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不是一直都想要我死?趁我还没后悔之前,动手吧。’荆芥躺在血泊之中,低笑了一声,绝美的容颜满是血污,还带着一丝疲态reads();。 谢如玉再不犹豫,将匕首往他胸前一送,再狠狠抽出,带出的血液洒在她脸上,很快冰冷。 荆芥深深看了谢如玉一眼,看似欲说些什么,却直到咽气也没有开口。 荆芥死了,这个江湖人人闻之丧胆,武功独步天下的大魔头,却被一把小巧带毒的匕首,轻易结束了性命。 他的眼里再没了昔日嗜血残暴的光彩,。 ‘走吧。’林寻艺上前扶起谢如玉,扔掉她手里的匕首。 谢如玉被抱进马车,靠在林寻艺的怀里,闭上眼睛,从始至终都没再看荆芥一眼。 那个带给她无尽恐惧与悲惨的男人,终于不能再伤害她和她身边的人了。 真好。 一年后。 林寻艺终成了武林盟主,加上他们俩平日里广结善缘,因此他们的婚礼空前浩大。 风云大陆上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来了,一起见证他们这对善男信女修成正果。 七月的好天气,谢如玉穿着嫁衣坐在床头,头巾被轻轻掀开,她看见林寻艺的眼里盛满了宠溺。 ‘玉儿,我的妻。’ 谢如玉娇羞地低下头,耳根红得像是滴血:‘夫君。’ 林寻艺上前一步,捧起谢如玉的脸,轻柔地俯下身去吻住她的唇瓣。 月还未眠,*正好。 【全文完】” 打完这一段字后,许香薷就伸了个懒腰,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这本《寻妻如玉》许香薷已经写了半年多,全文近一百万字,期间各种修修改改,现在总算是折腾完了。 一本武侠文生生被写成了武侠言情,男主带着女主不停地换地图刷怪,随着最后一个*oss的轰然倒下,本文也走向了【从此男主和女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这样的结局。 这是许香薷第一次尝试写言情文,对这样的大团圆结局,她个人表示十分满意。 把结局上传后,许香薷就去洗了个澡,为了让男女主能够安全无忧地在一起,就必须让大魔王荆芥死掉。怎样死掉才能合理,这是个很大的问题,为了思考这个问题她昨晚一夜没睡。 洗澡的时候许香薷甚至开心地哼起了歌,结局写完后就该准备番外,然后等着开下本书。 没想到回来的时候看见评论区已经炸了。 文下除了一堆完结撒花和萌男女主的读者在欢呼外,还有好一大半读者评论走向了奇怪的趋势。 【叶晓晓不减肥】:啊啊啊啊为什么要写死大魔王啊啊啊!!!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隔壁老王】:我已经深深被大魔王圈粉,结果你告诉我他不仅爱而不得,还暴尸荒野!完!全!不!能!忍! 【路人甲】:哭晕在厕所,大魔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个死后妈! 【萌萌】:我大魔王最后说了什么!连遗言都不说出来,作者我恨你reads();! 【最爱荆芥大魔王】:作者你出来,我们保证不打死你。你写死林寻艺也行啊!为什么要让我们萌萌的大魔王死掉!差评差评!! 喂喂喂!你们搞反了吧,大魔王从一开始就杀人如麻啊!他三观不正啊!他囚禁女主哎!他还杀了女主的爸妈、兄弟、最好的闺蜜,还屠了男主满门哎! 你们睁大眼睛看看啊!这样的人判他暴尸荒野已经很仁慈了好吗! 还有让写死男主的是什么心态,那可是男主啊,男主能死吗?必须不能啊! 自认为三观很正的许香薷这时候完全没有去想,这样残暴无情的大魔王正是她一手创造出来的。 许香薷这篇文很火,虽然文的题材简单,人物设定也不出彩。原本是走武侠路线的,后来根据读者的强烈要求改成了武侠言情,然后不知道怎么的慢慢圈了很多新粉。再加上她本身已经有几年的写文历史,所以新老读者加起来是个很惊人的数据。 反正就是这文的结局一发出来,底下立刻哀嚎一片,连说要脱粉。 就连编辑大人都打电话过来,在那边鬼哭狼嚎:“为什么要写死大魔王啊,我最爱的大魔王啊!你还我大魔王!” “咳咳,月大,淡定啊。”许香薷把手机拿开耳边,等到那边声音小些了,才尴尬地开口。 月言是许香薷的责编,从她入行起就带着她,这本《寻妻如玉》是在她的带领下出产的第十本大红文了。许香薷是公认的三观特别正的作者,这也是她能圈粉的特色之一。 三观正到什么程度呢?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坏人伏法,好人不做坏事。主角杀人还得去拿个武林击杀令。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看什么法制科普文。 男主女都是三观正到没边的人,偏偏又不矫情不做作,都是敢爱敢恨干净利落。 虽然常有粉丝在嚷嚷着这种绝对化根本不存在,也还是想要看看主角到底还能遇到多少这样的事情,然后又会怎样去解决。 再加上文本身触雷少,许香薷的脾气又是公认的好,读者轻易也不会弃文。 网文世界里的三观本身就不好评判,如果用现代的视角去看,大部分网文的男女主都是罪孽深重的,虽说大多数时候是为了自保,到底也都是双手沾染过血腥。所以许香薷这种相对来说三观正到固执的作者,已经十分难得了。 《寻妻如玉》荆芥的死,许香薷从定他的人设起就已经决定了,大家也都清楚她的习惯。在她惯有的文风里,这种大魔头最后的结局,不是终身监~禁,就是死。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这篇文的大魔王形象塑造得太成功了,大家完全当成了霸道总裁文来看,试问有多少妹子能够抵挡【他对全世界都很残忍,只对自己特别宠溺】这种设定? 就在广大读者每天刷十遍“跪求大大给大魔王判终身监~禁就好”的间隙,许香薷却直接一个重磅炸弹“荆芥死了”扔出来,炸得一众小读者肝肠寸断,哀嚎遍野。 武力值逆天,谁都近不了身,更别提杀死的大魔王要怎么死呢? 答案是:为爱自愿去死。让女主随便戳,戳死。 读者自是不服的,而从存稿开始就迷上了大魔王的月言更加不服。 月言还在试图给大魔王增加戏份:“要不,你再放个番外,就说其实大魔王没死,只是失忆了,变成好人了?” “番外是会有的,但他不可能还活着reads();。”许香薷嗤笑一声:“这种人,死不足惜――月大,赶紧给我把状态改成已完结。” 文章的番外许香薷一般都是贴心地放在一本番外集里,这样读者就不用再花钱买番外看。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改!”月言尖叫着,“你自己去看看大家都怎么反应的,你是想掉多少粉?” 结局一出,读者的反应空前热烈,维护大魔王的读者已经压倒性掩盖住主角死忠粉,现在文下的评论区和微博里都已经被大魔王党给完全占领。 清一色地为荆芥鸣不平。 许香薷的电脑页面还在文评那里,网页刷新一次,评论就多少十多条。 看了一会儿,月言又说:“你都看到了吧,还是不改?” 许香薷嗯了一声:“没什么好改的,这是最好的结局。” 月言从不看许香薷的大纲,因为忠诚的追文党是不喜欢被剧透的。 月言又在那头惨叫一声,接着恶狠狠地说:“我提醒你一句,你这样是会被读者诅咒的,他们的怨念是很可怕的。” 许香薷正想说话,就又听见了微博的消息提示。 她有一个百万粉丝的微博,网站的最新章节会同步发送在微博,大家戳进去看见了结局,然后微博也炸了。 她就洗个澡的功夫,评论已经快上千,大半都是在为大魔王哀嚎的。 演变到最后,评论一致变成了―― 【后妈去死!后妈去死!】 【后妈去死!】 许香薷目瞪口呆.jpg,到底谁是男主你们搞清楚喔? 我让男女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没有后顾之忧,这叫后妈? 要造反啊! 而且私信箱也被攻占了,弱弱的哀嚎夹杂在一堆“后妈去死”里。 许香薷看着页面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后妈去死,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可以合理地怀疑,这是同一个读者开着不同的小号来撕她吗? 但她还没来得及再思考什么,就忽然觉得头皮发紧,之后意识也模糊起来,身体变得虚软无力,视线也跟着不清楚了。 “你看到了吧,我说……”月言的声音也慢慢听不见,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这是……怎么了?”许香薷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她的面色苍白如纸,握住手机的手松了开来。 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撩动她散乱的头发,涣散的瞳孔,以及――许香薷慢慢冰冷的尸体。 而电脑屏幕上,微博和文评的页面已经变成了自动刷新。 咔的一声,所有评论都有意识地飘起,在屏幕上汇总成几个血红大字―― 后妈去死!!! 第2章 二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许香薷死了,借责编吉言,被读者的怨念活活咒死了,为此她感到很郁卒。 试问天下间,有哪个亲妈作者最后被读者给咒死的?不要问她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被咒死,而不是其他死,因为她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类似于系统音的东西:“叮!恭喜亲达成‘被咒死的作者’成就,由于亲是第一个达成该成就的作者,根据冥府规定,特赠送一次重生的机会,请珍惜生命。” 然后她就变成了一个婴儿突然出现在了一棵大树底下,被一个看起来脏兮兮的老头子抱走了。 老头子住在一个叫要灵谷的破草屋里,喂养许香薷的是他种在山谷里的各种药草。 之后一直被逼着喝各种药汁,从没吃过五谷杂粮的许香薷还是神奇地长到了七岁。 这七年来,老头子没把许香薷当成个小娃娃看待,总是让她喝各种奇怪的药汁,没事还要用针在她身上各种扎。 他从不管许香薷一天在做些什么,也不教许香薷东西,包括走路说话,为了不引起老头子的怀疑,许香薷一直到三岁才开始说话。 她偶然一次听见老头子跟送日用品的人说,要是她再不说话,老头子就要把她当成先天哑巴来治了。 在这个没有手术到麻沸散的年代,鬼知道他会使出什么招,于是许香薷就吓得开口了。 每天一到点,不管许香薷藏在哪里,老头子都会把她逮出来灌药扎针。 老头子的针灸技术十分好,扎起来一点都不疼,但是药特别苦,她很怕苦,所以喝完总是要嚎哭一阵子。 “别嚎了!”老头子白眉毛一跳一跳地,他恶狠狠地瞪了许香薷一眼,直到她乖乖闭了嘴,才说,“以后这要灵谷就交给你了,记得每天吃好喝好,别乱跑知道吗?” 许香薷看着他,用眼神表达出自己的疑惑。 老头子露出一个还算是慈爱的笑容,摸了摸许香薷的脑袋说:“丫头,我要走啦。” “你要去哪儿?”许香薷忍不住问他。 许香薷跟老头子在草屋里生活了七年,从没见他出去过,每隔半个月会有一个中年人来送生活必需品,然后老头子会给那人几瓶药,就算是跟外界唯一的接触了。所以这七年来,许香薷过得是完全与外界隔离的生活。 职业写文的大多都是死宅,许香薷也不例外,如果能给她一个码字环境,她能待到寿终正寝。老头子的草屋有四间屋子,其中两间是他们的卧室reads();。 另一间是药品制作室,最后一间是书房。许香薷大多数时候都待在这里,里面好几千册的珍本,全都被她看了个透,她也从一个看惯简体字的现代人,变成了看没标点符号的竖版繁体字也毫无压力的古人。 现在老头子说他要走了,许香薷第一反应就是他们要出谷了,隐隐还是有些期待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我是去死,你去个屁!”老头子撸了撸自己的胡须,看着艳阳高照的天空,叹了口气说,“老头子我夜观星象,今日就是我的死期,墓我已经挖好了,你到时候让熊大把我放进去就行。” 许香薷又目瞪口呆了,连自己的死期都能算得到? “要灵谷灵气充足,这些草药繁衍生息也够你吃一辈子了。”老头子看着许香薷,“老头子七年前给你算了一卦,你还是不要出这要灵谷的好。” 许香薷虚心求教:“出去了会怎么样?后果很严重吗?”妈蛋,她一点也不想吃一辈子的草药啊!熊大叔叔带来的那点肉根本不够塞牙缝的啊! 老头子神秘一笑:“那你会穷死。” 然后老头子就给她讲了社会有多险恶――最主要的是做什么都要钱,他还顺便告诉许香薷,如果真的要出谷,最好是采些草药出去卖,钱花光了就赶紧回来。 不然人心险恶,没钱不给吃不给睡啊!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啊! 也千万别想着去游历江湖什么的,到时候被骗身骗心,还没娘家人给她主持公道。 “丫头,老头子我只能护你到这儿了,你自求多福吧。” 老头子说着说着,就脑袋一耷拉,再没了声息。 “喂?爷爷?老头子!”许香薷走上前去,伸手推了推老头子,老头子就顺势一倒在地,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卧槽!!!”许香薷一个弹跳蹦了老远,整张脸都布满了惶恐。 老头子居然真的死了!一点征兆都没有。 老头子其实并不老,只是一头白发白眉,看上去显老而已。其实他的皮肤还很有光泽,最多不过三十岁左右,五官凑在一起也是精致。 但他不准许香薷叫他叔叔,也没说过自己的名字。两个无名无姓的人居然就这样在一起生活了七年,现在老头子走了,要灵谷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在现代的时候,总有人幻想着自己其实有着惊人的身世,然后哪天某个富豪/政要/高知来找到自己,说是他遗留在外的孩子,让继承他丰富的遗产。 现在的许香薷就完全符合这个条件了,在这个土地私有制,占山就能为王的地方。要灵谷就是老头子的遗产,谷里山清水秀,并且长满了药材。 她虽然没有出过谷,但耳濡目染下也是知道那些药材的价值大概是很高的。 诸葛亮为什么能不出门就知天下事?因为书里告诉了他理论知识,七大姑八大姨告诉了他现实情况。 要灵谷是没有外人来的,一年四季也就一个送生活必需品的熊大会过来,他有时候会来住上两天,给许香薷讲讲外面的新鲜事。只是她年龄太小,熊大倒也没往深了讲,只是把些好玩有趣的见闻告诉她。 而这些药材的价值,也是她旁敲侧击得来的,消息也算不上多准确。 如今拥有巨额财产的许香薷却并不觉得高兴,她从没想过朝夕相伴的老头子会说走就走,心理上是不能接受的reads();。她并不真的是个不谙世事的七岁小女孩,生老病死的痛苦她必须咬牙承受。 许香薷守着老头子的尸体一夜,愣呆呆地抱腿蹲地,熊大来的时候,她的腿都已经麻木了。 安葬好老头子后,熊大问她:“丫头,跟我出谷吗?” 许香薷想到了老头子的话,又考虑到自己死宅的性格,摇了摇头:“我就在这里。” 熊大是奉命前来照看老头子的,要守的人已去,他的使命业已完成,只是奉谁的命,熊大并不肯说。 以后若无意外,他便不会再来要灵谷。许香薷不肯跟他出谷,他只好许香薷带去了谷外最近的小镇,告诉她怎样用药材换钱,又怎样买东西。 许香薷在熊大走之前,硬是赖着他把草屋修成了木屋,睡在窗明几净的新屋子里,许香薷表示生活还是有点奔头的。 虽然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重生到了哪个朝代。 她连养了自己七年的老头子叫什么都不知道,只听熊大一直叫他老大,老头子不说,她也没想过要问。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她本身就是死宅,从现代宅到了古代,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除了没有燃气灶和冰激凌之外,许香薷对这里的一切都表示满意。 她偶尔会去镇上换些药材,还去隔壁村的教书先生那里讨教书法,平日里就埋头在屋子里写字练笔。主食由药材变成了米面,兴起时也会买上二两肉,去溪里住捉上几条鱼来补充蛋白质。 谷里的动物们跟她都熟了,眼见那窝兔子都历经十几代,她还是没舍得吃一只。每当馋肉的时候,她就只能动身前去镇上,最开始的时候她小胳膊小腿一个来回要走一天。 为了能够更快速更高效地去往镇上,她只能拿着老头子书房里的各种武功秘籍自学,这些秘籍有的深入浅出,有的高深莫测,有的就是纯粹的基础范本。 无论哪一本,都是实打实能练成的。 这些秘籍的名字千奇百怪,难易不同,许香薷按着自己喜欢的招式,挑拣着学了一些,其中学的最好的便是飘渺虚空步,说白了就是轻功。 基础练习配合独门轻功秘籍,她去镇上的时间也跟着大大缩短。 转眼时间就过了八年,许香薷长到了十五岁,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一张脸长得十分乖巧可爱,让人一看就好感倍增,所以她这些年来在镇上也挺招人喜欢。 这八年间,许香薷写了二十多部话本子,按照才子佳人等一系列狗血剧情,还有江湖恩怨等演绎,字数都不过十多万,都是纯毛笔手写。现在许香薷的毛笔字已经十分漂亮了,在镇上她还卖过字。 话本子镇上没人要,她想着以后要是去了县城等地方再卖,所以她写得也不是很频繁。闲暇时候,她还顺便练了下书房里的武功秘籍。 这天,许香薷照例摘了一篮子药材,带上几张字,去镇上变卖。 刚走到集子口,就听见有人吵闹的声音,她跟着人群一起围了过去。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会用上全部内力,把轻功提速100%+,然后飞速远离此地。 至于那个人群中间浑身是血的小男孩会不会有事,许香薷只想说:“管他去死!” 第3章 三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千金难买早知道,许香薷被不知名的好奇心驱使,看到了被众人围观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浑身是血,满身污浊的小男孩,正被一个中年男人提着衣领扇耳光。 啪! 啪! 扇耳光的声音分外响亮,小男孩的脸肿胀得厉害,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说:“你个小破孩,竟敢偷到爷的头上来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小男孩脖子被衣领死死勒住,呼吸粗重,他嘶声说道:“我……没……偷……” 中年男人闻言,眼一眯,狠狠把小男孩扔在地上,又踹了几脚:“呸!都抓到你了,还狡辩!” “樊虎算了吧,就是一个孩子。”旁边有人劝道。 许香薷是个心肠柔软的姑娘,她看见被打得几乎面目全非的小男孩,正义感瞬间爆棚,指着那个叫樊虎的中年男人说:“大叔,你这样也太过分了吧,就算是小偷,也该交给官府处置,怎么可以私自动刑呢?” 许香薷的音色偏甜,再加上少女属性加成,让人听起来十分舒畅。小男孩听见了,抬头看了她一眼,只是听见那句“就算是小偷”,他眼里的神色又黯淡下去。 小镇的原住民大都认识许香薷了,只是这里也经常会有江湖人来往,这个樊虎看着面生,估计也是个行走江湖的。 江湖人戾气重,对其示弱和示威都不好,许香薷只能尝试□□流。 见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樊虎也不好凶她,只冷声冷气地说:“他偷了我的钱袋子,被打一顿也是罪有应得,待会儿自然是要带他去见官的。” “那大叔的钱袋子找到了吗?” 樊虎没好气地说:“可不就在他那里搜到的嘛,自然是找到了。” 许香薷看了看小男孩,第一次把三观放在了第二位,就说:“大叔的钱包丢了,现在又找到了;这位小兄弟偷了你钱包,本来应该送官,但你这顿打也算是惩罚了他,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两清了。依我看,就不要送官了吧?” 对方本来也只是个小孩,殴打后樊虎的气也消了不少,更何况他的钱袋子也找回来了。他就哼了一声:“那我就听这位小姑娘的话,这次就先放了你,要是下次再让我抓到,打死你都活该!” 樊虎冷哼一声走了,四周围观的人群也跟着散去,许香薷走上前去,拿手帕给他擦脸:“疼吗?我带你去看大夫。” 小男孩低着头,轻声呢喃了一句,许香薷没听清,把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 “我……没偷……”小男孩断断续续地说。 许香薷闻言一愣,看了看小男孩,只是她无法从他那张肿胀不堪的脸上看出多余的表情。但在她的认知里,人在特殊环境里,比如这种差点被打死的时候,是不会撒谎的。 所以她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很认真地说:“我相信你。” 小男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这个人身上有股好闻的香味,她的声音比他听过的任何声音都好听,她长得可真好看,像个仙子一样。 仙子说,我相信你reads();。 真开心。 小男孩咧嘴想笑,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不由得流下生理泪水。 “很疼吧?”许香薷蹙眉看着小男孩,那大叔下手也太狠了。 许香薷在老头子的感染下医术也是有的,不过老头子说过就算是会医术也别乱显摆,免得惹麻烦。所以她就带小男孩找了间药铺看了大夫,顺便把带来的草药都卖了,又给他买了两个肉包子。 她看得出来,这个小男孩是个乞丐。衣裳破的不成样子,身上还有好些积年的旧伤。 不知是被打的,还是不小心伤的。 许香薷一向乐得用老头子留下的东西去救助弱者,反正这也算是在给老头子积阴德,所以救助的时候心情很好。 以前具体表现在药材低价卖出,小镇上多是写平民人家,生个病若是用到些珍贵药材,一是药铺里没得卖,二就是价格太高买不起。这时候就会有人给她留信,期望她能善心低价卖出一些救命。 倒也不是谁留信都会给,她一个月也难得去几次小镇,若是家中有银钱或者干脆当增益品吃的,她也不会卖。 这还是她第一次实打实救了人。 照顾了小男孩后,她就去一家字画摊上,把自己写的几幅字递过去。卖字画的打开看了看,递给她一锭碎银,笑眯眯地说:“许姑娘的字是越发精进了,上次的那两幅字也卖了个好价钱呢。” 许香薷总是把字放在这个摊上寄卖,等来的时候再拿上次卖出的银钱。 给摊主道了谢后,许香薷又去买了些生活用品。正要进成衣店的时候,她发现了跟在她后头的小男孩。 许香薷左右看了看,确定小男孩是跟着她的,就走过去问他:“你想跟着我?” 小男孩手里捧着两个包子,小心翼翼护着,并没有吃,闻言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许香薷想了想,当初老头子也是把还是婴儿的自己带回去,虽然没有怎么用心教导,好歹也是把她养活了。 既然一个老头子能把脆弱的婴儿都养活,自己养个小男孩应该也没什么。 而且谷中就她一人未免太冷清,多个伴貌似也不错。 不过保险起见,许香薷还是提前给小男孩打招呼说:“我住在离这里很远的山谷里,好几天才能吃一次肉,里面也不是很好玩,你确定要跟着我吗?” 小男孩肿胀的眼睛忽的睁开一些,里面盛满了欣喜,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几天就能吃一次肉是他从没想过的事情。 但他不是为了吃肉,只是莫名想跟她回家。 眼前的人让他感到亲近,脑子里有股声音在疯狂催促他。 “跟她走,别回头!” 小男孩低垂着头,将所有情绪包括脑中的声音都深深掩藏,不露半分痕迹。 他自记事起,便一直被拒绝、被厌恶、被打骂,他无法确信眼前这个人是否值得完全信任,能不能给他不一样的人生。 他在黑暗中待了太久,都快忘记光明是什么模样reads();。 直到两人回到要灵谷,看着许香薷提着大木桶走进屋子,小男孩还是没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真的被收留了,还是被这个仙子一样的人收留。 许香薷给小男孩买了几套衣服,顺便问了小男孩会不会读书,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她还专门买了一堆启蒙书籍。 抱着小男孩一路轻功回来后,她又去烧了热水好给两人洗澡。 如果要问许香薷为什么要收留一个刚认识的小男孩,许香薷会回答说,因为爱。 当初在二十一世纪,许香薷就十分信奉“如果人人都献出一份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这样的话,所以她总是会对身边的人和物十分善良。 毕竟让一个死宅相信人性本善,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现在许香薷拥有的一切,都是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老头子留下的,老头子能把这么一大份家业留给她,她为什么不能拿来帮助更多的人呢? 如果再要问许香薷,为什么之前几年去镇上,都没捡过小乞丐回来。那她会回答说,因为镇上以前从没小乞丐,也没人主动要她带回家。 最重要的原因是,看见小男孩重重点头的那一刻,鬼使神差地,她脑海里有个小人在温柔地说:“带他走,带他离开苦难吧。” 许香薷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牵引,反正她这辈子也是活得随心,倒也不用想太多。 把自己彻底洗干净后,小男孩沐浴的那桶水已经黑的不行了。许香薷果断又给他换了一桶新的,再清洗了一遍。 清洗干净后就穿上了新衣服,小男孩有些局促地站在许香薷面前。 簇新的衣服还有残留着布料的味道,即便尺寸很合身,由于小男孩的身体太过消瘦而有些撑不起来,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活像个晾衣架。 真是太瘦了,要不是他皮肤还算白净,许香薷都快把他看成是公益广告里的非洲难民了。 只是那双眼睛实在太过澄澈,一瞬不瞬地看着许香薷,却并不说话。 想要从他这张肿胀的脸上看出多余的表情也是不可能的了。 “坐吧,不要紧张。”许香薷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慈爱,以免吓到小男孩,毕竟她听说这些乞讨为生的孩子都很敏感,防备心也重。 小男孩坐下后,许香薷又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摇头。 “没名字?” 小男孩点点头。 “唔……那我给你取一个好了。”说着,许香薷走到书房里,随手抽出一本医术。然后递给小男孩,“你随便翻一页,里面出现的第一个词就是你的名字,好不好?” “好。”小男孩接过书,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翻开一页,指着上面的第一个字,“这个?” “不用这么紧张啦,万一翻到的不好听,再给你换。”许香薷拿过书来,视线投过去,整个人就不好了。 “……荆芥?” 这俩字好像有点熟悉。 等等!不会是她认识的那个吧? 第4章 四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寻妻如玉》是一部架空历史的小说,不是许香薷不会写历史,只是她个人不能接受改变历史,也不想跟着历史循规蹈矩地走。因为是武侠言情的原因,她就设置了全天下皆是江湖,没有朝廷这种体系的存在。 不是封建体系、中央集权制,没有男尊女卑思想,人人习武,读书人反而是最不受待见的存在。关于读书人这个设定,是当初读者们强烈要求设定的,因为现代的高考制度害苦了他们。 这本书的背景是在风云大陆,也没有国家之分,基本上一个大型帮派就算是一个国家,中央机构就是武林联盟会,由四大门派联合掌控,然后设立武林盟主,由每十年的英雄争霸赛中的冠军担任,四大门派掌门辅助盟主治理武林。 由于没有朝廷这种设置,联盟会就代表了传统意义上的朝廷,所以联盟会里任命到各个城池的执法者也称为武官。 之前在街上他们说起抓到小偷要送官,许香薷还当就是她以为的那种官府。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荆芥:“你们这儿的国君,叫什么?” 荆芥歪头看了许香薷一眼,似乎很不解:“国君……是什么?” 许香薷嘴唇忍不住抖了两下,不死心又问:“武林盟主,是不是叫欧阳林?” 作为一个小乞丐,荆芥流落过很多地方,见识也比一般人多些,武林盟主的大名他还是知道的。所以他很快否定了许香薷的话:“盟主不叫欧阳林,叫李一贵。” 大魔头十岁那年,恰逢正魔两道大战,那时的武林盟主带领各路英雄奋力迎战,正道惨胜,盟主身陨。第二年,欧阳林成为了新的武林盟主。 欧阳林之前身陨的盟主,好像就叫李一贵,这是许香薷一个很不喜欢的教导主任的名字,她当时就随手恶搞起的,在文中也就提了两章,所以她一时没想起来。 轰隆隆…… 许香薷听见了自己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崩塌了,接着便是晴天霹雳狠狠地打过来。 重生十五年,她以为自己早就跟那本害自己死掉的小说没有关系了,哪曾想到,其实她压根从一开始就……没逃掉。 还遇到了大魔王…… 呵呵…… 许香薷低头看着刚到自己肩头的荆芥,心里十分沉痛,为什么会是大魔王,她宁愿遇见的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林寻艺。 即便现在的他们多还是幼儿期小萝卜头,但谁想跟这种随时可能会黑化的终极大反派待在一起啊! 大魔王杀人如麻,大魔王没心没肺,大魔王只对女主一个人好,其他人全是炮灰。 如果现在她选择撒手不管,那么按照大魔王睚眦必报的个性,她极有可能会成为第一个炮灰,而且还是惨的不能再惨的那种reads();。 许香薷有点想哭。 估计是看见许香薷的的表情太过震惊,荆芥就更加不安了,他很喜欢这个地方,干净美好,而且也喜欢这个把自己带回来的人。 他开始懊恼,是不是哪里说得不对,如果因此惹恼了她,自己是不是又要被抛弃? 十年人世飘零,荆芥早就忘了信任是什么东西。现在他却莫名信任这个人,要是被她抛弃,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毕竟……真的太绝望了啊。 黑暗中伸出一只发光的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丢掉的。 还不知道荆芥快黑化的许香薷正陷入自我纠结中,她的心理在进行剧烈挣扎,这个大魔王,自己到底留还是不留。 如果不留,那他会按照自己书中的描述,一步步走向大魔王的道路,最后从容被杀。 如果救了,大魔王说不定会一时兴起,先把她给杀了。 许香薷是个固执的人,她不想去改变历史,就算这个历史是由她一手创造出来的。 救,还是不救? 许香薷看向荆芥,荆芥也回望着她。 沐浴过后的荆芥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发质十分粗糙,他的脸肿胀得看不清具体轮廓,浑身上下都是伤痕,有新有旧,显然他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 许香薷心中一动,就问:“你今年几岁了?” 看荆芥的小身板,也不过七八岁,按照她的设定,现在的荆芥还是处于乞讨阶段。 荆芥没有立即回答,他抿着唇,不知道眼前人这样问他有什么意思,他认为这是对自己的试炼,但是要试炼他的什么,还是有些摸不着底。 想了半天,他还是撒了谎:“今年八岁。” 八岁,离正魔大战还有两年,既然到了自己书中的世界,许香薷觉得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写小说怎么设定是一回事,现在她身处这个世界,就不能当做小说来看待了,至少明知道要生灵涂炭,也有挽救的余地,那她就不会坐以待毙。 现在书中最大的boss就在自己面前,许香薷下了一个决定――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只要现在的荆芥还是好的,就不怕他会变成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最后还落得个暴尸荒野的下场。 现在回想起来,许香薷也觉得原文中的结局,对荆芥来说确实是有点惨啊。 按照她对荆芥的设定,他是某武官的孩子,但是因为生母难产而死遭到父亲迁怒,婴儿时期便被扔出家门,任由几个乞丐捡去。 也就是从那时起,荆芥开始了他长达十年的乞讨生涯。 这十年里他经历了什么,许香薷一笔带过了,其中心酸波折,怕是只有荆芥才知道了。 他十岁那年被人诬陷入狱,狱中牢头见色起意,玩弄一段时间后又把他送给了一个武官,他被迫做了几年娈童,也是从那时候起他的人格开始扭曲。 后来武官一家被魔教灭杀,他就跟了魔教。 在魔教里默默练功,最后成了教主义子。他杀了教主,再杀了自己的生父,再到处屠杀武林中人reads();。 屠完男主一家的时候,遇见了女主,然后一见钟情,用残暴的方式想要女主臣服。再然后就是男主报仇、救女主,最后男女主终于苦命鸳鸯成眷属。 当然大魔王也是必须要死掉的。 既然她得知顺其自然的后果了,肯定也不会任由事态发展,单就目前看到的这个小可怜来说,她也没办法眼睁睁看他落入虎口。 而且还能顺便救下许多人的性命,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现在仔细想一想,许香薷发现自己确实是把荆芥写得太惨了些,就他这童年遭遇,不黑暗到毁灭世界才怪。奇怪的是,她当初写的时候也有读者这样吐槽过,她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现在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小男孩,那些思想就全都涌上心头,真是挡都挡不住。 估计真的是命中注定让她来改写自己亲手写下的历史吧,既然都遇到了大魔王了,真让她任其遭遇那些黑暗邪恶的境地,她反倒是做不到。 打定主意,许香薷就对荆芥说:“在我这儿就要听我的话,不然我可不会留你。” 荆芥掩下眼中情绪,垂首应道:“是。” 他声音有些哑,语气却很是恭敬乖巧。 如果他没有被抛弃,一定是个很优秀的孩子。 许香薷叹了口气,拿过一张干净的毛巾,给荆芥擦头发:“你不用这样拘束,以后你就睡那边那间屋子,要是缺什么就跟我说。对了,我叫许香薷,你可以叫我香薷姐姐。” “香薷……姐姐。”头发被她温柔擦拭,荆芥都忘记沾水后更加疼痛的身体,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胸腔内疯狂呐喊着:是你留下我的,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我! 给荆芥把头发擦干,已经是半个多时辰后了,许香薷见荆芥一张脸还是肿胀得厉害,她就去药房挑挑拣拣,找了些治创伤的药来给他擦上。 小巧圆润的指头沾了药膏,冰冰的,在荆芥的脸上温柔游走,舒服的荆芥忍不住“唔”了一声。 许香薷立即停下动作:“怎么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没有。”荆芥慌忙摇头。 老头子过世已经八年,他的屋子经过翻新还是没有改变以前的摆设,许香薷每隔两天都会认真打扫一遍,所以看上去还跟有人住着一样。 屋子里有一床一柜一桌一椅,原本的药味已经完全消散殆尽。许香薷把荆芥领进去,顺手去收拾柜子里的衣服:“这些衣服都是老头子的,我待会儿把它们都收好。” 荆芥忍了忍,还是问道:“老头子是谁?我要跟他一起住吗?” 许香薷早就过了提起老头子就会觉得难过的阶段,因此答得很利落:“他搬到后山躺着去了,不会回来,以后这房间就是你的了。” 荆芥并不傻,相反在人世飘零十年,他的智商已经远超同龄人。 他早猜到这个屋子原本的人估计是出了问题,听许香薷这么一说,他就知道那人大半是已经死了。 适时做出一脸惊惧的表情,荆芥战战兢兢地问:“姐姐,我可不可以和你一个房间……我怕。” 装可怜什么的他以前不是不会,而是不愿意展露罢了。 第5章 五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许香薷并没有想到刚捡回来的荆芥会跟她说谎,所以看见露出害怕表情的荆芥,她的心也跟着一软。 这孩子想必是听出她的话外音知道老头子已经死了,她不信鬼神,也不怕老头子有灵魂什么的,但这不代表一个跟老头子无情无故的人不会害怕。 她本就是现代人,没有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的概念,对着面黄肌瘦的荆芥,她也只犹豫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不过她可没打算跟小荆芥同床共枕,她把房间里的软塌收拾出来,此时正值初夏,她只铺了一层薄毯。 “晚上你睡我床上,我睡软塌,等过两天去镇上请个木匠帮忙打张床再说。”许香薷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对荆芥说。 “我睡这里吧。”小荆芥低着头,伸出手指指了指软塌,一副惶恐到不敢大声说话的模样。 许香薷不由分说地拒绝小荆芥的提议:“你身体还没好,就睡床上,软塌小,到时候夜里你摔下来了怎么办?” 小荆芥看了眼许香薷,似乎很怕她在拒绝自己,干脆坐到软塌上,声音越来越低:“我觉得睡这里……很好。” 能够被收留就已经是天赐的福份了,他又怎么舍得让恩人委屈自己。 而且他没说的是,她对自己越好,他就越是……离不开她啊。 大魔王小时候这么脆弱敏感? 许香薷皱起眉来,仔仔细细搜索了一下自己对荆芥的描述,才发现她好像并没有直接写过荆芥小时候的性格。 毕竟不是主角,不可能大反派小时候的吃喝拉撒喜怒哀乐也交代一遍,当时《寻妻如玉》写到荆芥出场的时候,他已经是个二十六岁的大男人了,眼里是掩不住的冷酷邪魅,杀人跟睡觉一样自然。 总之他就是个强大到自带鬼畜bgm的男人。 关于荆芥的童年,她更是没有描述过。从童年到无恶不作的大魔王,她也就花了几十字随便写了写,按照她的行文风格,要让她把一个大反派描述的淋漓尽致那实属不可能。 一个人要变得很坏,总是有原因的,所以许香薷给大魔王变坏提供的原因就是从出生起就被各种欺辱,导致的人格畸形。 不过真正导致他畸形的源泉是荆芥十岁那年开始的,幸好现在他只有八岁,所以一切都是还来得及的。 至少她有两年的时间来筹谋,怎样让正魔大战不要打起来,至少不要打得那样惨烈,造成武林动荡,然后扇动蝴蝶翅膀。 许香薷承认自己的情商不高,不过要是论智商,她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的reads();。以前有个老师就对她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是高智商解决不了的事情。 如果有,那件事一定是和人渣谈恋爱。 原文的大魔王算是人渣,而且在她这个号称三观正的亲妈作者带领下,他也一定不会变成一个人渣。 想到这里,许香薷顿时对自己充满了信心,觉得自己教导出一个好荆芥的可能性十分大。 首先第一步,她得要让小荆芥信任她,然后再慢慢考虑给他重塑三观的问题。 在脑海里简单构思了下打算后,许香薷就把荆芥拉到自己跟前,放柔了语气说:“你跟我回来,那我以后就是你姐姐,我们就是家人了。在姐姐面前,你不用这么拘束,没人会怪你的。” 家人…… 荆芥一瞬不瞬地盯着许香薷,想要从她的眼里看出类似戏谑、不屑等情绪,却只看见她一双秋水剪瞳,澄澈而真诚。 荆芥的呼吸不由得一滞,他抿紧薄唇,点了点头。 小时候的荆芥可真是乖,许香薷心情甚好地摸了摸荆芥的脑袋,入手皆是粗糙的手感。许香薷皱了皱眉:“你营养缺失太严重了,得好好补补。这发质也不好,要不我给你剪了吧?” 小荆芥的头发枯黄易断,分叉十分严重,即便是许香薷特意研制出来的洗发水,也没能把打结的地方梳理开。照许香薷看来,这样的头发还不如不要。 许香薷根本还没意识到,在这里还讲究着身体发肤授之父母的道理。 小荆芥听了他的话,半点情绪都没有:“好。” 一缕青丝落下,在荆芥的眼前飘动。剪刀咔嚓的声音响起,许香薷整整剪了半个小时。 风云大陆的人们都是自小蓄发,女子及至腰后则可以请父母帮忙减掉一部分,男子则在半腰。所以有时候在街上遇见戴斗笠的黑衣人,只需要看他们的头发落在腰间还是半腰,就能区分是男是女。 荆芥自小流浪,也被人欺负到恶意剪发,所以即便他没有父母帮忙剪发,现在他的头发也只是堪堪长到半腰而已。 许香薷动作很轻柔,她一边剪发一边跟荆芥说:“不用担心头发长不出来,我研制了几瓶药,还有些催生头发的效用――会不会太短了?” 他们立在一面铜镜前,镜子里的人面孔稍有点扭曲看不真切,头发却还是能看得清的。 荆芥的头发被剪到耳根,长短有些不一致,看上去像是被马啃过的草地一样。 许香薷有些不好意思:“我没给人剪过头发,这……”还真是有点难看啊。 “很好看。”荆芥急切打断许香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短发,扯开嘴角笑了笑,露出一口偏黄的牙。 许香薷把荆芥脑袋各处的断发清理干净后,转而又摸了摸他的脸:“看来不光要改变发质,还得给你把牙弄白。” “……” 也就是这句话后,荆芥连着一个多月都没开过口,即便许香薷让他说话,他也死死捂着自己的嘴。 有天夜里,许香薷半夜不见荆芥的身影,起身去寻,就见他对着明月小溪,在疯狂地刷牙。 她用中药研制的牙膏是带着苦味的,她自己刷了牙后都还得吃上一颗蜜枣才能缓解,荆芥这一个月来却是从没说过苦reads();。 照目前看来,他怕是每天晚上都在这样刷牙,许香薷想到自己之前说过的话,也有些无奈。 “真是个固执到骨子里的娃啊。”这样想着,她又觉得有些惆怅,这娃看起来好像并不如表面那般乖巧听话。 不过为了顾忌小荆芥的尊严,她还是悄然回到了屋子,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是后来她就会逼着荆芥多喝热水,也让他吃几颗蜜枣。 小荆芥被打得很重,大家对乞丐的宽容度似乎十分低,自他记事以来挨过无数次的打,好多次都差点被活活打死。以往他只能自己躲起来,靠着身体的自愈能力和意志力生生硬抗着,也倒没死。 他记得最重的一次,他昏迷了七天七夜,醒来时已经在乱葬岗,他一点点翻越其他尸体,找到了一些腐烂的祭品。后来整整三个月,他都是靠着在各处坟地偷祭品活下来的,身体也神奇恢复了。 在遍地药材的要灵谷里,有个几乎是自学成才的许香薷,小荆芥当然不用依靠自我修复能力。其实被许香薷强制要求躺了十多天后,小荆芥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而且以前身体留下的许多毛病也跟着被治愈。 每天许香薷都会看一会儿医书,再拿着毛笔写上一些字,中间还会做饭熬药换药。 药很苦,荆芥却觉得很好喝。每天这个时候,许香薷都会一点点喂他喝药,慢慢的,荆芥发现,只要自己表现出一点点不想喝的意愿,许香薷都会柔声劝他,顺便讲些诸如“良药苦口利于病”的话。 也许是多年没跟怎么人说过话的缘故,她真的很吵很聒噪,荆芥每每听她念叨完,还是会乖乖喝药。 许香薷就会摸摸他的头,笑笑:“真乖。” 这样的日子可真好,就算是即刻让他死了,荆芥也觉得值了。 但是随着荆芥的伤势日益好转,许香薷放在她身上的心思也就越来越淡,她有时候甚至都会让荆芥自己看着药炉,自己则在书房孜孜不倦地看医书。 眼看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好,荆芥有些急了,要是他痊愈了,喂药、换药、唠叨就都没了。 她现在对自己这么好,是因为自己受伤的缘故吧?要是好了,她是不是又会变得跟其他人一样冷漠? 荆芥不敢想。也不愿去经历。 为了能够得到她更久的关爱,荆芥做了一件让他生平第一次后悔的事―― 他趁着许香薷去读书写字的间隙,拆开绷带,用手把已经愈合的创口又狠狠撕裂。巨大的痛楚让他的身体止不住战栗,冷汗顷刻落下。然后他又忍着疼痛,把绷带原封不动缠上去,鲜血很快浸透了它。 快痊愈的伤口恶化,许香薷也吓了一大跳,她仔细检查了药方,又问了荆芥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手臂上的伤口露出猩红的皮肉,边上结痂的地方不知何故也都翻了开来,伤口角落处甚至都还有几处在流脓。 很明显的恶化表现,看得许香薷一阵皱眉。 她尝试性地把手放在伤口上,又用消毒竹签挑起一块皮肉来检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那腐肉在竹签上挑着,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 许香薷心惊不已,偏头看着荆芥:“你觉得怎么样?” 荆芥小脸发白,弱声道:“好疼。” 第6章 六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消肿之后的小荆芥,露出一张漂亮得不像话的脸,乞讨生活让他营养不良干瘦不已,那张脸却仍是引人遐想。 想必等他长大,定然也是倾国倾城的那种。 许香薷早就知道荆芥有着一张漂亮得过分的脸,毕竟她当年的设定就是天下第一美人,这个美是超越性别的。 可当她真正看到这样好看的荆芥,还是忍不住惊艳了一把。 现在看到荆芥疼得小脸都皱在一起,自然也是心疼得很:“哪里疼,来姐姐给你吹吹。” 小荆芥举起染血的右臂:“这里好疼。” 许香薷不疑有他,给荆芥吹了吹右臂,又拍着他的后背:“乖,睡吧,睡着就不疼了。” 对于养过比自己小十五岁的弟弟的许香薷而已,照顾一个八岁的小男孩也不是很苦难的事,毕竟她带娃的技能早就点亮了。 荆芥很快被许香薷哄睡着了,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亮了屋子,荆芥长而密的睫毛在脸上留下小小的阴影,看起来乖巧又美好。许香薷用蚊帐给他挡住多余的光线,盯着他右臂的伤口陷入沉思。 难道真是学艺不精,用错药导致的反弹? 许香薷陷入严重的自我怀疑中,之后几天她把自己关在药房里仔细研究。 药方改良后,伤口又有了好转的趋势,可没过几天,伤口再次发炎溃烂。 许香薷快崩溃了。 她开始没日没夜研究药方,甚至还趁着荆芥睡着后去检查他的伤口,可还是毫无头绪。 药房没有出问题,药也是她亲手采摘、晾晒、熬制的,按理说也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平日里的忌口小荆芥也都乖乖照做了,甚至他还很配合地做着康复训练。 明明哪里都按照计划进行的,可是效果却跟她的预计大相径庭。 镇上的大夫对于寻常疾病的治疗还是不错的,但疑难杂症他们就很难下手了。所以许香薷也没想过要去找他们,眼看荆芥的伤口一天天恶化,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如果荆芥就这样出了什么事,那她当初还不如不救他,至少人家当大魔王的时候也能逍遥自在,至少不会在童年时期就夭折了吧? 看见许香薷这般着急,荆芥也有片刻的不忍,但是很快他又被心中异样的满足感给压制了不安。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这是他换来的美好和温暖,即便是再一次重来,他还是要毫不犹豫地伤害自己。 只要她能对他更多的关心,将精力都放在他的身上reads();。 又过了几天,荆芥的伤口已然反复了好几次,看到许香薷又准备开新的药方,他忍不住说:“香薷姐姐,要不就这样吧,以前我也受过伤,没用药都好了。” 这样说的时候,他还撩起了自己的裤脚,露出上面一块略显狰狞的疤痕。 偏偏他还笑得很开心:“你看,这都是自己愈合的。” 许香薷看着那疤痕,心都跟着抽了一下,看那伤口怕是不会小。 “别胡说,我会治好你的。”荆芥越是这么说,她心中越是愧疚,如果真是她学艺不精害了荆芥,那她可真是要埋怨死自己了。 至于为什么许香薷没有发现荆芥做的手脚,只能说荆芥太过聪明,他对自己伤口的了解早就超过只会书本知识的许香薷。 感染的伤口什么样的,恶化和溃烂又会如何,他这些年来看过了无数次。 比起在现代连血都很少见到的许香薷,他在这方面已经算得上是大师。而且他还发现许香薷虽然说话跟个大人似的,但是人情世故似乎并不精通,因此在情商上面,荆芥又碾压了她一头。 他甚至找到了一种跟他现在伤口相克的药材,毫不犹豫地嚼碎了涂抹上去,等到效果显现后又用水冲洗掉味道。 至于那药在伤口上有多疼,他是一点也不在乎的。 许香薷从没怀疑过有人居然会因为一些奇怪的原因而自残,自然也就没想到是荆芥自己在捣鬼。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月,长久的精神压力终于让许香薷失眠,在现代全职写作后染上的毛病是睡到自然醒,以往她都是要睡到天亮才会起床。 这一日天还未大亮,许香薷就起了床,因为时辰还早她没去做饭也没去看书,而是径直往荆芥的房间去。 心中一直惦念着他的伤口,非得去看上一眼才能安心。虽然她知道可能现在看了也还是没什么进展,但还是忍不住往他那边走去。 他们俩的房间是独立隔开的,各自有通往外面的门,走进屋内后许香薷立马就发现荆芥不见了。刚开始她只是以为荆芥是去上茅厕了,可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回来,她一时心中存了疑,就去寻他。 许香薷先是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就往外面去看,凌晨的要灵谷十分静谧,只有一些蛐蛐的叫声,所以水的声音就显得很明显。 她听见水“哗哗”的声音,比起自然流动的声音自是不同。她内力修炼得并不是特别深厚,所以对气息的感应也没那么敏感,分辨不出来那边是动物还是人。 虽然这要灵谷一年四季也只来熊大一个人,但也不是说绝对没其他人会来。 担心是歹人,许香薷就放轻了脚步,慢慢朝那水声靠过去。 在皎洁的月光下,蹲在溪边的身影一览无余,从背后看确是荆芥无疑。 许香薷松了口气,正想过去叫他,就见到被放置在另一边的纱布,还有荆芥□□的右臂。 右臂上的伤口已然溃烂,甚至都能看见脓水,荆芥却不管那些,只拿水不住地往上淋,淋完后还用手指去抓,将伤口抓得更加狰狞。 手指像是抓豆腐一般陷入肉里,然后狠狠一划,那些鲜肉、血痂、腐肉全都随着他的手指翻飞。他却咬着牙愣是不吭一声,而后将手仔仔细细洗干净,就准备把纱布又按照原来的样子包扎起来。 伤口浸了水,严重的就会发炎reads();。 更别提还被这样□□。 再瞥见他脚下一株不起眼的药材,许香薷的表情顿时由惊讶转为惊痛,然后便是止不住的怒气。 她气得施展轻功,一瞬移到荆芥面前,将他狠狠提起来,伸出右掌。 “啪!” 毫不留情地一耳光甩下,许香薷气得浑身哆嗦:“你走吧,我这要灵谷留不住你!” 荆芥被打得脸颊生疼,他眼里满是恐惧,抱着许香薷的腿就重重跪下:“不要赶我走!别赶我走!我再也不敢了!” 许香薷却是气急攻心,根本不理会他。在许香薷眼里,撒谎并非是罪大恶极,但这样恶意的谎言,却让她难以接受。 这段时间她为了荆芥的伤口茶饭不思,生怕是自己学艺不精而误人子弟,害了他性命。却从没想过是荆芥从中作梗,尚且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但对自己都能这样残忍的人,让许香薷感到心惊胆寒。 荆芥抱住许香薷不撒手,他知道若是他现在松了手,以后就再没机会留在她身边。 许香薷挣脱开来,头也不回:“你的东西我给你收拾好,天亮后你就走吧。” “不!我不走!”荆芥双眼赤红,肝胆俱裂地喊着,“别赶我走!” 他从没为自己争取过什么,他也不知道许香薷为什么会这样生气,他伤害的只是自己不是吗? 他不过想要得到她更多的关爱而已,这也有错吗? 许香薷施起轻功回了木屋,荆芥见她身影不见,连忙爬起来,往木屋奔去。 屋子是木头做的,院子却是用青石板铺成的,荆芥就跪在院子里,不住地磕头。 “咚!”“咚!”“咚!” 额头一下一下磕在石板上,沉闷而沉重。 他从未求过什么,也没挽留过什么,但他深深明白,若是现在他没能留下来,那他会再次落入地狱,去过那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贪念她给的温暖,即便是短短一个月,却弥补了他整整十年缺失的阳光。他不想再回到黑暗里,也不想再掉进泥淖中。 许香薷自然是听到了磕头声,起初她并未理会,只当是荆芥在使苦肉计。她心中怒气难消,自是不愿再原谅他的。 原本打算将他送出谷外,再给他一笔银两,若是他能像普通百姓那样生活,至少能保他半世无忧。 荆芥一言不发,磕在青石板上的声音一下一下从未停止。 许香薷本来就是心软之人,她还是没忍住从屋内走出来,手里提着整理好的包裹:“你……” 刚想让他不用再磕,直接走。就发现荆芥跪在院子里,身前一大片血迹。 右臂的伤口没有再包扎,血从手臂留下,染得他一身白衣半边通红,额头却更糟糕,血肉模糊里都能看见头骨了。 许香薷连忙奔过去,声色俱厉:“是不是不想活了!” 荆芥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他咳了两声,气息越来越微弱,左手紧紧抓住许香薷的袖子:“姐……姐,不要……赶我……走……” 第7章 七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荆芥晕在了许香薷的怀里,眼角淌下一滴泪来,恰巧落在许香薷的手背上。 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因为伤心。 虽然还是个孩子,估计是因为自小乞讨的缘故,整个人都非常敏感。见他这样激烈的反应,许香薷心中也有些内疚。 一开始是她同意将他带入谷中,现在又要因为一时之气赶走他,对一个饱受苦楚的孩子来说,打击实在太大。 得,仁义礼智信,德智体美劳,慢慢教吧。 许香薷叹了口气,把荆芥抱进了屋内。 知道他的伤口不是因为用药不当导致恶化,许香薷对自己的医术也没那么怀疑了,还是用最开始的方法给他处理了伤口。 荆芥本就营养不良,身体素质差得很,虚弱得很。但长久的乞讨也使得他的免疫力很好,寻常的病痛几乎不会找上他。 现在他额头磕碎了,整个人陷入昏迷,并且体温高得都快烫手了。 最要紧的是给他消毒,许香薷从药房找了消炎的药丸喂了,再用保温壶里的热水拧了毛巾给他敷上。 保温壶是许香薷特意去定做的,风云大陆独她有,不过保温性能并没有二十一世纪的那样好,昨晚烧的现在也就温热而已。 用来驱热也还算合适,她倒了些退烧的药粉在温水里,把荆芥扒得只剩下小裤衩,全身都给他擦了一遍。 昏迷中的荆芥无意识哼哼了两声:“别赶我。” 许香薷气不过又想抽他,看到他血肉模糊的额头,到底还是忍住了。 这额头的伤口如此之深,要不是许香薷这段时间疯狂研究伤口治理,也不能找到那个医书小角落的妙方,想必用了那特殊调制的药膏,能让他以后不留疤。 虽说是个男孩子,到底也是会希望自己好一些的,正好也趁着现在人小新陈代谢快,疤痕都还容易消。若是这小妙方能管用,她倒是想把这方子普及一下,所需药材也不贵,寻常人家都负担得起。江湖人打打杀杀的经常受伤受痛的,女武者怕是会很需要这个。 许香薷一边有的没的在那儿想着,一边折腾着包扎好了荆芥身上的伤口。之后又给他进行了两次物理降温,他还是没有苏醒的痕迹。 许香薷心中还有气,只是打定主意不丢他之后还是忍住了想继续教训他的*。给荆芥弄好后也没继续守着,给自己做了早饭匆匆吃完就去了书房看书。 这一看就是两个时辰。 喜鹊站在院子里的树杈上放声高歌,蝉也咿呀咿呀叫了起来,正午的热气开始冒出来,强光一点点反射到屋子里reads();。 荆芥在吵闹和疼痛中醒了过来,他动了动眼珠,抬手摸到额头上包扎的纱布。四周的陈设很熟悉,正是老头子的房间。 他偷偷地送了口气,总算是留下来了。 自从他伤口开始恶化,许香薷就不由分说地把他移到了这边来住,说是让他能安静修养。许香薷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减少睡眠,把时间都花在研究药材上,她到这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想要认真研究医术。 当然在荆芥看来,就是自己又失去了跟许香薷亲近的机会,所以就更加不想要自己伤好了,痊愈后他也不能再以任何理由待在她的房间。 许香薷不知道的是,每晚荆芥都是睁眼看着她的,黑暗中那双一直锁定她的眼眸,直等到困意遮不住了才会小心翼翼地闭上。 荆芥很害怕,从出生到现在唯一一次真切感受到的害怕。那种感觉就像是他曾经饿到快死的时候,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酒楼里的人把饭菜倒进臭水沟,他十分渴望那些饭菜,却没有勇气走过去。 他知道,只要一伸手,就会招来无数的拳打脚踢,甚至有长得漂亮的姐姐朝他吐口水。 他一靠近,所有人都会嫌他脏、嫌他恶心。 他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境,怕许香薷只是他自己臆想中的产物,更怕他一睡着,再醒来后又成了无依无靠与天争命的小乞丐。 屋子里空空荡荡,还有熟悉的药味,荆芥扫视一圈,没看见许香薷。 抬脚挣扎下床,不小心牵动额头和手臂的伤口,疼得他差点嘶声叫了出来。 为了起到惩罚作用,许香薷撤去了止痛的药,还撒了一些刺激药粉,当然伤也会好的更快。 如此以来,即便坚强如荆芥,也还是疼得龇牙咧嘴。他翻身下地,赤脚走出屋子,看到厨房升起的白烟,才松了口气。 许香薷正端着粥走出厨房,看到荆芥,当即火了:“叫你不要乱动,是不是真要我把你赶出去才安分?回去躺着!” 荆芥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心里一喜,又慌忙跑回屋子里躺好,乖乖等着许香薷进来。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经过一个上午,许香薷的气已经消了大半。荆芥到底还是个孩子,做事难免不经大脑,她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真拿他怎么样。 荆芥看到许香薷进屋,连忙坐起来要接粥,被许香薷一巴掌拍掉他伸过来的左手:“别乱动。” 粥是白粥,配上一点镇上买的碎腌菜,一勺一勺送进荆芥的嘴里。荆芥一直盯着许香薷看,她低头吹粥的时候,热气扑到她额间碎发上,发丝飘扬得很轻盈。 她真的很好看,尤其是这样认真的时候,荆芥看的入了神。 许香薷曲起手指轻敲了荆芥的头顶:“发什么呆,快吃。” 荆芥回过神来,低头一口吞掉她送到嘴边的白粥。 一碗粥很快见了底,许香薷替他擦了嘴,嘱咐他躺下。 荆芥听话地躺下,又伸出手扯住许香薷的衣摆:“对不起。” 小荆芥头和手臂都缠上了纱布,整个身子比起最开始要好得多,但也还是瘦弱不堪。他脸上没什么血色,因为体热而导致嘴皮皲裂起皱,唯有那双眼黑亮,却不似同龄小孩那样清灵天真reads();。 里头藏着深深的情绪,是许香薷现在都看不明白的。 原本许香薷是准备出去的,后来想了想,就把碗放在桌上,坐回床边。一副要跟荆芥谈人生的姿态:“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孩子错了不要紧,关键是要知道错在哪儿,并积极改正,这样才能给他塑造良好的三观。 许香薷决定,对荆芥的三观教育,应该从现在开始了。 听到许香薷的话,荆芥想也不想地回她:“因为我骗了你。” “是,也不全是。” 荆芥露出迷茫的神色,他很聪明,但再多的聪明也仅仅限于他出生到现在的人世积累而已。许香薷在现代虽然是个死宅女,好歹也是个奔三的死宅女,再加上在这边生活了十五年,两边加起来她已经能做荆芥的奶奶了。 荆芥的小聪明在许香薷看来,就像是长辈在看机灵的晚辈一样,根本逃不出她的眼睛。 现代她见过很多小乞丐,也知道一些乞丐背后的心酸故事,但真正接触起来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 至少在她之前的认知里,荆芥刻意卖乖讨好她都是很正常的,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孩子遇见对自己好的人,不愿意放手那是再自然不过的现象。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荆芥竟然能做出自残的事情来,从这段时间他的伤口反复来看的话,他显然已经做过很多次了。 这让她完全不能忍受,孩子本该是活泼可爱的存在,是有多大的恶意才会自我伤害?尤其还是在一个伪・医生的眼皮子底下自残。 是她的失误,她只想着这个孩子之前十年动荡飘摇的生活,却没想过若是她没来到这个世界,他会变成多么可怕的一个人。能够手染万人鲜血还笑得开心的人,那是有多扭曲的思想才能那样无动于衷。 或许幼儿时期的大魔王,已经开始有鬼畜因子了,她必须要将这些元素全都找出来,一一消灭。 许香薷见荆芥面露迷茫,语重心长地说:“荆芥,人生在世无法避免会撒谎,那些美丽而无伤大雅的谎言可以被原谅,但恶意的欺瞒却是不能原谅的。” 荆芥征住,看向许香薷。 “我生气你骗我,但更生气的是,你居然为了骗我而伤害自己。” 荆芥低下头:“对不起。” 许香薷摸着他的头,斟酌着语气:“如今我就是你的家人,你在伤害自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还会有人为你不珍惜自己而感到伤心难过。我希望你能牢牢记住这一点,你不仅是为自己活着,还为关心你的人而活着。” 荆芥的不敢去看许香薷的眼睛,当她在说这些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多少精神去听,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这孩子,许香薷在心头叹了口气,端起空碗走出门去。 到底还是年龄太小了,还是让他自己慢慢想吧。 她八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那时候她唯一的烦恼也不过是穿的裙子没有小伙伴的好看而已吧。 脚步声远去,荆芥还是维持着低头的动作。 果然……还是被讨厌了。 她真的很失望吧。 第8章 八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第8章默认分章[8] 我有一个梦想,喂马劈柴周游……呸!净化大魔王。 自从许香薷生平第一次发火后,小荆芥显然被吓得不轻,并且把【不能欺骗香薷】当成了人生原则。 此后,荆芥用他一生,完美诠释【不欺骗】是怎样的人生。 个中滋味,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小荆芥在许香薷的再次精心照顾下,又过了一个多月。他每天都在进行天人交战,表情一天比一天纠结,小眉毛就没见舒展过,尤其是许香薷来看他的时候,他那一脸欲语还休的表情可算是精彩。 眼看荆芥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匪夷所思,许香薷最终还是忍不住问:“手还疼?” 下意识想点头博取同情,荆芥还是摇了摇头:“不疼了。” 对自己的医术越来越满意的许香薷闻言点了点头,又摸上他的额头:“头盖骨疼?” “不疼了。” “那……”许香薷瞅了一眼荆芥,这孩子不是病痛,可看起来又对想说的话十分难以启齿的样子。又仔细思索了下,恍然,“难道是你便秘?!” “……不……”原本想一脸严肃的荆芥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许香薷大手拍上荆芥肩膀:“小男子汉不要害羞,放心,姐姐虽然不是神医,治个便秘还是很厉害的。保管让你拉得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真的不……”对一个未成年这么说真的好吗,而且下不了床是什么鬼啊。 自从伤口好后,香薷姐似乎越来越……活泼了? 深吸口气,荆芥一撩小布袍,跪在许香薷面前:“香薷姐,对不起,我有件事一直欺骗了你。”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许香薷已经差不多了解了荆芥的性格,他属于那种敏感型的孩子,对人缺乏安全感,也正是因为这样,许香薷就想着对他更温柔些,让他放下心防。 这一跪许香薷被吓了一跳,之前她被荆芥跪了一次还不觉得,毕竟谁家熊孩子小时候没被罚过跪啊。后来才想起这是古代,古代的孩子轻易是不会让跪的。 大魔王童年时期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吗?貌似十岁之前都没有的吧,就算有,也无非是一些小事。 在孩子的眼里,再小的事也是大事吧。 秉着要做一个好家长的原则,许香薷调整好心态,问他:“你先起来吧,说说是什么事。” “我从记事起便在乞丐堆里,是一个老乞丐把我捡去的。”荆芥斟酌着语言,开启报户口模式,“老乞丐说,他是在一棵黄桷树下捡到我的,那正是秋日,我的襁褓上绣了一朵云和一个越字。老乞丐帮我打听过,向云城有个武官姓越。” 许香薷越听越糊涂:“所以呢,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是要让我帮你寻亲?” 她可是记得,大魔王第一个屠的就是自己家,难道童年时期的大魔王其实对那个家很向往?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荆芥垂眸低声道:“不,我只有香薷姐一个亲人reads();。”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 “荆芥答应过香薷姐,不会再撒谎了。”荆芥道,“我是个弃儿,从未想过要去寻根。那个老乞丐已经死了,从今往后我也只认香薷姐你一个。” “原来你要说这个啊。”我早就知道了啊,许香薷安慰性地拍了拍荆芥的肩膀,“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安安心心等着长大。” “今年不是八岁,我已经十岁了。”荆芥绕了一大圈之后,终于揭露他在许香薷面前的最后一个小秘密。 “哦。”许香薷点头,不是八岁啊,原来是十岁啊,也还是小……等等! 十岁!大魔王今年十岁! 许香薷一双秋水剪瞳越睁越大,脸上的表情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晴、天、霹、雳! 曾经有个无聊的忘记姓名的科学家发现了蝴蝶效应,多年以后有个作者把她完美运用到了自己的小说中,那本小说的名字叫《寻妻如玉》。 原著中荆芥就是那场被蝴蝶扇起来最大的龙卷风。 荆芥是个小乞丐,生活在底层社会中的底层。在他十岁那年,正魔因为一件秘宝大战,武林盟主李一贵以身证道,武林盟群龙无首,整整混乱了一年。 这一年里,各城内乱四起,武官们互相勾结,没了约束也愈发肆意妄为,平头百姓过得是苦不堪言。 买了小荆芥的武官就是其中堕落者之一,他与首城的某个意图谋权的高层勾结,到处收敛人才,成型的文人武士直接暴力收编,小孩则从小培养成死士。 小荆芥其实是被买来准备培养成死士的,但他天生一副绝美皮囊,就被那武官看中收作娈童。那武官生活糜烂至极,小荆芥一面接受惨无人道的死士训练,一面又被当成是利诱品去拉拢有特殊癖好的其他权贵。 彻底成了身心都染上尘埃的人。 那武官是个极重要的转折点,后来魔教灭了他一家,其实也算是做了好事。 总被当成小倌一样送人亵玩,还要面对残酷的死士训练,荆芥能长成正常人才怪。所以后来他的形象才会是一身掩饰不住的邪魅,性格冷酷诡谲,恨不能杀尽天下间所有他看不惯的人。 当然,除了根正苗红的女主角谢如玉,他是谁都看不惯的。本来男主角林寻艺他也很欣赏,但同性相斥又是情敌,都不用考虑,肯定也是要杀的。 以往读者吐槽许香薷把大魔王设定得太惨她还没怎么觉得,现在回忆起来,也实在觉得胆寒。 要是她的童年是这样悲惨的话,那么不管自杀会下多少层地狱,她都会屁颠屁颠去投奔的。 那样的人生真的太灰暗、太难过了。 尤其是现在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他还没长成人人谈之色变的大魔王,也还没变得杀人如麻,自私冷漠。还是一个为了争得她的关注而处处小心翼翼,叫什么就做什么的小男孩。 现在的他在尘世中已然过得艰苦,却从未想过还有更大的苦难在等着他。 虽然在文中只是聊聊几笔的人物背景介绍,却是荆芥实实在在度过的半生reads();。 她突然觉得很愧疚,然而这愧疚也不过几秒就被惶恐代替,许香薷抓住荆芥的手,急问:“现在是什么日子了?” 许香薷的反应出乎荆芥的意料,他也来不及想她为什么不记得日子,还是呐呐地道:“七月十三。” 他每天都在记着日子,这是跟在她身边的第五十二天。 “卧槽!”一向修养很好的许香薷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正魔大战是七月十五那天开始的。 七月十五在民间是鬼节,她特意安排在这一天正魔开战,而且那天也是荆芥的生日。意味着黑暗、恐惧、不详和未知混乱的诞生。 许香薷爆完粗就飞快走出房门,再一眨眼,人影都不见了。 荆芥低头看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许香薷的体温。她的手很柔软,因为捏住他的手时用了力道,现在他的手已经是一片鲜红。 荆芥摩挲着手指,听到许香薷房里传来的声响,他眼神一沉,走了过去。 许香薷正在收拾包裹,也没跟荆芥打招呼。 她还是要……赶我走吗? 荆芥手在身侧握成拳头,寸寸收紧,眼里却是一片平静:“姐。”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饿了渴了记得找东西吃,我给你留了银钱,缺什么就去镇上买。”许香薷走到柜子前,把□□解药疗伤药都挑拣了一部分,转头看见荆芥,就连忙叮嘱他。 许香薷每说一句,荆芥眼里的墨色就沉上一分,如果许香薷这时候注意到他的话,就能发现他的气压越来越低。 可惜许香薷现在满脑子都是正魔大战,想到之后引发的一系列悲剧,她就心惊胆战。自己一手种下的因,也只有她才能去结果了。 想到书房里那些武林绝学,也许到时候能用得上,带上一两本拿去送人也不错,许香薷就往书房走。 荆芥默默跟在她身后。 “你别跟着我了,自己去玩啊,乖。”许香薷抽空摸了摸荆芥的头。 荆芥却不似往日乖巧,偏头躲开,问她:“真要我走?” “不走不行啊。”许香薷没听清荆芥的话,以为他是在问自己。回答完了才反应过来,以为是小孩子被留守闹脾气,就柔声道,“姐姐最多三天就回来,你乖乖在家等我。” 荆芥猛的抬头:“是姐姐要走?” “对啊,有大事。”许香薷说,想着把荆芥一个人留在谷里也不放心,“要不我把你送到秋先生那里?”秋先生是隔壁村子的教书先生,对许香薷颇多照顾。 荆芥眼里有什么一点点化开,他扑进许香薷的怀里,女子熟悉的气息萦绕在他周围,他闷声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所以,别再想丢下我。 许香薷正对着荆芥的脑袋,齐耳短发只长出了一小截,感受到他不舍的情绪,许香薷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 她现在医术小有所成,知道大世界的发展和各大门派之间的基本事,武功过得去,实在不行轻功也能带上荆芥逃命。 带上一个大魔王,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好。”许香薷一手拦住荆芥的肩,“一起去吧。” 第9章 九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宅女许香薷提着一大一小两个布包,带上荆芥走出要灵谷。 到谷口的时候,她看似随意地捡起一块石头塞进一旁的石缝里。 只听得咔咔两声轻响,那石头就完全融进石缝里,看上去就像和整块石面本来就是一体的。刚才还道路大开的谷口,现在已经找不到半点进入的痕迹。从外面看,也就是一面普通的峭壁而已。 这是谷口藏匿的阵法,启动和关闭都很简单,但是不知内情的人若是强闯,下场就会很凄惨。 这要灵谷里有各种阵法,许香薷没事也捣鼓了半天,虽然不算精通,也还算是个小高手了,至少这谷中的阵法她都知道该怎么让他们运行起来。 阵法隶属五行八卦,那东西说来也玄乎,没个老司机带还真是不好把握。 老头子书房里关于五行八卦的记载并不多,得亏许香薷不同于常人的聪慧,才能连蒙带猜加运算,好歹没被这些机关阵法给弄个工伤。 现在许香薷自认为是轻功尚佳,武力和医术以及阵法上面算是平平,毕竟她还没遇见参照物,不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看起来貌似还有些小成就,可她在这里已经整整十五年,十五年的学习已经足够大学毕业了,更何况老头子的书房里,直接是博物馆级别的教材。 不是文盲,加上智商还不错的许香薷整整学了十五年,才学到了这点东西,她也有些小郁卒的。可惜她虽然是有个过目不忘的本事,理解能力却算不得十分好,因此书房里的书基本上都印在了她的脑子里,能为她所用的却也不多。 她在现代的时候是个全职作家,成天宅在家里,一年到头基本没有什么外交活动。 其实她也是个高智商人才,自上学起就跳过几次级,二十四岁博士毕业,硕士修的是中文,博士修的是化学。最后为了自由毅然放弃留校任教,成了全职作家,那时候的她靠着平日里的兴趣写小说,已经出过几本书了。 她业余爱好也特别广泛,学什么都很快,平时没事就在家捣鼓。手工这类跟智商无关的就不说了,她有段时间看了科幻电影,对星际特别感兴趣,从懵懂入圈到后来成立一个小研究室,也不过一年时间。 曾经也写过一本玄幻小说,其中涉及很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为此她查阅了无数资料,脑海中的知识已经足够去摆摊算命了。 但是到底准不准,会不会误人子弟,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reads();。 所以一到古代,偶然看见了书架上的阵法书,她倒是学了不少。比起前世,她现在已经算是技能匮乏了,不过她个性率性,喜欢随遇而安,倒也知足。 也正是因为她知识很足,写的小说里面都是一大堆干货,再加上大半读者公认的三观正等等因素,她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写文大神。也许是因为粉丝确实太多,怨念够足,才使得她跌落自己建造的副本。 在没有网络没有电脑计算的古代,她再发达的智商也不可能达到在现代那样的水准了。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什么的,唯今只能想想而已。 许香薷智商很高,但情商低到就差成负值了,所以也导致她基本上没有朋友,社交软件上能说得上话的,还是同网站的几个作者。 依照编辑的指示没事跟她们互动一下,一年出去聚个会什么的,在她看来,到底也算不得关系亲密。 即便她说话温柔客气,可谁都不喜欢有人一脸无辜地跟你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你怎么都不会”,或者是满脸写着“同情你智商感人”。 责编月言某次领略到了那种无声的嘲讽,就感慨:“你果然只适合生活在屏幕对面。”这种人要在现实生活中,铁定分分钟被怨念死吧。 许香薷没被认识的人怨念死,却被一直宠爱她的读者怨念死了。 想到这里,她也是只能哀叹上半生的好运都被用光了。 “好了,走吧。”许香薷转身牵着荆芥的手,却发现荆芥面色有些沉重,“怎么了?” 荆芥听到许香薷问他,很快就收回情绪,轻轻地回握住许香薷:“没事。” 他只是突然有些自卑,和眼前人比起来,自己似乎一无是处。 作为一个小乞丐的他,只知道怎样能讨到更多的饭菜,但他往往不屑那么做。 要快点长大,再快一点,这样他就能够像她那样厉害,不,要比她更加厉害才可以。这样,他就能毫无顾忌地站在她身边,谁也不能赶走他。 即便是她也不可以。 经过练习,许香薷的轻功愈发精进,她喊了一句“抓稳了”,就提着荆芥的腰飞身而起,一路借力往镇上赶去。 落在镇口外时,许香薷稍微有些力竭,荆芥好像长胖了些,一个半月前带他回要灵谷的时候,她施展轻功还没觉得这么累。 看来以后得养几匹马了,整天这么拎着他上街也不是个事儿,许香薷暗暗地想。 掀起正魔大战的秘宝其实是一把神兵墓葬的钥匙,正魔两道都以为在对方手中,所以双方互不相让,一言不合就团战。 至于那所谓的神兵墓葬,许香薷直到完结都还留着悬念,读者们还曾为墓葬在哪儿引起过激烈讨论。 正魔大战的爆发点是鬼节那晚,魔教突袭首城盟主府,盟主府原本固若金汤,唯独鬼节和元宵是会接纳来自各地的武官以及其他门派的人马。 魔教的人趁机混进了不少进去,先是用药,再是动武,武林高手陨落不少,百姓更是死伤惨重。 说起来也是无奈,在没有身份证和指纹验证的古代,魔教的人只要没有脑残在脸上刻上“魔教”两个字,都能够轻轻松松混进盟主府。 所以说有时候,盲目的自信会招致灭亡,这不是没有道理的reads();。――此言论来自造物主许香薷的内心世界。 现在是七月十三,如果明天能赶到首城,她可以想办法说服盟主或者魔教;如果后天白天赶到,她还能去替换那些□□;要是不幸晚上或者之后赶到,那么她也只能去收尸,然后带着荆芥躲上一年再说。 不,那么多尸体也轮不到她收,只能说带着荆芥一起去观赏什么叫做尸、山、血、海。 那真是极其混乱的一年,许香薷的书里只寥寥提了几笔做过渡,作为执笔者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无疑是巨大的灾难。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其一发而动全身等等词句不断在许香薷脑海中刷屏,放任剧情大家都玩完,现今也唯有她这一个熟知所有剧情的人能够有一试之力。 能够套路得大战取消自然最好,套路不了就谁跑得快算谁赢。 买了份地图,许香薷看了下地形地貌,要是她用轻功的话明天太阳落山前就能赶到。电视里面那些高手明明会轻功,为什么没事还要骑马呢?因为会累啊!真气耗尽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就跟游戏里面蓝条用光了只能喝蓝药一样的道理。 许香薷全力施展轻功也只能撑上两个小时而已,没办法两人只能换交通工具。 原本想着买一辆马车,但马车速度太慢,等他们到了首城,估计那些人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镇上有家马坊,规模不大,也就养了七八匹马,其中三匹小马,两匹老马,剩下的勉强过得去。 许香薷自己挑了一匹马,让荆芥自己挑匹小马。 荆芥有点为难:“姐……” 许香薷一拍脑袋:“瞧我差点忘了,你还不会骑马吧。” 荆芥脸色有点难看,他从没觉得自己这样无用过。转眼看见许香薷已经坐上马,朝他伸出手来,他又心底一喜,至少也不是全无好处? “架!”马鞭在空中一挥,骏马被吓得撒脚狂奔起来。 “哎哎哎!”许香薷坐在马上,剧烈的颠簸让她差点没拉稳马鞍。两人的包裹在她右臂上下晃动得厉害,她赶紧抱进坐在她前面的荆芥,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抖,“怕的话就闭上眼睛。” 要死要死,她其实也不会骑马啊! 书上说只要保证不被甩下来就算是成功了,许香薷仗着自己有点武功底子,愣是把自己定在骏马上,左右甩不下去。 而那马却奇怪地兀自兴奋,甚至不等许香薷再次凌空挥鞭,蹄子甩地更加欢腾。 眼看这就是要上天的架势,吓得许香薷手忙脚乱去控制这匹正在尽情放飞自我的马。 “哒哒哒” “哒哒哒” 规律的马蹄声在大道上响动着,载着二人往首城疾驰。 背后是女子带着莫名馨香的躯体,耳边听见她加速的心跳声,眼前的风景飞快掠过。 “荆芥,怕的话就闭上眼。”担心荆芥被甩出去,许香薷还要腾出一只手来护住他。 荆芥闭上眼睛,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来:“嗯。” 这样,真好。 第10章 十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因为马比店家说的跑的还要快,原本要花上一个半时辰的路,生生被压成了一个时辰。到首城的时候,才刚过了下午茶时间。 离正魔大战还有整整一天,她有充分的时间来考虑对策。 荆芥心智再早熟,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一整天在马上颠簸,他已经累得眼皮打架,没到首城就睡着了。 没有国家之分的好处就是,对于人口的管控并没有那么严格,首城作为整个大陆的权利中心,对于出入首城的人口也没多做过滤。 许香薷当初这样设定是参照了网游,在网游世界里,最厉害的永远是那些安全区里的npc。 在大陆里的一流高手,在首城可能也只是个普通看城门的,要想在首城闹事,不来一群超级玩家肯定是闹不起来的。也就是首城这样的自信,导致了后面被一大批超级玩家攻陷――魔教大军进城。 首城很大,比起之前的小镇来说,它就像是一头大象,而小镇就是蚂蚁。 蚂蚁镇上的物资匮乏,相对物价也低;大象城里应有尽有,物价也是高出天际。 在小镇客栈一钱银子的上房,到了首城随便找一家都要十两,其中差距可不是百倍能说得清的。 到了首城已经快接近日落,摆摊的早就各自归家,开着的店铺也就剩下夜夜笙歌的秦楼楚馆,就是酒肆客栈,连药铺医坊都关了。 身上只带了二十两银子和一堆药材秘籍的许香薷懵逼了,她满心以为够普通人家生活十年的二十两银子,在首城只能住上普通房两夜而已。 住或者不住这个问题,许香薷只犹豫了几秒。她的马在城门口就被收走到畜牧坊去了,只有需要出城的时候能够凭信物去取。 荆芥睡得很沉,许香薷身怀武功,背着他倒还算轻松。一路穿过几个街道,许香薷终于找到一家门口挂着一盏浅蓝色灯笼的小客栈。 客栈的掌柜正在与人下棋,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头也未抬:“客满了,客官去别家吧。” “城东三里店也客满了,掌柜可否多匀出一两间来?”许香薷将背上的荆芥往上提了提,这才不紧不慢地说。 那掌柜的是个年轻男子,身着蓝衣,瞥了许香薷一眼,执棋的手缓缓按向棋盘:“地字号添香房reads();。” 不知从哪儿冒出个小厮模样的人,格外客气地走到许香薷面前,微微颔首:“客官请随我来。”那小厮走路不带风,眼中含光,身形挺拔,是个厉害的练家子。 这小客栈看上去规模不大,只有两层楼,底下三间房,楼上五间房,许香薷的添香房在二楼左边第二间。 跟许香薷名字重了一个,这房间顿时让她觉得亲切了些,想着今晚总算是有个好住处了,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小厮将许香薷带到门口,笑道:“更深露重,客官无事就别出门乱走了,小店内有恶犬,恐误伤客官。若是有事,房中有铃,摇之即可。” 许香薷道过谢,这才进屋关门,把荆芥放到床上。 一摸额头,全是冷汗,她真是被吓得不轻。 这家客栈不是普通客栈,它是杀手组织玄阴阁的分舵,这里的掌柜是玄阴阁的少主,性情诡谲,武功莫测。这客栈叫无名客栈,只有在他们这里有过合作的人才知道暗语,许香薷创造了它,这些事情自然也是她的设定之一。 不过玄阴阁的每家分舵暗语都有不同,唯有首城这家因为男女主来过,所以她自然也知道了。 无名客栈不杀无名之人,说出暗语可以在此借住一日。这些来借住的人身份五花八门,有逃命的,有刺杀少主,也有来当卧底的,总之不怀好意的统统死翘翘。 单纯因为太穷而来蹭免费床位的许香薷,还是有点心虚的。占小便宜占到了自己的小说里,她怕也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赶了一天的路,许香薷身上也沾了不少灰尘,她原想叫小二打点热水来清洗一下,实在是不敢使唤这里的人。随随便便一个小厮,看上去武功也是不弱的,毕竟人家又不是真的盈利客栈。 忍者浑身不适,许香薷坐在桌前喝了两杯茶,突然有些郁卒自己不是穿越到了那本玄幻小说里,至少她还能用个法术给洗个澡什么的。 许香薷第三杯茶刚端到嘴边,荆芥就醒了,他撑起身,手下柔软的触感让他一愣。这客栈的居住条件十分舒适,屋子里放了冰石,床上铺了软软的床单,还是上好的缎料。 保证就算是单身狗来了,也愿意三天不下床。 “醒了?”许香薷听到动静,走过去顺手理了理荆芥睡乱的头发,“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荆芥本想说不饿,肚子却不合时宜地清响了几声,他脸微微发烫,转移话题:“这是哪儿?” “客栈里。”说着,许香薷拿起铃铛摇了两声,等小厮过来,要了些饭菜。 事关饿肚子的大事,很自然就战胜了使唤小厮的恐惧感。 荆芥见那小厮不苟言笑,心中有些惊奇,他从未见过这样严肃的小厮,以往见到的都是对客人们笑脸相迎,恨不能抱着他们的大腿。 只是他好奇归好奇,也没为了这么无聊的事情多嘴去问。 一整天没吃东西,两人都饿的有点狠。荆芥以前是小乞丐,也没人教他饭桌礼仪什么的,平日里吃起饭来都毫无形象可言。 说起来后来的大魔王在这方面可是做到了极致,吃饭优雅,连杀个人都能迷倒一众读者,除了心黑之外,他其实算是个很完美的人。 许香薷现在要做的事情不仅仅是要树立一个三观正的少年,还要培养一个知书达理的文化人reads();。好在许香薷是个学霸,这点问题倒是不大。 先前因为想给他养身体,倒是没有教他这些免得影响进食心情。 清咳了一下,许香薷道:“荆芥,吃饭的时候不要bia叽嘴。” “哦。” “吃饭的时候不要乱翻菜盘子。” “哦。” 两人吃到一半,房顶突然“咔嚓”一声,一截碎瓦片就落在桌上,溅起灰尘来。 荆芥嘴里还嚼着饭,被吓得猛咳起来,他捂着胸口看许香薷:“香薷姐……” 话没说完,一口饭就喷在了许香薷脸上。 许香薷正想说话,房顶又是“咔嚓”一声,这次落下一个人来,直往桌上坠去。 荆芥来不及反应,他的视线还落在许香薷沾满饭的脸上,胸口也因为呛饭而隐隐作痛。 房顶露出一个大洞,能清晰地发现首城的夜色很美,夏夜的天空缀满的星星,还有一轮又大又圆又亮的月亮高高挂在空中。 落进房间的人在快要接近桌面的时候被不知名物体卷起,又从房顶被扔了出去。 许香薷甩开手里卷过人的蚊帐,回过头来看向荆芥,一字一句地说:“嚼、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荆芥赶紧低下头:“哦。” 想了想又抬起来:“要吃掉吗?” 许香薷拿出手帕把脸擦干净,面无表情地说:“继续吃。” 两人又把剩下的饭菜吃了,过了一会儿小厮进来看见吃得一干二净的碗碟,还在月光下发射着微弱的光芒。淡定的脸也不由得有些龟裂,他对许香薷说:“这间房破了,客官移步隔壁连云房吧。” 许香薷挑眉:“隔壁的‘客人’走了?” 小厮看不懂许香薷的神色,也不去探究,点头道:“今夜定能安眠,客官尽管放心。” 进了新房间后,许香薷也不管什么杀手组织了,要了热水痛痛快快洗了个澡,而荆芥早就被她交给小厮送进公共澡堂去了。 荆芥顶着一头湿发回来,许香薷给他擦干后,径直往床上睡去:“隔间有个小床,晚上不准踢被子。”放了冰石的房间很凉快,比起现代的空调房还要冷上几分。 “我……” “别说话,睡觉。” “哦。” 舟车劳顿,两人很快就睡得香甜。 连云房安静了下来,某间房内的人却迟迟未睡:“可看出了是何派武功?” 那人底下跪着个黑衣人,闻言更低下头:“属下无能。” “今日那二人可查出身份了?”那人又问。 黑衣人额角冒出冷汗:“二人今日才到首城,并未跟任何人接触……属下无能。” 丘瑜嘴角勾起唇角,他喉间发出沉闷的笑声:“有趣,有趣――自己领罚去吧。” 第11章 十一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第二天一早,许香薷就带着荆芥出了门,她发现只要一有把荆芥留下的意思,他整个人都会情绪消沉,做出一副被抛弃的小可怜状。于是后来也就干脆歇了心思,反正他们现在没有仇家,要保护一个小萝卜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天是七月十四,正魔大战是第二天的下午,鬼节当天会有来自各门各派的人,进行一年一度的天祈。 风云大陆面积辽阔,具体有多大,许香薷当初也没规定,只说是“门派三百余个,从南到北快马不停要一个多月”。其实按照正常算法,普通快马日行300里,月行9000里。较真起来,面积比起现代的华夏国,可是要大上不少。 那些海外的门派,虽然也算是武林中人,却因为地理因素,长久不会现于人中原,也就武林大会的时候会来一趟。毕竟一个来回就要花上几个月时间,要是紧赶慢赶,那就得耽搁半年。遇上门派不稳定的,等他们回去,还有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都难说。 那把引发正魔大战的钥匙一直都活在传说里,当然最后是被男主林寻艺给拿到了,现在它正孤独地躺在断天崖下的溶洞里,陪在某个武林前辈的尸骨旁。 事件起因是因为玄阴阁内出了个原本不是很重要的叛徒,他带走了玄阴阁一部分情报资源,在玄阴阁清理门户的时候,那叛徒为了活命,随口胡诌自己有把秘宝钥匙,说是可以开启一处宝境。 然后那叛徒就被路过的魔教给劫走了,又恰好遇上正义感爆棚的正派人士,两方开火,却误杀了叛徒。最后当然是没能找到所谓的秘宝,两边人都各自怀疑是对方拿走了钥匙。 谁都不愿背下这个无名黑锅,先是嘴上逼逼,后来就变成了动手撕逼,最后不知是谁出面将这事讲和,才算是暂时了结。 虽然当时这事被双方息事宁人了,可老江湖却都自有一些传承,对那秘宝也是有所耳闻的。有时候江湖就是这么奇怪,原本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因为历史的长度而变得合情合理。 魔教蠢蠢欲动,正派也心痒难耐,两边都在想着什么时候去把那秘宝夺过来。 许香薷估算着时间,现在魔教的人估计大半已经进了首城,潜伏在各门各派和普通百姓中reads();。 走到卖糖人的铺子前,许香薷问:“你要关公还是后羿?”糖人形象大多都是一些很有代表性的人物。 荆芥从没吃过糖人,在许香薷的询问下,他选了一支二郎神。 许香薷没买,她一边带着荆芥在街头逛,一边注意着周遭的店名。 “你在找什么?”荆芥捏着糖人也没吃,他注意到许香薷的神色后问道。 “福又来酒家。”许香薷顺口答道。 七月十四日唯一发生的事情,就是魔教教主惊槐杀了李一贵的独子李顺笙,从而导致一向冷静的李一贵崩溃,在十五日见到魔教中人后情绪崩溃,大战随机爆发。 魔教现在还不叫魔教,叫月神教,以供奉月□□义,在黑暗中行凶煞之事。魔教是后来荆芥当了教主之后改名的,按他的话说,既然本身就不是什么善类,何必占个神名,不如改成魔教好了。 现在的月神教还没荆芥上位时那么不加掩饰,惊槐明面上还是不把自己宣传成魔教首领的,不承认是异类,即便每年的鬼节也没邀请过月神教。 说起来许香薷就不知道惊槐掌管的魔教是什么样子的,反正当她描写到荆芥当教主之后,把谢如玉囚禁在月神教中,那里面可真是黑暗得不行。 按照他被荆芥杀死的年龄推断,他现在也不过二十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惊槐是魔教里唯剩三观稍微好点的,至少他当初把荆芥带在身边,是真心把他当成接班人教导的。 可惜那时候荆芥已经在武官那儿人格崩坏,认为天下再无善人,自然也是不会领情的。 更何况惊槐本身为魔教教主,就算是带了些善意,大多时候表现出来还是冷漠无情,也怪不得后面成为荆芥第一个斩杀的对象。 所以有时候做好人不要太低调,话不说清楚就容易白白送命。 惊槐个性外放,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的雄心正盛,所以这次的夺宝行动,他也是亲自来了。惊槐性格有些奇怪,他自有一套自己认为正确的行事准则,李顺笙就恰巧触犯了他的准则。 许香薷现在就是要去掐断这个引发正魔大战的导huo索。 任务第一步:拯救李顺笙。 许香薷有教荆芥识字的,饶是荆芥智商再破表,也不可能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学会多少,而且他大半时间还是在养伤。到现在也不过才认识几十个字,其中最熟悉的自然就是许香薷的名字。 福又来几个字荆芥还不认识,为了提高效率,许香薷写出福又来酒楼几个字,拿给荆芥看。 “店名一般都会用书法来写,会跟我现在写的有些出入,能辨认吗?”许香薷仔细地问着。 荆芥点点头:“可以的。”他最是熟悉不过那些酒楼的书法了,只不过以前不识字,也不认得什么书法。 但在风云大陆,大多数人也只认识几个字的,看东西全凭图腾。 两人找了半天,终于还是找到了。 福又来在西三街正街口,门前挂了两盏巨大的红灯笼,两个灯笼分别写了“福”和“来”字,牌匾上只有一个孤独变形的“又”。 看到这样的店面,许香薷也是很服气的。 楼下大厅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说明这家酒楼很招人喜欢reads();。二楼临街开了七八扇窗户,那些雅间里的贵人们兴致极好地欣赏着街头风景。 街上的人大多羡慕楼里吃喝玩乐的,楼中的人却把街上的人当成是独特的风景,算得上是各自羡慕着。 福又来是个大酒楼,一楼倒是没什么禁忌,要想去雅间,没点银子是不让上去的。 要想接触到惊槐,先得有身家。 只有二十两银子的许香薷自然是进不去雅间的,所以她揣着几根药材去了旁边的御药堂,御药堂是武林盟旗下的产业,其子店遍及风云大陆。 买的药材种类多,收的药材也是口味大。 不过那伙计接过许香薷的药材后,又给扔了回来:“不收。” “为什么不收?你不认识?”许香薷惊诧。 “认识啊,银九嘛。”伙计回的很快,“炼制回朔的主药。” “知道你还不收?”许香薷对药材的理论知识已经十分了得了,这银九可是不可多得的高级药材,虽然要灵谷里这玩意儿长得还真是蛮多的。 多到需要除草的时候随手就拔掉那种程度。 “这回朔是专解忘忧的,忘忧已经失传几十年了。”伙计很有礼貌地笑了笑,“姑娘觉得,这回朔还有何用处?” 说得好有道理,许香薷哽住了。 老头子收集的医书上可不会说忘忧已经失传很多年了,因为回朔的制作方法前一页,就是忘忧的配方。 忘忧会让人失去所有记忆,回朔就是让人想起所有记忆。为了卖出几株药材而赠送一个药方,许香薷觉得不划算,故而只能失望而去。 刚走几步,就听后头有人喊:“姑娘请留步,这几株银九我买了,你看一株五十两可好?” “掌柜的……”伙计不解,买了这药材不是白白浪费银子嘛。 “行啊。”有人买当然好了,免得她再回去拿别的药材。 昨晚玄阴阁出了小状况,小厮早晨特意告知为了赔礼,可以让他们多住上一天,许香薷就干脆把包裹都放那儿了,随手摆了个小阵法遮掩住。 现在的她就是一身轻松,就提了个小布袋装了些换银子的药材。 五诛银九换了两百五十两,许香薷立马就带着荆芥往福又来酒楼走,到了门口不等小厮招呼,许香薷就道:“可有雅间?” 说这话的时候,许香薷给那小二哥扔了二两银子,动作倒是潇洒得很,只是砸到了小二哥的鼻梁。 十五岁的许香薷看上去还是个年轻小姑娘,长得也是极好看的,不过在美人如云的首城,也算不上多让人移不开眼的容貌。但她通身散发一股清冷气质,平白多了几分高人风范。 荆芥也紧抿着唇,身体绷直,以前这种地方的小厮看见他都是直接赶的,还夹杂一些恶言恶语。所以他心头的滋味可谓是百般变化,脸上却是分毫不显。 两人容貌不俗,又气质卓然,小厮也是很有眼力的,被砸到也不生气,接了银子后径直把两人带到了二楼雅间。 二楼也是有个大厅的,厅里几张桌子上也坐了些散客,还有些表演节目的女子,或舞或弹或唱,好不精彩。 第12章 十二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第12章默认分章[12] 许香薷被安排在其中一个雅间,她随便点了几个菜,也没急着找惊槐reads();。惊槐虽然只有二十岁,可月神教的每任教主都有独门功法,修习一年抵得上别人三年,说起来惊槐自己也快有一甲子的功力了。 而且他们的功法都是能传给下一代的,所以大多数教主临死之前又会把功法传给新任教主,传的功法会有遗失,所以现在的惊槐到底有多厉害,许香薷是不清楚的。 荆芥四处望了望,接触到几个不善的眼神后,他皱眉收回目光:“我们要找谁?” “别到处看,小心被人挖了眼睛去。”在场这些人看似普通,但在首城里随便一个摆摊的都会两手,更别提这些雅间的人了。 习武之人最忌讳被人莫名打量,他们会认为这是“不服就来打一架”的讯号,那些喜欢聚焦目光的就另当别论。 许香薷在等,她没见过惊槐,更没见过被一句话炮灰的李顺笙,所以直接找人是行不通的。而且就算她现在内力很足,也绝对是跑不过惊槐的,那人可是实打实的超级高手,武林盟主都死在他手里。 要知道武林盟主可是公认的顶尖高手,除却那些不爱争名逐利的隐士,那可是天下第一的象征。 许香薷自认为熟知惊槐个性,自然不会直接找他的。 结果也没让许香薷失望,没过多久,楼下就吵吵嚷嚷了起来,很快雅间的楼梯就响起一串脚步声。 “李公子,这边请这边请……”小厮点头哈腰的身影出现,其后便是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再后面就是一串面无表情的护卫,看起来阵仗颇大。 时间地点和称呼都对得上,这李公子便是李顺笙无疑了。 只见李顺笙并未跟着小厮去最大的玄字雅间,而是在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护卫在他身后排排站,跟门神一样。 李顺笙这一来,原本还有些热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交谈的声音立马消失。唱歌的跑了调,弹琴的断了弦,跳舞的扭了脚,状况百出。 “怎么回事!还不赶紧下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小厮一见李顺笙皱眉,二话不说呵斥其那些女子,又转头讨好道,“李公子息怒,小的这就去给您重新安排。” 这小厮看样子在酒楼的身份也不低,但这低眉顺眼的姿态可真做的足足的。 在风云大陆,盟主之子就相当于太子,要是太子惹得不满意了,那他们这店估计也开不下去。毕竟盟主大人老来得子,可是对他宝贝得很。 “等等,你,过来。”李顺笙指了指那个跳舞的女子。 被点名的女子闻言面色惨白,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完了,我活不过今晚了。” 盟主之子李顺笙,自小就在武林中颇负盛名,当年他爹还没当武林盟主,经营着个小门派,全派上下都宠着他。后来李盟主不知从哪儿听说,他儿子会短命,小门派护不住,就毅然去挣了个盟主的位置,想着这样全天下的人都得护着他,总护得住了吧? 盟主大人的想法是正确的,只是忘了还有一个不受武林盟掌控的月神教。 外界传言这位盟主独子骄横跋扈,心狠手辣,好色淫邪,辣手摧花……但凡被他看上的人,无论男女,统统活不过当晚。 今年刚满十八好色淫邪的林顺笙见那女子生无可恋的表情,心头当即翻了个白眼,顿时没了兴致,只道:“你刚才那支《与凤舞》虽美,腰却柔而不顺……算了,你走吧。” 女子哪里听得见李顺笙前头的话,一听到“你走吧”就如获大释,狠狠松了口气reads();。 李顺笙又看向唱歌那女子,刚说了一个“你”字,那女子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剩下一个弹琴的,装晕已经行不通了,她干脆“噗通”跪地,磕头不停:“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任谁看都是一幅强逼良家少女的画面,那少女凄惨无助的样子实在惹人怜惜。 周围人士也都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皆是对李顺笙不满。 许香薷看得眉心一跳,关于李顺笙的评价是她刚才从大厅众人的闲谈中得知的,在她文中,也只写了一句“李一贵宠他无度,惹得武林中怨声四起,死后竟人人拍手称快”。书中世界却把这“拍手称快”的理由补充的很是形象了,一个恶毒的纨绔子弟,确实不让人喜欢。 此时的李顺笙一手撑额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从许香薷的角度看去,分明从他眼中看见了无奈,恐怕这个少年,并不如外界传闻的那样。 那女子仍在使劲儿磕头,声音响在众人耳中很是惊心,李顺笙曾叫停两次,那女子并未听进去。 此时许香薷却是想到了荆芥当时磕头的情景,荆芥自然也是想到了,他攥着拳头,努力让自己不再去回忆当时的心情。 这姑娘再磕下去估计就快断气了,许香薷见不得这个,但她没动,因为还有人比她更见不得。 “无耻小儿!”某个雅间传出一声怒喝,随之而出的还有一个茶杯盖,直往李顺笙招呼。 那杯盖带了内力,转瞬便逼至李顺笙面门,李顺笙不敢硬接,侧身躲开。杯盖从他颊边划过,带起的劲风割破了他白玉般的脸。 “大胆,竟敢伤我家公子?!”李顺笙还没来得及发话,他身后那十几个护卫就齐齐拔剑,高手气势全开,周围的桌子都跟着颤动起来。 有眼力的早就拔脚开溜了,现在留下来看热闹,到时候盟主大人怪罪下来可不是好玩的。 “姑娘,你没事吧?”飞出杯盖的雅间里闪出一人,将愣住的求饶女子扶了起来。 女子吓得花容失色,抬头已是满脸泪痕,妆容花得不像话。她见到扶起自己的人,忽然娇羞地□□一声,作势往那人身上倒去。 那人没料到女子忽然来这么一下,也被她哭花的脸吓了一跳,下意识松手跳开,那女子就硬生生摔在地上,额头磕在最右边的桌腿上。 “咚”的一声,比她磕在地上还响,然后她就如愿晕过去了。 “千叶,胡闹!”雅间又响起方才那声音,众人举目望去,只见雅间起先是伸出一对赤金蟒纹靴,而后便有过分纤细的手撩开布帘,最终露出一张绝色的容颜。 公子佳容,绝世无双。 是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其容貌以最精湛的文字也不足形容其一二,当场就有人倒吸了几口冷气。 饶是见惯了各路美女的高手们,也不由得惊艳。 李顺笙也看了过去,不由在心中暗叹了句妖孽。 荆芥却是看了一眼后,飞快地撇过头看许香薷,发现她也是看得呆住了,眼中不由划过一丝不喜,对那突然出现的男子也突然厌恶起来。 许香薷在见到那人的一瞬间,心里就喊了一句:“呔!惊槐你个奇葩哪里走!” 第13章 十三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来人凤眉星目,唇红齿白,一副无害翩翩美少年模样,正是惊槐reads();。 许香薷确实是没见过惊槐的,但她对笔下稍微有些戏份的角色都会进行描述,其中惊槐尤其刻画得精细,又因为注定是个炮灰,被粉丝们亲切地称为【史上最精致炮灰】。 所谓的刻画精细,说的是他这个人设,容貌上只寥寥几笔带过。 月神教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非容貌上乘者不能继承教主之位,所以那些想要让自己后人继承衣钵的教主们,都会去寻找绝色女子成亲生子。美人和美人的结合,生下来的自然也不会是大众脸。 惊槐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天生一副好容貌,却也因为再没遇见比自己更好看的人而对另一半失去期待,之后第一次见到荆芥就如获至宝,收入教中当成继承人精心培养。 荆芥也很好看,但两人的魅力却大大不同。惊槐是人畜无害圣洁的美,荆芥是嗜血残暴致命的美。 惊槐除了脸之外,最明显的标志就是他戴着一枚月白蛇形耳环,牢牢贴在耳壁上,此蛇形耳环是月神教教主信物,一代一形,从接任教主之日起就嵌入耳肉,长成身体的一部分。 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惊槐对美女和美人都没兴趣,但这并不妨碍他怜惜他们。惊槐有个特殊癖好,近乎变态地想要保护他看见的美好事物,比如美女,比如美玉。他的偏执无人能懂,也拦不住,毕竟这天下间能打败他的人在文中从来都没出现过。 打败他的只有他自己,荆芥十六岁那年被他收养,而后用月神教的教主标准来培养训练荆芥。就连荆芥把他列在仇人名单第一位,他尤不自知一样继续教导他。 荆芥二十二岁那年成功通过教主试炼,正式成为月神教少主,那天他就想去杀了惊槐。惊槐是何等卓绝的人物,他早就察觉了荆芥的意图,当荆芥用了十层内力一掌劈向惊槐的时候,惊槐嘴角溢出血来,却还是摇了摇头:“你太急了,内力掌控还欠些火候。” 荆芥笑了,他的笑容满是嗜血的魅惑,他舔了舔唇角:“对付你,足够。” 怎么会够,荆芥知道,就算再给他十年,他也打不过惊槐。所以他很卑鄙地用了毒,那是能让人慢慢瓦解功力的毒。 惊槐死后的第三日,荆芥才在他的后院发现一群被毒死的老鼠,地上放满了精致的瓷碗,原来那些毒药,他一滴也没喝。 竟然自己找死,真是愚蠢。 荆芥想。 惊槐甘心被他杀死一直是荆芥心中的刺,后来他一直追逐着女主谢如玉不得后才明白,那竟然是一种名为寂寞的东西在作怪。求而不得,哪怕拥有绝世武功,也是寂寞的。 惊槐一生无所求,找寻下一任教主成了他活着的唯一念头,所以他找到后选择了被杀死;荆芥一生只求谢如玉一人,却不忍真的断她手脚,囚她与自己相守,所以也选择了被杀死。 关于荆芥对自己最后的选择,是许香薷之后准备写的番外,其中包含了荆芥对惊槐的解读,可惜还没来得及写,她就进来了。 言归正传,且说眼下。 “将姑娘好生安置。”惊槐吩咐那垂手肃立的黑衣人,而后随意找了个地儿坐下,举手投足间皆像是画中人一般精致,他看向李顺笙,“是你唐突了美人?” 李顺笙有些莫名奇妙,他不就想纠正下那几个女子的错误么,怎么一个二个都像在看恶棍一样盯着自己?果然娘说的对,这外间的人就是不可理喻,还是少出门为妙。 这样想着,李顺笙却还是极有涵养地想解释下:“在下不过是……” “够了,本座不想听废话reads();。”惊槐打断他,“说吧,你想怎么死。” “我……”不想死。 “一盏茶,一柱香,还是……一个响指的时间?”惊槐说着,手微微抬起,食指和拇指曲起,做出要打响指的姿势。 李顺笙莫名觉得呼吸一紧,他自小就被自家老爹当成宝贝疙瘩,舍不得他吃苦受累,但他娘对他的教育一直都很严格,这也是他保持着良好教养的原因。 作为武林盟主的儿子,他的武力值从没机会暴露人前,不过他娘说,他现在也能算是一流高手了。 一流高手为什么会有种对方会把自己秒杀的错觉,娘一定是骗我的吧,现在一流高手已经这么不值钱的吗?李顺笙内心已经泪流满面,他丝毫不怀疑对面那个人会在一个响指后杀掉自己。 这种奇怪的预感,让李顺笙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惊槐手指正要并拢,蓄起的内力也瞄准了李顺笙的命脉,这样一个不尊重美人的渣滓,杀他还真是顺手得很呢。 “咦?”惊槐的响指最终还是没能打出来,他诧异地看向许香薷的雅间,“绝魂香?” 劲风扫过,雅间的门帘被高高掀起,许香薷伸向荷包的手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她有点尴尬,企图缓和下气氛:“啊,大家都在啊……” 惊槐的眼神分明毫无情绪,荆芥却从中读出了些什么,他上前一步挡住了惊槐看向许香薷的目光,犀利的眼神瞪视过去。 现在的荆芥从许香薷设定中最后的大魔王一样,从来不会掩饰自己对于他人的厌恶。 惊槐自然是感受到了那份厌恶,他指尖转为扣向桌面,似笑非笑:“有点意思。” 许香薷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她攥着的绝魂香已经划开,而它散发出的味道,只有修炼特殊功法的人才能闻到。月神教的教主,恰好修习的就是这个功法,当年荆芥就是用这个来对付惊槐,当然他用了别的方法祛除味道。 那是能够让顶尖高手慢慢失去功力的毒药,江湖中并不流通这个,毕竟一流高手虽多,顶尖高手却几乎没有,没想到惊槐居然认得,许香薷紧张了。 她早就知道会遇见惊槐,自然会备上绝魂香,她对于自己写过的东西都能深深记住,按照医术找到这种药的配置方法并不难。 “你想救他。”惊槐看着荆芥,那神情却又分明是看向了在他身后的许香薷。惊槐许是知道得不到回答,他毫不在意地吹了吹指尖,站起身来,“既然美人不想他死――你就留你活些日子吧。” 那叫千叶的黑衣人早抱了晕倒的女子走了,惊槐也一步步缓缓走出二楼。 迫人的压力骤然消失,李顺笙双腿一软差点滑倒在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然湿透,偏偏除了他,在场诸人好似都没有感受到那股威压。 李顺笙自然也知道这是有人救下了他,刚刚他吓得一动不敢动没看,现在也随着向那雅间看去。 只见门帘晃动间,里面只站着个绝色小少年,还紧盯着二楼入口的方向。 难不成是这个小少年救了自己?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半点武力的样子。 “他走了。”荆芥冷冷地说了句,转头却面色惊变,“香薷!” 许香薷不见了。 第14章 十四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上一秒许香薷还在暗暗后悔不小心暴露了自己,思索着要怎样才能带着小荆芥脱身,下一秒就觉得面前一阵气流波动,不过晃眼的功夫,已经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小树林里了。 许香薷被掳走了,而且是毫无防备和反抗力的那种掳。 看见眼前的白色背影,许香薷顿时就紧张起来了,她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按照常理推断,惊槐是个率性而为的教主,他要是想杀人估计没人能拦得住。他方才没有直接杀了许香薷,那说明她身上有什么是他感兴趣的。 要说惊槐感兴趣的东西……还真是没有。关爱美人大概是他唯一的特殊癖好了,许香薷想了想自己的脸,好吧,也算是美人。 “前辈……”思索半天,许香薷决定先套话,至少她在系统知识上还是有优势的。 “小丫头,你认识我。”不是疑问,而是确定。 小……好吧,她现在确实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但是,惊槐也才二十吧,装什么老成。 惊槐长了一张好看的过分的脸,出门总是遇上盯着他移不开眼的人,今天倒是遇见两个对他容貌没反应的。一个是那个胆大的小少年,另一个就是眼前的少女。 他行走江湖许多年,挑衅他的人坟头草已经几尺高了,唯独这两个人,他莫名不想动手。 能知道绝魂香克制他的,当今世上不超过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现在怕是已经归土了。 “你是囚奴什么人?”唯一的解释,怕也只能是那人告知了她。 “囚奴是谁?”这下连许香薷也迷茫了,她可不记得自己书中有这么一号人物,估计是哪个剧情之外的龙套吧。 许香薷的迷惑并不作假,惊槐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五指成爪,袭向许香薷。 这一爪来势汹汹,许香薷一直没放松戒备,见状立马往旁边一个旋身,那爪随行而至,势要抓住她。 许香薷匆忙间推出一掌,而后运力想要施展轻功逃离,哪知刚一运气,就胸口一疼,活生生摔倒在地。 她怎么忘了,惊槐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掠走她,又怎么可能让她安然逃离。 “你既然知道绝魂香,怎么会不识得滑骨散。”惊槐勾唇一笑,那笑简直要美瞎许香薷的眼,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拉起许香薷,“我可舍不得美人自己伤了自己。” 滑骨散,无色无味,沾之则半个时辰内不能动用真气,在这个人人习武的风云大陆,是第一大禁药。 当然,对月神教来说,禁止即是提倡。 惊槐的手很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人的手reads();。这跟他修炼的功法有关系,那功法虽然厉害,却要用身体去换,修炼的人会失去温度、味觉以及……好奇心。 修炼到最高境界,就是冷情冷心冷血,变成恐怖的存在。恐怕惊槐还没能练到最高境界,至少现在他还保留着对许香薷的好奇心。 而后来的大魔王荆芥,凭借其天才属性,自然是修炼到了最高层。照理说他不会动情,可他会爱上女主……完全是主角光环在作怪而已。 惊槐的手握住许香薷的手腕,手指轻易把她纤细的手腕环了个结结实实。他突然叹息一声:“真暖和。” 说着,惊槐微微弯腰,脑袋一歪,就要往许香薷的肩膀上靠。 “喂!我可不记得你是变态啊!”许香薷下意识往后一躲,狠狠瞪了惊槐一眼。 没有正常温度的人靠近,很容易让人觉得见到鬼了好吧! 惊槐低声笑了笑,松了手:“果然有趣,陪我去月神教玩玩?” 许香薷翻了个白眼:“不去。”魔教那种地方,去玩不就是去死的意思。 这就仿佛有人问你:“咱们去地狱玩玩去不去?”答应才是有毛病。 这是夏天的小树林,光线透过枝丫落在地上,首城的温度适宜,并不炎热。 许香薷却莫名觉得有点冷,感觉背后有股阴风嗖嗖地吹过来。 惊槐:“既然你知道我是谁,所以要么死,要么玩。” 许香薷的思想正在飞速运转,脑子里弹幕一样飘过“大丈夫宁死不屈!”“十八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姑奶奶我跟你拼了!”,接着又冒出一道数学题“假设惊槐的物理攻击是100,法术攻击是100,物抗和法抗也是一百,攻速10.0,两人相距2米,不考虑空气阻力和压强……许香薷生还or逃走的可能性有多大?”。 最后结果表示,在绝对武力面前,一切算计都是渣渣。 “怎么样,想好了么?” “我跟你走还能回来吗?” “大概吧。” “你还是要杀我。” “不一定。” “我真不认识你,求放过!” “哦。” “我上有老,下有小,我……” 惊槐一个眼神投过来。 “……我跟你走。”谁强谁有理,许香薷认栽了。 “等等!”斜里忽然冒出一声,却是李顺笙,正扶腰使劲喘气。 歇了口气,李顺笙才看向许香薷,颇有些急切地问:“姑娘可认识仇先生?” “啊?” “这是姑娘掉的。”李顺笙手中握着个玉佩,月牙型,色泽也算不上好,简单雕刻成一朵兰花的模样。 那是老头子有一次随手扔给她的,说是生辰礼物。老头子走后,整个要灵谷都成了他的遗产,不过许香薷还是把那玉佩时时戴在身上,毕竟那算是老头子唯一正式送给她的礼物了。 第15章 十五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李顺笙先前差点被惊槐吓尿,原本打算直接回家压压惊的,结果看见了许香薷落在地上的玉佩。 先不说那被许香薷捆得死紧的玉佩怎么会掉,反正李顺笙见到那玉佩之后就挪不动步了。拿到玉佩后,他二话不说就放出了追影蝶,循着玉佩上的味道找到了这个小树林。 也幸亏惊槐并没有走多远,这里还是在首城,只不过是靠近北山的一个大宅院里,后院直接建了片小树林,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山。 许香薷见到自己的玉佩,伸手夺了过来:“荆芥呢?” 李顺笙原本想躲的,结果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来得及阻拦就被眼前人抢走了玉佩。 他有点想哭,怎么现在随便来个人都能胜过他,出门前娘可不是这么说的。 “荆芥是?”关乎到玉佩主人,李顺笙尽管不愿意还是不能不搭理许香薷。 “跟我一起的小男孩呢,他现在在哪儿?” “他正在别院休息,你一会儿就可以去见他。”那小子死活不让他拿玉佩,毫无武功还敢用眼神威胁,李顺笙自然是一个手刀将其劈晕了。 许香薷正准备说话,冷不防后头又开始扑簌簌冒冷气。 自李顺笙进来开始,惊槐就被冷落在一边。 一声冷哼引来了两人注意,惊槐这才眼神微凌,投向李顺笙:“你认识囚奴?” “你也认识仇……”李顺笙欣喜回头,撞见惊槐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顿时一个腿软倒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卧槽这人怎么还在?! 惊槐一手将李顺笙捞起,正想询问他关于囚奴的事情,哪料身侧扬来灰尘,他偏头躲了过去reads();。 灰尘散去,小院里就只剩下他跟李顺笙两人。 “很好!”惊槐唇角勾起笑意,声音冷然彻骨。 许香薷用尽她所有的内力后,已然拔足狂奔了数十里地,直到发现身后没人追来时才拍了拍胸口,大呼好险。 老头子虽然死得有点早,但之前七年的针和药可不是白用的,许香薷虽然还算不得是百毒不侵的体质,好歹一般的药物是不能奈何她的。 滑骨散不算毒|药,所以许香薷一开始中了招,不过半刻也就完全消了,李顺笙来之时,药力散尽,她就开始活动筋骨准备逃走。 能从惊槐手中逃走的人,在许香薷有限的描述中,还真只有她一个,所以她心情可谓是酸甜都有。 她知道无敌的惊槐是什么样子的,但吃瘪的惊槐会怎样,还真不好说。 毕竟高手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禁区,谁知道惊槐的是什么呢? 等了半天也没见到有人追来,许香薷暗自吁出一口气,看来惊槐并没有非要抓她不可。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许香薷就打算先去找荆芥。 “糟了,李顺笙!” 正魔大战的导|火|索就是那小子,许香薷原本打算就是救下他,至少先掐灭大战诱因,结果救倒是救了,他自个儿又找上门去。 能从惊槐手中逃走一次,可不代表能逃走第二次。 也不知道惊槐有没有迁怒李顺笙,要是一个心意不顺把他咔擦了,她这时候也救不到。 “算了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想了半天,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至于李顺笙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现在她已经不是那个一笔能逆转乾坤的作者了,她在自己的书中,也成了规则下的一份子,也是万千凡人中的一个。 自然是会老、会伤、会死,在没有完全把握的情况下去救李顺笙都已然是圣母的冲动,现在肯定不能再傻一次了。 如果实在是不能阻止这次正魔大战,那么就让这场蝴蝶煽动的效应降到最低――不让荆芥长成大魔王就行。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荆芥。 *** 荆芥忽然睁开眼睛,手下意识揉着脑后,颈椎还一阵阵泛着钝痛。 猛然起身,他躺在床上,入目皆是精致的摆设,就连他身上盖着的被子都是他从未见过的料子,触感丝滑柔软。 记忆回到昏迷前,香薷莫名不见了身影,地上只余下她随身携带的玉佩。 那个调戏良家女的男子居然伸手来夺,无奈他人小力微根本无法护住玉佩,撕扯间他便忽觉后颈剧痛,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 可恶! 伸手捶向床沿,床纹丝不动,荆芥的手却立马红肿起来。 这手曾被她牵着,女子柔软的手掌能把它完全包裹住,这手瘦弱、窄小并且毫无威力。 太弱了,真的太弱了! 再也不想成为被保护的那一个,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香薷在自己面前消失,他甚至连她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reads();。 比起先前被她赶出去的绝望,现在的荆芥满心满眼全然都是自我厌弃。 不知道她在哪儿,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苦,会不会害怕? 如果她害怕…… 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好恨!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想要迫切地变强。 变得比谁都厉害,让这世上再也无人可以伤害她,再也无人可以抢走他手上的东西。 他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可之前她惊~变的神色还在脑海中游荡着。 她一定是想要做什么,如果他变强了,她就不用奔波劳累。她可以永远待在谷中,即便是每天看她写字做饭,也是好的。 荆芥的心思百转千回,想了无数种可能和结果,脸上由阴转沉,最后溢出几声冷笑。 “啊,你醒了?”婢女推开门,看见荆芥,走了过来,“可需用膳?” 没听见回答,婢女自顾说着:“公子有事出门去了,他嘱咐奴婢,若是公子醒了,可先去前厅用膳。在公子回来之前,你大可安心住下。” 荆芥看着婢女,她身上穿着一件烟灰色棉裙,梳着精致复杂的发髫。 一个婢女尚且如此奢华。 想到香薷平日里的衣着打扮,荆芥内心又给自己定下了一条目标。 还要很有钱,让香薷成为这世上最奢华的女子。 但是……她现在在哪儿呢?她能不能找到自己,会不会找自己? 她有危险吗? 那婢女估计是个话唠,眼见荆芥一言未发,她一个人也喋喋不休了半天,从洗漱到前街的零嘴,无一不说。 说到最后,婢女眨巴着眼见看荆芥:“这位小公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面对婢女有些期待的眼睛,荆芥皱着眉头,半晌后才不情不愿地答:“荆芥。” 这个香薷赠予的名字,他并不是很想与人分享。 *** 许香薷绕着城主府走了半天,发现里面至少有一百来个高手在把守,大概估量了下那些高手的气息。 她不确定是不是能够打得过,逃跑倒是肯定行的。 毕竟她的轻功貌似已经胜过目前的隐藏boss惊槐了。 不清楚荆芥是否在里面之前,她也不想贸然生事,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不求能拯救世界,但求不拖后腿。 要是正魔大战没因李顺笙的死而挑起,反而被她扰乱秩序而触发,那可就太不好玩了。 现在许香薷面前的,是一扇雕花垂门,翠绿的藤蔓缠绕在石料上。门内是个小花园,内里花团锦簇,姹紫嫣红煞是好看,不远处还有个凉亭,看起来清幽雅静reads();。 跟盟主府其他几道门内的清冷风格完全不一样。 像是哪家小姐的后花园。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盟主府三十三道门,唯有这一道无人值守,连隐卫都没两个。 或许可以从这里进去。 正当许香薷在考虑用哪种方式进去的时候,里面出来个身穿棉裙的女子,走路的姿势十分优雅。 再看她衣料质地和精致的发髫,许香薷猜测这怕是哪位小姐。 姑娘问她:“你找谁?” 许香薷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比了比自己的肩膀:“我找的人叫荆芥,他是一个矮矮瘦瘦的小男孩,大概这么高,额头有个浅浅的疤……” 荆芥额头的疤还没好的完全,现在还能当成是认他的标识。 “哦,你找荆芥小公子啊。”那姑娘微微侧身,“请随我来吧。” 走进垂门,穿过花丛,再过几个抄手游廊,姑娘指着对面的红房子说:“小公子在二楼第二间客房,姑娘过去便是。奴婢还有其他事要做,先行告退。” 奴婢…… 看着对方一身华丽的装扮,许香薷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鞋履,顿时有些想哭。 她可是拥有一整个谷的人啊,竟然混的还不如一个打工的。 她突然有些后悔当初把盟主府设定为世上第一富。 她仇富。 红房子全是由红砖砌成,在这个木楼横行的古代,红砖是相当奢侈的存在。 拿到现代来说,也算得上是艺术建筑了。 拾阶而上走到二楼,许香薷抬手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 荆芥一身锦衣,仍旧是瘦瘦小小跟个晾衣架一样,但这用金线缝了纹饰的衣裳穿在身上,到底是多了些贵气。 只是他眉头紧锁,像是有万千烦恼一样,原本是漫不经心地打开门,却在抬头的一瞬间如冰雪消融,百花盛开。 精致的小脸眉头舒展,眼里似乎含了万般欣喜。 荆芥上前一步,捧住许香薷的右手,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香薷……姐,你终于来了。” 没有丢下我。 许香薷伸出左手,揉了揉荆芥的头,他的头发并没长得很快,堪堪过耳后,新长出的头发很是柔软。 触感很棒,她忍不住多揉了揉。 头顶的温柔抚摸让荆芥浮躁的心渐渐沉寂下来,他仰着头,看着眼前的女子,想要把她的所有表情和气息都记在脑海里。 不,记在灵魂上。 想着想着,荆芥的笑容又不自觉扩大几分。 许香薷无奈地伸手捂住荆芥的嘴,无力地说:“跟你说过好几次了,牙没变白之前不要随便笑。” “……” 第16章 十六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李顺笙,字中二,外界人称风流恶少。 以上,是许香薷对李顺笙仅有的人物设定,在书中,这样几个字根本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在炮灰大军当中甚至连点灰尘都激不起来。 但在书中的世界,他们各自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真人。 也有喜怒哀乐,充满了各种丰富精彩的人生记忆和经历。 外界传闻好色狠毒的风流恶少,在盟主府内却是大家护在掌心生怕摔着碰着的小宝贝。 那个衣着打扮很是富贵的婢女,没过多久就带了三个跟她同样打扮的婢女走了进来。 四个婢女教养很好,并且丝毫没有对他们衣着寒酸的鄙夷,眼里满满都是高兴和莫名的……欣慰? “咱们公子第一次出远门就结交了两个新朋友,可真厉害!” “看起来都是跟公子一样善良的人呢。” “夫人知道的话,肯定会很开心的。”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开了,走在最后的红衣婢女捧着一套衣裳,朝许香薷微微颔首道:“小姐的衣裳破了,先换上这件吧。” 许香薷回头,果然发现后摆处破了个洞,看样子是先前逃跑的时候刮到了什么。 “你受伤了?” 荆芥连忙掀开许香薷的裙摆,洁白的小腿肉明晃晃落在几人眼里。 在许香薷设定的这个世界里,男女平等的观念倒是融入得很好,女子露肉和男子露肉都一样。所以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过许香薷的目的是想把大魔王教养成一个绅士的,所以很是严肃地拂开他的手,说:“荆芥,你要记得,在触碰女子的身体之前一定要经过对方的同意,不管是在任何情况下你都要记得这一点。还有,这样直勾勾盯着人家的某个部位看,也是很失礼的行为,知道吗?” 荆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顿了顿,才问:“可是香薷不是其他人不是吗?” “嗯,但你也应该保持你的礼节。”许香薷敲了敲荆芥的头,“还有不要叫我名字,要叫我香薷姐reads();。” 这次荆芥抿着唇,没有点头。 虽然这整个世界都在许香薷的设定之中,但还有很多的细节她并不清楚,所以她趁机跟四个婢女打听了下盟主府的情况。 和她最开始的猜测一样,因为鬼节的关系,整个首城都处于放空状态。 就连盟主府的三十三道门也全都敞开,在今晚就会全面接纳来自各门各派的人。 而许香薷现在待的地方,是唯一一个不由人把守的门。 它并不是一道普通的门,而是曾被称为阵祖的玉涯子亲自设计的,名为问心门。 心术不正之人根本看不见这扇门,贸然闯入就会被里面精巧的机关吞噬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里面的小院以前从未有过主人,是李一贵当了盟主之后,李顺笙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这一住就住到了他死。 当然,现在的他死没死还说不定。 从婢女的口中,许香薷得知了更多的内幕。 原来那个被称为风流恶少的李顺笙此前根本就没出过盟主府,外头传他好色又狠毒,被他看上的女子全都死不见尸。 不过是那些姑娘见到他后全都甘心留下,有的为奴为婢,有的为红颜为知己,也有的干脆跟他成了兄弟。 反正天下到处都是浪人,盟主府也不差养这些人的钱,也都全部接纳了。 谁知日子久了,外头就开始传他夜御数女并将其残忍杀害,慢慢攒出了个风流恶少的名声。 许香薷都替他感到冤。 “我之前在外头听见,咱们盟主府好像有什么秘宝是吧?” 几个婢女心思简单,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撒谎骗人的,许香薷干脆就跟她们套话。 其中一个叫绯色的婢女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是盟主给夫人专门打造的簪子而已,当时用了铁翎卫从苗海带过来的,不知外头怎么传着传着,就变成了什么宝藏的秘宝。” “那簪子现在还不知道被哪路高手给劫走了,夫人都唉声叹气几天了。”青色接了一句,神色颇为愤懑。 翠色端了几样小菜进屋子,恰好听见,也道:“可不是嘛,盟主这两天头都愁白了许多,那簪子可是百年难遇的好料做成的。” “简直是一群智障。” 设置了一群智障的许香薷顿感尴尬。 话题一时冷了下来。 月色帮忙把饭菜铺陈开来,招呼二人:“闲话待会儿再聊,你们快趁热吃吧,方才夫人遣了小柳过来,让我们带着两位过去呢。” 绯色在旁嘟囔了一句:“都是月神教那个圣仙害的。” 许香薷听到这里,当即眉心一跳。 月神教可真没有这一号人物。 这里,好像已经不是她所设定的那个世界了。 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摆在桌上很是诱人。 荆芥不由自主地把眼神从许香薷身上移到饭菜上,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reads();。 他顿时一囧,脸腾地红了起来,像烧着了一样。 “先吃饭吧。”被肚子叫扰乱了思绪,许香薷也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问心无愧可胜天。 吃饭的时候,许香薷又趁机给荆芥灌输知识:“吃饭的时候不要东张西望,腿放好,别在盘子里乱翻。” 荆芥夹着排骨的筷子定在半空,又慢慢落回盘子里,松了筷。 他只是想给香薷找肉最多的一块排骨。 低头默默扒饭,又听见对面传来许香薷毫不留情的声音:“不要一边吃一边漏饭。” 荆芥抬头看了许香薷一眼,颇有些哀怨,只是许香薷并没有看见。 噗!周围四个婢女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公子从哪儿找来的朋友,这个男孩子的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 两人吃饱喝足,又稍微歇息了一会儿,外头的天色就黑了下来。 离约定去见盟主夫人还有一个时辰,许香薷就提议去消食。 盟主府开始各处点灯,许香薷心血来潮,问荆芥:“想不想看灯海?” 荆芥还没来得及回答,许香薷就一把操起荆芥的腰,旋身飞至楼顶,寻了处视野开阔的地界坐下。 眼前是黑暗中的首城,等灯火从四面八方接连亮了起来,近处能看见红的黄的灯笼,越到远处,就只剩下一个不明显的小亮点。 一片一片,铺陈开来。 灯海泛滥。 “真美。”许香薷仰头躺下,又看见了漫天的繁星,夏日的天空总是能清晰看见星星。 星星和灯海,在黑暗中渐渐融合到一起,最后又全都落入许香薷的眼中。 她整个人被灯火的余光描摹出了轮廓,从发丝到鞋尖都莹莹发亮。 就像是从她的灵魂里燃起的光芒一样。 荆芥看得入了迷,喃喃道:“是呀,真的好美。” 心,忽然跳的有点快。 跟那年第一次闻见鸡腿的味道时相似的感觉。 渴望拥有,又害怕失去;想要触摸,又担心玷污了它。 荆芥捂着胸口,却始终舍不得移开眼。 “在那儿呢!别让他跑了!” 忽然,一群人举着刀剑从廊道涌了过来,在他们前面几丈处,有个灵活的身影正朝这边跑来。 咔擦!房顶两边都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小心!”荆芥猛地扑向许香薷,眼里只剩下满满的恐惧。 他不会再允许! 这样的事发生第二次! 第17章 十七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自从在玄阴阁的无名客栈里待了一夜又跟惊槐过了对手戏后,她已经充分了解到人在江湖,必须随时开着探测仪,呸,分一丝心神去关注周遭情况。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空中荡起一股清尘,几个黑衣人迅疾而来,他们个个眼神烁烁,手握精兵,一副要杀人嗜血的架势。 另有一人奔赴在前,其人膀大腰圆,脖间挂着三串硕大的金珠链,他正满面惊恐地向东而去。 一时间,追逐声、剑破虚空声、脚踏瓦砾声、碎片声、惊呼声乱作一团,间或夹杂着一个年幼小儿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声声相融,生生划破了这静谧的夜色。 ……咳,装逼完毕。 就在荆芥叫出声的前一刻,许香薷就感受到了周遭的动静。 看星星都能遇见江湖斗殴,不由得暗骂了一声晦气。 恰好荆芥扑了过来,许香薷一把捞起他就夹在腰间,使了轻功跃到隔壁的房顶上去。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周围已经没有可以完全落脚的地方了,房顶四周和院子里都站满了人,每个人的眼神多很不善。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走为妙。 刚准备动身,就觉得脚下一紧,低头看去,小腿已经被死死抱住。 正是那个膀大腰圆的中年人。 想抽,抽不动;想揍,太残忍。 中年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不忘死死扒拉着许香薷:“女……女侠,看你轻功这么……这么好,你……你带我一起……飞……飞吧!” 瞧瞧周围这阵势,现场最起码也得有七八十人,许香薷是有多托大才会救这个人? 所以她果断拒绝:“放手,我不……”话没说完,就听一阵兵器相接的声音,斜对面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手持双捶狠狠一碰,大喝一声:“小丫头别多管闲事,速速离去reads();!” 大汉表情凶恶得很夸张,脸上就差写着“我是反派龙套快来炮灰我吧”这几个字了。 许香薷翻了个白眼:“我没……” “你还挑衅爷?!”大汉再次截断她的话,嘴里哇呀呀大叫着就冲了过来,左右手齐齐轮锤,向许香薷砸来。 “力度50,速度0.3,斜度30……”许香薷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对面大汉的数据,然后再在脑海中搜索出适宜的招式以及技巧。 众人只看见那小姑娘之前看站在大汉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就去了他身后,然后看上去十分轻巧地夺走了他手中的双捶,随手让院子里那么一扔。 吓得底下的人赶紧躲开,露出个圆形区域,里头孤零零躺着的双捶,都已经变成了两半。 “啊啊啊啊!那是我媳妇儿亲手给我打的鸳鸯锤!你赔!” 大汉愣神几息后,就直接坐在房顶上,揉着眼睛就那么哭了起来,还不住嚷着:“媳妇儿啊,我对不起你啊,我真没用啊……” “……” 许香薷已经能确定这不是她当初设定的世界了,她从来不会设定这样反差萌的人物。 大汉败下阵后,又陆续来了几个代表性人物,跟许香薷进行了友好的切磋,最后无一不是被秒杀的下场。 当把这一切都当成是一场竞技游戏后,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 每次那些人要出招之前,许香薷都已经能在脑海中计算出可能的结局以及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操作完美,预判完美,再加上等级压制,想不赢都难。 感谢曾经无聊玩过的那个网游。 “太强了!完全打不过怎么办啊!”这是众人的心声。 “太弱了,连惊槐的万分之一都没到。”这是许香薷的心声。 “呜呜呜……媳妇儿啊……我们的鸳鸯锤啊……”这是哭了一个时辰还没停的大汉。 朋友,请放过鸳鸯那么好听的名字可以吗? 许香薷早在开打之前就把荆芥放到了一边,也注意着别误伤了他。 莫名其妙打了几架,许香薷心头还有些舒爽,她向荆芥走去的途中,还是没忍住踢了大汉一脚:“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至于么!” 大汉瞅了她一眼,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哇哇哇……媳妇儿啊!!!” 见许香薷还盯着他,背过身去,倒是哭的越起劲了。 “女侠女侠,多谢女侠救命之恩!女侠之恩无以为报……”从打架开始就凑在荆芥身边的中年人这时候一脸狗腿地走了过来,眼里没了恐惧后,倒是露出了满满的精光。 看得许香薷头皮发麻:“要是以身相许那就不必了。” 荆芥虽不懂男女之事,但他好歹知道以身相许是什么意思,闻言,狠狠瞪着那中年人。 “不不不,女侠误会了,我是想送女侠一件宝贝reads();。”那中年人在胸口掏了半天,掏出个红艳艳的东西来,“这是在下先前偶然所得,据说是个价值连城的藏宝图,女侠若是不嫌弃,就赠予女侠了。” 藏宝图三个字点亮了许香薷脑海中的灯,她接过来一看,脸就黑了:那分明是块女子的肚兜。 荆芥也看清了肚兜的模样,好奇问道:“香薷,你没有这种颜色的。” 饶是迟钝如许香薷也不由红了脸,斥道:“荆芥,女子的私人物品不要随意谈论!” 荆芥垂下眼眸,又在心里默默加了一条认知。 许香薷把肚兜扔回去,皱眉:“我不图你的报答,我们就此别过,告辞!” “咔咔”四周又开始响起兵器的摩擦声。 中年人吓得脖子一缩:“女侠你可不能走啊,要走也要带我一起走啊!” 许香薷不为所动:“我们不熟。”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这里有张一万两的银票,你去汇丰银局任意一家门店就能领到银钱。”中年人做出肉痛的表情,从裤腰带缝隙的缝隙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 有钱的是大爷。许香薷默默念着这句话,手就不由自主地把黄纸拿了过来。 纸虽皱,质量却是不错的,上头的字迹都很清晰,还有武林盟亲鉴的印戳。 跟现在过了质检的注册品牌一样。 “这东西也送给女侠吧,说实话我拿着这东西跑来跑去的也不好。”中年人又拿出那个红肚兜,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荆芥的袖口里,“这是藏宝图的事儿,我就告诉你一个人了。” 许香薷嘴角抽抽:你当在场这几十个人是瞎还是聋? 一万两再加一个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红肚兜,买下许香薷带中年人突出重围。 反正这些人的身手她已经见识过了,还真是不足为虑的。 就在三人准备走的时候,周围人稀稀拉拉开始有人抽泣起来。 “我们已经三年没开过张了。” “只要做完这一单,就能给我家孩子买零嘴,她想要东坊的糖人很久了。” “老大,我们是不是不适合做这一行啊。” “生活真的好艰难啊……” “感觉快活不下去了……” 然后哀怨的声音响彻周遭,哭声此起彼伏,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死了人呢。 “我说你们至于么?”许香薷人生观蠢蠢欲动,趁机灌输许氏理论,“杀人是要偿命的,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叔,就不觉得心里愧疚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好么?” “你懂什么,你们这些高手,从来不能体味我们渣渣的艰辛。”有人反驳她,“而且,谁说我们要杀他了,我们只是接了天下追魂镖而已。” 许香薷石化了:“天下追魂镖?” 那是许香薷独创的武侠体系之一,此镖令可在武林盟的任一分部发布,最低悬赏金额万两,接镖人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把目标人物带到悬赏者面前,并且期间要保证被追魂绑的人的安全。 不管是用坑蒙拐骗还是强取豪夺,只要那人毫发无损在悬赏者面前了,就算是完美成镖reads();。 如果那人受伤了,赏金要扣一部分,要是死了,就一分也拿不到,还要面临违约金惩罚。 许香薷当初写《寻妻如玉》的时候,根本就没去写过金钱的概念,主要是男女主的人设都不是缺钱的主。 但她还是很明确地说过,天下追魂镖一般人轻易不会动用。 因为天下,还是穷人多的。 要是这些人是接了镖来抓人,那中年人肯定没啥事了。 她这一阻拦,等于是断了人家的财路,那金额肯定也不止一万两的。 你见过谁家拍卖会是以起拍价成交的,有钱人总是会任性点的。 面对四周绿油油的眼睛,许香薷摸了摸鼻子。 这就尴尬了。 “女侠你可不能让他们带我走啊,那个母老虎会杀了我的!”中年人见许香薷动摇,立马喊道。 “谢右安,有本事别躲在小姑娘后头,算什么男人!”说服帮手不成,有些人就把目标放在了攻击中年人身上。 “等等,他们刚刚叫你什么?”许香薷猛地回头,瞪着中年人。 谢右安又忍不住缩脖子:“谢……谢右安,女侠,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吗?问题可大了去了! 一手提起荆芥,一手提着谢右安的脖子,许香薷从房顶上飞跃几步,对谢右安说:“收人钱财,我答应带你走出包围。” 然后脱离包围圈后,随手把谢右安扔到另外一个院子里,转头对那些蒙圈的人说:“人在这里,自己去抓。” 看着磨刀霍霍走向他的众人,谢右安蒙了:“哎,女侠,别走啊,我再给你一万两,不,十万……女侠!!” 等那些人远离他们的院子后,许香薷就带着荆芥回到房间,两人一个坐在软塌上,一个端端正正坐在地上。 “知道我为什么要丢下他吗?”许香薷问。 荆芥摇头。 “你觉得我出尔反尔对吗?”许香薷又问。 荆芥摇头,又转而点头:“只要是香薷做的事,都是对的。” “傻!”许香薷轻轻敲了敲荆芥的头,“说了几次了,要叫我香薷姐。” 荆芥问:“那你为什么要丢下他呢?” 不知已经被岔开话题的许香薷接着说:“荆芥,我要再教你一件事,要做一个良好的绅士,有一件事是一定不能做的。那就是——情感上的背叛。” 《寻妻如玉》是古代武侠背景没错,但这里男女平等,崇尚一夫一妻。 当然,没有不存在犯罪的世界,所以这里有男人三妻四妾,也有女人豢养一堆男宠。 谢右安,是女主谢如玉的父亲,他是风云大陆数得上名号的商人,家财万贯,富可敌派。 但他同时也很花心滥情,养了一堆小三小四,被原配追着打reads();。 在书里面,他一直是一个背景板一样的人物,统共也只提及了两次,一次是被大魔王荆芥灭了谢如玉全家的时候,另外一次,就是后文提及正魔大战的时候。 他是个参与了转折性剧情的人物,正魔大战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而燃起来的。 原文中他是被原配发了十万黄金的天下追魂镖,他本身武功奇差,就轻功还算好点。在原配几十年如一日的追伐中,他还点亮了易容技能。 原文中他为了躲避某个门派倾巢出动的追捕,调动了首城所有能调动的金钱资源,挑起了正魔两道的混乱,然后他再在混乱中逃之夭夭。 殊不知就是他这一时的有钱任性,造成了一大票人的无辜惨死,以及后来长达十年都没能恢复的武林气血。 现在被许香薷碰上了,又正是她讨厌的角色,那肯定麻溜地让人打包带走,能有多远就送多远。 荆芥问她:“什么是背叛?” “背叛就是,背弃你许下的承诺,伤害你所爱之人。”许香薷看着荆芥,认眞地说,“可能我现在说你并不能明白,但我希望你可以记住。当你以后遇见让你觉得心动的女子,她让你觉得欢喜,你也应该让她觉得欢喜,千万不要做强迫她的事情,也不要通过伤害她或者伤害她身边的人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你的感情,知道吗?” 女主啊女主,看我为了你和男主的幸福未来,简直都快成老妈子了。 荆芥点头:“我知道了,我永远不会伤害她的。” 因为我好像,已经遇见了。 房间里布置了两张床,两人各自去沐浴后,把荆芥安顿好,许香薷也躺在了床上。 烛火被吹灭,屋子里顿时黑了下来。 “香薷,我是不是很没用,总是要你保护我。” 黑暗中,荆芥的声音显得很空洞。 “没有,你已经很棒了。你现在还是孩子,最主要的就是每天怎样让自己玩得开心就够了。”毕竟我十岁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 “我不想玩。” 许香薷抬头掩下一个呵欠:“唔,很晚了快睡吧,明天就是你的生辰,要好好过呢。” “你会给我过生辰吗?”好像从来没有人给他过过。 “嗯。”困意上头,许香薷的声音都朦胧起来,“你有什么心愿,可以提出来。” “什么都可以吗?” “嗯。” “我想想。” “……”呼吸慢慢均匀的许香薷。 “生辰的所有心愿都会实现吗?” “……”完全陷入睡眠的许香薷。 “我想变得很厉害。”荆芥用被子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发亮。 “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厉害。” “我还想要。” “和香薷永远不分开。” 第18章 十八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夜里开始,盟主府就已经陆陆续续住进了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所以常常能听见切磋的声音。 睡到半夜,被一颗霹雳弹的响动吓醒也是稀松平常,好在盟主府对这方面早就有着几百年的应对经验了。 府内的所有建筑,从墙壁到房顶,甚至是房间内的桌椅板凳都是经过特殊材料做成的,侠士切磋基本不会损坏到它们。 但是刻意破坏的情况也是存在的,比如许香薷之前扔在地上的那双锤,现在院子里还留有两个大坑。 不过她现在住的是李顺笙的待客院子,爱子如命的盟主也只是差人过来看了看,并没有提到要赔偿什么的。 在乒乒乓乓的打斗声里,许香薷却还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原以为她还有机会跟这个盟主大人聊几句的,结果人家人贵事多,根本没空见她。 在婢女月色的带领下,两人走出了盟主府,穿过问心门后,原本还安静的空间突然涌入了嘈杂。 在他们面前的街道上已经是人山人海,大半的人都带着各种鬼脸面具。 有带着萝莉鬼脸拿着巨盾的大汉,也有戴着刀疤鬼脸底下却穿着襦裙的reads();。 街头两边各种小贩都在摆摊,有卖武器的,有卖字画的,还有卖零嘴小吃的,人生百态在这街上显现得淋漓尽致。 为了呼应鬼节的气氛,所有的灯笼都变成了白色和绿色的,白惨惨绿油油的光下,一张张鬼脸穿梭着,说是百鬼夜行一点也不过。 摩肩擦踵,人声鼎沸。 许香薷牵着荆芥的手,慢慢向人群中间走去。 这样的鬼节,许香薷在书中描述过两三次,只是这一次,她亲自参与其中,才深切感受到这节日的气氛。 体味着自己亲手创造的一切,她的心头自然是兴奋的。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鬼节的盛况,对于荆芥来说,却是有记忆以来的很多次了。 他对这个节日唯一的印象就是,在这一天,风云大陆会大赦天下。 囚犯会被放出过节,老弱病残会被特殊照料,就连流落在街头乡间的乞丐们,都能被送上好大一份吃食。 一直吃到馊都吃不完。 只是这样的天气,第三天就馊得发臭了。 见荆芥发愣,许香薷低头问他:“怕吗?” 荆芥摇头:“不怕。” “那就走吧。” 首城很大,风云大陆大半商家的总店都是开在这里的,只要你想要的东西,在这里基本都能买到。 不过有的东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比如福寿糕。 福寿糕是许香薷完全按照现代生日蛋糕的最佳味道来设定的,在原文中谢如玉曾经用这东西成功收复了林寻艺的家人。 在现代,蛋糕几乎成了过生日的代名词和食物标配,当然也有长寿面这样的。 长寿面好找,谁还没吃过几家好吃的面呢? 但福寿糕难得,因为它的出产途径只有一条。 许香薷再次来到了无名客栈的门口,还是昨日的小厮上前来,这次倒没对什么暗号。 她还有东西放在这里没拿走。 “姑娘的房间我们并没派人进去收拾过,你可以去点点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 小厮在前头引路,许香薷回到房间拿了东西,然后下楼,径直往丘瑜那儿走去。 “可介意我在这儿坐一会儿?” 丘瑜仍是在下棋,手中的黑子迟迟没有落下,他连个眼神都没给许香薷。 荆芥皱眉,他不喜欢看见香薷被人无视的情景。 “丘少主,我需要一份福寿糕,价钱好商量。”许香薷丝毫不介意地拉着荆芥在他面前坐下,做出耐心等他下完的样子。 她根本不担心他会不答应,对这个龙套人物只有一个设定:爱棋成痴。 虽然这个龙套只出现过一次,就是给女主福寿糕那次,但为了把他写得更生动一些,许香薷是真的去研究过围棋的reads();。 但她棋艺方面算不上精通,也就大概能打赢初级电脑的那种水平,不过她可没拿自己的中级电脑水平去写棋局。 只不过是买了几本精巧残局的书,然后选了个最难的放在里面。 如果她没算错的话,按照十年后女主来取福寿糕的设定,现在的丘瑜还困在那副残局里。 被一副残局困了十多年,这龙套其实也是苦逼的。 偷偷在心里摸了一把鳄鱼的眼泪,又等了半个时辰,许香薷把谢如玉的台词搬了出来:“若是小女子破了这棋局,丘少主可否答应小女子的条件?” 丘瑜这才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懂棋?” 许香薷神秘一笑:“家师教导有方,略懂。” 说着,许香薷也不管丘瑜什么反应,从旗盒里拿出一枚黑子,轻轻巧巧地放在右下一处。 粗粗看来,棋局并无甚变化,黑子还是呈现出一片败势。 这残局丘瑜看了三年,每一个黑子可以落下的格子他都试过了,这个位置他自然也是下过的。 只见许香薷又拿起一颗白子,递向丘瑜:“丘少主可要试试?” 丘瑜挑眉,接过白子,顺手往棋盘上一放,黑子瞬间又被吞掉大半。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许香薷,似乎想要看她如何变化。 素手入盒,小拇指微微翘起,黑子在左中处落下。 风云变幻,局势瞬息而变,方才还意气风发的白子,却在这颗黑子的制约下被卡得死死的,半分进不得,退不能。只能坐等蚕食。 丘瑜立马站起身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他又缓缓落座,不动声色地问:“不知姑娘师承何派?” 许香薷想也不想就道:“无名小派,不足挂齿。”她哪来什么师傅啊。 属下们都没能查出俩人的底细,丘瑜本就想探知,于是接着道:“姑娘有所不知,在下一生别无所求,就极爱棋艺之道,若是姑娘能替在下引荐一二,见得那位高人,在下便此生无憾了。” 许香薷做出悲伤的表情:“家师……已经仙逝了。”这倒是真的,写出这残局的可是几千年前的人。 掩下情绪,丘瑜憾然长叹:“那真是太可惜了。” “那福寿糕……” “在下这就吩咐下去,替姑娘准备,不知姑娘几时来取?” 想着做一个蛋糕得花上一个小时左右,她就道:“无妨,我在这儿等等便是。” 半个多时辰后,小厮从后头捧出个精巧的木盒子来。 这盒子有夹层,夹层内放置了冰块,内层铺了油纸,精美的蛋糕就放在里头。 蛋糕被做成了仙童的模样,四周点缀着假山花草等装饰,造型配色都很棒,荆芥也看得呆了。 许香薷要付钱的举动被丘瑜拒绝了,他只道是破局的报酬,还邀她下次得闲切磋一番。 “如此,那就不打扰。”带着荆芥赶紧开溜,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其实棋艺一般,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呢reads();。 唔,下次要是见面了,再给他背一套残局出来好了。 首城的街头还是热闹着的,不过许香薷可没想再多待,一来她不是很喜欢在喧闹的场合待太久,二来等盟主府的人发现李顺笙失踪了,指不定要怎么迁怒她,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最后许香薷带着荆芥去畜牧坊取了马,径直去了临近城乡结合部的小镇上,在镇上最高的建筑顶上,铺上布,再放上买的零嘴、烤肉、卤味,还有那个大蛋糕。 这里是没有生日蜡烛卖的,平时用的蜡烛太大也不卫生,于是他们就直接省略了点蜡烛吹蜡烛的部分,许香薷把荆芥的两只手团在一起,放在他下巴处。 “闭上眼睛,诚心许愿吧,这时候诚心许愿,说不定就实现了喔。”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荆芥再次确认。 虽然一直不信有神灵的存在,但他莫名就是想信任香薷。 因为香薷,是最讨厌撒谎的。 “嗯。”许香薷笑得两眼微微眯起,提醒道,“不过只能许一个,多了就不灵了。” 只能许一个啊。 [那么,就请让香薷永远这么开心。] 因为只有香薷开心了,他才会开心。 香薷曾经说过,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了。 以后,香薷负责开心。 而他,就负责天下无敌好了。 “许好了吗?” “嗯。” “那就开吃吧!” “你不问问我许的什么愿望吗?” “不能问喔,说出来就不灵了。” “哦。” “那么你许的什么愿呢?” “……”说,就不灵了;不说,就是欺瞒香薷。 说或者不说,这是个问题。 许香薷看着一脸纠结的荆芥,忽然笑开:“小荆芥啊,你可真不禁逗。” “香薷。”荆芥认真的叫了一声。 “啊?”许香薷停下笑。 “从明天开始,教我习武吧。” 许香薷想了想,原本的大魔王可是天下第一的,没道理现在要降低档次到手无缚鸡之力。 不过她对自己的武功都不是很清楚,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好,不过我不保证会教的很厉害哦。”昨晚她貌似又听见什么要变得很厉害的话。 估计现在的小荆芥还处在中二时期呢。 “好。”只要有人教,他不信自己不能做到。 “哎呀,都说了要叫我香薷姐!” “……” 第19章 十九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七年后,常玉山。 密林当中,两栋三层高的木楼簇立其间,楼面涂成浅黄和天蓝交织的色彩,楼前空地用青石打成院子,外面是篱笆,已经缠满了藤蔓。 一条潺潺溪水自楼前流过,上面离地两丈处架起一个小吊床,上头的人脸歪在一边,右手垂落在地,一头青丝披散在地,绯红的裙摆从吊床的缝隙处落下来。 头顶有大树的枝桠伸出,恰好遮住了阳光。“哗――”溪中突然跃起一条肥大的鱼,以吊床为栏,如鲤鱼跃龙门一般朝那儿甩去。 床上的人只皱眉翻了个身,并未醒来。 鱼飞到一半,在快接近吊床的时候整个鱼身以扭曲的姿势往旁边飞去,贴在树干上不动了。 斜里飞出一人来,白衣银靴,脚踏溪面,走到树干前把那鱼取下。 飞身往上,险险踩住吊床边缘,却没让吊床有丝毫的晃动。 俯身低头,及肩的头发扫在床上人的脸侧。“香薷。” 许香薷鼻头微动:“玄阴阁的福寿糕?” “嗯。”荆芥撩起许香薷的发丝,放在鼻尖闻了闻,才道,“生辰快乐。” 秋水剪瞳瞪了荆芥一眼,许香薷翻身落地,不悦道:“你出去半年,回来就是提醒我又老了一岁的吗?” 荆芥忙追上去,一手提着装福寿糕的木盒,一手拿着鱼,紧在许香薷身后,不紧不慢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听到声响,左边的木楼内走出个灰衣妇人,见到荆芥面露欣喜:“公子回来了?” “嗯。”荆芥把鱼递了过去,“麻烦香姑,晚饭加道糖醋鱼吧。” 香姑连声答应,接了鱼进屋忙活去了。“找到了吗?” 许香薷坐在桌前,顺手给荆芥倒了杯清茶。 “嗯。”原本许香薷以为这个世界跟《寻妻如玉》已经很不一样了,结果发现只有在她身边的人物和事件会发生改变而已,其他的一切都按照原文的进度在运行着。 只不过武林盟主仍旧还是李一贵而已。 当年李顺笙的确是被惊槐给带走了,李一贵得知后曾打了大批人马要去月神教抢人的,不知后来怎么不了了之了,据说李顺笙现在还在月神教待着。 初步判断,惊槐应当是把李顺笙当成是接班人了。 为了不影响大世界的剧情,许香薷本打算回到要灵谷去住的,回去后她就发现在有大批高手潜伏在要灵谷四处,似乎是在等什么人reads();。 她后来一年间陆续回去了几次,那些人居然还在那里。 没办法,他们就只能忍痛放弃那里,找了个风景秀丽的山头,建了个家。 香姑是山下常村的寡妇,当年怀着遗腹子不小心掉了,就被夫家休弃。准备跳水自杀的时候被许香薷救下,然后就跟她到了山上住着。 原文走的一直是和谐风,虽然江湖一直都少不了恩怨和纷争,但在武林盟的管制下从没出过什么大的灾难。 许香薷对武林盟的设置是很绝对化的,除了正魔大战那一次武林盟内出了个野心家之外,其他四大协助门派都秉承着一贯的相对公平。 最主要的是,这其实是一篇披着武侠皮的言情文,还是甜宠文,所以阴谋诡计相对就很少。 后期为了加深男女主的感情,才开始设置了一系列的波折,当然最大的波折肯定是荆芥的。 现在大魔王在许香薷的精心教导下,已经初显绅士风范,以后一系列的人间惨剧估计都不会再发生。 对此,许香薷感到十分欣慰。 按照她的时间线设定,现在的女主已经十三岁了,要偷偷出府历练了。 在这个世界里,一般孩子到了十五岁就会离家历练,增长见识的同时,也能训练自身的能力。 荆芥在学霸师傅许香薷的教导下,武功飞速增长,十五岁那年,许香薷发现她要是不用轻功的话,也打不过他了。 那时候她就提醒荆芥该出去历练了,不过荆芥不是装没听见就是说自己能力太弱还不足以闯荡社会。 一直拖到半年前,许香薷找到荆芥,让他务必下山找一个人。 找谁?当然是女主谢如玉了,按照原书的设定,一个月前,谢如玉会遇见一帮马匪,恰好被路过的男主给救了,俩人从英雄救美这个烂桥段开始初遇。 不过这时候的林寻艺还处于筋脉半封印状态,而且碍于不能杀生的人生原则,他也没打的赢马匪,俩人双双被捕。 被抓到马匪窝里因为讨要赎金的信在路上出了差错,俩人还吃了挺多的苦,最后还是谢如玉实在受不了委屈,交出了她的传家玉佩才换的平安离开。 林寻艺回去后很快又带了一群人上山,抢走了那玉佩给谢如玉。 但在谢如玉那里的第一印象还是有了瑕疵。 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亲妈作者,许香薷对于自己笔下的男女主可真是相当爱惜的,她想把这点瑕疵给抹灭,所以就派了荆芥去找到谢如玉。 让他先暗暗寻找林寻艺,看能不能帮他解除封印,如果不能的话再在需要的时候默默帮助谢如玉,最好是别抢了林寻艺的戏份。 养了荆芥这么多年,感情上肯定是对荆芥更深,所以即便到时候荆芥因为对谢如玉一见钟情,先跟谢妹子好上了,也不过是文换了男主,反正荆芥现在是个极好的孩子,谢如玉绝对不会亏。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难得肯下山历练一次,还是多待一段时间比较好。” 养娃过程中养成了随时念叨的习惯,现在荆芥回来了,许香薷又忍不住说教起来,“别人家的孩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厉害的都已经开山立派了reads();。” “香薷不想我吗?”荆芥手指绕着杯沿走了两圈,略显失落地道,“我很想香薷,所以就回来了。”嗯,开山立派什么的,香薷喜欢,什么时候去弄个好了。 说着,一双眼就看了过来,极委屈的样子。 许香薷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开始旁敲侧打地问话:“你见到那姑娘觉得怎么样?她性格好不好,漂亮不漂亮?” “性格挺好,没有香薷漂亮。”这几年来,香薷的脸越来越美,每一次看见,他都忍不住内心的悸动,只是这些,他从没敢说出口。 “那你现在回来了,她呢?”“跟林兄一起去找夜珠了。” 早就知道香薷足不出户就能知天下事,因为荆芥只简单交代了下他这一年的行程,并不细说。 这个阶段,就是林寻艺的爹被仇人所伤,必须寻找一颗夜珠作为药引,那玩意儿产自海里,被海岛几个门派常年霸占着,本来是林寻艺一个人去有惊无险拿到的,没想到谢如玉也会一起跟去。 看来两人会比她原本的设定更快地相爱了。 这真是极好的事呢。 许香薷陷入沉思的样子落在荆芥眼里,定是在想他刚才提及的林兄,想到此处,他心中很是烦闷。 脑袋枕在许香薷肩膀上,荆芥闷闷开口:“香薷是不是快忘了我了。” “说什么呢。” 敲上荆芥额头,许香薷摇头叹气。 大魔王好像有雏鸟情结,都这么大人了还是喜欢黏着她。 “头发又长出来了。”荆芥摇摇脑袋,朝许香薷脖子上拱。 “知道了。”许香薷起身去找剪刀和隔布,回来给荆芥戴好,青丝一缕缕落下,她道,“一回来就让我给你做事,劳烦寿星公可是要遭报应的。” 自从第一次剪发后,荆芥就死活不肯留长发了,许香薷每个月都会给他修理一次头发,日子久了,技艺自然是突飞猛进。 荆芥想象着许香薷现在的微恼表情,不由得笑起来:“只要是为了香薷,我什么都不怕的。” 这孩子的盲目崇拜已经到了重度,得赶紧给他再正正三观比较好。许香薷这样想着。 及肩的头发又变得齐耳,十七岁的荆芥已经完全长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这样一张妖孽的脸要是放到现代,绝对会俘获一大票的颜控。 干净利落的短发削弱了他容貌上的那丝阴柔,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阳光帅气,再加上许香薷一直刻意让他保持绅士作风。 现在荆芥从面相上来看,没人会把他跟大魔王和反派几个词联系在一起。 晚上香姑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里面还有荆芥特意点的糖醋鱼,几人说笑着吃完了饭,又把福寿糕给分着吃了。 现在三个人过生辰都会去玄阴阁买福寿糕,算是生辰的保留节目。 只是苦了玄阴阁的那群人,风云大陆上的玄阴阁分阁掌舵人都是一听到常玉山三个字就腿打哆嗦。江湖上谁都知道福寿糕是玄阴阁专属,能找到玄阴阁做事已是极难,要他们独门制作的福寿糕,那是有钱也没办法的。 偏偏许香薷他们完全不在意,每个分阁主都会有个人的要求和癖好,爱武的被荆芥虐,爱文的被许香薷虐reads();。 软硬不吃的就去找他们的错处来个举报总部,等到换个新阁主来再继续虐。 总之各种虐,导致现在只要是常玉山出品,即便是香姑去,他们也会乖乖送上最新研制的福寿糕。 分享完福寿糕后,香姑就去了左边的楼,荆芥跟着许香薷去了右边的楼。 原本当初就是按照一人一楼来建的,毕竟武侠世界最大的好处是没有地产纠纷,随便找处没有门派占领的山头就能建楼。 后来荆芥死活说自己怕鬼,硬是跟许香薷挤到了一栋楼里,要不是许香薷拼命给他灌输男女有别、绅士分度,荆芥真是能直接在许香薷的房间里再搬张床直接睡的。 现在两人是面对面的房间,一楼客厅开着灯1,两人坐在软椅上随意聊着天。 因为一直在坚持写小说的缘故,许香薷晚睡的毛病都没改,有时候太困早睡了,半夜还能醒过来写上一两章。 荆芥总会陪在她身边,许香薷最开始还会顺便教他认认字,荆芥两天学会拼音,三个月就认全了所有的字,半年就能看懂一般的书籍,两年已经能够写出有深度的文章。 不过许香薷不会诗词歌赋,不然荆芥说不定能彻底转型变成个文艺青年。 当高智商遇见超级大脑,有时候就是这么炫酷。 “我在历练的时候,见到过你的书。”荆芥想起那些人抢着去买香薷书的模样,也是跟着自豪,“你很受欢迎。” 许香薷已经出了三十多本书,赚来的钱已经让她在各大城市顺便开了介香坊,现在她可是比风云大陆上任何一个写话本的作者都出名了,因为她的文跨度大、想象力足,和市面上那些只会情情爱爱或者打打杀杀的妖艳水货完全不一样。 常玉山下的村民全都已经被他们雇佣,负责去各大城市送书和收银。 除了去拿福寿糕之外,两人倒是很少会下山,衣食住行都被香姑打理得井井有条。 “下个月就是武林盟主决选大会,你去试试吧。”许香薷越过荆芥挑起的话题,说出她的建议。 决选大会就跟现代的疫苗一样,在全名习武的大条件下,几乎人人都会去参与,当然也有不去的,全凭个人自愿。 决选大会会从村里开始选举,一对一比武,最后前三参加下一阶段的比赛。分别是村-县-镇-郡-城,每个城市的前三名再去武林盟参与决赛,第一名就是武林盟主。 每一个阶段的前三名都是有奖励的,这个会根据每个地方官的决定而有所不同。 就算不能得奖也能去涨涨见识,练练身骨,总之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荆芥问她:“香薷希望我去吗?” 许香薷知道他对自己是绝对遵从的,所以还是认真思考了下,才点头道:“我希望你去,不过你别逞强,此去就是练练身骨,别弄伤了自己。” 荆芥:“嗯。” 武林盟主决选大会开展的目的是什么?当然是选出武林盟主,香薷让自己去,那就是想要他拿个盟主回来吧。 虽然香薷嘴上说让他以健康为重。 不过,他怎么舍得让她失望呢? 第20章 二十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荆芥十七岁这年的冬天,第66届武林盟主决选大会正式拉开帷幕,这是一场全民参与的盛会,跟许香薷当年在现代遇见的奥运差不多。 男女老少走上街头,穿着最合身舒适的衣裳,磨刀霍霍向比赛场走去reads();。 大赛不分年龄,不分种族,不分性别,也不分正道邪道,只道是拳头才是硬道理。 这是荆芥真正意义地走出常玉山,走向社会的第一步,所以预赛第一天,许香薷就起了个大早,拿出一坛五年前的女儿红,给荆芥倒了一大碗。 许香薷:“前路凶险,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喊救命,别逞强。” 荆芥:“……” 许香薷叹了口气:“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你这还没出门呢,我这心里就直打鼓,慌厉害。” 努力忽略开口那句话,荆芥才道:“香薷若是不放心,同我一道便是,有你在旁护着,谁也伤不了我。” 荆芥目测已经一米七几了,许香薷伸手想摸摸他的头,才发现需要抬起头才做的到,于是垂下手,只道:“你已经长大了,不要总是依靠我。你现在的武力已经超过了我,不要怀疑自己的力量。” 荆芥牵起许香薷的手,放在他头顶,冬日的天气里,白气随着说话的声音一起飘荡出来。 荆芥的声音清灵而空寂:“你不总说我是长不大的孩子吗?” 他眼神澄澈,声音清透,愈发宽厚的手指握着她的,掌心温暖,指腹却是冰冷。他的眉梢自凝成一股少年风情,嘴角含着腻意的笑容。 分明没有任何不适当的表现,许香薷却莫名觉得古怪,甚至不敢跟荆芥对视。 不愧是原文的大魔王,就算是毫无异样的一张脸,居然也能让她感觉到侵略的气息。 这简直就像是作弊。 “好了好了,别跟我贫了,我不求你能打进大陆多少强,好歹别在首城之前就给败下阵来。”好歹是原文作者亲自教出来的娃,成绩肯定不能太难看才是。 许香薷这几年一边写书,一边教荆芥,一边还在让人收集风云大陆各大出世高手的名单,通过线人的汇报来估量他们的武力值。 她用自己的方式把武力值分成高中低三等,然后又像网游一样分成几个种类,虽然这是一个普通的武侠世界,不存在法术攻击这种设定。但也有一些用毒、暗器、阵法的高手,所有的武器和攻守利弊都总结在一起,编纂成了一本《英雄录》。 里面只讲了这大陆上分别有那些武功路数,以及具体的强弱指数,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谁是最强的。 这就跟玩网游,永远没有最强职业一样,强的永远是玩家,而不是职业。 当然为了世界的和平,现在这本早已经被荆芥背的滚瓜烂熟的《英雄录》,已经成为了时下最热销的书籍,走在江湖上,不拿一本《江湖录》,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闯江湖的。 而且根据各大高手的不听更新改进,许香薷的《英雄录》一直都在更新修缮,今年的《英雄录》还没拿去翻印。 只有荆芥一个人知道最新内容,算得上是他的一个作弊器吧。 教了荆芥七年,许香薷才发现大魔王远比她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她在现代学的所有知识,他都已经全部学会,而且因为他以前是乞丐的缘故,对这个世界也没有系统的了解,所以就像是一片白纸一样,对于不同世界的知识也能很好接纳。 许香薷本身就是个超级学霸,不过她最主要是因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在现代社会,要是看过的书都能进住,做过的题都忘不掉,想不做学霸都难reads();。 荆芥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他的理解力和想象力特别强,一个新的知识点,许香薷要靠背下来,荆芥却能自己去推导出它的合理性。 这就跟进了社会之后不会做中学的题,但是可以很快自己推导出公式理论,用刚推导出的公式算出题来。 这就是死记硬背,和灵活运用的区别。 比如山顶上现在还立着的风力发电机,荆芥用了一年时间,雇了几百个人日夜捣鼓,居然还真捣鼓出来了。 要是让许香薷去弄,她脑子里倒是一大堆物理公式,机械理论,可惜并不会用。 离开了华夏国,好像只会背书就不再是多大的优势了。 在这个武侠世界里,她好歹还能背一堆的武林秘籍,通过她长时间对各大门派武功路数的研究,她发现老头子当年留在谷中的那些武林秘籍,全都是高级秘籍,许多甚至已经多年不曾流传出世了。 不过许香薷不是很爱练武,她发现打不过能跑得过也是不错的,所以这些年就专注学轻功去了。 曾经有同学羡慕她过目不忘,还让她没事就看书,这样她还可能成为历史上书本知识记得最多的人。 她那时候回答的是:“我又不想做图书馆,看那么多不喜欢的书干嘛?” 她又不想做武林盟主天下第一,学那么多武干什么,被害妄想症吗? 荆芥因为并不是从小就习武的缘故,筋骨重塑性不太理想,许香薷就着重教了他一些偏重于技巧的武功,然后配以暗器、阵法等辅助技能一起学习,只要不遇见隐世高手,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要是把已知的武林高手来排个位的话,许香薷排名在一百开外,荆芥能派上个七八十名,风云大陆一共有七百多座大小不同的城市,他们现在所属的是满城。 整个满城只有一个竹韵派,全都是脆生生的姑娘,每一个是荆芥的对手,也就他们那个十五岁的掌门人还有两下子,估计也就是去大会上第一轮就刷下来的那种。 所以许香薷十分放心荆芥一个人去打比赛。 荆芥是极其想要把许香薷拐带到一起的,可是这次他不管是撒娇耍赖,还是绝食抗议,许香薷就是打定了主意不随行。 拗不过,又不能真的不去,磨磨蹭蹭一个多月,到了大赛报名的最后一天,荆芥还是率先示弱,表示要去了。 最后留恋地蹭了蹭许香薷的手心,荆芥仰头喝下一碗女儿红,朝许香薷深深一拜:“香薷,保重。” 一拜之后,转头就走。 许香薷在他后头挥手:“没打进满城前三,别回来见我啊。” 荆芥的背影一僵,然后道:“好。” 常玉村早有人得了消息,几个大汉走上前来,要去拿荆芥的包袱:“公子,来我给你提着吧。” 荆芥把包袱往后提了提,冷漠道:“不用。” “公子,村里已经择出了二三名,村长说了,公子武功盖世,村里的比试就不用了。我们来接您去县里,良驹都已经备好。”那人讨好道,“公子若是累了,也可先去村里歇歇,明日再去县里去不迟。” “去县里。” *** 看着荆芥的身形完全消失不见,许香薷才转头往回走reads();。 香姑拿着披风出来,给许香薷披上。她往荆芥离去的方向看了看,对许香薷说:“姑娘,你没告诉他吗?” 许香薷摇了摇头:“告诉他也没用,他现在真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让他背负太多并不是好事。” 香姑满脸愁色:“可是姑娘,这个担子太重了。公子日后若是知道了,他会怎么想?” “他看似随行,其实心里很要强,我只让他去挣个满城前三,他必定是还要往上拼一拼的。”许香薷顿了顿,仰头看了看天色,“以他的武力,最多能拼个七八十名,到那时候已经过了至少两月,事情也该平息下来了。” “姑娘带我同去吧,我虽功力不高,好歹有个照应。” 许香薷捂着嘴,闷声咳了几下:“好。” “外面凉,先进屋吧。”香姑扶着许香薷往屋内走,屋子里烧着炭火,走进去后浑身都暖了起来。 许香薷躺在贵妃椅上,手放额头,看着墙上挂着的丹青,怔怔出了神。 她以为这样已经是全部了,穿进这个世界已经整整22年,从最初的惶恐,到下决心把大魔王培养成绅士,再到现在每天只是赏花看月,写写小说。 最多不过再去把当年为了制造小说矛盾冲突而故意设置的灾难给消灭掉,让人为的悲剧不再上演,保证男女主能平安顺遂地在一起。 然后就是看着亲手带大的大魔王娶妻生子,她也就算是功成名就,一生无忧了。 要说为什么她就这点追求? 你要一个超级宅女有多伟大的追求呢? 也不过如此了吧,原本她还打算自己找个男人,过上有家有娃的好日子。 可惜香姑一个活生生惨兮兮的例子摆在面前,她对于嫁人可算是绝了念想。 直到两个个月前,她开始莫名发寒热症,后来越来越严重,有次差点还晕在溪里。 要不是香姑正好出门看见,她一个大陆排名前两百的高手,还真可能溺死在齐腰深的溪水里。 她病的出乎寻常,并且迅速衰弱,日益消瘦,半个月下来,一阵风都快把她刮倒了。 许香薷自己诊不出来,香姑还去请了好几个名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一个自称“无涯子”的老者来到了常玉山,他给许香薷吃了一颗丸药,不过两天,许香薷就完全恢复了过来。 “你是风云大陆的气运所在,大陆盛,则你安康;大陆衰,则你病弱。” “大陆与你息息相关,你们互相影响,福祸相依。若你出事,则大陆也会陷入灾难之中。” “现在的你之所以会如此衰弱,皆是因为西海域的大战引起的。” “西海域上七十二岛,共六个大小不同的门派,各自相安无事。前段时间来了两个内陆的人,索要夜珠的过程中引发了几个派间的矛盾,大战波及到周边百姓。已有上万普通武者无辜丧生。” “若再不加以阻止,海域大战的混乱会渐渐引入内陆,造成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老夫只可测天命,不可动天轮,一切福祸,唯有你可解reads();。这抑息丹只可阻止你与大陆半年的联系,半年之内若是不阻止这场大战,不仅整个大陆会陷入一场浩劫,你也将衰弱而亡。” 无涯子跟她说了很多,每句话拆开她都能懂,凑在一起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了呢? 她难道不是穿越到武侠文里了,而是跑去了玄幻频道? 气运是什么鬼,大陆跟她的命运相连又是什么鬼? 两个月前,正是荆芥在外大陆跟谢如玉他们分手的时间,无涯子说的那两个人,应该就是男女主无疑了。 但是当时荆芥还没回来,许香薷并不知道谢如玉跟原文设定不一样,也跟着去了西海域。所以许香薷对于无涯子的话还是有些怀疑的,并且因为后来她再也没有衰弱过,也就渐渐把这事给忘在了脑后。 然后就是荆芥回来,在常玉山住了一个多月,就在这几天,她开始觉得心慌,时不时会心口发闷发疼。 恰巧她安排出去外陆搜集高手资料的人回来了,她才知道原来西海域的混战已经开始往外陆蔓延,沿海两座城市都卷入其中。 这下子就算是不信也得信了,许香薷不想把荆芥带进去,想着她凭借是原文作者的优势,而且因为跟大陆气运相关的缘故,普通人是伤不到她的,因此倒也不是很害怕。 香姑全程都是知道的,她心思纯善,也不懂那些阴谋阳谋,这些年来倒是一直把许香薷当成是自家姑娘在照顾。 这个大陆的存亡与否对她来说没多大意义,只是关乎到许香薷的安危,她还是十分在意的,即便知道前路凶险,她也不愿让许香薷一人去冒险。许香薷也是知道这点,也没跟香姑多做纠缠。 按照正常的大会程序,村里的比试要进行三天,然后五天后是县里的比试,同样是三天。 为了防止荆芥孩子气地跑回来看看,她们等到十天后才动身出发,还特意避开了常玉山的村民,从后山的小道走的。 “当时应该详细写写林寻艺是怎样有惊无险拿到夜珠的。”许香薷在脑海中整理已经嚼了无数遍的原文,想从自己的文中找到线索。 她已经发现,文中那些明线都按照原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是在剧情的死角处,总有些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比如大魔王是在25岁才会遇见女主的,在他25岁之前没有在文中出现过痕迹,而他现在确实也没在世人的眼中刷出存在感。 比如武林盟这几年下发的政策还是跟李一贵死后一样,但李一贵现在却实实在在活着。 比如炮灰李顺笙死后推动了月神教长达十年的蛰伏,现在江湖上根本没有李顺笙的任何消息,月神教也消匿了七年半了。 但是许香薷知道,在明线之下的暗线全都在悄然发生着改变,这些改变产生的蝴蝶效应,谁也说不准是好是坏。 许香薷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让这些暗线都变成好的一面。 为了加快速度,他们选择了骑快马,从常玉山到西海域,就算是不吃不喝地策马狂奔,也要大半个月的时间。 两人没舍得真跑死马,每到一个畜牧站,就会卖马换马,再上路。隔两三天就去最近的旅店住上一夜,睡饱后就加紧脚程。 他们到达沿海的丰达城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 这些天里,许香薷认真清理了自己的思路reads();。 她想她明白自己的定位了,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全息网游的话,那她就该是这个世界所设立的类似gm的存在,负责修复可能让这个世界的bug。 如果世界崩塌,整个游戏可能还会苟延残喘地继续进行下去,但她会因为守护不利而被直接抹杀掉。 她也终于想起无涯子是谁了,当年在盟主府里,李顺笙院子前那个问心门,就是他所设立了。不过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结果她居然看见了无涯子真人? 那么无涯子又是谁? 她很确定,自己设立的这个世界是没有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仍旧按照网游来推论的话,无涯子,应该是主脑吧? 想到这里,许香薷的内心就有点微妙了,要说是主脑的话,不应该是她吗?她才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不是吗? 说起来,她是不是一直都在修复bug呢?从最开始的正魔大战,阻止李顺笙被杀,阻止谢右安报复社会,再到感化大魔王,使其变成对社会有用的三好青年。 她所做的,好像都是在让这个世界少更多的灾难和纷争? 所以说,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被圣母了好久? 许香薷的脸色变得有点微妙,圣母这个身份,她不是很喜欢啊。 一听就是吃苦受罪还不讨好的职业。 可是现在没办法,她小命都拴在人家身上了,想不照做也没办法了。 现在只能希望那个无涯子不是个神棍,他说的话有可信度,不然她贸贸然以救世主的姿态去阻止大战。 结果她会错意,直接冲上去变成了炮灰,那可是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给自己暗自祈祷了一路,她们终于还是到了目的地。 丰达城经过几个月的混乱,城门上全是战斗后的痕迹,这里插着几支毒针,那里挂着半块碎肉。 走进城内就是街道,只是现在可供六辆马车齐头并进的大道上一个人影都见不着,周边店铺大半都门窗紧闭,唯剩那些开着的,都是破败不堪。 有的房子还在冒着烟,有的房梁正燃着烈火,有的干脆只剩下黑魆魆的一堆炭。 太空了,一点人气都没有。 许香薷走完这条街道,正准备往右边的大道走,脚下踩着个东西,她低头一看,是一截烧焦的手臂。 拿手还维持着握剑的姿势,从他指腹的茧子推断,这是个用剑的高手。 只可惜在混战之中,再高的高手,也抵不过人多势众的群战。 一人抵千什么的,只存在于修真小说里,就算是在网游小说里,也是不存在的。 “姑娘,你看。”香姑拉了拉许香薷的手臂,往她左边一指。 地上放着个襁褓,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里面的人是死是活。 “唔呀~咯咯~”襁褓头伸出一截白嫩嫩的手臂,还发出婴儿的笑声,在这空旷的街道上,声音被无限放大。 显得很是诡异。 第21章 二十一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藕节似的小手臂在空中挥舞着,没有半分犹豫地,许香薷提脚走了过去。 是个很可爱的婴儿,眼睛跟个葡萄一样大,骨溜溜转着,看起来不过才三四个月大。 婴儿听到偏过头看到许香薷,把手放进嘴里嚼了几口,又朝她的方向伸来,一副求抱抱的姿态。 “姑娘,这婴孩……”香姑看了许香薷一眼,有些犹豫。她早年孩子夭折腹中,一直都是她心中难以愈合的伤疤,现在看见这个孩子,不由得动了心。 在这大战后留下的孩子,她的父母怕是早就丧生了吧。 许香薷是了解她的,点了点头:“先抱上吧,若是遇见她的父母,再交还。” 香姑走上前去,弯腰轻轻抱起婴儿。婴儿又咯咯笑了几声,沾满口水的手直接扯上香姑的头发。 头皮吃痛,香姑却笑得很开心,她抬头看着许香薷:“姑娘……” 许香薷也笑:“我不会照顾婴儿,你好生带着她吧。” 这婴儿很乖不哭不闹,只安心玩着香姑的头发,时不时咯咯笑上两声。香姑看得心头软成一片,想要逗弄一二,只是现在时机不对,只得忍住。 丰达城是外陆出来的第二座城市,再往北走上六十里,就是靠近西海域的临渊城了。要是丰达城沦陷的话,临渊城肯定也就不复存在了。 他们走完了丰达城南边的六条主街道,脸色都凝重起来,要是丰达城没了…… “什么人?!” 正当两人在猜测丰达城是不是已经成为一座空城的时候,斜里突然冒出两个人来,骑马持茅而立,审视着他们。 原是他们已经走入一处拐角,这是个十字路口,她们本打算往左走的,结果没注意右侧来了人。 许香薷注意到两人穿的衣服上,绣着一个篆体的豪字,心下了然,便反问道:“敢问二位,可是豪气云天派的?” 那两人互相望了望,皆从彼此眼中看见了不可思议,半晌后,左边那人才道:“正是,不知姑娘……” “冒昧打扰,我是来找你们掌门的。”许香薷托了托手中的包袱,装作熟稔地道,“他托我买的东西,我已经买到了,特来相送。”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方才那人才让出路来:“既然如此,姑娘请吧。” 西海域共有六大门派,其中最强的门派不是门徒七千的挽蘭派,也不是高手云集的立仓派,而是全派上下只有三个人的豪气云天派。 这个派的正式成员只有三个人,但却无人胆敢小觑,他们掌管着西海域大半的夜珠市场。其他五大门派有什么重大决定,必定会听取他们的意见才会开始行动。 掌门霍云天武功只能勉强排上高手榜前一百,但他的医术十分了得,堪称风云大陆第一人。他门下两个弟子,一个是用毒大师,一个是解毒大师。 医生这个职业,在任何地方都是会收到优待的,并且还会有很多人会暗地里给予保护。 这三人性情随和,轻易不会动怒,要请他们办事只有一个要求,带上他们感兴趣的东西,主动上门。不管男女老少,善恶美丑,只要东西合了心意,他们一概都会施以帮助。 许香薷本也是打算来找他们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就遇上了reads();。 都说擒贼先擒王,虽然许香薷确信自己对这几个人的设定是中立,但在大世界都崩坏了的情况下,个人的立场变更也是很可能的。 霍云天是这西海域隐形的老大,要说这混战没有他的功劳,许香薷可是第一个不信的。 因为原文是以女主为第一视角来描写的,男主来到西海域的事情,只用了一句“历经波折,有惊无险”来概括,而具体遇见了什么事,跟谁起了冲突,也并没有交代明确。 后文中西海域也出现过几次,都是作为背景板一样略略提了几句,就这几句也不过是把西海域的势力划分,人物阵营和特点给初步介绍了一下。 毕竟,她这文还曾想过写第二部的,因此还留了好几个伏笔在里面,西海域是第二部的主战场,男主就是霍云天。 几人走了半刻中,来到一个名叫“如记客栈”的地方,这客栈的牌匾上全是蜘蛛网,看上去已经很久没人住了,门口还有几只老鼠跑来跑去。 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住了人的地方。“掌门就在二楼,我俩还要去巡守,姑娘自去就是。” 说完,两人就策马回身,往来时路走了。 “姑娘,这里可真不像是有人住的。”香姑仔细护着怀中婴儿,随着许香薷往客栈里走,“莫不是他们诓我们的吧?” 走进客栈,里头堆满了桌椅板凳,有的缺角,有的缺腿~儿,阳光透进来,还能看见空气里弥漫的灰尘。 “咳咳……没错,走吧。”被灰尘呛住,许香薷赶紧掏出手帕捂嘴,往二楼走。 脚一踏上楼梯,就听得“嘎吱嘎吱”的声响,好似这木板随时可能从中断掉。 “姑娘……”香姑很是忧心。 “香姑,你就在下面等我吧,我办完事就来找你。”许香薷回头朝香姑说道,“婴儿怕是要饿了,你去给她找点吃的,回头就在这门口集合。” “可是……”原想嘱咐几句,想想姑娘也不是不知情理的人,眼下还是照顾好怀中婴孩比较适合她,想了想,香姑点头,“那姑娘万事小心。” 说完,香姑就退了出去。 许香薷在脑海里想了下待会儿见到霍云天后的措辞,这才提步继续走。 豪气云天派统共就三个人,几个大男人待在一起,也不可能有多爱干净。再加上霍云天也是个死宅,并没怎么关注门派的事情,因此他们住的地方肯定是脏乱差的。 她原本对第二部的设定就是,男主是个死宅神医,女主是个超级洁癖,俩人互相嫌弃,相杀相爱。 有了这样的构想在,男主住的地方有多不堪都是没关系的。 反正都会有女主去拯救。 走上二楼,一共有十来个房间,许香薷正想挨个看看,突然某个房间的房门就飞了出去,从二楼落入一楼,溅起好大一片灰尘。 “霍云天!你居然不承认,没想到你是这样薄情寡义的人呢!”尖锐的女声响起,紧接着,那间屋子里又飞出了一张桌子,照例砸到了一楼。 又是一片灰尘飞舞。 “如玉,你听我解释,事情真不是你想的那样reads();!”无奈的声音紧随其后,听起来还有点激动。 听到熟悉的字眼,许香薷加快了脚步走过去,就看见屋子里站了两男一女。 那女的穿着白色长裙,罩了件烟灰色的外衫,正对其中一个男子怒目相向。 “事情是怎样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女子转头,看向另外一个男子,眼神很是复杂,“林寻艺,你难道还想再骗我一次?” 林寻艺一头雾水:“我何时骗过你了?” 既然男子叫林寻艺,不用猜,那女子就是谢如玉,另一名男子就是霍云天了。 许香薷正想这是在演哪一出的时候,就见谢如玉冷哼一生,右手成爪,往霍云天袭去。 “放肆!”霍云天原本是站在林寻艺旁边的,看见谢如玉攻过来,面上也染了怒气。 他面色一冷,袖袍鼓起,右手一抬就要迎上谢如玉的手。 “不好!”许香薷暗道一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施展轻功抢身上前,把谢如玉带开,匆忙接上霍云天这一掌。 霍云天已经是一派掌门了,自然是个高手。别说是现在的女主打不过,就是原文到最后的女主,也并没有变成武林前一百的高手,随时都是被秒的那个。 许香薷接那一掌的时候没动多少真气,幸好霍云天虽然是充满怒意的出掌,却没有下死手,两人这一对掌,许香薷只觉得手臂跟着一麻,其他五脏六腑倒还是好的。 反观霍云天却不怎么好了,他的武功虽高,真气内力懒于修炼,这一掌是接的他心神一震,喉头霎时涌上血气。 “你是什么人?!”霍云天又惊又怒,他可是很多年没受过伤了。 “霍掌门,多有得罪。”许香薷抱拳施礼,只是诚意并不很足。 居然敢当她面伤她的女主角,真当人家娘家没人是不? 谢如玉和林寻艺是在许香薷现身的那一刻就愣神了的,两人内心现在都有同样的想法。 “这是谁?为什么我很想跟她走?” 霍云天的质问打断了两人的愣神,谢如玉还没忘记自己之前的打算,因此再次举手成爪,一把扯开霍云天穿到脖子上的大披风,露出白~嫩嫩的脖颈。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谢如玉目的达成,好整以暇地看着霍云天,又转头看向林寻艺,“你还想骗我说,你们只是好兄弟吗?” 林寻艺被谢如玉的举动惊得张大了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问道:“难道……比你白也有罪?” 谢如玉顿时暴走:“霍云天没喉结,她是女的,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云天兄,你居然是女子!”林寻艺惊叫一声。 “你居然不知道她是女的,你还……”谢如玉更是震惊,她看向林寻艺,又看了看霍云天,气得直跺脚,“林!寻!艺!你骗得我好苦!” 谢如玉转身要跑出屋,又折返回来,走到许香薷身边,羞羞答答地说:“你可以带我走吗?” 许香薷一脸懵逼。 等等!等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2章 二十二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没有门和桌子的房间里,坐了四个人,分别是: 尴尬的霍云天、懵逼的林寻艺、气愤的谢如玉以及严肃的许香薷。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许香薷坐在主位上,抬手指了指霍云天,“你先说。” 霍云天歪着脑袋,愣了一会儿才道:“我从小便被家人当成男孩子养,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许香薷转向林寻艺,后者背脊一僵,呐呐道:“我说什么?” 然后是谢如玉,许香薷问她:“你怎么知道霍云天是女子的?”她这个亲妈作者都不知道的事。 谢如玉还是一脸愤慨,她朝着林寻艺的冷哼两声:“还不是那几年他总……” 话一出口,她就立马停住了。又转口道:“总之,我就是知道。” 许香薷的眼底划过一丝暗色,她何其聪明,谢如玉刚才说漏的话,再结合之前她义愤填膺的“你骗我好苦”,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恐怕这个谢如玉,是重生的吧。 《寻妻如玉》女主可不是重生的,里面也没有涉及任何的穿越元素,这只能说明,现在这本书虽然还是原来的版本,细节却变了。 严格说来,这应该是篇同人文了――在人物性格背景不变的情况下,世界主线情节都随着不同的突发事件而改变。 如果是这样的话,许香薷倒是觉得轻松许多了,她写文的一大特点就是,不管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哪怕是只提上一句的龙套角色,她都会赋予其丰富真实的人设。只要是原文中出现过的名字,她都能确定其基本人设。 她现在的任务是维持大陆的绝对和平,那么只需要把那些大的矛盾和危险人物控制住,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引得在场三人都朝她看来。 “不知前辈是何人,来此所为何事?”三人这才反应过来,要问问这个不速之客的来历。 许香薷不知道的是,因为她是这个世界的原作者,而且是亲妈属性,所以文中的重要角色都会对她有好感。以前荆芥见到她第一眼就想跟她走,也是这个因素影响的,只是两人都不知道而已。 谢如玉和林寻艺作为《寻妻如玉》的男女主,对许香薷的亲昵之情是最强大的,不过现在他俩一个十五一个十七,早不像十岁的荆芥那样不懂得控制情绪了。 霍云天本来该是第二部的男主,现在那书还没写出来,对许香薷的感情也就淡了很多,顶多是没有任何恶意罢了,远谈不上亲切。 “许香薷reads();。”许香薷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投向霍云天,知道她是女子后,许香薷对于她的人设就有些微妙了。 霍云天原本的设定是个死宅,性格偏冷静,爱收敛奇材。为人木讷,曾因为拒绝一个女病人的求亲,而被举派追杀过。不怜香惜玉,并且情商是很低的那种。 如果放在男子身上,一个禁欲系但不爱干净的死宅,只要一句长相帅气,对女主一心一意就可以圈一大票粉,并且掩盖住很多的缺点。 但要是放在女子身上,不喜欢女子很正常,但是不爱干净、长相帅气、喜欢敛材、情商超低的女子…… 可真是个奇葩女子了。 霍云天可不知道许香薷心中的复杂思想,她接过那书一看,泛黄的书皮上只写了两个字《云录》,见到这两字,她顿时眼中放光,迫不及待就翻开起来。 这本书是老头子的,确切的说,是囚奴的。 要灵谷许香薷已经很多年没有回过了,那些守在外面的高手让她知道了老头子可能有不寻常的身份,托了玄阴阁一查,也确实如她所料。 老头子从现身人前时,就被称作囚奴,是月神教的大护法,据说和圣姑是夫妻。他精通阵法和医术,因此在月神教很受尊敬。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叛出月神教,还带走了教内许多珍贵的秘籍。 后来世人再也没有囚奴的消息,月神教追杀了他几十年,也没寻到半点踪迹。那年要不是许香薷被惊槐发现端倪,恐怕现在那些人也不知道囚奴的消息。 可惜,老头子已经死了十五年了,那些人注定是找不到他的。而要灵谷内剩下的秘籍,许香薷想的是,若是他们有本事进去,拿走便是。 反正里面的书她都看完了,要是需要,默写一份就是。 她当年带出来的有二十本,其中只有一本是关于医学的,就是这本《云录》,这是一个几百年前的神医写下的行医笔记,是医者梦寐以求的宝贝。许香薷早已研究过无数次,在她手上也没多少用了,还不如拿出来做个交易。 霍云天沉浸在了笔记当中,也不管其他几人如何。 而谢如玉还不知道她已经被许香薷发现是重生的,一心只想着赶紧跟林寻艺从一开始就撇清关系,免得到时候被他花心所伤。现在又来了个让她很是觉得亲切的前辈,当下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跟着这个前辈走。 “许前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谢如玉问道。 许香薷看向谢如玉,她还是喜欢现在的女主的,现在的她乐观活泼,并且敢爱敢恨,是个富有正义感又不会拖累人的姑娘。后期因为荆芥屠杀她全家,使得她变得敏感沉默,虽然成长了,却很让人惋惜心痛。 现在当然不会有这样的顾虑了,对于自己的女主,许香薷还是怎么看怎么喜欢的。 她做出一个很和善的表情,回道:“接下来想去周遭看看,听闻西海域一带发生了混乱,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谢如玉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跟林寻艺本是来西海域寻夜珠的,只是夜珠还未拿到,就无端卷入了这场混战当中。”她主要的目的当然是来撮合林寻艺和霍云天的,既然他们俩相爱,那就别来招惹她了。 许香薷皱眉,要说这混战跟俩人没有关系,许香薷是肯定不信的。他们俩是男女主,对世界的剧情有种很大的影响,原文中男主没来西海域之前,人家这里也是风平浪静的很的。 林寻艺在一旁看了半天,忍不住插嘴道:“或许是跟那秘宝有关系。” 第23章 二十三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秘宝?”许香薷看向林寻艺,他说的秘宝不会是七年前引起正魔大战的那个吧?那不是一个乌龙吗,难道这么多年了,还在争抢? 林寻艺听见许香薷感兴趣,像个争糖的孩子一样,不等谢如玉张口,就立马道:“传说这件秘宝被正魔两道哄抢多年,后不知为何失去了消息。这两月突然传来消息,说是秘宝流落在了西海域,于是大批高硕涌~入西海域,跟这里的本土门派产生了冲突,从而引发了混战。” 还真是那个秘宝啊!许香薷不由得有些感叹。 “那你们知道秘宝现在何处吗?” 林寻艺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们刚来这里就被诬陷是盗宝贼,还是多亏了霍兄……额,霍姑娘相救,才侥幸洗脱嫌疑。” 谢如玉找着机会插嘴道:“我们都不知道那个秘宝是个什么东西,问了好多武林同道都没人知晓,好像大家都是在茫然地寻找。” 说着,还摇了摇头。这些秘宝什么的,她跟林寻艺都是不屑的。 她只记得前世,也是一件莫须有的秘宝,引得正魔大战。虽然今生莫名没有发生正魔大战,但秘宝的争夺却一直没有停歇过。 谢如玉觉得好笑,前世那件秘宝最终也没听说被谁拿到过,说不定就是个子虚乌有的东西,可惜那些抢红了眼的人是不会用脑子去想的。 许香薷当时听李顺笙的几个婢女说过,月神教跟他们盟主抢的所谓秘宝,不过是李一贵专门给自家夫人打造的发簪。还说是专门从外海这边寻的材料,这样说来,别人会怀疑秘宝在西海域,也不是毫无凭据的。 “霍姑娘,你可知道其他五家门派的掌门在何处?”许香薷问霍云天。 为今之计,只有先集合西海域的几个掌权人,才有可能把局势彻底控制下来。在利益面前,武林盟定下的协约就没多大效力了,毕竟天高皇帝远,为了秘宝谁还管你是不是遵纪守法呢。 霍云天头也没抬,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过来:“这是我的信物,你交给大一和大二两人,让他们去寻那几个人,他们会过来的。” 玉佩是块好玉,色泽通透,入手温和,上面刻着个龙飞凤舞的豪字。 霍云天现在已是沉浸在了《云录》当中,许香薷也没打扰她,自个儿下楼,想先去找到大一和大二。 林寻艺和谢如玉也跟在许香薷后头,两人挤在楼梯口各不相让,衣裳裙角扑到扶手上,激起一层层的灰。 谢如玉双眼一瞪:“林寻艺,你不留在屋里跟你的霍姑娘好好在一起,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林寻艺本是背着一把剑的,现在那剑因为两人的拥挤而卡在了栏杆的空隙里,使得他有些进退不得。 他很是无奈道:“如玉姑娘,我都说过好多次了,我跟霍姑娘真的没什么。” “信你才有鬼。”谢如玉冷哼一声,强行从旁挤了下去reads();。 她怒气可是未消呢,前世嫁给林寻艺后,两人育有一子一女,本以为生活就会这样幸福美满下去的,哪知道她偶然发现了林寻艺跟霍云天的信件。 信里林寻艺跟霍云天尽诉苦闷,俨然将其当成了亲密知己。后来她一番查验之下,发现霍云天竟然是个女子,要是男子倒还好说,若是女子的话,那他们的信中话语,就多了许多旖旎暧昧的味道。 前世她愤而跟林寻艺和离,寻了个深山老林独自待着,结果某日一觉醒来,竟是到了她十五岁那年,和林寻艺相遇的前一个月。 既然他心中最爱不是自己,那又何必再强求。于是她刻意避开了马匪出没的地界,没想到居然还会遇上另一群马匪!林寻艺也神奇地出现了,不过这次两人没有被抓,因为有个神秘人救下了他们,只是那人戴着面具,也并未透露姓名。 跟那人分别后,林寻艺跟前世一样要去寻找夜珠。念着林寻艺前世对她呵护备至从未相伤的情谊,她就跟着一起来,想要撮合他跟霍云天。 撇开林寻艺精神背叛这一点不说,他是个极好的人,这辈子就算做不了夫妻,做个好友也是值当的。只是一见到霍云天,她发现自己到底还是有些怨气的,因此看林寻艺横竖是有些不顺眼的。 林寻艺倒是没多想,他见到谢如玉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姑娘~亲切可人,很是惹人疼惜。两个多月的相处下来,他也算看出来了,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姑娘,心地其实很善良。所以不管谢如玉做了什么,只当她是小姑娘闹脾气就好了。 两人在楼梯上的小互动许香薷没怎么注意,她走到门口就碰到了回来的大一和大二,刚把玉佩交给两人,就看见香姑带着那婴儿来了。 事态紧急,大一和大二也没耽误,立马动身去请人。 两人骑马狂奔,香姑抱着婴儿往旁让了让,轻捂着婴儿的口鼻等灰尘散去后才走近许香薷,道:“姑娘,这地方太脏了,我们还是换个地儿住吧。” 许香薷也觉得这里实在脏的不像话,她不是个有洁癖的人,但生活的基本卫生还是很注意的。而且荆芥这些年来好像也养成了洁癖的毛病,他们住的常玉山,连根长歪的草都见不着的。 点点头,正准备说些什么,屋子里就突然冲出个人来,直往香姑扑去。 “荆芥!你怎么还活着!”原来是谢如玉,她的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惊恐,直看着香姑怀中的婴儿。 “公子也来了?”香姑不明所以,她顺着谢如玉的目光,往身后看了看,却是什么人都没有。 “你这个大魔头,我不会再让你害人的!”谢如玉从腰间抽~出软鞭,二话不说就往香姑身上甩去。 “姑娘!”香姑当然是会武功的,只是她筋骨一般,身法也不够灵敏,手中还抱着个婴儿,所以躲避有些不及。情急之下,她只得大喊许香薷一声。 眼看那鞭就要落在婴儿身上,千钧一发之际,许香薷脚下一动,伸手往前一抓,就把那鞭尾抓在了手中。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之间,仿佛刚刚那凌冽的攻击都是错觉一般。 “许前辈请不要拦着我。”谢如玉抽~动长鞭发现根本动不了分毫,只得软声求道,“我无法跟您解释这些,但请您相信我,现在若不除了这个孩子,日后必定会使得武林陷入一场浩劫的!” 那可是让这个武林都染血的大魔头的,谢如玉永远都无法忘却,她当年看见全家四百多口横死的惨相。 她重生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杀掉荆芥这个大魔头! 第24章 二十四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或许,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许香薷松开鞭尾,深深地看了一眼谢如玉,“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他并不是荆芥。” “不会错的。”谢如玉很肯定地看着婴儿,“越姓高官之后,出生便被亲族抛弃,路边的乞丐收养了他。虽然不知他为何现在才这般小,又为何流落在此,但我绝对不会认错,他耳后那枚半月形的胎记!” 绝不能让这个大魔头长成。 “什么!”听到谢如玉的描述,许香薷也是一惊,这确实是荆芥的特色。 难道是她从一开始就弄错人了?可是年龄也不对啊。 许香薷走上前去,翻看襁褓,那婴儿看见许香薷,伸出双手来要抱抱。婴儿偏过头,露出了左耳后的半月形胎记。 “咯咯”婴儿露出笑来,尤不死心地想要许香薷抱reads();。 “确实一模一样。”许香薷不禁陷入了沉思。 “那个……”在越来越严肃的氛围当中,香姑幽幽开口,“这孩子是有名字的,并不跟公子同名。” 荆芥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叫许荆芥的,随着许香薷姓。但后来许香薷带他去武林盟上户口的时候,他死活不肯冠上许字,自己单独一本户,就叫荆芥。 在武林盟上了户口的人,才能算是被承认行走于江湖的武者,这些人去各个城市会很少遇到麻烦,最主要的是,很多驿站是可以免费入住的。 前提是每人要交一千两的户口费。 有钱人才有户口,这也是风云大陆的共识。 香姑从婴儿的襁褓内侧,扯出一根红绳来,绳子末端系着个类似琥珀的东西,里面有个红色的小指纹,指纹下方是楷体小字。 上头写着: 沈祝恭,华祥城人士。 背后写着该户口的有效期为十年,十年后这孩子又要更新户口。 当然又是另一笔收入了。 “沈祝恭?”许香薷看向谢如玉,“你说这孩子是越姓武官的?那怎么姓沈?” “我也不清楚,但我发现他的时候,他确实是正被抛弃的,而且那抛弃他的马车上,画着的正是越家的标志。”谢如玉也是有点蒙,“我也不忍心杀他,只是把他放在了丰达城外,当时那里几路人马混战,想来他也是活不了的。” 若这孩子就是荆芥便罢,如若不是,那她岂不是白白害了一条无辜性命。想到这里,谢如玉不禁一阵后怕,身体也被冷汗打湿了。 她上辈子手刃过许多恶人,个个都是拿了武林盟绞杀令才下的手,唯一的例外,就是荆芥。 荆芥本就该死,那个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大魔头,武林人人得尔诛之。即便是无令斩杀,也是正义的。 其实她当年杀了荆芥之后,曾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梦里的荆芥面容宁和,还带着温暖的笑。但很快他就满身是血,一字一句对她道:“玉儿,你心可真硬……” 武林盟的户口石是特制的,里面包裹的指纹是伪造不了的,所以这孩子应该就叫沈祝恭无疑了。 可是,他耳后又有跟荆芥一模一样的的胎记。 “姑娘,你且听我说完。”香姑无奈道,“方才我带祝恭去找吃食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知情人,她若没撒谎,那祝恭跟公子怕是亲兄妹。” “兄妹?”许香薷抓到香姑话中的重点,手就要掀开婴儿下半身的襁褓。 “姑娘,我早看过了。”香姑有些好笑,“是个小丫头没错的。” 关于荆芥兄妹的身世,说起来也算是一个让人唏嘘的故事。 荆芥的娘当年爱上的并不是这个越姓武官,而是另一个姓沈的大侠。他娘跟沈大侠成亲后不久,沈大侠就出了海,说去寻个什么东西,越姓武官就趁机强占了他娘,硬是娶了回去。 荆芥是沈大侠的孩子,他出生后,越姓武官当然容不下他,便以他克死亲娘为由丢了出去。而他娘却被改名换姓,强制性留在了越府。前两年那沈大侠忽然回来了,得知妻儿受辱一气之下就跟那武官决斗,却是两败俱伤的下场reads();。 沈大侠救回了他娘,没想过去年他娘又怀上了孩子,因为中年得子,沈大侠很是高兴。周遭好友都前去恭贺,附近几座城的都知道,那武姓官员自然也听闻了消息。于是在沈祝恭百日宴当天,带了刺客掳走了沈祝恭,说是已经杀死了。 这丰达城的人却都知道,那武官抢走孩子时一直被一个高手追杀,便也没机会杀掉孩子,只得命下人将孩子杀掉。下人不敢违抗武官意愿,也不愿真的杀死一个无辜婴孩,于是便将其丢到了丰达城,任其自生自灭。 然后又是遇见了谢如玉,被从城郊带到了丰达城外,又不知是何人,将其带到了内城。 只是现下混战未停,众人连自保都困难,更逞论带着个累赘,这一来二去,沈祝恭便等到了许香薷两人。 “还真是一个很丰富的故事。”许香薷感慨道,她不过就塑造了一条主线,结果这些主线下面却自行衍生了如此多的分支,且一环扣一环。 怪不得她那群作者基友们喜欢到处环游,果然是贴近生活,才能更好地描述生活。 听完香姑的转述,谢如玉也是明白了七八分:“这么说来,你们都认识真正的荆芥?” 香姑偏头看了谢如玉一眼,只觉得这小姑娘唇红齿白,一副娇俏讨喜的模样,倒像是她当年初见许香薷时的样子,心中顿生好感。 “这位是?” “谢如玉。”谢如玉朝香姑拱手,“幸会。” “你就是公子前些日子救了的那个姑娘啊。”香姑了然道,“常听姑娘提起你,没想到真人比姑娘说的还要貌美几分呢。” “许前辈常常提起我吗?”谢如玉显然十分开心,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你说的救我那位公子?可是两个月前在黑云寨出手相救那位?” 具体的细节荆芥并没有提过,许香薷也没仔细说,香姑有些不确定地道:“应该是的吧。” “敢问你家公子的姓名?那时离别匆忙,未来得及询问姓名。” 许香薷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他叫,荆芥。” 谢如玉的脸就变得有些精彩了,那个一看就教养极好的男子,竟然就是日后那个残暴嗜血的荆芥? 是什么让他道德沦丧如斯的? 是从小缺爱? 可是有许前辈这样的家人存在的话,感觉变坏都是很罪恶的事情。 虽然许前辈并没有对她说过什么,但她冥冥中总觉得,许前辈不会喜欢打打杀杀的人。这样一个让人忍不住亲近的前辈,为什么她前世从来没见过呢? 难道是…… 许前辈那时候已经死了? 所以荆芥痛失亲人,才导致心性大变? 谢如玉盯着许香薷,感觉自己仿佛抓到了一丝真相。 许香薷见谢如玉盯着自己,貌似知道了什么。 “只要许前辈不死,荆芥就不会变成魔头了吧?”谢如玉想。 “发现要杀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女主一定很纠结吧?”许香薷想。 第25章 二十五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几人在门口耽误半天,大一和大二已经把其他几个门派的掌门人都请了过来。西海域共有六个门派,丰达城里有一个小门派,武林盟前段时间也派了个调查使过来,一行七人,都往如记客栈里走。 几人仿佛早就习惯了如记客栈的脏乱,各自从怀里掏出块大方布出来,找了个凳子坐好。 许香薷本想换个地方谈判的,见此没办法也跟着往里走。然后看着最上方的位置空着,就径直坐了上去,惹得其余几人很是看了她几眼。 “不知霍掌门找我们来有何事相商?”孽海派掌门就坐后,朝二楼的方向高声喊了一句。 “非我相邀。”霍云天的声音变得比先前更加粗嘎,她并未现身,只道,“许前辈是奉盟主之命前来,各位听她安排即可。” 西海域离内陆颇远,因此对武林盟的尊敬说不上有多高,就说在场这个调查使,好吃好喝供着,但他来了一个多月,却是一个有用的信息都没捞到。 现在又来一个?孽海掌门瞥了坐在主位的许香薷一眼,不屑的神情做了个十成十。 那调查使听说许香薷也是盟主派来的,顿觉见到了亲人,挪着椅子坐到了她旁边。因为感受不到许香薷的武功深浅,只得恭恭敬敬停在几尺开外,讨好道:“不知盟主大人可以说,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许香薷本就是借着盟主的名义,哪料能遇见正牌调查使,其实也是心虚得紧reads();。但现在可不是露馅的时候,于是面上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含糊道:“到时你自会知道。” “现在我已经知道此次混战的起因是因为一件莫须有的秘宝引起,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平息这场混战就迫在眉睫了。”许香薷随意地看向一位掌门人,伸手敲了敲桌子,不紧不慢地问道,“我想知道,各位掌门手上有多少可以调动的人手?” 坐在最下首的是一个肥头胖耳的黄袍男子,他冷哼一声,将头瞥向一边,一副很不想搭理许香薷的姿态。 许香薷看了他衣袍下摆处绣了个火红的团子,从图腾上看倒像是个包子,那他应该就是那个在丰达城内的点心派了。 “不知莫掌门有何高招?”许香薷被冷视也不恼,看着那掌门客气问道。 原文中当然不会把每个门派都事无巨细地写出来,所以来此之前的路上,许香薷早已经收集好了西海域这边能够查找的所有资料。因此稍微在脑海里一筛选,就猜到这应该就是那个传说中十分贪吃的点心派掌门莫燕飞了。 在座几位在江湖上的排名差距挺大,总体却都在许香薷之下,倒是这位莫燕飞看起来深不可测,她之前派出的人都没查到他的武功路数。也鲜少有人见过他出手,想来是个高手。 许香薷现在要做的是安抚这些掌门,然后让他们帮忙稳定局势。 这些个人想必是要浑水摸鱼的,不然这混战早就该停了。 许香薷还不能跟他们交恶,要依靠他们的力量才能完美处理好混战,所以只能顺着他们的毛,来个循循善诱。 莫燕飞听见许香薷叫自己的名字,冷笑道:“我等是应霍掌门之邀前来,如今却要听你这么个黄毛丫头的话,岂非太不把我等看在眼里了。” 说着,他就站起身来,朝二楼的方向一拱手:“既然霍掌门不便见客,那莫某改日再登门拜访,告辞!” “且慢!”许香薷也跟着站起身来,她向来不擅长谈判这种事。现在遇到不合作的,也是觉得很头疼,这个莫燕飞可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她一时还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服他。 打也不是过,劝也没法劝,当真是急人的很。 “许姑娘,莫非你还有话要说?”莫燕飞已是中年,自然不会随着霍云天叫她一声许前辈,且他性格孤傲,除了有神医之能的霍云天,他还从未对谁客气过。 “莫掌门,现下混战已造成许多无辜平民的惨死,在你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你作为西海域的一派掌门,坐视不理是否有些不太妥当?”许香薷只能先尝试着从道义上入手。 “他们要打要杀,是他们的事。”莫燕飞将袖一甩,“莫某诸事繁忙,没空去管那些个闲人的死活。许姑娘这么喜欢救人,那你就自己去救吧,恕不奉陪。” “莫掌门!”许香薷急道。 “哼!”这边莫燕飞还未搭话,左方的一个蓝袍男子也站起身来,还顺手将桌子给拍散了架。他的眼神很是阴鸷,“许姑娘,有空来管这些闲事,还不如回盟主府去多绣绣花。” 在这个男女平等的大陆,这样的话已经相当于侮辱了。 许香薷还未说什么,谢如玉就坐不住了,当即抽出软鞭,朝那人甩去:“狂妄小子,竟敢出口伤人!” 那男子喊了一句“来得好”,也抽身迎了上去,两人顿时战在一起reads();。 而另外一个灰袍男子,不知是手痒还是怎么的,捡起地上一截断木,就往谢如玉的后背袭去。 “无耻之徒,接我一剑!”林寻艺赶紧拔剑拦下,和那灰袍男子也打了起来。 “许姑娘,你这是要开战?”莫燕飞眸色阴沉,掌中聚气内力,“那便来吧!” 许香薷很想扶额,这还没开始正式谈呢,居然就先打起来了。 该说果然是武侠世界吗,一言不合就开打。 尽管心中无奈,她也只得迎上去,同时还不忘回身叮嘱香姑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 香姑战斗力太弱,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被误伤。 如记客栈内,不时响起乒乒乓乓的声音。有人的闷哼声,也有桌椅断裂的声音,不时还夹杂着凌冽的鞭声以及剑破虚空的锋利啸响。 一时间,大堂内的所有物事都被移了位置,墙上布满了打斗的痕迹。 屋子里只见人影恍惚,灰尘漫天。 从远处看去,只能看见如记客栈被包裹在滚滚灰尘当中,已经完全看不出房子的模样。 几人打得难舍难分,许香薷的对手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他们发现,只有莫燕飞能够和她有一战之力,便都不再对她出手,只专心同另外两人打做一团。 谢如玉跟林寻艺成为超级高手那还是十年后的事情,现在的他们顶多算是个普通高手,对上几个掌门很是吃力。那个调查使纠结半天,还是加入了许香薷这边,跟着谢如玉他们一起打其他几个掌门。 反正就是个切磋,阵营什么的还真不重要。 大一和大二站在一旁也是尴尬,后来两人一合计,既然掌门都叫这姑娘前辈了,那自然是要帮前辈的。所以一咬牙一跺脚,也跟着去打那几个掌门。 这样一来,五个打四个,倒是勉强打得个平手。 许香薷这边,凭借绝佳的轻功能够跟莫燕飞打成平手。 可惜莫燕飞不是个愿意和平切磋的主,他见久攻不下,起了争胜之心,当下趁许香薷不备,从腰间摸出一把毒针来,兜头就向许香薷撒去。 他想的是,用毒针的麻痹效果让许香薷动作受限,然后好攻其不备。 至于性命方面,反正有霍掌门在,她是绝对不会出事的。 想法是很美好的,现实却并没这么轻松。 正当他把毒针撒出的一瞬间,就听见背后传来破空声,他猝不及防当胸中了一掌,心神俱震下吐出一大口血来。 而偷袭之人一击得手后并不恋战,直接越过他,接过已经中了毒针的许香薷。 来人正是荆芥。 许香薷不过是轻功还算了得,在实战方面的经验十分欠缺,她只想着这莫掌门既然喜欢先打了再好好说话,那顶多算是个切磋,根本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卑鄙到用毒。 那毒性较烈,荆芥接住许香薷的时候,她已然晕厥过去。 “香薷!香薷!”荆芥猛然回头,双目已是赤红,他盯着莫燕飞恶狠狠道,“若是香薷有半点差池,我定叫你飞羽派从此灭门!” 第26章 二十六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荆芥是到了满城才知道许香薷已经偷偷离开常玉山了,他那时看许香薷总是催他走,就留了个心眼,特意派了人留守山下,一有异常就通知他。 那人守了几日,发现往常都会下山来取新鲜食材的香姑没有下山,觉得不对劲上山查看,这才发现两人已经走了。 荆芥得知后,很快通过常玉村的线索得知两月前曾有个老道来过,他辗转找到了玉涯子,从他的话语中猜到了许香薷可能会去的地方。 说来也是赶巧了,满城的第一名奖励是一只大雕。 他骑着雕出发那日,许香薷已经走了二十几日。结果许香薷才没到多久,他也随之到了。 可惜的是,那只雕因为被逼着连飞四天四夜,已经暴毙了。 许香薷要来阻止西海域的混战,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情,一路上荆芥都害怕得不行,他无法想象若是许香薷出了什么意外,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终于赶到后,凭着他一直以来对许香薷若有若无的感应,找到了如记客栈。结果刚来就看到她被偷袭,当下怒极,恨不得直接撕了那卑鄙小人。 荆芥出现后,霍云天也出了二楼的屋子。从他们开始打斗到许香薷晕厥,其实也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将她抱到我的房间去reads();。”霍云天见许香薷嘴唇发黑,便对荆芥说道。 荆芥眯眼看了霍云天一眼,先是看见她一身男子装扮,听见她说把香薷放进她的房间,差点伸手去拧她脖子。又发现她脖子上没有喉结,这才忍住没动。 之前谢如玉剥开她脖颈间的衣裳,她忙着看《云录》还没来得及收拾。 “愣着干什么,走啊。”霍云天催促道。 荆芥一出现后,其他几人也同时停下了动作。 “好好招待几位掌门,待会儿再跟你俩算账。”霍云天回头对大一和大二说了一句,就领着荆芥进了二楼的屋子。 香姑看见许香薷受了伤,也是急得不行。抱着沈祝恭就要一起进去,被霍云天拦了下来。 “我治病的时候需要安静。” 最后门一关,连荆芥也被赶了出来。 “这是谁?”荆芥看着沈祝恭问。 “这是你亲妹妹。”香姑知道荆芥这是紧张,故意在找话说,便趁机把沈祝恭的来历讲了一遍,末了还感叹一句,“你俩都是命苦的孩子。” 荆芥半晌没说话,又看了沈祝恭一眼,嫌弃道:“真丑。” 三四个月大的婴儿,五官还没长开,好看不到哪里去。 “决选大会你放弃了吗?”香姑叹了口气,“姑娘知道一定会很伤心的。” 荆芥盯着紧闭的房门,语气很肯定:“你们故意支开我。” “姑娘也是为了你好。” 荆芥忽然变得愤怒起来,他手握成拳头,想要发泄,又怕打扰到里头的人,只得又松了放下。颓然道:“我已经长大,她何时才能了解。” 荆芥对姑娘的感情不一般,作为局外人的香姑看得真切,却又不好言说,只得摇头不语。 几人守在外面约莫一个时辰,霍云天开门出来,荆芥迎上去问道:“如何?” “是千机。”霍云天眉头皱的死紧,摇了摇头,“没有解药我也没办法。” 十大剧毒之一的千机,被称为“梦中死”,其最大的特点就是中毒者不会有太多的痛苦,会因为神经被麻痹而慢慢失去知觉,然后再变得不会呼吸…… 许香薷这些年没事就泡药浴,荆芥跟香姑也连带着锻炼体质。她知道江湖凶险,用毒的武者也是数不胜数。 许香薷有从小泡药扎针的基础,比荆芥和香姑的抗毒体质还要好些,差不多已经算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了。 但再好的体质,也扛不住这天下十大剧毒之一的千机……吧? 荆芥早承了许香薷的衣钵,在医道上也有些造诣,比起专攻此道的霍云天自是不足的。 听到霍云天的话,荆芥二话不说冲了进去。 许香薷躺在拔步床上,面泛黑紫,手一探上去,温度都能灼人了。 “我给她用了雪融丸,不过好似并没有多大效果。”雪融丸可解百毒,是可遇不可求的珍贵之物,霍云天说出来的时候倒是平常得很。 荆芥双眼一眯,真气外泄,房间里的桌椅全都飞射而出reads();。再者是门窗也被剥离原来的位置。 “咔咔”几声,墙开始产生裂缝。 荆芥的脚底肉眼可见的气旋卷起,在他身侧盘旋而上,猎猎狂风鼓起他的衣袍。 “莫燕飞,纳命来!”荆芥的身影自原地消失,转瞬就出现在了楼下。 几个掌门在大一和大二的安抚下,暴躁的情绪也缓和了下来。 莫燕飞因为被荆芥打中一掌而在旁养伤,他正想着先前的小姑娘是不是真被他伤着了,就见一人迎面袭来,他躲避不及,被抓了个正着。 荆芥右手提起莫燕飞的脖子,将他举在半空中,手一寸寸收紧,势要拿他性命。 众人见状赶紧来救,四面几道攻击齐齐打来,荆芥手腕一翻,莫燕飞被狠甩在桌上,脖子仍被箍住:“解药!” 却是根本不理会周围的攻击。 “你……可曾……”莫燕飞脸色涨红,艰难吐字,“听闻……千机……有解药。” 闻言,荆芥眸色一沉:“你找死。” “侠士手下留情!”大二见势不妙,连忙开口,“千机虽无解药,雪融丸却是能解的。”大二擅长解毒,天下之毒还没有他不能介的,雪融丸就是他亲手研制出来的,完全可称得上的是解百毒圣品。 “雪融丸我已经用过了,没用。”霍云天也走下楼,试图夺开荆芥掐在莫燕飞脖子上的手,“既你知道他是飞羽派的人,那就不要给自己惹事。” 世人只知莫燕飞是丰达城点心派的掌门,少有人知他也是武林盟四大协助门派之一―飞羽派的少主。 “是又如何?”荆芥冷笑一声,“便是飞羽派掌门胆敢伤了香薷,我也照杀不误!” “公子且慢!”香姑站在二楼,急急出声,“姑娘叫你上来。” 荆芥连忙松手,飞身上楼进屋。 “荆芥,你来。”许香薷的眼皮有些肿,声音也嘶哑不已,“我有话对你说。” “我不听!”荆芥红了眼,拼命摇头,“遗言就不要说了。” 许香薷气的一噎:“你咒我呢!” 这话说的中气十足,全然不像是快死的人。 荆芥眼一亮:“香薷,你?” “嘘……”许香薷低声道,“我就是吓吓他们,你且听我说,待会儿你……” 一番话说完,许香薷看上去又虚弱了不少,荆芥十分担忧:“香薷,你真的没事吗?” “余毒自行消解还要些时间,你别担心。”许香薷喘了口气,才道,“你一定要按我说的做,万不可伤人性命,可懂?” “我知道了。” 荆芥出去后,香姑连忙上前,摸摸许香薷的额头发现果然没那么烫后,才松了口气:“姑娘不告诉他为何阻拦混战,他会照做吗?” 对于荆芥的听话程度,许香薷也不是很有信心的,但如果这里面掺杂了许香薷的身体健康,那答案就是显而易见的。 “放心吧,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第27章 二十七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岁月催人老,呸,光阴似箭,昔日敏感羞涩的小男孩,现在已经长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少年。 许香薷躺在床上,听见香姑带来消息说,荆芥出去不过三日,就制服了丰达城外近万的暴民,一时间众多感慨涌上心头。 在许香薷没日没夜的谆谆教导下,荆芥现在已经很有绅士风度了,听闻那些被他强制性赶走的暴民,都还觉得荆芥是个难得知书达理的武者。 在这个人人习武的武侠世界里面,有什么是能够让一众刺头听话的,那就是武力,绝对的武力压制。 “我原本是让他以我中毒为由,逼着那群良心未泯的掌门合作,他倒好,直接越过了他们。”许香薷不知是该气荆芥的自作主张,还是笑他的手段高超。 香姑端来刚熬好的浓汤,正准备接话,那边沈祝恭就醒了,哇哇大哭着。 这几日沈祝恭也不知怎么的,一哭起来就要找许香薷,非要挨着她才能消停。 “乖,别吵,让香薷姐姐喝完汤再抱好不好?”香姑哄她reads();。 只是三四个月的孩子哪能听懂话,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还是固执地两手直往许香薷那里伸。 “抱给我吧。”许香薷笑道。 看着沈祝恭挨着许香薷的手臂就不哭不闹了,仿佛脸上的眼泪都不存在一样,香姑不由得叹气:“真是捡了个祖宗。” 许香薷道:“他们兄妹俩都一个样,荆芥小时候也爱黏着我,到现在还算好点了。” 香姑心中想着“这哪能一样”,嘴上却道:“是啊,这小没良心的,也不想想是谁整天给她寻吃食的。” 这几日霍云天有时会过来看看许香薷,林寻艺和谢如玉原本是打算守在许香薷身边的,被荆芥直接武力威慑,强制性拉着他们一起去收拾混战残局。 随着荆芥对混战的控制越来越好,许香薷的身体也跟着恢复过来,她明显能感到自己的力量也增加了不少。 自从正式观摩各路武林高手的手段之后,许香薷也仔细研究过自己的身体。按道理说,她的内力也不过修炼了十多年,当年她能够一口气不歇地轻功疾驰一个时辰,她那时还以为大家都差不多是这情况,顶多是她修炼的功法更好的缘故。 后来她才知道,就算是当今武林的顶尖轻功,外加六十年的纯正内力,能不喘气地施展半个时辰已经算是极限。 她功力勉强挤进一百,轻功却还没发现敌手,当时她只当是自己幸运,体质特殊。后来荆芥也学了她的轻功,却远远达不到她的持久力。 在学什么都能很快超越她的荆芥面前,许香薷也就只有这一个能够稳压他一头的了。 见到玉涯子后,她才算是彻底明白。她身体跟普通武者并没有什么两样,但由于跟风云大陆有特殊联系的缘故,她对于时空的感应比一般人强很多。 这并不是什么玄幻的因素,放在具体情况上来说,就是她的身体在风云大陆里受到的阻碍会少很多。 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她本身就相对性“身轻如燕,摩擦力小”,地心引力对她有额外照顾。 现在许香薷身上千机的毒素已经完全排除干净了,这些大陆本身存在的毒素其实对她不会有致命效果了,不过基本的毒发症状还是会触发,然后根据毒的毒性强弱而慢慢消散。 “也是奇了,这么多年来,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般的体质。”霍云天过来后,例行给许香薷把了脉,发现她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也不由得诧异。 许香薷对霍云天的感觉还是挺奇怪的,任谁发现自己养了十几年的娃突然变了性,都会受不了。 其他孩子变~性之前,好歹会通知下父母,她这个倒好,直接就给改了人设。 亲妈许香薷表示,她很别扭。 “祝恭身上的毒也消了。”霍云天是前天才发现沈祝恭也中了毒的,只是这孩子命大,毒素扩展得缓慢,及时发现倒还救了回来。 沈祝恭听到自己的名字,咿咿呀呀地转过头去,看见不是给自己送吃食的香姑,又撇回去,捧着许香薷的手指玩。 许香薷笑笑:“这几日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许前辈的弟弟这几日都在帮忙平息混战,我该感谢你才是。”霍云天道,“我这人不会说话,一直也无法说服几位掌门帮忙,还是你们有办法。” 两人又客气了两句,就听见楼下传来声响reads();。 霍云天道:“估摸着是你弟弟他们回来了,我待在这儿他又得甩脸色,这便走了。” 许香薷摇头无奈,正准备说话,就有人踏进门来。 “香薷。”荆芥一身戾气从踏进门内后消散无踪,走到床前蹲下,问她,“你可好些了?” 许香薷点头:“好多了。” 原本玩着手指的沈祝恭见着自家哥哥,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呼过去,小手在荆芥的脸上连着拍了好几下。 荆芥眼中黑沉沉的,伸手就要把那捣乱的小手拍掉。 “荆芥,别欺负你妹妹。” 荆芥的手僵在半空,转而摸上沈祝恭的头发,扯出一抹笑:“怎么会,妹妹――这――么――乖。” 沈祝恭打完荆芥,又反过来玩起许香薷的手指。许香薷对孩子一向很有耐心,她一边擦着沈祝恭留下的口水,一边问荆芥:“可都办妥了?” “妥了。”荆芥的眼神一直追随着许香薷摸沈祝恭脑袋的手,心不在焉道,“香薷,我们回家吧。” “既然混战已停,那就先不回去了。”许香薷想了想道,“各城现在都在举办决选大会,丰达城既然已经平息下来,自然也是要着手决选大会的事情了,你就在丰达城继续参加吧。” 武林盟的户口在这时候就显得极其重要了,拥有户口的人能够在任何一个城内报名决选大会,就算之前参加过其他城的也没关系,不需要特意跑到居住地的城市去。 荆芥偷偷瞪了一眼沈祝恭,抬起头看许香薷时又是一脸天真:“香薷,我不想参加决选大会了,我们回家吧,我好累。” “累就对了,安逸使人堕落。”许香薷毫不留情,“若是你不能成丰达城的前三,就枉我对你一番教导。” 荆芥看着许香薷,想从她脸上看出些别的什么,却只看见她一脸认真。只能无奈道:“我知道了。” 许香薷伸手敲上荆芥的头:“打起精神来,你是一个男人,这点疲惫就受不了了?” 头顶的敲打几乎没有痛感,却让他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他站起身,朝许香薷作了个揖:“定不负香薷所望。”说完就脚步轻松地走了出去。 “这孩子,是吃自己妹妹的味了吧。”香姑捂嘴笑了一会儿,才道,“姑娘真打算让公子继续参加决选大会吗?可是这丰达城内有高人出世?” 许香薷神秘一笑:“少年初出茅庐,不知世道艰险,搓搓他的锐气也好。” 当初扬言要灭人满门,至少也得承担得起人家后台的怒火才行。 荆芥还太是太自负了,这样不利于他的健康成长,会让他形成无法无天的个性。听闻那位高人已经在前来的路上,想必早做好了要给荆芥一个教训的准备。 许香薷心中思绪几番动荡,最后叹了口气。 要养个好孩子出来可真不容易。 许香薷十分笃定自己对那位高人的认知,满心以为这会是荆芥人生中的第一次挑战,会让他更好地认识这个世界。 只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她这个隐瞒放任的决定,差点成为她一生的噩梦。 第28章 二十八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荆芥一个人当然是没办法说服那些个掌门的,但许香薷生死不知的情况,让几个掌门都有所忌惮。 毕竟在他们眼里,许香薷可是盟主的人,怠慢是一回事,要真死了,那盟主不找他们麻烦才怪。 当今盟主李一贵是出了名的护短,武林第一的称号摆在那儿,没人想去触他的霉头。 莫燕飞尤其如此想。 他本不是个喜欢杀戮的人,不过是性格使然,脾气倔有些冲动。那沾了千机的暗器,还是前几天一个手下送他的,他还没仔细问过是什么毒。 看到自己这一冲动出手,不知会不会害死那个小姑娘,他的心中也是愧疚的。 心虚再加上许香薷让荆芥偷偷送的几本秘籍,软硬兼施的手段让几位掌门总算是愿意合作了,荆芥这才能放手控制局面。 混战结束得差不多后,荆芥就按照许香薷的指示,去找几位掌门商讨决选大会的事情,这次倒是出乎意料,几位掌门一拍即合,第二日就着手决选大会的各项事宜。 由于跟全大陆的节奏有些对不上,他们就取消了村县镇郡的选拔,直接选出丰达城的前三名,时间就定为三天。 荆芥自然也报了名。 “你一定要记住,暗器只是自保的手段,不是攻击的工具。”决选大会开始前一个时辰,许香薷抓紧时间给荆芥灌输人道主义思想,“比赛中对手会用各种方式干扰你,你要做到不骄不躁,不怒不急,沉着应战才能把握先机。” 荆芥瞧着许香薷,咧着嘴笑。 许香薷屈指敲他脑袋:“傻笑什么,都记住了吗?” “嗯。”荆芥顺势脑袋一拱,在许香薷的手心蹭了蹭,“香薷上次都没这么跟我说过,我很高兴。” 上次是因为满城没有打得过你的高手。许香薷腹诽一句,脸上却是淡淡的:“不可掉以轻心知道吗?” 荆芥见许香薷说的正式,也只得点头,做出很郑重的样子:“香薷放心,我一定给你挣个前三回来。” 至于是丰达城前三,还是风云大陆的前三,就不得而知了。 谢如玉跟林寻艺也都报了名,他们都是不差钱的主,户口这种东西肯定也是有的reads();。 决选大会开始第一天,是由霍云天主持的,她宣布了大赛的基本规则,然后展示了前三会拥有的奖品。 第一名不是实物,是可以让霍云天无偿出手三次,要知道就连武林盟主来找她帮忙,都是要带上珍贵之物的,可见霍云天这三次有多珍贵。 第二三名则是几位掌门一起出的,也都无非是些武器秘籍之类的东西。 许香薷原本想要捐上一本来缓和下跟西海域各门派的尴尬关系,但又想到这些东西十有八~九是要不回来的了,也就在香姑的劝说下歇了心思。 上次许香薷没关注荆芥的比赛,现在也秉承着不让他有压力的原则,坚决没去看。 就在大家都往丰达城决选大赛擂台那边汇集的时候,许香薷带着香姑和沈祝恭,却是在往相反的方向走。 西海域有一片很美的海湾,平日里是不让人进入的,这里盛产夜珠,一直是豪气云天派在掌管。许香薷这几天跟霍云天有了莫名的友谊,所以受到了全派三人的特殊看待。 西海域这片海湾她是能够自由出入的,这几日~她身体没完全康复没来得及看,现在正好闲了下来,就顺道过来看看风景。 蔚蓝的海面映着天空,浪花由远及近推来,在海边的礁石上激起细碎的水花。海鸥在空中盘旋,时不时冲进海中叼起一两只鱼来。 带着腥咸味道的海风扑面而来,因为正值初冬的缘故,灌进脖子里意外地冷。 初冬的西海域,周遭的树木都还是苍翠的,毫无半点颓靡迹象。 海湾左面,建了几排石屋,外面陈列着许多木架和石缸,一些穿着单薄秋衣的人在忙碌着。 有人撑着海船,在不远处的海域里打捞海鱼;有人穿着轻便的短衣,潜入海底摸索着海蚌;有人拿着长而尖细的钎子,在一排排晾晒着的海产上拨~弄…… 这些人来来回回走着,劳动使得他们脸色红~润,在这寒冷初临的天气里也汗流不止。 “这些都是霍掌门收养的贫苦人,有的是前些日子混战里失去亲人的。”香姑在一旁说着她这几日听来的消息,“决选大会霍掌门也替他们报了名,可是他们一个都没打算去。” 在武力为尊的风云大陆,不说人人都有一副清高孤傲的性子,至少大多数的武者是不会受嗟来之食的。所以霍云天收留了这些人,他们也愿意用劳动来报答她。 豪气云天派虽只有三人,但是受过他们恩惠的却遍及风云大陆的每个角落,所以才说这个门派人少,却是最不容小觑的。 这些人就是负责取出夜珠的。 所谓夜珠,不过是海蚌里产出的极品。普通的海蚌里出产的称为珍珠,海蚌王里出来的,才能称之为夜珠。 海蚌王平均三年产出一只,还不一定能捉到。 它们体内的珍珠有成年男子拳头大小,但其精髓却在珠心,把这珍珠一层层刮掉,最里层就会出现一颗泛着荧光的奶白色珠子,这珠子会在夜间发亮。 光辉可映出一整幢房屋,犹如黑暗里燃起的一堆篝火,“光可鉴人,珠可生骨”说的便是这夜珠。 一颗夜珠流落出去,都可能引起小范围的动荡,也只有在霍云天的手里,才能压抑得住。 这夜珠也不是什么伤病都能用的,许香薷对它没多少兴趣,感慨了几句也就罢了reads();。 他们绕过这群劳作中的人,又往外走了一里路,来到一处风景绝佳的海岸边,爬上一块巨大的礁石。 许香薷把带来的包裹铺开,拿出里头的吃食来一样样摆开:“就在这儿吧,我还从没看过海呢,风景可真不错。” “这海边冷得紧,姑娘仔细着别着凉了。” “好。” 香姑把沈祝恭放下,自己则去帮忙收拾东西。这礁石很大,又很平整,倒也不用担心沈祝恭有什么危险。 在胎教都是各种秘籍和打斗的风云大陆,婴儿们普遍成长很快,一般六七个月的婴儿已经能够走路了。沈祝恭三四个月大,比一般婴儿要机灵些,已经能灵活地爬来爬去了。 “祝恭也是第一次看见海吧,漂亮吧?”许香薷偏头看了眼爬到自己身边的沈祝恭,手指轻轻捏了下她的小脸,惹得她又是一阵咯咯笑。 许香薷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是生活在内陆的南方,一直都没机会看见海,也没见过雪。 她当初选择常玉山,就是因为那里气候宜人,冬天却也会下很大的雪。犹记得她第一次见到雪的时候,硬是拉着荆芥在雪地里玩了整整半天才罢休,直冻得两人手脚僵硬了,才不情不愿地回到屋子里去取暖。 雪见过了,海也终于见着了。 许香薷吃着香姑亲手做的点心,喝着荆芥亲手酿的葡萄汁,躺在巨大礁石上,望着纤尘不染的天空。 仿佛回到了现代,跟好友一起爬上露营的时候。 “人生如此自可乐也!”许香薷大笑一声,又狠狠喝上一口葡萄汁。 香姑拿手帕给她擦掉滴在裙子上的葡萄汁,央道:“姑娘,慢点喝,这葡萄水也是会醉人的。” “不妨事。”许香薷摆摆手,一个旋身飞下礁石,又借力跳上树梢,摘下一根树枝跳下来。 那树枝有半壁长,顶上还结着一个不知名的红色果实。 双手伸展,脖子微扬,脚尖在沙滩上划出一个优雅的弧度。树枝凌空一指,许香薷半眯着眼睛,捏着树枝舞起剑来。 玉~腿横扫,激起红尘千阵; 秀眉轻挑,勾起俗世纷扰; 长袖挥舞,绕出青丝幻灭; 腰~肢扭转,惑乱半壁江山。 许香薷的长发在舞剑的过程里飘扬着,她嘴角始终勾着一抹自信妥帖的笑意。 她将内力灌注在树枝上,横切斜刺间,头顶便有树叶簌簌落下。在她身遭飞旋飘动,仿若精灵。 以树枝为剑,她这一舞,既带着女子的婉转妩媚,又带着武者的刚烈果断。 一剑舞罢,许香薷面对着大海负手而立,扬起的沙尘落地,一阵风吹过,仿佛刚刚的绝美舞姿只是一场幻觉而已。 许香薷闭眼,再睁开时,原本的凌冽英气都化作虚无,藏于她那双秋水剪瞳之中,再不见半分踪迹。 “姑娘长大了。”香姑也不得不由衷感叹,“我从未见过如姑娘这般绝美的身姿reads();。” “香姑,你也没见过几个女子吧。”许香薷也不腼腆,闻言回头笑道。 啪!啪!啪! 近处传来缓慢而规律的掌声,只见林中飞出一玄衣男子,落在礁石上:“多年不见,小丫头似乎愈发惑人了。” 见到来人的一刹那,许香薷心中一个大大的“卧~槽”滑过,她压下心中惊疑,强迫自己冷静道:“不知月神教的教主大人,不去参加决选大会,跑到这个小地方来作甚?” 惊槐眼中滑过一丝趣味:“你可还记得,当年本座的邀约?” 多年不见,他也开始自称本座了。 许香薷在风云大陆整整二十二年的,只有一个人让她有压迫感和危机感,就是面前这个人。七年不见,他似乎更加难以捉摸了,想必这七年里,他的功力又增长了不少。 玩网游的基本都不怕野怪,就算是越级挑战boss也不觉得有压力,最怕的是点开boss的资料,所有的栏目都显示着问号,因为这意味着这个boss是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打得过的。 惊槐就是许香薷的问号boss。 “你似乎很怕本座?”惊槐顺手拿起地上的葡萄汁喝了一口,回味了一下才道,“味道不错。” “月神教的教主大人,放眼整个天下,怕是没有几人不怕的吧?”许香薷知道跑肯定是跑不掉了,香姑和沈祝恭还在这里呢,只能慢慢从他口中套话,想要知道他来的意图。 当年她侥幸逃脱,这个教主显然还记得那事,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个记仇的主了。 “哦,是吗?”惊槐食指一挑,沈祝恭就连人带襁褓一起被挑在半空,“她就不怕本座呢。” 沈祝恭不知何时到了惊槐身边,尤其是她还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抱着惊槐的手指咯咯笑,还伸出手要他抱。 “祝恭!”香姑一急,就要上前去抢沈祝恭。她虽然听见了许香薷说出他的身份,到底是没有亲眼见识过的。而且沈祝恭被他制住,她也顾不得想许多。 香姑这一扑,就见惊槐伸出另一只手,往香姑的方向击去。 “小心!”要是这一击中了,怕是香姑小命难保。许香薷吓得肝胆俱裂,捏起树枝就飞身过去,拼了全力要接住那一招。 啪! 噗通! 树枝狠狠抽打在惊槐的手指上,树枝顶上的红色果实受力落地,又咕噜噜滚下礁石,落入海中。 树枝打上惊槐手指的那一刻,许香薷心头就“咯噔”一声,接着就是一大~片的“完了完了完了”在脑海中刷屏。 惊槐根本没有攻击香姑的意思,他的手上没有内力,也没有掌风。 惊槐洁白纤细的手背上,冒出一条树枝抽打过的痕迹,并且立竿见影地红肿了起来。 惊槐似笑非笑地看向许香薷:“小丫头,你似乎对本座很有敌意。” 许香薷惊出一头冷汗,企图缓解气氛:“误会,都是误会。” 香姑也被这场面吓呆了,她才反应过来面前这男子,可是江湖上传闻许久的魔教首领。 玄阴阁的那些冷血杀手,在他面前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reads();。 香姑急忙把许香薷挡在自己身后,二话不说就朝惊槐跪下:“姑娘是救我心切,教主大人若要出气,尽管朝我来,不关姑娘的事。”顿了顿,又道,“稚子无辜,请教主手下留情!” “你这仆从,倒是忠心。”惊槐食指一松,沈祝恭就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许香薷眼疾手快接住,顺道把香姑也拉了起来:“惊槐你到底想做什么?” 反正跑也跑不掉,对他低声下气他倒还侮辱起人来了,许香薷脾气上来,也不想再憋屈了。 “这才是本座认识的那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嘛。”惊槐道,“本座说了,请你去教中做客。” 许香薷:“我若拒绝呢?” 惊槐将手提起,做出要打响指的手势。 许香薷想起当年,惊槐也是要打响指,当时他可是要李顺笙的命。当即心中一凛,暗道不好,脑海中飞速滑过几个逃跑方案。 最后还是无奈地发现:在绝对实力面前,所有的心机和算计都是玩笑。 咔。 一声响指终究还是打了出来,许香薷吓得小心肝一颤,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就撞到后方不知何时出现的物体。 “许姑娘,请吧。”后面站着一个人,穿着一身宝蓝色衣裳,脚踩银丝蟒纹靴,手中白玉骨扇打开,翩翩公子模样地朝许香薷做出邀请的姿势。 “这人看着好生眼熟。”许香薷凝眉想了想,恍然,“你是李顺笙!” “正是在下,难为许姑娘这么多年还记得。”李顺笙抖了抖衣襟,诚恳问道,“许姑娘可否把踩着在下的脚挪开?” 低头一看,她的脚后跟正踩在他的靴上,许香薷往前走了两步,才道:“抱歉。” “无妨无妨。”李顺笙笑眯眯地瞧着许香薷,语气很是客气,“不知许姑娘可愿去教中做客?” 七年不见,许香薷发现之前她有自信能打过的李顺笙,貌似也看不透了。 这个世界可真是玄幻,她之前还老觉得自己算是个幸运儿了,功力没刻意修炼也算是一流高手,现在看来,她还是天真了。 前有惊槐,后有李顺笙,中间还有武力值低下的香姑和战负渣的沈祝恭,饶是许香薷是超级大高手,也是没办法安然逃脱的。 她只能妥协:“跟你们走之前,我想知道为什么非要抓我走?” 惊槐诧异:“囚奴没告诉你吗?” 许香薷苦笑:“都在找他,我也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人,可惜他已经去世十五年了,骨头都快化了吧。” “什么?!”惊槐手突然抖动了一下,又立马恢复镇定,凌冽的目光射向许香薷,“你可知道骗我的后果?” “骗你有什么好处吗?”许香薷干脆又坐了下去,吃口点心喝点葡萄汁,“老头子他啊,给我留下了一堆的东西,可现在要灵谷外一群人守着,我也没办法去拿。听说都是你们月神教的,你要是想要那些东西,我带你去拿便是。” 李顺笙摇头道:“看来他确实什么也没告诉你,你是天生的炼魂体。”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炼魂体什么鬼?怎么听起来这么玄幻呢? “你听说过催眠吗?”李顺笙拿起骨扇刷刷扇起来,“这是来自远海外大陆的一项秘术,非炼魂体难以修习,修炼此秘术能够探知人内心深处的秘密reads();。除此之外,炼魂体对这项秘术也能完美抵抗,丝毫不受催眠影响。” “所以,你们是想探听谁的秘密?”许香薷摇头,“那你们可就要失望了,老头子没教过我什么催眠秘术。”在现代倒是常常听说,那不是心理医生必备技能嘛,没听说过还看体质的。 “教中有此秘术,不过不能带出来,所以只能麻烦你走一趟了。”李顺笙还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月神教内教众都很友善,并不如外界传闻那般。” 惊槐不动声色地瞥了李顺笙一眼,抛出利诱条件:“事成之后,要灵谷外的人我会全部撤走,谷内的东西也都送你,如何?” 反正这不答应也是不行的,许香薷稍稍计算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一口点心下肚,果断点头:“成交!” 不就是学个催眠术去催眠个人嘛,还真能要命不成? 就当是魔教随心游好了,好多人就算想去还去不了呢。 香姑很是担忧:“姑娘,这……” 许香薷堵住她要说的话:“香姑,两个孩子就麻烦你好好照顾,我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没想到她话刚一说出口,怀中的沈祝恭就跟被打了似的哇哇大哭起来,怎么哄都哄不好。香姑想抱过去,沈祝恭死死扯住许香薷的头发不放手。 香姑一脸愁容:“这孩子敏感,怕是听出了你话中的意思,可……” 惊槐道:“带走。” 李顺笙顺口道:“反正我们教主也很喜欢孩子,带上不妨事。” 惊槐又冷飕飕瞥了他一眼。 沈祝恭哭得许香薷心疼,没办法也只能带着一起走。几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远处又飞掠来一人,口中直呼:“前辈!前辈!” 待那人到了近处,才看清楚是谢如玉。她穿着的一身白裙子已经变得灰扑扑的,发髫也散开了不少,整个看上去像个落魄少女。 “前辈,要出大事了!决选大会……”谢如玉狠狠喘着气,她左手捂着右手臂,指尖有黑血溢了出来。 话没说完,她就两眼一番晕了过去。 许香薷本想过去接住谢如玉软倒的身体,后头的李顺笙长跨一步,将她打横抱起。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许香薷急道:“她中了毒,我要给她看看。” 李顺笙伸出两指在谢如玉手腕上探了探,看了下她泛黑的脸,道:“死不了,把她带回教中医治也不迟。” 远处有人声传来,听声音其中还有高手,惊槐又是一个响指。 周遭突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简直是悄无声息,黑衣人后面是一顶巨大的黑轿,只在轿顶挂了一盏类似灯笼的东西。 惊槐拦腰捞起许香薷,李顺笙抱着谢如玉,两人脚尖一点,身影转瞬消失。 一阵风吹来,飞沙扬起。 香姑被沙迷了眼,等她再次睁眼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reads();。 远处的人也赶到了,走在最前面的是荆芥,后头跟着其他几个掌门。 莫燕飞在礁石上转了几圈,而后摇头:“已经走了。” “魔头来的快,走得也快,不知有何意图。”孽海派的掌门看向莫燕飞,“莫掌门,此事是否要告知霍掌门?” “霍掌门正闭关炼药,不必打扰,既然魔头已走,诸位也不必惊慌。”莫燕飞手一挥,“决选大赛照常进行便是。” 孽海派掌门还待再说:“可那些遇袭的弟子……” “这笔账迟早要找他们清算,现下还是大赛要紧,我们回吧。” 荆芥走到香姑跟前,急问:“香薷呢?她在哪儿?” “她……”香姑犹豫着看着在场的人,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她和祝恭都被魔头抓走,还有谢姑娘也……” “香薷!” 荆芥一急,提剑就要去追。 横空扫来一柄拂尘,却是个黄袍僧人挡住他的去路:“荆芥施主,我俩还有一战未打,你这是急着去哪儿?” 荆芥手握成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音低沉:“让开。” “施主戾气太重,还是让老衲来度化度化吧!”僧人双目暴睁,黄袍无风鼓起,手中拂尘直取荆芥面门。 “你!找!死!”荆芥被挡下,顿时又急又怒,心中憋着暴戾无处释放,便也提剑应战。 香姑跟着许香薷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当然也知道不少高手的信息。 荆芥和僧人对招之时,她看见了那僧人手肘处露出一块蛇形图案,当即大惊:“公子快走,他是六杀僧人!” 六杀僧人,杀恶欲者,杀叛逃者,杀亵神者,杀狂妄者,杀负情者,杀无纲常者。 传闻六杀僧人自有名气以来,所定审判之人,无人生还。 他的武功,在许香薷的《江湖录》上也只有四个字:深不可测。 然而荆芥正怒从心起,根本听不见香姑的话。 *** 黑轿中空间很大,还放有一个方桌,桌上摆了茶具,清茶入杯,半点涟漪都没起。 可见外头抬轿之人功力之高。 惊槐给许香薷倒了一杯,她没接。他手中捏着小小的茶杯,忽然笑起来:“六杀僧人,怕是到了。” 听到六杀僧人的名字,许香薷猛地抬头看向惊槐:“你说谁?” “荆芥威胁过莫燕飞吧?飞羽派的那位听说正在闭关,便请了至交好友六杀僧人前去助阵。”惊槐若有所指地看向许香薷,“不知你教的那小子,能撑住几招呢?” “不可能。”许香薷笃定,“六杀僧人从不胡乱杀人。” 惊槐道:“六杀之外的人他不管,可那小子似乎犯了戒。” “什么?” “六杀僧人,杀无纲常者。” 第29章 二十九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六杀僧人,杀无纲常者。 许香薷脑海中回荡着这句话,可是她怎么也想不通,荆芥怎么会是无纲常者? 这几年来,荆芥除了之前那半年出去过之外,他们俩分别的时间从来没超过两天。 荆芥很黏人,并且有着奇怪的独占欲,许香薷跟别人多说上几句话,他都会不高兴半天。这一现象随着许香薷的纠正和他本身的成长而消减不少,在许香薷心目中,荆芥已经算得上是实打实的好孩子了。 许香薷前世阅读涉猎很广,天文地理都看过不少,过目不忘的结果就是即便穿越后她什么都没带,光凭一颗脑袋也足以活得很好。 荆芥比许香薷聪明,这一点她从不否认。他完美继承了许香薷的知识,并且创造条件加以运用,使得他们的生活更加轻松惬意。 聪明的人不可能会做明显的糊涂事,许香薷一直都这么认为。 而且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孩子。 惊槐料到许香薷不信,趁着回教还有一些时间,他干脆做起了解说员:“你可知道玄阴阁的少主,他前段时间亲自接了一笔单,却受了重伤。” “丘瑜受伤了?” 这几年间,许香薷把知道的残局都给了丘瑜,两人也渐渐成了好友reads();。再加上荆芥在棋道上颇有见解,跟丘瑜也很有默契,几人的关系一直不错。 “你想必已经猜到了,能说服丘瑜亲自出马的人,除了你身边那个小子,怕是再无第二人了。”惊槐见许香薷皱眉,勾唇笑道,“你猜猜,他让丘瑜做的事是什么?” 既然说到荆芥是无纲常者,必定是跟纲常有关的事情。荆芥向来不会瞒着她,这件事她到现在才从惊槐的口中得知,想必也不是件小事。 稍一分析,许香薷就猛地抬头:“他是要杀那武官!” 惊槐赞叹:“果然聪明。” 是了,原文的荆芥学成之后,第一个杀的是惊槐,而后便是他的家人。 那时候他也是从没跟那武官有任何往来,出了教第一件事仍旧是杀了那家人,就此打开了他灭人满门的残暴人生。 荆芥不是越武官的儿子,他们也是最近才知晓的,因此他恨那武官的抛弃也是合理。只是原文中他是因为生活悲惨而导致性格扭曲,现在的荆芥被许香薷宠得跟个宝贝一样,又怎会心生恶念呢? 许香薷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难道她这几年的努力感化与纠正,都不能改变荆芥最终黑化的命运吗? 不,不是这样的,荆芥是个好孩子,这一点许香薷万分确信。 没有人会觉得自己带大的娃是坏人,除非那人本身就是后妈。 “看来你不知道的还挺多,真不知道你‘千里香知天下事’的名头是怎么打出去的。”李顺笙也忍不住开口道,“要灵谷的手下们遇见了不下十起暗杀,常玉山下的动乱怕也不会少吧?” 千里香是许香薷在风云大陆上的笔名,因为她写出的小说大多都含有江湖时事,并且很多经验都一针见血,因此被冠以“千里香知天下事”的名头。 许香薷凝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顺笙打开骨扇,慢悠悠地说:“山不自来,我便就山。你们不曾去找那武官的麻烦,可那武官却并不打算放过你们,这些年来,他可从没放弃暗杀你们的念头。“ 许香薷打了个寒颤,那越武官是有多变态,才会一直不放弃地追杀孩子? “你说丘瑜受了重伤,是被那越武官伤的?那他岂不是没死?”许香薷道,“况且,越武官也并非荆芥的生身父亲,即便是杀了他,也算不上无纲常吧?” 话一出口,许香薷自己先愣住了,她刚刚都说了什么?什么时候她会觉得荆芥杀人也没关系了? 惊槐摇头:“你可知,越武官跟六杀僧人是亲兄弟?” 丘瑜刺杀越武官之时,六杀僧人恰好在他府上做客,凶杀现场被他看了个正着。要不是玄阴阁十几个手下拖着,丘瑜能不能留命还是个未知数。 丘瑜背后是整个玄阴阁,六杀僧人再胆大不羁也不敢去找茬,于是就把苗头对准了幕后之人,荆芥的身份并不神秘,他稍稍一查便查到了他头上。 为了能使报复合理化,六杀僧人自是忽略了荆芥并非越武官亲生的事实。而荆芥的亲生父母,则早早陨落在了六杀僧人的怒火之下。 先前大家都传,沈祝恭是被越武官下令暗杀,最后流落到丰达城的。其实是她的亲生父母得知性命不保,故意遣人把她送到混乱的丰达城。 害怕托付给亲朋会连累他们,便只能出此下策reads();。 丰达城彼时正在混战当中,他们料想谁也不会注意到一个婴儿的身份,若是她福大命大,侥幸活了,他们在天之灵也就瞑目了。 六杀僧人却也不傻,他对外放出消息,说是越武官将那孩子带走准备暗杀。这样一来,婴儿的去向就会人尽皆知,最终他便能顺藤找到。 又恰逢飞羽派的那位高人忙着闭关,便拜托他来丰达城给荆芥点厉害瞧瞧。 此间种种因果加在一起,便有了今日六杀僧人要跟荆芥死战的一幕。 许香薷却是看不到了,她坐在惊槐的黑轿内,听李顺笙把整个故事的脉络讲得清清楚楚。 不由疑惑:“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她这个正牌原作者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若这点小事都查不出来,那我们月神教也太弱了。”李顺笙拿起扇子又扇了几下,露出个温文尔雅的笑来。 惊槐冷冷看过去,李顺笙握着骨扇的手一僵,好半天才缓过来。 荆芥是绝对打不过六杀僧人的,他轻功也不算造诣很好,想必逃跑也是不易。 许香薷猛地站起身:“不行,我要回去。” 惊槐眼皮都没动一下:“你想回哪儿?” “荆芥有危险,我不能放任他不管!”许香薷心中恐慌不已,也不管自己是否打得过惊槐,从怀里掏出一把药粉就洒过去,“得罪了!” 如果说,荆芥是她一开始穿越到这里的主因,现在就是她留在这里的主因。 她的生命里只出现过三个想要珍惜的人,一个是老头子,一个是香姑,剩下一个就是荆芥。 老头子已经死了,迟到的悲伤压抑了她许多年,现在她不能明知道荆芥会受难,还能安然不动。 白色的粉末纷纷扬扬散开,整个轿子里像是蒙了一层雾。 惊槐的声音冷得像是个死人:“你以为你还能逃走一次?” 一只手从白雾中伸了出来,手背上还有红肿的痕迹,那是惊槐被许香薷打过的手。 这只手的速度并不快,许香薷却莫名地没法动弹,眼睁睁看着这手箍住她的手腕,沉重的力道似乎要将她捏碎。 手腕处巨大的痛楚袭来,许香薷的冷汗也徒然冒出,最后汇聚成水珠,从额头落下。 啪,嗒。 啪,嗒。 “放开。”许香薷伸出另一只手,聚气全部内力,不管不顾地一掌击向惊槐的方向。 她一定要回去,她若是不救他,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救他了。 一声冷哼传来,许香薷的手被轻轻捏住,两只手在白雾中若隐若现,彷如是交握在一起。 不知情的,还道是情人间的嬉笑打闹。 喀,嚓。 手腕一痛,她双手便被错了骨,再使不上半分力气。 “既然你敬酒不吃reads();。”惊槐道,“就别怪本座心狠。” 她怎么能忘了,这是惊槐,不管是原文还是现在,都一直无人去改变过的惊槐。 她对他一无所知,只知道他武功诡谲,原文的大魔王也没能真正打败他。 但他也是,月神教的教主,是江湖传闻中的大魔头。 杀人,不过眨眼之间。 “呵呵……”一丝苦笑溢出,许香薷不再企图恢复手的活动,她飞快地伸腿点地,想要使用轻功,撞开黑轿逃脱。 “啧啧,还不死心呢。” 背后传来钝痛,许香薷噗通一声栽倒在地,额头磕上轿内的桌角,涓涓流出血来。 李顺笙手腕翻转,收回骨扇,又放在身前扇了两下,道:“告诉你这些,可不是让你失约的。” 说话间,眼中的戾气一闪而逝。 “哇啊啊啊……”动静吵醒了睡在软塌上的沈祝恭,她见到许香薷躺在地上,就哭着爬过去,抱着她的脸一个劲地哭。 “真感人。”李顺笙感慨着,却是面无表情,“可她方才逃走时,可一点没有想到过你们的生死呢。” 视线一转,却是看向右侧软塌上的谢如玉,嘴唇青紫脸色苍白的谢如玉,醒过来第一眼就看到许香薷被李顺笙击落的画面:“前辈……” 许香薷的眼泪无声落下,黑轿的门就在她眼前,可她无法前进半分。 “荆芥,荆芥,你不要有事。” *** 六杀僧人看着面前满脸是血的人,眼中一抹嘲讽滑过:“施主,当日犯戒之时,可曾想过今日恶果?” 荆芥双腿打颤,只能用剑撑住才能勉强站稳,他吐出一口血污,冷笑道:“原来六杀僧人,也不过是如此恶心下作之辈!” 香姑先前替荆芥受了一掌,已是倒在一旁生死不知。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六杀僧人拂尘一扫,疾走两步向荆芥攻来,“狂妄小子,纳命来!” 冬天的天空很明亮,在场众人的神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眼怀悲悯,或是冷漠,或是同情,却无一人上前制止。 脖子一凉,荆芥抬起头,看见天空有纷纷扬扬的白色雪花落下。 “下雪了?”荆芥伸出手,一片雪花落在他沾了泥土和血液的掌心,转瞬又化开,“香薷她,应该会很高兴吧。” …… “没打进满城前三,别回来见我啊。” “好” …… “不可掉以轻心知道吗?” “香薷放心,我一定给你挣个前三回来。” …… 香薷,我好像做不到了。 对不起,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第30章 三十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长颈白鹤在谭边戏水,翅膀展开优雅的弧度,忘情拍打水面。 谭边长了一颗巨大的古松,枝干延展遮天蔽日,月色将松针都镀上了层层银白。黑夜里一切都变得很静,就连飞虫煽动翅膀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水声从谭中传来,皎洁的月光下,芊芊玉手从水中扬起,指尖拂过被水润湿的长发。谭中以手为中心,只露出三尺见方的水域,余处便是厚厚的冰层。 “看够了吗?”清冷的女声蓦然响起,只听流水哗哗的声音。 白鹤惊起,扑闪着飞离谭边,在远处的树梢上站定,歪头瞧着潭水中的人。 古松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方小桌,桌上放着酒壶,桌前盘坐一人,手执酒杯正仰头饮酒。 啪。 酒杯在这人手中碎开,他摊开手掌,一块细小的冰正在融化。低笑了一声后,再一抬头,对面已然坐了人。 许香薷一边用内力烘干头发,一边拿起酒壶灌上两口:“教主大人可真是悠闲,竟又做起窥人洗澡的勾当来了。” 惊槐也不否认:“不过可惜没见到多少。” 许香薷冷哼一声:“到时候了?” 惊槐颔首:“是啊,到了。” 许香薷闻言起身,头也不回地往林中走,火红的长裙身后拖了一地。 惊槐瞧着她的背影,眼里闪过莫名的情绪,而后就着许香薷喝过的酒壶,一饮而尽。 来到月神教已经三年了,三年来她按照约定,每日都在修习催眠秘术,为了更好地将此秘术贯通,惊槐还特意传了她二十年的内力,还有只能历代教主才能修习的《冰洗决》。 修习《冰洗决》的人身体会日渐冰冷,最后便如死人一般,这也是修习此功的人能完美隐匿的特点之一。许香薷得了惊槐的内力,再加上她炼魂体对各路功法的融合性极强,九层的《冰洗决》她已经修习到了第八层。 月神教坐落在一个海岛之上,并且在海底也有建筑,教中的最核心机构就在海底。 穿过树林,走过波光粼粼的甬道,许香薷来到一闪贝壳制成的大门前。 门前站着两个玄衣人,见到许香薷后,弯腰行礼:“特使。” 许香薷问道:“圣姑可在?” “回特使,圣姑已在正殿等候reads();。” 正殿的穹顶是用厚琉璃做的,能够透过穹顶看见海中的游鱼,月光投射进海中,在琉璃上折射出斑驳的色彩。 天无黑夜,正殿就永不会暗下来。 “又去冰池了?”圣姑的声音有些喑哑,她斜倚在右方的软塌上。 圣姑长了一张与许香薷极为相似的脸,但圣姑却是少女的模样。 单薄的秋香色外衫披在她的身上,露出的肌肤吹~弹可破,脚腕处系上了同色系流苏,整个人圣洁得不容侵犯。 许香薷是来了月神教后,才知道圣姑是她现在这具身体的娘~亲,而那囚奴,就是她爹。 月神教的圣姑,都是天生的炼魂体,她们从出生起就注定要为月神教所用。囚奴是负责监督圣姑的,却与她有了感情,两人偷偷相恋,又偷偷孕育出了许香薷。 上一任教主并不如惊槐这般好说话,他当时是准备立马处死囚奴的,却被圣姑拼命拦下。囚奴带着许香薷逃了出去,最后留在了要灵谷。囚奴为了改变许香薷的炼魂体质做了很多尝试,他以为他已经成功了,只是他到蛊毒最后一次发作都没能知道,炼魂体是上天赐予,根本无法摆脱。 每一个修习催眠秘术的人,都是怪物一样的存在。她们从修习的那一刻开始,时间就在她们身上凝固了,只有年龄在变,身体却维持在修习的那一刻。 不会衰老,也不会生病。即便是到了寿命,也是以娇俏美妙的容颜死去。 她们付出的代价,就是最珍贵的记忆。教授催眠的人会引出受教者内心最在乎的记忆,然后引导着把这段记忆压制隐藏,只有等到受教者催眠术大成,这段记忆就会自动复苏。 但催眠术大成者,至今也无人达到过。 许香薷知道她肯定是忘了什么,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对现在的她来说,这里的人都像是npc一样的存在。她忘掉的也是关于这里的记忆,有或没有,好像并没什么关系。 她知道自己是穿越到了自己写的书中,甚至到了培养出大魔王的月神教中,但她并不觉得惶恐不安。 听说那个大魔王荆芥已经被杀死了,他不会再危害武林,也不会伤害她创造的男女主。 对于亲妈许香薷来说,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许香薷在圣姑面前跪坐下来,轻轻揉~捏起她的腿。当年她掩护他们逃跑,代价就是再也不能行走,前教主废了她的双~腿。 温热的手指在光洁的腿上游走,许香薷道:“东岳教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圣姑嗯了一声:“这两年东岳教愈发猖狂,对我教滋扰不断。你催眠术亦有小成,择日便动身吧。” 催眠术若未大成,便会日益吞噬人的情感与记忆。圣姑已然忘记月神教曾对她做过的事,一心一意只服从于它。 圣姑对许香薷,从来都没有母亲的情感。 许香薷只是忘却了记忆,却并未丢失情感,不知为何,她虽同时修习催眠术和冰洗决,但身体却一直都是温暖的。即便她每日都去冰池泡上一个时辰,也无法使得她的身体变得冰冷。 如果无法变冷,就永远无法修习到冰洗决第九层。 月神教一直都有个难缠的敌人,那就是来自外海的一个号称第一魔教的东岳教reads();。风云大陆中人都不大关注外海的事情,而东岳教也不关注正派的事,所以两个教的争端一直没多少人关注。 当然了,许香薷对于这种她原文里没出现过的设定已经能看得很淡定了。 月神教的武力值比东岳教高,但东岳教的催眠术比月神教的更厉害,这些年来,东岳教一直秘密抓捕月神教的教众,再用催眠术控制他们。 月神教里就算是个扫地的,放到江湖上去也是个高手,因此东岳教总是垂涎。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两教历代掌门都会定下一个赌约,每过二十年两教都要进行一次催眠术的较量,赢了的一方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可以无限骚扰输的一方。 输的总是月神教,所以月神教总是在丢教众,偏偏还只能防御不能出手。但在双方比赛的一个月里,两派是可以完全自由比武的,这就使得参赛者面临着诸多危险。 参赛者死了,所属的教派就算是自动认输,所以惊槐才会一直强制训练许香薷。 圣姑把参赛的信物交给了许香薷,就让她出去。 许香薷回到住处准备收拾东西,从屋子里跑出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猛地抱住她的腿:“姐姐,你回来啦~有给我带好吃的吗?” 小女娃就是沈祝恭,三年来她在月神教内混得很是不错,她长得讨喜嘴又甜,因此教众都极宠她。 宠爱的最大表现就是,每个教众出教都会给她带上点小玩意,有时候是好看的衣裳,大多数都是大陆各处的零嘴吃食,因此现在的沈祝恭俨然已经变成了个胖团子。 许香薷抱起沈祝恭,在她脸颊上亲了亲,教育道:“姐姐不是说过,要少吃零嘴吗?你瞧瞧你,都快吃出蛀牙来了,再吃多些,姐姐怕是快抱不动了。” 沈祝恭皱着鼻子哼哼两声表示不满,转而又想到什么,便嘻嘻一笑:“姐姐抱不动,姐夫抱得动啊。” 沈祝恭扶额:“我说了多少次,他不是你姐夫。” 自从来到月神教,沈祝恭最喜欢的人除了许香薷外就多了一个,那便是教主惊槐。沈祝恭第一次说话是在七个月的时候,那时候她学会走路还没多久,非要拉着许香薷陪她去散步。 两人在林中走了没多久,就见到了躺在树上睡觉的惊槐,惊槐当时顺手摘下个果子递给沈祝恭。 果子很红很大,乐得沈祝恭笑眯了眼,望着惊槐就开口道:“介乎……”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月神教的日常就变了味道。 惊槐正要处决犯错的教众,响指刚起了个手势,沈祝恭就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大喊:“姐夫!姐姐要吃糯米糕!” 惊槐眼神一斜,那个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差点吓尿的教众就立马叩首:“教主放心,属下一定把大陆最好吃的糯米糕带回来!头可断,血可流,糯米糕要有!” …… 分舵的美人舵主美~目眨巴眨巴,正要往惊槐身上靠,沈祝恭突然出现,双手叉腰:“姐夫,姐姐又去泡澡了!” 一阵冷风刷过,美人舵主一下子摔到了冰冷的靠椅上,差点没磕下一颗牙。 而惊槐,早不见了踪影。 …… 惊槐吃饭,沈祝恭喊:“这个姐姐也爱吃” 到了晚饭时间,许香薷来到偏厅用餐,看见桌上放了十六盘红烧肉,一脸懵逼reads();。 沈祝恭手脚并用爬上凳子,仰着小~脸笑嘻嘻道:“这是姐夫给我的。” …… 不知道是谁教沈祝恭喊惊槐姐夫的,惊槐无所谓,许香薷纠正了无数次也没纠正过来,人都郁卒了不少。 沈祝恭抱着许香薷的脖子不撒手,软软蠕蠕道:“姐夫说你要出门,你要去哪儿,要带我一起吗?” 兄妹俩都一个样,叫人从来不听劝。许香薷的脑海中突然飘过这句话,然后就愣住了。 兄妹俩?沈祝恭还有个哥哥吗,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难道是那段缺失的记忆里的? 纠结了一会儿,许香薷也不再纠结,把沈祝恭抱进屋子里就道:“如玉姐姐快回来了,你就在这里等她,如玉姐姐肯定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你跟我走了就吃不到了。” 在好吃的和姐姐当中犹豫了半天,沈祝恭咬着手指很是苦恼:“好吃的和姐姐,到底要哪个好呢?” 许香薷无奈地摇了摇头,先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以前她还有写小说的习惯,这几年她一直都在练冰洗决和催眠术,对这项爱好的热度也消减没了。再加上她本身就不重物欲,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是惊槐挑好让人送来的,没几样是她特意关注的。 最后随意捡了俩样衣物,又挑了个方便携带的软剑,放进包裹里。 因为要去的地方是外海,所以银票和信物都没多大用处,到时候还得去库房支些银钱。 收拾的差不多后,许香薷就盘坐在地毯上,运转起冰洗决来。真气在周身游走之时,会有冷气从身体中冒出,冷热相遇碰撞出白气,萦绕在她周身,衬得她整个人愈发清冷。 一个周天运转过后,许香薷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郁气。她的冰洗决已至八层巅峰,却始终再难前进一步,她甚至可以触碰到第九层的界限,却根本无法打破两层中间的屏障。 白气也慢慢消散,她身体仍旧是温热的,就如那些冰冷气息从未出现过一样。 说不气馁是骗人的,许香薷现在比别人多了整整二十年的功力,却并不能利用这个金手指更进一步,还是觉得很不甘心。 “还是这么拼啊。”屋内光线被遮住大半,李顺笙手执骨扇斜靠在门边,语气嘲讽,“与其费劲突破冰洗决,还不如多研究研究怎么修得催眠术大成,难道你不对丢失的记忆好奇吗?” 李顺笙跟初见的时候早变了大半,那个被整个盟主府宠上了天的李公子,现在业已变成了个冷情冷性的月神教少主。 一个是正道少主,一个是魔教少主,两个极端的身份,他倒是选了个最刺激的。 冰洗决在不同人身上会有不同的反应,惊槐是没了好奇心,李顺笙是没了性情。 而许香薷,除了武力值飙升之外,什么反应都没有。 昔日心地善良的公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过那道问心门。 许香薷懒得理他:“如玉呢?” “重伤。”李顺笙嘴角一撇,轻飘飘道,“躺着呢。” 许香薷瞪他一眼,就往谢如玉的住处走去reads();。每次跟李顺笙出门,她总会受伤,重伤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偏偏她好了伤疤忘了疼,下次仍旧会跟着去。 那个她亲手创造出的女主角,爱上了李顺笙这个原本死了很久的炮灰。 为此,许香薷也是很无奈。 谢如玉躺在床~上,右肩缠了厚厚的绷带,血洇开很大一片,她苍白着小~脸,正低头喝药。 看见许香薷,她放下手中的药碗,挣扎着要起身:“前辈。” “躺着吧,别乱动。”许香薷接过药碗递给一旁的侍女,让她先下去。 许香薷问她:“这次又是被何人所伤?” “是荆芥。”谢如玉看着许香薷,小心翼翼地道,“他还活着。” 许香薷诧异挑眉:“他竟没死?” 谢如玉犹豫道:“前辈,你……”不觉得高兴吗? 她记得前辈当年跟那个大魔头的关系挺好的来着,现在看来,果然只是关系一般吧。 “嗯,怎么了?”许香薷想着原文中荆芥的逆天武力值,很是担忧谢如玉,便叮嘱道,“我要外出一段时间,你最近就不要出去,不管李顺笙要去做什么,你都等我回来了再说。知道吗?” 不管大魔王再怎么厉害,现在都是打不过惊槐的,要躲避大魔王,没有比月神教更安全的地方了。 谢如玉一直都对许香薷有很强的依赖感,她的话自然要慎重考虑的,便道:“我知道了。” 许香薷想着谢如玉再怎么也是女主,女主跟男配也是会有莫名的磁场的,为防万一,她把事情往严重了说:“荆芥性情诡谲不定,你一定要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万不可招惹他。”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大魔王这一世没有在月神教内长大,但大反派就是大反派,在哪里黑化都是一样可怕的。听闻他还是如原文中一样,屠杀了他的父亲一家,可见他的属性一直都没改变。 本来就对荆芥很惧怕的谢如玉也不再说什么,只认真记下了许香薷的话。 许香薷又安慰了谢如玉几句,就离开了。 她前脚一走,李顺笙后脚就跟了进来:“你全都告诉她了?” “没有。”谢如玉摇头,“你为什么要骗荆芥说前辈已死?”想到当时荆芥要致她于死地的样子,她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李顺笙将骨扇一摇,勾唇笑道:“你不觉得,看见别人绝望的眼神,会很有趣吗?” 谢如玉也笑:“你不愿说就算了,又何必骗我。不管你把自己说成是什么样的人,我的心意都不会变。” 李顺笙的手一顿,颇为无趣地收了骨扇:“看来你也死不了了,好生养着吧。”出门时还被绊了一下。 他人走后,谢如玉看着不知何时放在桌上的药瓶,忍不住肩膀都笑得耸动起来:“看是你的冰洗决厉害,还是我谢如玉的真心厉害。” *** 轰隆隆的巨响传来,常玉山的山头就被缺了个角,一群惊鸟从林中飞起,四散逃窜。 荆芥手中拿着一把玄铁巨剑,一剑横劈过去,肉~眼可见的气浪将周遭的树木全都拦腰切断。 银白的发丝飘散在腰间,他的双眼赤红,真气在体内乱窜不止,手中巨剑毫无规律地攻击四周reads();。 噌! 一柄飞剑打在巨剑之上,斜里掠出一人,接过反射回来的剑,企图压制巨剑:“荆兄,冷静!” “啊!啊啊啊!”荆芥将剑扔出,仰天长啸一声。 那剑没入山体,只剩一个剑柄在外。而自他身体周围激起旋风,他一掌打在地面,地上就出现一道拇指宽的裂痕。身后的溪水暴起水柱,在半空中炸开。 淋了林寻艺一脸,肥~美的鱼在脚下扭~腰蹦跶。 林寻艺上前一步,按住荆芥肩头:“荆兄。” “她不会死,她不会死。”荆芥口中喃喃不断,显然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姑娘当然不会死,你忘记玉涯子的话了吗。”香姑端着鸡汤走近两人,俯身把荆芥拉起来,毫不客气地指责道,“若是姑娘回来,见到你这般模样,定然是会生气的。她往日教你的气度休养,你都忘了?” 荆芥抬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他像个孩子一样抱住香姑大哭:“香姑,你不要骗我,不要骗我!” “乖孩子,香姑不会骗人,姑娘也不会骗人。”香姑拍着荆芥的背,缓声道,“姑娘说过,她过段时间就会回来。”虽然这时间,有点长了。 荆芥冷静下来后,身体已经疲惫不堪,真气暴动让他心力交瘁。 荆芥睡后,林寻艺跟香姑进行了一次密谈。 “我这次来,本就是想请荆兄去一次外海,这几年他一直在找月神教的巢穴却无果,我怀疑,他们的总部或许根本不在风云大陆。”林寻艺望了望荆芥睡觉的屋子,道,“况且荆兄现在的心境紊乱,也许去外海能让他稍微平复一些。” 香姑也是满脸愁色:“姑娘若是一天不找到,公子怕是会一直这样下去。他这三年来没日没夜地练功,各门各派的秘籍都被他看了个遍,我真担心他哪日会走火入魔。” 林寻艺也是看着荆芥修习的,三年前他打不过荆芥,现在他甚至连荆芥的一招都接不下。刚才荆芥没有防卫,他攻击过去都差点被他的护体真气所伤。 可即便是这样的荆芥,也没能捉住月神教的一个活人。 他更诧异的是,当年有过一段渊源的谢如玉,竟然也会投靠了月神教。 那样一个嫉恶如仇的姑娘都会加入魔教,可见其诡异程度。 香姑和林寻艺商量了半天,香姑还是担心荆芥去了外海会出什么事,现在在这里,她说的话荆芥好歹会听一些,若是走出去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两人谈得认真,并未发现荆芥已然醒来,他走过来,道:“我去。” 说着,荆芥就进屋去收拾行李,走出来时看着林寻艺,一字一句道:“林兄,你知道骗我的后果。” 香薷最讨厌撒谎的人,若是在外海见不到香薷,荆芥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若是整个天下都找不到香薷,那我就让这天下都翻个边! 哪怕是现在做不到,那么就十年,二十年。 “惊槐。”荆芥看着不知名的远处,冷冷道,“总有一日,我会亲手杀了你。” 第31章 三十一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外海有大陆,那里的人口比风云大陆的多,土地却比风云大陆贫瘠。那里的人大多争强好胜,时有战争,而且门派之间的争夺往往都是阴暗残暴。 若说外海那片大陆是个简单粗暴的世界,那么风云大陆与其相比,就是傻白甜一样的存在。 那里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要不是两片大陆中间隔着辽阔的海域,风云大陆必定会被那群野蛮的人搅乱平静。 许香薷是没写过外海的,她那百万字的言情文,还不足以让她把两个大陆都描述完整,而从惊槐的嘴里得知外海的情形,她也是有些惊讶的。 风云大陆在几千年的繁衍整顿之下,社会风气良好,秩序井然,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有一些宵小邪恶的门派出现,最后都泯灭在了武林盟的镇压之下reads();。到现在,被称为魔教还能安然无恙的,便只剩下月神教了。 和风云大陆不同的是,外海却是魔教居多,正统门派苟延残喘,在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那里的魔教整日都在争夺第一魔教的名号,也是几千年下来,东岳教成了第一。 他们是外海的第一,后来偶然发现了风云大陆有个月神教,吃了几次闷亏之后发现,虽然他们东岳教的人数众多,跟月神教比起来,就像是穿了花衣裳装孔雀的大公鸡。怎么想怎么不对味,那还是几百年前,两教教主海上比斗,东岳教的教主连一招都没能接下。而后便利用催眠秘术,强行偷袭月神教主,两派斗殴损伤惨重,月神教休养生息多年,东岳教也一度丢失第一宝座。 然后两教一商量,武的不行,那便来文的吧。月神教觊觎东岳教的催眠秘术,东岳教想要月神教的众多高手,各取所需,二十年一大比。 东岳教的催眠秘术教给了月神教后,接下来的几百年里,月神教一次都没赢过,后知后觉的月神教教主们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东岳教给的催眠秘术是残术,要赢就必须找到完整的秘术。 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圣姑自行参悟到催眠术的大成境界,许香薷也没有,所以她的任务就是,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完整的催眠术,即便是比赛输了也没有关系。 出发前,许香薷去跟惊槐打了个招呼,他正坐在院外的桃树下饮酒。 “准备走了?” “嗯。” 惊槐瞥了眼许香薷的小包裹,嫌弃道:“没人克扣你的物资吧,怎么带这么点东西?” 许香薷掂了掂包裹,疑惑道:“带上两套换洗衣裳就够了,多了累赘。” “有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却穿着廉价丑陋的衣裳,真当我月神教供不起美人吗?”惊槐过来牵过许香薷的手,把她朝屋里领,然后打开一个大木柜,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衣裳裙襦都有。 惊槐道:“你把这些都带上吧,此去恐要费上些时日,你一日换上一套应是够了。” 许香薷嘴角一抽:“惊槐,你是变~态吗?”或者是娘炮? 魔教教主惊槐,居然是个喜好收藏女装的怪蜀黍,说出去都没人信好吧! “怎么,不喜欢?”惊槐颇有些遗憾地拂过那些衣裳,叹道,“你这一走,衣裳也没人穿给我看了。” 许香薷冷下声音:“所以你真的……”是个变~态吧? “难得遇到个乖巧听话的美人,才没多久又要走了。”惊槐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像是想到什么,顿了顿,笑道,“幸好还有个祝恭,好好养着,大了也是能穿的。” 许香薷已经无力吐槽,先前惊槐动不动就送她几套衣裳,她还没觉得有什么。主要是这三年她跟惊槐也没静下来谈过多少天,见面最多的地方就是冰池,十次有九次泡澡都能撞见他。 仔细想想,说不定他还真有变~态的嗜好。现在眼看她要走了,又把主意打到了沈祝恭的身上。 娃哪能拿给他那么糟蹋,等她回来的时候,沈祝恭被他带成什么样都还说不定呢。 面对时不时有些神经质的惊槐,许香薷已经能够做到以不变应万变,于是收敛所有情绪,道:“若是没什么事,我便出发了。” 惊槐在后头轻喊一声:“顺道把祝恭叫过来reads();。” “祝恭跟我一起走!”许香薷咬牙切齿道,“惊槐,若我这次完成任务,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惊槐难得露齿一笑:“记得,以身相许嘛。” 他长着一张俊逸逼人的脸,恍然一看端的是正气凛然,不笑的时候又自带着几分威严。他这一笑,眼角挑起,唇线扬起优美的弧度,惊艳了许香薷一眼。 然而听见他的话,许香薷还是脚下一个踉跄,懒得再跟他贫,干脆直接走了。 惊槐在屋子里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打了个响指。 “教主。”几个黑衣人出现在惊槐四周,俯身行礼。 “保护好教主夫人,若是她有半点闪失。”惊槐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几个黑衣人齐齐打了个寒颤:“属下定竭尽全力!” 言毕,几人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几个黑衣人依靠独特的隐匿功法向许香薷离开的方位跟去,其中一个黑衣人一边脚踏屋檐,一边疑惑道:“特使什么时候成教主夫人了,我不过是前两天回老家看了下娘~亲,他们把亲都成了?!” “我也没听说,他们难道是私定终身?” “呸!我们教主还需要私定终身吗?” “但我看特使对教主一直没有好脸色啊,以前那么多美人投怀送抱,教主也是不理会的。” “估计咱们教主就好那一口吧。” 几人聊上了瘾,没注意迎面飞来的水,顿时被淋得蒙在当场。 李顺笙将手中的茶壶放在一旁,撑开骨扇,凉凉地道:“若是教主知道他的隐士这样八卦聒噪,你们觉得会有什么后果呢,嗯?” 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吓出一声冷汗来,最后都惊恐拜倒在地:“少主饶命!” 李顺笙嗤笑一声:“谁稀罕要你们的命,要我不告状也可以,帮我做件事。” 其中领头的黑衣人先是犹豫了一会儿,才咬牙道:“但凭少主吩咐。” 两教的比赛充满了不确定性,唯一的硬性规定的,教主不得参与,他们比赛的地点不在两教的任何一个区域,而是外海的一个偏远小城,那里终年黄沙漫天,聚集了各种各样穷凶极恶之徒,是个生存环境极其恶劣的地方。 想了想,许香薷还是不准备把沈祝恭带上了,她担心这胖团子到时候遇见危险护不过来。虽然嘴上跟惊槐说要带上,还是不敢拿她的性命来冒险的。 她把沈祝恭带到了圣姑那里,惊槐对圣姑一向是尊敬的,谅他也不敢去找圣姑要人,来玩什么小女孩换装游戏。光是想想,许香薷就觉得恶寒。 反正她已经跟惊槐说好了,等到比赛一结束,不管是她赢了还是拿到了完整秘术,她都算是完成了任务,到时候她就能离开月神教了。 她可还记得自己貌似在要灵谷还有一大份财产没去领取呢,到时候去要灵谷里隐居,也能安然过上一辈子了。她有时候也会疑惑,要灵谷那么好的地界,她怎么就想不开离开了呢。 从月神教往外海,需要航行一个半月的时间,月神教有专门造船的机构,经过几百年的改良,已经能够经得起大风大浪,带上百来个人航行是没有问题的reads();。 月神教教众上上下下加起来共有四百多人,惊槐就给他配了整整一百个,名义上是让他们出去见见世面,许香薷还是知道他这是在变相地保护她。 虽然现在那一百多个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了。 航船在港口出发,因为是用人力加齿轮的关系,所以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许香薷站在甲板上跟告别的教众说了几句话,就走到船内房间,打算趁着时间还很多,再多感悟下冰洗决和催眠术。 打坐修行的时候时间都过得很快,她睁开眼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侍女端着烛台走进来:“特使,晚饭是给您端进来还是在外面吃?” 许香薷活动了下筋骨,道:“端进来吧。”那些教众一个个盯着她,她能吃的下去才怪。 侍女应了声,不久后就带着七八个人一起,端着饭菜过来了。看到桌上的十多个菜,许香薷无奈道:“下次跟我准备一两个菜色就好。” “不不不,刚刚好,做的不错,回去姐夫有赏。”侍女后头冒出个小脑袋来,沈祝恭笑嘻嘻地扑进许香薷的怀里,“姐姐,我想好了,我选姐姐。” 许香薷扶额:“不是让你跟圣姑在一起吗,你怎么又偷偷跑了上来?” 沈祝恭吐舌头卖乖:“我舍不得姐姐嘛,祝恭从来没离开姐姐,分开了祝恭会睡不着。”每当沈祝恭心虚的时候,就会用祝恭自称。 “谁带你来的?” “是几个黑衣服的叔叔。”沈祝恭早忘了那几个隐士求她保密的约定,和盘托出,“我说要是他们不带我上船,我就告诉姐姐他们在跟踪你。” 沈祝恭天生拥有敏锐的五感,她武学根骨虽然不加,但却是探查方面的好手。 隐卫们再高明的隐匿手段在她面前都像是摆设一样,为此他们还被惊槐罚过好几次,说是连三岁小孩都能轻易找到他们,太丢人。 “你不骗我是对的。”许香薷把沈祝恭拉开,整理她凌~乱的发髫,趁机教育道,“可你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却又轻易反悔,这是不义的表现。” 沈祝恭对戳手指:“可是不答应他们,他们就不会带我上船,但我又不能骗姐姐。姐姐,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许香薷语重心长地道:“祝恭你要记住,每个人都应该是有原则的,如果一件事情会触及到你的原则,你就只有一个选择,放弃这件事。” 沈祝恭一脸纠结:“原则不可以放弃掉吗?人为什么要有原则,不会觉得很累吗?我只是在他们和姐姐当中选择,都觉得很累了。” “祝恭啊,很多事情你现在还不能明白,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就知道了。”许香薷让沈祝恭坐到她对面,又夹了她最爱吃的红烧肉在碗里,“现在不要想那么多,早点吃完饭睡觉吧。你现在的原则是,要做一个早睡早起的好孩子。” 夜里,睡在许香薷身侧的沈祝恭忽然踢开被子,小胳膊小~腿胡乱地挥舞着,口中喊道:“我不要原则,我不要原则!” 许香薷把她的手脚又按了回去,给她盖好被子,忍不住笑道:“这孩子的心性,真是比她哥哥差远了。” 说完就愣住了,她又不自觉提到了沈祝恭的哥哥。最近她好像总会无意识地提起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在她的脑海中完全没有印象。 许香薷开始有点好奇,消失在她记忆中的人,到底是谁。 第32章 三十二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听闻外海是个蛮荒大陆,那里的人饮毛茹血,是个真正残酷的地方。以往去了外海的前辈们,回来都说此生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都不要再去外海,那不是个人待的地方。” “那你怎么还跟我去,真的不怕?” “那都是些吓胆小鬼的话,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哪里会惧那些宵小。家父曾告诉我,去外海大陆什么都能露,唯独不能露怯。”林寻艺抱着剑,凭栏眺望无边无际的海岸,感叹道,“弱者在那里是无法生存的。” 海岸线在视线里越来越模糊,表明他们离风云大陆也越来越远。远处的海天相接在一起,仿佛永远也都不到尽头。朝阳正在缓缓升起,橘红色的光映头了大半天空。 这里的景色极美,但能一起欣赏的却没几个人。他们乘坐的是半年才会出发一次的商船,船上除了忙碌的船员,还有几个面色不善的江湖散人reads();。 在以往,能去外海的人从来只有两种,躲祸的和追债的。 荆芥饮了一口葡萄汁,毫不在意:“听你说来,那倒是个有趣的地方。” “确实有趣。”林寻艺也捡起酒杯给自己满上,一口下肚,却是连连摇头,“荆兄,这么多年来,你怎么还爱喝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 “不好喝?”荆芥也就随口一问,倒没真想听林寻艺的回答,轻啜了一口,他也将视线放到了远处。 那样一个不安全的地方,香薷真的会在那里吗?荆芥心里也不确定,但总归是要去看一看才能放心的。 也不知道带的葡萄汁,她还喜不喜欢喝。 *** “鳤鱼牙齿,三两银子一颗。” “玄铁石甩卖了,要的赶紧来买,价高者得嘞……” “死斗死斗,赌金百两生死不论!” 船还未靠岸,码头嘈杂的声音就传入了许香薷的耳里,她不再打坐,走出船舱。 离码头还有几丈的距离,可以看见码头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许香薷问掌舵的:“这里经常会有船只往来吗?” 掌舵的名叫凌子明,二十年前来过这里,他对这边的环境也比较了解,听到许香薷的问话,他道:“并非如此,这业障城的集市一般卖的都是海品,那些刚从海中捕捉打扰的东西,越是新鲜就越值价。所以他们常常就地卖价谈钱,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集市。” 许香薷点头:“我们要去的流沙城离此处有多远?” 凌子明道:“从此处前往流沙城,快马需要半个月左右。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可在此稍作修整,明早再出发。” “嗯。” 在海上漂泊了一个半月,许香薷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当脚踩在地面上时,她还有些恍惚。一直觉得身体在摇摇晃晃的,站不太稳。 他们一行一百零二个人,业障城里暂时还找不到一家客栈有这么多的空房,凌子明了解完情况后来跟许香薷汇报:“特使,城内的大小客栈我都问过了,全都没有太多空房,我们人多,估计要分六七家入住。” “不行,这里的形势我们都还不清楚,贸然分散恐会生变故。”许香薷略一思考了下现在的情况,就道,“你带我去第二大的客栈。” 外海大陆可以说是东岳教的地盘了,她可不相信他们不会从一开始就下绊子。指不定现在业障城里就埋伏了杀手,企图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月神教的教众个个都是高手,一百多个人走在一起就是个移动大杀器。和风云大陆对外海知之甚少不同,外海大陆的人对月神教的名讳可是清楚得很。 他们都知道今年就是月神教与东岳教二十年一次的秘术大比,这个时候能从海上一下子来一百多个人,想不承认他们是月神教的都难。 许香薷不知道让他们分散是不是东岳教在从中捣鬼,也说不定是这里的人给他们的下马威。在武力的世界当中,示弱永远是最没用的方式。 尤其是在完全靠拳头说话的外海大陆,许香薷很清楚,如果他们现在听从现状分散开来,到了明早还能见到几个活人都说不定。 她有信心能全身而退,但她不能放任这些教众不管reads();。 业障城第一大客栈都东岳教管辖之下的,第二大客栈是一个叫猎云派的魔派管辖,许香薷对外海大陆这边的帮派势力了解不是很清楚。 但她只明白一点,就算是第一魔教东岳教的人在此,都是打不过他们的。 砰! 猎云客栈的大门被一脚踹开,里面顿时涌~出二十来个衣着各异的人,全都面色不善地盯着许香薷他们。 “不知客官有何贵干?”掌柜的是个长着络腮胡的大汉,他扛着一把巨斧,话虽客气,却是一点友好都没表现出来。 “可还有空余房间?”许香薷道,“我跟我的兄弟们今晚要住在这里。” 大汉将巨斧往地上一掷,瞬间砸出一个坑来,他口气颇冲地道:“没多的,就五个房间,爱住住,不爱住滚。” 大汉说完,斜里又出来一个人,长着一双桃花眼,眼神不安分地在许香薷身上扫:“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居然会听一个女人的话,简直就是我们男人的耻辱。这么漂亮的女人,就该待在床~上伺……啊……” 他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莫名横飞出去,重重摔在街上,昏死过去人事不知。 外海大陆并不提倡男女平等,在他们这里仍旧沿袭着古时的男尊女卑制度,并且男子大多三妻四妾,很少衷心一人。 “你才丢我们男人的脸!谁给你的胆子让你竟敢如此侮辱女子的!”出手的人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收回手中的九节铁鞭,厌恶地朝那人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 而他身后其余的月神教教众,也是一脸愤然之色,各个摩拳擦掌,只恨慢了一步没能亲手揍到那个人渣。 和外海大陆完全不同的是,风云大陆的男子都有一个共识:虽然他们是男女平等的,但女子生儿育女远比男子伟大,并且她们的身体天生比男子要脆弱一些,是需要保护的存在。 在风云大陆上,侮辱女子是会受到严厉惩罚的。 他们允许男女比武,交手之时即便是杀死女子都不会有人质疑,但若是在性别上肆意谩骂嘲讽,那便是重罪,严重的还会受到整个武林的驱逐。 当年李顺笙就是吃了这方面的亏,被人污蔑为浪荡子,才遭到众人的唾弃。要不是他爹是武林盟主,他早被正义使者们揍了八百次了。 女子即代表着母亲,是圣洁不容侵犯的象征。 这个外海大陆的男子,很不幸地踩到了月神教所有人的雷点。 许香薷不急不缓地往客栈内走,里面的人都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她边走边道:“我听说你们外海大陆的人,都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在这里讲道理是没用的,对吧?” 大汉冷道:“是又如何,你们若想以多欺少,那可就打错了算盘!” 言毕,从街头四处又涌~出了一大批人,房顶上也站了不少,把他们团团围住,从数量上来看,月神教确实要少很多。 “呵呵……”许香薷正抱着沈祝恭,她把熟睡的沈祝恭挪换了个好抱的姿势,然后腾出右手活动了下手腕。 没人注意月神教的教众们都表情诡异起来。 “我好像还没自我介绍过,我们是来自风云大陆的月神教。” 她接着又活动了指关节,月神教的教众都往后退了一大步reads();。 “月神教的人,从来都不会靠数量取胜。” 许香薷回过头,轻轻裂开嘴角,露出足以倾倒众生的笑容。 凌子明眼疾手快蹲下,喊道:“就是现在!”教众们几乎是同一时间,都跟着蹲了下去。 “而是,直接镇压!” 许香薷话音一落,大汉只觉全身一冷,血液都像凝固了一样,整个人都冷得僵住,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捂着脖子难受的蹲下~身体,又因为全身逐渐无力而瘫倒在地,他抬起头,看见那些埋伏在周围的人全都和他一样躺倒,房顶上下饺子一样落下人来。 许香薷右手收回,又轻轻托着睡得正酣的沈祝恭,从大汉身前走过。 走了两步,她问:“现在,有空房了吗?” 他们整整过了半个时辰才能自由行动,大汉在这半个时辰中,体~味到了什么叫死亡离他如此之近,那刺骨的寒冷他恐怕一生都不会忘记。 房顶几个早早躲开的隐士忍不住搓了搓手臂:“特使的冰洗决越来越厉害了,我都跑这么远了还差点被冻住。” “这算什么,你没看后山的冰池吗,听闻那是特使用七成功力冻上的,整整一丈深的冰啊,那么大的冰池!” “特使就是给他们个下马威而已,要真想杀他们,他们早没命了。” “所以惹谁都千万别惹修习了冰洗决的人。” “真不知道教主为什么派我们来,特使这么厉害,一个人就能把东岳教打趴下。” 几个隐士又忍不住吐槽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客栈内的情况。 许香薷又发高烧了,她躺在浴桶当中,桶里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了冰。 每次动用冰洗决,身体就会发烫,动用的功力越多,就烫得越厉害。去年她用七成功力冻住了冰池,身体烫得像在火里烤一样,在冰池里泡了三天三夜才消减下来。 冰洗决对她来说,副作用很大。身体发烫不会影响她的思维和行动,却会让她变得虚弱,要等身体温度正常以后,她才能恢复。所以她一直都在寻找让身体变冷的方法,以彻底解决这个副作用。 她早算好了会有刚才那一幕,冰洗决和大多数功法不同的是,它是可以大范围释放的功法,用功力运转出极度压缩的冷气,而后攻击。这样大范围的群伤效果,最能震慑人,比起让教众们一对三或者一对五地单虐,效果要好很多。 她刚刚动用了两层功力,要等到明早才能完全恢复了。 找第二大的客栈也有她的考量,第一大的客栈是东岳教在执掌,即便从一开始震慑到了他们,住进去后他们还是会小动作不变,那就会不甚其烦。 这种第二大的门派,不屑跟东岳教合作,也不会像小门派一样受东岳教的威胁,所以住在这里是最为清净的。 她一向都不是个喜欢打打杀杀的人,如果能一次性解决很多麻烦,那么最开始简单粗暴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她只求能安安静静到达流沙城,中间能出的幺蛾子越少越好。 至于东岳教要捣什么乱,那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第33章 三十三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接下来一切都如许香薷所料,那个大汉也没再来找她的麻烦,这么久以来,她终于能够好好睡上一觉。之前每天都在船上,摇摇晃晃的船体和响亮的浪花声严重影响了她的睡眠质量。 虽然人家睡的是床,她睡的是冰桶。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许香薷的体温已经变得正常,她就回到了床上。 一觉醒来已是大上午了,门口的侍女听到动静,恭敬地问:“特使,现在要起床洗漱吗?” 她应了一声,伸手摸向床头另一边,沈祝恭没有在,想必是早起了。 洗漱完后,她走下楼,看见沈祝恭正踩着凳子跟掌柜的说话:“叔叔,我家姐姐真的很想吃红烧肉,你们帮忙做好吗,她吃得不多,有个六七盘就好了。” “沈祝恭。”许香薷喊道。 沈祝恭的肩膀一僵,立时收起嘟嘴卖萌的模样,走到许香薷跟前站好,蔫嗒嗒地叫她:“姐姐,你醒了啊。”被许香薷抓到现行,她的语气说不出来的心虚。 每当许香薷叫她全名的时候,就说明她动怒了,沈祝恭眼观鼻鼻观心,做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 “知道错在哪儿了吗?” “知道。”沈祝恭偷偷瞥了许香薷一眼,发现她一脸严肃,撇了撇嘴快要哭出来,“我不该骗人。” 许香薷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很早就发现沈祝恭有这个毛病了,她只对许香薷一个人说实话,对其他人说话总是三分真七分假,让人苦笑不得。偏偏她自己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坏习惯,每每纠正,过不了多久就又会犯。 简直就像是病态的撒谎症一样,让许香薷完全没了脾气。 “小孩子嘛,嘴馋reads();。”掌柜的完全被沈祝恭乖巧可爱的样子给收服了,看见她被数落心疼不已,连忙道,“只是这红烧肉我们还真没听过,不知做法是怎样的。” 沈祝恭闻言眼睛一亮,满脸期待地看向许香薷。 许香薷瞪她一眼,对掌柜的道:“谁都不准给她做。” 昨天的记忆还很新鲜,掌柜的脖子一缩,也不敢再说话了。 许香薷又看向沈祝恭:“罚你一个月不准吃红烧肉。” 这孩子的胃口奇大,又喜好吃半肥半瘦的肉,许香薷实在担心再任由她这么吃下去,非得变成个大胖子不可。 之后一整天他们都在业障城内采买,因为惊槐拨款很大方他们银钱方面很是充足,每个人都陷入了买买买的狂潮当中,唯独沈祝恭整个人都蔫了吧唧的,完全提不起精神来。 去往流沙城的路上,为了照顾沈祝恭,他们还特意买了一辆马车。 一连十几天,沈祝恭都在寻找合适的机会,这天下午,趁着许香薷不注意,沈祝恭偷偷跑去找隐士:“叔叔,我求你了,就帮我买一次好不好,我真的好想吃红烧肉,我已经十多天没吃了,再不吃我就真的死了。” 躲在马车底下自以为很隐蔽的隐士甲苦哈哈地说:“小祖宗,不是我不想帮你,你也知道特使的脾气,要是让她知道了,我也会死的。” 沈祝恭尤不气馁地找到另一个隐士,双手捧着胖乎乎的脸,眨巴着眼睛:“叔叔,求求你了,看我这么可怜的份儿上。” 草垛里的隐士乙也快哭了:“我是真不敢啊,特使大人生气起来太可怕了。” 沈祝恭继续求助下一个:“我保证不告发你们!” 蟒蛇洞里的隐士丙露出生无可恋脸:“我选择去死。” 沈祝恭哭唧唧:“叔叔……” 隐士丁把手捂住耳朵:“我不听!不听不听不听!” 正当沈祝恭在努力地寻找着下一个目标的时候,马车内响起许香薷的声音:“祝恭,回来。” “哦。”沈祝恭又变得蔫巴巴的,她回头幽怨地看了隐士丁一眼,手脚并用爬上了马车,对许香薷说,“姐姐,他们真的没有帮我买红烧肉。”因为他们压根就不敢答应。 许香薷顿时觉得满头都布满了黑线,她摸着沈祝恭的脑袋说:“等到了流沙城,再给你买。” 外海大陆的贫瘠真不是吹的,他们的队伍行走了两日,连个树林都很少看到,要不是干粮带的足够,他们还真可能饿死在半路上。 这里周围全都是沼泽,唯有一条官道看上去还破破烂烂坑坑洼洼的,路上动物都很少见到。 许香薷估计,再过几日,他们可能连草里的青蛙都要捉了来吃。 这里连个能打猎的动物都见不到,更别提什么红烧肉了。 沈祝恭爬进马车里后,在许香薷的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掰着手指头问:“姐姐,我们要在马车里待多久啊?” 骑马的话是半个月,马车比马慢了可不止一倍,还得加上中间休息的时间,许香薷稍微计算了下,说道:“估计要待上两个月吧。” “可真久啊。”沈祝恭感叹着,“难道又要两个月都不洗澡了吗?姐夫给我准备了好多好看的衣裳,不洗澡的话,穿上就脏了reads();。” 想到惊槐,许香薷又是一阵咬牙切齿:“他还是把衣裳送来了!” 月神教一百个人都带着个大包裹,有六十几个人的包裹里装的都是衣物,其中四十几个是许香薷的。 偏偏每个教众都还觉得理所当然,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教主,许香薷也是替这些教众感到心累。 教主奇葩了,教众也跟着智商不在线。 在业障城的时候,她发现了包裹里装的都是她的衣裳,强制命令他们都扔掉装上食物。那些衣裳华丽又不实用,到时候要真打斗起来,穿着拖地的破裙子,看起来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也就是她这个决定,让他们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用望着包裹里的衣服受饿。 许香薷原本是想要继续修炼的,但是现在沈祝恭在她身边,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她也不能放任她一个人玩耍不管,于是就抽空检查起了她的功课。 “你把前些日子我教你的《英雄录》再给我背一遍。”要想了解风云大陆的基本局势,《英雄录》是很好的启蒙书。外加有许香薷这个原著作者在,还能化繁为简,帮助她理解记忆。 沈祝恭听到要背书,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赖在许香薷的怀里不肯起来:“姐姐,我不吃红烧肉没力气,今天就不背了好不好?” 许香薷气结:“那我们还有两个月才能买到红烧肉,你就两个月都不背书了?”这么不爱学习的孩子,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两个月都吃不到红烧肉吗?”沈祝恭惊讶的长大了嘴,然后又认真思索着,“两个月不吃红烧肉,和两个月不背书,到底选哪个呢?” 许香薷曲起手指就是一个爆头:“除了吃的能想点别的吗?” 沈祝恭捂着脑袋哭丧脸:“再打就真背不出来了。” “好,我不打你,你背吧。” “……凤霞掌门,擅使毒钩,曾与落桖侠士决战于……哎呀!”沈祝恭背到一半,突然惊叫一声。 许香薷正闭眼听她背书,睁眼看到沈祝恭捂着脖子,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她手松开,就见脖子上一个细小的红点,有黑色的东西在肉里一晃而过,转瞬就不见了。 许香薷眯起眼睛:“是蛊。” “姐姐,我脖子怎么了?”沈祝恭摸着自己的脖子,视线突然模糊起来,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就晕了过去。 许香薷抱起沈祝恭飞出马车,站在车顶上,用上内力喊道:“何方宵小,竟做此卑鄙之事!” 蛊虫来得悄无声息,就连许香薷都没察觉到,教众们自然也是状况外的。许香薷这一喊话,他们都知道出了事,再一看许香薷怀里的沈祝恭,略一想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在最外围的几个教众不等许香薷吩咐,就各自分散开来,去周遭探查敌情。他们一直都有派人在前方探路,却并没发现什么异样。 “还不出来!”沈祝恭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本就护短的她顿时怒极,掌中运转冰洗决,朝官道左面的沼泽击去。 她只用了办成的力道,不过能让沼泽的水暂时变得冰冷而已。然而就是这一击,原本平静的沼泽里忽然冒出来许多人。 他们浑身都沾满了污泥,各个抱着胳膊牙齿打颤,直呼好冷reads();。 教众抽出兵器把他们都押到许香薷面前,一脚踢过去,全都趴伏在地。 “母蛊在哪儿?” 被押出来的有三十来个人,全都咬牙不语。 “很好。”许香薷怒极反笑,“既然你们要先行挑衅,那便得受我们的规矩。凌子明!” 凌子明率众而出,拿出一个黑色瓶子,倒出血红色丸药,强行灌进其中一个人的口中。 不过几息之间,那人就忽然狂笑不止,而后又放声大哭,再过一会儿便在地上翻来覆去打滚直喊救命,最后口吐白沫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整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刻钟。看得剩下的人都面露惊恐,却还是不肯吱声。 “看来你们都很嘴硬。”要不是现在的她动用催眠术要耗费大量精力,许香薷早就将他们一个个催眠得爹妈都不认了。 眼见什么都问不出来,许香薷手一挥:“都处决了吧。” 凌子明走到第二个人身边,丸药刚准备投入他口中,斜里急射出一物,直向他面门而来。他不疾不徐地略一挪步,轻松躲过,后面的教众随手一捞,就将拿东西牢牢抓住。 打开一看,不过是片树叶。 “传闻中月神教个个都是顶尖高手,今日看来果然不凡。”偷袭之人终于现身,他从一棵枯树之后走出来,朝许香薷行了个江湖拜礼,“姑娘便是他们的首领吧,不知如何称呼?” 来人三十岁上下,面容中正,看上去倒是很有礼节。 只可惜做的并不是什么正派的事。 许香薷懒得跟他虚与委蛇,直截了当道:“母蛊交出来,我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 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你以为你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吗?”这话说完,许香薷就已经到了那人身前,软剑紧紧贴着他的脖子,只要她稍微动一下,这人就得血溅当场。 “姑娘想必是误会了,我跟他们可不是一路人。”中年人用手移开许香薷的软剑,不紧不慢道,“我知道母蛊在哪儿能找到,当然,我也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小忙。 许香薷最后决定跟着他走,他们走后不久,原本躺在地上的那人就慢慢苏醒了过来,他茫然地看了下四周,爬起身时才发现手脚都变得僵硬起来。 然而他很快就会发现,他刚刚经历的感受,都只是开胃菜而已。 惊槐亲手研制出来处决教众的丸药,会让人吃过一次就终身难忘。 中年人把他们往小道上带,马车已经丢弃,随着走的路线越来越奇怪,许香薷也发现了端倪:“这是阵法。” “想不到姑娘对阵法也有研究,真是年轻有为啊。”中年人客套了几句,又带着他们穿越了一个狭窄的山道。 最后指着对面的瀑布说道,“就是这儿了,蛊姥姥住在上面,母蛊就在她那里。” 这里是个露天的空间,除了对面的瀑布之外,到处都是黑魆魆的,许香薷再仔细一看,不由得头皮发麻。 根本不是山黑,而是上面有黑色的小虫子,那些虫长得十分恶心,密密麻麻爬满了周围的山体。 第34章 三十四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看见瀑布的一瞬间,许香薷首先想到的是《西游记》中的水帘洞,想象穿过那一层湍急的水,就会有一个精致的洞口出现reads();。里面风景自成一派,别有一番味道。 中年人却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你们是上不去的,那里没有路。” 许香薷道:“只要穿过那瀑布,就能进去吧。” “瀑布?”中年人先是笑了下,而后才摇头道:“你再仔细看看。” 众人闻言,都往那瀑布的方向走去,走到近处,每个人都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那根本不是什么瀑布,而是数不清的白色飞虫,从山顶某处一直延伸到地上,又流入山洞里。 从远处看,就如瀑布一般壮观。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们帮忙了吧?”中年人指着那飞虫道,“这些虫子并不会主动攻击人,但若是沾上它们,它们就会变成蛊虫钻入人的身体里,不久便会为蛊虫所控。” 许香薷皱眉:“若是这般厉害的蛊虫,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中年人道:“非也,你们抓~住的这群人,全都是被蛊姥姥控制住的人,我在此地待了十多年苦守无果,无人能逃过蛊虫的袭击。唯有你们一行人都未遭毒手――除了你怀里的小姑娘。” 蛊姥姥每过一段时间就要让人去伏击过往路人,没有一个不中招的,唯独许香薷他们像是根本没有反应一样。中年人早就听闻了月神教最近会来外海,略一推测便知这群人的身份。 这些蛊虫怕是只能控制外海大陆的本土人士,可那小姑娘却还是中了招,因此中年人又疑惑不已,若是能找到他们不被控制的诀窍,那他就有希望救出自己的妻子。 他的妻子被蛊姥姥抓~住,夫妻俩已经十多年没见过了。他这些年来试过无数方法,都无法闯进蛊姥姥的巢穴,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来等待真正能帮助他的人。 “你叫什么?”他们走了一路,中年人始终没有报出姓名。 中年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柳修。” 许香薷觉得这名字熟悉,待看见他腰间一把露出剑芒的折扇,惊道:“你是二十年前消失的儒道大家,柳修?”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还有人记得我。”柳修叹道,“可惜我现在已不是什么儒道大家了,只是个苦寻妻子不得的可怜人。” 在许香薷整理的《英雄录》里,只有一个人是不靠武力值而称为高手的,那就是柳修。在见证者的描述下,他是一个极其温和仁慈的人,年轻时他就偏爱读书,不爱习武。后来不知为何,他竟修成了儒道,光凭一张嘴就能制敌于无形之中。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说的,江湖人都称他为儒道大家,他孤身一人行走在风云大陆,凭借一颗淡薄权利的真心四处游移。他成名之时还是个稚~嫩的少年,二十年前昆阳山论剑,许多高手陨落,柳修也跟着失踪了。 原来却是到了外海大陆。 “要是按照你的说法,这蛊虫不会攻击成年的风云大陆人,那你也不用害怕了,反正他们也不会攻击你。”凌子明在一旁分析道。 柳修苦笑一声:“我本就是外海大陆的人,我的妻子才是风云大陆的。当年我是去风云大陆游历,遇见了妻子,她是同我回乡探望父母,结果却……” 也是令人唏嘘的遭遇,许香薷也是听得动容。她不知道现在的柳修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但是当年在江湖上的儒道大家柳修,可真是个让人敬佩的英雄人物reads();。 传闻中他乐善好施,有着悲悯众生的心肠,他主张“求武不求命”,在风云大陆上阻止了无数可能的血光之灾。要是其他人做这件事可能会被叫做圣母或者圣父什么的,但柳修绝对不是其中之一。因为他完全有那个能力,只凭一张嘴便能化干戈为玉帛,连许多邪~教门派提起他来都是啧啧称赞。他失踪之后,还有很多武术大家们表示过惋惜。 只是当年那个凭借一把银勾月扇走天下的得意少年,二十年后却变成了眼前这幅落魄的样子。他虽然依旧儒雅,眼中却少了悲悯;他依旧温和,却没了自信;他面容比实际年龄还要小,眉宇间却有一股抹不去的愁容。昔日的儒道大家,再看不到一丝过去的英雄色彩。 就如他所说,不过是个苦寻妻子不得的可怜人。 一个想法忽然涌~入脑海,许香薷看向柳修:“先前你说要同我做的交易是传我儒道法决,现在我想跟你换个条件。” “只要是能救下妻子,不单一个,便是百个千个,我也势必答应。”柳修闻言颇有些激动,忍不住抓~住了许香薷的手腕,“姑娘,可是真有办法救我妻子?” “我的条件只有一个,我救下你的妻子,你便跟我十年,这十年里你可以自由活动,但我若有需要,你必须前来。”许香薷道,“放心,都是不违背道义的事情,我知道你是儒道大家,即便你想作恶事也是不行的。” 许香薷可还记得玉涯子说过的话,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微小了,要想让风云大陆和平安稳,光靠武力镇压是绝对不行的。如果有了柳修这个外挂利器在手,她倒是不用担心那些人的情绪反弹问题了。儒道大家的名头可不是吹着玩的,反正在风云大陆的口口相传中,许香薷的得出的结论是,他可比那个什么诸葛亮厉害多了。 柳修倒是痛快,他听到是这个条件,二话不说便应了:“实不相瞒,这些年我也不是从没遇到过风云大陆的人,可他们不是丧生蛊姥姥的傀儡之手,便是拿了我的好处便逃之夭夭。小姑娘你这么直白的我倒是第一个遇到,若你能救我的妻子,我可以保证,我和妻子都会跟你一道,助你完成大业。” 许香薷笑道:“我可没什么远大的抱负,也不需要你们助我完成什么大业。现下还是先救人要紧,舍妹的蛊毒未解,我亦着急。” 柳修在这里待了整整二十年可不是随口说说的,他把蛊姥姥的底细都摸了个清楚。 蛊姥姥只有每年的腊月十五会出来一次,那一天这些黑白虫子都会汇聚到这山的后头,搭成阶梯,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崖底。 只是那些蛊虫在蛊姥姥踩过之后就会自行消散,所以唯独崖底是柳修从未去过的,他怀疑那崖底住着一个对蛊姥姥来说很重要的人。要是找到了崖底的那个人,说不定能够借此来对付蛊姥姥。 蛊姥姥用蛊虫控制的傀儡们都住在另一座山里,他们被蛊虫抽取了记忆,只有情绪,却不再懂得说话写字这些基本的交流方式。所以许香薷之前给了这群人下马威,他们只知道害怕,却还是没能说出幕后主使。 那些傀儡们并非是真的傀儡,平日没被控制的时候,他们也有正常的生活和起居,只是看上去都有点智力低下,柳修曾经尝试过跟他们交流,却发现很徒劳。 他们其中甚至还有些本身就是弄蛊的大师,却还是轻易败在了蛊姥姥的蛊虫之下。 “你说蛊姥姥会把过往的路人都带过来,而你又是外海大陆的人,那为什么你的妻子被劫走了,你却一点事都没有?” 这是一个很大的疑点,虽然许香薷现在武力值已经很高,却还是不得不小心行~事,毕竟蛊这种东西很玄乎,她虽知道却了解得很少。而这个柳修,现在其实也不大看得出来是不是好人。 柳修见许香薷如此问,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雕,雕的是个憨态可掬的小娃娃,看得出来柳修经常把~玩它reads();。木雕表面已经泛了一层油光,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雕的。 “或许是这个的缘故。”柳修道,“这是我从风云大陆一位商人手中买下的沉木,回乡途中我心血来~潮便准备雕个小娃娃送给妻子。刚雕好那晚我们就行到了这空蛊村附近,我当时亦是中了蛊的,但只是晕了过去并未被控制。醒来过来,我就见到手腕处有个伤口,那蛊虫趴在伤口处已然死去,而这木雕正被我握在手中,妻子却没了踪影。” “你是如何得知你妻子是被蛊姥姥所劫呢?” “当时我并不知此处的诡异,还曾回到家族去调派人手一同寻找妻子,只是当我们走到此处的时候,都遇见了同样的状况。族人都被蛊虫控制带走了,唯独我安然无恙。”柳修说起这个时,满脸的痛苦之色,“我是偶然间才发现,这蛊虫是讨厌这沉木的味道的,甚至沾染上了还会身亡。只是它并不能驱散蛊虫,所以我只能暗中潜伏,跟着那些傀儡慢慢找到了蛊姥姥的巢穴。” “我修习的是儒道,不能做出杀生之事,所以也只能混在傀儡当中,偶尔救下几个人,遇见能力强的,便求他们帮一帮。”柳修道,“蛊姥姥并不杀人,她似乎是想要拿这些人做什么,我曾见蛊姥姥带着我的妻子去往崖底,但我武功不济,不敢贸然出手。” 许香薷低头沉思,分析当下形势。柳修说所有的母蛊都是蛊姥姥在控制,如果没猜错的话会在两个地方,一个是这白虫瀑布后头,另一个就是崖底。 按照隐蔽性来说,白虫瀑布是可以强闯的,崖底却是不能强跳的,所以他们没找到方法下去之前,还是只能先去白虫后头试一试。 到底要怎么进去,又成了一大难题。 风云大陆也有用蛊的,月神教内的人个个武功不凡,多多少少都有些保命的大本事,对于各家的武功路数和攻击手法都有一定了解。再加上许香薷编纂的《英雄录》,高手一看便能分析出防守策略。 而这蛊姥姥的蛊似乎要厉害得多,要知道蛊师要养一只蛊都要费很大心血,而这里成千上万的蛊,每只都不容小觑,便可知那蛊姥姥的威力。 这蛊虫随意放养,暂且看不出他们的吃食是什么,平时也不会主动攻击人,想来都是蛊姥姥在控制着的。都说恶犬必有恶主,这蛊没有害人之意,许香薷也只能暗自祈祷他们的主人是个好说话不爱杀生的人。 凌子明二十年前来过外海大陆,当时柳修可能是正好回去搬救兵了,他们并没有在这里遇上什么阻碍。而这蛊姥姥,在外海大陆似乎也没多大的名气,因此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特使,要不我们兵分两路,属下带几个人试着去崖底看看,特使你们就看看能不能突破这白虫瀑布。” 许香薷沉吟片刻,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便点头道:“万事小心,若有异常立即折返。” 凌子明抱拳领命,叫了几个人就往柳修所说的崖底而去。 许香薷抬头看向那白色虫子,从怀中掏出一枚碎银子,对住半山的一处掷过去。银子所到之处,那些虫子纷纷落下,然后因为重量加成,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滚,白色瀑布形成了断层,露出里面的山体。 山体很光滑,只有石头不见泥土,然而很快,那些后来的白虫子就将缺口堵住,不留半丝缝隙。 那些落下来的白虫子越滚越多,就像是一个大浪潮扑下来一样,许香薷叫了声“小心”便拉着柳修往后飞了几大步。 其余的教众见势也赶紧跟着退了几步,白虫子滚到他们面前哗啦啦散开一地,不过它们并没有停留多久,又各自煽动肉翅一扭一扭地飞回了队伍当中。 “我想我知道如何穿过这白虫瀑布了reads();。”许香薷回头吩咐道,“哪些轻功好动作快的的,跟我一起。其他人,去支援凌子明。” 教众很快分成两部分,轻功一般的按照许香薷的命令追随凌子明他们而去。 许香薷回头看了一眼柳修,把沈祝恭递了过去,郑重道:“柳先生,此行危险,劳烦你帮忙看顾舍妹。”柳修的武功不高,料想轻功也不会很好,许香薷就把两人安排在一起。 而她则向某个隐蔽处瞥了一眼,眼里的警告不言而喻。 四个隐士齐齐打了个寒颤,想要偷偷跟着进洞的想法终究还是泯灭了,只能乖乖守在原地,看着柳修跟沈祝恭。 许香薷想到的是,她一枚小银锭都能让白虫瀑布露出一个缺口来,那么其他更大的物体扔过去,必然也会露出更多的缺口来。只要趁着白虫填补空隙的这个时间,穿过去就能不惊扰到他们。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找到足够大的物体,然后往白虫瀑布上砸,直到露出洞口为止。 这里到处都光秃秃的,许香薷找了半天,最后只好破坏了此处的阵法,把里头用来聚阵的晶石都拿走了。 “这些白虫子若是频繁受到攻击,恐怕会让蛊姥姥有所察觉,所以我们必须要在最少的次数之内找到洞口的位置。”许香薷严肃地说道,“柳先生的结论也未必是正确的,所以你们千万不要企图去攻击那些白虫子,若是时间不够穿过洞口,一定要立马退出,不可逞强。沈祝恭的性命很重要,你们的也同样很重要,明白吗?” 剩下的二十几个教众齐声道:“明白。” 许香薷手中惦着晶石,仔细观察着白虫瀑布的流速和走向,然后发现其中不寻常的地方。半盏茶后,许香薷果然发现了一处地方与别处的白虫子移动不同,于是毫不犹豫地掷出晶石。 拳头大的晶石带着内力扔进白虫堆里,立马砸飞了一大.片,露出里头黑兮兮的洞口。许香薷心中一喜,暗道“成了”,便率先足尖点地,往洞口飞速掠去。 靠近洞口时那些白虫子煽动肉翅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响,吵得她心神不宁。她干净运气提神,摈除杂念,瞬息安然落地。 许香薷往前走了几步,后头的教众一个个也跟着进来了。进完五个之后,那洞口又被白虫堵上,外面的教众依法炮制扔出晶石,最后一行人全部进了黑洞当中。 洞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几个教众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照亮了洞内的空间。 这个洞很宽,可容三辆马车通行,而洞内两旁都有暗沟,许香薷听见有奇怪的声音,便探头往暗沟里瞧了瞧,立时惊得后背一凉。 那暗沟有成.人那样深,沟内遍布的不再是或黑或白的蛊虫,而是一条条泛着幽光的毒蛇! 那些毒蛇五彩斑斓,互相缠绕扭曲在一起,在暗沟内游动。它们有的脑袋堪堪探出地面,吐着蛇信子看着他们,充满了威胁。 许香薷在现代就一直不怕蟑螂老鼠,蛇虫也不惧,只是当这些东西的数量堆砌到难以估量的时候,视觉的冲击还是让她内心胆寒。但她现在是领导者,畏惧是唯一不需要的东西。 脚步稍稍放缓了些,许香薷才道:“别看它们,注意脚下。”看出这些蛇似乎也没有什么攻击性,许香薷才敢让教众们继续前行。 洞很深,他们走了一刻钟还没走到尽头,而前面则是一个三岔路口,左右两边都是漆黑一片,唯独中间露出大量的光。 他们选择走中间那条路,再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眼前豁然开朗,他们正站在洞口上,底下十丈便是一片草场reads();。 草场上芳草萋萋,牛羊成群,在远处还有个湛蓝的湖泊,一大群好像是兔子的动物正在湖泊边上歇息。 从洞口到草场并没有直接通行的路,好在他们也不是能被这点高度难倒的人。几个教众从包裹里拿出铁钩,勾住洞口的大石缝隙后,就顺着绳子往下滑。 许香薷轻功是最好的,她抽.出软剑,直接往下一跃。在半路踩住一块露出的石头,又用软剑插.进山体减缓下坠的趋势,再一个借力,轻松落地。 他们落地后,许香薷正想带人往深处查看,地下便突然露出一个大洞,洞内有石梯,一直延伸向地底深处。 “又有客人来了啊,快请进请进!”一道年轻女音突然传来,话语中似乎很是惊喜。 许香薷听那声音不像是从地底传来,便朝四周逡巡了一圈,却并未见着人影。 “你是在找我吗,我在你头顶呢。”女声嘻嘻笑道。 许香薷抬头一看,只见头顶一只巨大的白鹤,鹤背上端坐着个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她一双眼睛很是灵动,嘴角咧开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 很是无害的小姑娘,她的眼睛实在太多干净纯粹,许香薷感觉不到丝毫的恶意。 小姑娘驱使着白鹤落地,然后走到许香薷面前,很是亲切地拉着她的手往石梯上走:“娘.亲知道来了这么多客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娘.亲是谁?她在哪儿?”许香薷想着,这个小姑娘说不定是蛊姥姥的孙女。暂时还看不出她到底想做什么,但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姑娘带着他们往石梯下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一个类似大厅的地方,顶上凿空,水波粼粼,光线很充足。想来也是跟月神教的正殿一样,用了琉璃做顶,这顶上应该就是他们方才所见的那湖了。 小姑娘又将他们带到一个宴会厅一样的地方,笑嘻嘻道:“各位客人请稍等片刻,娘.亲现在正在接见之前来的客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左侧传来声响,那里的墙忽然侧转,原来是个隐在墙上的石门。 门后走出一个红衣女子,足上挂着铃铛,走起路来叮铃作响。那女子正偏头跟后头的人说话:“方才小萌萌那边有动静,想来是有客人来了,我先出去招待招待。” 女子回过头来,见到了许香薷他们,眼内的笑意更深,她张口欲说什么,后头就冲出一个人来。 许香薷正准备打量那个红衣女子,迎面就奔来一人,直往她处而来。 教众见到有人想要袭击许香薷,都立时出招欲拦,许香薷也立刻反应过来,右掌拍出。 然而谁也没能挡得住,许香薷被人猛地抱住。男子气息铺面而来,她感到这人的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很快便有湿意传来。 “香薷,你果然……在这儿。”荆芥紧紧抱住许香薷,贪婪地呼吸着她的气息。 那些出掌的教众都被护体真气弹飞出去。 唯独许香薷的右掌打在荆芥的腰间,荆芥闷.哼一声,嘴角缓缓吐出.血来,洇湿.了许香薷的肩膀。 “真好。” 荆芥说完这话就晕了过去,然而他的手还牢牢禁锢着许香薷,于是连着许香薷一起,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第35章 三十五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一将功成万蛊枯,这是刻在望秋崖上的一句话,以剑为笔,笔锋犀利而深邃,将那石头做的纸面划破三寸之深。 每个字,都像是在诉说那个荡气回肠的故事。 望秋崖就是柳修看见蛊姥姥每年都去的那个悬崖,而许香薷现在,就在望秋崖下。 精钢做成的牢房坚不可摧,许香薷用了许多方法都没能打开,最后只好放弃,很是不爽地看着旁边牢房的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 荆芥斜倚在墙边,捂着被许香薷打伤的腰腹,丹田的震荡让他一时难以动用真气和内力,整个身体都虚乏无力。 离开许香薷后,他已经很多年没受过伤了,然而就算是身体剧痛,他仍是忍不住笑开:“你不记得我了?没关系,我记得你就好。” 荆芥的脸越长越美,那种无论男女见到都会为之惊艳的美丽。许香薷见过许多美人,这还得归功于月神教丑拒的教规,其中的佼佼者自然是惊槐。 但是惊槐的脸不能用美丽来形容,是一种魄力,充满着男性霸道刚强的气息,同时又十分引人注意,贪求他毫无瑕疵的容颜。 荆芥不同,他的脸虽不能说是雌雄莫辨,比女人还要美,但到底是充满诱惑性的。像是开在暗夜里的曼陀罗,散发着诡异而妖娆的幽光。 许香薷见惯了惊槐轻佻的笑容,猛一看见荆芥这认真的微笑,反而被惊了一下。 真是妖孽,许香薷忍不住在心中暗叹一句。 在原文里,她的设定中能够跟惊槐的颜值相媲美的,也就只有大魔王荆芥了。 而后她脑海里忽然出现谢如玉给她说的话,她说荆芥还活着reads();。 想到这个可能性,许香薷的身体都忍不住抖了抖,她塑造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王倒是没什么心理负担,可是真正面对这样的大魔王,她还是很心惊胆战的。而且这个大魔王貌似还被她打伤了,要是他事后算起账来,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别问她为什么不想想两人决斗的可能性,因为现在的大魔王按照时间线推断已经二十岁了,原文中二十岁的荆芥,已经开始筹谋杀掉惊槐了。 她现在在惊槐手下走几招都吃力,和荆芥决斗?她还是想想怎么死比较没那么疼现实点。 “香薷,你在想什么?”荆芥突然出声。 许香薷后背一僵:“没……没什么。”在想让你不杀我的可能性。 还得想想大魔王为什么会认识她,听她的语气,他们应该关系不差……吧? 荆芥认识她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从别人处听说,但不可能这么熟稔;二就是他们本来就相识,她被封印的那段记忆中就是他。 对方是大魔王,她不可能贸然去问他两人之前到底什么关系,但他应该已经看出来她对他毫无记忆了。那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旁敲侧击出两人是哪种方式认识的。 要是第一种就见招拆招,要是第二种的话就套近乎,能跟大魔王打好关系――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处。 杀人如麻的大魔王,貌似只有谢如玉不杀,早知道要遇上大魔王,她应该把谢如玉一起带上的。 但是荆芥并没有让许香薷思考得太久,跟许香薷朝夕相处了七年的荆芥,早已经把她的所有情绪和动作都刻在了心头,从她不经意的眼神里,他就可以得出很多东西。 香薷是真的忘了他,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失去记忆,而且还是这种独独忘记一个人的情况。她还记得林寻艺,却对他毫无印象,实在太多可疑。 荆芥第一反应就是她中了蛊,可是又看不出任何征兆。三年间他不断打听着许香薷的消息,月神教的人也打过无数照面,却总没抓住有用的信息。 在荆芥的心中,许香薷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她知道天下大势,了解大人物的性格爱好,那么月神教的教主她肯定也是了解的。他从来不信有谁能困住香薷三年之久,还能半分消息都不传出来,所以他想着,也许香薷真的不在风云大陆了。 他知道自己在许香薷心中所占的位置,所以也料定她一定会回来找他,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失忆了。 荆芥稍微恢复了些气力,尝试动用真气修复筋脉,一边对许香薷道:“香薷别担心,不管你为何失忆,我都会替你找回来。” 许香薷顿了顿,才道:“其实这段记忆,要不要也无妨的。”关于大魔王的记忆,应该不是特别愉快的吧? 荆芥的神色隐在黑暗里,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听不出是悲是喜:“我好像没有惹香薷不高兴,为何不想记起我?” 许香薷莫名有些心虚,大魔王现在的情绪貌似很低落啊。她智商虽高,情商却是不足的,实在无法分辨出大魔王现在的心理到底是什么。 不会是想要黑化,然后把她秒杀了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许香薷突然神经质的走到两间牢房中间,隔着精钢柱伸出手,在大魔王的头上揉了揉。 这一揉,两个人都愣住了。 荆芥抬起头,眼里的晦涩还没完全退去,随之又被惊喜取代reads();。 许香薷尴尬地收回手,扯扯嘴角:“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所以……别杀我啊。 荆芥眼中的惊喜又慢慢沉寂下去,他道:“等我恢复功力,就带你出去。” 许香薷武力值逆天,但却无法打动这精钢困牢。按照网游的说法就是,她是擅长魔法攻击,这牢有很高的魔法抗性,所以她根本没办法打动。 而大魔王……许香薷猜他应该是全职业精英玩家,不在一个档次的吧。 能把大魔王打成重伤,许香薷也是有点小窃喜的来着。要不是她的三观不允许她杀人,她还真是想直接趁着大魔王重伤未愈之际,送他入轮回。 也仅仅只是一瞬间那样想了想而已,其实先前她那一掌打在荆芥身上的时候,看见他吐血倒地,她的心头就没由来疼了一下。 现在回想起来,她跟大魔王之间,应该真的是有很好的关系吧。 两人在这边聊了半天,对面的加大号牢房里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特使,看天色怕是要下雨了,要不先想想怎么避雨?” 他们现在所待的地方是思秋崖底的露天牢房,从这里往上看,只能看见手臂宽的一条缝隙,从缝隙里能看见乌云密布,大雨将至。 一个时辰前,这个万蛊窟的蛊姥姥还十分欢迎荆芥两人的到来,当然许香薷一行他们也从一开始表示出了他们的热情。 可是当荆芥一个拥抱过后,那个红衣女子和小姑娘就脸色一变:“姥姥,这里有对侠侣!”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迎面飞来一个碧色袄裙的老婆婆,满面怒容,兜头洒下一张大网,喝道:“我们万蛊窟不欢迎侠侣,都给我滚!” 许香薷被荆芥紧紧抱住脱身不得,被大网盖了个正着。那些教众见状里面前来救援,结果斜里又冒出十来个红衣女子,将他们团团围住。 教众们各个眼神烁烁,打着务必要救出特使的心理,决定给这群女子一点颜色看看,但最后的结果有点惨烈。 那石室本就是个大型阵法,教众们被一堆乱石、飞箭、瘴气折腾了整整一个时辰,精力耗尽被捕。 林寻艺自然也没能幸免。 一行二十来个人纷纷被丢进了思秋崖下的天牢里,其中一个红衣女子道是要关他们三天三夜,以赎清他们带侠侣进窟的罪过。 许香薷觉得很冤枉,不知道他们从哪儿看出来她跟荆芥是侠侣的。而且这个万蛊窟是有毛病吗?这是单身狗抱团的意思吗? 教众们觉得更冤枉,为何单身狗也要受牵连?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想,半个时辰后,那雨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豆大的雨点先是稀稀拉拉滴在精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而后便是倾泻而下,哗啦啦的雨声阻扰着听觉。 许香薷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二十五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淋雨。她一直很讨厌下雨,以往不管是在要灵谷还是常玉山,下雨的天气她都会躲在屋里不出门。而月神教本身就在海底,想要淋雨还得专门跑到岛上去,许香薷自然也是没能遇到过。 第一滴雨水打在她的手臂上,溅起的水珠恰好落在她鼻尖,有点痒,有点凉,她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然后第二滴却再也没有落下,许香薷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头顶放了一把伞reads();。伞是她最爱的绯红色,上面描了山水画,青山远水,亭台楼阁,寥寥数笔却勾画出了恬淡舒适的意境。 许香薷不由得好奇:“你从哪儿找来的伞?” 荆芥还未答,跟教众关在一起的林寻艺就道:“这伞荆兄一直带在身上,平日里遇见个雨天宁可淋着也不舍得拿出来,想必是专门为许前辈做的。” 这折叠伞有八骨,骨架是铁制成的,折叠处还钻了孔,用特制螺丝衔接好了。要不是许香薷确定自己现在就在古代,她真以为回到了现代。 这伞,除了伞面是油纸做成的,跟现代的折叠伞并无两样。 许香薷脑子里又有想法了,这大魔王不会也是哪个现代人穿进来的吧,这样才能解释她跟大魔王的关系看起来为什么这么和谐。穿越人士惺惺相惜那是必须的呀,同类才能找到安全感不是吗? 想到这里,许香薷试探着问:“碎冰冰你喜欢吃哪种口味的?” 荆芥愣了愣,才道:“葡萄。” 许香薷一喜,再问:“豆腐脑是甜的还是咸的?” 荆芥反问她:“不是麻辣味的吗?” 许香薷暗道一声知己啊,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狐妖小红娘》完结了吗?” 时光在这一刻静止了,雨点落在荆芥的头上、身上,然而浑身湿透的他依然风姿卓然,及腰的青丝一缕一缕披散在他身体周围。 只见他薄唇微动,挂着水珠的睫毛轻颤,吐字如珠:“香薷,你在说什么?” 轰隆隆,天际一道闪电滑过,而后便是震耳巨雷,响在许香薷的心头。 她捂着心口,尤不死心地问:“你知道二十一世纪吗?” 荆芥缓缓地摇头。 “那这伞……你是从哪儿来的?”或许是哪个穿越人士送给他的也说不定。 “折叠伞、碎碎冰、麻辣豆腐脑,都是你教我的。”荆芥许是看出了许香薷想证明的是什么,他早开始怀疑她的身份来历了,毕竟他离开许香薷这些年,总也学会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比如游魂寄居,比如异世传说。 但他不在乎,香薷就是香薷,不管她是谁,来自哪里,想做什么,他都不在乎。他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一个想法,让香薷快乐,仅此而已。 荆芥这样说了,许香薷的心也跟着沉了,然后又立马升了起来。既然她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告诉大魔王,那么说明他们俩的关系是真的很好。 虽然她现在单方面失忆了,但是她有很强烈的直觉,大魔王并不会因此介意什么。 光看头顶上这把伞就能看出很多事情了,他宁愿自己淋着,也要让自己不被淋到,这至少说明他知道自己是不喜欢淋雨的。 她是一个情商不高的人,但好歹是个写了数本大红文的作者,虽然那些文都没有什么言情成分,但在读者们的建议下,她还是学到了很多东西。《寻妻如玉》是她第一次尝试写言情,看读者当时的反应其实还是很好的,这说明她对男女感情这方面还是有点了解了。 许香薷仔细分析了荆芥现在的行动,以及他之前的表现,她突然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想。 大魔王,不会是喜欢她吧? 据谢如玉跟她说,她只见过大魔王两次,描述中也不是多么凶神恶煞杀人如麻的人,但也同时没对谢如玉有异样的感情reads();。她早发现谢如玉是重生的了,所以两人当时都双双松了口气。 被大魔王喜欢上,貌似不是件美妙的事情。 谢如玉可是被杀了全家的,许香薷倒是没有全家几百口,她就一个死掉的爹,一个残疾的娘,大魔王应该不会杀……吧? 许香薷的表情几经变化,最后都变成了淡定:“我还教了你什么?“ 荆芥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教我识文断字,明辨是非;你教我文明待人,诚信待你;你还教我放眼世界,还教我……七情六欲。” 雨仍旧下个未停,他们说话的声音其实已经听不太清楚,但荆芥这些话,却一字不漏地传进了她的耳朵。他嘴里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饱含深意。 荆芥的眼睛深邃、明亮,盛满许香薷看不懂的情绪,这个眼神太过炙热,灼到了许香薷的眼睛。 许香薷撇过头,清咳一声,道:“看来你是我的学生,好像学的还不错。” “香薷,你错了。”荆芥将脑袋凑近,贴着许香薷的耳朵轻声道,“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学生。” 不是你的学生,也不是你的弟弟,香薷。荆芥在心里缓缓念道,然而却始终不敢说出口。 少年的话似乎带着回音,一直在许香薷的脑海里晃荡,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她就是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耳根,悄悄地红了起来。 这时候,一堆人从天而降,落在地上溅起好大的水珠,洒了众人一身。 凌子明转头就看见了许香薷,惊奇道:“特使,您怎么比我们还先到?” 眼尖的教众发现了这里的不同:“特使……好像是被关住了。” 就像明明是许香薷他们先出发,荆芥他们却早了一个月到外海一样。凌子明他们花费了两个多时辰才摸索到了崖底,许香薷他们已经被关在这儿一个时辰了。 这世上总是有些快捷通道,是留给有心人的。 凌子明他们围着精钢牢转了好半天,也没能找出破解之道。这些精钢似乎格外坚硬,不管是用宝剑还是蛮力,都无法使其移动分毫。 待到外面的七十几个教众都用光了真气,凌子明才一脸愧色道:“属下无能,无法救特使于危难之中。” 许香薷有些无语:“都说了让你们别白费力气,现在好了,你们也没力气上崖了。” 凌子明请示道:“特使,我们现在应当怎么做?” 许香薷道:“传信给隐士,让他们找些干柴和木草,另外让他们把包裹扔一半下来,先解决温饱再说。” 入夜之后,思秋崖像是下了一场包裹雨一样。为了不让包裹被打湿,他们每个人都集中精神盯着天上落下的包裹,务必让它在落地之前被完美接住。 把所有的木草铺到地上,然后用干柴和树枝搭起简易的帐篷,牢里的人直接把木草放到牢顶和脚下。 柴火点燃后,一群人打开包裹,开始分食物。 许香薷一手拿着糯米糍,一手给荆芥疏通静脉:“你大概还有多久能恢复?” 听说荆芥恢复之后便能打开这个牢笼,许香薷就开始安排教众逐一给他传真气,助他疏通脉络reads();。 之前许香薷的一掌正好打在他的丹田之上,虽不至于就此废了,到底也算是重伤。疗伤期间,林寻艺又免不得说一番一般人根本伤不到荆芥,只有许香薷他才会不设防的话。 荆芥的身体恢复能力很快,其实现在已经能够动用大半的内力和真气了,毕竟许香薷当时只是打乱了他的真气,让他真气乱窜受了内伤,只要疏通就没什么大碍。 这时候的荆芥没到全盛时期,但打开这精钢牢笼却是没什么问题,但他话到嘴边,又突然变了:“还需要点时间。” 得知两人关系确实挺好,而且这孩子好像对她还有不一样的感情,许香薷就愧疚不已。虽然情急之下出手也不能怪她,但怎么也算是她误伤了他,到底是过意不去的。 掌心聚力,许香薷把糯米糍放在一边,用双手全力给他疏通静脉:“你感觉怎么样?” “疼。”荆芥想着不能撒谎骗香薷,便把特别疼改成了疼。 “哪里疼?”许香薷下意识地说,“我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说完就立马反应过来,心里直呼这孩子有毒,她怎么感觉自己特像个老妈子呢? 荆芥掩下心头的笑意,皱着眉头道:“丹田这里疼。” 说着,就要拉过许香薷的手去揉。 许香薷猛地抽了回来,瞪他一眼:“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喊疼。” “哦。”荆芥低声应了,又道,“香薷,我饿。” 这个要求可以满足,许香薷问:“想吃什么?” “糯米糍。” “已经没……” 许香薷话还没说完,荆芥就拿起她放在一旁的糯米糍,就着她咬下的缺口含住,咀嚼吞咽:“这里就够了。” 荆芥看着她,嘴里嚼着她咬过的糯米糍,这一刻的氛围充满着旖旎。 “看来你已经不需要别人替你疏通筋脉了,接下来就你自己好好恢复吧。”许香薷目光一冷,走到牢笼的另一头,侧身躺下,打定主意不再跟荆芥说话。 趁着她记忆不全,荆芥做的事情越来越得寸进尺,这种感觉许香薷觉得很糟糕,她有必要好好提醒下他了。 即便他是大魔王,也不是能够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的。 而荆芥看见许香薷生气了,嘴里香甜的糯米糍也跟着变得苦涩难咽,他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但肯定是惹到了她。 看着许香薷的背影,他又想到了幼时那一幕,香薷也是这样转身离去,说着要赶他走的话。 那时候的他卑微弱小,生命跟草芥微尘没有任何分别,现在的他拥有强大的力量,也有挺直的臂膀,成了在江湖上都占有一席之地的高手。 然而那时候的恐慌,现在一点也没有减少。恐怕会失去香薷,这样的念头他连想都不敢想。那是他这三年来,每夜都会遭遇的噩梦,香薷眼中的冷漠,是他内心最害怕的东西。 然而他现在,又开始惶恐了。 他不敢打扰她,不敢问,不敢想reads();。手中的糯米糍再也吃不下一点,他的周身开始变成低气压地带,冰冷压抑的气息随着他漏出的真气铺散开来。 熊熊燃烧的篝火像是遭遇了大风,火苗开始剧烈摇摆,最后越来越弱,噗呲一声完全灭掉,只余下一堆火星。 正在吃着干粮的教众们聊的兴起,这火一灭,大家第一反应都是许香薷动的手脚。 这代表着他们莫测的特使大人生气了,或许是气他们太过吵闹,因此教众们一个个都屏气噤声,连咀嚼的动作都放到最低。 许香薷比他们要敏锐些,她倒是感受到了从荆芥那边传过来的低气压。 要是没见过荆芥之前,她会认为这是大魔王要大开杀戒的前奏,而现在她完全没这样想,不过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黑暗里,荆芥的声音无助又空旷:“香薷,不要生我气。” 林寻艺的手一抖,桂花酥落在了不知名处。 行走江湖时听过荆芥大名的教众腿一抖,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唯独许香薷十分淡然,她叹了口气,道:“别吵,我要睡觉。” 教众:嘤嘤嘤……刚刚果然是特使大人灭的火吧,嫌他们太吵了。 此后,便是长久的沉默。除了夜虫的鸣叫,他们再没听到一点声音。 在木草堆上睡了一夜,许香薷意外睡了个好觉,她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睁开眼,眼前一水的脑袋凑在不远处看着她。 许香薷一个冰洗决扔过去,教众们立刻作鸟兽散。许香薷起身,走到凌子明面前,问道:“此处地形可都探查完了?” 凌子明回道:“属下已派人都探查过了,这里共有三道门,每道门四周都布有阵法,不知哪一道是通往蛊姥姥住处的。我们昨日下崖之时,发现中部有棵巨松,属下怀疑那里有些诡异,还未仔细探查。” 许香薷嗯了一声,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牢笼已经打开了。那些精钢像是被什么利器划破了一样,从底下齐齐折断。 不用说,肯定是荆芥弄开的了。转头去看荆芥的牢笼,也已经打开,而他的人也不见了踪影,许香薷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庆幸。 见许香薷的目光往另一边看,凌子明主动道:“荆公子带着几个教众去闯其中一道门了,他让我转告特使,好好休息等他回来请罪。” 许香薷随意应了一句,倒没什么表情。 凌子明纠结半天,到底要不要把昨晚的事情告诉特使,这是个问题。 昨晚荆芥很早就打开了牢笼,只是篝火被灭掉,他们不敢再点燃,也就没能看见他到底是怎样无声无息弄断那么多精钢的。只是天色刚蒙蒙亮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荆芥眼神温柔地看着特使,睡在特使身边!!! 发现教众都看着他们之后,荆芥伸出两个指头,把落在地上的一根精钢给捏弯了,然后他们就听见荆芥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教众们狂点头,内心早已是泪流成河:谁说月神教的人都是高高手的,特使虐他们不说,随便来个男的也能完虐他们。 能掰断精钢了不起喔!我下辈子也能掰断就问你信不信! 然而无论他们内心有多咆哮挣扎,也还是不敢去挑战的reads();。传说中这个荆芥可是弑父的主,跟特使从不杀人的属性不可相提并论。 所以在忠诚与性命当中纠结半天,凌子明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教众分成了三批,一路跟着荆芥去看那几道门,一路跟着林寻艺去看那半路上的巨松,一路留在这里保证许香薷有个好的睡眠环境。 许香薷活动了下筋骨,一夜好眠的结果就是她现在的状态很好,至少那个蛊姥姥再来一次,她是绝对有能力与之一战的。 “祝恭他们还在上面吗?” 凌子明吞吞吐吐地说:“他们……被蛊姥姥请走了。” 柳修和沈祝恭以及四个隐士留守在上头,早上的时候两个隐士一路爬下来想跟着许香薷,结果再回去的功夫,就发现柳修跟沈祝恭都不见了,只剩下两个被点了穴的隐士。 “先前我们的遭遇已经大致跟隐士说过,所以柳先生应该知道怎么做。”凌子明道,“只要柳先生不说跟我们熟识,那么他们还是会受到热情款待的。” 说起这话的时候,凌子明都觉得自己的语气不是很坚定。 许香薷急问:“他们被抓走多久了?” “一个时辰。” “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许香薷气得就想打凌子明一掌,“他们一个是外海大陆的,一个中了蛊的,谁知道那个蛊姥姥会怎样对他们!” 之前蛊姥姥那群人对他们那么欢迎,许香薷猜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没中蛊,不中蛊就说明他们不是风云大陆的人。要是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沈祝恭他们就有些危险了。 凌子明意欲解释:“荆公子说让我们不要打扰特使安眠,而且他也说……” 许香薷眼神凌冽:“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的属下?!” 这一句说得冷咧,凌子明这才明白自己铸成大错,立马单膝跪地请罪:“属下愚钝,请特使责罚!” “行了!”许香薷挥手道,“剩下的人,跟我一道去会会那个蛊姥姥。” 底下的三道门有阵法,解起来麻烦不说,走错门还得耽搁不少时间。最快最安全的就是从他们先前的路那么走,从这思秋崖爬上去,然后过白虫瀑布。 他们先前爬下来的时候不敢留下太多痕迹,所以没有在顶上准备绳子,大家一起爬上去不知要多久时间。 许香薷当机立断道:“把绳子给我。” 接过长绳后,许香薷将其绑在腰间,然后运气提步,掏出软剑飞身上崖。 轻功跃起后迅速找到着力点,再次腾飞,没有着力点的时候就用软剑插进山体固定。这一飞一插,不过半刻钟,许香薷就到了崖顶。 她把绳子系在一块大石上,然后晃动绳子。不多时,崖底的教众也陆陆续续上来了。 按照之前的方式,他们穿过白虫瀑布,走过甬道,跳下高台,又到了那片草地上。 只是这时候的草地并没有小姑娘,也没有那个通往地底的洞口存在。 凌子明试着找他们昨日进入洞口的位置,却发现这里的草地毫无衔接,就像是那个洞口都是他们的错觉一般。 许香薷却想着用最快的方式找到他们,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平静的湖reads();。 她快步走到那湖边,周围蹲满了胖乎乎的白兔子。那些兔子并不认生,看到许香薷后,一个个都往她身边凑,有的还一蹦一蹦想让她抱, 许香薷小心避开那些白兔子,先是对着湖底施展了冰洗决,很快湖面就结成了冰。 那些白兔子和周遭的动物应是从未见过结冰的湖面,一个个都好奇地往上走,然后脚下都打着滑,在湖面溜来溜去。 原本打算结冰之后再用掌力将其炸开,这样的话对地底的人造成的视觉效果会很大。但是这些动物都在上面玩耍,她要是一掌下去,那些不会游泳的都得交代在这儿。 终究还是不忍心,许香薷只好灌注内力大喊:“晚辈许香薷,求见蛊姥姥!” 左侧的山体轻微晃动,出现一个通道,里面传来空旷的声音:“年纪不大,功力却是不俗。丫头,你师承哪门哪派?” 许香薷正待回答,地底出现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荆芥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道:“无门无派。”说着话,眼睛却是一直放在许香薷身上的。 许香薷皱眉,没理她。 “能破我玄钢天牢的人,迄今为止就你一个。”山体洞口传来叹息声,半晌才道,“罢罢罢,你们进来吧。” 山体洞口又幽然合上,完全看不出洞口的痕迹。而荆芥出来的地底洞口也跟着关了,旁边又出来一个洞口,刚刚那声音,应该是让他们进这里。 看着这个洞口,许香薷突然觉得很有趣,这万蛊窟真有点像是打地鼠的现实版,到处都是洞口,让人分不清到底是通往何处。 他们一行人走入洞口,这次倒没有走多深,也就二三十个阶梯,然后就出现了一个房间,这房间很大,却只摆了一桌一椅。正面的墙上挂着画像,华丽是个身着白衣的男子,面貌画的很模糊。 房间的阴暗处突然亮起光,蛊姥姥手里拿着一盏油灯朝他们走来:“这画上的是我夫君,他已经沉睡了二十年了。” 许香薷问:“您是想让我救您的夫君吗?” 蛊姥姥看着许香薷,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问:“想必你就是这次去流沙城跟东岳教比赛的圣姑吧?” 许香薷摇头:“圣姑是我娘。” 蛊姥姥听到这话,眼神也跟着和善了不少,她笑了笑:“圣姑可还是一副小姑娘的模样?可真羡慕她,我现在都老了。” 蛊姥姥不等许香薷回答,又问道:“那你催眠术亦有小成了?” 许香薷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的夫君是被催眠了。”蛊姥姥笑起来,“看着他在那里安安静静躺着,就如同死了一样,我却知道,他一直都活着。” “所以您是想我把您夫君叫醒?” “不,他快醒了。”蛊姥姥说,“我想请求你,继续催眠他,让他再睡上二十年。即便是一直睡到死,也没关系。” “作为报酬,我可以告诉你催眠术的全本在哪儿。”蛊姥姥道,“你的朋友在我这里好好待着,那个小娃娃身上的蛊毒我也解了。” 换言之,要是许香薷不答应,她能不能带走沈祝恭和柳修,就另当别论了。 第36章 三十六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这个蛊姥姥一言不合就把他们关起来,肯定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而她现在提出的要求更是匪夷所思,但事已至此,就算是她想要不配合也不行了。 沈祝恭跟柳修都还在她的手上,许香薷原本是想要直接明抢的,毕竟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人多,先前是没有多大防备的情况下中了埋伏,现下肯定是有准备了。 说起来他们还是太过于自信了,月神教的教众武力值本就在武林平均水平之上,所以想当然地以为不会有什么能困住他们的事。而且他们现在还是这么大群人,结果现实活生生地打了他们的脸。 教众现在兵分几路,他们在进入白虫瀑布之前,许香薷沿路都留下了几个人,包括之前甬道里没有去过的左右两条路。 但真正见了蛊姥姥之后,许香薷又立马改变了想法,她不会单纯地以为蛊姥姥什么都不知道,这里的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蜂巢,到处都是他们的巢穴和出路reads();。 外来者想要在这里讨到便宜,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武的行不通,节奏带不起,许香薷也只能暂时屈从蛊姥姥。 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蛊姥姥并无要害他们的意思。 “不知您的夫君现在何处?” 蛊姥姥满是沟壑的脸似乎是堆起了笑意,她拿过烛台,朝许香薷招手:“你跟我来。” 许香薷跟着她走了几步,蛊姥姥又转过头来,看着许香薷身后一众人,声音忽然冷了下来:“诸位就请在此稍候片刻。” 荆芥哪能放任许香薷一个人跟着蛊姥姥走,这蛊姥姥看起来古怪的很,似乎是一点功力都没有,可谁也不能保证她是不是有什么隐匿功法的秘术。只要是有一点涉及到许香薷安危的事情,荆芥都不可能去冒险一试。 荆芥道:“香薷,我陪你去。” “怎么,难道我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蛊姥姥冷笑一声,“别忘了我这万蛊窟可不欢迎侠侣。” “前辈勿怪,晚辈只是担心香薷的安危。”即便是在剑拔弩张的情况下,荆芥也还记得许香薷让他保持的绅士风度,若非情急,绝不口出狂恶之言。 现在的许香薷对荆芥并没多少感情,但她下意识就说道:“你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去去就回。” 荆芥果然不再多言。 蛊姥姥深深看了荆芥一眼,这才重新带路。 屋子南侧又是一道隐形石墙,穿过石墙后,是一个有些狭窄的通道,走上两步便听得流水潺潺的声音。 烛光照耀之外的地方全然都是黑暗,许香薷只觉得空间一下子开阔起来,又水汽扑打在脸上,想是到了一处水域。 “脚下当心。” 行了片刻,蛊姥姥提醒许香薷。 脚下的触感突然变软,许香薷下意识低头一看,就见脚下是由藤蔓做成的吊桥。桥的另一端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见一点白色的光亮从那头传来。 蛊姥姥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更加空凉,她似乎是笑了笑,才道:“这百叶藤是孩子们特意给我做的,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使。” 又道:“我跟你娘可是至交好友,她的女儿我是绝对不会伤害的,所以你大可不必怕我。” 这百叶藤做成的桥,也不过是两根藤并排着,周遭并无其他护栏,功力差的武者,怕是踩上一步就掉下去了。 怕把这藤踩断,许香薷暗自运起轻功,接着闭上眼仔细感受周遭和脚下。听到蛊姥姥的话,她回道:“晚辈并不怕您,不过有一点晚辈很好奇,既然您自己都有夫君,那怎么会讨厌侠侣呢?还有我娘她……” “呵呵……”蛊姥姥不紧不慢道,“不必好奇,你若感兴趣,我便慢慢道给你听。” 二十年前,圣姑的容颜和她的年龄还是符合的,她从小就被养在教中。看着教里的人杀人,又互相残杀,在她的认知里,人命是最廉价的东西。 十五岁那年,一向疼爱她的教主找到了她,用烈酒和媚药教会了她什么叫女人,当天便有人来告诉她,她该学习秘术了reads();。秘术和教主,成了她一生的梦魇。 而她的容颜则永远停留在那一天,提醒着她那无尽的屈辱。 蛊姥姥是圣姑的侍女,她被人骗到另一个大陆,对谁都不信任。教主在床榻间折辱圣姑的时候,她便守在一旁冷冷看着,教主抓着圣姑的头发一遍遍要求她记住自己,记住他是谁。事后又温柔亲吻,哄着她说出永不背叛的誓言。 圣姑催眠秘术即将大成的时候,蛊姥姥出手了,她打断了修炼的圣姑,致使她差点走火入魔。 大口吐血的圣姑却突然笑了,她抓着蛊姥姥的手,道:“带我走,我把他给你。” 蛊姥姥爱上了教主,她也不知道是何时开始嫉妒圣姑,即便是她受尽折辱,她也觉得那是让人羡慕的荣誉。她只是个不起眼的侍女,只是因为给圣姑讲过另一个大陆的生活而被她格外关照,两人曾经一度情同姐妹。但是她暗里那些龌龊心思,圣姑却从不知晓。 她们谋划了三年,圣姑用假秘术换了真正的催眠秘术,并在夜里跟教主缠绵最深的时候催眠了他。她们逃至半路,蛊姥姥为了救圣姑而被一只蛊王袭击,原来是那蛊王看中了圣姑的炼魂体质,蛊王的蛊毒一生只能用一次,蛊姥姥平日不会有任何问题,但若是强行离开,便会肠穿肚烂而亡。 蛊姥姥停止了逃亡的步伐,圣姑布置了绝妙的阵法,把蛊姥姥安置妥当。最后她再次动用了小成顶峰的秘术,让教主陷入长久的睡眠当中,如同死人一般。 “我只去你的家乡看一眼,很快就回来。”圣姑当时是那样说的,她十五岁的脸上虽有沧桑疲惫,却也未失少女特有的澄澈与好奇。 但是那一别后,圣姑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因为圣姑到了风云大陆后,很快便被月神教的教主控制住,她的催眠术未至大成,她开始慢慢遗忘了外海大陆的一切。痛苦悲惨的生活,还有以命相托的你。”听到圣姑走后这里,许香薷接口道,“我娘是东岳教的圣女,而您,则来自风云大陆,对吗?” 故事讲到这里,她们已经走出到了一栋木屋前,屋子很陈旧,但很干净。 蛊姥姥把早已吹灭的烛台放在门口的架子上,伸手推开木门。 “你很聪明,跟阿蝶一样。”蛊姥姥赞道。 阿蝶便是圣姑的名字。 “既然您知晓我娘被月神教所制,为何还会让她……”遭受又一场灾难。 蛊姥姥叹道:“其实阿蝶当年是自愿加入月神教的,普天之下,能跟东岳教一决高下的,也只有月神教而已。她和月神教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她刚去那两年,还会时常给我捎信。为了不误伤来自风云大陆的信使,所以我的蛊虫从不伤风云大陆的人。后来阿蝶失去了音讯我也不敢妄动,若是哪天……她来信了呢?” 许香薷奇道:“月神教为何会需要她――因为原本的圣姑不能用了吗?” “阿蝶杀了她。” 若不杀了月神教的圣姑,他们又怎会接受东岳教的圣女呢。圣姑一死,就代表着他们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寻找炼魂体。但炼魂体何其难寻,几乎是万中无一。 月神教的圣姑死了,东岳教的圣女跑了,两教那几年很是惆怅了一阵子。 月神教的前任教主也只是软禁圣姑而已,只想着等她自然忘记前事,便能为他们所用。只是没想到中间出了囚奴那个意外,前任教主虽不是淫邪之辈,但也不是个好脾气的,恼怒之下便毁了她的双腿,将她终生困在了月神教中reads();。 蛊姥姥还并不知道这一段。 许香薷的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对圣姑并无母女间的情感,主要是前世她的父母对她太过宠溺,圣姑对她来说还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娘而已,除了敬重,再无其他。 她原本以为圣姑在月神教的遭遇已是悲惨,却没想到她曾在东岳教受过那如炼狱般的待遇。 蛊姥姥领着许香薷进门,屋子很空旷,光线意外地很好,屋子正中有张精致的千工床,周围用大红的床幔遮住了,蛊姥姥将其掀开挂起,便见到里头睡着的人。 蛊姥姥在旁边的矮塌上坐下,叹息道:“阿蝶那么倔强的性子,在月神教里,怕是吃了些苦头。只是再大的苦头,也不会比在东岳教更糟。” 东岳教第一魔教的名头,可不像月神教那样只是嘴上喊着。 它所掩藏的黑暗与绝望,是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愿意沾染的。 床上躺着的人已经中年,岁月也没能磨灭他的风采。 粗黑的刀眉凌厉,英挺的鼻梁,细长的眼,还有一张浅色的薄唇。 世人皆道,薄唇者薄情。 许香薷恍惚想起了荆芥,他也是一张薄唇,唇形却比这位优美许多,堪比现代那些唇模。 “你问我为什么讨厌侠侣?”蛊姥姥伸出枯柴一样的手,抚上男子的脸颊,轻声道,“因为世上的有情人啊,最会伤人心。” “万蛊窟中每年都会来许多人,有的来了又走,有的自愿留下。你们来时想必已经见着了,那些个傀儡一般的人,都是没能通过同心蛊的人。蛊虫吃掉了他们的思想,他们便只剩下行尸走肉。” 许香薷问:“那些蛊虫,是您放的?” 蛊姥姥摇头:“是,也不是。” “那些蛊毒还能解吗” 蛊姥姥沉默了半晌,才道:“蛊毒的解药不在我身上,而在他们心中。”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许香薷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蛊姥姥打断了许香薷的话。 “许香薷。”实际上这是许香薷自己给自己取的,老头子到死也只是叫她丫头,所以她到死也没发现老头子对她的怜爱之情。 “香薷……倒是个有趣的名字。” “这世上的人太多了,每个人都为了不同的目的而活着。为了活着,就要做很久不得已的事,所以很多时候,我们都是没有选择的。”蛊姥姥道,“你既是阿蝶的孩子,那我便要提前知会你。” 许香薷虔诚道:“前辈请讲。” “真正的催眠秘术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阿蝶的不幸便是拜它所赐。” 蛊姥姥从塌上起身,按了床头的一对雕龙小柱,那龙口忽的张开,吐出一口小绢布。 “听闻月神教总派人来探查此物,东岳教将其视为圣典,又怎能轻易让你们夺走。” “但它却不是个好东西,东岳教给你们的是残卷,而真正的催眠秘术,不仅是个能探知人心底秘密和控制神魂的秘术,它还是世间唯一一本双修宝典。” 第37章 三十七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绢布很薄,摊开来有三个巴掌大,绢布右边写着催眠秘术等字样,还有几段晦涩的奇异文字,这些不是许香薷所熟识的繁体字,圣姑教她催眠术之前也给她写过其中的前半段,这是东岳教专用的文字。 许香薷学的只是前半部分,她一路看过去,看到了后半部分,越看脸越黑,最后沉默不语。 那绢布右侧,则描绘了一副活色生香的――男女欢爱图。 蛊姥姥把绢布又仔细卷起来,递给许香薷:“阿蝶曾让我找个时候将其毁掉,但这也是阿蝶在月神教能过得好的保证,我知道终有一天,会有人来取它。” 许香薷此行本就是为了这催眠术全本来的,有了全本她才能彻底拜托副作用,但是看到这上面的内容后,她立马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前辈可知这催眠术的副作用除了修炼完整秘术外,还有其他的方法吗?” 蛊姥姥愣住:“什么副作用?” 原来,那时候的圣姑看惯了东岳教中的黑暗龌龊,内心变得极其麻木,即便是她并未修至催眠术大成,也并不会忘记什么。因为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是想要忘掉的,即便是她身在炼狱,也只是觉得生活枯燥无味罢了。 后来她到了月神教,遇见了囚奴。 囚奴就像是一束来自地面的光,把圣姑躲在地狱的一切不堪都照亮了,她开始惶恐自卑,东岳教成了她难以启齿的噩梦,也是灵魂深处最不愿暴露的罪恶。 情绪的改变让她开始忘记自己在东岳教的一切,甚至后来她都以为自己本就是月神教的圣姑reads();。 “阿蝶以前给我来信说,她对东岳教的记忆都开始模糊,我只当她是想要彻底抛下过去,却没想她说的竟是实情。”蛊姥姥摇头,“这样也好,她忘了也好。” 许香薷见蛊姥姥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便没有贸然打扰她,只安静等在一旁。 过了好一会儿,蛊姥姥才捏捏肩膀,一副疲惫的模样:“好孩子,这秘术我便交给你了,切记勿要落入旁人手中。” “那您的夫君……” “罢了,不必再催眠他了。”蛊姥姥道,“二十年了,他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从没睁开过,我也活不了多少日子,且让我再死前再见见他也好。” 临时改变主意的蛊姥姥带着许香薷在屋外走了几圈,说这里是圣姑之前住的地方。许香薷几次想要询问蛊姥姥为何说自己快死了,都被蛊姥姥轻飘飘地带了过去。 当年她曾冷眼旁观圣姑的惨遇,如今却困在一个满是蛊虫的地方,不管她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她都必须接受这一切。 走过一株长着粉色果子的小树前,蛊姥姥摘了一颗果子递给许香薷:“这是你娘最爱吃的,以往教内总是难寻到,巧的是偏偏这里长了整整一株。” 许香薷咬了一口,又苦又酸,她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哈哈哈……”蛊姥姥忽的开怀大笑起来,要不是那一脸的皱纹,别人还会以为是个年轻少妇在笑。她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咳了两声,“很难吃是吧?阿蝶却偏偏很爱吃。” 或许是跟她的人生很像吧,许香薷想到这里,只觉得口中更加苦涩,沉默下来。 “他不是你的伴侣吧?”蛊姥姥突然问。 许香薷半天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想起是荆芥后,她断然否认道:“自然不是。”跟大魔王做伴侣,是很考验心脏的。 “看起来倒像是个好男子。”蛊姥姥似是嘲讽地轻笑一声,“男子在没发现他的不好处时,怎么都是好的。可一旦发现了,也为时已晚。” 许香薷知道这是在告诫她,很是虚心地道:“晚辈明白,多谢前辈教诲。” “要是再不出去,你那群手下怕是要把我万蛊窟给拆了。” 蛊姥姥伸手摸向耳后,许香薷才发现她耳朵上停了一只白色的蛊虫,那蛊虫小拇指大小,背后一对透明的翅膀,但是看上去显然撑不起它的身体。 正这样想着,就听见蛊姥姥似是自言自语道:“好,你去玩吧。” 话音一落,就见那蛊虫扑闪着翅膀,费力地飞了起来,一扭一扭飞向了远处。 “小呆很贪吃,比它的兄弟姐妹们都要大很多。”蛊姥姥说,“吓着你了吧,它们平时都很温顺,不会伤人。” “您能听懂它们的话?” “嗯,自从中了那蛊王毒之后,便能懂了。” 蛊姥姥似乎是不想多提这事,很快就越过了这个话题,只说荆芥一行人准备硬闯进来。 这万蛊窟中处处是机关陷阱,之前她们进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现在回去,许香薷倒是发现了很多不同的地方。 比如那个百叶藤做成的吊桥已经不见了,蛊姥姥依旧是一手托着烛台带她从原路回返reads();。 黑暗中许香薷的视力收到了很大影响,她只能看到那桥不见了,正打算前去提醒蛊姥姥,却见她一脚踩下去,原本要落空的脚却像是踩到了什么。 “放心走,不用怕。” 许香薷将信将疑地一脚踩下去,也觉得是踩到了什么,这时候她想到之前柳修的话,顿时脸色变得很奇怪。 她们现在,怕是踩在了蛊虫身上。那些能够做楼梯让蛊姥姥下思秋崖的蛊虫,此时正在她们的脚下连成通往对面的路。 她们刚走到一半,就听到对面传来声响,听声音怕是有好大一群人。 “你们且在此候着,我前去探探。” “不可,我等奉命保护特使,自是不能干等着的。” 来人正是荆芥他们,只是他们在自顾说着,仿佛并未看见她们一般。 走到近处,蛊姥姥手中烛台照亮一方天地,荆芥眼中的焦虑也一览无余,但他却毫无所觉。 荆芥看着眼前的两条路,左面是悬崖峭壁,右面是拇指细看不见头的钢索。略一思索,他便道:“我去右面,你们往左面走。” 四个隐士本想分成两队,可那钢索怎么看都危险,他们轻功造诣不够,怕是坚持不了太久,便只能放弃。 荆芥踩在钢索上,初上时只觉罡风铺面,险些让他脚下打滑。他稳住身形,注意着周遭是否有异常情况。 这里本就诡异得很,他们一路行来已经遭遇了无数陷阱,没想到这地道之后竟然连通着另一个悬崖峭壁。想着蛊姥姥把许香薷带走了一个多时辰还没回来,荆芥就焦灼不已。 他们分别的太久了,他十分惧怕再一次失去许香薷的消息,所以他最终还是没安静等着,前来寻她。 钢索下是万丈深渊,浅白的雾气让底下的场景并不十分真切,荆芥根本没兴致停下来欣赏。 教众和荆芥都以为自己还在万丈深渊上方前行,但在许香薷的眼中,他们不过是在原地踏步而已。 许香薷道:“是失传已久的幻阵。” “不错。”蛊姥姥赞赏道,“没想到你对阵法也有研究,这幻阵是你娘布的,普天之下还会幻阵的也不过一两人而已。” “他们什么时候能出来?”陷入幻阵的人不能强行唤醒,只能等他们自己突破。 蛊姥姥道:“这幻阵跟玉涯子的问心门是一样的,只有看透了自己的心,才能走出来。有的人只要一刻钟,有的人一辈子也醒不来。” 两人越走越近,许香薷从荆芥身旁路过,微风将她的一缕长发撩起,轻轻打在荆芥的肩头。 荆芥先是有些迷茫,而后惊喜道:“香薷?” 许香薷一惊,以为荆芥醒了,再一看,荆芥却朝着左边虚空说道:“你为何穿成了这样?” 蛊姥姥绕过这群人,道:“走吧。” 许香薷跟在后头:“前辈……” 蛊姥姥头也不回地道:“求情就不必了,这幻阵便是我也解不了,他们自己硬要闯进来,怨不得旁人。再者,若是能过这问心门,也算是他们的造化。” 蛊姥姥看出许香薷和荆芥并非侠侣后,便也不怀敌意了,她把许香薷带到之前的那个会客厅去,厅中几个女子正在闲聊reads();。 蛊姥姥给他们一番解释后,问起正在绣荷包的小姑娘:“婉儿,那娃娃醒了吗?” “醒了醒了,正吵着要找姐姐呢。”婉儿吐了吐舌头,站起身给许香薷鞠了一躬,诚恳道,“姐姐对不起,是婉儿错怪了你。” “姐姐!”斜里跑出个胖团子,一把抱住许香薷的大腿,委屈道,“他们说姐姐有侠侣了,是姐夫来了吗?” 许香薷扯开沈祝恭,黑着脸道:“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叫他姐夫!” 沈祝恭又扑上来:“那姐夫来了吗?” 许香薷扶额:“没有。” “那他们说的侠侣是谁?”沈祝恭玩着小手指,很是可怜的样子,“姐夫让我看着姐姐,不要你找别的侠侣。要是姐姐找了别的侠侣,姐夫就再也不给我买好吃的了。” “再吃你连嘴都胖的看不到了。”许香薷忍不住毒蛇,“还有,小小年纪,别老想着做惊槐的狗腿。” 沈祝恭低下头:“哦,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沈祝恭又问:“那……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人在幻阵中,是感受不到具体时间的,而且少有人能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幻阵。 幻阵中,荆芥最终杀了蛊姥姥,当他满手鲜血地站在站在许香薷面前时,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厌恶。 “荆芥,你杀了人。”许香薷向后退了一步,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憎恶,“你真脏。” 荆芥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雷炸了一般惊痛,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香薷?” 你……又不要我了吗? 许香薷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她背过身,朝着远处走去:“三年了,你我都已变了太多,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乖巧的荆芥,我也不是你的香薷。” “不!我不走!”荆芥想要上前抓住那抹魂牵梦绕的身影,将她狠狠揉进怀里,亲吻她,爱抚她,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可是最后,他还是垂下了双手,默默跟在许香薷身后,做一个被抛弃的影子。 许香薷不再跟他说话,她把他视为无物。 又是几年过去,荆芥看着她行走江湖,跟三教九流交谈,和武林前辈论道,闲暇时还会在书房写上几本小说。 每本他都看,小说里的主人公们幸福快乐着,他将自己和香薷代入其中。 他总想着,就这样白头到老也是好的。 可是没过多久,许香薷找到了他。 她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笑意盈盈地看着荆芥:“我要嫁人了,你会祝福我的,对吗?” 荆芥很久都没有说话,他努力回味着香薷这语气中的亲昵和温柔。 半晌后,他抬起头来,眼里全然都是诡异的魅惑:“不,我要把你周围所有人都杀光。” “这样,你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不是吗?” 第38章 三十八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荆芥做了一个梦,一个他看不懂的梦。 梦里的香薷离他很远很远,她生活在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中,而他,不过是她笔下众多人物中一个。 那是一个自私、邪恶、不可一世的他,书外的看客莫名喜欢那样的他,但他清楚地知道,香薷是不喜欢的。 那个荆芥没有遇到香薷,他爱上了谢如玉,为她疯狂,差点屠尽她身边的所有人,然而最终他也没有得到她reads();。 活得太累了,太孤单,他到了后来甚至不知道是真的爱谢如玉,还是在为自己找活下去的理由。他不渴望谁能带给他答案,替谢如玉杀完潜在的敌人后,选择了从容赴死。 “我看大家对大魔王的人设反响都很好,这次你不会又把他写死吧?”他看到一个叫月言的人跟香薷聊天。 香薷说的是:“你觉得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我会让他活着吗?” 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是必定要死去赎罪的。 沾满鲜血的人,她永远都不会接受。 荆芥苏醒过来,他手中执剑,剑尖指着的那个人面目模糊,但他知道那就是惊槐。 香薷就在一旁站着,还穿着大红喜服,冷冷地看着他。 手中的剑掉落在地,眼前的幻境如烟般消散,他站在漆黑的甬道中,听见耳边流水潺潺,还有陷入幻境中的月神教教众。 幻境与梦境冲刷着他的记忆,让他几乎分不清真假。 荆芥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然敛去所有情绪。 香薷,我的残暴是你给的,但也是你所厌恶的。 我的噩梦也是由你驱逐的,所有的温暖和美好都由你带来。 你厌恶杀人,我便手中无血;你厌恶邪恶,我便向善;你厌恶谎言,我便让这世间纯粹。 唯有一样事,我不愿改变,我心悦于你,哪怕是死,也不能变了。 香薷,若真是你创造了我,便要负责我的一生。 若一切只是荒唐的梦,我也……不会放手。 *** 许香薷和蛊姥姥又聊了些圣姑的事情,还说到她将要去的流沙城比试。 “两教的催眠比赛,月神教从未赢过,其实不单是他们所习的秘术非全本所致。”蛊姥姥道,“月神教的秘术是救人,而东岳教却是杀人,本质不同,便没有可比性了。” “秘术从来没有正邪之分,只看是谁人在使用它。”对于月神教如何使用秘术许香薷自然很清楚,不然她也不会贸然答应,但东岳教她并不太了解,听蛊姥姥这么一说,她便有此感慨。 只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蛊姥姥在被拐卖至外海大陆的时候,还是个单纯可爱的少女,如今多年过去,她对人命也并无太多怜惜。 那些蛊虫受她暗示不伤风云大陆的人,却不放过外海大陆和孩子,在许香薷看来,她也算不得是个善人。只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她也没资格去干涉什么。 这里住着一群失去神智的男子,还有被侠侣伤害的女子,甚至那个活泼的小姑娘也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爹娘为了秘籍自相残杀而死。 这里有毒蛇蛊虫,也有温顺可爱的牛羊兔子,有一群热烈期盼着过客们能通过蛊虫试炼的人,除此之外,她们也是眨眼间就能杀人的主。 许香薷到底是有些不顺心的,让一个坚决贯彻杀人偿命的亲妈作者来到喊打喊杀的武侠世界就够揪心的了,再让她认同这些漠视人命的行为,其实她心底里还是不能接受的。 但是在月神教三年她学的最好的就是收敛情绪,简单来说就是……扮高冷。 蛊姥姥看出许香薷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便道:“你何时动身?” 许香薷回道:“等我的同伴们都醒了便走reads();。” 在这个满是蛊虫的地方,许香薷当然是觉得越早离开越好的。 蛊姥姥似笑非笑地道:“哦?你觉得你的同伴有多少能醒过来?” 问心阵本就要求人心纯粹,但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看清自己的心呢,更何况还是出自月神教。那个魔教虽与东岳教有本质的不同,但到底也不是个良善的地方,从那里出来的人,有几个是干净的? 许香薷对此倒是很自信,惊槐给她安排的这一百零四个,虽不是月神教最顶尖的高手,但心思绝对是最好的,她有多厌恶奸邪之辈,惊槐很清楚。 “大概,全部吧。” 蛊姥姥见许香薷一脸淡定,正想说话,门外走进一人,在蛊姥姥耳边说了两句,她脸色微愣。 “他们倒真快。”蛊姥姥看向许香薷,“你的同伴都醒了。” 荆芥从幻阵中出来不久,那些个教众也都一个个走出幻阵,他们很快意识到自己中了招,然而先前脑海中的记忆却并不能影响他们太多。 他们本打算继续前进,荆芥却道:“香薷已经出去了。” 从幻阵中出来后,荆芥发现他与香薷之间的感应越来越强烈,以往只有在她一里周围才会有些微妙的感应,现在却能更加清晰地感应到他的位置。 这种感应太过玄妙,荆芥曾经试探过许香薷,却发现只有他有这种感应,所以他便谁也没告诉。 他们刚走回先前的屋子,便见到几个红衣女子等在外围,前头的人朝他们笑道:“各位请,蛊姥姥已等候多时了。” 万蛊窟确实许多年才能见到一个鲜活的人,那些个被蛊虫制住的人很少有能摆脱的,那些人便成了万蛊窟的常驻佣人。 平日里帮忙放羊喂兔子,除草种菜,等到他们米粮用品不多的时候,便让他们带着蛊虫出去,又引入一些新鲜傀儡。那些傀儡们越来越多,多到一定数量后,蛊姥姥便让他们开发资源――挖地道。 在思秋崖半路那里的洞穴里,其实就是那群傀儡挖地道的入口,那些个四通八达的地道,全都是由傀儡们挖出的。傀儡没有自我思想,灵魂困在蛊毒造成的幻觉中,但他们之前所拥有的技能多还在,其中不乏一些做陷阱的高手。 所以多年以来,这万蛊窟已经算得上是个易守难攻的宝地了。 有些傀儡会在劳作的途中恢复神智,蛊姥姥他们便会热情相待,然后用忘忧消除他们关于万蛊窟的药物,再从地道中送出去。这些年来,柳修之所以会以为被蛊虫攻击过的人全都没有逃掉,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机会见识到那些地道。 他和他的妻子很“幸运”,那时候蛊姥姥才到此处不久,他和他的妻子成了首批被蛊虫攻击的队伍。 荆芥跟着红衣女子到大厅的时候,许香薷正在问关于柳修妻子的事。 “你是说他妻子已经成了傀儡?” 蛊姥姥道:“这些年来到万蛊窟的人我都见过,你若是确定她被我们所擒,既不是送走了,那便是做了傀儡。” 这时柳修也被请了过来,恰巧听到,便道:“绝不可能,我的妻子是风云大陆的人,定然不会中蛊毒。” “你说她是风云大陆的?”蛊姥姥奇道,“那便不会被蛊虫所伤才是reads();。” 柳修神色颇为激动,他道:“我与妻子感情深厚,已然分别二十载,平生唯一夙愿便是能与妻子团聚,还请蛊姥姥成全。” 蛊姥姥听到柳修说到妻子,心中已然是不喜,再一听他叫自己成全,语气分明是不信她的说辞,便冷下脸来道:“你求我也无用,你若不信,大可搜人。” 话虽如此,谁也真以为蛊姥姥会容许他们搜人。 “她叫秦小怜,自小因为一双异瞳而被村人所弃,生活孤苦。”柳修的神色颇为落寞,他恳切地望向蛊姥姥,“我好不容易与她结为夫妻,却在此分离,蛊姥姥……” 昔日一双巧舌能说的死人落泪,惊才绝绝的儒道大家柳修,早已忘了怎样利用他的无双口才,只会放软语气低声哀求。 看得旁人动容。 蛊姥姥忽然道:“若你说的人叫秦小怜,我倒知道她在哪儿。” 思秋崖下有三道门,一道进入草地,一道进入地牢,另一道则进入――坟地。 那是一处风景绝佳的地界,有清澈的流水从小树林中流出,灌木丛里点缀着鲜艳的野花,蝴蝶蹁跹在周遭,还有三两只落在人的肩头。 那里有个精致的小方亭,亭内放的不是桌椅,而是一个巨大的香炉,炉内盛了许多纸灰,还有密密麻麻燃烧后剩下的香烛棍。 在小方亭不远处,有许多个坟包,有的新,有的旧。 蛊姥姥道:“这些是在万蛊窟中身亡的人,你的妻子当年并未中蛊毒,却是中了仇家的烈毒无香。” “小怜或许不是个合格的妻子,但她一定是个合格的母亲。”蛊姥姥走近一个看起来很有些年头的坟包,怅然道,“当年你被蛊虫所伤,你的妻子是跟着你一起进来的,你是个痴情人,蛊虫并未能夺走你的神智。” “你昏迷了三日,她便守了你三日,第三日清晨她晕倒后我们才发现,她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也中了无解的剧毒。” “她让我们瞒着你,苦苦哀求着留在万蛊窟内,将你带出了万蛊窟。有一种蛊虫能吃掉她体内的剧毒,但也会由此而变得不受控制,在体内蚕食她的精气。” “她没能撑到生下孩子,临死前自己划开了肚子……” 听到此处,柳修已然崩溃,他抱头跪地:“不,你骗我,你在骗我!” 荆芥垂下眼脸,右手在袖中悄然握紧。他绝不能成为这样无用的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 许香薷也很是唏嘘:“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被我们抚养长大后,我们便告知了她的身世。”蛊姥姥道,“十五岁那年,她离开了万蛊窟,说是要去寻找父亲,如今,已过了四年。” 柳修红着眼抬头:“她在哪儿?她……叫什么名字?” 蛊姥姥张了张口,似是有些难以启齿。 柳修道:“蛊姥姥,您但说无妨。” “她名柳念,听闻,她已成为东岳教新一代的圣女。” 是今年要跟许香薷比赛的那位。 柳修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第39章 三十九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他们在万蛊窟又歇了一夜,第二日就动身出发,临走前蛊姥姥把许香薷叫至一边,对她道:“若你不想用秘术全本恢复记忆,我还认得一个人,或许能帮你。风云大陆九凤门门主跟我有些渊源,你可去寻她。” 说着,递给她一个小扳指,言道交给她看即可。 许香薷接过来:“多谢。” “还有一事,或许不该我来说。”蛊姥姥沉声道,“你~娘她……以往的日子太苦了,还是让她忘记的好。”现在月神教中已没有能让圣姑十分挂怀的,所以她的记忆也就一直没有被吞噬。 道别了蛊姥姥后,他们又继续前行,柳修和荆芥等人也都跟在队伍当中。 原本他们也只准备了一辆马车,先前放在外头,现下已没了踪影,只剩下一堆放飞自我的马还在沼泽地里乱窜reads();。 月神教有个驯马高手,这些马散养几天也没跑,再加上没人路过,倒都还齐全。只是那马车丢了,似乎是个难题。 最后他们在沼泽的一角看到了陷入污泥大半的马车,以及挣断车绳的几匹马。 沈祝恭呆呆地问:“姐姐,马车没了我们怎么办?祝恭不会骑马哎。” 不等许香薷回答,荆芥便道:“让我来试试。” 于是万蛊窟外就响起一阵伐木的声音,众人只见荆芥双指并拢,一道夹杂内力的暗劲打出去,旁边那颗两人合抱的巨树就懒腰倒下。 荆芥飞身过去撑住树身,对许香薷柔声道:“香薷,你且等我片刻。” 巨树下的荆芥身形颀长挺拔,及腰长发随意散在身后,月白袴褶将他整个人衬得英气逼人,平添不少飒爽。 他并未笑,眼中却分明有化开万物的柔和情意。 鬼使神差地,许香薷点点头,拉着沈祝恭走到一边。 荆芥随意找了几个教众帮忙,那些在江湖人眼中的绝世神兵,一个个被用来砍树、削枝、割洞、打磨…… 不过半个时辰,那棵大树便被分尸成了无数小零件,荆芥一边手上动作不停,一边不断改良着设计。最后他拼拼凑凑,将各个零件合成在一起,拼成了一辆新式马车。 这马车共有两层,底下一层有供人睡觉的长塌和稳固的茶几,还有一些装食物的移动格子。从马车内的小楼梯往上,便是二层,上面设有固定的桌椅和小方几,做成了凉亭的造型,再配以活动的木板,可很好地遮蔽风雨。 马车底下共有六轮,前面两轮是可转动的,这样能够大大减少马的施力,提升速度。另外荆芥还尝试着用许香薷曾经给他讲过的汽车原理,在马车底下做了个简单的减震处理,这样马车在行驶途中的颠簸就会少很多。 他也是无意间听许香薷说过,马车太颠簸了,坐着不舒服。 看见这个新出炉的马车,教众的脸都是懵的,他们全程都看着荆芥是怎么弄的,但是凑在一起就完全看到不懂了呢? 武艺高强,还会做马车。 他们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灵魂上的碾压。 马车里原本铺好的那些隔布被褥都没了,他们只好把包裹里的换洗衣服拿出一部分来铺上,沈祝恭迫不及待地爬了进去,在里头玩了好一会儿才伸出脑袋来喊许香薷:“姐姐快上来,这里面好舒服啊!” 说着他又爬到了二楼,拍着栏杆哈哈大笑:“真应该让姐夫也来试试这个好东西。” 荆芥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忍住要把沈祝恭扔下马车的冲动,飞身上马,双~腿狠狠夹住马腹,率先走了。 其余教众也都纷纷上马,一波在前一波在后,将马车护在中间,也加快速度往流沙城而去。 因为改良马车的缘故,原本近两月的路程,他们只用了大半月就到了,蛊姥姥友情提供的食物还没能吃完。 大半月的路途颠簸,教众们各个都成了风尘仆仆的模样,进城后他们将马都变卖了,只剩下那架马车停在城外。 许香薷带着众人先寻了个客栈住下,流沙城是个典型的三不管地带,住着一群穷凶极恶之徒,客栈也大多都是黑店,所以倒也没有之前在业障城那样受到刁难。 黑店当然是希望去的人越多越好,最好能让店家赚个盆满钵满reads();。 流沙城位于外海大陆的北方,终年沙尘不断,昼夜温差极大。而那城外的漫天飞沙和沙漠中随时呃人性命的流沙,也让此处一度成为无人问津的绝境。 绝境往往会吸引着一些被逼入绝地的人,于是那些遭到仇家追杀、犯了灭门大罪、躲避世俗牵挂的人纷纷聚集在此,成立了流沙城。 此城没有城主,没有管事,除了一些强硬的门派敢在此驻扎之外,其余势单力薄的人都不敢乱出风头,一言不合就杀人在这里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许香薷长途跋涉后都会洗澡睡一觉,这个习惯雷打不动。 荆芥脚下踩着一只拿着暗器的手,身后躺了一堆手执武器的人,他端坐桌前:“热水送去天字号一房。” 被他踩着的掌柜一脸扭曲:“你可知我身后是……啊!” 咔擦一声,掌柜的手骨在荆芥脚下寸寸断裂。 荆芥嗤笑一声:“我需要知道?” 楼下的打斗声很小,那些个教众只瞥了一眼就没理会了,他们的任务是保证许香薷的安全。 许香薷等了半天没见着送热水的,走到门口询问:“小二哥?” 楼下立时传来一声大叫:“您稍等!马上给您送热水去!” “姐姐,这里的床好硬啊,祝恭晚上会睡不着的。”沈祝恭在床~上滚了两圈,又偏头看着许香薷,埋怨道,“热水怎么还不来啊,想洗澡穿漂亮衣服呢。” “不舒服回马车上睡去。”被惊槐明里暗里宠了几年,沈祝恭养了一身娇小姐脾气,许香薷打算给她好好治治。 沈祝恭闻言后一脸受伤地滚到床角去,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么。 而楼下的荆芥松开脚,起身掸了掸灰尘,也跟着往楼上走去。 “天字二号也送热水上来。” 从见到许香薷到现在,荆芥还没能好好梳洗自己,按照许香薷的个性,身上有异味她是会很受不了的,所以荆芥打算先把自己捣鼓得干净清爽了再去找许香薷。 而最主要的是,他要先去弄明白许香薷为何会独独忘了他。 流沙城里没有固定的门派驻扎,东岳教次次都胜月神教一筹,倒也没空在这里做什么小人。所以每到比赛那年,两教的圣姑和圣女都会从总部出发,最后在初冬开始比试。 现在还只是深秋,离立冬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们能好好调整下各方面的状态。 荆芥洗完澡后,得知许香薷已经睡下,他便带着林寻艺一道出了门。 流沙城并不大,城内只有几道高墙挡住风沙,没有城门。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斜躺在通道处,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们。 荆芥跟林寻艺隐晦地说了下许香薷的情况,想听听他的看法。 林寻艺思忖片刻后,才道:“我曾听家父提起过此类事情,听闻月神教的圣姑便会有此种症状,似乎跟她们修炼的功法有关。” 荆芥眼神微冷:“月神教的圣姑?” 月神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虽然他在许香薷的教导下并不会对人有偏见,但那里也是藏匿了许香薷三年的地方,要让他有好感那是不可能的了reads();。 林寻艺分析道:“月神教的人叫许前辈为特使,而之前许前辈跟蛊姥姥说圣姑是她的亲娘,那么就算许前辈不是圣姑,也可能修习了那个功法,因此才有了这样的症状。” 对于许香薷现在的状况,他们也只能从零星的线索里找到方法。 因为许香薷对荆芥完全没有印象,也说不上有什么太大的好感,所以即便去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两人站在通道口,此时正是午后太阳正盛的时刻,烈日照在外面的沙漠上,金黄一片。 此时并无多少风,沙漠平静地像是一片黄色的海,但这静谧之下隐藏着多少风起云涌,谁也不知道。 荆芥转向林寻艺,道:“林兄,来吧。” 林寻艺探向身后,抽风他的武器猎风剑,几个起落跃至外头。宝剑出鞘,凌冽的剑光在烈日的照射下几乎要把人的眼晃花。 林寻艺手腕翻转,猎风剑挽成了一抹剑花,平地里卷起一阵风来,绕着林寻艺的身遭。 风和沙混合在一起,将林寻艺紧紧包裹住,不露出半分痕迹。 荆芥负手而立,朝右边轻踏几步,他身后突然出现一柄重剑,险险擦过他的腰迹。前面的小型卷风还在继续,然而林寻艺早不知何时绕到了荆芥的身后,他左右手各握着一柄剑,二话不说就朝荆芥攻来。 荆芥施展步法连连拆招,你刺我躲,你劈我闪,你退我欺,你守我攻。 两人从通道口一直打向了远处,一路激起的风尘扬起几丈高。荆芥并未带任何武器,只听得林寻艺的双剑划破虚空的利声,之后再无旁的声响。 两人且战且远,不过几息之间已看不真切,远远看去只是滚滚黄沙,似有大风刮过。 有人好奇,询问通道口那几人发生了何事,那些人有的继续睡觉,有的掩嘴打呵欠。 只一个人捏着个豁了口的匕首擦拭,懒懒道:“这里天天有人打上一架,有甚好稀罕的?” 那些个看客也就觉得无趣,自个儿又散开去,大热的天,没多少人愿意真跑到烈日下头看什么热闹。 几个在暗处的月神教教众各自对视一眼,也都摇头回去:“反正特使又没让我们监视他们,走走走,要打要闹随他们去吧。” 远处两人打着打着,还真起了一场大风,那风将流沙城四周的黄沙都卷上了天,流沙城内一时沙尘肆虐,有避处的赶紧寻了好地方躲着。 风沙之后,外头的那场打斗早已停歇,只是原本还在对峙的两人也没了踪影。 荆芥眼中滑过赞叹:“这皈依剑法果然精妙,假以时日,林兄必能再上高楼。” 林寻艺将重剑并入猎风剑中,摇头道:“还是比不过荆兄,你如今不拿武器就这般厉害,我若不拿这皈依剑又如何能在你手下走过二十招。” 各自夸了一句,两人都笑了起来,眼中皆是坦荡。 荆芥瞧着眼前的石室,举步上前:“走吧。” 林寻艺赶紧跟上,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但愿那位虚天前辈不曾欺我。” 曾在某山洞内偶然获得的藏宝图,此时终于派上了它的用途。 第40章 四十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流沙城外百丈处有一道墓,需要有两个功力高深的人用特殊手法才能开启。林寻艺当年在某个山洞内寻到了一个武林老前辈的骸骨,老前辈留下了皈依剑法和一张藏宝图。 林寻艺并不是个贪财好胜的人,那两样东西老前辈留言称送给有缘人,他很快顿悟了皈依剑法,后来将藏宝图拿给荆芥看过,荆芥也不感兴趣。 藏宝图上并未说明藏着什么,只说那地方在流沙城,林寻艺是回了家才从他父亲的口中得知外海大陆的存在,也自然知道了流沙城的存在。 林寻艺的父亲是听阈派的掌门,作为四大协助门派之首,林浣熊对功名利禄都没有什么贪念。他向来洁身自好,也从不贪墨小辈的机缘,便把自己知道的讯息都告知了林寻艺,让他自己斟酌是否要去探寻。 林寻艺叫荆芥去外海大陆,也有点这方面的私心的,荆芥随他上船前一晚就知道了真相,但他还是选择欣然前往。 要寻找许香薷是一方面,不愿舍下他这个唯一的好友也是很大的原因。 原文的男主和大反派成为了挚友,这是许香薷都从来没料到的事情。她现在还在客栈的房间内睡得正香,远不知接下来将发生怎样的惊天大事。 藏宝图上只标识了这古墓的地点,此墓内部的情况却并没有说明,只在末尾处写了请君珍重几个字,想来也不是个好闯的地方。 石室内原本一片漆黑,两人刚一落地,就听见咔擦一声轻响,似乎是石子落地的声音。 接着便有蓝色的光从他们脚旁燃起,随着通道一路亮过去,照亮了整个石室。 荆芥跟着许香薷学了许多知识,阵法和陷阱也研习了不少,他很快反应过来,将林寻艺拉到身后,道:“是磷石,墓中常用的东西。此处的磷火不会伤人,只是警示作用。但接下来我们不可再妄动,磷石极易燃。” 林寻艺点点头,紧紧跟在荆芥的身后,观察着周遭的环境。 这是一处长长的墓道,是用上好的青石建成,石面描着百兽图,各个张牙舞爪,姿态赫人。 墓中最值钱的向来都在主墓室,那些陪葬品是大都是主人生前最爱的物品,非富即贵。 在这个武力称霸的世界里,古墓中最珍贵的自然不会是什么玉器古玩,自然是绝世神兵或者武功秘籍,不管哪一样,都可能让这个世界多一个绝世高手出来。 为了避免死后心爱的物品不能陪葬,那些将要辞世的大能们都是选择自己暗自修建墓室,死前进入墓室,因此除了他们本人和修建的工匠,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 而保护陪葬品不受侵害,他们还会在墓内设置重重机关,让那些胆敢觊觎他们陪葬品的人都死无全尸。 盗墓这件事林寻艺和荆芥都是不能接受的,但给他们这张图的前辈就是这墓的主人。他很早就修建了这墓,在感觉自己命不久矣的时候,本想自己前来,却遭贼人暗算。那时候他身上也仅带着随身的武器和这张藏宝图,贼人被他斩杀当场,他自己勉强找到个隐蔽的山洞后也再无力气去往自己的墓。 他留下遗言,将自己的宝物和藏宝图都交付前来的人,只求那人能将自己的骨灰带去墓中,让他安息。 林寻艺早想好了,既然他已经得了皈依剑法,这墓中的东西他一点也不会动,只将前辈的骨灰放入棺椁中便离开。 走过甬道之后,两人刚一转身,迎面一阵热浪扑来,荆芥眼疾手快回返,林寻艺也立马将抬出的腿收回,然而裤腿还是被灼了个大洞,发出滋滋的声音来reads();。 荆芥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这才看见转角处的一处岩浆瀑布,那岩浆从半空落下,溅起丈高的火花,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这岩浆不知是用何种方法引出来的,原本是不该存于此处的。不过现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岩浆瀑布直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甬道内也无第二条路可走。 荆芥沉声道:“前辈既然是自己要进来的,那必然是有一条生路可走的,不必惊慌,慢慢寻找便是。” 林寻艺跟着点头,将皈依剑取出来扔给荆芥:“拿着防身,我去上头看看。” 说着,林寻艺一个纵身飞上石壁,猎风剑灌注内力狠命往石墙上刺去,青石虽硬,也挡不住高手一击。猎风剑刺入石壁,林寻艺很快稳住身形。 岩浆却像是有意识一样,突然斜飞过来,溅起好大的火浪。匆忙间林寻艺使起皈依剑法,只见他残影还在石墙上,人却已到了荆芥身旁。 林寻艺啐道:“真是邪了!” 荆芥从怀中掏出一枚银子,扔向一面石墙,岩浆跟先前攻击林寻艺一样溅起,把那银子包裹着潜入岩浆池中。 两枚银子投过去,便溅起了两道火浪,稳准狠地裹住银子。 三枚银子投过去……火浪精准分成了三股。 林寻艺皱眉:“荆兄?” “我知道怎么过了。”荆芥收回手不再扔银子,“那岩浆后头有一道机关,如果我推断得不错,这里应当是只有皈依剑法的传人才能安全通过。” 林寻艺看了荆芥指的那处,半晌后笑道:“我明白了。” 和聪明人说话往往不需要费太多的口舌,林寻艺一直都是个聪明人,作为原书的男主,他可是肤白貌美智商高武功好的完美男人,只是在荆芥的身边被压下了一些光华罢了。 林寻艺提剑而起,在岩浆即将触碰到他的时候,他施展皈依剑法。 肉眼上来看,林寻艺的身体已经被岩浆完全包裹住。而岩浆池内的岩浆却像是突然发狂了一样,猛然乱窜起来,许多的岩浆从池子里冒起来,十几处都暴起。 当岩浆飞起到了二十柱之后,那岩浆瀑布之后露出了一块浮石,也就在它露出的一瞬间,所有的岩浆都像是被扼住了咽喉一样停止动作。岩浆池内显出一个大深坑,岩浆全部退入坑中,仿佛之前的热浪滚滚都是他们的一场幻觉。 荆芥耳后的发丝微动,林寻艺的身形出现在他身旁,他抱剑而立:“走吧。” 岩浆退去后,从岩浆流出的地方就显出一个洞口,林寻艺率先飞上洞口,转身却不见荆芥的身影。 荆芥却是站在岩浆池中,看着那个缓缓关闭的深坑,半晌不语。 “怎么了?” 荆芥暂时无法判断心中的猜测,便道:“无事。” 走入洞口前,荆芥再一次看了眼那大深坑,深坑只剩最后一点缝隙,后头有红光一闪而过,他不动声色地扔出一枚银子,恰巧在那缝隙关闭之前落入。 深坑关闭,后头似乎有闷响传来,荆芥眸色转的更加幽深。 林寻艺也听到那若有若无的声响:“有人?” “嗯reads();。”荆芥应声道,“当心。” 洞口内有几道机关,都被荆芥一一化解,从洞口往下有几块浮石。从浮石往下走,是个空旷的大厅,厅中有个剑冢,里头插着上百把剑,远远看去都能感受到剑气逼人。 都是些绝世好剑。 这是陪葬的其中一处墓室,想来他们离主墓室应当没有多远了。但从他们入墓到现在,也不过才走了两刻钟不到的时间,按理来讲应当还有什么是他们没注意到的。 他们走上浮石,还未靠近那剑冢。 危机感袭来的时候,荆芥想也未想就拉着林寻艺几个起落躲进大厅右上角,在他们刚才所站的地方落下一阵红雾。 林寻艺一脸惊魂未定:“化尸粉?” 荆芥也是凝重:“嗯,看来这里确实已被其他人先来了。” 在这个世界里,墓室主人会放很多中毒物和机关,却唯独不会放化尸粉这种东西,因为这对墓主人本身就是一种嘲讽,哪怕是最小白的人也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里进入了其他人,并且还是对墓主人极其不尊重的宵小之辈。 “哈哈哈哈哈哈……”大厅内传出一阵诡异的笑声,听不出是男是女,这声音在大厅内来回游荡,一时无法判断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林寻艺握紧手中的猎风剑:“不知哪位高人在此,何不现身一见?” “哈哈哈哈……”那笑声扔在继续。 林寻艺转身扫出一到剑气,喝道:“何人鬼鬼祟祟!” “别喊了。”荆芥拦住林寻艺,“人不在这儿。” 这墓室有点特别,可以让声音具有很长的传播性,荆芥猜测现在笑的人应该在墓室的深处,故意用这种方式来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他们现在所待的地方看起来并无前路,荆芥看到林寻艺的发丝浮动了几下,便朝着墙壁的方向摸索过去,果然感受到了一个小缝隙,正透着风。 荆芥伸手没能推动:“这里原本应当有道门,只是被人为破坏了。” 林寻艺也走了过去:“后面似乎有人。” 言毕,林寻艺将手中运气,向那石墙击去。 缝隙变大的瞬间,荆芥闻到了一丝奇怪的味道,当看清楚里头的人时吗,他面色大惊:“快躲开!” 石墙被打破的瞬间,里面的人都露出了面目,这就是主墓室,墓室正中有个黑纹精雕棺椁,棺盖被掀开,里头有个人背对着他们坐着。 而在棺椁四周,三三两两躺着一些人,听到动静后都慢慢坐起身来,他们有的身穿各个门派的服侍,有的衣衫破旧。有少年也有老人,甚至还有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 他们都还四肢健全,脸却早已腐烂,裸露在外的牙床咯咯作响,眼珠掉在腐烂的眼眶外。 襁褓里的婴儿伸出血淋淋的手,抓在母亲的手腕上,剜出长长的血痕。 这些“人”无声地回头,看着荆芥他们。 “哈哈哈哈……”诡异的笑声再次响起,雌雄莫辨的声音过后,是一道甜美的少女音,“杀了他们!” 第41章 四十一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那些腐人听到命令,一改先前的迟缓,迅速地朝着荆芥他们扑来。 浓烈的腥臭味很快就传了过来,两人都下意识封闭了五感,怕着气味带毒。 宝剑出鞘,流云剑光划过后,跑在最外围的腐人手臂被削断,但那人却像是毫无痛觉般继续前行。 荆芥面色转沉:“是巫术炼制的傀儡。” 不同于万蛊窟那里的傀儡,这些傀儡本身已经没有了生命力,只是听从操控者的指令行事,严格来讲,他们只能被成为行尸。 知道对方不是活人,他们也没有直接乱削一通,为了自保砍断了几个傀儡的手脚后,他们又慢慢退出了大厅,来到先前的岩浆池。 此时的岩浆池里不再有岩浆,地下的洞口却敞开着,里面正陆陆续续爬出傀儡来,看数量还不少。 两人脸色均是一变,他们设想过这墓中会出现的各种情况,都没想到遇上的会是这样恐怖的傀儡。 这些从洞口爬出的傀儡显然要比先前的更加厉害,里面有好几个似乎还保留着生前的功力,或掌或拳或腿脚,齐齐朝他们攻来reads();。 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高手对决虽说讲究的是快准狠,荆芥和林寻艺的武艺已是绝佳,但面对一大群不怕疼不怕死的傀儡,他们的攻击就渐渐变得力不从心起来。 傀儡不会下意识躲避他们的招式,即便是被削断的血肉,剩下的骨架还会拼命攻击,而他们还要闭气凝神,注意不被这些傀儡沾染上尸毒。 “哈哈哈哈……”笑声从洞内传来,紧接着从里面飞出几个赤膊大汉,围着洞口依次匍匐在地。 红色流苏飘在其中几个大汉的背上,一双莹白如玉的小脚徒然自洞内伸出,由脚往上,是毫无瑕疵的小腿,小腿微微曲起,它的主人就缓缓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那是一个穿着灯笼短裤和齐腰短袖的少女,手腕和脚腕处都系着长长的红色流苏。头发一半披着,一半在左侧盘了个发髫,三只细小的赤链蛇在发丝间游弋。 少女长着一张过分青春的脸,她的眼中却毫无稚嫩和青涩,充满了诱人的风情。眉心一抹诡异红纹,再加上她朱红如血的嘴唇,让她看起来有着致命的妖娆。 “哈哈哈哈……”雌雄莫辨的笑声自少女的腹中响起,她指尖撩过红艳的嘴唇,突然笑了起来。 荆芥内心毫无波动,他平静地看着这个少女 而身旁的林寻艺已是面色泛红,微喘着粗气,他一把握住荆芥的手臂,沉声道:“荆兄,这妖女的媚术太厉害了,我怕是已中了招,你快快封闭我的五感。” 点过林寻艺身上的几处大穴,荆芥不动声色地打量起眼前的少女。 少女也在打量他,几息之后,还是少女先打破了平静,她道:“你很不错,来做我的奴仆吧。” 她张口说话时,露出两颗兔牙。若是忽略现在的境地,光听见她那天真无害的声音,任谁也不会想到她会是炼制这些傀儡的凶手。 荆芥不欲跟她多说,提剑便打了上去,现在林寻艺不知不觉中了招,等于失去了一个助力,他必须速战速决离开此地才是上策。 皈依重剑刺到一半就被一个大汉给徒手握住,他使劲儿一捏没能捏断,恼羞成怒地将起往外一甩。 荆芥随之而动,卸掉剑上的牵引力,转身跟那大汉打在一处。 大汉的功力不高,但是力气奇大,皈依剑轻易还不能伤到他皮肉。不过荆芥到底是练武奇才,几招过后便找到了大汉的破绽,趁机封住了他的命脉。 这个大汉被制住后,陆续又上来几个大汉,皆没在荆芥手上走到十招便惨败。 啪啪! 少女笑嘻嘻地拍了拍手,似乎很是开心:“好了,今天就玩到这里吧。” 她纤细的指尖刮在她坐着的大汉背上,留下一串血珠,被她坐着的大汉发出一声近似愉悦的轻哼,身体随之抖了抖。 “我要开始咯。”少女朝荆芥调皮地眨眨眼。 *** “特使又没吩咐我们跟踪他们,你说我们为什么还要过来受这罪,呸!还是墓里,真晦气!”隐士甲一边走一边抱怨。 隐士乙抖掉身上的毒蜘蛛,也很不满:“我觉得我们越来越不像隐士了,倒像是小贼。” “特使要保护,少主的命令也不能违背reads();。”隐士丙回头,没看见后面的人,疑惑道,“那小子人呢?不会是偷偷跑回去了吧?” 走了半天才发现隐士丁没有跟上。 “他胆小得很,平日墓地都不敢近身,看见这里是个墓,早就跑了。”隐士甲嗤笑一声,“还是去看看那两个小子死没死,没死的话找一个回去给谢姑娘当侠侣才是正经事。” 三人说着,便到了荆芥他们所在的岩浆池,同里面的人打了照面。 散发着腐烂恶臭的傀儡,被封闭五感的林寻艺,以及目光无神,表情呆滞的……荆芥。 三人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看到那坐在赤膊大汉背上的少女缓缓抬起手臂,隐士甲心头一跳,涌上不祥的预感,他急忙大喊:“快通知特使!” *** 许香薷是突然从美梦中惊醒的,梦里的场景她记不清楚,只是睁开眼时不由自主喊了一声“荆芥”。 早就睡醒的沈祝恭正坐在桌前吃红烧肉,被许香薷这么一喊,她千挑万选最诱人的那一块就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委委屈屈地叫了声:“姐姐……” 许香薷摸着突然狂跳的心脏,皱起了眉头,出了什么事吗? 见许香薷半天没理她,沈祝恭只能放弃继续撒娇的打算,开始致力寻找第二块诱人的红烧肉。 嘭! 啪嗒! 门被大力撞开,沈祝恭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块红烧肉又光荣落地,她撇撇嘴:“姐姐……” “特使!不好了!”隐士丁因为太过用力撞门,扑倒在地,他抬起头朝许香薷急切地说,“隐士他们遇到大危险了!” 许香薷面上薄怒:“你们趁我睡觉去闯祸了?”这几个隐士的隐匿功夫是最强的,但也是最贪玩的,以前在月神教也时不时会闯上一些祸端。 “他们是跟着荆芥和……” 隐士丁话音未落,许香薷就已经走到了他身前,想了想又回头把沈祝恭拦腰提起,径直下到二楼。 将教众分成了两部分,一半保护沈祝恭,一半带出去查看情况。 流沙城内还是跟许香薷睡觉之前别无二致,她带着一大批人走到街上引起了小范围的骚动,暗中几家门派都紧盯着他们,想看看他们要做什么行动。 一路行至西边通道,依稀躺地的几个人听到脚步声,懒洋洋看了一眼,又转头睡去。 面前的黄沙早已沉寂下来,并不能看出什么动静,一望无际的沙漠掩盖着无数的罪恶,许香薷心头忽然有些慌乱。 “他们人在哪儿?” 隐士丁指着前头,正打算开口,远处一阵巨响传来,几股黄沙暴起几丈高。 沙内飞出几人,正是隐士几个,他们都带着伤,远远瞧见了许香薷他们,便拼命赶过来。可那沙后又飞出几人,紧追他们三人,手中拿着武器,正要背后偷袭。 许香薷道:“过去接应。” 几个教众应声出列,不敢耽搁连忙迎上前去,百丈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reads();。几瞬之间,隐士跟教众已然碰上,那些人的攻击也跟了上来,凌冽的暗器和淬毒的兵器不客气地招呼,教众拉着隐士险险躲过,转而与其站在一起。 远处的黄沙下沉,裸露的洞口处开始有其他动静。 隐士甲吐出一口污血,来到许香薷身边:“特使,东岳教的圣女在里面。” 柳修也跟着出来了,听到这话浑身一震,忙问:“你可确定?” 隐士甲面露难色:“只是她……” 话才说到一半,那黄沙洞口就陆陆续续爬出许多人来,确切地说是面露全非的傀儡。 刚才的巨响引来了好些人围观,此时的通道口站了百来个人,徒然见到那些傀儡,都吸了口冷气。 那分明就不是活人了,可以动的死人傀儡,那必须是在其生前用极其残忍的方式活活炼制才行。即便是邪教遍地的外海大陆,这项秘术也是被严厉禁止的。他们生前大多作恶多端,却也想死后能图个安息。 傀儡越来越多,转眼黄沙上已有上百,但那洞口内还在继续往外爬,似乎是没有穷尽一样。 “真是可惜,原本还不想这么早跟你们玩的。”少女自洞内缓缓走出,赤脚踩在空中自如行走,仿若那里有透明的阶梯一般。 大红的短衣短裤配上飘飞的流苏,她的少女的身姿已然发育,宛如一个刚刚成熟的尤物,红唇展露笑容之际,甚至能听见有人吞咽口水的声音。 没人回答少女的话,她再往前走了几步,就有赤膊大汉慌忙飞出趴在黄沙之上,那精巧的小足便稳稳踩了上去。 大汉在黄沙上爬行,速度奇快。 少女远远瞧见跟月神教教众打在一块的人,冷哼一声:“真是废物,还不如把你们也练成圣物。” 那些人听了齐齐打了个寒颤,手中的招式愈发狠决。 “啊,这里有个漂亮姐姐。”少女面露惊喜,语气又转为抱怨,“可是念儿不想看见比念儿更美的姐姐呢,这可怎么办才好?” 柳修早在少女出来的那一瞬就愣住了,那张脸跟他记忆中妻子的面容分毫不差,他忍不住上前一步,眼中含泪:“秀秀……”那是他妻子的名字。 而这少女不用多说,便是柳修的女儿、东岳教现任圣女柳念无疑。 “嗯?”柳念歪着脑袋,看向柳修。 她曾在她娘遗留的画像中见过无数次柳修,那时的柳修还面容俊逸,不似眼前这般憔悴。 柳念颇为认真地看了半晌,才恍然:“您就是爹爹吧,女儿等您了好久呢!” 就如一个普通女儿跟爹爹撒娇一样,她十分欢喜地拍手笑道:“娘.亲一定十分想您,现在便去陪她吧!” 话音一落,少女后头就又出来一人,这人身着白衣,低头站在那处。 手中的重剑嗡嗡作响,他朝着少女手指的方向飞身而起,直取柳修而来。 许香薷看着飞来之人,厉声喝道:“荆芥!” 荆芥抬眸看向许香薷,原本清澈的眼中蒙上一层白雾,再无半分神采。 一声长啸传来,他的嘴角勾起足以魅惑众生的弧度,掌中剑换了方向,变成了袭向许香薷。 第42章 四十二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荆芥向许香薷攻来的一瞬间,她便一眼看出荆芥是中了催眠术,这一个多月来她深知荆芥的武功在她之上,也没傻得直接跟他对上。按理说东岳教的催眠术已经被圣姑调换,这个圣女修习的该是假的那份,不应有这样的效果才是。但看荆芥如今的模样,又分明是中了大成催眠术的征兆,一时倒让她难以分辨。 就在她思索的这几息间,荆芥已到她身前,四个隐士恪尽职守,想也不想地挡在许香薷面前。 三个隐士因为动用惊雷石被波及,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荆芥手中的皈依剑只轻巧一扫,他们便被剑风扫到一旁吐血不止。 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开来,许香薷下意识蹙眉,拉开仍旧固执挡在身前的隐士丁,冷声道:“让开。” 隐士丁不敢违抗,推至旁处,眼神紧紧锁住荆芥,随时准备上前保护许香薷。 许香薷运起催眠秘术,右手在虚空处画着繁复的图纹,一边唤着荆芥的名字reads();。 她的声音清透、干脆,又带着一丝余音绕耳,低沉的时候听得人耳痒心也痒,仿若在灵魂上轻声呢喃。 “荆芥,荆芥……” 心头有模糊的声音在呼唤着,荆芥的眼中闪过片刻茫然,握剑的手微微下移,剑尖停在离许香薷喉头半寸的地方,再没动分毫。 “月神教的圣姑来了?”柳念笑嘻嘻地看着许香薷,似乎有些意外,“好像跟教主说的不太一样,年龄好像大了点?” 许香薷双眼一眯:“你拿活人练傀儡?” “姐姐不是也在修炼吗,拥有这样得天独厚的绝世功法,却整天做些无聊的事,你不觉得太过乏味了吗?”柳念吃吃笑了会儿,踮起脚尖在大汉背上狠狠一划,“你说是吧?” 后头有人呸了一声,叫着妖女,然而话才刚落,就见他整个人突然爆成血沫,碎肉溅在了众人身上。饶是恶煞如流沙城的人,也登时吓得噤声不语。 许香薷看着一脸天真的柳念,问道:“你把人命当儿戏?” 柳修也跟着上前一步,涩声道:“念儿,你莫走错路……” “走错路?”柳念看着柳修,仰天大笑了好一会儿才道,“爹爹,你可知念儿走的最错的路是什么吗?” “念儿曾经等了爹爹十五年,后来又寻了爹爹两年,我走过无数的路,现在才发现都是错的。”柳念双手摊开来,在大汉的背上悠悠转了一圈,欣然道,“念儿觉得,现在才是走到最正确的路。” 黄沙上的傀儡越来越多,朝着流沙城一步一顿地走来,大汉驮着柳念很亏就爬到了通道前。 大汉突然纵身而起,三两下就爬上了墙头。 柳念居高临下望着底下一众人:“既然圣姑已经来了,那么比赛便提前开始吧,就以我新得的仆从为饵怎么样?” 以往的催眠比赛,无非是双方进行两轮,第一轮是各自挑选一人催眠,谁能把对方催眠的人唤醒就算赢;第二轮就是催眠者本身的对决,比的是精神力的持久度,谁先精神衰竭谁就输。 柳念现在的情形相当诡异,许香薷摸不清她的路数,一直在暗自观察中。听她这般说,许香薷看向荆芥,后者仍旧举着皈依剑正对她,神色毫无波动。 思考了一会儿,许香薷才道:“好。” 顿了顿,又问道:“还有一位……” “你说那个啊?”柳念摊手,“他不太听话,念儿便将他练成圣物了,姐姐要是喜欢,送与姐姐便是。” 柳念口中的圣物,想来便是这些傀儡无疑了。 许香薷自然是没有忘记她的男主林寻艺的,但因为跟谢如玉关系已经很好的缘故,再从她那里再三确定不会对林寻艺有任何情谊之后,她对这位男主的感情就淡薄了很多。 但到底是她亲手设定的男主,心里自然也是当成孩子一样关心着的,咋一听柳念如是说,心神就恍惚了一下。而后便冒出另一个想法:绝不可能。 即便跟命定的女主不再会相爱,他好歹也是原书的男主,男主光环这种东西,可是能保命的。 林寻艺个性沉稳,有极富正义感,又他不爱参与是非,因此跟柳修很是投缘,两人一见如故,在路上这段时间,两人倒是成了知己reads();。 听闻他可能遇难,还是遭在自己女儿手中,柳修的脸一下变得煞白,他痛心疾首地指着柳念,眼眶通红:“念儿!你怎可能如此……糊涂啊!” “啊……爹爹这是在教训我吗?”柳念嘴角的笑意收起,转而又用腹语说话,“爹爹与我初次见面,还未让女儿尝尝温暖,便开始享受爹爹的威严了吗?还真是让念儿……难过呢。” 腹语雌雄莫辩,又带着难言的粗噶味道,听起来毫无美感可言。柳念说完这话,便不再看柳修,手中拿起一枚玉笛,开始吹奏起来。 笛声起先悠扬婉转,甚为悦耳,后又急转直下,徒然激烈,那些原本行动迟缓的傀儡们不再攀爬,一个个都站起狂奔。 一曲过后,柳念双手垂在身侧,风扬起她身后的黄沙滚滚,红色流苏在她身遭飘扬。 及至脚踝的发丝拍打着她藕节似得小腿,她仰头看向太阳的方向,腹内道:“杀了他们。” 催眠术只有一种,可杀人,也可救人。 外海大陆与许香薷并无半分联系,即便这里变成人间炼狱,一个活人都不留,她也不会受到丝毫影响。但是她却不能这么做,当她身处其中,看见一个个原本嚣张跋扈的人在傀儡的无差别攻击下抱头鼠窜,最后被生生啃成血淋淋的骨架,她再也无法坐视不理。 荆芥的剑还指着她,许香薷一时不能妄动。 月神教的教众们从变故一开始就分出去救人,他们不再顾忌这些傀儡的尸体完整,刀剑棍戟链统统上阵,救人为先。 至于那些被砍坏削残的傀儡?只能等战斗之后,给他们多烧点纸钱赔罪了。 终于流沙城内的人都陷入了混战当中,考虑到柳修的武功段数不高,许香薷暗中让教众将其带到客栈内,暂时和沈祝恭一起保护起来。 柳念还等着许香薷跟她一决高下,许香薷心知这一战是躲不过去的,更何况荆芥和林寻艺都还在她的手中,只得也飞上墙头。 荆芥也跟着飞了上来,皈依剑已被他收入鞘中。 柳念吹了声口哨,不知从哪儿又飞上来一个赤膊大汉,趴在许香薷面前,一副恭顺的模样。 “姐姐累了吧?要不做下歇歇?”见许香薷未动,柳念疑惑道,“姐姐可是担心会掉下去?放心吧,若是他颠着姐姐了,念儿便把他练成圣物可好?” 对着柳念一张天真可爱的脸,许香薷却突然觉得有些反胃,她蹙眉道:“别叫我姐姐,承受不起。” 她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呆立不动的荆芥右手微微抖动了下,眼里的白雾也消散了些。只是两人都没注意到他,便也不知他的这些变化。 柳念咯咯笑了笑,盘腿坐下,朝许香薷伸手:“那姐姐便请吧。” 底下武器刺入血肉的声音和活人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许香薷努力摒除杂念,将身心归于平静,默念着催眠术的要诀。 催眠术分三层,一层催眠可探心,二层催眠可入心,三层催眠可噬心。 许香薷现在是二层,也就是俗称的小成顶峰,现在她的催眠术可以让人吐露心中所思所想,可以让人在一定时间内无意识的情况下做事。 到了大成噬心得阶段,就可以篡改人的记忆,这可比现代那些催眠要高明多了,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洗脑。 都说人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因为每个人的记忆都有所不同,在生命中的任何阶段,遇见的任何事情都可能成为那个人一生的转折点reads();。哪怕是一个小细节,也可能让使得人的性格固定。 催眠术不仅可以将人的记忆剥离,再融合一段新的记忆,还可以让被催眠的人按照催眠者的意志去思考,去行动,成为催眠者的第二人格。 东岳教以前是有这样的催眠术存在的,拿到催眠术全本的许香薷也知道了修习全本催眠术要付出的代价,不仅要成为别人的双修伴侣,还会被剥夺寿命,一年年衰弱直至死亡。 通常他们从修习催眠术到死亡,不会超过二十年,所以东岳教才会定下二十年之约。 大成催眠者的强大使得东岳教成为外海大陆第一魔教,同时也让他们随时生活在威胁当中,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记忆是否是真实存在过的,他们的害怕使得东岳教的圣女从来不会数量过多,而且地位也不会超然。 他们是奴隶般的存在,十五岁成年过后,甚至更早以前,她们就沦为了东岳教历代教主的床上玩物,催眠术不能催眠的人只有两种,一是本身修习催眠术的人,二就是跟催眠者有过肌肤之亲的人。 这些,是蛊姥姥告诉许香薷的,还有一些,是许香薷从柳念的记忆中“看”到的。 东岳教的催眠术一直以来,都不止一种,而是两种。 被圣姑掉包的那本是控制教众的催眠术,它的功效再逆天也是有时效性的,比如还躺在万蛊窟的那位,被催眠沉睡二十年,到底也还是会醒来的。 还有另外一种,叫做炼尸术,这是一项强大邪恶的秘术,历代东岳教的教主们都会让圣女修习此术,但无一所成,直到柳念成了圣女。 柳念修习的假催眠术自然是比不过许香薷的,但她并不知道自己修习的是假的,便轻易被许香薷破了心防。她的内心早已沾满污秽,刻满了对着世间的仇恨和怨念,无数傀儡死前的哀嚎在她的心头夜以继日地叫唤着,她却无动于衷。 炼尸术的初期跟催眠术很像,因此许香薷才会误以为荆芥是中了大成催眠术。 一物降一物,她没办法用催眠术去解炼尸术的禁制,便用催眠术暗示柳念放了荆芥和林寻艺。 “不!我不要他离开我!”陷入催眠中的柳念忽然睁开眼,她的眼中流出血泪,恶狠狠地盯着许香薷,“给我杀了她!杀了她!” 催眠术的牵绊还在柳念身上,许香薷闭眼沉上心神,想要指挥她解除炼尸术。 “不!我爱他!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柳念的七窍开始流出血来,她疯狂摇头,头顶的赤链蛇也慌乱的从她而后滑入脖颈里。 荆芥眼中的白雾渐渐变红,他再次缓慢举起皈依剑。 噗! 许香薷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那里被一柄重剑穿透,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荆芥右手举剑,左手握住剑锋,殷红的血滴在许香薷的肩头。他丢掉皈依剑,跪下身,颤抖的双手始终不敢抱住她。 “香薷……你不要有事……” “请不要伤害……”飞速赶过来的柳修看着自己手中的剑穿透了许香薷的胸口,仿佛才明白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往后退了一步,跌下墙头。 身体落下三丈高的墙头,在地上激起厚重的黄沙,骨骼摔断的咔擦声伴随他呕出的一口血:“不要伤害……我的念儿……我的……念儿啊……” 第43章 四十三·谢如玉番外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十五岁那年爹娘又大吵了一架,爹爹和一个江湖门派的少掌门有染,遭到少掌门未婚夫和娘亲的双重追杀,趁着府中乱做一团的时候,我逃了出来。 风云大陆上的人,十五岁的成人礼是父母亲授的武器,还有他们精心挑选的历练之路。我早已知晓他们给我安排了会经过天门山庄的路,并且还有几场我跟那位年轻庄主的好戏会上演,最终的命运也不过是做个幸福的庄主夫人,或许不用再在江湖上风雨兼程,免去人生许多劳苦。 但我不愿意,每个人的人生都应当由自己做主。爹娘便是被爷爷他们设计在一起的,两人虽然一直恩爱,爹却总不是个安分的主,爹很疼我,也很爱娘,但我始终不愿承认那样的爹是个良配。 婉拒了管家塞给我的银票,打着独身闯荡江湖的旗号,身无分文的我兴致勃勃地下了山,却没想到出师未捷,落入了山贼手中。那些个山贼看着落魄,却是有真功夫的,我很快不敌眼见要落难,林寻艺就是这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 彼时的他还未修得皈依剑法,一把猎风剑被他挽成无数漂亮的剑花,一下子就迷乱了我的眼,这个少年就像是御风而来的英雄,在为我而浴血奋战。 三十招不到,他就被打趴下了。 然后我们俩就被山贼抓进了山寨,山贼很狡猾,他们逼迫我们写下家书,等候赎金的时候还不让我们出门,也不给饱饭吃。 林寻艺总是把他的那份大半都给我,他说:“我不饿,你快吃吧,饿了就不漂亮了。” 娘总说我受不得委屈,被关在山寨里的日子,我并不觉得害怕,只是睡不好也吃不好,让我觉得很难过。 我唯一的消遣,就是看林寻艺给我舞剑,他还会讲有趣的故事。我们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家人来送赎金,后来我才知道,送信的山贼在路上遇见个女侠,跟那人双宿双飞把信给忘了。 没等到赎金,山贼们就开始慌了,他们要打我们,也不给饭吃。林寻艺替我挨了好几顿打,看着他鼻青脸肿还要给我讲故事的样子,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痛,于是我就把祖传的玉佩交给了山贼,让他们放我们走。 被放出来后,林寻艺说要去西海域找夜珠,我很想跟他一起去,但娘说女孩子要矜持,不能总是跟在男子身后走,于是我跟他道别。 后来我们又在鬼节上遇见,我正抓住一个偷我荷包的小偷,包里的银两是我帮忙抓采花贼武林盟给的赏金。要知道在这个人人习武的地方,能够靠武力赚钱是多么不容易,所以我感到十分愤怒。 丢掉了祖传玉佩的我也没办法去家里的铺子支钱,荷包里装着我所有的口粮钱,那小偷却咬死不承认,气得我快哭了。 林寻艺又出现了,他这次像个真正的英雄一样――找来了武林盟的人,那些人对他很尊敬,就连小偷也止不住地给他道歉,说有眼无珠不该动少夫人的东西。 我才知道,他爹是武林盟四大协助门派之首的掌门,他是个真正的少掌门reads();。 他还把我那块祖传玉佩还给了我,说是顺便去山寨里赎回来的。 那时候我还是有点自卑的,我们家虽然是风云大陆最有钱的,但武功在江湖上连个名号都没有,这让我一度很郁卒。所以才会坚定要自己出来闯出名堂的决心。 林寻艺是个很体贴的人,他虽然只比我大一岁,却懂得很多东西。他看出了我的窘迫不安,还特意让我认识他的朋友,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门派子弟,个个品行都很好。 我们在一起走过许多地方,见识了许多事情,后来有一天,林寻艺的爹突然召他回去,我婉拒了其他几个朋友的邀请,又开始了一个人在江湖闯荡的日子。 也就是那时候,我遇见了一生的噩梦,大魔头荆芥。 初遇荆芥的时候,他正坐在一艘画舫上弹琴,琴声很美,我听得陶醉了,没注意自己正施展轻功在半空中,一下子就跌在了他的画舫上。 我急忙道歉,他琴案上的茶水被我撞翻,掏出手绢要给他擦净的时候发现他的手受伤了,鬼使神差地,擦桌子的手绢就系到他手上去了。 “啊……对不起……”手绢脏了,我有些窘迫。 “真丑。”荆芥这么说,却并不打算把手绢还给我,他把手负在身后,我也取不了。 再次道歉后我连忙离开画舫,接下来的日子我又在武林盟接了几个悬赏,一路做任务拿赏金。 然后再次遇见荆芥,这次他好像遇见了麻烦,正被几个无赖调戏,我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的脸,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我想哪怕是最厉害的写书人都无法描绘出他的脸,而那时候的我也只会用漂亮两个字来形容。 当时我什么也没想,如果我能再慢上几息的时间,应该就能看到荆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几个人斩杀当场,甚至连尸体也不会留下。 但我没有。 我提剑上去,打跑了那几个人,并且再次发现他的手上有伤口,于是贡献了我的第二条手绢。 他请我吃了顿饭,我们互相交换了名字,但饭只吃到一半,我就看到了从街边路过的林寻艺,满心欢喜的我没来及看荆芥的表情,匆忙给他打了声招呼就跑去找林寻艺。 后来整整一年的时间,我都跟林寻艺待在一起,那时候我发现自己是真的爱上这个男子了,坚定地认为世间再没有第二个男子能入我的眼。 荆芥一直没有出现过,我也没料到,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就开启了我的噩梦。 林寻艺在跟我分别的那段时间拿到了皈依剑法,诡谲的皈依剑法似乎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让他立马跻身一流高手行列。而他还给我带来了一部幻影剑法,他说这跟皈依剑法有异曲同工之处。 我隐隐觉得,他是故意给我找的这套剑法,就好像我俩在修习同一套剑法一样。 那一年天门山庄的庄主三十生辰,我俩都在受邀之列,我本不愿去,因几年前爹娘还曾撮合我跟天门庄主的好事。但林寻艺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俩便也去了。 谁也没料到,天门庄主居然会跟魔教勾结,当天前去的几百个武林同辈都遭到了毒手,我与林寻艺杀出重围,却又被荆芥追上。 荆芥打伤了林寻艺,让我跟他走,我言辞激烈地拒绝了他,我从未想过,那样一个看似温暖美好的男子,竟然就是江湖上传闻杀人如麻的大魔头。 也就是从那天起,荆芥的名号传遍了武林reads();。他那天想要强行带我走,被林寻艺拼死拦住,最后我俩双双坠崖,落尽崖下的深水中。而林寻艺身上的藏宝图也被荆芥所夺。 林寻艺身受重伤昏迷,我照顾了他整整一个多月他才好转过来,醒来过后他向我表明心迹,我也十分欢喜地同意了。 从崖下攀爬上来后我才知道,荆芥曾经大肆派人搜捕我们,搜捕不到就跑到了我家,没问出我的下落后屠尽我家几百口人,而林寻艺的门派也一夕之间从武林除名。 爹的背上中了十三剑,剑剑穿心,而娘被他护在身下,却是震碎心脉自尽了。 我和林寻艺都成了孤儿,我们恨极了荆芥,却奈何他不得,他的武功太高,武林盟派去围攻魔教的几批绝世高手都没再回来。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我们都拼命地修炼武功,甚至纠集了一大批同样身怀血仇的武林人士一起研制阵法。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好几次我们围杀荆芥不成,却也安然无恙。 也就是那时候,武林中开始有了奇怪的声音,他们说我们和荆芥是一伙的,里应外合来伺机屠杀武林同道。 甚至还有人说,武林盟已经在秘密制定灭杀我们的计划。 那段时间,我们不敢再明目张胆露于人前,林寻艺曾问过我怕不怕,我说不怕,爹娘都没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是丢掉一条性命。 林寻艺听我那么说,突然就红了眼,他使劲抱着我,让我发誓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不要求死,不要丢下他一个人,我答应了他。 那一晚,我被荆芥抓走了。 荆芥把我囚禁起来,他找来很多好看的衣服和裙子,让我穿给他看。他还给我弹琴,问我好不好听,他整日整夜地在我耳边弹琴,我吓得不敢睡觉,不敢吃饭。 他的手指弹得血肉淋漓,他说:“我的手破了,给我包扎吧。” 我哭着求他放过我,或者求他杀了我。他却变得暴躁愤怒,那段时间,他常常在我面前杀人。 有我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有大人,也有小孩,甚至是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亲信。 他杀一个,便问我一次:“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杀一个,便笑:“你想离开我?我不准。” 杀一个,就把那人的眼珠子挖出来扔到我面前,一字一句地说:“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从一开始哭着求他不要杀人,到后来说我愿意留下来,再到骂他是魔头,诅咒他去死,他都仿若未闻,好像那些叫我不要离开的话都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在我快要崩溃到自杀的时候,林寻艺终于来了,他突破了重重阻碍,来到了我的身边,把我救出那个人间炼狱。 他说荆芥暂时出去了,他趁机跑了进来。 我们跑出魔教后没多久,就见到了荆芥,他正被一大批武林高手围攻,他浑身是血,周围也躺倒了无数人。 那一瞬间,我有种可怕的直觉――我所看见的血,没有一滴是荆芥流出的。 荆芥的双手都缠上了手绢,我认出那是我给他系过的两条,手绢已经被血浸湿,他笔直地站着。 他的脸还很干净,就像我第一次看清他的脸那样干净,又温暖又美好,漂亮得像是个观音坐下的童子reads();。 一丝一毫的污垢都玷污不了他。 他回头看到了我,笑了笑,这个笑容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那样笑,好像是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从灵魂里发出的笑,是轻松惬意的。 他说:“不是一直都想要我死?动手吧,趁我没后悔之前。”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近他的,我仿佛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林寻艺握住,他的手冰凉并且颤抖着,但又好像没有。 我一步一步走向荆芥,他就一直看着我,他的眼睛太澄澈,清晰地映着我的样子。 我满脸疲惫,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恐,而他却是笑着的。匕首送入他胸口的时候,我都能听见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从他的骨缝间擦过,一直抵入他的心脏。 那颗不知是黑还是红的心脏。 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我几乎都要怀疑匕首是否刺中了他。 我看着他缓缓倒下,他朝我伸手,在半空中又停下,最后垂在身侧。 他张了张口,似乎要跟我说什么,最终也什么都没说。 眼睛,始终没有闭上。 我一下子瘫软在地,周遭似乎有谁在欢呼着,我倒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我知道那是林寻艺。 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这一段噩梦一样的人生,也终于宣告落幕。 后来的一年里,我每天每夜都在做噩梦,荆芥不是我第一个杀的人,他比那些武林盟通缉榜上的人更值得杀,但那些杀完后能拿到赏金的人,从未入过我的梦。 荆芥,却常常在我梦中出现。 他浑身都很干净,唯独一双手鲜血淋漓,他什么也不说,就远远地看着我,然后一直微笑着,直到我从梦中惊醒。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明白过来。 荆芥他,或许并不是爱我。 他只是,太寂寞了。 但我仍旧无法原谅他所做的一切,而我也依旧在噩梦中难以解脱。 直到有一天,一个年轻的女子找到了我,她双腿都废了,坐在木椅上被人抬着。 她让我不要问她是谁,只问我想不想遗忘这段记忆,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要遗忘。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但我也没能忘掉那段记忆,关于荆芥,关于被灭的满门。只是它们全都变成了很平淡的一切,就像是一本书上沉静的文字,再也不能掀起我心中的任何涟漪,我能看到荆芥和我相遇,看到他屠杀我满门,看到他浑身是血,看到他临死都没闭上的眼睛。 但就像看到别人的人生一样,没有丝毫的波澜。 于是,我解脱了。 林寻艺跟我求亲,我欣然答应了他。 林寻艺是个很好的丈夫,他也身怀着灭门的悲痛,却依旧能笑面对我。后来,我们育有一子一女,孩子们的天真和聪慧终于完全把我带出了过去。 我又变回了最开始的自己,仿佛回到了十五岁那年,一无所知又无忧无虑的自己reads();。 好景不长,我偶然间发现了林寻艺跟别人的通信,其中便是西海域的豪气云天派掌门跟他最为密切,他在信中给霍云天讲诉自己的苦闷,讲诉他无处宣泄的仇恨,讲诉他背负的家族重担。 我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是一个好妻子,就连最基本的分享忧愁,他都不愿意让我来做。 于是我开始明里暗里去查霍云天,也是那时候,我猛然发现霍云天居然是个女子。这样一来,我所有的自责和悔恨都像是找到了发泄口。 我要合离! 我无法接受一个背叛的男子与我同床共枕,并且为自己居然被欺瞒多年而感到羞耻。 西海域,西海域!那是我跟他认识那年,他去的地方!他们到底有多少年的私情,谁也说不清! 然而在我准备找林寻艺合离的时候,我莫名晕倒了,醒来后,居然看见了娘。 我发现自己重生了,重生在了认识林寻艺之前。 也是这时候,我心底关于荆芥的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那些感慨统统抛之脑后,我脑中只想着一件事―― 千!万!不!要!遇!到!荆!芥! 重生之后我原本想赖在家里不走,爹娘却跟前世一样想让我跟天门山庄的庄主结亲,想到那个跟魔教勾结的天门庄主,我果断选择了出走。 谁知道特意挑的路居然还是会遇见林寻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另一个神秘人居然就是荆芥,当时我还想过这样一个英雄少年做侠侣也是不错的。 现在我只想给那时候的自己狠狠一巴掌,幸好只是想想,没做什么后悔一生的事。 然后我便认识了许前辈,一场乌龙之后得知荆芥自小被她收养,是个根正苗红的好少年。我私以为,现今如此讨人喜欢的荆芥会变成那样的大魔头,肯定是跟许前辈有关,或许是许前辈前世的时候罹难,荆芥才会性情大变。 为了武林的安宁,也为了我自己不走上悲惨的道路,我决定跟随许前辈,保护许前辈。我想凭借我前世的境遇,至少能规避许多危险。 却没想到,没多久就跟着许前辈一起落入了魔教。 这时候的魔教还叫月神教,很圣洁的名字。 我进月神教的时候中了剧毒,听说是李顺笙救了我。 李顺笙这个名字实在是耳熟,我想了很久,才想起来他是在我小时候就已经被惊槐杀死了。 我发现比起林寻艺,李顺笙似乎像是个真正的公子哥,他有着柔软善良的内心,偏偏又装成一副风流少年的模样。总是仗着比我大上几岁就教训我,把我当个小丫头。 或许是逆反心理作怪,他不爱我跟着,我就偏跟着。 后来似乎是习惯了,我也发现他每次出任务,都舍不得伤人,可那些人又偏会伤他,我总忍不住挡在他前头。 每每回去,他便会替我疗伤,上药。 不知不觉间,我心里关于林寻艺、关于荆芥的记忆全都淡了,满心满眼都剩下这个叫李顺笙的人。 就是他了吧,我这样告诉自己。 希望重来一次,我没有再选错。 第44章 四十四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重剑从许香薷的右胸穿过,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成功占据了上风暂时控制住柳念,让其解除炼尸术。 许香薷从来不是一个能忍痛的人,除了被惊槐逮去月神教那次之外,她还从未受过伤。即便是那次,惊槐也是趁机打通她的筋脉,开启炼魂体的法门。 许香薷疼得冷汗直冒,她强撑着站起身。 “别动,别乱动。”荆芥的声音都抖了,他握住许香薷的手,阻止她想要拔剑的举动。而后将她拦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荆芥抱着许香薷直接飞往内城,也不管底下正打得火热,不管是痴痴看着他的柳念,还是生死未卜的柳修他都无暇顾及,一心只想着要赶快找个地方给许香薷疗伤reads();。 荆芥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面前,唯一还有战斗力的隐士丁在其他三个隐士的示意下连忙跟上去。刚追过去没多久,就被一道无形的气刃打中肩头。 荆芥的声音通过内力传过来,含~着隐忍的怒气:“走开!” 隐士丁脚步定住,幽怨地看着几个隐士。 隐士甲:“笨!” 隐士乙:“傻!” 隐士丙:“蠢!” 隐士丁翻白眼:“怪我咯。” 三隐士忍无可忍,三只脚一起踹过去:“还不快去,教主夫人丢了看你怎么办!” 流沙城内现在基本上没有几个人,听到动静的大多都去了西通道参与驱赶傀儡的战斗,不论是外海大陆还是风云大陆,临阵脱逃的人总是很少。 即便是最胆小怕事的人,也少有能做出独自逃生的事来,这大概是两个大陆唯一的共同点了。 胸口的重剑虽不致命,却也把许香薷伤的不轻,荆芥一路行来尽量放缓脚步,生怕颠簸让她更加难受。 封住她身上几处大~穴,荆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修养了,从某家客栈二楼窗户直接跃入。 荆芥身量高大,看着偏瘦,躺在他怀里的许香薷却清晰感受到他强~健的体魄,男子气息萦绕在她的鼻端,她抬头看见荆芥紧抿的薄唇。 伸手他快要打结的眉头,许香薷忽然笑了:“你长大了。” 正要把许香薷放在床~上的荆芥手中一顿,脸色由阴转晴,接着便是狂喜:“香薷?!” 他收紧双手,还有些不确定:“你回来了?” “嗯。”许香薷应道,“我回来了。” 荆芥抱着许香薷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脑袋埋入她的头发,身体微微颤抖着。 许香薷道:“这么大的人了,不要哭鼻子。” 荆芥沉闷地回道:“没有哭鼻子。” 许香薷:“让你久等了,对不起。” 荆芥好一会儿才道:“没关系。”多久我都会等你。 “那么……”许香薷深吸口气,艰难地推开荆芥压过来的肩膀,嘶声道,“先放开我再说。” 剑尖被荆芥一时情急下压住,在许香薷的胸口里往后推了几寸,即便是封住了一些穴~道,也疼得她脸色发白。 在跟许香薷分别的三年间,荆芥揣着要找到她的执念一直在闯荡江湖,他打败过很多人,并且牢牢记住许香薷说过的话。 欲速则不达、量力而行。所以这三年来,他几乎没有受过伤,但是疗伤的本事却是学得很好。 江湖上关于荆芥一直都是褒贬交织的,他喜欢跟人比斗,战斗起来让对手总误以为会被斩杀当场,但最后也不过是受些小伤。荆芥会给那些受伤的对手治疗,甚至还赔上一些汤药费,所以江湖上又称他为雅侠。 许香薷虽然走了,她的书坊却还一直在很好地运转着,就连《英雄录》香姑也一直在帮忙收集整理,只盼着哪天许香薷回去,还能继续修订增新reads();。 取剑的时候,荆芥的手一直在抖,许香薷忍无可忍地拂开他的手:“你再抖,我这肉都可以拿去包饺子了。” 言毕她心一横,眼一闭,朝自己胸口一掌打去,那重剑就从肉中被震出,落在地上发出钝响。 荆芥的左手因为握了剑锋还在流血,但他还是固执地要先给许香薷疗伤,剑被震出后,他便要去剥许香薷的衣裳。 许香薷咳了几声,一把打开他的手:“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 荆芥认认真真地点头:“给你上药。” 虽然风云大陆上并没有什么男女不授受不亲,男尊女卑,女之必须要洁身自好这类带着性别歧视的思想,但最基本的尊重还是有的。 “荆芥,女子的身体在没经过她们允许之前是不能去触碰的,这是作为一名绅士最基本的修养。”许香薷指了指自己血淋淋的右胸,继续道,“尤其是裸~露的肌肤。” 荆芥征住,他不再是之前那个懵懂少年,自然听懂了许香薷话里的意思。但他很快镇定下来,注意到许香薷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他的神色,便又将手指覆上她的肩头:“你受伤了,不一样。” 略微冰凉的指尖拉开衣裳,白~嫩的肌肤滑入荆芥眼中,视线下移,许香薷整个前身已是鲜血淋漓。 所有旖旎的念想都顷刻间消失殆尽,荆芥把许香薷按在床~上坐好,嘱咐她不要乱动,自己则飞速破窗而去。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荆芥就拖着一人再次破窗而入,那人一时不察踉跄了好大下才站稳。 临时被抓包的霍云天将黑斗篷扯开,怒道:“荆芥!有没有人教过你要对女孩子温柔一点!” 许香薷因为体力大量消失而斜靠在床头,她轻声道:“有。” 荆芥还未来得及解释,霍云天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搂住许香薷的双肩,激动道:“许香薷!你还活着?太好了!” 巨大的拥力下,许香薷被迫倒在床~上,疼的她狠是吸了口气。 “《月华实录》你带了吗?带了吗?快给我看看!”霍云天尤不死心地直接扑在许香薷身上,语带急切,“给我看看吧!” 《月华实录》是许香薷在自己写的小说中杜撰的医书,将其描绘得神乎其神。估计霍云天是看过她的小说了,或者听人提起过,所以才会这般激动,还信以为真。 “我……”许香薷费力地伸出手想推开霍云天,但很明显失败了,顿时被压得出气多进气少。 荆芥眼疾手快,抢身过来扯开霍云天,不客气地甩到一边,怒视着她:“治病!” 霍云天见许香薷捂着胸口直咳嗽,也知是自己理亏,顾不得计较荆芥的粗~鲁:“知道知道,死不了。” 许香薷哭笑不得:“你再压我一会儿,我便活不了了。” 重剑是柳修从别人手中随手抢来的,幸而未沾上那些傀儡的尸液,只是创口太大,伤及内腑。前被荆芥抱过,后又被霍云天这么一压,造成了严重的二次伤害。 霍云天从腰间解下随身携带的小药包,准备先给许香薷施针止血,眼角瞥见荆芥还一眼不眨地看着,便不客气道:“我要脱她衣服了,你还不出去?” 许香薷也偏头去看他,荆芥却是不理,干脆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系在眼上,而后跪坐在床前,一手握着许香薷的手reads();。 “香薷别怕,我在这儿呢。” 很多年前的夜晚,许香薷还在现代,是个不问世事不明是非的小女孩,她记得那天下着大雨,惊雷把整个城市都映得很亮很亮。 那天爸爸加班,妈妈出差,许香薷一个人躲在墙角抱着膝盖发抖。爸爸就是那时候冲进家门的,他全身都湿透了,为了不把许香薷也染湿,他匆忙套上浴袍把许香薷裹住,温柔地抱着她,对她说。 “香薷别怕,爸爸在这儿呢。” 本已经在记忆深处的身影,此时此刻,荆芥意外重合在一起。 许香薷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她突然深刻地意识到,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真的已经长大了。 昔日看做弟弟的少年,在她缺席的三年里,已经变成了能够给人安全感的大男子汉。 许香薷回握住荆芥的手:“我不怕。” 霍云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继续扯开衣裳的时候,布料离开半凝血的胸口时,动作意外粗~鲁。 处理内里的伤口需要用到小刀,在肋骨上刮碎肉的时候甚至都能听见刀锋刮骨的声音。 许香薷被点了大~穴痛感会相对减弱,但也经不起这样折腾,疼得她冷汗直冒,牙齿打颤。 “霍神医,小女子学不来……关云长刮骨疗毒的淡定,等我醒了之后……跟你讲讲麻沸散……” 哆嗦着说完这话,许香薷便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霍云天怕她晕厥途中疼的咬舌头,就拿出一个小布袋塞到许香薷牙下,嘀咕着:“麻沸散?听起来蛮有意思的。” 荆芥蒙着眼睛还不知许香薷已经晕了过去,也没注意她的手已经松了力,只暗道:“关云长是谁?看来得再去查一查才行。” 一个时辰后,许香薷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剩下的只是服药和外力协助,荆芥当仁不让帮她疏导真气疗伤,霍云天就去找林寻艺。 霍云天是悄悄来的,她在荆芥他们动身后不久就得知了消息,费了好些力气才打听到他们一行要来流沙城。她昨日刚到这边,才发现自己提前了。 一直守到今日,临出门时又被荆芥抓了个正着,她担心林寻艺发现她的行踪赶她回去,便让荆芥替她保守秘密。哪知她不过是在客栈内研究了下药理的功夫,就看见一大堆傀儡进城,还没来得及寻找林寻艺就被荆芥抓了包。 从荆芥口中得知林寻艺的踪迹后,她二话不说离开房间。 屋子里就只剩下荆芥和许香薷两人,真气从荆芥的掌心由许香薷后背导入她全身,慢慢修复她流失的精气,以保证她的气脉能够顺畅运行,从而使得伤口快速修复。 胸口受伤不易平躺,荆芥本想让许香薷侧躺下来,想了想,伸手将她的额头轻轻一按,许香薷就斜枕在他怀中,这样能使她更好的休息。 女子的身体柔软温暖,还带着一股熟悉的甜香,这个味道曾经陪伴过他许多年,后来的日子便是梦中才能嗅得着。 荆芥眸光温存,沉静地看着许香薷很久,挑起她的一缕发丝放在鼻端,忍不住笑了。 我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真实地活着,香薷。 第45章 四十五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驾!” “驾驾!” 鞭声凌空炸响,六匹骏马拉着豪华双层马车在官道上疾驰,刚下过雨的路面还有些泥泞,污水一路溅射。 赶马的人额头布满汗珠却没时间去擦,他手中挥舞的长鞭始终未停,时不时在虚空处甩上一把,保证骏马能有足够的动力快速奔跑。 马跑的急,马车的震动却极小,此时已至寒冬时节,车内铺了厚厚的绒毯,很是温暖。 许香薷是在车轮不慎碾过一颗大石头的时候醒来的,颠簸让她的脑袋忽的往旁边撞去,小方桌上的茶杯盖咕噜噜滚下来,砸的正中眉心。 “唔……”许香薷略迷茫地睁开眼,下意识抬起胳膊,胸口处还带着一丝隐痛。 霍云天正在旁边捣药,听到声响看了许香薷一眼:“醒了?” 许香薷注意到,她捣药的手还缠着纱布,眼下也是一片乌青,显然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这是在马车上?”许香薷撩~开窗幔往外望了望,外头随行的人多了好些生面孔,她又坐回来,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我睡了多久?” “快一个月了。”霍云天难得开起玩笑来,“若是你再迟上几天醒来,怕是都到家了。” 许香薷满心疑惑,正待询问,就有一人钻进马车内。 灰色的斗篷上沾满了雨水,这人赶紧脱下挂在一旁,帽檐撤下,露出张冷峻的脸来。 却是林寻艺,他左脸一道半寸长的疤,让他原本有些白面书生的脸多了些沧桑的意味。 见许香薷醒了,他并未像往常那般笑言几句,只点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而后自己寻了个坐处,开始运功。 许香薷一头雾水,总觉得在她昏睡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此时正在马车的第一层,里面除了他们三个外,还有一个背靠着他们睡着的黑衣人reads();。 “你也不必好奇,荆芥回来自会同你细说。”霍云天将捣好的药装进小瓷瓶里,用木塞封存好,递了一瓶给许香薷,“你伤口已无大碍,要是觉得还有不适,就擦点这个。” 她不由分说将瓷瓶塞进许香薷怀里,不等答话便掀开车帘走了出去,寒风趁机灌了进来,冷的许香薷打了个哆嗦。 “隐士?”许香薷沉声喊道。 “属下在。”马车外有人回应着,“特使有何吩咐?” 许香薷听着声音不对,便问道:“乙呢?” 平日里她呼唤特使,回应的一直都是隐士乙,这次却是隐士丁。 “他……已经走了。”隐士丁尽可能想把声音放的平静,到底还是没能掩住那丝颤抖。 许香薷的手不自觉一抖:“沈祝恭在哪儿?” 隐士丁答道:“在另一辆马车里。” 许香薷沉吟片刻,道:“带我去找荆芥。” 许香薷昏睡了二十多天,在这二十多天里,流沙城彻底沦陷在傀儡大军的攻击下。 在那地底墓道内,那位武林前辈为自己精心打造的安眠之所,成为了傀儡繁衍的摇篮。 数以万计的傀儡从地底爬出,张牙舞爪扑向毫无防备的人们,周边几个城池的人得到消息来救援时,流沙城已成了半个死城。 到处都是断肢残尸,被砍下头颅的傀儡嘴还在徒劳地开阖着,本就不算精致的房屋被破坏殆尽,那些昔日杀人如麻的凶徒也不禁肝胆俱裂。伤者凄惨的哀嚎似乎在十里外都能听见,可谓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荆芥点了许香薷的睡穴,于是这一段惨烈的现实对她而言既遥远又陌生。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大家都讲究着伤筋动骨一百天,而在武者的世界里,只需要一半的时间已经足够痊愈。 重剑穿胸的痛楚仿佛还在上一刻,醒来后却只剩下结痂的疤痕,犹带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痛。 马车在拼命奔驰,为了保持统一进度,没有负担的马却是放缓了速度。骑马的人技艺稍娴熟的,便像是在平地上一般稳当。 隐士丁简单给许香薷说了下情况,而后将其带到队伍前头,荆芥正坐在领头的马上跟人谈事。 特制的护甲将荆芥整个身体包裹住,只一双长而有力的手牵着缰绳。 柳念正满脸笑意,跟他说着什么。 他微微侧着身体,做认真聆听状。 许是路途的风尘磨砺了他的韧性,他的眼神更加坚定,背脊也更加挺拔,远远看去,像是个意气风发的将军。 “香薷?” 荆芥的声音蓦然响起,许香薷才回过神来,不知不觉她竟看着荆芥的背影发起了呆。 为首的几匹马上坐着柳念、柳修还有一个面生的年轻男子,几人皆勒紧缰绳,朝许香薷看过来。 柳修一脸愧色:“许姑娘,我……” 许香薷暂不知该如何面对柳修,若是要怨他吧,他又是爱~女心切;若是原谅他,自己心里也总觉得膈应,毕竟也是受了重伤,她又不真的圣母到没原则reads();。 眼下这情况看来,柳修还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一剑之仇肯定是不可能报的。 想了想,她还是朝柳修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倒是柳念毫不扭捏,从腰间解下一把软剑扔向许香薷:“爹爹都是为了我才伤你,你要想报仇,也捅我一剑便是。” 许香薷顺手接过软剑,拿在手上扔也不是,留也不是:“我捅你做什么?” “你们风云大陆的人不是喜欢说父债子还吗?”柳念将脖子一扬,“若是觉得这剑捅的伤口小,尽管往脖子上抹就是,要杀要剐,我绝不反抗。” 柳修的眉头紧锁,却还是咽下到口的话,只紧紧看着许香薷的反应,生怕她当真一个冲动把柳念给杀了。 许香薷哭笑不得:“现在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说着,把剑又扔了回去。 柳念接过剑,忽而跃下马来,长而密的流苏也跟着她飘飞。 柳念仍旧是先前那身打扮,只是衣裳的颜色似乎更加红艳,她勾唇一笑,露出两颗小白~虎牙,既魅惑又纯真:“虽然爹爹跟你有仇,但并不妨碍我喜欢你,漂亮姐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是东岳教的圣女吧,怎么到我们的队伍来了?” 柳念眨眨眼,舔~了舔殷~红的嘴唇:“如果我说是觉得好玩的话,你会不会……” 许香薷挥手打断她:“我信。” 拿人命当儿戏,视原则如无物。这姑娘应是中二时期还没过,貌似病的不轻哪。 许香薷不再跟柳念纠缠,朝荆芥道:“你跟我来。” 荆芥恭顺应道:“好。”说着便下了马,走到许香薷身边随她离开。 柳念本想跟着,却被荆芥一个眼神制住,自从荆芥被解开炼尸术后,便没给过柳念好脸色。这炼尸术控制活人的能力很弱,稍不注意便会让人苏醒过来,且再不能控制第二次。 先前她倒是想要将荆芥直接做成傀儡,可惜他功力太高,勉强控制他的思想已是极限,还差点反噬伤到自己。 而爹爹又伤了他万分在意的许香薷,如今荆芥能安心听她讲话已经算是最大的涵养。 柳念撇撇嘴,很是不耐:“所以我最讨厌长得漂亮武功又高的人了!” 连强掳的机会都没有。 不管柳念作何感想,这边许香薷已把荆芥带至一旁,看着队伍从面前快速通过。 直到最后一列教众也远离视线,许香薷才开口问道:“是你擅自点了我的昏睡穴?” 荆芥点头:“是。” 接着又道:“擅自做主是我莽撞在先,但若再重来一次,我仍旧会这样做。” 那时情况危急,若是许香薷的性子定是不会乖乖养伤的,荆芥便只好点了她的睡穴,每日喂她补充养分的药物。 跟着许香薷那几年,他也曾好长一段时间把养生药当正食,许香薷从小便这样过的,因此倒不担心她的身体营养跟不上的问题。 “你!”许香薷气急扬起手来想打荆芥,看见他淡然闭眼任君打骂的模样,又把手放下,只笑了一声,道,“你现在身怀绝世武功,我早已不是你的对手,你若想对我做什么,也是你的本事reads();。” 一听这话,荆芥所有的淡然都变成了惊惶,他抓~住许香薷的肩膀,急道:“香薷,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香薷冷冷地看着荆芥:“放手。” 荆芥愣住,手却没放下,而是直接抱住许香薷,道:“我不放,再也不会放了!” 她本是想来问荆芥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何事,却在见到柳念一脸灿烂地看着荆芥时感到愤懑,因此话一出口就带了三分火气。 柳念一眼不眨地看着荆芥,而荆芥则偏头看她,两人对视时的神色许香薷并不能看得真切,却突然满腔怨怼,连来的初衷都忘了。 柳念今年不过十九岁,比荆芥小一岁,两人都是相貌非凡、气质卓然,而且年龄又是相仿。不知情的人一看,十有八~九会以为他们是对恩爱侠侣。 这样的画面简直辣眼睛――这是许香薷当时的念头。 荆芥的手臂沉稳有力,紧紧箍~住许香薷的身体,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昔日只她腰一般高的小男孩,如今已高了她半个肩头,成了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 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去摸~他的头发,却在将要触碰到头顶时顿住。 在跟柳念对抗的时候,她利用了炼尸术的便利解除了催眠术的副作用,记忆恢复不过半个时辰,她便被动陷入昏睡。 如今醒来才发现,记忆中荆芥一直齐耳的短发,如今早已及腰,看上去柔顺得如绸缎一般。 “你长大了。”许香薷垂下双手,重复道,“你长大了。” 少年长大了,变成了拥有宽阔胸膛的男子,能够用臂膀撑起安全的港湾。 可以成家立业,也能护好自己的侠侣了。 荆芥不知许香薷此话何意,只低声道:“嗯,我长大了,可以保护香薷了。” 许香薷的指尖微微颤抖着,有些害怕探寻听到荆芥的话时,她内心那一闪而过的欣喜代表着什么。 她略带惶恐地推开荆芥,运起轻功去追赶队伍。 荆芥轻功远不及她,很快便被甩在后头,回头看去,只剩下转角处一抹白色衣袂。 回到马车上时,林寻艺跟那个躺着的黑衣人都不见了,只有沈祝恭正捧着一大碗红烧肉吃得正酣。 “姐姐,你醒啦?”沈祝恭抽空扭头看了眼许香薷,忍痛把红烧肉往她这边推了推,“你要吃吗?” 许香薷面色不佳,摇头道:“你吃吧,我不吃。” “嫂子的手艺可真好,她做的红烧肉比我吃过的所有红烧肉都好吃。”沈祝恭很快消灭完了那碗肉,斜躺在软塌上捂着肚子一脸感慨。 许香薷正闭目调息,闻言不动声色问道:“嫂子,是谁?” 沈祝恭一脸“你怎么还不知道”的表情:“就是柳叔叔的女儿啊,她说让我叫她嫂子,就给我做红烧肉吃。” 似乎是觉得解释得不够,沈祝恭继续道:“我忘了姐姐一直昏迷着呢,自从姐姐昏迷后,我便一直叫她嫂子啦。” 第46章 四十六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荆芥很快追了上来,进了马车后看见沈祝恭,毫不客气地将其扔下车,让隐士把她带到另一辆马车上去。 沈祝恭大声嚷着:“哥哥你坏!那辆马车没有这里舒服,回去我一定要告诉姐夫!” 这豪华双层马车荆芥只做了一个,另一辆是他们在流沙城时买的。 听到“姐夫”二字,荆芥的脸一下子黑沉得不行,恢复记忆的许香薷自也是尴尬异常,偏偏沈祝恭犹不自知,还在嚷着让姐夫给她报仇reads();。 之前荆芥见许香薷忘了她,也不喜沈祝恭一口一个姐夫地叫惊槐,便也没认,林寻艺是懒得说。后来霍云天来了,见沈祝恭一边叫着惊槐姐夫,一边叫着柳念嫂子,觉得有趣,便顺便告知了她和荆芥的关系。 这下沈祝恭就更加有恃无恐,荆芥再讨厌她,也不曾对她打骂过,她还自以为是受到了哥哥的爱护。 荆芥解下护甲放在一旁,俯身坐在许香薷边上,伸手拿起小方桌上的手炉,递到她手里。 “天气凉,你伤还没好。”荆芥仿佛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只柔声道,“别受了风寒。” 这一路走过来,许香薷头脑也终于清醒,对自己刚才莫名发难也有些窘迫,只是面上不显。荆芥不再提,她也不主动说,两人都默契地摒除了刚才那段记忆。 而沈祝恭口中的嫂子,她也忍住不问。 流沙城一战,月神教的教众折损了十多个,其中还包括隐士乙。四个隐士一直贴身护着许香薷,可她对他们的了解却并不多,只知道那四个人感情十分要好,又都是话唠性子。 月神教的教众大多都是有亲属的,一想到第二层上放着亡故的教众骨灰,许香薷就很是伤感。 前来跟东岳教的比试向来都是伤亡惨重,此次因为惊槐给许香薷安排了一百零四个教众,是月神教和东岳教比试以来数量最盛的,相比之下伤亡倒还是最少的。 到底是她带领的队伍出了事,关键时候她又没在,一时不能释怀的。 “还有多久能到?”队伍中多出来的一些是流沙城的人,有想投靠月神教的,也有想搭个便船去风云大陆的,人品自是参差不齐,隔墙有耳,许香薷也不便同荆芥说太过隐秘的事。 荆芥回道:“还有五日便到业障城了。” 又问:“你还要去月神教吗?” “嗯。”许香薷点头,“还有样东西要交给惊槐。” 本来她之前答应的任务就是帮忙拿到催眠秘术全本,现在既已到手,自是要给的。 早知道一个任务要做三年,还差点把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丢了,她是拼死也会逃跑的。 去他的月神教大魔头,根本就是个无脑颜控好吗? 想到这一点,许香薷就有些头疼。 荆芥见许香薷在苦恼揉眉,不动声色道:“我去帮你给吧。” 许香薷瞥了荆芥一眼,少年长成了青年,年少时便能惊艳全场的容颜在岁月的雕琢中更加无可挑剔。 在没恢复记忆之前,许香薷是更偏爱惊槐那种类型的,脸部轮廓天生带着霸气,妥妥的帅气侧漏。 而荆芥则只能用美男子来形容。 在月神教中被养刁了眼光的许香薷,现在要是回到现代,估计看电视剧都会脸盲――满屏的平凡颜值,全是大众脸。 不过现在自是情感占据先锋,自家养大的当然是最好的,许香薷是越看越觉得顺眼。 按照惊槐看见颜值高武功强的人就想传位的习惯,他看见荆芥的反应真的很让人期待啊。 “你去送吧,我回常玉山。”三年没见香姑了,荆芥又常年在外,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他们这次没经过万蛊窟,原本想跟蛊姥姥道个别的心思也只得歇下,山高水远,或许也没了下次再见的机会reads();。 有外海大陆本地人的带领,他们抄了近路,回去的路程整整缩短了一半。 业障城南北两面皆有码头,只是行走的路线不同,一个路远水稳,一个路近水急。 荆芥和林寻艺来时走的是北码头,林寻艺家财大气粗,直接在月神教开办的黑市买了艘大船。 霍云天后来也买了艘,停的自也是北码头。 只有月神教开来的船在南边码头,那边路程稍远,水却很稳。 许香薷他们急着回去,便去了北码头,而那些不着急或者是晕船厉害的,则是去做的南码头的船。 站在船前,看着那两艘三层高的大船,许香薷嘴角一抽:“真是财大气粗啊。” 他们月神教一百多人坐的船都没这几个人坐的大。 入海之后隐士也不好藏躲,便也跟着露了面。 隐士丁在旁悄声道:“这两艘也是我们月神教做的。” 隐士甲补充:“听闻卖给他们的是最好的,赚了十多万两白银呢。” 隐士丙满脸憧憬:“今年教内又会多发两套好衣裳了。” 一提到衣裳,许香薷就想到惊槐带她看的那一大柜子五颜六色的裙子。 月神教被称为魔教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在员工福利上面,已经甩了风云大陆其他门派几条街。 几人说着都上了船,船正准备抛锚启航的时候,柳修和柳念都过来了。 柳念一个轻功飘将过来,站在甲板上,柳修也随之而上。 许香薷道:“柳先生不是晕船吗,怎么到这边来了?这条海路有几道峡谷,水势湍急,怕是不好过。” “是我让爹爹陪我来的。”柳念勾起柳修的手臂,道,“我不想跟爹爹分开太久,也不想跟荆芥分开,而且和漂亮姐姐一起也很开心。” 许香薷抿唇不语,她跟这种妖艳姑娘不在一个频段,根本不知道怎么应付,于是干脆不搭理。 柳念却是松开柳修的手,凑在许香薷耳旁,轻声笑语:“荆芥喜欢你,我喜欢荆芥,你……会不会喜欢我呀?” 若有若无的馨香传来,许香薷莫名看她一眼。 “啊……漂亮姐姐这反应还真是有趣。”柳念捂嘴咯咯笑了好一会儿,才道,“真是遗憾没能早点遇着你们。” 沈祝恭指挥教众安置好自己的零嘴,到甲板上来找许香薷,却意外看见了柳念。 沈祝恭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嫂子!” 啪! 一直没出声的荆芥当即提起沈祝恭的领子,朝船舱里狠狠一扔,跟后面瞅准时机接住她的教众撞在一起,手中的卤鸡腿滚落在地。 “香薷,别听她胡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荆芥伸手去拉许香薷,却被后者轻易躲了过去。 许香薷转身就走:“你以为我想的是什么样?” 柳念扬手抚了抚额间碎发,轻飘飘道:“漂亮姐姐不是教过你礼仪吗,怠慢客人可不是好休养喔~” 柳修拉她:“念儿,够了reads();。” 荆芥准备前去追许香薷的脚步顿住,冷冷地看着柳念,道:“我们打一场。” “噢?”柳念似乎极感兴趣,“可有彩头,比如你赢了做我夫君,我赢了做你娘子?” 荆芥不理她的调侃,只道:“你若输了,便离我和香薷远点。” 柳念无趣地撇撇嘴:“连输的彩头都没有,我忘了,你武艺这么高自是不会输的。那你猜猜,这场架我还会不会跟你打?” “看好你的女儿。”荆芥却是转头对柳修道,“我们风云大陆的规矩是不欺负弱女子,可没说不准切磋,若是她哪日被切磋出个重伤来,就别怨着旁人。” 话说完,他便走入船舱,去寻许香薷。 寒冬天气,海面的风像刀子一样刮人皮肤,柳念从始至终还是齐腰短袖,短裤堪堪卡在大腿上。 站在一堆穿着厚棉衣的武者中间,她一身清凉红色分外显眼。 霍云天和林寻艺在第二层的观光台上,将甲板上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林寻艺抱剑而坐,霍云天正拿起膏药给他擦脸上的伤疤。 见柳念也要跟着进入一层的甲板,霍云天好心提醒道:“你若是个聪明人,便不该把荆芥的话当成耳边风。” 柳念脚步一顿,到底还是没敢踏进去,调整步调上了二层,打算跟霍云天他们俩聊聊天。 每层船舱内都有一百多间房,一间房内可以住四个人,许香薷住的是最豪华的那间。 荆芥进去的时候还被隐士象征性拦了一会儿,对其他人荆芥向来没有多大的耐心,隐士们害怕被虐也很快放行,荆芥还是规规矩矩站在外头敲门。 屋子里隐隐传出沈祝恭的哭声,不用猜都知道正在跟许香薷告状,诉说着自己哥哥的罪行。然而她算盘总是打的很错,恢复记忆之后,沈祝恭在许香薷心里就变成了第三位了,甚至还比不上远在常玉山的香姑。 荆芥是许香薷最在意的人,这无关情爱,只是最真挚的护犊情怀。 沈祝恭的哭声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值守的隐士甚至都抽空去厨房顺了几个烤红薯啃掉。 除了最开始敲了两下门外,荆芥一直站在门外一动不动,他刻意没用真气护体,体温也飞速下降。 沈祝恭的哭声渐渐歇了下去,而后好半天都没有动静,估计是她已经哭累睡着了。 之后又是两个时辰过去,来送饭的教众看见门口氛围不对,也很识趣地端着盘子退了下去。 还是隐士丁看不下去了,壮着胆子故意朝着屋内喊了一声:“哎呀,他快冻僵啦!” 许香薷终于打开门,看到唇都冻得发紫的荆芥,她狠狠皱眉:“进来。” 阿嚏! 荆芥本想咧嘴笑笑,却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口水溅了许香薷一脸。 许香薷木着脸,门再次重重关上。 “风寒没好之前别来见我!” 第47章 四十七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许香薷轻易不会生气,应该说荆芥唯一一次见许香薷生气,还是他十岁那年,对她撒了第一次谎的时候。那样的记忆太过刻骨,他怕是一辈子也无法忘怀。 荆芥站在门前许久没动,三个隐士面面相觑不知他作何意图。 香薷生气了,而且是十分生气。荆芥的心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他们三年不见,却并没有带走两人之间的默契。 此时生气的许香薷让荆芥感到害怕,并且茫然失措,他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却无从下手。阴冷的寒风从过道灌进来,吹乱在场几人的衣裳,还有荆芥那一头柔亮长发。 “那个,我有个小小的建议。”隐士丁实在看不下去了,好心提醒道,“特使大人让你去治风寒,你就先把风寒治好再来比较好。” 三个隐士不知从哪儿寻来了毛毯裹在身上,呼吸的时候白汽跟着飘飞。他们冷得要命,却不能擅离职守,除了还不知情的荆芥,没人想过要给许香薷送温暖reads();。 月神教人人都知道,特使大人是最喜欢冬天的,唯有冬天她不会去月神教的冰池泡澡,而是去月神教旗下的西峡山玩雪。 一个冬天下来,西峡山就成了冰雕世界,教主大人会广发英雄帖,交银子就能上山观赏。 追逐冰冷的人,不喜欢看见有人厌恶冬天的现象。 许香薷不喜欢冬天有人得风寒,这是进入月神教练了冰洗决后的怪癖,犹记得她在月神教的第一个冬天,看见一个在她面前流鼻涕的教众,也不知她跟教主大人说了什么。 反正从那以后,从立冬到立春那整整三个月,但凡留在总部的教众一日三餐都要喝药,说是预防风寒。所以每到冬天,大家都想法设法出去做任务,哪怕是平日里你推我让的任务也会抢着做。 隐士丁不好披露太多教中的事,只能隐晦把这个事情给荆芥提了提,这些日子以来,荆芥为人很有风范,行事果断又不会赶尽杀绝,自是赢得了许多好感。月神教的教众大多都是性情中人,自是喜欢他的。 荆芥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相信隐士丁的话,转身走了。 武者也是普通人,会生老病死,会吃喝拉撒。 但荆芥是高手,年轻的高高手,所以他的风寒不用像小时候那样一日喝三碗,七日才能痊愈。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盘坐在床上,用内力逼出体内湿寒之气。 第二日,荆芥推开房门,一身轻松地去找许香薷,却被告知她已经去了另一艘船上。 两艘船原本是并排行驶的,中间隔着三四丈的距离,对于轻功好的人来说,这点距离并不是难事。 前提是要跟许香薷一样好。 荆芥轻功一直都比不过许香薷,哪怕是在江湖轻功榜上也没能挤进前一百。 和许香薷的感应一直都还在,他能确定传话的教众没骗他,望着两船中间绿油油的海水,荆芥心中徒然涌出一股无力感。 衣摆被人扯住,荆芥低头便看见了正咬着一串糖葫芦的沈祝恭,糖汁从她嘴角流下,滴在荆芥的月白长衫上。 荆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将她一把扔出去:“走开。” 对于这个亲生妹妹,荆芥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对于任何会分走香薷注意力的人他都没好感。 况且现在沈祝恭胳膊肘往外拐的趋势愈演愈烈,要不是他的教养不允许他欺负小姑娘,他还真想直接把她扔海里去。 沈祝恭的糖葫芦再次光荣牺牲,干脆赖在接住她的教众怀里哇哇大哭起来:“哥哥坏!姐姐说让哥哥教我习武,我没学会小萌拳之前就不让你见她。呜呜呜……哇哇哇……不让哥哥教了!” 荆芥探寻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隐士丙。 因为轻功不好飞不过去的隐士丙苦着脸点头:“特使大人确实是这么吩咐的。” 荆芥手指抖了抖,还是走到沈祝恭面前,冷冰冰地道:“下来,我教你。” 沈祝恭把脸埋进那教众的怀里,哭哭啼啼地摇头:“不要,不让哥哥教了!” “不让哥哥见姐姐!” “姐夫让我看着姐姐,别的男子不能跟她多说话,现在我要连哥哥也一起防。” “哥哥坏,我不喜欢哥哥了reads();!” 荆芥狠狠捏着拳头,深吸口气,才道:“我给你糖葫芦。” “啊。”沈祝恭猛的止住哭声,看了看荆芥,又瞅了瞅地上脏兮兮的糖葫芦,小心翼翼地问,“你还有糖葫芦吗?” 糖葫芦不能久放,所以买的数量不多,刚刚那是她最后一串了。 荆芥僵硬地扯出一个笑来:“我给你做。” 沈祝恭在教众衣服上揩掉眼泪鼻涕,欢快地跳下地,跑过来抱住荆芥的大腿。 “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在场的隐士和教众都撇过脸,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 正在二层上百无聊赖的柳念趁机喊了一句:“做好了给我带点。” 看着沈祝恭一脸不舍的表情,她补充道:“作为交换条件,我会给你做红烧海鱼。” 沈祝恭瞬间就高兴了:“好的,嫂子。” 荆芥脚步一顿,抓起沈祝恭的领子就走,瞬间钻进船舱中,沈祝恭的惊叫声远远传来,又很快没了动静。 柳修在旁喝茶,不由得摇头:“念儿,你何必去招惹荆芥呢,你对他也并非男女情谊。” “这样才好玩不是吗?”柳念捻起一颗葡萄剥皮入口,甜甜的果肉愉悦得她眯起眼睛,“女儿就这点爱好啦,爹爹。” *** 另一艘船内,许香薷正跟隐士甲和隐士丁坐在最隐蔽的船舱内,门口守着一堆教众。 “此消息当真?” 隐士丁表情略带沉重:“柳念告知后,属下曾特意派人查过,他们要大批进攻风云大陆的意图确实早已有之。” 傀儡大军最后还是被源源赶来的武者们消灭掉了,最后的胜利还多亏了柳念的帮忙,谁也不清楚她到底有什么意图,又为何突然倒戈。 只是她后来加入他们后,便告知东岳教明年会有大动作,而现在傀儡大军被提前发现,也说不准东岳教会不会提前发难。 东岳教一向很有野心,而外海大陆的武者也大多不是善茬,且比起土地等生存资源,风云大陆确实要富饶数倍。 东岳教一直都在觊觎风云大陆的土地,他们一边大量建造船只和培养人才,一边又派人去风云大陆蛊惑其他门派。无非是想来个里外夹击,将风云大陆的水搅浑,让其演变成第二个外海大陆。 柳念作为圣女,因为假的催眠术并不能练至大成,现任东岳教教主便让她专心修习炼尸术。东岳教每代都会有好几位圣女,唯有柳念是流放在流沙城里,等待着月神教这边的圣姑前来比试。 也因此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被迫与教主双休的圣女,她的炼尸术造诣极高,东岳教的教众也不得不忌惮。 她的最终倒戈,让流沙城一战胜得比预计的要快。但她随后带来的消息就不怎么美好了,关于东岳教的巨大阴谋,许香薷很想说她并不想管,但现在却是不得管了。 荆芥朦胧地知道许香薷的使命,所以故意没告诉她,但她自己发现了端倪,自是要找隐士询问的。 她的命运与风云大陆是一体的,风云大陆陷入全面混乱,她也将会被抹杀reads();。即便她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也不想那一片净土最后也变成人间炼狱一般,人人都为了杀戮和私欲而活着。 许香薷思考着这件事应当怎样解决,靠她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的,而她能够求助的第三方目前为止貌似只有惊槐。 按照惊槐的个性,他应当是会同意的。魔教这边解决了,接下来她就必须去找正道首领,也就是武林盟主李一贵。李一贵痛失爱子,这些年来一直忙碌在寻子第一线,要想说服他一起行动,估计还得去找李顺笙。 林寻艺跟谢如玉两家的力量也是必须要拉拢过来的。 稍微理了理思路,许香薷才揉了揉眉心,道:“可有谁知晓近年来哪些门派有异常的?” 两个隐士齐齐摇头,他们只是隐士,除了跟着惊槐和保护许香薷外,很少会出教。 打开房门,又问了问外面的教众,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每天光是埋头做任务都很辛苦了,谁还有心思去看其他的。 隐士丁嘀咕道:“收集情报一向都是玄阴阁的事,我们这方面人脉可没他们广。” 这话提醒了许香薷,说起来她也好久没见过丘瑜了,看来回去还得去一趟玄阴阁才是。 来的时候他们在海上航行了三个多月,回去走的近路,最少也要两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里他们什么也不能做,便只能安心等着。有伤的养伤,有病的治病,以应对上岸之后的大动作。 话说到这里便没有了继续讨论的必要,许香薷就顺便问起荆芥的情况:“他风寒可好了?”不出意外的话,他若是还有力气,便能用内力逼出寒气才是。 隐士丁先前才偷偷回到那艘船上去看,便答道:“都好了,现下正在给小祝恭做糖葫芦呢。” 许香薷来了兴趣:“他会做糖葫芦?给我带点过来。” 一刻钟后,隐士丁抱了一大箱糖葫芦过来,他裤脚都湿透了,哭丧着脸说:“这箱子太重了,属下差点没水上飘的起来。” 荆芥听说是许香薷要吃,当即把做好的所有糖葫芦都拿给了隐士丁,沈祝恭又免不得在旁哇哇乱叫。 箱子里装了各种各样的糖葫芦,五颜六色的,内里包的不仅有山楂,还有葡萄、香蕉、苹果等水果,各个看起来都十分有卖相。 许香薷不过是想尝尝鲜,便拿了串糖香蕉,其余的都散给一脸期待的教众们。 外面的糖衣向香甜可口,里面的香蕉肉质软襦,许香薷舔舔嘴角:“注意两艘船别离太近,让荆芥安心教祝恭小萌拳,上岸之前务必有所成。” 原本收了好处要给荆芥说好话的隐士丁心中默默哀悼,嘴上应着:“属下一定将话带到。” 海风呼啦啦吹过,天空中开始下起雪来。 所有人都冷得直哆嗦,连忙往船舱里躲。 唯有许香薷应着寒风一脸惬意地坐在甲板上,她不经意偏头看向另一艘船,那边的船外几乎没见着人影,只剩下短衣短裤的柳念站在第三层上,翩翩起舞。 流苏随着她的舞动旋出优雅弧度,她抬眸间看到了许香薷,便朝她灿烂一笑,扬声喊道:“漂亮姐姐,念儿让荆芥给你做的糖葫芦好吃吗?” 口中的糖还未化掉,许香薷起身,将剩下的糖葫芦扔进海中,转身回舱。 她突然就没了胃口。 第48章 四十八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碧海无波,风平浪静。 许是知晓他们也急着赶路,原本预计会有大风浪的海峡进入休眠期,两次在海中小岛稍作歇息后,一个月后许香薷一行也终于在海滨城成功登陆。 柳修在风云大陆还有故人,妻子的骨灰他并未带走,还留在万蛊窟内。虽然柳念一再表示想要跟荆芥他们一起,还是被柳修难得扮演一次严父,强制将其带走了。 荆芥看柳念的眼神早已不善,一月前她站在甲板上那声乱喊恰巧被他听见,当即毫不留情地打得柳念吐血不止,内伤外伤养了近一个月,现下也不见好。 “你不该撒谎,尤其是对香薷撒谎!”荆芥都不敢做的事情,又如何能忍受其他人去冒犯许香薷,。 荆芥那时的眼神太过恐怖,便是如今想起都让柳修心有余悸,若非林寻艺等人拼命阻拦,柳念怕是被当场打死也不一定。 风云大陆的男人尊重女子,可若上升为武斗阶段,那便是公平对决,柳念惹事在先,就算是死了也没处说理。柳修早就见识到荆芥这个青年俊杰的厉害,也幸得他儒修功力还在,帮着求情劝慰,才勉强让荆芥不太过厌恶柳念。 万蛊窟本就不是个养孩子的好地方,后又进入东岳教这么些年,跟着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如今柳念的三观已然从骨子里坏掉了。 满心愧疚的柳修只能尝试着让她慢慢转变,效果如何还待再说。 滨海城距离丰达城还有四五日的距离,霍云天便也跟他们告别。林寻艺本是要给那位前辈安葬的,墓室已然不干净,骨灰自然也没有放进去,而是被他带了回来,准备要回到那个山洞,直接将其打造成墓室。 几波人分流下来,又只剩下了许香薷和荆芥,以及一众吃瓜教众。 许香薷大手一挥:“该做任务的去做任务,该休息的休息,要加入月神教的带去闯关。”顿了顿,她又道,“隐士回教。” 一旦上了岸,隐士又变成了寻常人察觉不到的存在,他们听到许香薷的话下意识就想反驳,却被她接下来的安排堵住了嘴。 “你们负责护送亡者骨灰,直到他们的亲友来认领为止。” 特殊传音送到许香薷耳边,三隐士语气沉重地应道:“属下遵命。” 许香薷过目不忘的本事自然也运用到了人上,月神教中的人没有她面生的,这一百零四个隐士跟她朝夕相处,她甚至都记住了大多数人有什么小动作,小爱好。如今这人丢了十几个,她心头实在难受,也就此时她想做个胆小鬼,害怕去面对那些亲友的眼神。 月神教的圣姑在教中是极特殊的存在,许香薷虽非圣姑,却仍做了不少圣姑应做的事情,因此大家对她除了武力上的崇拜之外,还有情感上的尊重和爱戴。 教众对她又疼又敬,到底还是不会忤逆她的。 沈祝恭跟荆芥学了一个月的小萌拳,对自家这个亲哥哥已然有了孺慕之情,口中也不再喊着“嫂子”“姐夫”,穿着荆芥给她改良的皮衣皮靴,若非胖了些,还颇有些小武者的姿态。 见许香薷把众人都安排好了,她先是往荆芥那头瞅了瞅,才小心翼翼地扯住许香薷的小拇指,轻声问道:“姐姐,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 许香薷想着香姑或许也想见见这个小丫头,就同意了:“跟我走可没有红烧肉吃。” 提起红烧肉,沈祝恭的脸就是一变:“不不不……我再也不吃红烧肉了reads();!” 许香薷觉得此言蹊跷,偏头去看荆芥,荆芥坦然迎接她的审视,眼中并无半点异样。她暂且按下心中疑惑,安抚明显有些激动的沈祝恭:“好,不吃红烧肉了,我们一起去看香姑。” “香薷。”荆芥尤不放心地叮嘱一声,“到了常玉山好好歇息几日,我很快回去找你。” 许香薷心中自有很多打算,不过也不急在这几日,于是答应下来:“好,你也不用着急,这几个月来日日疲累,你也该休息休息。” 想到接下来的一堆麻烦,荆芥自是知道许香薷要去掺和的,他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观。好在这三年来他也不是胡乱晃荡,若是时间来得及,他回常玉山之前还得再安排一番。 两人又互相叮咛几句,荆芥就跟着几个教众去月神教,而许香薷则带着沈祝恭回常玉山。 *** 月神教正殿内,圣姑面前端坐着个男子,他神色凶狠,手臂肌肉高高鼓起,一身掩饰不住的戾气。 男子的杀气犹如实质,空气中都似乎带着寒意,圣姑恍若不觉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揉了揉额角道:“特使还未回来?” “昨日说是回了。”斜出一黑甲教众,躬身应道,“只是教众悉数回返,特使未见其影。” 圣姑“嗯”了一声,躺回塌上,轻挥了挥手道:“带下去吧,今日乏了。” 男子被教众拖着带走,他手脚上都有精铁锁链,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冬日来临,月神教所处的小岛又是最先下雪的,头顶的海面积了一层薄雪,鱼虾贴着琉璃顶慵懒地游着。 一到冬日,圣姑的腿就会开始泛疼,往年都是在正殿内烧伤许多炭火才能勉强好些,许香薷来后,便是她日日揉捏按摩,现下又疼了起来。疼痛阵阵钻心,圣姑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仍悠闲品茶。 一行教众捧着几盆炭火放在正殿角落,温暖很快驱散了殿内的阴寒。圣姑垂首啜了口茶,才冷声道:“教主可是多年未曾来过正殿了。” “圣姑将这里打理得很好,本座也无需再来。”惊槐话音刚落,人已坐在圣姑身侧的木椅上。 “听闻特使未曾回教?”圣姑平静地道,“教主也有失策的时候。” “是啊,失策了。”惊槐从怀中掏出一本黑皮书来,正是催眠秘术全本,将其扔到圣姑怀中,“她果真不负本座所望,至于要不要修习,端看你自己了。月神教别的没有,优秀男子倒是不少的,圣姑大可放心挑一个。” 全本后文是什么内容,他也是有幸瞧见了。 圣姑将手拢在袖中,任由秘术全本滑落在地:“教主可曾后悔?” 惊槐有一瞬的惊愕,然而很快便反应过来,转笑道:“原来圣姑早已解了这遗忘之症,抑或是从一开始便没失忆过。老教主打断你的腿,怕不是因为你与囚奴私通吧?” 圣姑却不答,只是问道:“教主可曾后悔?” “若你指的是将她带入教中,自是不悔的。”惊槐站起身来,似笑非笑道,“若是指让她找回记忆,本座也是不悔的。” 惊槐的身影如来时一般消失,只余下他带笑的声音:“情爱一事,最不由人,本座早已受教。” “本座倒是颇想叫你一声岳母大人reads();。” 圣姑闭眼,一声叹息轻到几乎听不见。 月神教的人啊,都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存在。 *** 常玉山。 青石小路,清澈小溪,一草一木似乎还是先前的模样。 两栋木屋前头站着个灰裙的中年女子,女子手中端着簸箕,正在收拾晾晒好的鱼干。 许香薷牵着沈祝恭的手,唤道:“香姑。” 香姑身子微微一颤,抬头看来,便见到含笑的许香薷。她手中的簸箕不由得松开,眼中含泪,语不成句:“姑娘、你可……” “哎呀!”只听一声娇俏的喝声,原本安安分分站着的沈祝恭身形快速移动到香姑身前,双手上举,恰好接住了掉落的簸箕,里头的鱼干一只未落。 “好险好险。”沈祝恭将簸箕轻轻放在地上,拍着胸脯嘀咕着。 香姑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见此愣了好半晌,才问道:“这是?” “香姑您好,我是沈祝恭。”沈祝恭笑眯眯地道,声音分外软糯,“哥哥常常跟我提起您,还说您抱过小时候的我呢。” 香姑略回想了下,脸上的迷茫转为惊喜:“是小祝恭啊,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沈祝恭以往如此乖巧都是为了讨要好处,现在在荆芥的教导下也懂得些礼貌。许香薷先前也问过沈祝恭为何会听从荆芥的话,她却神神秘秘地说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捂着不肯透露。 明明是煽情的场景,被沈祝恭这样一闹腾倒是变得啼笑皆非。此时正是晌午,香姑见沈祝恭一脸憧憬地瞅着那些鱼干,中午就做了好几道鱼干菜,吃得沈祝恭一口一句甜话,喜的香姑嘴巴就没合拢过。 午饭过后,吃饱喝足的沈祝恭自是去午睡了。许香薷便拉着香姑一起去了后山的小亭子里,诉说这三年来彼此的生活。 说到她的身世时,香姑也不由得直叹缘分,两人商议着过几天等荆芥回来,便一道去要灵谷看看,顺便把老头子的坟头修葺一番。 关于圣姑的身世许香薷并没提,只将她去外海大陆的经历简略说了说,说到那些傀儡大军的时候,香姑也是跟着吸了好大口冷气。 “胸口的上可好了?”香姑最担忧的还是许香薷的身体,“那柳念听你说着倒是个亦正亦邪的人,她的话怕是不可全信。”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还是防范着些好。” 许香薷被强行请到月神教之后,武林盟主决选大会照常举行了,彼时六杀僧人本是想杀了荆芥以解私欲,中途被玉涯子赶到拦了下来。 许是李一贵寻子心切的缘故,这一届的决选大会他仍旧力挫群雄,继续连任盟主,对外寻找李顺笙的任务也从未停止过。 李一贵除了护子成性之外,倒是个正值可靠的盟主,风云大陆在他的治理下一直仅仅有条。丰达城的动乱是由荆芥大力安抚下来的,为此李一贵还将满城的管辖权交给了他,并准许他建立门派。 香姑说的这些都是荆芥不曾对她说过,而荆芥也确实利用这一特权建立了个新门派。 香姑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他建的门派名叫守香门。” 第49章 四十九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守香门成立两年半,底下门徒不足百人,武力值也算不得上乘,却是让整个风云大陆都不容小觑的存在。 门中的人来自各行各业,但奇怪的是,在他们出现之前,并没有什么人发现这些行业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却在被荆芥聚集到一起之后,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守香门中有各种手艺人,从捏泥人的到造车船的都有,有在常人眼中纯粹的傻大个,也有整天只知道念书写字的武学废才。 在许香薷消失之后的三年里,江湖上兴起了一个江湖榜,这个榜单上的人要么是武力出众,要么是德行出众,抑或是在某个领域是大师级别。守香门的门徒在武力榜前一百名都挑不出两个人,却在诸如品学、智慧等榜上占据前十。 江湖上很少有守香门的传闻,却处处都有他们的痕迹。 许香薷之前在月神教的时候,没听说过守香门的任何传闻,一来是失忆的她并不关注外界的消息,二来就是那些个知情的教众刻意屏蔽了这方面的消息。 她那时候倒是用过一些产自守香门的东西,第一个就是――抽水马桶。 当年她第一次见到抽水马桶的时候,还怀疑自己已经回到了现代。马桶里面是用陶瓷做的,外面裹了一圈结实的木板,供水系统十分完善。 而后又是自行车。 是的,一切都用木头完成的自行车。只能在平坦的道路上行驶,并且速度奇慢,极其累人,因此它的减肥效果也极佳。 她有次见一个教众骑了,询问之下却说是个雕木世家的匠人做的。那个匠人一向擅长做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因此许香薷也只当是个巧合。 只是那个教众没说,那匠人稀奇古怪的东西,也都只是些木雕而已。 守香门内人才济济,荆芥甚至还发现了几处矿藏,和一些擅长制作武器的人才去研究那些铜铁金属矿,他甚至还组建了一个神秘小团体,专门负责研究天象,能够较为准确地预测出未来一段时间的天气。那时候,江湖上有什么较为盛大的集会,都会先请守香门的人来测算一番。 守香门的一切都是要钱的,而且是价格不菲,但是他们拿出来的东西又往往让人无法拒绝,有钱的门派也缺不了这几个钱,贫苦人倒也不大用得上那些东西。 得知守香门现在的产业已经快比女主谢如玉家的都还大了,许香薷还是颇有些欣慰的reads();。 “他还真是个有本事的人,如今过得这般有声有色,也不枉我对他的悉心教导。” 香姑这些年来自是将荆芥对许香薷的感情看得透彻,也觉得这世上怕是就他俩能配得上彼此了,又见许香薷眼中似乎并无男女之情,心中亦是替荆芥焦急。 于是便不动声色道:“姑娘有所不知,公子这般努力,都是为了你。他日日不忘寻你踪影,又怕你回来后过得不好,便卯足了劲往前冲,非要做那人上人。” 许香薷听得却是皱眉:“他为何要做那人上人?”功利心太重,可不是她教导给他的。 人若是沾染了功利心,那做的许多事情也就跟着变了味道,怕是与初衷背道而驰了。 “姑娘误会了。”香姑摇头笑道,“公子可不是为了功利心,他只是怕你没有娘家人,没权没势受人欺负。” 许香薷总觉得香姑的话有哪里不对,可一时又说不上来,便也只能沉默以对。 接下来的几天,许香薷都按照跟荆芥的约定待在常玉山上,顺便把她荒废许久的《英雄录》给重新收拾一遍,想着过段时间书坊也得再去打理看看。 沈祝恭倒是颇为喜欢这常玉山,原因是香姑做的饭菜十分合她的胃口。香姑见沈祝恭已然胖成了个丸子,说不得一推就能咕噜噜滚下山去,因此打定主意要给她消减些肥肉,饭菜都以青菜为主。 香姑厨艺很好,沈祝恭倒也不嚷着非要吃肉了,某次香姑去山下买了些肉回来,刚提到红烧肉几个字,沈祝恭就捂着嘴去外头吐了好半天。问她也不说,只一个劲儿摇头说再也不想吃红烧肉了。 在山上待到第六日,常玉山来了个不速之客,迫使许香薷不得不违背约定提前下山。 荆芥第七日清晨回到常玉山,只看见在院子外头哼哼哈嘿练着小萌拳的沈祝恭,香姑在不远处的溪边洗衣裳。 沈祝恭看到荆芥,手中的动作未停,嘴里喊着:“哥哥,你回来晚啦,姐姐昨日就已经下山了。” 听到沈祝恭的喊声,香姑也转过头来,她把手在布裙上擦干,朝荆芥走过来:“公子可吃了早饭?” “不了,香薷是几时走的,去的何处?”荆芥关心的自是许香薷的去向,听说她先行离去,他又怎么留得住。 “昨日亥时走的,去的何时我就不清楚了,她走时只说让你先去找丘瑜。”香姑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玉佩递给荆芥,“这是昨日的客人留下的,说是你见了自会明白。” 玉佩是血玉做的,入手冰凉,上头镂空雕了三只骷髅。 荆芥将玉佩握着手中,沉声问道:“那人可说叫什么名字?” “谭铃。” 松开手掌,玉佩已然化成一堆红沙。荆芥一言不发便掉头离去,直到香姑看不见了,他才御起轻功飞速离去。 荆芥的周遭都似酿起风暴,树叶随着他的路过而疯狂摇摆,他脸上的狠戾之色一闪而过。 谭铃,最好别做让你我后悔的事情! *** 荆芥隐瞒了许香薷一些事情,这事在他看来本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因而许香薷不问,他也不曾主动提起。 在流沙城那场大战之时,打到最后并非是柳念突然主动倒戈,而是那时候东岳教的少主也赶到了流沙城reads();。 那是个一看就不简单的女子,穿着的紫衣将她身体勒的前凸后翘,长着可爱少女的脸,却是个极其泼辣的性子。 她便是谭铃,现任东岳教主的养女,今年也才十五岁。 傀儡被提前发现,柳念又在比试中被压制性惨败,因而她便要取柳念的性命。 柳念本就不是个多讲究道义的人,她夜里与谭铃大战一场,却因为修习的功法不同而失败,眼看要一命呜呼,却是荆芥将其救下。 谭铃能打败柳念,却完全不是荆芥的对手,荆芥因为不想手染血腥,而将其重伤后放走,哪知却又因此留下不小的麻烦。 柳念便是那时倒戈的,即便她愿意再效忠与东岳教,东岳教也会以办事不利为由将她处死,与其坐以待毙,她干脆投向了荆芥这边。 许是东岳教中的人本就没几个思维正常的,这谭铃伤才养好了一些,便带着更多东岳教人前来,彼时流沙城的战斗已然在柳念的帮助下接近尾声。她带着一众高手想要强行掳走荆芥,反被其制住。 谭铃对外宣称她喜欢上了荆芥,要将其带入东岳教中,甚至可以把整个东岳教作为嫁妆送给他。荆芥不为所动,甚至再次伤了谭铃。 谭铃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许香薷的存在,便放言道只要杀了许香薷,荆芥便能死心塌地跟着她。那时候荆芥一行人已经处理完流沙城的事宜,准备打道回府,听闻这消息,自是愤怒。 但看谭铃根本不是荆芥对手的情况下,倒也没几个人将其放在心上,荆芥也自是没把此事当成是什么大事。 哪知过了两月,谭铃竟然也追了过来,还找到了许香薷的住处,不知用什么方法将其骗离常玉山。 许香薷的功力在这三年中也是突飞猛进,荆芥丝毫不担心她会在武力上吃亏,可那谭铃并非正派人士,平日里那些邪恶手段也用的不少。他只怕许香薷为人单纯,若是不能识破谭铃的身份,那可就太糟了。 东岳教的势力已然偷偷渗入风云大陆,谭铃用她的身份玉佩来提醒他,他也无法确定这到底是不是障眼法。若是真的,那他们现在必然已经去了跟东岳教联系最为紧密的孽海派。 要不是…… 荆芥压下心头的惶恐,手握成拳头一直都没松开过。 一旦涉及到香薷的安危,哪怕是做个满手血腥的刽子手,他也不在乎! 他只恨自己当时没能一刀解决了那个可恶的女子,抑或是在香薷醒来之后就告诉她所有的一切。然而现在,一切反思都是无用的。 荆芥的轻功并不能支撑他长时间赶路,先前是为了不让香姑担心,离了常玉村的范围,他便无所顾忌,于是到了山下他就立刻乘了快马,全速往孽海派赶去。只要他跟香薷的感应不消失,他就不怕去了孽海派找不到人。 马蹄声迅疾响起,荆芥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隐隐有种预感,若是这次他再慢上一些,会让他后悔一生。 与此同时,一直在常玉村下关注着许香薷动静的隐士也飞鹰传书回月神教, 看到纸条上的内容,饶是淡定如惊槐也从座椅上立起。 总是带了三分笑意的眼中聚起风暴,他掌下的木椅立时变成一堆碎木。 “敢动我月神教的人,本座要你们有来无回!” 第50章 五十(月神教的设定)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八百三十年前,月神教的教主还是个寺庙的扫地小童,每日最爱的事便是守着山门看云起云落。 雨前的云最为讨喜,一簇一簇,一团一团,像是上好的棉絮。 这日小和尚跟往日一样在山门前扫洒,却见到一个青衣小姑娘晕倒在门前,小姑娘面色发黑,显是中了毒。 “小施主?小施主?”小和尚轻轻唤了几声,小姑娘也未见醒来,他只得一边念着阿弥陀佛,一边将小姑娘吃力地抱起,往禅房而去。 这是个很小的寺庙,从里到外一共三尊佛,两个和尚。师傅在上个月圆寂,庙里便只剩下了小童一个和尚。 小和尚会些医术,他仔仔细细地给小姑娘把脉,脉象若有似无,仿佛风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reads();。 他又将小姑娘的眼皮翻开,里面的瞳孔因为昏迷而不够清亮,但是那棕色的眼睛仿佛会发光一样,闪得小童慌忙脱下佛珠。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小和尚打着佛号,背起小背篓就去后山寻草药,因为心绪不宁的缘故,他还差点滑落山脚。 小姑娘的毒并非剧毒,小和尚将药煎好后,她已然醒了,瞪着眼睛急问他:“渡元大师呢?” “师傅圆寂了。”小和尚答得平淡,将药碗送到小姑娘面前,“把药喝了吧。” 小姑娘是来找师傅的,路上遭到诸多阻截,护送她的武者暗卫全都失了命,就连她也差点没能赶到。 小姑娘不喝药,只低头一个劲儿地哭,小和尚不知该如何安慰。断断续续间,小姑娘才透露说,自己是来投奔师傅的,师傅出家之前,是她的叔父。 “既然大师已圆寂,小女子就不打扰了。” 小姑娘只歇了两日,伤都未养好便走了,看着她孤单瘦弱的小身影,小和尚想留她的话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 后来小和尚仍旧看着云,扫着地,心却静不下来了。他看那云,像是小施主的脸。 “小施主笑起来,应该很好看吧。”小和尚常常这样想,想过之后他又觉得莫名羞愧,非得念上好久的佛号才能平息下来。 后来小和尚长成了少年和尚,寺庙里也有了些香客,还多了几个小萝卜头,日日缀在他身后叫着师傅。 这日少年和尚正在给小萝卜头们讲经,就听见外头吵吵嚷嚷,有小萝卜头来说,外头来了一群武林盟的人,说要抓逃犯。 萝卜头们跑出去看热闹,佛像后头就听得一声闷哼。 一身夜行衣打扮的姑娘晕在那里,少年和尚本想叫醒她,却在见到她眉间红痣时候顿住脚步。 他俯下身,将姑娘抱在怀里,稳着步子朝禅房走去。 这么多年来,禅房早有了客所,他却还是把她抱到了小时候住过的那间禅房,从那日后,那间禅房便被他封为禁地,谁也不让靠近。 “小施主……”少年和尚轻叹了声,怀中的姑娘受了内伤,手臂还插着几枚毒针。 小心挑出毒针,又用内力给她舒缓筋脉,指尖放在她的手腕上,脉搏沉稳有力。少年和尚默默看着姑娘,一个萝卜头在外头喘着气喊:“师傅,您怎么在这儿呀,武林盟的人要强闯进来了!” 姑娘被吵醒,少年和尚道:“你且躺着歇息。” 武林盟来了十多个人,各个眼光烁烁,显然都是些高手。不过是执行公务,倒也没有不客气,只道:“大师可见着一名黑衣女子,她乃武林钦犯,我等正奉盟主追杀令前来缉拿。” 出家人不打诳语,少年和尚承认姑娘正在寺庙里。 武林盟的人要进去抓她,少年和尚拦在外面:“不知是何罪名?” “为报家仇,屠尽苍岚派掌教一家十二口。”武林盟领头那位冷声道,“大师慈悲为怀,但留此恶徒,怕是会惊扰到佛祖吧?” 少年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佛祖自不怪苍生。施主既然在我月神教的地界,是否也得守月神教的规矩?” 领头的愣住:“月神教是?” “贫僧刚立的reads();。” “……”领头的反应了好半天,才干巴巴道,“大师,便是刚立的门派,也得受武林盟的制约不是吗?” “不是。”少年和尚道,“我月神教,不受武林盟管辖。” 不能说理,那就只能硬抢了。 不过一息时间,武林盟的十几人全都惨败。 少年和尚念着佛号,垂首道:“诸位施主请回吧。” 武林盟又派了几次人过来,一次比一次厉害,却没一人在少年和尚手上讨得便宜。 月神教的名气终究是打了出去,少年和尚将寺庙交给了小萝卜头,自己带着姑娘迁去了临海处,在岛上定居。 听闻月神教不受武林盟管辖,并且有个实力超群的教主,许多想要逃避追杀的恶人都求上岛去,想要拜入月神教门下。 少年和尚统统都收入门中,月神教专收恶人的名声让江湖闻之胆寒,武林盟正式将其列为魔教。 但奇怪的是,那些进入月神教的恶人们却再没出来过,后来有人有幸见着其中一个恶贯满盈的恶人,却发现那人眼神平静,业已转了性子。问起他为何还敢重出江湖,他则道是赎罪。 圣姑的名头,在江湖上几乎没人听过,而在月神教中,却是神一般的存在。 圣姑住在小岛最美的地方,教主给她盖了一栋漂亮的木屋,那些恶人在正式拜入月神教之前,都会先进木屋,在里面待上十天半月不等。出来之后的恶人,已然消除心中业障和恶念。 教主就是少年和尚,姑娘曾经问他,为何要救她。 教主说:“佛让我救你,我便渡你。” “那你爱我吗?” 教主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至于爱不爱的问题,直到姑娘死都没能解答。 佛门有舍生取义的功法,唯有女子才能修习,教主将其教给了姑娘。 每渡化一人,姑娘便会减寿一年。 姑娘死在了二十岁那年,教主将她安葬在木屋旁,将那里封为禁地。 后来武林盟的盟主亲自找到教主,盟主早查出月神教的一切,便与教主定了约定。 所有要执行死刑的恶人,都由其亲属决定是否送往月神教渡化;所有去往月神教寻找依靠的恶人,都由他们负责渡化。 武林盟对月神教开放权限,明面上仍旧将其列为魔教,但是核心部分不会对月神教进行干涉。 而那些甘愿做圣姑的女子,大多是渡化后释然,自愿选择的。 这样一个约定,一直持续到他们遇见东岳教,并发现了他们的圣女。 从此,月神教的圣姑就非炼魂体不可,再不用以寿命来换取恶人的重生。 所谓渡化,无非是重塑三观;所谓三观,无非是与世道相合。 恶人们懂得了自己行的是恶事,自会醒悟忏悔。每个恶人出生之时,都有着最干净美好的模样reads();。 他们被渡化之后,执行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尽力弥补过去犯下的恶事,替亡者养家,替怜者正身。 虽到恶果已酿,但世间却多一份赤子之心,总归是好的。 月神教的教主经历了一代又一代,历任教主的名字都刻在那个禁地里,石碑放了一排又一排。 木屋里放着一块千年寒玉,玉上雕的是《冰洗决》的口诀。 其第一句,便写着: 洗净铅华,练之忘情。 可惜姑娘一直都没能知道。 *** 惊槐带着几个随从出门没多久,便有教众传信,李一贵的专用信鸽姗姗来迟。 “东岳教异动,海防速援。” 每任武林盟主都是经过大众层层筛选的,关于和月神教的约定也封存在唯有盟主才有资格探查的地方。虽然已过几百年,武林盟跟月神教之间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 只是到了李一贵这一代,原书中因为惊槐杀掉李顺笙,才惹得爱子如命的李一贵摈弃约定,直接跟月神教大战。 结果却带来一场江湖浩劫。 如今李顺笙尚在人世,李一贵自是以大局为重,将临海的安危全都交付在月神教的手中。 如果月神教都守不住海防,那么派任何一个教派去都是白白送人头。 惊槐将指条捏成粉末,冷哼一声:“派几个人去守着临海,另外通知霍云天管好自己的地盘。” 他原本打算亲自去救许香薷,可眼下情形有变,他得再去找个人。 为防万一,他还是将剩下的隐士甲和隐士丁叫了过来。 隐士丁歪着脑袋问:“教主,那我们是去救教主夫人,还是拦东岳教的人?” “你说呢?” 隐士甲见自家教主眼神不善,连忙扯过隐士乙的肩膀就飞遁:“属下明白了!” 飞的远了,隐士乙才纳闷道:“我们不是汇报过教主夫人可能移情别恋了吗?怎么教主还让我们这么叫啊?” “你是不是脑子丢海里泡发了?”隐士甲回头朝惊槐的方向看了看,才低声道,“咱们教主就是想听听,过下耳瘾……啊!” 话刚说完,两个隐士就齐齐惨叫。 两人的屁股上各自插了一枚竹签,疼得龇牙咧嘴。 惊槐眼中冰寒一片,冷冷看着他们俩。 隐士丁一脸凄凄:“教主不笑的时候好可怕啊!” 隐士甲翻了个白眼:“教主笑的时候更可怕!” 那代表着要进黑牢受刑了。 冰洗决是佛门功法,对凡俗修习之人有限制,所以月神教的教主是不杀人的,但他们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宁愿被杀。 所有体味过的人都表示,这样的感觉一定要让情敌来试试。 第51章 五十一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冬日的树林很是萧瑟,枯枝遍地,寒鸦都像是陷入了冬眠,不再出来闹腾。这座山死一般地静谧,从半山腰处开始弥漫白雾,山顶隐在雾中。 许香薷刚走进雾中,转头便不见了谭铃的身影,她蹙眉:“谭姑娘?你在哪儿?” 没人应声。 她这才觉得不对,那个自称谭铃的女子,拿出了谢如玉的信物,说是有要事相商。因为对方甚至说出了谢如玉是重生的这个信息,她就信以为真。谢如玉是何其聪慧的人,她自是知道重生这种事,即便是再亲密的人也要小心透露。 谭铃说谢如玉在这普侠山中,找到了回家的路,谭铃说的含糊,许香薷却听得震撼。若她猜的没错,回家的路必然就是关于时空穿梭的秘密,谢如玉不知许香薷是外来穿越者,只是跟她提过想要了解自己为何会重生,重生是偶然还是触发条件后的必然。 白雾很浓,一尺开外的视线全部受阻,许香薷不敢贸然使用轻功,怕不小心就撞到哪棵书上去。 “听说你是炼魂体,这经过特殊炼制的迷雾果然奈何不了你。”谭铃的声音传来,却忽近忽远,根本无从分辨她在何方。 许香薷干脆站在原处,闭上眼睛,不动声色地问:“你到底是谁?” “我啊?”谭铃嗯了好长一声,似在认真思索,半晌才道,“东岳教少主、普侠门门主或者是荆芥的未婚妻,你喜欢怎么叫,都可以。” 如今许香薷在香姑的说明下,已经是彻底了解荆芥在江湖上的吸引力,再不像先前那样听到柳念刻意的挑拨就觉得心烦意乱。 听她自称是荆芥的未婚妻,反倒是觉得这姑娘有些幼稚,与其在这儿逞口舌之快,还不如多做点实事。 许香薷只轻笑一声:“原来是东岳教的少主啊,还真是……没听过呢。” 跟这种极需存在感的熊孩子说话,她怎么不爱听就怎么说就对了。 谭铃果真被噎了一下,有些气急败坏地道:“你就在这儿嘚瑟吧,我看你再过几天还能不能这么得意。” “哦?”许香薷做出好奇的样子,“真有这么厉害,我不信。” 谭铃丝毫不知许香薷正在套她的话,还沾沾自喜道:“这可是我让外海大陆最厉害的几位大师设置的阵法,我听说你也有些阵法造诣,就是不知道,这*阵你能不能破?” 许香薷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除了荆芥和几个关系亲近的人知道她会阵法外,外界都对她知之甚少,这个谭铃看起来好像对她颇为了解,若非她当真手眼通天,就是她在谢如玉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当下也不管自身的处境,她问道:“既然我都要死了,那我能问下谢如玉现在何处吗?” 说起谢如玉,谭铃就是一阵心烦。原本她得到的消息是荆芥最爱之人是谢如玉,结果到了这边才知道,竟然是许香薷。要不是她早在这边做了几年部署,还不知道常玉山就是荆芥和许香薷的老巢。 “她被人给救走了。”谭铃没好气地说,为了捉住谢如玉,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不过也不算白费,至少从谢如玉那里得来的消息也很重要reads();。至少能三两句话就骗走许香薷,还多亏了她。 谭铃留在这里,本就是想刻意耍耍威风,她费尽心力又远渡重洋来到风云大陆,很大一方面都是为了得到荆芥,那个第一眼见到就让她难以自拔的男子。 只要荆芥心头好死了,那么她就再也没有资格跟自己争夺什么,日后只要她再费点功夫,荆芥自然就是她的了。 也不愧是她看上的男子,连喜欢的女子也都不是简单人物,虽说周折了些,好歹也是将许香薷拿下了。她忙里忙外这么久,不在许香薷面前炫耀下,也实在太过憋屈。 谭铃故意把消息透露给荆芥,让他知道他心爱的女子是被她亲手杀死的,那他一定会将自己牢牢记住,即便她不去找他,天涯海角荆芥都得主动追随过来。 再没比这更妙的事了。 至于荆芥怎么找到普侠山,她自会带人暗自接引,然后再让他看看,许香薷是以怎样凄惨的模样死去。 想想那个画面,谭铃就觉得心头快乐极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许香薷听到谢如玉已经被救走的消息,也是松了口气,现在外面的局势也开始混乱起来,谢如玉要是再被擒住,到时候李顺笙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这三年来早看得明白,明面上谢如玉是一腔孤勇去追逐李顺笙,但从李顺笙不经意的小细节里不难看出,他对谢如玉并非面上那般无情。两人又时常在一起,风里来雨里去,谢如玉为李顺笙付出良多,比原书中为林寻艺还要多,哪怕李顺笙是棵木头,也是该开花了。 别看谢如玉受伤后李顺笙爱理不理的样子,但她每次受伤,李顺笙都寝食难安,那些个珍贵的药材,全是李顺笙私下里去寻的,不过自以为没人知道罢了。 许香薷也算是明白了,往往那些越将情绪内敛的,爆发起来才越可怕。若是谢如玉出了什么事,李顺笙定是会不顾一切去救她的。 他是武林盟主的儿子,又是月神教内定的下任教主,在这紧要关头,他要是掉了链子,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 许香薷自己陷入沉思,完全没注意到谭铃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后来还是她自己回神,才发现谭铃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怕是离开了此处。 她刚刚跟谭铃说话的时候,悄然加了些催眠术进去,只是两人没有面对面,也没有肢体接触,所以她能控制的很有限。不过是让谭铃减少些防备,吐露点实话。 这些实话给出的信息并不算多,不过聊胜于无,至少她知道自己若是破不了这*阵,下场一定非常凄惨。 她的阵法造诣其实算不得很高,就连要灵谷外那个防护阵法,她都只能强行背下来。这*阵显然是更加高级的阵法,比起它来,当初万蛊窟外面的阵法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不过阵法之道,万变不离其宗,任何阵法都是有破绽的,只要她耐下心来仔细思索,破解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这时间到底是几天还是几年,就说不准了。 许香薷先是在周围走了走,发现这里只长了一些树木,因为冬日的关系大半都是秃的,别说是野果了,就连绿叶子都没看见几片。 那些个可以吃的鸟兔虫蛇,更是毛都没见到一根。 很明显,要是她不能及时找出破解之法,就算不被这阵法暗算,也得自个儿饿死。 这个阵法想来还是利用了天时地利,普侠山山高千丈,从山腰处就开始汇聚雾气,再加上他们对这雾气进行了再加工,要不是许香薷体质特殊,怕是一开始就栽了reads();。 眼睛在现在的情况下起的作用非常有限,听觉就尤为重要。破空声传来时,许香薷虽然避得很开,却还是被飞来的暗器削去了半截头发。 “香薷?”荆芥的身影显现出来,他把手中的暗器收回怀里,颇为疑惑地看着许香薷,“怎么会是你?” 许香薷也很吃惊:“不是让你去找丘瑜了吗,你怎么来了?”现在时局紧张,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助力。 荆芥貌似有些不满:“你有危险我岂能安心?干嘛还去找什么丘瑜。” 说着,他四处望了望,皱眉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好像是在阵法中?” “是*阵。”许香薷沉声道,“目前尚还未找到破解的法门。” “*阵?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荆芥思索了一会儿,恍然道,“莫不是传闻中一扇大师的封山之作?就连玉涯子都夸他是千年难得一见的阵法天才。如果是他的那个*阵,我们恐怕凶多吉少。” 许香薷也是疑惑:“比玉涯子还厉害?”玉涯子可是神秘的很,不出意外的话,他至少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 “香薷不必担心,想来传闻都有夸大其实的部分。”荆芥安慰道,伸手想去握许香薷,“我们且歇下片刻,商量对策才是要紧。” 许香薷躲开荆芥的手,往旁边走了几步,又席地坐下:“只能如此了。” 在浓厚的白雾中,他们无法估算时间,只觉得天色日益暗了下来,开始有些细小的声音出现。 那些只有暗夜里才会出没的小虫子都争相叫了起来,许香薷听着总觉得心头有些烦躁。 “我去找些柴火来取暖吧。”荆芥起身,想了想又温和笑问,“香薷,你可饿了,我顺便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野果可以充饥。” “嗯,去吧。”许香薷在脑海中演算一下午看到的东西,构建出这阵法是如何搭建的过程,荆芥跟她说话的时候,她也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荆芥去了很久,直到天色都完全黑了下来,他都还没回来。 一声嘹亮的狼嚎传来,接着是一群狼嚎的声音,山里像是被按动了开关一样,一切都鲜活起来了,就连空中,都依稀能看见星星。 荆芥也终于回来了,他抱着柴火,又从怀里抖出一堆果子,柴火点燃后,就见果子各个长得水灵,十分诱人。 “这边都没什么食物,我去了山的对面,幸而那边还有些果树。”荆芥把果子在身上擦了擦,然后递给许香薷,“可惜的是那边仍旧是在阵中。” 许香薷没接,只是定定地看着荆芥。 “香薷,怎么了?”荆芥纳闷地问,“怎么不吃?” 回应他的,是许香薷的一掌,掌心朝下打向地面。 肉眼可见的冰在地面上浮起,周遭很快蒙上冰层,就连刚刚燃起的篝火,也被冻成燃烧时的模样。 荆芥只来得及问一句:“为什么……” 许香薷却是冷笑一声,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荆芥亦被冻成了冰人,几乎是瞬间就没了呼吸,他脸上表情还维持着不可思议。 第52章 五十二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只得其形,不得其意。”许香薷嗤笑一声,“雕虫小技。” 从“荆芥”出现的那一刹那,许香薷就看出了不对劲,荆芥被她养的不说是绝佳绅士,好歹也是有涵养的。定然不会说出“干嘛还去找什么丘瑜”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来,现下时局有多紧张,他不会不了解。 而真正开始确定这人不是荆芥,还是他把果子往自己衣服上擦的动作,换做任何一个女子,若是男子肯用衣裳给她擦果子,怕是都要感动一番。 但是荆芥无论如何不会这般做,因为这并非是一个良好的习惯。 自从小时候她嫌弃过荆芥的大黄牙之后,他就有洁癖了,但凡会让他显得脏的事情他都不会去做。 尤其是在许香薷面前。 他十三岁那年,香姑给他洗衣裳的时候有个小污点没洗干净,他还发过一次脾气,气得香姑直哭。也就是那次许香薷狠狠教训了他一顿,让他明白别人对他的所有照顾都不是理所应当的。 那也是后来荆芥对香姑一直很尊敬的原由――世上那些无缘无故的好,都来源于真挚的爱。 或是疼爱、或是怜爱,亦或是,情爱。 许香薷在这阵中待了半天,也总算是明白了这个阵是怎么的设定了,无非就是利用人心弱点,制造出逼真的幻境。 很多东西都是可以破解的,唯有心境最难破解。这跟问心门那种过滤恶念的阵法不同,它是完全无差别攻击的阵法,不管是好人或是坏人,进入这个阵中,必然会产生幻境。 突破幻境的方法,大概就是打破虚妄,只是身临其境和袖手旁观是两码事,许香薷即便知道这里是幻境,她也没有脱离出来,由此说明她还在幻境之中reads();。 修炼了冰洗决的人是无法杀人的,刚刚她对“荆芥”用了杀招,而他也成功被杀死,这说明刚刚的“荆芥”并非是真人。 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想,许香薷又按照记忆回到先前的地方,果然只见地上湿漉漉的痕迹,“荆芥”的尸首已然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个没有五官的小木头人。 将木头人拿在手中瞧了片刻,许香薷又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篝火被她熄灭,视线基本属于看不见的阶段。 她暗自防备着,就听得前面不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香薷,是我。” 这人语气熟稔,是她听过多年的版本,许香薷暂时分不清来人是真是假,只得做提防状,轻轻嗯了一声。 习武之人在夜里也并非是瞎子,荆芥的夜视能力比许香薷要强上一些。夜里的普侠山雾气几乎散尽,他能清晰地看见许香薷戒备的神情,当下也是警惕起来。 “你别动,我过来找你。”见许香薷要往他这边走,荆芥也来不及多想,连忙走了过来。 闻到熟悉的气息,许香薷的情绪一下子放松过来,她道:“你怎么来了。” 荆芥反问道:“谭铃诱你进来的?” 许香薷点头:“她现下怕是已经离去,只等过几日来收尸吧。” “可有受伤?” “不过是幻境而已。”许香薷不以为意,她突然瞪着荆芥,“你受伤了?!” 荆芥亦不否认,反而松了口气道:“小伤,不碍事。” 他方才是怀疑过许香薷的,被引到这普侠山下后,他与谭铃打了一架,伤了她后便循着感应匆忙来找许香薷。 当他进入半山之后,发现跟许香薷的感应被切断,他再不能准确判断她的位置。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差点吃了暗亏。 普侠门是他查到的谭铃在风云大陆的巢穴之一,半山上有厉害的阵法,他来的时候发现阵法已经启动,从外围是破不了阵的,他只得费了好些功夫闯进阵中。 没过多久,他就遇到了“许香薷”,她受了重伤,心急之下他只关注着她的安危,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因此才差点着了道,幸而他反应极快,“许香薷”的剑刺过来的时候,他偏头躲过了。 因为不忍对着“许香薷”的脸下狠手,他颇为艰难地胜了她,也是那时他才发现,“许香薷”不过是个木头人做成的傀儡而已。 再次见到许香薷,他还是有些存疑的,只是心中的感觉告诉他,眼前这人一定就是他的香薷。看到她眼中的戒备,荆芥猜想她怕也是遇见了跟自己相同的东西。 许香薷将荆芥拉到身边,发现他的手臂上有好大的伤口,深可见骨。 因为没现成的药,这普侠山上的东西又不敢乱用,许香薷只得给他包扎起来。 荆芥低头看着认真给自己包扎的许香薷,心头一直以来的烦闷都像是有了宣泄的出口,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两人单独相处了,若是他们出了这阵,怕是又要面对那些混乱的局势,又不得安生。 正想自私地待在这里,将香薷完全藏起来,谁也不能分走她的情绪才好。 “疼吗?”听到荆芥的叹息,许香薷抬头问他,却碰到荆芥垂下来的头发,拂在脸上痒痒的,“你头发都长这么长了reads();。” 荆芥先是摇头,再接着点头:“是啊,太长了,香薷帮我剪了吧。” 许香薷应了一声好,便再没话说。 “我去找些柴火。”荆芥起身,“夜里太凉了。” 这是冬日,即便是在白天都冷得让人受不住。 许香薷却拦住他,之前的“荆芥”也是这般走掉,回来时袖中就多了淬毒的匕首。 荆芥的阵法造诣比她高,所以许香薷就对他道:“还是早日破解这*阵出去方为上策。” 听到*阵几个字,荆芥的瞳孔就是一缩,他在江湖上这三年,得到的讯息比许香薷又多出了不少。 *阵若是他没猜错,便是一扇大师的收山之作,传闻是连玉涯子都甘拜下风的奇阵。 一扇大师跟玉涯子不同,他是个邪性的阵法大家,他的阵中大多是取人性命的恶阵,且手段残忍,其中又以幻境见长。有人曾说,一扇大师的幻阵,是能让绝世高手引颈自戕的存在。 荆芥喊了一声:“香薷。” 许香薷不明所以:“嗯?” “若这是*阵,那不用找破解之法了。”荆芥面色凝重道,“我们只需破了这幻境便可。” “可我们现不就……”许香薷话没说完,就看见身边的荆芥身形越来越浅,整个人像是烟一样随时都会消失的样子。 “香薷,你定要信我。”荆芥只来得及说完这句,就消失不见。 许香薷张口欲说些什么,原本还是黑暗一片的普侠山忽然像是有只笔在上面绘画一样,从左到右,开始出现亭台楼阁、荷塘水榭以及远处三三两两行走的人。 “小姐,您怎么还在这儿玩啊,夫人正到处找你呢,今个儿老爷回府,说是要赏赐几位小姐礼物呢。”远处一个穿着绿裙丫鬟打扮的姑娘走了过来,不由分说就抱起许香薷,“去晚了,老爷可是会怪罪的。” 身体突然腾空,许香薷慌忙低头,才发现自己居然变成了小孩子的模样,小胳膊小腿的,内力也变得几乎没有。 这里是幻境? 许香薷伸手掐了下自己的手臂,疼得她嘶声叫了出来。 “哎呀小姐,你怎么又掐自己啊!”丫鬟连忙拿开许香薷的手,在她手臂上使劲儿吹吹,埋怨似的道,“总是这样子让人担心。” 许香薷有些摸不清头脑了,现在到底是她再次穿越了,还是在幻境当中?若是幻境,这也太过逼真了些。刚刚她面前的场景突然转换,那是她在现代的玄幻电视剧中才得看到的东西,所以她现在一时无法辨别真伪。 既来之,则安之,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丫鬟把她抱到一栋院子里,从里走了三道门,远远便有个衣着华丽的妇人走过来,心肝宝贝地叫着她,一面让人给她换了衣裳。 妇人把她拉到大厅左面坐下,低声跟她道:“待会儿你爹爹来问你要什么,你就说想要他那柄如意剑,可清楚了?” 许香薷愣愣地没应声,妇人拍了拍她的手背:“香薷,娘在跟你说话呢。” 听到还是叫自己香薷,许香薷这才点点头:“我知道了reads();。” 妇人似是极为满意,而这时大厅里又走进一个妇人来,这妇人打扮更加华贵,脸上的脂粉摸得跟雪一样白,她看向许香薷母女这边,眼里的厌恶和不屑十分明显。 这位妇人后头跟着两个模样讨喜的小姑娘,还一个半大少年。两个小姑娘对她倒是没什么表情,半大少年朝她挤眉弄眼了好一阵,许香薷也没看出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两个妇人都没说话,大厅的仆从也都安安静静的,气氛一时显得很僵。 “咳。” 一声重重咳嗽传来,随之后堂走进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端的是气宇轩昂,眉间戾气也是藏匿不住,浑身有着说不出的威严。 许香薷原以为他是要开始说话了,哪知后头又来了一人,这人看来不过十三四岁,仿佛是为了证明他很有魄力,脸上的表情很是有些别扭。 许香薷却是垂死病中惊坐起:“李顺笙!” 懵逼了半个多时辰,总算是找到个熟悉的面孔,许香薷几乎都要喜极而泣了。 “放肆!”中年男子重重地拍向木椅把手,厉声道,“怎可如此直呼李公子!” “无妨无妨。”李顺笙笑得很开心,“小香儿喜欢这般叫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语气亲昵得许香薷想干呕。 听惯了他在月神教里时不时的毒舌,就算是正常时候也只冷冷清清说话,唯有一次见他活泼点,还是当年第一次见到惊槐的时候,他那一副不谙世事又纨绔的模样。 现在许香薷不知是何情况,也不敢贸然出口,怕引起在场几人怀疑,于是又沉默下来。 中年男子见李顺笙确实没有生气的样子,便道:“这是下官的妻女,还有个不成器的儿子,李公子你看谁更合适做你的伴武?” 李顺笙正待说话,院子外头就听见吵吵嚷嚷的声音,中年男子怒声询问是何事。 一个门丁走进来,垂首回道:“回大人,外头有个自称丢了钱袋子的人,要送小偷来见您。只是那小偷抵死不认,竟在府前石狮上碰头了。” 许香薷听得心头一紧,也不顾在场还有些什么人了,连忙飞奔出去。 府门前站了一大堆人,大家都在围着石狮子的方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开来,许香薷的脚步也忍不住一顿,她提起裙摆朝外面跑,就看见石狮子下头蜷缩着个身形单薄的孩子。 他衣衫褴褛,光着脏兮兮的脚,露出的脸已然肿胀不堪,额头上血肉模糊,都能隐隐看见头盖骨了。 肿胀的脸、血肉模糊的额头…… “荆芥……”许香薷的心头狠狠一抽,她蹲下身去,颤抖的手往他的鼻子下面一伸。 感受到他若有似无的呼吸,想要给他输入真气,却发现自己的内力几乎没有,才刚一动用,就已经消耗殆尽了。 许香薷浑身像被抽走了力气一样,瘫坐在地。 李顺笙也追了出来,他伸手要把许香薷拉起,却被对方抓住了衣角。 “救他。”许香薷的声音哽咽,“求你,救他。” 第53章 五十三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许香薷抓着李顺笙不放手,非要他救下荆芥不可,李顺笙被许香薷哭得没办法,只好拿出他爹给他专门研制的回魂丹,这才堪堪吊住荆芥的性命。 今年刚选出的武林盟主是李顺笙的爹李一贵,于是连带着他这位原本不被人看好的小公子也受到了各种优待reads();。 以前李顺笙见过许香薷一次,那时候他才刚满八岁,许香薷是个蹒跚学步的三岁女童,在玄阳城街头带着一众仆买零嘴。许是年少见识太浅,他看到许香薷的第一眼就惊为天人,当即跟着许香薷到了许府,说要娶许香薷为妻,被许大人一掌轰了出来。 李顺笙那时跟着他爹一起出来游山玩水,从小被呵护长大的他还从未受过这般待遇,当即回去告诉了他爹李一贵,李一贵是个极其护短的性子,不过也并非蛮不讲理的主,因此便一边安慰自家儿子,一边带着儿子远离了玄阳城。 李一贵想的是,只要离得远了,李顺笙少儿心性时间一久自然就忘了。哪知许香薷就此成了李顺笙心头的白月光、朱砂痣,一直念念不忘着。 等他爹创立的护笙门在江湖上日益打响名气的时候,李顺笙来许府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许大人自然也不像最早那样对他。只是礼貌性接待,热络倒是说不上。 现在李一贵成了武林盟主,李顺笙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了,虽然任期不过十年,但谁都想在这十年里能更上一层楼。许大人听闻李顺笙此次是来提亲的,自然也是欢喜异常的。 许香薷什么都好,只是不爱说话,有时候十天半月也不见她开过口,她偏偏又得了李顺笙的青睐,因此即便先前许大人不甚喜欢她,现在也是最疼她的了。 至少明面上会这样做。 许香薷守在荆芥的床前,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而她在睡梦当中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所有关于“她是谁”的一切都疯狂涌进脑海。 “唔,好疼。”许香薷揉着额头醒过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脑子里混沌一片,她颇为迷茫地看了看四周,最终视线定格在床上的人儿身上。 “荆芥?”许香薷迟疑地叫了一声,这人的脸肿胀得看不清五官,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换下来,她看着他耳后的那枚半月型胎记,荆芥俩字就脱口出口。 喊出后她就愣住了:“我认识他吗?” “哎呀小姐,您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呀!”外头有人进来,声音里满是急切。 许香薷偏头看过去,看见个绿裙丫鬟,心头闪过暖意,嘴上说道:“小鱼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小鱼手上的托盘差点没抓稳,她惊讶地看着许香薷:“小、小姐,您刚才是在跟我说话吗?” 许香薷知晓她先前极少开口,恐是吓坏了家人,现在她倒是没有什么不想开口的障碍,自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小鱼见许香薷又把视线投向荆芥的方向,就快步走了过来,托盘放在桌上,端起药碗:“小姐你回去休息吧,这位小公子的伤势已经请如大夫来看过了,说是休养一段时日就好了。” 许香薷正对记忆中她为何会那样激动地救下荆芥而疑惑,闻言也只是轻声应了下,其中蹊跷怕是不好为他人道也。 小鱼扶起荆芥,半喂半灌地让他喝下了药,转头对许香薷道:“这位小公子能捡回一条命,还是多亏了李公子呢。对了,李公子刚从老爷书房出来,说是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 不管是李顺笙,还是眼前的荆芥,都让许香薷莫名地熟悉,可她的记忆中却没有关于他们的任何印象。 李顺笙还好说,他这些年来时常来许府,只是爹爹没让她出来过,娘倒是常跟她提起。 而这个荆芥,她则是全然的毫无印象了,就连她先前为何会叫出他的名字,她也是茫然不已reads();。 她现在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姑娘,因为体质太差不适合长期练武的原因,爹爹对她也不甚喜爱,平日里倒是书读的多些。可惜在风云大陆上,读书是最无用的,说出去都怕引人耻笑。 许香薷因为头疼的缘故,也没等荆芥醒来,就回了自己的小院去歇息。 接下来的几日,她和往常一样,早起练上一个时辰的武术,之后就跟着娘亲读读书,画画山水,要不是小鱼来找她提起荆芥,她都快忘记自己救下的这号人物了。 眼前站着的人穿着一身合体的白衣,许是因为她亲自救下的缘故,府上的人是给他公子的打扮来的。 他脸上的浮肿基本已消,露出少年好看的眉眼来,饶是见过好些俊俏小哥的许香薷,也不由得惊艳了一把。他长得实在是太过好看了,五官点缀得恰到好处,加上伤势未愈的缘故,还平白多了几丝惹人怜惜的错觉。 许香薷为了掩饰心中的赞叹,故意昂着下巴问他:“你可好些了。” “谢谢小姐救命之恩,小的、小的已然好了。” “哼。”许香薷原本还有些笑意的脸冷了下来,小手指狠狠戳上荆芥包着纱布的额头,看见他疼得龇牙咧嘴还是不吭声的模样,愤愤地道,“本小姐最讨厌撒谎的人了,你明明还受着这么重的伤,竟说自己好了。” 荆芥毫不迟疑地跪下去,重重磕了个头:“请小姐恕罪,小的再也不敢欺瞒小姐了!” 看他额头上的纱布瞬间被鲜血浸透,许香薷吓得一下子站起身来,手指都哆嗦了:“你、你这个人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 “小的命是小姐救的,小姐厌恶小的,那小的活着亦是无益。” “荆芥!”许香薷气得大喊。 荆芥先是一愣,似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而后才垂首应道:“小的在。” 许香薷挥挥手:“算了,你既然醒过来了,就回家吧。”顿了顿,她又对小鱼道,“给他些银两。” 小鱼的手刚伸向荷包,那边荆芥就突然站起身,猛地朝许香薷冲过来。 许香薷先是吓了一跳,以为他是要来攻击自己,然后发现他是将头对准的石桌,明白他想自尽的意图后,许香薷立时一掌打过去。 这掌用了她大半的内力,拍过去荆芥倒是止在原地,她自己却是被震得后退几步,差点摔倒。 许香薷喘着气道:“本姑娘好不容易救活的你,你怎可如此轻生!” 荆芥定在原处一动不动,毫无情绪的声音传来:“小姐不要小的,小的死也活该。” 小鱼在一旁看得皱眉,这人对自己如此狠决,自家小姐怕是制不住他的。 “小姐……” “好!”不等小鱼说完,许香薷就对荆芥说道,“本小姐允许你留在这里,但从今往后,你的命便是本小姐的。没有本小姐允许,你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要等本小姐下令才可咽下!” 从今往后,你的命便是本小姐的。 没有本小姐允许,你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要等本小姐下令才可咽下! 荆芥将眼中的欢喜藏在暗处,手在袖口中握成拳头,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遵命,小姐reads();。” 我将用我的生命,护你一生无忧。 我敬爱的小姐。 荆芥留在了许府,成了许香薷的贴身武伴。 他是个练武奇才,许香薷学了八年都没学会的天斗拳,他仅仅用了七日便能使得游刃有余。就连教武的先生都夸他是个百年难得的怪才,只可惜十岁才开始习武,筋骨的塑造性不如幼儿期,怕是很难有大的造诣。 许香薷却是很高兴,她练武的时间由一个时辰缩短为半个时辰,日日让荆芥替她盯梢,若是有督促的人来了,她就假装练上一会儿,没有人她就去写写画画。 有一日恰好是李顺笙来了,他从墙头跃进,躲在桃树上看树下的许香薷正在打盹。茶案上放着她先前画好的丹青,是练武中的荆芥,画技还很生疏,可那姿态已然传神。 李顺笙顿时吃味,摘下一片桃叶就扔下去,想毁了那幅画。哪知荆芥早已察觉,一柄木剑飞过来,将桃叶狠狠钉在树干上,另一个石子却是袭向书上的李顺笙。 李顺笙偏头躲过,跳下树来:“你便是那日小香儿求我救下的小贼?武功不错嘛。” 许香薷业已醒了,听见李顺笙的声音,颇不高兴地道:“什么小贼小贼的,李顺笙你嘴放干净点。” “哎呀,吵醒小香儿啦?”李顺笙回头,从怀中掏出一柄折扇,放在身前装模作样地扇着,“一年不见,小香儿似乎越发美丽了。” 许香薷干脆翻个身不理他:“荆芥,继续练。” 荆芥盯了李顺笙一眼,又继续练起来,只是明显不如先前专心,分神来关注着许香薷这边的情况。 “我走了一年,小香儿都不想我么?”李顺笙转到另一边,从怀里拿出个小巧可爱的玉佛,在许香薷眼前晃了晃,“特意给你求的,喜欢吗?” “不喜欢。” “小香儿还是这般绝情啊。”李顺笙苦恼地说,“这样对自己的未婚夫,不太妥当吧。” 许香薷书读得多,懂得自然也比一般人多,听到未婚夫这个词,她情感上还不能理解,理智上却是懂了。 当即翻身而起,怒视着李顺笙:“李公子,男女成亲讲究的是你情我愿,现在我对你并无好感,你又何苦抓着我不放?” “恐怕是得了一种叫一见香薷误终身的病吧。”李顺笙笑呵呵地说。 “我会跟爹爹说不嫁的。” “可准岳父大人连聘礼都收了呢。”李顺笙心情似乎很好,“这一年,我还在努力挣更多的彩礼,务必让你嫁得风风光光的。” “荆芥,送客。” 另一柄木剑凌空飞来,李顺笙抬手就将其捏在指尖。 “李公子,请。” 李顺笙临走之时深深地看了荆芥一眼,当天夜里,就听见许大人传见荆芥的消息。 夜深了,门外还没有荆芥站岗的身影,许香薷随口问小鱼:“荆芥呢?” 小鱼点起烛灯:“老爷传他去了书房,还未见回来呢。” 而此后三月,许香薷再不曾见过荆芥。 第54章 五十四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在这三个月的最后一日,李顺笙又来了,身后跟着一众挑着礼物的仆从。 许大人心情甚好,穿戴整齐后又让人特意叫了许香薷去大厅,许家的主人自此也全都到齐。 李顺笙进门之后,先是给许大人行了个大礼,再转头朝许香薷深深一拜,而后单膝跪地,郑重道:“许大人,许姑娘……” 此时正值夏日午后暑气最盛的时节,许府外的大街上还有许多小贩还在不知疲累地叫卖着,也有好事者看见李顺笙带了大箱礼品来,围在许府门前观望。 “你给我滚出去!”一声尖利的喊声传来,而后便见李顺笙狼狈地快步走出许府,后头跟着个华衣妇人,拿起不知哪儿找来的笤帚追在后头,目眦欲裂的模样。 “先前对许姑娘多有冒犯……这些礼物都是我的心意,就当赔礼道歉……婚约也请取消吧……” 李顺笙说的话萦绕在在场众人的耳里,许大人一副茫然又带着些许愤懑,二娘眼中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小鱼在她后头低声啜泣,二娘的两个女儿手拉着手先下去了。 唯有二娘的儿子许育安走了过来,拍了拍许香薷的肩膀,柔声说:“香薷妹妹不要伤心,以后哥哥给你找个更好的男子,绝不比那个什么李顺笙差。” 许香薷抬头看着高自己大半个肩膀的许育安,他的脸让许香薷莫名觉得熟悉,现下一听他这般说,又更是心生暖意,便道:“哥哥,我不伤心。” 许育安被二娘叫走,许大人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对许香薷道:“你随我来。” 许大人把许香薷带去了书房,威严的目光在许香薷身遭逡巡了半天:“你是否做了什么对不起李公子的事情?” 风云大陆,男女平等,但是在感情上的过错方就会明显地位低下一些,且因为双方本身所处的身份地位有所差距,许香薷这边就明显要弱势一些。要是这场退亲闹剧是因为许香薷的过错,那他们许家此后也将沦为江湖笑柄。 本身他娶了两门亲就已被人指点过不少,现下若再传出个退亲丑闻来,怕是以后都很难有好的亲事上门。 因此,许大人对许香薷的不满已至顶峰,若是她点头,说不得就会当场打杀了此逆女! 许香薷内心的茫然不比许大人少,她不知李顺笙为何会突然悔婚,但心中却着实是松了口气,她本就对李顺笙没有男女之情,也没见李顺笙的眼中有多少情意。 于是她老实地摇了摇头:“女儿未曾做过什么错事。” 一场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亲事就这样告吹,许大人多少是不甘的,不过先前的定亲彩礼再加上现在的赔礼,怕是也有不少好物事。按照盟主爱子如命的个性,李顺笙那儿的藏私定不是凡物。 如此一想,许大人倒是轻快了不少,挥挥手道:“你且下去吧。” 许香薷却是没走,她仍站在原处,问许大人:“爹爹,荆芥可是被你关押了?” 许大人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而后便是恼怒:“混账,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女儿没有。”许香薷刚满九岁的小身板,差点被许大人夹了内力的一身震天吼掀倒在地。她稳住身子,恭恭敬敬道,“荆芥被爹爹叫走已有三月,若是爹爹让他做什么事,也该完了,可否将他还予女儿?” “还你?”许大人冷哼一声,“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什么是你的?荆芥我还有别的用处,你若想要个护卫,我另给你安排一个就是reads();。” 许香薷眼神也跟着冷了下去:“我只要荆芥。” “小小年纪竟已如此忤逆,还真是反了你了!”许大人一脚踢向许香薷,他本就不喜这个女儿,如今倒是正常说话了,却说些不让人舒心的话,还不如哑着。 至于那个小子…… 看着倒在地上还盯着他的许香薷,许大人眼睛一眯,高声道:“带二小姐回房。” 门外有人进来,朝许香薷行礼后道:“二小姐请。” 许香薷想从许大人的面上看出些什么,却一无所获,她掩下心头莫名的躁意,躬身退出书房。 回到院子后,小鱼怕她因为退亲太难过,从厨房拿了好些糕点过来,还有一碗鱼子羹。 小鱼把鱼子羹放在许香薷面前,担忧道:“小姐,你莫太难过了。” 许香薷只道:“你不是都替我哭过了么,我不难过。” “那小姐为何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小鱼想着自家小姐也不过才九岁,被退亲自不会觉得受到了侮辱,也谈不上有多难过了。 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许香薷装作沉思的样子:“小鱼,你是我的人,还是我爹的人?” “小姐说什么胡话呢?”小鱼觉得好笑,她蹲下身让自己的头顶跟许香薷齐平,然后她道,“小鱼当然是小姐的人了。” “小鱼。”许香薷一把握住小鱼的手,用尽了她最大的力气,她紧紧盯着小鱼,“帮我。” 荆芥消失三个月的前一日晚上,许香薷早早用了饭,跟娘亲说困了要歇息,而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已是深秋时节,许府处处透着萧瑟与凉薄,连守卫的家丁都因为秋乏不那么尽职,倚在岗位上瞌睡。 一身夜行衣的小鱼探头望了望四周,这才回头朝角落处摆手:“来。” 许香薷脱去繁重的秋衣,穿着淡薄的夏装,她天生不惧寒冷,只是娘亲总怕她冷才逼她那般穿着。她放轻脚步,跟着小鱼慢慢跑出了院子。 许大人虽然不甚喜爱她,但也是自己的亲生闺女,一应用品和家丁护卫跟其他几个子女并无分别,江湖上虽说一直明令私人恩怨不得私人解决,亦不可伤及无辜家人,但这条明令几乎是形同虚设。许大人能做上一个城官,自是得罪了不少人,因此府上的防卫从未松懈过。 许香薷从荆芥消失的那天开始,就在暗自查访他的下落,可是她人小力微,也没查出什么动静来。白日里听见许大人那般说话,她心中觉得不妙,便只能找小鱼求救。 小鱼跟荆芥一样,是她从外头救回来的,一直在她身边伺候了五年,若是这府上还有谁值得她信任的话,也只能是小鱼了。 即便是爱她如命的娘亲,在关键时候也是会听从许大人的安排。 她并不是完全信任小鱼的,比起小鱼,她莫名更想依赖荆芥,那个不爱说话却总将她放在第一位的小护卫。 如今,也不知他到底如何了。 小鱼在许府五年,对府内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很熟悉,哪儿巡守多,哪儿更隐蔽,她都了如指掌。 最后她带着许香薷停在一扇大门破旧的院门外,低声道:“小姐,奴婢早已探查过了,府内到处都找不到荆芥,若是他还未出府,那就只有这一个地方可能会有他reads();。” 院子里漆黑一片,大门上落了把锈迹斑斑的铜锁,四处都并无人值守。 “这是什么地方?”作为一个身体不好的小姐,许香薷常年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这些年来,连许府都没走遍。更逞论知晓这些个偏僻的地方了。 小鱼的目光沉了沉,才道:“这是私牢。” 许府自是有牢房的,不过那些都是关押犯人的地方,那里的犯人会有武林盟的人按时检查。无罪的释放,有罪的处理,只有登记在册的才会被关押。 荆芥本来无错,自是不可能被关在那里。 而这私牢则是许大人自己建立的牢房了,里面关的人好的恶的都有,小鱼还是偶然一次见着里面抬出过一个伤痕累累的死人,她才知晓这是私牢的。 私牢外面是没有护卫的,里面想必是危险重重,也没人无事会来翻看一栋破败的院子。 白日里被许大人当胸一脚,许香薷始终觉得胸口闷闷的,现下突然心生恶心,没忍住吐了出来。 她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借着月光却见到帕子上是红彤彤一片,原是吐血了。 小鱼看了过来,紧张道:“小姐,你没事吧?” “无妨。”许香薷把帕子扔在那滩血迹上,一脚踩了上去,“进去看看。” 她隐隐中有感应,荆芥定是在这私牢中。 小鱼的轻功很好,她抱着许香薷跃进院中,迎面就看见一簇开得正艳的海棠花,正想细看,眼睛却被许香薷蒙上了。 “别看,是幻阵。”许香薷冷静的声音传来,“接下来听我的指挥,东行十步。” “右转,西行三丈二尺……” “掌击前方三寸石块……” “南行三尺……退后半步……” 过了幻阵,许香薷放开捂着小鱼眼睛的手,仍旧窝在她怀中,准确无误地指挥着小鱼破阵。 中间小鱼也想过要问许香薷为何会这些阵法,又想到她常说书中有万物,便也释然不问了。 最终她们走到一闪黑铁制成的大门前,小鱼偏头看许香薷。 “这是真的。”许香薷困意上涌,咽下一个呵欠才道,“以力破之。” 小鱼倒是没有以力破之,因为不过片刻就有人一边整理裤头,一边走了过来,被小鱼从阵法中顺走的迷烟一撒,就晕了过去。 “怕是从未有人闯过此处,连守卫都如此懈怠。” 小鱼从那人腰间解下钥匙,将门打开,见许香薷一直揉着眼睛,就道,“小姐困了吗?要不我们明日再来?” 许香薷甩了甩脑袋,声音已染了困意:“没事,你继续走。” 小鱼的武功是她家传的,许香薷一直都知道她其实很厉害,也许连许大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因此许香薷倒是放心得很。 门内果然是个牢房,一路走过去,廊道的墙壁上陈设了许多刑具,大半都还沾着血迹。 眼睛被捂上,小鱼的声音很是温和:“小姐别看这些。” “没关系reads();。”许香薷拂开小鱼的手,突然顿住,“你先停下。” 她们现在走的廊道是一条直线,两旁只有极其微弱的烛火照着,一直延伸到远处。就这样看上去,尽头似乎有两条岔道,隐隐有□□声从那边传来。 小鱼顿住脚步,低头问她:“怎么了?” “荆芥不在那边。”许香薷将手往左面的墙壁一指,“若我料得没错,这里是空的。” 阵法中自有乾坤,但万变不离其宗,总还是可以寻到规律。许香薷顾不得去想自己为何会如此熟稔这些阵法,现下最重要的是找到荆芥。 她一直以为已经走完了所有阵法,却没想到她们从进入黑铁大门之时,就有触动了另一个九转力杀阵,要不是尽头的某盏烛火突然颤动了一下,她还未发现不对劲。 这阵法极其诡谲,若是不能破阵,阵中之人便会将自己当成对手,最后精疲力尽而死。 小鱼不疑有他,按照许香薷的指示,掏出一条红菱往墙上的一盏烛灯缠过去,而后一个借力,抱着许香薷就狠狠撞向那面墙。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她们落尽了一个土坑中。 坑很深,里头还埋着一些削尖倒立的竹棍,她们站的位置恰好在那些竹棍当中,要不是小鱼反应快找准空隙,她们此刻怕都成了刺猬。 暗暗摸了一把冷汗,小鱼才把许香薷又抱紧了些,上头有人正在说话,也并没发现突然多出的两个人。 鞭子打在肉上的声音传来,接着是一道细弱的哼声。 “爷爷我手都打软了,这小子却还是死不吭声。”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都三月了,大人为何不让我们直接杀了他,如此倒还省事许多。” “他口中可是藏着大秘密,他若是死了,大人非得扒了我们的皮。”又一个男声响起,“快给他吃药,别真让他咽气了。” “哎呀,让你们可别伤着他的细皮嫩肉。”妖娆的女声在许香薷她们后头响起,那声音带着难言的沙哑,甚是难听,“大人可允了我的,等到他把秘密说出来,可是要给我岳三娘做娈童的。” “呸!”粗狂男声啐了一口,“整天净想着这些恶心东西。” 自称岳三娘的女人接口道:“恶心?你是没尝过其中滋味……啧啧。” “这小子怎么说也是二小姐的人,大人说不得还要将他还给二小姐呢。我可听说二小姐对他在意得很,这都三个月不见了,怕是该急了。”另一个男人道,“二小姐可是跟盟主独子定了亲的,以后咱们家大人说不得都要仰仗她。” 岳三娘咯咯笑了几声:“那个不能练武的废物?你们还没听说吗,今个儿李顺笙可是当着所有许府人的面,将这门亲事给退了呢。不能习武,又被人退了亲,还不知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要是我啊,就该举剑自刎了才是。” 似是愣了愣,她才又笑道:“忘了,那个废物怕是连剑都举不起来吧?” “哈哈……” “哈哈哈……”两个男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嘴里还说着,“好个毒舌的三娘子!” “你们……”微弱的声音伴随着铁链叮铃,许香薷听到荆芥的声音,“……都该死。” 小鱼听得早已是浑身发抖,她把许香薷放在坑中,一扯红菱就越了出去:“贱人,纳命来!” 第55章 五十五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小鱼出去后便和那几人战在一起,许香薷只听到武器划破空气的声音,还有几个人出招时的呼和。 小鱼为了方便带许香薷,只带了一条红菱傍身,担心她吃亏,许香薷忍着越来越汹涌的困意,顺着土坑慢慢往上爬。 坑中泥土很潮,她爬了两步又滑了下来,转头看见那些倒插在坑中的竹棍,她眼神一动,就将其全部拔起后插在坑壁上,做成她上行的竹梯。 对普通9岁的姑娘来说,要做到这些花不了多少时间,不过许香薷体质太弱,等她终于爬出坑时,已是累得瘫软。 她见地上已然躺了一个粗眉大汉,还有个灰袍男子和紫衣女子跟小鱼缠斗在一起,紫衣女子想必便是那位岳三娘了。 她虽习武不精,看得倒是很清楚。目前小鱼还占在上风,她便放了心,转身去找荆芥。 这是一个约有一亩大小的石室,墙面有泥土的痕迹,怕是建在山体当中。荆芥在东边的墙上,他的手脚都锁上了铁链,脖子上也被扣上了厚厚的枷锁。 他浑身伤痕累累,找不到一块好肉,脸上倒还好些,只有一只眼是肿的。 这情形比他第一次撞倒在许府门前还要凄惨,许香薷伸出手去,声音不自主就哽咽起来:“荆芥,我来接你了。” 听到许香薷的声音,荆芥费力睁开眼皮,见到是她后,便道:“小姐。” 许香薷低头去解他脚上的铁链,可是她力气本就小,那铁链又是专为习武人士打造的,她扯了半天也是徒劳。她跑去那个躺倒在地的男人身上搜开铁链的钥匙,却并没搜到。 视线撇到岳三娘的身上挂着一串银色钥匙,为了不让小鱼分心,她便只能等着。 荆芥被铁链锁住的地方,皮肉都翻开了,可见他挣扎得有多么剧烈,许香薷的心头一阵阵抽痛,说不出的难受reads();。 “别……哭。”荆芥想低头看许香薷,但枷锁将他的脖子死死压住,一扭动便会呼吸不畅。 许香薷一抹眼角,把脑袋瞥向一边:“没哭。” 这时当空一剑划过来,荆芥的脚镣散开。又是两道剑光唰唰飘过,荆芥就整个人朝许香薷倒下来。 “快走!”小鱼一手提起荆芥,一手抱着许香薷,想要快步走出这牢笼。 许香薷手掌在小鱼背后,触手黏腻:“你受伤了!” “奴婢没事。”小鱼咽下涌上喉头的血,语气急切,“方才他们发了信号,怕是援手一会儿就到了,我们得快些离开。” 荆芥挣扎着站起来:“我、可以走。” 小鱼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确实能自己站稳后也不再多言,怀里的许香薷虚弱不已,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她没有时间再多耽误了。 “把小姐给我吧。”荆芥伸出手想接过许香薷,却在看到自己满是血污的手臂后又缩了回去。他从墙头取下一柄九节倒刺鞭,走在小鱼身旁,做出防守的姿势。 “荆芥。”许香薷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她的手还捂着小鱼后背的伤口,说话时已经没多少力气,“一定要逃出去。” 许香薷没能听到荆芥的回答就昏睡了过去,沉沉的困意将她笼罩,再分不出一丝一毫的精力去额外关注他们。 意识模糊间她听到的打斗声,还有猎猎的风声,后来又完全归于平寂。 她真的太冲动了,一心只想着要找到荆芥,却从未想过这样会拖累到小鱼。连低级武术都不能精修的她,在这世上就是个无用的人。 她对自己的爹了解并不深,但只从他的眼中就能看出,他并不如表面那般好言语。 他的内心隐藏着巨大的野心,她不明白那样的野心代表着什么,但是她知道,如果任其发展,必会自取灭亡。所以她才会突然恐慌起来,想要有个值得信任的人在身边,想要在这灾难来临之前,不至于太过孤单。 “小姐,该醒了。”小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许香薷慢慢睁开眼,就见她满眼笑意地看着自己。 可能是睡得太久了,许香薷的脑袋还不太清醒。她一边撑起身子,一边问小鱼:“我睡了多久?” “半个月了。”小鱼扶着许香薷起床,又熟练地给她穿上衣裳鞋袜,然后抱下床,“惊大侠说您这两日该醒了,果不其然。若是再晚上一天,就赶不上这初雪了呢。” 许香薷记忆回笼,也立马想起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便很诧异:“我怎么睡了那么久?现在是在哪儿?惊大侠又是谁?” “小姑娘问题还挺多啊。”门口走进一人,从许香薷的角度看去,也不过是个身形修长的成年男子。声音倒是好听,只是语气并不客气。 荆芥正站在门口,他将手拦在那人面前,既不言语,也不让步。 许香薷走过去,她的脑袋才刚跟那人的胸齐平:“你就是惊大侠?” “大侠可不是什么夸人的话,叫我惊槐就行。”惊槐抖落肩头的雪花,“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那日小鱼因为抱着许香薷,武功施展不开,刚走出小院,就被赶来的许大人抓了个正着。 她和荆芥两人拼死抵抗,差点就要被斩杀当场,就是这个惊槐如大侠一样出现,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招的reads();。两人反应过来时,包括许大人在内的所有援手都倒在地,人事不知。 低声把这情况告诉许香薷后,小鱼就走上前去拉开荆芥,给惊槐看座:“惊大侠请坐。” 直到惊槐就坐后,许香薷这才打量起这人来,肤色比荆芥黄一些,眼睛比荆芥黑一些,手指没有荆芥长的好看,下巴处还有几根新鲜胡须傲然独立,即便是五官凑在一起还算养眼,也是个邋遢之人。 在心中给了一个极低的评价后,许香薷才颔首道:“多谢惊大侠援手之恩。” “小姑娘你中毒啦,时间还挺久,你都不知道吗?”惊槐啧啧两声,也不去管许香薷的答谢之语,只摇头感慨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体虚的人,你的家人都没怀疑过吗?” “您是说我体弱是因为中毒?”许香薷眼中燃起光彩,“那我解毒之后还能正常习武吗?” 虽说一直告诉自己不能习武也没有关系,到底还是在意的。 惊槐嗤笑道:“你体弱是因为中毒,但我可没说你就能习武了。” “筋骨太废,随便练练强身健体就行了。” 荆芥抽出九节鞭就挥向惊槐:“不准对小姐放肆!” “哟,我徒弟原来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惊槐轻轻松松抓住了鞭尾,回头冲许香薷挑眉道,“你这小护卫我看上了,送给我怎么样?” 许香薷面无表情地说:“不怎么样。”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惊槐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惊槐救了他们,也是因为这所有一切都因他而起,荆芥之所以习武一年就能有显著造诣,就因为某次他偷偷出府去给许香薷买零嘴,正好被惊槐看中,非要收他为徒,并且强行传授了他一套《冰洗决》。 冰洗决是十分厉害的武功,其中又分成九卷,按照荆芥的理解,一个武者一生也就能炼成一卷,他那时候亟需让自己变得强大,也就不管不顾学了。 后来发现果真是个神功秘籍,他在私牢三个月,看似一日比一日脆弱,其实他一直在暗自运转冰洗决,除了些皮肉伤之外,他其实并无大碍。只是他修习的时日尚短,内力又不足,所以才会被铁链困住一直逃脱不得。 惊槐说完前因后果,又询问许香薷:“我们家这冰洗决不传男不传女,只传给长得好看的,我看小姑娘你也长得不错,要不要一起学啊?” “无赖。”许香薷张唇吐出这两字,而后起身道,“多谢搭救,酬金我自会送到府上,告辞。” “哎哎哎你去哪儿啊!”惊槐在后头叫着,“你现在已经是武林钦犯啦,你爹亲自下的追杀令,保证你出去就会人头落地你信不信?” 许香薷顿住脚步,回头冷冷地看向惊槐:“你到底是谁?” “我叫惊槐。”惊槐露齿一笑,“对了,还是月神教的现任教主。” 他又指了指荆芥,努嘴:“下一任就是他咯。” 荆芥站在许香薷身后,把自己的立场表现得很明显。 然而他们还是不得不继续住在月神教中,惊槐说的没错,现在武林中已经在四处通缉他们三个,尤其是许大人更是放言称他们盗走了武林秘宝,若是谁能抓住他们,便将秘宝直接作为赏金。 不明真相的群众一听有这等好事,自是兴奋盎然,摩拳擦掌只等这三人上钩reads();。 但也只是城官之间的通缉,武林盟还是持着观望状态,直到传出李顺笙被月神教残杀的消息。 那是他们在月神教的第二月,那日荆芥并未陪在许香薷身边,小鱼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夜里的时候他浑身是血地回来了,手筋被挑断了一半,跪在许香薷门外一夜。 月神教中的人都说是荆芥杀了李顺笙,江湖上说是月神教杀了李顺笙,李一贵暴走了,对风云大陆的所有城池都下了月神教追击令,但凡见着月神教的人,都一概打死领赏。 本就是人人畏惧又想消灭的魔教,如此一来更是引起动荡,大家都争相组队立志把月神教刷出历史。 那夜下了很大的雪,荆芥跪到了凌晨,许香薷就在窗边坐到了凌晨。 门吱呀一声打开,小鱼走了出来:“小姐叫你进去。” 荆芥抬起僵硬的头,缓缓站起身,在门口仔仔细细把自己清理得足够干净,才踏了进去。 许香薷还坐在窗边,她看着窗外下个不停的雪,问:“疼吗?” 荆芥愣了愣,才道:“疼。” “告诉我吧。” “好。” 荆芥是去找了李顺笙,他质问李顺笙为何要退亲,毁了小姐的名声。李顺笙说,他以为对许香薷的那就是感情,但是他遇到了一个叫谢如玉的姑娘,才明白什么才是爱。 林顺笙找到了自己的爱,即便那个姑娘从未正眼看过他,他也不愿再娶别的女子。 “既然不爱,又为何向小姐提亲?” “是我的错,若是她气不过,你将我的人头带去给她赔罪吧。” 荆芥问这话时,李顺笙已然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捂着受伤的胸口,惨然笑道:“你看情爱就是这般的苦难,即便如今我即将身陨,怕也不能赢得她半分留念。” 荆芥不会讲故事,他一字一句重复着当时两人的对话,语气生硬得毫无起伏。一边说,他一边在心底问自己:情爱,到底是什么? 能让人死也甘愿的,便是情爱吗? 那他对小姐,是情爱吗? 许香薷听完,眼中的冰寒已经消去大半:“你没杀他。” 荆芥愕然地看着许香薷,似乎不信她会如此笃定地判断出这件事,而后又单膝下跪:“我也没救他。” 李顺笙伤的很重,却不是药石无灵,荆芥若是拼上所有真气,也是能救得他一条性命。但他不愿那么做,他将自己的功法剔除,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半点武功都没有的废人。 荆芥站在许香薷面前,他身上的血已经干涸,挑起的筋脉还露在外头,但他像是不知道痛一样,仿佛只要许香薷一句话,他就能为她战斗到最后一刻。 “所有伤害小姐的人,都无法原谅。” “我是想亲手解决李顺笙的。” “冰洗决不能杀人,我便弃了它。” “从今往后,我便是小姐的剑。” 第56章 五十六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荆芥的武功全废,惊槐不知从哪儿找来个年轻的大夫,据他自己说还是个神医。 看着在药罐子里泡了三天三夜的荆芥,惊槐颇为肉疼地说:“太可惜了,不做教主苗子真的太可惜了啊!” “麻烦你说这话的时候,不要把眼睛往那边看好吗,教主大人。”小鱼手中端着装衣服的托盘,绕过惊槐栖身的巨松,走到冰池放下。 巨松在月神教的北边,左面是月神教的校场和教众歇息的地方,右边则是常年冰雪不化的冰池。此时惊槐正坐在古松的树干上,对院子里泡着药澡的荆芥评头论足。 许香薷从冰池中起身,借着小鱼的遮掩穿戴整齐,从古松下走过,还不忘嘲讽两句:“教主大人可真是悠闲,竟做起窥人洗澡的勾当来了。” 此话一出,许香薷倒是先愣住了。 这话,她听着怎么这样耳熟呢? 好像什么时候,她说过这样的话。 惊槐跃下树梢,瞥了眼许香薷的大红裙:“美色误人耳。” 许香薷躲过他还想来摸头的手,转身去找荆芥。 被他这一打岔,她刚才涌上来的想法都消失殆尽,干脆不去理会了。 那个自称囚奴的男子不愧是神医,据说还是圣姑的夫君,两人感情在单身居多的月神教内可是羡煞了许多人。 若荆芥还想习武,那就必须先治好筋脉,这药浴要泡上十天十夜,中间还不得出药罐。而且为了不让秽物染脏了药,荆芥这十天里是不能进食的,至于他怎样挨过这十天的饥饿,则是靠他自己的意志了。 院子里大大小小放了十多个药罐,现在只有荆芥用的那个放了药汁,许香薷进去的时候,荆芥好像是要站起身活动一下,见到她后又慌忙坐了回去。 “小、小姐。”荆芥说话的时候不仅结巴,连耳根都红了。 许香薷纳闷:“这药汁很烫吗?”说着,她还将手伸进去摸了摸,“已经凉了啊,要不要再给你添把火?” “不用了……”荆芥低下头,这下子连脖子都红成一片,“这里脏,小姐回去吧。” 小鱼看得好笑:“小姐,荆芥这是在害羞呢。” “害羞?” 眼看荆芥的木头脸要绷不住了,小鱼也不再揶揄他,便道:“他现在可是没穿衣裳呢,小姐就不害羞吗?” 这是许香薷第一次过来看荆芥,自是没想到这点,闻言也是惊了一下,颇有些尴尬地走了。 看着许香薷的背影,荆芥内心软成一片:小姐,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啧啧啧……”惊槐从院门前路过,语气有些鄙夷,“小小年纪,不学好。” 之后的几天,许香薷没再来看荆芥,跑完药浴之后,他的筋骨也算是回归原位,只是要真正能用,还得等上一段日子。 自废武功后,荆芥又从头开始修习起来,他筋骨还在,悟性也没丢,重新学起来也是很快reads();。 月神教中有很多秘籍典藏,惊槐从不藏私,这些成书成册的秘籍,虽然珍贵,但在武林中也算不得是人人哄抢的宝贝。 风云大陆以武至上,学文的极少,这些个秘籍都是那些文人编纂的,要是普通武者拿在手上,只认识个一文半字,练的走火入魔了都很难说。若要专门去请个文人来帮忙念,却又有暴露的危险,因此这些个秘籍也就月神教喜欢收集。 风云大陆几千年来,都是通过口口相传来传承功法,看秘籍习武的人,其实都算是自学成才。 惊槐的冰洗决是口授,且它有个很独特的法门,上任教主在临死之前,可以把所有功力传给下任教主,只是并不能传承全部。惊槐现在虽然才20岁,却已经有上百年的功力在身,这天下间怕是无人能在他手上走过几招。 可惜的是,冰洗决不能杀人。 不能杀人的功法,荆芥不愿去学。不能杀人,关键时候亦不能救人。 修习冰洗决的人,若是动了杀心,便一招都使不出来,更逞论自保护人。 他们在月神教待了十年。 十年中,正魔大战打响了,武林盟主身陨,风云大陆之后整整一年陷入泥淖,听闻四处都有暴徒作恶,无数邪教滋生,亦有要来同月神教结盟的。 之后武林盟主决选大会提前举行,听闻是个叫欧阳林的武林新秀一举夺魁,年仅十五岁的欧阳林铁血手腕,成了史上最年轻的盟主。 再后来,听闻许府意图在混战中分得一杯羹,却因得罪高人而被灭了满门,当年他的那个通缉令也早已被人们忘记。 许府灭门的消息传回月神教的时候,所有人都一致对许香薷保持沉默,让她度过了十年的平静时光。 十年中,荆芥自悟了一套功法,他将其取名为《守香谱》,月神教中处惊槐之外,他再无敌手。 这年立春刚过,下了一场春雨,还带了些寒气,冰池面上的冰还未化完,几只赴春的禽鸟已迫不及待去池边饮水。 许香薷坐在巨松下打盹,睡得正憨时觉得有物事压了过来,睁眼就见荆芥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盖在她身上。 揉揉额角,半撑起身子,许香薷问他:“这次可还顺利?” “嗯。”荆芥应了一声,半跪在地握住许香薷的手,真气从掌心传递过去,在许香薷体内滋养她的筋脉。 “不要操心了。”许香薷缓缓抽回手指,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这体质天生不适练武,便是你把真气耗尽,也改变不了。” 荆芥抿唇不语,只固执地将许香薷的手又握了回去,她天生不畏严寒,即便是大雪纷飞的冬日也是温暖至极的。身上的毒解除之后,她果真不再虚弱,只是仍旧在习武之上难有建树。 荆芥试过很多种方法,也去遍访名医,只是皆一无所获。筋骨是天生的,后天的改造几乎不可能,就算是他费尽心力替许香薷打通了任督二脉,她也不过是能勉强修得完一套回风剑法。 见他愁眉紧锁,许香薷伸出另一只手去替他抚平:“不是说要做我的剑吗?难道你怕我握不住?” 手掌微微用了力,引得许香薷嘶了一声,他才惊觉冒犯:“小姐,对不起。” 他不是害怕自己无法保护好许香薷,只是有时会见她愁眉不展,怕也是在忧心自己的筋骨,毕竟不能习武的人终究算不得完整reads();。 但他从没将这份心疼表露出来,担心许香薷知道后会更加伤心难过。他这些年来明面上是替惊槐做事,但每次出月神教,他都是在暗自查访修改筋骨的办法。 一时想的出了神,连许香薷跟他说话都没听见,直到许香薷轻轻推了他一把。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没什么。” 许香薷瞄他一眼,才道:“我说我们离家已经太久了,是时候回去了。” 荆芥愣住:“小姐,要回家吗?” 他们都没告诉过许香薷,许府早在两年前就已被灭了门,那个曾经重伤他的许大人还被人剖尸挂在城门上,受尽屈辱而死。 “这么久了,爹爹的气怕是消了。”许香薷对她的爹娘的记忆在十年中已经淡化了很多,若非江湖上一直还有关于他们的通缉令,她怕是早就想回去看看的。 回应她的,是荆芥的沉默。只是她早习惯了荆芥时不时的沉默,此时也没有怀疑。 许香薷站起身:“荆芥,我们回家吧,好吗?”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荆芥说:“好。” 听说他们准备回许府,惊槐特意招待了好大的宴席,字里行间无不是对于不能留下他们的遗憾。 席上惊槐举起酒杯,面朝荆芥道:“月神教随时欢迎你回来。” 荆芥眼里情绪莫名,亦举起酒杯:“多谢。” 小鱼给许香薷布菜,见她动筷极少,便问:“小姐胃口不佳吗?” “嗯,不知为何,总是有些心悸。”许香薷寥寥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她抬头蚊小鱼,“小鱼,你想回家吗?” 小鱼心中自是有答案的,可她不能告诉许香薷为什么,只道:“小鱼说过,有小姐在的地方,都是家。” 许香薷嗯了一声,就在闭目歇息,不一会儿竟手支着额头睡着了。 宴席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沉睡的许香薷身上。 她今日身穿最爱的绯色长裙,头发挽成漂亮的飞云髫,几簇青丝从她的脖间滑下,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十年时间,昔日看起来还脸色苍白,病弱姿态的小姑娘,如今已是生的貌美。仅仅这沉睡的姿态,就迷了一众人心。 在月神教这些年里,她不仅仅是荆芥细心呵护的小姐,还是月神教教众心中的小仙女。 圣姑的催眠术不看筋骨,拥有炼魂体的许香薷正适合修习,比起圣姑简单粗暴的冷血式催眠,他们都更喜欢许香薷温和可亲的循循善诱。 惊槐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你真决定了吗?” 荆芥亦是敛了神色,一双眼放在许香薷身上也不曾离开:“嗯。” 说着,他便走上前去,将许香薷打横抱在怀中,径直往外走。 小鱼朝惊槐拱手道:“多谢教主收留,告辞。” 惊槐挥挥手:“都走吧。”却是仰头灌下一口烈酒,喝完便转头就走向后堂,再未看过他们一眼。 第57章 五十七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从月神教出来后,他们没有选择往许府那边走,荆芥和小鱼都很明白,那里如今只是房子还在罢了,人早已没了。 有一个巨大的秘密,是许香薷从来不知道的,那就是关于她的身世。她并非是许大人的亲生女儿,她的父亲是许大人的至交好友,亲生父母过世后,刚出生几天的许香薷就被过继给了许大人。 许大人是风云大陆上少有娶两房夫人的男子,他的大房不能生养,便将许香薷当成是亲生女儿对待。 后来许府被灭门,荆芥亲自去了一趟,本想查出谁是造成许府灭门的真凶,却无意间牵扯出许香薷的身世,而当年她亲生父母的死,很大可能是拜许大人所赐。 江湖恩怨,是非对错本就难分难解,如今许大人一家已逝,而许香薷的亲生父母业已成灰,追究这些都没多大的意义。因此荆芥和小鱼都保持一致,不让许香薷得知这一切reads();。 许香薷吃下的饭菜中有囚奴专门研制的忘忧,会让她忘记关于自己家人的一切。 而带她出月神教的最大原因,是他终于打听到了能改造人筋骨的办法,传闻中有座圣山在风云大陆极南处,若是求的那里的圣女出手,许香薷便有了筋骨改造的可能性。 忘忧的药效有三日,许香薷醒来时他们已经到了圣山底下。 “这是哪儿?”十年未出月神教,许香薷对外面的环境已然感到陌生。 荆芥答:“圣山。” “为什么来这儿?”许香薷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出月神教,自然也不明白为何好端端要来到这样一个从未听过的地方。 小鱼从腰间解下干粮和水,递了过去:“小姐,先用点东西吧。” 几人就地吃完了食物,就有个穿着素衣表情严肃的姑娘从对面山坡上走下来,一直走到他们面前。她先是扫了他们几人几眼,才很是不耐地问:“找圣女的?” 小鱼点了点头,他们便被带进了山坡后头的寨子里。 所谓的圣山并不是山,而是一个小山坡,山坡后头便是一大片的平地,建着许许多多的小木屋。 几人被领进了其中一个木屋,又换了个同样严肃的女子来询问一番,接着过了整整一个时辰,也未再见有人来。 许香薷越发莫名:“我们到底来这儿做什么?” 荆芥不言,小鱼也不语。 许香薷便有些生气:“到底谁是你们的小姐!” 两人还没来得及回,便听外头一阵咯咯的笑声传来,接着是个姑娘的声音:“到了我圣山境内,竟还妄想以小姐自居,着实有趣得很。” 几人走出屋子,外头已经站了好些人,为首的是个蒙面的黑衣女子,她见到许香薷后明显愣了愣,才似笑非笑地道:“我说他们怎么这么不懂规矩,竟如此草率便带了外人前来,原来……” 后面的话她却是没说了。 倒是小鱼走在前面,先行了一礼才道:“我主仆三人听闻圣山的圣女仁善,特来求助于她,不知姑娘可否通融引荐一二?” 黑衣女子问:“你们见圣女做什么?” 小鱼看了许香薷一眼,才一字一句道:“重塑筋骨。” “噢~”黑衣女子先是在他们几个人身上扫视几圈,而后将目光定在许香薷身上,“又是个练武废材么?” 荆芥闻言指尖一动,那黑衣女子便惊呼一声,面纱飘然而下,她慌忙回身欲挡,却还是被人看见她脸上那块丑陋的疤痕。 黑衣女子顿时怒极:“你!” 荆芥冷声道:“辱人者,人必辱之。” 黑衣女子身边的其他女子都怒气冲冲地拔出佩剑,一副随时要跟他们打起来的架势。 “且慢!”远处又来一人,斜眼看了黑衣女子一声,低声喝道,“凡珠,退下。” 黑衣女子恨恨瞪了荆芥一眼,才应了声是,飞快地转身遁走。 来人似乎是个管事,与荆芥他们问答了几句,就对手下说安排好他们,接着也离开了reads();。 在被安排好的木屋里,许香薷坐在主位上,底下的小鱼跟荆芥都半跪在地,低垂着头也不言语。 许香薷很想痛骂他们一顿,却又把到嘴的斥责咽了下去,只剩叹息:“你们何苦如此,可知这圣山是什么地方?” “只要能治好小姐,即便是龙潭虎穴,荆芥也愿拼死去闯。” 小鱼也道:“小鱼这条命是小姐的,能为小姐分忧,小鱼心甘情愿。” “古籍有记载,这风云大陆极南处有个女子专权的地方,寻常人是探不到半分踪迹,江湖上亦少有他们的传闻。”许香薷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只因所有来过此处的人,皆无存活者。” “若我猜的没错,这里并非什么圣山,而是古籍上被称为阴女寨的地方。女子前来便会夺去魂魄,男子如何尚不得知。”许香薷目光转为严厉,“为何你们做事之前不同我商议?” 许香薷深知这两人一心只为她好,就连小鱼让她找个侠侣自个儿成个家都是不肯,怕真的是关心则乱,被哪个仇家用了这招借刀杀人的把戏。 然而现下却是说什么都晚了,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后来倒是发现,还真是她想得太多。 第二日,有侍女来请他们去见圣女,那圣女坐在高台之上,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听说,你们是来求筋骨重塑之法的?” “正是。” “那你可知,我圣山一向有个规矩,你所求的有多重要,便要付出多大代价。” 荆芥道:“不知圣女要的代价是什么?” 那圣女伸出半截藕臂,染红的指甲长而尖利,对着荆芥的方向:“我要你。” 许香薷被强行带到一间密室当中,身上的奇经八脉都插上了银针,那圣女围着许香薷走了一圈,最后将头放在许香薷的肩膀上,朝她的脖间吐出一口气。 “那样好的男子都留着不用,你可不仅仅是废物啊。” 许香薷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她第一次开始为自己的废材筋骨而感到厌恶,圣女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在她耳中不停回荡。 “我圣山可是多年不曾来过男子了,这还得多亏了你呢。”圣女用指尖挑起许香薷的下巴,勾唇轻笑出声,“可惜了,你看不到我俩的婚礼,真是可惜啊。” “不知他看见我这张脸,还会不会记得你呢。” 许香薷闭上眼,将圣女的话努力摒除心头,以求心静。 圣女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她答应给许香薷重塑筋骨,代价却是要荆芥娶她,并且永远留在圣山当中。 荆芥答应了,他眼睁睁看着许香薷被带走,这次,就连小鱼都没有站在许香薷身边。 许香薷没有反抗,也没有抱怨,她正在努力整理自己的心绪。 为什么在听见圣女要荆芥娶她的时候,她会觉得愤怒,为什么在荆芥应声说好的时候,她会觉得心在抽痛,之后便是无边无际的委屈。 她觉得委屈,却并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心情。 如果是小鱼要嫁人,她一定会万分高兴,可换成是荆芥,光是这么一想,她就心痛的不行reads();。 也许是他并非自愿?许香薷知道答案不是这样的。 她的身前有一面铜镜,映着她的眉眼,眼中的茫然是那样浓烈,而五官,又是如此的熟悉。 因为在她面前的圣女,长了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 成亲定在十日之后,这十日中圣女总是会在密室中跟许香薷说话,告诉她荆芥今天做了什么,他有多好看,有多优秀。 甚至他的眼神,在看着圣女的时候有多让人陶醉。 许香薷只是听着,她并不说话,即便是这样圣女还是日日都来,重复地说着关于荆芥的一切。 第九日的夜里,密室中便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对着空荡荡的密室开口:“小鱼,你在哪里?” 小鱼在密室门口,她背靠着石壁,听着许香薷一遍遍地问:“小鱼,你为什么不帮我?” “小鱼,你来。” “小鱼……” 小鱼把脸埋进胳膊,低声啜泣:“对不起,小姐。” 筋骨重塑需要十日,中间任何一步都不能出差错,小鱼不敢赌。 第十日的早晨,小鱼离开了密室。 寨子里一片热闹,无数的女子都涌了出来,在中间的巨大空地上载歌载舞,红布把整个寨子装点得喜气洋洋。 擂鼓的声音大的密室中都能听见,还有刺耳尖利的唢呐,扰的许香薷心烦意乱。 许香薷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她呢喃着没人听见的话:“还有半个时辰……” 圣女穿着火红的嫁衣,向不远处同样身着红衣的荆芥走去,她没有带面纱,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 圣女说:“荆芥,你快乐吗?” 密室的铜镜突然晃动起来,像是水纹一样散开,紧接着,平地上的一切景象都映入铜镜当中,包括荆芥和圣女。 她看到圣女捧着荆芥的脸,问他:“荆芥,你快乐吗?” 荆芥的眼神看过来,像是透过圣女看着铜镜,看着铜镜外的许香薷:“小姐,我快乐。” 许香薷发麻的手臂渐渐恢复知觉,她握着拳头,一字一句地说:“荆芥,我不准,不准……” “不准你娶她。” 擂鼓声越发大了,吉时终于还是到了,圣女牵着荆芥的手,带着他一步一步向神台走去。 许香薷看到荆芥的嘴角挂着一丝清浅的笑,他还朝旁边望了望,正好对着铜镜的方向,就像是对许香薷在笑一样。 “一拜天地……” 许香薷的双手终于能够捂住自己的眼睛。 “二拜祖师……” 一行泪从许香薷的眼角落下:“不要……” 第三声唱报终究没有落下来,铜镜就像是突然哑了一般,再不发出半分声响reads();。许香薷抬起头,朝铜镜看了过去。 她没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然恢复了活动,木然地朝着铜镜那边走。 入眼皆是刺目的红色,那不是红布,而是蜿蜒不止的血液,流满了整个平地,刚刚还在唱着跳着的人们都躺倒在地,有的连恐惧的表情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丧命。 包括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圣女,火红的嫁衣还在身上,胸前却有个巨大的窟窿,临死前那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得许香薷心惊。 所有人都死了,她在铜镜中仔细翻找,到处都是尸体。 却没看到荆芥和小鱼。 密室的门开了,一阵浓重的血腥味传了过来,许香薷寻声望去。 荆芥拖着长长的剑,剑尖还在往下滴血,他穿着火红的衣裳。 荆芥看着许香薷,裂开嘴,笑了。 “小姐,你信我吗?” 许香薷回过头,看见铜镜里的情景已然变了。 八岁的许香薷哭着求李顺笙救荆芥、许大人将荆芥囚禁私牢、惊槐救了他们却要荆芥为月神教卖命十年…… 小鱼的脸在幻境中不断变化,最终变成一个胖成丸子一样的小女孩,张口闭口叫着“姐姐”。 荆芥在十年中数次死里逃生,始终牢记要留最后一次口气给小姐定夺的约定。 惊槐的表情一会儿严肃,一会儿猥琐,最后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李顺笙死后,谢如玉站在远处,虽然面无表情,但却迎风落下泪来。 无数的场景在铜镜中变幻,最后咔的一声,铜镜变成了一堆碎片,落在许香薷脚下。 “我愿用我的生命守护你。” “我愿做你的剑。” “就算所有人都离你远去,我也将在你身旁,哪怕是以最卑微的姿势。” “所有伤害过你的人,我都将让他们用生命付出代价。” 密室门口的荆芥将剑扔在地上,虔诚地单膝跪下:“小姐,你信我吗?” “我爱你。” 许香薷仰起头,看着黑暗中的密室,有道缝隙透出一丝光亮,她叹息着。 “我信。” 顶上的缝隙越来越多,刺眼的白光透了进来,密室中的一切都被点亮,而后像是浴火的冰,一点点消融。 接着是那些红色的布条,成群的尸体,流动的鲜血…… 都一一消散。 眼前开始出现大石、树木,还有站在许香薷面前的荆芥。 荆芥上前一步,想来拉许香薷的手:“香薷,我们……” 啪! 鲜红的指印很快浮在荆芥的脸上,许香薷将发麻的指尖攥在手心。 “荆芥,这就是你的内心所望吗!” 第58章 五十八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阵又名心魔阵,是幻阵中很邪门的分支,此阵通常会单独困住入阵之人,利用阵中人心理上的破绽,让其陷入自己编织的幻觉当中reads();。 许香薷在风云大陆生活多年,心中的执念早已不是回到现代,而是害怕荆芥黑化,她从遇到荆芥起就时时刻刻注意着他的心理辅导与建设,生怕哪里做的不对就让他走上无可挽回的道路。 这三年的空白是她始料未及的,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在担忧着荆芥,不知道这个原文中黑化得几乎要毁天灭地的大魔王,会不会因为那三年的空缺而黑化。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她心上,时不时拷问着她。 *阵就是她这个弱点,从而对她制造幻境。在进入幻阵之前,许香薷甚至都不知道这个阵到底是要做什么,直到她在幻境中看到了一本书。 幻境虚虚实实,才会让人难以分辨。月神教中典藏丰富,许香薷因为不能练武而日日浸淫在那些书籍之中,幻境中的书,有的是许香薷记忆中的,有的是布阵之人的记忆残影。或许那个一扇大师从未想过还有人会无聊到一点点去翻开书籍,上万册的书被许香薷看了个遍,其中自然也包括*阵的记载。 *阵本是独立成阵,可也有一种情况会让入阵的人都在同一个幻境中,那需要所有的参与者心灵相通,至少拥有差不多的经历,这样幻境的虚实结合才不至于崩溃。 荆芥是了解*阵的,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魔是什么,所以才会在许香薷入阵之时告诉她,一定要信他。 比起许香薷怕荆芥黑化,荆芥害怕许香薷舍弃他、不信他更甚,是以执念更重的荆芥在这场幻境中占了主导地位。 大环境都由荆芥的内心建造,只有小细节是许香薷来设定。 比如救下荆芥、囚奴未死等等。 而荆芥设定的更为可怕,他让许香薷身娇体弱,必须依赖着她。甚至就连小鱼,都是沈祝恭的化身,一改她只会撒娇耍赖狂吃的模样,变成了许香薷最衷心的侍女。 在他设定的大环境中,许香薷最终是无父无母的,甚至是弱小的,但她依旧美好,可以自由自在。 唯独她所遇见的人都不算良善,惊槐是猥琐粗鄙的、李顺笙是见异思迁的、谢如玉是无情无义的…… 那些她曾经关照或者上心的人,被荆芥丑化,以一种歪曲的面目展露在许香薷面前。 甚至最后的圣女,要同荆芥成亲,却跟许香薷长得一模一样的圣女。 那是荆芥的渴望,他深沉地爱着许香薷,却又不敢上前冒然招惹,害怕他充满鲜血的双手玷污了他心中的香薷。 许香薷怕的是荆芥黑化,所以在幻境中她即便是毫无能力,也要拼死救下他,她只知道若是不救下这个人,她会后悔终身。 铜镜碎裂的那一刻,*阵破,关于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涌入许香薷的脑子,她看清了一切,却不明白这一切。 从许家逃出之后再没有受到折磨的荆芥不应该黑化,他却将自己一次次置身炼狱,甚至他都不必去找什么圣女,却在圣女实践诺言的时候杀光了她的族人。 这不是许香薷造成的,所以她的幻境终究破了,只是这一切的发生,都是荆芥的选择,是潜藏在他内心的心魔。 他想杀光许香薷身边的所有人,让她最终无依无靠,只能依赖着他。 这样的荆芥,太过陌生,也太过可怕了。 许香薷气得浑身发抖,又见荆芥愣在那里不发一言,于是转身就走。 她没有太多时间跟荆芥在这儿讲人生道理,即便是要说,也得等这段动荡过去reads();。 荆芥从后头拉住许香薷的手,声音听不出情绪:“香薷,别走。” *阵破去,普侠山的白雾也还未凝聚,四周没有幻阵出现时的喧闹,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交织着。 “放手。” 回应她的,是贴上来的温热身体,荆芥的手指比许香薷的更加冰凉,带着些许粗粝的大手握住她的,而后从背后缠至前头。 荆芥紧紧抱着许香薷,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声音是颤抖而卑微的:“香薷……” 熟悉的气息和味道充斥许香薷的口鼻,她僵着背脊,没有回答。 “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荆芥的呼吸喷在许香薷耳旁,带着冬日特有的白汽,有些痒,还有些凉。 许香薷闭上眼睛:“别说了。” 深深的叹息之后,荆芥又道:“我爱你。” “我叫你别说了!” “此时不说,你又准备逃避到何时?再过个让我痛苦的三年?”荆芥环抱的手微微用了力,幻境中的杀伐还未从他的心神里完全褪去。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掩下蠢蠢欲动的暴戾,“香薷,你丢下我三年,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想要挣扎的手放了下来,许香薷软了声音:“无论如何,是我不对,你先放开我。” “不放。”荆芥将脑袋往许香薷的脖间拱了拱,呢喃道,“幻境骗不了人,你也不是无动于衷的。” “对吗,我的小姐。” 心头涌出一股羞赧,许香薷突然慌乱不已,她甚至用上了内力,想将自己从荆芥的怀中挣脱出去:“荆芥,你放肆!” 整整十年的时光,荆芥早不是原来那个瘦弱的小乞儿,他的臂弯宽阔,胸膛坦荡,足以撑起一副男儿健硕的筋骨。许香薷是打不过他了,亦无法从他手中安然离开。 但她剧烈的挣扎还是让荆芥放了手,他怕她会不小心伤到自己,他缓缓松了手,收在袖中的指尖留念地摩挲着许香薷残留的问题。 颓然了往后退了两步,荆芥一字一句道:“香薷,我怎舍得伤你?” 许香薷转过身,抬手又欲打他,却见他脸颊的指印未消,眼中盛着莫名的悲凉,鬼使神差的,她的手就落在他的头顶。 “荆芥,莫做错事。” 荆芥比她高上一个头,他曲着膝盖任由许香薷抚摸着他的头发,眼中的光彩明明灭灭,最后归于平寂:“香薷,替我把头发剪了吧。” “好。” 荆芥从怀中掏出一柄小巧的剪刀,那是许香薷一直给荆芥剪发的那把,她接过来,撩起荆芥的一截长发。 咔擦一声,青丝从两人中间飘然落下。 普侠山的白雾又开始渐渐汇聚,将他们紧紧包裹在一起,只听见剪刀咔擦的轻响。 连风都未曾来打扰这份静谧。 至于幻境中的惨烈、方才的暧昧旖旎,都被两人默契地封存起来,再不提及。 剪发多年,许香薷的手法已然是炉火纯青,剪完头发也不过多花了一刻钟而已reads();。 两人匆忙下了山,山下普侠山的门徒似乎都不在场,顾不得多想,他们匆忙往最近的玄阴阁分舵而去。 要想查到东岳教的异动,还真需找玄阴阁无疑,这普侠山在满城东面的利桑城,玄阴阁分舵自然也有。 利桑城是唯一一个没有城官的城池,这里被六七个门派瓜分割据,任何外来人员都会经过严肃盘查,一言不合就会被列为奸细。 玄阴阁做的是黑白生意,不管是名门正派还是邪门歪道都有需要他们的时候,是以得罪玄阴阁的门派极少,他们开在此处倒还算安生。 拜福寿糕所赐,现在荆芥他们来玄阴阁已经不用挨个记他们每个分舵的暗号,只用亮出身份,便会受到最高待遇。 利桑城的玄阴阁开在最东边,是个穿过眼神各异的人群,来到一扇破旧的院门前。 院子里远远听见一个声音在说:“来客人了。” 接着又有略显苍老的声音问道:“谁啊?” 荆芥极有礼貌地拱手道:“在下荆芥。” 里头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似乎荆芥这两个字引起了极大的动静。 许香薷和荆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没等他们再多想,远门突然被打开,从里头冲出一大群黑衣人,各个手持武器,对荆芥怒目而视:“就是他,那个欺师灭祖的叛徒荆芥!” “少主有令,取得荆芥人头者,便可升做分舵舵主!” “为了许姑娘!” “为了分舵主!” “杀啊!” 许香薷一道掌风打过去,一路带着冰渣袭向攻来的人群,她凝眉冷声道:“怎么回事,说。” 众人猝不及防,被打得浑身打颤,正欲抬手再攻,就听后头有人大喊:“且慢!” 人群分成两半,从中间走出一个青衣少年来,看见许香薷后惊喜道:“香薷姐姐,太好了,你没死啊。” 来人是刚升任分舵主的丘明,原是丘瑜的随侍,那些年他们去玄阴阁拿福寿糕没少跟这孩子打交道。 丘明将许香薷二人请进院子里,听完许香薷说她刚从普侠山上的幻境出来,就一拍大腿惊呼道:“糟了,少主听信了传言,早已带人杀上守香门去了!” *阵中真假掺半,就连时间也混淆着他们,原本以为入阵破阵不过是极少的时间,哪知道他们在阵中已经待了三月。 现在却是没时间再去研究*阵是如何骗得兜兜转转他们如此之久的,这样一说,现下怕是初春时节。而谭铃好似趁着这段时日,对外散步了谣言,说是荆芥残害了许香薷。 是以江湖上才开始有他欺师灭祖的言论。 因为许香薷的踪迹全无,谭铃又故意误导,所以就连心思缜密如丘瑜,都被骗了。 还没来得及感叹丘瑜的够义气,丘明又说:“你们得快些过去了,我听闻月神教教主惊槐前些日子放言称,若是你死了,便将外海大陆的人都放进来。” “卧槽惊槐他疯了吗!” 第59章 五十一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外海大陆的人大批到达风云大陆,他们筹谋了几十年,暗自建造船只,只为一举拿下风云大陆,以成为这方的霸主。 他们最为忌惮的,不是同气连枝的武林盟,而是不按常理出牌的月神教。 都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月神教的人大多都是不要命的主,经过圣姑的催眠之后,也不过是看透了杀人的本质,不以杀人为乐罢了。 那是一群集合起来极其恐怖的人,尤其是这种对抗外来侵略,即便是武林盟也会下达杀无赦的命令,月神教的人自是磨刀霍霍,见过血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了。 东岳教这次集合了大部分外海大陆的人,准备一击必中,但为了不让后防空虚,外海大陆本身也留有一部分人手reads();。 许香薷和荆芥并分两路,荆芥回守香门阻止丘瑜,而她则去阻止惊槐。 赶到月神教所在的临海域之后,第一场战斗已经打响了,武者与武者之间的混战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战场上几乎没有多少喊杀声,只听得刀剑交织,脚步匆匆。 利器刺穿手掌、胸膛、肋骨、头颅,许多人甚至连最后一声呼喊都没发出,便被人踩在脚下,一场试探性的战斗,双方都是损失惨重。 那些奉武林盟之命前来临海支援的门派,许多就此断了传承,但他们死前却未发出后悔的声音,只恨不能多拼上几刀,送侵略之人一起上路。 从外海到风云大陆有极其广阔的区域,月神教所在是最近的道路,可是不用多想也知道,东岳教亦会扬长避短,从其他渡口上岸,而关于大陆内部的攻防战,却是需要武林盟和一众侠士一道拼死相杀了。 第一场战斗打了三天三夜,双方派遣的都不是主力门派,权当试水。 许香薷没能去到第一线,她先是找到了惊槐,彼时惊槐正在偏殿中浅眠,许香薷径直走了过去,一把扯起他的衣裳:“惊槐,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梦中似有什么好物,惊槐好半天才幽幽睁眼,见是许香薷,就笑了笑:“你还活着。” “堂堂魔教教主,竟会如此遭受小人蒙昧,不觉得可耻么?”许香薷鄙夷地看着惊槐,一如三年来的冷艳毒舌,“若叫其他教众知晓,你这教主怕也是没多少威严了。” “是啊。”惊槐顺口接道,“他们的教主夫人都没了,还不许教主受点蒙昧,也太过无情了些。” 听他说的话,不由得让许香薷翻了个白眼:“我说惊槐,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惊槐比她还要惊诧:“你才知晓。” 许香薷正待说话,却见惊槐忽然放声大笑起来,从长塌上起身,整理好做工精良的衣裳,这才沉声说了一句:“本座输的不冤。” 正殿是圣姑常年住着,这偏殿便是惊槐处理教中事务的地方,现下殿中并无他人,惊槐却忽然端起了教主的架子,他坐回主位上,平白多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现场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许香薷也收敛了神色:“教主大人这是要耍威风?” “本座在你面前,还有威风可言?”惊槐仰起头,露出线条优美的下巴,做沉思状,“若是比起容貌,你是觉得本座更胜一筹,还是荆芥更得你心?” 许香薷先是仔细打量了惊槐几眼,确定眼前之人就是三年来认识的那个惊槐,只是他现在说法的方式和内容都很让人怀疑,不由得让她多想几分。 最后她恍然道:“惊槐,你在拖延时间。” 咔。 久违的响指声在空中炸响,惊槐笑道:“不愧是本座看上的姑娘,真聪明。” “现在外海大陆的人已经从其他区域上岸了?”许香薷心中猜测被证实,颇有些气结,“风云大陆亦是你的家园,你就这样放人贼寇来糟蹋它么!” “它安逸太久了,也是时候动动筋骨。”惊槐语气轻蔑道,“本座既应了李一贵,自会守好临海域,至于其他地方,端看他们有多少本事。” “你怎可如此任性!” “特使莫要忘了,月神教本就是魔教reads();。”惊槐嗤笑一声,“魔教教主若不任性,还有何人有资格任性?” “你……” “特使是想留在教众一起防守临海域,还是要去跟那些个名门正派同仇敌忾,本座皆如你愿。” 许香薷拂袖便走:“教主既然如此自信,自不会缺我一个无名小卒。” 直到那抹火红的身影消失在殿外许久,惊槐才缓缓伸手摸向桌案上温好又冷透的裂酒,辛辣的味道在喉间翻转,他一口咽下。 “还真是有些不甘心呢……” *** 武林盟盟主府中,此时汇聚了一百多名各大门派的掌门人,聚在议事厅准备就这次外海大陆大规模入侵的事情进行深切的探讨。 大多数掌门人都还未听过外海大陆的名称,甚至不知道海外还有其他的人存在,他们自小接受的传承中就没有这一出,因此李一贵在开始商议之前,还把外海大陆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给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听完李一贵的叙述后,其中一个门派掌门最先发言:“李盟主,照你这么说,那外海大陆离我们这儿可有不短的路程,海中神秘艰险,他们又如何大批渡人过来?” 李一贵将手往下一压,止住这些掌门的窃窃私语:“我知道在大多数掌门眼中,对于海是什么都没去探知过,而有的门派虽是临海而立,却只是以打渔、采海植为生。” “外海大陆对我风云大陆觊觎已久,为此筹谋了近百年时间,若非月神教在临海域对他们进行阻拦,怕是几十年前就已爆发了大战。所以……” 听到月神教的名头,这些掌门就坐不住了,大家都自诩为名门正派,现在突然听到月神教居然还暗中保护他们,那不是在羞辱他们吗?这话一出,立刻引起大范围的争辩,也没人再想听李一贵继续将话说下去。 这掌门中自是有男有女,讨论起来无异于身处闹市。 李一贵先是礼貌地清了清嗓子:“各位掌门、各位武林同僚……” 但是无人搭理。 李一贵不是个不讲理的人,若非踩到他的底线,平日里都极好相与,便是此刻大家闹成一片,他也没有动怒的意思。 不过有人率先看不惯了,从议事厅后的瓦檐处徒然刮起一道强风,那风极其霸道,还夹带着冰寒之气。 正在议论纷纷的掌门们猝不及防,吃下一大口冷风,各个都捂着脖子猛咳,倒是奇异地安静了下来。 瓦檐上响起清脆的脚步声,李顺笙摇着骨扇从上头落下,后头跟着抱着一柄银色剑鞘的谢如玉。 李顺笙将骨扇放在身前摇了摇,先是朝明显神色激动的李一贵行了一礼,这才转身道:“来我盟主府还敢如此不给面子,诸位掌门是存心找打的么?” 他穿着一件亮蓝色长衫,外罩烟灰色纱袍,头发在顶上梳起,箍着月牙小风冠,乍一看还是个极有风流韵味的俏公子。只是眼神并不友善,说的话也是引仇视的。 有人认出他长衫下摆处的月神教标志,顿时凝了眉头,做防备状:“你是月神教的人!” 李顺笙进月神教之前也未在江湖上行走,虽然李一贵寻子的布告从没停过,但那些画师们的画功五花八门,每一个画的像本尊的,因此也没人认出他就是李顺笙。 唯独李一贵满面激动之色,上前两步握住李顺笙的双肩,痛声道:“笙儿啊,你可算回来了reads();!” “孩儿不孝,让爹忧心了。”冰洗决让李顺笙对亲情愈发看得淡薄,是以这些年来他虽心中念着父母双亲,却没什么必须要见到他们的强烈*。 若非惊槐将他强行踢出来帮忙,他都想终其一生都待在月神教内,然后等着惊槐让位或者死掉,他在安安稳稳做他的教主,接着找到下一个继承人,以此过完一生。 这边李一贵还在庆幸自家儿子终于回来了,围观的掌门们全都坐不住了,月神教是什么样的名声,他们可都如雷贯耳。 虽然李一贵刚才稍微为他们正名了一次,到底说的不够明白,即便是说明白了,信的人也是少数,因此他们全都眼神不善地看着李顺笙,准备随时都要将他就地处决。 武林盟关于月神教的所有官方缉拿文书都已经撤销,其实说起文书,风云大陆识字的不少,能看得懂秘籍就已是学的精通,因此官方文书大多都是靠半文半图的形式。这也就导致了风云大陆上所有的门派都有自己的图形标识,就是为了方便大家辨别。 月神教的图腾他们早已是熟记于心,看见李顺笙衣衫图腾的瞬间,他们就已然沸腾了,哪还管什么缉拿文书撤没撤销。 消灭月神教中人,是每个风云大陆人都应该履行的职责。 肃清武林正气,从我做起。 这是此时在场掌门的心声。 几道攻击同时过来的时候,李顺笙和李一贵都发现了,只是两人的立场相同,都不愿伤人,便都将这些招式格挡了回去。 一来二去间,父子俩都发现了那些掌门虽然厉害,但因为人太多,能跟他们对上招的一时也只有三四个,一个是盟主,一个是月神教的少主,这些个不能一起围攻的掌门自然不是对手。 打到后来,李一贵干脆同李顺笙闲聊了起来。 一掌收回:“笙儿,你这些年都在月神教吗?” 骨扇击出:“嗯。” 踢开扫堂腿:“你怎么都没想过回来看看,你娘想你都想出病来了。” 旋身躲开长剑:“孩儿不孝。” 护体真气涌出:“在那里,可有什么建树。” 原地化为残影:“成了少主,日后接管月神教。” “哈哈哈哈!”李一贵一个开心,不注意就用了狮吼功,将周遭围攻过来的人都尽数甩了出去,“我儿果然不凡!” 掌门群也是起了切磋之心,突然被推开,正欲再攻上来,就听见一声惨叫。 人群后头一个掌门七窍流血,指着李顺笙的方向,恨恨道:“好狠的月神教……“ 言毕,就没了声息。 掌门正疑惑着,就听见了第二声惨叫。 接着第三声、第四声…… 在场一百多个掌门突然只剩下了二十多个,最后一个倒下的掌门口吐白沫,艰难地道:“寒气……有毒……” 李氏父子面面相觑,剩下的掌门不由得往后退了好几大步。 李顺笙几乎是瞬间就冒出想法:“好一招釜底抽薪!” 第六十章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东岳教此次似乎是下了大功夫,能让近百名掌门在毫无察觉的时候中招,在场的都是各大知名门派的掌门,算得上是风云大陆的顶尖高手。 高手对危险本就有很敏锐的感应,从事发到现在,万幸存活下来的掌门身上似乎都带着防毒的宝贝。 “李盟主,如今这般状况,你还想包庇你的儿子吗!”松鹤派掌门满脸悲怆,最后倒下的那个掌门是他的至交好友,此时心中自是怒气滔天,但到底还剩了些理智,知道现在动手也讨不了什么好。 “薛掌门莫要妄下断言,诸位掌门突然暴毙,事出蹊跷,李某自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李一贵听到明显针对李顺笙的话,语气也冷了下来,“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还望诸位掌门稍安勿躁。” 现在很明显他们是中了计,只是这施计的人是在站着的人中,还是躺着的人中 李顺笙现在被众掌门虎视眈眈地盯着,只是谁也不敢再上前来,最后一名掌门临死前的喊话,无一不在指着凶手就是他。来时一阵寒气霸气开场,大家毫无防备就中了招,现在回想起来,也只有那时他们会大规模中招。 李顺笙亦是承了惊槐的二十年功力,现在虽说不是天下无敌,倒也能打得过几个顶尖高手了。一时不察被他偶击得手,对方还卑鄙地用了毒,自是又惊又怒。 形势一时之间陷入了焦灼当中,地上躺了几十个掌门的尸首,却无人敢去收敛。 二十多个掌门站在一处,同李顺笙父子两相对立,气氛剑拔弩张。 心中无鬼自是坦荡,李顺笙往前走了几步,那些个掌门就往后退几步,一瞬之间能给如此多掌门下毒,眼前之人他们谁也不敢挑衅。 本欲去查验那些尸首,斜里突然飞来一物,他顺手接住,摊开来是株草药。 来人是霍云天和林寻艺,看样子似乎也是着急赶过来的。 “没人告诉过你,中毒的尸首不要随便乱碰吗?”霍云天从怀里拿出个手套戴上,而后走到其中一个尸首面前,仔细检查他的五官和皮肤。 霍云天此时仍旧一副男子装扮,在场还是有几位掌门认得她的,因此就静静等着她的结果。 江湖人都知道霍云天是个不站边的人,好人恶人对她来说没有分别,倒也不怕她特意袒护谁。 这一检查就检查了一个多时辰,霍云天将所有的尸首都看了一遍,这才走到一旁,从侍女端着的托盘中拿起茶壶,就着壶嘴一饮而尽。 “诸位掌门中蛊都三日了,竟是一点也未察觉reads();。”霍云天露出个讽刺的笑来,“怪不得被人当猴子一般戏耍,照此看来,风云大陆就算是亡了也不令人吃惊。” 一听是蛊,就连李一贵都坐不住了:“是何种蛊竟如此厉害,盟主府有暗丁日夜值守,那蛊又是如何下的?” 所有的掌门都中了招,这用蛊之人想必是个大家,蛊虫养活不易,害人的蛊虫对生长环境也有极其挑剔的要求。风云大陆目前知悉用蛊的门派也就两三个,最多也不过是将人心神制住,若是遇见高手,连伤人都做不到。 例如外海大陆的万蛊窟,那些蛊虫虽然厉害,也能制住大多数高手,但一离开万蛊窟稍远就会立即死亡。是以只要没人主动往那边靠近,就自然不会被蛊虫伤到。 现在霍云天说是蛊害了这么多掌门,大家第一反应就是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那得是多厉害的蛊,才能让这么多的顶尖高手一夕丧命,且看这丧命的时机,分明就是想一石二鸟。 “一切都是你空口之言,谁又能保证你不是为了包庇这凶徒而故意混淆视听?”松鹤派掌门尤自不平,将剑指着李顺笙,“若是今日放走了他,来日定成祸患!” “若真是他将你们这些掌门一气残害大半,他又何须向你们说明什么,干脆全都杀了便是。”霍云天嗤笑道,“看来诸位掌门已是年老心衰,脑子也不够用了。” “你!”不善言辞的掌门被霍云天的毒舌噎住,气得只喘气。 也有气性高的,径直挑剑来打:“无知小儿,竟还出口伤人。让老夫来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霍云天眼中嘲意更甚,她径直走到李顺笙后头的谢如玉面前,丝毫不管后头的打斗。 谢如玉从一来就保持沉默,只抱着一柄剑木头般站着,眼中也无多少神采。方才李顺笙同一众掌门打斗,她也是这般毫无反应。 趁着林寻艺同那掌门打起来的间隙,她给谢如玉把了脉象,先是皱眉,而后又缓缓笑开:“你倒是好运气,等许香薷来了,便能好了。” 李顺笙一直注意着霍云天的动静,闻言原本淡定的表情都快维持不住:“此话当真?” “不过是未成形的摄魂术而已,在催眠术面前便是个无知小儿。”霍云天提到“无知小儿”几个字的时候,还特意朝那打斗中的掌门看了一眼,是人都知道她这是意有所指。 气得那掌门脚下一个趔趄,好险没被林寻艺一剑刺中腋窝。 “狂妄小儿,有种来跟老夫打上一场!在那边逞口舌之快,又有何用!” “好啊。”霍云天嘴上应着,下一刻人便到了那掌门身后,众人还没看清她是如何动作的,就见刚才还在叫嚣的掌门定在了原处,维持着欲躲开林寻艺的狼狈招式。 霍云天将其余的银针收入袖中,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道了一句:“聒噪。” 霍云天的武功没林寻艺的高,但她飞针走穴的功夫整个风云大陆怕是找不到敌手。那掌门被霍云天定了血,一张脸憋得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闹剧之后,大家这才算是彻底冷静了下来。 掌门损失大半,风云大陆未来的混乱已然可以预见,现在局势还未挑明,敌我双方的情况还处于朦胧状态,这边就先乱了阵脚。 “亡故掌门的死讯先不要传扬出去,稳住人心再说。” “既不是李顺笙下的手,那下手之人定是外海大陆的人,他们得了手自然会大肆传扬,我们再保密,也不过是掩耳盗铃之举。”有人提出不同意见reads();。 关于这一点,李顺笙他们倒是想到了一处去。 李一贵朗声道:“暗丁听令,即刻起封锁盟主府,任何人不得出入。” 无人回应他,但大家都知道必定有人去按照他的指示严格执行了。 “李盟主怀疑那下蛊之人还在盟主府中?可从事发到现在已然过去一个多时辰,凶手怕是早已逃之夭夭了。”冷静下来后,大家的智商也都慢慢回笼。 没有中蛊的掌门只能说明两件事:一是他们本身实力强横,蛊虫无法控制他们;二就是这蛊虫应当是统一接受命令,那下蛊之人本身也是安全的。 “能让人一击毙命的蛊虫定有许多禁忌,蛊母也定是跟中蛊之人离得不远。”霍云天对医术的造诣极高,蛊毒自也研究过不少,因此淡然分析道,“若我猜得没错,现在那些蛊母定是藏在这府中某处,越是邪恶的蛊母越是难以控制。在场毙命的掌门有七十四位,蛊虫必然也有七十四只。蛊母向来只听炼蛊之人的话,若他还想保全这些蛊母,自然还在府中,想方设法将蛊母转移出去。” 顿了顿,霍云天又看了眼在场的掌门,一字一句道:“而且我怀疑,下蛊之人定然就在诸位中间。” 蛊虫不是谁都能控制的,首先要下蛊之人的功力高于受害人或是相当,这些亡故的掌门虽多,却全都是功力相对较弱的。那就有理由相信,下蛊之人的功力至少跟亡故掌门中功力最差的齐平。 当今武林,高手辈出,避世隐居的也不在少数。但要说恰好出现在防卫森严的盟主府,又恰好是个炼蛊大师,再恰好是外海大陆的奸细,种种巧合太多,大家选择不信。 李一贵功力卓绝,医术这方面却是绝对的懵逼,不仅是他,这里除了林寻艺能稍微听懂一些之外,其他人都一脸“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的神色。 霍云天将这些疑点都一一说过之后,又在尸首中间踱步,最后弯腰捡起一根毫不起眼的头发,笑道:“风云大陆的人,怕是没有用血香草洗头的吧?” 血香草是一种邪性的草药,用这种草药的药汁能够让人长时间隐藏功力,不过也有很强的副作用,用了血香草的人会……便秘半个月。 霍云天之前跟去外海大陆寻找林寻艺的时候,也趁机了解了下那边的药草,因为地域不同的关系,那边的药性和风云大陆的也有不同。即便是同一种草药,生在的温度不同也会影响最后的成品。 这血香草也是她曾经研究过的邪性草药,外海大陆魔教甚多,邪派林立,即便是医者也多是毒医。这血香草是杀人越货常备之物,特别是用来配合易容术使用,效果绝佳。 “血香草的用法很是特殊,若是外海大陆的人用了,便是无色无味也不易察觉。”霍云天慢慢走进那群掌门中间,缓缓道,“可若是风云大陆的人用了,因为体质不同便会有别的反应,比如掉发,再比如――” “有麝香之气……”霍云天将那缕发丝捻起,递到流云门的门主面前,轻声问,“你说是吗?掌门人。” 流云门门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身上穿着一套灰色的掌门特制大衣,将她的身形完完全全包裹其中。从面相上看,她不过是个气质内敛的冷美人罢了。 “呵呵……”没想到这门主突然笑起来,声音却是个雄厚的男子音。 “如今看来,风云大陆也不全是废物。”“单灵秋”突的跃上墙头,身形渐渐高大起来,咔咔的骨骼声之后,“她”扯开脸上的面皮,底下是个苍白陌生的面孔,“本想陪你们好好玩玩,现在这样倒是没办法了,太可惜。” “抓住他!” 第61章 六十一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单灵秋”转身正欲逃,李顺笙大喝一声“哪里走”就飞身而上,拦在前头。 骨扇往外一扫,每个骨架顶端都伸出三尺长的铁片,李顺笙手腕一动,那些剑柄就合在一起,变成一把薄如蝉翼的剑。剑身光滑,坚韧锋利,单从外观上来看,当得起宝剑的名头。 就连“单灵秋”都忍不住赞叹一声:“好剑!”话一说完他也不逃了,干脆迎了上来,要跟李顺笙痛痛快快打上一场。 李顺笙将毛领披风扯开,随意往底下一扔,先是抖了个剑花活动筋骨,提剑而上。 “单灵秋”侧身避开李顺笙的横扫,也从腰间解下一把匕首,那匕首有三节,拉伸开来半臂多长,匕身泛着幽绿的光,显是带了毒的。 李顺笙一招不成,反手又是一招,“单灵秋”也不敢大意,用匕首抬手挡去攻势。 一剑一匕首悍然对上,利器对接甚至激起了火花。两人踏在屋顶瓦片上,打斗间不时有碎片飞溅。 此时这所院子里里外外都站了人,盟主府剩下的那些暗卫也不刻意隐藏身影,将各个容易藏人逃走的死角都给牢牢封住。 这个“单灵秋”武功路数诡谲,擅使阴招,在跟李顺笙打斗的过程中,冷不丁就会扔出一门暗器,让人防不胜防。 李顺笙的骨扇是惊槐专门替他定制的,用了不少好材料,好在月神教从来不缺的就是员工福利,这柄骨扇从里到外都是精品,攻防兼备,给李顺笙减少了不少的压力。 若论习武天赋,惊槐必然是很高的,在惊槐的眼中,许香薷的习武天赋比李顺笙要高,谢如玉的筋骨比许香薷和李顺笙都要好。 但是在月神教中,除了惊槐之外,武艺最高的却还是许香薷,除却她本身与风云大陆的莫名联系外,还有她的悟性。 两百多回合后,李顺笙脸上的表情也慢慢变得凝重起来:这个“单灵秋”怕不是个简单人物。 他身负惊槐传的几十年功力,到底还是没有自己练来的稳固,这个“单灵秋”怕也是用了什么特殊功法,跟他对招间,发现对方的功力竟然并不在自己之下reads();。 冰洗决虽然厉害,到底是个不能杀人的功法,李顺笙随时要保持心境的宁和,控制住不能露出杀气。 一掌击出之后,“单灵秋”退到房顶边角,掌心火辣辣的痛,他却做出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你不敢杀我。”语气很是笃定,两百多招,这个李顺笙露出的破绽很少,但是大半攻击都是为了擒住他。故意尝试几次后他终于发现,李顺笙似乎在顾忌着什么。 李顺笙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只是怕脏了我的扇子。” “单灵秋”冷哼一声:“黄口小儿竟还逞能,我看你接下来还敢不敢如此夸口!” 说着,“单灵秋”快速将手中的匕首从中折断,变成了一只奇怪的东西。他将断口凑到嘴前,轻蔑地瞥了李顺笙一眼,就准备吹奏。 底下已经有人开始收敛尸首,其余的掌门还在紧张关注着房顶的战况。 松鹤派的薛掌门心中虽对李顺笙还是有些芥蒂,但架不住心中的好奇,还是偏过头去问李一贵:“李盟主,李顺笙眼看就要不敌了,你不去帮他一把吗?” “孰胜孰负还未见分晓,薛掌门这话未免太过长他人志气了。”李一贵全程都看着李顺笙,期间眼神是越发赞赏,他可不认为自己儿子会输,“况且江湖比斗,讲究的是公平对决,我堂堂一盟之主又岂能做那欺负人的事。” 薛掌门只能悻悻闭了口。 “孰胜孰负是未见分晓,不过很快就能见到了。”霍云天在旁边很是随意地说,“这噬魂曲若是奏成,李顺笙怕是要落得个七窍流血、最后骨肉化为一滩血水的下场。” 众人只见一道残影忽的飞向房顶,才吹出两个音节的“单灵秋”就似断线的风筝一样飞出去老远,周遭几个早就等着的暗卫见状赶紧追了过去。不多时就提着只剩半口气的“单灵秋”回来了。 房顶上,李一贵跑到李顺笙面前,检查他的身体:“笙儿你没事吧?有没有觉得哪里疼?” 李顺笙颇有些尴尬地拂开李一贵要脱他裤子的手,无奈道:“爹,孩儿没事。” 院子里的掌门都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尤其是薛掌门更是像吞了苍蝇一样看着李一贵。 就连林寻艺都忍不住感慨道:“都道李盟主爱子如命,传闻果真不欺我也。” 有霍云天在,“单灵秋”就算只剩下半口气也给吊了回来,颤巍巍睁开眼睛看到李一贵后,“单灵秋”差点又吐出一口血来:“你无耻!” 李一贵义正言辞:“你残害武林同道,如今自是罪有应得。” 话说的冠冕堂皇,这下就连李顺笙都忍不住抚住眼睛,不忍直视。 “单灵秋”被抓住后,从他身上什么也没搜到,看他的武功路数和面容特征应当是外海大陆的人无疑,只是他死活不肯说出东岳教下一步的阴谋,于是就打算先关押着。 这“单灵秋”不一定就是主谋,能闯盟主府的定然是整个团队。只是现在掌门人大批死亡,他们不能再动摇人心,只能故意引导大家认为主谋只有一个。 还活着的掌门们也不敢再回自己的门派,现在整个风云大陆都被东岳教的人渗透,若是分头行动的话指不定就从哪儿冒出一众高手,将他们各个击破,那时候可真是哭都来不及了。 “当务之急,是先摸清楚东岳教的意图和动向reads();。他们在明,我们在暗,这些年来对他们防备太弱,如今哪些门派还真的值得信任都不好说。”在盟主府的书房里,李一贵对着李顺笙几人分析着形势,“目前以保护那些掌门为由将其留在盟主府暗中探访,时间若是久了他们怕也会察觉,到那时若没头绪,打草惊蛇就麻烦了。” 现在书房中只有霍云天、林寻艺、谢如玉和李顺笙几人,李一贵对他们的人品还是很信任的,武林盟常年会派人在江湖上行走,看看那些武林红人们平日里是否如传闻中那般。 李顺笙和谢如玉虽然是月神教的人,可自家儿子和准儿媳都不信任,他还能信任谁呢? 林寻艺思忖道:“要单纯想查出那些掌门人中还有无内应,我想有一个人很适合。” 还不等李一贵问那个人是谁,霍云天和李顺笙就异口同声地道:“许香薷。” *** 许香薷是在去往常玉山的路上接到消息的,一只秃了尾巴的雕突然落在她面前,扑起丈高的灰尘,呛得许香薷直咳嗽。 那雕先是在脖子山挠了个半天,最后挠下个串线的竹筒,竹筒内有很长的一封信。 信中用毛笔字……画了很大的几幅画,看这风格她就知道是李顺笙无疑了。 虽然风云大陆越是高手越文盲是个众所周知的事,但李顺笙这样画的一手好漫画却不愿意学认字写字的文盲,许香薷还是很想分分钟甩他一脸。 根据对李顺笙平日里画的理解,她连蒙带猜地得知了发生在盟主府的事情,风云大陆知名门派就那么一百多个,结果掌门一下子陨落那么多,消息若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情况危急,她也只能撇下先安顿好香姑再处理事情的打算,中途改道去盟主府。 那雕是李顺笙养的,看着壮实,却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平日里李顺笙若是表现出想骑它的*,它就会装虚弱,连着几天飞也不飞,久而久之,它就沦为了只能送信的信雕。 “小宝啊小宝,情况紧急,今天你就让我骑一骑行吗?”许香薷走到雕面前,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米糕,那还是她走的时候在月神教顺的,是这雕最喜欢的东西。 雕先是犹犹豫豫地用爪子刨了刨地,然后用喙尝试性地顶了顶许香薷拿着玉米糕的手,最后才慢悠悠蹲下身子,让许香薷爬上去。 雕行三日,马走一月,从许香薷所在的地方去往盟主府原本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在雕的卖力飞驰下,她在第二日下午便到了首城外头。那雕怕被李顺笙看见自己驮了人,愣是把许香薷扔在了城外,而后转头就飞走,走前还亲昵地蹭了蹭许香薷的肩。 想了想,许香薷从怀中拿出李顺笙那张纸,从地上找到一截木炭,在纸的背后写了些字,又装进竹筒挂在雕的脖子上。 “小宝,麻烦你把它送给惊槐。”许香薷从怀中掏出块手帕,包了一块玉米糕,一起装进竹筒里,“等到了你就可以吃玉米糕了。” 原本想让雕把信送给荆芥的,只是这雕自小养在月神教中,根本不认识荆芥,自然也不知道在哪儿找他,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让惊槐完成那事。 雕走后,许香薷就拔腿往盟主府赶,现在每分每秒都是很珍贵的,东岳教虎视眈眈,风云大陆危机重重,能不能渡过这次大难,谁都说不好。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催眠术找出内应,从那人犯口中探知东岳教的下一步动向。 希望结果不要让人落空,不然她施展催眠后,为此虚弱半个月就太不划算了。 第62章 六十二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盟主府中现在气氛低迷,说起来这是许香薷时隔十年第二次来盟主府,相比第一次的偷偷摸摸,这次总算是能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进入了。 林寻艺早就等在门口,见状迎了上来:“许前辈。” 林寻艺他们三人都爱叫许香薷前辈,其实论起辈分的话许香薷也不过是平辈,只是江湖常以武功论短长,林寻艺他们这样叫,别人就会更加高看许香薷。 盟主府门口有许多精兵强将把守着,李一贵没有出来迎接,他还正忙着给李顺笙叙旧。 许香薷跟着林寻艺等人往里走,一边询问着具体的消息:“那囚犯现在何处?” “关在盟主的院子里。”林寻艺道,“大牢在盟主府北角,容易生出变动。” “那些掌门的尸首可有安葬?将目前事端处理之后,怕是要将他们送回原籍。”这一点,是许香薷比较担心的,只是她在盟主面前应当算不得个人物,即便操心也只能这样嘴上问问了。 林寻艺倒是答得仔细:“云天用了药物保存那些掌门的肉身,暂且还不会腐坏,等待此间事了,自是要将他们送回原籍的。李盟主也是这个意思,现在最麻烦的是剩下的二十多个掌门,他们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被软禁,今早还来问过几次。” 许香薷“嗯”了一声:“先去拜访李盟主。” 李一贵听到下人禀报说许香薷来了,只能依依不舍地跟李顺笙结束亲子时间。 盟主府的装潢简单大气,和许香薷之前住过的李顺笙的院子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不过单从材料和用心程度上来看的话,李顺笙的院子显然要好很多。 几人商议的地点仍旧在盟主府的书房内,为了不然那些掌门察觉有异,许香薷的到来是故意隐藏了的。谁也不能保证那群掌门中间还有没有东岳教的人,东岳教自然是知道催眠的,被他防备了就会功亏一篑。 李一贵坐在最上位,也并没摆出盟主的架子,只是和气地问:“不知许姑娘准备何时动手?舟车劳顿,是否需要先休息一日?” “时间紧急,哪还能讲究这些。”许香薷摆摆手,要不是事态实在太过严重,她还想先找到荆芥再来商议处理这些事呢。 说起来这些破事她是真不想掺和的,可是一来良心上过不去,二来这又关乎到她自身性命,就算是她不理会,荆芥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李一贵问道:“那这催眠术,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准备?” “看你们是想催眠到什么程度。”许香薷思忖了好一会儿,才道,“剩下的掌门不光是脸面大,武功更是卓绝,若要不让他们察觉到被催眠,可能还要盟主大人的全力配合才行。” “许姑娘尽管说,只要李某能做到的,绝不推诿。”李一贵郑重道,“此事事关武林存亡,不管多大的代价,李某都愿意一试。” 催眠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暂时让各位掌门忘记其余掌门遇害一事,二就是要从他们的口中探知是否有内奸存在。 这件事最为棘手的点在于,东岳教的人是催眠术的创造者,他们对催眠术的抵抗能力定然不弱。厉害的催眠可以在人的潜意识中下触发命令,若是触碰到这个命令,被催眠的人是会疯了还是自杀,谁都无法保证。 许香薷没有修习催眠术后面的内容,因此现在还未到大成境界,好在东岳教那边因为遗失了真正的催眠术,能不能小成都是个问题reads();。 把心中的考虑都说出来后,许香薷提出了两个可行办法:“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将计就计,找出内奸后修改他的记忆,让他传递假消息;第二个办法就是把内奸找出后将其羁押,其他掌门的记忆也不消除,而是让他们陪我们演一出大戏。” “若是催眠术能万无一失,第一条路未尝不可一试。”李顺笙也正色道,随之看着许香薷,“只是特使的催眠术也未至大成,为防万一,我认为还是第二条更好点。” 霍云天也点头道:“只要用催眠术找出完全值得信任的掌门,确实第二条路更加可行。” 许香薷转向林寻艺,她对这个原男主也是在意的:“你觉得呢?” 突然被点名的林寻艺反倒有些受宠若惊,他认认真真考虑了半晌,才小心答道:“不知我说的可否正确,只是我认为不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都有暴露的危险,如果不能完全确定催眠能够接受武林上其他人的检验,那还是更些谨慎为妙。” 见在场的人都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清了清嗓子,又接着道:“如今东岳教带着外海大陆一众野心勃勃的人入侵,定是做了全然的准备。我们自然是要同这些掌门联合起来的,并且还要想办法将掌门不幸身亡的门派都想办法拉拢起来,只有大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才有可能全面击溃他们。” “人会为了道义挺身而出,也会因为顾忌和利益倒戈相向,那些掌门的门派中谁也没办法保证全都是忠良之辈,所以我们不仅要说服那些掌门,更要保证他们的安全以及各门派的稳定。” “不如我们将计划透露一半给那些掌门,而后为了防止意外而制定第二计划,不要被动去依赖他们的配合。东岳教要的是整个风云大陆的管辖权,那盟主府自然也是个危险区域,不得不防。” “说的没错。”许香薷目露赞赏,接着便对李一贵拱手道,“李盟主必须坐镇后方统揽大局,只要盟主府还在,人心就还有信仰。我可以给那些掌门设立暗示语,让他们慢慢与风云大陆建立强烈的荣誉感,这个过程可能会比较缓慢,却是最不容易被发觉的方式。” “另外。”许香薷接着道,“我若是催眠二十多位武林前辈,会极消耗本身的精力,之后半个月内恐怕都无法对你们有所助益。你们就需多加防备,在这半个月内稳住各大掌门,千万别让人动摇了他们的信仰。” 李一贵点点头:“此事不难,只是许姑娘催眠需要些什么东西,大概要持续多久的时间?” “一桶热水,一沓白纸。”许香薷接着报出一堆药名,“这些都替我准备好。” 李一贵奇道:“莫非许姑娘是想辅以药物?无病无灾的,那些掌门怕是不好糊弄。” 许香薷摆摆手:“不,我只是自己吃。” 李顺笙这时便出来解惑:“她催眠的时候不食饭菜,以药汁当正食吃的,爹莫要多问,准备妥当便是。” 众人商议着如何将那些掌门骗到专门的房间,之后又该如何开展计划,让东岳教滚出风云大陆。结果大家各执一词,都有说法,久久得不出结论。 最后许香薷拍板道:“如何让那些掌门进入密室我自有办法,不过要等到明日午时之后。现在先带我去看那囚犯和谢如玉,先将这两人的事情搞定了再说。不然等到我催眠完那些掌门,怕是没精力再管这二人了。” 李顺笙当然最为着急,只是他碍于面子,没表现出来罢了。谢如玉自从三个月前被抓走救回来后,就成了这副木头模样,往日他倒是觉得她缠着自己烦人,现在她只会本能跟着他,却再也不会开口说话reads();。就连他上次故意被人伤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个。 那感觉真是比被雷劈了还让他抑郁,心中也就愈发烦躁。才会在惊槐让他来帮忙的时候戾气颇重,一出场就伤了和气,还差点被污蔑成凶徒。 冰洗诀不能有杀气,但没说不能有戾气,修习佛家功法,却将戾气运用的炉火纯青,也就李顺笙一人了。 他们先是带着许香薷去了关着囚犯的院子,那囚犯被人绑在柱子上,也没见怎么动刑,人却是一副要死的样子。 “已经三天三夜没让他合眼了。”李一贵皱眉道,“饶是这样他还是死不松口,不肯说出蛊母下落,也不肯交代有什么同伙,也是个硬骨头。” 许香薷走上前去,将那个已经昏睡过去的人下巴抬起,撑开眼皮看了看。 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就见她左右手飞快动作,在那人肩、腋、颈和后脑勺处一通飞速点击,之后她一掌打向那人天灵盖。 那人就悠悠转醒过来,一眼不眨地看着许香薷,要不是他眼中遍布的红血丝,还以为是一个精神十分饱满的人。 “蛊母在哪儿?” “流芳园西门角石室。” “你是什么人?” “黑门请蛊人。” “那些掌门都是被你的蛊虫杀死的?” “是。” “你是何时下的蛊?” “众掌门来盟主府那日下了雨,我将蛊虫放入雨中。” “来风云大陆的目的是什么?” “混入盟主府,等待时机铲除各大门派的掌门。” “东岳教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不知道。” 许香薷用手抚住那人眼睛好一会儿,低语道:“好了,安心睡吧。” “这就……行了?”李一贵倒吸一口冷气,“催眠术果真不同凡响。” 许香薷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他身体太弱,只能问出这几个关键问题。若是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只能等他精神恢复再说。” 李顺笙上前一步:“那她?”自然指的是谢如玉。 “她中的是摄魂类的邪术,神魂遭受侵蚀,非催眠术能解。” “那当如何?” 许香薷不答反问:“你可知她心上人是谁?” 李顺笙顿了顿,还是没能把“我”字说出口。 “神魂只需养着便好。”许香薷也不再逗弄李顺笙,只道,“在她所爱之人身边待满半年,自然就好了。” “当真如此简单?” “当真。”许香薷似笑非笑,“不过这半年内你若不能保护好她,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如今江湖动荡,人人都不能置身事外,或许患难之中亦会传出许多佳话。 第63章 六十三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满城,守香门。 荆芥冷声问道:“可有线索了?” 下首一个灰衣男子单膝跪在荆芥面前,满脸愧色:“属下失职,不慎丢失主上的下落!只知她消失在岳木山附近,之后再无踪迹。” 手指叩击着木桌,荆芥道:“下去吧。” 视线转移到正对着棋盘冥思苦想的丘瑜身上,荆芥勾起个不起眼的笑来:“可找到破解之法了?” “太妙了!太妙了!”丘瑜眼中放光,半分都舍不得移开棋盘,“这是你新出的残局吗?看起来比以前的那些要精妙十倍不止,真有你的。” “香薷在哪儿?” 丘瑜装傻充愣:“你说谁?我可没见过许妹子,你不是知道我为什么来你守香门的吗?” 年少轻狂那几年,他也曾对许香薷动过心,那样一个毫不做作又优秀的姑娘谁不喜欢,只是终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不如当个妹子好好宠着。 初初听闻许香薷身亡的消息他是不信的,可是他派出的人都没找到两人的消息,也是关心则乱的缘故,他竟也信了江湖传闻的那套说辞。 最开始他是打算来灭了守香门的,既然这个守香门并不能保护好许香薷,那存在又有何用? 本来打算趁着攻打守香门的时候顺走一些小玩意儿,结果在门口被一群木头机关阵给弄的没了脾气,生生耗到荆芥赶回来,想想也是很遗憾。 荆芥根本不在意丘瑜的隐瞒,他漫不经意地道:“那你说我是直接打残你好呢,还是毁掉刚画的那本残局册好呢。” “别!”丘瑜暗叹自己的命门都被抓的死死的,只能不甘心地拿出一支哨子,放在口中一吹。 “玄阴阁一直都在注意风云大陆的动向,此次武林各大知名门派的掌门都被邀请到武林盟议事,连着十日都没有消息传出,我怀疑是出了事。”丘瑜正说着,外头就有一只苍鹰盘旋着飞了进来,结果在半空被一只木箭射中,狠狠摔了下来。 荆芥飞身过去接住苍鹰,取下它脚腕上的小竹筒后将苍鹰扔到丘瑜怀里:“忘了告诉你,守香门有防空阵,你以后要送信就老老实实递帖子从正门进来。” 丘瑜欲哭无泪:“我这苍鹰可是养了十年了!很耗心血的!” “送你一只雕。” “……成交。” 自从那年骑过一次雕后,荆芥就把它的运输价值看中了,飞的足够高不说,还脚程特别快。只是雕极少产蛋,孵化、喂养、培育等等过程又极考验耐性,一个不注意就养死了。 而且雕还认人,轻易不愿意载人上天,到目前为止,他也只养活了二十几只。 其中有一只胆小怕事的,小时候差点被人烤了吃,屁股上的毛之后就再也不长了。看它没多大造化,荆芥还顺手将它卖给了月神教的人,狠狠从中捞了一笔。 苍鹰带来的消息证实了确实有玄阴阁的人发现许香薷的踪迹,她进入盟主府后就再没出来,盟主府中守卫愈发严密,即便是玄阴阁的人也没办法从中探知到消息。 得知许香薷在玄阴阁,荆芥的心也终于落了地,知道人在哪儿就好办了,守香门这边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他现在就要去接许香薷回家reads();。 “你打算在这儿赖多久?”荆芥回到守香门已经十多天,将这边的一切都处理得万无一失他才能安心,在这期间丘瑜也是没挪半步,跟个无赖一样窝在守香门中不走了。 丘瑜丝毫不觉得尴尬:“你守香门处处都有惊喜,让我观摩观摩不行吗?我的玄阴阁不是也被你们姐弟俩从总部到分舵都逛了个遍,我找谁说理去。” 荆芥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射过去:“你说谁是姐弟俩?” “好好好,我的错,是侠侣行了吧。”丘瑜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是谁心理阴暗,一边暗戳戳爱恋人家恨不能据为己有,一边又讨巧卖乖装好弟弟。” 再怎么说也是十年的交情,丘瑜早跟许香薷他们打成了一片,彼此之间有的没的大概都知道,平日里相处都是玩玩乐乐,性子也是放飞自我型的。 “看来你倒是很想你爹白发人送黑发人。”荆芥真气外露,丘瑜研究了十多日的棋局就被轰散一地。 丘瑜终于忍不住站起来:“你欺人太甚!” 荆芥挑眉:“你打不过我。” 丘瑜冷哼:“莽夫。” 荆芥嗤笑:“你棋艺不如我。” “哥!你是哥行了吧!求求你快走,赶快走。”丘瑜作势要把荆芥往外推,“守香门这段时间有我在你放心,把许妹子接回来再说。” 打闹之后,两人还是简单商议了下重点,丘瑜虽然爱棋成痴,但也是玄阴阁的少主,该懂的他自然也懂。 听他这么说,荆芥也只能用拳头锤了锤丘瑜的胸膛:“多谢。”守香门中各类人才都有,可唯独少了顶尖高手,他这一走若有丘瑜带着随身的玄阴阁暗卫,自然是能撑上很长一段时间。 要接香薷,除了本人他谁都不愿不愿假手。 丘瑜挥挥手:“早去早回,按照我查到的消息,满城怕是会成为此次混战的主要区域,若你回来晚了,也只能给我收尸。” 荆芥深深看了丘瑜一眼,再一拱手抱拳:“保重。” 一声利啸响起,守香门内响起一群雕的叫声,荆芥腾身而起,叫了声“小小”,就有一只头上绑着粉色流苏的雕直飞上天。 又是一只木箭飞出,却在快要接触到雕的时候因为发力用尽而落下去,荆芥在房顶再一个借力,那雕一个飘低疾飞,稳稳接住了荆芥。 荆芥摸了一把雕头上的羽毛,轻声道:“走吧,去找香薷。” 这是雕小小第一次出远门,好在满城离首城还算不得远,平日里快马也就二十多日,荆芥一心想着要早点见到香薷,不过还是考虑到雕小小的体力,没有硬逼着它日夜兼程。 他十七岁那年第一次乘雕,还是以前的满城城官送他的第一名礼物,只是那时年少心急,活活累煞一条无辜性命。 雕小小的速度是那群雕中最快的,别的雕行三日,只抵快马半月,雕小小行三日,可抵快马一月。 因此行了一天之后,夜间他们便找了处山头歇息,等着天亮后再继续出发。不出意外的话,就能在第二日抵达首城,与许香薷汇合。 入夜后,雕小小找了颗长满果子的大叔蹲着,眯一会儿又叼一颗果子吃。荆芥也找了个宽大的树干躺下,初春的天气还是挺冷的,荆芥还特意带了改良版的裘衣披风,两端一系上就是许香薷曾经给他描绘过的睡袋了reads();。 习武之人本就浅眠,睡到半夜的时候荆芥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响,仔细一听,迅速判断出靠近的有不下十个武者。他们显然还没有发现荆芥,只是因为雕小小扑腾翅膀的动作发现了它,那些人低声商议着这样擒住雕小小。 荆芥最开始并没有动作,他养的雕并不笨,对危险的感知亦是敏锐,荆芥发现这些人后没多久,雕小小也发现了他们。但是它根本就不在意,它的身形展开有两丈一尺长,足以把一堆成年男子轻松扇飞。 那群夜行者显然没发觉已经暴露,还在为即将捕捉一只巨雕而窃喜,风云大陆上雕和鹰的种类都不少,但是大多数飞禽都不能飞过利箭的射程,送信很容易被拦截。而能载人的雕迄今为止也就这一类而已,他们也就当年在满城城官家见到过,可是自从那城官被调职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能一睹神雕风采了。 如今见到了,自是心痒难耐。 为首的人使得是一柄环首铁刀,剑柄用粗布包裹住,他把刀往背上一放,给后头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些人便全都收起武器。一人从腰间掏出绳索来,切成三段,几人分别拿住两头。 从表面上来看,似乎是要将雕小小的双脚和翅膀制住,而后再进行抓捕行动。 荆芥看他们小心翼翼的,从有点感兴趣到大失所望,而后干脆偏过头去,做沉睡状。 长期习武,大家的夜视能力都不赖,只要有一丁点的微光,就能让他们的行动像夜间一样。只是要达成那样的成就,必然是长期在黑暗中训练的人才能达到,这群偷袭之人显然经常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他们的视力甚至能看见地上的枯枝,并且小心地避过,以此来杜绝可能引起的响声。 只是再怎么好的视力,也不可能好的过雕小小,它见主人居然都懒得搭理这些人了,也起了争宠炫耀的意思。不等那些人磨磨蹭蹭地靠近,它就突然站起身子,一双翅膀撑到最大,而后用力一扇。 “啊!” “我的眼睛进沙子了!” “我被风吹起来了!” 一阵人仰马翻过后,雕小小从树上一跃而下,用爪子将那些人像虫子一样扒拉到一起,而后一脚踩上几个,稳稳站在那些人的身上。 “哎哟~我的腰!” “啊……我的腿要断了要断了。” 一时间哀嚎遍野,荆芥却是动也没动,径直睡了。 一夜好眠,天渐渐亮了起来,荆芥慢条斯理地收起裘衣披风,这才跃下树来。 晚上那些被雕小小踩在爪下的人不是没试过要逃跑,只是他们一有动向,就会被雕小小狠狠一扇翅膀,再跺上几脚。那些伤虽不致死,却是让他们痛彻心扉,后来又被嫌吵的荆芥给点了哑穴,他们这才知道碰到个有主的雕了,而且那个主还是个高高手。 没办法,只能认栽。 见到荆芥跳下树后,先前为首那人本想求饶,却在见到荆芥之后脱口而出:“大侠你长得可真好看!” 啪! 凌空一道巴掌甩过去,为首的直接被扇晕过去。 剩下的人再不敢觊觎美色,一个个都哭丧着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 “要饶你们也可以。”荆芥勾起嘴角,“替我办一件事。” 第64章 六十四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大侠有什么吩咐,我等一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那人许是要表现下自己的真诚,结果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不必万死。”荆芥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这是冰肌玉雪膏,我只需你们帮忙送个信。” 荆芥又拿出一物来,是个浑身漆黑的木盒子,外头上了锁,看不出里头装着什么东西。荆芥将两样东西都放到那人身边,只道:“一月之内送到即可reads();。”接着他又把月神教一个分舵的地址报了一遍,盒子上刻了教主亲启的信号,自会有人将其送到惊槐手中。 听到“冰肌玉雪膏”几个字,那几人最开始的表情都有点龟裂,那是疗伤圣品,一般的伤口只要不伤筋动骨的,搽点它就能好的飞快,只是这玩意儿贵的离谱,且一般都是女武者使用。男子粗糙汉子,大痛养一养,小伤憋一憋也就过去了,不过送的不要白不要,他们还是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本就是因为穷困潦倒才想求财,如今栽到人手也是自己学艺不精,怪不得旁人。这人既然愿意送他们,即便自己不用,卖出去也是极大的一笔银钱,够他们花上好一段时日的了。 雕小小松了爪子,那些人因为被压迫一夜,猛然放开还疼得惨叫几声,看见荆芥面露不悦后又立马止住。 荆芥翻身坐上雕小小的后背,转头警告几人:“若是我发现你们未能将东西送到,怕是会引起不愉快的后果。” 原本有这么点小心思的几人冷汗直冒,忙道:“不敢不敢。” 巨翅猛力地一拍,雕小小腾空而起,又激起几丈高的灰尘,呛得地上几人咳嗽连连,又牵动身上的伤口,那模样好不可怜。 “这东西我们送是不送?”等到见不到荆芥和雕小小了,这些人就开始议论上了。 结果问这话的人当即就被狠狠拍了头盖骨:“你嫌命长是不是,贪贪小便宜倒是可以,这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物,若是贪图了他的信物,怕是我们见不到明年的太阳。” 被打的人摸摸脑袋,很是委屈:“我也只是随口问问而已,接下来咱们干嘛,伤养好之后送东西吗?” “这点伤养什么养!还不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玩意儿,自是早日将这烫手山芋送走才是上策。”打人那人沉吟道,“等这东西送了,去城里将冰肌玉雪膏变卖银钱,咱们兄弟几人还是回寨中避避风头的好。” “二哥,为何要避风头啊?” “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叫二哥的人又是一巴掌呼过去,“我们这几个月打劫几次就失败几次,往日江湖上哪有这么多高手出没的,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才引得他们四处走动。此时还不避风头,若是遇到个硬茬,怕是连尸骨都留不下了。” 于是这几人日夜兼程,中途又快马加鞭,那盒子终于在第十日送到了惊槐的手中。盒子打开,里头有只玉簪和一张纸条。 玉簪是他曾经送给许香薷的礼物,很少见她戴上过,现在又还回来,惊槐亦是不解其意。 有件事江湖上很多人都不清楚――惊槐是个彻彻底底的文盲,他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出来。所以拿到那张纸条后,他很是纠结了一段时日。 “是她给我的绝交信?” “也许是情话?” “说不定是普通的问候?” “亦或者她对这个玉簪的款式不满意,让我替她改改?” 惊槐差点为此想破脑袋,最后还是被逼出了好奇心,带着纸条找上了圣姑。 圣姑看完后,神色略有些复杂:“你确定要知道上面的内容?” 惊槐道:“本座都给你了,自是要知道的。” 圣姑道:“上面写着,得之忘忧。” “得之忘忧?她竟是如此看中本座送的玉簪?”惊槐对词汇的理论了解还是很丰富的,听到圣姑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枉本座如此怜惜她reads();。” 圣姑摇头,很是同情地看着惊槐:“落款人是――荆芥。” 得之忘忧,得香薷而能忘忧。感谢你没能追到她,信物还给你。 惊槐脸上的笑容霎时僵住,最后慢慢转为青白。 “荆芥,我操你大爷!” *** 且说这头惊槐乘着雕小小,亦是下午十分到了首城东门外,此时的首城没了往日的热闹,就连街头叫卖的小贩都细声细气的,生怕惊扰了什么一般。 荆芥的雕按理是要收入畜牧坊的,不过看见那个庞然大物,吓得畜牧坊内的骏马、黑驴、骆驼都惊慌失措,四处乱窜。畜牧坊的人没办法,只能让他把雕小小散养在外。 为防万一,荆芥问那管理畜牧坊的人:“我的雕丢了,你们管赔吗?” 管理者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客官你这雕又没寄放在我们这儿,我们是不……” 他话音还没落,就见荆芥一个挥手,雕小小极其迅速地跳进畜牧坊内,对着中间的院子就是一屁股坐下去,收获惊叫无数。 管理者苦着脸:“赔!我们赔还不行吗!” 将一张千两的银票塞进管理者怀里,不等他露出惊喜的表情荆芥就说:“我不缺钱,雕要是丢了,我要的是雕。” 留下管理者在风中凌乱,然后立马召集畜牧坊的所有人,一眼不眨地盯着雕小小,生怕它出个什么意外。 盟主府的人是没见过荆芥的,他还记着许香薷在里面,自是不会自毁形象直接闯进去,而是乖乖递了守香门的掌门令给人查验。 查验那人面露怀疑:“盟主先前召集了武林所有知名门派的掌门,守香门亦在其中,你不会是冒充的吧?” “这位小哥说笑了,盟主只是召集,并未表示所有掌门都到了。”荆芥难得耐着性子跟这人周旋,“你只需告诉盟主,守香门门主到了,他自会知晓。” 到底是高手效应,守门人也并未多过为难,仍是进去通报了,没过多久,那人就小跑过来,先是告了个罪,才伸手道:“荆门主里面请。” 荆芥点头:“有劳。” 路过几个抄手游廊,之后再是一个巨大的花园,这才走到武林盟主给李顺笙单独修葺的小院。那带路之人只带到此处就不再往前,只说直接往里走便是。 荆芥虽比不得许香薷过目不忘的逆天本事,到底也还是记忆惊人,小时候来过这个院子一次,如今虽然记忆模糊了不少,到底也是记得的。他望了望当年住过的那间房,却是抬步往左面而去。 左面是个不起眼的小木屋,他记得那里似乎是个茅厕,不过有细微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听起来还有些熟悉。 恰巧林寻艺和霍云天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出密室,刚一掀开茅厕的门,就见到走在不远处的荆芥。 林寻艺欣喜道:“荆兄!” 相比他的激动,荆芥淡定许多,他用眼神无声地询问着为什么两人会一起从茅厕出来。还是霍云天先受不住,无奈道:“李盟主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将密室设在了此处,先前那些掌门看见的时候,也是颇有微词。” 半抱怨半解释了说了缘由,荆芥自是信了,他关心的重点也并非是这个reads();。 “香薷可在里头?” “在是在,不过……”林寻艺有些犹豫,他可是很清楚眼前人对许前辈的在意程度。 要是许前辈在面前督促着还好,他好歹能保持面上的乖巧听话,可现在许前辈已经因为精力消耗过度而陷入沉睡…… 荆芥听出了异样,连带声音也冷了下来:“香薷受伤了?” “在这盟主府中,谁舍得伤她?”霍云天翻了个白眼,又嗔怪地等了林寻艺一眼,“你也是,说话这般大喘气作甚,要是荆芥一时冲动,岂不误事?” 荆芥没了耐心:“香薷到底如何?” “只是精力消耗太多累着了,李盟主正在给她恢复真气,我们不要去打扰。” 不过这话对荆芥来说就形同虚设,听到许香薷情形不好他如何能淡定,先前因为坑了惊槐一把而得来的好心情都消散殆尽,二话不说进了茅厕,很快找到密室的入口,一闪身就没了踪影。 林寻艺跟霍云天对视一眼:“你说荆兄会不会一气之下跟那些掌门打起来?” 霍云天撇撇嘴:“他不是你的兄弟吗?你问我做什么。” “我这不是不确定嘛。”林寻艺有些感慨道,“认识荆兄这么多年,很少能见到他露出多少表情,一旦有什么重大情绪,定是与许前辈有关。” 霍云天听得也是一阵感慨:“有荆芥这般的人念想着,许前辈也是幸运。” “你羡慕她?”林寻艺闻言掰过霍云天的肩膀,认真问道。 “羡慕倒说不上,不过是有些感触罢了。” 林寻艺将霍云天搂在怀中,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叹息一声:“云天,此间事了,我们便成亲吧。” “好啊。”霍云天闷闷地笑了几声,“聘礼可准备好了?我要价可是很贵的。” 这边两人正在耳鬓厮磨,那边荆芥气势汹汹地一路冲进密室。 这密室很宽,中间又有几条岔路,想是本来就作为常用的地方,里面没有设置伤人的机关。荆芥凭着跟许香薷的感应,一路找了过去,最后在一个转角后来到个宽阔的石室。 石室内坐着四五桌人,从几个面熟的人身份来看,这些应当就是掌门无疑。荆芥还不知那些掌门身故的消息,因此只当是盟主令只召集了这些掌门。 他一心想着许香薷,自然也没看见那些掌门各个都在屏息凝气,正修炼着同一种功法。 从石室内的小偏门进入,荆芥的视线触及到的是层层叠叠的红幔。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人影,还有说话的声音。 他听到许香薷问:“李盟主今日这一身本事怕是连令夫人都不知晓的吧?” 接着一个浑厚的男声先是愉悦笑了笑,再道:“此事只需许姑娘知晓便好,夫人那边,还望姑娘能够帮忙隐瞒一二。免得她多想,更添思虑。” “香薷自是明白,这事亦是不好对外人道的。” 说着两人又心照不宣地笑了几声。 听得荆芥目眦欲裂,一掌轰开那些红幔,怒喝一声:“无耻之徒,竟敢辱我所爱!” 第65章 六十五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许香薷只听得荆芥一声大喝,那红幔便被层层搅碎,而后一道带着超强劲力的掌风迎面而来,这掌来势汹汹,卷着万分的怒意。 李一贵先是一惊,从桌案前翻身而起,匆忙迎出一掌。 双掌相对,真气形成旋风在两人周遭肆虐,由掌心处传出的强大内力迸发出迫人气势。 李一贵暗惊对方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不免起了好奇之心。 他趁机看向荆芥,本以为会见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却没想到是个细皮嫩肉的少年人,这人面貌生的十分俊俏,饶是见惯好面相的李一贵都惊了一把reads();。 要不是此时对方眼中有不加掩饰的杀气,他可真想叹一声:“少侠真是好俊的脸哪!” 荆芥是真想杀了眼前这人的,他用了近八成的功力,只想将此人击杀当下,此时此刻他全然忘了不要手染血腥的誓言。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在不停重复着―― 杀了他、杀了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荆芥,放肆!” 一声怒喝响起,荆芥心头一震回过神来,几乎是瞬间就收了掌。 那头李一贵见对方收了攻势,也听得许香薷的话,亦是连忙撤招。 两人从对掌到分离,也不过是几个眨眼的时间。 好在大家都是收放自如的高手,没出现撤退不及时而被误伤的菜鸟状况。 暗暗搓了搓发麻的手心,要不是碍于时机和身份,他真想向对方请教下,如此高深的内力是从何处得来的。据他所知,也只有月神教的历任教主有这般神异的功力,不过他也知道学了那功法的人自此也再不可动杀心。 人在江湖,天天慈悲为怀可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所以李一贵从来就不羡慕那群人。即便没有剃度,那也跟和尚差不离了。 眼前人是完全不同的,他刚刚真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杀意,若不是许香薷喊停了他,就算他不死,恐怕也得受些重伤。 许香薷可没空去管李一贵现在的复杂心境,她走到荆芥面前,刚伸出手来,荆芥就自动自发把脸一歪,做出一副乖乖挨打的姿势。 许香薷先是被他的动作弄的一愣,再终是没忍住笑出声来,手摸上荆芥的脑袋,她道:“既然知道要被罚,为何还做这样鲁莽之事?” 荆芥任由许香薷的手抚摸着自己,他握住许香薷的另一只手,紧紧捂在怀里:“我以为……”剩下的话他还是咽了回去。 怒急攻心之下,哪还能有精力去分析周遭环境,如今冷静下来,才发现这里分明就是一个书房。书案上放了一对的书卷,还有一方研好磨的砚台,一只毛笔横放在宣纸之上,墨色已经洇湿了大半纸张,在书案对面,则放了一本翻开的书卷。 从现场来看,应该是许香薷正在看书,而李一贵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 堂堂武林盟主竟然是个有极高文学造诣的人,这在江湖上定会引起很大的波澜,而他的夫人自然也会忧虑他不学无术。 此间种种,才造成了荆芥先前听到的那番话,引起如此大的误会,还差点失手伤了人。 想通一切之后,饶是傲如荆芥,也是红了脸皮,转而朝李一贵深深一拜:“李盟主,方才是在下莽撞,多有得罪。” 李一贵倒也心宽大度,他朗声笑道:“不愧是英雄出少年,许姑娘能教出如此人才,也是让李某颇为羡慕啊。” “哪里哪里。”教出的娃被人夸,许香薷自是高兴的,不过嘴上还是要客气两句。 荆芥却是脸瞬间就黑了下来,现在他最厌恶听见的就是把他和香薷当成是师生或者姐弟来看,要不是香薷在场,他真想再给李一贵送去一掌。 每天光是想着怎么改变香薷的看法就快耗尽心力了,偏偏还有这么多看不懂眼色的人来从中作梗。 心中虽是不满,荆芥还是不忘在许香薷面前扮乖,所以脸上也是跟着带了几分笑意。只是那笑意根本不达眼底,李一贵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差点没被冷得打颤reads();。 这人――不简单啊! 误会解除之后,李一贵又重新摊开一卷宣纸,将先前那份揉成团扔在一旁。 许香薷坐在对面,扔捡起先前那本书卷,捧在手中认真看起来。荆芥趁机看了眼书皮,上面写着《一贵风云游记》,角上还盖着李一贵的印戳。 讲道理的说:真是闻名不如见字,丑的不堪卒读。 “荆少侠的功力不比李某的弱,一炷香后的第二次疏导,便由荆少侠来代劳,如何?”李一贵刚提笔写了几个字,这才刚想似的补了一句,“那些掌门怕是要等到明日才能领悟完毕,写完这卷,李某还要去处理几件事情。” 荆芥自是欢喜,不等许香薷回话就应道:“李盟主有事自去便是,香薷我会照料。” 许香薷看了荆芥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李一贵写完手上那张宣纸,将其晾在书架上,果真告辞离去。而屋子里点的那柱宁神香也快要燃尽。 荆芥一动不动坐在许香薷旁边,眼都未眨地看着许香薷。 那视线实在是太过炽热,许香薷被盯得没法安心看书,她干脆将书放下,无奈地看向荆芥。 “你有话对我说?” 荆芥摇头。 “那你看着我作甚?” 荆芥不答,只是眼神也未放开。 许香薷指了指对面那层书架,“原以为李盟主也是个目不识丁之人,却没想到他竟有如此丰富的藏书,这间书房中的很多都是孤本,看了之后会大有裨益。我现在正看的这本,是李盟主年轻时带着夫人走南闯北的所见所闻,其中收录了很多武林前辈的轶事。既有趣,又发人深省。” 顿了顿,许香薷拿起刚刚看的那本:“或者,你想看这本?” 荆芥终于动了动,他上前捏住许香薷的肩膀,熟稔地揉了起来:“好看吗?” 许香薷不明所以,还是答道:“自是好看的,李盟主行文风格颇为有趣。” “你喜欢他?”荆芥的手指不自主带了些力道,语气也急切了些。 “轻点。”许香薷蹙眉,“你一天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谁教你的这些?” 许香薷很是纳闷,自从她在外海大陆第一次见到荆芥,就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怪的了,再加上先前在普侠山那事,她不得不开始考虑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喜欢接触异性的身体,荆芥是不是荷尔蒙开始发酵了? 荆芥尚且不知被许香薷如此定义,只当是许香薷又要趁机教育他什么,不过比起她的置身事外,他还是很期待能被对方关注到自己的思想领域。 因为这代表着他们有更多的机会能了解彼此的心意,准确地说,是让香薷慢慢接受他也变成了一个男人的事实。 一个可以婚娶,完全能够照顾她一生的男人。 不能太急,不要吓着她。外面还有一个惊槐在虎视眈眈,也许在香薷的眼中,他比自己更适合做一个侠侣,所以他不能冒进,任何让香薷会拒绝他和冷视他的错误都不能再犯。 所以荆芥仔细思索着要怎样才能在许香薷心中留下涟漪,又不能激进到让她觉得收到冒犯reads();。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珍视着的香薷,在感情上就如同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孩儿,任何试图引导她的人,都将出现不可挽回的局面。 是成为白月光,还是成为一生黑,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半天没有等到荆芥的回应,许香薷转过身来,与荆芥的眼神撞在一起:“怎么不回答,有心事?” 最后一点香灰掉落,激起不起眼的灰尘。 “时辰到了。”荆芥垂下眼脸,手从许香薷的肩上移至后背,“我替你疏导真气。” 许香薷心有疑虑,不过想着到底不是多重要的话题,也并没急着追问。 今日催眠了那些掌门之后,她便耗了大半精力,若不是李盟主用纯正的真气替她疏导,她现在还是在昏睡当中。 只是如今并不是昏睡的好时机,半个月的时间太长了,她要是真的废那么久,怕是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去安排。 从后背传入的真气开始流入她的四肢百骸,许香薷也不再分心去想其他的,只专注引导真气在体内流转,一遍遍安抚那些疲累不堪的筋骨。 感受到许香薷的身体放松下来,荆芥的眼中却是墨色更深。 他的身体偏寒,指尖触摸着许香薷温热的后背,她今日穿着湖蓝色的半身裙,腰脚系着浅蓝流苏丝带,女子美好的曲线展露无遗。 鼻间是许香薷熟悉的气味,此时的石室十分安静。真气引导而使得许香薷的身体渐渐发热,有汗液从她额间冒出,而后汇聚成珠,最后滴在石室的地板上。 啪嗒、啪嗒。 像是心跳一样,极有规律地敲击着。 一刻钟后,又一轮的引导完毕,许香薷出了一身的汗,精神高度集中的后果就是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休息之后便能精神高涨。 石室内没有软塌,荆芥把许香薷按在自己怀里:“靠我身上吧。” “我身上脏。”小时候荆芥常常枕在许香薷怀中睡觉,一直持续到他们俩分别,所以许香薷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她想着荆芥向来洁癖,怕是不会喜欢她一身汗味。 荆芥见许香薷想要挣扎起身,却是不由分说地把又人按了回去:“别动,好生休息。” 许香薷不动了,她现在本就很虚,只推辞一次便也从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就睡了过去。 先前李一贵替她疏导之时,她是趴在书案上睡的,只是到底心中不够安稳,睡得不算太好。现在想是有荆芥在的缘故,她睡得极沉。 “香薷?”荆芥拿开滑落在许香薷脸上的碎发,又轻声唤道,“香薷?” 许香薷睡熟了,自是没有理会。 荆芥眸色加色,看着许香薷睡着的容颜,视线缓缓定在她那双饱满的红唇上。 心爱的姑娘在他怀中睡着。 上身缓缓下移,他慢慢闭上眼睛,呼吸不由自主加重。 “哥哥!祝恭总算找到你们啦!祝恭用新学的追踪术找的喔~”一道稚嫩的童音突然响起,充满了无限的欢喜,“快来夸夸祝恭啊!” 第66章 六十六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沈祝恭从大厅一路疾跑,循着追踪术给出的气息,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许香薷他们所在的小石室。她穿着一身毛茸茸的衣裳,踏着粉色小毛靴,耳朵上还挂了一串没有铜舌铃铛。 若不是她突然闯进来,荆芥倒是想夸下这几月不见的妹妹愈发乖巧了。 荆芥直起半身,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祝恭:“谁带你来的?” “我和香姑一起来的。”沈祝恭得意地昂起下巴,“是我带香姑来的呢,哥哥,你说我厉害吧?” 厉害是厉害。 可是看着那张喜气洋洋的脸,荆芥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一把将她拎起来,扔到九霄云外去。 最终他还是敛了快要溢出来的怨气,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沈祝恭早就习惯自家哥哥的冷淡,因此也没多想,她往前走了两步,看到许香薷正躺在荆芥怀中睡着。捂着嘴巴,声音细细地传出:“我是不是吵到姐姐了?” 荆芥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没在外海大陆重遇荆芥之前,沈祝恭一直以来最为崇拜的人是惊槐和许香薷,因为这两个人不仅长得好看肤白貌美,还是教众们口中日日都要膜拜好几遍的高高手。 风云大陆什么职业最吃香――高手。 只要你是个高手,三百六十行,行行尊你为贵宾。 从记事起,沈祝恭的愿望就是成为像姐姐一样强大的女子,既能保护自己,又能保护别人reads();。 可是这种崇拜和依赖在遇见亲哥哥之后慢慢被瓦解,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神奇的思想―― 姐姐是世上最美好的女子,任何人都不应该给她找麻烦,她需要很多的呵护,她一点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厉害。 所以,沈祝恭不能再一味依赖着许香薷,不仅如此,她还要学会如何将她当成宝贝一样关注起来。 成功被洗脑之后,沈祝恭对许香薷的孺慕之情就转换成了爱护之情。 用荆芥的话来说,这就叫做乌鸦反哺,是很高尚的品德。 三个月没见着许香薷,沈祝恭心中的思念已是饱满得很了,现在看见躺在自家哥哥怀里的许香薷,十分想要亲近几番。 跃跃欲试的模样落进荆芥眼中,他将许香薷的脑袋往怀里扶了扶,这才道:“香姑呢?” 沈祝恭往外一指:“香姑在刚刚那堆人里遇见了一个故人,现下正在聊着呢。” 荆芥突然有股不详的预感:“外面的人都醒了?” 沈祝恭觉得莫名,还是点头道:“醒了啊,只是不知为何,他们都在吐血。” 大厅内的二十多名掌门,正在修炼的是许香薷特意教授的联合修炼功法,这个功法在群体使用的时候能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只是这功法要求的人数多而精,故而她也只是记在脑子里,从未修炼过。 为了让这些掌门能安心修炼,许香薷在催眠之时还给他们多加了道屏障,使他们能够心无旁骛地修炼。只是这催眠会根据催眠人本身的力量而或强或弱。 荆芥来时也是一声大吼,跟李一贵打斗时也是动静较大,那些掌门之所以没醒,不过是许香薷还醒着,催眠的效用自然是高。 如今沈祝恭跑进来一阵嚷嚷,惊扰之下就有人心性不稳受到反噬,这是联合修炼的功法,一人掉链子大家都玩完。 于是就像是喷泉一样,大家都呼啦啦争相吐血,沈祝恭跑到大厅来时,恰巧见着这个场景。她没怎么见过吐血的,不过以前在月神教的时候,谢如玉倒是常常受伤吐血。 那时候许香薷时常会给她疗伤,她收的多半是内伤,因此也常常被逼出淤血。 “血吐出来就好了。”是许香薷常说的话。 因此沈祝恭一直都以为,吐血是代表着即将恢复健康的意思。看见那么多人吐血,她只当是大家是之前都受了伤,如今是痊愈的征兆。 沈祝恭极自然地拍拍手,一副过来者的语气道:“没事儿,他们血吐出来就好了。” 荆芥难得羞愧了一下,有的时候,他们还真的很像是一个爹娘生的。 许香薷刚睡着,荆芥不想吵醒她,便也没有立即去外面大厅查看那些掌门的伤势。若是他料想的没错,现在那些掌门怕是筋脉紊乱了,不过大家都是高手,这种被人打断后出现差错的情况也是能迅速反应的。 不过是平白吃些苦头罢了。 随后没多久,林寻艺和霍云天也进了密室,他们先前聊得兴起离开了院子,没发现沈祝恭已经进了密室。还是霍云天想着要来看看许香薷,这才带着林寻艺又走了回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一刻钟前还安安静静在修炼的掌门们,各个都像是遭了大难一样,身前一大团血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集体练什么邪术呢reads();。 霍云天走到最近的掌门面前,将手放在他的手腕上,而后松了口气:“不过是气血攻心,没什么大碍。” 往年不过诊治十来个病人的霍云天,光是这三个月就出手了无数次,耗费药力人力不说,还没收到什么实在的好处。 她本身倒没什么怨言,反是林寻艺心疼的不行,不过现在特殊时期,也没办法真的放任不管。说起来他还觉得自己是最为没用的,如果没有一个当首座的爹,他或许连跟盟主交谈的资格都没有。 反观荆芥、许香薷等人,不是天赋异禀就是身份凛然,最主要的他们都是靠着本身的实力来证明自己。现在就连他下定决定要好好疼爱的姑娘,看起来也比他更有发挥的地方,他心中着实不太好过。 这感觉不是嫉妒,只是纯粹地沮丧。 这样的沮丧也仅仅出现一瞬,林寻艺很快调整好心态,走到各位掌门中间,看着谁伤的比较重,就替谁疗伤。 他是正儿八经苦修来的功力,真气凝实而纯正,用来给人疗伤最好不过。只是他功力到底不如许香薷和荆芥他们,好歹撑到了第久个。 霍云天也正给人治疗,并没顾忌到他这边,还是香姑跟故人叙旧的间隙,偏头看见他额头冷汗直冒,连忙阻止他继续救人:“林公子,你要是再给人治下去,怕是下一个倒的就该是你了。” 林寻艺摆摆手:“多谢香姑关心,我无事。”说着他又想强撑着站起身,却有些腿脚发软。 他救的那几个掌门都是伤的较重的,他一心想着要多出一份力,竟也没顾着分寸,这九个人下来,他的真气就耗费了七八层,现下却也是强弩之末了。 “阿菜,你跟林公子相识?”香姑的旧识恰就是松鹤派的掌门薛清,他见香姑去关怀林寻艺,便有此一问。 香姑的本名便叫香菜,她在常玉山生活多年,被人称作香姑习惯了,这是十多年来第一次自己的闺名,还稍有恍惚。 好一会儿,香姑才回道:“林公子是我家姑娘和公子的好友,算是熟识。” 两人只聊了一小会儿,不过是彼此道了好,还没来得及细聊。薛清他乡遇故知,颇有点想多多交谈的意愿,只是此刻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也只得作罢。 薛清原本因为好友在盟主府身故,对这里的一切都有些怨怼,连带着明显站在李一贵一方的林寻艺他们也不待见,现在听香姑说是熟识,倒是软了态度。 “林公子不必勉强,我等亦不是身娇体弱的女儿家,自己调解也就是了。”顿了顿,他又生硬地加了句,“莫要累坏了你自己。” 语气间莫名的亲昵差点让林寻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想到先前他还一副颇不待见的姿态,现在又这般表现,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 不过一旁的霍云天倒是看得真切,她向来心思通透,猜到薛清怕是对香姑又不一样的感情,只是香姑眼中坦荡清澈,不像是与他有甚情感瓜葛。便没多嘴,只做旁观。 等到众掌门都从这场突然变故中调息过来后,才有人问:“方才是何人在喧哗,扰了我等心智?” 为了这些掌门能静修,李一贵特意将密室中的一应物事都搬空了,专门开辟出来给他们修炼。只想着这会万无一失,哪曾想这秘密的地方在荆芥兄妹俩的眼里就跟露天大坝一样。 一个是能追着许香薷的感应找到,一个是刚学会的追踪术能寻来,在这没有机关的密道中,就如入无人之境一般reads();。 霍云天一听如此问,第一反应便是有人闯了进来,不过看到香姑后她立马反应过来:“祝恭来了?” 先前沈祝恭是一路疾跑进来的,香姑没能追的上,等她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吐血的薛清和快要跑进石室的沈祝恭。她一回想,也把两者联系起来。 顿时脸色也有些尴尬:“跑到里头去了,姑娘和公子应是在里面。” 按理说她也该一齐进去的,只是见到薛清一时激动,倒先忘了要去看看许香薷。 听到罪魁祸首是荆芥的亲妹妹,有脾气不太好的掌门就动了怒:“子不教父子过,若是父母不在了,那她犯了错,他这个做兄长的也难辞其咎。” 荆芥原本被江湖人称作雅侠,只是他开了守香门之后,有一部分人就对他是又爱又恨――这部分人便是有权有钱的各路掌门。 守香门擅长制作各种新鲜有趣的玩意儿,有的东西就是你不见不觉得,见了就非它不可了。荆芥凭着守香门出产的那些玩意儿,这几年来四处敛财,许多掌门都被他坑的很惨。 在守香门出来之前,你听过磁性四角内裤吗?听过按摩椅吗?见过不锈钢刀吗? 没有吧?想要吧?身上没有几万两都不好意思去问价钱。 现在听说他竟然也在,好不容易抓到他个错处,自是要好好抓抓他的把柄。 霍云天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们可知荆芥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不也姓荆么?”有人冷哼道,“怕还随母姓不成?” 风云大陆虽不是男尊女卑的地方,不过在姓氏上还是秉承着随父姓,这代表着父亲要扛起所有人的责任。 霍云天露出个神秘笑容,不慌不忙地道:“她叫沈祝恭。” 这个名字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 “不会是那个――” “前段时间传出来的――” “还高调邀请四方侠士观礼的――” 薛清也忍不住倒吸口凉气,他询问地目光转向香姑,在得到对方的确认后也是惊呆了。 “她就是那个被魔教教主认作义女的沈祝恭?” “小魔女竟然在此处!” 众人顿时有些慌了,若是小魔女犯了错,怕是暂时报不了仇了。 一个魔教少主兼武林盟少主的李顺笙还在这里,他们哪还敢明目张胆地勒索。 与此同时,在石室内,因为疗伤已经过去整整半个时辰,许香薷也醒了过来。 从沈祝恭口中听到的消息让她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荆芥更是脸黑成了锅底,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你再说一遍?” 沈祝恭还是一脸天真的模样,丝毫没有看出自家哥哥已经快到黑化的边缘,露出白白的乳牙,把话又重复了一遍:“义父说,虽然你没和他行过拜礼,他还是不计前嫌,愿意认你这个义子的。” “惊!槐!”你大爷! 第66章 .67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事实证明,自家的孩子没养的言听计从之前,一定要找个地方捂好,不然真会在出其不意的时候给你“惊喜”。 就在许香薷和荆芥两人都困在普侠山的*阵中的时候,东岳教少主谭铃趁机将假消息散步出去,说是荆芥残害了许香薷。武林中不知内情的还是大多数,就连丘瑜都被蒙蔽。 可就在这种时候,惊槐做了个重大的决定——把沈祝恭收为义女,而且还是极其高调地收。 风云大陆有正式山门的都收到了请帖,不过月神教的邀请,也没人真的敢赴约,只是这名声到底是打出去了。 沈祝恭的名头,在江湖上还真的没有过,只是那日之后,大家好歹都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趁着两人都不在的空当,惊槐却是趁机蛊惑着沈祝恭认他为义父,说是以后整个月神教的人都会更加喜欢她,最主要的是她的哥哥姐姐以后也有靠山了reads();。 沈祝恭一想这也对,便应了。惊槐找她之时,香姑并不知情,直到沈祝恭成为惊槐义女的消息传开了,她才知晓说去月神教玩两天的沈祝恭竟自作主张把自己给卖了。 许香薷则是蒙了,她完全不能理解惊槐到底在打什么主义。沈祝恭这么一认,那她和荆芥岂不就生生比惊槐矮了一辈吗? 荆芥却是明白得很:许香薷要是不想矮一辈就绝不会跟荆芥在一起,且无论许香薷选了谁,荆芥辈分却是永远矮了惊槐一头。 突然得知这一事实之后,荆芥看沈祝恭的眼神就更微妙了,原本他还想着这个妹妹拾掇拾掇还能入眼,现在是连扔她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了。 许香薷也是突然想到了这一点上,不过她还不清楚,荆芥和惊槐两人在没正式见过面的情况下就已经斗了不少回合,倒还没往深了想。 沈祝恭看着自家哥哥不善的眼神,慌忙躲到许香薷身边求庇佑:“姐姐,哥哥的眼神好可怕。” 许香薷默然,有这么个坑哥的妹子,荆芥的心头想必也是很狂乱的。 不过小孩子还是需要正面情绪对待的,所以她把沈祝恭拉到怀里,问她:“惊槐跟你说了什么,你要认他当义父啊?” “嗯……”沈祝恭掰着手指认真思索着,“第一,他的财产以后全留给我;第二,再也没有人再欺负我;第三,这世间最好看的男子会倾心于我……” 前面两条还能理解,只是这第三条是什么鬼? 许香薷哭笑不得,正准备跟沈祝恭详细说说这事儿,外头香姑就走了进来。 拿过一张烫金帖子,香姑道:“前些日子,玉涯子又去了常玉山。他似乎受了伤,是他告诉我们姑娘没事,只留下这个帖子,说是送到盟主府就能见到姑娘。” 玉涯子来的时候,恰巧是许香薷被传身故之际,香姑是最不着急的,她知晓许香薷跟风云大陆的特殊联系,若是她死了,那风云大陆必然也会陷入大乱之中。因此她还能心宽到让沈祝恭去月神教玩了段日子,送回来之后就成了个教主义女了。 许香薷接过金帖,翻开来却发现上面没有任何字迹,不由疑惑:“这是?” “这是守香门特制的信帖,可以防止被人偷窥信息。”荆芥见了那金帖就觉熟悉,拿到手上瞧了瞧,便道,“你用汗液打湿帖面,就能看到字迹了。” 许香薷瞬间就明白了,这应当是用特殊材料写上去的,如果只能用她自己的汗液,那说明—— 她吐了一口唾沫上去,帖面很快就显出一行字来:“老夫就知道你会吐口水。” 隔着金帖都能看出玉涯子写这字时的浓厚怨念,而后口水洇湿帖面,正文的内容也慢慢显示出来:“二月十四,满城危。” 果然,这帖子经过特殊材质制成,写的应该也是用许香薷身上的东西做成的,这样就能保证收信者本人能看到内容。 守香门里有什么好物事,荆芥总也会给香姑留上几份,这帖子就是其中之一,只是香姑本身就没什么人际交往,平日里也就是放着。玉涯子去时说怕她中途遇到变故,故而在她那儿买了这帖子。 守香门的东西向来不会便宜,光是这帖子就卖了三百两,想起玉涯子那一副肉疼又咬牙买下的模样,就连香姑都忍不住发笑。 看到上头的信息后,许香薷就觉得头疼,现在整个风云大陆就像是一个打地鼠的游戏现场,这里冒出的地鼠还没打完,那边又冒出两只reads();。 她在武林盟这边也刚刚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却又被告知更大的麻烦要来临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但能让玉涯子亲自提醒的事情想必不会小。 荆芥却是高兴的,几乎是立马就问道:“可是要回满城?” “嗯。”许香薷点头,愁眉紧锁,“麻烦不小。” 霍云天进来正好听到要回满城的话,也是诧异:“你要回满城?可那些掌门……” 催眠这些掌门花了许香薷大量精力,最后得出的消息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除了那个黑门请蛊人,其余存活的掌门虽说各有私心,到底还是清白干净的。只是那联合修炼之法还没完全熟悉完毕,中途也怕生出变故来。 “掌门这边只好请你多多费心。”满城会出事还只是玉涯子的预言,许香薷也不好明言,只能尽量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修炼之法需要注意的地方我会告诉你和林寻艺,武林盟这边李盟主还有四大门派的掌门坐镇,应该问题不大。” 四大门派的掌门有两位在外面大厅坐着,其他两位包括林寻艺的父亲都在闭关,李一贵特意去通知过,应该也是要出来了。 林寻艺和霍云天向来尊敬许香薷,她说的话也是放在心上,因此霍云天也没多问,答应下来。 霍云天从腰间拿出个瓷瓶,递给许香薷:“这是我刚研制出的养心丸,你若真急着要赶回满城,便吃几粒,对你恢复精神有好处。” 她的医术许香薷自然是很放心的,接过后道了谢,她又多问了句:“西海域那边可好?” 这两天忙着催眠找内奸、传授修炼之法,之后又是疗伤恢复精神,几人还没能好好聊聊,现在得了空闲,许香薷也正好将疑问一并解了。 “有大一和大二在,出不了什么大乱子。”说道这里,霍云天还看了荆芥几眼,“还是多亏了他那次整顿西海域,现在那边的几大门派都听话得很。” 只是其他五个门派的掌门来了两个,挽蘭派和立仓派掌门都丧生在这场突然的变故中。 许香薷也意识到这一点,表情也淡了下来,想当年他们还曾一言不合打过一架,算不得是什么好的回忆,可如今人死如灯灭,再多的不满都随着生命的逝去而化为烟尘。 唯剩下满心的叹息。 许香薷想着还是要早点赶回满城,就去跟李一贵辞别,恰巧李顺笙正跟他谈论如今大陆的形势,听说她要走,李顺笙还难得关心了一把。 “你精神还未恢复,这就急着走?”顺道瞥了荆芥一眼,李顺笙似笑非笑道,“莫不是你怕他镇不住场面?” 这种把戏根本触动不了荆芥,可以说任何与许香薷无关的事情都不能调动他多少情绪。李顺笙跟许香薷没有情感瓜葛,荆芥都不曾将他视为对手,任他挑衅再多也是白搭。 许香薷深知李顺笙的毒舌本性,趁着他还没说出更挑事的话之前,她赶紧打住:“满城之后是面临乌海的仙凉城,跟外海恰巧形成对立,那里地势险峻,是个易守难攻之地。若是外海大陆的人从那里入手,怕是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李一贵沉吟半晌道:“乌海与外海隔着一整个风云大陆,若是他们从乌海攻入,未免太过耗损人力物力?” “正是因为如此,就越该警惕。”许香薷道,“仙凉城的门派驳杂,其中有能力的几个掌门都已殒命,此时正是群龙无首之际,若是东岳教派人攻下仙凉城,满城就成了风云大陆后方唯一的屏障reads();。” 李顺笙也听出了其中关键:“如此说来也不无道理,不过外海大陆有那么多人过来吗?” 李一贵到底是不想许香薷走,还想继续分析:“且不说长途跋涉的艰险疲累,就是你说的仙凉城易守难攻,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沦陷的。盟主府还有这么些掌门,许姑娘你看……” 说来说去,无非是一个想走,一个不想放走人才。荆芥沉默了半天,见到许香薷似乎又遇到了谈判瓶颈,便道:“李盟主难道是担心控制不住那些掌门?” 这话是有些冒犯的,却是让李一贵犹如醍醐灌顶,他陷入魔障中,因为眼睁睁看着七十几个掌门惨死眼前,一直都对自己的能力有所怀疑,现在看许香薷要走,自是乱了阵脚。 就像是惊槐说的一样,风云大陆安逸了几百年,就连做盟主的都没了该有的魄力,饶是武功高强又正值鼎盛时期,心理上也是有问题的。 李顺笙撑开骨扇,看似轻巧地摇着,只是扇骨上露出的铁尖暴露他的情绪:“二位若是着急赶路,现在走还来得及。” 护短什么的,也不是只有老子护儿子的。当着他面让自家老爹暴露出弱点,李顺笙心头自是不爽得很。 李一贵尴尬地咳了一声:“笙儿,不得无礼。” 到底不是真的内讧,许香薷和李一贵商量好之后,在盟主府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准备启程。 香姑却选择留在盟主府内,她道:“好久没有出来走走了,我想多看看。” 这话说的是有道理,不过最大的理由还是她不想给许香薷他们添麻烦,以往她在常玉山是照顾两人,但是现在特殊时期,不管是常玉山还是满城都算不得安全。她武艺不高,也帮不上什么忙,若是被人劫了绑了反倒是累赘。 她要是出了事,许香薷定是会拼力救她的,那不是她想看到的。 现在盟主府很安全,至少在风云大陆没有彻底崩溃失控之前,盟主府便是最坚固的屏障。出了一次大事故后,东岳教的人也不会傻到以为还能来第二次。 许香薷还没想到香姑这些心思,荆芥却是看出来了,三年的时间让他比许香薷更了解香姑在思想上的转变。 荆芥抢在许香薷说话之前,温声道:“那香姑要多多注意安全,过段时间我们派人来接你。” 转而又问抱着许香薷大腿的沈祝恭:“你呢,也要留下来玩吗?” 沈祝恭忙摇头:“哥哥你不是说我们要随时保护姐姐吗,我哪儿也不去,就留在姐姐身边。” 荆芥就想打自己一嘴巴。 而后三人去了首城外,找到那家存放雕小小的畜牧坊,看到的却是一只秃了尾巴的雕。 畜牧坊的店家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弱势,他掏出那张千两的银票,很诚恳地说:“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您的雕……丢了。” 然后店家又指了指那只秃了尾巴的雕:“这是我们赔您的雕。” 那雕被捆了手脚和翅膀,蔫巴巴地蹲在地上,很是沮丧地低垂着脑袋。 无意间一抬头,它就看见了许香薷。 于是它立马使劲儿扑腾翅膀,眼角清晰地滑下两滴泪来。 亲人啊!救命啊!有人要强骑雕大爷了啊! 第66章 .68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看到秃尾雕的瞬间,许香薷就吃了一惊:“小宝,你怎么在这儿?” 雕小宝见到许香薷就像见到了亲娘一样,扑腾着就要到她身边来求保护,却被那店家让人死死按住。 店家手里还捏着千两银票:“客官,你看这雕我们也赔您了,银子也还给您,您看……” 见那丑雕跟许香薷熟识,荆芥只能皱眉应了:“我的雕是被何人所夺?” 店家很是惭愧:“您的雕不见时,底下的人恰巧打了个盹,因此也未看得清楚。只是今日这雕来了,我们便费力擒住。” 接下来的话也不用多说了,雕小小不见了,线索也没一个,不算是好消息也算不上坏消息。 店家把雕小宝交给了荆芥,那千两银子也忍痛还了,结果他刚接过银子,就听见一声嘹亮的“咕”,雕小小从对面山头突然冒了出来,爪上还抓着两条肥美的鱼reads();。 雕小小将鱼扔在雕小宝面前,见雕小宝愣住,它还用爪子把鱼又往它那边拨了拨。 雕小宝歪着脑袋:“咕。” 雕小小将脑袋撇到后背去,叼下一只尾毛,又丢在雕小宝面前。而后它走到雕小宝的身后,似乎是想叼它的尾毛,最后发现实在太秃无从下口,便从它脖子上叼了一根。 雕小宝当即炸毛,朝着雕小小愤怒地“咕”了好几声,然后——一脑袋扎进许香薷的怀里。 许香薷也是愣了一会儿,才问道:“这雕是你养的?” 又道:“它好像羞辱了小宝。” 荆芥看见扎许香薷怀里不出来的丑雕,语气也没多少温度:“它是在示好,看上这丑雕了。” 店家也是目瞪口呆状:“客官,既然这雕……” 荆芥却是直接当没听到,顺手提起准备偷偷摸雕小小的沈祝恭,将她扔到雕背上。 雕小小虽然是只雌雕,但它的身形比雕小宝这只雄雕还要强壮,是荆芥专门挑出来准备送给许香薷的。 荆芥也跟着坐了上去,朝许香薷伸手:“香薷,上来。” 许香薷没应荆芥,而是摸着小宝的脑袋问它:“你是来找你主人的?” 雕小宝这才把脑袋伸出来,抖了抖脖子,许香薷才看见它藏在羽毛里的小竹筒。里头装着一粒丸药,纸条上是圣姑的字迹。 “眠。” 只一个简单的字,很符合圣姑在许香薷面前少言的风格。那药应该是圣姑制成的,她解除催眠术副作用的方法到底太过侥幸,会不会复发还很难说,圣姑此举倒是让她能安心了。 将药放进口中融了,许香薷跟雕小宝道谢:“多谢小宝,你且回去吧。” 雕小宝却是没走,它慢慢趴下身子,伸开半边翅膀,做出让许香薷骑乘的姿势。 雕小小十分开心地“咕咕”叫了两声,雕小宝也轻声应了两句。 “他们这是……交上朋友了?”许香薷不由咋舌。 沈祝恭在那儿拍手努嘴:“色雕。” 荆芥一巴掌把沈祝恭的头按进羽毛里:“走了。” 十丈飞沙平地起,双雕扶摇直上九里,唯剩下一众懵逼的畜牧坊店家和伙计相看泪眼。 地上还摆着两条雕小小逮来没送出去的死鱼,店家走上前提起来,揉了揉被风沙迷住的眼睛:“日后见到骑雕的,务必把店门关了。” 雕行一日,又是在那片树林歇脚过夜,只是多了许香薷,荆芥也不愿马虎。 途中的时候沈祝恭因为太过兴奋,现在已经在雕小小的身上睡得很沉。 雕小小身上是挂着个包裹的,荆芥从中取出一叠布出来,而后又拿出个合金筒出来,对着那堆布一阵捯饬。 许香薷好奇便走过去看,看到荆芥手中的物事后她不由惊呼:“这是□□?” 再看那堆布,竟然渐渐鼓鼓囊囊起来,变成一个帐篷的模样。 “充气帐篷?”许香薷看荆芥的眼神都变了,“这都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东西,你竟然真的做出来了?” 荆芥手上动作不停,也没回答许香薷的话reads();。 将帐篷弄好后,他又找了些干草铺在里头。怕冷着许香薷,又去拾了枯枝,用火折子点燃。 “你知道我不怕冷的。”许香薷看他忙活半天也不说话,拉了他在火堆前坐下,沉声道,“荆芥,你在生什么气?” 许香薷的眼睛在火光下愈发明亮透彻,好似能看透人心。 荆芥正想回说没有,到底还是不敢骗她,便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无用。” “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香薷。”荆芥声音沉沉的,似乎在为自己凝聚勇气,他的手慢慢握住许香薷的,“如若我说,回到满城后我希望你待在守香门中,等到时局稳定了再出来,你可会应我?” 许香薷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玉涯子的信始终哽在荆芥的心头,他跟玉涯子见过两次面,一次去丰达城寻找许香薷之时,一次是他快被六杀僧人打杀当下之时,两次见面都算不上有好的心境。 而许香薷见到玉涯子只有一次,那一次让她与他分别了三年,这次玉涯子虽然没有现身,却是传了信。他不知道玉涯子到底是何人,但许香薷跟风云大陆的特殊联系他却是知道的。 玉涯子每次出现在许香薷身边,都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他不敢去想,这一次满城之行,又会给他们带来怎样的变故。 但是心中再多的忧虑,荆芥也不愿让许香薷来承受,便只能摇头道:“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欺瞒和欺骗都是坏习惯。”许香薷收了脸上的笑意,也抽回被荆芥握住的手。 手中的温软落了空,荆芥的心也跟着空了一下,他望着许香薷,一字一句道:“香薷,我不希望你有事。” “你有一丁点的伤痛,都会使我寝食难安。” “三年真的太久了,我怕……” “荆芥。”许香薷打断他的话,“不会再有三年了。” 荆芥低声道:“我处处寻你,日日念你,如今你就在我眼前,却似离我极远。” 许香薷叹息:“你魔怔了。” 他的心意,再傻的人也该看出来了,只是这样的情感,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只能刻意逃避着。却没想到,竟会让荆芥敏感至此。 是了,荆芥从小便是个敏感的孩子,刚来要灵谷那会儿,他夜夜难眠,白日里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许香薷身边。 即使后来长大了,刻意将他支使出去,他也会用最快的时间回来。 他对她,实在是依赖太过了。 或许正是这种依赖,让他错把孺慕当成爱慕,若真是那般,她贸然应或不应,对他们都是不公平的。 荆芥却不知许香薷对他的感情下了这样的定位,只想尽快将自己的心意表达清楚。 惊槐认了沈祝恭当义女,若是许香薷稍微有点膈应,都不会愿意跟他在一起,因为那代表着她从辈分上来说就算是惊槐的儿媳。 而如今各方大乱,许香薷定然会无心顾及情感,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诸如丘瑜、惊槐等人就又会跑出来蹦跶,界时他的胜算就又弱上几分reads();。 他在许香薷的心中份量是极重的,但里头到底有多少的男女之情,恐怕连许香薷自己都不知道。 见他久久不答,许香薷只当他是暂时被说服了,便要起身去整理帐篷:“夜深了,早些歇息。” 帐篷里头空间很大,事急从权,两人挤在一起也并无什么。 结果许香薷刚到帐篷里头整理好,探出头去打算叫荆芥,却被迎面抱了个满怀。 荆芥将她紧紧抱住,似乎身体都在发抖。 许香薷推了推,没推动,笑道:“你又在耍小孩子——” 余下的话都荆芥伸出手堵在喉间,他一手箍住许香薷的肩膀,一手轻捂着许香薷的嘴唇。 低下身,在许香薷的眉间落下一吻。 火光下的许香薷睁大了双眼,却看见荆芥松开嘴后还闭着眼睛,长而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半晌也未睁开。 荆芥捂着许香薷嘴的手慢慢放下来,他道:“香薷,我爱你。” 许香薷半跪在地,僵着身子,没有应他。 荆芥又道:“我长大了,懂得什么是爱,如何去爱。香薷教会了我很多,唯有这一事,是上天教会了我。” 他始终没有睁开眼,只是因为害怕看到许香薷的眼神,害怕里头呈现的是厌恶、不屑或者是冷漠。任何一样,都会令他身入泥淖,无法自拔。 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这个初春的夜里很吵闹。 两只雕时不时叼食果子、晃动脑袋的声音;蛐蛐和小虫交谈的声音;柴火燃烧的声音;荆芥强有力又急促的心跳声。 什么都有,唯独没有许香薷的声音。 她安静着,不发一言。 荆芥闭着眼,不敢松开另一只手。 很久很久之后,久到荆芥都快看不清许香薷的面容,头发白到与冬雪同色的时候。 许香薷问他:“若是那时,我拒绝你,或是喝骂你,你会如何?” “那是我一生中做的最多的噩梦。”荆芥说,“我常常梦见,睁开眼后会看见你厌弃的眼神,那会使我发狂,亦会令我死亡。” 当时这时候,荆芥的心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锤击着他的胸膛。 “荆芥。” 他听见许香薷说。 “睡吧。” 他等了许久,却是等到后颈一麻,他想要睁眼,却还是因为昏睡穴被点而强睡了过去。 许香薷把荆芥和沈祝恭都放进帐篷内,独自坐在火堆前发了一夜的呆,天际慢慢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她终于动了动发麻的身子。 指尖摸到额头,被荆芥亲过的地方。 老天将他教的很好——许香薷终是露出笑来。 第66章 .69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满城依山傍水,原本该是个人人争抢的好地方,可是这里属于盆地,天气变化极大。冬冷夏热,春秋还有不少的飞虫出没,并不是个能清净修行的好地方,因此许多个原本看好这里地形地貌的掌门都远离此地。 最后就只有喜爱风景不爱争名逐利的门派将宗门选在了此处,统共加起来也不过三个门派,现在多了个守香门入驻主城,倒也算得上是热闹。 许香薷当初开的介香坊看起来并没有几个顾客,风云大陆的人识字的都是少数,所以来买书的都是各大酒楼的说书先生,还有个别喜爱看书之人。 尽管小说市场极小,受众范围极窄,也并不影响许香薷的书在风云大陆上热卖。 风云大陆的读书人也是有出路的,账房先生、说书先生等行当就非读书人莫属,也有读书人专门成立了书盟,但在全民习武的大环境下,这些人终究还是占少数。 荆芥带着许香薷到了满城,最先就是来了介香坊,看着里头坐着十来个正在阅书的人,许香薷颇有些感慨:“记得刚开书坊之时,店里常常一个客人都没有,如今情景想必是大有好转。” 荆芥道:“自你不再出书之后,风云大陆徒然间冒出好些写书人,也算是刺激了更多读书人的诞生reads();。” 许香薷笑言:“那我还算做了好事?” 说话间,两人视线撞在一起,许香薷率先撇过头:“走吧,带我去你建立的门派看看。” 关于前一晚两人又默契选择避而不谈,但是明显能觉得感觉不同了,到底哪里不同,大概是――许香薷看荆芥的眼神多了些什么。 满城现在还处于平静当中,不似首城那般草木皆兵,这里的人大多都还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满城是个游玩的好地方,这里其他三个门派有两个都是女子居多的门派,而且大多都是享乐型的,是以整个满城有一半的房屋看起来都画风清奇。 守香门现在整个门派都在城官府中,李一贵当初的想法是让荆芥做城官,再给他一个开创门派免审核的特权。结果荆芥直接把二者合一,整个满城从此就算是没有城官了。要不是荆芥允诺会按时交税,李一贵说不得就要找人来跟荆芥掰扯。 回到满城之后,雕小小就带着雕小宝去了它们的集中地,沈祝恭被街上的美食吸引住,由来迎接他们的守香门门人跟着。 荆芥带着许香薷从城门口一直往守香门走,几条主要的街头都是人满为患,摊贩和行人都快挤在一起去了。 路上遇见好些其他门派的人,都很友好地跟他们打招呼。 “荆门主回来了?新马桶做好了吗?” “快了。” “我预定的不锈钢流星锤何时能好?” “在催。” “多谢荆门主的房车,解决了我们很大的难题。这次全家一起出游,大家都觉得身心愉悦,要不是你们守香门,还真是不方便。” “过奖。” 一路走来,许香薷也有些蒙:“之前路上那些人说的,你都做出来了?” “不是我,是他们。”荆芥朝前一指,对面正有一所五层高的楼,大门有三丈宽的通道,顶上写着守香门三个字。 那三字笔锋犀利,在收尾处又隐忍内敛,可见写字之人的心性。奇特的是,这三个字是由彩钢焊接而成的。 许香薷几乎以为自己到了现代。 在大门长而宽的过道内,站了有上百人,各个身着同样蓝白交织的衣裳,躬身行礼:“恭迎门主,恭迎主上。” 雕小小飞回集中地之后,门人也就知道是荆芥回来了,于是手上没事的都跑到门口去迎接。早就听闻门主是出门去找主上,那个在门主口中厉害到不行的主上,守香门的每一个门人都十分好奇。 守香门的所有人,都是荆芥去一个个收集来的,守香门的门规第一条就是:以保护主上许香薷为最高宗旨。 而那个门主口中的主上,却是多年未见,如今见着了,所有门人却都只有一个想法―― 好可爱的姑娘! 许香薷钟爱红裙,平日里又喜欢装高冷来隐藏自己不会交流的弱点,但在一言不合就拔刀砍上个几百回合才能好好说话的风云大陆,像她这样一看就好说话的姑娘真的不多了。 就连谢如玉,都没有她这般博人好感。 而且她五官偏柔和,虽然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略显霸气,却在她周身的宁和气质下被生生压制下去reads();。 不论是远看近看,都是一副美好的画卷。 有件事许香薷一直都不知道,在没进月神教之前的她,一看就像是个好欺负的主,而且因为长相属于乖巧型,总是让人忍不住想逗弄。 因此她第一次去盟主府能轻易得到侍女好感,却又在之后被人武力威胁。当初惊槐第一眼见到许香薷,莫名就掳走了她,除却对她容貌的喜爱之外,更多是她浑身透着可爱却又故作高冷的气质吸引了他。 包括西海域的时候,那些掌门为何不愿听她建议,也是看她好欺负罢了。 入了月神教后,武功和气质都等比例增长,好歹能让身上散发的弱女子气息给消失了。 许香薷觉得门人的眼神有些奇怪,便问荆芥:“他们为何这样看我?” 荆芥自是知道的,他一个眼神瞪过去,那些门人全都识相地撇看眼睛。 “好奇。”荆芥简略地解释一句,就拉着许香薷往里头走。 如果不是确定在古代,许香薷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现代。 从混凝土做成的墙,到彩色的实木地板,再到踩着滑板四处溜达的门人。 无一不彰显着现代的痕迹,就仿佛她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一样。 许香薷很震惊:“这些……都是我跟你说过的,你竟然全都做出来了?” “原理懂了,只需找到材料便没有大问题。”荆芥来到一处铁门前,一边推开一边对许香薷道,“你跟我讲过的那些稀有金属,有的我已在各处发现矿藏,可惜的是大多数还是无法找到。” 许香薷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荆芥道:“一个人的力量自是不行,所以我找到了他们。我只不过是提供想法,真正付诸实践的都是这些门人,只是懂这些的人实在太少,根本无法大量产出。” 可以想象,若是给荆芥足够的时间和人力,他将会做出更令人吃惊的东西。许香薷却做不到这些,她脑子里有许多知识,看过的书写出来甚至可以建立一个小型图书馆,却并不能让她成为英雄。 她很聪明,却仅限于普通人的聪明,加上过目不忘的特制才让她当初在现代的时候能够过的如鱼得水。一个安于现状的聪明人,总是不会活得艰难。 荆芥也很聪明,还是那种超越常人的聪明,他将许香薷说过的话都牢牢记在心上,并且想办法将它变成现实。很难想象他是如何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成立这样一个奇特的门派。 守香门被他经营的很好,而他自己的武力竟然也是超群,即便没有像许香薷那般被灌输20年的功力,他竟也能胜她一筹。 这样的认知让许香薷有些颓丧,好似突然之间两人就有了极大的差距。 荆芥带着许香薷去参观了新型的武器工坊,见她突然沉默了许多,便问她:“香薷,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许香薷摆手,企图把心头的烦闷蒙混过去,“只是有些累了。” “香薷,你也不要骗我。”荆芥正色道,“若是心中有甚不快,我希望你也能坦诚。” 许香薷准备揉额角的手愣在半空,转过脖子看着荆芥,他的眼中满是认真,甚至还有一丝……怒气? 许香薷垂下手,忽而笑了:“是我想岔了道,不必忧心reads();。” 荆芥敛了情绪不再逼问,只是去牵住许香薷的手,后者挣了挣没挣脱,也就随他去了。 把许香薷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他才再次提步走:“带你去看个有趣的东西。” 守香门从外面看是个五层高的大楼,走进里面又分成了几十个院子,但是荆芥却拉着许香薷朝旁边的黑屋子走。 黑屋子不大,里头镶嵌着夜明珠,将里头映得透亮,里面有七八个扶手状的东西,荆芥按下其中一个,屋子就一阵抖动,而后缓缓下沉。 许香薷惊道:“电梯?” “无法做出大量供电的工具,这只是个简易的升降梯。”荆芥颇有些遗憾地道,“与你说过那种可以快速上下几百米的电梯还是相去甚远。” 许香薷抿嘴笑了几声,才道:“虽说是用别人发现的知识来再创造,但你也是风云大陆绝无仅有第一人了,又何须如此妄自菲薄。” 要是让那些穿越之后只能靠着宅斗、宫斗才能过得好的主角们知道,还有荆芥这样的人才,他们必然是会后悔没能多学点知识的。 饶是知晓很多知识的许香薷,也只能望尘莫及。 天才和天才,也是有区别的。 两人在升降梯中又闲谈了几句,门就开了,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陈列室。 里头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武器,都是用各种金属制成的,从匕首到□□等都能找到。其中最吸引许香薷的,是在中间被许多钢架支撑住的大家伙。 宽阔的构架、流线型的躯干,两侧都有造型独特的门。 “跑车?”许香薷着实被惊住,却在看到空荡荡的轮胎后哑然失笑,“不能跑起来的吧?” 荆芥也有些赧然:“只是见你画过这样的物事,想着等做好再给你看,可是如何能跑动起来,我却实在没有头绪。” 许香薷走近“跑车”,往里头探了探,驾驶室看起来倒是挺像,但仔细一瞧,该有的驱动设备都没有,全是空荡荡一片。 敢情这就是个空架子,回头看到荆芥询问的眼神,许香薷摇头:“我可不知道车是如何造起来的。” 早知道荆芥是此等天才,她当初就应该认真去看看现代那些东西是如何造出来的,比如―― 怎样建立网络基站、如何制造通讯设备等等。 只可惜这些她都没去涉猎过,也就谈不上教给荆芥了。 两人也没指着“跑车”谈论多久,许香薷倒是对陈列的各种武器感兴趣:“你造这样多的武器,是要卖给谁吗?” “原本是想留在门中,做防备之用的。” 守香门的门人武力值都不高,有这些武器在,至少待在守香门中会极其安全。 荆芥眼神沉了沉,又接着道:“现在东岳教猖狂,便先拿他们开刀吧。” 许香薷也收了轻视之心,望着密密麻麻的武器,她的心头也不由深深叹息。 “战争,就要开始了啊。” 第70章 七十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兵者,诡道也。 善兵者,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草木不动而屈人之兵。 天时、地利、人和、法制和条令都需统筹完善,才能有最大的把握打赢一场胜仗。 “风云大陆是主战场,如何能在最少的损耗下赶走侵略者,才是我们应当思考的问题。”议会的大殿中,许香薷手下撑着一张巨大的图纸,上面标注着整个风云大陆的重要区域,她用毛笔圈出满城二字,转而看向荆芥,“我曾教给你的孙子兵法,还没忘吧?” 荆芥点头:“自不敢忘。” 作为一个化学博士,在没有精密仪器的古代社会,许香薷的专业也顶多让她学医的时候思考方式比别人更加独特一些。而她本是文科出身,若是弹起荆芥现在正研究的东西怕是没多少发言权,一到文科领域,她就显现出自己的作用来了。 各类史书曾是许香薷的最爱,她虽然没有写过历史类的小说,但她笔下的文章都能见到历史的影子。《孙子兵法》、《战国策》、《太公兵法》等等军事史书她自然也没放过,在没有硝烟的二十一世纪,这些兵书的作用也依然存在,许多企业的管理都是参照这些被历史沉淀下来的精品书籍。 许香薷提倡以“仁德育人”,而荆芥则更倾向于以“才智治下”,一刚一柔,相对却又是相辅相成。 大殿内还有其他几个守香门的长老,都是在各方面有所建树之类,许香薷坐主位之时,他们也并未表现不满。 此次李一贵之所以会让许香薷回到满城,其实也有将后方交给他们的意思。 现在风云大陆分成几个部分来合力抵御外海大陆,李一贵坐守正中,月神教和守香门分别镇守前后,其余的门派则清缴大陆中渗透的其余外海大陆势力,形成包阖之势。 风云大陆南北临海,东西两面都是极寒之地,从古至今尚无活人能走过去看个究竟。东岳教潜伏多年,如今打的是一举拿下风云大陆的算盘,自然是有了充足的准备,这也正是唤醒风云大陆的机会。 荆芥将手指向满城下方的仙凉城,沉声道:“前日派去的探子回应,仙凉城中开始零星有海岛门派登岸,受到仙凉城官的热切接待。我怀疑,那些门派和仙凉城官,怕都是已倒入敌营。” 风云大陆之外的海岛都驻有门派,只是常年不来大陆,月神教就属于半海岛型的门派,只是大家都没发现罢了。这些海岛门派常年是封闭状态,稍高深的门派还会请高人布置障眼阵法,以免除许多不必要的惊扰。 许香薷也是皱眉,她先前收集过风云大陆各门派的资料,仙凉城这边跟海岛门派的关系一向算不得好,若不是武林盟在制约着,怕是早就打了不少的架。如今城官竟会热切迎接,自是蹊跷得很。 在场的几位长老也意识到这一点,其中一个老者说道:“不若我们先派遣部分门人前去查探虚实,若有异动,趁机拔除如何?” “不可打草惊蛇reads();。”许香薷等老者说完,才慢慢接口道,“外海大陆要从乌海上岸,必定要比临海域慢上几个月,即便是从四个月前出发,现在怕也还在半路上。贸然惊动仙凉城的内应,恐生变故。” 要是路上的人马得知消息,打道回府转从临海域登岸,那月神教那边又会吃力许多,而且判断失误,还会伤了同仙凉城的和气,反倒被东岳教的人利用钻了空子。 荆芥亦道:“既然他们明目张胆登岸,想必不会留下太多把柄,还是要另想办法才是。” 不能主动出击,也不可被动等着挨打,策略一时陷入了僵局。 “和外海大陆的这场仗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的了,但怎样打,在哪儿打,这个主动权我们务必要把握在手中。”许香薷分析道,“仙凉城目前阵营不清,贸然找城官也是不妥当的,不如直接现将满城作为第一遭遇战场,一面遣散城中不可迎战的武者,一面加固防御工事,以防万一。” “是个可行之策。”先前的老者点头,后又瞧着许香薷,询问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吗?” 许香薷问:“满城可调动的人手有多少?” 旁边一个拿着算盘的青年人站起身,拨弄了几下算盘后,才回道:“除守香门门人七百六十六人外,满城中其余三大门派可调用人数共六千七百八十三人,城中能调遣的散人共一千四百五十二人,各门派非正式下属两万九千七百二十人。” “其余都是需要遣散的?” “还有五百余人是武力不足,但可做后勤杂事之人。”青年人答道,“城中老幼若要派专人护送,则还要消减部分人手,这些人手是要武力高还是低的呢?” “不妥。”荆芥出声道,“风云大陆此时也并无全然无忧之地,若是大规模转移人口,怕是引起动荡,还会受到外海大陆潜藏势力的威胁。” “你的意思是不转移他们,将他们留在满城之中?”许香薷瞬间明白了荆芥的打算,“你是想让他们来做后勤,打必胜之战?” 荆芥道:“那些老幼大都是将要参战之人的亲属,满城要是破了,那他们的亲属也将无处藏身。只这一点,就足以令他们悍不畏死。” 荆芥的语气太过果断,眼中带着莫名的坚毅和自信。 大家又商议了如何分派人手的事宜,便都各自散了。 荆芥带着许香薷在守香门中的花园中闲逛,又去看了看百雕林,雕小小和雕小宝看起来相处得很融洽。最后两人来到一个小方亭中,各自寻了位置坐下。 半晌无言后,荆芥忽然道:“香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只是突然有些感慨,还记得当初刚遇见你时,你还扯着我的衣角说你怕黑。”许香薷说着,自己倒先笑起来,“转眼十年过去了,你已长大成人,都能够独当一面了。” 先前听见荆芥说着用老幼性命来激励士气的时候,许香薷还觉得他心性未免太过凉薄,仔细一想,却是她太过妇人之仁。且不说守香门中正在加紧制作的各种精良武器,就算是满城现存的高手,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的。 她曾经当做课外读物一样教给荆芥的兵法,“用兵之道,变化万千”被荆芥学得很好,而她这个教授者反倒是困进迷梦之中。 荆芥先是皱眉,而后也跟着笑起来,他伸手拂去落在许香薷肩头的一枚枯叶,柔声道:“你早该知我长大了,香薷reads();。” 许香薷望向荆芥,少年的脸部轮廓愈发清晰,比起以前那种略带柔媚的模样,现在多了许多男子气概。同样是倾城的容颜,气质却已然变化,如今的他更像是个磊落的侠士。 “是呢,长大了。” 兢兢业业养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没有辜负初心,也不由得庆幸着好险没长歪了去。 “香薷。” “嗯?” “赶走东岳教之后,做我的侠侣吧。” 一瞬间寂静无声,荆芥紧紧盯着许香薷的眼睛,看见她那双熟悉的剪水秋瞳从圆睁到慢慢弯成月牙。 许香薷唇角微动,正预说话,斜里就突然冒出个人来。 仔细一看,却是满身血的沈祝恭,她抖着双手,语不成调:“姐、姐姐,救救、救救他!” 许香薷乍一看见如此的沈祝恭,也是吓得一惊,连忙将她搂在怀中,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她虽然是满身鲜血,却没有任何伤口。 松了口气后,许香薷才发现沈祝恭居然哭起来了,她赶紧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沈祝恭抽抽噎噎地说:“无衣为了救我,要、要死了……” 荆芥也知道现在的情景不是哀怨的时候,他把沈祝恭从许香薷的怀中拎出来:“带路。” 沈祝恭连撒娇耍赖都忘了,提起裙子就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一面还回头喊:“快、快!” 如今三岁半的沈祝恭已经学了一点点的轻功,只是小孩子的功力再怎么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跑了半里路后,来到一处假山隧道,她带的一路上都是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还是在守香门内,荆芥的神情也不由得严肃起来,守香门防卫森严,甚至比起盟主府都不逞多让,又是谁在此受了伤?是遇袭还是来行刺的? 许香薷对守香门还不算了解,但也知道在这里见血必然不会是小事,原本想抱起沈祝恭让她指路的,结果她钻进隧道后就停了下来。 这是小园林,平日里来的人也不多,只是几个喜欢实验阵法和机关的门人爱来。沈祝恭不知为何找到了其中一个小机关,还把人带了进去。 刚一走进隧道,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隧道很黑,又是背光,看不太清楚里面的东西。 原本只安静地听见几人的脚步和沈祝恭浓重的喘息,结果突然听见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 只听“铮”的一声,一截剑尖被荆芥扔在地上,适应黑暗之后,就见角落里的沈祝恭正扶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小男孩。 小男孩一身是血,却还是将沈祝恭护在身后,一手执剑往荆芥他们的方向比划着。 剑被荆芥空手捏断,他还是一脸凶狠之色:“别过来!” 沈祝恭连忙拉下他的手臂,道:“无衣,这就是我的哥哥和姐姐。” 话音一落,刚才还视死如归的小男孩突然跪下,而后快速地磕了三个响头。 抬起头后,他一字一句道:“求荆门主救我仙凉城十万同胞性命!” 第71章 七十一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仙凉城官不喜欢乌海那些海岛的门派是有目共睹的事,这次他之所以会热情接纳那些门派的人,其实只有一个理由—— 现在的仙凉城官,皮下已经换了人。 距离小男孩闯入守香门已过两日,两日前他只来记得说自己是仙凉城官之子秦飞扬,而后便晕厥过去。 据沈祝恭交代,她是在街头玩耍时突然遇袭,恰逢秦飞扬路过救了她,在她口中的秦飞扬就像是个小英雄。即便差点被歹人杀了,也还记得护着她。 “若不是他,祝恭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说道最后,沈祝恭还可怜巴巴地挤出了眼泪来,“姐姐,一定要救活他。” 荆芥看了床上的秦飞扬一眼,对许香薷使了个眼色,两人不理会沈祝恭的刻意卖弄,一齐出了屋子。 走得远了,见沈祝恭没跟出来,许香薷才开口道:“查出是什么人了吗?” 荆芥道:“是远水派的死士,没能问出其他线索。” 许香薷眯了眼:“看来仙凉城内的情形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许多,这个仙凉城官之子醒后怕是要多问些出来。” 正说着,就听屋内远远传来一阵惊呼。 沈祝恭正费力拖着秦飞扬,秦飞扬半裸着身子,手臂和胸前都缠了纱布,这一起身让伤口又挣开了。 许香薷快步上前点了秦飞扬几处穴道,这才沉声问:“怎么回事?” 拖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秦飞扬,沈祝恭还是累的不行,闻言忙道:“他非要去找哥哥,我说你们很快回来,他也不听。” 秦飞扬不识得许香薷,只知守香门门主是心地良善正义十足的雅侠,便又要朝荆芥拜下去。 荆芥不动声色分开许香薷和秦飞扬两人,这才出声:“你将仙凉城的情况如实道来,若有隐瞒,我们也帮不了你。” 秦飞扬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斟酌语气,而后才缓缓开口:“大概一个月前,乌海那些驻扎在海岛上的门派都陆续投来拜帖,说要同父亲握手言和……” 秦飞扬的父亲秦中正二十年前被任命为仙凉城的城官,当时他同海岛门派的关系还不僵,直到后来他遇到了妻子杨忧。不过是场众英雄为了争夺美人芳心的戏码,秦中正和其他海岛门派的追求者一样,不过是其中一员。 但是杨忧偏偏选择了他,两人的结合一度引来海岛门派的仇视,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双方的关系变得尴尬。那时候也仅限于尴尬而已,还没上升到仇视的局面。 两人成亲十多年,一直膝下无子,秦中正36岁那年,杨忧怀上了孩子,正是秦飞扬。原本是件幸福的事,却在杨忧即将临盆那日,几个海岛门派一起纠集高手,要跟秦中正决斗。那是场近乎生死的决斗,秦中正受了重伤,若不是杨忧拼死相护,他怕是当时就死了。 杨忧因此动了胎气,生产时香消玉殒,只留下秦飞扬和秦中正相依为命。 说到这里,秦飞扬的眼中也带了怒气:“七年间,父亲从未找他们麻烦,他们送来请帖时,父亲甚至都应了。可谁知却迎来了一群豺狼虎豹,宴席那日,我亲眼见到他们杀死了父亲,又用易容术取而代之。他们以为我没发现,我才能寻了机会逃出来,向您揭示他们的巨大阴谋。” “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如果是要进攻风云大陆,先从满城入手的话,他们还能按照原先的计划行事reads();。 秦飞扬眸光暗了下去,似乎想到什么很可怕的事,浑身都颤栗起来:“他们、他们要拿活人炼成傀儡!” 一听这话,许香薷和荆芥对视一眼,两人都想到了在外海大陆流沙城的时候,那些散发着腐臭身体残缺还会继续攻击的傀儡。当时荆芥还被柳念控制,许香薷差点被柳修夺去性命,如今回想起来,还觉得心中十分后怕。 许香薷率先问道:“是死后还会攻击人的那种傀儡?” “不仅如此。”秦飞扬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太过颤抖,但到底还是个七岁的孩子,还不能控制心中的恐惧,说话时整个嘴唇都在哆嗦,“被那些傀儡伤到的人,也会很快死去,变成新的傀儡……他们还会生吃活人,无论老幼……我曾在地牢见过,那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这个描述……许香薷第一反应就是:丧尸? 荆芥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奇事,也跟着严肃起来:“他们打算将整个仙凉城的人都变成这样的傀儡?” “对,但是现在他们还没有足够的药物制作傀儡,似乎是少了一个人,他们正在派人抓她。”秦飞扬仔细思索了很久,才道,“我逃出来的时候,听说那人已经被抓到了,只是那人不肯就范,说是要强制催眠什么的。” 按照秦飞扬所知道的线索,串起来就让人心惊了,如果外海大陆打的是用傀儡来覆灭风云大陆,建立新的制度这样的算盘,那还真是极为严峻的问题。 傀儡不吃不喝,不怕疼也悍不畏死,并且被傀儡所伤的人还会变成新的傀儡,这就跟病毒感染一样,一个传一个,直到风云大陆被蚕食殆尽。 至于那个被抓的人,不出意外的话,应当就是柳念无疑。 当初流沙城中,柳念便能一人控制成千上万的傀儡,如今风云大陆上也有东岳教的若干人马,说不定许多头目也在里头。为了防止误伤自己人,必然需要一个人来控制这些傀儡,并且在关键时候能够达到谈判的目的。 那些风云大陆的高手,如果愿意归顺东岳教的话,想必他们也不舍得杀掉这样的助益。 将秦飞扬安置好,又答应一定救出仙凉城原住民后,许香薷就跟荆芥出了那栋院子。 秦飞扬说的话和荆芥派出的探子回应有一些重合的地方,可他所说的傀儡太过匪夷所思,真要是有那样巨大的阴谋,那定然会是民不聊生的灾难。 两人说着话,又到了先前的亭子处。 许香薷愁眉紧锁:“原以为东岳教不过是觊觎风云大陆的土地,双方光明正大打一场,愿打服输也就罢了,没曾想竟然还会使出如此阴毒的手段。” 荆芥道:“此事暂不可声张,门中长老他们正在筹备守城之事,乱了分寸就麻烦了。” 说着,两人都停了下来。 此时日头渐渐西沉,又微风拂过,旁边树叶被吹的沙沙作响,也撩起了许香薷的一头青丝。 许香薷对荆芥笑了笑:“你想的是否和我一致?” 荆芥亦是笑了,这一笑端的是风云失色,惑人心神。 看得许香薷都是一呆,差点没忍住去扯他的脸。 *** “咕咕” “咕咕” 仙凉城的城楼之上,停着两只巨雕,一左一右站在城楼的两端,似乎是在低语着什么reads();。 处于海风接口的仙凉城,在初春的深夜透着刺骨的寒气,城中的居民似乎都睡得熟,只有街头那些大户人家还点着灯笼,在夜风中火光摇曳。 仙凉城比满城要大上一些,但是主城的房屋却没有满城的多,临海的北面是一些贫民居住区,南面聚集着一群看起来还算是精致的建筑。 城官府在偏南的地方,是个五进三堂的大宅,外头的三堂是平日处理各类案子时所用,后堂则是官府的亲眷仆从生活所用。 武林盟是整个风云大陆最富有的组织,所以每个城池的城官府都建造得像模像样,也正因为如此,大半的格局也都没甚区别。 许香薷和荆芥二人都身着夜行衣,乘着两只雕过来的二人仅仅用了半个时辰就到了仙凉城,两人凭着轻功一路躲过几个暗卫的监视,潜入了城官府。 城官府有地牢,据秦飞扬所说,那些用来试验的傀儡都被关在私牢之中,而现在的地牢里面则都是准备用来做下一批傀儡的无辜平民。 他们两人先前就商议好了,一人去地牢探听情况,一人去找柳念。 许香薷轻功好,擅长追踪和逃跑,则由她去地牢;而荆芥武功更强,暴露之后也不至于受到太多诘难,他就去找柳念。 地牢的位置在二堂左侧,荆芥从怀中拿出一张手帕,小心系在许香薷耳后,轻声道:“这手帕是用稀有材料制成的,可以防止迷烟等气息,你若遇见变故,切记要发动信号,务必等我。” 许香薷点头:“我知道,你也多加小心。” 两人在二堂的隐蔽处分开,荆芥转身隐入暗中,迅速消失。他要尽快找到柳念,再去跟许香薷汇合,在这四处都是危险的城官府中,他无法安心留她一人太久。 这边许香薷沿着秦飞扬画出的城官府地图走,很快就找到了地牢入口,门口有四个守卫把守着。 许香薷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朝墙上的火把射去,黑暗袭来的瞬间,那四个守卫就抽出兵刃。 “什么人!” 砰! 只听一声脚踏墙壁的轻响,许香薷在暗中飞快地掠向那几人,而后动作奇快地点了他们的昏睡穴。 一路行进地牢,里头并没有其他守卫听到动静出来,尽管她故意放轻了声音,这样的安静也实在诡异。 她停住脚步不再前行,想到这可能有诈,便想快速退出地牢。 哪曾想许香薷刚走到地牢门口,就见刚刚还空无一人的门前已经站了上百个人,前头几个握着火把。 身后亦是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她不用回头也知道,地牢内也冲出了好些人,将她团团围在当中。 “就知道放那小鬼回去会钓到大鱼。”几声击掌过后,谭铃从房顶跃下,站在许香薷前方不远处,笑道,“没想到钓的还是如此大的鱼。” 许香薷冷声:“是你?” “*阵居然没能杀了你,可真是让我吃惊呢。荆芥呢?这次怎么不来救你了?”谭铃歪着脑袋,做出个嘘声的姿势,“小声点,不要吵着我的仆人们,不过别担心,你很快就会成为他们的一员了。” “不如让你做个尸王如何?” 第72章 .71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现场高手有三十来个,隐藏在暗中的有六个,敌我双方的形势预估不明,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袖中的信号器滑到手腕处,许香薷却始终没有按下去,听谭铃的语气,她应该还没有发现荆芥来了。凭借荆芥的身手,定能跑出去,到时候再多寻些人过来救她便是。 为了拖延时间,许香薷趁机套话:“你们把柳念抓到哪里去了?” “我还以为你是来救那些无辜城民的呢,看来你也没我想象的那么高尚嘛。不过救一个曾经对付过你们的敌人,你的心胸可真是让我吃惊。”谭铃最喜欢的就是在制服别人的时候,顺便炫耀一把,享受一下别人或绝望或祈求的眼神。 不过到许香薷这儿的话,所有美好的期待都不可能有了,只是想到可以再虐这个情敌一次,她还是觉得很兴奋。 谭铃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炽热,看得许香薷浑身发毛。 许香薷小心戒备着:“你们东岳教到底想做什么?” “要是用你们的话来说,可能是让这片土地生灵涂炭、尸横遍野?”谭铃装作好奇的样子,低声问道,“想不想看看,我们将要做的壮举?” 话音刚落,就见头上覆上一层巨大的网,谭铃退后几步:“听说你的轻功造诣极高,未免你跑了,便不得不做些措施了。” 许香薷挑眉:“还真挺看得起我。” 言毕,那些个原本还围着她的人都往一旁退散,还做出防备的姿势,以免许香薷也跟着一起退下去。 谭铃退到网外,双手合击几下,便听到几声开门的声音。接着便是有沉重迟缓的脚步声响起,从四周慢慢汇聚过来。 在那些人举着的火把下,许香薷成功看清楚“来人”的模样,那是一群和流沙城一样的傀儡,不同的是,这些人的眼中都冒着绿幽幽的光,见到正中的许香薷后,那光芒尤盛。 还真是……丧尸啊。 许香薷活动了下手腕,作为一个宅女,各种丧尸电影她也是看了不少,就连丧尸游戏也没少玩,但骨子里还是不太喜欢这些血腥的东西。转眼二十几年过去,要不是先前在流沙城撞见过一次,现在她铁定会有些新奇感。 如果这真的是丧尸,那解决办法就要简单粗暴得多,直接爆头就是。 不过目前的情况,谭铃明显是想看到精彩的表演,要是让她发现这些傀儡有致命弱点,定会趁机再行防备,要是她今日逃不出去,也不能给风云大陆带来更严重的灾祸。 闻到生人的味道,那些傀儡的行进速度明显就快了许多,都朝许香薷围拢过来。这些傀儡身上有尸毒,许香薷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抵御这样的毒素,因此她极其快速地把衣袖等地方都拢在一起,力求□□的皮肤越少越好。 一只傀儡即将把手搭在许香薷肩上,她飞退两步,一脚踢了过去。 接着第二只傀儡也到了跟前,依然被一脚踹飞。 许香薷一直没找到趁手的武器,平日里也很少有需要她打斗的地方,若说有,也不过是随身带的一些药粉和暗器,用来对付这些无知无觉的傀儡自然不合适。 傀儡的数量越来越多,朝着她这方聚集过来,各个张牙舞爪,口中呼出的气息散发出难言的恶臭reads();。 许香薷屏息凝神,思量着万全之策,若是凭她的身法强闯出去也有几分胜算,但她担心会影响到荆芥那边的进度,若是两人都被发现,那会带来更多麻烦。 见许香薷在傀儡堆中还能游刃有余,谭铃抬手掩下一个呵欠:“真无趣呢,看样子就算打上个三天三夜你也是毫发无损吧?” 许香薷没回答她,只是手中渐渐聚力,是启用催眠术还是冰洗决,这是个大问题。 谭铃是不会催眠术的,这个修行过催眠术的人都能看出来,而且她急于找到柳念想必不是假话,因此炼尸术她应该也不会。作为东岳教的少主,她没必要学这种自损的功法。 催眠术用到最高成,她应当能控制住现场这些人,先前在武林盟的时候,她用了七成功力控制住二十多个掌门,虽然现在她还未完全恢复,也还有一试之力。 而冰洗决不能动杀心,全力施展后能将这些人全都冻上好一阵子,包括正不停攻击她的傀儡。 两种功法都有一个致命的缺陷:若是谭铃还有更厉害的手下,她就只能任人宰割,而且还会因为触怒谭铃,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只是现实容不得她思考太多,谭铃见许香薷并不答话,也失了兴致,朝几个得力手下使了眼色:“收网吧,夜深也该回去睡觉了。” 还是用冰洗决吧,许香薷瞬间做了决定。 九成功力朝掌心涌去,从她脚底开始有冷风盘旋而上,冰冷的气息弥漫开来,从地面开始朝四周延伸。 谭铃瞧见地面似乎有冰在凝结,而正攻击许香薷的傀儡们也突然停止动作,暗叫一声不好,大退几步,喝道:“愣着干什么,等着被冻成冰块吗!” 谭铃是知道冰洗决的,当时许香薷在业障城为了给那些人下马威,曾使过冰洗决,那时候便有目击的教众将情况汇报回了总舵。她从东岳教教主口中得知,那是唯有历代月神教教主才能修习的冰洗决。 此法的弊端东岳教自然不知,谭铃从教主那里得知冰洗决的厉害,断然是不敢托大的。 为防万一许香薷用了九成功力,这样的冰洗决搭配她共三十多年的内力,效果自是惊人的。不仅地面的傀儡都被冻成了冰,就连四周墙头站着的人也都冻得僵硬,下饺子一样落下地来。 拉网的也有几人受不得此功法,使得围剿落了空隙。 “找死!”谭铃见情况不妙,立即提剑从网的空隙飞身过去,指着许香薷的眉心就是一刺。 许香薷立时收回功力,侧身避过,而后伸掌去拍谭铃的手腕,想将她手中剑击落。谭铃剑被躲过,扭身又是一划,剑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贴着许香薷的脚尖而过。 两人都不是绣花枕头,这一来二往也斗了上百个回合。谭铃功力稍差,但打斗经验比许香薷丰富了数倍不止,再加上她有宝剑傍身,一时之间倒跟许香薷打了个平手。 许香薷只能被动防守,若要从谭铃手中讨得便宜亦是艰难,且还要分心观察四周情形以免遭人暗算。 却说怕什么来什么,这边谭铃正跟许香薷打得难舍难分,没被冰洗决影响到的其他观战人士眼见主子渐渐处于下风,就动了心思。 几道利器划破夜空,直逼许香薷,从当下情况来看,许香薷正在接谭铃施展的一套连招,似乎无暇估计黑手。眼见利器就要击中她,忽听斜里又是一道细小的破空声传来,在离许香薷半尺之处和先前的利器撞在一起。 利器双双落地,发出清响reads();。 许香薷嗤笑:“卑鄙。” 谭铃也是冷哼:“你不也带了帮手。” 暗中掠出一人来,却是一身煞气的荆芥,他将许香薷搂进怀中,而后想也不想便是凌空一掌对着谭铃击去。谭铃受此一掌,当即一口血喷了出来,捂着胸口大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谭铃被身后的手下扶住,又立马将他们狠狠推开,只是一双眼紧紧盯着荆芥:“你这是第三次伤我。” 荆芥并不理会她,而是低头看许香薷:“可有受伤?”末了,语气又带了几分薄怒,“不是说了,一有变故便发信号么?” 许香薷皱眉:“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荆芥回道:“我碰到了趁机逃出来的柳念,便过来与你汇合,谁知竟见着你中了埋伏。” 许香薷苦笑:“这是谭铃设下的计谋,秦飞扬亦是被她利用给我们传递消息,不过看来这消息也并非是假的。这些傀儡,恐怕只是其中的少部分,尚且不知其他城民被关在了何处。” “你用了冰洗决,可还能动?”荆芥现在最为关心的自然是许香薷,哪还顾什么城民傀儡,只想着先要带许香薷回去。 冰洗决是个厉害的功法,可是消耗也是惊人。这就好比玩网游的大招,比别人的普通技能是厉害,可是很耗蓝不说,冷却时间还长。 当然,对于惊槐那类bug级别的人来说,这点消耗根本就不算事,至少许香薷从没见过惊槐虚弱的样子,倒是她自己主学的两样功法,都是消耗大的类型。 “我还能应付。”许香薷四处望了望,“柳念呢,不是说碰上了么?” 荆芥道:“柳修受了伤,我让他们先去城外避避。” 两人说话时语速极快,这几句话的功夫,谭铃也不过刚刚从那一掌中缓过神来,见到二人在她面前搂搂抱抱,自是气急败坏。 “给我将他们抓住!”谭铃挺直腰板,大喝道,“生死不论!” 一群人自墙头跃下,提起武器就跟荆芥二人战在一起,这些都是东岳教培养的死士,各个打斗起来都是不要命的架势。 许香薷不能伤人性命,荆芥一面要顾及着许香薷的安危,一时都被纠缠住。 “此地不宜久留。”习武之后耳聪目明,许香薷又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想必是又一批傀儡大军要到来了,于是便立即对荆芥说道,“那些傀儡悍不畏死,与他们纠缠无益。” 荆芥听出许香薷的意图,便挥开眼前攻来的几个人,做了个走的眼色。 “等等。”许香薷一个翻滚躲掉侧面的流星锤,而后贴向一个被冻住的傀儡,那里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越来越多的高手加入战局,两人应付也是吃力,许香薷从腰间掏出两枚铁丸,狠狠往地上一掷,一股浓烈的白烟升起,呛得在场众人直咳嗽。 许香薷趁机将那个不能动弹的小傀儡拦腰抱起,又迅速回到荆芥身边:“走!” 烟雾散去之后,荆芥和许香薷的身影也消失无踪。 “给我追!” 谭铃说完这句,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腰身一软就往地上倒。 “少主!” 第73章 .72.71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脱离城官府后,也就没人能拦得住许香薷他们了,两人一路施展轻功,很快就见追来的人甩在后头。 两只雕还蹲在城楼上,看见两人过来,都扑腾起翅膀去迎接。柳念和柳修放倒了城门口的守卫,也正等在那儿。 柳念一身红衣破破烂烂的,身上有几道伤痕,看起来气色还不算差。柳修的情况就严重多了,要不是他用剑撑着身体靠在墙头,怕是早滑落在地。 见到二人过来,柳修扯出个笑来:“许姑娘。” “柳先生怎伤的如此严重?”许香薷赶紧唤下雕小宝,想让柳修坐上去,结果雕小宝死活不乐意。 它一直都只让许香薷一个人骑乘,就连它的主人李顺笙都休想坐上它的背,更何况是个陌生的柳修了。 许香薷拗不过,便转头对雕小小说:“小小你载柳先生吧。” 这些雕稍通人性,雕小小见许香薷说着话就要把柳修往它背上扶,立即一个翅膀扇到雕小宝的脑袋上。雕小宝“咯”地一声叫出来,这才蔫巴巴地蹲下身,做出任君骑乘的模样。 因为许香薷还提着个被冻住的傀儡,考虑到两只雕的承受能力,她便让雕小小拎在爪子上。 最后是许香薷和柳念骑着雕小小,荆芥和柳修则是骑雕小宝,两个成人的重量着实太大,雕小小和雕小宝的飞行速度都生生降低了一半。 此时还是深夜,夜空中有零零散散的几颗星星,月亮的光芒很暗淡,几乎看不清周围有什么东西。 风从身边刮过,许香薷不怕冷倒没什么感觉,她心头正想着先前在城官府看到的东西,没成想柳念突然靠了过来。 “这个天气坐雕,你都不冷么?”柳念的声音还打着哆嗦,似乎冷得不清。 许香薷对柳念的突然靠近有些不适应,就把她推开一点:“不冷。” “喂,别这么小气,靠一下又不会死。”柳念似乎牵扯到了伤口,嘶声吸了口冷气,缓了好一会儿才道,“谢谢你来救我。” 许香薷对柳念没有好感,也没有什么恶感,闻言也没答话。 两人长久地沉默着,只听见雕小小偶尔扇动翅膀的声音。 “你是来看那些傀儡的吧,东岳教不止我一个傀儡师,不过现在只剩我一个了。”柳念自顾自地说,“因为其他人都被我杀了,那些无人驱使的傀儡,可是会无差别攻击的。” 许香薷的眉头动了动,还是忍着没说话,这柳念明显就是在吊她的胃口。 “哎,你还是这么无趣。”柳念叹息一声,颇为哀怨,“也就荆芥能受得了你,说起来荆芥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善男子,想当初,我还……” 许香薷巍然不动。 “东岳教怎么可能把所有赌注都放在傀儡大军上,估计现在,满城周围已经被围上了吧reads();。” “你说什么!”许香薷这才惊了,她坐在后头,无法看清柳念的神情,一时也判断不出到底是真是假。 柳念冷得直哆嗦,又往许香薷身上靠近了些,才慢吞吞地说:“自你的行踪在临海域暴露之后,谭铃早设了埋伏要抓你,既然你和荆芥都现身仙凉城,那他们自然是没有顾及了。” 许香薷眯了眼,正待说话,雕小宝就追了上来,荆芥喊了一声:“速回满城!” 仙凉城到满城,中间隔了一个很大的森林,荆芥找了一处山洞,将柳念父子都留在那里。 许香薷将身上的药都拿了出来,其中还有霍云天曾给她的一些保命丸药,让柳修先暂且歇息着。荆芥本欲拦住许香薷,不让她同自己一道涉险,却抵不过许香薷坚持。 柳念这次却没想掺和这些事情:“我要留在我爹身边,他们那些打打杀杀也忒腻了,我就不参加了。” 柳修亦是一脸歉意:“若非老夫现下不便,定随许姑娘一道打退东岳教的。” “柳先生安心养伤便是,回到满城后我会派人过来接应你们去到安全的地方。”许香薷宽慰柳修,倒没觉得有什么,“谭铃的势力不知何时会追到此处,我给你们设置几个简易阵法,你们不要轻易出阵应该就没什么大碍。” 临行前,柳念叫住了许香薷,褪下手腕上的一串铃铛递给她:“既然你都这么用心了,我不表示点什么也不够意思,这个摄魂铃是特制的,能够制住那些傀儡的。用法也简单,教你一段简单易学的口诀。” 说话间,她便将口诀念了出来,许香薷用心记了下,将铃铛接过来:“多谢。” 见二人准备带着那小傀儡走,柳念又道:“你要是打算找人研究她,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将她的指甲和牙齿都拔掉为好。” 许香薷看了那个小傀儡一眼,她身上的冰开始融化,眼珠子也缓慢地转动起来,除了冰冻的僵硬之外,她一点都没受到冰洗决带来的伤害。 回去的路上,两只雕不知是因为拜托了重量的缘故,还是看出了主人回城心切,飞行速度比先前来时又要快上许多。 两人来时是深夜,将要回到满城时天边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满城建在盆地正中,去时要翻过几座大山。雕飞得很高,能将满城外围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那些身着黑衣的人在树梢各处移动,两人亦是看得分明。 很快回到了满城,两人刚从雕上下来,早就候在那里的几位长老就围将过来:“门主、主上,城外有伏兵。” 荆芥面色凝重:“回来时我们见到东南西方向皆有大片高手埋伏,不知北面如何?” 满城地处盆地,亦是乌海登岸之人进入风云大陆的唯一途径,这里依山傍水是个易守难攻的宝地,北面便是风云大陆。 大长老刘逸云道:“北面暂无消息,不过从探子的汇报来看,风云大陆其余海域情况也不容乐观,似乎都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只是相比我们满城来说,还是要轻松一些。” “玄阴阁那边可传出了什么消息没有?”自从荆芥回到满城就不见丘瑜,听说是玄阴阁内部也出现了危机,现在不知情形如何。 “玄阴阁阁主遇害,生死不明。丘瑜少主临时接管玄阴阁,他们内部现在也是矛盾重重,怕是帮不上什么大忙。” 玄阴阁分舵遍及整个风云大陆,是脉络最大的门派,且行着杀人探秘的勾当,里面鱼龙混杂,在这种情况下被有心人浑水摸鱼也不无可能。 许香薷忙问:“临海域那边可有动静?” 不过一夜之间,风云大陆出的事情还真挺多的,只可恨交通和通讯都实在不发达,不管是什么消息,都会有严重的延迟reads();。在这危急关头,任何的信息延迟都是致命的。 刘逸云摇头:“临海域跟外海大陆正打得火热,只是战况目前还不甚明朗。” 先前为了编撰《英雄录》,许香薷培养了不少探子,只是比起玄阴阁来自是逊色不少。这些年来大家都习惯了依赖玄阴阁的消息,这就导致了一旦他们出了岔子,其他人也没办法好好进行接下来的行动。 玄阴阁这一乱,就等于让许多门派失去了耳朵和眼睛,荆芥他们培养的探子数量有限,能带回的消息也不多。 荆芥凝重道:“我们只能靠自己,先将满城之外的人全都赶到仙凉城中,再与他们对峙。” “只能如此,若是任由他们逼至城下,我们也太过被动。”许香薷道,“现在看来,东岳教已经集齐了势力,准备全面进攻风云大陆了。” 荆芥唇角一勾:“犯我家园,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几人商议了如何打退包围在满城外的埋伏者,各长老就立即去到各自负责的领域,开始带领人加紧实施计划。 许香薷提着那个小傀儡,一路走到守香门的一间暗室内,将那个早按耐不住发出“嗬嗬”叫声的小傀儡锁在木架上。 她先是围着傀儡看了一圈,而后掰开她的眼珠,又探了探脉搏,果然是死人无疑。 荆芥也观察了半晌,而后道:“这是何种邪恶的功法,竟能将人控制到如此地步?” “从理论上来讲,是有一种毒素在控制他们的脑袋。”许香薷指着自己的脑袋,“这是个很神奇的领域,他们中间定有高人在操纵。即便我们现在控制住所有的傀儡,也会有新的傀儡产生,只有找到那个制作傀儡的人,才能从根本上消灭他们。” 风云大陆之前没有丧尸,就连流沙城的那些傀儡其实也算不得是真正的丧尸,那时候许香薷以为他们都是死掉的人,后来听荆芥说起才知道,那些人都还保有生命体征。只是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那些傀儡是用药物和特殊功法控制起来,刺激他们做出疯狂的举动。 也就是因为那些都是活人,被他们伤到的人才不会变成他们的同类。 可是现在的傀儡却完全就是尸体了,尸毒再加上那不知名的毒素,足以让一个武林高手不幸中招。 许香薷看了那个小傀儡好一会儿,才对荆芥说:“真正的挑战现在开始了,荆芥,你怕不怕?” 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一天,荆芥还是个卑微弱小的孩子,站在许香薷面前,露出委屈的眼神,他跟许香薷说他怕一个人睡。 现在许香薷站在他面前,头顶才刚刚顶到他的下巴处。 他伸出手,在半空顿了顿,最后落在许香薷肩头,将她揽进怀中:“香薷,我怕。” 若是这片土地遭受动荡,你便会受到痛苦。 许香薷低低地笑了声:“你还真怕啊。” 我怕失去你。 “香薷。” “嗯?” “如果我杀了人,你会讨厌我吗?” 第74章 七十四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五月初五,小满。 满城下了一场好大的雨,走在空地上,豆大的鱼珠能砸的人生疼。雨水滴在树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密密麻麻的,无端使人烦躁。 和悦苑的门被推开,许香薷撑着伞从外走进来,边走边对她身后的人道:“若非要来征求我的意见,我自是不能答应你的。” “主上。”秦飞扬跟在后头,全身已然湿透,神色很是激动,“飞扬只求血刃仇敌,绝不会为主上添乱。” 许香薷道:“我的意见你早知晓,不必多言。“ 秦飞扬噗通跪地,声音透出绝望:“主上!” 雨打伞面,发出脆响,许久都没人出声。 许香薷顿住脚步:“秦飞扬,你的命不是我救的,该何去何从,自行定夺吧。” 说完,许香薷便快步走了,秦飞扬愣在原地,没有再追上前去。 静心亭内,荆芥早已温好了茶,见许香薷走过来后,便起身迎她。 “他又来找你了?” “嗯。”许香薷把伞放在一旁,接过荆芥递来的茶饮了一口,才曼声道,“这几月来,他已求了我数次,你说,到底是他执念太深,还是我约束太过?” 荆芥道:“仙凉城已是虎狼盘踞之地,他既要征询你的意见,你只需遵从本心便是,不用太过纠结于此。” 如今的仙凉城已经彻底被东岳教所掌控,其他各地也纷纷爆出混战,如今的风云大陆已是烽烟四起,四周的战火燃成一片。 从大战开始到现在,傀儡大军一直都没出现,而东岳教少主也未现身,依照许香薷的推测,应是荆芥那一掌让谭铃元气大伤,至今未愈。 仙凉城被迫沦入东岳教之手后,荆芥便率领满城众城民与其形成对峙状态,先前在秦飞扬私下的干预下,仙凉城中许多城民都偷跑了出来,只剩下那些不信任他的十万多城民还住在城中。 大战伊始,就有好些不知情的城民枉送了性命,虽然后来许香薷和荆芥想办法转移了大部分,还剩下的那些不信任他们,最后东岳教的人发现,也没能将他们救出来。 大战爆发后没几天,就有消息说那些城民被东岳教残忍杀害了,具体是真是假,他们暂时也没机会探知。秦飞扬不知从哪儿得知了消息,便一直说要去找仙凉城的“城官”报仇,那个顶着他爹的脸四处作恶之人,是他心中的刺,不拔不快。 秦飞扬自认是许香薷救了他的命,所以务必要得到她的同意才肯出门,许香薷当然不愿他去白白送死,两边就僵持至今。 “香薷,孙子兵法可没说过,如果双方士兵大多会飞檐走壁应当如何行兵。”荆芥说这话时明显带了调侃语气,守香门的武器在此次大战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弥补了满城这边综合战力不足的问题reads();。 大战从初春到初夏,持续了三个月,目前为止满城还处于完全的上风。 许香薷顺手又敲上他头:“骄兵必败,别有点成绩就飘飘然起来。” 荆芥捉住许香薷的手,顺手将她拉到跟前,笑道:“我知道,有你在身边,小生岂敢马虎?” “几时学会贫嘴了。”许香薷瞪他一眼,转而又道,“连日来督战不休,你也该歇息下了。” 那日他们从仙凉城回到满城,一面遣人通知仙凉城城民偷偷转移,一面组织人马将满城外围的埋伏给打散赶走,之后便是混战。 东岳教分几路进攻,风云大陆十几个门派暴起倒戈,也幸亏先前他们都有所准备,最初的慌乱之后,也渐渐有了正常秩序。 满城的坚守一直扎实,守香门不停研制新武器,甚至连软猬甲都做出了上百套,大大减少了满城的伤亡。 荆芥在此次混战中起了主导作用,作为核心人物,他并没有亲自参与战斗,只是坐镇后方。 而许香薷被荆芥强留在身边,被迫做了心理辅导师——用她的催眠术最基本的能力,安抚出战者的情绪,而那些从未见过血腥的武者,在杀人之后也会需要情绪缓解。 荆芥本想宽慰许香薷不必担心,转念一想,话到口中就变成了叹息:“香薷,你是不是觉得我无用,连这样的担子都接不下?” 许香薷不疑有他,真以为荆芥被她说得失了信心,忙宽慰道:“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了,满城能有今日的稳固,你自是功不可没的,又何必妄自菲薄。” 荆芥半晌不语,只瞧着许香薷,眼神由严肃慢慢转为揶揄。 许香薷反应过来:“好啊,胆子大了,竟糊弄起我来了!” “我怎敢。”荆芥忙道,“不过是看你这几日情绪太崩,替你缓缓而已。” 随着大战的时日增多,每日需要情绪辅导的武者也日益减少,明明清闲许多了,可她却并没有因此而觉得轻松惬意。越少的武者需要疏导,说明他们对战争的接受度越来越强,对于杀人不用偿命的罪恶感也越来越少。 这些以武为宗的人,本就争强好胜,战争的血腥洗刷着他们的认知和人性,她担心的是,就算最后他们打赢了这场大战,最后剩下来的人,会演变成新的灾难。 只是这样的想法现在说出来又太过杞人忧天,许香薷还不曾给荆芥提过。 荆芥日日关注着许香薷,当然知道她的心情变化,尤其这些日子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就连两城之间的战斗都暂时停止了,可许香薷却越来越烦躁。 许香薷接到荆芥的关切目光,叹息一声:“以前有人对我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现在我终于能稍微明白这样的感觉,只是被迫承担着责任,却没有相应的能力,这样让我觉得太过无用。” “方才还说我不必妄自菲薄,现在却开始看轻自己了。”荆芥哭笑不得,“香薷,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胡思乱想过多了。” 许香薷也失笑:“是啊,看来我真是想太多了。” 难道两人都有片刻清闲,此时两人坐在亭中静静饮茶,时而又说上几句趣话,打发着连日来的疲惫。 说着说着,荆芥就靠在许香薷肩头睡着了。 许香薷轻声唤道:“荆芥?” 没人应声reads();。 静心亭外是一片荷塘,雨打荷叶听起来十分有韵律感。许香薷抚着荆芥已长到肩头的头发,手下的触感略有些粗糙,睡梦中的荆芥看起来很放松,就连眉头都没有皱起。 在许香薷身边,他便能这般放松。 没多久,便有暗卫过来:“主上,小主出门了。” 一听沈祝恭的名字,许香薷就有股深深的无力感,那小丫头实在太过自立,又极固执,做事常常先斩后奏,战乱时期未免她出麻烦,许香薷专门派了三个暗卫去跟着。 沈祝恭特有的追踪术和识别隐藏着的能力,让暗卫的存在只变成了不让邪恶份子发现这一个作用。在沈祝恭面前,所有的伪装都是白费劲。 好在沈祝恭也知道轻重缓急,从没做过要甩开暗卫的蠢事,许香薷这才允许她偶尔的任性。 许香薷知道普通出门暗卫是不会说的,于是揉揉额头无奈愁道:“她又怎么了?” 暗卫道:“小主她带着秦飞扬一起,说要去西坊找林铁手。” “林铁手不是已经闭关,不见外人了么?” 林铁手是个炼器大师,江湖上很多宝剑利刃都出自他的手笔,只是外海大陆的行踪暴露以后,林铁手就闭关了。荆芥还曾遣人特意去请过他几次,都是无功而返,不知沈祝恭又是如何同他搭上线的。 若无大意外,暗卫一般不会禀报沈祝恭的行踪,只有许香薷问起来或者又特殊吩咐,暗卫才会实时禀报。 距离上次禀报已过几日,暗卫老老实实道:“小主前天在街头遇见了一个蒙面老者,将门主做的零嘴分予了对方。两人谈话时声音极地,属下未能听清说了些什么,方才小主便带着秦飞扬出了门,还让属下特意来告诉主上一声,她要去拜访李铁手。” “她是要让李铁手收秦飞扬为徒。”荆芥不知何时醒了,对暗卫使了眼色让他退下,这才慢慢抬起头,“李铁手孑然一身,曾言此生不娶亦不收徒,三年前他曾想收秦飞扬为徒,却被秦飞扬的父亲拒绝了。” 许香薷奇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收徒被拒这样的消息我可从没听过?” “偶然得知。”荆芥依然赖在许香薷肩头不起,半眯着眼道,“秦飞扬是炼器的好料子,丫头想暂时没了他报仇的心思,自是要用别的事情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许香薷也想到这一点:“能想到用食物引诱李铁手,祝恭这丫头小小年纪就不简单。” 李铁手为外人所知的不过是他炼器十分了得,至于他的弱点和禁忌,外人是很难得知的。沈祝恭能够费心查到,不得不说她心思剔透。 若说是她碰巧遇上,许香薷却是不信的。 若论起聪明,荆芥自是比沈祝恭高出数倍。 但若单论小心思的机敏,沈祝恭是许香薷见过最为了得的。开年也才刚满四岁的沈祝恭,有着天才般的思维。 不过这也多亏了有个哥哥在前头使劲拖拽,硬生生要把她带出低智儿童的范畴。 每每想到此处,许香薷都是一头冷汗,幸好荆芥和沈祝恭都没有长歪,这两人要是黑化了,那对风云大陆来说绝对是史诗级的灾难。 荆芥见许香薷一脸趣味的表情,便问道:“要不要去看看,丫头要如何说服李铁手和秦飞扬两人?” 第75章 七十五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李铁手住在西坊大同巷,他的铺子开在自家院子里,平日里都是关着门的,看心情决定接不接客人的单。从三个多月前开始,他就宣布闭关,所有单子一律不接,访客也都拒之门外。 那李铁手的功夫也是了得,曾有江湖上有名的大盗潜入他的院子,却触动了他布置的机关被发现,惨败在他手下。 或许是单身武者的通病,大多数独居男子的院子看起来都不算整洁,只能说勉强住人而已。 动物世界里面,雄性往往比雌性长得好看、勤劳、强壮、爱漂亮,放到人类这里,除了强壮,他们什么都没遗传到。 许香薷和荆芥去李铁手的院子时,荆芥还差点碰翻一桶放在房顶的泔水。 他们来时正好停了雨,房顶湿漉漉的,装泔水的桶已经满了出来,溢的整个房顶都是。他们来时用了轻功,没注意脚下,现在一停下才发现异样,空气里还散发出一股难言的怪味。 荆芥素来洁癖,被那味道熏得差点没翻白眼:“李铁手这人也太不讲究了些。” 说着他就要将那泔水给踢下去,被许香薷赶紧拦住。 “千万别动,这是个机关,怕是你这一脚下去,就会被泼上数桶。”许香薷眼神往旁边轻轻一瞟,荆芥随之看去,就见平常根本不会去注意的小角落里,放了好几桶泔水,只是那桶的颜色脏的跟泥没有分别,一般还真没人能认出来。 荆芥表情霎时变得古怪:“香薷,我们还是回去吧。” 许香薷忍着笑意,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你不是说,想看看祝恭是怎么说服李铁手和秦飞扬的么,这还没找到他们在哪间屋子,你就没兴趣了?” 好奇是真好奇,嫌弃也是真嫌弃。在另一个房顶发现了一碗发霉的面条后,荆芥再也没忍住,使出轻功拉着许香薷头也不回地逃离那处。 一直快到城北的城门处才停了下来,眼里的嫌弃还没明显褪去。 许香薷好久不曾见过这样情绪外放的荆芥了,直笑得喘不过气来:“哈哈哈,没想到咱们的堂堂门主大人,竟然会被一碗面给吓跑。这要是传了出去,不知有多少人要为此开怀。” 大战之后,满城三万余人将仙凉城十数万乱贼死死挡在外围不得寸进,这个消息大大刺激了在风云大陆各处苦战的人们,守香门和荆芥的名字也再次被大众熟知reads();。 这个年轻的门主,带领着手下的门人替风云大陆牢牢守住了后背,一时间,他的风头大盛。 听许香薷如此揶揄,荆芥惩罚似的捏了捏她的脸:“你竟笑话我。” 脸上吃痛,许香薷反手打向荆芥的手背:“好啊你,是不是最近对你太宽和了,竟敢对我动手。” 她话中全然都是笑意,荆芥瞧着许香薷被掐后有些泛红的脸,一时玩心大起,干脆跳开半步,扬手道:“是啊,谁让你打不过我。” 许香薷脚尖踢起地上的树枝,握在手中,轻哼一声:“那可未必。” 荆芥亦随手从旁摘下一截灌木,应道:“那就试试。” 两人从城门处一路切磋打斗,许香薷这段时间刻意控制冰洗决的用法,慢慢的消耗也没往常那般多。 荆芥学的武功驳杂,他没用自创的武功同许香薷对招,而是随意挑了一套能与冰洗决相辅相成的武功。 冰洗决自带寒气,行招之间若是带了真气内力,还有冰渣出现。而荆芥使用的成为烈炎决,是一套修炼自身的武功,只是这套功法对习武者本身的忍耐力有极高的要求,是以真正学到精髓的人并不算多。 许香薷一招喂过去,寒气同荆芥的热气两相对抗,在半空中激起的气流肉眼可辨。 枯枝被冰洗决包裹着,像是一柄冰刃制成的剑,在雨后的空气中反射着光芒。而荆芥所执的灌木枝,周身像是笼罩了一层火焰,皮肤靠过去,都以为会被烧焦。 只是冰洗决是真实能见着冰,而烈炎决的火却是假象并不会真的燃烧起来。 许香薷自知不是荆芥敌手,便借用上了轻功,靠着诡谲的步法来弥补招式上的弱点;荆芥摒除自创武功,为了让许香薷尽兴也没故意让她,只将烈炎决用至极致。 几百回合过后,就听咔擦两声,许香薷手中的枯枝和荆芥的灌木枝一同断裂,落在地上变成细小的碎木渣。 许香薷还有些气喘:“果然是了得,现在你的武功我已是完全看不透了。” 荆芥道:“万变不离其宗,不过是速度略有提升,便误导人以为是功法已臻化境。” “不错,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许香薷满意地点头,“看来你已经将其融合得相当好了,此次你出远门,我也不必再担忧什么。” 荆芥道:“你知道了?” “你培养的人,从来也不会对我隐瞒什么,所以你要去华祥城的事情,我也早已知晓了。”许香薷上前,将荆芥因为切磋而稍显凌乱的衣裳整理整齐,慢慢道,“你若是怕我拖你后腿,我便留在满城等你也无妨。” 华祥城是荆芥生身父母所在的地方,也是他被抛弃的伊始地,越姓武官当年被杀,后来继任的武官倒也还是个好官。 只是大战来临,华祥城作为西北方向的二级城池,在前一个城池被破之后,也面临着被攻破屠城的危难。现在风云大陆各处皆是战争四起,就连一向以武力为傲的月神教都再无法分出人手救援,也只能求助于局势处于顺风的满城。 荆芥是三日前接到求救信的,那时他想过直接拒绝。现在风云大陆的局面如此失控,而许香薷却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变得虚弱,这足以说明那玉涯子所说的那一套绝对有问题reads();。如果风云大陆的完整与存亡不会威胁到许香薷,那荆芥亦不会再做那些无用的事。 许香薷却当是荆芥已然应了,毕竟是他的出生地,若真落入东岳教之手,那也实在太过悲惨。况且现在满城也却是有抵挡之力,局势尚且稳定,荆芥便是离开十天半月也没有太大问题。 荆芥见许香薷这般说,心中便做了决定,他道:“等我,最迟半月我便回返。” 华祥城需要的自然不是他,而是守香门的武器。只是守香门中懂得如何使用武器的人都没多少武力值,荆芥也不能全然信任其他门派的人,非常时期,华祥城也不敢再派人过来取,便只能让荆芥一道同行。 许香薷抿嘴笑了一会儿,道:“你这样愁眉苦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逼你去的呢,你要实在不愿意,谁也强破不了你。” 荆芥默然:“此间事了,我便培养些高手在门中。” 整个门派只有门主和主上是高手,遇见个特殊事件就必须老大出马,说出去也挺丢人的。 趁着没人来打扰的闲暇,他们又往山中走了走,一路看着风景,又互相嘱咐了一些话。时间很快过去,夜幕降临,而天空中又一轮乌云汇聚起来,眼看又要下雨,他们只好回返。 吃晚饭时,沈祝恭带着秦飞扬回来了,只是两人表情一个喜笑颜开,一个锁眉板脸,全然就是两个极端。 许香薷看他们这个表情,就知道定然是成了,却还是装作不知情地问:“祝恭你是不是欺负飞扬了,他怎么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姐姐,他哪天不是这样子啊。”沈祝恭不以为意,一面给秦飞扬夹了个大鸡腿,一面道,“今天我去了哪儿,暗卫都告诉你了吧,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不好。你今天和哥哥也去了,我可是都知道的。” 这天下间,估计还找不出第二个在沈祝恭面前能成功隐蔽的人了,她就像是个人形扫描仪,只要在她周围百米,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若是她用上追踪术,那可一辈子都跑不掉了。 追踪术那样的功法,估计也只有沈祝恭能用的那般逆天。 被拆穿的许香薷也不尴尬,只笑呵呵道:“结果怎么样?” “有我沈祝恭出马,还有什么搞不定的啦?”沈祝恭拍拍胸脯,一副自大的模样,“李爷爷已经答应收他秦飞扬为徒了,等他出师之后,姐姐就放他去报仇好不好?” 沈祝恭这么问的时候,秦飞扬也把眼神放在许香薷身上,他眼中的执念实在太深,看得许香薷都觉得有罪恶感了。 接收到沈祝恭投来的眼色,许香薷只能模棱两可地道:“等他出师再说吧。” 秦飞扬闻言,飞快地扒完碗里的饭,而后站起身对许香薷躬身行礼:“我去练功了。” 要学李铁手的一身本事,要先把基本功练好,秦飞扬听进了许香薷的话,自然是不肯浪费一丁点时间。 沈祝恭见他走了,赶忙用碗装了几只鸡腿,用上刚学的轻功奔上去:“秦飞扬,等等我啊,我要跟你一起练。” 全程荆芥都没说话,等他们两人都走得远了,许香薷才道:“这两个孩子,性格完全相左,能成为好朋友也是奇事。” 荆芥夹了半颗香菇在许香薷碗里:“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当年,不也收留了我么。” 香菇含在嘴里,许香薷才惊道:“你若去华祥城,顺道去盟主府看看香姑吧,恰好我有两样东西要交给她。” 第76章 七十六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第二日,荆芥便动身去往华祥城,临行前,他千叮咛万嘱咐要许香薷等他回去。 “满城之外都太过混乱,我不在时,若遇大量流民入城,定要从严筛查。”荆芥尤不放心地道,“守香门的门人都是可信之人,除此之外都要存有戒心,如今非常时期不可马虎reads();。” 许香薷正了脸色,睨了荆芥一眼:“现在你是在对我说教么?” 还有许多话没说出口,荆芥意犹未尽,顿时噎住:“我只是担心。” “要出门的是你,该担心的也是你自己。“许香薷顺手整理了荆芥的衣领,道,“好了,时间不早了,现在出发还能赶到驿站歇息。” 因为要沿路押送武器,荆芥也不能为图快捷坐雕前去,回来时还要保证随行门人的安全,这一来一去,怕是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 荆芥一步三回头,把身边能用的暗卫全都留给了许香薷,最后带着一队人马出了城。 押运的十几辆大马车全都消失在山脚处,荆芥的身影也再看不见。 许香薷这才转身回返,她没往守香门走,而是去了东坊的如意酒楼,大战特殊时期,如意酒楼的生意算不得热络。 见到许香薷前去,酒楼的掌柜亲自迎了出来,笑意全扬在眼角:“许姑娘今儿怎么有空来小店了,快请上座。”转头朝旁边的伙计叫道,“还愣着干嘛,收拾天字号雅阁,请许姑娘就坐啊。” “掌柜的不必麻烦。”许香薷抬眼道,“玄字房约了友人,带我前去便是。” 伙计反应极快,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在前头带路:“许姑娘随我来。” 现在满城中除了老幼,其余人或多或少都参与过大战,为了不让大家对大战感到疲累绝望,荆芥特意让他们平日休战的时候不必统一集合。相比荆芥在风云大陆上越来越响的名气,许香薷在满城的影响比他更大。 那些参战的武者大多都受过许香薷的心理疏导,对她有莫名的好感,因此她走在路上,也总会受到许多问候。 随着楼梯走到二楼,伙计把她带到玄字房后就退了下去,许香薷看门上放了一把铜铃,勾唇一笑,冰洗决使出就将那铜铃震碎。 比起以往只会使出冷气,现在她已经研究出冰洗决的另一重功能,能瞬间让物体冻硬,而后稍微释放一点真气就能使其像冰一样破碎。 不过用在人身上就太过邪戾,她也没打算尝试。 “你这样粗鲁地破我的乾元阵,可真是浪费我一柄好铜锁。”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屋子里的人话中虽是带着抱怨,语调却分明是调侃。 许香薷冷哼一声:“玉涯子前辈可真是好雅兴,什么风把您给吹到这儿来了。” 踏进屋内,就见里头坐着个蓝衣青年,桌前摆了一大盘棋,围棋棋盘,却是五子棋的下法。 玉涯子一枚白子落下,撇撇嘴:“小姑娘你这语气可真不客气。” “你坑我这么多次,我能对你客气才怪。”要不是许香薷在养荆芥的过程中已经修身养性很多,现在说不定就是一个大招扔过去,先揍玉涯子一顿再说其他的。 “我哪有坑你,是你自己想太多。”玉涯子强自辩解道,“我不过是说风云大陆气运会影响到人,尤其是你这样的外来人,谁知道你会曲解成和它命运相连来着。” 棋盘瞬间凝成冰盘,许香薷微微眯眼:“你确定你没说过,嗯?” 玉涯子嘿嘿一笑,高深莫测的气质瞬间消失,只剩下满满的猥琐:“可能也许大概是有顺嘴这么一提吧,小姑娘不要这么记仇。忘掉过去,我们还是好朋友。” “谁要跟你做好朋友reads();。”许香薷坐在玉涯子对面,手往桌上一拍,棋盘就碎成几大块,“你不把前因后果给我讲清楚,休想我再相信你。” “好好好,我告诉你便是,年轻人不要如此大的火气,伤肝。”玉涯子絮絮叨叨说了几句,接到许香薷的瞪视后,立马改口道,“事情的起源,还要从第一个玉涯子开始。” 风云大陆上关于玉涯子的传闻已经有好几百年,甚至最开始连许香薷都以为眼前这个玉涯子就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不过是沿用了上任玉涯子的名头罢了。 第一个玉涯子是个卜算和阵法大师,他最为精通的自然是卜算一行,卜算一事,上通乾坤,下接阴阳。利用万物规律找到蛛丝马迹,而后进行推演预测,厉害的不算师是这能算出过去未来的。 玉涯子就是其中翘楚,他因为阵法和不算的天分在风云大陆上出尽了风头,同时也被一些心理阴暗的人盯上。当时他有几个同门,天赋没他高,成就没他高,独独虚荣心比他强。 几个同门一合计,就把他给暗算了,玉涯子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已经没有几年可活了。 痛定思痛之后,玉涯子决定:同门看不惯他出风头,那他就偏要出风头。 于是他就收徒,唯一要求就是,徒弟的名字必须叫玉涯子,并且要把卜算和阵法发扬光大,让玉涯子的名字刻在每个人的心中。 几百年过去,前一点历代玉涯子都有心无力,后一点倒是做到了,至少现在不知道玉涯子的人也很少。历代玉涯子都是这方面的天才,经过他们的不断研究,在卜算一法上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而荆芥将要给风云大陆带来的劫难他也自是看得通透,但他是卜算之人,不能介入具体的改运之中,只能任由事态发展,尽可能让损失降到最低。 许香薷刚来风云大陆之时,他忽然发现风云大陆的运势有所改变,许香薷就是其中的变数。当初为了让许香薷成功接触到荆芥,他可是一路做了不少功夫。 引诱荆芥去往没有乞丐活动的满城小镇,又雇人偷那樊虎的钱包栽赃给许香薷,还要把握时机让她恰好看见。天知道这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不算师来说,需要耗费多少脑力和财力。 听到此处,许香薷抽了抽嘴角:“敢情你说了那么多,就连荆芥都是你刻意让我遇上的!” 她当时就还觉得奇怪,怎么从来没有乞丐的小镇会出现乞丐,而她怎么会突然想要收留一个小孩子,那孩子还刚好是害她穿越的罪魁祸首。 原来一切都是有个幕后推手。 “即便我不安排你们见面,你们也终究会见到的。”玉涯子的声音弱了下来,“只是那时候你们见面了,就没有那么和谐罢了。” 原定的命运,是荆芥已经完全黑化之后,遇到死宅在要灵谷里二十多年的许香薷,一个极端黑化,一个极端正义,两个人在风云大陆斗法斗得你死我活,比许香薷写的那个版本还要惨烈。 “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找到我,告诉我真相,还刻意编造谎话忽悠我?”许香薷越想越气愤,明明可以安安静静做个宅女,结果却被迫做了圣母。 做了圣母不说,到头来发现居然是个骗局,这怎么能忍! 见到谁都要救一救,拯救世界,圣母的光辉照耀大地什么的,关她什么事!地球毁灭了不是还有超人顶着吗,叫她一个弱女子去忙前忙后的算什么? 说起这个,玉涯子也有点理亏,真正圣母的不是许香薷,而是他。不算师本就是个看透过去未来的职业,好不容易逮着个能拯救世界的机会,他又怎么可能放过呢reads();。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了这么多人的性命,不应该觉得高兴吗?”玉涯子气势明显弱了很多,和当初他故意扮成白胡子老头装高深的模样相去甚远,“卜算最忌讳的就是说得太详细,如今我不也告诉你真相了吗?早知道晚知道,又有什么区别呢?” “高兴个鬼啊!”差点把荆芥和命都丢了,哭都来不及,还高兴。 玉涯子忽略许香薷语气中满满的怨气,清了清嗓子,义正言辞道:“现在你想知道的真相我也告诉你了,该谈谈重要的事情了吧?” 许香薷一脸防备:“你又想坑我什么?” “这次真不是坑你,你难道不想把东岳教的人都赶回外海大陆吗?” “哦。” 玉涯子痛心疾首:“你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地方了,保护风云大陆的安危你也是责无旁贷,现在有机会还这里一片清净,你真的不想尝试吗?” “不想。” “小姑娘你不能这么自私喔,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这件事除了你就没人能办到了,真的,只要你答应帮忙,我保证外海大陆的人起码百年之内不敢再涉足风云大陆。“ “不考虑。” “我教你阵法?” “不用。” “我教你卜算行了吧。” “没兴趣。” 玉涯子突然站起身,气呼呼道:“好,既然你这么不给我面子,那我也不告诉你荆芥什么时候会出事。” 许香薷一手直接掐上玉涯子的脖子,冷冷地道:“你说什么!” “我――” 许香薷松开手,玉涯子捂着脖子直咳嗽:“咳咳――小姑娘脾气太暴躁了,这样――咳咳――很不好。” “有话快说。”许香薷已经完全看透玉涯子欺软怕硬的秉性,因此做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懒得跟他闲扯。 歇了好一会儿,又喝了几口清茶后才缓过来的玉涯子叹了口气,直说没武功就没人权,小姑娘也不懂得尊老爱幼。 许香薷瞪他一眼,他才讪讪闭嘴。 “关于荆芥的事,你要是再骗我,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荆芥是她的逆鳞,谁碰都讨不了好去。尤其是刚刚才送了他出门,转头就被人说他要出什么事,能有好脾气才怪了。 “此事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亦是不难。”玉涯子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而后才道,“前段时间我去找过月神教的教主惊槐,只是他性格太过古怪,我说的话他愣是没有听进去。” “若说现在的风云大陆有谁能够将这些敌寇赶出去,便只有惊槐和荆芥两人莫属了。” 玉涯子瞥了许香薷一眼,颇有些感慨地道:“只要能让他们两人联手,那这些东岳教的宵小,自然灰溜溜走了。” “光凭他们两人,打出去吗?”许香薷嗤笑,“哪怕是月神教和守香门的所有人加在一起,也赶不完东岳教的人。外海大陆此次来的人,少数也有百万之众,仅凭两人,你是在说笑么?” “不是他们两人。”玉涯子道,“还有你。” 第77章 七十七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这世上有很多条路,许香薷偏偏走了玉涯子的套路。 和玉涯子定下一定帮忙说服惊槐和荆芥联手的约定后,她才发现对方连到底为什么要联手都没告诉她。 玉涯子双手合十:“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到做到不要反悔,美丽又善良的姑娘啊,拯救风云大陆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许香薷白眼:“……你是正在吟唱的法师吗?”然后随手召唤神兽? “吟唱?法师?”玉涯子还想满足下自己的好奇心,不过抬头就对上许香薷杀气腾腾的眼,立马做挥手告别状,“那么接下来,我就等你的好消息喔~” “我真是脑子被糊了才被你忽悠住了,有多远走多远,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你。”满心以为是个值得尊敬的前辈,结果发现是个坑死人不偿命的神棍。 被利用特殊身份来改变世界大格局几次后,许香薷表示心很累,需要静静。 已经率先走出门的玉涯子闻言回头,粲然一笑:“那可不行,咱们缘分未尽哪。” 连茶带碗都一齐被扔过去:“滚!” 玉涯子走后,那伙计走上来收拾了摔碎的茶盏,小心翼翼地道:“许姑娘,刚刚那位客人说是你付账……” 许香薷扶额:“我付。” “他刚刚还把没端上来的菜都打包走了。”伙计提醒道,“十来个招牌菜呢。” “……再给我打包一模一样的。”花出去的银钱就是泼出去的水,生气伤肝,多吃补补。 许香薷提着两大食盒的饭菜回了守香门,路过居雅苑内的小院时恰巧看见秦飞扬在手劈景观石。那些石头都是山里运回来的,质地较硬不易风化,却在秦飞扬的手刀下,如饺子皮一样层层落下。 没忍住停在半路,仔细瞧了一会儿,这才发现了些门道。秦飞扬现在练的跟现代那些气功有些相似,把自身炼成刀枪不入的武器,然后化为利器劈山斩石。 今年也不过九岁的秦飞扬,使其招来也是有模有样,说起来这还是许香薷第一次见着这般大的正常孩子。 看着秦飞扬刻骨练功的样子,她就想起了当年教荆芥学武的场景。 她的武功本就是从要灵谷中的各种秘籍学来的,没有师傅带领的情况下,难免理解力差上一些。好在秘籍由浅入深的多,她慢慢的也摸索出了一些门道,至少那么多武功里,她还是把轻功给学到了上乘。 而轮到荆芥学武时,许香薷自己本就理解不透彻,教起来其实也是吃力。先前习武那一年,荆芥还是只会一些基础招式,连内力和真气都没练出多少。 后来他慢慢在许香薷的教导下,学会了认字、看书,那些现代的知识也被一并传授,他才自己去研究秘籍。或许是天生的练武之人,荆芥看的虽然跟许香薷是同样的书,但他的理解却远超许香薷,能想到将武功跟生物化学糅合在一起的,原本就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reads();。 所以越到后面,许香薷能教给荆芥的越少,甚至那些所谓的重力加速度、出招时怎样才能减少摩擦力提高攻击力等等,都是荆芥总结出的理论,反倒是许香薷受益良多。 如今许香薷已然不是先前那个自己胡乱摸索的武学小白了,比起荆芥的另辟蹊径,惊槐在教授冰洗决时,十分耐心细致,连真气要如何分离游走、何时打坐养气等都事无巨细告知。传统的修行和独特的思维模式,在许香薷的脑内沉淀。 所以现在的她理论和实践都是十分丰富的,要是做别人的师傅,定然有十分资格。当年不懂看筋骨天赋因材施教,好在荆芥是个绝世奇才,没在她手上废了。现下她在旁边看了几眼,就看出了秦飞扬的长处和短板,直等到他练累,她才走进院内。 “出招时右肘太过僵硬,会拖慢你的速度。”许香薷边走边道,“你的下盘很稳,气息却太浮,贪功冒进可不是好现象。” 见是她,秦飞扬连忙行礼:“主上。” 许香薷应了一声,把食盒放在旁边的石桌上,抬眼问道:“祝恭呢?”这个点,她应当是赖在秦飞扬身边才是。 话音刚落,就听得沈祝恭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秦飞扬,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沈祝恭花蝴蝶一样飞出来,虽然仲春时长了一岁,个头也抽了一点,她仍旧还是一副胖乎乎的模样。手里提着个红木小盒子,脸上的笑意老远都能瞧见。 笑眯了眼的沈祝恭一心只想着要快跟秦飞扬分享好东西,全然没注意脚下被秦飞扬练功弄出的碎石,眼看就要踩上滑一跤。 秦飞扬连忙上前把她拉开,无奈道:“看路。” “哦。”沈祝恭浑不在意地应道,转身准备放盒子时看见了许香薷,一脸惊喜,“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许香薷捏了捏她的脸,道:“你个小没良心,哥哥走了送都不去送一下,又跑哪儿玩去了?” “咦,哥哥走了吗?他去哪儿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沈祝恭表示惊异。 反观秦飞扬,却只是稍微动了动眉毛,接着又做出一副万事不关心,只想练武功的姿态。 “你啊。”许香薷也不想多说,打开食盒就招呼两人,“过来吃吧,我在如意酒楼定的饭菜。” 酒楼伙计看许香薷打包了这么多,也料想不止一个人吃,就多打了几碟饭,摆出来也恰好够了。 沈祝恭眼见有饭菜,恰也到了午饭时间,拿起筷子就开吃。 一筷子清蒸鲈鱼入口,沈祝恭啧啧两声:“这酒楼厨子的手艺比起哥哥差远了,下次咱再不去他们家吃。” 提起荆芥的厨艺,自是好到没话说,当年许香薷住在要灵谷,通常都是吃草药为食。一来是她不会种田种菜,小镇买菜也不能天天去,二楼她的厨艺实在算不上好,不要指望一个整天只想点外卖的死宅有多好的厨艺。 荆芥倒是无师自通,两人后来在常玉山上定居,前两年还没遇上香姑,全靠荆芥掌勺。后来香姑加入团伙,有她的指点,荆芥的手艺更是突飞猛进,有段时间他还无聊跟着学了些针法,后来许香薷的衣裳也都是他在缝补,从不愿假手他人。再后来,他又学会了做衣裳、做鞋、做头饰。 现在沈祝恭身上的衣裳都还是荆芥做的,当然,许香薷的也不例外。 香姑时常感叹,要是荆芥长成了,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reads();。十项全能武功卓绝又俊美的男子,定是会让人倾心的。但他行走江湖这些年,愣是没几个人知道他武功之外的本事,也是他不愿露于人前刻意为之。 刚刚还在想着玉涯子说过的话,若是她不尽快让惊槐和荆芥联手,恐怕荆芥会出大事。她不想杞人忧天,尤其是从玉涯子那个神棍嘴里说出的话已经没多少可信度的情况下,可到底关心则乱,她还是心慌的。 只是联合也不能急在一时,她还得慢慢谋划一番,好歹不能坑了那两人。 叹息一声,许香薷也没了食用的胃口,便起身道:“你们俩慢慢吃。” 秦飞扬抬头看了许香薷一眼,欲言又止,很快又低下头去,做安心吃饭的样子。 许香薷只当做没看见,秦飞扬不是个能藏住心事的人,什么都写在脸上,他无非是想问问她学成之后,能不能让他去报仇。但这话不能轻易应承,说不好就误了一个孩子的一生。 整日活在仇恨当中,会蒙蔽他年幼的眼睛,倒不如顺其自然,让他学会自我成长。 见她要走,沈祝恭还是关切道:“姐姐,你一口没吃,是心情不好还是胃口不好?要不要找大夫给你看看?” 不论什么时候,沈祝恭到底还是记得她哥哥的话,关心姐姐才是生活的第一要义。 “我就是大夫,我很好不用担心,快吃吧免得凉了伤胃。”许香薷不想打扰两个孩子,叮嘱了两句也就走了。 比起以往像个熊孩子的沈祝恭,在荆芥恩威并施的教导下,现在的她已经沉稳了很多,只是对于一个刚满四岁的小奶娃来说,这样的成长也不知是好是坏。许香薷其实并不清楚风云大陆的带娃方式,她遇见的第一个小孩就是荆芥,转眼荆芥都会撩人了,她还是不太能理解如何培养一个生长在武学大陆的孩子。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这跟现代时她养自家弟弟,完全就是两码事。 好在秦飞扬和沈祝恭都不算熊孩子了,还有守香门的门人以及部分暗卫跟着,她也算是放心。 出了居雅苑,她又去了一趟地下室,跟各位在忙碌的长老挨个询问了武器制造的情况,又了解了现在守香门内部的事务。 那些个正在各自忙碌的门人见到她,纷纷停下手头的工作来跟她打招呼,一口一个主上,叫得十分服气。 地下室每一层都像是个实验室,不同工种的门人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发热,组成此次满城和仙凉城大战的坚强后盾。有些先前研究生活便利品的门人也投入到武器的研制中去,她都挨个看了一遍,对现在的形势又有了更深层次的考量。 武器的碾压和群众的团结必然会带来胜利,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是这样的战争后遗症也是巨大的。更厉害的武器代表着更多的伤亡,许香薷也庆幸她曾经告诉过荆芥,火药生产的危害,不然现在就不仅仅是这些冷兵器在战场上大放阙彩了。 务必要尽早结束战争,不能等这些杀伤力更大的武器在风云大陆上普及。太快的递进会打乱平衡,现在风云大陆只是缺乏一些核心力,而不是缺少战斗力。 这些,也是玉涯子特地告诫她的——若是武器完全更新换代完毕,和外海大陆的战斗结束之后,风云大陆的动乱并不会随之消失。 距离玉涯子所说的最佳联合时机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许香薷倒还不急着去找惊槐。 如果说这大陆除了荆芥还有谁能够让她全然信任,那定然不会是惊槐。 她现在最想找的人,是丘瑜。 第78章 七十八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玄阴阁从大战开始就淡出人们视线,许香薷曾尝试联系丘瑜,那时他还在为解决内部矛盾而忙得焦头烂额,手底下可用的人没几个,还从守香门中借了些人手。 按照许香薷对丘瑜的了解,这四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清理门户整顿家园了,所以把门中的事务大致安排了一下,就带着雕小年出了门。 雕小小和雕小宝最近打得火热,就连荆芥都使唤不动,许香薷便找了个看起来内敛的雕上路。 丘瑜现在行踪不定,也没透露踪迹,许香薷原本想着要把沈祝恭给一起带上,用她的追踪术来找找人,结果她一听要出门,死活不同意。 “我走了,秦飞扬一天又会忘记吃饭,那怎么行。” 沈祝恭说这话时,秦飞扬正在一旁练功,好似根本没听到这话。 孩子不愿出门,也算是好事,许香薷只能无奈另想他法。 要找丘瑜方法挺多,不过到底不宜张扬,她干脆选择排除法,挨个找。顺便可以了解下现在大陆的形势,看下有没有更好更快结束战争的方法。 玄阴阁的总舵设在蓝城,那是玄阴阁自己开出来的城,没在武林盟登记造册,所以城中规矩全按玄阴阁的来。 由于武林盟对他们是白名单开放的,导致玄阴阁也成为很多人挤破头皮都想进的地方。 玄阴阁总舵很显眼,只是没点本事的人,连蓝城之外三里地都去不了。分舵都很神秘,只有和玄阴阁有过交易的人才能找到其中一个分舵。 拜和丘瑜关系好所赐,许香薷已经完全了解了玄阴阁的总舵和各分舵的进入方式。 除非丘瑜现在不在玄阴阁中,不然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 满城离蓝城隔了两座中型城池,许香薷带足干粮,不打算在城中露宿。 由于满城在前面撑着,后方几个城池都相对稳定,许香薷骑着雕小年从两座城池上路过时,还能看见孩童在街头嬉笑打闹,商贩也在吆喝不断,显然战争对这里的影响十分微小。 第五日早晨,许香薷到了蓝城城郊,玄阴阁内陷阱较多,并且不欢迎自负之辈,所以她没打算骑着雕小年大摇大摆地进去。 雕小年不爱闹腾,该吃吃该喝喝,该飞飞该睡睡,能听懂基本指令,并不黏人。许香薷把它放在城郊山林中,让它自由活动,等到需要的时候,一个口哨就能叫回来。 初次看见蓝城的人,都会以为这是一个适合休闲度假的地方,街头很干净,没有商贩的吆喝吵闹,行走的都是些看起来很安逸闲适的人。这些行人或在街头吟诗作对,或在和友人吹笛弹琴,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适品茗。 但若你贸然前去,哪怕是问路,只要暴露出你不知道这里是玄阴阁总舵,那等待你的不是一顿暴揍就是一张裹尸草席。 许香薷是第一次去蓝城,城门上刻着浮雕,上面描绘着一些神仙妖魔的故事,雕刻得栩栩如生,不知出自哪位大师之手reads();。 玄阴阁虽然规矩严苛,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只要不触犯到他们的逆鳞,最多不过是打不赢被赶出去。许香薷也不担心找不到丘瑜会惹事,玄阴阁对外人要求严,对自己人要求更严,没有任务在身的门人,也是不能随意动手的。 一路走过几家茶肆,还去了一家布料店看了看,路上的人偶尔投来打量的目光,都被许香薷一一无视。那些人也不傻,现在的蓝城不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就能进生人,能躲开所有陷阱走进城中的人,也不会是好惹的主。 许香薷一直走到一家磨豆腐的小作坊前,看着那个弓着背一勺一勺往磨盘里放黄豆的老人,说了句:“豆腐娘子还没回家吗?” 老人手中的动作不停:“去娘家了,不曾回来。” 许香薷又道:“那豆腐在吗?” 老人把用勺子刮了刮磨出来的浮沫,慢悠悠地推动木轴,磨盘发出沉闷的响声,黄豆被碾压成渣,顺着淡黄色的豆浆一起流出来,顺着缺口落尽木桶中。 磨完一盆,老人都没有答话,许香薷也不催她,只在她准备提木桶的时候接手过来。 “我来提吧。” 老人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慢悠悠清理完磨盘,再往后院里走。许香薷也随之跟上,一言不发地缀在后头。 见两人进了院子,外头那些虎视眈眈的目光才收了回去,又恢复许香薷来之前的样子。 老人一直走到了厨房,又开始洗锅,刷完锅,她看着许香薷:“烧火么?” 许香薷坐在灶前,把木柴往灶里堆,然后掏出火折子放在下头,火很快燃了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滚滚浓烟,呛了许香薷一脸。 她烧火的技术算不得好,也只能说勉强够看,一顿饭下来,她能用上普通人家几天的柴量。 提进来的木桶里装着黄豆渣和豆浆,混合在一起,老人径直将它全部倒进锅里。 许香薷凭着久远的记忆,问了一句:“不过滤吗?” 在现代的时候,她曾经参观过一个手工豆腐作坊,当时见的豆浆好像要过滤之后,才能烧的出豆腐来。如今过了这许多年,具体的细节已然模糊,但这个过滤的程序她依稀还有些印象,因为当年那个过滤器上,有很大一串英文说明。 过目不忘的许香薷,也不过是对文字记忆力十分深刻而已。 “能做出豆腐的豆浆还在,它就能做成豆腐。”老人用木桶盛了水缸里的水,一齐倒在锅里,一边搅拌一边说道,“只是不过滤,最后出来的豆腐口感稍次,至于吃了会不会坏肚子,只有吃的人才知道了。” 直觉告诉她,老人现在绝对不是在跟她闲话家常,两个之前都不认识的人聊怎么能做好豆腐,本来就不是正常的事。 把老人的话稍微想了想,许香薷这才恍然,怕是在跟她说玄阴阁内部出了叛徒的事吧。 “不知您家的豆腐,都过滤好了吗?” 老人用锅铲敲了敲锅沿:“你见我过滤好了吗?” 许香薷顿时尴尬,越到这时候,她越是犯糊涂。本来就不是八面玲珑的人物,说话绕弯子的技巧她也学得不怎么样,干脆直截了当地问:“丘瑜在蓝城吗?” “豆腐都没过滤好,哪有心思出门。”老人瞥了许香薷一眼,而后道,“知道一来就找我,是那小子告诉你的?” 那小子说的估计就是丘瑜了,许香薷点点头:“正是,不知前辈可否告知晚辈,丘瑜现在何处reads();。” 老人道:“他走了。” 许香薷问道:“走去了何处,他离开蓝城了?” “是,也不是。”老人用盖子盖住了锅,又不知从哪儿拿出了切葱姜蒜,放在案板上慢慢切着。 从她切菜的手法来看,她的下盘极稳,并且擅使刀功,是个高手。 切完了葱姜蒜,老人又从橱柜里拿出几只碗来,用油盐酱醋等调制了小半碗调料,又拿出几个碟子,一罐辣椒酱。 从面上看,她就是个认认真真准备饭菜的老人而已。 这个老人的身份可不简单,丘瑜告诉过她,这是他们玄阴阁的老祖宗,比他爷爷还要大一个辈分。老人家每天守着一个小作坊,时不时磨上些豆腐,只是这蓝城的人,没有敢买的。 老人脾气很好,但凡找她问路说对了暗号的,都能得到优待。 玄阴阁每个管事都有属于自己的暗号,说错了暗号就恕不接待,许香薷记性好,但凡去过的玄阴阁分舵,那些个管事的暗号她都记着。 比起在现代时她看过的那些武侠小说,高手们的暗语都十分高大上,到了风云大陆这里,大家都是识字不多,不过素质也还不错。只是遇到这些暗语之类的,也都变得通俗起来,她曾见过许多武林秘籍,取的名字也都十分口语化,十分方便她学习。 许香薷又追问了一遍,老人便道:“你若要寻他,且安心等着。” 于是许香薷就变成一个尽职尽责的烧火丫头,硬生生地把那锅豆渣混合物给烧开了,老人又拿来一罐子东西,从里头盛出几勺水来,兑在瓢里,又撒进锅中。 等那豆浆慢慢凝结起来,许香薷正打算说些什么,就听得外头一阵吵闹,其中尤以丘瑜的声音最甚。 “老祖宗,求您了,放过我吧。”丘瑜似乎是在哀嚎着,语气中充满着无奈,“我心中有人,您就算是再找一百个姑娘,我也是不会答应的。” 许香薷听得好笑,走出厨房正好见到丘瑜苦着脸,一脸挫败地往院子里走。 “你年级也不小了,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级。”许香薷笑道,“看上了哪家姑娘,要不要我给你参考参考?” 猛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丘瑜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结果一抬眼,就见到许香薷站在大堂门口,正冲他挑眉微笑。 “哎呀,老祖宗,您先前派人给我说什么来着?”丘瑜脸上的表情立时变了,收起苦脸,露出笑容,“我觉得是个不错的提议。” “是吗?”老人也慢慢踱出来,道,“你觉得不错就好。” 言毕,老人轻轻拍了拍手掌,内屋的门便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个穿着粉衣的姑娘。 那姑娘身量极高,从许香薷身边走过时,她依稀仿佛闻到一股浓烈的狐臭。 而那粉衣姑娘双手捂着脸,直走到院子里才慢慢放下,看着丘瑜娇羞道:“少主~您真的觉得,小心儿不错吗?” 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姑娘,咧开嘴角后露出一口暴起黄牙,大小眼不断地眨巴眨巴着,一脸期待地看着丘瑜。 许香薷觉得,她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第79章 .78.77.76.75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午时一刻,豆腐没有做成,桌上放了热乎乎的几碗豆花,一张大方桌前东南西北各坐一人。 许香薷看着眼前偏黄的豆花,还有小半碗蘸料,犹豫着道:“前辈,我还有要事在身……” 没有过滤豆渣的豆花,她实在是不太敢下口,光是想一想那粗糙的口感,她就觉得喉咙发痒。与其勉强去吃,她还不如随便煮碗草药吃。 “尝尝再说走也不迟。”老人给许香薷摆上筷子,又招呼那姑娘,“心儿也吃。” 丘瑜坐在许香薷对面,对她眨巴了几下眼睛,许香薷从未见过丘瑜这般不正经的模样,是以半天都没能领会他要表达的意思。 直到一声咳嗽响起,丘瑜才又恢复平日的正经模样,做认真吃饭状。 “吃完再说。” 许香薷再不能拒绝,也只好硬着头皮吃,加了豆渣的豆花口感很差,幸好蘸料还不错,勉强能中和几分。一顿饭下来,四个人都沉默着,那叫心儿的姑娘看着有点辣眼睛,教养却很好,从头到尾就没有再说过一次话。 饭后,许香薷主动要去洗碗,却被老人给拉住:“让丘瑜去洗,你跟我来。” 许香薷原本来就是要找丘瑜的,但现在老人显然不愿放人,她只好跟着去了内屋。 屋内摆设很简单,只有两条长凳,一个古朴到掉漆的梳妆镜。老人坐在凳子上,缓了缓,才问道:“玉涯子叫你来蓝城的?” 乍一听到玉涯子的名字,许香薷还有些吃惊,摇头道:“晚辈是来寻丘瑜的,不知前辈为何提起玉涯子前辈?” “那小子惯会偷懒,定然是想到我会派人过去,就连谋划都懒得了。”老人随口说了两句,就打开梳妆镜里的柜子,从里头拿出一柄玉如意来。 那玉如意色泽通透,玉色纯粹,不像是凡品。 许香薷瞧了半天,没瞧出什么门道来,不知这老人到底是何意:“前辈这是?” “既然来了,明日你便同丘瑜一道去月神教一趟吧。”老人把玉如意放在许香薷手中,站起身的时候,还撑了下桌子,“人老了,不跟你们年轻人一起折腾。豆腐要做好,必然会留渣,可若是不过滤,那就失了口感,你说对吗?” 许香薷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老人口中的豆腐,说的便是风云大陆。而那些豆渣,自然就是搅混这一锅水的,应当是指在风云大陆上倒戈的本土人。 风云大陆地大物博,人才济济,长久的安逸也就养出了许多害群之马。这场战争与其说是东岳教的险恶用心,不如说是历史重叠到一定阶段后的自我清洗。 战争,对风云大陆来说是一场劫难,也是一场救赎,好歹现在的风云大陆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可以用的人才也还不少,并没到腐朽到坍塌的局面reads();。 许香薷拿着玉如意:“这是信物?” “不错,你将它交给月神教教主,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做。”老人道。 从内屋出来后,许香薷并没看见丘瑜,也没看见那个心儿姑娘。她想到老人说要明天才能跟丘瑜一起去月神教,打算先去街上找个客栈住着,这蓝城里头很多店铺都是不收费的,收的是任务。 刚走出小院,正打算找间客栈,丘瑜就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老祖宗把东西给你了?” “玉如意?” “那就没错了。”一听名字,丘瑜就双手一拍,喜道,“我们现在出发吧。” 许香薷顿了顿:“你老祖宗叫我明日再同你一道出发,你今日是否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该处理的早一个月就处理完了,就剩下一堆烦人的事。”丘瑜快步走在前头,“再不走,刚刚甩掉那姑娘又得追上来了。” 许香薷不疑有他,也随之跟上。街上那些人见到丘瑜,也只是点头行礼,没人上来打招呼。丘瑜恢复一贯的冷静模样,只是通身掩不住的闲散气度。 见他手中空空,许香薷不由好奇:“你今日怎么没带棋盘?” 提起这个丘瑜就是一阵气闷:“老祖宗将我所有棋盘都给收走了,不提这些烦心事,听闻满城自开战来就很顺利,你为何还要去寻惊槐帮助?” 能被许香薷第一个想到,丘瑜还是有些沾沾自喜的,这么些年来他虽然没赢得爱情,倒收获了一份牢固的友情。只是这友情来得有点坑,是他把玄阴阁的管事都给卖了才换来的。 走到城外后,许香薷把雕小年给唤了出来,见到雕小年的模样,丘瑜还狠狠抽了下嘴角。 “荆芥前些年把满城的雕都给收走了,没想到还真让他给养成了。” 满城的气候不适合人居住,但那些雕却很喜欢,虽然迄今为止也没见着几只雕出没,但出没的都在满城。后来荆芥不知用什么方法,把唯养了雕的那人说服了,所有雕都到了他手上。 后来丘瑜讨要一只,还被恶狠狠敲诈了几万两白银。 想起这个,丘瑜就是一阵牙疼:“你消失那三年,他就像疯了似的敛财,谢右安你还记得吧,号称是风云大陆第一富,现在这名头怕是也要让给你家荆芥了。” 瞧见许香薷听见你家俩字都毫无反应,丘瑜的心算是彻底落了回去,这辈子想要和许香薷有超越友谊的感情怕是指望不上了。原本许香薷还没开窍时他机会就不高,现在看她样子怕是已经接纳了荆芥,就更没他什么事了。 这样一想,他心头反而松了口气,摒除其他的不说,就许香薷这个人,他是十分乐意结交的。 而许香薷的注意力全然都放在了“第一富”几个字上头:“你说荆芥现在很有钱了?” “你还不清楚么?”丘瑜道,“自从他开了守香门之后,里头的东西五花八门,样式层出不穷,偏偏除了守香门,其他人都做不出来。物以稀为贵,真想要的人自然也不怕多花几个钱,这般想的人多了,他赚的也就多了。” 许香薷自从去了月神教,就越发忘记当初怀揣二十两银子连个酒楼都不敢去的窘迫,这些年来,时不时把碎银子当暗器使,也早不记得什么是贫穷。不为钱财所迫,也就不会关心其中的差距。 皱眉:“他屯那么多钱财作甚?” 丘瑜摊手:“我问过,他没说reads();。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不是去了华祥城么,你可知他卖给华祥城官的武器开了多少价?” 原本她也没想是免费赠送,不过价位也没想的太高,毕竟非常时期,发战争财的都是不义之徒,许香薷还特意找荆芥说过这件事。让他千万不要为了钱财去售卖武器。 听丘瑜这语气,许香薷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高价卖了?” “华祥城的城官是出了名的清廉,但城内很多富贾名门,荆芥此去,怕是要狠狠搜刮一番。”丘瑜有些幸灾乐祸,“我倒是挺支持他这般做的,若不是先前我玄阴阁的事务繁多脱不开身,我都想去逗弄那些个富贾名门。” “华祥城不是个二级城池么?”许香薷对华祥城的了解不多,也不能发表什么意见。 丘瑜一边摸索着坐上雕小年的后背,又把许香薷接了上去,而后道:“除了我们蓝城,还有哪座城池没有几个隐藏势力的?就连首城地底都养着一群高手,只是那些个人平日里高傲自大,轻易不肯露面。” 说起这个,许香薷就想到先前首城的惨案,那些掌门的死讯在第三个月还是传了开了,幸亏当时他们早有准备,在幸存掌门的帮助维护下,许多门派都提前选出了接任人,好在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既然首城当时有那么多高手坐镇,又怎么会让一个养蛊人钻了空子?” “不等到风云大陆生死存亡的那一刻,他们怕是会一直生活在暗地里。”丘瑜毫不留情地吐槽,“武林盟主不是一直在么,在他眼皮子底下夺去那么多掌门性命,他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关于这个许香薷也没什么发言权,出事那几天她并没在现场,即便是在,也不一定能发现养蛊人的企图,毕竟她主攻的不是医术。若是霍云天去,倒还有转圜的余地。 两人坐上雕小年后,许香薷便让雕小年往月神教那方去。现在月神教在临海域是作为正面第一战场,怕是形势也不会有多乐观,他们现在前去也算是一份助力。 雕小年的速度没有雕小小快,但胜在更加平稳。雕小年的羽翼更宽,脊背也更加有力,丘瑜坐在前头,许香薷在后还有很大的空余。 丘瑜有一条黑长直发,头顶用漆金小树冠扎起,剩余的长发都在风中飘扬,扑了许香薷满脸。 发梢打在脸上有些生疼,许香薷不好埋怨,只得将头撇向一边,心中却是莫名怀念起荆芥来。 至少两人一起乘雕的时候,荆芥的头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打到她的。 从蓝城到临海域又隔了六七座城池,这次有丘瑜在,玄阴阁遍布风云大陆,几乎到哪儿都能找到家。 他们连着歇了几座城池,直到最后一座城池,两人早起后在客栈大厅饮早茶,却听得外头有人在吵闹着什么。 丘瑜一个眼神丢给旁边的伙计,那伙计很快跑了出去,没一会儿就进来,脸上的神情也是莫测。 “少主,外头都在传,月神教教主和东岳教教主决斗,生死不知。如今临海域大乱,怕是过不了多久……” 啪! 许香薷乍听此话,没注意茶还是滚烫的,一下子饮了半口,烫的连茶带杯一起丢在地上。 丘瑜转过头来,和许香薷的视线正好对上,两人异口同声道: “去临海域!” 第80章 .79.78.77.76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临海域位于风云大陆最北方,与满城形成整两个极端。因为月神教的总部设在离岸三十里的小岛上,这里常年被各种五行八卦阵占据着,就为了阻碍那些外来者。 大战爆发之后,临海域作为最正面的战场,率先受到来自外海大陆的恶意攻击。比起满城近乎投机取巧的对敌方式,月神教的应战就显得简单粗暴多了――月神教众从来都认为,能用武力解决的问题,千万不要讲道理。 月神教众大半来自风云大陆各个区域的恶人,他们原本便是穷凶极恶之人,后经过催眠术的净化,虽然明晓了事例,但骨子里的刚强好胜却是去不掉的。 这次外海大陆的进攻,也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宣泄口,让那些长期被压抑的本性得以完整释放。恶人总是要无所顾忌一些的,再加上高强的武功,饶是准备充分的东岳教精英,也没在月神教的手上讨得多少好去。 许香薷和丘瑜是在第五日到达临海域的,比起她上次去临海域找惊槐,这里的硝烟味道似乎淡了许多。没有到处可见的鲜血和尸首,也没有眼带疲惫一脸困倦的巡守人员,这时候的临海域,似乎安静的过分。 临海域和西海域不同,这里没有城池,更没有城官,在月神教解开阵法禁制之前,这里还是一片贫瘠,从草原到沼泽地,最后汇入汪洋大海之中,延伸向无边无际的远方reads();。 解开禁制后,这里才显现出更多的风景来,有一大片开阔的土地,如村落般的房屋依次矗立着。那是月神教的人在岸上的聚集地,不是核心的人员甚至都会以为那里就是月神教总部。 丘瑜看着远处那些状似悠闲的人,颇为惊愕:“莫不是我们走错了地方?” “没走错。”许香薷表情严肃,她仔细辨别了那些人的服装式样和走路姿势,肯定道,“那些不是月神教的人。” 她在月神教中生活了三年,期间也催眠过不少的人,对月神教教众的各种基本习性都十分了解。他们对月神教的忠诚度很高,并且有一套辨别自己人的方法,最常见的就是从服饰和走姿上来判断。 传闻月神教最开始是没有图腾的,后来某任教主心血来潮,号召所有教众来参与图腾的制作与筛选,最后出来的图腾自然是符合大多数教众的期望。他们对图腾的喜爱直接表现在,任何时候,能够露出图腾,就绝对不要把它藏着。 因此月神教众走路的时候,会很自然地让图腾始终显示人前,即便是不小心被遮住了,也会大腿一伸,让其自然流露。 雕小年跟在许香薷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突然它剧烈地扑腾起翅膀,双爪将许香薷的肩膀扣住,毫不犹豫地往上直窜。 “怎么……”许香薷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听见下面丘瑜一声惨呼。 待飞到高处,雕小年双爪一松,而后迅速飞到许香薷身下将她接在背上。 许香薷这才有机会去探查发生了何事,原来他们走在沼泽地上,此时的沼泽像是被烧沸腾的水一样,咕噜噜冒着气泡,还有一缕缕白烟从中升起。 丘瑜恰好站在一滩水旁,那气泡爆裂溅起的水落在他鞋尖,很快就把他的鞋给烫出了一个大洞。丘瑜之所以惨叫声,是恰好被又一个气泡给溅到手臂上,很快皮肤就有腐烂的迹象。 许香薷指挥雕小年低空滑翔,路过丘瑜时伸出手:“上来。” 丘瑜赶紧抓住,一个翻身落在许香薷身后,而后啐了一口:“什么鬼东西。” “是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液体。”许香薷皱眉,“此处怕是已落入敌手,情况着实不容乐观。” 丘瑜在手臂上点了几个穴道,掏出一瓶不知名药粉就往伤口上抹,好半天才松了口气:“老祖宗真是料事如神,连我会受这样的伤都算计到了,还特意给了我这瓶凝仙冰露。” “那老人家怎么给你说的?”能算的如此精准,怕那老人的来历也是不凡。 “老祖宗竟没有告知你?”丘瑜更加惊讶,“那你为何她愿意听她的话?我还以为,不露出她的身份,你定是不会信她的。” “为何这么说?” “你当真不知她是谁?” “是谁很重要吗?” “当今的风云大陆,若是提起她的名字,怕是少有人不知道的。”丘瑜颇为感慨地道,“就连我父亲,此生也是只愿服从老祖宗一人而已。” “所以,她到底是谁?”许香薷向来不爱这种打哑谜的游戏,因此不耐道,“若是不愿说,也不必说了。” “老祖宗的身份你应该知道,因为她的名字叫做,玉涯子。” 许香薷一口气哽在喉头,差点揪掉雕小年的脖子毛:“你说谁?” “玉涯子啊reads();。”丘瑜道,“看来你当真不知。” 原本是不知,可如今知道了,许香薷反而有些迷惑。若说老人家是玉涯子,那她之前见过的“玉涯子”又是何人? 可是在脑海中把遇到“玉涯子”之后的所有事都联系起来后,许香薷终于恍然:这世上本来就不止一个“玉涯子”。 她见的那个,应当是蓝城玉涯子的徒弟,怪不得蓝城玉涯子会说出那样的话,言语中分明是对中年玉涯子的无奈。 她先前还有些疑惑,青年玉涯子为何会突然跟她讲起“玉涯子”的故事,敢情是在这儿等着她呢。若是她知晓了历代玉涯子的关系,那么见到又一个“玉涯子”之后,定然不会太过讶异。 都说历代玉涯子都是一代传一代的,可没说过必须是这一代死了,下一代才被传授。同时出现两个甚至三个四个玉涯子的情况也是可能的,也就是传说中的“四世同堂”。 同时存在几个玉涯子的情况下,就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有趣神秘,同一个名字短时间内出现在相距甚远的不同地方,并且见过的人所描述的玉涯子都不太一样。 如果能成功引导人们心中的怀疑,那么“玉涯子”这个名头就会更加神秘而响亮。 现在回想起来,青年玉涯子着实是个卜算高手,他甚至算到了许香薷会去往蓝城先找丘瑜寻求帮助,而蓝城的玉涯子自然也能想到结束这场大战到底需要达成什么样的条件。 所以说,要彻底结束这场混乱,其实不止要惊槐和荆芥,丘瑜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至于青年玉涯子为何当初没有明说,大概就是那种神棍的恶劣因子在作祟,想要保留神秘感,看着他卜算中的人最终都按照设定走向原本的位置。 不得不说,青年玉涯子果然是个欠揍的家伙。 如果丘瑜没有骗她的话,那么结合两个玉涯子的话,想要结束战争,就要集齐四个人,而集齐之后应当怎么做,答案应该就在许香薷所持的玉如意上头了。 想通之后,许香薷指挥雕小年往海上飞,打算先去小岛上找惊槐。上次分别他们聊得有些不愉快,也不知道偏爱记仇的惊槐有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见雕小年在往海上飞,丘瑜问道:“你这是打算骑着雕去外海大陆?真不怕它飞累了,把你给扔下海去?” 许香薷难得有耐心回答这样的问题:“我们去月神教总部。” “那边全是海,我曾探过数次。”作为玄阴阁优秀的少主,了解风云大陆每一个神秘的角落是他的必修课,玄阴阁的存在就是让所有的秘密都变成可交易的物品。 可是很快他就被打脸了,一炷香后,许香薷让雕小年毫无规律地飞来飞去,最后穿过一层厚厚的云层,就见到了一座翠绿的小岛。 岛上面积不大,只建了三排房屋,零星有几个人在屋子间走动着。见到雕小年,有人先是准备用弓箭射击,后来发现坐在雕上的人是许香薷,立马作欢呼状:“特使回来了!特使回来了!” 雕小年落了地,许香薷刚站稳,就听见后头齐刷刷的跪地声,她回转过头,从屋子里走出了许多人,朝她单膝下跪,行着月神教最高的大礼―― “恭迎特使!” 许香薷在月神教中从来都是扮演高冷,教众们对她很是敬畏,从未受过如此热情隆重的待遇,见此症状不由嘴角一抽:“都起来吧。” 丘瑜也是看得叹为观止:“看来你之前三年混得着实不错嘛。” 调侃的意味很明显,结果月神教教众却觉得这是挑衅,挑衅的还是他们最为敬重和想要保护的特使,那自然是不能忍的reads();。 丘瑜话音刚落,他就发现自己的穴道被封住,脖子、腰间、丹田、手腕、额头都分别被武器指着,大有一言不合就被剖尸当场的架势,唬的丘瑜冷汗都快下来了。 世人对月神教的认知还在浅薄的“魔教”当中时,玄阴阁就早已查出了月神教的大致底细,也自然知晓这都是一群穷凶极恶之徒。 他们有没有彻底摒除恶念,谁都说不准。因此甫一被针对,还是深受威胁的。 “够了,别胡闹。”丘瑜面前,许香薷还是不想刻意摆出以前的高冷姿态,只轻飘飘说了一句,那些教众就收回了手中的武器。她接着问道,“惊槐呢?” “教主还昏迷着,没醒。”一人回道,只是语气听起来很是随意,好似惊槐昏迷是件多么正常的事情一般。 许香薷蹙眉,她可从没见过受伤的惊槐,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惊槐最是深不可测。能够管住这么多的恶人,光是做到这一点的惊槐就不容小觑。 “特使要去见教主吗?”热心的教众尽职尽责地把惊槐昏迷前的话都一五一十复述道,“教主说,若是您来了,定要先去冰池泡个澡,再去望月居选上两套衣裳,最后带上如意沉香玉佩,到他跟前去瞧瞧便是了。” 许香薷嗤道:“那便不去了。” “教主还说了,若是特使不愿如此麻烦,就这样前去也是可以的。”眼见许香薷拒绝,教众立马搬出惊槐的补救说辞,“教主受奸人所害,不过本身亦无大碍,不过是没有足够的真气引导,要睡上个十年二十年罢了。” 许香薷咬牙问道:“玉涯子是不是来过?” 被问及的教众一愣,点点头:“前些日子,是有来过,彻谈一夜后,教主将他打了一顿扔出了岛去。” “很好。”许香薷在心中给玉涯子又记上了重重一笔,那个嘴里没有几分真话的神棍,确实是欠收拾。 丘瑜乍一听到玉涯子的名字,还有些怔愣,他们玄阴阁虽然神通广大可查天下大小事,可遇到神棍团“玉涯子”也是被耍的团团转,目前为止丘瑜都还不知世上的玉涯子是一代传一代出来的。 “老祖宗她最近都没出过门。” “我知道。”许香薷没好气地道,“不是她。” 许香薷没有背后捅破人秘密的爱好,见作为玄阴阁少主的丘瑜都不知晓,怕是玉涯子也没打算让玄阴阁知道,便也没说透。至于丘瑜能不能从中猜出端倪,全靠他自己头脑了。 无论如何惊槐是一定要见的,教众都知晓许香薷最讨厌撒谎,因此惊槐昏迷倒是真的,她想着也不急于这一时,还先去了正殿看望圣姑。 圣姑还是老样子,一副十五岁少女的模样,正斜靠在贵妃椅上浅眠。许香薷远远瞧了她几眼,见她睡熟后不再如往常那般紧皱眉头,她到底是心头松了些。 在月神教中的时候,她一直以为自己对圣姑没有多少感情,更谈不上母女之间那种互相疼爱关怀的亲情。可是后来她在普侠山的幻境中,竟然会让圣姑和老头子都幸福安康,那便证明她心中还是牵挂着圣姑的。 可到底还是有些怨的,倒不是怨她冷落自己,而是替老头子怨着,在要灵谷的那些年,老头子将所有精力都放在改造她的炼魂体上。 甚至为了隐瞒住她的身份,让她像个白纸一样活在要灵谷中。若不是她本身就是穿越人士,老头子又提前毒发身故,怕真是要一辈子死守在要灵谷内reads();。 老头子活得那般累,圣姑却从未问过她一句:囚奴他,过得可好? 活似个凉薄至极、冷血无情的人。 直到她偶然发现,圣姑并没有遗忘关于外海大陆的一切悲惨遭遇,她假装因为催眠术没修至大成而导致了失忆。 可是,就连蛊姥姥都没发现,想要催眠一个绝世高手二十年,绝非一朝一夕能完成的,那定然是催眠术大成者,日日用心理暗示配合极致的催眠术,才能达到。 催眠术一旦练成,便是终身不会忘却和退化的。 见到那个前东岳教教主之时,许香薷就猜到了这一点,只是她觉得跟蛊姥姥说那些,并无太大的意义。不管圣姑有没有忘却那段记忆,对她的人生来说,那都是真实经历过的,无论接受与否,都抹杀不了。 如今看来,她已是看得很开了。 临退出正殿前,许香薷轻声唤了句:“娘。” 圣姑呼吸均匀,身体微微起伏着,也不知听没听见。 惊槐住的小院紧挨着许香薷先前住过的院子,他的院子极其简单,院子里移植了小片竹林,地上原本种的是一排菊花。 现在走进去一看,就看到竹林和菊花都被移除了,地上全是绿油油的香薷草。 浓烈的香味充斥口鼻,人许香薷顿时就黑了脸。 紧随其后的丘瑜虽然不懂药理,但是香薷草他却是眼熟得很,看到眼前大片大片涨势极好的香薷,他就想起自己卧房窗台上摆放的那一小株。 此时此刻,丘瑜很想对着素未谋面的惊槐由衷说一句:“是在下输了。” 许香薷从香薷草中走过,走到卧房前,先敲了敲门,而后一把推开,迎面就见一大副彩墨画挂在正中。 画中一颗参天巨松尤其亮眼,松下放着一方小桌,桌上摆了一壶酒,桌前黑衣男子正对着不远处的冰池饮酒。 冰池中唯有中心一处破开一洞,那里站着一个长发披肩的裸背姑娘,姑娘的侧脸带着小小的婴儿肥,眼睛十分有神,红唇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咦,这姑娘看起来好面熟……”丘瑜话音未落,许香薷已经五指成爪袭向那幅画。 画中情景她可记得十分清楚,惊槐偷看她在冰池洗澡已不是一回两回了。以前她还可以当成自己从没暴露过脖子和手臂以外的地方不在意,现在发现他竟然在画中这样猥亵自己,饶是心大如许香薷,也不由动了怒气。 说惊槐是变|态还真没冤枉了他! “特使使不得!使不得!”尾随而来的教众连忙喊道,“那画不是教主画的,是东岳教的教主用来蛊惑教主的卑劣手段!” 原来,惊槐偷看许香薷洗澡已是月神教中的常态,其中大多是有个沈祝恭在时不时打小报告,只是许香薷在冰池洗澡从来不会□□全身,且她本身也是在修炼冰洗决,所以许香薷也会趁机向惊槐讨教一二。 谢如玉曾被谭铃抓走过,她的记忆亦被催眠术偷窥了大半,东岳教的人从谢如玉身上得知了许香薷和惊槐的弱点,因此对他们进行有计划的对付。 惊槐一生太过顺遂,亦无所求,若不是许香薷出现,他最大的兴趣也不过是十年前跟武林盟的那场撕逼,后来被许香薷阴差阳错破坏之后,他的兴趣就变成了探索许香薷对他的吸引力到底有多大reads();。 惊槐很聪明,却是个情商不高的人,他问过许多美人,女子到底喜欢什么。每个千方百计想要勾搭他的美人都告诉他:女子喜欢的东西太多了,绝世的武功、不老的容颜、漂亮的衣裳首饰、被男子关注的目光。 冰洗决算是绝世的武功,许香薷拥有了;催眠术让她有了不老的容颜;从不沾染脂粉的许香薷还缺漂亮的衣裳以及被关注的目光。 所以,惊槐通过自己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情感,但在许香薷的眼中,他不过是个喜欢看女子换装、洗澡的恶趣味大叔。 三年的时间,惊槐让自己的扭曲形象彻底在许香薷心里扎根,直到眼睁睁看着她心中住进别人。谢如玉两世为人,比从没沾染情爱的许香薷要看得透看得明白,所以惊槐的执念在她眼中太显眼了。 但她自私了一回,她知道许香薷心中挂念着荆芥,要是许香薷选择了惊槐,谁也不知道荆芥会如何。荆芥为了找到许香薷,费尽了心力,那俨然已超越了寻找养育者的范畴,她太害怕那个前世折磨她的大魔头会再次黑化。 所以她选择了无视,不告诉许香薷关于惊槐的真实目的,也不把许香薷的下落告知荆芥,只让缘分来决定一切。 原以为这个秘密会被她带进坟墓,却没想到在谭铃手中完全展现,许香薷被引进了普侠山幻阵,而要对付惊槐则更加棘手,他们用了无数方法,甚至去找到了失踪二十年的前东岳教教主,几任教主加上心理战术,才堪堪伤了惊槐。 那幅画,是惊槐的执念,□□的背脊,则是他们引出惊槐欲念使出的手段。 “他们打斗了五天五夜,我等赶到时,东岳教的两任教主皆已毙命。”一位教众道,“教主手中便是握着这幅画,交代我们务必替他收好,又说了先前的话,才昏迷过去。” 教众都默契地没说惊槐最后的交代:“若我就此去了,将月神教交与少主,特使若未来,不必通知她。” 许香薷从教众的口中,也只是得知东岳教的现任教主联合了前任教主以及几个东岳教高手来联合伏击惊槐。 不知他们是如何引出惊槐应战,但结果也不算是差的,至少他还活着,而其他几位都死了。 冰洗决不能动杀心,惊槐之所以会如此狼狈,大抵是他最后动了杀心的缘故吧。没有冰洗决加持的惊槐,身体定然十分虚弱,当时的他是如何杀掉那些人的,怕是再也没人知道了。 至少那时的虚弱模样,惊槐定是不会说的。 事到如今,气也无法,许香薷顾不得去管那画,走到床前,看着一点血色都没有的惊槐,到底还是叹息一声,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替他把脉。 丘瑜见许香薷的眉头越来越紧,干脆回头对一众人道:“屋子里人太多了,不利于病人修养,你们先出去等着吧。” 教众一听有理,出门时顺便把丘瑜也给带了出去。 惊槐的脉象时有时无,体内的真气也少的可怜,当真是油尽灯枯之兆。可他内力全在,筋脉没有受到任何损伤,身体也没有发现什么伤口,这样的现象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许香薷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一身医术大多都治病救人所用,关于这些武斗的伤她远远不及霍云天,霍云天被称为神医,那可真是实打实的名头。尤其是这些武斗伤,内伤调理之类的,她最为拿手。 而许香薷会的,大多是辅助药理,关于身体筋脉的疗养,也只在浅薄的阶段。 月神教中会医术的也有好些个,只是精进的不多,也都比不过她reads();。现在霍云天在武林盟里,要是从那边赶过来,中途没有合适的工具,最少也要两个月,出了什么变故也实在麻烦。 况且神医不是你想请,就能请的来的。 “死马当活马医吧。” 许香薷叹息一声,小心将惊槐扶起,让他盘坐在床上,她自己也脱了鞋袜盘坐上去,真气汇聚双掌,拍向惊槐的后背。 真气在惊槐的筋脉中流转,一点点唤醒他沉睡中的真气,那些真气全都懒洋洋的,像是没睡醒的孩子一样,半天都不动弹。 真气是习武之人的精气所在,比之内力又要珍贵不少,一般给他人疗伤都不会用真气,而是用内力。这就好比普通血和心头血一样,虽然真气不像心头血一样用一点少一点,但是用了之后想要恢复可是要自己慢慢从身体各处压缩收集回来的。 人的内力用完之后可以通过修养自动恢复,真气却必须要修习训练才能回转充沛。 许香薷并不时常跟人疗伤,以前是给荆芥,那自然是舍得用真气的,现在给惊槐,倒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只是惊槐体内的真气似乎很不听话,完全一副任由你千呼万唤也不出来的阵仗。 真气不动不涨,身体就不会下意识自我修复,那昏迷之人自然也就不会醒来。 惊槐是迄今为止,许香薷见过武功最高的人,没有之一。若说她对青年玉涯子还有一点信任的话,大多是因为他的计划中有惊槐的缘故。 虽然急切救醒惊槐的意图并不纯粹,可是现在不是考虑自身良心的时候,惊槐不醒,计划就没办法实施,那这场战争就会无休止地打下去。 现在外海大陆的人并不笨,守香门的武器虽然新颖,可时间久了,难保他们不会查出其中的结构和原理,复制武器不过是时间问题。要是拖久了,必然会变成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 这不是许香薷想要看到的。 如果说作为这个世界的创造者,还有什么是她能为风云大陆做的,目前大概也只有救醒惊槐这一条了吧。 这么想的时候,许香薷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要是有最弱造物主的投票,她大概能排个第一名吧。 在自己创造的小说里还能让世界变得这样糟糕,心里没有半点办法,只能寄希望于他人,也实在是憋屈得很。 持续半个时辰的真气输出,许香薷终于发现了规律――惊槐体内的真气已经进入了自我保护状态,不愿再分散四周召集真气,并且许香薷输入的真气也都被纳入了“冬眠”队伍。 这些真气带着冰洗决的气息,因此现在除了她之外,怕是只有李顺笙能够帮忙。 惊槐的筋脉太过粗壮,是许香薷的五倍不止,这就意味着,许香薷要想充盈惊槐的筋脉,那就必须用五次全部真气。 两个时辰后,大半真气输送完毕的许香薷已是有些虚脱,她看着惊槐越来越红润的脸色,终于松了口气:“这方法能行就好。” 而后的十天内,许香薷恢复了两次真气,她在惊槐的房间内长期驻扎,有时忙的连饭都吃不上。丘瑜心疼她,想要替下她,却发现惊槐的身体对他的真气十分排斥,最后还差点导致惊槐和许香薷双双走火入魔,就再也不敢尝试。 到了第十一日,许香薷第三次将最后几股真气引导进惊槐的筋脉之中,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仰头就要倒下去,冷不防被人搂住脑袋。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见有人笑了一声。 第81章 大结局(上)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许香薷整整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恰是正午,鼻间一股诱人的饭菜香气。 “醒了?”丘瑜的声音传了过来,却见他正坐在桌前夹红烧肉,“去洗漱下来吃饭吧。” 桌上摆了七八道菜,荤素搭配,色泽很是诱人,只是一看到那道红烧肉,许香薷就想起沈祝恭一提到它就脸色发白的样子。 “在别人的闺房里用饭,你这个少主也是做得好。”许香薷瞥了丘瑜一眼,翻身起床,“我要更衣。” “出去便是,那副眼神看着我怪瘆人的。”丘瑜嘀咕着,还不忘把那盘红烧肉一起捎带走,临出门前还道了一声,“惊槐带话说,若你醒了,就去断天崖寻他。” 许香薷用掌力将门从内关上:“知道了。” 断天崖在月神教的海岛上,在陈列各教主排位的小屋后面,那是个用神兵宝剑生生辟出的断崖,不知出自哪位教主之手。 崖下便是临海,礁石遍布,激浪不穷。 崖边垂挂着三个精铁笼,用粗壮的铁链吊在半崖处,那是关押犯错教众的地方。月神教没有死刑,犯错轻的就被封了奇经八脉关在此处禁闭,严重的便是服用惊槐特制的药丸。 无论哪一样,都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换好衣服后,许香薷又叫人打来热水洗漱了一番,和丘瑜一道把桌上的饭菜用了。 席间丘瑜眼神时不时飘向许香薷,最后还是没忍住道:“惊槐说用饭菜香就能叫醒你,起初我还不信。” 许香薷筷子敲向丘瑜的,而后夹起一块水晶虾仁,神色淡漠:“君子之道,食不言,寝不语。” 丘瑜笑笑:“你觉得我像是君子么?”而后又道,“你这番话,也就能唬唬荆芥。” 言毕,丘瑜又伸出筷子去夹水晶虾仁,冷不防许香薷又横空伸出筷子来挡,他手腕一转,略过筷头想从旁绕过。 精致木筷敲击在一起发出低沉的响声,不过眨眼睛两人以你来我往好几个回合。丘瑜善守,许香薷亦是,交会间难分伯仲。 碗碟在桌上不受控制地摇摆起来,一阵劲风过后,装着水晶虾仁的盘子就往地上摔去。 许香薷中指弹出一根木筷,左手顺势握住一边,那盘子就稳稳落在筷头之上。 “不就一盘虾仁,至于这么大动静么?”丘瑜率先收了手,转而去夹最近的鸡柳,闷道,“才醒了不久,也不怕岔了真气。” 许香薷将盘子放好,闻言哼道:“还不至于reads();。” 丘瑜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许香薷是在暗暗笑他功力不够乱她真气时,她人已出了门。 “还真是个吃不得半点亏的性子。”丘瑜摇头。 那两个人啊,提起对方的名字都会反应过激,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许香薷一路去往断天崖,没见着几个教众,偶有几个遇见她的都忙不迭遁走。 正纳闷,就见千叶从斜里走了出来,许香薷拦在他前头:“千叶,出关了?” 说起千叶,第一次还是十年前,那时候在如意客栈救李顺笙,跟在惊槐身边的就是他。后来许香薷进了月神教,他没过多久就去闭关,这还是几年来第一次见着。 千叶若要称为惊槐的第二狗腿,那第一就没人敢去坐了,要论愚忠死忠,全风云大陆他绝对排的上号。之前说他在闭关,许香薷是不信的,现在又出现,要说不是惊槐的意思,她也不会信。 突然被叫住,千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特使?” “惊槐又让你去做什么?” 千叶连一丝犹豫都没有,老实答道:“挖祖坟。” “谁的?” 千叶瞥了许香薷一眼,才道:“月神教的。” 月神教的祖坟,那不就是历任教主的…… 诡异的沉默之后,许香薷正好瞥见又一个教众着急忙慌地遁走,她了然:“与我有关。” “嗯。”千叶道,“教主说,是您的意思。” 所以那些教众都躲着她,是因为她是会挖人祖坟的主? 很好,又成了她的锅。 许香薷笑了笑,朝千叶摆手:“没事了,你去忙吧。” 断天崖长年刮风,不管冬夏都带着一股子咸味,风夹杂着海汽黏在人身上,过不了多久就会浑身不舒服。 崖边有块大石头,许香薷去的时候,惊槐正躺在上头不知想些什么。 惊槐穿着少见的灰色半臂衣裳,露出的胳膊因为鲜见阳光而呈现出一大片白,再加上旧伤未愈,面色也略略发青。左手从石头边随意耷拉着,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不等许香薷走近,就听惊槐道:“素日你最爱雪,不知六月飞霜你可喜欢?” 许香薷愣住:“什么?”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颊边一凉,抬头看去,就见空中不知何时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细小洁白的一朵朵在海汽的涤荡中扭着身子。 伸手接了一朵,淡淡的凉意在指尖化开,而头顶的太阳还并没完全躲起来,许香薷诧异:“这种天气,怎么会?” “记得你曾说过,六月飞雪世有大冤。”惊槐难得感慨一把,翻了个身,一手撑住半张脸,似笑非笑地瞧着她,“老祖宗们,这是在喊冤呢。” 天降异象,不是大难就是大兴,只是这雪虽美,却并不像是兴的征兆。 许香薷本就不怕冷,她瞧着那些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惊槐的手臂上,于层层鸡皮疙瘩间缓缓化开,只当不见reads();。 “为什么挖坟?” 惊槐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不是你让挖的么?”说着,他不知从哪儿掏出那柄玉如意,在指尖把玩着,“这东西,原本是一对的。” 醒来过后,许香薷是觉得少了些什么,原来是少了这个。她常年不爱带包裹,一柄比巴掌还长的玉如意着实算得上是大物件,放在腰间硌了她大半月,突然没了是不太习惯。 若说这风云大陆还有什么是藏东西的好去处,那必然是月神教无疑了,稍微有点头脑的,都不会冒险想来探个究竟。 玉如意分开就是个简单的摆设,两支合在一起就是把钥匙。 这把钥匙一分为二,一把被历代教主掌管,一把给了玉涯子。至于是哪个玉涯子,已经不可考据了。 惊槐从大石上翻身而起,伸出右掌,往那石头上一拍,就见石头寸寸成渣,露出地下一块平坦的玉石地面,正中有个形状独特的凹槽。 槽内躺着一枚同款血红色玉如意,旁边还有个对称的空位,许香薷看出门道,便把手上的玉如意镶了进去。 玉如意归位后,只听咔咔两声轻响,玉石地面顺时针缓缓旋转了两圈,跟某手机的摄像头启动界面一样,分成几块后缩进地面,只剩下一个幽深的洞口。 洞内有隐隐的光传来,海风和着绵绵雪花,里头是否有别的声音也听不真切。 惊槐率先走下去,转头过来作势要牵许香薷,被她不着痕迹地躲了开去。惊槐恍若不觉,只负手往前内行去:“走吧。” 临入洞前,许香薷歪腰拾起一块大石残渣,上头还留有刺骨的寒意。饶是不畏严寒的许香薷都明显觉得触手冰冷,可那石渣上又分明不沾半点冰。 比起许香薷外放的冰洗决,惊槐怕是已然修炼到了她无法参透的地步,这样想着,她对惊槐有多了几丝敬佩。 这时她也并未注意到,惊槐抬手抹了一下嘴角,将指尖上的血迹轻轻捻去,不曾让她瞧见。 来了这个世界后,许香薷进过许多地下洞,最早可以追溯到要灵谷里存储特使药材的地窖。另外让她印象深刻的便是万蛊窟那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了,那些通道一个连着一个,就像是迷宫一样,每个通道连接着的地方都各有故事。 不过大多还是很寒碜的,好点的镶嵌夜明珠,一路走过去无风也无雨,没到大堂都见不着多宽敞的路。 唯独这里,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很难想象,在海与海之间,还能割出一片干净纯粹的空间来。断天崖所处是孤岛,可从洞中而入,没走多久眼前就豁然开朗起来。 一大片茵茵草地,头顶只能看见高高的山腹,光从四面八方的缝隙中透进来,竟也养育了这一方仙境。 惊槐一路前行,他们甚至走进了一片看起来颇为广袤的树林当中,好似整座岛被挖空后,还往海平面以下延伸了很远。 直到一头鹿从许香薷身边跑过时不小心跌倒,她才忍不住问:“你带我来此处,是何意?” 惊槐反问她:“你带玉如意来又是何意?” 瞧着惊槐好似看透一切的眼神,许香薷原本想要说服的话在口中打转,却怎么也无法吐露半分。 她要如何说,说他们几个人去拦住几十万外海大陆的入侵者,还是说我无法给你情爱,但还是请你看在情分上一起去博一场她自己都没把握的豪赌? 也是此时此刻,许香薷才突然发现自己有多自私,也有多残忍reads();。 如果荆芥不是她一直养育着,估计也会和惊槐一样,在她的情感领域里占不到几分地位。一直以来,她都太过于客观,像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在过自己的生活。 这是她创造的世界,尽管已经有太多她自己都摸不透的事情出现,她还是无法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一份子。 从一开始,她就带着一些些侥幸心理的,作为一个写作者,她是有些偏向于主角论的。 这是她创造的世界,虽然这里的主角是谢如玉和林寻艺,但她应该也有沾染到主角光环吧?好歹算是个创世主一样的存在,即便这个主并没有什么通天本事。 如今她莫名其妙走上一条圣母大道,也很大部分是把这里当成是一个虚拟的地方,无法真正融入。可能是月神教里失忆的三年改变了她很多,忘记荆芥的时候,她完全就像是一个初来的穿越者,对这里没有多少归属感,也就更不要谈对人有什么感情寄托了。 许香薷脸上的表情变幻着,不知不觉竟陷了沉思当中,惊槐又问了她一次才反应过来。 “你能知道这个玉如意如何用,又将我带来这里,是否早已清楚我来找你的意图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若不是有大事,你也不会亲自过来找我。”上次许香薷来找惊槐,两人还算是聊得有些不痛快,只是大家都是理智成熟的人,倒不会把这些小摩擦记挂着。 “知道为什么上头叫断天崖吗?”惊槐走在荆棘丛中,随手折断一截树枝,将周遭荆棘都向两头挑去,还不忘跟许香薷解释,“断天崖外是碧海苍天,崖内是别有洞天。此处乃是月神教第一任教主发现的,而后便成为了历任教主的埋骨之所。” 许香薷接道:“所以,你才说挖祖坟?那先前我遇见千叶……” “此处本该是教主离世便会开启,两百年前风云大陆也曾有一场大战酝酿在即,却是被当时的武林盟和月神教联合压制了下来。”惊槐道,“那时月神教的秘密本就该被世人所知,只是当年事情太过严重,导致武林许多能人前辈均罹患重症,为了杜绝高手大批亡故造成恐慌,不得不将他们全部转移到此间照料。” “能人前辈们在此休养生息,竟也都活到了天年,那些他们带进去的家眷亦是繁衍生息,继承遗志。只是此处出生之人,终身都不得见阳光,否则便会伤病而亡。” 听到这里,许香薷总算是理清了眉目:“所以住在这里面的人都不能出去,而你们更是和他们达成了某种约定,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来打扰他们。千叶先前的挖坟,应当是开启这里的前置工序,而我们现在就是去找那些人?” 三百年前的能人前辈们修习的功法自是了得,他们的后辈在此日夜修习,定然也有大成。只是这里荆棘丛生,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许香薷的心里多少还是没有底。 惊槐感慨:“到底是我看中的姑娘,聪慧得叫人心生欢喜。”这话说的暧昧,语气全然平淡,许香薷一时也分不清他是说的真话还是玩笑。 现下也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因为她刚准备说话,就有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她对来的暗器轨迹稍作判断刚准备偏头,惊槐已经伸出手将其捏住。 是一瓣粉色的花,上头还沾着细碎的水珠。 “来者何人?”软软糯糯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抬头看去,却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坐在树枝上,手腕里挎着个装花的篮子。 能将花瓣使出这样的招式,也是不凡,况且对方还是个这般小的姑娘reads();。 最重要的是,许香薷在下头走了半天,居然都没发现上面有人,可见她的藏匿能力也厉害得紧。 只是不知惊槐有没有发现,抑或是发现了,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说的。 毕竟这里面住着的人,可都算得上是月神教的贵客,主人见客人,也算得上是光明磊落。 那小姑娘问话的时候是笑眯眯的,眼里倒也没什么恶意,在这洞天世界里,她也接触不到什么恶意才是。 许香薷见惊槐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便率先道:“我们来自月神教,他是现任教主惊槐,来找这里的前辈。” “月神教的?”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才一跃跳下树梢,正好落在惊槐前头,“跟我来吧。” 小姑娘边走边采花,时不时还跟旁边路过的小鹿兔子等打招呼,偶尔见到藤蔓了便会飞身荡过去,见到树梢了也会跳上几次,俨然是个活泼的小猴子。 怪不得地上荆棘丛生,敢情这里的人都不爱走寻常路。 小姑娘带路的时候,许香薷抽空问了惊槐一句:“这里的人真会帮忙吗?” 惊槐道:“他们欠着整个风云大陆的人情,这忙你说帮不帮?” 而后两人被小姑娘带到了一棵巨大的树上,那树一眼看不到顶,树上建着栋别致的木屋。 族长就住在里面,是个很和善的青年人,听说了两人的来意后,青年人便对带路的小姑娘道:“去把族里的人都叫过来。” 洞天中除去老幼共有族人四百多人,最差的武功和许香薷才是持平,听闻要出洞天作战,他们都表现出了一股奇异的欣喜。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青年人摸了一把胡须,笑眯眯地道,“先祖们记录中的阳光,我倒是很想亲自去看看。” 许香薷忍不住道:“前辈,若是你们都出去了……”岂不是全都会因为见了阳光而早亡。 青年人笑道:“无妨,无妨。” 这下,许香薷倒是不知该说什么了,高人们的想法总是很难猜测。 即便她在大多数人眼中,也算得上是高人了。 跟那些人约定三日后出洞口,两人又走上回返的路。 事情进行的太过顺利,许香薷还有些茫茫然:“这样就可以了?”靠四百人就能挽救整个局势,听起来还是玄得慌。 “看来你也有犯傻的时候。” 许香薷皱眉:“此话怎讲?” 惊槐忍不住伸了个懒腰,鲜少地做出十分不雅的举动,朝许香薷眨眨眼:“你没听过,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吗?” 四百个高手不能将侵略者都赶跑,但却能保住整个局势顺风。 而真正需要许香薷他们做的事,就是抓住这场混战的源头,将其掐灭。 惊槐杀了东岳教两任教主和几位长老,但是真正的幕后操纵者却还未现身。 还在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那个人,是谁?” 第82章 大结局(中)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世分阴阳,亦正亦邪,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和善恶。 许香薷给自己的定位是正,至于惊槐和丘瑜算是中立派,率性而为,谈不上什么好人坏人。 提起那个操纵出整个战争的幕后黑手,惊槐的评价却是:“性情中人。” 在现代的时候,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那就是不管影视作品还是文学作品里面,但凡有诸如魔教、邪教这类组织出现,所表现的无非是两种特点:恶徒和性情中人。 大多数人都比较偏向于性情中人,那类人敢爱敢恨、说一不二,哪怕是手中沾满血腥,可若是对主角无害,又喜欢打抱不平,就总容易招粉。奇怪的是,若是主角那样做,就会被说是爱管闲事、自讨苦吃。 许香薷是介于两者之间的,她笔下很少有纯粹的恶徒,但也从不刻意为哪个反派洗白辩驳。因此在她的字里行间,善恶总是很容易区分开来。《寻妻如玉》当中的荆芥,算是她的第一次尝试,把视角放在了恶徒身上,这也造成了之后发生的粉丝暴动。 那时候读者们说的最多的就是:大魔王是个帅气的性情中人,这样的人就算做了坏事,也是应该被原谅的reads();。 许香薷对这种思想从来都是无视的,人人自成三观,没必要非得死揪着人家谈人生谈理想。 惊槐口中的性情中人,却又有些不一样。 三人走在去往浮生城的路上,惊槐便也趁机说起这个所谓的性情中人。 “严格说来,他是我月神教的上上任教主的亲生儿子,是月神教百年难见的武学奇才。本该是由他继任教主的,但他志不在月神教,一心想要去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堂,还未及冠就离开了月神教,行踪很是诡谲,轻易找不见人。前任教主说他胸中自称丘壑,行事却总能跟整个风云大陆挂钩。”惊槐说到此处,也很是感慨,“若说我这一生还敬佩着谁人的话,那他算得上是头一个。” 许香薷被惊槐的话说的来了兴趣:“这么说来,你倒是很崇拜他?” 听起来,倒像很是个能力卓越的圣父。 惊槐笑了笑:“崇拜?算是吧。” 丘瑜却是听得打起了呵欠:“现在不是谈你崇拜不崇拜的问题吧?咱们要想解决此次危机,怕是要跟他打上一场――问题是,我们打得过吗?” 如果那人真像惊槐说的那样,必然不会轻易妥协,心中主意正的人基本很难被说服。在这一点上,三人的观点出奇地一致。 不过许香薷倒是不怎么担心这个问题:“惊槐,你的武功跟那位比起来,谁的把握更大一些?” 惊槐避开这个问题,反问道:“你以为我会跟他打?” “你不打,我们怕是打不过吧。”能被惊槐崇拜的人,那武功系数再怎么也算得上是绝世高手了。许香薷再是自诩武功高强,也不敢去托这个大。 恰巧这时,斜里忽然走出一人来,烟灰色外衫上还挂了几张新鲜的树叶,不是荆芥又是何人? 荆芥眼神锁住许香薷,冷冽的嘴角忽的如冰雪划开,语气不自觉带上几分热度:“月神教历任教主是不会自相残杀的,且不论惊槐教主是否能胜过独孤扬天,他本身就不能对同门动手。” 许香薷顾不得跟荆芥叙旧,连忙问道:“此话你从哪儿得知的?”为什么这些人比她这个原作者知道的还多?想到这里,许香薷还颇有些郁卒。 瞧着许香薷这般急切,荆芥也不想再卖关子,玩味地看了惊槐几眼,他才不疾不徐道:“这段时间我送武器去华祥城,在路上听到一些有趣的传闻,跟眼前这位惊槐教主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惊槐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弄不清楚这个情敌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只有一点他十分清楚,不管是什么药,终究不是良药就对了。 只是现在恰不是谈论这些奇闻异事的时机,许香薷立即挥手:“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不要多说了,现在我们要解决最主要的问题。”说着,又问惊槐,“那位独孤前辈现在何处?” 看许香薷对自己的事情不感兴趣,惊槐心头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更多,闻言便道:“从此地出发,再行十日方可到达目的地。此去路途颠簸,马车与马匹皆不好走,我们只得沿途步行。” 独孤扬天跟上任月神教教主是同辈,比在场诸人辈分都大。按照惊槐的描述和荆芥沿路探知的消息,这个独孤扬天是个率性而为的人,武功高强,行踪倒是很好找,就是没几个人愿意去。 一来是他跟武林的牵扯已浅,无甚亲密结交之人;二来他喜怒无常,正邪难判,多年来为寻他而丧生者也算不得少,没必要非去招惹他;三则他除武艺高强外,也并无其他可让人动容的技能,而风云大陆,向来不缺高手,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犯不着去叨扰一个脾气不好的隐世高人reads();。 反正林林总总的理由加起来,谈起要找独孤扬天的具体位置,打算带路赚点零花钱的人都连连摇头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那独孤扬天可不是个能找寻的人物。”带路的人最终把他们带到一处山谷就再也不肯前进,就算许香薷说要多加银钱都没办法。 那人苦笑一声,连连给许香薷作揖:“姑娘你就饶了我吧,别说是百两银子,就算给我百两金子,我也不敢去啊。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武功平平,智谋也无,拿了这钱也没命去花吧?” 对此许香薷郁卒不已,倒是丘瑜被这带路人给逗笑了:“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好了,我们自行找去便是,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那人仿若领了圣旨一样,着急忙慌就退了,手里攥着许香薷给的十两银子,转瞬就没了人影。他可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人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刚才让他带路要是不从,说不定就遭了难。他本心中惶恐,以为今日命丧于此,现在看来也挺好说话,又怕几人反悔,就立马用上最大的速度匿了。 几人进入山谷,许香薷率先发现这里有阵法的痕迹,就很荆芥仔细商量半天,最终确立了行进方案,却是丘瑜和惊槐一到,他们俩一道。 丘瑜瞪大眼:“有没有搞错,你都说这里有阵法了,还让我们两个对阵法一窍不通的人走?那跟白白送死有何区别?小香香你可不能见色忘义、见色忘义、见色……” “够了。”许香薷先是被一句‘小香香’恶心得够呛,又听丘瑜后头越说越不着调,赶紧开口解释,“这阵法很特殊,是依照个人本事来的,只要你心中认定它不会害你性命,你就没事。” 丘瑜先是原来如此的表情,再又变了样:“那也不对,既然跟个人有关,那又何必分开行动,就算要分开行动,也不一定要这般分啊,不如我们换换,我同你一道,让荆芥跟惊槐一道。” 同样的话,惊槐也想说一遍,不过他现在已经是属于君子不夺人所好的范畴了,就只把这想法在心里过了一遍,没说出口来平添许香薷的烦恼。 这边许香薷还没回答,荆芥就一个眼刀子甩了过去,直接握住许香薷的手,在丘瑜面前晃了晃:“此阵法最好是二人同行,我跟香薷,你有意见?” 这就是明目张胆宣布主权了,饶是许香薷也忍不住脸红心跳了半天,不敢去看惊槐和丘瑜的揶揄表情。要是她这时候抬头,看到的就是两个人同时黑下来的脸。 荆芥见许香薷没在关键时候反驳,心中也是甜蜜得紧,在看两位情敌的脸色,虽然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心里早已暗爽了无数遍。 哼,这两个人都对他的香薷有企图,要不是他看的紧,早不知被哪里来的豺狼虎豹给叼走了。 之后四人就分开行事,就连驮着荆芥过来的雕小年都给放在了外面。这十日,雕小年一路在上口飞着,还要控制速度,也是辛苦。此番入谷凶险难料,许香薷也不忍带它进去受苦。 荆芥的雕都没什么战斗力,除了载人起飞,就只剩下卖萌贪吃了。 荆芥和许香薷一道,在谷中小心翼翼地走。 这谷内阵法只在古书里面记载,又加上这里地形特殊,和阵法相辅相成,形成了天然屏障,把那些居心叵测和诡谲难料的人都拦在外头。 许香薷心思纯粹,本来走在这里面就没甚危险,但架不住荆芥心里杂七杂八想的多,故而他们一路过来也是惊险交加,很是狼狈。 最后打败一个莫名其妙的石人之后,两个人的身形看起来都不齐整了reads();。 许香薷一头青丝泻下,间或夹杂几片枯枝乱叶,身上的衣裳也破了洞,她惯常不爱带兵器,这次出门特意带的一柄绝世好剑也宣布作废,几场乱战之后,她连手指尖都抖个不停。 荆芥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看他表情倒是气定神闲,仿若身上挂的不是破布,而是锦衣华服一般。 “这孩子几时学会这样装逼了?”许香薷有些不解,明明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人,经过这几年,越来越成熟了。 到底是自己选中的男人,许香薷又这样想着,心里又是别扭又是甜蜜。她还是不很适应,自己居然也被迫玩了一次养成,这感觉怎么说呢,总之是有点微妙的。 两个人身上都没带换洗衣服,荆芥倒是有,都放在雕小年那里了,现在想用也没法用。 “浑身不舒爽,能洗个澡就更好了。”许香薷自言自语道,顺手撩开挡住视线的树枝,就见到一处散着热气的温泉。 果真有?许香薷却没想象中的欣喜,想到什么就有什么,未免太过巧合了些。温泉的气息袅袅上升,边上还有三两只白蝶在飞舞,乍眼看去宁静祥和,毫无威胁性。 荆芥上前看了半晌,对许香薷道:“此水有异,我们还是绕行妥当。” 谷内全然覆盖阵法,许香薷不敢掉以轻心,闻言只好忍住心头迫切想洗一洗的躁动,跟荆芥点点头,打算换条路走。 “都来了,不坐会儿再走?”这时,林中突然传出人声,辨不出具体方位。 许香薷做出防御形态,这人想必是用了内力说话,且功力还不俗。 却是荆芥想到了什么,冲着半空行了个晚辈江湖礼,朗声道:“还请独孤前辈现身一见。” “哈哈哈……好你个小子。”一阵大笑声传来,而后便见前头树梢顶上现出一人,看上去还不到中年,面容甚是俊美。 然而几乎是同时,荆芥和许香薷都齐声唤道:“玉涯子?” 现身这人,长着跟玉涯子去掉伪装后一模一样的容貌,只是声音略有不同,所以刚才两人都没认出来。 “你们认得我那兄长?”这次倒是独孤扬天惊诧了,他那兄长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这两人见着他的容貌就能叫出玉涯子的名字,看来同他当真关系匪浅。 极其容易地,独孤扬天半点没有为难他们,相比他们之前料想的种种恶战,这个独孤扬天简直和气得像是个邻家大叔。 “既然你们都跟我兄长是旧识,那多余的事情咱们就不做了,你们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 等到了独孤扬天的住所,许香薷才发现惊槐和丘瑜都挺狼狈的,四个人站在一起,无端有种滑稽感。现在在座几位,不是她吹,随便走出去一个都是能威震八方的人物,现在却像是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坐在独孤扬天下首,听他说话。 没办法,人家掌握着整个风云大陆的存亡。 虽然,看他住着的这个破茅草屋,看起来并不厉害的样子,可高人都是喜欢这个调调不是么?而且人家孪生兄弟可是玉涯子……之一,玉涯子能测算天下命运,他能动天下命运,说起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们是遵照玉涯子的指示,汇集在一起来到这里。”许香薷看其他人都不准备说话,只好率先出声,“斗胆问一句,独孤前辈,现目前风云大陆上的大战,是您在操纵吗?” 第83章 大结局(完)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独孤扬天先是愣住,而后缓缓一笑,竟是大方认了:“不错,是我。” “前辈为何要如此做?” “你可知身为玉涯子,身上要肩负起什么?”独孤扬天不答反问。 许香薷觉得莫名其妙,还是老老实实摇头。她虽然身为原作者,现在所有的一切却都超出了她的预知,甚至许多明线暗线都是她没有安排过的。而这个玉涯子,自然也是剧情之外的人物。 然后独孤扬天就讲了一个故事,一个他和玉涯子兄友弟恭的感人故事。故事的最后,就是前一任玉涯子,也就是丘瑜的祖奶奶找到了他们兄弟俩,然后准备在他们当中选一个人做继承人。 “兄长武艺高绝,当年我是处处不及他,他曾说要做风云大陆的第一高手。可是玉涯子前辈来了之后,却打破了我们原本的侠客梦。”独孤扬天说到这里,有些无奈,又有些愤恨,不知他恨的是老玉涯子,还是他自己。 后来就是兄弟俩初步学习玉涯子的本事,独孤扬天总是略胜一筹,兄长在这方面的天赋比不上他。但每一任玉涯子,都有个致命的缺憾——不能习武,对于独孤扬天来说,天下苍生和习武,他是会选择后者的。 于是后来,玉涯子自请顶替独孤扬天,被老玉涯子散去一身功力,从此成为一个探知天命,不问世事的玉涯子,连原本的名字都丢弃了。 “兄长是为了我才主动成为玉涯子的,外面那些人,皆都艳羡他有通天本领,我却知他心中苦楚。于是连带着兄长的那一份习武之心,我便更加发奋勤加练习。”独孤扬天说到这里,似陷入执念一般,喃喃自语,“既然这苍生累他,我便也搅乱这苍生。如今的风云大陆已然失了本真,兄长执意要守,我能做的只有替他清理门户。” 言语之间,竟是把风云大陆当成了兄弟俩的私有物品。 “前辈……”丘瑜忍不住出言打断,“您这般做,就没想过会使您的兄长更加受累吗?” 比起另外三个人,丘瑜对风云大陆的看重更深一点,毕竟许香薷和荆芥对它没有太深的归属感,而惊槐更是无所谓。只是说到底,也不过是几个置身事外的人,他们虽参与战乱,却不放任情感。 战争,受苦受难的从来不会是上层人民,风云大陆这个人人习武的地方,人心倔强好胜心重,只怕会更加惨烈。 对于丘瑜的问题,独孤扬天并不予作答,只是叹息一声,道:“你们此次前来不是来听我讲故事的吧?要想拯救风云大陆,找我一个人可不行,不过既然你们找来了,如何化解我倒是不介意告诉你们。” 而后,独孤扬天似乎是累极,不想再跟他们几人攀谈,只留下一个小童,给他们讲怎样化解这次的战乱。 小童生得粉雕玉琢,不过人半腰的高度,说话的时候却老气横秋。 他背负双手,清咳一声才悠悠道:“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们都要牢牢记住,切不可有所遗忘。” 几人面露怪异,还是道了句有劳。 然后小童就开始噼里啪啦背人名了,还包括他们的隐藏身份等等,直背了小半个时辰才停歇。 “可记得了?”小童昂着头,目光中满是倨傲,只是那抹幸灾乐祸却是不免露了星点。 许香薷觉得有趣,有心逗他一逗,可无奈时间紧迫由不得她耽搁了,便就点点头:“多谢小公子,记下了。” 小童还不信,睁大眼睛:“你可别逞能,要是没记住误了你们的事,到时候别反过来怪我reads();。” “自是不会怪的,确然记住了。” “那好吧,你们即日起便出去吧。”小童似乎觉得无趣,将几人赶出屋子,就一把关上门,决心不再搭理他们。 几人面面相觑,还是丘瑜问了一句:“我们直接就去找他们吗?要如何让他们信任我们?” “你们这几个笨蛋,亏得还是风云大陆的大人物呢,这点事情也要提点?既然你们找上门去了,不管是哄的还是揍的,只管叫他们听话便是。难不成还想好生劝慰,再施以万般好处?”小童将门打开一条小缝,讥讽道。 到底不想再听这些话了,几人又忙忙走了出来,历经半个多月,各个浑身狼狈,却只得了一串名单,连洗漱喝茶的时间都没有,又被赶了出来。 说起来,还真是够丢人的。 只是几人都不是傻子,独孤扬天能这么不为难他们,一般是看在玉涯子的份儿上,而另一半…… “看到如今生灵涂炭,怕是他也后悔了吧。”许香薷叹息一声,转头跟其他几人说道,“我们兵分几路,各去找一份名单中的人,且看成效如何。” “等等,那名单人物太多,我不过记了十数个,其他的实在难以全部背下。”丘瑜说着,突然一愣,目光扫过另几人,“你们不会都记住了吗?” 许香薷面色古怪,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都记住很难吗?” “……”丘瑜第一个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 于是又给丘瑜誊写名单,几人分化路线,等等耽搁一两个时辰。 一出谷外,荆芥就唤来小年,也不管其余二人是如何想法,只载了许香薷就绝尘而去。 坐在小年的背上,许香薷颇有些好笑:“你还是将我放下吧,再给我遣一只雕来,我自去行事。” 丘瑜和惊槐分别去了南北两边,东西交给了荆芥和香薷,不过那一长串人名不用他们挨个去找,不然等这风云大陆挨家挨户走完,这战乱也就真的成了一盘残局了。 惊槐后面是月神教,丘瑜自有他玄阴阁的人可供差遣,荆芥也有守香门人可用,唯独许香薷,她手中没有能震慑名单上那些人的高手,大多都是做探知江湖逸闻、跑腿传话、开店写书的事情。所以她手上分配的人是最少的。 惊槐和丘瑜本想直接帮忙,被许香薷拒绝了。现在荆芥表现出这么个意思,许香薷也不想同意。 “我总得亲自做点事情,才能安心。” 荆芥笑得温和,态度却很强势:“那我陪你。”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甚至能够左右她的决定了。 许香薷突然有这样的感慨。 眼睛突然被蒙上,温热的感觉附在眼脸,她就听到荆芥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不要用看孩子的眼神看我。” 许香薷也不急着拿开,反而笑道:“那用什么?” “用,看男人的眼神。”荆芥的声音突然凑近,热气喷在许香薷的耳边,带着丝丝痒意,“你的男人。” 荆芥坐在后头,这样的动作让两个人贴的很近,脖子也紧挨着。 然后,她就觉得左边的脸颊一热reads();。 被……被轻薄了? 许香薷的脸登时红了个彻底,从脖子到耳尖都泛起浓烈的热度。 “你!” 荆芥率先放开手,又缩回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时间不早了,早些回守香门布置好,我再陪你一道去西边。” 坐在前头的许香薷被涌上心头的羞涩占领,也就不知道,荆芥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异样,可她回头就会发现,荆芥的脸也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红的发亮,烫的吓人。 他的手垂在身侧,只能紧握成拳才能控制住不抖动。 终于光明正大地……亲到香薷了呢。 饶是此刻便死了,也无憾。 告别独孤扬天之后,他们才发现其实有很多问题没有问他。 既然他是上上任教主之子,玉涯子是他的孪生兄弟,为何月神教里只有一个人的信息?既然两人有那样的身份,老玉涯子又如何能强迫他们接任?接任玉涯子到底需要怎样的条件,为何又不能拒绝不能卸任? 名单中那么多的能人异士,他又是如何号令得动他们的?人员分布那么广,甚至涉及到了外海大陆,他又是怎样传递消息的? 种种问题,他们好奇,却并不是很重要。且跟独孤扬天的关系确然只能算是一面之缘,就算是问了,怕也是得不到答案。 他们之所以能得到独孤扬天的松口,估计也是因为玉涯子的关系,他搅乱风云大陆是为了玉涯子,若是玉涯子让他停止,他便也会顺势停了吧。 深想一下,玉涯子早知是他的弟弟在幕后操纵,却偏偏要绕那么大的圈子,甚至任由他多年布局,而后引发战乱,不也正说明他内心其实也希望有一场肃清风云大陆的战争吗? 人人内心都住着一个恶魔,有的人穷极一生都没有放出来,不过是能力不足、筹码不够罢了。 许香薷手上的名单有三十多个,大多都在西北苦寒之地,若不是独孤扬天的指示,他们又怎能发现那边竟然有那样多可怕的势力,若是独孤扬天有心要逆了这乾坤,也不过是心意所致、顺手就可为的事情吧? 三个月后,许香薷成功说服了名单上的最后一个人,整个人也累到极致。 “到底是怎样惊才绝绝的人,才能做出这般大的谋划。”许香薷感慨着,截止此时,风云大陆上终于没有捣乱分子,所有的本土人士都齐心协力,驱逐外海大陆的人。 没有了里应外合,没有了吃里扒外,外海大陆远离故土作战,再加惊槐派出去攻击外海大陆的一拨人,终于让他们乱了阵脚,纷纷投降撤退。外海大陆前一百名的教派联名签署协议,不仅承担巨额赔偿,还将承诺两百年内不再进攻风云大陆。 江湖人最重约定,这场耗时大半年的战争,终于收场,只是作为战场的好几个城市都宣布彻底报废,十年内怕是难以休养回来。 守香门研制出的最新武器,在这场大战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月神教的教众们也不遗余力抵御外贼,最后也是他们来了一招釜底抽薪,使得外海大陆各门各派自顾不暇,几方攻势之下,他们才能胜了准备充足的外贼。 又是一年过去,到了春暖花开的三月。 《英雄录》最新一期新鲜出炉,许香薷的书坊也开始流行起战争题材的话本子,风云大陆上兴起一阵学文热,人人以文武双全来标榜自吹reads();。 这一年,武林大会提前举行,武林盟主李一贵宣布退位让贤,而他所谓的贤,却是这两年来被公认为“风云大陆女子最想嫁的男子”的两人——惊槐和荆芥。 惊槐的月神教在大战中彻底洗白,作为教主的他被人道出从未伤天害理的事实,而他手段又犀利果断,面容俊美不凡,突然间就俘虏了一众女子的芳心。 荆芥的人气自不必说,他在许香薷“圣母*”的洗礼下,做了不少好事。他的守香门如今是炙手可热,武林新人最想进的门派,无他,武器和金钱,就足够吸引人。荆芥有钱、长得可口、对许香薷的宠爱天下皆知,这几点综合起来,多少女子为他痴痴疯狂。 这两人是公认的年轻有为典范,最难得的是,他们的武功出神入化,已经臻于化境。反正四大守护门派的掌门都没能打过他们,李一贵暗中观测了一把,发现自己也是打不过的,便没有去公然打自己的脸。 百平米的露天比试台下,密密麻麻坐满了社会各界的武林人士,其中许香薷认识的人也都到位,李顺笙跟谢如玉尤其显眼,去年大战之中,生死存亡之际终是认定彼此,在硝烟中拜堂成亲。现在孩子已然有三个月大了,长得粉雕玉琢,甚是可人。 “二位都是武艺高绝、心性稳妥之辈,相信武林盟交在你们手中,定是风云大陆的福运。”李一贵摸着新留出来的美髯须,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道,“只是盟主只有一位,且向来是以武功论短长,二位就此比试一把,胜者便为新晋武林盟主,执掌武林盟,授盟主印,可有异议?” 惊槐和荆芥站在台上,并未回答。 “如此,开始吧。”没人回答,李一贵尴尬地自我调解了几句,就下了台。 而后一声擂鼓震响过后,两人忽的缠斗在一起。 惊槐手中拿着一柄金刚所制的折扇,而荆芥是许香薷亲自给他编了玉穂的小巧匕首,二人你来我往,动作迅疾如风。众人只觉台上一黑一白两道残影在四处飘荡,却看不清具体的招式。 “今日过后,金刚扇和红玉匕首怕是要卖脱销了。”谢如玉暗暗想着,偶像效应之下,这笔买卖理应是一本万利的。 “从未见过习武用如此的武器,看起来倒像是暗器的比斗。”李一贵汗颜,他只勉强能看到两人的步法,具体如何出招拆招,他只觉人老了,眼睛不好使了。 “你说,他二人谁会赢?”坐在许香薷左手边的是沈祝恭和秦飞扬,这话正是沈祝恭问出来的。 秦飞扬暗自看了许香薷一眼,并不接话。 “虽然我很看好我哥,但我总觉得,我哥好像打不赢。”沈祝恭看得津津有味,又过了一刻钟,沈祝恭摇头晃脑地说,“嗯,我哥还是弱了点。” “你怎么知道你哥弱了?莫非你看得清他二人的招式?”霍云天在一旁,饶有趣味地问。本来她不想来的,听说惊槐和荆芥会打上一场,这种高手对决,看一看还真不会亏。 “这种速度?还好吧,看得清。”沈祝恭慢悠悠地说,说完又聚精会神看起来,也不知是在装大神还是真的看得懂。 “你呢,觉得谁会赢?”霍云天捅了捅许香薷的手肘,难得八卦一把。 他们三人之间的那点事情,她恰巧还真就知道那么多,此时谁的意见都没有许香薷的意见让她感兴趣。 场中二人还在打,用特殊山石打造的比斗台现在已是破烂不堪,四处坑坑洼洼,土石乱飞。像是一场地动过后又来了龙卷风,稍小的石子和着沙土在二人身遭飞舞,他们却浑然不觉,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打到最后,地上开始落下武器碎屑,先是一截大红玉穂掉落在地,碎成渣渣,再是金刚扇叶斜飞出去,卷成了弹簧reads();。最后开始出现布料,黑的白的一块一块落下,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什么奇异的花瓣。 不知过了多久,两道身影终于停了下来,只是看清二人身姿后,在场观众无不哗然。 只见二人面不红气不喘,各自背负双手面对彼此,眼神也无酣战过后的快意或杀气,就像是从一开始那般站着没有动作一样。 如果忽略二人纷飞的长发,以及破烂到露出中衣的外套,包括脚下看不出原状的比试台,碎的拼不上的武器……还真是一副俊男图。 许香薷勾唇一笑:“答案不是很明显吗?” 只见惊槐朝荆芥行了一个标准江湖礼,坦荡君子一般,微微一笑,口吐几字:“儿子,你打不过我。” “所以,我认输。” 言毕,跃下比试台,带着月神教众扬长而去。 惊呆了一群吃瓜群众。 剩下荆芥站在台上,众人等他如何反应,却见他周身气势徒然一放,似翩翩公子一般,幽然走下台阶。 嘴角一勾,道:“呵。” 饶是他刻苦数年,也比不上别人直接传授的几百年功法,能够当面羞辱他的机会,惊槐又怎会不顺势欺压一把? 别说几百年,就是修炼了七十年的冰洗决全力放出来。 许香薷不是针对任何人,她只说在座的各位,全都会变成渣渣。 是真的渣渣。 如此,胜负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无非是两个人暗自斗气,早就想打一局罢了。方才她看得分明,惊槐并没有动用那传授过来的功力,甚至没有用上冰洗决,荆芥自然也没用独门绝技。 二人看似眼花缭乱的招式,其实不过是最简单的互殴而已——拳拳到肉,拼的只是出手速度。 要是两人的衣服全然撩开,必然到处都是淤青。 李一贵眼角抽抽,这算作惊槐弃权,荆芥得了盟主印,怕也是不会心甘吧? 岂知荆芥在授印的时候,双手捧过,真诚道:“多谢李盟主的信任,在下定然将武林盟发扬光大。” 年轻人,能屈能伸,能忍能谋,是个好苗子。李一贵放心了,终于能带着老婆孩子儿媳孙子,回老家颐养天年去了。 荆芥成了武林盟主,上任仪式操办得十分简单,他带着许香薷搬进了盟主府,二人好生培养了感情。 又是一年开春,荆芥办了第一件“发扬光大”的事情。 “三月初三,宜娶香薷。恭请义父莅临盟主府,定竭力款待,不负所托。” 烫金红贴上,写着两行字,义父二字尤其写得大而端正。 在帖子尾端,一连盖了三个盟主印记,似乎显示了帖子主人的好心情。 至此,惊槐双目圆瞪,拳头捏的咔擦作响,多年涵养终于破功。 “荆芥,你大爷!” (全文完) 第84章 【香薷X荆芥婚后番外】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关于洞房】: 宾主尽欢后,荆芥也被灌了不少酒,大家一面喊着“盟主大人好酒量”,一面又悄悄给荆芥满上,心情甚好的荆芥就这样直接被喝得醉眼迷离。要不是霍云天提醒大家他还有洞房要入,怕是直接就被喝得醉死过去。 许香薷在房间里干坐了几个小时,最后又累又饿,随手把床上摆着的“枣生桂子”都给吃掉大半,而后盖头一掀开,鞋袜脱掉,直接就钻进被窝里睡着了。 “香薷,香薷……”荆芥嘻嘻笑着推开门,又慢悠悠关上,脚步虚浮着向喜床走去。 床上躺着的是他心心念念爱了多年的女子,他们一路相依为命,终于等来她成了他的妻。 荆芥怀着满心的柔情,直接扑向床上已经睡着的小人。 下一刻,刚被关上的门就被“咚”的一声撞开,荆芥直接从屋内飞了出去,一身大红喜服随着他在空中翻飞。只见荆芥晃晃悠悠在半空转了一转,就停在了早春的枝头上站立着。 大喜日子被踢出房门,荆芥蒙了,诸位等着闹洞房的宾客也蒙了。 “一身酒气,洗了澡再过来!”许香薷的呵斥声传来。 “娘子所言甚至。”荆芥笑嘻嘻地应了,又遣散了想看热闹的宾客,去沐浴房把自己洗的香喷喷的,又用功力逼出酒气,再次去找许香薷。 一刻钟后,满身香气的荆芥又被踢了出来。 “你个无知的二货!” 半天找不到要领,许香薷被撩的心烦意乱得不到补充,再次一脚踢了荆芥出门。 荆芥再接再厉,干脆去书房补了两本极品春宫图后再入房门。 玉体横陈、颠鸾倒凤,许香薷眼波迷离,看得荆芥眼神一黯,再不顾其他,直接沉入她。 “疼死我啦!” 突然的痛感传来,许香薷还想再踢,却被荆芥制住手脚。 “别……”荆芥双手撑着她的,眼内似痛苦又似欢愉,“我好像……出来了?” 许香薷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没关系,又好了reads();。”感受到小荆芥再次雄壮后,荆芥又变得慷慨激昂起来,“香薷,让我好好爱你吧!” 而后自狗吠到鸡鸣,耕耘不断,就算途中许香薷连连求饶也没能阻止他。 初尝□□的男人,食髓知味是常态。 况且,他要让香薷明白,她的话本里说男主人公一夜七次什么的,并不是难以达到的高度。 轻轻松松就get到了呢。 【关于情敌】: 荆芥的桃花自从当了盟主之后就越来越多,风云大陆民风彪悍,即便他加强了盟主府的守卫,有时候早起还是能看到门口落下的桃花。 慕君赠桃花,君若有意,便取之束于门前,自此亲成。这是一种很古老的求亲方式,基本不通用了,但不妨碍女子们用它来表达爱慕。 对于这些情敌,许香薷一向采取无视的态度,她对荆芥万分放心,也不会花无意义的时间在这些拈酸吃醋上。 这天早上,荆芥开门又看见一支桃花,皱着眉头直接无视跃过,结果迎面差点就撞上一棵树,一棵开满桃花的树。 七月的天,地上的桃枝都是做成干花,而这棵桃树却花开满枝头。 “来人,给我砍了这树。”荆芥吩咐。 “等等,这是送给我的树,你凭什么砍掉?”许香薷听说要砍树,连忙出来喊了一句。 荆芥浑身气势突然高涨,瞬间来了起床气:“是谁送的,我杀了他!” 许香薷打了个呵欠:“那你去杀吧,是小鹿鹿送的。”小鹿鹿就是谢如玉和李顺笙的孩子,刚学会说话,就懂得撩妹了,许香薷是他的固定撩妹对象。 “那我……杀了他爹!” 三日后,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李顺笙躺在谢如玉怀里直哼哼:“养不教,父之过啊……娘子我打不过他,咱们还是搬家吧。” 三天两头就挨揍一次,他真的承受不了了。 你说为什么前盟主李一贵不管了,那是因为他的夫人前年居然给他又添了个女儿,老来子,命根子。李顺笙就彻底被抛弃了,如今待遇急转直下,跟捡来的没两样。 谢如玉也心疼自己丈夫,想了想就出了个馊主意:“不如,我们去找那位,挫挫荆芥的锐气。堂堂武林盟主居然这么小气,许前辈都没他那般计较。” “就这么定了!” 十日后,荆芥出门,看见满院子栽满的桃树,还有坐在房顶上的那人,当下黑了脸:“你来做什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惊槐一挑眉梢,“听闻你家的规矩是,谁打赢你,谁就能带走你的夫人,在下不才,就来试试了。” “好得很!”荆芥怒气冲冲地喊了一句,紧接着欺身而上,与惊槐战在一起。 同当初二人的对决一样,不用功法,不动功力,凭借速度与技巧直接肉搏。 还是一样的配方,还是一样的味道。 这次大家都没顾忌脸面,看哪儿不爽就打哪儿,一战便是四五个时辰。 许香薷都出去溜了一圈,瓜子都磕了一大筐后,两人这才慢慢结束战斗reads();。 江湖人称的玉面公子、武林盟主荆芥,还有万千少女最想嫁的完美男人惊槐,二人此刻都成了鼻青脸肿的模样,身上衣裳破碎得堪堪遮住重要部位,要不是顾忌许香薷的眼睛,怕是直接打得赤条条都有可能。 一抽气,两股热血就从鼻间落下,荆芥冷哼一声,率先说话:“你打不过我。” “所以,滚吧。” 惊槐睁着肿得只剩两条缝的眼睛,极傲气地背负双手,转身便走。 冷然留下一字:“切。” 【关于孩子】: 许香薷怀孕了,这是盟主府的头等大事,荆芥从得知她怀孕之日起,就推掉了手中的所有事情,专心陪着许香薷。 东西严格把关,甚至连随身伺候的下人都精挑细选了一通,务必做到让她万事顺遂,没有一丁点忧虑之事才罢休。 不仅如此,有次许香薷趁着荆芥午睡,怀着六个月的身孕,骑着雕小宝去雪山采雪莲,荆芥事后知道,差点直接把雕小宝做成爆炒雕干,亏得许香薷一阵软硬兼施才让他歇了气。 自那以后,许香薷就被禁止乘坐任何交通工具,也不得走出首城的范围,甚至不能离开荆芥百米远。此后日夜守着许香薷,荆芥整整瘦了十多斤,差点脱了相,心疼得许香薷连连保证绝不乱来。 荆芥的宠妻狂魔名声也就此打了出去。 生产那日,是霍云天亲自坐镇,而之前一个月,荆芥早就请来了风云大陆上数十位产科圣手,随时在盟主府待命。 许香薷是个怕疼怕累的人,一声声高亢的惨叫声之后,直接大喊:“荆芥,我不生了!” 一听这话,早心疼得双眼赤红的荆芥直接闯了进去,抱住许香薷就喊:“不生不生,我们不生了。” 旁边的稳婆连忙要赶他,没好气道:“哪有到这关头不生了的,盟主大人要是再拦着我们,小心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这话把荆芥惹毛了,当即就要把那稳婆提出去扔了,还是霍云天连忙拦住,苦口婆心道:“你们夫妇二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任性,都到这儿了,岂是你自己说不生就不生的?你若真心着急怜惜她,就该安安分分等着,别给我们添乱就是帮了大忙了。” 许香薷疼得没了理智,只茫然随着霍云天的命令行事,而后终于产下一子,正想安心昏迷过去,却又被霍云天捏疼肩膀。 “先别睡,还有一个呢!”霍云天也是接生后才看见里头竟然还有一个,忙又开始第二轮,不过因有了前遭,后面这个倒是很快落地。 不等看到孩子,许香薷就晕了过去。 “恭喜盟主,是龙凤胎呢!”稳婆抱了孩子过来,想讨个喜,荆芥却根本瞧也不瞧,早守在许香薷身边去了。 古代甄别婴孩本不发达,许香薷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怀的是双胞胎,也是她心大,万幸没出什么大事。而后一路洗三、坐月子,百日宴那天,大家提到给孩子取名的问题。 早先二人早就取了好几百个名字,男女各有,为此二人还争论过。 母爱是天性,许香薷早忘了生产时的种种苦难,只欣喜得了两个大宝贝的幸运,可荆芥全都替她记着的。 “你们娘为你们受尽苦难,这恩情便是一生也不能忘却的,名字也就别用其他的了reads();。”荆芥当着众人的面,说得许香薷也羞涩起来。 略想了想,荆芥就道:“男孩就叫荆记恩,女孩就叫荆孝娘吧。”名字简单粗暴,无甚美感,一点也不像熟读万书的人取出来的。 说完,荆芥不等众人反应,直接在早准备好的身份牌上落了字,盖了章。 众人哗然,许香薷绝倒。 宠妻狂魔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此后荆记恩和荆孝娘长大之后,发现自己的名字取得那般粗俗的理由之后,一通埋怨吵闹,又乃后话。 【关于争宠】: 荆记恩和荆孝娘总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说详细一点,他们感觉自己的爹不是亲爹,还没有隔壁的惊槐爷爷像亲爹。 至于为啥叫惊槐爷爷,又觉得是亲爹呢,这个问题荆记恩跟小姑沈祝恭也深入讨论过,结论是――小姑当年实力坑哥,当年那几顿打想起来都让人头皮发麻。 至于为啥他们爹叫荆芥,亲亲小姑却又叫沈祝恭呢,这中间的故事又要说很久了。荆孝娘表示,他们的家族人口简单,但是关系各个复杂,比如他们娘的身份就能说上两天两夜。 荆芥不像亲爹,因为常常跟他们争娘,还老威胁他们。 娘给他们做了双新鞋子,隔天爹就会叫娘给他也做一双。 “香薷,为什么他们都有,就我没有,你偏心。”荆芥委屈。 许香薷拿出因为学针线被戳出洞的手,白他一眼:“你看我都这样了,你还忍心奴役我?” 看着她那白嫩的手上细小的伤口,荆芥心疼了,接着就愤怒了,跑到儿女的房间把新鞋子找出来,拿刀乱砍一气,又变成了碎布片。 荆孝娘跑到许香薷面前告状:“爹把我们的新鞋子都给砍了,哥哥哭,他还揍哥哥。” 女儿不可以揍,所以趁着荆记恩被打,荆孝娘就赶紧过来打小报告。 许香薷气冲冲找过去,荆记恩已经被荆芥扔到树顶上面树思过去了。 “你为什么要揍记恩?”许香薷怒问。 “这臭小子竟然敢说我嫉妒他们,我看起来像是嫉妒的人吗?像吗?我都没有的鞋,他们也不能有,天底下哪有先给孩子再给父亲的?”荆芥硬气地回。 荆孝娘在心里默默给哥哥点蜡:嗯,敢当面戳穿爹爹,哥你也是真勇士。 十岁那年,荆芥给兄妹俩办了酒席,宴请四方宾客,但是正席没多久荆芥就不见人影了。等到兄妹俩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正在家里的小院子里偷吃福寿糕。 荆孝娘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引来了许香薷,问起缘由,荆孝娘伸手一指一嘴奶油的荆芥。 荆芥抹嘴,眼神也是委屈:“我过生辰,都没吃过香薷亲手做的福寿糕,所以我想先尝尝。” 一听这话,许香薷无语了:“我做的那个还没好呢,你现在吃的,是惊槐今早上派人送来的。隔壁屋子里,还有丘瑜送过来的,你既然爱吃,一并吃……” 话还没说完,就见荆芥正在院墙处哇哇大吐。 荆记恩在心里默默给惊槐爷爷点蜡:嗯,爹爹吃了黑暗料理食神做的福寿糕,看来又有一场惊天对决可看了。 第85章 【惊槐番外】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从小时候我就在想,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问师傅,为什么月神教明明做的是引人向善的事情,却要被人称为魔教?我们辛辛苦苦修炼武功,得到无上的力量,却连基本的杀人都做不到,这一切到底有没有意义? 师傅没有回答我,他长久地沉默着,如他平日里一般沉默,我问不到答案,慢慢在心中就成了执念。 第一次见独孤扬天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可能会得到想要的答案了。独孤扬天是师傅的同门师兄弟,师傅成了教主,身为上任教主之子的独孤扬天却落了选。 “月神教到底是以什么来评定教主的,明明师傅根本打不赢你,为何又是他成了教主?”我不解。 彼时独孤扬天正在山顶木屋前喝酒,他睁着如墨般深邃的眼睛,望着不知名的远方,莫名地,我就知道他在哀伤。 我听见他说:“因为月神教修得是无为道,无情无为,无悲无喜。我却偏要走至情至性之道,便要被摈除在月神教之外,沦为红尘凡人。” 后来有人跟我翻译说:月神教教主修习的功法不能杀人,甚至无情无性,跟苦行僧没有区别。 我不懂什么叫做苦行僧,也不懂什么叫无情无性,独孤扬天告诉我,就是一辈子不知道什么叫爱。 爱? 爱是什么? 我问师傅,师傅摇摇头,说,月神教的每一任教主,都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我懵懵懂懂,直到修习了冰洗决,才猛然发现,我还未尝试了解什么是爱,就已然同它完全错身reads();。 在我冰洗决修习到第八重那天,师傅突然把我叫去山顶木屋,将一身功力全都传授给我。我就见到师傅原本俊朗的容颜瞬间衰老,嘴角却是释然的笑。 我突然多了几百年的功力,脑海中也多出一套能够直接传授功力的秘诀,可我的师傅也就此去了。 师傅临死前酣然大笑,畅快地叫着:“老子早就活腻了!”言毕,双眼就再未睁开。 师傅死后,我开始冲击冰洗决第九重,传言第九重分为几大领域,每个人领悟的不同,最终的效果也不同。 师傅说他是练到了第九重的,他却从未与我提过第九重应当怎么练。 一个天朗气清的早晨,我终于练到了第九重,却一下子领悟了八个领域。 睁开眼的一瞬间,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活着真是无聊啊。 月神教教众遍布风云大陆,甚至连外海大陆都有不少,某天,我在诸位分舵主的汇报途中睡着了,醒来后就看到底下乌泱泱坐着的一大群人,全都睁着求知的眼神看着我。 月神教专收十恶不赦之人,都说相由心生,大多的恶人都长得忒难看。我心血来潮,便道:“以后,长得丑的就不要来总舵了,我看着没有食欲。” 此后,月神教收进来的人个个姿容不错,听闻还有恶人跪在月神教外痛哭流涕。 “老子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啊!为什么想要诚心悔过还要刷脸啊!不服啊,老子不服啊!” 可我是月神教的教主,没有什么不服是揍一顿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不知何时,教内开始盛传我喜欢长相好的,甚至每年分舵来跟我汇报的人都一个比一个好看,甚至有人说分舵舵主的选拔都是看脸的。 久而久之,我也这么认为了。 不过那些个女舵主总想着来爬我的床,秉着怜香惜玉的原则,我从来不打美人,都是叫属下事后偷偷去打的。每次被偷爬了床,我都要扔掉那张床,我闻不惯屋子里有陌生的气息,那会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师傅说无情无性,就是不会爱人,尤其是女人。我想,女人这种只适合远看下饭,近看就想让人揍的生物,我是不屑于去爱的。反正,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 我叫惊槐,我是寂寞的高手。每天我都这样告诉自己,并且时常感觉到无聊的生活使人厌倦。 20岁那年,我终于决定去死,呃,去找个接班人。 月神教的教主一生很少会出门,历代的祖训只对此写了一句话:外面弱鸡多如狗,渣渣遍地走,看多了会辣眼睛。 我想出门不过是为了寻找接班人,教内的人我看了多少年腻了,为此特意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天气,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和武林盟争夺秘宝。 一个优秀的教主应当为本教做贡献,虽然月神教从来不差钱,但顺手夺了那传闻有无数财宝的秘宝,也是立教利我的好事。 我是个高手,而高手都是有特殊癖好的——我喜欢让人揍美人,我的专职揍美人打手是千叶,不过看不惯别人也揍。我不知道为何大家都会传我怜惜美人,千叶说,外面对我这种行为都统称为欺负美人,所以那天我看见有人跟美人阴阳怪气地说话,就问千叶,这是欺负吗? 千叶说,是。 于是我扔出茶杯,也想欺负欺负那个跟我有一样癖好的人,结果半路被人截住了reads();。 嘿,有意思。 我让千叶把那美人带走,要是美人跟分舵主们一个德行,就顺便揍一揍。 而我则带走了那个胆敢阻拦我的小姑娘,她竟然知道我忌惮什么,且还长得很合我眼,心中想着,不如把她当成是接班人带走吧,秘宝也不用抢了。 小姑娘看起来很怕我,一时不察竟被她跑了,留下那个跟我有同样癖好的人。 我问那人:“看你也长得不错的份儿上,我有个差事,只有长得很好看、能力很强的人才能胜任,你敢不敢接?”被扰了抢秘宝的兴致,又不想直接回去,顺便带走个人,也算聊胜于无吧。 那人也是个有脾气的,脖子一扬就道:“有什么不敢的。”跟个愣头青一样。 回去之后,我才知道他叫李顺笙,是武林盟盟主的独生子。 李顺笙很聪明,像是天生就为冰洗决准备的人才一样,只是原本二愣子的性格收敛了,整个人变得正经又诡异。 教内又多了个我看腻的人,没意思。无端又想起那姑娘来,说来也奇怪,这些年我老是想起她,明明是只见过一次的小姑娘。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灵动,明明怕我得很,却还敢在我面前使计。且她认得我,这就无限勾起我的兴趣了。 没办法,一生能被我记得的事情太少,唯有一件,就时常拿来回味。 后来我常常在想,若我能在第二次想起小姑娘的时候,就让人把她拐到月神教来,每天像浇灌小花一样浇灌着,她是不是就会一直在我身边?哪怕是最后成了李顺笙那样我看腻的人,也好过之后无尽岁月里,慢慢长成我苍白一生的巨大黑洞。那洞又深又黑,一想起她就会开始刮起罡风,在我的奇经八脉、四肢百骸里面肆意扫荡,痛得我无法安眠。 每每这时,我都会暗恨一句:师傅坑我! 后来圣姑告诉我,她需要一个接班人,那接班人的条件尤其苛刻,每一项都必须达到。然后千叶就告诉我,那小姑娘就是这样的条件。 自从我无意间暴露在想那个小姑娘的事情后,千叶就开始关注上她了。 “你看上她了?” “教主看上的人,属下哪敢乱动心思。”千叶忙道。 我心中一松,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不过千叶这话极大取悦了我,我决定给他升职加薪,让他去做点实事。 去接小姑娘的时候,我自以为心情是很平静的,却没想到反而在出手的时候暴露了自己的紧张。我伤了她,天地为证,我真是无意的,看她鲜血淋漓还在跟个小男孩生离死别的时候,心里突然就不内疚了。 一颗名为嫉妒的种子在我心头种下,以我血肉为壤,吸我骨血长成参天大树。 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因为催眠术让她失忆,她不再如最开始那般日日闹着要去找她的荆芥。而后三年的日子里,我看着她一步步成长,又变成了另一个李顺笙。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看腻,甚至我觉得,再过十年二十年,我也是看不腻的。 可她任务在身,我本就用的那个任务强留了她三年,再也留不住了。 因为我是高手,高手是信守承诺的。 在她要离开的时候,我维持着面无表情,或是在她面前露出绝色笑容,但无人知道心里总是慌乱着的reads();。 我把我的财产都给她看,把我喜欢的都给她用,甚至每隔一个月就去给她挑我觉得适合她的衣裳,还默许大家叫她教主夫人。 我把千叶叫过来,问了他许多怎么追姑娘的方法,也都一一尝试做了,甚至我都想好了让圣姑给她解了催眠术,再跟她白头到老。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一个大道理:我真不应该跟一群单身狗取经的。 我想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爱,可惜却是在她踏上去往外海大陆海船上时才猛然发觉。 船载着我心爱的姑娘远去,就像是载着我以为永远不会到来的爱远去,我要失去我的姑娘了,我从没哪一刻有如此深切的感悟。 而后的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的姑娘带着记忆回来了,我不知道她是否在怨恨我,但我从她看向荆芥的眼神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虽然她自己还没发现,我却为此凉透了心。 从此山高水远,我的姑娘和她的心,会离我越来越远,我从小便好奇的情爱,还未触碰就把我伤的鲜血淋漓。我感觉自己受了重伤,随时都要死去,却总是强撑着一口气,忍不住追随她的身影。 生活不再无聊,却充满悲苦,我却不想死了。我要看着我的姑娘,看她开开心心、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在想,要不要去爬姑娘的床,就跟那些分舵主一样。爬成了姑娘就是我的,爬不成,大不了被揍一顿。姑娘揍我,我疼死也是开心的。 也仅仅是想想而已。 我买了姑娘写的话本子,让人给我念着听,可气的是整个月神教都找不到一个能给我好好念完一个故事的人,还是圣姑心善,总替我念着。 我想给姑娘写封情书,像她的话本子里写的那样,一字一句,全是绵绵情谊。铺开纸张我才发现——我是个文盲,连笔该怎么握都没学过。 我从没有此时这么想仰天长叹:师傅又坑我! 得不到姑娘,总觉得心里欠欠的。李顺笙那个奸诈小人,学了我月神教的冰洗决,却带着妻子孩子避世隐居,我一问起,他就说:“月神教教主历来都是单身狗,我这家庭圆满得一看就不合适。” 气得我后牙槽直发酸。 姑娘是个好姑娘,不能做妻子就不能吧,远远看着也能下饭。可她身边那臭小子总耀武扬威,一脸得了姑娘就是得了全世界的模样,每每见着,都想揍他一顿。 虽然我要是他,只会表现得比他更嘚瑟,但换位思考,还是不能忍。 之后漫长的岁月,我确也揍了无数顿,他八十岁那年,我还掰下他一颗老黄牙,想想就解气。 怎么变成腹黑的,我已经忘了。反正等沈祝恭叫我义父之后,姑娘看我的眼神就变得古怪起来。 等到多年以后,姑娘的孩子口口声声叫着我惊槐爷爷,而荆芥在旁边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时,我总觉得脚拇指有点疼。 像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过无数遍一样。 再等了很多年把月神教交给了沈祝恭后才知道,冰洗决修炼到第九重根本不是无情无性,而是至情至性。 哎,师傅老坑我。 这时候我猛然领悟到:我才是唯一一个修习到第九重天的教主。 86 【沈祝恭X秦飞扬番外】 - 后妈捡到大魔王 - 花开已久 这天下就没有我沈祝恭搞不定的男人 如果有人问我, 人的一生当中,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动心了,我可以拍着饱满的胸脯,自信回答他:“. 乐文移动网” 三岁那年,我遇到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虽然他满身是血, 眼神倨傲, 一股子冲天恶臭,我还是一下子相中了他,并且将他封为我心中不可取代的男神。 当然, 是比我哥还要重要的那种。 他的名字, 就叫做秦飞扬。 秦飞扬是个小混蛋, 我陪他吃陪他喝, 甚至陪他一起偷偷出满城去找他所谓的仇人报仇,他还是没有开口说过喜欢我。 那年我刚满五岁,正是人比花娇、美艳无双的年纪,却因为被秦飞扬忽悠帮他报仇, 被抓住关进监狱。 黑魆魆的地方, 不时有老鼠爬来爬去, 当我第十次看见一只蟑螂爬过秦飞扬的脚背时,忍不住直接把它捏成了肉酱。 我拍着胸脯告诉秦飞扬:“别怕,有本女侠在,什么牛鬼蛇神都伤不了你。” 秦飞扬却低着头,没看到本女侠的煞爽英姿。接下来的好几天他都那样沉默着,连我偷偷把分给他的馒头吃掉都没发现。 真是个傻子,我心想。也就本女侠这么心善的人愿意把他收归麾下,引人己用了,可他还不怎么领情。 切,有你后悔的时候。 那是本女侠的黑历史,因为我哥来救了我之后,把我吊在守香门的大门前抽了一顿,疼得我龇牙咧嘴。 原本想带着一身伤去找秦飞扬,好让他看看我为了他都付出了什么。没想到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要不是嫂子,那一口气都差点没了。 听说他是自罚进入机关阵的,机关阵那是人能去的吗?更何况他那时候才九岁,九岁的孩子能有多厉害? “能活着出机关阵,秦飞扬也是个奇才。”那天我正好听见嫂子这么对我哥说。 再厉害也没有本女侠厉害,本女侠的萌萌拳可是打倒5岁以下所有小屁孩无敌手。没听到夸我,心里多少有点不服气。 六岁那年,嫂子给我添了侄子和侄女,我每天都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们:“你们的姑父叫做秦飞扬。” 后来荆记恩和荆孝娘都叫姑父叫顺口了,那一叫,就是十年。 十五岁那年,秦飞扬成了守香门的大长老,出了一次任务后,居然带回来一个小姑娘。 姑娘长得唇红齿白,呸,道貌岸然。 秦飞扬救了那姑娘,姑娘说要以身相许,我气得龇牙咧嘴去找她理论:“秦飞扬是被本女侠救下的,他的命是本女侠的,他的心也是本女侠的,所以本女侠认为你不用报恩,赶紧走吧。” 姑娘哭哭啼啼地走了,我以为事情到此结束,结果荆孝娘跑来跟我说,秦飞扬也走了,跟那姑娘一起走了! 嘿,我这暴脾气。 “秦飞扬,你站住!”我追不上他,只能远远朝着他的背影大吼,“你要是走出去,就再也不用回来了。” 秦飞扬脚步没停,直接走了。然后我就看见那个姑娘回头,对我露出个挑衅的眼神。 还真是来挖墙脚的啊,居然挖到我沈祝恭的头上,看来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是谁? 武林第一高高手惊槐的义女,我哥是武林盟主,我嫂子是名誉风云大陆的超神作家,玄阴阁现任阁主也把我当亲妹子宠爱着。 所以我深深认为,这天下就没有我沈祝恭搞不定的男人。 我坚持不懈跟在秦飞扬身后,整整三天三夜,他都没有回头看过我。我看到他去做任务,也看到他给姑娘买新衣裳,甚至和姑娘一起去听戏。 我在旁边像个傻子一样,看着看着,就觉得特心酸、特无辜、特难过。 这是为什么呢?秦飞扬难道不是我的人吗?我从小到大吃好的穿好的,他也跟着我吃好的穿好的,我对他那么好,当成童养夫培养了这么多年,结果他一长大就跟别人好了。我这心啊,突然就觉得冷飕飕的。 所以我就走了,不再跟着他们,天下男人千千万,我沈祝恭是可以天天换的。 不就一个秦飞扬嘛,本女侠不稀罕! 秦飞扬长得又不好看,脾气也没义父好,挣的还没我哥多,会的比不上我嫂子,哼,本女侠也嫌弃他了。 我回到月神教里,看着那些鲜嫩可口的教众,却觉得一点兴趣都提不上来。 义父看见了,就问我:“你怎么了?” “我失恋了,而且觉得自己再也不会爱上别的人了,义父啊,我觉得自己现在生无可恋,我该怎么办呢?”我能找到这世上每一个人,可是秦飞扬的心里我却找不到,这个突然而来的深刻认知,让我一下子就没了力气。 我辛辛苦苦种的白菜,居然自己扒开泥土跑出去找了一头猪,把自己给拱了。 义父深思了好一会儿,然后对我说:“生无可恋啊?那我给你指条路,冰洗决的第九重你还没试过,要不要试试?” “第九重有什么不一样的?”我纳闷,“我现在才第七重,感觉已经能够打败很多人了。” “不够,月神教的教主都要修炼到第九重。等到了第九重,你就能无情无性,这样就不会再伤心难过了。那时候我就会把月神教交给你,你就可以号令教众把那个负心人抓回来,狠狠揍一顿!” 义父说到这里的时候,眼里闪着神奇的光彩,我心血来潮问了一句:“那当时你怎么没把我嫂子抓回来揍一顿呢?”义父觊觎我嫂子,这时候我从小就看出来的事情。 不仅是我,整个风云大陆的人都能看出来。 “咳,这个问题不重要,你先去攻破第九重吧。”义父挺着脊梁走了。 我和我哥一样,拥有超高的记忆能力,可我也和我嫂子一样,领悟力远远比不上我哥。冰洗决的第九重应该怎么练,我知道方法,却始终找不到脉门。 天赋这种东西,也分人,我的天赋在寻人方面,习武就差了很多。 要达到无情无性,从此就不会再想到秦飞扬就难过,这是我的唯一目标。 在修习的过程中,我明显感觉到自己对一切都变得冷漠起来,看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做什么都没有心情起伏。 我大喜,义父果不欺我! 有了动力,我就有了领悟力,在22岁那年,我终于修习到了第九重。 然而也就是这个瞬间,我感觉以前被我遗忘的记忆全都纷至沓来。 小时候的秦飞扬、长大后的秦飞扬、冷漠的秦飞扬、别扭的秦飞扬,还有最后跟着姑娘一起去看戏的秦飞扬,满满的我心里全是秦飞扬。 浓烈的情感把我包裹,我不知什么时候就泪流满面,我在冰池旁嚎啕大哭:“义父坑我!” 七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询问秦飞扬的消息,我哥也没找人来看过我,原以为被我忘记的一切又全都回忆起来。 我要去找秦飞扬,立刻、马上。我这样告诉自己。 回到守香门的时候,是荆孝娘最先来接我,七年的时间过去,荆孝娘已经17岁了,长成一个极其漂亮的美人。 美人孝娘告诉我:“秦飞扬死了,七年前就死了。” “什么?”我不敢置信。 “七年前他找到了仙凉城的那帮仇人,就是通过那个姑娘找到了,然后去跟他们拼命,没打过就死了。”孝娘双手一摊,“听说被剁成了肉泥,尸体都捡不回来。” 我不信,去找我哥,我哥说:“不就是个男人,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整个守香门,你随便挑。” 这么多年来,这是我哥第一次明确表现出对我的宠爱,可我却笑不出来,我的眼泪像我哥发明的水龙头,开闸放水,怎么都停不下来。 “你们骗我,你们为什么都要骗我。” 我心如死灰,决定自杀。 自杀是个技术活儿,一方面要表现出我的壮烈,另一方面又不要让我太痛苦,所以我选择跳崖。 跳的当然不是月神教的那个崖,而是风云大陆顶顶有名的自杀崖,上面天天有人排队往下跳。 有人在旁边开店,干的是专门敛尸、埋骨的活儿,只要给钱,他还包给你哭丧。 我去的时候,一个小伙计来招呼我:“姑娘,寻死的?我们这儿有上好的药,保证你吃了之后感受不到一丁点痛苦就去了,只要两千两银子。” 我看他手上那最低级,一两银子一大袋的蒙汗药,摇头表示拒绝,这种东西,我身上高级的都有十几种。 又一个伙计来告诉我:“姑娘,我是专门负责引路的,这里哪里跳下去会死,哪里跳下去会半死不活,哪里跳下去屁事没有,我都了如指掌。姑娘你是想死还是半死,一次引路五百两,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 接着又有伙计来推销:“姑娘,我们家有许多上好的棺材,也有专门的护尸队,可以保证让你魂归故里。且我们还包含写遗书的服务,不管你是大字不识还是不善言辞,我们统统给你搞定,让你死后无忧。” 我终于被气极,一挥掌把那些个烦人的伙计都震开,同时也把悬崖边一个犹豫半天的人给震了下去。 “我不想死啊啊啊啊……”那个人还在喊着。 我恼怒得很,还是飞身下去把那人捞了上来。 那人一身青衫,吓得脸色苍白,腿肚子还在打颤。 “不想死站那么近!” “姑娘,我不是想寻死,我是来找我家公子的。”那人颤巍巍地说,“我家公子一直住在下面,我是给他送信,正在等他回信呢。” 我嗤笑:“给下面送信,下面不全是死……” 话说到一半,我就顿住了,因为我看到一只雕飞了上来,雕的爪子上抓了两个摔得浑身是血的人,嘴里还叼着一封信。 “雕燕燕?”我试探着问了一句。 那雕听见了,转头看了看我,然后突然一声长啼,爪子松开上面的人,直接过来把我给提住,迅速往悬崖下飞。 悬崖下别有洞天,人能进不能出,但雕可以捡尸。 雕确实是我当年的爱宠雕燕燕,后来我送给了秦飞扬。 秦飞扬住在悬崖下,他瞎了一只眼,听到我的声音后就想躲。 “秦飞扬,你站住。”我皱着眉喊,“你要是再走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 他果然顿住,可也不回头看我。 我问他:“为什么不回去?” “你说过,我要是走出去,就再也不用回来了。” “傻子,那我也说过让你娶我,你为什么不听。” “我……”秦飞扬抬手去摸他那只瞎眼睛,语气低沉,“我配不上你,小姐。” 他很久不这么叫我了,一叫我就知道他古板的毛病又犯起来,可我才不容他反驳。 “本女侠说过,你的命是本女侠救的,所以一切都要按照本女侠的话来办!以前你说你没报仇,命不全是我的,现在你的仇报了吗?” “报了。” “那姑娘呢?” “我杀了。” 姑娘不是好姑娘,她是个杀手,设了埋伏要围剿秦飞扬,甚至想逼他背叛我哥。秦飞扬宁死不屈,最后反手把姑娘一伙人都给灭了。 “干得漂亮。”我哈哈大笑。 秦飞扬又沉默了很久,才说:“小姐,你回去吧。” “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吗?我是来自杀的。”我装作没看到秦飞扬突然僵硬的样子,又接着说,“可我居然看到了你,你说这不是我嫂子话本子里说的缘分是什么?我是为什么寻死,你要知道吗?” 秦飞扬不说话。 “是因为你,本女侠爱好不多,算来算去你算是最重要的一个。听说你死了,我就眼巴巴跟着来寻死。你要是不娶我,我现在就去死了。你再来跟我陪葬,好不好?” “好。”秦飞扬答了一句,又反应过来,“小姐,别寻死。” “我不死可以,那你娶我。” 他又不说话了。 我拔出剑来,比在脖子上:“救命之恩要怎么报答,我以前是怎么说的?” 秦飞扬转过身来,眼里又慌乱,又有无奈,他终于动了动嘴唇,一字一句地说:“记得,以身相许。” “那你要怎么办。” “以身相许。” 我甩掉宝剑,笑着看他:“真心的吗?你也喜欢我吗?你爱我吗?” “嗯。”秦飞扬也笑了,如释重负一般,“小姐,我娶你。” 秦飞扬从不撒谎,即便是我用性命逼他,他也不会骗人,这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看,我就说过,这世上就没有我沈祝恭搞不定的男人。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