大哥小时候就天天被我逼着读书”。“是,光儿受教”。 我揉揉他的头发,“光儿,武学一道万不可贪功求进。舅母今日身体不好,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当初学武急于求成。欲速而不达,记牢了”。 “是,光儿谨记舅母教诲”。 我想这件事打击最大的不是霍小弟,应该是我家夫君,霍小弟毕竟年幼,跟自家哥哥相认也不过三年时间,而我家夫君,风风雨雨二十年都是跟霍大将军相伴而来,连上战场也是并肩作战,我想他对我的感情说不定都比不得与霍大将军深厚,而如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在他的层层守护下,却还是让自己最重要的人撒手而去,叫他情何以堪? 曾听说野兽舔舐伤口时是绝不允许旁人在场的,而我家夫君平时温顺纯澈宛如羔羊,骨子里却是不折不扣一只雄狮,将自己关在房里一日一夜后,面无表情的出来了,只通红的双眼略可泄露其曾经的伤痛,之后,便用雷厉手段安排好一切该安排的事务,旁人再无一丝可窥探其内心的机会。 而现在,他正眉眼含笑的举着汤匙,“言儿,再吃一口”。 我分不清他是想跟我撒娇还是想我跟他撒娇,配合的不情不愿吞了下去。 等一碗药膳见底,他方放下汤匙,搂我入怀,动作轻柔的蹭着我的头发。 我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是后悔自己当初没让霍大少任性个够,还是下定决心将欠霍大少的那份全部补给我? 他对我则带上了一层若有似无对孩子的疼宠,比如每每我一放下筷子,他必定要拿起汤匙喂我多吃上几口,恍如我就是那个从小没人疼的少年的化身,而他要将所有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疼爱全部加到我身上。 “言儿——” 我抬起头,放下笔,揉着酸痛的脖子,“嗯?” 他起身走到我身边,修长的双手抚上我后颈,“下次不要这么入神,起来走几圈,省得老是嚷脖子疼”。 我嘻嘻一笑,“忘记了嘛”。 “又快入冬了”。 是啊,又快入冬了,离那个少年远去已经快半年了。 “从今日起不准再到处乱跑,一般的事让下面人去做”。 我靠在他身上,很是乖巧的嗯了一声。 “不疑他们要不要接回来了?” “也好,过几日将不疑送去霍府,登儿送到李府”。 他失笑,“有你这样做娘亲的?儿子都快不认识你了”。 我蹙眉,“不疑越来越像李椒了”。 “像你父亲不好么?” “我希望他像你,李椒做事从不给人留后路,更不给自己留后路,太绝”。 “真是会操心,不疑还小,性子总是要我们日后慢慢培养”。 “只怕他性子像李椒,我们费再多的心也没用”。 他摇头笑笑,“只要不像大哥软性子,像谁都无所谓,来,下床吧”。 我任由他捉着我的脚帮我套上袜子,这些日子来,他对我几乎事必躬亲,仿佛他为之穿衣穿鞋的不是他的娘子,而是那个小小的别扭少年,那个渴望自己舅舅亲近,又别扭着说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孩子…… 卫家的晚宴,先是少了周秀娘,后是少了申屠菁,现在又少了霍大少和霍小弟,再加上一屋子人全部换下锦衣华服,穿上素净衣衫,更是冷清。 四个月过去,笑容已回到卫家人脸上,虽带了几分压抑,该说笑的说笑,该凑趣的凑趣,倒是之前最会耍宝逗笑的卫三郎沉默安静了许多,我想起最后那段他与霍大少形影不离的时间,他去的不是阴曹地府,却也绝无可能再回来,一如之前,而我,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吧?或许我死的那天他会回来奔丧? “二嫂,喝点汤”。 我朝他笑了笑,“多谢三郎了”。 这兄弟俩果然有默契,卫家三郎一如他二哥般,似要将对霍大少那份好全部加诸我身上,之前他对我虽殷勤,却从不会如现在般动不动亲手帮我夹菜盛汤。 第四百九十九话 种种 四个月过去,笑容已回到卫家人脸上,虽带了几分压抑,该说笑的说笑,该凑趣的凑趣,倒是之前最会耍宝逗笑的卫三郎沉默安静了许多,我想起最后那段他与霍大少形影不离的时间,他去的不是阴曹地府,却也绝无可能再回来,一如之前,而我,这辈子应该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吧?或许我死的那天他会回来奔丧? “二嫂,喝点汤”。 我朝他笑了笑,“多谢三郎了”。 这兄弟俩果然有默契,卫家三郎一如他二哥般,似要将对霍大少那份好全部加诸我身上,之前他对我虽殷勤,却从不会如现在般动不动亲手帮我夹菜盛汤。 卫二姐恹恹一笑,“三郎,二姐吃醋了”。 卫三郎立即盛了一大碗汤送到她面前,“二姐要保重身子,嬗儿如今全指望二姐了”。 卫大娘接口,“嬗儿怎么样了?怎么也不带来瞧瞧?” *万≡书*吧≠小*说。nsb。msp;“娘胎里带来的病哪有那么容易好的,去病当初要娶那——”卫二姐顿住声音,换了个话题,“皇上派来的太医药材不断,小孩子都这样,长大了身子就结实了”。张煦接话,“说的是,二姐放宽心思”。 卫二姐叹了一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玉娘,如今家里也安定下来了,早些把不疑他们接回来”。 “是,玉娘刚刚还在跟夫君说要接回来,明日就去”。 卫老夫人对我的配合显然很满意。“三郎,你也不小了,寻个好人家早些定了。让娘也抱抱你的孩子”。 “娘教训的是”。 卫老夫人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二郎,你去帮他选,定了年前就迎进门!” 卫三郎忽地站了起来,带倒了身下的椅子,“去病刚走。我没心思!” 我怔怔看着他远去的身影,霍大少啊霍大少,你这一走。连卫三郎也露出了本色呢! 卫二姐感同身受,亦是不悦道,“三郎说的是,去病刚走。娘你怎么忍心?” 卫老夫人吓了一跳。又气个半死,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你们以为我不伤心,以为我不难过!我这也不是为家里好,让喜气冲一冲,总是这个样子怎么好……” 卫老夫人老泪纵横,不停哭诉着,一群主子丫鬟一叠声劝着。我看了看坐在身边不动如山的卫家二郎,“你——”他喃喃开口。“为什么要用喜气冲,我们都这样记着不好吗,永远都记着——” 一瞬间,我的眼泪再度决堤而出,永远都记着吗? 一片慌乱中,张煦突然捂着胸口呕了起来,卫大郎大急,“煦儿,你怎么了?吃坏东西了?” 卫老夫人眼泪戛然而止,挥开一众人,喜道,“胡说八道,什么吃坏东西,我看八成是有了,老天保佑,还愣着做什么?去请大夫!” 大夫很快到了,张煦果然是怀孕了,两个月。 老夫人喜的一连声念佛,卫大郎喜的手足无措,一众人转为一叠声的道喜,我木然看着,旧的生命已经远去,新的生命即将到来…… “玉娘今天怎的有空进宫?” 我微微勾起一抹苦笑,霍大少的离去对这位雄才伟略的君主打击估计不比卫大将军小,他全心爱护的不世少将,为他开疆辟土,建不世功勋的少年英雄,他亲手将他捧上云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病魔夺去他年轻璀璨的生命,“臣妇卧病,皇后娘娘时时记挂,臣妇特进宫来谢恩”。 卫子夫依旧是美丽空灵的模样,柔柔一笑,“妹妹总是这般生分”。 刘彻久久凝视恭立于下的我,忽地笑了一声,“玉娘,下次还是别进宫罢,霍去病狠心死了,朕再也不想记起他”。 皇帝陛下啊,我不进宫,您就不会想起那个阳光般的少年了么? 卫子夫长长一叹,“那月夕——终究不妥,去病,是陛下从小宠到大的,仙草灵根不知道吃了多少,不过几道伤口,身子怎会虚成那个样子?” “月夕?” “那阴寒鬼森之物,虽说是玉娘一片赤诚之心,到底阴气太重,当初臣妾苦口婆心的劝,他却,哪里听的进臣妾的话?” 我不知道刘小猪是对我犹有一丝眷顾之心,还是不想霍大将军全心全意守护的人遇险,阴沉扫了我一眼,却到底开口回护,“朕的大司马骠骑将军自有神灵护体,些许鬼物如何能侵害?” 我恭恭敬敬跪下行礼,“陛下英明,月夕多年前曾护去病逃过一劫,又是太祖亲手所寻宝物,怎会是鬼物?吕氏一族乱国,做尽指鹿为马之事,说出的话又岂能尽信?” 他也不知信没信,说了声摆驾面色阴沉的走了,我跪坐于地,静静看着高坐于上的皇后娘娘,“娘娘,便如此迫不及待了么?” “妹妹又在打什么哑语,本宫不及妹妹才学,可听不懂?” 我忽地一阵厌倦,扶着玲珑的手慢慢站了起来,漠然转身。 “站住!” “娘娘还有何教诲?” “去病入殓时,脖子上的金锁是假的,月夕更是不见了踪影,你藏哪儿去了?” 玲珑扶着我的手猛地一僵,我回身看着卫子夫笑的温柔,“娘娘好大的出息,不惜派个奴才冒犯去病的遗体便是要找两个不值钱的小物件么?如果那金锁是真的,月夕也还在,娘娘是不是还准备偷死人的东西了?” “李玉娘!” 我笑的更加温柔,“娘娘出息大也就算了,看人的眼光也不怎样,娘娘那胆大欺主的奴才回来难道没跟娘娘说,金锁内空处放了个布条?” “什么布条?” “大概是去病留给娘娘的遗言吧,我听他说过一次,说娘娘觊觎他的月夕已久,为报答娘娘大恩,准备留给娘娘一个惊喜”。 “你!” “不知道陛下知道了娘娘此番行为又会是什么感想,陛下恨不得将天下捧到他面前的大司马骠骑将军,竟然有人胆大到在他死后贪想他贴身爱惜之物”。 “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不,臣妇只是在提醒娘娘,去病走了,夫君只剩下娘娘一个,臣妇再痛恨娘娘也会天天求菩萨保佑娘娘长命百岁”。 美丽空灵的皇后娘娘又恢复了平日温柔娴静的模样,“说的是,去病走了,我们更该齐心协力相互依靠才是”。 我漠然看着她,“娘娘若无其他教诲,臣妇告退”。 第五百话 十六 在我暗地感激刘小猪的善解人意,让我不用再去见那张美丽却讨厌的脸,让我不必再卑躬屈膝磕头膜拜,玲珑突然奔到我面前,闷哼一声摇摇欲坠,我大惊,身体已代脑子做了决定,一手去扶她,另一手已握了软剑在手,挡住第二波来袭的暗器。 “夫人,不用管奴婢,”玲珑勉力站直,却因没有用惯的兵器在手,颇有些不知所措。 “夫人小心!” 我余光扫去,只见玲珑一掌劈向那欲背后偷袭的人,却反被那人一脚踹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那人一把抓住她朝我砸来,我连忙避开,剑锋刚刚偏移两寸,便有人不要命般朝我剑尖冲来,我下意识挪开剑尖,下一刻便觉脖子上一凉。 “宫中杀人最方便的武器是金丝,锋利易于隐藏,你有情丝在手,遇到我这般与你正面相敌的,或许能靠自己的才智逃得一劫,遇到背后偷袭的金丝,对方功力又在你之上,只有死路一条——” 靠,十七你个死孩子还真是乌鸦嘴,老娘要真是被那见鬼的金丝切断了脖子,下去一定先赏你一百板子! 在十七白皙的近乎病态的脸再一次浮现在面前时,脖子上的冰冷突然松开,急促的哨声响起,接着便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焦急大呼,“小姐,保护好自己!” 我手中的剑下意识舞动起来,定下心神,只见一个墨衣男子速度极快的游走在围截我的几个人中间,袖口是我曾经熟悉无比的火焰标记,十七—— “大将军夫人遇袭,大将军夫人遇袭。速来救援,速来——”我的声音加上内劲远远传了出去。 围截的几人见势不对,撤剑遁走,那男子稳住身形,以手为哨,急促的哨声再度响起。 “小心!” 皇家暗卫多年的魔鬼训练,训练出他们异于常人的敏感。对危险的敏感。我话未落音,他已险险避过剑锋,“小姐。保护好自己”。 那去而复返的几人,不,刚刚的遁走只是掩人耳目之计,又开始故技重施。不要性命般将自己送上我的剑尖,我手中情丝射出。不想他却似早有准备,扔出一个暗器,情丝缠绕了上去,我只好收回。 “快!” 十七说的对。我的武功,江湖打斗,足够。遇上暗卫,遇上死士。只有死路一条,不知道到下面他会不会嘲笑我为了美不要命啊,而此时我看着那生生将自己送上我剑尖的人胸口绽开的大朵血花,突然一阵厌倦,就此死了,也好—— “小姐!弃剑,快走!” 李椒当年的魔鬼训练还是有点用处,比如此时,我就在他的喝声中不自觉踏出步法,避过了那森森闪着寒光的暗器。 “小姐,快走!唔——” 我的情丝再度射出,缠上那人的脖子,狠狠用力,凄厉的喊声喷洒而出的血雾反倒让我的大脑清晰无比,凭什么,凭什么…… 这惨烈的一幕让其余几人的动作滞了滞,我的情丝又缠上了另一人的脖子。 “快,用暗器!” “小姐快走!” 我的手狠狠扯着情丝,脚下却丝毫不停,十七,快夸奖我吧,老娘总算没辜负你的一番教导不是? 惨烈的叫声再度响起,我的脖子上再度缠上一丝冰凉。 “小姐——唔——” 我想让他先走,可惜身后那人明显跟某人不是一个段数的,不过眨眼的时间我已被他勒到身前,脖子上剧痛传来,我挣扎起来,情丝缠上他的手腕,可他却似乎肯定自己一定会在手断之前勒死我,理也不理。 “小姐!” 我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很是讨喜的娃娃脸,白皙的近乎病态,此时却满脸痛苦,充血的眸子满是疯狂之色,不顾那即将落到自己身上的刀,冲了过来,手中匕首狠狠刺向我身后的人。 满眼血色中,已深深勒进血肉的金丝停了下来,他也一个踉跄向我倒来,我一手扶着自己的脖子不让头掉下来,一手去扶他,竟然朝他笑了笑,“我记得你的声音——” 他显然没某人的良好心态,嘶声大喊,“快,保护小姐!” “铮——”地一声轻吟响起,“十六!” “我就知道,你是十六——” 他的娃娃脸惨白一片,勉强支撑着在我肩膀疾点数次,然后再也支持不住,往我怀里倒来。 “医生,医生——太医,来人,叫太医!” “小姐,他们来了,别怕——” 我当然不怕,该怕的是你,我狠狠撕下裙子,却发现无从下手,整个左臂齐肩断掉,我要怎么包? “小姐,包住脖子,十六怕它会断”。 我抹了抹模糊视线的眼泪,将裙摆包上他的伤口,绕到他右颈,又来回绕了几圈狠狠打了个结,他闷哼一声,伤口却还是不断有血涌出,我心急之下只好拿手去堵,“太医,太医——” “小姐——不必费事了,我三十四了,该死了——” “我不准,不准死,不准死——” 他咳了起来,嘴角逸出血丝,“小姐,我很高兴——值了——” 我慌张去擦他嘴角的血丝,“别胡说,太医,太医——” 一个暗卫终于腾出手奔了过来,点住他臂膀的穴道,又从怀中拿出药往他伤口使劲洒,“小姐请让开”。 十六又咳了起来,一边咳一边笑,“老子好不容易能死在美人怀里,你不准碍事”。 男子不顾他的调侃,伸手抵住他后背,沉声,“给老子好好运功”。 “没用了——” “闭嘴!” 男子额头汗水越来越多,十六的唇却越来越苍白,最后竟再也坐不住,往下倒去。 我急忙扶住他,“十六!” 他睁开眼睛,牵了牵嘴角,“我不用再羡慕十七了——” 我的眼泪大滴大滴砸到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他似是想伸手,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又笑了笑,“小姐——” 我拉起他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又凑到唇边亲了亲,“十六,十六……” 他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我大急之下只好死死抱住他,“快,你们快救他,救他!” “小——姐,别哭,我——高兴——的,很——” “十六——你们快救他,快救他,救他……” 他颤抖着,勉力牵着嘴角,似是还想再说什么,发出的却是破碎的不成字的声音,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我怀中痛苦,看着他在我怀中勉力的对我笑,看着他在我怀中慢慢冰冷…… “夫人,请让下官为夫人治伤”。 我抬起头,漠然看了他一眼,然后一掌拍了过去。 “啊——” “夫人这又是何苦?还请保重玉体为要”。 “刘彻呢?不敢来见我?” 云如许大惊,“夫人请慎言”。 我低头擦了擦十六嘴角的血迹,抱着他站了起来。 “夫人,夫人,让奴才来,您的伤——” 我干涸的泪水再一次涌了出来,十七,欠你的我尚没有办法偿还,如今,面对这样的恩情,你叫我怎么办? “夫人——” “滚!” 我不知道自己抱着他走了多久,感觉像是长长的一辈子,但,后来想想,按我当时的身体状况,绝对不会走多远的,而最后一幕,似乎就是一口血尽数吐到十六胸口,又迅速被他黑色的衣衫吸进,了无痕迹……(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一话 刺杀 彪悍的何女侠再度陷入了无休止的梦魇中,模模糊糊间各色人等在我床前来往不绝,似乎还有人撬开我的牙关往里灌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却半分也不想动,就此死了,也好…… “大将军,夫人似是,不愿醒来,用银针扎痛穴吧?” “——好”。 我以为自己对痛早已麻木,没想到却还是敌不过那万针刺心的痛楚,茫然睁开眼睛。 “言儿!” 我无暇去管我的夫君此时是惊喜抑或是痛苦,眼前那张讨喜的娃娃脸怎么也挥不去。 “言儿,言儿,你醒了,还疼不疼?” “大将军,夫人刚醒,需好生休养,还是别扰了夫人”。 “——噢”。 我又闭上眼睛,疼啊,睡着了便可以不疼了吧? 有玲珑和十六的舍命相护,我这次的伤并不重,不过脖子被人切了道口子,不浅,却也算不上深,还没影响到声带,而打不死的何女侠却似一如当初的骠骑将军,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却有栽在阴沟里的迹象,病情渐渐严重,有积重难返之势。 “大将军,夫人体弱,这次受伤虽轻,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如当初大司马骠骑将军,再加上夫人似是有求死之心,恐难回天”。 永远温和有礼的卫大将军暴躁起来,狠狠骂了一顿太医,又哀哀在我耳边说了半晌,最后已是哽咽难言。 无惭抱着小双胞胎进来了,亦是语气悲切,“小姐,小少爷们还小。你怎么忍心?” 卫家小双胞胎似是感受到了悲伤的气氛,卫登哇地哭了起来,卫不疑爬到床上叫了声娘,又伸手来摸我的脸,好吧,跟他表哥学来的恶习。 我睁开眼睛静静看着从小就孤僻的大儿子。 “言儿!”卫大将军惊喜莫名,“不疑。快。叫娘不要丢下我们,快”。 “娘——”他凑近亲了亲我的脸,“娘——” 我挣扎着要起来。无惭立即扶着我坐了起来,靠上软垫。 卫登叫了声娘,哭的更大声,我闭了闭眼睛。“无惭,玲珑怎么样了?” “武功废了。大夫说活不过四十了”。 “——安顿好,伤好后让她回来”。 “是”。 “——十六呢?” “*人,不知怎的惹恼了皇上,皇上命人将遗体扔至乱葬岗。无惭偷偷拾了回来,安葬在*人身边”。 “好——让洛儿和各地管事尽快赶来长安,唯景轩这边先调琉璃过来顶缺——” “小姐——” 我睁开眼睛看了看他。“还有,以后我房里。除了不疑登儿,其他不相干的人都不准进来”。 “言儿!” 我转眼看向他,却发觉当年的如玉郎君越发远隔云端,终究是贪心呵—— 他急迫握住我的手,“言儿,言儿,你听我说,那几人都是太后宫里的,与娘娘无关”。 我淡淡一笑,几分自嘲几分悲悯,“无惭,送客”。 “小姐,外面阳光甚好,出去吹吹风?” “洛儿什么时候到?” “后天就该赶来了”。 我点头,他沉默一会,复又开口,“小姐,去晒晒太阳吧?” “我不想动”。 “小姐——” “你抱我出去”。 他默然一会,上前半跪在床边,“小姐,无惭逾越了”。 外面的阳光果然如无惭所说,甚好,晒的我昏昏欲睡。 “小姐,光少爷,小姐也不见?” 我嗯了一声,“无惭,我现在到底有多少钱?” “小姐稍等”。 精明能干的李管事很快捧着卷卷轴到了,“到去年年底,小姐在大汉有田庄三十九座,佃户一千零八十户,马场三座,马匹四千五百六十八匹,各色铺子六百一十七个,现银二十一万六千两,折合银子总约一百一十四万两,另有各色珠宝古珍不计,匈奴之地,自伊稚斜单于远迁,各管事暂时失去联系,无法计算”。 我自嘲一笑,“真有钱哈?” “小姐除了那二十一万现银和一些珠宝首饰,其他都是取不出钱的,田庄马场铺子,用的大多是伤残兵士和孤寡老弱,小姐又心善大方,每年收上来的银子少之又少,还不算小姐兴致起了随手洒钱的”。 “是啊,可是,到底是一大份家业不是?” “是,皇后娘娘的家底也不一定及得上小姐”。 “这么大一份家业,我该留给谁?” “自是留给小少爷们”。 “他们啊,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自保之力,去病留下的给了嬗儿,可谁不知道全落在了皇后手里?” “小姐保重身子,自当能等到小少爷们有自保之力”。 “你说,洛儿怎么样?” “小姐!万万不可!” “洛儿,样样都好,可惜却无仁善之心,这二十年来,我手下的人虽不敢说小富之家,却也安居乐业,只怕他是没这份心思的”。 “是,洛儿绝非担当大任之人”。 “可是,还有谁?琢玉一窍不通,且无御人之力,澜儿无决断之魄力,飒儿,心思太深,且也不一定就是个仁善的主”。 “小姐——即便小姐有个不测,无惭也定当为小姐守住家业,直到小少爷们长大成人”。 我自嘲一笑,“无惭,卫家,我惹不起,可再也不想为他添枝加叶了”。 “小少爷们是小姐的孩子”。 “他们自有封地,再说,卫家还能委屈了他们?我当初为了给自己和韩嫣一片安居之地,后来又为给去病积善积福,创下这片基业可不是让他们当纨绔子弟的,我有一天短命死了,便交给你,你留心着,有合适人选便好好培养,不拘男女出身,总要不改我的初衷才好”。 他顿了顿,“是,无惭定不会负小姐所托”。 “真要找不着,就留给洛儿,他总还肯听你几句话”。 “——是”。 “洛儿什么时候能到?” 他抬头看了看我,又迅速低下头,“还有两天”。 我噢了一声,“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时候能到的?” “还有两天,小姐大后天一早就能见到他”。 “噢,我们去暖玉山庄住一段日子,让洛儿直接到那儿”。 “无惭这就去安排,小姐,不如跟大将军借侍箫过来,琉璃不如玲珑心细圆滑,恐生是非”。 “你陪我去”。 “——小姐不在,无惭又走了,恐不妥”。 我曲起手指敲了敲椅背,“大将军府所有的账册钥匙,送还给卫老夫人,派个小丫头就行,我们先走,省得有人啰嗦”。 “小姐——”无惭声音微提,“小姐此举不妥”。 我轻嗤,“有什么不妥的,我要死了,死前躲躲清闲,让你多陪陪我也不行?”(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二话 花落成冢 泡温泉当米虫的日子是美好而幸福的,这种幸福在看到了玉树临风甜言蜜语的小洛儿之后更是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在你来我往各自将对方恶心一顿之后,某人郑重开口,“洛儿,你后来有没有修习其他门派的武功?” 某人臭美的摸着自己的脸,“这洛儿怎么舍得,洛儿还想等到如小姐般风华绝代的一天”。 我没理会他的打趣,“这就好,我以前跟你们说花间派内功修习到第九层便是最高境界,我撒谎了,其实还有第十层”。 艾洛一声尖叫,“小姐您这是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您?” 无惭冷斥,“不许没规矩!” 某人立即偃旗息鼓,我一笑,“这第十层却不是容易练的,要有人护法,要有人不计损耗内力一旁相助”。 某人的脸堪比苦瓜,“小姐您不会说,要洛儿一路赶来就是要洛儿的内力吧?” “怎么,舍不得?” 他立即做慷慨激昂状,“舍得舍得,小姐要洛儿的命,洛儿也义不容辞,何况一点内力,师父,噢?” 无惭一个冷眼扫过去,某人立即凄凄惨惨看向我,我拍拍他的头,“好了,我知道你想你师父了,跟你师父好好叙叙,再好好休息休息,我们明天晚上开始”。 一个月后,溶溶的月色下,纷飞的桃花中,我缓缓收住内息,收回双手,睁开眼睛朝对面的艾洛微微一笑,双手交叠间幻影千重万变,枝头桃花纷纷离枝。随着我手指的动作翩跹纷飞,我慢慢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手指的动作也越来越灵活,千万片桃花花瓣在我手指的引导下跳出了人间最绚烂的舞姿…… “去——” 刚刚还美如人间仙境的花瓣忽地化作离弦之箭,杀气凛然—— “小——小姐——”艾洛盯着深深刺入树干中的花瓣,狠狠咽了口口水。 一旁的无惭大喜跪下。“恭喜小姐神功得成”。 我黑线了。这台词怎么那么像东方某人出关时候那句话? “神功,神功,得成?”艾洛更惊。“这就是花间派最高一层心法?” 我笑的高深莫测,“怎样?没拜错师门吧?” 他又咽了口口水,“小姐的脸,小姐。是不是练到第十层都会是这样?” 我摸摸自己的脸,又笑了。“是啊,都会是这样,你家小姐美么?” “美,美——”他颤抖了。眼中是无法掩饰的狂喜,伸手欲来摸我的脸,却被某不解风情的人拍开。“不许没规矩”。 好吧,某人又开始郁闷了。 我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无惭,去准备准备,明天回长安,老娘要吃百鸟朝凤,要吃香辣猪手,要吃辣子鸡翅,要吃……” “小姐,那些都简单,能不能把第十层的心法教给洛儿?” “怎么?洛儿是要将你们小姐比下去?” 他大义凛然,“小姐,洛儿再美也是男人,影响不到小姐的”。 “你还是先想着怎么练回自己的内力,再找个根骨好的徒弟好好教导,这个可不能马虎,他要是有一丝不尽心,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洛儿做到了这两件事,小姐就会教洛儿?” 我笑的温柔,“洛儿,难道我还要把心法带进棺材么?” 无惭挣扎开口,“小姐,回长安前,有一件事——” 我笑的更加温柔,“就算二郎真的娶了长公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可是会丢我花间派的脸的”。 “小姐——” 我转身,“你先去找点瓜果冷食来让我解解馋,娘的,老娘我这几年都快馋死了”。 纵观某人混迹大汉的这二十年,八字以概之,瞻前顾后贪生怕死,以致处处受制于人,所以某人突然决定不忍了,靠,老娘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命,怕你娘怕啊! “参见大将军夫人——” “大将军夫人——” “大将军夫人——” 每个遇到某人的人都带着浓浓的怀疑用眼角扫视某人,我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洁白的轻纱,那张讨喜的娃娃脸再度出现在眼前,十六—— 在看到椒房殿中那片绚烂的桃花林后,某人停住了脚步,细细玩赏半天,索性让宫人搬来软榻不走了。 闻讯来迎的小太监自然不敢赶我走,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在这阳春四月满头汗珠。 终于目标人物出现,小姑娘跑的满头是汗,一边跑一边叫着舅母,我笑盈盈起身,“见过小公主”。 她睁着一双酷似刘小猪的眼睛看着我,“舅母,你说话不算话”。 “哦?” “你说等我改变主意,你就来带我出宫,我等了这么久,你都没来”。 “臣妇不知道公主改变主意了啊!” “那现在你知道了,我们赶紧出宫,别被母后知道了”。 我点头,“好,我这就带你去找你父皇,跟他说一声”。 那一片桃花林还未走到头,明公公脚不沾地的到了,“大将军夫人留步”。 “明公公有何见教?” “公主,娘娘有旨,公主不得打扰大将军夫人,快随老奴回去”。 小丫头很嚣张,“一个奴才也敢对本宫大呼小叫,来人,拖下去”。 没人有动静,我笑了,小丫头暴走,拖着我就走。 “公主,”明公公再度拦了上来,“请公主随老奴回去”。 “狗奴才!” “请公主随老奴回去,”他说着拉住小丫头的手腕。 “大胆!公主乃千金之躯也是个奴才能碰的?” “这是椒房,还轮不到大将军夫人指手划脚!” 我朝小丫头挑挑眉,“公主,你说要怎么办?” “给本宫杀了这不分尊卑的狗奴才!” “好——” 锐器入肉的闷响再度传来,我无由一阵畅意,挑了挑眉,“明公公,感觉如何?” “你,你敢——”他不可置信的盯着我,手死死捂住胸口,大片大片的血迹蔓延开来。 “对了,我可是很敢的噢,谁让你对我的小公主不敬了?” “舅母——母后很喜欢他,会生气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三话 明杀 “舅母——母后很喜欢他,会生气的——” “那公主怕不怕?” 小姑娘犹豫了一会,诚实点头。 “那——不如小公主先回去,我杀了这剩下的几个奴才灭口,再跟娘娘说全是我的主意,绝不连累小公主,好不好?” 她想了想,“舅母,我去叫父皇来给舅母求情”。 我点头,笑的温柔,“好,小公主可要快点”。 小姑娘一溜烟跑了,我手中情丝倏然射出,缠住那个据说是明公公徒弟的小太监,手倏然用力。 “啊——” 我不再管四下逃散的宫人,仰头专心欣赏灿然绽放的桃花,陈阿娇只喜欢富贵优雅的牡丹,像桃花这种难登大雅的花椒房殿一直是没有的,貌似后来某人怀疑卫子夫觊觎自家夫君时,这片与维景轩类似的桃花林还让某人纠结了很久,不过现在么—— “贱人,你——” 我抬头漠然看了看她,“皇后娘娘竟然都说脏话了,难道说明公公其实是娘娘的奸夫?” “你——给本宫拿下!” 我的手迅速交叠到胸前,内力流转间,面纱碎为无数碎片,逼近的侍卫太监猛地顿住身形,齐齐惊呼出声,卫子夫更是惊的瞪大了双眼。 我微微一笑,指影幻化,桃花纷纷离枝,卫子夫尖叫,“来人,护驾!” 护驾么?我嘴角的笑容加深,绚烂的桃花形成一个巨大的茧,在我身边转动不停。 “仙子,是花仙!” 不知是谁颤着声音喊了一嗓子,应和之声不绝于耳。卫子夫嘶声大喊,“都给本宫起来!剿灭那妖孽!” 皇后娘娘的话还是管点用的,那些人又犹犹豫豫爬了起来,不过依旧畏缩。 “去——” “啊——啊——” 惨呼声不绝于耳,女善竟死命抱住了卫子夫用身子帮她挡花瓣,我手指再动,不想女善竟丝毫不顾疼痛。仍是死命抱着她。几片花瓣钻进了空隙处,卫子夫失声痛呼,女善咬牙喊道。“来人,护驾!来人!” 我腕上的情丝射出缠住她的脖子。 “夫人——”女善疼的已是吐字不清,“请夫人三思,皇后娘娘有个不测。卫氏满门都活不了——” “那正好,省得皇后娘娘地下寂寞。也让皇长子无依无靠不是?” 事后我曾无数次回想这时候的情景,终于得出一个结论,某人其实一直是伪善的,比如此时。面对这样一个平日温厚与人为善的无辜宫人,我竟没有半点心软,手上用力。她嘶声惨叫,头颅滚到一边。卫子夫惊声叫着推开她的尸身,周围惊叫声惨呼声作呕声响成一片,桃花花瓣仿佛有生命般直追卫子夫而去,不想竟立即又有两个宫女扑了上去,我冷笑,“好,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个好奴才!” “小姐,请小姐慎行!”一个黑色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倏然翻到卫子夫身前。 我忙收回一半内力,花瓣在半空翩跹飞舞,不再是伤人的利器。 “让开!” 他抬起头,眸中光华闪烁,依稀是那日帮十六疗伤的暗卫,“请小姐慎行,皇上马上就到”。 “让开!否则别怪我手下不容情!” 他又低下头,沉默而坚决的表达着自己的立场。 “滚!” “属下若护不住皇后娘娘,亦是死路一条,能死在小姐手上,属下之幸”。 我气结,“你——” “小姐!”惊呼声未落下,云如许已坚定的挡到了卫子夫身前,“小姐你——” 小姐啊,可惜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李小姐—— “请夫人慎行!” 我手指再动,漫天花瓣瞬间失去蓬勃的生命力,萎顿零落在地,云如许舒了口气,又是一惊,快速上前扶住我,“夫人?” “云如许——”一如十多年前,我半跪在青石板上抱着他的腿,痛哭失声,“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她们的命就这么金贵,我们的就这么贱?凭什么凭什么……” 他的无措亦如十多年前,“夫人请节哀,夫人——” “十七死了,十六也死了,是我,是我,都是我……” “夫人——夫人!” “小姐!” “来人,宣太医!” 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到了自己以可见速度变白的长发,刚刚一场打斗,我的簪子早就不知道到了何处,头发凌乱的披在肩上,我反倒止了哽咽,漠然回头,正巧与卫家二郎震惊的眼神对个正着,我无来由的笑了,“夫君,现在您满意了?” “言儿——” 我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夫君放心,和离书我已经写好了,绝不会连累夫君——” “言儿!” 某白发魔女狠狠推开他,往云如许怀中倒去,“云大哥,要麻烦你给我收尸了,记得帮我保住无惭的命……” 某人发现自己又没死成的时候着实是有点恼怒的,在见到某个一脸惊喜憔悴的人就更恼怒了,“无惭!” “小姐!” 李家无惭永远有效率,永远会在我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小姐醒了!” “我睡了多长时间?” “七天,洛儿已帮小姐梳理好内息,小姐不必担心”。 “那件事怎么样了?” “皇上压了下来,皇后惊惧成疾,日夜难安”。 “皇上怎么说?” “说小姐越来越蠢了,下次再惹这样的大漏子就直接以死谢罪,别麻烦他”。 我无端笑了起来,“好,一会你派个人进宫说我记住了”。 “是,小姐要不要吃点东西?” “好,多拿点来,我饿死了”。 花间派的内力一直诡异,比如某个睡了七天的人完全没事人般塞下一肚子东西,然后斗志昂扬的出门了,当然鉴于某人没戴面纱,见到的人无不倒抽几口冷气。 “砰——” 我高声莫测的俯视某人摔的狼狈不堪的人,“七郎,你是本夫人用美貌震倒的第一人,本夫人一定会记住你的”。 卫七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着我,我又是高深莫测一笑,跨过他直往维福轩而去。 卫家众人显然心情很不好,原因自然是皇后娘娘突然重病,而又没有半个人能进得了宫探望,某人的现身便如满天阴霾中的那一点点光亮,立时引来了在场女人的艳羡和男人的错愕,当然可能还会有那么一点点的遐想。(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四话 整顿 卫家众人显然心情很不好,原因自然是皇后娘娘突然重病,而又没有半个人能进得了宫探望,某人的现身便如满天阴霾中的那一点点光亮,立时引来了在场女人的艳羡和男人的错愕,当然可能还会有那么一点点的遐想。 卫二姐首先发言,“玉娘,你,你怎么了?” 我笑的比春花灿烂,“二姐说我怎么了?” “你,你的脸,真,真好看”。 “唉,所以说,祸福相依,我差点去掉一条命,不想竟因之机缘巧合练成了我师门内功的最高一层,绝境逢生脱胎换骨,连无惭都说我像年轻了十岁呢”。 “二嫂这可不止是像年轻了十岁,倒是之前的脱胎换骨像一些”。 “不管怎样,老娘我算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以后老娘就还是那个笑傲江湖的何女侠了”。 “二嫂——” “三郎想说什么?” “我从未听说过如此古怪的功法,恐有不妥”。 我悠悠一叹,“不妥自是不妥的,有一天晚上我的头发突然变的雪白,无惭吓的半死,不过幸好,过了几天它又变回来了”。 一直默默跟着的卫大将军开口,“这般,会不会于身子有害?” “谁知道呢?父亲当初说是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练这最后一层,我问为什么他却不肯说,人生也不过一场豪赌,我押上性命,只要赌赢了就值了”。 “二嫂想赢什么?” “你说我想赢什么?” 他微微沉下脸,“二嫂心胸,男儿也莫及。还是别钻牛角尖的好”。 我轻嗤,“三郎,你说这世上除了你二哥的心,还有什么值得我拿命去赌的?” “二哥?” “是啊,你二哥有意停妻另娶,我要么练成了,用一副健康的身子一张美丽的脸蛋唤回他的心。练不成。也不过是一死,总比让人戴绿帽子强”。 “言儿,你在胡说什么?谁在乱传?” “不是夫君特意派人去警醒为妻么?” “言儿!” “不是夫君么?除了夫君还有谁能引走无惭和琉璃。派个丫头到我病房外骂璎珞?我想想,那丫头怎么说的来着?你以为夫人宠着你你就能翻天了?等大将军尚了长公主,夫人自身难保,顾得上你一个克父克母的扫把星?” 我长长一叹。“你也知道,璎珞嘴笨。没我的命令,又不敢动手,只好一个劲的说大将军不会,那丫头又说了。大将军不会?你们夫人一看就是短命相,太医都说她活不过明年了,就算大将军有情有义。她死了,难道还要大将军帮她守寡么?你们夫人要识相。就该自请下堂,到时候说不定长公主还会记着她的贤惠退让,善待小少爷们,三郎啊,你也知道,你二嫂跟什么贤惠什么退让那是半分也搭不着边的,除了铤而走险还能怎样?继续病病歪歪躺在床上长命百岁,任由个小丫头糟践?” “那丫头二嫂可认识?” “三郎这是怀疑我空口说白话了?卫家这么多丫头我怎能都认识?不过璎珞那孩子记仇,倒是特意去探听了,说是三郎屋里一个叫三春的丫头,既是三郎的人,我自然不会怀疑是三郎瞧我不顺眼,只当是三郎听从卫大将军的命令,特意派人去警醒我贤惠退让了”。 卫三郎脸色完全阴沉下来,“去押三春过来!” 三春很快到了,瓜子脸水蛇腰,袅袅婷婷,看人若有似无带了丝媚色,当然比之玉媚奴小姑娘还有差距。 卫大将军一见这么个形象,立即不爽了,“三郎,你是收丫鬟不是收小妾,这样的,是非多”。 卫三郎脸色更不好了,“跪下!你好大的胆子!” 三春小姑娘自然是喊冤,我笑着招手,“琉璃,拿来”。 琉璃奉上一册竹简,我打开看了看,脸上笑意更浓,“果真是场好戏,无惭,去将府里所有的丫鬟小厮仆役婆子都叫过来,好戏自然是要大家欣赏才好”。 无惭应声去了,卫老夫人脸色不好了,“你又要折腾什么?” 我无辜眨眼,“自然是唱出好戏让老夫人瞧瞧”。 “放肆——” 我掐断她的话头,“娘,我叫你声娘那是看在二郎的份上,否则以娘的身份见到本夫人应该是要三跪九叩,再自称一声妾身吧?” 老夫人的脸瞬间铁青,卫大将军怒了,“言儿!” 我轻嗤,“是了,我这身份是您儿子给的,您不放心上那是正常的,不过官大一级压死人,老夫人有本事再去求您的皇后女儿帮老夫人的品级再升上一级,也就能跟本夫人平起平坐了”。 卫大将军握住我的手,“言儿,别闹”。 我似笑非笑瞥了瞥他的手,“夫君,我这辈子处处高人三等,人人容让三分,就是那时候的太皇太后,我偶尔撒个娇,她也得让着我,可这些年你娘,你三姐,你大嫂却时时骑在我头上,那时候我觉得无所谓,你一个笑便能抵得了所有——夫君,那时候我是那么爱你啊——” 我温润如玉的夫君瞬时白了脸,“言儿——” 无惭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小姐,所有人都集齐了,请小姐移步”。 我笑了笑,“三郎,一起去看看热闹?” 他默默看了看我,我伸手扶住无惭的胳膊,“三郎,还是你聪明——” 他跟上我,“二嫂此是何意?” “三郎何必跟我装傻?” 他惊疑不定的看向我,一接触到我的眼神立即扭过头。 “登儿,选个好日子给三郎做个承继香火的吧,我是没能耐护住他了”。 “二嫂此是何意?” 我不再理他,慢腾腾走到居中一把太师椅上坐下,看着底下跪了一地的仆役微微的笑了,好吧,如果霍大少在,一定又会说我此时的笑容欠揍的让人无端暴走了。 “无惭,别不懂礼貌,还不命人搬几张椅子来,请各位主子都坐下”。 等众人坐妥当了,某人清清嗓子,“各位,自我何言玉进卫府至今共七年五个月,这期间,我可曾亏待过你们?”(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五话 假娘们 “各位,自我何言玉进卫府至今共七年五个月,这期间,我可曾亏待过你们?” 院中一片寂静,大气都没人敢出一声,于是某人又笑了,“大家也别怕,我今儿是来找茬的,但却绝不会找无辜人的茬,我自付待下一贯宽仁大方,不想有的人就是给脸不要脸,为防奴大欺主,也为防一些不本分的奴才欺辱你们,本夫人今儿难免得做回恶人,带三春上来”。 三春被摔到了众人面前,靠的近的几个吓的连连后退,我扬扬手中的竹简,“今儿是三月二十四,我是二月二十出的门,三春姑娘,你听好了,看看本夫人手下那些奴才有没有胆大到欺下瞒上,二月二十一辰时三刻,骂一小丫头,你个什么劲,有本事到大将军床上,姑奶奶就服你!二月二十二午时二刻,骂一睡午觉的小丫头,你当你是那病秧子金贵?下贱模样还敢偷懒!……三月十五戌时三刻,对月默默祈祷后,忽地开口骂道,卫步,你个假娘们!呃,三郎,这假娘们语出何典?” 几乎同时尖锐的痛呼声响起,卫三郎狠狠踩着三春小姑娘胸口,“贱婢!” 我无谓耸肩,“三郎,她忌妒你比她漂亮,骂你一句假娘们,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二嫂不必再读了,此事三郎定会给二嫂一个交代”。 “不读了啊?我的人十二时辰跟着她,一下不读了,是对他劳动成果的侮辱啊!” “二嫂!” 我摆手,“好好,不过这个一定要读。太精彩了,不读我晚上简直都睡不着觉,呃,呸,什么大将军夫人,什么清傲雍华,做婊子还立什么牌坊。就她那副模样能抓住大将军的心?还不是靠着那虎狼之药。勾着大将军往她床上爬,听说都不管白天黑夜的,老夫人都骂过好多回了。大将军多金贵英雄的人,迟早得被个婊子掏空身子,呃,三郎。如果我没理解错,这虎狼之药应该是说春药媚药一类的东西吧?” 卫三郎又是狠狠一脚踩了下去。“二嫂不必把这贱婢的话放在心上”。 我的目光似笑非笑落到脸色更加不好的卫大将军身上,“夫君哪,我的床爬起来舒不舒服?” “言儿!” 我立即看向卫老夫人,“娘。您也别骂媳妇,您儿子正当盛年,喜欢往媳妇床上爬那是好事。难不成娘是希望他年纪轻轻的就有心无力,看着如玉美人干瞪眼却没力气吃下嘴么?” 卫老夫人气的浑身发颤。“你——一口一个往床上爬成何体统?” 我讶异的看着她,“那该怎么说,往炕上爬?往榻上爬?还是说娘喜欢比较有挑战性的地方,比如灶台桌子椅子的?” “言儿——” 我不理,“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哦,夫君,我们好像只用过一次那个什么虎狼之药,怎么就闹的全天下都知道了,连你娘都知道了?难不成也有人派人专门来听我们夫妻的墙角?” “言儿!你混说什么?” 我嫣然一笑,“夫君生气了啊,那就算了,琉璃,跟着骠骑将军这么久,总该拿出点本事让本夫人瞧瞧吧?” “三官人请让”。 “三郎!” 卫三郎只好退开,琉璃伸手捏开三春的嘴,匕首寒光闪过,尖利的叫声后便是野兽般的嘶鸣,琉璃声冷如冰,“妄议主子是非,割舌”。 我拍手,“不错”。 她手中寒光再闪,右手如从口袋掏东西般从三春前胸掏出一颗兀自跳动的心脏,“对主子无恭敬之心,剜心”。 这下众人都有点受不住了,场面混乱起来,卫老夫人闭上眼睛一连串念佛,张煦胆子大一点,只闭上眼不敢再看,我拼命按着欲呕的胸口,“好,果然是去病调教出来的,这人心可是大补之物,正好便宜了老夫人最宠的那只白毛狗,也是本夫人为人子女孝心一片”。 琉璃面不改色去了,卫三郎挥挥手,眨眼间鲜血尸体都不见了踪影,干净的仿似那个年轻鲜活的生命从未存在过。 无惭咳了咳,底下立时一片寂静,我笑笑,“各位,本夫人知道,你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忠心守本分的,但总有那么一个两个蛀虫,本夫人也不是那狠毒的人,给你们个机会,如果有人自觉对不起卫家,或是卫家各个主子少爷的,自己站出来,本夫人从轻处罚”。 五分钟过去,整个院中没有半丝声音,我又笑了,“果然是大将军府,连奴才都跟一般人家的奴才不一样,无惭”。 无惭面无表情拿出一册书简,“念到名字的,站到前面来”。 一个又一个人站到了前面,一个个面如白纸身如筛糠,终于无惭住了声音,某人慢悠悠开口,“本夫人再给你们个机会,如果乖乖认罪,本夫人依旧从轻处罚,但如果冥顽不灵,待本夫人找到证据,那可就要祸及家人了”。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出列,声音尖利,“奴才敢问夫人,奴才所犯何罪?” 我眯了眯眼,“无惭,这谁来着?” “杨林杨公公,是皇后娘娘特赐予老夫人,贴身伺候老夫人的近侍”。 “贴身伺候?有多贴身?” “李玉娘!卫府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我轻嗤,“老夫人,卫府自然轮不到本夫人来撒野,可这是大将军府,只要您儿子一天没休了本夫人,本夫人还就撒野定了!” “言儿——” 三郎上前躬身长揖,“二嫂,就算看在小弟份上”。 “呃,三郎,你说说你有什么份?” 他咬牙,“二嫂刚刚说的事,小弟应下了”。 “三郎,那件事是你占便宜别搞的像我欠了你多少似的”。 他再咬牙,“小弟保证,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保住李管事性命”。 某人眯起眼,“好,那就本夫人就卖三郎一个面子,只要那老奴才磕头认错,本夫人就放他一马”。 卫三郎大喜,“那就多谢二嫂了!” 卫三郎很好心,可惜某人却不领情,一扬下巴,“咱家是皇后的人,大将军夫人再大的威风也威风不到皇后头上”。 “杨公公这意思是不愿认罪了?” “大将军夫人是要屈打成招?” 我挑眉看向卫三郎,“三官人,您看,这可不是本夫人不给三官人面子”。 卫三郎脸色完全阴沉下来了,“跪下!” 某公公很嚣张,“皇后有令,整个大将军府老奴只需听从老夫人之命,大将军也没权使唤老奴”。 我笑了,“无惭,拿下”。 “你敢!” 无惭身形如风,比他更快的是卫三郎,“喀拉”一声轻响,卫老夫人惊叫出声,卫三郎扔开他,用帕子擦了擦手,“小弟分内之事,就不必劳烦李管事了”。 那边张煦一声惊呼,“娘!” 卫大郎急忙指挥着人送晕过去的卫老夫人回去,我挑眉看向卫大将军,“咦,大孝子,你还杵在这做什么?” 卫大将军脸色铁青,我咳了咳,“还有谁不服?” 跪地之声不断传来,接着便是鬼哭狼嚎的夫人饶命,我揉了揉心口,“无惭,交给你了,三郎,来扶我一把”。 卫三郎没动,卫大将军伸手扶起我,“不舒服?” 我又咳了咳,“还好,有点闷,三郎,怎么办,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卫三郎脸色阴沉,没有应声,我一叹,“话说我当初怎的就没慧眼识珠,嫁给你?” “二嫂取笑了”。 “我说的是实话,唔,我们去看看你娘,这为人子女的,实在不容易啊!” 好吧,小三郎脸色更不好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六话 暮暮朝朝 “……是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司马迁的声音一如其人,浓浓的皆是书卷气,让某人胀痛的大脑慢慢松弛下来。 “怎么停了?” 司马迁起身朝着门口长长一揖,又盘膝坐下,“夫人是遇到了烦心事?” 我忽然想起司马大神曾在《史记》中称赞卫子夫“夫德若斯”,“司马大人,觉得皇后如何?” “足可母仪天下,皇上得之,大幸”。 “唔,前些日子我在未央宫遇刺,主谋是她”。 他大惊,“怎么可能?” 我笑,“司马大人,你应当知道,这个世上,我最不会骗的人就是你”。 他沉吟半晌,“夫人与皇后不和,迁早有耳闻”。 “那你现在还会觉得她足可母仪天下吗?” “则祸必先起于萧墙,夫人,卫家如今已是位极人臣,最需谨慎,一个不慎则万劫不复,夫人不可因些许小节误了大局”。 “唔,你为什么不说是皇后因小节误了大局?” “皇后于夫人便如皇上于大将军长平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一时无言,他正色,“据迁所知,皇后绝算不上心胸狭隘之人,却与夫人二十余年恩怨不断,夫人怨恨皇后,又可曾自思有无逾矩不恭之处?” 我叹气,“如果说这番话的是东方朔,他早就鼻青脸肿了”。 “夫人亦非量狭之人,又与皇后血脉之亲,为何不能退一步,以免大将军两头难做?” “可是我退了不止一步。她还是不肯放过我”。 “夫人,可曾做过什么对不起皇后之事?” “以前没有”。 “那就是现在有?” 我点头,“她先前派人杀我,我没死成,十七生前的至交却因我死了,所以前段日子我又原样还了她一个刺杀,可惜。只差一步”。 司马迁大惊。随即苦笑,“夫人,您如此。还能怪皇后处处为难于你吗?” “可我之前没有做过对不住她的事”。 “可夫人却有胆子和能力,更有那个想法闯到椒房殿刺杀皇后,换成任何一个臣子是这样的存在,早被皇上诛了九族了”。 我叹气。“好吧,我承认我眼里根本没有君臣之别”。 “时候不早了——” “你赶我走?” “不是——” 我再度打断他。“光儿学的怎么样?” “霍少爷很聪明,也很刻苦”。 “等不疑登儿到了十岁,也会送到司马大人这,到时还望大人多费心”。 “迁之幸”。 “大人的《史记》还需多长时间完成?” “迁不知”。 我怅然一叹。“如果到时候我不在,大人能不能兑现当年的诺言将手稿送与光儿?” 他蹙眉,“夫人此言何意?” “天有不测风云”。 他没接话。我笑了笑,“你会不会也把我写进去?” “不会”。 “我们都这么熟了。走个后门吧?” 他也笑了,“夫人想迁如何写夫人?” “唔,随便介绍一下,重点强调一下本夫人的美貌,一笑万人倾”。 “那是稗官野史”。 “走个后门嘛”。 他笑而不答,我叹气,“那好,换一个,不要把去病字无疾写进去,他会死不瞑目”。 “好”。 “最后一个要求,帮我签个字,”我牵起宽宽的左袖。 他茫然。 “唔,就是在我袖子上写上你的名字,留个纪念”。 “夫人所言甚是不祥——” 我一龇牙,“快点写,我赶时间”。 他只好提笔写了,我端详着那三个字久久无言,他咳了咳,“夫人,不早了”。 我抬起头,“大人还记不记得我那次诈死前跟大人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 “记得,那时候夫人刚从金陵回来不久,路途劳累,一直犯困,却一直不肯离去”。 “而你则一直催我离开——” 他动作顿了顿,“小姐想说什么?” 我笑了起来,“我发现了个很奇怪的现象,你们这帮子人平时叫我夫人,情绪只要稍微激动一点就会叫回当年的小姐”。 他微微垂下头,没有接话。 “为什么?嗯?” “小姐那时候最喜赖在石渠阁,困了就顾自睡去,韩大人一直很不满,见了迁就没好脸色,有一次小姐睡的迟了,韩大人便来接小姐——当时,他很小心的碰了碰小姐的脸,然后抬头朝我笑了笑,说,真希望她永远是这样的李家玉娘——” 我垂眸,韩玫瑰—— “然后,迁就突然也涌起一股很奇怪的渴望,真希望——小姐永远那样的李家玉娘——”他自嘲一笑,“那次,迁见小姐困倦,便一直催着小姐回去,其后不知后悔了多少回,暗暗发誓,如果小姐有一日无恙归来,再至石渠阁,迁定然不会再如当日般催促小姐离开——” “可是你刚刚又催我了”。 “所以大概小姐又要离开了吧?” 我眨眨眼,“是,这次你发再多的誓也没用,我再也不会回来讨你的嫌了”。 他笑了,“那时候韩大人曾问过迁后不后悔当初没有娶小姐,我说不后悔”。 我也笑了,“你说谎,你肯定肠子都悔青了”。 他伸手指了指,“大将军人中龙凤,如今都是这般落魄模样,迁如果娶了小姐只会更惨,说不定还会英年早逝”。 我咬牙,“司马迁,我到今天才发现你跟东方朔一样欠揍”。 “小姐还记不记得当年迁曾问过小姐,大将军年少方刚,为何能为远在天边的小姐老大不娶?当时小姐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唔,女人不就那么一点虚荣心么?” 司马大揉了揉额头,正色,“迁不知道小姐与大将军出了什么变故,但还望小姐记住当年说过的话,小姐与大将军有今日不易,惜福才是”。 “唔,大将军给了你什么好处,见面分一半”。 司马大再度揉了揉额头,“小姐,时辰不早了——” “唔,你日后真的不会后悔么?” 好吧,司马大要撞墙了。 “唔,司马大人,你知道我一直很崇拜你吧?” 他愣住,脸慢慢红了,“迁,迁受之有愧——” 我站了起来,“所以,最后一个要求,真的是最后一个了,拥抱一下”。 他彻底呆住,我笑的很是不怀好意,“放心,嫂夫人要吃醋,我会去跟她解释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七话 长城 “言儿,别进去——” 我缓缓回身,挑眉一笑,“别进去?” 他上前握住我的手,“言儿——” “好,给你个选择,要么我去见东方朔,要么带我去见皇后”。 他默了默,“我们去拜见皇后”。 我欢声笑了起来,“原来夫君竟真的是在乎为妻的”。 “言儿——” “琉璃,去请李管事,我在宫门口等他”。 椒房殿的描金绣榻上,皇后娘娘正小鸟依人的偎在皇帝陛下怀中,见了某人慌乱起来,使劲往刘小猪怀中缩,于是某人微微的笑了。 皇帝陛下暴走了,“大将军夫人,好大的威风!” “陛下现在竟然还有心思生玉娘的气,果然无情呢”。 刘小猪噎住,我伸手摘下簪于发髻的桃花枝,“无惭,瞧好了”。 卫子夫尖声嘶叫起来,我无辜眨眨眼,又朝无惭得瑟一笑,“无惭,你家小姐其实也没那么没用,是不是?” 无惭垂着头,没有接话,刘小猪努力安抚怀中惊惧的佳人,面色又阴沉下来,“李玉娘,子夫是皇后!” 我轻嗤,“皇后?陛下上一个皇后现在正在长门宫中赶着一个年轻内侍叫皇上”。 “李玉娘!” 我看着瑟瑟发抖的卫子夫,忽地弯了眉眼,“刚刚好像看到椒房殿所有的家花野花都没了踪影,看来皇后娘娘真的吓的不轻呢!” 没有人接话,某人却并没有坏了兴致,“皇后娘娘,花瓣的滋味不错吧?” 刘小猪眸色一动。“你知道怎么取出那些花瓣?” “我算算,至少有七片花瓣进了娘娘千娇百贵的凤体吧?呵呵,皇后娘娘,这七片花瓣会在以后的无数岁月里帮我将在卫府七年里所受的一切全部还给娘娘,娘娘可还觉得满意?” 卫子夫已止住了颤抖,怨毒的狠狠盯着我,我耸肩。“娘娘。别这样子看人,坏的是娘娘母仪天下的风范”。 刘小猪彻底暴走,“滚!” “陛下真的生气了啊。陛下,玉娘现在是不是也如前皇后面目可憎了?” 刘小猪阴着脸没应声,我一叹,“那时候韩大人说。‘我曾暗暗发誓要如守护陛下般守护皇后娘娘一辈子,可是。我是什么时候开始也如陛下般改了心思,每每见了她,我就想,当初那个霸道任性却善良惹人喜爱的姑娘去了哪——’后来。他要我入宫,说会护着我,我反问他会不会也有一天会看着我问自己当初那个刁钻古怪却善良惹人喜爱的姑娘去了哪。他便再也不提要我入宫侍奉陛下之事,可惜。他和我都没有料到,即便不入宫,我也终会有一天不再是当初那个刁钻古怪却善良惹人喜爱的姑娘——” 刘小猪依旧没有应声,我自嘲一笑,“那玉娘就识相点不再讨陛下嫌了,告退”。 “玉娘——”他抓住我的袖子。 “陛下还有事?” 他一时无言,我扯了扯袖子,没扯出去,声音冷了几分,“陛下既无事,玉娘告退”。 “玉娘——” “皇上,皇上,娘娘晕过去了!” “快传太医!” 我转过身,上前两步兴味的看着晕过去的皇后娘娘,“不用传太医,玉娘就会治”。 “别闹了”。 我无辜,“我是说真的,只要玉娘抽娘娘一耳光,没醒再抽,娘娘必定就乖乖醒了”。 刘小猪看了看怀中面色苍白的卫子夫,忽地颓然一叹,伸手推开她,“这些年,朕实在瞧的厌了,这世上,也只有阿嫣,从来不会跟朕玩这些花样——” “玉娘也不会”。 他轻嗤,“别人玩花样都是生怕朕瞧出来,你一玩就必定要朕瞧出来,要朕心软,明里暗里放过你”。 我嘻嘻一笑,“那可不叫玩花样,叫撒娇耍赖”。 “是,叫撒娇耍赖,”他亲昵的伸手来拧我的脸,一如十年前他无数次做过的动作,却猛然发觉我脸上的面纱实在有点碍事,遂随手揭下,“见朕还戴着面纱,真不懂——” 我笑容粲然,“不懂什么?” “玉娘——”他颤抖着抚上我的脸,“云如许,来瞧瞧——” 云如许伸手搭上我的手腕,咦了一声,“皇上,还是请太医来瞧瞧”。 太医很快到了,是曾为某人的健康做出无数贡献的储医正,老大夫在某人的手腕上摸来摸去,摸了左手摸右手,终于某人不耐烦了,“储大人,我没事”。 老太医脸上一片茫然,“怎么可能?一个多月前夫人还是油尽灯枯之相,现在——” “现在再活一百年也没问题是吧?” “怎么可能?” 我叹气,“所以说善有善报,老娘我做了一辈子好事却倒了一辈子霉,老天终于看不下去了”。 “真的没事?” 老太医后退两步躬身行礼,“是,夫人多年病痛已然痊愈,身体康健”。 刘小猪呆住,我笑,“唉,皇后娘娘,这时候要装作没知觉很难受吧?” 等某家夫君处理好卫家众人,钻进被窝已是月上中天了,俯身亲了亲我额头,“言儿?” 我不答,他苦笑,“言儿,就算娘娘他们有做错的地方,你也一一还给他们了,你还想如何?” 我依旧沉默,他自说自话,“我知道你心中有恨,可那次,真的不是皇后,不信你可以去问那些暗卫,我赶到时就是一个暗卫低声跟我说他认得有一个是太后宫中的人,我知道你认定了,肯定是在想即便人是太后宫中的,皇后也必定参与了,可是,言儿,你不知道现在外面的局势,去病,走了,皇上一贯是那样的性子,倒是有些怪上卫家没有保护好他,日渐疏远,墙倒众人推,现在谁不盯着卫家,谁不巴望着卫家倒台,他们好加官进爵?言儿,就算皇后不喜你,也绝不会做出此等自毁长城之事”。 “长城?你卫家的长城是霍去病,大将军还真是跟给小女子面子”。 “言儿?”他惊喜叫了一声,又亲了亲我的脸,“言儿,你信我,这般不谨慎的事,又是在宫里,皇后不会那么傻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八话 侍笔 “言儿?”他惊喜叫了一声,又亲了亲我的脸,“言儿,你信我,这般不谨慎的事,又是在宫里,皇后不会那么傻的”。 “不必再说,我已经还给他们了”。 “幸亏我和去病从未做过逾越之事,皇后在宫中也温厚贤淑,他人找不出把柄,否则——如今除非卫家再出一个勇冠三军的冠军侯,否则皇上就绝不会待卫家如之前,言儿,卫家内忧外患,别再闹了——” 我不答,他叹了一声伸手来抱我,我推开,他也就乖乖任我推开,翻了个身背对我,不再说话,好吧,某人再度有杀人的冲动,勉强控制住气息,也翻了个身背对他,曾几何时的琴瑟和谐终成如今的同床异梦…… 某人一直到天蒙蒙亮才倦极入睡,迷迷糊糊间猛然感觉胸口大穴被制,心猛地一凉,“你——” 他修长的手指再至,俯身含住我的唇,“娘子这张嘴还是做别的事可爱些”。 我的心剧烈跳了起来,幸好,幸好,如果我刚刚那句伤人的话出了口,大约就再也回不到之前了吧? 他开始解我的衣服,熟练而迅速,含糊不清笑着,“娘子脱胎换骨了,为夫竟不先尝尝味道,反而尽说那些煞风景的事,无怪乎娘子生气了——” 我看着他温柔的眉眼,眸中满溢的深情,眼眶忽地一热,刚刚,刚刚我竟怀疑他会伤害我? 他舔着我的眼角,“娘子,别委屈了,为夫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那般不解风情了……” 事实证明美人的味道的确是要比丑丫头的味道好一些的,在床上赖了一天的某将军第二天竟起晚了。慌张的穿着衣服,“侍箫怎么也不叫一声?” 我自然不会说是因为某特意吩咐的,双臂攀上他脖子,“卿卿——” 他回头亲了亲我,“别闹,我迟了”。 “请假”。 “现在不同以往,不能出一丝差错”。 我挪到他身前。含住他的唇。“卿卿——” 他苦笑,“别——唔——” 等某将军浅淡的唇色变得艳红之后,某人终于满足的放开他。笑的恶劣无比,“好了,你去吧”。 他开始把刚套上的衣服往下脱,扬声。“无惭,去跟侍箫说我今日有事。让她去建章宫一趟”。 “咦,你有什么事?”某无辜之极的人。 他俯身压了过来,“你个小狐狸精,还敢说!” 我严肃纠正。“卫大将军,老娘我是艳鬼,跟狐狸精不是一个道上的”。 英明神武的卫大将军被某人用虎狼之药以及手段若干整整缠在唯景轩三天。里面的人不出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某家冰脸无惭往门口一站,哪个敢伸脚试试?伸哪只断哪只,管你是主子还是奴才! 而此时,某家夫君揉着自己明显发青的眼眶苦笑不已,“本将军一世英名算是毁了”。 “那,夫君喜欢么?” 他转头亲了亲我的脸,“喜欢,这个好习惯娘子要好好保持才是”。 我拿起梳子慢慢么梳着他的头发,“不过说起来,大将军到底不如当年了,貌似美人我一点没觉得怎样啊?” 某人先是脸一青,然后察觉到不对劲了,“言儿,当真不觉得累?” “是啊,”我低头在他脸上吧嗒亲了一口,“夫君再想在床上腻个三天,为妻我也一定奉陪”。 他怪异看着我,“娘子好像比那天更加容光焕发了”。 我垂头轻笑,“这还不是夫君的功劳么?有夫君怜爱的女人总是会越来越美的”。 他忽地猛地扣住我手腕,“说,你到底是谁!” “呃——” 他的目光凌厉无比,“你是什么人?言儿呢?” 我无语了,好吧,看来转型太成功了也不行啊。 “说,本将军不想对女人动粗!” “是,你不想对女人动粗,”我将衣领往下拉了拉,“小狗咬的?” 他尴尬了,一时说不出话来,我好像拍拍他的头,“这孩子又得了什么臆想症?东方朔的坠子我带着好好的,绝对不会再发生那么诡异的事了”。 “言儿?” 我翻个白眼,“老娘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太原何言玉是也,大将军还有什么疑问?” “可是,可是你,怎会那样说话?” “所以说,夫君哪,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平日看我骄傲的跟个孔雀似的,其实我最喜欢的就是对着美男子流口水,更喜欢的是跟美男子卖弄风情”。 他更加打击,我扯着他坐下,“快点,别又迟了,可别怪我”。 “水”。 一杯温度适宜味道爽口的参茶递了过去,卫大将军靠上椅背,闭上眼睛抿了一口,“这参茶好,侍剑越来越能干了”。 侍剑小朋友脸黑了黑。 “手脚也麻利不少,竟然还知道给各色书稿分类,字能认全了?” 侍剑小朋友要撞墙了,“大将军,属下早就能认全了”。 卫大将军又抿了口茶,“这是从哪来的?从没见过这般好的”。 侍剑小朋友看向某人,某人立即充当解说员,“是那日三官人从公孙太仆那骗来的,分了一半给唯景轩”。 某将军讶然,“言儿?” “奴婢侍笔”。 卫大将军揉揉额头,挥退侍剑,伸手揽我入怀,“你怎的来了,还穿成这样?” “当然是看着大将军不让大将军红杏出墙”。 他叹气了,“别胡闹,快回去,不疑登儿吵了好多天要娘亲了”。 我伸头亲了亲他,“二郎,我以前总是怨你没时间陪我,后来我快死了,突然就想通了,你既然没时间陪我,我来陪你就是,少年夫妻老来伴,有我陪着你,不比侍琴侍箫好?” “可惜大将军夫人,卫某实在是不敢使唤啊”。 “奴婢侍笔,大将军但管使唤,甚至还可以使唤到床上——” 他呼吸猛地粗重,低头咬住我的唇使劲吮吸,半日方放开,“你在这我还怎么静的下心?” 我怒,“反正你就是不想我天天跟着你就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呃——” 我挣扎起来,他手臂加大力道,蹭着我的脸,“言儿,别怕”。 “你既然知道我在害怕,又为何不肯让我安心一点?” 他叹气,“好,不过事先说好,不许时不时来诱我”。 “是,大将军放心,奴婢一定努力做大将军最贴心的侍婢”。(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九话 漏洞 余音袅袅中,漫天缤纷冉冉落下,撒满我的发丝肩头,卫大将军伸出右手,看着满手落英微微一笑,“娘子舞姿可媲美桃花仙子”。 我抚了抚头发,“所以说,卫小妖,娶了本仙子你真是赚大发了”。 他小心翼翼将手中的花瓣放入随身荷包,拂了拂肩膀,起身握住我的手,笑容如三月春水,“是,赚大发了”。 一个小萝卜头欢呼着跑了过来,“娘,娘……” 我俯身抱起他,“登儿,娘漂不漂亮?” “漂亮,漂亮!哥哥,快来看娘亲”。 小哥哥显然也激动了,拉着我的裙角,“娘,不疑要学”。 “好,明天就让爹爹教不疑吹笛好不好?” “我要花”。 我腾出一只手,铺在地上的花瓣蒸腾而起,绚烂似晚霞,小哥哥激动了,一个劲的点着头,我失笑,“这个可不行,这是女孩子学的,娘要留着给妹妹,不疑不可以跟妹妹抢东西哦”。 “妹妹?” “是啊,又漂亮又听话的妹妹,不疑想不想要?” 小哥哥还在犹豫,卫登却激动了,“登儿要,登儿要!” 我笑着拧拧他的脸,“那我们说好了,登儿以后要好好照顾妹妹”。 小东西连连点头,卫大将军失笑,“你就哄他们吧,到时候变不出妹妹,看你怎么办”。 我眨眼,“我为什么要变?多勾引夫君几回不就有了?” 卫大将军眸色一深,揽住我的腰,正要说话,又恍然。“三郎,有事说事,没事回避”。 那边卫三郎一脸挫败的翻墙而下,“小弟见过二哥二嫂”。 卫登激动了,“小叔叔,小叔叔,抱。抱!” 卫三郎接过他狠狠亲了一口。“登儿真乖!” 某娃格格笑了起来,卫三郎又捞起卫家不疑,“不疑。快叫叔叔,不然不放你下去”。 卫不疑只好乖乖叫了声叔叔,卫三郎得瑟了,又低头去亲他。卫不疑死命挣扎,却还是没能逃出毒手。可怜巴巴的看向卫大将军。 卫大将军心疼了,接过他放了下去,卫三郎哈哈笑了起来,“还是从小养的亲。伉儿再也不肯跟我这般亲近的”。 我凉凉指出事实,“不疑也不肯,你逼他的”。 卫三郎大受打击。蔫了,卫登愤愤。“娘,不准欺负小叔叔!” 于是卫三郎又复活了,我开始荼毒某小鬼的脸,“你个吃里扒外的小没良心的!” 几人闹了半天,卫三郎方说明来意,“二嫂,娘让我对你说,注意下影响,一品夫人天天穿着个丫鬟服饰抛头露面不合适”。 “咦,怎么又传到你娘耳中去了?” “咳,二嫂,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也是,那三郎是做了什么娘们的事,被人骂成假娘们?” 小三郎脸青了,“二嫂,一点小事有必要天天拿来说?” 我诚恳无比,“当然有必要,你小子滑的跟泥鳅似的,这么多年来我也就抓住了你这一个把柄,当然有事没事都要拿出来说说”。 他脸更青,“那贱婢满口胡话,二嫂想必比小弟更了解”。 “可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她嘴巴虽恶毒,可一般说的都还是有点凭据的啊,比如我就的确用过那虎狼——” 某将军淡定用一块点心堵住我的嘴,淡定开口,“三郎,这事你别管,娘要说什么,让她自己来找我”。 某人咽下点心,“你卫家人真是打不死的小强,你娘现在竟然还有胆子来管我?” 卫三郎默了默,“其实那是大姐夫说的”。 我笑了起来,眼见卫大将军脸色不好了,笑嘻嘻问道,“大将军莫非是怪我那天的事办的不厚道?这样,我重新帮老夫人找个年轻貌美的近侍赔罪如何?” 卫大将军重重一叹,随即瞪向卫三郎,“你是越来越本事了,那样的事,言儿不便说,你是我亲弟弟也不便说?单就瞒我一个?” 卫三郎其实很无辜,“二哥要是想找个人出气,小弟随时恭候”。 我笑的更欢,卫三郎沉吟开口,“二嫂,我突然发现二嫂那天的审讯有很大一个漏洞”。 “哦?” “二嫂拿出的那册书简上虽可保证都是真话,却并不能证明三春就真的跑到二嫂房前骂璎珞”。 “哦?” 卫三郎缓缓绽开一个笑容,“当时连小弟也被二嫂骗了,二嫂当真好手段”。 我挑眉,“我就骗你了,你能怎样?” “我不能怎样,三春是死有余辜,只是我突然觉得二嫂那天处置的人并不一定都是死有余辜的”。 “那是自然,死有余辜的人多了去了,那天处置的不过都是皇后和你娘的心腹,这些年皇后明里暗里往我这塞人,我忍那是看在你二哥面子上,现在你二哥没面子了,你以为我还会客气?” 他苦笑,“只可怜皇后还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那我忍的内伤就不可怜了?” 他低头看着满地落英,“二嫂,这么美的东西真的能致人死地?” 我伸出左手抱起卫不疑,右手轻拂,桃花再起,组成一支细长的圆柱,朝一株桃树直射而出。 “啊——” 卫三郎手指急动,卫登软倒在他怀中,我朝卫不疑温柔一笑,“不疑,怕不怕?” 他黑亮清澈的双眼紧紧盯着那被胸口破了个大洞的黑衣人,“不怕”。 我揉揉他的头发,“记住,不疑是哥哥,以后要保护弟弟和妹妹,如果有坏人,就要这样,毫不留情的杀了他,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卫三郎不可置信的看向我,“二嫂,不疑才四岁!” 我轻笑,“那有什么办法?他的表哥短命,而他的父亲,多半是不会保护他的”。 卫三郎脸色完全阴沉下去,“是不是看二哥伤心,二嫂就开心了?” “怎会?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三郎有心思在这质问我,不如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维景轩,唉,真的不是我要说,你二哥这大将军大司马真是越当越窝囊了,随便什么人都能潜入维景轩,总有一天我的不疑要以一己之力保护自己,保护弟妹”。 卫三郎忍气将卫登交给无惭,靠近揭下那人的面纱,“二哥二嫂请先行休息,这里交给三郎”。 我抱着不疑靠近,居高临下看着卫三郎,“是皇后的人?” “不是”。 “三郎,皇后知道现在没人能伤的了我,而她又大不可能会伤害你的二哥,你说她想做什么?是想要无惭的命呢,还是要你一双侄子的小命?” 他恼怒抬头,“我说了不是皇后的人!” “三郎说不是就不是吧,”我蹲下摸了摸他冰凉的脸,“早知道是他,我就不杀他了”。 “二——二嫂认识?” “是啊,认识,这世上的美人儿我不认识的太少”。 无惭冷声,“他竟然还活着!” “是啊,当初他眨着一双美丽的眼睛要跟着我时,我就在想这样的留着肯定是祸害,可惜他这张脸实在是太漂亮,我舍不得,唔,幸好他今天蒙面了”。 卫三郎恼羞成怒,“二嫂,耍我是不是很好玩?” 我起身,“感觉的确不错,三郎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样子很可爱”。 小三郎噎住,我拍拍卫不疑的头,“不疑要记住了,以后千万不可如娘亲般妇人之仁,以酿他日之祸”。(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话 筹划 我记得曾经有无数本励志书上都说过要把每一天都当做人生的最后一天来过,可惜很少有人有那样的觉悟,我试了试发现滋味竟相当不错,当然也免不了有不愉快的时候,比如此时—— “二郎,我,还是在这等你出来”。 “那可不行,娘子已经够美了,本将军可不想娘子再脱胎换骨一次”。 我回头看了看,仿似那张讨喜的娃娃脸还在不远处晃荡着,漫无目的似的,也许嘴里还含着根杂草,偶尔眯起眼看头顶灿烂的艳阳,目光却始终不离前面的女子左右,碰巧路过?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碰巧,他怕是只要不当值,见我进宫便默默跟在后面的,缅怀他的兄弟,也,缅怀自己,否则又怎会那么碰巧那么及时的救下我? “娘子?进去吧?” 我柔柔一笑,“夫君,哪天我短命死了,你也不要娶平阳好不好?” “又在胡说什么?” “答应我!” “好,娘子哪天短命死了,为夫一定为娘子守一辈子寡”。 “你怎的不说陪我一起死?” “我们还有不疑登儿,你希望我狠心丢下他们?” 我笑的更加温柔,我的夫君啊—— 椒房殿大殿中,卫子夫眼神躲闪,根本不敢朝某人看半眼。 “不知娘娘传召微臣有何吩咐?” “据儿也大了,该找个师父好好教导武艺骑射,本宫想来想去,唯有大将军最是合适,不知大将军可愿教导据儿?” “娘娘言重。只是,皇太子为东宫,臣为重臣,不宜过于亲近,娘娘若是无恰当人选,臣当仔细为娘娘搜寻”。 “那时候去病教导据儿,也没人敢多半句嘴”。 “娘娘以为这大汉能有几个霍去病?”卫大将军悠悠一叹。“娘娘。如今比不得以往,还是谨言慎行,不给别人以丝毫把柄可趁才是。就是,传唤微臣进宫,也不宜过于频繁”。 “你——” “娘娘,臣一片赤诚之心。还望娘娘仔细考虑”。 卫子夫缓了缓,“大将军此是何意?” “娘娘。忠言逆耳利于行”。 “听说你给王夫人娘家送了五百金”。 “是,不过表个姿态,皇上见大将军大司马要讨好一个深宫妇人自然会心生怜惜,娘娘也该体谅臣的一片苦心才是”。 “大将军此时就不怕被人抓住把柄了?” “卫家荣华皆都系于皇上一身。只要皇上荣宠,其他人又有何惧?所以,臣斗胆。惹怒皇上的事,还请娘娘少做一些”。 “惹怒皇上的事?”卫子夫讥讽一笑。“大将军指的是苛待大将军夫人么?大将军果真好心胸,难道有别的男人肖想自己的妻子也是值得骄傲的事?” 卫大将军噎住,我笑了起来,“自然是值得骄傲的事,臣妇要是肖想别的男人,那是给夫君戴绿帽子,自然不值得骄傲,可现在是别的男人肖想臣妇,为何会有男人肖想一已为人妇的半老徐娘,自然是因为臣妇魅力够大,妻子的魅力大,难道不该骄傲?” “你!不知羞耻!” “噢?娘娘这话臣妇就听不懂了,臣妇怎的就不知羞耻了,臣妇是勾引娘娘的夫君了,还是勾引娘娘的儿子了?” “言儿!”某将军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无辜眨眼。 “李玉娘,你真当本宫奈何你不得?” “娘娘自然能奈何的了臣妇,几个月前的那场刺杀,臣妇至今记忆犹新,因此是半分也不敢对娘娘不敬的”。 “你——” “娘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陛下也许不会在乎一个李玉娘死不死,可大将军大司马夫人在未央宫遇刺,他丢脸简直都能丢到匈奴去了,娘娘还是好好想想,皇上知道了要怎么应对才是”。 “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娘娘,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就算娘娘不怕报应,难道不怕折皇太子殿下的福寿?” “妖孽!本宫除了你那是为大汉造福,为我卫家造福!” 我冷笑,“娘娘终于肯说真心话了?妖孽?老娘我就是九命猫妖,你有本事再请个神棍来将老娘打出原形就是”。 “你,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要不是你找不到月夕,老娘早就没命了是吧?娘娘,您看,老天都不帮你!” 卫子夫气的粉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殿中一时落针可闻,良久,卫大将军沉声开口,“娘娘,几个月前的刺杀,是娘娘所为?” “不是!” 卫大将军静静看了看她,“不是最好,卫家如今外患不断,娘娘若是真的如传言般聪明,就不该再挑起内乱”。 卫子夫还欲再说,卫大将军打断她,“娘娘,时辰不早了,臣先行告退”。 人生,最该珍惜的是什么?在二十一世纪无忧无虑的二十年,我没有找到,在大汉波澜起伏的二十年,我,似乎找到了,却发现,幸福,近在手边却永难企及—— “二郎,如果你知道自己的寿命只剩一年了,会做什么?” “言儿,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我翻了个白眼,“人需要思考,否则与动物何异?” 他不语,我动了动,“这个问题,我问过去病,他说,陪你陪我,后来真正——他却先是去河西,再去大理,教导光儿,亲近太子,以恩宠胁迫皇上,与三郎曹襄亲善,独独忘了你,忘了我”。 “言儿——”他长叹一声,伸手抚着我的脸颊,温柔怜惜。 “我知道他是在帮我铺路,可是,我却宁愿他什么都不做,留在我身边——” 他沉默,我缓缓开口,“二郎,如今的形势,我知道你难,可,卫家,当真就那么重要么?” “你我如今自可保不疑登儿一生,可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孙子孙女——言儿,我想我卫青的子孙后代都能如曹侯爷,而不是像我,像去病,一出生便要挨饿受冻”。 “富不过三代”。 “是,富不过三代,贵,却可以代代相传,我与去病这般的,翻遍整个历史又有几个,我不想我的子孙一出生便被人骂贱奴”。(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一话 以退为进 “是,富不过三代,贵,却可以代代相传,我与去病这般的,翻遍整个历史又有几个,我不想我的子孙一出生便被人骂贱奴”。 我动了动嘴唇,吐出的话却转了个弯,“你有没有听说过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 “皇上一贯感情用事,未必是对你有什么不满,大概也是一见了你便会想起去病,便深厌于你,不妨托病不出,手上军务也一并交出,据我所知,军中能顶替你的根本没有,且你和去病多年积威,自是不怕他人夺权,等皇上缓过劲,军威军纪又大不及前,自会念起你的好处,到时再回来岂不是好?” 他沉思起来,我也不急,静静看着头顶一轮明月,皎洁明朗,一如那个一边吐着血一边说着高兴的男子…… “言儿?言儿?” 我回过神来,“怎么了?” “在想什么?为夫腰都被你掐青了”。 我转开眼神,“二郎,我,想离开长安,我怕,怕自己忍不住去伤害无辜的人——” 他俯身亲了亲我的额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此事非同小可,我得跟任安他们商量商量”。 我立即攀上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死命缠绵,良久,他气息不稳的抓住我的手,“我们进房”。 “天为被,地为床,月为证,夫君不觉别有意趣?” “言儿——” 我翻身压到他身上,“良辰美景,美人在怀,小女子却是等不及去房里了——” 他低低一笑,溶溶的月色落进他眸中。仿似揽尽九千星辰,“娘子——” 色胚任安笑的颇有些不怀好意,一双眯眯眼光华乱转,“侍笔姑娘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大将军服务”。 他怔了怔,然后笑的更欢,“果然当大将军就是比当一个小小幕僚有艳福。几时安也有这般伶俐貌美的贴身侍婢。死了也甘愿啊!” “不如,你先谋杀了你们将军,然后取而代之。他的自然就变成了你的”。 某人笑不出来了,换了副正经的嘴脸,“夫人,那以退为进是夫人想出来的?” “哦?” “大将军身在局中看不清楚。安却一听便知,什么以退为进都是假的。夫人怕自己命不长久,要大将军时刻相伴才是真的”。 “你——” 他又笑了起来,却换了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世人都道夫人因祸得福脱胎换骨。安却只知道,事出反常必为妖”。 我冷下脸,“你想怎样?” “安不想怎样。夫人虽有私心,这以退为进却不失为一妙招。再说,大将军,自骠骑将军去后,身子大不如前,也该歇歇了”。 我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你赞成?” “卫家为今出路有二,一是娶进长公主,一是暂避风头,当然,于卫家计,娶进长公主更好,可是安却实在是敬慕夫人,绝不忍夫人受这般苦楚的”。 我很怀疑的看着他,好吧,这人名声太坏,是一比卫三郎还滑的小混混。 他轻笑,“只是,皇后和卫家这关却不是好过的,夫人善自珍重”。 某人最大的好处就是识好歹,当下微微屈膝,“多谢了”。 他啪地一声打开折扇,笑的更加高深莫测,“安在此预祝夫人心想事成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首先是皇后娘娘出离愤怒,然后是卫老夫人病重,然后在某人提出正好一起去骊山温泉养病时放言要死在这将军府,而此时,我冷笑着听无怖皱着鼻子说着,“阿姐,老夫人的病应该不是装的,她年纪大了,有个病痛什么的也正常”。 “死不死的了?” 他立即压低声音,“阿姐,不如趁这次机会,彻底让阿姐成为卫府的女主人,无怖会做的不留半分痕迹”。 我缓缓吐了口气,“不准乱来,纸包不住火,再说,这样的弑母大罪,我还不想背”。 他噢了一声,没心没肺的样子。 “小姐,大将军不一定能抗得过老夫人,这装病只是第一步,谁知道下面还有什么?” “深闺妇人,还能有什么,不过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罢了”。 无怖格格笑了起来,“阿姐说的好,不如无怖去收买老夫人身边的姐姐,她要上吊的时候给她一根结实的绳子?” 我伸手敲了敲他额头,好吧,这个的心思估计比无惭小朋友还恶毒一点。 无惭鲜见的笑了起来,“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娘跟娘子,哪个更重要一点?” “自然是小姐重要,”永远盲目的无惭同学。 “阿姐,娘一般来说是比娘子重要的,苛待娘子没关系,苛待娘是会天打雷劈的”。 我叹气,“说的是,娘子死了还可以再娶下一个,娘死了,又从哪找人再把他塞到肚子再生一遍?” 无怖又笑了起来,明艳的小脸光彩焕发,“不过娘虽比娘子重要,却是比不上娘子加儿子的,不如小姐带着两个小少爷一起上吊,看看谁抗得过谁?” 我拍手赞叹,“果然还是无怖聪明,这个法子再好没有”。 某不解风情的人立即泼冷水,“可惜大将军宁愿相信老夫人会上吊,也不会相信小姐会带着小少爷们上吊”。 某幽怨,“无惭,你真是太讨厌了!” 某小心眼的娃立即声援,“阿姐,他讨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无惭一个冷眼扫过去,奈何某娃半点看不到,遂作废。 我敲着扶手,“无惭,派人去请三郎”。 卫三郎夹在中间显然也很是苦恼,一见我悠闲的啃着西瓜立即郁闷了,“二嫂,您就饶了小弟吧?” “唔,三郎,我只是在奇怪皇后怎的还有胆子跟我作对?” “二嫂,匹夫之勇靠不住的,二嫂永远不会有第二次机会闯进椒房殿刺杀皇后”。 “原来是这样,唔,听说田国舅在大肆寻找求仙得道之士?” 他脸白了白,“二嫂此是何意?” 我露齿一笑,“你说呢?” “二嫂——” “三郎知道田国舅为何发作的这么快么?” “为什么?” “传说田国舅极是喜爱那座玉像,日日置于手边摩挲,睡觉都恨不得抱着”。 他咽了口唾沫,“二嫂——”(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二话 对不起 “皇后和太子殿下自是层层守护,事事小心,不过那些太监宫女应该不会有人关心他们死不死吧?那东西贴身放着自然会死的很快,可就算不贴身,甚至是在服侍的人身上——” 他下意识退了几步,“小弟,小弟定当将二嫂之意转达皇后”。 “果然还是三郎伶俐乖巧,不过三郎可得小心了,田国舅之事,若是你皇后姐姐知道了,再悄悄跟皇上说了,皇上一怒之下,”某人又露出自己洁白的小虎牙,“三郎啊,皇上还是不舍得罚我的,但你卫家,我可就不敢保证了”。 他默了默,“二嫂教训的是,三郎定当帮二嫂办的妥妥当当”。 我眯着眼看他随着微风吹拂不定的额发,“三郎,来,告诉二嫂,现在在想什么?” 他勾起嘴角,苦笑,“在想二嫂果真不负聪慧之名”。 “可惜还是不够心狠啊——三郎,我知道你在怨我,可是——算了,你怨好了,像我这般讨人厌的人难道还想讨所有人的喜欢么?去吧”。 他没有动,沉默半晌方缓缓开口,“二嫂,您一早知道去病是要走的?” “是”。 “去病也一早知道自己是要走的?” “是”。 他轻笑一声,“原来啊,我说除了二哥和二嫂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大司马骠骑将军怎的就突然对小弟青睐有加了”。 “三郎,去病亲近你自然有托你照看我的意思,但你如此恶意的揣测他对你的感情却是不可原谅”。 “恶意揣测?”他又牵了牵嘴角,“去病走前嘱咐了二哥一大堆,却只跟我说了三句。一句是早年玉娘便让我跟你多多亲近,可惜我没有放到心上,一句是,有二哥有皇上玉娘当可无虞,你便多逗她笑笑吧,我喜欢看她笑——” 我敛容,“三郎。你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但你也要仔细想想,去病会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委屈自己的人?” “那也要看是什么目的。如果是为了二嫂,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三郎!” 他又退了两步,“小弟告退”。 “三郎!去病已经走了,你这是侮辱他死后令名了?” “小弟不敢”。 我又气又急。“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要是不愿跑这一趟,我自己去就是。反正我早就跟卫子夫撕破了脸皮,如今托你也不过是怕你二哥不高兴”。 他顿了顿,“小弟只是不知道为何二嫂不能体谅二哥一点”。 “你要我如何体谅?” “至少不是现在这般与皇后两头逼他”。 “你不觉得你二哥应该暂敛锋芒?” “觉得,可二嫂还是不该逼他”。 “好。那你觉得我该如何?” “我,不知道,也许。二嫂就不该出现,否则我卫家也不是今天这般一盘散沙的模样——” 异时空而来的人总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格格不入感。特别是像某人这样徒劳的在历史巨轮下挣扎痛苦的人,卫家三郎并没有指责的意思,只不过是略带迷茫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却心口猛地一滞,哇地一口鲜血吐出。 “小姐——” “二嫂——” 无惭毫不留情一掌劈开卫三郎,抱住摇摇欲坠的我,“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我摇头,却猛然看见自己发梢再次以可见的速度青丝变白,“快,叫洛儿来,点住我的穴道,全身,拦住大将军,别让他进来”。 无惭迅速点住我全身的穴道,拉起薄毯盖住我的头脸,“琉璃,守住小姐,半个人不准靠近,包括大将军,小姐,别怕,我马上回来”。 我全身僵直躺在床上,整个唯景轩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卫三郎略带急促的呼吸声,好几次转到我床边欲揭开毯子,却又中途收回。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当然鉴于某人比较迟钝,其实也许是一点感觉没有的,毕竟是早就准备好了事啊,等待死亡,其实也是满优美满有情调的一件事…… “小姐,洛儿来了,”无惭伸手解开我的穴道,艾洛低声惊呼。 “慌什么?快帮小姐运功”。 暖暖的热流从背心慢慢输入,等艾洛闷哼一声软软倒下时,我终于缓缓睁开眼睛,转身摸了摸他的脸,“洛儿,委屈你了”。 他虚弱一笑,“为小姐,应该的”。 “无惭,带他下去休息,让人好生伺候着”。 “小姐没事了?” “没事了,你可得帮我好好补偿洛儿,去吧”。 我知道卫三郎一直默默在旁边看着,可却实在没力气招呼他,摸了摸简直能去拍飘柔广告的发尾,自嘲一笑,径自脱了外衣躺了下来。 等我再醒来时,入目便是夜明珠淡淡的光辉,卫家三郎俊美的脸庞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二嫂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嗯了一声,他转身出门,琉璃捧着热水等物服侍我梳洗好,他又托着个托盘进来了,笑道,“正好小弟也饿了,在二嫂这蹭点好吃的”。 小半碗粥吃下去,感觉胃里舒服了很多,某人立即冲着那看起来就超有食欲的点心去了,狠狠咬了一口,舒服的直叹气,“三郎,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请你不要跟你二哥说”。 “二嫂,怎么了?” “四字以概之,回光返照”。 “怎,怎会?” 我自嘲一笑,“怎么不会?” “是二嫂那个什么第十层内功?” “是,花间派第十层内功心法,名曰落花成冢,繁华尽处便是死亡”。 他的声音尖利起来,“那二嫂为何还要用?二哥难道还会在乎那一点点的美貌?” “不用,只怕死的更快,三郎还记不记得那次在去病的别院,他不肯让我睡觉?” 他点头,面色阴沉。 我又是一笑,“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怕我睡着,不过是怕我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自从河西一行,我睡着了就再也唤不醒了”。 他手中的竹筷啪地断为两截,“怎会那样?” “我也不知道,多半是积重难返吧,我在河西受了伤,之后就那样了,再加上你的好姐姐一场刺杀,不是花间派的内功一直诡异,我此刻怕是早就在黄泉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三话 度假 “我也不知道,多半是积重难返吧,我在河西受了伤,之后就那样了,再加上你的好姐姐一场刺杀,不是花间派的内功一直诡异,我此刻怕是早就在黄泉了”。 “那——二嫂,还有多长时间?” “花间派练到第十层也就那么几个,据说都没活过一年,不过心法最后倒是写了几句安慰人的话,说什么各人缘法不同,心性性子不同,只要看透世情一心修炼当可延年益寿等等,不过,三郎,不说你皇后姐姐不会放过我,就是三郎刚刚一句话大概也会短我几个月的寿命吧?” “二嫂——” “没关系,这也许就是我的缘法,我的缘法告诉我不能贪求太多,否则必遭报应——三郎,我的时间不多了,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帮你二哥,帮不疑登儿铺好后路,有时候手段过激了点,还望你多原谅”。 “二嫂——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这些年我贪念你二哥的怀抱,贪求去病的温暖,如今不过是报应到了,贪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是会遭报应的——” “二嫂——”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至于去病,三郎,我将死之人也无谓你的看顾保护,他,是真心对你的,我记得是申屠菁拿蛇咬我之后不久,他跑来很是突然的说了一句,玉娘,小舅舅可信,我被他说的摸不着头脑,他又接了一句,你以后对他好一点,问他为什么却死活问不出来。呵,不过他既然发话了,难道我还不相信他么?” 他握着汤匙的手紧了又紧,“二嫂的事,还有谁知道?” “原本是没有人知道的,不过现在你知道了,无惭偷听半天估计也知道了”。 “二嫂要什么时候跟二哥说?” “先瞒着吧。至少也得等这次休假过后再说。说不定你二嫂福大命大,就找到了长命百岁的法子呢”。 他抬头看了看我,眸中哀伤之色一闪而过。“二嫂但管放心休养,卫府,自有小弟看顾”。 “呃,对了。去病走前跟你说了三句话,还有一句是什么?” 他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小弟先行告退”。 卫家三郎办事还是很牢靠的,也不知道跟皇后娘娘说了什么,卫家众人一致让步。某人终于拐带了自家夫君,并霍小弟及小双胞胎上骊山避暑。 某苦命的人自嫁进卫家后就没过过几天舒坦日子,跟某家夫君更是聚少离多。现在却能与某家夫君整日厮守,指导指导霍小弟。跟小双胞胎搞搞亲子活动,带着几个娃娃捉捉鱼摸摸虾,外间琐事一介不管,倒是从未如此逍遥自在过。 而此时某家夫君低头亲了亲某人兀自滚烫的脸颊,“言儿,我觉得像在做梦一般”。 “嗯?” 他抬头看了看皎洁的月亮,伸手摸着我的脸,带起一阵水声,“言儿,美的像假的一般”。 我动了动,“老娘当年可比这美多了”。 他轻柔的抚着我的脸,“不一样的,玉媚奴是颜色之美,娘子是容光之美,每次半夜醒来,我,都怕娘子会彻底变成美丽却冰冷的玉雕,再也不会醒来”。 我滞了滞,转瞬一扬手泼了他满脸的水,“你才玉雕,老娘这叫软玉温香!” 他胳膊紧了紧,“言儿,我怕——唔——” 等长长一吻结束,卫家二郎墨玉般的眸子染上了水润的光泽,波光点点,“言儿——” 我拉着他的手抚上自己小腹,“二郎,你是不是又要说害怕了?” 他不答,我轻笑,顺着他的手摩挲起来,“二郎,我想再要个女儿”。 “女儿?” “嗯,要一个像三公主那般又嚣张又别扭的女儿,可好?” 他想了想,“我想要一个又温柔又乖巧的”。 我目光灼灼看着他,“二郎,以前是我身子不好,现在,说不定很快就会有的”。 他低低一叹,带上几分笑意,“本来还以为是为夫魅力见长,却原来是——” 我一口咬上他的肩膀,然后迅速挣脱他的怀抱再轻轻一推,某旱鸭子悲摧扑腾起来,好吧,旱鸭子其实是很神奇的一种生物,明明知道这温泉水还不到他的肩膀深,可每每遇到这样的状况总要扑腾好久才能想到,呃,为卫大将军默哀一个先!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这天趁卫大将军指导霍小弟骑射,某带着自家宝贝们做着快乐的采蘑菇的小姑娘时,侍箫远远掠了过来,“侍箫见过夫人,大将军有急事,已赶回长安,请夫人在此等待”。 “什么急事?” 她顿了顿,“夫人知道金大刀吗?” 金大刀,霍宝贝手下第一勇士,据闻一柄大刀所到之处匈奴人血肉横飞,在战场上屡建奇功,连刘小猪都知道了他,问他要什么,他说我要一把金刀,砍光他娘的匈奴人,刘小猪很高兴,当真赏了他一把金刀,自此别人都叫他金大刀,不过这人虽勇,却是一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混子,每每挣了点功名,回了长安不几天就因各种混账事给败掉了,因此到现在也还是个没官阶品级的兵油子,穷的老婆都娶不上。 “他?怎么了?” “他与王夫人的娘家弟弟起了争执,一怒之下杀了王公子,皇上下令处死金大刀,骠骑营的兄弟们闹着说皇上偏袒自家小舅子无辜杀害有功之士,都挤到了大将军府要大将军给他们一个公道”。 我蹙眉,“无忧呢?” “李大人压制不住”。 “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他怎么不叫李笨蛋!”我烦躁一甩袖子,“骠骑营现在是谁主事?” “骠骑将军去后,皇上便将骠骑营划到大将军帐下,主事是公孙大人”。 “公孙敖?” “是”。 “他也压制不住?” “公孙大人,无急智”。 “任安呢?” “任大人卧病,据闻下不了床”。 “下不了床?他生的什么病?” “听说,任大人一个妾侍忌妒另一妾侍怀孕,偷偷在她饮食中加了堕胎药,不想被任大人误食”。 我抽了抽嘴角,“长安就没其他人管事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四话 金大刀 我抽了抽嘴角,“长安就没其他人管事了?” “骠骑将军,李老将军,李大人先后谢世,博望侯贬官,军中本就乏有才之人,大将军来骊山养病后,公孙太仆又卧病,前前后后只剩公孙大人一人了”。 “公孙贺又怎么了?” “据闻是热伤风”。 我更加烦躁,“反正你的意思就是除了你们大将军,这事就没别人能管的了了?” “是,皇上已经下旨命大将军复职”。 “那他还让我在这等他娘的等?” 侍箫噎了噎,“夫人,自骠骑将军去后,整个建章宫人心思动,现在更是一盘散沙,大将军必然要回去的”。 我看了看手脚并用去抓蘑菇的卫家登儿,自嘲一笑,“算了,让琉璃准备一下,我们回长安”。 事情很简单,但由于两人各自的身份,却很是棘手,骠骑营的手一口咬定是那王公子出言不逊,辱及整个骠骑营,甚至是已故的骠骑将军,金大刀为维护骠骑营和骠骑将军的威名,这才忍无可忍动手,而皇上不分青红皂白处死了金大刀明显是狡兔死走狗烹,欺负他们骠骑营群龙无首,而另一边娇娇弱弱的王夫人则哭的肝肠寸断,说王家九代单传就那么一个命根子,如今却因几句口舌被个莽夫活活打死,无论如何也得要讨个说法,王家的家丁更是作证说,后来他们已经服软,哀求放他们公子一命,金大刀同学却口出污言秽语,辱及千娇百贵的夫人娘娘。最后竟活活将他们公子打死,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此时,我淡淡看了看激动的满脸通红的程宇小朋友,淡淡开口,“三郎,如果去病还在,会怎么做?” 卫三郎摇着折扇。高深一笑。“大概会冲进法场一鞭子抽飞那个监斩官,叫嚣老子骠骑营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小白脸下刀!” 我叹气,“怪不得他后来一直致力于晒黑自己的脸。原来是怕骂人家小白脸的时候理不直气不壮”。 卫三郎抽了抽嘴角,“然后再带着骠骑营的人冲到王家,将剩下的孤儿寡妇毒打一顿,叫嚣敢欺负我骠骑营的人。老子还没死——” 他说到这猛地顿住声音,笑了笑。悲凉沧桑,“若是去病还在,又有谁敢欺负骠骑营的人,更别提骠骑营的金字招牌金大刀了”。 我勉强笑了笑。“三郎,你没发觉不对劲么?” “什么不对劲?” “程大人,狡兔死走狗烹。最先是谁说出来的?” 已近四十的程宇小朋友仍是有股子憨憨的味道,“这个。我听大家都那样说,就学会了”。 “当时你也在现场?” “是,我们几个那天休沐,金大刀说自从骠骑将军走了日子过的越来越没个鸟——呃,没味道,要我请他喝酒,我被他说的心烦,就同意了,谁知还没到酒馆就碰到了王公子”。 我自嘲一笑,幸亏霍大少没能扛过我,到底走了,否则,听了这样的话,我,想必会万箭刺心吧,“他们是因为什么起了口角?” “那王公子下流的盯着来往的女子看,金大刀就说了一句,这长安的公子哥儿没一个能比得上骠骑将军,骠骑将军走了,剩下的就都是些下流胚子”。 好吧,怪不得这金大刀总是能弄丢自己的功名。 “王公子不知怎的听见了,嘴里就不干净起来,先是说骠骑将军短命,后来说骠骑营没了骠骑将军还不是任人捏扁搓圆,后来又说大将军沉于女色,早晚也得短命,皇后年老色衰,争不过他姐姐,卫家迟早给他王家磕头舔鞋尖”。 好吧,这个更欠揍,估计当时是我也忍不住要上去揍他。 “然后金大刀就要去揍那王公子?” “是,不过被我拉住了,劝他不要莽撞行事,到时连累兄弟们,不想那王公子带的家丁见金大刀要动手竟先动起手来,这下兄弟们都忍不住了,后来场面就乱了,等我们意识到金大刀打死了王公子已经晚了”。 “金大刀自己可曾说了什么话?” “他也吓到了,说了一句怎么这就死了?然后就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连累兄弟们”。 “呃,金大刀会武功吗?” “不会,骠骑将军曾称赞他是天生神力,最是适合战场杀敌”。 “天生神力——那群家丁,死了多少?” “都好好的,兄弟们虽然莽撞,下手还是有分寸的,打伤了打残了都没事,死人了事就大了”。 “那,金大刀应该也是知道这点的吧?” 他想了想,“金大刀性子最急,力气也大,那王公子又跟个兔子似的,金大刀也是没想到他那么不经打”。 “刚刚,你是不是说,是那群家丁先动的手,王公子并没有下命令?” 他肯定点头,“是,金大刀要动手的时候,那王公子吓的直往后退,话都说不出来”。 “你还记不记得谁最先喊要动手?” “记不清了,不过见着了应该能认出来”。 “好,无惭,你陪程大人到王家走一趟,找出那个最先喊动手和最先动手的家丁”。 “二嫂在怀疑什么?” “从战场上活下来的都不是傻子,那金大刀也许莽撞了点,却绝对不可能下手没个轻重,就算是去病,也不敢为几句口角当街打死宠妃亲弟,何况他?” 他沉吟起来,我眯眼看向窗外金子般的阳光,霍大将军啊,你走了,你手下的将士,便由我来保护…… “二嫂——”某人别扭不已的扯着脸上的面具,“还是不太好,人都已经死了,不管他生前怎样,死者为大”。 我开始往无惭手上套鹿皮手套,“要不是怕你二哥不信我跟无惭,你以为我愿意带你个拖油瓶?” 某人还是别扭的不得了,“王家出了这样的事,家人卷了东西私逃很正常,也不一定就有什么猫腻”。 “细节决定成败,小人物才是关键,其他人哪怕逃光了我都不会注意,但这两个人,逃了一个就可能有鬼”。(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五话 金手指 “细节决定成败,小人物才是关键,其他人哪怕逃光了我都不会注意,但这两个人,逃了一个就可能有鬼”。 “小姐,迷香应该起作用了”。 我点头,“进去吧”。 王家灵堂守夜的人倒了一地,某人非常有公德心的将窗子全都打开,示意无惭开动,无惭缓缓推开棺材盖,虽然才一天,但天热已经有了点异味,我屏住呼吸,压低声音,“脱了衣服,检查伤处”。 无惭同学向来十项全能,当法医也拦不住他,手脚麻利的脱了尸体衣物,“只腹部有淤青,应是拳伤”。 “翻身看看”。 无惭咦了一声,卫三郎立即凑了过去,我也要凑过去,却被卫三郎推开,“二嫂,别看”。 “怎么了?” “背后有掌印,不太清楚,小姐,夜明珠”。 卫三郎拿过我手中的夜明珠,“不太明显,是不是金大刀不注意拍了他一掌?” “不明显?” “是,几乎看不出来”。 “无惭,用你的手印上去,看看大小”。 “跟无惭差不多大小”。 “差不多——那肯定就不会是金大刀打的,他我见过,比你高大很多,又常年做粗活,手肯定比你大,掌印不明显——有可能是伤人之人力道太轻,却也有可能是掌力阴柔,力道全部落在内脏上,外间反而看不出来”。 无惭噢了一声,“小姐,无惭伤人从不会留下掌印,那人功力应该还比不上无惭”。 我感兴趣了。“真的?” 卫三郎插嘴,“看来本公子要好好考虑一下最近突然暴死,却什么伤痕病痛都查不出来的人了”。 无惭冷声,“三官人这是什么意思?这世上掌法阴柔又内力深厚的可不止一个无惭”。 “呃,无惭,剖开他的腹腔”。 “腹腔?” “呃,就是从胸口往下剖开。仔细看看他的内脏有没有损伤”。 “——小姐。没有损伤”。 “呃——” “三官人,再靠近一点,点亮火折子”。 “怎么样?” “好像。有些细微的裂痕”。 “那就对了,找裂痕最明显的,割下带上,回去用冰块保存好了交给大将军”。 卫三郎立即后退数步。“二嫂,这。就不用了吧?” 我笑,几分凉薄,“不用?除了如山铁证,还有什么能为枉死的金大刀找回公道?” 很多年前。我吻着霍宝贝的额头,说,他需要的不是公道。是真心,现在。我冒天下之大不韪,说,我要为他枉死的部下找回公道,可惜某人不是传说中的金手指,不论是霍宝贝需要的真心,还是金大刀需要的公道,我,似乎都没有能力—— “李美人?” “是,她已经认罪了,不过,这是皇家秘辛,所以,金大刀,我们无法为他找到所谓的公道”。 “那李美人呢?” “打入冷宫”。 我想起那个温柔娴静的女子,脸上总是带着温暖如春的笑意,颇有几分卫子夫当年的风采,刚开始我以为她就是历史上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位倾国倾城的李夫人,后来才知道不是,“我记得,她好像有个孩子”。 “是二皇子,刚满周岁,已交予皇后抚养”。 “你二哥呢?” “总还有些善后要做,这回多亏了二嫂,否则卫家可就要白白吃个哑巴亏了”。 我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他笑了起来,“皇宫里可真是没一个省油的,那李美人温温柔柔的模样,竟有那般心计,简简单单在王公子身边安插一个奸细,便同时伤了卫家王家,特别是王夫人,娘家本就寒微,人丁又单薄,单就那么一个命根子,这下,王夫人就算再得宠,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我冷笑,他目光闪了闪,“二嫂,莫非这王夫人还有什么不妥?” 我又冷笑一声,“没事,你先回去吧,无忧一会该到了”。 “无忧,小弟也好久没见了,怪想的,正好一起见见”。 我懒得理他,手指又开始习惯性的敲起桌子。 “小姐,三官人”。 我顿住动作,“听说金大刀的尸体还扔在乱葬岗?” 他眸中浮起哀色,“是”。 “赵破奴呢?” “公孙大人特意警告了骠骑营的人,不想给大将军添麻烦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我冷笑,“大将军?你们骠骑营的人姓霍,去病走了,你们也不能对不起这个姓氏!” 他扑通跪了下来,“小姐教训的是,只是,只是——” 我揉了揉额头,“带上一百兄弟去乱葬岗迎回金大刀尸身,有人问起,就说他是维护骠骑营,维护骠骑将军死后令名而死,是英雄,英雄岂能死无葬身之地,若是有卫兵官员阻挠,就用你们的刀回答他们,去病走了,你们的刀还没生锈!” “是,无忧谨记小姐教训”。 “给赵破奴带句话,他被美人柔情缠软了骨头没关系,但这些从战场上九死一生活下来的英雄再有半个损伤,他赵破奴就别在外面自称是霍去病的兄弟”。 “是——”无忧的声音微带哽咽。 我又揉了揉额头,“去吧,去病走了,你也该学着自己做些事了”。 “是,无忧谨记”。 眼看当年那个倔强的孩子慢慢消失在视线中,我长长吐了口气,“无忧,终是少了些魄力”。 无惭轻嗤,“跟着骠骑将军这么多年了,半点长进都没有”。 我又是一叹,“骠骑营——” “小姐不必担心,大将军自当护得骠骑营周全”。 我惨淡一笑,周全?没了主心骨,即便安安然然生存下来,亦没了当初的精神魄力—— 《红楼》中对王熙凤有一句非常中肯,也非常刻薄的评价,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我当时看了,跟绝大多数读者感想差不多,不屑中带着同情,机关算尽又怎样,命里无时勿强求,当然我当初带着看客高高在上的悲悯看着王熙凤的悲剧命运时,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自己也会这么一天—— “……本宫原本以为莽撞汉子,纨绔子弟,言行不当再所难免,而现在,骠骑营,卫家,一个不成气候的王家就敢对骠骑营和卫家口出不逊,一个小小的美人就敢处心竭虑设计骠骑营和卫家,而皇上,实在是让本宫寒心——”(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六话 女儿 “……本宫原本以为莽撞汉子,纨绔子弟,言行不当再所难免,而现在,骠骑营,卫家,一个不成气候的王家就敢对骠骑营和卫家口出不逊,一个小小的美人就敢处心竭虑设计骠骑营和卫家,而皇上,实在是让本宫寒心——” 粗布麻衣的人说到这微微顿了顿,“大将军还是没接话头,皇后娘娘便问如今卫家该何去何从,大将军答谨言慎行,皇后娘娘说,青弟,你知道没这么简单,而你,应该也急了吧?大将军问,皇后此言何意?皇后说,青弟,你很清楚,如今只有长公主入卫家才能压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大将军问,皇后这是要臣休妻了?皇后说,本宫自会跟皇上跟长公主求情,让她与长公主平起平坐,青弟坐享齐人之福不好?大将军说,娘娘很清楚,这个想法不要说跟言儿说,就算臣在脑子里想一想,言儿也会立即自行求去……” 他不紧不慢说着,一边偷偷打量无惭的脸色,“……臣请皇后勿为私人恩怨蒙住双眼,这么多年来,言儿在宫中的声望皇后不及,在民间的声望臣不及,而在军中,皇后信不信,只要臣攀龙附凤的流言一出,整个建章营都会冲到大将军府要臣给个说法,皇后听到这狠狠叫了声霍去病,大将军笑了笑,皇后何必心急,言儿活不了几个月了,到时热孝一过,娘娘以怜惜臣孤苦,怜惜不疑登儿无靠为名迎进长公主才是上上之策,而言儿,臣不知道她手上有多少东西,不过她必然会在走前交给臣的。到时卫家再无人可动分毫——” 他说到这额头砰地触地,“奴才该死”。 我笑,“该死的怎么也轮不到你,继续说”。 “后来皇后便一直追问主子是不是真的,真的命不长久了,大将军说是真的,要皇后别再多此一举背后做些什么。让主子安安心心过完最后一段时日”。 我笑。“你看我像将死之人么?” “不——不像,所以皇后一直不肯信,直到大将军说以骠骑将军死后令名为誓——” “不过她应该还是不太肯相信吧?” “——是。皇后的声音听起来很勉强”。 “不过,这么机密的事怎的就被你听到了?” 他的额头再度触地,“主子明鉴,前段日子皇后突然病重。皇上震怒,处死了大批宫人侍卫。明公公都没能幸免,奴才这才得以贴身服侍皇后,且当时大将军要皇后屏退左右,而大将军武功算不得一流。并没有发觉奴才窥视在侧”。 “你说的是实话——” “主子明鉴!” “可惜就算整个椒房殿的人都死光了,大将军也不会让个奴才偷听到这样的事,皇后。此时,想必很得意吧?” “主子。请听奴才解释——” “不必,这些年你也算得忠心耿耿,我不会要你的命,回去跟皇后说,我活不久了,也不想争了,死前也会如她所愿将我手上的所有人和东西交给大将军,只望她日后善待不疑登儿”。 来人惊疑不定的走了,无惭上前一步,“小姐——” “不必,自会有人帮我清理门户”。 “小姐,就算他说的全是实话,也未必不是大将军为保小姐的权宜之计——” 我再度打断他,“我知道,你先出去”。 无惭一出去,我便打开后窗钻了出去,一路直往维心轩而去,卫大将军是个长情的人,这点毋庸置疑,比如他可以为一个生死不明的人一等数年,比如他可以为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妥善保存他的居所,仿佛这般那个阳光般的少年便永远不会离去…… “二嫂?” 我抬头笑了笑,“真巧”。 他一时无言,我又垂下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秋千,他默不作声的看着,良久哑声开口,“天色晚了,二哥也该回来了,小弟送二嫂回去吧?” “你先回去,我再待一会”。 他嗯了一声,却没有挪动步子,说实话我并不太想看到他,再度开口,“三郎,我想自己待一会,你如果也想睹物思人,换个地方好吗?” 他顿了顿,正要离去,我突然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他一惊,忙上前扶住我,“二嫂,怎么了?” “没事”。 “还是请大夫瞧瞧”。 “不用”。 “二嫂——”他哀哀叫了一声,“还请二嫂保重自己”。 我惨淡一笑,点了点头。 大夫到的很快,诊断了半晌起身行礼,“恭喜夫人,夫人此乃是喜脉,一个月”。 我呆呆重复,“喜脉?” “是,恭喜夫人”。 卫三郎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你没看错?” 老大夫怒了,“简单的喜脉老夫又怎会看错?只是夫人身子亏损的厉害,又兼愁思过甚,这一胎甚是凶险”。 “凶险?你说什么?” 老大夫被激动的卫家三郎提到半空,努力地让自己的双脚着地,“是——是,若再不好生保养,只怕母子俱忧”。 卫三郎松了口气,“那你还不赶紧开个方子,出了问题唯你是问!” 老大夫战战兢兢的开方子去了,卫三郎看看我,又看看天,嘿嘿一笑,“二嫂不是一直想要个女儿吗,这次定能如愿的,老天有眼啊!” 我摸摸肚子,缓缓勾起嘴角,无声笑了,孩子啊! “我这就去告诉二哥!” “别,这种事还是我自己跟他说的好”。 他一拍脑门,“是小弟糊涂了,小弟这就去命人给二嫂准备吃的,再煎了药来”。 无惭说的对,卫大将军那样说大部分原因应该还是为了我,我已经禁不起折腾,而那位又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他也是尽力在做到两全,可那样的话啊,到底是伤人的吧—— “娘子,慢点”。 我笑笑,“又不是第一次了,哪那么娇气?” “就算娘子不娇气,咱们的宝贝女儿也是娇气的,”卫大将军伸手摸摸我的肚子,秀雅的脸上光彩熠熠,荡漾的全是满足。 我一叹,这样的人啊,谁又忍心怀疑他的心,可我又为什么到底意难平? “别叹气,气叹多了,生不出漂亮女儿”。 我笑笑,他又来摸我的肚子,“都说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果然不错,你刚怀不疑登儿时,折腾的厉害,吃点东西就得吐出来,现在竟然半点不适都没有,肯定是个乖女儿!” “嗯,我希望她像你,那时候去病还在感叹不疑登儿没一个像你”。 “像娘子也好啊,以后上门提亲的公子哥能排到长安城外去”。 “我可不舍得她嫁出去,等她一出世,我就找几个品貌俱佳的男孩子好好培养,以后尽着我家宝贝女儿挑”。(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七话 二皇子 “果然还是娘子想的周全……” 两人一路笑语到了椒房殿,椒房殿的皇帝陛下满是惊奇的看着我的肚子,“玉娘,里面真是个女儿?” 我笑,“陛下这可不是傻了?玉娘又怎么知道是女儿是儿子,不过盼着是个女儿罢了”。 “玉娘看据儿如何?” “太子殿下自然是极好的”。 “那如果玉娘生的是女儿,就给据儿做媳妇如何?” 我笑,“陛下见谅,玉娘这些年算是吃足了婆婆小姑的苦头,要帮女儿挑夫家,第一要求就是三族死光了的孤儿,太子殿下估计不大合格”。 刘小猪皱眉,“玉娘,你以为朕是在跟你商量?” 我笑的直叹气,“陛下是越来越可爱了,这样,如果陛下真的要玉娘的女儿做媳妇,至少给玉娘一点点选择的权利吧?” “你想做什么?” “陛下的二皇子,聪慧俊美,玉娘可是觊觎已久了”。 刘小猪轻嗤,“聪慧俊美?你是看中他母妃已丧吧?” “随陛下怎么说,说起来玉娘也好久没见过二皇子了,不如请来让他见见未来的媳妇儿?” 刘小猪美人不少子嗣却不旺,一直到现在儿子也不过就一个太子殿下和一个二皇子殿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二皇子殿下还早早就夭折了,也不怪刘小猪会如此宠爱看重太子殿下。 很快,聪慧俊美的二皇子殿下来了,同来的还有“恰巧”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皇太子殿下,某人向来对粉粉嫩嫩的小正太没有抵抗力,一见了粉妆玉砌的二皇子欢喜招呼他靠近。“殿下,还认不认识我?” 小正太端端正正一礼,“夫人有礼”。 “过来”。 小正太看了看他父皇,小心翼翼靠近我,“夫人,你肚子里真的多了个小宝宝?” 我点头,“殿下想不想摸摸?” 他犹豫。我伸手将他抱到膝上。卫大将军忙阻止,“言儿,别——” “没关系。”我捉着小正太的手贴上自己的肚子,“殿下,用心感受,有没有感受到小妹妹的心在跳动?” 小家伙凝神听着。一动也不动,然后一声欢呼。“夫人,小宝宝的心跟我的心一起在跳!” 我拧拧他的脸,“等小妹妹长大就给殿下做媳妇好不好?” “媳妇?”小家伙很不理解,“媳妇是什么?” “就是会陪殿下一辈子的人。殿下想不想要?” 小家伙认真想了想,认真抬头,“夫人。我想要你给我做媳妇”。 我黑线,刘小猪笑了起来。“这小子有点意思”。 卫大将军黑着脸开口,“殿下,言儿是臣的媳妇”。 小家伙又认真想了想,“你是臣,怎么能跟本宫抢媳妇?” 刘小猪哈哈笑了起来,狠狠拧了一把小家伙,“好儿子!” 小家伙很是迷茫的看了看他父皇,似是有点害怕,往我怀中缩了缩,我低头亲了亲他软软的头发,小家伙抬起头,双眼晶亮亮的看着我,“你做了我媳妇就会一辈子陪着我?” 呃,我应该说是刘小猪的基因太强大了吗? 刘小猪笑的更欢,“怪不得玉娘喜欢这小子,连朕也开始喜欢了”。 卫子夫脸色倏变,微不可见做了个手势,皇太子殿下开口,说起了二皇子殿下的一些趣事,皇帝陛下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了,我拆下发髻上簪的芍药,“殿下,我玩戏法给你看”。 艳丽的芍药花瓣在我的指引下跳出生命最美的华章,小皇子看的双眼发光,卫子夫却惨白了脸色,卫大将军看不下去了,“言儿,你有身孕,别多费神”。 “说起来,我想起来了,既然进宫了,还是请宫里的太医再看看,也放心些”。 太医很快到了,细细诊断了一番后笑道,“夫人放心,小小姐很好,前些日子开的安胎药都可不吃了,按平常饮食就行”。 某家夫君喜的一叠声道谢,我看火候差不多了,也就借口有些累了告辞而去。 一出宫,卫大将军便不赞同道,“言儿,你今日做法多有不妥,恐皇后会多心”。 我抚着肚子,眼神幽晦,“我就怕她不多心,她如今唯一可依靠的就是你,却能牢牢将你握在手心,你一点法子没有,我总要想个出路好保住我们的女儿”。 卫大将军无言,我转头去看窗外,“你找个时间说有意将我们的女儿给皇太子,她自然不会再有下一步动作”。 因为皇帝陛下某种不可告人的阴暗心理,某人肚子里的孩子受到了整个长安城的关注,连皇后娘娘也不能例外,一日三餐的招某人进宫,与某人肚子里的孩子培养感情,而某人则抓住一切机会逗弄可爱的二皇子殿下,只恨历史上接替刘小猪位子的昭帝弗陵到现在还在他娘肚子安安稳稳的呆着。 对于某人的行为,卫大将军自然是不赞成的,可某人因为怀孕脾气日益暴躁,精神也日益萎靡,成日嚷着头痛,他怜我辛苦自然不愿在这个时候违我喜好,于是某人继续荼毒小正太的邪恶行动。 这日某人坐在草地上跟小皇子搭积木时,皇太子殿下悠悠而至,恭恭敬敬一礼,“据儿见过舅母”。 我起身还礼,“太子殿下客气了”。 他侧身避开,我又坐了下来,照旧笑吟吟的给小皇子递积木,小太子默了默,“舅母还记得表哥临终之托否?” “记得”。 “那舅母为何将厌恶据儿之心表现的如此明显?” 我失笑,“你一个孩子,又有你表哥殷殷相嘱,我怎会厌恶你?” “那舅母为何如此作为?” “殿下,别急,下面歪了上面就倒了,”我捉着小皇子的手将歪掉的积木摆正。 小太子不耐烦了,“舅母不肯将腹中孩儿交托据儿,不肯让两个表弟亲近据儿,更是如此宠爱二弟,舅母意欲何为?” “因为我讨厌你的母后,这个理由够了吗?” 他一噎,“舅母这是不顾表哥遗愿了?” “玉娘——”(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八话 前尘 我一阵恍惚,我想我还是不甘心就此死了的,那个阳光般的少年,我还不知道他在外面过的怎样,还没有见他最后一面,我怎么能就此死了? “你走!不要你来!” 我回神,却见小皇子恶狠狠推着皇太子殿下,一个劲的要他走。 “据儿惹小二生气了?” 经过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小皇子不再害怕刘小猪,闻言退后几步,奶声奶气的告状,“太子哥哥坏,弄哭夫人了!” 我后知后觉的去擦眼角,微微垂下头,“陛下见笑了,太子殿下偶然提起去病,臣妇一时心中伤感”。 皇帝陛下脸色沉了沉,“据儿,你舅母身子不爽,你怎可惹她伤心?” 太子殿下急忙告罪,我拦住,“陛下,真的不关太子殿下的事,臣妇近日心情烦躁,常会想起去病”。 皇帝陛下毫无形象的在我身边坐下,重重哼了一声,我勉强笑了笑,“陛下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朕想你了”。 我眉头狠狠跳了跳,我该说诚实是种美德吗? 他一叹,“朕近日常想起之前,你,还有阿嫣,总是让朕一见心喜,如今四海臣服,匈奴平荡,朕却再没有那种心喜了”。 “是啊,再也没有那种心喜了,”我抬眼去看天空,“那时候小叔叔总喜欢一脸嫌弃的看着我,说,你个江湖草莽!” “该让他看看今日为大汉贵妇之首的玉娘”。 “是啊,该让他看看,让他再也笑话不了我是江湖草莽”。 “还有去病,当年他总喜欢用那种小兽般的眼神警惕的打量朕。生怕朕抢了你去,”他长长一叹,伸手握住我的手,“那个傻孩子,他若是早些说了自己的心思,朕将你给了他,他也不会这么早就去了吧?” 我含泪笑了。“陛下倒是会做好人。给了他,他自然是高兴了,玉娘可就要天天活在*的罪恶感中了”。 他往我身边挪了挪。下巴搭上我肩膀,“那时候,朕只要多看他一眼,阿嫣就阴阳怪气的警告朕。皇上,那是玉娘的心头肉。皇上有本事动动试试”。 “是啊,心头肉——” “朕本来无意,被阿嫣说的多了,倒真多了心思——” “唔。陛下,其实你是觊觎冠军侯的美色吧?” 他低低一笑,“是。去病越长越好看,容光堪与阿嫣平分秋色。你和阿嫣又那般疼着,朕心痒的不行,就想知道知道这孩子到底有哪些好处”。 我一把拍走他,“你想知道人家的好处,唯一的方式就是把人家拉上床?” “朕到底没下手不是?” “陛下是没机会下手吧?” “之前是没机会,你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朕哪有机会?后来——就是不忍心了,朕已经毁了一个韩嫣,不能再毁掉他最疼的孩子——” 我一时无言,他长长舒了口气,“不过也幸好,朕一念之仁,老天便还了朕一个勇冠三军的骠骑将军”。 “所以陛下要多做做好事,多给自己积积福”。 “朕当初再也想不到那个孩子会成为大汉的冠军侯,为朕开疆辟土建千年功业”。 我挥手示意太子殿下带走二皇子,“陛下想不到的事太多,比如陛下能想到看起来至少还能活一百年的李玉娘其实半年都活不到了吗?” “你——你说什么?” 我拍拍他的肩膀,“生死有命,陛下不必介怀”。 “玉娘——” 我歉然,“是我不好,扰了陛下的兴致,这样,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良久,刘小猪突然掷了酒杯长长一叹,“玉娘,你真的要死了?” 我点头,笑的无辜之极,“如假包换,云公公也该早跟陛下说清楚了吧?” “玉娘,这些日子来,朕只觉得倦,阿嫣走了,去病走了,连你也要走了”。 “呃,陛下,这是长寿的苦恼之一,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只留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在世间,听说陛下在寻长生之术,其实大可不必,说不定陛下还未永年便不想活下去了,比如玉娘此时”。 “玉娘,不想活了?” “是啊,有时候我觉得短命也是个优点,比如小叔叔短命死了,我伤心欲绝,不顾一切去给他报仇,可如果他再多活几年,说不定我就要怨恨他拖累我,恨不得他早点死了才好,再比如玉娘,一直都有人说玉娘活不长了,结果竟然挨到现在都没死,说不定现在连卫大将军都恨不得我早日死了,省得他夹在中间两头难做人”。 刘小猪笑,“玉娘那可就冤枉大将军了,大将军对玉娘,连朕也是要甘拜下风的”。 我眨眨眼,“陛下,其实玉娘有很多话要跟陛下说,只不过一直怕死不敢说,如今终于不怕了,不知陛下可否赏光?” “哦?” 我扯着他的袖子坐到草坪上,“听说陛下小时候乳名叫彘儿?” “你打探的倒清楚”。 “我听说了陛下的乳名,便一直偷偷叫陛下刘小猪,小叔叔听见了,就拿这个威胁我,自己却忍不住跟着叫上了,陛下,我比先帝会取名字是不是,您瞧,小猪小猪,多可爱啊”。 “是挺可爱,”他喜怒难辩的说了一句。 “那是,我儿子出世的时候我就想给他取个小名叫小猪,又可爱又能沾沾陛下的福气,不想我竟一下生了两个,两个都是自己儿子,不能偏心是不是,可我想了无数天也想不出来一个可以媲美小猪的乳名,小狗?小鸡?小猫?小鸟?小松鼠?唉,这天下最好的名字可就那一个啊,原本想着如果有个女儿就一定要叫小猪的,现在正好,以后陛下看在她名字的份上也会善待她几分”。 他伸手擦了擦我嘴角的水渍,然后趁机在我脸上摸了一把,“如珠似玉,滑嫩有如婴孩,花间派——” “陛下富有四海,又何必总是过不去容貌一关?” “那时候朕最奇怪的就是玉娘这张脸,明明再平凡不过,朕却越看越舒服”。 我摆手,笑的得瑟无比,“那是,老娘就是耐看,比那些肤浅的美貌不知超过了多少,可惜这世上如陛下一般识货的太少”。 “不算少,阿嫣,卫卿,去病,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十六十七,加起来,挺多”。 “是啊,也不算少了……” 不得不说,能有个老朋友在你死前陪你回忆回忆年轻时的张扬岁月感觉相当不错,刘小猪明显也很高兴,笑声不断,所以在这高兴被人打断后,刘小猪明显是不高兴的,“大将军好兴致”。 “不如陛下兴致好”。 “大将军生气了,真是难得啊!” 我爬了起来,“陛下,真是不好意思,我夫君来接我回家了”。 刘小猪正要说话,我突然肃容前倾,“陛下,请接受我的祝福,您会多福多寿,会多子多孙多美人,会功盖三皇德超五帝,会名传千古,您的雄才伟略文治武功,在接下来的千年内都没有任何一位皇帝可以超越,”说着我郑重无比的在他额心落下一吻,“亲亲陛下,谢谢您这么多年来的庇护,不再见了”。 我想我这一手相当具有鬼魅性质,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吓住了,包括刘小猪自己,直到我已走出两丈远才喃喃叫了声玉娘,然后又猛地惊醒过来,“玉娘,别走——” 我回头朝他笑了笑,展开步法去的迅捷无比,好吧,那落花成冢是个好东西,某人的轻功貌似又进了一层。(未完待续) 第五百一十九话 归去 “昨日宫宴大将军郁郁不乐,喝了几杯后便出去吹风,偶与长公主相遇,客套了几句,并无特殊之事,更无男女私情,主子宽心”。 “唔,不如你帮我算算过去的半年他们偶遇了多少次?” 他想了想,给出准确数字,“五次,主子,同在长安,大将军与长公主又常出入未央宫,半年遇到五次实在不能算什么”。 “可过去的七年,他们一次都没偶遇过,即便偶遇也必定有他人在侧,阿知,大将军若不想碰到什么人,那人就永远也不会碰到他”。 他默然,我笑笑,“你不用再去公主府了,回去和你的族人团聚吧”。 “主子救了属下一族,属下誓死侍奉主子一辈子”。 “可是我要死了,你已经做到了你的誓言,可以回去了”。 他默了默,“两位少主子尚稚”。 “不用”。 “属下不会离去”。 我叹气,“也好,我会帮你安排个身份,以后你就是不疑登儿的师父,他们就交给你了”。 “主子放心,属下定死而后已”。 “罢了,琉璃,带阿知安顿下来,唔,找裁缝来帮他做几件好看的衣裳,他身上那件每次都影响我心情”。 等某人换下了公主府那套难看制服后,两个小家伙恭恭敬敬过来行拜师礼了,某人显然有点惶恐,接茶的手都有点颤抖。 在卫家登儿开始跟新师父卖乖时,卫大将军和卫三郎说说笑笑的到了,一见这架势奇了,“这位是?” “阿知。我帮不疑登儿找的师父,等不疑登儿再大一些就搬到留笑小居去,到时再兼任留笑小居的总管事”。 卫三郎上下打量起来,“有点眼熟”。 我笑,“岂止有点眼熟,三郎再瞧仔细些”。 卫三郎又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惊呼出声。“是他!” 某人得瑟了。“所以说玩无间道,没人有老娘玩的好”。 卫大将军也认出来了,眸色莫测。卫三郎啧啧感叹,“整个长公主府的侍卫,长公主最信任的就是他,二嫂怎的舍得调他回来?” “唔。三郎,你说是长公主重要一些还是不疑登儿重要一点?” 卫三郎恍然。“那他定然是很厉害了?” “不厉害我怎的放心他去长公主府,平阳可不是好惹的,你们来的正好,一块吃个饭吧”。 卫三郎眸色微动。“二嫂,阿知原来是什么人?” “好像是个什么族的少主”。 他叹气,“二嫂手下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奇人异士?” “唔。其他也没什么,只三郎身边的柳枝据闻原来是某个诸侯王的私生女。也算得出身显赫了”。 卫三郎脸色倏变,我笑的极其不怀好意,“所以说,三春为何会骂三郎假娘们,我早知道的一清二楚”。 “二——嫂——”他忽地上前两步单膝跪到我脚边,语带哽咽,“二嫂,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吓了一跳,意识到事情大条了,“三郎,我逗你玩的,柳枝根本不是我的人——” 他呆住,我摸摸他的头,“不过看你这样子肯定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不管是什么,我都原谅你了,你也不必跟我说,以后多帮我上几柱香就是”。 “二嫂——”他哽咽着叫了一声,瞬间不见了踪影。 我叹气,“真是伤心啊,竟然连三郎也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卫大将军伸手揽住我的腰,“三郎胡闹了些,是非还是能分清的,不会是什么大事,别放心上”。 好吧,傻瓜才相信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某人作为资深贤妻良母立即乖巧点头,他笑着拧了拧我的脸,我心中一片平静,很好,曾经让我的心化为一滩春水,曾经让我心如鹿撞的笑容终于失去了魔力…… “二嫂——” 我斜了他一眼,“怎么,有胆子来见我了?” 他别开目光,“听说二嫂的身子越发不好了”。 “越发不好了也可以再拖几个月,三郎还是等几个月再来帮我收尸”。 “二嫂——” 我拍拍霍小弟的头,“光儿,记住我的话,不管在什么时候,你舅舅能帮你的,你不说他也会伸手帮你,不疑登儿也不需你的看顾,你平日能离卫家多远就离多远”。 “是”。 “是不是无法理解?” 他迟疑,“是”。 “还记不记得那次刺杀?” 他垂下头,我伸手将他拥进怀中,“那次是因为你大哥想要脱离卫府,有人就急了,光儿,记住,你姓霍,你大哥短命,一辈子都没能让世人记住自己不姓卫,你要好好完成他的遗愿”。 “——是,光儿必不会让大哥和舅母失望”。 我亲亲他的额头,“我们光儿聪明伶俐,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要记住,权势功名美色都是假的,到头来也不过一个土馒头,不要看的太重,知道么?” “是,光儿谨记”。 我又亲了亲他额头,“去吧,他日我去了也不必太伤心,你大哥早就盼着我去陪他了”。 “舅母——”他顿了顿,“舅母能不能告诉光儿,玉姐姐到底怎么样了?” “陪葬,不过那样的事,到底与卫府仁善之名不符,我只好隐瞒下来,光儿不会怪舅母狠心吧?” “大哥会希望玉姐姐陪着他,多谢舅母”。 我点头,他躬身长揖,转身离去,卫三郎挑眉,“二嫂,有卫府荫蔽,光儿以后会少走很少弯路”。 我靠上椅背,闭上眼睛。 “二嫂,玉媚奴真的给去病陪葬了?” “嗯”。 “去病的意思?” “嗯”。 他不再开口,在我身边坐下默默喝着茶,我忽地觉得一阵胸闷,忙捂住胸口,“三郎,水”。 他赶紧扶着我喂了半盏水,“二嫂,要不要紧?我去叫大夫”。 “不用”。 “还是让大夫来瞧瞧放心些”。 我笑笑,他扬声,“琉璃,去叫大夫来!” 我摸了摸颈间的坠子,霍大少走前说让我死后陪他,走前趁乱带走了玉媚奴,应该还是抱着希望吧,希望我能在死后再度附身玉媚奴—— 可是——我自嘲笑笑,那阳光般的少年啊,我就不去拖累他了吧,外面的天空纯净而广阔,他很快就会忘记长安的种种不堪,会忘记我,会爱上一个如他般干净明朗的女孩子,也许就是如郭家蓉儿那般骄傲任性却又惹人喜爱的女孩子…… “咳咳——” “二嫂!” 我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乌黑,于是又莫名笑了,“三郎,我再也想不到竟然死的时候是你陪着我”。 他慌乱的擦着我嘴角的血迹,“二嫂,别胡说,大夫马上就到,来人,去叫大将军回来!” “不用了,我不想见到他”。 “二嫂——”他的声音颤抖起来,“你坚持住,二哥正在想法子,那个落花成冢,二哥一定会治好你的”。 “咳,他竟然是在想法子么?我还以为他是等不及我死了——” “二嫂,别胡说,二哥怎么可能,二嫂别信那些小人之言——” 我又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呵,果然是卫大将军啊,他这是在清除祸根,顺便向新宠表明诚心么?” “二嫂!别胡说,二哥不会的,二哥不会的,”他急切说着,不知是想说服我还是说服自己,“二哥绝对不至于的,二嫂,二嫂,你听我说,绝对不可能是二哥,绝对不可能——” “三郎,谢谢,我知道你已经尽力完成去病的遗愿看顾我了,皇太子,服侍他读书的小柱子,身上的玉佩被我换了——” “二嫂,二嫂——”大滴的眼泪沾上他长而卷翘的睫毛,我勉力笑了笑,还有个美男子为我的死掉眼泪,也不能算是悲摧到家不是? “你二哥以后必然是要跟平阳合葬的,跟他说,他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把我葬在十七身边,记得是火葬,这个皮囊我再也不想要了——” “二嫂,二嫂——”风流优雅的卫三少已经完全失控,死死抱着我,大声悲泣。 “不用伤心,”我伸手去擦他眼角的泪珠,“三郎,不疑、登儿,你多看顾,你二哥——算了,左右我要死了,索性再帮他最后一次,太子,我不记得什么时候了,大约在他三十多岁的时候吧,被人诬陷谋反,起兵自卫,兵败被杀,皇后自缢而死,卫氏族人血流遍地……” “二嫂,别说了,来人,来人,大夫——” 我只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连思维也混乱起来,慢慢的,卫三郎悲怆的声音逐渐远去,我抓着他衣衫的手紧了紧,缓缓勾起嘴角,放任自己的意识慢慢下沉,下沉……(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话 何言玉 “怎么还没醒?” “她好像在流泪?” “咦,真的哪,原来人昏迷过去也能流泪哪”。 “楚三,你到底会不会?” “咳——咳——” “醒醒,醒醒!” “醒醒,醒醒——”原本动听的声音暴躁异常。 “霍公子,她现在魂魄不稳,别动她”。 “楚三,你到底会不会牵魂?” “本道从来没失败过,不过本道早就跟公子说过,冥冥中自有天意,如果天意不让小桃核醒过来,本道也无能为力”。 “天意?本少不管什么天意,她要是醒不过来,你就等着给她陪葬!” “公子,他说他从来没有失败过,会不会,他从来没帮人牵过魂?” “楚三!” “砰!” “公子,她死了,小姐永远就活不过来了!” “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 “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 可能是感动于该帅哥不一般的执着,也可能是为了睡个安稳,安静躺着的女子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很是虚无的瞟了一眼,又闭上。 “她刚刚醒了?” “她没死!” “你给我清醒一点——” 女子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在看清面前虎视眈眈的几个男人后,下意识后退了一些,拥着被子警惕的看着他们,典型的受欺负动作。 “小姐肯定是在骗我!”某人郁郁不乐。 “楚三,你最好给本少想好法子,否则本少油炸了你,”某人森然生威。 “说不通啊!”某神棍困惑不已。 最后一人一记冷眼扫过去。呃,某人推行肢体语言。 床上的女子依旧保持受欺负的典型动作不变,面色阴沉的霍大少失去耐心,“玉媚奴,你最好给本少乖一点,否则本少扔你出去喂狼!” 唔,霍大少威胁人的本事见长。 床上女子保持同一动作。同一眼神不变。霍大少彻底失去耐心,一甩手出了门。 无惭同学郁郁看了女子一眼,“我去做饭”。 楚三一声尖叫。“怎么又是你做饭?这个女人是女人,肯定做的比你好吃!” 无惭阴森森瞪了他一眼,“那是小姐的身子,怎能做那些粗事!” 说着无惭同学也甩手走了。阿漩同学则尽忠职守的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开始发呆,楚三大是没趣。也就跟着出去了,床上女子怔怔半晌,然后慢慢躺了下去,用被子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 这是一个美丽而宁静的山谷。当然,自从某几人占领后,宁静就不再有了。然而美丽却还是美丽的,在这个美丽的山谷中处处芳草萋萋。鲜花盛开,时不时还有毫不知畏惧人类的小动物好奇盯着几人的动作,这个山谷是楚三转了几天罗盘转出来的,声称这里灵气最为充沛,极适宜干牵魂一类的缺德事,因为灵气充沛,几人自然不敢在这里乱动一草一木,更不用说这些可爱的动物,生怕损了这里的灵气,因此这里的小动物一点都不怕他们。 这里的生活宁静而单调,比如除了睡觉吃饭外,霍大少每天只有三件事可做:练功,监督楚三看书,盯着玉媚奴,而楚三则只有两件事可做:看书,盯着玉媚奴,无惭同学也只有两件事可做:弄吃的,盯着玉媚奴,阿漩同学更加单调,因为他天天只做一件事,就是盯着玉媚奴小姑娘! 在这种情况下,玉媚奴小姑娘的悲摧一想可知,天天被四个男人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就算这几个男人一个比一个帅,那也是难以容忍滴! 在玉媚奴小姑娘的战战兢兢中,天天锲而不舍盯着她的阿漩同学首先发现不对劲了,于是他在无惭同学盯着玉小姑娘的时候找到了练功的霍大少。 “主子,玉姑娘不对劲”。 霍大少神色一凛,“怎么了?” 阿漩踌躇了一下,“她对盯着她看的小鹿做鬼脸,还有,还有,她没穿中衣”。 阿漩说到这,脸色极其尴尬,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霍大少却激动了,“她对小鹿做鬼脸?” 阿漩愣了愣,“啊,啊,每次那头小鹿看着她,她都很认真的看回去,好像在跟那头小鹿说话”。 “每次?多长时间了?” “七天前”。 “七天——”霍大少喃喃念了一遍,“先别惊动她,我在暗处看看”。 霍大少也没了练功的心思,隐在暗处一动不动的观察玉小姑娘,却没发现任何异常,玉小姑娘一直在发呆,跟之前没什么两样,至于衣服更是没什么异常,也不知道阿漩说她少穿了一层中衣,是怎么得出来的。 此时阳光正好,玉小姑娘发了半天呆,终于动了,却只是随手揪了一朵野花插入自己耳边,霍大少心头一跳,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是他疏忽了,她已经多久没盘发了,那个女人从来不会容许自己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喜欢将头上插满名贵华丽的首饰,可眼前之人却披散着一头长发,无聊了就揪一朵野花插到自己头上—— 在霍大少心砰砰跳个不停时,传说中的小鹿终于到了,那头小鹿显然跟她混熟了,一直到她跟前大约五六步时才停下,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而玉小姑娘一双斜挑的丹凤眼则是不停的眨动着,好像在跟小鹿说着什么,于是那小鹿盯的更加认真,一人一鹿就这么对峙着。 大约四五分钟后,小鹿似乎失去了兴趣,后退一步,玉小姑娘立即拿下耳边的花伸到鼻子下,小鹿感兴趣了,停下步子,玉小姑娘眸中狡黠之色一闪而过,做势深嗅,小鹿果然上当,又上前了一步,玉小姑娘眸中笑意加深,开始皱鼻子歪眼睛的做鬼脸,小鹿一步步靠近,玉小姑娘鬼脸做的更加起劲,一边去拿地上放的松子糖,不想小鹿却被她的动作吓到了,掉头跑走了,玉小姑娘显然甚是失望,皱着鼻子往自己嘴里塞了颗糖,嘟囔道,“你不吃我吃”。 霍大少只觉心跳如鼓,她,她——(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一话 失忆 “李无惭,长安的消息会不会有误?玉娘并不是被人下毒害死?” 无惭肯定摇头,“不会错,小姐已经怀了小小姐,又不愿小小姐嫁给皇太子,那些人还不巴不得小姐死,小姐去的时候,黑血吐了一口又一口,裙子上却染的全是鲜血…… 无惭说到这,已是哽咽难言,霍大少疑惑了,如果真的是她,她怎可能还有心思逗弄小鹿? 疑惑的霍大少决定去试探试探玉小姑娘,在那头小鹿再次拜访她时,出手抓住了那头小鹿,然后温柔款款开口,“喜欢?送你”。 玉小姑娘脸上惊喜一闪而过,转瞬又换为警惕的眼神。 霍大少努力做一副温柔的模样,“你已经好多天没说话了,是恼了我了?” 玉小姑娘的眼神更加警惕,同时开始不动声色的往后退,霍大少伸手在那头不断挣扎小鹿身上点了几下,小鹿立即乖了,有气无力的叫着,哀哀的看着玉小姑娘,玉小姑娘一弹而起,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霍大少慢慢靠近,玉小姑娘一步步后退,脸上全是紧张,霍大少再度疑惑了,却没有停下步子,直逼得玉小姑娘靠上了一棵树,退无可退。 “媚奴,别恼我了,”霍大少一手揽住玉小姑娘的腰,一手去摸她的脸,“你知道,我永远不会拿你怎么样”。 玉小姑娘僵着身子,一动不动,霍大少仔细看了看,俯下头去亲她,玉小姑娘依旧一动不动。霍大少顿了顿,终是继续下去,炙热的吻从额头到脸颊,慢慢朝那一双丰润的唇而去,玉小姑娘却似吓傻了,依旧一动不动。 霍大少狠狠心,伸舌欲撬开她的双唇。不想一双小手抵上了自己的胸口。接着一股大力将自己推开。 推开了霍大少的玉小姑娘显然害怕了,慌不择路就开跑,情急之下竟然一跳三尺高。然后似乎被自己吓到了,在半空中愣愣不知如何反应。 眼看玉小姑娘就要摔个狗啃泥,霍大少上前一把接住,正好听到她的喃喃自语。“怎么可能跳这么高——” 霍大少眸色一寒,将她往地上一扔。伸手掐住她的脖子,“说,你是谁!” 玉小姑娘却似还沉浸在自己一跳三尺高的惊吓中,愣愣不知回答。 霍大少手上力道加大。“你是谁!” 玉小姑娘挣扎起来,本就心烦意乱的霍大少更加暴躁,手上力道越来越大。“说,你是哪个孤魂野鬼。占了玉媚奴的身子?” 玉小姑娘剧烈咳了起来,阿漩赶紧上前,“主子,别伤了她性命!” 霍大少恍然回神,猛然甩开,玉小姑娘跌倒在地,咳的撕心裂肺,半晌,玉小姑娘的咳嗽渐渐缓了下来,霍大少的情绪也缓和下来,“去叫楚三”。 楚三很快到了,霍大少颓然开口,“她不是玉媚奴,也不是玉娘,你看看怎么回事”。 楚三瞪大眼睛,无惭激动了,“怎么可能?” 霍大少冷冷扫了一眼地上的玉小姑娘,“老老实实说你是什么人,半字虚言,本少要你生不如死!” 玉小姑娘抬起头,清亮的凤眸中满是泪水,恍惚就是何某人可怜巴巴看着他的模样,霍大少再度烦躁起来,“说!” 玉小姑娘泪水涌的更急,抽抽搭搭开口,“你凶什么凶,你以为我愿意,要不是你们在这装神弄鬼,我又怎么可能到这?” 小姑娘说到这嚎啕大哭起来,霍大少被她哭的心烦,正要再给她点颜色看看,小姑娘突然哭岔了气,眼看一口气接不过来就要背过去,霍大少只好伸手去拍她后背,不想小姑娘一点不领情,一缓过气就狠狠推开他,“我不要你假好心,你滚,你滚,我要我爸妈,我要琢玉,呜呜,死小孩,我回去第一个踹死你,呜呜——” 霍大少僵住了,不敢置信的盯着哭的毫无花间派传人形象的某人,颤抖开口,“何——言玉——” 小姑娘蓦然止了哭泣,瞪大一双凤眼盯着他,“你——你认识我?” 昏暗的烛光下,楚三焦急的翻着古朴的书简,无惭烦躁的两头乱转,霍大少安静坐着,脸上神色莫测。 “找到了!” “小声点!”无惭烦躁开口,“小姐在睡觉!” 楚三的热情并没有被打击到,压低声音,“你们看,这里有记载,我们牵魂是在半个月前,可玉姑娘是在七天前才有异常,证明大将军夫人的魂魄是七天前才到玉姑娘体内的,书上记载魂魄游荡不归体最易丧失记忆,时间长了可能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大将军夫人这还算好的”。 相对楚三终于找到答案的手舞足蹈,另外两人反应就平淡了些,一直烦躁不安的李无惭同学无力倒上椅子,“丧失记忆?” 霍大少则是一言不发,楚三不满了,“喂,你们总要说句话吧?” “明日再议,”霍大少说着起身出了屋子。 第二天早晨何某人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吓的一弹而起紧紧拥着被子,“你,你想干什么?” 霍大少没应声,何某人咽了口口水,“先跟你说好了,你跟那什么玉媚奴什么关系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想再像昨天那样非礼我!” 霍大少轻轻吐了口气,伸臂将床上的人拥入怀中,死死抱住,“玉娘——” 何某人挣扎起来,“你神经病啊,我不是玉媚奴,更不是什么见鬼的玉娘,放开我!” “别动,让我抱一会”。 霍大少的声音中包含了太多了情绪,何某人一时竟不忍心推开他,僵着身子任由他抱着,嘴却不肯停下来,“喂,我跟你说啊,之前是之前,现在是我何言玉,你有本事就把我送回去,没本事这身子就是我的了,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想着一直占我便宜”。 “玉娘——”霍大少腾出一只手抚着她柔软的长发,“你听我说,之前不过是玉媚奴那个贱婢占了你的身子,是我请了楚三寻了你回来,不过因为时间偏差,你忘记了一些东西,你是何言玉,我知道,是何言玉——”(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二话 试探 “玉娘——”霍大少腾出一只手抚着她柔软的长发,“你听我说,之前不过是玉媚奴那个贱婢占了你的身子,是我请了楚三寻了你回来,不过因为时间偏差,你忘记了一些东西,你是何言玉,我知道,是何言玉——” 何某人不满了,“说的跟真的一样,你当我无知少女好骗啊!” “你有个弟弟叫何琢玉”。 何某人撇嘴,“那是我自己说的”。 “你是滑冰时被一个孩子撞过来的,当时穿着一件很短的裤子,一件袖子很短的衣服,领子很大,还背了个小包,唔,只戴了一只耳环,头发短短的,有点小卷——” 何某人推开他,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刚刚说了,你早就到大汉了,不过因为一些变故,忘了一些东西”。 “大汉!”何某人跳了起来,“大汉!真的是大汉?汉高祖刘邦的大汉?” “嗯”。 何某人一阵欢呼,“真的!那现在是哪个皇帝在位?是汉武帝,汉武帝对不对?” 霍大少皱皱眉,“汉武帝?没听说过,现在在位的皇帝是景帝之子”。 何某人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景帝之子那不就是汉武帝了?笨!他叫刘彻对吧?他死后就会被你们汉人尊称为武帝!” 霍大少噢了一声,何某人更加激动,“那现在是什么时候?汉武帝即位多少年了?哎,你跟我说多少年我也没概念,你直接跟我说说司马迁死了没,还有那个帝国双璧卫青和霍去病。对了,还有卫子夫,李夫人,钩弋夫人,都死了没?” 霍大少默默看了看激动的小脸通红的何某人,“李夫人和钩弋夫人没听说过,前面几个都没死”。 何某人一声欢呼。“太好了!没想到还能见到这些历史名人。对了,这里离长安远不远?我看你也不像穷人的样子,应该有办法让我见见他们吧?” 霍大少更加无力。“我是霍去病”。 “霍——啊——” 刺耳的尖叫声吓的屋外依旧在研究各种古籍的楚三以及做饭的无惭光速冲进了屋子。 “小姐!怎么了?” 何某人双眼放光,猛地扑到霍大少身上不管不顾狠狠亲了一口,又迅速放开,脸蛋通红。一双凤眸如欲滴出水来,一个劲的嚷。“老娘亲到霍去病了,老娘这辈子果然没白活啊啊啊!” 无惭和楚三面面相觑,然后一致看向霍大少,一致开口。“她——没事吧?” 何某人不满瞪了他们一眼,又突然想起来,“喂。你没骗我吧?看你的样子应该也有二十几岁了,霍去病这时候不应该是在匈奴打仗。经营河西走廊的吗?怎么会跑到这山旮旯角呆着?” 霍大少挥退二人,耐心解释,“是你说我活不过二十四岁,安排我在去年诈死离开长安,躲开死劫,我今年已经二十五了,你的法子很有效”。 何某人呆,“我?” 霍大少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上她肩膀,“嗯,你刚穿——越来时是我府中的一个舞姬,这么多年来苦心安排,终于让我躲过死劫,现在你又回到我身边了”。 霍大少说着满足的叹了口气,炙热的呼吸打在脖间,何某人顿时遍身寒毛起立,“舞——姬——那,那我们是——” “是什么?” 何某人吞了口水,“是什么关系?” 霍大少莫名,“你是我府上的的舞姬”。 何某人再度吞了口水,“我是问,我们是什么关系,是——纯洁的上下级,还是——” 霍大少掰过她的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说呢?” 何某人干笑,霍大少微微皱眉,“莫非你后悔了?” 何某人泪流成河,“是啊,我肠子都悔青了,睡了霍去病啊,我怎么能忘的一干二净呢?” 霍大少,“……” 对于何某人的失忆事件,霍大少明显是乐见其成的,楚三和阿漩持无所谓态度,独一个无惭同学闷闷不乐,他的小姐啊,怎么就能把他给忘的个一干二净呢? 闷闷不乐的无惭同学这天奉命抓了两只山鸡回来后看到霍大少正专心致志的编花环,上前问道,“少爷,小姐呢?” “跟小鹿玩去了,阿漩跟着,不会有事”。 无惭狠狠抽了抽嘴角,他的小姐啊,怎么能整天干这样无聊的事? “少爷,你看,小姐失忆,会不会是装的?” 鉴于霍大少某些不可告人的阴暗心理,失忆的何某人显然更好,所以霍大少也就从来没想到过何某人有可能是装的可能性,猛一听说,下意识就排斥了这种可能性,“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少爷也知道,小姐最是擅长戏耍他人,少爷被她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应该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霍大少仔细想了想何某人之前的表现,突然发现其实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当下心就是一慌,如果她没失忆怎么办?远在长安的舅舅,不疑登儿,她真的能放下? “不可能——” “少爷,不如无惭去试探试探小姐?” 霍大少断然大喝,“不准!” 喝过之后才发觉自己失态了,深吸了口气方开口道,“不管她是不是装的,既然她想,就不要违背她的意思,她如今的模样不是比以前快活的多?不管你怀着什么心思,若敢在背后弄鬼,本少饶不了你!” 霍大少真发火,无惭同学还是怵的,诺诺应了,自去清洗野鸡不提。 这边霍大少却再心安,如果她是装的,如果她是装的…… 霍大少心烦意乱间,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何某人回来了,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接过阿漩递来的水壶,咕嘟咕嘟喝了起来,等解了渴方停了下来,双眼晶晶亮的看着霍大少,“你说送我的东西呢?” 霍大少低头看了看手中早被揉成一团的花环,苦笑一声,何某人转转眼睛,“别跟我说没有”。 “明天再给你”。 “不行,我现在就要要!” 霍大少没吭声,何某人扯扯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开口,“你不开心?” 霍大少仔细看了看她的神色,她脸上眸中的小心翼翼是如此的明显,如此的真诚,看不到任何作伪的痕迹,“你想不想下山?” “可以下山?” 这一次,她脸上眼中的惊喜依旧真诚而清澈,霍大少不断的麻醉自己,不可能,不可能是装的,不可能…… “我们不能下山,是不是?” 霍大少伸手抚过她的双眸,“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的玉娘应该是理直气壮跟我提任何要求的”。 “那我想今天就下山,你答不答应?” 霍大少看着何某人眸中的异彩不断闪过,心中微定,笑问,“你想下山做什么?” “我都到大汉来了,总要看看外面的世界吧,总是看这个山头有什么好看的?” 霍大少亲亲她的脸颊,“好,我们今天就下山”。 “真的!” 何某人绝色的脸蛋因激动而泛起绯红,瞪大的凤眸波光粼粼,霍大少只觉心头一荡,小腹一热,还未离开她脸颊的唇便压到了她唇上—— “唔——唔——唔唔——” 脖子上一阵刺痛让霍大少的理智回笼,再看怀中人满面通红双眼喷火的看着自己,心头一惊,大脑急转,当下勾起一抹无赖的笑,“又不是没亲过,有必要下这样的狠手?” 何某人已经出离愤怒了,“靠,你还有理了!之前那何言玉干过什么事跟老娘一点关系都没有,再敢占老娘便宜,老娘阉了你!”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自从那贱婢占了你身子,我好久都没碰过你了,你真的忍心?” “老娘为什么不忍心?你给老娘滚远一点!” 霍大少温柔一笑,唇蜻蜓点水般滑过何某人的唇,何某人一阵恍惚,“我记得——” 霍大少身子一僵,何某人兴奋了,“我想起来了,有人这么亲过我,就像你刚才那样,先对我笑,对,笑的我的心都快化了”。 霍大少心下一凉,正要开口,不料何某人突然伸臂抱住他,“你没骗我!你之前亲的是我,不是别人,是我!” 霍大少突然发觉自己已经言语无能,不料何某人竟抬头亲上了他的唇,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好吧,霍大少不但言语无能,连行动也不能了。 何某人舔了又舔,发现霍大少半点反应都没有,顿时怒了,“喂,你什么意思?美女亲你,你没反应?” 霍大少僵硬开口,“你希望我什么反应?” “当然是更狂热的亲回来!这才是对我美貌的最好赞美!也让我找找感觉,说不定能想起来更多”。 霍大少僵硬看向来叫二人吃饭的无惭同学,无惭同学默默低下头,好吧,他承认,他家小姐绝对不可能是装的!(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三话 追查 时近新年,寿阳城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因着这份热闹喧哗,卫大将军那袭本儒雅温润的青衫竟显出丝丝格格不入的冷清孤寂来,举目四望,迎目皆是喜气洋洋的笑脸,卫大将军不由摸了摸嘴角,勉强勾了勾,片刻后便又无力垂下。 “鱼与雁,两浮沉,浅笑微嗔总关情,唔,我就是爱我家夫君这眉眼含笑的风流模样——” 眼前繁如春色的笑脸倏然被另一张威严艳丽的脸代替,卫大将军惊地后退数步。 “唔——” 卫大将军猛然回神,嘴角条件反射的挂上了几分笑意,回头作揖,“卫某无状,公子恕罪”。 少年跳着脚,“恕罪?你也让我踩一脚试试?” 卫大将军微笑点头,“好”。 少年一时有点呆,愤愤哼了一声,“算了,算我倒霉!” 少年说着一甩袖子走了,卫大将军唇角的笑意瞬间隐去,抬头朝城后的青山看去,郁郁山木后隐藏的也许是他此生的挚爱,也许,只是一场失望…… “喂——” 卫大将军双眼逐渐聚焦,待看清眼前的少年,嘴角便带上了几分笑意,“怎么?公子是改变主意了?想踩回去?” 少年顿时涨红了脸,“我想问问你是不是从长安来的”。 卫大将军点头,少年明亮的双眼瞬间点燃,期期艾艾问道,“长安的男子现在都是作这般打扮了?” 卫大将军愕然,唔,难道说他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引领了时尚的新潮流? 少年红着脸比划,“我是说。你的发带,现在长安的男子都不用发簪发冠,改为束发了?” “唔,夫君这风流的小模样真是让为妻爱怜啊——”卫大将军嘴角不自觉化开一个笑容,他的娘子最是喜欢看他青丝轻束,碎发不时滑落额角耳鬓的模样。 “你——你,笑起来真好看!”少年目瞪口呆。然后猛地转身。大喝一声,“你站住!” 卫大将军不自觉顺着那少年的目光看去,却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脸上蒙着一层轻纱,厚厚的额发垂落下来,几乎遮住了半张脸,虽看不出半分容色。但却生生让人生出她肯定是个绝色美人的错觉。 少女轻嗤一声,少年气势汹汹向她而去。到了跟前却猛地住了步子,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像是怕吓到了眼前的佳人,这般小儿女情态倒是让卫大将军不自觉笑了起来。年少真好—— 少年小心翼翼伸出手,手中拿着一个半尺长的方盒,“这个你肯定喜欢。跟你换”。 少女再嗤,少年白皙的脸慢慢泛起绯色。“你先看看,觉得值就跟我换,觉得不值算我输,这个当做彩头”。 “这可是你说的啊!”少女咯咯笑了起来,拿过盒子打开,里面却是一对精致华美的响步铃,咦了一声,微微抬起头来,看向那少年,这么一来额发便朝两鬓滑去,露出一双盛满愉悦笑意的眸子,一眼看去只觉澄澈见底,摄人心魂,饶是卫大将军见惯美色,也不觉微一恍神,想不到这小地方竟有如斯美人。 “这是戴在头上的?” “嗯,你梳的双丫髻戴上这个肯定好看!” 少女眨眨眼,清亮的眸子掠过狡黠之色,“可是我觉得还是比不过我的斑斑”。 “我送给你!”少年脱口而出,又猛然发觉自己的口气太过迫切,勉强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你的斑斑也太金贵了吧!” 卫大将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那少女身边竟跟着一头小鹿,此时正惬意的砸吧着嘴吃着什么,而他刚刚为那少女容光所摄,竟一直没发现。 少女随手扔了盒子,将响步铃套上手腕,拍拍小鹿的头,“斑斑,我们走”。 卫大将军见她朝自己的方向而来,后退两步让开道,那少女漫不经心跟他擦肩而过,不想那小鹿却欢快朝他扑了过来,卫大将军下意识抬手拍去,又硬生生停住掌势,这么一来竟让那小鹿咬住了腰间的夜明珠,顿时大惊,要扯回,不想那小鹿却咬的极紧,他又怕它咬坏,不敢用力,只好开口道,“姑娘, 请管好你的小鹿”。 少女咯咯笑了起来,“这位大叔,我家斑斑难得喜欢什么,这样,这珠子值多少钱,我双倍赔给你”。 那小鹿衔着夜明珠抬头望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正在请求他的同意,卫大将军犹豫,若是其他东西倒也罢了,这珠子—— “这位大叔,我这里正好有一对珠子,跟你换”。 少年手里托着一对珠子,口气迫切,眼神不住往少女那飘,卫大将军失笑,“小公子倒是会做买卖”。 少年脸一红,“就算是还我刚刚的人情”。 卫大将军还未回答,那少女突然凑了过来,拍拍小鹿的头,“斑斑,一颗破珠子,咱不要了”。 小鹿往后退了退,咬的越发紧了,少女笑嘻嘻看向那少年,“你用这对珠子跟我换斑斑好不好?” 少年迷迷糊糊点头,下一秒珠子便到了那少女手中,再下一秒少女已不见了踪影,留下两人一鹿面面相觑。 良久,少年兴奋一拍手,“原来她喜欢夜明珠!” 卫大将军伸手去捏小鹿的下巴,小鹿吃痛放开珠子,抬头控诉的看向他,卫大将军笑笑,转身离开,刚走几步就发现那小鹿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哑然失笑,“难不成你还就看中我的珠子了?” 小鹿欢快的蹭着他的衣摆,卫大将军伸手摸摸它的头,看向那兀自激动不已的少年,“小公子,你看着它别被我拐走了”。 少年伸手来捉小鹿,小鹿身形灵活躲过了,衔起卫大将军的衣摆,大眼睛里竟盛满了委屈,卫大将军没想到它竟然如此通人性,一时倒有些欢喜,俯身摸了摸它的头,“既然你想跟着我,就跟着罢”。 少年不乐意了,“喂,这是乐乐换给我的”。 “那位姑娘既然肯为两颗夜明珠舍弃它,公子留下又有何用?不如想想怎么再找几颗夜明珠,讨那位姑娘欢心”。(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三话 忘记 少年一想果然是这个理,也就不再理他,匆匆往那少女离去的方向去了,卫大将军抬眼看了看那郁郁青山,叹了口气,换了个方向朝不远处的酒家而去。 进了酒楼的卫大将军很快就发觉不对劲了,而罪魁祸首则明显是他身边眼神无辜至极的小鹿无疑,卫大将军正在疑惑间,店小二已到了跟前热情的招呼,“客官想用些什么?” 一边说一边将手中一小碟松子糖放到长凳上,小鹿欢快无比的吃了起来,卫大将军对小二怪异的眼神视而不见,点了几个小菜,认真看着吃的欢快的小鹿。 一顿饭还没吃完,那蒙面少女走进了酒楼,大刺刺在卫大将军身边坐下,“大叔,你不会是想拐带我家斑斑吧?” 卫大将军摇头,少女得意一笑,“算你识相,斑斑,我们回家”。 少女说着拿起装松子糖的小碟,诱着那小鹿跟着她的脚步,白皙如玉的手腕上一对响步铃叮当作响,卫大将军不觉有些恍惚,多年前仿佛也总是有这样的铃声点亮了他的人生—— “乐儿姑娘——” 少女直起腰,不耐烦一甩手,“你又想干什么?” 少年结结巴巴开口,“你饿不饿?” “嘶,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饿了”。 少年通红的脸瞬间亮了,“那我请你吃饭!” 少女点头,少年四下看了看来到卫大将军身边,“这位大哥,没有空座位了,能不能拼张桌子?” “请便”。 少年高高兴兴坐下。招呼,“乐儿姑娘,快过来,你想吃什么?” “最贵的”。 少年高高兴兴让小二把最贵的菜全部上上来,将卫大将军那两碟小菜挤到了拐角,少年不好意思了,“这位大哥。真是不好意思。这样,相逢就是有缘,大哥一起吃一点?” 卫大将军摇头笑笑。“我吃饱了”。 少女失声,“你笑起来真好看!” 卫大将军不自觉又笑了笑,“姑娘谬赞”。 少女惋惜开口,“可惜大叔你年纪大了点。否则我一定会喜欢上你”。 卫大将军朝立即换成敌视目光的少年安抚一笑,“姑娘说笑了。卫某早有家室”。 少女叹了一声,“这里的人成亲真早!” 卫大将军心头一动,这里的人—— “我成亲不早,还没有家室!” 少女低头吃菜。少年满是敌意的看向卫大将军,卫大将军只当没看见,“姑娘是本地人?” 少女轻嗤。“有家室的大叔麻烦不要随便找美女搭讪”。 卫大将军只觉一颗心砰砰跳了起来,仔细看起面前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少女。卫大将军端详的眼光全大汉没几个人能受得了,少女忍了一会,猛地将筷子拍到桌子上,“姓卫的,你再色眯眯看老娘试试!” 软糯清甜的声音即便故作凶恶也很好听,卫大将军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声音的主人,却无端有种熟悉感,于是越发仔细的打量面前的人。 少女忍无可忍,“你,帮我揍他!” 少年巴不得一声,当下狠狠一拳打了过去,卫大将军眼都没错,伸手捏住少年的拳头,轻轻一送,少年跌倒在地。 少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转身就跑。 “姑娘留步”。 少女跑的更快,虽然力道掌握的不太好,却也能让卫大将军一眼认出那正是花间派独步天下的轻功。 “姑娘——”卫大将军伸手捏住少女的肩膀。 少女惶恐转头,卫大将军努力压住跳的欢快的小心肝,温柔一笑,“姑娘别怕——” 少女一脚踹了过去,“别怕你娘!来人啊,非礼啊!” 此时那少年也气喘吁吁赶了过来,“乐儿——” 卫大将军随手打晕了他,努力安抚手中挣扎不休的人,“姑娘别怕,我不是坏人,只想跟你打听个人——” 挣扎的人突然停止了挣扎,卫大将军刚松了口气,就发现少女竟然扑进了他怀中,英明神武的卫大将军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在卫大将军反应不能时,少女悲悲切切开口了,“大叔,我还没嫁人啊,你放过我吧,我回去给你立一辈子长生牌位!” 卫大将军开始深刻检讨,难道短短几个月时间,自己就已经从一个人见人爱的温润君子变成了人见人怕的怪大叔? “唔——” 少女偷袭成功,落荒而逃,唯余苦命的卫大将军在原地痛的遍身冷汗,唔,卫大将军,乃节哀! 卫大将军顺着痕迹找到某人时,此人正得瑟无比的叙述自己如何智取色狼,而她叙述的对象—— 卫大将军想冲到他面前,掀开他的锥帽,再狠狠一脚踹过去,任凭他怎么哀求都不为所动,不想自己的脚步却似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这世上没有人能忽视卫大将军的目光,其中当以霍大将军排在最前头,低头认真倾听的霍大将军很快发觉不妥抬起头来—— 得瑟无比的何某人正说的高兴,突然发现身边的人不动了,顿时不爽了,“喂,你干什么?我说我饿了!” 霍大将军定定看着青衫缓带的卫大将军,手不自觉攥紧,何某人一声尖叫,想甩开却哪里能够,只好用另一只手去推,“喂,你捏疼我了!放开!” 霍大将军如梦初醒,赶紧放开,这才发现佳人的芊芊玉手上五个指痕清晰可见,何某人看了看,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擦眼泪,霍大将军看看卫大将军,转身去追,“乐乐,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你就是!你天天弄痛我!我又不是洋娃娃,你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呜呜,我才不要你这样有暴力倾向的人做男朋友!” 何某人说到这,已被霍大将军成功抓住,顿时暴走了,双脚齐下狠命踢着,“你滚你滚滚滚……” 苦命的霍大将军只好放低声音柔声哄着,“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下次一定不会了……” 卫大将军缓缓走到跟前,深吐一口浊气,“她?” 霍大将军抽空朝自家舅舅微微苦笑,“忘了,什么都忘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四话 长乐 卫大将军想,极致的痛是会让人麻木的,霍大将军走了,何某人也离他而去,他痛到极致也就麻木了,麻木到任皇后安排他和平阳的大婚,麻木到见到死而复活的两人也没有多震惊,麻木到他此生挚爱完完全全忘了他也没有多大感觉…… 也好,他本不该可笑的认为自己能扭转乾坤,就这样随波逐流,多好—— “你真的是卫青?” 那双眸子中是宛如稚子般的好奇清透,如晴空下的酒泉,清澈见底,没有一丝雾霾,不再见让他一见心喜的慧黠精灵,不再见让他沉醉迷恋的温柔情意,亦不再见让他心痛心酸的漠然讥讽…… “喂喂——”何某人挥着手,“元神归窍了!卫大将军怎么可能是你这样的?真是越来越让我有不真实感了,唔,其实你们都是骗我的吧骗我的吧?” “在下正是卫青”。 何某人耸肩,“你不用跟我在下,按理说我应该叫你声舅舅……” “我不是你舅舅!” 一个看起来很好欺负的人突然暴走是件很恐怖的事,何某人慢慢后退两步,一溜烟跑了,卫大将军呆了呆,慢慢跟了上去。 院子里的霍大少正坐在秋千上发呆,何某人委委屈屈扑进他怀里,开始打小报告,“你舅舅凶我!”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自称什么在下,你说我哪敢让你舅舅在我下面啊,就说不要他自称在下,我应该叫他声舅舅才是,他就凶我了。凶的好大声!” 霍大少抬头朝自家舅舅苦笑一声,“舅舅不是故意的”。 “那就是他看不起我!也是,我一个小小的舞姬,哪够格叫大汉的大将军大司马舅舅,只有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才能叫他一声舅舅——嘶,对了,你娶妻了没有?” 霍大少开始转移话题。“乐乐。舅舅不是那个意思,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赔罪”。 何某人暴走了,“我才不要。出个门捂的跟做贼一样!” “好了,别生气了,”霍大少苦笑着抚着她柔顺的长发,“我保证。很快,很快我们就不用做贼了”。 “很快是多快?” “你想多快?” “明天——哼。半年,顶多半年,我才不要偷偷摸摸一辈子”。 “好,半年。我保证”。 何某人高兴了,蹭着霍大少心口,“霍去病。我喜欢你抱着我”。 霍大少嗯了一声,慢慢荡起秋千。顺了毛的某只很快睡熟了,霍大少苦笑一声,“舅舅不用在意,她只是暂时忘了,楚三说机缘巧合就能想起来了”。 卫大将军亦是苦笑,“这样也好,只苦了你要慢慢哄她了”。 好吧,以前都是何某人哄霍大少,这猛然换了个个,滋味,唔,霍大少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明天就回长安”。 霍大少霍然抬头,“舅舅?” 卫大将军淡然一笑,“看到你们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 是的,放心,可是放心了,却为何还是会伤心?为何我会觉得,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你就此忘了我…… “乐乐,起床了”。 某人用被子捂住头,送了个后背给霍大少以示自己的极度不满。 “乐乐,从今天起我们就不用偷偷摸摸了,快起来,我带你去吃东西买衣服”。 何某人一弹而起,“你说什么?” 霍大少温柔一笑,“乐乐,舅舅回去了,他会帮我们打点好一切,以后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有任何顾忌”。 何某人眨眨眼,“真的?” “真的”。 何某人打个呵欠,又倒回床上,“那我就放心了”。 霍大少讶,“乐乐,你不想出去?” 回答他的是一阵呼噜声,霍大少无奈了。 霍大少再次进门已是日上当头,某人还在蒙头大睡,霍大少上前摸了摸她的脸,“别睡了,该吃午饭了”。 何某人懒懒睁开眼睛,懒懒一笑,眸光流转间,几许厌倦几许漠然,淡淡的温柔怜惜丝丝缠绕其间,只那简简单单一笑便似敛尽了世间万千风华,霍大少只觉自己心跳骤停,那一笑…… “吃饭了啊,你先出去,我换衣服”。 熟悉的语调带着惯常的温柔亲昵与久居人上的淡淡威严,霍大少只觉刚刚停止的心如一面大鼓狠狠敲动起来…… “怎么?先出去,我一会就好”。 “乐——乐——”霍大少声音干涩,“你——想起来了?” 何某人讶了讶,随即轻笑,“傻瓜,哪有那么容易想起来的——” 一时间,霍大少也不知道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 “——我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啊……” 屋外阳光明媚,无惭同学正和阿漩切磋武艺,楚三惬意的躺在躺椅上晒太阳,何某人不自觉露出一个笑来,慢悠悠走到楚三身边,“楚三,小七呢?” 楚三惊的一弹而起,那边打的高兴的两人也停止了动作。 “你,你——你想起来了?” “怎么可能?” 楚三拍拍心口,“就是,你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想起来,书上明明说得要有机缘的”。 何某人恶劣一笑,“我只不过是装小白装烦了而已”。 楚三不知道小白是什么意思,可完全能理解“装”之一字,瞠目结舌,“你,你——” 无惭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小姐?” 何某人暖暖一笑,“无惭,我说过,我不会再忘了你”。 无惭呆了呆,单膝跪下,抓住何某人的裙角,哽咽难言。 相比之下,阿漩同学就镇定多了,伸手作揖,叫了声小姐,转身进屋,话说他家主子会不会打击的想撞墙啊? “好了,起来吧,去看看饭菜好了没有,我都快饿死了”。 无惭擦了擦眼睛,迅速爬起来跑了,何某人挥挥手,“回神了,小七呢?你怎么在这?当年楚家灭族你是怎么逃过去的?” 楚三直愣愣的盯着她,何某人怒了,“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原来你长这副模样,怪不得五妹那时候一直说你一脸狐媚相,我怎么解释都没用”。 “别打岔,回答我的问题”。 “那时候韩嫣怕五妹伤害你,就偷偷抓了我和小七囚禁起来,后来韩嫣死了,我们就落到了骠骑将军手中,躲过了一劫”。 “我,不知道——” 楚三愤愤,“我知道,我听到那个韩嫣对骠骑将军说千万不能让你知道,否则你肯定闹着放了我们”。 “那小七呢?” “骠骑将军嫌他没用,诈死前放他走了,只带上了我,等你的事一结束,我就去找他”。 “你明天就走吧”。 “也不急,我再多待几天,等你稳定了再说”。 “谢谢——” 楚三咧嘴一笑,“你放心,我决不会泄露你们的秘密的”。 何某人点头微笑,“我知道,找到小七后,如果没地方去,可以来找我”。 “嗯”。 打击过度的霍大少终于出了门,“玉娘——” 何某人挑眉,“我更喜欢霍长乐这个名字”。 霍大少眸色复杂,何某人笑了,“我知道你有很多事要问我,不用急,这个身子健康的很,我至少还有四十年的时间来回答你的问题”。(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五话 乐乐 饭桌上,除了无惭同学殷勤无比的帮他家小姐夹菜盛汤,其余人都安静的诡异,终于楚三少忍不住了,“小桃核,你怎么装的那么像,所有人都被你骗过了”。 “白痴想装聪明人很难,聪明人想装白痴还不容易?” 楚三想了想,果然是这个理,乐了,“我是没什么了,跟你前后也不过见了那么几次,骠骑将军——” 楚三顿住声音,意味深长的瞟了霍大少一眼,霍大少脸青了,“楚三,你信不信我再关你个十年”。 楚三立即做认真吃饭状,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半晌,霍大少鲜见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开口问道,“玉娘,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被你舅舅毒死了——” 霍大少失声,“不可能!” 何某人冷冷看了他一眼,“那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毒死了自己?” “玉娘,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当年莲儿的毒是不是你舅舅下的?” “是”。 “他给我用的是一模一样的毒,估计是想慢慢毒死我,结果我身子太不给面子,几个月就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 “我吃了跟莲儿当年一模一样的症状,头疼,体虚,精神不好,大夫却什么也查不出来,再说,我已经在这了,还不能说明我是中毒死了?” “不可能——” 无惭冷冷开口,“有什么不可能的,大将军踩低迎高,如今李家没落,留着小姐做绊脚石么?” “不可能——玉娘——你知道?” 何某人面无表情点头。“刚开始不知道,慢慢也就知道了,我身子虽一向不好,也不会差到那种程度,可怜你家小舅舅还以为我抑郁成疾,一直多方奔走为我寻找名医,你小舅舅都如此认为。更别提其他人了。他一贯手段圆滑,这样的方式本就是他的风格,绝不会叫人拿住把柄”。 霍大少不可置信的看着某人。半晌惊道,“你知道?知道你还?” “他想我死,我死好了,反正我本就不想活了”。 “可你。你肚子里还有,还有——” “我发觉时已经太晚了。太医说生下来不是死胎,也绝对活不长,左右不过是一场伤心”。 “玉娘——”霍大少伸臂将何某人搂进怀里,声音微颤。“玉娘——” “无论如何,小姐也不该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那时候,韩嫣最喜欢的说就是他活够了。无惭,我也活够了。这些年我真的累了”。 “小姐——” 好吧,无惭小朋友都快哭了。 “玉娘,你听我说,肯定是有误会,舅舅绝不会做那样的事,一定是哪里错了”。 何某人抬头看向晴空,目光幽冷,“就算是错了好了,反正何言玉已经死了,是非对错又有什么关系?” 某被忽视的神棍咳了咳,“那个——玉媚奴会不会也活了?” “那个身子已是油尽灯枯,又毒入心肺,想来是活不了了”。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里不错,依山傍水,民风淳朴,我就在这养老”。 某神棍扬着下巴笑的意蕴深远,“养老哪——” 霍大少在有些地方很粗心,在有些地方却又细心的不行,比如这两年他竟让玉媚奴修习花间派的内功,实在是省了某人不少事,某人不再装小白后便一刻不停的练功,时刻准备着再次领导大汉轻功新潮流。 霍大少一直是个热血青年,以前一没事就喜欢拿着把破剑张着把破弓使劲练,现在估计是再没机会上战场了,竟天天捧着本书装知识分子,某一天何某人发现他的书从中午到晚上竟连位置都没动过,然后坚决鄙视其伪装知识分子的行为。 人少了什么都简单了,简简单单四个菜一个汤便能混过去一顿饭,比之当年将军府流水价的珍馐美食,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你什么时候走?” 霍大少顿了顿筷子,“你赶我走?” 何某人点头,“你还年轻,不能跟我一起在这养老吧?” 霍大少眯起眼,“我现在举目无亲,你让我去哪?” “虽然你最擅长的就是打仗,但除了打仗还有很多事可以做,比如占山为王啦,比如称雄沙漠啦,比如造福一方啦,总不能一直在这坐吃山空”。 “你也在坐吃山空”。 “你能跟我个老人家比?” 霍大少怒,“别天天把你比我大挂在嘴边,记清楚了,我现在比你大!” 好吧,伪装知识分子果然是不行的,骨子里还是个莽夫。 霍大少哼,“天冷,什么事等冬天过去了再说”。 虽然何某人一直运气不佳,中刀受伤是家常便饭,但偶尔也有优点,比如她似乎永远挥霍不尽的青春岁月。 伟大的马克思教导我们看问题应该全面思考,而不应该片面判断,比如何某人之前一直埋怨将军府过于复杂,活着太累,如今简单了,反倒又觉得寡淡了,比如之前日理万机的无惭同学现在整天拿着把小匕首无聊的玩,比如之前肩负重任时刻警惕的阿漩同学现在一出神就是一整天,比如之前看惯金戈铁马美人歌舞的霍大将军现在整天捧着本书无聊的发呆,而之前相夫教子苦心经营的何某人现在整天在不到两百平米的院子里练轻功,动辄摔的鼻青脸肿。 “长白,你无聊吗?” 化名霍长白的霍大少挑眉,“什么意思?” “我见你天天捧着书发呆——”何某人心中一酸,这样的日子不该属于英雄风光的霍大将军,他也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 “我不是在发呆”。 “呃——” “我在看你摔跤,很有趣”。 何某人咬牙,霍大少,乃死定了! 霍大少握住某人的手,“乐乐,有你陪着,我不会无聊,等你无聊了,我们再出去找乐子”。 某人再咬牙,“不准叫我乐乐!” “乐乐,很好听,很配你”。 “配你!不准再叫!” “乐乐,乐乐……” 何某人一个爆栗敲了过去,“乐个头啊,某平生大恨,何言玉、霍长乐,多有韵味多有诗意的名字,结果你先是叫玉娘,后来叫媚奴,现在又叫乐乐,一个比一个土,一个比一个难听,跟某的脱俗气质半点都不配!” 霍大少茫然,“我觉得很好听”。 装傻是吧?何某人再度敲了过去,“乐乐,乐乐,我们那的狗都叫乐乐,你再乐给我瞧瞧?” 霍大少失笑,“果然很配你”。 好吧,美少年笑起来某色女总是很难抵挡,何某人闭上眼睛碎碎念,“叫我长乐,长乐,多有水平的名字,我以后有女儿就叫未央,长乐未央,长乐未央,多好,多好!” 霍大少不厚道的笑了,某人突然想起来了,“对了,其实我们那的小狗除了叫乐乐的都是叫小白的,唔,小白,果然配啊!” 霍大少怒了,从此坚决鄙视长白这个名字,何某人叫一次他嘴角就抽一次,然后坚决叫一声乐乐反击回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六话 新生 话说霍某人最自豪的就是在自己终于比某人大,成了霍家家长,因此过年时很是大方的给某人发了个大大的红包。 何某人捏着一个个小巧可喜的银锞子,突然想起来最重要的民生问题,“对了,走之前我让你们带的东西都还在吧?” “刚刚全给你们了,”永远不知节俭为何物的霍大少。 何某人怒了,“那么一大包,就剩这么点了?” “楚三在管,走之前给了我这些”。 “你傻啊,肯定被那个滑头揩去了!” “不过一点东西”。 “一点东西?”某人痛心疾首,“我们坐吃山空的,这点用完了,你准备去偷去抢?” “小姐——我带来的没太动”。 何某人感动了,“果然还是无惭乖”。 无惭抽了抽嘴角,明智的保持沉默,何某人清了清嗓子,“新年新气象,大家在新的一年有什么打算,有什么愿望全部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 另外三人默然看向何某人,某人尴尬一咳,“好吧,我先说自己的,我要努力练功,再次成为大汉游侠轻功之首,小白”。 无惭同学想了想,“我要努力练功,保护小姐”。 “无惭,这不算是愿望,再说一个”。 “我觉得是”。 好吧,你强大! 霍大少开口,“我要努力练功,超过郭解,成为大汉游侠之首”。 好吧,霍大将军您果然是霍大将军。比他们都目标远大! “阿漩,你呢?” 阿漩同学恍然回神,“小姐在说什么?” 何某人打击无比,“阿漩,你之前作为卫大将军的首席护卫到底是怎么胜任的?” 阿漩同学依旧一脸茫然,何某人更加打击,“你有什么打算?以后想做什么?” “小姐不是吩咐了要属下用生命保护公子?” 好吧。某人彻底无语。 无惭犹豫开口。“我觉得应该把小少爷们接过来,否则肯定被长公主虐待”。 呃,无惭同学。乃真的想多了。 “我已经死了,平阳也不会有孩子了,不疑他们还小,平阳好生抚养。以后就也跟她的亲生儿子差不多”。 “那是小姐的儿子!” “你舍得?” “死过一回的人总会看的淡些,何况死了这么多回的。之前的事就算了,之前的人我也懒得见了,说实话,要不是玉媚奴正好在你身边。连你我也是懒得见的”。 霍大少眯起眼,“你说什么?” “你如今已经避过死劫,凭你的本事。到哪也不会吃亏,加上阿漩无惭。我总归是放心的”。 “放心你就不见我了?”霍大少的声音森然生寒。 “我累了——” 霍大少僵了僵,握住某人的手,“累了就好好休息,现在没那一班子人烦你,休息好了便不累了”。 “骠骑将军也会安慰人了,说起来,如果接了嬗儿过来,说不定也会躲过一劫”。 霍大少皱眉,“我不喜欢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孩”。 何某人失笑,“那是你儿子”。 “我不喜欢他”。 “就像你不喜欢他的娘亲?” 霍大少暴躁了,“我本来就不喜欢她,我已经对她够好了,她还是怕我,我说话声音大一点,她就发抖”。 好吧,您老声音一大,谁个不怕,貌似何某人偶尔也会怕的。 “你舅舅总会想法子保全他的,你还年轻,儿子嘛,总是会有的”。 好吧,何某人已经变的不是一般的冷血。 霍大少注意力转移,“不如我们玩投壶?” 呃,霍大少,乃以为会有人找死到陪乃玩投壶吗? 声声鞭炮声中,某人认认真真的打着络子,因为细致体贴的卫大将军不但带来了银镯和花晨,还将何某人喜欢把玩的夜明珠也带来了,于是某人一心一意要给夜明珠打个合适的络子,各种丝线打了拆拆了打,乐之不疲。 另一人则懒洋洋枕在某人膝头把玩着各色彩线,迟疑开口,“历史,可以改变吗?” “不放心就回去看看,骠骑将军复活,历史上没有记载,说不定能改变历史”。 “皇上帮我安排了那么盛大的葬礼,我现在回去了,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派人杀了我?” 何某人笑了,“也有可能,刘小猪做事从来随性的很,不过他很喜欢你,应该不舍得的”。 “我觉得我回去了,他多半会帮我重新安个身份,等打仗了再派我去”。 “可惜匈奴已被你打的断子绝孙了,很久都不会再有战事”。 “所以我回去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也许吧,谁知道呢?” “你当年若是嫁给了皇上,再凭你预言的本事,说不定皇后便是你了,还可以改变历史”。 “那可说不定,我外公,就是郭解,他的外祖母也是会预言的,也没见皇帝就封了她做皇后,据说做皇后是要有天大的福气的,我没那个福气”。 霍大少低声笑了起来,“说的也是,从你到大汉,二十年的时间,可算是倒足了霉,挨刀挨剑跟吃饭似的”。 何某人一巴掌拍了过去,“霍大少,拜托您有点同情心可好?” 霍大少伸臂抱住某人的腰,“乐乐,我,舍不得舅舅——” “——你放心,他会平安顺遂一生”。 霍大少低低嗯了一声,“你真的认为是舅舅下的毒?” 何某人轻笑,“怎会?二十年的感情,即便是习惯,他也不会朝我下手”。 “那你——” “我是真的不想活了,累了,也倦了——” “那,是谁做的?” “——我——” “你?”他语气艰难起来。 何某人自嘲一笑,“呵,我到底是心思歹毒,见不得他和别人举案齐眉夫妇和睦”。 “可是,孩子——” “孩子?”何某人语气淡然,“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孩子,从我知道他是在等着我死,然后娶进平阳,维持卫家荣光起,我就设计好了一切”。 “乐乐——” “你舅舅那个性子,既是娶了平阳,平阳公主之尊,昔日又对他有恩,他怎么也会好好待她,反正迟早是死,用几个月的寿命让你舅舅和平阳一生不得和睦,值了——你舅舅遇到我也算是倒霉了,不但心胸狭窄,还恶毒诡诈,临死也不肯放过他”。 霍大少的胳膊紧了又紧,几乎勒的何某人喘不过气来,“乐乐——小时候我,舅舅,都想着要出人头地,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做到了,我却后悔了,舅舅,想必也是后悔的——” 何某人默然,当初她胆子再大一些,直接出了长安,离开了英雄美人云集的长安,也许还能找到一个不是卫大将军的卫二郎,平淡却也平安的顺遂一生,而你,你舅舅,却是如何也逃不了封侯拜将流芳千古的命的。 “别恨舅舅了,这些年他为了我,为了你,为了卫家,只会委屈自己——” “是啊,他一直委屈自己,总想着两全,总想着忍过一时便是和满幸福,却忘了你和我都不是能忍的性子——” 霍大少沉默,何某人开始转移话题,“不过说起来,东方神棍不是说那东西能稳住我的魂魄,不会再到处乱跑么,我怎会又到了玉媚奴身上?” “东方朔给你的那个被我中途换掉了”。 何某人怔了怔,呵呵笑了起来。 “乐乐,我怕你再有危险,有玉媚奴,总能帮你挡掉一些”。 好吧,玉小姑娘果然倒霉,遇到了穿越女猪,再美的美人也只能靠边站,当炮灰。 “你撒谎”。 霍大少默了默,低声开口,“是,我撒谎”。 “你从一开始就换掉了东方朔给我的东西”。 “是,我从一开始就换了——”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片刻后,霍大少俯身亲了亲某人额头,“乐乐,别生气”。 何某人不自然的挣了挣,“我没生气”。 霍大少低低一叹,“乐乐,我想去匈奴大宛那儿瞧瞧,陪我一起”。 “呃,你不怕一露面就被全体匈奴人追杀?” 霍大少怒视,某人遂决定换个话题,“呃,我能不能说我不想去?” “你说呢?” 好吧,小白眼狼也开始有向老狐狸进化的迹象,某人只好屈服。 “乐乐——”霍大少低低一叹,“你已经陪过舅舅,如今便陪着我——” “——好,”何某人的叹息声如同雾气消散在山间清新的晨色中……(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七话 洞房 霍大少很后悔,霍大少非常后悔,霍大少极其之后悔,这后悔在见某人腰如杨柳与另一男子随风起舞后达到了顶点。 鉴于霍大少暂时不敢惹某人,遂决定釜底抽薪,他发誓一辈子再不踏足这个连男人也可以恬不知耻跳舞的国家。 郁闷不已的霍大少回了他们暂住的屋子,听见无惭在厨房里鼓捣,决定先去争取一个盟友。 无惭同学很淡定的一一将竹篓中的青蛙啊蛤蟆啊蛇啊蜈蚣啊蜥蜴啊往锅里扔,霍大少胃里翻滚起来,不会某人这些天给他们吃的全是这些东西吧? “你怎么回来了?小姐呢?” “阿漩跟着,你在煮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个翩飞而至的册子,霍大少打开看了看,很淡定的塞进怀中。 “百子千孙汤,配上刚才图册上的姿势,听说很灵”。 霍大少风中凌乱,果然是他跟不上时代了么?他还在纠结该如何将亲人式的亲吻额头转为情人式的亲吻嘴唇,无惭同学已经在纠结子嗣问题了? “帮忙烧火”。 凌乱的霍大少前所未有的听话,乖乖烧火去了。 无惭同学大概往里面加几十种古里古怪的东西,终于放下竹篓,“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你怎么先回来了?” 霍大少不说话了,无惭哼了一声,两人一烧火一煮汤倒也和谐,大约半个时辰后,无惭开始将锅里乱七八糟的底料往外捞,估计是要毁尸灭迹。霍大少暗暗发誓再也不吃无惭煮出来的东西,他宁愿到街上买两个馒头啃。 “我去叫小姐回来,这个要趁热喝才有效果”。 霍大少看了看篓子里惨不忍睹的一堆,突然良心发现了,“乐乐喝再多也不会怀上孩子”。 无惭惊了,“你什么意思?小姐这个身子也有问题?” 为了避免某人折腾出更多的百子千孙汤,霍大少很是郁闷的坦白道。“我们还没——怎会有孩子?” 无惭很是怀疑的往霍大少腰部以下看去。身为一个男人中的男人,被另一个只能算是半个男人的男人鄙视腰部以下是很耻辱的一件事,霍大少飚了。“李无惭,你信不信我挖了你那对眼珠子?” 无惭很淡定的收回视线,很淡定的开口,“霍公子难道是要向柳下惠学习?” 霍大少除了郁闷只剩郁闷。“她每次一看我,我就觉得。起什么歪心都是在亵渎她”。 无惭赞同点头,转瞬翻脸,“不管什么原因,霍公子与小姐那般美人同床共枕多日却依旧能坐怀不乱。即便身子没问题,也是缺少血性,无惭这就上山”。 “上山?” 无惭同学跳转话题速度直追他家主子。 “打只老虎。给公子泡虎鞭酒”。 霍大少彻底暴走,“我这就抓她回来洞房!” 第二天中午。无惭很淡定的堵住了正欲偷偷溜进屋的霍大少,“公子,*是需要勇气的,公子下不了手也很正常,不必心虚”。 你才心虚,你一家都心虚,霍大少咬牙,“滚开!” 无惭从袖中掏出一精致的白玉瓶,“虎鞭酒太浪费时间,笙歌一夜,别说是舅母,就是舅舅,包公子也下得了手”。 霍大少的声音凛然生寒,“李无惭,你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 无惭同学很淡定的将药放到桌上,“公子这是有色心没色胆么?” 霍大少正准备发飙,无惭已轻飘飘飘走了,于是霍大少开始兴致勃勃研究那瓶春药,顺便研究那本薄册,话说入了无惭同学眼的果然都是好东西啊! 晚上玩累了某人正准备睡觉,发现霍大少捏着一枚红色的颗粒举棋不定,奇道,“长白,你拿着什么?” 霍大少大惊,忙掩饰道,“糖”。 “糖?你不是不爱吃甜的?” “无惭跟我打赌我要是吃了,他就帮我洗一个月碗”。 某人很怀疑,“那他怎么知道你是吃了还是没吃?” “他说这颗糖有六种味道,我只有吃过才知道”。 “六种味道?”某人感兴趣了。 霍大少硬着头皮往下扯,“嗯,估计很难吃,他这才拿过来的”。 某人更加感兴趣,“六种味道的糖,再难吃也值得试试啊!拿过来!” 霍大少下意识后退两步,某人不高兴了,“就算那颗糖有六种味道,你也不要这么小气吧?” “不是——” 某人身形急动,抢过糖——呃,春药——放入嘴里,霍大少目瞪口呆。 “嗯——”某人使劲吮着,“没有啊,只有一种甜味啊”。 霍大少呆怔,难道春药竟是甜的? “无惭肯定是在哄你!” 霍大少回过神来,“既是普通的糖,还是别吃了,睡前吃糖不好”。 某人也回过神来,立即吐出春药,“以后不准拿这些东西来诱惑我,吃胖了你负责!” 霍大少精神极度紧张,时刻注意某人的异动,结果某人半天也没反应,霍大少开始怀疑其实那本来就是糖,是那个恶劣的李无惭拿过来哄他的,这么一想,霍大少慢慢放松下来,沉入梦乡。 霍大少睡的并不安稳,自从他认为某人过了缓冲期,并开始动歪脑筋后,他就没睡的安稳过,总是能梦到一些香艳场面,而每每这些香艳场面进行到最紧要关头时,不是卫大将军突然出现,就是某人流着泪叫起二郎…… 这天晚上霍大少照样梦见了某人温柔抚慰的双手,柔软纤细的腰肢,霍大少半梦半醒间勉力压抑着自己,他不想做柳下惠,即便是梦中,可他更怕梦见自己的舅舅,怕梦见她拥着自己,叫的却是二郎…… “二郎,二郎……” 霍大少死命摇着头,强迫自己醒过来,他不要再看到那种场面,不要—— 柔软炙热的掌心触觉是那么真实,霍大少开始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忽地他感觉有人在使劲推着自己,耳边的声音也渐渐清晰起来,“长白,长白——” 她叫的是长白,霍大少一喜,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终于睁开了眼睛,头顶蔚蓝的纱帐尚未清晰,他便真实的感觉到了一双在他身上四处游走的小手,霍大少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抓住那双四处点火的手,“乐乐?” 某人双颊红的似乎要滴出水来,嗓音也失了原本的清透,暗哑干涩,“长白,难受——” 霍大少懵,难道那真是春药? “长白——”某人使劲挣脱钳制,一手扯着衣服,一手探进霍大少的领子,“热——” 霍大少倒抽一口冷气,一个翻身将某人压到身下,“乐乐,别动——” “你,凉,让我捂捂——” 好吧,再忍下去霍大少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男人了,一咬牙,俯身含住兀自喃喃说着什么的双唇……(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八话 孩子 第二天中午,霍大少扶着腰到了厨房,刚将一屉热乎乎的馒头拿出来的无惭淡淡瞥了瞥他扶在腰间的手,然后很不客气开口道,“我早晨赶集时买了一坛虎鞭酒,在地窖里,一会记得喝”。 霍大少被烫了般将手放了下来,咬牙切齿,“你还是留着自己喝的好!” 无惭很淡定,“公子何必恼羞成怒,小姐那般的美人,公子把持不住伤了身子很正常”。 霍大少彻底怒了,“这是乐乐踹的!” “小姐踹的?”无惭也怒了,“你的意思是小姐不愿,你用强,然后小姐踹你下床?” 霍大少郁闷不已,“乐乐以为那药是糖,抢过去吃了,缠了我一夜,刚刚好不容易醒了,就一脚踹了我下来,还用了内力——” 呜呜,他好可怜的,被人用了一夜不说,还被踹了这么重要,这么引人误会的部位! 无惭讶了讶,“那小姐呢?” “她踹我下来后就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装的,我想着她该饿了,来找点东西吃”。 无惭很是善良的没有继续嘲笑某大少,动作极快的收拾了一大盘吃食,递给霍大少,霍大少端着托盘去了房里。 两个时辰后,霍大少很是鬼祟的查看了一番厨房四周,确定无惭同学不在后才将半丝未动的托盘放了下来,揭开一个锅盖,发现里面有几个馒头,饥不择食的抓起就啃,又去揭下一个,发现里面有一锅鸡汤,顿时大喜。生起灶火。 在霍大少吞下两个冷馒头,鸡汤也开始沸腾的时候,无惭出现了,很是疑惑的看了看桌子上的托盘,又看了看霍大少,霍大少突然发现自己很有杀人灭口的冲动。 “小姐怎么不吃东西?” “她刚刚在睡觉,”霍大少很是淡定的灭了炉火。“还有。你最好出去逛几天,我怕你在,她再也不肯醒了”。 无惭很犀利的指出事实。“那你怎么也没吃东西?” 呃,他总不能说,他见某人装睡,不知该如何面对。更不知该如何开口,遂也去装睡。并丢脸的真的睡着了吧? 无惭手脚麻利的将自己从外面买的吃食放上托盘,“我吃过就走”。 霍大少拍拍他的肩膀,“注意安全,也不要太长时间。半年就够了”。 无惭抽了抽嘴角,“公子放心,最多七天。无惭一定会回来侍奉公子和小姐”。 七天后的傍晚,李无惭同学回来了。发现他家小姐正在院子里的吊床上晒着太阳打盹,“公子呢?” “去买吃的了”。 无惭犹疑,“小姐和公子——” 某人懒懒一笑,“有我们无惭的笙歌一夜,别说是舅母,就是舅舅,也下得了手,你这是怕自己买的是假药?” 无惭腿一软,跪了下来,“小姐恕罪!” “无惭啊,你这是帮着别人设计我?” 无惭咬牙,“公子算不得别人,再说,是小姐说的要找个新人才能尽快忘了旧人”。 “哦?” “无惭不知道小姐在犹豫什么——” 某人很是无辜的侧过身子,支着下巴眨着眼打量他,“你怎的知道我在犹豫?” “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小姐和公子却还未——” 某人笑的高深莫测,“那你怎的知道是我在犹豫,而不是长白在犹豫?” 无惭大惊,“小姐的意思是?” “笙歌一夜,当年我给慕流风灌的就是那个,你以为我会认不出来?” “小姐是故意吃下去的?” 何某人咪咪的笑,“那是自然,就算认不出来,那点药力你以为我会忍不下去?主动的是我,他心里总会好受些,唉,之前我已经尽可能的装作不经意往他怀里凑,又是摸又是捏的,奈何那块木头硬是不动声色,果然美人我的魅力还有待提升啊!” 无惭打击无比,果然真相都是让人无力到绝望啊啊! 而门外偷听的某人更是打击无比,敢情他忍了那么久都是白忍了?还是属于自己找抽型的?还得被人骂不解风情? “长白,帮我找齐这里面的药材”。 某打击无比的人接过羊皮,“小姐不舒服?” 某人笑的更加高深莫测,“这是我一个月前夜探龟兹皇宫时偶然找到的,据说照这方子吃能生双胞胎,而且是龙凤胎”。 门外的某大少泪流满面,果然他已经跟不上时代,在他纠结是不是吃了某人的时候,无惭已经开始在研究如何生孩子,而某人竟然在研究如何生龙凤胎了!当真叫他这运筹帷幄的骠骑将军大司马情何以堪哪哪哪! 话说某人终于抱得美人归后,就彻底忘了要离开这个恬不知耻的国家的事,有妻万事足,天天啥事也不干,就光盯着某娇滴滴的美人看。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是没看过这么美的美女,”霍大少一本正经。 于是某虚荣的人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其后霍大少要做什么小动作也就半推半就的从了。 这天某二人又开始玩这一经典游戏,霍大少阴谋得逞,窃笑着抱起美人后,该美人竟然一脸嫌弃的推开他,然后捂着胸口呕了起来,霍大少脸黑了,他抱她,她就恶心的想吐? 终于某人呕好了,霍大少忍着气又试探着靠近某人,结果再度被鄙视了,“去,一边玩去,别闹我”。 好吧,霍大少暴走了,一把抱起某人,“我今天还就非得闹你了!” 某人再推,霍大少捉住她的手,“别闹,我生气了”。 某人一双明眸滴溜溜直打转,“你生气?你为什么生气?” 霍大少僵着脸,“我每次要抱你,你都推三阻四”。 某人失笑,然后俯身去吻他的唇,半晌放开,“这样可行了?” 于是霍大少又怒了,“我不是小孩子,你给点糖吃就行!” “那你想吃什么?” “你”。 “那霍大少爷怕是吃不着了——” 霍大少脸更僵,一句你还惦记他卡在嗓子眼,堵的半死。 某人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当下横了他一眼,红唇微启,“呆子!” 好吧,某美人浅嗔微笑的风华无人可挡,正好又走到了床边,某色狼立即抱着美人滚上床,狠狠吻了上去。 “呜呜——呜呜呜——” 某大少彻底不满了,“我生气了!” 某人伸手推着他胸口,笑的温柔无限,“这般傻模样,可怎么做爹啊?” 好吧,某大少彻底傻眼。(未完待续) 第五百二十九话 未止 “啊——”尖锐的童音划破长空,“啊——啊——” 长戈铁甲的羽林军丝毫不见慌乱,整齐划一停住脚步,替为首之人牵马的敦厚男子拔地而起,接住从半空坠落的孩子,唉唉,他真是很无奈啊,每次大将军巡街,这些人挤破头也要来看,看就看呗,关键还总是会挤出一些纪念品,这次还好,是个孩子,上次他接住了个大姑娘,他的亲亲娘子可是半个月都没理他啊! “啊——啊——” 孩子还是尖声叫着,他无奈了,温声问道,“小弟弟,你家大人呢?” “啊——啊——” 某人更加无奈,这时他的顶头上司发话了,“七郎,这孩子怕是吓坏了,你送他回去”。 话音刚落,那孩子叫的更大声,“我不回去,那个坏人说要卖了我,我不回去!!!” “去查!” “是——大将军,这孩子——” “先送去长安令——” “爹爹——” 呃,孩子,难道你真的吓傻了? “爹爹——爹爹,我是未止啊,爹爹,未止终于找到你了!” 某人循着那孩子的炙热的目光看到了自家英明神武的大将军,呃,私生子? 某将军显然也愣住了,转瞬不在意一笑,“孩子,你认错人了”。 某孩在卫七怀里使劲挣扎,想要靠近自家威风凛凛的爹爹,“我没认错人,娘说爹爹是大将军,刚刚他叫你大将军了!” 某将军耐心极好的解释道,“我不认识你——” “爹爹!”某将军的话再度被某孩凄厉的叫声打断。“娘说未止的爹爹是大汉的大将军大司马卫青,爹爹,未止好想你,你怎么能不认未止?” 某孩伤心欲绝,珠泪四流,好吧,卫大将军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大将军。这——” “爹爹。娘说爹怕家里的母老虎才不来瞧未止,爹爹,现在你也是怕家里的母老虎才不肯认未止吗?” 某将军黑线。这娃到底谁家的,这般坑他? “爹爹——老虎都好凶,你别养老虎玩了,妹妹有个好漂亮的小狐狸。我让妹妹把她的小狐狸送给你!” 呃,这娃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卫七郎满头黑线。“大将军,还是——” 某将军却似感兴趣了,“孩子,你娘叫什么?” “就叫娘啊!” 某将军噎了噎。“那你家住哪里?” “那个坏人趁娘不在家把未止跟妹妹偷了出来,呜呜,妹妹。妹妹不见了——” 卫七郎见自家将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急了。这可还是在大街上,谁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使了无数眼色,无奈自家主子愣是半点没瞧着。 这时,去追查的士兵押着一个形容猥琐的中年汉子回来了,某娃再度凄厉叫了起来,“爹爹,就是他,就是他——” “带回去!” 卫七郎松了口气,自家主子总算是恢复正常了,知道要带回去审。 “爹爹,未止要爹爹抱,不要这个难看叔叔——” 某人风中石化,小子,这是大街上,乃说话不会婉转点? 某将军温柔一笑,俯身从卫七怀中接过某娃,修长的手指怜惜的划过他初具雏形的剑眉,尾部上挑的清亮双眸,时隐时现的笑涡,一夹马肚,骏马疾驰而出…… “大将军”。 某将军细心帮怀中的娃娃擦了擦嘴角,抬起头,“说”。 “大约两个月前,小少爷的娘亲带着小少爷和小姐在秦岭搭了几间竹屋安顿下来,平日几乎不下山,不过那附近砍柴打猎的人都见过,那个拐子见她孤儿寡母的,就打上了主意,本是想将母子三人全拐来,不想小少爷的娘亲临时有事出去了,他只好将小少爷和小姐先带到长安,小姐养了一只火狐,颇具灵性,咬了那人一口,小少爷和小姐趁机逃跑,小少爷为掩护小姐被他抓了回去,今天大将军巡街时,那拐子正在跟个大户人家的管家谈价钱,小少爷趁他们不注意跳出了窗子”。 某将军面色如常,手中的丝帕却微微颤抖起来,“那女子——” “据闻那女子常年以轻纱遮面,不过那拐子一口咬定,肯定生的极美,光是背影便让人挪不开眼”。 “那——” “属下已命人全力搜查小姐下落”。 “她长什么样子?” “据那拐子说,跟小少爷很是相似,特别是一双眼睛,应是龙凤胎”。 舒舒服服在某将军怀中躺着的某娃抬起头,“是啊,爹爹,未止跟妹妹是龙凤胎,妹妹眼睛像我,其它地方像娘亲”。 “彻查,找到后立即送到建章宫,另外,找到未止的娘亲”。 “是!” “爹爹,妹妹有火儿保护,不会有事的”。 “火儿?” “就是妹妹养的小狐狸啊,爹爹,养老虎好不好玩,未止也想养,娘亲不让”。 某将军抽了抽嘴角,明智的决定换个话题,“未止,家里除了娘亲和妹妹,还有谁?” “还有火儿啊!” 某将军耐心无比,“除了火儿呢?” “没有了”。 “那娘是怎么跟未止说爹爹的?” 某娃鼓起嘴,“娘不跟我们说爹爹,搬家了才跟我们说爹爹是大将军大司马卫青”。 某将军颤了颤,“搬家后?” “是啊,我们原来住在一个好大好大的屋子里,家里有好多人,然后娘突然生病了,生了好久,好不容易好了就带着我们搬家了,那些人都不见,爹爹?爹爹,你怎么了?” 某将军秀美的脸惨白一片,“你娘——生了什么病?” “娘不告诉我们,爹爹,不用担心,娘已经好了”。 “未止——” 小破孩高兴的就着他的手蹭了蹭,又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爹爹,娘说爹爹见了未止和妹妹,看到未止和妹妹又漂亮又乖巧,就不会不要未止和妹妹了,是不是真的?” 英雄一世的卫大将军听了此等小儿女之言,也忍不住迷蒙了双眼,将某娃狠狠搂进怀里,“不会了不会了——” “大将军——” “何事?” “老夫人派人传了话来,让大将军晚上务必回去用膳”。 “——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话 未央 暮色苍茫中,某娃洗换一新,牵着自家爹爹的手在卫家闪亮登场,一双丹凤眼笑成了一条缝,肉呼呼的脸颊上漾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卫家二姐首先激动了,“好标致的孩子!” 卫老夫人也激动了,“快过来让我瞧瞧”。 “未止,叫奶奶”。 “奶奶——”一声奶奶被某娃叫的缠绵悱恻荡气回肠蜜里调油。 “哎——快过来让奶奶看看我们乖宝”。 某娃深得其母的厚脸皮精神,深情无限的扑进自家奶奶怀中,响亮无比的亲了一口,“奶奶,你长的比娘亲还漂亮!” 卫老夫人皱纹密布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这小嘴真甜!” “老夫人,卫家的血脉岂可如此草率?” 某娃眨着一双水眸看向发话之人,然后甜甜一笑,“婆婆好!” 平阳美艳的脸瞬时铁青,“贱奴——” 某将军的声音森然生寒,“长公主,这是我卫青的孩子,还请公主慎言!” 平阳颤了颤,狠狠瞪了某娃一眼,倒也没有再开口。 某娃天真无邪,“奶奶,婆婆不喜欢未止吗?” 卫老夫人脸色也有点不好,含糊应了一声,“二郎,验过了?” “是,娘,年岁也对的上”。 卫二姐帮腔,“是啊,娘,这孩子除了一双眼睛跟去病小时候像了个十成十,是我卫家的人,错不了”。 好吧,卫二姐,乃真相了。 “未止。过来”。 某娃乖巧无比的走到自家爹爹身边,一一给新认的一堆亲戚行礼。 “听说这孩子还有个妹妹?” “是,跟未止是龙凤胎,还没找到”。 卫老夫人再度激动了,“龙凤胎?好兆头好兆头!二郎,叫你的人仔细点,伤了我的孙女。我饶不了你!” “是。娘放心”。 “卫止?你起的名字?” 某娃抢着道,“不是,是娘起的。娘说学未有止也,给我起名未止是要我常怀谦虚之心,潜心向学”。 卫三郎感兴趣了,“那妹妹叫什么?” “娘说乐未有央也。所以妹妹叫未央”。 卫三郎明显偏了方向,“卫央?好名字。又与未央宫同音,喜乐富贵,你娘很会起名字”。 某娃得瑟了,“那是。娘亲很厉害的!” 某老太太见二人掉了半天书袋,不高兴了,“止儿。过来,今年几岁了?” “六岁。奶奶,叫我未止,叫止儿太没男人气概,像小姑娘”。 一桌子人都笑了起来,卫老夫人更是笑的见牙不见眼,“才六岁就这般机灵,是二郎的孩子,错不了!” 卫二姐接话,“那是,二郎再糊涂也不能弄错了自己的孩子”。 “卫止,饿了没有,想吃什么?” 某娃一点不客气,“我要吃那个虾,最大的那个”。 “好好,奶奶这就让人给你剥”。 某娃享受自家奶奶的疼爱时,公孙丞相不满道,“二郎,你也太胡闹,外面都传遍了,像什么样子?” 时隔数年,某将军的气度越发沉稳从容,“大姐夫这是让我将未止和未央扔出去?” 卫老夫人不满,“胡说什么?我卫家的骨血怎能流落在外?这府里头多久没听到孩子哭了?三郎,好好学学你二哥”。 呃,卫老夫人啊,莫不是养私生子也是值得学习滴? 卫三郎嘻嘻一笑,“说起来,这小子还真是跟去病小时候像,比嬗儿都像”。 卫老夫人念了声佛,“那是菩萨保佑,保佑我卫家再出个勇冠三军的骠骑大将军!” 卫大郎卫二姐夫妇立即凑趣,逗得卫老夫人笑个不停。 “二哥,伉儿刚刚说,他可能见过卫止的妹妹”。 卫大将军腾地站了起来,“伉儿,你在哪见到的?” 卫家小伉儿如今已是翩翩少年一枚,不紧不慢答道,“昨日伉儿跟光儿从皇宫回来路上,一个小姑娘找光儿要东西吃,眼睛跟卫止很像,年岁也差不多,伉儿想有可能是”。 “你在哪见到的?” “就在长安街上,光儿很喜欢那小姑娘,带回府了”。 卫大将军拔腿就要走,某娃尖声叫了起来,“爹爹,我也要去找妹妹!” 卫大将军回身接过某娃搂进怀里,展开轻功转眼不见了踪影。 卫三郎连连惊叹,“想不到二哥的轻功已经高到这种地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碰到鬼了”。 卫大将军走后,卫家餐桌上冷清下来,气氛莫名尴尬压抑起来。 公孙大姐夫首先道歉,“长公主,二郎这次胡闹了点,还望长公主恕罪”。 平阳哼了一声,“卫大将军好大的本事,将那母子几个藏的滴水不漏,本宫的人到现在也查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狐媚子,能让卫大将军动心”。 “公主恕罪,微臣一定尽快查清给公主一个交代”。 卫二姐轻嗤一声,“登儿,喜不喜欢新弟弟?” 卫家小登儿也已是个十二岁的小小少年,闻言笑嘻嘻道,“二姑姑,登儿喜不喜欢有关系么?” 卫二姐笑了起来,“你个小鬼头!” 卫三郎笑着拍了拍自家侄子的头,“娘,二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趁热吃,他回来了再重新做也不迟”。 卫家二郎办事速度一向不错,这次更快,卫家人一顿饭还没吃完,便见卫大将军右手抱着某娃,左手抱着一个跟某娃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姑娘,满面笑容的跨进屋子。 卫家人沸腾了,连一贯冷淡的卫不疑小朋友也忍不住好奇看向自己漂亮的新妹妹。 未央小姑娘显然不如某娃脾气好,见了一群嘘寒问暖的人,仍是冷着一张漂亮的小脸蛋,上挑的丹凤眼泠然生辉,竟带了股天生的媚色。 “妹妹,长大了给哥哥做媳妇好不好?”小色鬼公孙敬声终于挤开了一群大人,用甜的发腻的声音诱惑道,“哥哥给你糖吃哦!” 卫老夫人呸了一声,“你妹妹刚回来就被你惦记上了”。 “果然是狐媚子生的小狐媚子,小小年纪就会勾人了”。 卫大将军脸色倏变,某娃绽开无敌灿笑,“婆婆,娘亲说相貌丑陋年老色衰的女人最喜欢骂比自己漂亮比自己年轻的女人狐媚子,所以骂狐媚子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婆婆不知道吗?”(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一话 母老虎 “妹妹,长大了给哥哥做媳妇好不好?”小色鬼公孙敬声终于挤开了一群大人,用甜的发腻的声音诱惑道,“哥哥给你糖吃哦!” 卫老夫人呸了一声,“你妹妹刚回来就被你惦记上了”。 “果然是狐媚子生的小狐媚子,小小年纪就会勾人了”。 卫大将军脸色倏变,某娃绽开无敌灿笑,“婆婆,娘亲说相貌丑陋年老色衰的女人最喜欢骂比自己漂亮比自己年轻的女人狐媚子,所以骂狐媚子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婆婆不知道吗?” 平阳气的浑身发颤,公孙大姐夫不悦道,“二郎,你怎么管教孩子的?” “娘亲说,爹爹怕家里的母老虎,不敢管教未止,娘亲只能一个人管教未止,所以就算未止没教养,也不能怪娘亲”。 “来人,给本宫掌那个小贱种的嘴!” 某娃一挺胸,“你敢!娘亲说我爹是大汉的大将军大司马,除了他家那只母老虎敢咬我,其他的,不管是人是畜生都不敢动我!” 呃,未止同学,如此早熟,乃确定乃没有基因突变? “卫止,要是母老虎真咬你怎么办?”添油加火的某小色鬼。 某孩严肃无比,“娘亲说,人不能跟畜生一般计较,母老虎要咬未止,未止跑就行了,总不能咬回去,咬的一嘴毛,会恶心的吃不下去饭”。 某色鬼正准备放声大笑,无奈被自家爹爹捂住嘴拖到一旁,憋的半死。 “来人!” 卫大将军凛然生威,“谁敢动?” 宝宝拍手欢呼,“妹妹。妹妹,快看,爹爹好威风,我就说爹爹好厉害的!” 公孙大姐夫开始打圆场,“二郎,不早了,两个孩子也乏了。不如领他们去休息”。 “我不累。爹爹,带我和妹妹去瞧你养的那只母老虎好不好?它跟爹爹哪个威风点?” “咦,那是什么?” 众人随着卫三郎的目光看向未央小姑娘腰间。尖尖的嘴巴鼻子,滴溜溜的绿豆眼,可爱极了。 某娃得瑟了,“三叔叔。那是妹妹养的火儿,我正准备跟爹爹换母老虎玩”。 卫三郎黑线。为毛母老虎这个话题还没过去? 明思忍不住用手去戳,却被未央小姑娘推开了,某娃立即做解说员,“火儿会咬人。不能碰”。 说着从未央腰间的口袋中抱出火儿,“明思哥哥,你走近点看。不碰它它不会咬你的”。 一屋子人的目光全被乖巧无比伏在某娃怀里的火儿吸引过去了,母老虎话题终于安全转移。 天上掉下来个宝贝儿子。地上捡了个宝贝女儿,卫大将军欣喜若狂,连夜送了请假条要刘小猪放他长假好逗儿弄女,这条消息已光速在长安传送开来。 然后一道圣旨,将卫家父子几人招进皇宫,某猪久久端详那一双小儿女,沉思道,“卫卿,要不是相貌完全不像,朕都要怀疑这是玉娘的孩子了”。 “玉娘已死,陛下亲眼所见”。 某猪突然失了兴致,“罢了,退下吧”。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刘小猪虽好打发,皇后娘娘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细细看了看,“你们都退下”。 “娘娘,微臣乃外男,恐不妥”。 皇后娘娘凤目生寒,“大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 好吧,卫大将军,乃跟某人学坏了。 “你——” “舅舅,母后近来凤体违和,还请舅舅体谅,”十七岁的太子殿下也已是翩翩少年一枚,容貌气度似极了自家惊才绝艳的舅舅。 “娘娘凤体违和,微臣不便打扰,告退”。 “卫青!” 卫大将军不疾不徐顿住脚步,慢慢开口,“娘娘还有何吩咐?” “你急着走是怕本宫说破这两个孩子的身份?” “他们是微臣的子女”。 “是吗?别人的孩子你会如此疼爱?卫青,你骗得了天下人骗不过本宫!” “娘娘英明,微臣自是骗不了娘娘”。 “你!”温柔娴雅的皇后娘娘气的粉面通红,“你不怕本宫说出来,皇上会命人烧死这两个孩子?” “她既肯将两个孩子交托微臣,想是已时日无多,娘娘请便”。 “你当真一点顾忌都没有?” “娘娘,微臣无能,已无法保全自己的妻子,若是再无法保全自己的孩子,微臣不但无面目活在世上,死后亦无面目见玉娘”。 “你这是威胁本宫?” “娘娘说笑了,微臣无能,一个长公主便闹的微臣家宅不宁,何况娘娘?” “你——” “母后,你们在说什么?” 卫大将军近乎怜悯的看向这个跟自己极像的外甥,“还望娘娘慎行,就当——为太子积福也好”。 卫子夫通红的脸颊瞬间惨白,身子一软,从高高的凤座上栽了下来,刘据急忙去接自家娘亲。 某将军淡淡的看着,往后退了两步,“娘娘,微臣告退”。 “舅舅!”温和的太子殿下面上也带了怒色,“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母后总是您的姐姐!” “是吗?可惜她从不当微臣是弟弟,”某将军蹲下身子抱起一双小人儿,“未止,要不要在皇宫转一转?” 小人儿使劲点头,“嗯,娘亲说皇宫的美人最多了,未止要看!” 某将军失笑,“央儿呢?” 小姑娘仍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我要光哥哥”。 “好,爹爹一会就让光哥哥来陪央儿好不好?” 三月的阳光春风下,卫登正在陪未央小姑娘喂招,霍小弟在一旁指点,卫家不疑坐在不远处的桃花树下捧着册书静静看着。脚下是呼呼大睡的火儿,不远处未止偎在卫大将军怀里,笑格格的让卫大将军教他认字,画面温馨唯美。 卫家三郎叹气,“这一幕还真是让人忌妒啊,连我都忍不住想生个孩子玩玩了”。 公孙敬声不屑,“那也得能生出央儿那样的美人儿才好”。 “你怎知我女儿比不上央儿?” 某人斜睨。一脸不相信。 某人打击无比。“我一定要娶大汉第一美人!” 这边几个小的都上前几步给翩翩而来的三人行礼,其中以某娃最是热情,跳到卫家三郎的怀里就给了个响亮的贴面礼。 卫三郎叹气。“二哥,我后悔了,早知道我也生个儿子,这时候说不定也会亲我了”。 “现在也不晚”。 “可是我又怕生出个跟不疑一样闷的。不气死也会闷死,”卫家三郎纠结无比。 某娃极是粘丰神玉秀的卫大将军。行过礼后又爬进某将军怀里,一双凤眼滴溜溜打量面前三人。 “卫止,告诉叔叔,娘亲长什么样子?” “很漂亮的样子”。 “怎么漂亮?” “就跟爹爹一样漂亮!”某娃自豪无比。 卫三郎黑线。“二哥,你儿子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未止当然是聪明,见过未止的人都说未止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孩子!”某娃更加自豪。 卫三郎很是怀疑的看着他。这娃是到底装傻呢还是装傻呢还是装傻呢? 那边公孙小色鬼开始逗弄未央,未央小姑娘显然极是恼火。可惜奈何不了某人,一个呼哨,火儿加入战团,追的公孙小色鬼狼狈不堪,一个劲的嚷着要卫伉同学帮忙,可惜某人一点同情他的意思都没有。 卫三郎一声长叹,“二哥,这番良辰美景,小弟我实在是不忍破坏啊啊!” “有话直说”。 “娘说,近来因为卫止和央儿的事,二哥该多往公主府走走才是”。 卫大将军尚未发话,某娃突然歪头问道,“爹爹,奶奶说是因为那个叫长公主的婆婆,爹爹才不要娘亲和未止和妹妹的,是不是真的?” 某将军脸一沉,“别听别人乱说话”。 “可奶奶还说那个婆婆才是爹爹的妻子,未止以后要叫她娘,叫娘亲姨娘,爹爹,未止不喜欢那个婆婆,不要叫她娘”。 “好,不叫她,未止以后不要理她,”卫大将军完全变了脸色,“娘是老糊涂了,这样的话也敢在未止面前说,三郎,你好好提醒一下她”。 卫三郎无语凝噎,最无辜的人是他啊,为毛线受伤的人也总是他啊? “对了,爹,什么是窑子?” 卫大将军的脸色现在已经可以用锅底来形容了,“未止从哪听到的?” “未止那天听一个姐姐说妹妹是从窑子出来的,爹爹,娘说我们住的是竹屋,怎么成窑子了?窑子是什么?” “来人!” “大将军”。 “去查一下,谁在下面嚼舌头,查到的全都剪了舌头,连着家人赶出去,还有,张煦那边,告诉她再管不好家,就不用管了”。 “是,大将军”。 卫家三郎更加怀疑的看着自家二哥怀里天真无邪的某娃,这小子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呢? “爹爹,你生气了?” 某将军缓了缓神色,正欲说话,一只软软的小手已抚上自己脸颊,接着是软软的嘴唇,“爹爹,不生气,娘亲生气,未止亲一亲就不生气了”。 某人只觉一颗心全化作一汪暖泉,缓缓流过四肢,暖的身子也颤抖起来,伸手将小家伙往怀里紧了紧,“好,爹爹不生气”。 卫家三郎再次嫉妒了,呜呜,他也要生个娃娃啦啦!(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二话 风水 经某娃一闹,卫大将军自然是去不了公主府了,第二天,另一位公主大驾光临。 在某娃打量某公主时,曹某人也在打量未央小姑娘,喃喃道,“这双眼睛——好像在哪见过——” 歪在卫大将军怀里的某娃格格笑了起来,“哥哥,你当着公主的面色迷迷的看着妹妹,又故意说这样话讨好妹妹,不怕公主吃醋?” 呃,这到底是谁家的基因突变娃? 曹某人大窘,“小鬼头,说什么呢!” 卫长脸色不好了,“舅舅,这次的确是舅舅做的过分了,娘很伤心,舅舅闲暇时去长公主府多走走,哄哄娘,娘心软,这事也就揭过去了,不比闹的全家不宁强?” 卫大将军长叹,好吧,他家外甥女越来越有乃母风范,“公主教训的是”。 “舅舅,说到底我们总是一家人,家人哪来的隔夜仇,娘心有不忿,说了两句舅舅不爱听的,也是情有可原,舅舅一向宽容,何苦跟娘过不去?” “公主教训的是”。 “舅舅,我虽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些年,舅舅一直冷落娘,娘真心悔过,也没怎么样,舅舅多大的气也该去了,总是夫妻,千年修来的缘分——” “是啊,千年——我却不知珍惜——” 卫长大喜,“舅舅想通就好,我这就去请娘过来——” 卫大将军讥讽一笑,“我说的是你舅母,至于你娘,本将军修不来,也不想修”。 卫长脸白了白。“舅舅这是什么意思?” 某娃开口,“哥哥,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偷看妹妹了,你的公主妻子明明只有二十来岁,看起来却有四十岁,是我,我也不喜欢这样的妻子”。 好吧。霍小侯爷之毒舌终于后继有人。 “哥哥。娘亲常说世上两件事最难,陪太子读书,做公主驸马。哥哥,你跟爹爹一样倒霉”。 卫长再好的涵养也忍耐不住了,啪地将手中的茶杯扔到地上,“舅舅就是这样教儿子的?” 不怕死的某娃继续毒舌。“还动不动就发公主威风,想吃软饭的娶了也就娶了。各取所需,像哥哥和爹爹这样的娶了就是傻了,没事娶个菩萨回来供着,还动不动就要磕头烧香。哥哥,你其实比爹爹更倒霉,因为你爹也娶了公主。呵呵,老子跟儿子都要给公主磕头烧香。哥哥,你应该回去好好检查一下祖坟的风水对不对”。 曹某人也是奇人一个,闻言也不管自家气的半死的妻子,拍手赞道,“果然是大将军的儿子,进儿有卫止一半聪颖,本侯就心满意足了”。 “哥哥,娘亲说,别人家的聪明儿子是羡慕不来的,真要羡慕,给儿子娶妻的时候挑个聪明的,说不定还能得个聪明孙子”。 “说的有理,大将军,不如本侯今日就替进儿跟大将军求了央儿?” “那可不行,娘亲已经帮妹妹挑了五个待选夫君,等妹妹长大了自己挑,哥哥有心,可以让哥哥的孩子也编上号,等妹妹长大了来挑”。 某侯风中凌乱,“这样也行?” 某孩郑重点头,“娘说夫君要从小好好培养,否则嫁个绣花枕头会倒霉一辈子”。 “卫止,我能不能见见你娘?” “娘不见别的男人,爹会吃醋”。 某侯立即对准卫大将军,“大将军未免太过小气——” “够了!”卫长一声尖叫,“曹襄,你有完没完?” “哥哥,快,快,磕头烧香!” 卫长几乎气死,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胸脯剧烈起伏着。 卫大将军忍笑呵斥,“未止,不准乱说话,公主,未止年纪小不懂事,得罪公主处,还望公主看在未止怎么说也是公主的表弟,跟公主是一家人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 好吧,再气一下,某公主可以直接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哥哥,虽然你偷看妹妹,我还是喜欢你,给你这个”。 曹某人疑惑的看着手中的草状物,“这是什么?” “幸运草编的幸运手链,说不定能帮哥哥改改运,不会娶个公主儿媳妇”。 好吧,韩某人终于后继有人,这才真正叫毒舌! 某娃最喜欢的就是卫家每隔五天的晚宴,而某娃的妹妹最不喜欢的也是卫家每隔五天的晚宴。 卫老夫人对这一对小双胞胎几乎是疼进了骨子里,只是未止好办,未央却不是那么好办,费尽心思,小姑娘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绷着一张小脸,卫老夫人叹气了,“央儿一个姑娘家怎的就得了这么个冷性子?” 要说卫家最喜欢双胞胎的除了卫二郎和卫老夫人就当数卫二姐了,听了立即道,“冷性子也有冷性子的好处,央儿眼睛生的好,笑着反不如不笑有味道”。 “爹爹,我要吃虾,要爹爹剥”。 某将军握刀杀人的手上下翻飞,细心无比的帮某娃剥虾,卫家小登儿嘻嘻一笑,“爹,我也要吃虾”。 卫三郎开口,“小叔叔给你剥”。 “我要爹剥”。 某将军无奈了,“登儿,你是哥哥,要让着弟弟”。 “如果登儿不想让呢?” “那未止让登儿哥哥好了,娘亲说要尊老爱幼,登儿哥哥年纪比未止整整大了一倍,未止当然要让登儿哥哥”。 卫家小登儿噎的半死,卫大将军将剥好的虾塞进某娃嘴里,笑嗔,“跟你娘一个尖牙模样!” “那爹爹喜欢吗?” 卫家小登儿正欲重整旗鼓,被自家小叔叔一个略带警告的眼神扫过来立即没了声音。 卫大将军笑笑,又继续剥虾,最近卫大将军的工种变化明显,开始偏向专职剥虾人员。 卫老夫人念了声佛。“这家里就是要有孩子才喜庆,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卫三郎见自家二姐邪恶的眼光扫到自己这里,连忙转移话题,“二哥,你这休假也休了有半月了,什么时候回建章宫?” “不忙”。 卫老夫人不满了,“你有正事。卫止和央儿我和二姐帮你看着”。 “未止昨夜说想娘亲了。我明日带他们出去找找”。 “你不是已经派人去找了?” “没找到”。 “一个女人家能到哪里去?再说派人去找,不比你带着孩子去找强?” 卫二郎黯然,“我只怕她是不愿见我。不是诚心躲着,又怎会到现在都找不到?” 卫二姐一怔,“二郎,你上心了?” 卫二郎含糊应道。“总是未止他们的娘”。 卫老夫人叹气,“二郎。卫止和央儿在这,你还怕她个女子不来,这事不急,倒是长公主那里。人家怎么也是长公主,难道让她纡尊降贵跟你赔礼道歉,再说还是你有错在先”。 “是啊。爹,快去给长公主磕头烧香。说不定长公主一高兴就给我们家所有人都发些赏钱!” 卫老夫人脸色有点难看了,“二郎,这话谁教卫止说的?” 卫二郎苦笑,谁?除了他那个牙酸嘴利还特别记仇的娘亲还有谁? “二郎,卫止和央儿来了也有一段日子了,择个日子正式认祖,入了族谱”。 “不行!”某娃大呼,“爹爹,我不要入什么族谱,娘亲说入了卫家的族谱会倒霉一辈子!” 一桌子姓卫的都变了脸色,卫老夫人脸色尤其不好,“二郎,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怎能教孩子这样的话?” 卫大将军苦笑,“娘,我有伉儿有不疑登儿,未止和央儿就算了,不入族谱,也是我卫青的孩子”。 卫老夫人变色,“说的什么话?你一个男儿还能被个女子左右?” 卫大将军退步,“他们回来时日尚短,还是再等一段日子再说,至少也得等找到他们的娘亲,再说,如此急迫,长公主听了怕是不喜”。 好吧,长公主殿下抬出来了,卫老夫人没话了。 卫二姐似笑非笑,“卫止的娘亲听起来也是个刁钻的,二郎莫不是就是喜欢刁钻的女子?” 卫老夫人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二郎,那女子找回来后,最多和莲儿一样,让她守好本分,再像之前那位闹的阖府不宁,娘不会跟她客气!” “咦,之前那位?之前哪位?”某娃求知若渴。 卫大将军拍拍他的头发,“未止,这个你不用知道”。 某娃撇嘴,卫老夫人开口,“二郎,认祖的事先放放,你这样子不管事也不行,先回建章宫”。 某娃再度惊呼,“不行!昨天娘刚说要未止寸步不离跟着爹爹,不然肯定被人害死,呜呜,我才六岁,还没娶上媳妇,我不要死啊啊!” 卫大将军心念一动,“昨天?你在哪见到你娘的?” “昨儿光哥哥带妹妹出去的时候,妹妹碰到娘了,娘说爹爹要是要我们入族谱或是不休假了就带我和妹妹走,爹爹,我还不想走”。 “央儿,你在哪碰到的你娘?” “在街上”。 卫大将军几乎咬碎银牙,“侍剑!” 侍剑扑通跪了下来,“将军恕罪,只是将军只说一个蒙面女子,身形极美,底下兄弟实在找不到”。 某将军揉揉太阳穴,“你先下去,不用找了”。 “多谢将军”。 “央儿,你娘跟谁一起?” “娘一个人”。 “一个人?你家里没有别人了?” “原来有很多,娘搬到这便没了”。 “怎么没了?” 未央摇头,“你问哥哥”。 某娃立即接口,“舅舅也要来,娘不让,爹爹,娘昨天说我们认亲也认过了,等爹爹放松警惕,她便带我们回去,爹爹,你不要放松警惕”。 呃,未止小同学,乃这算不算里通外国? 某将军再度揉了揉太阳穴,难道真的是他会错意了,真的不是她不久人世要将一双儿女交托自己? 好吧,其实卫大将军,人家即使要不久于人世,恐怕也不会把一对宝贝交托给您吧? “未止,你娘有没有说为什么突然回长安?” 某娃摇头,好吧,某将军更头痛了。 某娃往自家爹爹怀里钻了钻,“爹爹,你不要回建章宫,你手下那几个人都笨的很,肯定打不过娘”。 好吧,门外的侍剑也想撞墙了。 卫三郎看看自家哥哥,再看看未止和未央似曾相识的双眸,一个猜想慢慢在心头形成……(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三话 怨怪 由于某人娘亲一番恐吓的话,卫老夫人不敢再催着自家儿子去上班,认祖归宗的事也止口不提,不过她不提自然有人会提,比如某将军金枝玉叶的妻子立即跑去自家皇弟耳朵边吹风去了,皇帝陛下下旨命大将军归位。 此时的卫大将军已非往年可比,直接递了个辞呈上去,说自己年老体衰,要告老还乡,教子弄女,望陛下恩准。 皇帝陛下怒了,派人去威胁了一顿,结果卫大将军油盐不进,不过卫家人却没有卫大将军的定力,各色人等开始频繁出入维景轩,某娃刚开始还津津有味扒在自家爹爹怀里听着,后来发现那些人说话实在没有创新,不耐烦了,拉着自家妹妹商量开来,“你想回家了吗?” 小姑娘不屑,“随便你”。 某娃被自家妹妹打击惯了,毫不气馁继续道,“在这听那些人说来说去烦死了,我们还是回家吧?” “随便”。 “——唉,回去爹爹就不能抱我了”。 “他不是你爹”。 “我就是喜欢他做我爹!” “小心爹回去揍你”。 某娃咬牙,“算了,我不回去了,我要在这呆到十八岁,打得过他再回去!” “你十八岁也打不过爹”。 某娃彻底怒了,“霍未央!我哪点得罪你了?” “实话实说,不爱听算了”。 好吧,某娃自负聪明绝顶,对自家冷冰冰总喜欢“实话实说”的妹妹却毫无办法,一声哀叹,“算了。娘说那个皇后娘娘很厉害,我们根本算计不到她,不过妹妹,嘿嘿,我今天趁机把药粉撒到那个公孙贺身上了,你就等着瞧好戏吧”。 孩童天真的格格笑声传来,藏身不远处桃树上的卫大将军连连苦笑。果然是他自作多情了啊—— “二哥。我觉得事情有点蹊跷,大姐夫刚被蛇咬了,长公主府竟然说闹起鬼来。闹鬼也就算了,我今天竟然听家里有下人说是去病的英灵,因不忿长公主害死二嫂,回来索命的——当年二嫂的事——这些人又如何得知。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查了半天。竟没查到流言的来源,二哥,是不是有人暗中在设计卫家?” 卫大将军苦笑,自然是有人暗中设计。只是那设计的人—— “二哥,要怎么处置?” “不用管”。 卫三郎怔了怔,“不管?” 卫大将军轻轻摇头。又莫名其妙的笑了。 卫三郎自然想不到自家外甥还活着,只当自家二哥在暗爽。遂点头应承,“二哥,长公主那边派人来,让二哥今晚务必去一趟,长公主这几天吓的厉害”。 “好,”卫大将军一反常态异常干脆。 天刚黑,卫大将军便到了长公主府,美艳的平阳长公主因这几天吓的一刻都不敢合眼,又没了妆扮的心思,已显垂垂老态,心软的卫大将军几乎要同情了,躬身行礼,“微臣见过长公主”。 平阳精神一振,“二郎,你来了!” 好吧,一声二郎立即将卫大将军心中那一点点同情吹的散落无踪迹。 “长公主受惊了,微臣今晚当守护长公主,请长公主安寝”。 “二郎,你——” “微臣当彻夜守护,请长公主放心”。 平阳估计也是吓狠了,竟也没有再说,躺下不一会便睡熟了。 卫大将军近乎怜悯的看着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他如此对她,她却还是信赖着他的吧,睡的如此安心呵—— 若论耐心,放眼整个大汉,卫大将军绝对没有半个对手,默默发了会呆,便拿起一册书捧着茶慢慢看了起来,偶尔还提笔写几个字。 子夜时分一声轻嗤声响起,声音虽陌生,那语气却是极熟悉的,卫大将军顿了顿,笔尖一大滴墨汁滴了下来,晕染了一大片字迹。 一颗石子精确无比的打在熟睡的平阳长公主胸口,平阳惊的弹了起来,迷茫看向自家夫君,“二郎?” 卫大将军的声音依旧温润如暖玉,“怎么了?” 他话音未落,一个身影急速飘了进来。 “二郎!” 卫家二郎声音却依旧不起半丝波澜,“没事,继续睡”。 平阳的声音颤的如波涛汹涌中的小舟,“二郎,你没看见——” 卫家二郎顺着平阳的视线淡淡看向眸色深沉如海的霍大少,“看见什么?公主,夜深了,请安寝——” 就在同时某人直直转了个身,将自己的面容完完全全展现在平阳面前,平阳高声惊呼,晕了过去。 卫大将军带着某娃到了桃林便见到霍小弟耐心无比的指导未央小姑娘练剑,嘴角笑容不由加深,放下某娃,“光儿,今儿不用当值?” 霍小弟行了一礼,“是,我让伉儿帮我顶几日,我陪陪央儿”。 卫大将军试探道,“光儿很喜欢央儿?” 霍小弟点头,“央儿很像玉姐姐”。 卫大将军脸色微变,“光儿,以后这样的话不可再说”。 如今的霍小弟自非当年的霍小弟,闻言反而微微凑近卫大将军,压低声音,“其实光儿更想说的是,玉姐姐当年,难道竟是大将军见色起意?” 卫大将军脾气好出了名,但也不代表能任由个小破孩欺到头上,当下冷了神色,“光儿,你年少聪慧,又得圣宠,最忌讳的便是锋芒毕露,你大哥当年没教过你?” 霍小弟心下一惊,勉强笑了笑,“大将军教训的是,光儿孟浪了”。 “我知道你一直为当年的事怨恨我,世事太复杂,你最好收起那些自以为是,否则后悔的是你”。 霍小弟恭声应是,某娃格格笑了起来,“爹爹教训的好,娘也常教训未止,聪明的孩子最怕的便是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一旦没了谦虚之心,便会夜郎自大固步自封”。 卫大将军也笑了起来,伸手弹了弹他额头,“你还好意思说,这些日子是谁在自作聪明,糊弄的爹爹四处乱转?” 某娃噎住,讨饶的看着自家爹爹,卫大将军嘴角笑容加深,捏了捏他肉呼呼的脸蛋,“光儿,我这辈子最在乎的便是你大哥和你舅母,比你想象中更在乎——” 霍小弟眸色复杂的看了看面前风姿秀致的人,他知道这些年他明里暗里指点他帮助他,却依旧不能不恨,恨他当年将自己拘在唯景轩,不能时时陪在大哥身边,恨他那般对待大哥敬慕他喜爱的舅母,恨他让不疑登儿小小年纪便失去母亲,可他却是大哥最崇敬的人,是舅母最爱的人,是不疑登儿的父亲,又永远是这番让人一见心折的模样风度,唯景轩中他谆谆的教诲,慈爱的目光,偶尔的亲昵,还似历历在目,却永不可追,他恨他,却又矛盾的崇拜喜爱着他,很多时候他已分不清是非对错…… “光哥哥——” 霍小弟回过神来,“央儿?” “光哥哥,不要恨他”。 霍小弟软下眼神,“好,我会努力不再怨他,”只是怨啊,他又何曾恨过他? 霍大将军去了,何某人也去了,二哥最亲近信任的便是自己,卫家三郎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特别是何某人去后,他的亲亲二哥便鲜见开颜,连笑也似乎带着隐隐的忧伤,卫家三郎每每见了,恨不能代他的外甥,代他的二嫂去死,省得日日伤神伤怀。 而现在,他的二哥每每对着一对龙凤胎笑的真心而灿烂,虽仍带着担忧忧郁,但却比之前好了无数倍,所以卫三郎真心的希望这两个孩子能留下来,留下来陪伴他苦命的哥哥—— 卫家三郎细细思量着,右手无意识的把玩着腰间的半颗明珠,耳边突然传来孩童的呼声,忙加快步子,走近才发现竟是卫登拿着柄剑,似笑非笑的指着未止,卫不疑冷冷在一边看着。 某娃虽竭力冷静,小脸也带了几分惊惶,“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样,单纯看你不顺眼,想教训教训你”。 “爹爹不会放过你”。 “哦?那本少倒是想知道知道我爹怎样不放过我”。 “欺负一个六岁的孩子你也好意思!” “本少眼中只有想欺负的人,和不想欺负的人,没有六岁和十二岁之分”。 “你到底想怎么样?” 卫登用剑背敲了敲某娃的脸,“其实呢,本少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张嘴,不如割了舌头?” 某娃怒视,“你但管试试,我少了舌头,你脖子上那颗漂亮脑袋早晚会少!” “你以为我爹会为了你杀我?” 某娃哼了一声,“你爹不会,我娘会,要知道这世上有个好爹爹远远不够,还得有个好娘亲,这点想必你跟你哥哥都体会不到”。 卫家小登儿怒了,反手抽出璎珞腰间的鞭子,一鞭子抽了过去,卫三郎正准备出手,不想一个石子却快他一步震落了卫登手上的鞭子,卫三郎悚然心惊,登儿习武已有七年,天资好又肯吃苦,不容小觑,竟有人用一颗石子打落他手中的鞭子。 璎珞抽出长剑,“什么人?” 某娃得意起来,“现在知道有娘的好处了吧?” 卫登的剑紧紧贴着某娃的脖子,“什么人鬼鬼祟祟,有本事的给本少爷现身!”(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四话 双胞胎 “什么人鬼鬼祟祟,有本事的给本少爷现身!” 回答他的是一支急速射来的羽箭,璎珞举剑去劈,不想竟被那支羽箭的劲道带的连连后退,跌倒在地。 “出来,不然我杀了他!” 一声极轻的叹息声响起,如朝霞映天的桃花林中慢慢走出一个绯色轻纱的蒙面女子,女子手中拿着一把通体乌黑的长弓,背后一只乳白的箭筒插着十来支乌羽箭,卫三郎再度心惊,一个女子,竟有那般射术,唯意轩的入影也做不到。 “你是什么人?” 女子又是一声轻叹,“未止的娘亲”。 “你想怎么样?” “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两位少爷想怎么样?” 卫家小登儿笑了起来,“先揭开面纱,让本少瞧瞧能勾引我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 “如果我说是你爹勾引我的,你信不信?” 卫登呆了呆,卫不疑冷冷接口,“不信”。 “不信啊,那就算是我勾引他的好了”。 “你见不得光?” “是啊,我见不得光”。 “那为何要将卫止卫央送回来?” “是啊,为什么,我自己也莫名其妙啊”。 某人无厘头的回答让卫家小不疑也动怒了,“你顾左右而言他,到底何意?” “两位少爷先放了小儿如何?” 卫登的剑适时紧了紧,某娃细嫩的脖子瞬时多了一丝血线,“老实回答问题!” “未止,疼吗?” “不疼!” “原来不疼,怪不得敢不听我的话。离开大将军的视线,五少爷,不防再用力些,让我的未止知道知道什么叫疼”。 卫登邪邪一笑,当真将剑往下压了压。 “现在疼了吗?” 某娃努力控制着眼泪,“娘,未止错了。下次不敢了!” “疼果然是个好东西啊——”某人话音未落。人已如来时无声息隐入桃花林中。 “娘——” “登儿,你在做什么?” 卫登下意识收了剑后退几步,某娃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爹爹,爹爹——” 卫大将军伸手抱起某娃,“璎珞,押着不疑登儿去祠堂好好反省!” 眼看自家二哥走远了。卫三郎施施然出来了,卫家登儿一见最疼自己的小叔叔来了。立即委屈了,“小叔叔,我没错!” 卫三郎摇着折扇,似笑非笑。“不论你们动机如何,你们身为大将军大司马之子,都该有容人之量。何况卫止才六岁,你们以大欺小。以二,呃,三欺一,还敢说自己没错?” 卫登语塞,卫不疑冷声开口,“我们原本只是想教训教训他,并未打算伤他”。 “那登儿那一鞭子又算什么?登儿,被一稚子三言两语激的失去分寸很光荣么?” 卫登咬牙,卫三郎飘飘渺渺一叹,“你爹八年来从未见欢颜,如今有一个值得他喜爱的女子,不好么?” 卫不疑开口,“我们去跪祠堂”。 “不必了,随我去看看二哥和卫止,认真认个错,二哥不会怪你们的”。 卫三郎带着卫家双生子到时,某娃已经包扎妥当,哭累了睡着了。 卫大将军脸色相当不好,“不疑登儿,你们的剑就是用来指着幼弟脖子的?” 卫不疑拉着自家弟弟恭恭敬敬跪了下来,“儿子知错”。 卫三郎嘻嘻一笑,“二哥,不如听他们说说经过”。 卫大将军哼了一声,卫登不紧不慢开口,无一丝夸大也无一丝隐瞒。 卫大将军眸色越来越复杂,半晌幽幽一叹,“她越来越本事了,我翻遍了长安,她竟无声无息藏进了留笑小居”。 卫登抬头,倔强盯着自家爹爹,“爹,你说过这辈子除了娘,其他女子都不会放在心上!” 卫大将军恍恍惚惚一叹,“登儿,我现在还是那句话,除了你娘,我不会将任何女子放在心上”。 “那爹这般模样是什么意思?” “卫止是你们的弟弟,他娘却不是我的姬妾,听懂了吗?” 卫登怔了怔,卫不疑干脆开口,“不懂”。 “不懂就算了,你们只要记住我没有对不起你们娘亲——” 卫登还想再说,卫三郎截断他的话头,“不疑登儿,你们难道还不相信你们的爹?” 卫大将军眸色转厉,“不管怎么说,你们心胸狭窄,连一个六岁的孩子都容不下,更无一丝大家风范,与稚子计较,却是不争的事实,禁足半月,好好反省!” 卫家小双生子见自家爹爹动了真怒,不敢再说,磕了个头相携而去。 “二哥,”卫三郎小心翼翼试探着,“那女子是二哥要找的人吗?” “嗯”。 “不去找她出来?” “算了,她想藏在那里让她藏好了,吩咐下去不准人靠近留笑小居”。 卫三郎顿了顿,恭声应是。 “你不准去试探她”。 卫三郎无语凝噎,他的心思当真便这般好猜么? “二哥,不想跟小弟说清楚?” 卫大将军摇头苦笑,“怎么说清楚,总之,别去打扰她”。 卫三郎一阵心凉,八年了,他终究还是不能全心信任他么? 卫家双生子闷闷不乐的回了留笑小居,刚踏进卧室门口便发觉不对,卫登两步跨到自家哥哥身前,抽出剑一步一步慢慢向前,看了看床边的红色短靴,用剑挑开帐帘,本来属于他们的大床上睡着一个女人,绯色轻纱,同色面巾,原本搭下的额发拨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紧闭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如鸦翅般微微颤动着,睡的正香。 卫登回头看了看自家哥哥,卫不疑蹙眉,示意他去揭面纱,卫登并不能肯定她是不是装睡,手中的剑指向她脖子,见她没反应,这才俯身去解她的面纱—— “唉——” 一声轻叹逸出,卫登的手停在半空,手中的剑往前伸了伸,贴住她的脖子,“别耍花招!” 某人缓缓睁开眼睛,静静看着面前一双小小少年,卫家小登儿只觉那一双眼睛中包含了太多情绪,多到他几乎不忍心再拿剑指着她。 卫不疑冷冷开口,“你想做什么?” 某人轻轻推开闪闪发光的长剑,坐了起来,“来跟你们说,未止和未央并不是大将军的孩子——” “你说什么!” 某人慢悠悠穿着靴子,“他们不是大将军的孩子,我来长安有事,借大将军掩盖一下他们的身份”。 “爹为何会答应你?” “因为——呵,原因太复杂,总之,你爹很信任我们,我们也很信任他,所以才会将未止未央交给他,所以他才会说未止未央是他的孩子”。 卫不疑沉声,“那他们是谁的孩子?” “自然是我夫君的——呃,难道你们想怀疑我背着夫君偷人?” 冷静如卫家不疑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不用故意转移话题”。 某人弯了眼眸,“白白,快出来,有人怀疑你家娘子偷人了,快帮我教训他们!” 卫家登儿立即警惕的贴着自家哥哥的背站好,却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椎帽轻纱将全身遮的严严实实的人,连身形都看不清楚。 “乐乐——”来人无奈开口,“我们不能久留,有话快说”。 “我一直在说话啊,让他们看看你的脸,保证他们再也不会冤枉我偷人!” “乐乐——”来人轻叹,“他们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看”。 “说的也是”。 卫登冷笑,“阁下就如此见不得人?” 霍大少鲜见的好脾气,声音微微上扬,“是啊,我见不得人”。 卫不疑冷哼,“你们到底是谁?神神秘秘的耍我们很好玩?” 某人笑嘻嘻接口,“你答对了,的确很好玩,待会我们还要神神秘秘的失踪,你们追也追不上,找也找不到,就更好玩了!” 卫家不疑差点没噎死,某人穿上靴子,身形微动,到霍大少身边挽住他的胳膊,“白白,我们走吧?” “不多留一会?” “呃,再多留一会,我怕自己忍不住要欺负他们——对了,小家伙们千万不要跟别人说起我们来过哦,否则你们的爹爹一定会伤心的”。 卫登暴走,正要反击,对面两人身形微动,转瞬便出了视线之外。 卫不疑开口,“那个白白,爹也不一定打的过”。 “我们要不要去跟爹说?” “不必,他们既然敢来,肯定是爹早就知道了”。 “那我们——” 卫不疑沉思的看着二人离去的方向,“什么也不用做,他们应该并无恶意”。 再说卫三郎一直自负自己忍功一流,彪悍一流,此时却只觉心灰,郁郁不乐的回了维画轩,闷头睡的酣畅淋漓。 第二天一早起来,昨晚的郁气已去了一半,他依旧是那个默默站在暗处的彪悍卫三郎,刚到院子便看到小小欢快的荡着秋千,见了他也不管还在秋千上,放开手朝他扑来,他只好伸手接住,训斥道,“以后不准做这么危险的事”。 小小呵呵笑着,大眼睛中满满是信任是依恋,卫三郎软下心肠,再说亦不愿去见自家二哥,遂道,“小小,三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小小使劲点头,一个劲的叫着三哥哥三哥哥。(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五话 了了 小小天真灿烂的笑靥让卫三郎的心无端轻快了许多,耐心十足的跟在她身后帮她付账帮她提着吃的玩的,这一景象长安的老百姓已见了八年,自然不会奇怪,虽然依旧有人感叹风流多情的卫家三郎怎就因一个痴傻女子收起了所有的花花心肠,卫三郎当年的无数红颜知己更是咬碎了满口银牙。 “三哥哥,你吃,吃”。 卫三郎含笑摇头,“三哥哥不喜欢,小小自己吃”。 小小噢了一声,又奔向下一个摊子,抓起摊上的铃铛使劲晃着,这时一阵清脆的银铃声响起,小小急忙回头去看,卫三郎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是一个白衣女子侧骑着一匹小毛驴,手里拿着一支竹竿,竹竿末端红线系着一颗胡萝卜在那毛驴眼前晃荡着,那毛驴追着萝卜也不用她赶,走的又快又稳,脖子上系着的银铃清脆作响,他眯起眼仔细打量起那女子,是她,那个在留笑小居的女子,厚厚的额发几乎遮住了双眼,脸上严严实实蒙着一面白色面纱,头发用一只玉簪簪着,发髻前斜斜插着一只玳瑁梳,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三哥哥,要,要——” “小小乖,送她回去”。 打发走了小小,卫三郎装作不经意般不近不远的跟着那女子,那女子似乎也没什么目标,只随着小毛驴不紧不慢走着,好奇看着街道两边的店铺,偶尔从腰间的荷包拿出一颗酸梅放进嘴里,露出尖尖的下巴和一双粉润饱满的唇,阳光下右手腕的银镯闪闪发光,卫家三郎握紧双拳。果然—— “咦,好香啊,老人家,这是什么?”她终于喝住小毛驴,问的却是一个卖甜李糕的摊贩。 “甜李糕,小娘子要不要来几块,又甜又酸。包好吃!” “好啊。我第一天到长安,没吃过呢,我要十块”。 甜李糕买到手了。她将竹竿放到鞍上,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这样一个女子走到哪总是能引起周围所有的目光,她却似毫不在意,吃的高兴无比。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她额发下微微眯起的双眸,依旧如当年—— 一人一驴。将整个长安转了一遍,小吃买了一堆,悠悠往城外而去,早先卫大将军设的城防已经撤了。某人毫不费力的出了城,卫三郎远远跟着颇有些头痛,果然这人就是一事故体质。简简单单在长安街上转了一圈,就引来了这么多麻烦。 眼看某人不紧不慢越走越偏终于走到人迹罕至处。跟踪跟的光明正大的某花花大少终于忍不住了,“小美人,家住何方?不如让本公子送小美人一程?” 卫三郎撞墙的心都有了,果然这世上有些人的脑袋长的真是仅供欣赏。 “我不是小美人,我是大美人,”某人认真回答。 某大少的笑容更加猥琐,“大美人不如先解下面纱让本少看看够不够资格称上大美人”。 某人偏偏脑袋,“这位大叔,你是在调戏本美人吗?” 估计被人叫大叔的感觉不太好,某大少不想废话了,“给本少抓住她!” 五六个家丁蠢蠢欲动,某人格格笑了起来,“这位大叔知道小美人跟大美人的区别吗?” “是什么?” 某人的笑声更加欢快,“区别就是大美人随时随地都不可能会缺护花使者滴——” 某人话音刚落,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轻飘飘从不远处的树上落下,几个起落间便将那些家仆放倒在地,伸脚将某大少的脸踩在地上。 某大少竭力挣扎着,“本少是当今圣上的表哥,敢动本少一根汗毛让你们全家抄斩!” “圣上的表哥,哎哎,本美人好怕哟,了了,让他长长记性”。 那少年抽了抽嘴角,抬头哀怨的看了看某美人,狠狠一脚踩下,某大少立即吐出一口鲜血,杀猪般嚎叫起来。 “吵!” 那少年俯身,从靴中抽出匕首,捏住某大少的下巴,迫使他伸出舌头,卫三郎见这是要动真格的了,正想着要不要出手,已有人代替他出手了,一支羽箭疾如流星打落了那少年手中的匕首。 少年缓缓站了起来,眯起眼冷冷看向联袂而来的一双少年。 某大少如蒙大赦,正要呼号出声,霍小弟冷冷出声,“想活就闭嘴!” 某大少没了声音,某人欢声笑了起来,“了了,人家比你也大不了多少,怎么样,说你学艺不精你还不信”。 了了冷哼,“纨绔子弟!” 某人笑了更欢,“了了,这回你可看走眼了,纨绔子弟也分很多种的,他的箭法一看就是有名家指导,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了了再度冷哼,“大器?比得上公子么?” “哎,你们公子那是天纵英才,你总不能拿个毛头小子跟他比吧?” “那倒是,这小子再练十年也绝无可能赶上公子,空有名师无天分无苦修,浪费!” “哎哎,了了,人家说不定还比你大呢,你一口一个小子也不害臊!” 了了显然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牵扯,不耐道,“喂,你们两只,小爷在教训淫贼,不相干的滚一边去!” 霍小弟淡定开口,“他不过说了两句话,这位小兄弟便要割掉他的舌头,未免太过”。 “与你何干?” “此人与我有些渊源,还望小兄弟手下留情”。 “你以为你是谁?皇帝老子?皇帝老子亲自来了也别想小爷给他半分面子!” 霍小弟身边的小小少年忍不住了,“大胆,怎可对当今天子不敬!” “小爷就不敬了,你有本事咬小爷啊!” 卫三郎叹气,好吧,果然何某人出品,品质保证! “你——” 霍小弟再度开口,“既然阁下不肯放人,我只有得罪了”。 某人开始煽火,“也是,了了,你要是打赢了他,我以后就再也不叫你了了了”。 某少年听的额头直跳,“小姐,这可是你说的,不准赖皮”。 某人不屑,“姑奶奶我会做那么没品的事吗?” “您做过有品的事么?”了了抑郁不已,伸手点住某大少的穴道,斜握匕首闪电般朝霍小弟冲来,霍小弟伸手推开身边的少年,抽出长剑相迎。 一寸短一寸险,卫三郎冷眼看着,那少年出手完全不顾自身,狠辣迅捷,招招毙命,武功虽在霍小弟之下,却让没什么实战经验的霍小弟频频遇险,狼狈不已。 小小少年站不住了,也抽出长剑,“这位姑娘,我虽不愿欺你女流之辈,但你这位侍从出手太过阴毒,得罪了”。 某人挑眉,“哎,好像都有很多年没人朝我拔剑了”。 小小少年呆了呆,“为什么?” 某人笑的春风荡漾,“因为本美人是美人啊,除了你这样不解风情的黄毛小子又有谁会对美人拔剑?” 小小少年更呆,美人他见多了,这么厚脸皮的美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小呆瓜,对付美人用剑是不行的,不如你试试桂花酥啊甜李糕啊,说不定本美人心情一好,就不跟你们为难了”。 小小少年继续呆怔,果然这才是江湖么,有这么不靠谱么? 这边对话,那边霍小弟已是险象迭生,扬声喝道,“快抓住她!” 小小少年咬牙,挽了个剑花,“姑娘得罪了”。 某人笑吟吟的一动不动任他将剑架到自己脖子上,小小少年扬声,“快住手,不然我杀了她!” 了了一个利落无比的鹞子翻身,退开数步,“我打赢了!” “唔,了了弟弟真棒!” 了了狠狠抽了抽嘴角,“你信不信我直接扔下你!” “你敢吗?” 好吧,他不敢,某少年郁闷无比,“喂,你那柄剑指的可是大汉第一美人的脖子,小心着点,破了点皮你至少要断根骨头”。 霍小弟面色不善的扯了扯破碎的袖子,伸手便欲去解某人的面纱。 “住手!” 霍小弟顿住动作,“你以为我会听你的?” 某少年耸肩,“我好心提醒你一下,这世上敢解她面纱,然后又露出一副呆傻相的人就算没死光也死了七成,当然鉴于你是个美少年,顶多也就喜欢上她再心碎心碎什么的,她不喜欢看到美少年死”。 某人叫了起来,“姑奶奶被人劫持了,你不救人就算了,哪那么多废话,再废话姑奶奶就让你永远也废了不了话!” 霍小弟犹豫了,这女人说话不伦不类,不是真傻就是装疯卖傻,现在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这样的人惹上了多半是个麻烦,可是,他追来就是要看看她的真面目——霍小弟一咬牙伸出手,谁知还没碰到面纱,某人竟以一种极度诡异的姿势轻轻巧巧脱了身,伸出右手在脸上划着,“羞羞羞,要看人家漂亮姑娘!” 霍小弟额头狠狠跳了跳,果然是个麻烦! 某少年大大翻了个白眼,踢了踢脚下的某大少,“这个人怎么办?废掉还是做掉?” “你觉得呢?” “随便你”。 “不如喂那几个狗腿子几颗春--药,再让他们蹂躏他?”(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六话 花间传人 “不如喂那几个狗腿子几颗春--药,再让他们蹂躏他?” 小小少年颤了颤,这,这是女人说的话吗? 了了清亮的眸子泛出兴奋的光芒,“好主意,不愧是小姐,小姐带春药了吗?” 某人嘿嘿笑了起来,“这种居家旅行之必备良药,你家小姐怎会不贴身携带呢?”说着献宝似的奉上一个小小的玉瓶,“笙歌一夜,品质保证!” 了了倒出药丸往那些哼哼歪歪的家仆嘴里一人塞了一颗。 某人拍手笑道,“哎哎,好久没看到这么有激情的大戏了,你们两个要不要一同观赏?” 霍小弟的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难看了,他是见某人身形声音似极了当年的玉媚奴才跟了上来,如今见她手段狠辣心思诡诈,哪还有半分怀疑,恨不得吊起来猛打一顿才好,“这位姑娘,此人的确是当今圣上的表哥,姑娘如此行事只怕会带累家中亲人,还望姑娘三思”。 某人眨眨眼,“三思,我已经五六七八思了好不好,这么绝妙的法子可不是轻易能想出来的”。 霍小弟忍怒,“姑娘,不过几句戏耍之语,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即便姑娘不怕,被官府通缉也麻烦”。 “啊,我怎么没想到?以后到哪都要躲躲藏藏的不是要麻烦死?” “姑娘能想通最好——” 某人一脸惋惜的打断他,“唉,本来看在你们俩长的都不错的份上,我也不想为难你们,还好心请你们一起看戏。可现在看来,我只有——杀人灭口了——” 她话音未落,主仆两人同时攻了过来,霍小弟挡了几招,余光扫见同伴已被某人用匕首抵住,只好抽身退开,面色铁青。“姑娘到底想如何?” “杀人灭口啊!” 清甜软糯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知世事的纯真,听在霍小弟耳中却堪比毒蛇吐信,再对比记忆中精灵善良的人。更是恨到了骨子里,“姑娘是花间派传人?” “咦,一个纨绔子弟也能看出本姑娘师承?” “姑娘可否认识何言玉何女侠?” 某人很是怀疑的看着他,“你认识我师父?” “在下霍光。正是何女侠外甥,还望姑娘能看在舅母面上放在下等一马”。 “师父的外甥?”某人不屑。“骗人也得有点敬业精神吧?师父姓霍的外甥分明是那个牛到不行的骠骑大将军,跟你个黄毛小子有毛线关系?” 霍小弟眸中哀色一闪而过,“在下正是骠骑大将军的弟弟,原也是叫何女侠一声舅母的”。 “了了。你说他可不可信?” 某少年无谓,“可不可信有关系么?凭他们这两张脸,你下得去手吗?” 某人打击无比。“这样,你们乖乖陪我看戏。再发个毒誓不会泄露此事,我就放了你们——哎,了了,快过来挟持这小子,这种累活脏活本美人尝个新就算了,怎么能一直做?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霍小弟强忍着将某人揍成猪头的冲动,“姑娘既然是舅母的弟子,在下就更不能让姑娘惹下此等祸事——” 霍小弟的话被某人激动的高呼声打断,“了了,了了,快看,药生效了!警告你们,只准碰那个猪头,否则姑奶奶废了你们!” 了了捡起某人的竹竿,狠狠抽向一人的后背,“去,不听话,小爷让你生不如死!” 那人还在犹豫,了了的竹竿再度狠狠抽在他背上,那人一声惨呼朝他主子爬去,某大少高声大呼,“霍大人,霍大人,救命啊,救命!” 那家仆药力已涌上头顶,上前狠狠撕开了某大少的衣服,某人伸手遮住眼睛,指缝却张的大大的,“哎哎,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十八岁以下的全部闭上眼睛!自觉一点!” 霍小弟大怒,“舅母温良纯厚,怎会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弟子?” “不好意思,这就要问你舅母了,估计她选徒弟时正好脑袋被门夹过”。 “你!” 这时余下几个家仆药力也发作了,不用了了赶,全都饿狼般扑向不知时候已经解了穴道的田大少,惨叫声呼喝声不绝于耳。 被某人用匕首抵住的小少年不顾脖子上的利刃随时都能割断自己脖子,一掌朝某人劈去,不想某人竟极度配合的退开了,几乎同时,霍小弟身形翩飞几掌将那些家仆全部劈晕过去。 了了不耐,“看个戏这么多人捣乱,麻烦!” 某人也无奈,“那是师父的外甥,骠骑大将军的弟弟,总不能一刀劈死他”。 虎口脱身的田大少一见自己安全了,狠狠踢打着晕倒在地的家仆,开始叫嚣,“霍光,给本少拿下这两个贼人!” 好吧,看来脑袋被门夹过的是这位。 了了更加不耐烦,“你快拿个主意,依我说一刀砍死那个人渣算了!” “唉,拿刀砍人这么粗鲁的事跟本美人高贵的身份高雅的气质太不相配——” 霍小弟抽了抽嘴角,果然还是让一群男人去强暴一个男人跟你的身份气质比较相配,“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在下保证此事事了绝不会有人向姑娘寻仇,还望姑娘手下留情”。 某人唾弃,“十*岁的娃娃偏偏像个*十的老头,没有小呆瓜一半可爱!” 暴打某人的想法再度浮上心头,霍小弟开始怀疑自己多年的涵养就要毁在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手里。 小呆瓜见话题扯到自己身上,白皙的脸泛出几丝绯色,“姑娘既然跟霍大人有旧,田公子也已经得到教训了,不如就此揭过此事”。 “既然小呆瓜开口了,此事就算了”。 霍小弟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某人突然目光灼灼朝他看来,“霍大人既然称家师一声舅母,那么请问,家师生前遗命,命我艺成之后将田胜千刀万剐,霍大人是否还要阻拦本姑娘完成家师遗命?” “怎么可能?舅母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遗命?” 某人冷哼,“家师生平最痛恨二人,先王太后以及这田大公子,却顾忌自己身份无法动手,要本姑娘动手很奇怪么?” “我从未听说过——” 某人讥讽一笑,“你从未听说过?师父的事都要跟你个毛头小子说么?” 霍小弟转身去看田大少,“你得罪过舅母?” “没,没有,大将军夫人,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招惹——” 田大少又岂是霍小弟的对手,一句话说下来,霍小弟已经可以肯定某人说的是实话了,当下一声冷哼,“舅母宅心仁厚,从不忍伤人性命,如今却遗命要你的命,必是你做了十恶不赦之事,本少常悔无法报答舅母教养之恩,又怎会违她遗命,告辞!” 看着某人潇洒转身,小呆瓜急了,“霍光,你不能走!” “我为什么不能走,日后陛下得知,霍光自会向陛下请罪”。 某人格格笑了起来,“果然不愧是骠骑大将军千疼万宠的弟弟,有血性,有气魄!本姑娘最喜欢这样的漂亮孩子,倒不如抓回去做个男宠!” 霍小弟刚下去的怒火又腾腾上来了,“姑娘慎言!” 某人拍拍手,“白白,还不出来把这孩子抓回去给姑奶奶做男宠?” 玄色身影无声息靠近霍小弟,不过刹那间的工夫,已打落霍小弟手中长剑,扛着霍小弟如来时般无声息消失于众人面前。 小呆瓜大惊,想追却又不知从何追起,勉强镇定开口,“他把霍光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自然是去姑奶奶的洞穴洗洗干净让姑奶奶下嘴啊!” “你——你——”某脸嫩皮嫩的小小少年哪是某老妖婆的对手,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果然还是他们托大了,竟然一个侍卫不带就出了城,要是霍光真被人掳去做什么男宠,就算日后他救了他回来,他又要如何面对他? 哎哎,小呆瓜啊,貌似您现在应该担心自己吧,不要一同被人抓去了做男宠,您还有什么面目见人啊! 而此时的卫三郎也在暗暗心惊,她从哪找的高手,隐在暗处他竟半分没发觉,看那身手,他也不一定是对手。 “唉,小呆瓜啊,如今只剩你一个了,又跟家师没什么渊源,再敢不识相,姑奶奶可不客气了哦!” “我——我也是何女侠的外甥!” 某人叹气,“这何女侠的外甥是不是多了点?” 了了深有同感,“关键是你师父太不会挑人嫁了,找个有那么多姐姐的夫君,外甥当然更多”。 “唉,亲戚多就是麻烦啊,这个要给三分面子,那个要给两分面子,说不定扯到后来这人渣也是师父的亲戚了”。 “平阳公主是你师父儿子的后母,田人渣是平阳的表弟,算是你师父儿子的表舅,严格说起来也是你师父的亲戚”。 某人一声哀叹,“果然拜师父要慎重啊,拜上这个倒霉师父,注定本美人要倒霉啊啊!” “小姐,六亲不认是美德!” 某人眼前一亮,“说的对!师父的亲戚关我毛线事情,就算关了,我也应该以身作则宣扬宣扬六亲不认的美德!小呆瓜,你不要给我展现美德的机会哦!” “我不能让你杀他!” “哦,是吗?了了,动手!”(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七话 小呆瓜 小呆瓜急忙举剑相迎,却哪里是了了对手,不出五十招便被定住身形,急的满面通红,“姑娘,我看你也不是大恶之人,就放过他吧!” “师命难违啊,何况是遗命?再说这人渣仗着皇帝的名头欺男霸女,死已经是便宜他了”。 小呆瓜其实也看不惯田人渣,可那是他亲戚,他怎能眼睁睁看他死在自己面前? “还望姑娘手下留情”。 “好,便看在你面子上本姑娘饶他不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了了!” 了了手起刀落,挑断了某人渣的手筋脚筋,某人渣还未痛呼出声又被了了干净利落的割断了舌头,又动作极快的帮他止了血。 小呆瓜是背对着某人渣,不过也从某人渣喉咙间的嘶吼声知道必是情况惨烈。 某人眸间冷意一闪而过,“了了,把这些人扔进河里好好清醒清醒”。 那群仆从被凉水一惊,都醒了过来,药性也浸没了,狼狈不堪的爬了上来。 “把你们主子领走,若是再敢作恶,姑奶奶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了了默,姑奶奶您这还不是让人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眼看那群仆从七手八脚的抬着某痛晕过去的人渣走了,某人忽地没骨头般软倒在地,痛苦的揉着自己的脖子。 了了俯身跪坐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那人不知害了多少女子,这般已经是便宜他了”。 “嗯——” “小姐不废了他,他还不知道要害多少无辜,废了他一个救了无数。小姐是在做善事”。 “嗯——” “小姐要喝水么?” “嗯——” 了了解下腰间的水袋,某人伸手接过,微微掀开面纱,露出小半张宛如朝露的脸,小呆瓜不由瞪大眼睛想看的更清楚些,不防了了冷冷看了过来,带着几分嘲弄。顿时心虚了。脸颊也开始发烫,“你们还不放了我?” 某人灌下一大口水,稍稍平静了些。“放了他,我累了,回去吧”。 “你们把霍光抓到哪了?” “你以为我们会告诉你?快点滚,惹的小爷烦了。抓你回去给小姐做暖床小厮!” 小呆瓜没话了,松了松筋骨转身就走。走到半路却见自家小舅舅看着那两道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讶道,“小舅舅,你什么时候来的?” “比殿下来的早一点”。 “你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卫三郎点头。 “那你怎么不救霍光和田表舅?” “那个叫白白的。我打不过他,”卫三郎右手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左手,即便这八年他的二嫂都在苦练射箭。也不可能有那般射术,现在想来当日应是那个白白亦躲在桃花林里。却让她背着弓箭出来掩人耳目。 “小舅舅也打不过他?” “嗯,不过她抓霍光回去多半是有事,不会对他怎么样”。 “小舅舅——认识那个姑娘?” “嗯,她你对付不了,今后遇到躲远些,你表舅的事也别声张”。 小呆瓜突然想起来那个白白早就走了,而他的小舅舅完全可以救下田人渣,语气中便带了几分不满,“小舅舅是故意不救表舅的?” 卫三郎很是爽快,“男人好色好成那样,我都看不下去了,早死早好,她还是太心软”。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样的人活着是给陛下给殿下抹黑”。 小呆瓜默了默,“他跟舅母有什么仇恨?” “我不清楚,不过她不是记仇的人,这次却下这样的狠手,定然是你表舅惹恼她了”。 小呆瓜噢了一声,卫三郎再度开口,“殿下,万金之躯不坐垂堂,以后万不可不带侍卫出宫游历,今日碰到的是其他人,殿下就危险了”。 小呆瓜也后悔了,很是爽快的答应了。 “还有那个女人,殿下一定记着离她远些”。 “为什么?” 卫三郎自嘲一笑,因为我也不确定她会如何对待你这个仇人之子,“娘娘会不高兴”。 “母后也认识她?” “娘娘最是厌憎你舅母,她的弟子,娘娘自然不愿意你接近”。 “小舅舅,能把事情说清楚些吗?” “殿下想知道可以去问娘娘,不过,殿下可得掂量清楚了,娘娘不会在乎田胜,听到你舅母有弟子,却多半是要派人追杀的”。 小呆瓜嗯了一声,不再开口,卫三郎拍拍他的头发,“快些”。 小呆瓜不明所以的跟着自家小舅舅加快步子,不一会便见一个跟了了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干净利落的将抬着田人渣的家仆杀了个干干净净,见了他们挑眉一笑,“卫三官人?” 卫三郎有样学样的挑眉一笑,“怎么,瞒着你家小姐来杀人灭口?” “没办法,小姐心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难免要多费些心思”。 卫三郎一阵心堵,跟那个了了一个欠扁德行,绝对的李无惭出品,别无分号。 “三官人追上来是要抓非法暴民么?” 卫三郎刷地打开折扇,“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非法暴民,总算不是一无是处,至少还有点自知之明”。 少年没理会他的毒舌,“三官人到底动不动手,我很忙”。 “忙着回去以免露出马脚被你家小姐怀疑?” “三官人很闲?” “本公子要做的事被你做了,自然闲”。 少年很是怀疑的看了看他,抱抱拳,“如此多谢三官人了,告辞!” 小呆瓜震惊的看向自家小舅舅,“小舅舅,真的是要——” “不然我追上来做什么,这世上,歹毒的女人讨厌,善良的女人又麻烦,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呃,卫三公子,您这是在引导您的小外甥走上断袖之路么? 何某人死的时候,小太子九岁,九岁的孩子已经可以很懂事了,对她的印象却只有那个艳阳下她跌在他勇冠三军的表哥怀里,又是羞又是恼又是好笑的模样,他记得他表哥要她看顾他,然而表哥死后不到一年她就去了,他也记得母后很讨厌她,从小他听到最多的教训就是不可接近她,他那时候还太小,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去关注一个母后不喜欢自己关注的人,他还勉强记得他最后一次见她是奉母后之命,质问她为何不帮自己。其中的细节他早已不记得,连她当时的面容表情也早已模糊,恍惚是满脸是泪的样子,与那日的笑容截然相反,如今碰到了她的弟子,他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 霍光回来了,毫发无损,容光焕发,似乎遇到了天大的喜事,问他,他说那个女子果然是个美人,堪比陛下新宠李娘娘。 就算真的是个美人又如何,至于高兴成那样子么,那可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霍光,所以小太子只能猜想必然是那个美人中意了霍光,所以霍光才会高兴成那样。 想到这小太子就有点郁闷了,他们一同遇到的人,中意霍光不中意他,不明显是对他魅力的侮辱么? 乱七八糟的想着,小太子再度瞒着他的母后出了宫,不过这次带了两个武功很厉害的侍卫,要是再碰到她,他一定不会再被她玩弄在鼓掌之间。 可惜他在长安转了半天也没再碰到她,只好随意找了家酒楼吃饭,不想刚踏进门便看见一个绯衣女子坐在临窗的座位,端着酒杯看着窗外发呆,虽然衣服变了发饰也变了,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小心走上前,“姑娘——” 她回过神来,笑了笑,“是你啊”。 小太子颇有些受宠若惊,“上次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长乐”。 “原来是长乐姑娘,在下,在下刘柱”。 “留住?”她呵呵笑了起来,“好名字!那么刘柱,你想留住什么?” 小太子给自己编名字时,想的是自己身边服侍的小柱子,不想被她说成这样,不好意思了,“长乐姑娘见笑了”。 “叫我长乐,我喜欢别人叫我长乐”。 “噢——长乐——” 她又笑了起来,“你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小太子不乐意了,“我已经十七岁了”。 “十七?我二十八了,可以给你做娘了”。 “我娘前年就过了四十大寿”。 她再度笑了起来,很是愉悦的样子,“好吧,我承认我比你娘年轻,不够资格给你做娘”。 小太子犹豫问道,“你们行走江湖的女子都是蒙着面吗?” 某人笑意不断,“当然不是,不过我怕麻烦,只好蒙着脸”。 “怕麻烦?”小太子很是困惑,这跟蒙面有关系吗? 某人招手,“你凑过来”。 某太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凑了过去,然后在看清某人缓缓露出的面容的一瞬彻底呆住。 某人最是喜欢这种纯粹惊艳的目光,弯了弯眉眼,又蒙上面纱,伸手敲了敲某太子的头,“果真是个小呆瓜!” 小太子极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长的真好看,比娘还好看”。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蒙着面纱了吧?” 小太子点头,猛然又想起来,“霍光,霍光跟你说我是什么人了吗?” “小呆瓜即便穿上太子的华衣也还是小呆瓜”。(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八话 小太子 “小呆瓜即便穿上太子的华衣也还是小呆瓜”。 小太子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以前他的父皇,他的母后,他的舅舅们,见了他总会说你是太子,要如何如何,可现在有人知道了他是太子却还是亲昵的叫着小呆瓜,说小呆瓜穿上太子的华衣也还是小呆瓜,怔了怔方道,“你不怕么?” “怕个小呆瓜么?” 好吧,小太子又脸红了,“你跟霍光说了什么,他这几天很高兴”。 “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他,那天只是试探试探他,后来我们相认了,他自然会高兴”。 “噢——对了,我经常听说书说江湖怎么样怎么样,江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好玩吗?” “原来挺好玩的,不过自从你父皇下令各处抓游侠就不好玩了,我师父,就是你舅母,她的舅爷爷是大汉游侠之首,却被你父皇下令灭了三族,我当时不在,等知道已经太晚了,郭家上下一个不留,连我最喜欢的那个郭大侠的小曾孙也没留下来——” “——对不起”。 何某人怅然一笑,“跟你没关系,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你父皇自然不会容下这些屡屡挑战国法的人存在”。 小太子呐呐道,“嗯,舅舅也是这么说,当时舅舅跟父皇求情来着,父皇不允”。 “郭大侠死了,皇上又下令四处捉拿游侠,到今天也剩不下多少了,躲过追杀的现在也不敢抛头露面了”。 “那你——” “你没听了了叫我小姐么,我家是做生意的,是良民”。 小太子默了默。“你这次是特意回来报仇的?” “不是,我还有别的事,报仇只是顺便”。 小太子虽然很想问她有什么事,却忍住了,“你以后会留在长安吗?” “不会,我办完事就走”。 “那你什么时候再来?” “不知道,想来的时候。或是有事要办就来了”。 “那霍光?” “霍光是霍光。难道我要为他留在长安?呵呵,小呆瓜,说说你自己啊。当太子威风么?” 小太子摇头,“母后总是让我谨言慎行,我闷的很”。 “你母后说的对啊,太子是全大汉人的表率。出了一点差错都不行的,要是觉得闷的话私下可以淘气一点嘛。像了了,在我面前总做出一副很成熟的样子,私底下尽做些幼稚的不得了的事,还以为我不知道”。 小太子感兴趣了。“他做什么幼稚的事?” “他最喜欢吃糖,又怕人家笑话他,就偷偷躲在房里吃。有一次我故意趁他吃糖去抓他,他一急就抱着糖躲进被子里。结果头发被糖粘在被子上了,他不好意思声张,又不能顶着被子找水洗,急的啊——” 何某人格格笑了起来,小太子也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小呆瓜,这里!” 小太子眸中闪过喜色,几步上了楼进了包厢,“真巧!” “不巧,我是专门来等你的,我明天就要去办事了,以后大概也见不着了,跟你告个别”。 小太子怅然若失,“那——你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某人又格格笑了起来,从靴中拿出一把匕首,“喏,这个,送给你做个纪念”。 “啊——谢谢,”小太子开始四下打量自身,结果只有一块父皇送的玉佩和腰间的长剑勉勉强强能拿出手,遂解下长剑,很是不好意思道,“这是回礼,你不要嫌弃”。 某人摇头,“不用了,这把剑你天天配着,想必是极喜欢的,我可不能夺人所好”。 小太子急了,“没关系,我还有很多别的”。 某人伸手弹了弹他额头,“小呆瓜,你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小太子再度申明,“我不是孩子了!” “好,你不是孩子了”。 某人从善如流,不过明显带着敷衍,小太子不高兴了,将剑扔到桌上,“送给你,你就拿着”。 某人拿起剑抽了出来,伸手弹了弹,剑身一阵清吟,赞了一声还剑入鞘,解下面纱,“既然小呆瓜坚持,我就收下了,不过今天的饭菜我请,我们不醉无归”。 小太子目光闪了闪,“好,不醉无归!” 何某人早已修炼成精,要糊弄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再简单不过,不一会小太子便有些高了,何某人看着他盈盈欲滴的眼波,好笑摇摇头,还是孩子啊! “小呆瓜,来,擦把脸”。 冷毛巾敷在脸上,小太子清醒了些,然后一杯浓茶递了过来,小太子酒解了一半。 “我要走了,下次来长安,再找你喝酒”。 小太子揉了揉太阳穴,试探问道,“等你事办完了,到我家住几个月好么?” 何某人摇头,“那可是皇宫,我师父说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再想出来就不容易了,上刀山下火海都无所谓,进宫那是万万不行的”。 小太子不高兴了,“皇宫有那么可怕?” “珍惜生命远离皇宫,我可不要跟见鬼的皇宫扯上关系”。 “我是太子!” “呃,不好意思,你这个长相总是让我忘记你是太子,下次注意,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以后应该也见不到了”。 “见不到了——” “是啊,”何某人起身展颜一笑,伸手抱了抱比自己还要高上半个头的小小少年,又踮起脚尖亲了亲他额头,“小呆瓜,你很可爱,我会记得你的”。 小太子怔怔看着她从窗子一跃而下的背影,半晌方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额头,重重一叹,刘小太子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个难题,是派人捉她回去,还是由她游鱼入海,一去不见踪影? 不过说到一去不见踪影么,在小太子还在包厢中对着酒杯发呆时,一声娇斥响起,“小呆瓜!” 小太子惊喜起身,“长乐,你回来了?” 某人气急败坏,“你竟然派人抓我?” 小太子呆住了,难道他刚刚神思不属间竟把命令发出去了么? 随着何某人破门而进的是三个青色衣衫的男子,见了他躬身行礼,“少主”。 他认出来了,是他母后的人,顿时怒了,“谁让你们来的?” “属下奉主母之命,捉拿匪盗”。 何某人砰地将剑扔到地上,“果然皇宫的人就他娘的麻烦,假惺惺送我把剑,现在又说我偷了皇家的东西要抓我,小呆瓜,我真是看错你了!” 三个男子对视一眼,齐齐攻来,何某人冷哼一声,“想抓姑奶奶,再练个二十年你们也没那本事”。 小太子虽从小习武,到底年幼,不一会便跟丢了前面四人,怒气冲冲回了宫。 椒房殿中,皇后娘娘正在等自己的宝贝儿子来质问她,等小太子将怒气发泄完了后,方闲闲问道,“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家住何方,为何来长安,为何接近你?” 小太子没了声音。 皇后娘娘再接再厉,“你不知道你舅舅前段时间在找一个蒙面的美貌女子么?” 小太子怔了怔,“她不可能是舅舅要找的人”。 “为何不可能?” “她很年轻——”小太子顿住声音,他想起她说过她二十八了,不过每每看着她的笑容,听她说话,总觉得她不过十八。 皇后娘娘哼了一声,“年轻?她比本宫也就小三岁,只有你这样的无知孩童才会被她骗住”。 “不可能,她怎么也不可能有四十岁!” “据儿,过来,”皇后娘娘拉着自家儿子的手,缓缓一叹,“很多年前,你母后还是个……” 长长的一席话说完,小太子半天都回不过神来,皇后娘娘又是一叹,爱怜的抚着他的头发,“据儿,你也不小了,回去好好想想,她故意接近你,故意讨你喜欢,想的不过是要向母后报仇,你便由得外人牵着你的鼻子走,跟母后为难么?” 小太子彻夜难眠,第二天一早便大驾光临大将军府,然后死盯着未央小姑娘那双眼睛不放。 卫大将军自然也知道何某人去招惹这位太子殿下了,不过小太子秉性纯良,宽仁温厚,他也就随着她闹去了,这时见了小太子这般模样,自然也是知道自家姐姐多半是揭穿了某人的真面目,就是不知道他家姐姐到底说了多少。 小太子看着看着就要伸手去摸,未央小姑娘自然不会让人占自己便宜,一个燕子三沾水退后数尺,戒备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小太子自然不是想轻薄一个六岁的小姑娘,他捏她只想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活人,好吧,这娃也是糊涂胆大一类的,真的不是活人,乃就不怕人家的阴气吞了你的阳气? “舅舅,据儿甚喜表弟表妹,想让表弟表妹去东宫与据儿为伴,望舅舅答允”。 “臣不会答允,太子殿下恕罪”。 小太子想不到他这么直接,脸上浮出恼色,“那是本宫的表弟表妹,舅舅以为本宫会对他们不利?” “微臣不是以为,而是认定殿下一定会对他们不利,就算殿下不会,皇后娘娘又岂会放过他们?” 好吧,一别八年,卫大将军亦比当初彪悍了不止一个层次。 “舅舅,记住,你是臣”。 “可惜没有臣这个臣,殿下在东宫寸步难行”。(未完待续) 第五百三十九话 重逢 “可惜没有臣这个臣,殿下在东宫寸步难行”。 小太子彻底怒了,“舅舅今日如此,不怕本宫他日为难一众表弟表妹?” “殿下请便”。 “你——”好吧,小太子彻底暴走了,所以说啊,小太子,乃跟卫大将军根本就不是一个段数的啊! “我要见他们娘亲”。 “臣不知道她在哪”。 “舅舅这是在空口说白话?” “臣的确不知”。 “舅舅不要欺人太甚!” 某娃插话,“你要见我娘干什么?” 小太子哼了一声,某娃露出恍然之色,“原来你觊觎我娘的美色”。 “你胡说什么!” “那你要见我娘做什么?” 小太子咬牙,“我要问清楚!” “问清楚什么?” 小太子噎了噎,是啊,问清楚什么,从头到尾他见她也不过三次,就算她是对他另有企图,她也还没来得及实现,若论欺瞒,他亦有话不由衷之时,甚至还起了将她困于深宫的念头,他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卫大将军不忍了,拍拍自家外甥的肩膀,“殿下,长乐花样多,心肠却好,不会对殿下和娘娘怎样,殿下放宽心就是”。 “她——到底是不是活人?” 卫大将军失笑,“自然是,她有影子,身子是热的,怎么不是活人了?” 是啊,身子是热的,小太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额头,是热的,怎么不是活人了? 小太子郁郁不乐出了唯景轩。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那怅然若失的感觉一直萦绕在心头,久久不去—— “殿下——殿下?” 小太子回过神来,“小舅舅?” 卫三郎微微一笑,“殿下似乎心情不佳。不如微臣陪殿下喝几杯?” 由于小太子也没什么要做的。遂点头答应。 刚到唯画轩,小小便欢笑着迎了上来,“三哥哥。三哥哥——” 卫三郎拍拍她的头,“小小乖,跟姐姐们去玩,三哥哥有客人”。 小小乖乖跟着丫鬟走了。小太子忍不住问道,“小舅舅。你当真——” “殿下,这样不好么?有一个永远不会欺骗你算计你给你惹麻烦的人?” 小太子还小,并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中的全部涵义,却无端有些心酸。默默看了看自家小舅舅。 卫三郎洒脱一笑,“来,微臣陪殿下喝几杯”。 太子殿下不是个话多的人。卫三郎也奇迹的保持沉默,两人默默喝了一会。小太子忽地开口,“小舅舅,关于——二舅母,你知道多少?” 卫三郎勾起一抹似讽非讽的笑容,“太子殿下想知道什么?” 小太子顿了顿,“所有——” “所有啊——” 卫三郎的叙述不紧不慢,带着淡淡的自嘲和若有似无的怀恋,小太子认真听着,不时插口问明细节,终于卫三郎停下长长的叙述,似笑非笑看向自家小外甥,“跟你母后说的相符么?” 小太子凝眸沉思,“大多数一样,但是,母后——” 卫三郎轻笑,“你母后平生最厌恶三个人,废后陈阿娇,上大夫韩嫣,以及你二舅母,陈阿娇不是你母后对手,失宠被废,韩嫣早夭,这二人也就算了,单剩你舅母一个,又与陈阿娇交好,跟韩嫣更是情同兄妹,你母后的话有偏颇之处在所难免”。 小太子静静看着他,“那么小舅舅的话又有无偏颇之处?” 卫三郎感兴趣了,“哦?小舅舅哪里说的不对?” “小舅舅与去病表哥交好,自己也说对二舅母颇多欣赏,言谈间偏向二舅母亦在所难免”。 卫三郎温柔笑着,拍了拍小太子的肩膀,“殿下也长大了,世人总是带着自己的爱恨去看人待物,小舅舅有所偏向也是难免,殿下要用心去感受,去思考,去判断”。 “小舅舅,据儿能不能在小舅舅这借住几日?” 卫三郎摇头,“殿下平日来,微臣自是极欢迎的,此时来,娘娘却是要伤心的,殿下,娘娘行事或有偏激之处,却是全心全意为殿下着想,殿下不可让娘娘伤心”。 “小舅舅教训的是,据儿受教,”小太子深深一躬,“据儿告退”。 卫家今天的晚宴比以往更加热闹,因为美丽动人的二姐儿和她英俊帅气的夫君回娘家了,手里还抱着个两三岁的粉娃娃。 对于此粉娃娃,某娃显然是极有兴趣的,一双眼睛粘在人家身上就不下来了,卫二姐打趣道,“卫止,看上小表侄女了?” 某娃不屑,“她没妹妹漂亮!” 二姐儿不高兴了,“小表弟,囡囡还小,大了自然就漂亮了”。 “就像二堂姐一样漂亮?”好吧,某娃得道成精了。 “都说囡囡长的像娘,长大了必然又是个美人,”答话的是二姐儿英俊的夫君。 “妹妹长的也像娘,二堂姐,你是不是也像你娘?” “你二堂姐长的像皇后娘娘,当年求亲的差点没踏破卫家的门槛,以后央儿也一样,又是我卫家的美人儿,”好吧,卫老夫人也已丢掉了当年谦虚谨慎的美德。 “可是敬声表哥为什么说傻子才会娶二堂姐,还说二堂姐夫脑子被门夹过?” 公孙敬声郁闷了,开始努力的想最近有没有得罪这小子的地方。 “敬声!自己不学好,别带坏卫止!” 他带坏我还差不多!怨念不已的公孙某人只好起身行礼道歉,顺便狠狠瞪某娃一眼。 某娃笑眯了眼睛,“奶奶,你不要生敬声表哥的气,我听一个姐姐说,大伯母得了失心疯好可怜的,二堂姐回来从来都不肯去她一眼,简直猪狗不如,猪狗不如的人,只有脑子被门夹过的人才会娶,敬声表哥说的对啊”。 卫老太太沉下脸,“周氏神智不清,是奶奶不让二姐儿去看她的,小孩子家的别乱说话”。 某娃委屈无比,眼睛眨啊眨啊,却硬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当真是怎一个凄惨了得! 卫老太太不忍了,“好了,奶奶不是凶你,二郎,你天天在家,怎么由得那些人在卫止耳边嚼舌头?” 呃,这个嚼舌头的是某娃无法无天的娘亲,他实在没胆子阻止啊! 那边宝宝的注意力被卫家大姐吸引过去,“咦,大姑姑,大姑父呢,未止好久没见到他了”。 卫家大姐柔声答道,“你大姑父受伤了,等好了才能来”。 “受伤啊,真可怜!爹,一会让厨房熬点汤让大姨夫补补身子,好不好?” 某将军苦笑,他敢说不好么,“好”。 卫老夫人赞叹了,“卫止真是懂事,小小年纪就能有这番孝心”。 唉,卫老夫人,等您知道了那碗汤乃是蛇羹,还被某娃美曰其名说是报仇补身两全其美,不知道您又会做何感想啊? 时隔数年,游苑已不复当年热闹,处处都是衰败的荷叶,肆意生长的修竹与菱叶更是让这衰败多了几抹凄凉的味道,卫大将军微微一叹,伸手推开半掩的竹门,声音如春风化雨,“两位不介意招待远方来客吃顿饭吧?” 正在努力吞醋咽下鱼刺的霍大少僵住,何某人目光闪了闪,面无表情回头。 “两位的日子果然过的惬意,只可怜了不相干的人伤心难过”。 “不相干”三字被某人咬的极重,霍大少立即变了脸色,好吧,此娃仍是缺乏锻炼,在某老狐狸面前不堪一击。 何某人淡定开口,“客人谬赞,小户人家清苦,只得个心安罢了”。 “心安?好个心安,只可怜不相干的人再也难心安”。 好吧,其实何某人也不是老狐狸的对手。 某狐狸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坐到桌前,优雅无比的舀了一汤匙鱼汤放进嘴里,“果然鲜美无比,怪道吃遍天下美食的骠骑将军也能被鱼刺刺了喉咙”。 某人觉得这样的局面实在是窝火,分明负心的是他,他有毛线权力在这里冷嘲热讽,好似自己受尽了委屈? 就在某人要暴走时,某狐狸朝她的双手看来,“玉姑娘这双玉手理当题字理琴,如今竟也能洗手做羹汤,当真让人佩服”。 “那是,这双手呢,”某人臭美无比的欣赏着自己的手,“美如珠玉,是该题字理琴,可如果为的是个风流俊俏的少年郎,别说做羹汤了,就是挖泥巴也是值得的”。 卫大将军噎的半死,某人轻笑,“客人这般年老色衰的想必是没这个艳福的,哦?” “乐乐——” 卫大将军挑眉,“玉姑娘这是又想起来了?” “想起来”三字在卫大将军嘴里百转千回,何某人无辜回视,“这人啊,脑子要犯抽,自己是控制不住的,就像有人一会失忆一会又想起来,又像还有人恋母到要娶个儿子跟自己一般大的女人”。 卫大将军轻轻笑了起来,“玉姑娘不说,我倒是忘了,玉姑娘故意用自己的死隔阂卫某跟长公主,自己金蝉脱壳,与他人双宿双飞,当真是好手段好算计”。 “所以说有些人脑子就是犯抽,搭进去一条命竟然只起了个隔阂作用,我要是这个人早就找块豆腐撑死算了”。(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话 情深 卫大将军低低笑了起来,“你可知道三郎拿着沾满乌血的帕子来质问我,是不是我下的手,我是什么感觉?不是三郎拦着,我此时已在黄泉跟你解释去了,可笑的是我就算下了黄泉也找不到我含冤受屈的娘子解释!” 何某人冷冷看着,不知道你会有什么感觉,我又何必花那么大心思? “可笑?我千挑万选的夫君,我不惜违抗圣命也要下嫁的夫君,最后不但嫌我死的不够快,算计我的财物,更在我剩半年性命时下毒毒死我,才叫可笑吧?情浓时千辛万苦找来的翡翠玉酿,最后却方便了驸马爷下毒,那才叫可笑吧?驸马爷大可试试,那一寸一寸死过去的感觉,来不来得比你看到那封遗书时的难受心痛?” “你明知道不会是我下的,你明明知道,却还是一杯又一杯的喝下去——” “我为何要明明知道?当初莲儿,伉儿,怕也是想不到驸马爷会要莲儿的命吧?当初你以为我死了,所以你便信我是真心以为是你下的毒,如今我又活了,你便以为我处处设计你,甚至是自己给自己下毒,好出来跟去病会合,我何言玉的命虽贱,自己却宝贵的很,你以为我会跟你赌气到不顾自己性命?” “那你为何要喝下去,即便是我下的,按你说的也不该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 何某人冷笑,“是啊,不轻贱,驸马爷的手段,我早就领教过,驸马爷要我死。我即便不识相不喝那翡翠玉酿,驸马爷自会找到别的法子让我死,既如此又何必闹的大家都没脸,不如乖乖顺着驸马爷的心思死了,说不定驸马爷还会多念我一些好,以后善待不疑登儿一些!” “你便这般想我——” “那你要我如何想你,驸马爷深情若斯。整整等了小女子十一年。之后九年更是时时体贴处处疼惜,一朝狠心,便如此算计垂死的妻子!说起来。卫大将军,我倒真要替您可惜了,您如今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苦为了那些身外之物。甚至是身后之物,委屈自己委身事人——” “别说了!” 我讥讽一笑。“我说的不对?娶公主?说的好听,尚公主吧?平阳儿子都跟你一般大了,当真比当初的何言玉抱起来舒服?” “言儿,你便这般恨我。以前种种你都忘了,甚至连不疑登儿也忘了……” 何某人噎住,好吧。卫大将军,我承认我永远不是您的对手! “言儿。你说我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你又何尝不是,你明明知道我即便娶了长公主,即便——心里也只得你一个——” 我烦躁打断他,“你别说的好听!只得我一个?你自己算算,这些年,你娘你三姐你大哥,一个又一个的,你哪次不是把他们放在我前面?好,我忍我贤淑我大方,可现在你竟然为了那些人在我还剩半年命的时候算计我,真是好忍心!” “他们是我的亲人——” “亲人?什么叫亲人?我便算不得你的亲人?你却能狠心叫我死不瞑目!不疑登儿算不得你的亲人?你忍心叫他们受后母虐待?” “言儿,我不知道——我以为你活不久了,更不知道皇后会擅自跟你说明,我以为你会死,死了就不会再在意那些东西,我死后自会向你请罪,我不知道你还能活过来——” 何某人讶了讶,然后哈哈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的眼泪四流。 “乐乐,别这样”。 “原来是这样,那我现在又活了,还活的比你畅快,你是不是觉得我碍眼了?你掐没掐死我,毒也没毒死我,这次准备怎么动手?刀?剑?还是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毒药?” “言儿——” 何某人刷地甩开他的手,“别用你碰过别人的脏手碰我!” 卫大将军瞳孔猛地紧缩,“言儿——” “言儿?何言玉早被你下的毒毒穿了心肺,不死女鬼也活不过来了,大将军亲眼目睹,唔,不过,过去这么久了,大将军忘了也情有可原”。 卫大将军俊秀的脸惨白一片,墨玉般的眸子也失了往日的润泽,何某人更加烦躁,语气也越发尖酸,“不过你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不但换了年轻貌美的身子,还找了个更年轻更俊俏的夫君,你瞧瞧你自己,幸亏何言玉死的早,否则这时候瞧见你苍老憔悴的样子,再对比我家年轻俊朗的夫君,不被毒死也得怄死——” “乐乐,够了,别说了!” 何某人甩开他的手,“别说了?你敢说我哪句话说的不是实话——” “乐乐——”霍大少眸中染上痛色,“乐乐,你明知道不是那个样子——” “为什么我要明知道!你心疼他是吧?那你心疼他去好了,理我干什么?” “乐乐——” “别叫我!”何某人烦躁打断他,“我倒是忘了你们甥舅情深,我不过是你们一个喜爱的小玩意,高兴就抢来抢去,不高兴就让来让去,霍去病,我告诉你,我受够你们所谓的甥舅情深了,你们既然这么情深怎么不去玩短袖分桃,老娘我不奉陪了!” 何某人暴走掉了,霍大少缓缓坐了下来,揉着眉心,“舅舅,乐乐平时不这样的,舅舅不要放在心上”。 卫大将军恍惚一笑,“你们回来,是要做什么?” “舅舅——乐乐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我走后不到十年,舅舅就也……”霍大少双手覆上卫大将军右手,“舅舅,跟我们走吧!” 走啊,他又能走到哪里…… “二哥——是铁了心要辞掉大将军之位?” 卫大将军自嘲一笑,他终于可以了解自家外甥当年得知自己不久于人世的心情了,原来执着了那么久的东西真的可以轻易放下,反倒是对当年轻易放弃的念念不忘,“三郎,伉儿聪慧能力有余,魄力却不足,以后家里就靠你了”。 “二哥!”卫三郎不可置信,“二哥再宠卫止兄妹,也不必宠到放下一切事务”。 “与他们无关,我已时日无多,前尘往事亦不想多纠缠,我半生苦难半生劳苦,最后这段日子也该享享清福了”。 “二哥!你在说什么?” 卫大将军淡淡抬眸,“三郎,卫家如今只剩你了,委屈你了”。 “二哥!”卫三郎扑通跪了下来,“二哥,你到底怎么了?” “大限将至,无怖说只有一年寿命了”。 “许是无怖看错了,我们再请太医请别的大夫看看——” “不必了,三郎,娘年纪大了,暂时瞒住,等瞒不住时再说吧”。 “二哥!”卫三郎再也忍不住,哽咽难止,狠狠拥住自家哥哥,“二哥,我不会让你死,二哥,二哥——” 卫大将军温柔拍着自家弟弟的后背,“三郎,人各有命,二哥至今日,此生已无憾,不必为我难过”。 “二哥——”卫三郎的眼泪迅速湿了自家二哥一大片衣襟,“二哥,不要——” “我会对外称病,挡住一切来访之人,包括娘娘,从明天起你每天早晨来一趟,我将卫家的事务慢慢交给你,好了,你去吧——”卫大将军说到这才发觉自家小弟不对,忙扶着他坐稳,一手抵上他背心,一手去掐他人中。 半晌,卫家三郎方悠悠醒了过来,一见自家哥哥担忧的目光,泪水又止不住落了下来,好吧,卫家三郎,一世英名,至此全部沦丧殆尽。 卫大将军好笑的捏捏他的脸,“要死的是我,你晕什么晕?传出去,卫家三郎这点事都经不住,你也不用出门了”。 卫三郎垂着头,一言不发。 卫大将军叹气,扶着他往床边走,“三郎,这些年我也累了,如此也未必不是解脱,真的不必为我伤心,只是以后要委屈你了”。 卫三郎乖乖任他扶上床躺下,眼角的泪水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 卫大将军怜惜的帮他擦着泪,“三郎,这些年你做的我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这辈子有言儿有去病有你,够了,如果有来世,但愿我还能有你做弟弟”。 可惜我一点都不想你做哥哥啊,卫三郎眼角泪水涌的更急。 卫大将军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这番模样倒是跟言儿像了个十成十,非得让二哥笑你是不是?” 卫三郎闭上眼睛脸深深埋进枕头里,枕头上兀自还带着他家二哥身上的清爽气息,于是某人的泪水彻底刹不住闸了。 卫大将军长长一叹,隔着被子轻轻拍着,这是他的弟弟,是他的亲人,他要如何舍得,如何放心? “爹爹,我要听曲儿”。 卫大将军怜惜的抚着他的头发,悠然唱了起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如三岁兮——” 某娃无端觉得曲子有点伤感,正要发话,竟发现自家妹妹滚进了某将军的怀抱,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正在惊叹间,仿佛敲门的“笃笃”声在床下响起。 某娃朝明显吓了一跳的某将军眨眨眼,将某将军赶下床,伸手掀开被子,露出光滑厚重的木板,也敲了敲。 木板移动的声音传来,首先露出的是一双似笑非笑的明眸,“驸马爷,好久不见啊”。(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一话 吃虾 “驸马爷,好久不见啊”。 “娘!”某娃立即投入自家娘亲的怀抱,“娘,未止好想你!” 不想身子还没捂热,便被一只大手拎了起来,“臭小子,跟你说过多少回了?” 某娃转了转眼珠,转投卫大将军怀抱,“爹爹,表哥欺负我!” 霍大少额头青筋直跳,这娃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卫大将军年纪大了,反应也慢了,怔怔看着相携而立的一对玉人,半晌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某人摸摸自家女儿的头发,再度开口,“看来是我多虑了,还以为驸马爷不久于人世,巴巴赶来见最后一面,没想到驸马爷还结实的很,再活二十年说不定都没问题”。 “乐乐!” 卫大将军不舍的抚着怀中某娃的头发,“你们来了,什么时候离开长安?” “今天连夜出城,舅舅,想好了么?” “我老了,也活够了——” “舅舅四十还未到!” “去病,”某将军悠然一叹,“我这辈子,我知道你们都好就够了,我这一辈子什么都有过,即便不能长久,也知足了,再多求,老天爷也看不过眼的,就算明天死也无有遗憾,唯有不疑登儿放心不下,但也有你们照拂,已是了无牵挂”。 “舅舅——舅舅出了长安便不会这般想了”。 “不必再说——” “我也叫你不要浪费口水,就算他肯走,哪里找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代他死,历史改变不了,还是让他在这等死的好”。 霍大少怒了。“乐乐,那是舅舅!” 某人撇嘴,“我实话实说罢了”。 “言儿——这么多年了,你又何必念念不忘?” “老娘气不顺不行啊!报不了仇记恨一下不行啊?” “乐乐——” 霍大少平日很嚣张,所以一旦不嚣张了,何某人立即没辙了,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舅舅。真的不跟我们走?” 卫大将军淡然摇头,霍大少咬牙,亲了亲何某人脸颊。俯身抱起未央小姑娘,纵身跃下地道。 卫大将军目瞪口呆,“去病这是——” 何某人懒懒一笑,带着几分自嘲。“你的孝顺外甥把他娘子送给了他的亲舅舅啊!” 卫大将军惊,“言儿。你——” 何某人蓦地沉下脸,“滚出去!” “娘,娘,未止给娘梳”。 何某人浅浅一笑。将手中梳子递给自家儿子,霍未止小同学立即雀跃着搬来一张凳子,爬了上去。小心翼翼的给自家娘亲梳着头发。 “娘,爹爹很好的。你不要对他那么凶”。 何某人懒懒应了一声,被敷衍的霍未止小同学不满意了,“娘——” “胳膊肘往外拐”。 “爹说爹爹也是家人”。 何某人懒懒一笑,“好吧,他也是家人”。 “那娘就不要那么凶嘛,未止都吓到了,”霍未止同学仔细帮自家娘亲绑上发带。 “嗯”。 霍未止同学满意了,“就知道娘最好了”。 何某人怔怔看了看镜子中的如花面容,又是自嘲一笑,从梳妆盒中找出一颗鲜艳欲滴的红宝石,捏着宝石两端细细的银链,仔细悬于额头。 霍未止小同学拍手笑道,“好看!” 何某人嘴角嘲讽的弧度不变,好看么? “娘,未止不喜欢娘这个样子”。 何某人并未如平日绽开笑靥哄自家儿子,起身拉着他的手推门出去。 卫大将军见到艳光四射的何某人微微怔了怔,转瞬不赞同道,“长乐,你不宜如此打扮”。 “我如何打扮与驸马爷何干?” 霍未止拉了拉自家娘亲的袖子,何某人低头朝他一笑,再抬起头时便换了副似笑非笑的神色,坐到桌前。 某娃扑进卫大将军怀中,“爹爹,我要吃翡翠大虾!” “一大早不要吃那个,来试试这个点心,爹爹特意让人做的咸的”。 某娃很是给面子的吃了下去,抱怨道,“爹爹,要是没有早饭就好了”。 卫大将军摇头笑笑,示意侍画盛粥,结果发现小丫头正对着何某人发呆,冷下神色,“侍画!” 小丫头恍然惊醒,立即垂下头,“大将军恕罪!” “去盛粥来”。 粥盛上来了,卫大将军慢慢吃着,“长乐,你如何打算?” “在这呆着,直到你回心转意”。 卫大将军噎了噎,“我把不疑登儿接过来”。 何某人幽幽一叹,“再等几天吧,我,还没准备好——”。 卫大将军眸色复杂,转移话题,“没事不要出唯景轩”。 “放心,我对自己的小命很珍惜”。 好吧,果然话不投机半句多,卫大将军想再说,又住了嘴。 某娃适时开口,“爹爹,会不会有人来找娘的麻烦?” “放心,有爹爹在”。 某娃噢了一声,笑嘻嘻道,“爹爹,今天指点我和娘剑法好不好?娘练了这么多年了,越练越后退”。 卫大将军温柔浅笑,“好,我前几年找到了本《回眸十三式》最是适合女子修习”。 好吧,名字很荡漾,连故作清高的何某人也动心了。 吃过早饭,一家三口在桃花林下练剑,《回眸十三式》说是适合女子修习,卫大将军使起来却也甚是惊艳,青衫翩跹,眉目含情,连何某人也微微失神。 某娃更是看的心尖儿乱颤,一叠声的嚷着这套剑法甚是符合他花间派传人的身份,使出来不打趴敌人,也迷晕了敌人。 当下母子二人兴致极高的随卫大将军练了起来,当然何某人主要是练招式。不加内力的,卫家三郎到时看到的便是绚烂桃花林下衣袂翩飞的一家三口,心口的酸楚慢慢蔓延开来—— “咦,小叔叔?” 卫三郎再度挂上招牌笑脸,“这位美人想必就是小二嫂,小弟这厢有礼了”。 整个卫家何某人看的最顺眼的便是这位风流潇洒的卫三郎了,收了剑。眉目间的笑意真诚灿烂。“三郎客气了”。 卫三郎抬起头,在何某人的笑容中失神片刻,又自嘲一笑。“小二嫂勿怪,美人谁都要多瞧一眼的”。 何某人挑挑眉,“三郎何必如此生分,你来找驸马爷有事?” “嗯。”卫三郎看了看自家二哥,心中酸楚更胜。 卫大将军这才想起自己还要慢慢将卫府事务交给自家弟弟。拍拍某娃的头,“陪你娘在这练剑,我一会就回来”。 某娃乖巧点头,卫三郎眸色复杂的看了容色逼人的何某人一眼。随着自家二哥去了。 卫三郎办完了正事,辞别自家二哥,却在半路被霍未止同学拦住了去路。“小叔叔,娘亲说要请小叔叔吃饭”。 卫三郎柔和下脸色。“小叔叔还有事,下次再说”。 某娃皱着鼻子,“小叔叔,娘亲自下厨,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你娘会做菜?” “嗯,娘会做鱼羹”。 卫三郎改变主意了,随着某娃往回走,“你娘做的好不好吃?” “我喜欢吃虾”。 卫三郎黑线,这跟他的问题有关系么有关系么? 何某人的鱼羹果然做的浓香扑鼻,爽口怡目,卫三郎吃的赞叹不已,卫大将军却吃的百味陈杂,看向某人的目光更是晦涩难明。 晚上,卫大将军带着某娃去前厅用饭,由于装鬼吓人的霍大少走了,平阳长公主殿下这几日精神好了些,竟然也出席了,卫大将军微微拧了拧眉,躬身行礼,“臣见过长公主殿下”。 “说过多少次,不要这么生分,坐吧”。 虽不愿,卫大将军还是坐在了平阳下首,某娃规规矩矩的坐在他旁边,自从那盘虾端上来便目不转睛的看着,由于某娃对虾的执着,卫家几个孩子全都发现虾果然是最好吃的东西,因此颇有些供不应求起来。 “直接做了虾仁,不是比这慢慢剥的好?”某公主见自家夫君吃饭啥都不做,光给某娃剥虾,不平衡了。 “长公主,娘亲说吃虾最关键的是享受疼爱自己的人给自己剥虾的过程,娘不喜欢吃虾,可每次都要吃上几只,就是因为喜欢爹给她剥虾”。 某公主脸色更不好了,“听说二郎已经找到她了?” “是”。 卫老夫人开口,“二郎,既然找到了,今儿就该带过来给长公主磕头敬茶”。 “娘不必担心,她只是未止的娘,不是我的姬妾,无须来给长公主敬茶”。 卫老夫人不满了,“你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未止的娘不会进我卫家的门”。 “那她一个女子在唯景轩住着,算什么?” “皇后四处派人抓她,她只是被皇后逼进了唯景轩”。 自家女儿做的事总是对的,卫老夫人换了个话题,“对了,央儿呢,又被光儿接走了?” “不是,被她娘送出了长安”。 “什么?”卫老夫人一声惊呼,“你就由着她?” “我本就没打算留下未止和央儿”。 “不行!”卫老夫人鲜见的怒了,“我卫家的骨血怎么能流落在外面?” 卫大将军默然,卫老夫人开始苦口婆心的劝,卫二姐开始盘问身边的卫三郎,“今儿只有你进了唯景轩,见着了没有?” 卫三郎点头,“长的不输于当年的三姐”。 “当年的,什么意思?”(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二话 争艳 “当年的,什么意思?” “她比三姐年轻,当然比现在的三姐好看”。 卫二姐嗔了一声,“皇后最忌讳人说自己老了,这样的话以后别乱说!” “那是,小弟也就悄悄的跟二姐说说”。 “还有呢?” “做的鱼羹很好吃”。 “她会做饭?” 卫三郎咪咪笑着,“是啊,入得厨房,出得厅堂,二哥的眼光一向不会差的”。 “不如我们吃过一起去看看?” “二姐去求了二哥就是,没的要小弟难做人”。 卫二姐呸了一声,忽又恍恍惚惚一叹,卫三郎看着自家姐姐已夹银丝的秀发和眼角细细密密的皱纹,不忍捏了捏她的手,“二姐,凡事看开些”。 卫二姐又是恍恍惚惚一叹,“看开些,我先送走了去病,又送走了嬗儿,看不开也活不到今天,这世上争来争去的又有什么意思?” “二姐——”是啊,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思,卫三郎眸光流转,停到自家二哥身上,依旧是丰神毓秀的模样,谁又知道他背地里多少苦难多少伤心,而自己—— 那边卫老夫人训话已近尾声,总结陈词,“二郎,一个来历不明的山野女子,看在卫止面上,宠宠就算了,千万别又做出不合宜的事,丢卫家的脸”。 “母亲教训的是”。 卫老夫人怔了怔,觉得这声母亲叫的甚是疏远,细看却见自家永远眉目含笑的儿子不知何时竟换上了一副淡漠疏离的神色,余下的话便哽在嗓子,再也吐不出来。 “二郎。本宫也不是那容不得人的,选个好日子接妹妹进门,听说妹妹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本宫瞧着心里也欢喜”。 “长公主有心了”。 平阳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了看公孙贺,示意他接话。 公孙丞相大病初愈,精神不大好。摸着胡子。笑的有些勉强,“长公主大度,二郎就不要推辞了”。 某娃插口。“爹爹,大姨夫脸色还这么不好,是不是补的不够,那补汤还剩了没有?” 提起补汤。公孙丞相的脸色更不好了,面色阴沉的看了某娃一眼。 卫大将军神色完全清冷下来。“大姐夫,未止年幼,说错什么,冲撞了大姐夫。还忘大姐夫恕罪”。 公孙贺回过神来,尴尬一咳,“二郎言重了”。 卫三郎出来打圆场。“娘,前些日子说要给伉儿议亲。娘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长公主殿下一直是骄傲的,她有天下女子不可企及的地位,有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的美貌,然而现在,她看着昏黄的铜镜中已如昨日黄花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美貌?再浓艳的风情也抵不过时间的侵袭,她想起美名动长安的陈阿娇,想起宠冠后宫多年的卫子夫,此时她们定也会如她般对着铜镜发呆吧,昨日的如花美貌今日又去了何处?现在想来倒是那短命的韩嫣好了,在容貌最盛时离去,在世人心中便永远年轻鲜妍—— 不过,于她,即便仍是青春貌美,应该也是于事无补的吧,平阳蓦地捏紧手中小巧精致的象牙梳,那个男子当真是心如铁石,这么多年来,她处处委曲求全,处处温柔体贴,他竟是半分也没进心里去么? “长公主,时辰不早了”。 她转头看向侍女年轻鲜嫩的脸,忽地一股怨气上涌,“滚出去!” 侍女惊慌出了房,她对着镜子又是自嘲一笑,金枝玉叶又如何,只能对着这些奴才威风,心中那个人,却永远在千里之外。 平阳到椒房殿时,皇帝陛下正在询问小太子的学习进度,皇后娘娘含笑看着,一副天伦之乐的和美画卷,于是平阳心头那股怨气再度涌起,“皇上今儿怎么没陪那位倾城倾国的李夫人,竟有空到椒房殿来了?” 皇后娘娘眸中不悦一闪而过,刘小猪却心情极好道,“这不是听说皇姐要来,特意赶来见一面”。 平阳懒懒一笑,“多谢皇上惦记了”。 刘小猪没有计较自家姐姐不太恭敬的态度,“皇姐又清减了,莫不是在为大将军刚迎回来的美人伤神?” “皇上见笑了,本宫年老色衰,哪有心思跟美貌的小姑娘们争风吃醋?” “有皇姐这般年老色衰的美人儿吗?据儿,你说是不是?” 小太子点头,“皇姑姑雍华美艳,又正当盛年,怎可用年老色衰形容,皇姑姑自谦了”。 平阳呸了一口,“老子儿子一个花嘴样儿”。 “大将军多年不近女色,这又是从哪出来一个美人,听说严严实实的藏在唯景轩,连老夫人也是见不着的”。 卫子夫柔柔开口,“据说是个乡野女子,多年前二郎出去办事偶尔碰到的,也不过是露水姻缘,怎知那女子竟有了孩子,这才闹出这么多事来”。 “乡野女子?竟能勾得坐怀不乱的大将军春风一度,不知又是怎样一个美人?” 呃,好吧,刘小猪,乃以为天下人都跟乃这般好色? 平阳心念一动,“据闻极是貌美的,伺候的丫头都常常看出了神”。 “皇姐这么一说朕就更想瞧瞧了”。 “那还不容易,着人宣进宫就是,正好瞧瞧能不能比得上那位倾国倾城的李娘娘”。 刘小猪摸摸下巴,“说的是,来人,去请卫大将军的美人进宫,将李夫人叫过来”。 宣旨的太监到唯景轩时,何某人正认认真真的跟着一个坊间教习学舞,学的正是那“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的佳人曲。 听了旨意也没什么反应,倒是卫大将军的眉头几乎可以夹死苍蝇,将霍未止同学交给卫三郎,领着何某人急匆匆进宫了。 宫里几个千娇百贵的人你来我往的打太极打的正在不耐烦间,卫大将军终于现身,刘小猪的目光立即粘到他身边的人身上。 何某人亦步亦趋的跟着卫大将军,垂眸敛眉,额间碎发垂了下来,配着厚厚的面纱几乎将整张脸遮住,刘小猪无端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仿佛多年前也曾有过类似的画面,手不自觉握紧,卫青啊卫青,这次你给朕的又会是什么惊喜? 面纱缓缓落下的一瞬,一殿的人眸光各异,反倒是刘小猪最为纯粹,呃,纯粹的惊艳。 “果然是个美人,大将军好福气”。 卫子夫温柔的声音打破一室诡异的安静,刘小猪有些不满,他最喜见美人那一霎纯粹惊艳的感觉,如今被人中途打断,郁闷可想而知。 “娘娘过奖了,臣惶恐”。 平阳冷哼,“大将军何必自谦,这般美人也亏得大将军竟能挖地三尺给寻了来”。 卫大将军不动如山,“臣惶恐”。 刘小猪眼光在何某人和李美人身上来回乱转,从脸蛋比到皮肤比到身材比到气度,正在难以取舍间,平阳的声音再度响起,“皇上,大将军的美姬比之李夫人如何?” 刘小猪举棋不定,“各有千秋——” “皇上过誉,长乐如何能与夫人倾国之姿相比?” “长乐?”某猪愕然。 某公主冷哼,“好大的胆子!” 何某人平平板板开口,“民女姓常,小名乐儿,非为长乐宫之长乐”。 某色觉动物一向坚持美人放屁都香的原则,何况一个名字,笑道,“这名字取的巧,乐儿姑娘家中是做什么的?” “民女祖上三代都为农人”。 刘小猪更加赞叹,“想不到山野中也能有此等绝色”。 “皇上过誉”。 “乐儿姑娘今年多大了?” “民女二十有八”。 某猪惊,“乐儿姑娘看起来倒像是十*岁的模样”。 “民女惶恐”。 某猪紧紧盯着她眼尾处鲜艳欲滴的泪珠状红宝石,“乐儿姑娘这妆容甚是奇特”。 何某人伸手摸了摸,微微勾起嘴角,身上那股说不清味道的冷清疏离瞬时少了六分,“这是夫君送给长乐的定情信物,原是从楼兰那边传来的,陛下没见过也是正常”。 长公主殿下怒了,“贱婢,夫君也是你叫的?” 何某人嘴角那抹笑意立即隐去,垂眸跪了下来,“长公主恕罪,民女一时忘情”。 好吧,某公主暴走了。 刘小猪不忍了,“先起来,恕你无罪”。 何某人慢腾腾起身,眼角往卫大将军扫去,某将军仍是不动如风的闲适模样,袖中双手却紧紧握了起来,他不知道她是什么妆容,也不敢去看,怕自己一时不慎空白被人抓住把柄,他记得他走前特意收走了那枚红宝石,而如今,定情信物? “来人,设宴”。 各色菜肴流水价般送了上来,何某人悲摧无比的跪坐在某将军脚边,给某将军斟酒布菜,身上的怨念刺的某将军如坐针毡。 刘小猪好色,这点无可否认,可除了n久之前便与他纠缠不清的李玉娘同学,他也不会无耻到觊觎臣子之妻妾,当然不觊觎归不觊觎,欣赏却还是要欣赏的,皇后娘娘冷眼看着某皇帝的目光频频往卫大将军的方向转,朝着李夫人若有似无露出一个笑容。(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二话 美人泣 李夫人此时的心情也是复杂的,却只做一副烂漫之态,盈盈笑着。 悠扬的乐声响起,一众舞姬踩着莲步冉冉起舞,却是何某人前所未见的,开始还只耷着眼皮偷偷扫两眼,慢慢的渐渐忘情,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一众舞姬不放了。 一曲既完,何某人犹自回不过神来,卫大将军低低一笑,“喜欢?” 某人摇头,“那些舞姬尚缺火候,只是这舞编的却极好”。 卫大将军眼角余光瞥到某人面容,某人的眼睛本来就得天独厚,现在眼尾处贴了片打磨的极薄的红宝石,似坠未坠,仿似一滴血泪,硬生生为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添了七分风情,卫大将军眸中染上怒色,“你故意的?” “故意的又如何?” “大将军,此舞如何?” 卫大将军缓了缓,方答道,“甚好”。 平阳开口,“听闻唯景轩歌舞日夜不歇,皇上,不如请常乐姑娘下场一舞”。 卫大将军急忙开口,“皇上恕罪,长乐并不擅长,恐有污陛下圣目”。 “大将军不必谦虚,不知乐儿姑娘可否赏脸?” “民女伤了脚,陛下恕罪”。 “伤了脚?来人,去请太医”。 卫大将军脸色沉了下来,“不必劳烦了,卫府大夫已经瞧过了”。 “那怎么行,这善舞的伤了脚可是一辈子的事”。 “长公主从何得知长乐善舞?” 平阳哼了一声,“即便不善舞,大将军便忍心佳人受苦?” 刘小猪看不到歌舞也有些不爽,一锤定音,“外面的大夫哪能比得过宫里的。还是看看,大将军也放心些”。 说话间太医到了,某将军脸色更不好了,“宫里如今连个有资质的大夫都找不到了?” 某太医不高兴了,“大将军,下官虽年轻,看个脚伤却是绰绰有余”。 何某人轻轻一笑。“那便请这位大人替小女子看看吧?” 某太医哼了一声。何某人配合的微微抬起左脚,某太医伸手握住,捏了捏。又去搭何某人的脉搏,诧异道,“姑娘好似并未有伤”。 何某人又是一笑,“这位大人可要瞧仔细了。要不要小女子除了鞋袜?”说着不等他反对,快手快脚的除了鞋袜。露出一只形状优美的玉足。 某太医还未被眼前的美景晃花眼,忽见某人一双素手抚上自己的脚,然后“咔哒”一声,玉足没了。只剩一个又红又肿的叉烧包,某神医傻了眼。 “大人可要瞧仔细了,伤了么?” 某太医傻傻点头。何某人又是一笑,套上袜子。那鞋却不再穿了,随意扔到桌子底下。 平阳终于回过神来,“贱婢,胆敢当面欺君!” “当面欺君?民女只说伤了脚,可没说是昨天伤的,还是刚刚伤的”。 平阳噎的半死,刘小猪玩味起来,“大将军这美人扎手的很啊!” 卫大将军苦笑,“岂止是扎手而已”。 皇后娘娘不悦,“到底是乡野女子不知礼数,大将军回去派人好好调教”。 “臣遵命”。 “卫府几个嬷嬷都不顶事,不如从本宫这领两个回去”。 “多谢娘娘美意,臣自当安排好,不敢劳动娘娘宫中的嬷嬷”。 卫子夫嗯了一声,倒也没在意,她说这么一句也不过是说给平阳听,表个态度,转眸却见自家儿子迷茫中带着钦慕看着何某人,顿时大怒,强自忍了下去。 卫大将军起身行礼,“陛下,臣先行告退,望陛下恕罪”。 刘小猪意味深长一笑,“爱卿自便”。 “娘,别动”。 何某人疼的直抽气,靠,果然逞英雄是要付代价的啊啊! 霍未止小朋友很不满,“娘,什么事非得要用弄伤自己解决?” 何某人觉得自己果然是跟长安这个地方犯冲的,在外面千好万好,一回来就受伤受气,“一点小伤”。 “娘不是说过舞者一双脚最是重要,真要留下什么毛病,娘就等着哭好了”。 “留就留好了,反正你爹看了这么多年估计也看烦了”。 “爹说过一辈子都不会看烦”。 “男人的话能信么?” “我也是男人!” “所以你的话也不能信啊,那次是谁故意藏起霍长白的剑,还死不承认的?” 霍未止小朋友涨红了脸,“谁让他说我要配上他的剑至少要十年的?” 何某人耸肩,霍未止小朋友开始转移话题,“娘,要跟爹说你受伤了吗?” “不用,我要装作为了他什么都不在乎,然后你再去跟他哭诉我被人欺负的多凄惨多凄惨,他才会更加内疚”。 某娃高兴了,“还是娘亲聪明!” 卫大将军在一旁听的额头直跳,她平日就是这样教导儿子的? “爹爹,我不会包扎,你来吧?” “不用,”何某人很不爽,“喂,你看够了吧,老在这碍什么眼?” 卫大将军叹气,某娃不忍了,“娘,爹爹也是担心娘”。 “不需要,不是他,我用得着自己拧断自己的脚?” “那也应该怪那个老妖婆!” 何某人哼了一声,卫大将军苦笑,“长乐,还是让我帮你包扎一下,你生我的气何必为难自己?” 何某人暴走,“你少臭美!” 卫大将军替换上某娃的位置,“乖,别闹了”。 卫大将军的口气无奈中带着浓浓的宠溺,跟十年前一般模样,何某人噎了噎,没再吭声。 等卫大将军包好,某娃体贴问道,“娘。要不要睡一会?” 何某人点头,“你不用陪我,去练练剑,你本来习武就赶不上央儿,再偷懒哪天被自己妹妹打趴下就有的丢脸了”。 某娃暴走,“我什么时候习武赶不上那丫头了?” “呃,霍未止同学。我们要尊重现实。未央现在跟着你爹,他们两个闷葫芦在一块除了练武就是练武,你肯定又要丢下一大截了”。 好吧。某娃彻底暴走了,抓起剑冲了出去。 卫大将军失笑,习惯性的伸手去拆某人的发髻,某人避开。警惕问道,“你想干什么?” 卫大将军的手转了弯。去抚她眼角,“这叫什么?” 何某人再度避开,“美人泣”。 “美人泣?名字太不吉利”。 “楼兰那边传说,有个凡间女子爱上了一个神仙。后来神仙回到天庭,那女子整日以泪洗面,最后眼角便多了这样一颗血泪。神仙被感动了,又回了凡间。因此美人泣寓意爱人团聚”。 卫大将军怔怔看着自己的手,他即便也哭出血泪,她也不会回来了吧? “言儿——你还在记恨我么?” “呃,其实是这样,恨一个人需要很大的心力,要不是这次又回来了,我很少会想起当年的事,更别提什么恨了”。 卫大将军惨然一笑,原来比恨更无法忍受的是遗忘,当年的记忆在他心头一日深过一日,一日鲜明过一日,她却轻轻巧巧一句很少会想起就带过了…… 何某人在唯景轩体验单脚跳的全新感受时,卫家小双生子的禁足期到了,然后在第一时间到了唯景轩,不想却在门口被侍卫拦住,卫登小同学正要发怒,却被自家哥哥拦住了,“去通传一声”。 侍卫犹豫了一下,明智的决定去通传了,大约一刻钟后,霍未止小朋友一脸不高兴的到了,“不疑哥哥、登儿哥哥,娘亲请你们进去,侍卫大哥,娘亲说以后不疑哥哥和登儿哥哥要进唯景轩不用再通传”。 卫家小双生子到了后院时,何某人正坐在秋千上低头想着什么,听见声响抬起头展颜一笑,“你们来了?” 卫登小朋友刷地一声打开折扇,以掩盖自己的紧张,“夫人果然如传言般容色无双”。 当然,卫登不知道的是其实何某人比他们还紧张,站了起来,绞着双手,“五少爷过奖了,坐吧,未止,还不给两个哥哥斟茶?” 霍未止小童鞋急忙奔了过去,“娘,我扶你”。 何某人扶着自家儿子的肩膀,单脚跳到桌子边,“两位少爷不必客气,坐”。 卫登看了看自家哥哥,“夫人这般模样跟那天相距甚远”。 何某人一杯水灌了下去,稍稍缓了点,“五少爷取笑了,那日我有夫君撑腰,难免会嚣张一点”。 “那天那一箭是你夫君射的?” “是,我不会射箭”。 “你到长安为的什么事?” “我不能告诉你们”。 卫不疑开口,“未止真的不是我爹的孩子?” “不是”。 “你将央儿送走了?” “是,央儿跟着她爹一块离开长安了”。 卫不疑冷声,“我确信我们不认识你夫君,他却连在两个陌生人面前都不敢揭开面具,只有一个解释——” “哦?” “很多人认识他,甚至,他的容貌很有特色,只要稍微描述一下,就有一群人能猜出他是谁”。 何某人赞叹,“不愧是二郎的孩子!” 卫家小双生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卫不疑再度开口,“既然爹暗中帮助你,我们绝不会泄露你的秘密,夫人既然能告诉我们未止不是爹的孩子,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你来做什么?” “呃,其实,你们不觉得去问大将军更好?”(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三话 麻烦 “呃,其实,你们不觉得去问大将军更好?” “夫人要做的事跟谁有关?” “大将军”。 “你会不会对爹不利?” 何某人幽幽一叹,“不会”。 卫登挑眉,“不如夫人发个毒誓来听听”。 “呃,我为什么要发毒誓?” “这样我们会对夫人比较放心一点”。 何某人看看他,举起右手,“好,我发誓”。 “你若是违背诺言,就让未止活不过十岁”。 何某人深吐一口气,“我长乐对天发誓,若是有丝毫不利于大将军的心思,就让未止活不过十岁”。 两兄弟再度交换一眼,卫登嘻嘻一笑,“夫人,我突然很好奇您跟我爹,跟我们到底什么关系,连这么无礼的要求都能忍下去,特别是夫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个能忍的人?” 何某人苦笑,好吧,这世道最不能轻视的不是女人,应该是孩子,感情这兄弟俩早就挖好了坑让她跳来着。 “你们不必管我是什么人,总之,我不会是敌人就是”。 “唉,夫人,如果我拿夫人和那个白白去问小叔叔,不知道小叔叔会不会知道点什么?” 何某人开始后悔自己当日一激动就把霍大少给暴露了。 “对了,夫人貌似与小叔叔交情不错,这唯景轩谁都不让进,只小叔叔出入随意,也许登儿应该去问奶奶或是二姑姑,那个白白,登儿虽没见到脸,但随随便便往那一站就气势迫人的男人应该不多吧。对了,他的武功应该相当不错,射术应该更好,这样的人应该更少吧?” 何某人开始有撞墙的冲动。 “夫人,不如您告诉我们您想做什么,我们帮您保密?” 某娃虽因自家娘亲的命令一直忍耐,忍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甜甜一笑。“登儿哥哥,这是在威胁娘亲吗?” 自从知道霍未止小朋友不是自家爹爹的私生子后,卫登小朋友看他顺眼了很多。往日欠揍讨打的笑也变成了天真无邪的笑,“未止弟弟,你答对了”。 “那未止也能用登儿哥哥的秘密来威胁登儿哥哥吗?” “哦,我有什么秘密?” “比如。登儿哥哥七岁还尿床,尿床过后还死不承认算不算?” 卫登笑不出来了。“胡说八道!” “是爹爹说的哦,登儿哥哥难道想说爹爹胡说八道?” 卫登咬牙,“那是我爹!” “可是你爹很喜欢未止叫他爹爹啊!” 卫登吐血,好吧。这世上果然一物降一物。 何某人开口,“不疑登儿,我知道你们好奇。但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那么多,多费些心思看看书练练武才是真的”。 “是啊是啊。小孩子要乖巧听话,这样自家爹爹才不会喜欢听别人的儿子叫自己爹爹”。 好吧,小登儿要暴走了。 当独脚青蛙的滋味并不好受,特别是对动不动就喜欢秀绝世轻功的某人来说,所以脚伤一好,某人就迫不及待的往外跑。 何某人来长安,其他人可以不见,东方神棍却是一定要见的,但是每每见了东方神棍,某人总是要一肚子气的回来,原因很简单,东方神棍本质上就是一欠揍的! 所以在又一次见了东方某人后,何某人心情相当之不爽的上了一家酒楼找了个临窗的桌子,点了一大桌酒菜,泄愤的狠狠吃着,然后不可避免的吃撑了,遂端起茶缓缓气,然后漫不经心的看向窗外,恰在此时,一辆急速驰过的马车车帘被风吹开,露出一张勉强镇定的俊脸,好吧,何某人的麻烦再度来临。 而当某人一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一手扶着站都站不稳的小太子时,想的竟不是被抓住会有什么样的“大餐”待遇,而是有时候也许真的不该怪所谓的猪脚欠抽体质,应该是自己不知死活的好奇心以及莫名其妙的心软,这是卫子夫的儿子哎,她没踩他两脚就算善良了,为毛要挺身而出,害得自己也狼狈不堪啊? “美人,还是乖乖束手就缚,伤着了那张漂亮的小脸,本公子会心疼的”。 何某人看了看身后的悬崖,“小呆瓜,你是愿意回去给他们侮辱还是跟本美人跳下去?” 小太子毫不犹豫,“本太子宁死也不受辱于贼人!” “唉,只可惜本美人不能跟我家英俊潇洒的夫君一起跳崖殉情,带着个牙都没长齐的奶娃娃,真煞风景!” 小太子怒,正要反驳,不提防身子猛然一轻,却是已经被某人抱着一起跳了下去,下意识的反手紧紧抱住她,闭上眼高声惊呼。 “闭嘴——闭嘴!” 小太子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已不知什么时候止住了落势,紧紧搂着他的某美人正恶狠狠瞪着他,“果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破孩,自己抓着,本美人胳膊都快断了!” 小太子四下扫了一眼,发现两人悬在半空,某美人一手抱着他一手抓着一条长藤,满脸痛苦之色,小太子心虚了,腾出一手去抓长藤,“你的伤怎么样了?” 某人郁闷之极,“你个倒霉摧的孩子,本美人多少年没吃过这等苦头了”。 小太子更加心虚,“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顺着藤子慢慢往下,到崖底,你撑着我点,我胸口痛的很”。 小太子其实只受了些轻伤,那些人到底忌惮他的身份,不敢下重手,不过是有些脱力罢了,当下为了自己小小男子汉的尊严和责任,也不知道从那儿来的力气,半撑着何某人慢慢往下滑,谁知一刻钟后,那藤蔓竟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啪地一声断了,小太子大惊,伸手将何某人死死搂进怀里,下定决心自己即便摔的尸骨无存也不能让她陪着自己死。 “喂——”何某人的声音急促尖利,“刘据,你给我放手!” 小太子再度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又停在了半空,抬头看去,却是一根透明的丝线绕住了一块突出的石头支撑住他们,而丝线的另一端竟在何某人的手腕上,那美如珠玉的手腕已泛出片片红紫。 “快,用匕首插进石缝,撑住,我的手快断了”。 等小太子将匕首插进石缝,又找到一块落脚的石头,何某人已经只剩出的气没了进的气了,左手手腕更是血肉模糊一片。 “长乐,长乐,你怎么样了?” 何某人哭都没力气了,软软伏在他肩头,有气无力道,“歇一会,我用情丝带你下去”。 小太子处境也甚是堪舆,一手抓着匕首,一手抱着某人,像壁虎一样紧贴着崖壁,脚下更是万丈深渊,听了这话也只得咬牙坚持。 好在何某人虽已彻底堕落成*分子一枚,骨血里的女侠本性还没有完全磨灭,休息了五六分钟便睁开眼睛,将左手的花晨换到右手,弹出情丝,系到附近一块牢固的石头上,“抱紧我,情丝大概有十丈长,一停,你就用匕首插进崖缝”。 “将那个套到我手上”。 “不行——” “我是男人,留疤没关系”。 何某人讶异看了看小太子,忽地弯了眉眼,“好吧,你是男人”。 二人千辛万苦到了崖底,小太子双手手腕也能与某人血肉模糊的左手手腕有的拼了,何某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手足酸软不说,体内气息更是翻滚如奔腾四代,站都站不稳了,小太子焦声问道,“你怎么样了?” “死不了,往前走,有个山洞,你扶我过去歇歇”。 等二人费尽力气挪到山洞,何某人立即盘膝调息,某太子则累的瘫倒在地,半个指头都动不了,不一会便沉沉睡了过去。 小太子一觉醒来时,何某人已不在调息了,伏在一块石头上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小太子急忙奔过去查探,发现她呼吸均匀,额头也没有热度,稍稍放了心,解下外衣盖在她身上,默默看了一会她宁静的睡颜,坐下调息。 洞边透过一丝曙色时,小太子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身边睡的正熟的某人,又伸手探了探她额头,见一切正常,遂决定出去探探四周环境,还未出洞便觉脚下不对,低头看时却是一大滩鲜血,顿时心头一紧,回头看了一眼,大踏步出去了。 小太子殿下是刘小猪和皇后娘娘的儿子,又有卫大将军和卫三郎指点教导,自然不可能是废柴,当然也算不上娇生惯养五谷不分,然而在这一棵果树一只兔子都看不见的崖底,小太子还是一展莫愁了,郁闷不已的小太子殿下只好先回去查看某伤残人士。 某伤残人士被小太子的脚步声惊醒了,迷茫睁开眼睛,半天才回想起自己的处境,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示意小太子来扶自己,“你会不会捉鱼?” 某太子僵硬了,捉鱼?他堂堂大汉太子怎会捉鱼? 某人无奈了,“这里能吃的只有鱼”。 “我可以试试”。 于是,某人带着小太子来到一个水潭旁,某太子抽出靴子中的匕首开始痛苦的抓鱼历程。(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四话 ** 某人清洗了一下,便开始淡定的在潭边打坐调息,不过不一会便开始不淡定了,美人也是要吃饭滴!只好现身指点小太子抓鱼,奈何某人抓鱼的经验仅限于n年前霍大少指点卫家小伉儿时听到的那么一点半点,实在太过有限,小太子衣衫尽湿,狼狈的半死,却还是半条鱼尾巴都没碰到,某人看着他那凄惨模样,也不忍心说他了,只好无语问天。 老天很仁慈,立即给某人指了条明路,某人激动大喊,“对啊,我们可以打鸟吃嘛,打鸟你总会了吧?” 小太子也激动了,“这个我会!——你有没有带弓箭?” 某人无语看着他,“你以为我们是来度假的,还带弓箭?你不会用石子当暗器打几个下来?” 一向自我感觉不错的小太子在某人的目光中瞬时觉得自己成了个百无一用的废物,心虚开口,“我不会暗器”。 何某人开始怀念嚣张的霍大少,又猛然想起一个极度重要的问题,“你带火折子了吗?” 小太子撞墙的心都有了,“你没带?” 某人彻底泪了,“看来我们只好茹毛饮血了!” 两人昨天跑了半天,又打了半天,肚子里那点存货早就没了,这时候早就饿的半死,对视一眼,又各自撇过头。 何某人自伤自怜一会,悲愤开口,“你说要怎么办?” 小太子敛容,“这次是我拖累你,若是有幸逃脱性命,我一定回报”。 某人撇嘴,“只要你以后不找我麻烦。我就感谢上天了,皇家的就没一个好东西,你父皇跟你母后更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一对混蛋,你是他们儿子,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小太子涨红了脸,“不许侮辱父皇母后!” “说的也对。我还是留点力气逃出去。为了个美男子就算了,为了个小破孩丢了命太不划算”。 好吧,小太子又怒了。 当然小太子还是很有风度的。怒归怒,还是很绅士的扶着某人顺流而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家。 秦岭有多大,何某人没有概念。小太子更没有概念,两人顺着感觉走。走了三天也没走出茫茫大山,所幸在路上偶尔还能碰到个山鸡野兔野果的,倒也没饿死,关键是火种。某二人彻底堕落成原始人,关键还不如原始人智力高,每每钻木取火取的直想撞墙。 何某人仗着自己是伤残人士。一路剥削小太子殿下,什么事都扔给他不说。还整日要他扶着,偶尔甚至耍赖要他背,小太子殿下竟也一点怨言没有,完全不似个养尊处优半点苦头没吃过的皇子,何某人渐渐倒有些刮目相看了。 而小太子则是郁闷的想撞墙,果然美人只能用来远观,近距离接触后,真相总是那么令人绝望的想撞墙啊! 这天晚上两人依旧找了个临水的地方安顿下来,小太子钻的手又出了个泡才终于弄出火星,生了起了火,何某人将中午吃剩的半只兔子拿出来放在火上烤,一想到那一点作料都没有的兔肉,胃里又开始翻滚起来,那边小太子将路上摘的野果洗了递给她一个,她接过啃了一口,抬头看向斯文吃着果子的某太子殿下,笑了笑,“要尊贵的太子殿下吃这等苦头,真是委屈了”。 小太子回了一笑,没有答话。 “吃这些吃的惯吗?” “吃不惯也要吃”。 某人一叹,“你舅舅真是越来越没用了,这么多天都没找来”。 “是你故意绕路,又掩盖我们的行踪”。 “我不这样,你那群仇家追上来,我们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小太子顿了顿,“你似乎对那个山崖很熟”。 某人自嘲一笑,“我从那跳下来过一回,当然熟了”。 小太子恍然,“就是你诈死逃出长安的那次”。 某人讶,“咦,你母后都告诉你了?” 小太子点头。 “那你不怕我吗?” “刚开始有点,后来见舅舅不以为意,也就不怕了,我是太子,有神灵保护,即便是妖魔鬼怪,也近不了我的身”。 某人不屑哼了一声。 “你一直不会死吗?” “这是我的秘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不会告诉母后的”。 某人眯起眼笑的贼极了,“你能保守秘密吗?” 小太子立即点头,“能”。 “我也能”。 小太子噎住,决定换个话题,“你之前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某人哼了一声,明显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小太子只好再换,“母后说那毒是平阳姑姑下的,跟母后无关”。 某人眯眼,“她真是那样说的?” “嗯,真的,长乐,母后不会骗我的!”小太子很急切。 “那你平阳姑姑又怎么说?” “平阳姑姑说是母后动的手,可是,长乐,母后真的没动手,你信我!” 何某人忽然哈哈笑起来,笑的花枝乱颤,小太子被她笑的心虚无比,等她笑停了又加了一句,“长乐,真的不是母后”。 某人揉着肚子,“我知道,不是她”。 小太子舒了口气,何某人眯着眼盈盈笑着,“你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嗯,舅舅跟我说过”。 “所以说啊,人啊,坏事不能做多,做多了,以后但凡有什么坏事别人都会往你头上扣,比如那时候明明是我自己毒死了自己,你母后说是你姑姑做的,你姑姑说是你母后做的,而你舅舅,多半认为是她们联手做的,哈哈,笑死我了。哈哈——” 何某人再度笑的前仰后合,笑的恨不得在地上打几个滚,小太子面色复杂的看着她的如花笑颜,发觉自己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 终于何某人笑够了,将半冷的兔肉撕下一条腿给他,小太子默默接了过来,动作优雅的吃着。 何某人也往嘴里塞了一块。脸皱成一团。竭力忍着不吐出来,好吧,她果然跟长安八字不合。这么难吃的东西,她几百年都没吃过了。 小太子看着她皱成包子的脸,再度迷茫了,好吧。这是小太子遇到某人后最常见的心理状态。 好不容易吃完饭,两人各自打坐调息。然后睡觉,也亏得小太子随时不忘礼仪,又是春末,天气还不热。里里外外穿了好几层,何某人倒也不至于悲惨到幕天席地,至少还有个吊床睡睡。当然小太子就比较倒霉了,他的衣服还没多到将外衣给了何某人。还能做两个吊床的地步,只好靠在树上。 溶溶的月色下小太子的面容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似极了当年温柔坚强的卫家二郎,何某人看着看着便失了神。 “我很像舅舅?” 何某人怔了怔,自嘲一笑,“长相上伉儿更像,不过你的举止气度更像一些”。 小太子缓缓睁开眼睛,定定看着她,“我在想你那日为何要救我”。 “太子殿下,民女是您的子民啊!” “是因为我像舅舅?” “民女要给殿下尽忠哪”。 “你当真可以为舅舅什么也不顾?” 何某人的眸子定定对上他的,“不是,我不能忍受他有别的女人”。 “那你为何会回来?” “我回来也不能证明什么”。 “你那日生生弄折了自己的脚腕”。 “那点小痛又算得了什么?”某人再度自嘲一笑,“不痛又怎么会记住教训?” 小太子默了默,“连我,你都不忍心看着我受辱,你怎么能狠下心毒死自己和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就为了舅舅想娶皇姑姑?” “唔,声明,从来都没有什么孩子,那子虚乌有的孩子不过是让你母后更加有动手的理由罢了”。 小太子默然无语,良久再度开口,“你那次是故意接近我”。 小太子用的是陈述句,何某人也很干脆的承认了。 “你是想勾引我?” 何某人笑了笑,“是啊,奈何你个奶娃娃太不解风情”。 小太子勉强平息下怒气,不让话题又被某人牵着走,“后来你为何又放弃了?” “你——你每次被我惹恼了,一边脸红,一边用眼角余光偷看我的样子,很像你舅舅——很多年前,他就是这般,我每次见了就想,多好的孩子啊,好好教导,他日必定是全大汉最好的夫君——” 小太子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怔怔看着一脸怀念的何某人。 “然后我就想,无论你母后怎样,你总是个好孩子,你母后害我伤心,我就要害你伤心么?” 小太子怒,“你就那么确定我一定会被你勾引?” 何某人邪恶一笑,突然逼近,唇若有似无蹭着小太子滚烫的脸颊,“那么,太子殿下,你会不会被小女子勾引呢?” 小太子只觉自己的脑子糊成一团浆糊,那温热的吐息声似乎让自己整个身体都燃烧起来…… 那边何某人却已回到原地,无趣耸耸肩,“我也只是玩玩,你是太子,增强增强对美人的抵抗力没什么大坏处,不过发现你是个好孩子后,我又不想玩了”。 小太子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就因为我脸红的样子跟舅舅像,你就觉得我好?” 何某人笑笑,“是啊,他从十四岁起就再也不脸红了,你十七了,却还会脸红,当然是好孩子”。 小太子觉得自己跟某人用的明显不是同一种语言,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这么多年来,你母后数次害我,不过我好像也没多大损失,最后那次狠了,连我自己都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竟然又活了,这几年我在外面远比在长安畅意,不是你舅舅我也不会回来,更懒得找她麻烦,有时间多陪陪我夫君儿女,做点喜欢做的事多好,那些勾心斗角我真的倦了”。 小太子觉得她这话说的大有歧义,“舅舅这些年很少出长安,你怎么陪他?” “我自有我的法子,”何某人一笑,“算了,我跟你个小破孩有什么好说的?” 小太子忍怒,“我已经长大了”。 某人低低嗯了一声,闭上眼睛不再开口,小太子恨恨瞪了某人半晌,发觉某人半点感觉都没有,只好放弃。(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五话 妖孽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四天傍晚两人终于找到了个猎户人家,捧着终于见咸味的饭菜,何某人只差痛哭流涕了,虽然饭菜依旧粗糙,却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过终于洗了个热水澡的何某人再度痛哭流涕了,当个茹毛饮血的野蛮人果然不容易啊,下次这种傻事再也不能做了,没有她,小太子也会活的好好的,说不定还活的比谁都滋润,她个炮灰凑什么热闹啊啊! 当晚何某人睡的无比香甜,第二天起来只觉脱胎换骨,连未好的内伤也似乎减轻了不少,吃住问题解决了,某二人又开始在去留问题上难住了,按理说他们留在这等卫大将军找到他们才是最稳妥的法子,否则这样冒冒失失回去,又被那群人碰到,他们几条命也不够死的,可惜一国太子失踪,时间拖久了难保不出什么岔子,更何况何某人还担心自家宝贝儿子着急…… 两人商讨半天,还是决定回去,两人身上值钱的小玩意几乎都丢了,于是何某人随手捡了根树枝削了几刀,强令小太子换上,然后用小太子原先的玉簪跟猎户换了衣服,当然最重要的是火折子,还有腊肉和干粮,话说某人真的再也不想忍受没加盐的野味了。 两人穿着粗布麻衣,顶着一张用锅灰抹黑的脸,顺着猎户指的方向,竟然在第三天出了茫茫秦岭,此时何某人内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底气自然足了不少,却在看到毫无异状的长安城犹豫了,按理说太子殿下失踪,长安怎么着也不该这般安静才是。 “定然是母后压下了消息。我失踪了,传出去动荡太大”。 何某人想了想觉得很正确,“那我们是——” “先去大将军府,再秘密知会母后,总要做的不留痕迹,否则日后被人揪出来,太子殿下被俘。怎么也不光彩”。 何某人惊。“那你不会杀我灭口吧?” 小太子郁闷无比,“我想杀你灭口舅舅同意吗?” 何某人摇头,“所以说皇家的人没半个好东西。拜托你下次被人劫持千万不要坐有帘子的马车,就算有帘子也记得叫人钉死了”。 经过几天惨无人道的打击,小太子对某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已经很淡定了,理了理衣袍。进城而去。 虽然在城门口遭到了盘问,奈何某人舌灿莲花。所以某二人很顺利的进了城,又更顺利的到了大将军府,看来某将军虽然没找到他们,至少帮他们铺平了回家的道路。没让小人横行。 等何某人将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三遍,惬意无比的穿衣服时,门猛地被撞开。与之同时,卫大将军焦急的呼声响起。“长乐,你没事吧?” 何某人怒了,操起湿搭搭的布巾扔了过去,“滚出去,老娘在洗澡!” 某将军反应过来了,面红耳赤的退了出去,某人好心情破坏殆尽,草草穿好衣服,阴沉着脸出来了。 卫大将军尴尬开口,“长乐,隔着屏风——” 某人打断他,“未止呢?” “在三郎那”。 “带我过去,你没把我失踪的事告诉他吧?” “他知道——” 何某人狠狠瞪了某将军一眼,脚步如风往外奔去,某娃一见自家娘亲顿时委屈的什么似的,哽哽咽咽个不停,某人一面哄着自家宝贝一面狠狠瞪某将军,恨不得在某将军身上砍两刀才好。 终于,某娃情绪稳定了,开始询问自家娘亲的去向,何某人简单说了一下,某娃立即怒了,“娘,你救太子哥哥干什么?皇后那天打我了!” “她打你了?” 某娃扬起脸,“她打我的脸,护甲划了个口子,还没消掉”。 口子并不深,也不长,估计没出血,只是红肿了,到现在还能见着痕迹,何某人伸手摸了摸,彻底怒了,抱着某娃展开轻功,往大厅而去,那里,卫皇后娘娘正在迎接自家历险归来的儿子。 卫大将军急忙跟上,“长乐,你冷静些,那日娘娘也是气急了,查探回来的消息都说是你劫持了太子,那崖又是你上次跳过的,她以为你是跳崖遁走——” 盛怒中的何某人听了这话更是怒火中烧,几个起落便到了大厅门口,门外守着一大群侍卫,见状要拦,却被卫大将军止住,于是何某人抱着霍未止童鞋,登堂入室,冷冷看向高坐主座的皇后娘娘,以及她身边焕然一新的太子殿下。 太子失踪既然瞒着,卫家知道的也就那么一个两个,此时所有人都被遣了下去,只剩了个卫三郎,正在商讨如何不动声色的将太子迎回去。 皇后娘娘一见何某人这架势,还是有点怵的,勉强笑了笑,“二郎来了”。 何某人见了她反而冷静下来,冷笑道,“皇后娘娘英明神武,可查清了太子失踪是不是民女动的手?” “前几日是本宫误会了,二郎不要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娘娘赐给小儿的那巴掌该怎么算?” “那日是本宫急糊涂了,一时失手,二郎恕罪”。 何某人冷笑连连,“怎么,民女这乡野女子不配与娘娘说话么?” 皇后娘娘其实也有点心虚,毕竟何某人拼了性命救了自己儿子,她却不分青红皂白给了人家儿子一巴掌,怎么也说不过去,不过要她低头却难。 小太子急了,“长乐,母后也是为奸人蒙蔽,我代母后给小表弟赔礼——” 小太子话音未落,何某人已鬼魅般冲到皇后娘娘面前,“啪啪”两个巴掌打的又脆又响,皇后娘娘雪白的脸顿时红肿一片。 一屋子人全都呆住,甚至连皇后娘娘本人也怔怔的反应不过来。 “卫子夫,一直以来我看在二郎份上,不跟你为难,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 卫子夫回过神来,伸手捂住自己的脸一声尖叫,“贱婢,来——” “怎么,来人让大家都瞧瞧皇后娘娘挨打了?” 卫子夫迅速镇定下来,“贱婢,你好大的胆子!” “贱婢?真正该叫贱婢的那个是娘娘吧?” “你别以为救了据儿就能为所欲为,就凭你今天做的事,本宫就能杀了你”。 “杀了我?娘娘不知道杀了多少回,我还不是活蹦乱跳的惹娘娘心烦,这次更是用这张漂亮年轻的脸出现在娘娘面前,不知娘娘在年华容貌老去时看到我又年轻又漂亮是什么感觉?” 卫子夫的脸瞬时铁青,“妖孽!” “妖孽?皇上喜求仙问道,欲保长生不老,不知道皇上知道了,是会把我当妖孽还是神仙啊?” “妖孽!你真当本宫拿你这妖孽没办法?” 何某人讥讽一笑,“娘娘,我们明斗暗斗的也有二十多年了,你当我现在还会像以前那般蠢,由得你欺负不还手么?这两巴掌是给你个记念,逼急了,大不了一拍两散!” 卫子夫猛然回过神来,“长公主和公孙贺,是你动的手?” “不是我还会是谁?皇后娘娘可要记清楚了,我是妖孽,说不定哪天晚上就突然出现在皇后娘娘床前,一口吞了皮娇肉嫩的皇后娘娘”。 卫子夫下意识缩了缩,“本宫是皇后,妖魔鬼怪也能近本宫的身?” 何某人吹了吹右手,“哎哎,皇后娘娘虽然皱纹长了不少,肤色也不如之前白皙嫩滑,打上去手感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吃下去是什么感觉?当然,本美人对吃的很挑,茹毛饮血跟本美人的美貌气质也不相符,少不得将皇后娘娘带回来,清蒸啊红烧啊爆炒啊做成羹汤啊——” “别说了!” 何某人挑眉,“小太子,威风不小啊?” 小太子紧紧握着自家娘亲微微发颤的手,“这次是母后行事急躁,母后和本宫都赔礼了,你还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不过想警告一下太子殿下的亲亲母后,我的儿子,她动一巴掌,我就还她两巴掌,她伤了他,我就要她偿命!”。 “这次的事本就是你幕后谋划,自己又出来做好人救了据儿,好迷惑据儿!” “皇后娘娘果然明断如神,现在就看你家宝贝儿子受不受我这妖孽迷惑了”。 “你——” 何某人挑挑眉,朝小太子讥讽一笑,抱起某娃扬长而去,某将军一抱拳,默默跟了上去。 皇后娘娘气的浑身发抖,挥手将茶壶茶杯扫了一地。 “母后,依儿臣看,这件事不会是长乐下的手”。 卫子夫勃然变色,“你也要袒护她?” 小太子默了默,退到一边,“儿臣不敢”。 卫三郎长长一叹,“娘娘,微臣这就去安排事宜”。 “你也认为本宫错了?” “娘娘怎会错?只是娘娘现在应全意教导太子,二嫂,只要娘娘不要逼人太甚,二哥绝不会让她危及到娘娘太子”。 “她是妖孽!”。 卫三郎苦笑,“娘娘何必执着,妖也好鬼也好,岂能与二哥真心开怀相比?再说,即便她是妖孽,也还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妖,否则又怎会为娘娘一欺再欺,甚至与二哥八年分离?” “你,你也被她迷惑了心神!”(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六话 佳人 “你,你也被她迷惑了心神!” 卫三郎苦笑,“我倒是希望她来迷惑我,可惜,她从头到尾,看到的只有二哥”。 “你——” “娘娘,事不容缓,微臣告退”。 卫三郎退出去后,卫子夫惨然一笑,“据儿,是不是你也觉得母后心狠手辣,恩将仇报?” “儿臣不敢”。 “呵呵,不敢,不敢——这么多年,你舅舅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不敢怀恨不敢违逆不敢不尽心,不敢哪——” “母后——” “二十多年前,我刚得你父皇圣宠,本以为能一步登天,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谁知你父皇只是一时新鲜,过了几天便忘了我,当时的陈皇后更是将我扔进了永巷受那群小人的糟践,连最卑贱的奴才也可以打骂嘲笑,第一个朝我伸出手的就是她,她那时候才十岁,瘦弱胆小,总是趁人不注意悄悄塞东西给我吃,我暗暗发誓,如果有一天能再出头,我一定拿她当亲妹妹待,可是从她落水大病一场后,什么都变了——” “母后——” “她不再亲近我,不再事事依赖我,很快又被董少使选走了,我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了,那个董少使出了名的苛待宫人,谁知道我们竟然又见了,而她也远非当年那个胆怯懦弱的小姑娘,她冒着生命危险从韩嫣鞭下救了我,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以为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爱护我的,后来我才知道,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韩嫣。我一次次去劝她,要成全她和你舅舅,谁知她只怀疑我另有心思,一直防着我,我听了法师之言才知道,原来当初那个小宫女早就没了,是一个游魂上了她的身。借尸还魂啊。可怜你舅舅,你表哥,都被她迷了心窍。知道她不是生人,竟还一门心思的护着她——” 卫子夫惨然一笑,“据儿,我恨她。她害死了玉儿,夺了玉儿的身子。我恨她!” 小太子顿了顿,“母后恨她是因为她得了父皇的眷顾,得了舅舅的爱恋,得了表哥的敬慕。而这一切,母后认为都应该是自己的”。 卫子夫仿佛不认识般紧紧盯着自己一手教养大的儿子,忽又大声笑了起来。“原来据儿也长大了!” “母后,舅舅鲜有开颜之日。如今,便算为了舅舅,请母后放过她”。 卫子夫笑声不断,“好,好,如今连我的儿子也偏向她了,她就是这样,一直跟我抢,抢我的夫君,弟弟,外甥还不够,现在又要来抢我的儿子,偏偏做的光明正大滴水不漏,我听了也只能赞一声手段高绝,好,好,李玉娘,我卫子夫认输,认输……” 小太子不忍握住自家娘亲的手,“母后,儿臣又怎会偏向她,请母后放宽心怀”。 “娘,你为什么说自己是妖孽?” “为了吓唬人啊,你没看到皇后被我吓的全身发抖吗?” 某娃噢了一声,“可是未止不喜欢娘说自己是妖孽”。 “那娘下次不说了”。 某娃高兴了,一口亲到自家娘亲脸上,“娘真好!” 何某人勾起嘴角,眸光却带着冷意。 “长乐,你还是带未止走,长安太危险”。 “你以为我想留在这?” 卫大将军噎了噎,明智的决定换个话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就是我幕后操纵抓了太子殿下么?” “长乐——你知道,我只是担心”。 何某人哼了一声,“好像是小太子一个贴身的人背叛,勾结外人抓住了他”。 “是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八年了,那些年轻人我一个不认得,那个领头的好像是个幕僚,摇着把扇子自认潇洒,看着就欠打”。 “你故意引他们到了那个断崖?” “那我能怎么办?” “下次不要亲身涉险,据儿是太子,他们不会拿他怎么样,也就吃点苦头,你——” 何某人讥讽一笑,“你的意思是我这张脸招祸是吧?你外甥那张脸也差不了多少,要不是那个人渣要剥你外甥的衣服,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着,命都不要去救卫子夫的儿子?” 卫大将军勃然变色,“他们好大的胆子!” 何某人哼了一声,“这次要不是我正好碰上,你卫家就算杀了所有人灭口,你千娇百贵的外甥也过不了自己那关!卫子夫整天无聊把精力放在我身上,反倒疏忽了儿子,报应!” 卫大将军心念急转,“长乐,你先休息,我很快回来”。 “顺便叫一桌饭菜来,靠,老娘多久没吃到一顿好饭了!” “好,”卫大将军伸臂狠狠抱了抱某人,“谢谢,照顾好自己”。 某人呆了半晌方回过神来,冲着某将军消失的方向一声怒吼,“靠,卫青,你敢占老娘便宜!” 在何某人母子一边吃一边叙别来之情时,侍画通报,卫老夫人到了唯景轩门口,被侍卫拦住,卫老夫人命人开打,侍卫同学很有奉献精神,打?随便!进?休想! 何某人嘻嘻一笑,“未止说该怎么办?” “呃,让他们闹,等爹回来就是”。 “说的是,侍画,跟那些侍卫说,他们为大将军捐躯,大将军一定会记住他们的,如果他们侥幸没有捐躯,工钱往上翻十倍”。 侍画答应着去了,某娃哼哼,“娘,我不想呆在长安了,什么时候回家?” “回去我一定剥了霍长白的皮,娘的,他倒是狠心!” 某娃很同情的看着自家娘亲,“所以我一直劝娘换个夫君”。 何某人失笑,“你个小鬼头!” “娘,等劝了爹爹回心转意,我们就回家”。 “好。回家——”某人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温柔憧憬。 再说外面闹成一团时,袅袅的琴音响起,伴着隐隐约约的歌声,“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 卫老夫人脸青了。“贱婢好大的胆子!” 张煦很为难。“娘,大将军这些年也是清苦,好不容易寻了个可心的人。长公主都不计较了,娘又何苦为难?” 卫老夫人自然也不想为难某人,可惜自家女儿明确说了,要尽可能的为难。她也只是想先看看,考察一下人品。再做决定,可竟被拦住了门外,现在某人更是唱歌挑衅,好吧。她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 张煦只好柔声劝说,心中叫苦不迭,那位大将军大司马她实在得罪不起啊! 这时家丁来报一个挨板子的侍卫晕了过去。卫老夫人狠狠用拐杖敲了一下地面,“进去!” 另几个侍卫急忙跳起来要拦。可惜刚跳起来便摔倒在地,眼睁睁看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进去了,正在惶恐间,霍未止同学带着几个小厮出来了,指挥着小厮去找软轿,几个侍卫对视一眼,最后派出一个代表发言,“小少爷,属下惶恐,没能拦住老夫人”。 某娃眨着翦水明眸,“这位大哥哥客气了,我娘说忠心的人最值得敬佩,大哥哥拦不住奶奶不是因为不够忠心,而是身份所限,爹爹知道了必然也不会责怪大哥哥的”。 某侍卫简直要痛哭流涕了,多善解人意的小主子啊! “娘要未止跟几位大哥哥道谢,一会便送伤药和银两来,几位大哥哥安心养伤”。 “属下不敢!” “大哥哥是为未止和娘亲受伤的,怎么也得让未止和娘亲表示一下心意”。 那几个小厮抬着几个软轿过来了,霍未止同学指挥着将几个侍卫放了上去,又让侍画跟了过去,这才笑咪咪的看向墙头,“娘,未止做的好么?” 何某人也咪咪笑着,“我家未止越来越有小小君子的派头了”。 至于进了唯景轩的卫老夫人一群,呃,不好意思,让你们扑了个空。 此事的直接后果就是累的半死的卫大将军好不容易赶回来后,立即被自家娘亲狠狠训了一顿,卫大将军冒火不已,却也只得乖乖听着,看客卫三郎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刘小猪说何某人不宜室家,果然不宜室家啊,否则怎会平静安宁了八年的卫家,她一回来便闹的不像样子? 卫三郎漫不经心的笑着,几分清冷几分厌弃,争来争去到底有什么意思,到底有什么意思? 一贯嬉皮赖脸的卫三郎突然决定不忍了,啪地将手中把玩的茶杯掷到地上,“娘,二哥这八年来什么样子你也见了,好不容易寻了个可心的,露了几分笑脸,娘便看不惯了是吧?” 卫老夫人被小儿子突如奇来的怒斥吓住了,愣愣说不出话来。 张煦急忙打圆场,“娘,三郎说的也有理,那女子也没什么恶行,大将军喜欢就好”。 卫大郎开口,“三郎,快跟娘道个歉,说话就说话,摔什么杯子?” 卫三郎冷冷一笑,“央儿送走了,卫止也不让入卫家的族谱,她也没贪图卫家什么,我不知道皇后跟你说了什么,只是做什么你心里掂量着,她乖乖在唯景轩呆着又碍着了谁什么事?” 卫大郎不悦,“三郎,这就是你跟娘说话的态度?” 卫三郎再度冷笑一声,一甩袖子出了大厅,茫茫然在卫府游魂一样飘荡,渐渐被欢快的乐声引到了唯景轩。 何某人正神色欢愉的拨拍着手鼓,霍小童鞋欢声唱着一支欢快的小调,卫三郎胸口闷气去了一半,停在墙头默默听着。 “爹爹,爹爹,未止唱的好不好?” 卫大将军俯身接住飞扑而来的霍小同学,低头亲了亲,“好,很好”。 何某人抬起头,目光如水看向默立墙头的卫家三郎,“三郎,不如下来我们喝几杯?”(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七话 李延年 卫三郎醒来时只觉头痛欲裂,果真是老了,好像也没喝多少,竟然醉成这样。 “醒了?侍画,服侍三官人洗漱”。 卫三郎愕然抬头,却见何某人坐在床头看着他笑的温柔恬静。 “以后可不能抱着酒坛子当水喝了,头痛的滋味不好受吧?” 那边侍画进来了,何某人笑了笑,出门而去,再进来时手中便多了一个银色的托盘,放到刚洗漱好的卫三郎面前,“先吃点粥,再喝了醒酒汤”。 卫三郎一勺一勺慢慢吃着,试探问道,“小弟昨晚没说什么不合宜的话吧?” 何某人笑,“也没什么不合宜的,就是抱着你家二哥一声声的叫着二哥不要死,眼泪鼻涕一大把的,也不害臊”。 卫三郎俊脸一红,勉强镇定道,“二嫂这次便是为了这个回来的?” “是啊,他只有一年的命了,离开长安说不定还能隐性埋名的活下去,可惜那个死心眼说自己活够了,要在这等死,我只好在这陪他耗着”。 卫三郎猛地抓住某人的手,“二哥能活下去?” 何某人吓了一跳,另一只手缓缓拍了拍他的手,“我也不知道,但总比在这等死的好,说不定能逃过一劫”。 卫三郎抽回手,立即表态,“我会帮二嫂劝他!” “我原本就是要找你帮忙的,你在长安倦了,随时可以出去找我们”。 “二嫂现在住在哪儿?” “你只要到了大理境内,我自然就会去找你”。 卫三郎轻笑,“果真还是二嫂有本事”。 何某人谦虚,“哪里哪里。你二哥暗中也帮了不少”。 卫三郎一口喝下醒酒汤,揉了揉太阳穴,“这些年我也倦了,说不定哪天就出去了,要是路过大理,定然去找二嫂叙旧”。 “随时欢迎”。 “对了,二哥呢?” “去处理小太子绑架的事了。临走前嘱咐了要你好好休息。他自己就行”。 卫三郎点头,何某人起身,“你随意。你二哥帮我找了两个宫里的教习,我得抓紧时间学”。 “宫里的教习?” 何某人点头,“是,教跳舞的。那李延年编的舞极好,我想学几支”。 卫三郎恍了恍神。“二嫂十年前一曲折腰,小弟至今记忆犹新”。 “三郎客气了”。 “二嫂如今,倒是变了不少?” 何某人清清淡淡一笑,“是啊。我如今可算是个真正的富贵闲人了,每日也就是看看书跳跳舞,再是省心不过”。 卫三郎不能想象某人富贵闲人的日子。仔仔细细将自己的大半辈子想了一遍,然后开始考虑要不要死赖着某人跟去做个富贵闲人。 刘小猪同学听了自家儿子的汇报。更加好奇能得卫大将军青睐的某人,遂决定举办个家宴,试探试探某人。 严格来说,其实卫家几个主母都见过玉媚奴同学,奈何其时某人是舞姬一个,几乎没人注意她长什么样子,时隔十年,要认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这里还有个曾仔细打量过玉媚奴同学的卫二姐,卫二姐先是觉得眼熟,渐渐便觉得不对劲了,等她终于想起来时忍不住低呼出声。 卫三郎同学被何某人安插在卫二姐身边防的就是卫二姐失态,一见立即帮卫二姐倒了杯酒递到她手边,“小弟敬二姐一杯”。 卫二姐一口灌下酒,压低声音,“三郎,你认出来了没有?” 卫三郎轻笑,“关键是二哥喜欢,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卫二姐呆了呆,“他们甥舅俩怎么会总是喜欢同一个女人?” 关键是从来都是那一个啊,卫三郎无声叹息,“二哥喜欢,我们就别管闲事了”。 卫二姐呆了呆,点头叹息,眼光转向别处。 此时何某人依旧命苦的跪坐在卫大将军身边帮他斟酒夹菜,而卫大将军显然是被某娃的剥虾理论打动了,光盯着那盘虾吃,吃的何某人恨不得找一只活虾塞进他喉咙。 长公主坐在卫大将军上首,自是什么都瞧的清清楚楚,于是脸色越发不好,这时乐音一转,重重帘幕后如玉珠入清泉的歌声响起,“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这首歌的打击范围太广,大殿中的众人一时面色都有些不好,“啪”地一声,何某人手上的酒壶砸到木桌上,又滚落到地板上。 卫大将军急忙起身致歉,“陛下恕罪”。 最该反省的刘小猪反倒似没事人般,似笑非笑道,“延年起歌,失态者众,乐儿姑娘何罪之有?” 何某人亦回过神来,跪了下来,“多谢陛下”。 “听说乐儿姑娘特意求了大将军从宫中请了两个教习要学延年的歌舞,不知是否属实?” “是,李大人的歌舞绝妙处无可胜数,民女今生所见,唯有一人可与李大人比肩”。 “哦,还有能与延年比肩者?” “是,七年前,民女路过中山,遇一歌者李二郎,堪与李大人一较长短”。 刘小猪不悦,“乡野歌者如何能与宫廷协律都尉相比?” “陛下,所谓何处无俊杰,遗之在草泽,李大人固然妙音无双,李二郎亦不遑多让”。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如珠入清泉的声音略带几分急迫,“臣见过陛下,”说着也不等刘小猪说话,转头看向何某人,“长乐姑娘,别来无恙否?” 何某人呆住,喃喃开口,“二郎?” 好吧,某卫二郎忌妒了。 清雅男子缓缓绽开一个笑容,恍如一树梨花千朵齐放,“一别七年。不想竟有重逢的一日”。 何某人亦缓缓绽开一个笑容,恍如千朵桃花片片绚烂,“是啊,人间何处不相逢?” 两人的笑容晃花了无数人的眼,也刺痛了无数人的眼,刘小猪首先发言,“看来延年便是乐儿姑娘口中的中山李二郎了?” 李延年俯身行礼。“正是。让陛下见笑了”。 “他乡遇故知,来人,赐座”。 李夫人笑道。“原来长乐姑娘竟是二哥的旧识”。 李延年眉目笑意不减,“娘娘不记得了?那时候娘娘才九岁,长乐姑娘一来便追着长乐姑娘叫漂亮姐姐,长乐姑娘还送了娘娘个珠花。说娘娘是个小美人,长大了必然不比她差的”。 李小姑娘其实早就认出了何某人。一个漂亮的女人对另一个漂亮的女人记忆总是要深些,也明确严令自家哥哥不准认旧,偏偏自家的傻哥哥听了何某人刚刚的仗义执言,傻乎乎的跑出来了。此时更是说出了旧事,恨的牙痒痒,“本宫那时年纪尚幼。只模糊记得一些,竟是没认出来”。 平阳插嘴。“不知李大人当初如何与常乐姑娘相识?” 李延年这才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这要如何开口? 何某人微微一笑,“李大人不必顾忌,民女江湖草莽没那么多规矩,当年民女路过中山,偶尔听到李大人的歌声,便女扮男装混迹脂粉之地,与李大人相交”。 平阳冷哼,“大将军听到了?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没的污了卫家的门风”。 “小女子姓常,与卫家何干?” “那你不知廉耻跟着大将军是何意?” 何某人挑眉,“那公主就要问大将军了,到底是他不知廉耻缠着本姑娘,还是本姑娘不知廉耻勾引他?” 敢跟长公主殿下顶嘴的人寥寥可数,平阳平日太缺乏锻炼,又如何是伶牙俐齿没脸没皮的何某人对手,气的脸色铁青,“大胆贱婢!来人——” 卫大将军无奈起身,“长公主恕罪,的确是臣不知廉耻缠着她,长公主降罪,便请降罪微臣,与长乐无干”。 “你!” 刘小猪开始打圆场,“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大将军这么多年来也就招了这一个,看样子又没驯服住,算了,”转眼又看向何某人,笑道,“乐儿姑娘这番模样再配上这身打扮,倒真有些汗血宝马的风范”。 “皇上取笑了,将军原也是这般说的”。 刘小猪哈哈笑了起来,“大将军的品味向来与众不同”。 “臣惶恐”。 “啧啧,今日原该将东方爱卿也请来才是,倒可以畅谈一番对美人的心得”。 好吧,刘小猪,乃是三句不离本行! “皇上——” “皇姐,大将军多年来守身如玉,朕早就瞧着不顺眼了,这番最好,皇姐是金枝玉叶,是主母,跟个不知礼的小丫头计较什么?” 好吧,刘小猪,乃心可诛也! “今日高兴,不知爱妃愿否一舞为朕及大将军助助酒兴?” 李美人盈盈起身,“陛下稍等,臣妾去换衣服”。 悠扬的乐音再起,何某人目不转睛盯着场中翩翩似仙的美人,当年的小娃娃如今已是倾国倾城之姿—— 一曲既罢,刘小猪明显又高兴了几分,“大将军,李夫人舞姿比之乐儿姑娘如何?” “臣惶恐,长乐远远不及娘娘倾国之姿”。 “乐儿姑娘今日伤到脚了没有?” 何某人不等卫大将军说话,盈盈站了起来,“民女虽不及娘娘万一,难得陛下今日高兴,民女当尽力一舞为陛下助兴”。 何某人走到李大乐师身边低语几句,李大乐师目露惊讶之色,何某人肯定点头,于是李大乐师妥协,吩咐几句,从人领命而去,何某人走到大殿中央,“还望陛下借一臂力好的侍卫给民女一用”。(未完待续) 第五百四十八话 幸福 </strong>“乐儿姑娘今日伤到脚了没有?” 何某人不等卫大将军说话,盈盈站了起来,“民女虽不及娘娘万一,难得陛下今日高兴,民女当尽力一舞为陛下助兴”。 何某人走到李大乐师身边低语几句,李大乐师目露惊讶之色,何某人肯定点头,于是李大乐师妥协,吩咐几句,从人领命而去,何某人走到大殿中央,“还望陛下借一臂力好的侍卫给民女一用”。 刘彻玩味一笑,“小五,出来”。 一个黑衣暗卫颇有些无措的来到何某人身边,“姑娘有何吩咐?” 这时匆匆回来的从人将一只两只托盘大小的玉盘呈给何某人,何某人将盘子交给小五,“小五阿弟,一会我跳舞的时候你就双手举着托盘,一动也不要动,知道吗?” 小五点头,何某人展颜一笑,“谢谢你!” 某可怜的娃立即腮红胜血,低下头不敢直视,双手举起托盘。 “阿弟,别摔了我下来”。 小五尚未弄明白是什么意思,手中托盆忽地一重,他双臂一沉,玉盆几乎脱手而出,同时大殿中一阵阵抽气声响起。 何某人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阿弟,这舞大约要一刻钟,你撑不撑得住?不行,我用丝带绑住屋梁,借一点力”。 可怜的小五同学哪里敢说自己撑不住,沉声道,“不用,在下能行”。 “你撑不住时喊一声,”何某人说着摆出起手式,乐音袅袅响起。 乐音越来越快,某人的舞步也越踏越快,众人开始有她凌空虚舞的错觉,正在眼花缭乱间,一声惊唿响起,随之惊唿声衣袖拂动声响成一片,等尘埃落定,被自己吓到的小太子立即将某人扔到地上,很有撞墙的冲动。 不想某人竟软软倒在地上,闷哼一声,迟了一步的卫大将军脸色相当不好,几步跨到某人面前,“快传太医!” 某意乱色迷的皇帝陛下也回过神来,“乐儿姑娘,怎么了?” 小五跪了下来,“皇上恕罪,是臣手滑了一下,害得常乐姑娘掉了下来”。 刘小猪脸色不好了,这不是打他的脸么,人家跟他借一个臂力好的跳舞给他看,他竟然挑了个笨蛋摔到了人家,当真让我们皇帝大人情何以堪哪! 何某人急忙开口,“陛下,不能怪小五阿弟,这段日子民女贪吃了些,足足胖了三圈,小五阿弟托不住也是正常的”。 “害得乐儿姑娘受惊受伤,他九条命也不够死的,来人” “陛下”某人急切间想直起腰跪下,不想又是一声闷哼,委顿在地。 “长乐!”卫大将军急忙撑着她的胳膊,将某人大半的重量压到自己身上。 何某人泪光盈盈,“陛下,民女,民女如果民女有个万一,以后再不能起舞,大将军因此嫌弃民女,请陛下一定为民女做主!” “乐儿姑娘放心,卫卿定然不是此等凉薄之人”。 何某人咬唇,“可是要是陛下能给民女一个承诺,民女会比较放心一点”。 刘小猪很爽快,“好,真要有那么一天,朕一定为你做主!” “多谢陛下,陛下,民女能不能再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刘小猪似笑非笑,“哦?” “陛下能不能放过小五阿弟,其实真的要怪民女贪吃,长安好吃的又太多” “好,朕就看在乐儿姑娘的面子,饶过小五”。 何某人立即绽开自己最璀璨的笑容,“陛下您真是个好人!” 刘小猪艰难别开眼光,拜托没事别笑的这么灿烂好不好,话说他真的不想没品到觊觎臣子妻妾啊啊! 卫大将军开口,“陛下” 平阳似笑非笑打断他,“说起来倒是奇怪,太子殿下的轻功何时竟比大将军都好了?” 一直努力让自己真空化的小太子惶恐了,“皇姑母见笑了,据儿不过离的近一些”。 “噢,近一些” 好吧,明眼人都知道太子殿下您明明跟卫大将军离的一样近。 差点被自家儿子气吐血的皇后娘娘雍容开口,“据儿最近习武甚是用心,臣妾刚刚还打算跟皇上请请功,皇上嘉奖嘉奖,也好激励据儿”。 “皇后说的是,来人,赐太子宝剑一柄,望太子日后更加用心”。 “儿臣谢父皇隆恩,必不会辜负父皇期望!” 刘小猪朗声笑了起来,“据儿这次救了大将军的爱姬,一会可别忘了跟你舅舅讨赏!” 皇帝陛下话音未落,某太医就连滚带爬的到了,急急给皇帝陛下行了一礼,“常姑娘伤到哪了?” 何某人除了右脚的鞋子,“太医您帮我看看,好疼”。 某太医碰了碰,某人嘶了一声。 某太医立即收回手,然后又放了上去,“姑娘忍着点疼好像是骨头错位了”。 某人大惊,“我不会瘸吧?” “姑娘能不能除了袜子?” 某人爽快的除了袜子,看着某再度变成叉烧包的玉足,某太医皱起眉头,“姑娘距上次受伤不足两个月,本不该跳舞,更不该跳舞的时候还不小心” 某人打断他,“不会影响以后跳舞吧?” “再看”某太医闲闲说着,下手却狠毒无比,喀拉一声,某人终于没面子的痛唿出声。 “姑娘可以穿上袜子了,至少两个月右脚不能用力” “不会影响以后跳舞吧?” 某太医哼了一声,“凭你的容貌,能不能跳舞很重要?” 好吧,某人只好假装没听见。 某毒舌搭上某人的脉搏,“得看看恢复情况如何才能咦” 某人的心立即提了起来,紧张的盯着他。 某神医又换上何某人的左手,然后淡定的放了下来,恭敬起身行礼,“恭喜大将军,恭喜常姑娘,常姑娘有了身孕,一个半月”。 “二哥” 卫大将军收回目光,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走神了”。 卫三郎瞥了一眼远处谈笑正欢的母子二人,“二哥,似乎并不为二嫂怀孕高兴?” 好吧,他家小弟越来越敏锐了。 “怎会?我只是有点担心”。 卫三郎顿了顿,“我昨儿去看了太子”。 “有事?” “二哥有没有想过为何太子会在二哥之前接住摔下来的二嫂?” “我,我当时在出神,反应慢了些” 卫三郎浅笑,“二哥想是瞧厌了,在场的男人,包括太监都看的目不转睛,二哥竟然走神了”。 好吧,他卫某人能说什么? “不过倒也有人跟二哥差不多的,太子说他当时不在看二嫂,反倒是在看小五的手二哥,你说太子不看二嫂看小五做什么?” 卫大将军蹙眉不语。 “那孩子碰到二嫂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卫大将军一惊,“你的意思是” “那倒也不是,顶多一点好感加倾慕罢了,关键是二嫂短短两个月几乎颠覆了之前所有的认知,他昨天问我,二嫂女扮男装出入青楼结交戏子,明明是淫奔无耻,为何他会觉得她潇洒不羁,是不是真的被她迷惑了,可怜的孩子,估计好长时间都想不明白了”。 卫大将军叹气,“言儿还是心软,据儿这次,多亏有她”。 卫三郎也叹气了,“二嫂很多想法很多做法,我总觉得匪夷所思,如果是我,就算不找据儿麻烦,要不顾性命救他,却绝不可能”。 卫大将军自嘲一笑。 “太子说他看到了小五的手突然抖了抖,知道二嫂肯定会掉下来,急切间才会飞身去救二哥,二嫂应该不算太重吧?” 卫大将军心底酸涩慢慢蔓延,重不重,他又怎会知道? 卫大将军的沉默被卫家三郎当做了默认,“二嫂当时说要一个臂力好的侍卫,皇上既然指了小五,想必小五的臂力在暗卫中是最好的,能随侍皇上,武功更加不可小觑,会托不住二嫂?” 卫大将军叹气,卫三郎也叹气,“二哥二嫂如今比不得以往,又怀了孩子,二哥,还有何顾忌?” 卫大将军自嘲一笑,如果是她一人,他自是求之不得,可是 “二哥还有何放心不下的,一并交给三郎,三郎必不会让二哥失望,二哥,你走吧” 卫大将军咽下嗓间的腥甜,走?即便走了,逃过所谓的死劫,他也是活不长的吧,这咳血之症有几年了?仿佛就是他们接连离开之后,拖到今天已是他命大…… “好,过几日我先送长乐和未止出长安,不疑登儿,你暂且照看着,一年后送他们到江南琢玉那儿”。 卫三郎不敢抬头,怕他聪慧过人的二哥看出他几乎隐藏不了的心思,垂头定定看着他腰间随风拂动的夜明珠,只要你幸福,只要你幸福,只要你幸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百四十九话 其未迟也 </strong>后元二年,春 空旷的大殿中死一般的寂静,唯余床上老人浑浊急促的唿吸,床边锦衣华冠的孩童死死抓着老人的手,惶恐不安,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打扰老人休息。 “吱呀” 孩童吓了一跳,循声看去,却是一扇紧闭的窗子被风吹开,苎麻布衣的宫女轻轻走到窗前,还未关上窗户,便软软往下倒去,孩童身边躬身垂立的侍者立即护到孩童身前,刚欲张口,便也如那宫女般倒了下去,“砰”地一声响,胳膊正好压住孩童的衣摆,孩童大惊失色,“来人” 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声传来,孩童只觉困意上涌,浑身一丝力气也无,恍惚间一双温暖的手接住自己,然后便跌入黑暗之中。 孩童再醒来时,床上老人已经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的软垫上,看着窗外沉思。 “父皇” 老人低头朝自己的爱子笑了笑,“弗陵,跟未迟打个招唿”。 “臣何未迟见过太子殿下”。 孩童这才发现床脚站了个墨衣玉冠的孩子,此时垂着头,只看见光洁如玉的额头。 “父皇?” 老人拍拍孩童的头,“以后未迟跟着你,要好好照顾他”。 孩童慎重点头,“父皇放心,儿臣必竭尽己力”。 老人长长一叹,“带着未迟出去吧,朕累了”。 孩童脸上浮出不舍之色,退后两步毕恭毕敬行礼,“儿臣告退”。 虽然多了个差不多年纪的玩伴,孩童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热情,两人一路沉默出了寝宫,门口守着的两个**岁孩子立即迎了上来,“殿下,皇上怎么样了?” 小太子嗯了一声,两个孩子并不太明白这声“嗯”是什么意思,不过也不太关心,那位威震四海的皇帝离他们太遥远,眼珠子一转便看见了不远不近不卑不亢跟在小太子身后的孩子。 “殿下,他是谁?” 小太子清了清嗓子,“赏、建,这是何未迟,未迟,这是金赏,这是金建,本宫的侍中”。 三人各自行礼过后,金建笑嘻嘻开口,“殿下,臣还是第一次见到比殿下长的还好看的男孩子”。 金赏立即呵斥,“建,不得无礼!” “我说的是实话嘛!” 小太子并没有因为近臣的话而对这位凭空冒出来,父皇要他好好照顾的孩子产生更多的兴趣,他有太多的事情要思考,要怀恋,要伤心…… 一个月后,小太子不,应该叫小皇帝了,伸直双臂让宫女为他脱下厚重的冕服,换上家常的锦衣,俊俏的小脸蛋漠无表情,整个大殿笼罩着一层说不清意味的低气压,连平日跳脱的金小侍中也不敢开口。 “取《孝经》来”。 金赏恭恭敬敬捧来一叠书简,放到案几上,垂手恭立在小皇帝身后。 窗外鸟语花香,窗内却如寒冬腊月,只偶尔闻见笔墨纸张摩擦之声,金小侍中只觉胸口憋闷的紧,恨不得大声喊叫,将郁气全都喊出来。 “砰”地一声闷响远远传来,小皇帝眉头动了动,金赏使了个眼色,立即有宫人出门查看,不一会满脸古怪之色回来了,低声禀道,“回陛下,何都尉在院中系了吊床睡觉,不小心掉了下来”。 金小侍中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小皇帝缓缓放下书简,“他醒了没有?” 宫人的脸色更加古怪,“没有,都尉大人在吊床下铺了厚厚的地毯,摔的声响虽大却是不疼的,华浓姐姐守着,不让人打扰大人睡觉,奴婢只远远看了一声,大人睡的很香”。 “在地毯上?”少年天子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是”。 “传”。 宫人转身去了,金小侍中忍不住了,“他倒是会享福!” 少年天子揉了揉太阳穴,“上汤羹”。 小皇帝惬意喝着汤羹时,睡觉被扰的某倒霉孩子到了,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臣见过陛下”。 “何都尉好睡”。 “陛下过誉”。 “……”小皇帝喝了口汤,“入则奉车,随侍左右,何都尉失职了”。 何小朋友顿了顿,“臣以为陛下忙着追悼先帝,不会发现臣失职,死罪”。 金赏怒,“大胆!” 何小朋友从善如流,跪了下去,“臣死罪”。 小皇帝眯了眯眼,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金建口中比自己还漂亮的男孩子,是的,漂亮,漂亮的有些不像话,如果不是眉目间的英气,很容易被人误会成女孩子,“从今日起,随侍朕左右,一刻不准擅离”。 “多谢陛下,”某一觉睡来飞来横祸的倒霉孩子看了看小皇帝身边的左右门神,打了个手势,示意金小侍中靠后。 金小侍中怒视,何小朋友不咸不淡开口,“我是奉车都尉”。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中,金小侍中只好忍气吞声后退两步。 小皇帝放下汤匙,拿起书简,大殿中的压抑气氛再度回归,鉴于两个小侍中都没事情干,于是某倒霉孩子开始接受一左一后两道灼热目光的洗礼。 “陛下,该用晚膳了”。 两道目光迅速回归原位,何小童鞋无声打了个呵欠。 “传”。 因为还是在守孝期间,小皇帝的饮食并不丰盛,何小同学跟两个小侍中在主座下的一张矮桌用膳,当然更称不上丰盛,何小同学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 “菜不对口味?”主座上小皇帝的声音还是不扬不抑的淡然。 “是”。 “祖籍何处?” “江南”。 “家中做何营生”。 “经商”。 “商户比宫中饭食好?” “家母嗜美食”。 小皇帝挑眉,“所以?” “所以家父四处搜罗名厨美食”。 “你出现之前,是谁迷晕了朕?” “臣不知”。 “你不知?” “是”。 “谁送你来的?” “家父”。 小皇帝哼了一声,“送你来做什么?” “臣愿辅佐陛下安四海,征四夷”。 “好大的口气”。 “请陛下拭目以待”。 “你父亲跟先帝什么关系?”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小皇帝突然发现自己很有掐死面前人的冲动,“今年几岁?” “八岁”。 “好,朕等着看你如何助朕安四海,征四夷”。 对于新来的小同伴,金小侍中无疑是很感兴趣的,碰到无数次软钉子后也丝毫没有消退热情,在小皇帝安寝后,低声开口,“陛下,您睡着了吗?” 小皇帝嗯了一声。 “陛下,不如把何都尉也叫来伴寝,四个人热闹些”。 “他为何会睡到别处?” 金小侍中懊恼道,“当日陛下领他回来,什么也没说,臣以为他也会是侍中,便要他跟臣与哥哥一般在陛下寝殿设一软榻,可他说自己不惯与他人睡,臣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好让他去了别处”。 小皇帝嗤了一声,“他今日那般欺你,你不生气?” 金小侍中想了想,“陛下最后一道圣旨便是封他做奉车都尉,肯定是他比臣和哥哥都厉害,再说他是都尉,本就该站在臣身前”。 “赏,你说父皇为何会塞一个不明不白的人给朕做奉车都尉?” “臣以为建言之有理,必然是他有过人之能”。 “一个八岁的孩子,能有什么过人之能?” “那就是他的父母,陛下何不打探清楚?” “他的户籍上写的很清楚,可你相信一个商户能养出那样的孩子吗?” 金小侍中感兴趣了,“什么样的?” 某小哥哥恨铁不成钢,“你看他吃饭走路说话行事,比陛下亦不遑多让,小户人家能养出这般风范的孩子?” 金小侍中摸摸头,“也是,他跟陛下,跟我同龄,感觉他却比我们大似的”。 “陛下,明日早朝要他随侍吗?” “嗯”。 “那还要不要他过来伴寝?” “以后再说” 小皇帝的生活很简单,一大早去朝堂做做傀儡,回来跟太傅学学书,再随便看看早有人帮他批好的奏折,然后就是自由支配,当然鉴于小皇帝是个乖孩子,这自由时间大多便用来看书了。 某开小差的奉车都尉被抓住后,被迫参与到小皇帝简单而枯燥的生活中,生活质量大为下降,特别是睡觉时间大大降低,害得某倒霉孩子天天困意绵绵,所以好不容易等到休沐日,某娃一觉睡到中午,草草吃了点东西,系上吊床,惬意的晒太阳会周公去了。 而此时的小皇帝显然没有某娃那么好心情,正面色阴沉的攥着书简,修长白皙的手指青筋毕露。 “陛下,息怒”。 小皇帝沉着脸没有应声,金氏小兄弟对视一眼,金赏上前,“陛下,大司马大将军与家父等大臣均是按祖制办事,陛下明鉴”。 小皇帝甩开书简,“去通灵台!” 通灵台,汉武帝为追思其宠妃钩弋夫人所造,乃是未央宫中最高的建筑物,远远望之,如入云雾。 长安四月的风仍带着几丝寒意,吹的众人衣袍猎猎作响,小皇帝垂头抚着琴弦,断断续续的乐音如泣如诉,身后众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金小侍中再次羡慕起某都尉的好运气,为毛线皇帝陛下心情一不好就恰巧他休沐? 金小侍中不知道的是他暗中羡慕的某人其实现在也很苦恼,翻了n个身后终于呻吟着开口,“华浓姐姐,是谁闲着无聊在弹琴?” “琴音很远,却很清晰,应是从通灵台传来的,通灵台上弹琴的,应该只有陛下了”。 某娃噢了一声,打了个滚,痛苦不已的爬了起来,“算了,不睡了,陪我去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中百花盛开,香飘蝶舞,一派春日绚烂之景,某娃打了个呵欠,“这么好的日头,不睡觉真是浪费啊!” 华浓失笑,某娃又打了个呵欠,“算了,还是回去睡觉,说不定皇帝陛下已经伤心过了”。 果然,某娃回去时,皇帝陛下已经不在弹琴了,某娃满足长叹,飞扑吊床,甜甜的会周公去了。 事实证明,皇宫绝对不是那么好混的,某娃刚睡着不久便被人勐烈的摇醒了,正要发脾气,华浓焦急的声音响起,“大人,皇上来了”。 某娃无声叹息,开始怀疑自己来皇宫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臣见过陛下”。 “何都尉好睡”。 某娃叹气,“陛下过誉,好睡只是在陛下来之前而已”。 小皇帝显然不屑于跟某娃做口舌之争,“既然何都尉无事,帮朕磨墨”。 某娃很识时务,知道此时跟某心情不好的皇帝陛下说什么休沐不休沐肯定是白费力气,只好乖乖跟上,省点口水算了。 在某娃一边命苦的磨墨,一边忍受来自金小侍中的幸灾乐祸时,宫人来报,盖长公主驾到。 盖长公主三十出头,修眉杏眼,颇有几分风韵犹存的味道,小皇帝对这位长姐很是尊敬,恭恭敬敬的问了安,便着人上膳,姐弟二人优雅沉默的用过膳,长公主挑明来意,“皇上,孝武李皇后与先帝合葬茂陵是众位辅命大臣共同商议的结果,符祖制,合礼仪,陛下为百姓之主,不可因个人喜爱,因私废公”。 小皇帝此时已不复刚刚下朝时的郁愤难忍,闻言淡然开口,“皇姐教训的是”。 盖长公主一叹,“难为你了,最近宫人服侍尽心否?” “嗯,劳皇姐挂怀”。 盖长公主转眸看向何小同学以及金家兄弟,“你们三人不准偷懒,一点不尽心处,本宫不会给你们留情面!” 三人敛容应下,盖长公主又吩咐了几句,方施施然去了,长公主一走,金小侍中长长吐了口气,“长公主真够厉害的,一来我大气都不敢出”。 何小同学看向漠然无表情的小皇帝,“臣斗胆,请陛下退左右”。 “可”。 金赏领着宫人有序退下,何小同学躬身行礼,“陛下在为皇太后不得与先帝合葬茂陵烦扰?” 小皇帝用鼻子发了个音,不知是嗯是哼,何小同学自动理解为嗯,“臣斗胆,敢问陛下,皇太后生前对先帝何感?” 小皇帝没吭声,何小同学再接再厉,“是敬?是惧?是喜?是爱?” 小皇帝白皙的脸阴沉下来,“你想说什么?” “陛下不妨站在皇太后的角度想一想,皇太后是愿意常伴先帝左右,还是愿伴清风明月,无拘无束?” 小皇帝的脸色更加不好,半晌从牙缝中挤出数字,“自作聪明!” 何小同学不卑不亢,“陛下过奖”。 小皇帝阴着脸没吭声,何小同学再度开口,“马公公居心叵测,陛下谨防”。 “如何叵测?” “与长公主过从甚密”。 “你这是在挑拨朕与皇姐的关系?” “陛下不在意让长公主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想了什么,这般不忠心的奴才却不可再留”。 “那么,你呢?” “臣之忠心,日月可鉴”。 小皇帝嘴角浮出一丝嘲讽,“好,此事便交给你,也让朕瞧瞧父皇临终选的人到底有何出色之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百五十话 其未迟也(二) </strong>一个月后,金小侍中不满的看着头顶的太阳,“哥,皇上跟何都尉能有什么事,连我们都不能知道?” 金赏不满,“皇上的事何时轮到你管了,做好自己的本份!” “可是好热啊,一点风都没有”。 金赏更加不满,“这才刚入夏,能有多热,站好!” 此时殿内的气氛却与殿外的晴朗炎热成鲜明对比,小皇帝把玩着手中价值不非的墨玉纸镇,“朕到今天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个价值连城的墨玉纸镇”。 何小同学默然无语,小皇帝冷哼,“栽赃嫁祸,这就是你的本事?” “陛下,栽赃嫁祸不算本事,让他人按微臣的意思栽赃嫁祸给马公公才是微臣的本事”。 “你如何保证新提拔上来的李进就比马公公好?” “李公公是个聪明人,臣只需跟李公公说,其实陛下从来没有过墨玉纸镇,想必李公公终其一生,不敢对陛下起二心”。 小皇帝露出自父母离去后的第一个笑容,却殊无欢愉,“果然是父皇看中的人,你这些鬼蜮伎俩是谁教的?” 何小同学不卑不亢,“据闻陛下自五岁起便传出神童之名,难道不知,这世上的神童绝对不止陛下一人?” “好狂妄的口气”。 明明应是感叹句的句式却被小皇帝说成了陈述句的语调,何小同学顿了顿,“陛下过誉,臣不过实话实说”。 小皇帝突然觉得那张精致的小脸说不出的讨厌,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是,臣这就滚,陛下,纸镇请交给臣处理,以免落人把柄”。 何小同学的日子一向悠闲,闲下来最喜欢的就是找一风景佳处系上吊床,一眯就是半天,对于此种习惯,金小侍中斥之为无聊,金小哥哥却深以为戒,这个比他还小一岁的孩子实在不像个孩子,当然,金小哥哥忘了的是其实他自己也是不大像个孩子的。 小皇帝并不能算是个阴郁的孩子,可一个八岁的孩子在父母双亡,特别是父亲亲自下命杀了母亲,很难再保持一颗童心,甚至曾经灿烂的笑容也再难回到那张初现少年英挺的脸上。 所以在发现自己的小侍中左右难安抓耳挠腮后,小皇帝不耐烦了,“建,何事?” “陛下,臣能不能告一天假?” “何事?” “何都尉买了个宅子,今儿宴客,臣也想去”。 “他哪来的银子?” “臣不知道”。 “宴的谁?” “京都三品以上官员家十岁以下七岁以上的男孩子,他都下了帖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去了”。 “为何没给朕下?” “啊” “摆驾出宫”。 “皇上,不可”。 小皇帝顿了顿,“带四个暗卫,微服出宫”。 金赏更惊,“皇上,万万不可”。 “你留在这做幌子,你的帖子给朕”。 金小侍中不顾自家哥哥的瞪眼,甩给自家哥哥一个同情的眼神,随着小皇帝一熘烟去了。 何府门前早就聚了一堆人,一个个坐在小马扎上嗑瓜子聊天,说的吐沫横飞,小皇帝不自觉皱起眉,金小侍中立即上前打听,不一会回来通禀说,何府只让七岁到十岁的男孩子进去,那些个公子少爷的带了差不多大的小厮都进去了,年纪大些的家仆便都留在门口,鉴于小皇帝只带了四个暗卫,金小侍中提出自己先进去,然后让何小同学出来迎接。 金小侍卫动作不算慢,不一会便领着何小同学出来了,何小同学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曲裾深衣,绣着大朵大朵的合欢花,长发只用一只白玉扣扣住,越发衬的粉妆玉琢,见了小皇帝笑嘻嘻作了一揖,没有平日半分恭谨冷静的模样,“刘公子请”。 小皇帝冷冷看了他一眼,率先前行,何小同学到最前面的暗卫耳边说了几句,几个暗卫迅速离开。 几人刚进门不久,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便大唿小叫着迎了过来,“未迟,快来,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在哪?”何小同学的口气相当之振奋。 “在后院,快!” 何小同学敷衍的朝小皇帝一拱手,“你们自便,”跟那少年飞快的跑了。 金小侍中小心看了看小皇帝的脸色,“皇上,我们也去看看吧”。 “叫朕,我,阿陵”。 “阿阿陵,我们去看看吧,快,晚了就看不到了”。 于是小皇帝在金小侍中的拉扯下,平生第一次不顾形象的追着前面二人跑了起来。 到底是孩子,即便养尊处优,小皇帝跑起来也是虎虎生风,不一会便跟上了前面二人,何小同学诧异的看了看,然后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原来刘公子跑起来也不慢”。 “阿陵”。 报信的少年开口,“阿陵?你是哪家的?” “是金建的远房亲戚,”何小同学第一次很友好的捶捶金建的肩膀,“够兄弟,竟然还带人来给我捧场!” 金小侍中受宠若惊,哇哇,这真的是平日阴阳怪气堪比他的皇帝陛下的奉车都尉大人? “让开,让开,未迟来了!” 围成一圈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小皇帝很轻易的看见中央两个锦衣孩子正有来有往的拳打脚踢。 “住手!” 何小同学清澈略带几分稚气的声音明显没有起多大的震慑作用,两小孩打的更起劲了,于是何小同学一个箭步冲上去,一人一脚,将二人踢翻在地,“住手!” 两个小孩狼狈爬了起来,同声怒斥,“敢管本公子的闲事!” “你们下次还想不想来了?” 两小孩语塞,何小同学朗声开口,“趁现在人都在这里,我们先约法三章,打架可以,但一不准打脸,二不准回去告状,三不准记仇,同不同意?” 众孩子想了想,齐声应是。 “如果违反这三个规矩,恕何某再也不敢让他进门,好吧,你们继续打”。 两个孩子反而不好意思了,谁都没动,何小同学笑了,从家仆手中拿过酒杯,塞给两孩子一人一个,自己也拿上一只,“男子汉大丈夫,打过就算,来,我们一醉泯恩仇!” “一醉泯恩仇,一醉泯恩仇!”围观的孩子全都起起哄来,其中叫的最响的就是我们金小侍中。 两个孩子被叫的热血沸腾,一口喝干杯中酒,相互捶了捶对方的肩膀,何小同学敲敲酒杯,“散了散了,下次赶早!” 人群一哄而散,何小同学从家仆手中接过一个托盘递到小皇帝和金小侍中面前,“阿陵,阿建,喝点酒润润嗓子”。 金小侍中家教极严,从未沾过酒,也等不及让小皇帝先拿了,抢了一杯倒入喉中,咂了咂嘴,“真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何小同学见小皇帝没有拿的意思,又将托盘还给家仆,“阿建,你领着阿陵到处转转,我去跟他们玩几把”。 虽然不知道某娃要玩什么,金小侍中还是立即开口,“我也去玩几把”。 “也好,走这边”。 不一会三人便看见一堆人围着一张桌子大啊小的吆喝着,何小同学挤开人群,“带我下一注!” 金小侍中亦不甘示弱,“我也要下!” 金小侍中并不会玩骰子,不过有些东西几乎不用学就会,很快就玩的热火朝天起来,早把自家主子丢到后脑勺去了。 小皇帝不爱热闹,见那吵吵嚷嚷的一群人,只觉头痛,开始后悔自己任性出宫,遂转头往外走,一路上有斗蟋蟀的,有喝酒的,有吵架的,有劝架的,有投壶的,有射覆的,有玩汉兵打匈奴的,还有几个孩子追着一只仙鹤叫嚣着要烤着吃,处处欢声不断,处处笑语不绝,可惜,没有一个属于他…… 金小侍中玩尽兴了这才发现自家主子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暗叫不好,一熘烟回了宣室,然后发现宣室该什么样子还是什么样子,小皇帝依旧八百年不动的看着他永远看不完的书,自家哥哥依旧毕恭毕敬垂头敛目站在小皇帝身边,金小侍中极度心虚的无声回到自己的位子站好,祈祷没有人发现他。 “回来了?” 金小侍中无语凝噎,“是,皇上”。 “好玩吗?” “好还好”。 “赏,看好他,省得被人卖了”。 “是”。 金小侍中疑惑的看了看自家哥哥,被自家哥哥一眼瞪了过来,委屈无比的垂头站好。 “摆驾通灵台”。 金小侍中刚想说话,被自家哥哥一眼瞪了过来,只好闭上眼垂下头,陛下又要去通灵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百五十一话 其未迟也(三) </strong>通灵台上,小小少年已显现出少年的棱角,琴音亦不复当年的断断续续,圆润如珠玉,不变的是琴音中若有似无的忧伤,淡淡流淌,琴音几绝,哀伤不断。 “陛下,该回去了”。 小小少年缓缓抬起头,站了起来,看了看空中仿似伸手可摘的朵朵白云,“奉车都尉在哪儿?” 金赏顿了顿,“臣命人去寻”。 小小少年点头,“朕在寝宫等他”。 在偌大的皇宫找一个喜欢随地睡觉的少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等皇帝陛下的奉车都尉带着满袖花香到了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了。 皇帝陛下脾气不错,耐心也好,并没有因自己的奉车都尉让自己久等而发火,只淡淡看了看他,“卿十二岁了?” “是”。 “有否抱过女子?” “自然有”。 “感觉如何?” “香香的,软软的”。 “还有呢?” 摸不着头脑的某奉车都尉不解问道,“陛下想知道自己抱抱就是,臣就算说清楚了,也难与陛下感觉一样”。 小皇帝没了声音,良久轻轻一叹,“说的是,自己抱过之后自然就知道了,你下去吧”。 某更加摸不着头脑的奉车都尉莫名其妙的出来了,然后一脸诡笑的金小侍中追了出来,“哎,你真的抱过女子?” “这还有真的假的?” 金小侍中大为羡慕,“果然还是你好,都没人管束着”。 都尉大人讶,“抱女子,你家人也要管?” 好吧,金小侍卫深深的忌妒了,“我哥说至少要等到我十六岁,还有四年呢!” “十六岁”都尉大人脸僵硬了,然后一言不发回转。 “怎么了?” “犯了欺君之罪”。 金小侍中吓了一跳,急忙跟上。 小皇帝还在发呆,见某娃回来了,眉头动也没动。 “叩见陛下,”何小同学跪了下来,“臣死罪”。 “怎么?” 何小同学拼命忍住嘴角的抽搐,“刚刚陛下问话,臣,臣以为只是寻常的抱,不想陛下另有所指” 某娃深吸一口气,“所以,陛下,臣年方十二,还未与女子有过肌肤之亲,陛下恕罪”。 “还未” “陛下,发生了什么事?” 小皇帝挥挥手,“下去”。 何小同学顿了顿,慢慢起身,从容出了寝殿。 用过晚膳,金小侍中见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何小同学还没有回来的迹象,有些急了,目光频频投向门口。 “建在等何都尉?” 金小侍中低头行礼,“是,臣怕他回来晚了,误了晚膳”。 小皇帝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贴身侍中,“建担忧何都尉好似过了同袍之情”。 金小侍中不顾自家哥哥的眼色,慨然答道,“陛下,臣与未迟乃是兄弟”。 “建,小心他”。 “为什么?” 小皇帝不答,金小侍卫正欲再问,却被自家哥哥瞪了回去。 门外清澈的声音响起,“陛下,臣何未迟求见”。 “进来”。 何小同学带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食篮进来了,小心翼翼捧出一碗汤羹,“陛下请用”。 “朕不饿”。 “陛下,这是臣特意跟太医署求的方子,煮的药膳,于陛下身子大有裨益,陛下请用”。 小皇帝深沉如海的眼睛淡淡看向毕恭毕敬的小小少年,“卿何意?” “家叔精通医术,曾对臣言道,男子不可过早与女子亲密,否则与身子大害,陛下心慕男女之事,臣不敢劝,只望陛下以龙体为重”。 小皇帝毕竟年幼,白皙的脸慢慢泛起一丝绯色,“何未迟,你好大的胆子!” “臣死罪”。 “你以为父皇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朕,能保的了你一生平安?” “臣不敢,陛下龙体安康乃万民之福,即便陛下为此降罪臣,臣何惜区区一身?” 小皇帝嘴角微微下垂,“二十板子”。 金小侍中慌了,“皇上息怒!” “还不去”。 何小同学微微一笑,“臣谢陛下赏赐”。 “未迟” 何小同学朝他摆摆手,转身从容而去,身后小皇帝攥着书简的手力道慢慢加大。 二十板子对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来说太过残酷,美貌的奉车都尉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勉强能下床行走了,然后直着双腿进宫谢恩。 其时皇帝陛下正在召见大将军大司马,何小同学只好在宣室门外等候,看着天外流云怔怔出神。 “何都尉” 何小同学低头行礼,“下官见过大将军”。 已近不惑的大将军眉目清朗,肤色白皙,蓄着一把美髯,修身长立,极富成熟男子的魅力,“都尉客气了,身子大好了?” “大好了,多谢大将军挂怀”。 “好了就好,禹儿一直念叨你”。 “多谢霍公子挂心了”。 大将军长长一叹,“皇上年少,都尉不可与皇上做意气之争”。 “多谢大将军指点”。 “有时间到霍府玩玩,拙荆可是一直念叨着要见见禹儿口中的俊秀都尉”。 “大将军抬爱,有时间下官定要到府上叨扰的”。 “七日后,本将军休沐,不知都尉大人有没有空闲?” 何小同学诧异看了看眉目温和的大将军大司马,“若有空闲,下官自当投帖前往”。 目送走了大将军,何小同学亦步亦趋进了宣室,“臣拜见陛下”。 “免”。 何小同学无声站到自己的位置,递给伸长脖子的金小侍中一个安慰的眼神,正准备闭目养神,突然发觉不对劲了,金赏后面多了个面生的少年,仔细一看,却又与金家兄弟颇多相似之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微带凉意。 金小侍卫不安的看了看何小同学,又转眸去看自家哥哥,奈何自家哥哥眼观鼻鼻观心,根本不甩他,只好愤愤瞪了自家堂弟一眼,被瞪的少年无声笑了笑,颇是无辜。 晚膳过后,小皇帝摆驾掖庭,留下四个小小少年大眼瞪小眼,金小侍中最先发言,“未迟,你别多心,你养伤养了一个月,我和哥哥忙不过来,皇上这才寻了堂弟来”。 何小同学微微一笑,“怎会?建的堂弟便是未迟堂弟,不如今晚就由未迟做东,为堂弟接风洗尘如何?” 四个小小少年摆上一桌子酒菜有模有样吃喝起来,金赏的堂弟金安上不如金赏严谨,一双眼睛不笑也似乎带了三分笑意,一张小嘴极是能说,几人年纪又差不多,不一会便熟络起来。 “未迟,你脸红了!” 何小同学拍拍自己的脸颊,“我量浅,不能再喝了”。 “那怎么行,今天不醉无归!” “好,何某今日舍命陪君子!来,安上,我们再喝一杯!” 又是几杯酒下肚,何小同学脸颊滚烫,眼波盈盈欲滴,含煳不清道,“我真的不能再喝了,你们继续” 金小侍中一把抓住他,“那怎么行,你今日可是主家!” 何小同学以手抚额,靠到椅子上,“我缓一缓”。 听说他不走了,金小侍中这才放心,转身又去劝自家堂弟酒,几轮喝过,想着都尉大人应该缓过来了,扯着他的袖子笑道,“你缓过来了吧?再喝”。 不想何小同学竟顺着他的拉扯直接倒到他怀里,金小侍中大受惊吓,“未迟?” “娘” 金小侍中风中石化,去热酒的华浓刚到门口便看到自家主子扯着人家的袖子叫娘,惊的立即放下酒奔了过来,“大人,放手”。 “娘”某娃的手抓的死紧。 “金大人,快放开!” 金小侍中慌张站了起来,于是某娃悲摧了,脑袋狠狠磕到桌子上,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华浓姐姐” 华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扶他坐了下来,“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丢脸了吧?” 某娃借酒装疯,歪到华浓怀中,“华浓姐姐,抱我去睡觉”。 华浓摇头笑笑,朝三个小客人一俯身,抱着小小少年进了内室。 金赏开口,“既然主人醉了,我们走吧?” 金安上起身,“想不到何都尉量这么浅”。 金赏起身,诧异看了看自家弟弟,“建,走啊?” 金小侍中看了看内室,“哥,未迟一个孩子,背井离乡来到这里,想必很想念爹娘”。 金赏点头,“那又如何?” “我,我觉得未迟很好,不知道你和皇上为什么总是防着他,还讨厌他!” 金赏沉下脸,“建,你这是在怀疑皇上想害你?” 金小侍中急忙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金赏语重心长,“建,安上,我们三兄弟加一起也未必能比得过一个何未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记住了”。 金小侍中垂头不语,金赏拍拍他的头,“好了,回去吧”。 听得三人出了屋子,何小同学嘴角的笑容慢慢扩大,“华浓姐姐,听到了没有,他们兄弟三人也及不上一个何未迟呢!” “那是,就连皇上也未必比得上我们未迟”。 何小同学低低一笑,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鲑鱼羹。 “未迟,你,还不想回去?” “我,想娘了” “那就回去吧,老爷和夫人肯定也很惦记未迟”。 何小同学放下汤碗,头埋进华浓怀中,“华浓姐姐,我” 华浓怜惜的拍拍他的头发,“不想回去就再呆一段时间”。 小皇帝懒懒靠在卧榻上,“赏,何都尉在大将军家情况如何?” “大将军今日休沐,亲自接待了何都尉,霍禹霍山霍云作陪,霍家最小的女儿也被父亲抱了出来,一直追着何都尉唤哥哥”。 “还真是劳师动众啊!” “何都尉很喜欢霍七小姐,下午带着七小姐出门逛长安街市,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抱着睡熟的七小姐回去了,大将军欲留饭,何都尉坚辞不受”。 “那七小姐,多大了?” “五岁”。 “朕记得大将军有个女儿与何都尉差不多年纪的”。 “是六小姐,今年十岁”。 “今日没出来?” “臣不知,那老仆只在霍府担打扫之职,内院的事情看不见的”。 小皇帝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床棱,“何未迟当真那般本事,连大将军也要拉拢?” 金赏顿了顿,“皇上,臣以为陛下即便要防范何都尉也不该做的如此明显,平白将他往大将军身边推”。 小皇帝没有应声,金赏不敢多说,整个大殿一片沉寂。 “听说,那日他喝醉了?” “是,抓着建叫娘呢”。 “娘”小皇帝恍恍惚惚一叹,“何都尉那般模样,他娘想必是个美人”。 “建有一次听何都尉说过,何都尉说自己的娘亲美貌堪比当年的李夫人”。 “李夫人?” “是,陛下年幼未见过李夫人,不过李夫人遗有一孙,乃是昌邑王刘贺,据闻尽得其祖美貌”。 “你见过?” “是”。 “比之皇太后如何?” “若为女子当略胜皇太后半分”。 小皇帝轻叹,“这世上当真有美过母妃的女人?” 金赏沉默。 “八月大选将至” 金赏张了张嘴,终究保持沉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百五十二话 其未迟也(四) </strong>八月流火,四个小小少年或坐或立在院中的浓荫下乘凉。 “皇上怎么还没回来?” 金安上嘻嘻一笑,“许是美人太多,看花眼了”。 金小侍中大为羡慕,“哥,一会我能不能求皇上赐一个看不上眼的给我?” 金赏哼了一声,“你是皮紧了”。 金小侍中吐了吐舌头,“那么多美人,皇上哪能消受的了,赐一个两个有什么打紧?” 拈着黑子的何小同学开口,“长公主献的周阳氏,你们谁见过?” “我远远见了一面,没看清楚”。 “据闻是个千里挑一的美人儿,长公主在周阳氏二百多个待嫁女儿中选的”。 何小同学悠悠一叹,“前些日子我去大将军府,大将军夫人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真的?”金小侍中感兴趣了。 “还有大将军最小的女儿,小小年纪已经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还不知道要怎样呢”。 金安上嘻嘻一笑,“我瞧大将军那样子,倒是有意招你为婿,恭喜了”。 何小同学连连摆手,“你饶了我罢,那小美人泼辣的很,偶尔逗逗有趣,娶回家可有的受”。 “未迟偏爱温柔的女子?” 何小同学又拈起一枚棋子,虚托着腮,“我喜欢我娘那样的,温柔活泼,偶尔撒撒泼,惹人心喜”。 金小侍中插嘴,“未迟,你娘真的是个绝色的美人?” “怎么,不信?” “不是不是,”金小侍中急忙否认,“你家中是否还有姐妹?” “有”。 “真的?” 何小同学斜了欣喜若狂的某人,“我二姐,尽得我娘美貌,你时常夸我好看,我及不上我二姐七分”。 “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过,我二姐已经嫁人了,你死心吧!” 金小侍中一下垮下脸,“你二姐成亲那么早做什么?” “不过二姐还是比不上娘亲,容貌九分相似,风华却不及一半”。 金安上漫不经心开口问道,“说起来,令堂怎的舍得让你小小年纪孤身进宫?” 何小同学英气的眉眼带上淡淡的愁绪,“我八岁生辰那天,娘问我想要什么,我说要娘改嫁给我,爹第二天一早便带着我到了长安,扔进了皇宫”。 金赏瞠目,金小侍中结舌,金安上手中的棋子啪地落到棋盘,打乱棋子无数。 “真,真的?”金小侍中目瞪口呆的看着整个人都似笼上淡淡愁绪的奉车都尉大人。 “所以,”何小同学紧紧攥着手中的棋子,“我要辅佐陛下,有朝一日也如大将军般手握重兵,然后带兵抢走我娘!” 金家三兄弟风中石化,果然,果然是很强大的理由啊啊! “对了,赏,你喜爱什么样的女子?” 金赏清了清嗓子,“我偏爱温柔秀美的女子”。 “你也喜爱你娘?” 金赏差点没被口水呛死,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你误会了,娘亲是用来敬重孝顺的,怎可喜爱娘亲?” “可是你娘我见过,温柔秀美,这四字再恰当不过”。 金赏欲哭无泪,“我只是偏爱温柔秀美的女子,不是我娘”。 何小同学理解的点点头,“我娘说过**是需要勇气的,你既然不承认,我也不会逼你承认”。 “未迟,你真的误会了” 何小同学打断他,“没关系,我发誓永远不会说出去,建和安上更不会说出去,你不用担心,对了,你们也不准把我的秘密说出去!” 好吧,金赏小朋友的**帽子算是扣定了。 小皇帝并不算是个好色的皇帝,只留下四个美人,其余全都放回家了,比较引人注目的是将大将军的外孙女,上官左将军的孙女,年仅五岁的上官大小姐纳为婕妤。 而此时小皇帝正耐心无比的听着长姐的教诲,说这桩联姻对自己的好处,长公主肤色白皙红润,比之四年前反而年轻了不少,素手轻扶间,暗香阵阵,引人遐思。 终于,长公主说累了,也认为自己达到了劝服的目的,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看向垂眸侍立皇帝身后的何小同学,“奉车都尉近来可好?” 何小同学躬身为礼,“好,谢长公主挂怀”。 长公主轻笑,“本宫事务繁忙,这些年皇上多亏都尉照拂”。 “长公主言重,这是臣分内之事”。 “本宫虽在深宫也素闻都尉年少风流,据闻都尉近来与大将军过往甚密,莫不是看中了大将军家的六小姐?” 何小同学长叹,“长公主恕罪,大将军家的六小姐比之七小姐远远不及,七小姐今年芳龄五岁,而臣的耐心比之陛下尚远,等其长大成人长公主,您饶了臣吧?” 长公主的笑容带了几分冷意,“都尉大人这是在借机讥讽皇上与本宫?” 何小同学施施然跪了下来,“皇上恕罪,长公主恕罪,臣实无他意”。 长公主气冲冲的走了,何小同学无奈叹息,“皇上,臣不过是应大将军之邀,去霍府吃了一顿饭,长公主所言过从甚密,实乃空穴之风,陛下明察”。 “大将军乃朕肱骨之臣,卿与大将军过从密切,何妨?” 何小同学想了想,“也是,且大将军文韬武略,当世无二,略点一二,臣便能获益终生”。 “卿所言甚是,赏、建、安上,你们也当以大将军为榜样”。 金家三兄弟齐声应是,小皇帝起身,“摆驾掖庭”。 小皇帝走了,金小侍中笑嘻嘻开口,“未迟,长公主不会是看上你的美色了吧?” 金赏怒斥,“建,胡说什么?” “这里又没外人,开开玩笑嘛”。 何小同学鲜见的露出笑脸,“那丁外人据说是长公主之子找来孝顺娘亲的,为人子者当如是”。 三人华丽丽了,好吧,跟某人谈论娘亲的事简直是自找苦吃。 “你们说陛下今天是会去哪儿?” 金安上接口,“未迟,皇上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妄议的好”。 何小同学正了正颜色,“赏,这些日子的药膳,陛下在不在吃?” “在”。 “那就好,不枉我在床上无聊了一个月”。 金小侍中心疼了,“未迟,下次不要那样忤逆皇上,你这般瘦弱的身子可禁不起那些”。 何小同学不屑,“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金小侍中涨红了脸,“好心没好报!” 何小同学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是我错了!” 金小侍中哼了一声,何小同学忽地一叹,转身走了,金家三兄弟面面相觑,这人又发的什么神经? 十二岁的孩子已经能算是半个大人了,而诸如小皇帝之类的神童就几乎可以算做是整个大人了,所以对这场封个五岁的娃娃为后的闹剧,小皇帝虽觉得耻辱,却还是淡然接受了,其表现即便是大司马大将军也是要赞叹的。 可是十二岁,说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小皇帝的内心并不能如表面一般平静,他想起他雄才伟略的父皇,他的父皇当初也是依靠后族之力方坐稳了皇位,在短短数年之间巩固了自己的力量,废掉了皇后,立了自己喜爱的女子,他登上皇位已经有四年,却还是一事无成,难道他真的比不上他的父皇? 父皇的雄才伟略,他只是从外人口中得知,他记忆中的父皇只是一个垂垂老者,一个宠爱母妃,一个疼爱他的老人,直到那日他不顾母妃的哭泣哀求,毫不留情的下令诛杀她,而原因竟是怕自己即位后,主少母壮,外戚干权,他才真正知道为何那些大臣,宫人在他的父皇面前总是战战兢兢,因为从那之后,他一见到他也是总是吓的瑟瑟发抖…… 母妃小皇帝甩甩头发,那双含笑的眸子总是在夜半深情凝视着他,轻轻叫着,“弗陵,弗陵,我的弗陵……” 小皇帝觉得自己有做白日梦的倾向,还是白天,自己竟然就开始梦到母妃一如当日温柔的唤着他…… “病已,病已,我的病已” 清亮的笑声夹着孩童的唿声清楚传来,迥异于母妃温柔悦耳的唿唤,小皇帝清醒过来,示意金赏放轻脚步,循着声音往花树深处而去。 “谁?” 小皇帝定定看着大大的吊床上嬉戏的少年和孩童,两人脸上灿烂的笑容刺痛了他的眼。 “奴婢叩见陛下”。 嬉戏的两人翻下吊床,少年拉着孩童跪了下来,“臣叩见陛下”。 小皇帝并没有急着开口,一步步慢慢靠近,直到离二人三步远时方立住身形,“何都尉好兴致”。 “臣今日休沐”。 小皇帝看向他身边做太监装束的孩子,面容秀美,眉目清朗,一双眼睛如黑宝石般明净纯澈,这宫里果然美人如云,一个小太监也能有这般美貌。 “何都尉日日在宫中玩捉迷藏,就是为了这孩子?” 何小同学顿了顿,“有时候是”。 小皇帝深不见底的双眸冷冷盯着他,“卿为奉车都尉,如此白日与黄门相戏,成何体统?” “臣惭愧”。 小皇帝又看了看那孩子,拂袖而去。 等小皇帝的身影一出了视线,何小同学立即往地毯上一躺,顺手将那孩子拖倒,笑嘻嘻问道,“病已怕不怕?” “不怕!” 何小同学修长的手指弹上他的额头,“你个小鬼灵精,去将我上次教的剑法练一遍我瞧瞧”。 小病已从地上捡了根树枝,兴冲冲练剑去了,华浓忧心道,“皇上发现了,大人只怕日后脱身不易”。 “病已也大了,过两年该出宫了”。 “大人也想出宫了?” 何小同学轻叹,“石渠阁和天禄阁的书我也看的差不多了,病已再出了宫,我留在这做什么,看小皇帝脸色么?” “大人出宫是要陪在曾孙身边?” 何小同学看看不远处练的似模似样的小病已,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病已是个好孩子,可是我不能在一个孩子身上花费我所有的精力” 华浓大喜,“大人能这般想最好,前些日子传信来说夫人想来看望大人,被老爷劝住了”。 “我挨打的事传过去了?” 华浓立即撇清,“不是我”。 何小同学轻轻一叹,“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百五十三话 其未迟也(四) </strong>“你说那个小黄门是戾太子嫡孙刘病已?” “是,戾太子自尽后,曾孙一直养与掖庭宗室,想是为出入方便,才换的黄门服饰”。 “他们如何相识?” “臣不知,曾孙喜动,自六岁起便穿行各宫室之间,据闻有一次冲撞了长公主,差点被长公主当场杖毙,许是曾孙偶然碰到了何都尉”。 “大将军那边如何?” “因上官皇后入宫一事,大将军与左将军闹的很僵,如今两家各无往来,前些日子大将军欲将皇后亲弟接入自己府上抚养,被桑乐侯驳回”。 “赏,你说,大将军是不是真的不愿上官婕妤入宫?” 金赏顿了顿,“应该是,七小姐跟上官婕妤同龄,大将军如欲家中女子为后,应首选七小姐,而非上官婕妤,且据闻,大将军最疼爱的子女非为独子霍禹,而是皇后生母,桑乐侯之妻”。 “霍家大小姐?” “是,据闻霍大小姐不类其父母,反类其伯父冠军景桓侯霍去病,大将军平日最为怜惜,可惜霍大小姐亦如其伯父早夭,大将军因此对一双外孙更为疼惜”。 “霍大小姐你见过没有?” “家父与大将军相厚,臣幼时常见霍家大小姐”。 “如何?” “大将军可谓美男子,比之乃兄尚不及半数,大小姐容貌过人,最难得的乃是眉宇间英气迫人,且行事颇有几分冠军景桓侯之风,果断利落,寻常男子亦难望其背,桑乐侯生性风流,家中美姬无数,却在大小姐嫁入上官家半年后尽数遣散,其后大小姐四年无有所出,桑乐侯未提半字纳妾之语”。 “现霍家几女中有无类其长姐者?” “无”。 小皇帝轻轻一叹,“朕生的迟了,无缘一见帝国双壁之风采”。 金赏顿了顿,“据闻曾孙甚似其曾舅父”。 小皇帝默默想了想,“容貌不俗”。 “是,曾孙年幼,风华气概皆无法与其祖相比”。 “上官婕妤肖似谁?” “肖似其父”。 小皇帝轻叹,“朕年幼时,父皇最常提起的便是英年早逝的冠军景桓侯,惜乎其后人无一人有其半分风采”。 金赏顿了顿,“陛下” “直说无妨”。 金赏无声吐了口气,“臣何都尉年纪日长,眉宇间英气凌然,甚似霍大小姐”。 小皇帝手中把玩的茶杯落地,啪地一声脆响,金赏屏住唿吸。 良久,小皇帝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 金赏头垂的更低,“皇上,人有相似”。 “平日大将军对何都尉有无异处?” “无,除了那次请何都尉过府,臣曾仔细问过守在门口的黄门,他说当时何都尉应是以为大将军不过口头客气,说寻了空闲就去拜访,不想大将军不依不饶,说自己七日后休沐,请何都尉过府,何都尉当日还很诧异的看了看大将军”。 “那次朕刚刚处罚过他”。 “皇上,先帝临终授命,想必是何都尉绝对可信,否则先帝不会让他随侍皇上左右”。 “先帝十分信任的大将军又如何?” 金赏顿了顿,“皇上年幼,大将军谨守人臣之份,心念苍生之福,说为肱骨之臣,不为过”。 “不为过” “皇上,若何都尉真为大将军子侄,大将军不会这样不明不白将他送到皇上身边,而且,皇上不觉得这些年,何都尉虽处处为陛下着想,却” “却故意锋芒毕露,惹朕心恼”。 “是,何都尉若有心取信皇上,便绝不会如此行事”。 小皇帝闭上眼睛,“你先出去,朕再想想”。 再次见过何小同学时,小皇帝毫不顾忌的开始打量这个已经陪伴自己四年的近臣,何小同学被他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看的直发毛,硬着头皮问道,“陛下,臣脸上有何不妥?” “卿好男风?” 何小同学对某个喜欢直来直往再火爆的话也敢随口乱说的小皇帝相当无语,抽了抽嘴角,“陛下,臣刚满十二岁,好男风难道是要给人做娈童吗?” 小皇帝沉思的打量着他,何小同学头皮一阵阵发麻,刚想开口,小皇帝再度开口,“朕的奉车都尉如何能做他人娈童?” 何小同学正想感叹一下陛下您真是善解人意,小皇帝漠然开口,“朕的奉车都尉自然是要给朕做娈童”。 何小同学只觉晴天一个霹雳华丽丽噼了下来,造成自己功能性暂时失语。 “过来”。 何小同学咽了口口水,后退两步,“皇上自重”。 “朕比那个曾孙差?” 何小同学愤怒了,“陛下勿以己心度人,十二岁临幸女子,甚至男子,陛下以为天下人都像陛下般不知自爱?” 小皇帝脸白了白,何小同学啪地将腰间令牌扔到桌上,“臣不才,无能为陛下奉车,请辞”。 层层绯色慢慢攀上小皇帝白皙的脸庞,那双清冷的眸子却更加深幽,何小同学冷哼,转身出了大殿。 小皇帝再次感到制肘,他是天子,他是武帝子孙,却连留住一个奉车都尉的权力也没有,等他压住怒火,想起要抓回他擅离职守的奉车都尉时,却被告知大将军已准了他的请辞,而某游鱼已如入海般不见了踪迹,甚至带走了他贴身侍候的华浓,让他再次想起了金赏对霍家大小姐的评价果断利落是的,果断利落,数年经营,片刻弃去,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辞去职位,带着贴身宫女不见了踪迹,那位大小姐也做不到如此果断利落吧? 偌大的未央宫少一个人多一个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可偏偏那个人就是有本事让自己的离去最大限度的彰显自己曾经的存在,比如宫人手中刺目无比的所谓养身药膳 “倒了!” 宫娥恭敬将药膳举过头顶,“请皇上以龙体为重”。 小皇帝啪地将手中的书简砸了过去,正中那只瓷碗,宫娥白嫩的手顿时起了一串串水泡,令人心惊,她却只是闷哼一声,躬身行礼出去了,另一宫娥无声打扫碎片。 小皇帝正在烦闷间,又一宫娥进来了,手中捧的仍是一只玉白的汤碗,小皇帝脸色更加难看,“来人,将所有负责药膳的人全部杖责二十棍”。 命令很快执行,整个寝殿却依旧安静无声,安详宁静一如既往,小皇帝更加烦躁,起身往后宫而去,周阳氏鲜嫩妩媚的脸蛋,纤细婀娜的腰肢稍稍缓解了小皇帝心中的郁气,自爱?他为天子,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何为自爱? 事实证明,这世上不管谁离谁都能活,说不定还会活的更加滋润,没了某个满脸淡漠,说话却又嚣张又欠扁的奉车都尉,小皇帝的日子更加清净。 可惜的是几位金小侍卫的日子却没那么舒坦了,在放出一批老宫人又招进一批新宫人时,金家几兄弟简直就是坐立难安了,接替何大都尉工作的乃是金家三兄弟中较为细致周到的金安上小朋友,可惜的是,再细致周到,他也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对一群比他年纪大,比他心思多的宫人,虽说不上手足无措,却根本无法面面俱到,而此时跪在小皇帝面前的金安上小朋友开始如他的小堂哥般深深的思念起那个变幻无常的奉车都尉大人。 “安上,该如何处理?” 金安上小朋友一咬牙,“送去暴室服役”。 小皇帝若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声,小安上惶恐了,“愿皇上教臣”。 “接近朕者一人,放其入者二人,全部杖毙,当众施行,以儆效尤”。 金安上小朋友无声抽了口气,“是,臣这就去”。 小皇帝揉揉太阳穴,“赏,朕是不是该重新找个人管理宫人?” “这些事应选一黄门或宫女管辖,安上太小”。 “朕记得华浓有个得力的叫什么来着?” “华浓调教出的几个大宫女今年都出宫了,皇上,臣觉得此事有蹊跷”。 “何未迟还未找到?” 金赏尴尬了一下,“皇上,我们的人有限,他只要出了长安,我们根本无法找到他”。 “有无出动暗卫?” “有,暗卫回禀,何未迟应还未出长安”。 小皇帝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金赏咬咬牙,“他刻意隐匿,长安又鱼龙混杂,找一个人如大海捞针”。 “那个刘病已” 金赏一惊,俯身行礼,“臣死罪,从未想过从他身上查探”。 “调李进上来,查探此次宫女出宫之事”。 金赏躬身出去了,小皇帝闭上眼睛歪上厚厚的靠垫,果然这些细致事情还是他那个该死的奉车都尉做的干净利落……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清澈的歌声飘过院墙钻进马车,悠然甘甜,如山间潺潺溪流。 “哥哥,再唱一个,”小姑娘稚嫩的嗓音尤带着淡淡的**味。 “嗯嗯,哥哥,再唱一个,平君为了给哥哥绣香囊,手上刺了好多针孔!” 少年清澈的声音微微带着笑意,“平君给我绣了香囊,你又做了什么?” “我,我有听哥哥的话,好好读书!” 小姑娘立即帮腔,“嗯,病已哥哥天天读书读的好晚的!” “哦,来” “陌上花开,可迟迟归也,哥哥,什么意思?” “你不是用功读书了吗?怎么连这个也看不懂?” 小男孩哼了一声,“我知道,意思是春天来了,路上的野花都开了,可以慢慢回来”。 少年轻叹,“是啊,可以慢慢回来了” “哥哥,这是谁写给你的?” “我娘”。 小姑娘嗯哼两声,“哥哥也有娘?” “是啊,哥哥也有娘”。 “哥哥的娘要哥哥回家了?” “是啊”。 两个孩子齐声惊唿,“哥哥,你不要回家,哥哥!” 少年轻叹,“我在外面已经很久很久了,华浓姐姐说我再不回去,我娘就要过来找我了”。 “哥哥,那就让她来啊,平君也给她绣香囊”。 少年笑而不答。 “哥哥,你不要病已了?” “怎么会?等病已长大了,哥哥再来看病已好不好?” “不好!”小男孩掷地有声,“我要跟哥哥一起回家看娘亲!” “那病已舍得张大人,舍得平君吗?” “我们还回不回来?” “不知道”。 小男孩咬牙,小姑娘哇地哭了出来,“你们,你们都不要平君了!” 小小少年失笑,动作轻柔地替小姑娘擦着眼泪,“平君乖,再哭就不漂亮了”。 “哥哥,哥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清澈的歌声再度缓缓响起,小姑娘的抽噎声渐渐低下去。 “病已,抱平君去房里,轻一些,别弄醒她”。 院子里安静下来,马车里小皇帝幽冷的双眸如千年寒池深不见底。 “华浓姐姐,长安郊外的花开了吗?” “还没有,不过家里应是繁花似锦了”。 少年的声音带上丝丝愉悦,“是啊,娘亲又该在百花丛中起舞了”。 华浓轻轻一叹,“少爷何必跟自己怄气,还一怄就是四年”。 “听说今年的贡品有几匹彩锦,拿去给娘做舞衣,娘必然高兴的”。 华浓又是一叹,“少爷回家了,夫人比什么都高兴”。 “你不懂” “少爷不说,华浓又怎么会懂?” 少年轻叹,院中再度安静下来,小皇帝施施然下车,推开虚掩的院门,院内华浓警惕的盯着他,他的奉车都尉数年如一日,懒懒躺在院中系的吊床上。 “都尉大人好睡”。 何小同学无声叹息,起身行礼,“见过陛下”。 “随朕回宫”。 “草民已非奉车都尉”。 “卿想抗旨?” 何小同学抚额,果然皇家的人就他娘的麻烦啊,“陛下明明不喜草民,更不信任草民,如今草民自行离去不正遂了陛下之意?” 小皇帝不答。 “难道陛下真的是缺一男宠?” “随朕回宫”。 小皇帝转身离去,何小同学只好跟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百五十四话 其未迟也(五) </strong>小皇帝虽然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小皇帝,一旦皇权华丽丽的压了下来,其效果相当之可观,命苦的何小同学只好再次当起了皇帝陛下的奉车都尉。就爱上 何小同学离去的四个月,未央宫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金赏小朋友荣任奉车都尉,除了金建小侍中荣任驸马都尉,除了再次变得眼神飘扬迷离的宫人,于是苦命的何小同学只好数日不眠不休,揪出不法分子,杀鸡儆猴杀猴儆鸡折腾了一通,未央宫终于再度清净有序起来。 “陛下,臣已经查到,遣散陛下宫中几个大宫女乃是长公主示下”。 小皇帝嗯了一声,意味难明。 “丁外人近日与桑乐侯来往密切,桑乐侯数次为丁外人求官,大将军不允”。 “卿如何看?” “为陛下计,可赐丁外人一虚职,富贵之”。 “此事交与卿”。 何小同学叹气,“皇上欲为建求两绶尚不得,臣何德何能?” “朕信卿”。 “可惜臣不信自己,大将军严谨,恕臣无能为力”。 小皇帝正要再说,宫人来报,长公主求见。 长公主只是例行问候,不断目视何小同学,却也没开口询问。 姐弟客套过后,小皇帝鲜见的开口问道,“皇姐身边的便是近日名动京城的李公子了?” 长公主身边侍立的男子躬身行礼,“草民李未止见过陛下”。 “免”。 何小同学淡然抬起头,袖中双手却紧紧握起,“李公子果然名不虚传”。 “都尉大人亦如传言,貌美如春花”。 “李公子家乡何处?” “云南”。 “何以至京城?” “草民闻帝姐盖长公主美名动京华,特来一睹仙颜”。 小皇帝蹙眉,长公主却格格笑了起来,“你个破落户,平日满嘴胡话就算了,皇上面前可算是欺君之罪”。 “皇上明鉴,草民句句发自肺腑”。 长公主笑的更欢,“皇上,今儿皇姐是有求而来,还望皇上赐这破落户儿一个宫中行走的令牌”。 “安上”。 金安上转身去了,不一会便捧着一个乌木令牌回来了,长公主命人接了谢了恩,又说了两句便告辞去了,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模样。 金小都尉羡慕不已,“长公主好艳福”。 金赏赏了自家弟弟一记白眼,“皇上,长公主如此,于皇室名声有辱,不如派人去提点提点长公主”。 金小都尉不同意了,“皇上,这李公子比那油头粉面的丁外人好多了”。 小皇帝看向何小同学,“卿以为如何?” “以色侍人,枉为八尺男儿”。 “长公主” “皇上后宫三千,何颜提点只有一二男宠的长姐?” 金小都尉吓的半死,“未迟” 何小同学冷哼,草草一抱拳,径自出了大殿,殿中一时落针可闻。 “皇上,未迟,他,他不是故意的” 小皇帝眸光淡然,“他说的对,朕何颜提点只有一二男宠的长姐?” 美貌的李公子的各种传言源源不断传进耳中,小皇帝并没有太在意,一个男宠,再漂亮,又能起什么风浪。 像何小同学酷爱寻一风景佳处晒太阳打盹,小皇帝酷爱身着便服在皇宫四处行走,如幽灵般静静看着皇宫的百态人生,走的多了便能够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 “李未止,你他娘的放开我!” 小皇帝心中一紧,无声靠近。 “啧啧,真是泼辣,除了本公子还有谁敢要你?” “我警告你,别再来烦我!” “本公子就是要来烦你,你能怎么样?” “我杀了你!” “啧啧,迟迟你舍得吗?” “滚开!” “迟迟,你打不过本公子的,还是乖乖随本公子回家拜堂成亲”。 “李未止,你知不知羞耻,堂堂男儿甘为男宠,你这么喜欢当男宠,怎么不来本都尉府上?” “要不本公子嫁你好了,来,先亲一个”。 “李未止!” “真乖,”某偷香成功的人得瑟无比。 何小同学突然停止挣扎,原因很简单,他发觉有人靠近,“谁?出来!” 小皇帝加快步子,看着衣衫凌乱面色绯红的二人淡淡开口,“都尉大人好兴致”。 李大帅哥趁机将何小同学往怀里搂了搂,“陛下,草民为了接近都尉大人都不惜卖身长公主了,您不要拆散我们!” 何小同学一脚踹了过去,“闭嘴!” 李大帅哥委屈无比,随着何小同学给皇帝陛下行礼,小皇帝开始仔细打量面前自称为了他的奉车都尉不惜卖身的男人,不过二十二三年纪,修身玉面,剑眉薄唇,一双丹凤眼含情带媚,眉宇间的英气却让他多了几分凛然不可犯的冷傲,这样的男子,怪不得会让他的皇姐疯狂若斯 见他盯着他,那男子粲然一笑,露出一双深深的酒窝,宛如美酒,芳香醉人,小皇帝恍了恍神,然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被一个男人的笑容迷了心神,瞬时冷下脸,“自去掖庭令领杖刑五十”。 何小同学急了,“皇上息怒!” 小皇帝冷冷看了他一眼,拂袖而去,背后那男子低沉悦耳的声音传来,“小迟迟这是心疼了?” “你去死!”何小同学几步赶上,“陛下,李公子体弱,五十杖刑实在受不起,还望陛下从轻发落”。 “八十”。 何小同学顿住脚步,看向似笑非笑的李大帅哥,后者立即甩给他一个媚眼,何小同学咬牙,跟上小皇帝的脚步。 事实证明,同人绝对是不同命的,比如何小都尉因皇帝陛下的二十板子结结实实躺了一个月,而李大帅哥的八十棍子却因某怜香惜玉的长公主殿下无一棍加诸那席华丽丽的天蓝衣衫上。 而此时小皇帝陛下一如往日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漠无表情的看着自家色令智昏的皇姐。 虽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长公主殿下却无端觉得心寒,那是一双与她英明神武的父皇一模一样的眸子,虽少了她父皇的凌厉阴鸷,却似同样能看透人心。 “皇上恕罪,李公子无意冒犯陛下,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他有无提到如何冒犯朕?” “李公子性嬉,只与何都尉开个玩笑,皇姐回去一定好好教训,还望陛下恕罪”。 小皇帝想到某人说的“卖身”,张口欲说,话到嘴边却变成,“皇宫岂是他放肆的地方,既然皇姐求情,杖刑就算了,夺其宫中行走令牌,非诏不得入宫”。 “皇上” 小皇帝打断她,“皇姐跪安吧,朕累了”。 长公主一出了门,金赏便不赞同道,“陛下,为一男宠与长公主有隙,殊为不智”。 “朕是皇帝”。 金赏没话了。 “去查何未迟与李未止是何关系”。 “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