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青城一战八个月,再回西州已初冬。雪至迎吾归,这已是驻守西州的第八个年头,长夜破晓,敲震鼓,阅精兵,浩瀚王军,气阔长虹。城墙之下声声竭挚,响彻高空,城墙上竟然出现两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王军整队从不让外人观礼,此刻能上得了城楼的,想必只有近日送时宜入府的漼家后人。 策马刚到长安门就听晓誉在盘问,我便直接阻止。身着淡粉色披风的小姑娘两只墨黑的大眼睛直视着我,想必就是即将入府的时宜,一个圈养在名门的小姑娘竟然来观军礼,见了将军们也无半点慌张,转念一想她毕竟是漼氏之女,从小受礼教约束,即使心里紧张面色也不能尽显,也就不足为奇了,希望晓誉不要吓到她才好。 回到王府便找天行确认今早在城门下见到的是漼家人,正儿八经收第一个徒弟,不同于带兵打仗,想到怎样授业予她,心里还有点小紧张,确定了拜师宴在后日,吩咐天行要简单操办且不要失礼。 拜师礼上,她身着青色衣裙翩翩而至,叩过本王后却不叫一声“师父”,本以为她是心里紧张,所以我特意柔和了声音问道:“时宜?在家里被唤作十一是吗?本王府内已有十个徒弟,我也叫你十一,可好?”,见她愣了一下之后笑了,但始终不语也不起身,本王常年征战在外,也搞不懂漼家还有什么规矩,只好又道:王府平日规矩不多,起来吧!时宜这才颔首点头浅笑着起身。 经漼三娘介绍后,才知时宜失语于李氏七郎离开清河郡后,心病难医,莫名的心疼她,未出生就被指婚给了太子,十几岁又遭遇父母变故,希望她在王府的日子过的舒心一些。 选了一处王府最靠近藏书楼的院子给她,昨日特意让凤俏按照女孩子的喜好装扮过,希望她能喜欢。送走漼氏后,本来吩咐晓誉带时宜去她的院子的,转念一想,还是自己去吧。她紧随于我身后,可能是我行军打仗的习惯步伐略大一些,她步子有点儿急,我稍微慢一些她才能侧肩于我。 藏书楼内发黄的烛光透过窗棂,为向来清冷的王府增添了一股暖色,像是在为静谧暗墨的夜点燃了黎明的光亮,但这种光亮不同于在狼烟豪战中举起的王旗,带着一种不见声色的柔软直沁我心。看到她娇小的身子缱卷在椅踏前,纤细的手侧托着一本《学弈》专注地读着,怕再走近吓到她,于是轻声先问道:“怎么会在藏书楼?想家了?” 她连忙起身行礼,点头示意。我告诉她平常王府内师徒都以家人相待不必拘礼,是想让她有把王府也当成自己的家,一个重新生活的地方,新的环境,单一的事物,真心相待的人,希望能帮她打开心结。 在成喜忙着找她的时候,我便想到她喜欢读书,所以见宴会厅里没有踪迹后便寻到了藏书楼,我常年征战在外,即此正合适把随身携带的藏书楼钥匙留给她:“我不经常在王府内,平常我不在时,藏书楼的门是锁着的,既然你喜欢,就把这把藏书楼的钥匙留给你吧!”,见她不语,我担心她再推辞,便说就当是今日送你的拜师礼!没想到她接过钥匙,又开始要行拜谢礼,我连忙阻止。 嘱咐她早点回去休息,我便转身回自己庭院,多年打仗在外的缘故,我能察觉到她仍在原地远远地看着我,心想这傻丫头怎么还愣着。后来才知道原来她初入王府之前就仰慕名声在外的小南辰王。辰此一生,何德何能? 第2章 请安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夜半独坐书房内,久无睡意。关于时宜的失语症白日已请教过军师,如若是心病,解铃还须系铃人方可奏效,便吩咐天行找人细细查一下李氏七郎离开漼家的来龙去脉。 王府内弟子们都是行军打仗的将军,清早都有晨练的习惯,我与一众弟子还在练箭场练习,天行带着时宜来到面前,本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没想到天行说时宜要给我请安,本王面对漼家的这些礼数也不知如何是好,时宜见了我就跪拜,本王离开中州多年,远离天天被人跪拜的日子已有数年之久,还真是不习惯。 本以为时宜只是请个晨安而已,本王勉为其难的受了,也没太在意,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一连几日时宜一贯如此,甚至追到院子里也要行完晨昏礼数才可罢休,时宜的这些礼数不仅让众弟子们瞠目结舌,让本王也很是头疼,但本王更多的是心疼: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因为拜本王为师要学多久这样的礼数,当然这也让本王看到了漼家赋予时宜的是多么沉重的名誉重担,本应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已被套牢沉重的枷锁,细细一想本王又何尝不是呢?想到如此,倒要想办法让她在王府的日子过的自在一些。 将所有弟子和一众家臣召来议事厅,我虽严肃地正坐中央,但还是担心时宜胆小误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事,便柔和地问她:“你,每天都要拜呀?” 她便示意成喜解释:为弟子者,晨昏醒觐,不得怠慢。想来漼府的丫鬟也是同时宜一起受教的。我便接着问:“必须晨一次昏一次?不能少一次?”回答一一确认,索性便问个彻底,三娘子究竟教了她多少待师礼,如此下去她在王府的日子,恐怕大家都要不自在啦,更惊到本王的是时宜如若去书房找我,便要叩门三次才能进,让坐三回才能侧于我左侧坐,这可让本王如何是好?漼氏规矩既如此不可不守,那本王今日便当着王府众人的面以军令告知。于是严肃道:“忘掉这些,本王这里只有一条规矩,就是军令如山,其他的都可以忘记。” 见她面色已透紧张,可能是被吓到了,还好提前跟军师有商议要让她不顾及漼氏的法子,军师一句:殿下如此教,漼氏该不乐意啦! “既然来了王府,漼氏就管不了了!”本王说完方才见她露出了笑容。 终是解决了时宜请安的问题,想必只有军师明白本王的用心,这么郑重其事地当着众人的面以军令要求,传出去漼氏也不会怪时宜,要怪只怪本王就好! 一连几日未见她,便寻到了藏书楼。只见她直坐在书案前,青丝如瀑垂于腰间,微侧着肩膀写着什么,这小丫头倒是激起了我的好奇之心,于是本王轻声问道:“时宜,在做什么?” 她连忙起身示意:在整理古籍! 我错愕了一下接着问:谁让你整理的? 经她解释,本王方知她误解我将藏书楼的钥匙给她是让她管理,心想这傻丫头还真是小心翼翼,本王一项视弟子们如同家人,希望她以后不用如此谨小慎微,即使犯错也有本王替她担着,她这样懂事反而让人心疼。 与她解释,给她藏书楼的钥匙只是觉得对于她来说,藏书楼可能是最有趣的地方。没想到她竟然以她来拜师是为有所学,并非玩乐为由,质问本王为何不教她。时宜呀,你可能永远不知道当时的我心里多紧张。 细语解释给她听:“我还没有想好如何教你,因为你是我正经收的第一个徒弟。” 可能这个消息惊到她了,她错愕的眼神看着我,我明白她心生疑问:明明不是有十个徒弟了吗?怎会她又成了第一个徒弟? 本王不想多做解释,在王府时间长了,她自然会明白。 晨起在书房内已辗转一个时辰,从昨日至此时宜的问题一直困扰于我,翻了书房内关于老子、孔子、孟子所有传道授业的书籍,仍没有找到适合教她的法子。 正好军师进来,我便向他讨教,昔日太傅对名门贵女的传道授业问题竟然也是摇头无果。索性本王也只好在明日晨练时问问这个徒弟自己想学什么吧! 第3章 授业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翌日晨练场上,时宜如同前几日一样前来观看,我便想趁此问她可有所想学。见成喜随她左右,便问道:“平日里她在漼府都有学过什么?” “姑娘除了礼法并无学其他!但姑娘喜欢读书,平日里有上学院!” “那漼公有说过要她学什么吗?” “武功不可,其他皆可!”成喜话音刚落,一众弟子大笑,不用看侧方的时宜脸色肯定不好,尤其谢云又道:“来王府却不学武功,难道只是图个弟子的名头吗?”,余光看到时宜脸色变白,本王立刻以眼神震慑一众弟子,心想真是口无遮拦,本王平日里疏于管教了。谢云是一众弟子们极其聪明的,立即拱手示意自己说错话了,不再言语。 吩咐军师让人在书房备琴,一众弟子吃惊,晓誉先是提出质疑,本王知道这些年除了打仗,他们并不知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想必时宜也是吃惊的!我离开中州的时候她才刚刚出生,名声在外的小南辰王又是一名武将,她没想到我要授琴技予她,也是意料之中的。 面对一众弟子的质疑以及时宜的吃惊,军师一番解释,即将本王昔日所学透了个底,又将本王在礼法上的欠缺表露无疑,这军师真是让本王在徒弟面前无地自容!要知道她是本王的第一个徒弟。 特意嘱咐军师将府内收藏的琴都备到书房,让时宜自己挑选。军师特意问道:陛下遣人送入府内的那把“长风”是否也拿出来?我明白 军师的意思,这是皇兄亲手为我打造,伴我幼时多年的生辰礼,自离西州,皇兄便将它留在殿内作为念想,我明白皇兄对本王之情,也明白他在其位不得不为之的一些事情。现如今皇兄已去,徽儿将它送入王府,也了却了我对皇兄的思念。 “拿出来吧!”,心想如若时宜能用,也是一桩美事!军师调侃我对这个徒弟很是不一般。我当时只是想这是我第一个徒弟,我既一生无妻无子,但我有一徒弟,一众弟子,我便一定尽自己所能照顾好他们每一个人。而时宜不同于晓誉、天行、凤俏、谢云,总让本王心生疼爱,本能地就是想护住她,把最好的给她。 军师告知,时宜选了本王幼时用过的“长风”,还特意告知他并未先前告之,只是时宜问了哪一把是师父先前用过的,这才选了“长风”,且试琴时先于琴前行了礼。本王除了打仗已许久未抚琴,西州不同于中州,而时宜却正撞了本王心中的那一抹故土情怀。 长风至而波起兮,若丽山之孤亩。时宜怎可知,本王当日的欣喜。她既选了“长风”,本着传道授业之根本,我也不可怠慢于她。 本想着先于音律传教,没想到她这几日竟在藏书楼里读了《秦音律史》,本王教她时,一点即通。见她苦练本王所授《秋风辞》,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断断续续几日后便可与我一起合鸣。 军师见此更是戏谑道:殿下第一次做师父,而且是教授名门贵女,没想到也可以有模有样!我笑着摇头,但自知终归是对她上了心! 作者有话说: 本着延续人物性格的原则,回忆很多电视剧里未能表现的情节。感谢亲们支持。 第4章平秦王到访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草木茵茵,鸟语斑斓,转眼已初夏。自军营回来打算去为时宜授课,还未走进书房就听到了平秦王熟悉的声音,见他正跟时宜解释本王不能明媒正娶,埋怨我当初在大殿上发此毒誓,委屈时宜一类的话,本王自幼在皇兄的庇佑下我行我素,当日立誓实属朝堂忌惮,避免因本王滋生战事,此生无奈,如若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此生不娶又何妨? 见时宜慌乱摆手解释不清的样子,很是心疼,赶忙走进去:“你吓到我徒弟啦!”见他们两个终于消停了,看着她捉急的脸色稍平静下来才算安心,这平秦王的性子可不要吓到她才好。平秦王顿时醒悟过来:“漼家人把她送来啦?对不起呀弟妹!” 哎,本王遇到这个义兄也只能摇头,只好对时宜说:“下去吧。”时宜还小,真怕他再说下去,不定会说出什么让她脸红的事情。 在书房内听到平秦郡送特产过来的百姓称呼时宜为王妃,我担心她又会因忙于解释而捉急,边示意平秦王往外走边大声戏谑这个义兄:“你治下的百姓果然跟你一个性子,喜欢为人认妻呀?”把和百姓解释的机会留给了平秦王。 时宜温婉的眼神看着我,我对她笑笑,想让她安心,不会坏了漼家名声,她似乎很明白我。 “这都怪你,堂堂南辰王收个徒弟得让西州城的百姓还有王军得认得她!”被他这么一说,时宜来了几个月了还没有正式见过王军。 “好!明日便带你去见一见王军。”见她欣喜,我也笑了,她的眼睛里总有漫天的星辰,闪着希望,让我碰触到内心的柔软。翌日破晓,她仍着青色衣裙,我缓了脚步带着娇小的她登上城楼,一路上余光总见她望向我,不知怎的,心里暖暖的。第一次我们并肩站在城楼上,正式带她见王军,我是开心的,她也是开心的,至此王军亦见过吾徒。 她习惯晚饭后伴我在书房,久而久之我已习惯她在左右。这日说好授她《诫子书》,我刚念道: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便见她纤细的小手拖着两腮已悄然入梦,生怕惊扰她,我便不再出声。稍一炷香的功夫,她便在梦中笑了出来,肤若凝脂的面颊上露出浅浅的笑涡,我很是好奇,她到底梦到了什么?或许有我,或许有她的师兄师姐......俨然她在王府的日子还算舒心,想到这里我也不由自主的笑了。 我常年征战沙场,虽对照顾弟子们还算细心,很多时候也能晓得晓誉、天行他们的心理,但对于清雅乖巧的时宜,总有很多的不确定和好奇,当时的我并不知那个小小的她已成了我日后心底的牵挂。 恍然间,她瞌睡中赖到了我腿上,也不知是怕她摔到,还是怕与她有身体接触,这让我很是手足无措。恰巧军师进来,眼前的情形他只是颔首浅笑转身而去,想来也是误会了。前有平秦王的误会,再有军师的遐想,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岁,直接抱她回去恐怕不妥,于是便将去年打的纯白狐皮包裹着她,轻轻抱起..... 她永远不知那是我第一次细细的看着她,辰此一生,太多无奈,抛却世间,怎会不想将她永远缱卷入怀? 第5章闭门思过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抱她回院子时,成喜已候在路上,想必时宜被我抱回来的事情在漼家人眼里是不允许的,见成喜紧张的样子欲想接过时宜,小十一轻倚在我肩头睡得正香甜,怎忍心她被打扰到,于是就说:“我来吧,你抱不动!” 轻轻地把她放到床上,将狐皮为她盖好,成喜面色紧张的试问:“这狐皮......” 我明白成喜是想让本王拿回去,以免过后她送过来被人看到,会传出漼姑娘被皇叔抱回房间的事情。这张百年难遇的纯白狐皮是去年狩猎时所得,一直悬挂在书房,见这雅致柔顺光泽的皮毛与乖巧的时宜很是相趁,便和成喜说:“这是本王房间的,就留在这儿吧!” 后来在龙亢书院时,才知道这张狐皮她一直保存着,本以为她是喜欢,想再给她打几张,没想到她告诉我,她只喜欢这一张。 在练箭场回来,晓誉急匆匆的跑过来说:“师父,你快去看看小师妹吧!她不知怎么了,不吃不喝也不出院子!成喜说她在闭门思过!” 我当然明白事情的原委,就想着一会儿去看看,可见晓誉比我还急,生怕饿到时宜。俨然时宜就是这个家里的小妹妹,一众哥哥姐姐都宠爱于她。晓誉接过我手中的弓箭,我便走向时宜的院子里去瞧瞧。 院子里池水碧于天,清荷香飘溢,芳影成画,让我一时出神,时宜这里永远是王府最清新雅致的地方。她跪坐在团圃上,前倾于案几前,细细碎碎的不知抄写着什么,见她并未察觉我的到来,便侧一点过去说道:“听你大师姐说,你在闭门思过?可是因为昨晚在书房睡觉的事情?” 她跪坐着急忙转身向我点头示意:师父,时宜知错了! 我对她浅笑着说:“师父原谅你啦!” 见她双手绕圈画心于胸前,我明白她是说:要多复习,牢记于心!她一副做错事儿的小女儿家的样子,突然感到她是依赖我的。“我倒觉得,你与其在这里重复做一件事情,倒不如打开眼界,看看周围的事物,你的大师姐因为你不出院子,可急坏了,待会儿她再看不到你,恐怕会把王府给拆了!”。见她两只大眼睛一直看着我,最后终于笑着点了点头,我也算放心了,随后便去找了军师问关于失语症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军师告知关于失语症曾有针灸法可解之说,但时宜仍归于心病。关于心病我会尽力引导她打开心结,但仍想医术能有所帮助,于是我便在藏书楼找来《难经》,在书房内翻阅其论针法,军师见我如此,自知通晓脉经,便于我指点一二,在军营也曾受军医传授,时间久了,我便可为自己把脉、施针,不想有朝一日医师为小十一诊治时出什么差错,军师说我对时宜百般怜爱,从未见过我对哪家姑娘如此上心,我总以时宜是我的第一个徒弟为由逃避。殊不知只要她好好的,我就很安心。 第6章生辰礼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清早穿过亭廊远远地看到不少下人搬着东西进了时宜的庭院,成喜在忙前忙后的盘罗着,我瞧着厅里大大小小打开的箱子里都是些锦罗绸缎、金银珠宝、白璧璞玉......,大大小小的锦盒堆满了名贵物品,便问道:“这是什么?” 成喜说姑娘的生辰快到了,示意左侧箱子里的琉璃星蝶簪、翡翠绿颜镯等都是太后送的,右侧箱子里的水晶雕件、翠玉四宝等都是陛下送的,还有广陵王送来的物件,这些都是送给未来的太子妃的。另外还有漼家六房给她的生辰礼,整个屋子里珍品琳琅满目,可并不见时宜的踪影。 细细想来,还未出生就被指定的这门婚事困住了,还有本王这个战功赫赫的皇叔做师父。无论怎样,时宜都逃不过被皇室、被家族捆绑的宿命了,看到这满堂的生辰礼,我反而更是心疼。 这是十一在王府的第一个生辰,从未给人备过生辰礼的我也不知送她什么好,领兵数年从未接受过皇兄过分的奖赏,王府也并无什么能比得上宫里的珍贵财物,唯一被我视为珍藏的就是这些年征战的降将用印,本来是打算在驻守西州的第一个十年送给皇兄的,奈何这个护我长大的人,悉心教导我的人,我唯一的至亲,才不过三十几岁便已离我而去,然而他终究是没能看到我为北陈撕战沙场的证明。 清风抚荷叶,珍珠吻莲红,青色入目,悠悠从容。时宜喜欢画荷,此时的她正对池子里的青莲描撰,她的画术虽承笔于我,但所画之荷总透着一种独特的意念。见我走近,她便起身行礼,我连忙制止:“忘记师父说过什么啦?” 她笑着点头,双手摆得像个拨浪鼓,侧着小脑袋示意:王府内不拘俗礼。 “听成喜说你的生辰快到了,本王从来没给任何人准备过生辰礼,想来想去觉得这个东西也许比较合适!”我将珍藏的织锦布卷伸手递给她,她却摇手不收,我心里还失落了一下,便浅笑说:“先打开看看是什么,再决定收不收吧!” 她接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后望着我,我却不敢看她,便瞅着织锦布卷解释道:“这是我自离开中州以后,所有降军将领的用印!”。见她略有惊色的眼睛仔细望着织锦布卷上的内容,我便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本来是想送给皇兄的,不过送给你也好,以后你每年生辰,本王就不用苦想了,年年如此!” 她合上织锦布卷以手示意:如此重要的东西,师父当真要送我?见她如此,我才舒了口气说:“只要你别不喜欢就好!”。她笑着摇头,然后再次打开织锦布卷看着,似乎想着什么,然后笑眼盈盈,喜眉颜开的看着我,见她如此开心,我也笑了。 时宜永远不会知道,当时我心里的紧张,永远不知道我将此送给她,是将她放在心上,视作和皇兄一样最亲的人,视作会一生守护的人,之所以年年如此,也是想如若有一日我命舍沙场,也不至于我最珍惜的人并未收到过我的心意。 第7章捷报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收到岱州军事战报,要出兵了,这一走又几个月,吩咐晓誉和天行把西州的布防安排妥当,出兵的军粮也要考虑周全,军师提醒还有一个人要考虑到,我也晓得以往一出兵,说走就走,王府基本转瞬即空,而这次是时宜入府后我们第一次出兵,要妥善安排才好。晓誉简单地嚷着把时宜带上就放心了,天行思想稍微成熟一些,晓得顾虑到漼家。本王想到要把她自己留到王府,也十分的担心,但是为保国土百姓,时宜想必也是可以明白事理的。 我在书房里吩咐天行换百名精兵做王府里的侍卫,让凤俏将时宜秋冬的吃穿住行安排妥当,通知郊外耕种的漼府家臣要时常过王府照料之后,便让他们各自去做准备事宜了。 王府的夜里总是万籁俱静,我抬头仰望,天高星灿,藏书楼内烛火剪影相映,独自庆幸还好有舅母留的藏书楼陪她。迈步前行,走进楼内便见她在屏风墙上写着司马相如的《上林赋》,站在台凳上的她轻点脚尖,一席荷粉烟纱裙随之摆动,盈盈拂袖伸手向上,而手中的笔却停滞不下,见她正侧头思索片刻,便晓得是忘记下面的了,我轻声问道:“忘记后半句了?”。她转过头忽闪着灵动的眼睛嘟起了小脸,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示意:过去常背,不知怎么提笔就忘了。 笑着示意她:“我来吧!”,见她欠身双手将笔递给我,我便站上台凳,一笔一笔的写下: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停笔后,见时宜望着屏风若有所思地出了神儿,便试问她想什么呢?,她惊醒中转过身来,将手指放到嘴边然后摸了下耳垂,纤手做侧头绕的姿势,最后两手在前形成心字,我晓得她是说:阿娘说过,这句话的意思是女以色授,男以魂与,情投意合,心倾于侧。 当时的我见她意识到跟师父说这些可能不太适合,而我确实也因她的举动感到气息微薄,毕竟她是未来的太子妃,而我却是当众立誓一生不娶的北陈皇叔,一股酸涩轻过喉咙,我瞅了下屏风道:“待你学成时,再补上剩下的吧!”,见她点头笑着,发髻上的粉色扎带跟着轻轻微动,样子很是乖巧。便接着跟她说:“我要走了,过来和你说一声!” “去哪儿呀?”她两只手紧着示意问道。 “我平时不住在王府,一年有八九个月的时间都是带兵在外,以后也是这样,你要习惯。”见她面色紧张略带委屈和不舍,而还是点了点头,我就索性一次便交代清楚,因为这是她必须接受的事实,直接告诉她:“我走了之后,王府除了侍卫就只有你和成喜了,照顾好自己!”。 见她眼睛略有盈盈水润,但仍乖巧地点了点头,我便不好再留:“好了,也没有其他要交代的事情了!”,便转身欲走,刚侧过身旁的她,一只胳膊被两只小手拉住了,心底顿时担心起来。 见她拉过我的手,在我掌心轻轻地写下“捷报”二字,一股暖流倾注心间,我这才晓得她并不是因为自己留在府内而委屈,而是心系我这个师父和师兄师姐们的安危。 “好,等我的捷报!”,这是除了朝廷以外,第一次在王府有人等我的消息,见她眼神中仍有担心和不舍,从无牵挂的我怎能辜负真心相待的她,便就此对她承诺:从今以后,王军只有捷报!见她点头笑了,我才放心离开。 我知道当时的她还在原地不舍得看着我,但是行军打仗怎能就此牵挂,走得毫无顾忌,才能兑现承诺。 {周生辰话外:当她拉住我,在我掌心写出“捷报”时,我想我的心早已沦陷,“从今王军只有捷报”——我想这是我对她最好的承诺!} 第8章梦回西州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破晓出军,盔甲佩剑一路出府,以往战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王府转瞬即空,现如今王府藏书楼上一抹青色晃过,不用回头,方知时宜前来送别。行军者,命无定数,不回头便是不盼归期,不见牵挂。将如此,帅更应如此,从无破例,王军一路向东北直奔岱州。 行军至,战场厮杀,血海中硝烟弥漫,疾风中利箭呼啸,呐喊中飞石扬沙,历经数日,鸦青色王旗终于立在了岱州城楼上,将士们身躯疲惫,但也抵不过打了胜仗的喜悦,精神仍奕奕抖擞,本王吩咐晓誉带部分王军进城休整,其余扎营东西南北百里外。 岱州刺史安安稳稳做事,治下百姓也算安居乐业,只是邻国频频来犯,百姓常遭骚扰,此次大胜后需耗费时日重新布防,与朝廷商议长久之策。至此离府已两个月之久,吩咐天行送捷报至中州,凤俏清点伤兵,晓誉充裕粮草,领命后方各自去忙了。 初冬的岱州已凉意尽显,站在城楼上瑟瑟寒风拂面,望着西州的方向一时出了神,军师和蔼地笑着问:“殿下,可是又担心小徒弟啦?”,本王浅笑着侧身对军师说:“军师呀,遣人送捷报回西州吧!”。 军师若有所思地望着我一边点头示意一边说道,“殿下,对这个小徒弟可是不一般呀!” “是呀,她师兄师姐一直念叨,家里有个小妹妹在等着,盼着!”,军师见我侧回身仍直望西州,他晓得我意,便道:“我这就去,这就去!” 月色入高楼,梦境回西州,夜半从一抹青色中醒来,恍然对心中痴念有所虑,不知何时起这种心不静的情况屡有发生。秉烛夜读兵书,意于清心,固于战策,方可护我百姓炊烟不断。 翌日受邀岱州刺史,商议边界稳固长久之计,我晓得他感念领兵70万大军的小南辰王到此,怎可放过为百姓安居乐业而争取的机会,此一点本王就敬他为父母者善心也。议事厅内商谈之始,他奉本王以“赛山玉莲”茗茶尝试,茶香四溢,清甜可口,为岱州特产。我便想到时宜喜欢茶,她喜欢读茶经,研究茗茶,便吩咐晓誉前去城内茶店看是否能买到正宗的。 晓誉以为我喜欢,也知道本王从不受地方官员之礼,便亲自去城内最有名的茶店问及。没想到的是,城内百姓竟十分感念王军救城之举,均不肯收取银两,并以私藏的新茶相赠予。晓誉严守军规,将银子扔给店家就跑。回来竟一通埋怨本王怎么就非要喝这“赛山玉莲”啦!我只是笑了笑便回了营帐,想必军师已与她解释,那是留给她的小师妹哒! 军医告知,早年间曾与岱州相见一名医,专治杂难之症,关于时宜的病情方许有所助,只知后曾隐于神农山下,但不知现今如何。行军打仗,不能一日无帅,军规自立不可违,我便与刺史打听此医者,几日后得知,医者以身试药,前几年已而逝去,本王感叹医者之心,同样为苦苦寻之,却终无果。 待解决岱州事宜尚需数日,等朝廷回信期间,王军必须驻扎百里外护城不得撤兵。只盼时宜收到捷报后能安心。 第9章同赏西州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一个月又过去了,王军自岱州转战六镇,深冬雪路漫漫,途中扎营休整,军师说:“雪路行军实属不易,殿下可有对策?” “六镇战事告急,谢云可带骑兵先行,军师和晓誉带大军随后,我带三千兵马穿山路先到六镇,这样我和谢云两日后方可汇合,军师和晓誉五日内即到六镇,切记粮草安全。”,我和军师正以地形图示意。营帐外报:遣去西州的讯史回来了,我示意军师连忙召见。 “禀殿下,姑娘收到捷报,欣喜万分!” “嗯,起来吧!”我点头示意,让其起来回话。 “十一在府内可好?”晓誉迫不及待地问道。见晓誉、谢云、凤俏急切关心十一地讯息,我便一旁听着。 “回将军,成喜说姑娘日日盼着殿下和将军们凯旋回府,还时常爬到屋顶望着西州城出神儿!”,讯史话音刚落,我微皱眉头侧头望向讯史,军师晓得我的心思,便问道:“那她身体可好?” “回军师,成喜说姑娘前些日子偶感风寒,现已无大碍!只是......”讯史低头话没说完。 “只是什么?“凤俏厉声问道,“快说呀!” “只是成喜还想说什么,被姑娘拦住啦,我见姑娘脸色不太好,便私下问了成喜,成喜说姑娘时常夜不能寐,见了捷报才可睡实!”讯史欠身说着。 “你能不能把话一下说完,可吓死本将军啦!”凤俏地脾气秉性永远这样。 “好啦,下去吧!”我虽知时宜忧心于我和师兄师姐,但眼下更紧急的是六镇战事。 “殿下带兵走山路,此去万分凶险呀!”军师担心地望着我。 “无妨!”我走到营帐外望了望星空说道!“老臣明白啦,那就按殿下说的安排!”军师点头示意。 暮色苍茫银白一片,冷风呼啸四野劲吹,静默沉思中,出现时宜爬到屋顶的画面,不禁叹了口气,人总要长大,时宜也一样,毕竟学会照顾自己是必经的过程。她可能永远不知,我曾在雪夜跨山前行,攻下六镇,为守护一方百姓,也为解她忧心。 六镇一战速捷,月余后,三军齐发返程,待回到西州已是十几日后。回到城外军营的那日恰巧是夜晚,大军已疲惫,军师见我望了望王府的方向,便笑着讲:“殿下今夜可要回府?”我回头看了看军师,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过多言语,本想安排好军中事宜再深夜独自回去,没想到军师却提起:“殿下如若能提早回去,你的小徒弟今夜就能睡踏实啦!” “那好,本王便先行回城!军中事宜就交给军师!”交待完后,我便骑马先行回城。 夜里王府大门紧闭,侍卫见我后先是惊讶后是惊喜,便迅速打开大门,要去跟时宜通报。 “不用,本王就自己回来,不用惊扰时宜!”想去通报的侍卫被我阻止了,他接过马后,我便进门朝藏书楼方向走去,见楼内并无灯火,转身朝向时宜院子方向望了望,便特别留意了屋顶,果不其然,一如往常的青色身影静坐在屋顶直望西州。见此我便一旁上了屋顶,很是好奇,她到底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以至于我在十几步之外看着她许久,她都没有发现。 是呀,来了西州一年了,都没有带她出去看看西州城的样子,本王也想带她到处走走,怎奈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却捆绑了她,也限制了我这个师父。 见她望着西州城久久不能回神儿,便念着舅舅授的《西都赋》一步一步靠近,“街衢洞达,闾阎且千,九市开场,货别隧分。人不得顾,车不得旋,阗城溢郭,旁流百廛。”开始听到我的声音时,她已转过头,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看着我,貌似以为看错了,之后发现真的是我,便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就是你眼前的西州!”我转过身也望着西州城,而她已起身朝我欠身施礼。 “我是来送捷报的!”我将手中的捷报递给她,“听说你为了等它,十几日都没有睡好啊?”。她仍笑着,眉眼中透着欣喜,小心得接过我手中的织锦布卷,然后双手抱拳示意:恭贺师父大获全胜! “刚刚念得是幼时舅舅授的,前朝西都,我朝西州!”我转过头同她一样望着西州城灯火通明、繁荣斑斓的夜景,轻松地舒了口气禁不住感叹:“王军回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与她同赏西州城,与她介绍我治下的西州,与她分享西州繁荣昌盛的美好画面。 第10章同饮一盏茶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晨起,庭前雪纷飞,冬日的西州被皑皑白色覆盖,常年晨练的习惯并没有因此有什么耽搁,刚回院子,就见时宜撑着油纸伞已等在书房前。她见我回来,便乖巧得笑着欠身施礼。我走近一些,便轻声问:“怎么?找师父?” 她笑着点头,用手示意:冬日寒凉,想为师父煮一壶热茶。“那为什么不进去等,冷不冷?”我见她笑着连忙摇头,然后用手画圈然后在前摇摆,我晓得她是说:大师兄说过师父的书房不能随便进。 我推门示意她进来,然后转身对着身后的她说:“师父的书房,十一可以进!”她错愕地用两只大眼睛看着我,我便笑着解释道:“忘记我说过什么啦?王府内不拘俗礼,师父的书房平日里你师兄师姐可以进,你自然也可以!”见她笑着点头并欠身施礼,我便笑着转身进了里屋。 更衣出来,便见暖炉旁的她坐在案几前已摆好了茶具,铫子里升起来的水气朦朦胧胧的,趁着身着青色衣裙的她,让屋里顿时有了暖意。我拿出自岱州带回的“塞山玉莲”走到案几旁坐下,“时宜,今天要不要试试这个?”我边侧头看着她,边将茶叶放到了案几上。 我低了眼睛讲:“这是岱州特产,给你哒!”话说出来我才敢看她,只见她两只乌黑的眼睛望着我,用手示意:师父是特意在岱州带给我哒? “别不喜欢就好!”我看着她的盈盈笑眼,很是开心。便接着试问:“好啦,今天师父授你品茶之道可好?” 见她很是欣喜,便将“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闻于鲁周公,齐有晏婴,汉有杨雄、司马相如......”讲于她听,她一边听着一边将手中的“赛山玉莲”打开闻了闻,用食勺取了些许放入茶壶中,开始洗茶。 我微侧着头问道:“时宜煮茶是谁授得?”,她微抬头巧笑着示意:“幼时常见阿娘给阿爹煮茶......”见她后面的手语动作缓了下来,脸色微凝,我便意识到她又想起了李氏七郎。 那一日,我送她回院子,同赏王府雪景,雪花静静地飘洒,纷纷扬扬,一片一片旋转着娇小的身躯划下一道道美丽的弧线。 她每次都是走在我后侧方,我特意放慢步子,她便跟上一点儿,突然间她脚下一滑身体前倾,我便回身拉住了她,她紧张地抬起头望着我,清澈略带眷恋的眼神让我再一次看到了她眼中的星辰,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顺着喉咙而下,不自觉得抿了一下嘴,但是怕她再次滑倒,也不好放开她。她见我没有放手,纠结的眼神望着我,我晓得她又再顾虑漼家的礼数了,我便直接安慰她:“无妨!” 回到她的院子时,成喜已在门前等候,见成喜面露紧张,我便直接道:“时宜脚滑了一下,应无大碍,回屋帮她暖一下吧!”成喜应声后,便扶过时宜,我见时宜欠身向我施礼,我也不便再次阻拦。想必成喜又会以漼家礼数提醒她了,希望她不要再闭门思过就好。 那日我在她的院子里站了许久,白雪覆盖的池塘里偶有露出干枯的莲叶,见到她喜欢画的荷,已是这般模样,禁不住感叹生命再绚烂无比,也熬不过一次次的春夏秋冬更替。 突然发现时宜画的荷即使在冬日里也总是奕奕神采,这才意识到她画的是心中的荷,并非院子里的荷。后来她跟我说,她心中的荷即使春夏秋冬更替也会保持纯净的初心,因为莲花虽逢寒冷而干枯,但它的根始终保存着生命力。 第11章时宜受罚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自那日起时宜常在我书房煮茶、品茶。一日我自议事厅回来,远远地见她在院子里的花园前倒着什么,走进一看她将一壶茶倒掉了。茗茶价值千金,食粮均来之不易,而且她是将来的太子妃,“成由勤俭破由奢”的道理必须懂得。便严肃地问道:“为什么把茶倒掉?” 见她神色惊讶,瞅瞅我,又瞅瞅倒掉的茶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犯错,我便沉了脸色说:“跟我进来!” 我行步较疾,晓得她一路小跑跟在身后,进屋后我便转身,跟在后面的她差点撞到我,一脸惊慌得她连忙欠身施礼,本王晓得自己神色严肃,但见她如此,却心有不忍,便缓了口气说:“去抄茶名吧,自醒一下错在何处?” 教不严,师之惰。我常年征战在外,好不容易在王府休整,理应多些时间教导她,案几前的她认真地抄写着:蒙顶、云雾、毛峰、华顶等,我便坐在一旁翻阅庾信的《哀江南赋并序》,正感慨梁的中兴之道终是败落在奸臣之手,晓誉便自外面进来:“师父,怎么不让十一去听曲子?难得南萧请来的乐师呢!” “她倒了一壶茶,我在罚她抄茶名!”我闻声后侧过头严肃的看着时宜说。晓誉轻轻地走上前来拿起时宜抄录的茶名查看着,“师父,你是欺负师妹不会说话,在捉弄她吗?”晓誉仍以开玩笑的口吻问道。 我抬起头看着晓誉:“茗茶价值千金,她却任意挥霍,不应该罚吗?”晓誉见气氛凝重,看了看时宜,放下手中的宣纸便自行退了出去。 我虽仍沉浸在梁的兴亡历史中,但时宜轻微的抽泣瞬间就将我拉回当下,我侧头看了看她,她仍在低头抄写,我不否认当时的我是心疼的,于是放下手中的竹简,问她:“心里委屈?”她不看我,只是对着手里的宣纸摇头,我便将百姓疾苦讲予她听:“你要知道,你倒一杯茶便是百姓数日甚至一个月的口粮,你有品茶的喜好,我便给买茶,但是我不希望你骄纵成性,不知百姓辛苦。” 她仍低头一边抄写一边微泣,我便接着解释了今日训诫她的缘由:“俭以养德,你是日后的太子妃,理应做个表率!” 她听到此话后终于抬起头来,但是表情仍委屈中带着倔强,我只好问她:“怎么了?” 她略带小脾气地拽过手中的空白宣纸,只见她行云流水般写着想说的话,然后举起来让我看:“小南辰王弟子理应记得,与太子妃之名无关,徒儿甘愿受罚。” 当时的我心中略有微波,原来在她心里小南辰王弟子之名远比太子妃来得分量重。时宜呀你可知,我收你为徒,本就是朝廷时局所迫而为。 如若皇兄还在,这可能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想当年舅舅与漼四娘的婚约也是一道密旨将南辰王府和漼家划分的一干二净,如今我是何其有幸能与你有师徒之缘。 之后的我无论行军至南萧,还是吉多王朝,你喜欢品茶我便为你遍寻天下茗茶,我百般依你,也许只有军师了却我意。当你看到这些茶的时候,只望你欢喜就好。 第12章石榴传情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艳萦菊花静,秋来果实丰。时宜已入王府一年之久,院子里的荷花依旧,藏书楼的灯光依旧,常年领兵在外的日子也依旧如昨,这一年六出岱州,终将岱州平定。王府内常常时宜一人,只得成喜相伴。难得我在王府的日子里,空了时间陪她,她便在我的书房里看书、写字、弹琴、弈棋,时常让我有种不以言说的暖意。 这一日,在书房里教授她江淹的《别赋》,“掩金觞而谁御,横玉柱而沾轼。居人愁卧,怳若有亡。”时宜念着念着便低了声音,我放了手中书简,望向她问:“怎么了?” 她也放了手中的书简,一手指着我,一手指着自己,然后双手围绕发髻画圈后侧于脸庞,我晓得她是在问:师父每次出征,时宜都很担心,想到师父在外偶有受伤,时宜更是难过。 我望着她略带愁思的眼睛,浅笑着安慰:“师父知道,可我是将,哪有常战沙场毫发无损的,冲锋陷阵的将士比比皆是,战死沙场的也数不胜数,他们也都有父母,也有家人。”见她眼睛里盈盈湿润,我便说:“好啦,接着看书吧!” 不过一个时辰,她撑着书简却瞌睡起来,见她疲惫的样子甚是可人,我便低了声音轻问:“累了?”可能是为师者的唤醒激灵了她,只见她眨眨眼睛点头示意,她竟没有像之前那样以漼氏礼数表示歉意,当时的我只觉得她似乎和我越来越亲近了,内心略过一丝欣喜,接着将案几上早已备好的石榴掰开来递给她:“吃没吃过涂林石榴?” 她双手接过去之后,冲着我直摇头,发髻上的粉色丝带也跟着呈摇摆姿态,趁得她俏皮可爱。 “张骞自西域带回石榴种,于各地试种,那处的石榴长得最好,所以就叫涂林石榴了。”我将石榴的来源讲予她听,见她笑着点头示意,然后纤巧的小手捏一颗殷红的石榴籽放入口中,嫣然一笑,浅窝立显,冲我直是表示好吃,我便晓得她喜欢。 晨练后告知晓誉,遣人去平阴买些涂林石榴回来,晓誉晓得本王从未有因想吃何物而特意寻人买的时候,便很是惊奇的问:“师父,你想吃石榴,西州城里有的是,怎么还要去平阴买涂林石榴?”我严以正色地望着她,没再说话,只见她“哦”了一声就下去准备了。 谁知不晓得晓誉遣去的人惊扰了平阴的廷尉,自是南辰王府的名声影响了郡县官员的判断,他竟让人连夜采摘了三千篮的涂林石榴送到了西州军营。本王从未与郡县官员有私下交往,特吩咐晓誉以南辰王府慰问百姓之名付了买石榴的银两。 我与军师正在议事厅里议事,受院子里的动静惊扰,见是自军营里运回来的10筐涂林石榴已到,晓誉、漼风、时宜正忙碌着!军师笑了笑讲:“殿下的小徒弟今日有口福喽!”我只是笑笑不语,直向院子里走。 自篮筐里拿了一个红透透的石榴,从怀里取了白帕仔细擦了擦,然后掰开来,递给时宜吃,她略带害羞的表情和盈盈笑意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便尝了一颗石榴籽,望着我点头,见她明眸皓齿嫣然一笑,真想一直这样看着她,看着她每日这样欢欣就好。 自此,她的师兄师姐都知道她爱吃石榴,也同样知道本王最疼爱十一,再后来自平阴又买了涂林石榴,可她已入宫复命成婚。 时宜,你可知饱满圆润的涂林石榴也深表我意,“榴者,天下之奇树,九州之名果”,自我朝便有圆满幸福,金玉满堂之说。我没有讲与你听,只因辰此一生,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第13章快马加鞭回西州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冬日出征硕州,大战三个月有余,被来犯作为人质的百余百姓得以解救后,吩咐天行好生安顿,次日带着兵马护送他们回村落。临行时本王在城门相送,百姓纷纷叩拜解救之恩。我连忙扶起其中叩拜的小伙子:“起来吧!可是洛安村民?” “回殿下,草民是洛安村民,谢殿下救命之恩!”说着就又是跪拜,但他直视前方,我稍侧身,他的眼睛也并未随我转动,便晓得他患有盲疾。见他脸颊略有微肿,心有不忍,盘问自己是何故让百姓受此劫难?接着问道:“家里血亲可尚在?” “回殿下,小的家里已无血亲,只此一人卜卦为生。”他细语玄声的回答。让我想起了时宜,时宜入府时日已久,失语症也未有所改善,即使王府上下都宠爱有加,想必她心里也会时常焦虑。 “可愿随本王从军?”我回过神来接着问。只见他双腿下曲随即跪到我面前回道:“殿下,草民若能随殿下从军是前生修来的福气,可是草民双眼失明,身体孱弱,恐无上阵杀敌之能呀!” “随了军师,为王军出征卜卦可好?”我转身侧望向一旁的军师。 “愣着干嘛?还不赶快谢过殿下!”军师连忙嘱咐他。行动不便的他再次叩谢本王。 “起来吧,叫什么名字?”既要回王府,自当晓得姓名,没想到他竟自小是孤儿。见此军师想起了自己的往事,便将他收为义子,本王赐名谢辰。 返程前一晚在营帐与军师商议事宜,军师突然问起:“那么多解救的百姓,殿下唯独将谢辰带回来,可是有什么想法?” 我浅浅点头示意:“嗯,他让我想起了时宜!军师收他为义子可是......” “还是殿下了解老臣!”军师的眼睛里泛着湿润。 “好啦,明日启程,军师吩咐晓誉他们准备吧!”我不忍军师伤心,只好以军事忙于他。 年关将至,王军自硕州返回西州少算也要十日,可还有七日便已是除夕,想到时宜独自守着空荡荡的王府过年,我亦不是滋味。途中晓誉问道:“师父,可是急着回去陪师妹过年?” “嗯,还有几日便是年关,时宜独自在府内过于冷清!”我如实回答晓誉。 “对,十一自己确实冷清了些,那我吩咐下午加急行军速度,争取咱们在除夕当日赶回去!”晓誉试问着我。 “除夕前大军整体回西州恐怕过于劳累,不如本王先行,晓誉带大军加速前行,争取初一回府可好?”我问身后的军师。 “嗯,殿下这个办法甚好。殿下的马是千里马,可快速先行。这样大军也可减少马匹损耗,我和晓誉争取初一回府。”军师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我笑。 “军师说的有道理,那师父您就先回去陪十一吧,大军交给我和军师就好!”晓誉应着军师的话说道。 我即一鞭下去,大喝一声:“驾!”,大军已在我一里之外。 第一次觉得回王府的路那么漫长,日夜兼程,终于在下雪的那个除夕夜到了西州城外。我的千里战马已很疲惫,入了军营吩咐侍卫先给马匹休整,本王沐浴更衣后,换了匹马直入西州城。雪花盘旋飘舞着,仿佛给大地上了星辰的颜色,时宜肯定还在府中等着、盼着,我便加快了脚步。 第14章守岁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白雪纷糅,雪厚满尺是丰年之兆。西州城的除夕夜灯火通明,家家都有守岁的习惯。在一片烛火沁透中,街角偶有欢声笑语传至,伴着马蹄落地雪中的吱呀声,更是趁得静谧祥和。 到了王府,侍卫递过油纸伞,我便撑伞前往书房,越是走近,脑子里越是勾勒出时宜乖巧的模样。远远地看见书房门敞开着,熟悉地青色衣裙映入眼帘,她半撑着头仿佛又打瞌睡了。我已至门前,见她只是两只眼睛望着我笑,貌似并没缓过神来,我心中暗笑,估计这丫头又在做梦了。 侍卫接过油纸伞,我吩咐让他拿花椒酒过来,我说话地声音并不大,但是时宜好像因此从恍惚中惊醒过来。 见她收了傻笑,神色紧了一下连忙起身施礼,我走过来看着摆满黑白棋子的棋盘问道:“十一,在跟自己弈棋呀?”,她笑着点头,倒了热茶递给我。茶杯中升腾的热气很明显是刚备的。我不由得说到:“没想到,一进门就有热茶喝,看来明年地福气不少呀!” 我随即将茶饮入口中,一旁的成喜开口说:“殿下,姑娘说了一旦茶温了就要立刻换滚烫的,因为她知道殿下会回来。” 我惊于时宜竟知道我会赶回来,这几个月连战硕州,偶有捷报送回王府,但并未告知返程时间,她能猜的我心,便是笃定对我的依赖和信任。想必这大雪纷纷的夜里她开着书房的门,也是为我而留的吧。我望着一直巧笑的她说:“我猜到你在等我,所以我以最快的速度一个人先回来了,其他人追不上我的马!” 她欣喜的笑着,右手点于心,然后一边侧头,一边两个手指在头部做犄角状表示:师父骑得是千里马,寻常人当然追不上啦! 见她笑得开心,我也跟着笑了起来,这样的时刻总让我的内心安宁,只想静静地守着她欣喜就好,随即我便说出了心里话:“不过也好,今夜我们先清清静静地过除夕,等明早你的师兄师姐们回来了,我们再热热闹闹的过初一。”她笑着点头的样子,总让我暖意浮现,即使寒冬腊月里大雪纷纷,也从未有过丝毫递减。 烛火摇曳,犹如点燃重逢的繁花。对坐在餐案前,盛一碗花椒酒递给她,她竟错愕的以手语问我:“师父,头次让我饮酒,有什么喜事吗?” “除夕之夜,和家人喝一杯花椒酒,才算开始守岁。”我解释于她听。她笑着举起酒杯与我示意同饮,然后侧头喝了一口后,眯起眼睛咂咂嘴的表情,看得我直生笑意。我将她最爱吃的菜夹给她,她一直笑着。 晓得她并不知西州守岁的习俗,便将守岁的习俗讲给她听:“除夕夜守岁,烛火不断,是要照虚耗,听说过吗?” 见她摇头示意:只是到烛火不断,但不知为何缘由。 “民间传说虚耗是一种会消耗家中气运的小鬼,虚就是财运尽去,耗就是好事变空。照虚耗也就是让虚耗在灯光下无处藏匿,就不敢再靠近了。”我笑着解释给她。 只见她直看烛火,我便接着又说:“其实就是百姓为来年顺遂如愿而祈福!”她笑意盈盈,环顾四周,整晚将烛火守护妥当,并以手语告知我:“就像师父守护北陈百姓一样,时宜也要守护师父来年顺遂平安!”...... 那是第一次与她一起守岁,也是第一次被她守护,本王钢筋铁骨征战四方,不想终是逃不过内心的一片柔软。 第15章爆竹除岁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初一的清晨被白雪染了圣洁的颜色,还未破晓,已微亮。守岁一夜,时宜并未有困意,脸透嫣红的她仍精神奕奕,我吩咐侍卫准备竹竿筒,见她一脸狐疑地看着我,我自是晓得她不懂,我便将搭在木施上的青色披肩递给她,边转身向外走,边跟后面的她道:“走。” 细碎的脚步声很快就跟了上来,我特意将速度放慢一些,只见她跟在我一侧,将手中抱着的白色狐毛披肩递给我,我侧低着头跟她说:“师父不冷。” 我往前走,便见她不动了,在原地执着地保持着递过来的姿势,嘟着嘴的小脸像是在闹小脾气,但是两只眼睛里却充满了担心和渴望。那时的我内心涌现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不同于幼时皇兄对我的照顾,也不同于舅舅、舅母对我的无微不至,就像渗入血液的一杯毒酒,在身体里蔓延,越是挣扎就渗透的越快。 我转过身看着她,随即浅笑着接过披肩披上,试问道:“十一,不高兴了?” 她见我披上衣服,便缓了神情。以手指向我,再指向外面的雪景,双手交叉在两臂,笑着示意:雪后风寒,师父自当保重身体。 我点点头,不敢直视她,便转身向外走去,我已习惯听着她跟在后面的声音,自己竟浅笑起来。 白色笼罩的院子里,侍卫已在清扫出来的空地上摆了两排竹竿筒,时宜看着我一脸疑问,我便讲与她听:“爆竹除岁,南国自有的习俗,以点燃竹竿发出的声响来驱除瘟神,求得来年圆满顺遂。” 我先点燃了一排,听到劈里啪啦的声音,时宜掩住耳朵,笑得甚是欢欣。而后我将手中的火把递给时宜:“要不要试一试?” 时宜手语示意:我可以吗?我见她渴望的样子,便想到受漼家礼数约束的她幼时或许并不随意,便朝她点点头道:“小心一些。” 被她燃起的竹竿筒发出连绵不断的爆响,她可能是靠得太近,显得有点惊慌,我便腾空移步,右手环揽着她一个转身,停在了不远处,还未来得及松手,晓誉、军师、凤俏一行人自外面归来。 晓誉狐疑的笑着说:“师父,这是做什么呢?” “殿下这是在爆竹除岁!”我还未回答,只听军师回答到。我点了点头表示军师说的对。 时宜见了师姐师兄们很是欣喜,那一年的初一,是我来西州十年最热闹的一个初一,记得王府上下聚在议事厅喝桃汤,大家都望着时宜,时宜并不晓得为何,我笑着望向她:“桃汤要自年岁最小的开始喝起。”她才恍然大悟,然后水袖遮面,将半碗桃汤一下子都喝光。 一旁的天行打趣:“小师妹来年好福气呀!”,时宜并不晓得只浅尝一些便好,放了手中的青花碗,双手示意:师父、军师、师兄、师姐,来年都有好福气!凤俏最是爱和时宜闹:“我们年年都拖小师妹的福气!”大家都望着时宜,而时宜只是笑着望向我。我见热闹的王府一扫往日的清冷,笑着只是点头,大家都依次喝起来。 这个初一,也是时宜来西州后和我们一起过得第一个初一。王府上下欢聚一堂,难得寻常百姓家,辰此一生,已是唯一。 第16章赏月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正月里的王军依旧操练如常,晚间偶有将士小聚欢饮。作为主帅的我,与将士同在是往年的惯例。这些生而为国,死而为民的将士不求名利跟随本王,我岂能不珍惜。军营就相当于他们的家,本王就是他们的依靠。欢坐一起,举杯痛饮: “第一杯,本王与各位将士同敬国土之上,百姓幸福绵延。”行军之人,动作利落干脆,欢饮中透着果敢和不畏生死的气势。 “第二杯,本王与各位将士同敬远在家乡的父母,祝各位的血亲顺遂安康。”有的将士血亲已故,含泪示意:“王军为家,父母在天之灵佑我王军来年所向披靡,百战百胜。” “第三杯,本王敬各位将士,来年沙场震敌,战无不胜,万里平安。” 将士们随即大喝:士节死义,战无不胜!士节死义,战无不胜!士节死义,战无不胜...... 那一夜本王回府已微醺,见藏书楼的灯火依然通明,廊上一抹青色浮现。弯月悠悠衬高楼,清影相对不知愁。眼前的一幕让我渐生暖意,恍惚中见时宜看到我后笑意盈盈,随即便上楼看她。 廊上的她已转身,我轻声问道:“时宜,这么晚了还没睡?”她欠身施礼后,摇手示意不困。 “冬日的藏书楼不能生火,冷不冷?”我见她衣着单薄,担心地问道。她只是抿抿嘴轻摇头。 见此,微醺后的我并无睡意,便也走到亭廊里与她一同赏王府夜色。“藏书楼是王府最高的地方,能俯瞰整个王府,我幼时也常来此处。” 时宜往前走一些,与我并肩站在这月色下,侧头示意:“每次师父出征,我都在这里相送,这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迎师父回来。”我才晓得,她特意在这里迎我回来,但我只能点点头,心里却因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回应她而心生苦涩。 不晓得她已等了多久,“回吧,早些休息。”说完才敢直视她。我刚转身,她便拉了我的胳膊,待我侧转头看向她时,眉睫间一双墨黑的眸子透着柔丝般的神情,微醺的我有点儿回不过神,她自是觉得失了漼家的礼数,紧是欠身。而后手语示意:徒儿给师父在书房里备了醒酒汤,已让成喜热过了。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即便是满脸惊奇。只见她欠身施礼后,手语示意:时宜先退下了。没等我说什么,她便紧着步子走了出去。 或许是我惊讶的表情让她误会了,本王只是惊奇她怎会晓得我今夜饮酒,又怎会笃定我饮酒后不留宿军营。那一夜我在藏书楼看着屏风上那首《上林赋》站了很久,想起时宜解释“色授魂与,心愉于侧”时的样子,竟不由自主地浅笑心头。 次日,自晨练场回到书房,几近午时也未见时宜,军师自外进来:“殿下,心不静?” “军师,今日可见时宜?”我放下手中的书简直接问道。 “原来是殿下的小徒弟不见了,老臣遣人去问问不就得啦!”军师侧头略带调侃的说着。转念一想,或许昨夜她睡得较晚,今日想多睡一下,便跟军师说:“不用。” 军师刚还惊奇我的想法怎会变得这么快,晓誉就自外进来:“师父,你快去看看小师妹吧!” 我的眉头随即紧了起来。 第17章时宜生病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一进院子就见敞开的屋门里面成喜焦急地来回踱步,见我进来,她便立即跪下:“殿下,快救救姑娘吧!都是我不好。”我加紧脚步走到床前,只见时宜合着眼睛,脸色苍白。 转头见成喜慌张地道:“一早儿,我伺候姑娘,见她脸色不好,姑娘怕惊扰殿下,不要我请先生,说她休息一会儿便好,见她睡下了,我就去忙了,可这到了午时了还不见醒......” 我将手扣到她手腕处进行脉诊,稍一碰触略感微凉,脉象起伏,浮紧不定。我欲轻触其额头,只见成喜磕头:“殿下,使不得!” 我怒视着她却不语,她低下头不再说话。随即轻触时宜额头的手传来火烧般温度。一旁的军师问道:“可是风寒之症?” 我点点头:“确是风寒之症。”晓誉急切地道:“可要请大夫过来开方子?”我点点头应允。军师疑惑地问:“风寒之症,殿下的医术所学,理应绰绰有余,可是担心......”说着便转头看向成喜。晓得军师知我顾及漼家和皇室,我便点点头没再言语。严厉地看了成喜一眼,见她还跪着,便道:“起来吧!” 大夫开完方子,成喜已去熬药,晓誉和军师自是忙于军务,我独坐在时宜榻前,看着熟睡的她极是心疼,稍许见她似乎梦魇,额头汗珠涔涔,已顾不得漼家及皇室,便试着用帕子轻轻帮她擦拭,随即便想昨夜不应让她在藏书楼等,或许我早回,她便不会如此受罪。 一个时辰后,成喜端药进来,“殿下,去歇息吧,姑娘这里有成喜就好!”我自知她伺候时宜是细心的,但还是放心不下,便接过成喜手中的药,“我来吧!” 成喜面色紧张,想说却不敢说出的话,想必都是些漼家礼数,皇室婚约,或许是我严厉的眼神让她不敢违抗,她便选择自行退下。 第一次给别人喂药,铮铮铁骨的我竟不晓得如何把她叫起来,轻拍其胳膊喊着:“十一,十一醒醒!”见其缓慢侧身,却难以起身,见药再不喝就会凉,只好一手环抱起她,让她侧依着我肩膀,一手将药喂她喝下。 时宜微睁一下眼睛,想用手示意什么,却无力抬起。“不用想太多,现下你最应该做的就是赶紧好起来。”我说着宽慰她的话,边将被子给她盖好。这时谢云和凤俏自外进来,“听师姐说时宜病倒了,昨日不还好好的吗?”一贯风风火火的凤俏进来就问。 “略感风寒,她已喝完药,歇下了,并无大碍,都下去吧。” “既然师父都说小师妹没事,我们就先让十一休息吧!”谢云拽着凤俏说道。 “听成喜说师父已经累了一日了,让我来看着师妹吧!师父。”凤俏接着问。 “你们都忙一日了,回去歇着吧,这里成喜照顾就好。”见我坚持,凤俏和谢云自是晓得我心情不佳,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那一日我在时宜房内守了半夜,顾及时宜名声,自是不敢多留。回书房夜读兵书,一夜无眠。 第二日辰时再见她,想必成喜已将昨日之事讲与她听,我拿过成喜手中的药碗,喂药给她,她便笑着示意:让师父担心了。“无妨!”我见她已无大碍,总算放下心来。 想到即将出征,时宜生辰时未必能赶在王府内,我便想起要给她准备生辰礼。 第18章礼物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书房内炉火正盛,时宜眉眼间光洁闪烁,脸色盈盈红润,停了手中的笔示意:师父,为何不授我《上林赋》下半段? 我忆起藏书楼屏风上的“色授魂与,心愉于侧”,一时难掩神情不定。她却再次示意:师父怎么了? 转念一想,她说过常读,但未必明白其中的含义。便开口道:“天子理当以国事为重,以民生为本,他自是认识到自己的奢靡,担心后代效仿,恐造成亡国之患。下半文已将猎场改为农耕,大赦天下。 时宜侧头摆手示意:天子一时的放纵也会被百官看在眼里,常被乱臣贼子钻了空子。我欣慰的点点头,只见她示意:师父授弟子笔体可好? 我随即在宣纸上写下:发仓廪以救贫穷,补不足,恤鳏寡,存孤独,出德号,省刑罚,改制度,易服色,革正朔,与天下为更始。 “这是幼时皇兄授的,我与皇兄的篆体字均是前太傅所授。”我放下手中笔,见时宜示意:待时宜学成时,自会将藏书楼内《上林赋》完成。 “好。”我只声应允,却没敢抬头看她。 后日即将出征,军师、晓誉、凤俏、谢云齐聚议事厅,安排妥当准备事宜,谢辰即为此战卜卦,大吉之象甚是鼓舞军心。特吩咐晓誉将我亲笔书信遣人送往寿阳。晓誉甚是疑惑,我并无解释,后来她得知是我要漼风来王府陪伴时宜过生辰,想必也晓得我偏爱时宜之心。 我与军师一起自议事厅出来,军师提醒道:“殿下,时宜生辰就在这几日了,我们一走,王府只她一人......”军师并未说下去,但我已深知他意。 “我已安排妥当。”军师愣在原处,随即笑了起来,“老臣多事,老臣多事了!” 我转过头见此只是摇头笑着,并未多做解释。军师是看着我长大的人,我的心意他早就明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月高风影照王府,高楼白地两相宜,抬头又见烛影烁烁,至此藏书楼便成了告别之地。进来后,只见时宜欠身施礼,我便只担心她会冷。“冷不冷?还是过段时间再上来吧,书又不会跑。” 时宜巧笑着示意:不冷,时宜已经好啦,师父不必担心。随即脸色收紧,手势也慢了下来:师父可是要出征了? “嗯。”我点点头示意。“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一出征王府就剩你和成喜了。”见她懂事的点点头。“这次我让人搭了一座定疆楼,只可惜他们已经拆了,应该带你去看看才是。” 时宜两只纤手做三角拱起姿势示意:定疆楼? 我点点头解释:“定疆十年,互不侵犯!”她笑着示意:“那于百姓是件大功德了!” 我随即将背在手中的织锦布卷拿出来递给她,她连忙欲要接起,我便抽回举起:“本王给你准备了多次生辰礼,你却一次都没给本王备过。” 见她面色紧张,很是歉意的表情显然不晓得怎样才好,我便很是轻声的试问道:“下次回来的时候,试着叫一声师父好不好?”见她面带喜色,我接着说:“或者叫一句周生辰也可以。” 她便巧笑起来,连忙点头。我将手中的织锦布卷递给她,她欣喜的打开来看。 “明日我和你师兄师姐都去军营。”我说完只见她担心的表情浮现。她连忙示意:“明日就要去军营了吗?” “嗯,后日出征!过来和你说一声。照顾好自己。”她听完我的话,接着示意:祝师父百战百胜,万里平安! “嗯!”我欲转身回去,她扔拽了我的胳膊,未等她示意什么,我即笑着说:“等我捷报!”这一次我主动以捷报应允她,她很是欣喜的点头。 后来才晓得这次一别竟长达19个月,唯捷报可传私语,胜仗常伴微醺,夜半涌现思念之意,无人知晓,我已期盼再次相见之日早些来临。 第19章信笺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行军至匠州城外百里时,得知城池已被敌军攻破,城中刺史、守城将领及残兵已被俘虏,城墙上凌乱的旗子已被取代,城墙下血泊中尸体成堆。此时敌军并未雀跃自喜,想必得知援军已至的消息,已经加重防守。 距城五十里,吩咐下去扎营休整,凤俏带骑兵先行探路,我与军师及一众弟子于营帐内商议作战方略。 “殿下,可有什么担心?”军师见我紧锁眉头。 “一路走来难民屡见不鲜,城中情况也已知一二,但知彼知己方可取胜,目前并不知具体情况,匠州守城的是先帝在位时屡获战功的陈吉将军,敌军竟能三个月内攻破城池,不可轻敌。”我边看地形图边跟军师讲道。 “殿下说的是,有一场苦战要打喽!” “城池已破,目前不可长期作战,等凤俏回来,听听情况再议。”军师见我一转刚刚的担心,舒展了眉头,他便知我已有所打算。 那一夜,暗探匠州城,城中百姓已所剩无几,残留百余人因抵抗敌军而被关在城北,城防极其森严,刺史府中西凉有名暴虐大将屠司正在肆意挥霍,城防密不透风。 回军营后,军师竟等在营帐中,见我一身黑衣自外进来,“殿下,这怎可使得?” 我只得浅笑更衣,面对军师的担心,我始终心知肚明。他叹了口气“罢啦,殿下此去可有收获?” “西凉余党屠司。”军师听我说完后,紧皱眉头。我接着说“无妨!” “殿下可有什么策略?”军师问道。 “城中森严,强攻不可取。我来时见城外琼河水势汹汹,水攻可为上策。但城中尚有百余百姓被关在城北,尚需妥善安排。” “即选择水攻,何不就此以水解救百姓?”军师提议。我与军师相视而笑。 王军夜挖暗道月余,将城中百姓解救后,水淹匠州城。城中敌军溃败而逃,匠州重回北陈怀抱。逃难的百姓闻讯纷纷归来,重整城池,安抚百姓是非常重要的事,吩咐天行送捷报至中州,等待朝堂安排新刺史上位。此期间王军驻守在匠州护百姓重建家园。 夜半讯使来报,“殿下,姑娘一切安好。”说着并呈上一封信:“漼将军让小的带一封信给殿下。” 拆开漼风笔体的信笺后,小篆体“师父”两字的信笺呼之欲出,当时的我心已澎湃,但本王并不善于喜怒于色,吩咐讯使退下后,方才浅笑着拆开信笺。 师父: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信伴墨香至,不知吾师何处,唯念吾师康健,吾师所向,日盼捷报至。君安,吾安。 十一 对着案几上的涓涓秀字反复念着,宣纸上残留的墨香仍沁人心脾,畅饮几杯后已微醺,时宜巧笑的影子不断浮现在回忆中,大喝一声:“来人!” 侍卫进来伺候,我将已准备好的织锦布卷递给他:“传讯使,送捷报回西州!” 那一年,王军自匠州战胜后驻守近8个月有余,随即转战硕州、六镇,再回西州已是第二年的初冬,期间屡传捷报回西州,讯使也常带来时宜的消息,她一直像信中所说的遵守承诺:我安好,她便安好。 近两年的日子里,十一始终是停留在藏书楼的那个乖巧不语的小姑娘,而我也一直是那个百战百胜的小南辰王。碍于她是未来的太子妃,只能捷报传至,却未有只言片语回信。唯有借微醺之意感念:何尝不想告知她:君安,吾方安。 归途中,遇屠司余党刺杀,厮杀中将其当场斩毙,本王却不小心中了奸诈之人的毒箭,还好军医清毒及时,只需小心安养便好。行至西州军营,却不敢回府,就像情意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一样,明明近在咫尺,却偏偏变得遥不可及。 第20章久别重逢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营帐内,我独自在地形盘前斟酌寿阳的战事,听到脚步声,以为天行晓誉自外办事归来,便问道:“寿阳的信来了吗?” 片刻却未等到回声,明显察觉不对。微皱着眉头转身,只见一抹青色映入眼帘,乌黑的眸子里已盈盈泪水,亭亭玉立的她已悄然长大,透彻的眼睛里满透着想念、委屈和担心。 我已强压内心的欣喜,还是掩饰不住得浅笑道:“十一。”可能是久别重逢让她太激动,傻楞在那里竟忘了施礼,我便唤道:“怎么?不认得师父了?” 她回过神来,连忙欠身施礼。视线一直停留在我的眼睛里久久不得离开,我竟也看了她许久,心里默念着:她没有食言,一切安好。 一旁的晓誉说道:“又是一年没见了吧!咱们这回走了多久呀?” “从离开西州到现在已经十九个月了。”天行回答着。其实我心里很清楚久别已近一年七个月。十一没有久别重逢后的话语,而是伸出胳膊示意我的伤口,见她如此担心,我更是若无其事的道:“没关系,不用在乎这个!” 天行见十一仍从担心里回不过神,便以正事替我解围:“师父,我已按您的吩咐将粮草备好了。” “好,那今夜你就带上粮草出发,前往寿阳。” “还是我去吧师父,我比他熟一点。”晓誉道。听此我更明白晓誉对漼风已倾心,想必此去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也好。”我转对天行说:“那你送捷报回中州。”他们各自领命后,晓誉却将照顾我的事宜安排给了十一:“幸好今天小师妹来了,就算我们大家都不在呀,也有人照顾师父了!” 我当时并未想太多,只是看着十一,见她终于浅笑了一下,而我更担心的是她知道我的伤情。 夜已深,军医刚为我换完药,时宜就进了营帐,还好我已将白色衬衣穿好遮挡了伤口,出征打仗受伤是常有的事情,我自己本无妨,倒是怕吓到她,便很平静的说:“你怎么来了?” 只见她双手比心,指着我示意:“我担心你!” “去大师姐的帐篷休息吧!”我轻声对她说着。只见她摇摇头。这时军医直接了当的说:“姑娘帮不到什么的,这里交给在下吧!”我只是提前交代了军医怕时宜担心的事情,没想到他老人家话说得倒是痛快。我也只好以安的口吻示意她:“去吧!” 见她很不情愿的欠身退下后,我终于放下心来。 深夜毒伤会加重,昏昏沉沉已睡下。这些日子一直生怕毒发的事情传出去引发战乱,即使睡下精神也处于紧绷状态。胳膊被触动后,猛的起身将其反转在床榻上,缓过神来才看清是时宜。惊慌的她被我钳制的动弹不得,我便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被我压着胳膊的她,还好手指可以动,指着打翻在地的药碗,我方才明白过来。很明白她的心意,而我却如此反应,怕是吓到她了。 她示意我的胳膊,我却安慰她:“无妨!” 只见她捡起地上的药碗匆匆向外跑去,我担心地跟在后面,走进军医的帐篷时,一听便知里面时宜又在捉急,走进来跟军医解释清楚让他再熬一碗药给本王后,军医自去忙了,只是时宜听了要再等一个时辰,自责得表情让我心疼不已,走近些便轻声道:“一碗药而已,耽误一个时辰又死不了,干嘛这么着急!” 时宜听此更是心里难受便微泣起来。“师父无碍。好啦,这里交给军医,回去休息吧!” 喝完药,正准备歇下,时宜竟搬着团圃进来,直接跪坐在我的床榻旁,执拗的她示意:天行晓誉能做到的,她也可以。我晓得她的心意便不再推辞。 假寐在床上,总感觉她一直望着我,时不时帮我盖被子,还试着发出学说话的呓喃声,我很是好奇,却不敢睁开眼看她一下,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偷偷睁开眼看了看,原来她是去将营帐的棉帘遮严,见她转身,我便急忙闭上眼睛再也不敢睁开。 那一夜竟睡得如此沉,以至于醒来时才发现时宜守着我的床榻趴了一整夜,本想抱她回榻上睡,但碍于胳膊受伤,也只能轻轻地为她把披肩披上,以免惊醒她。 看着她俏丽乖巧的样子,很难想象到昨夜她执拗着非要照顾我的情景,这看似柔弱的外表下却有一颗倔强的心,不然也不会因李氏七郎的离开,不语多年。 我刚出营帐正巧凤俏、谢云回来,他们禀报着钟离过来的方丈护送流民至伽蓝寺的消息,时宜便从营帐内跑了出来。谢云和凤俏见到时宜虽欣喜,但凤俏的质问更让时宜难为情。 “不是不让你来军营吗?你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你又没练过武。” 时宜委屈着拽拽我的衣角,我便知道她想让我替她解释。而我却诚心对她道:“怎么?想让师父替你解释呀?”其实我已知时宜在练习说话,只是想逼她一把。 而谢云却看透了我是在逗她,我也只好岔开了话题:“想不想一起去伽蓝寺?”见她欣喜得点头,我也甚为开心。毕竟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一次走出王府与我同行。 自那次起,时宜养成了拽我衣角的习惯,本王的衣角也永远只有她可以动,也只为她而动。 第21章迟来的“师父”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伽蓝寺是佛门圣地,兵器不便入内,吩咐侍卫妥善保管后,我便带着时宜、谢云、凤俏行至寺内。 出家人慈悲为怀,僧侣们将僧舍用来安置流民,迁移来的僧人都留在院内打坐休息。吩咐谢云、凤俏将流民迁至西州城妥善安置后,大师正欲为被感化的流民剃度,我便提出为其新建寺庙。 见一旁的时宜浅笑,便道:“十一呀,新寺的名字帮师父想一想。” 她竟怀疑的指着自己示意:我? 转身轻声地告诉她:“对,你可以慢慢想。”或许作为名门贵女的她是第一次接触府外之事,或许作为徒弟的她第一次与我一起完成为民之事,她竟很意外我会将取名之事交与她。 其实我只是想她开心,一来她信佛,佛门净地她取名字会更合适。二来以她脾气秉性,想必会以为作为小南辰王的弟子,像她的师兄师姐们一样,力所能及地做一些为民、为国、为王军事情而高兴。 见她乖巧的笑着,满心对外面世界好奇的样子,便问:“想不想去看看他们如何剃度啊?” 欣喜着点头的她勾起我内心柔软的部分,我禁不住很是宠溺地示意她:“走!” 没想到的是以逃难身份出家剃度的正是南萧二皇子,揣摩着他的境遇,便晓得接下来会有意外发生,时宜没经历过战乱场面,她不能有任何闪失,便示意身侧的她:“走,带你去藏经楼看看”。出来时遇到凤俏,递给她一个眼神后,便带着时宜快速走开。 身后的时宜察觉到不对,很是乖巧地紧跟着我。行至藏经楼,她担心的示意: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发生? 看着她担心的样子,笑了笑说:“无妨!你只要记住有师父在就可以。” 不想她第一次出来就被琐事烦扰,我转身看着眼前的藏经楼,岔开了话题:“藏经楼是每个寺院里最高的建筑,里面都是经书,这里的藏经量往往代表着寺院的文化底蕴。” “嗯,有经藏、律藏、论藏。”她巧笑着以手示意。我竟忘了时宜信佛,关于藏经楼她自然是知晓的。 在藏经楼出来,走在初冬的寺院内,清凉的空气令人神爽,稀稀洒洒的树叶飘零而下,已习惯了时宜走在我的左后侧,更靠近些,想必她想到了什么,便停住脚步以手示意:师父可有听说过珈蓝寺的故事? 我只是愣了一下,或许因为这是个涉及男女之间悲惨的故事,不便说些什么,或许因为挂念着凤俏那边的事情,我也不确定当时的我是怎样的心情,只是点点头回应,便继续往前走,时宜跟近些也没再过多示意。 这时只见凤俏以剃刀挟持着萧宴,流民扮相的南萧追兵正欲搏斗,我便迅速起身战与其中。几个回合后追兵自知事情不成,便抽出身藏的软剑迅猛围攻,以一敌众的我,胳膊伤势不想被人知晓,还担心他们对一旁的时宜下手,稍微注意一下她,谁知不小心被对方的剑稍划了脸颊,此时纷乱中传来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师父,剑!” 这黄莺出谷般的声音,竟让我在心底浅笑起来。行云流水般将南萧追兵解决掉,时宜担心地跑过来,未等她开口,我便笑着鼓励道:“话说得不错。” 她才意识到自己竟已开口说话。“我竟然...” “没关系,慢慢来!”见她笑着点头,我自是高兴。转过身正对凤俏挟持着的萧宴:“久违了,二皇子。” “殿下。”萧宴点头回应。早些年我与萧宴有过接触,也算知晓他做事谨慎稳重,如若不是遭遇什么变故何以至此。 回府后处理好伤口,我出来正见谢云、凤俏又在吵闹。自小吵到大,我早已习以为常,见此也只是笑笑。 “师父,寺庙里的那个人是您的旧识吗?”凤俏问道。 “是呀,他是南萧的二皇子,早些年本王跟他有过几面之缘,那时候他代南萧的皇帝来和我议和,是一位极其受宠的皇子,地位仅次于太子。过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便开始深居简出,不见外客。就连他治下的官员要见他,都要隔着一层纱帘,所以近些年很少有人见过他。”我将萧宴的事情讲给他们听。 “我还以为是个刺客。”凤俏说出自己的想法。 “将此事先密报京师,让陛下定夺吧!”吩咐凤俏带萧宴去佛楼后,此事便先告一段落。 时宜温婉的笑着走向我,我便转身正对于她。本不晓得她要做什么,没想到她清新婉转的声音再次敲动我的心弦:“拜师时,时宜没能唤一句师父,今日补上。”说着便欠身施礼:“师父!” “你能开口说话,师父比谁都高兴,何必多此一拜。”谢云是一众弟子中最聪明的,自是将我对时宜的偏爱看在眼里,说出了我的心里所想。 当时的我只是掩饰不住心底的欢愉,笑意喜上眉头,看着温婉动人的她久久不能回神,多希望有一天她能唤我一句:周生辰。 那一夜想起了时宜提起的珈蓝寺的故事:一位守城将军出征前在珈蓝寺邂逅一女子,两人便私定终身,他允诺胜仗归来便娶女子为妻,可后来由于战乱未平,将军被迫出家为僧,而女子便在珈蓝寺的树下苦等一生。 辗转中告知自己:你是将,是立誓一生不娶妻妾不留子嗣的小南辰王,只要看着她一直这样安好下去,便已足以。 第22章酸涩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意外的收到清河郡的来信,漼公年过古稀已辞官还乡,没想到要召漼氏子弟回乡编撰朝史。虽有诸多不愿,还是提笔修书一封至寿阳告知漼风。 月朗星稀的夜仿佛拨开了内心的酸涩,她有婚约在身,或早或晚都要服从漼氏的安排,本王再多不舍,也只是师父,怎能碍得她的去路。藏书楼内灯火幽幽,正巧碰到出来的成喜,明知时宜在楼内,竟然还问了成喜她在不在,面对时宜的事情,我总是不知所措。 藏书楼内见她正在擦拭着书架,很是不解,便问道:“平日不是有人打扫吗?” “我怕他们打扫不仔细,自己打扫一遍才放心。” 我又想起了上次她患风寒,便问道:“王府上下只有这里不能生火,冷不冷呀?” 时宜总是乖乖地笑着摇头:“不冷,动起来就不冷了!” “下次还是天暖和一些再上来吧,书一直在这儿,又不会跑。”我虽嘱咐着她,但却不敢表露半分担心。 前行几步走到书架的另一侧,与她对面而立,狠了狠心还是将清河郡来信要她回去的事情说了,当她问“何时?”时,我也不晓得她是急着回乡,还是不想离开王府,直到见她双手紧捏着桌布紧张地问:“那编完我们还能回来吗?”我才明白她对王府也有诸多不舍。 “你的去留,本王无法决定。毕竟清河郡才是你的故土!”我不敢看她的眼睛,生怕自己表现的并不如表面那般坦然。说完心里很不是滋味,看着她失落的表情,心更是狠狠地抽了一下。 过后的几日里,总见她闷闷不乐,几次见她夜里爬到屋顶望着西州城发呆,我无法再说什么,隔着婚约,隔着师徒身份,隔着北陈百姓,本王也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自萧宴事宜禀报京师之后,没有半月便是年关了,竟收到宫中消息,广陵王前来西州明面上是密审萧宴,顺道看望未婚妻,当时隐藏的原因并不知晓。彻夜无眠,既不悦,又不想见宫中之人,不见便好,第二日早早的吩咐了侍卫做好去军营过年的准备事宜。 我和军师还在书房弈棋,便见时宜前来问:“师父为何不在王府过年?” “这两年战事吃紧,叛乱不休,还是在军营安心些。”我云淡风轻地回答。没想到她紧着问:“过年了又不打仗,难得不打仗的新年!” 我又何尝不想陪她过年呢?但是我不知如何再回答她。军师知道我为难,便与她讲:“其实让出王府,是殿下不想你和广陵王被打扰。” “既如此,时宜无话问了,弟子告退。”时宜欠身施礼后转身走掉了。我知道她心不愉,一股酸涩顺着喉咙而下,我何尝不是心在流血。 “时宜的生辰就在几日后,殿下即便要走,也应提前道贺一句才是!”军师一提醒,我更是恍然,自己刚刚不该如此对她。 离府时,谢云的话狠狠地抽痛了我,再多不舍、再多埋怨、再多不愉,她都不曾忘了在藏书楼相送,而我却从不曾为她回头。 为百姓的心永坚不可摧,可本王却早已将自己扎得遍体鳞伤。只希望我为她备的生辰礼,能让她好过一些。 第23章生辰宴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在郊外军营中,将军中事宜安排的满满当当的,军师和军医一直嘱咐我胳膊的伤还未痊愈,要注意休息,我才停下来。 这一日,军医正帮我检查伤口,终于彻底清除了余毒,这时谢云进来报:“师父,十一来了!” “她不是在王府吗?”我本腾出王府给她和她的未婚夫婿,很是吃惊她怎么来了军营。 “是广陵王带她来的,说是要为她办生辰宴,借此机会代陛下犒赏大军。”听着谢云的话,我心里叹着越是不想见,越是躲不开。 “去迎一迎吧。” 出了王帐,一众人已在帐前等候,与广陵王打完招呼后,本能得看向时宜,想知道她是否安好,是否已不再怨我。却被包着手的白布刺入眼中,将心刺得生疼,不禁皱了眉头:“你怎么受伤了?” 她开口却不知如何回答,我紧锁眉头,心有不悦,感想我本离开几日,是你自己不知照顾自己?还是广陵王对你不好? “谢云,带十一去看军医!”吩咐谢云带她去看军医后,我便招待广陵王,远来是客,最起码的待客之礼本王还是懂得。 带广陵王参观军营后,为其安排营帐休息。唤军医来回话:“殿下,姑娘手上的伤是烫伤。” 皱了皱眉头只听军医接着说:“来时已用过上好的药,小的怕殿下不放心,还是给姑娘用了军营的偏方药。” 我点点头,问道:“怎样?” “已无碍。”军医说无碍便是无碍了,我才放下心来。“有劳军医啦,下去吧!” 军师自外进来,正巧碰到军医出去。他见军医出去后先愣了一下,随即转头又叹气道:“殿下,可是胳膊?” 我笑了笑道:“军师多虑了,没有。” “那这是......?”他指着刚刚军医出营帐的方向问道。我还未回答,他便笑了起来:“看来殿下还是放心不下呀!” 想必谢云已将时宜手受伤的事情讲与军师,我也只得苦笑着点点头。 广陵王借为时宜办生辰宴代陛下犒赏大军,正好给了我理由为时宜过生辰,吩咐谢云提前准备。 带广陵王来厨房看一下准备事宜,正巧碰到时宜和谢云在厨房里安排饭菜,远远地就听她见说:“好香呀!” 我走过来禁不住宠溺的告知:“都是你爱吃的!”这么多年虽不常在府内,但她爱吃的饭菜我始终记得。 她眼眸扫视一下广陵王后回转正视我告知:“师父,我带了屠苏。” 北陈自有屠苏辞旧的习俗,我晓得她这是想和大家一起过年,“屠苏呀!”我看了一眼正在烧着的菜道:“今夜准备的饭菜跟屠苏相比有些寒酸了,谢云!” 谢云明白我的意思,立马就说去宰几头肥羊过来。时宜听此巧笑着望着我,那刻我终于可以放心的笑了。 突然明白自己,原来所有的喜怒哀乐一直为她所动,她欣喜时我便安心,她不愉时我的天空就会布满阴霾。 烧烤全羊,屠苏辞旧,将士对坐,畅饮开怀。这是个闪烁光芒的夜,也是个暗涌危机的夜,无论怎样能为时宜在军营里过一个生辰,我都是喜悦的。 敬完远来客和先一步逝去的将士,然后和大家一起贺新岁:愿国土之上,再无百里硝烟,愿我北陈百姓安居乐业,人间炊烟不断,千里绵延。最后一杯酒时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希望十一在这里日日欢喜。 那时的我分不清是确存了一点小心思,还是因本性洒脱忽略了广陵王,总之生辰宴虽借他之口安排,但本王并没有给他为十一庆贺的主场,或许是因为西州气候的缘故,广陵王身体受不了风寒,生辰宴中途便悄然回了营帐。 早日安排漼风和晓誉赶在时宜生辰前回来,没想到这么晚了才到,看时宜见哥哥后激动不已,暗自高兴他们回来的还算及时。时宜开口说话的事情让漼风更为激动,看着他们兄妹俩喜极而泣,心想为时宜办的这个生辰宴也算圆满了。 本是一个让人沉醉的夜,没想到后来时宜的话,让我揪心的不知所以,本王对她的感情该何去何从,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出口。不是说好得:她安好,我便安好嘛?为什么心还是如此得痛? 第24章狠心答问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夜已深,宴后的我在厨房烧火,军营的伙夫都知道这是我多年出征前的习惯,今夜虽不出征,但广陵王的到来势必会给王军增添麻烦,心有担忧,趁微醺之意便在这里添柴烧火静思。 见时宜躲在帘外有意躲闪我的视线,似有犹豫不定的事情,便问道:“在那儿躲着干什么?” “弟子来请罪!”听着她回答着,却不见进来,便喊她先过来坐。 她鼓足勇气进来端坐在小凳子上,我便一本正经地像询问孩子似的问道:“你有什么罪呀?” 她乖巧地自责道:“弟子明知军规严明,却没有拦住广陵王。” 我轻了声音柔和地反问道:“他是王,你是臣子之女,怎么拦啊?” “不过你能在军营里和我们一起过一个生辰,我们都很高兴。”见她终于可抬起头来,我便说出心中所想。这一段时间还是头一次和她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谈心,心中无比喜悦,看着她欣喜的笑容,我竟一时失神。 恍惚中自己晓得刚刚失神了,便倒了一碗酒,捏了几粒花椒放进去,递给时宜:“来,花椒酒!” 她接过去说:“只有我喝,师父不喝吗?”突然想起与她一起守岁的那个夜晚,我带她第一次喝花椒酒的情景,想到她第一次喝酒时囧囧的模样,嘴角不禁露出了浅笑:“好,我陪你。” “屠苏辞旧,花椒迎新。提前过年啦!”与她碰杯时感觉无比的温暖,见她并没有直接喝下,本以为她是怕醉,她却摇头示意不是,然后闭上眼睛许愿。本王从不信这些,只求她开心如愿就好。 时宜喝完一碗花椒酒,竟自满上,我错愕地看着她,心想这长大一岁,酒量也竟见长,我笑了笑也只好陪着,总把她当成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姑娘,可当她再次趴在我腿上睡着时,真觉得她已经长大了,不知道她在身边还能陪我多久,广陵王的到来,让我更害怕这一天过早的来临。 抱她回去,看着沉鱼落雁般温婉的她缱卷在怀里,真想回营帐的路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把她放在床上时,她抓住我的衣领,梦中呓语问捷报呢?为什么两个月了还没有捷报,六镇在哪儿?如果师父死了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原来这些年她独自在府里的日子就是这样过的,心似锥扎,但为了她以后的路走的更坚强,我也只能狠心的回答:六镇在北,西州以北,如果他死了不希望你去找,死在哪里,就葬在哪里。 见她缓缓睁开乌黑的明眸,声音已微带哽咽:“为什么不让我找你?”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你一直没睡?”本以为趁她睡着,说清楚了她便不会伤心,话已至此,也只能解释清楚:“人死了留下的一切都是空的,即便你找到了,见到了,除了伤心,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她已眼含泪花,我不能再看着她,便给她盖好被子让她睡下,然后转身出了营帐。 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望着星辰久久不能回神,先帝一道密旨把漼家和南辰王府划在了银河两端,舅舅辜负了漼四娘,我又怎能害时宜一生? 与士兵们烤火团坐,问他们是否家有妻儿,同为征战四方的男儿,均不敢娶,也未曾有敢嫁的女子。 时宜,我为王军主帅,受军中将士爱戴,四方征战,立誓护百姓安居乐业,已注定一生流离,又怎可对你有承诺?如若有一日,战死沙场,只是不想给你徒增伤心罢了。“色授魂与,心愉于侧”对于本王来说太过奢侈,我只能把你放在心上,护你一生安好便好。 第25章南风与幽梦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彻夜未眠,清晨在厨房里烧火,伙夫以为我有心事,我只是笑笑说高兴而已。说即吩咐侍卫拿来玉箫,径自一曲《秋风辞》,原来不自觉得吹得竟是与时宜合鸣的第一首曲子,心里竟自嘲起来:这是何苦呢? 漼风拿着胡笳过来,“军营里无人懂我,想与殿下合鸣一曲。” “好呀,军营里的第一儒将!” “殿下听谁说的?” “你说呢?”我们相视而笑,接着一曲《广陵散》趁得钢铁般冰冷的军营里竟也柔和万分。 军营早已开始操练,晓誉却不见踪影,来到她的帐篷前,正巧晓誉出来,我一本正经的开玩笑道:“宏将军今早可是贪睡的狠。” 晓誉向来要面子,把问题都推在了时宜身上,时宜刚巧出来,晓誉留下一句“军营里就你们两个是闲人”便跑掉了。心里正吃惊地琢磨着:何时起我这王军主帅竟成了闲人?时宜便不好意思的说:“昨夜,徒儿失礼了。” “没关系,走吧我带你参观一下军营!”说着便自顾的往前走,听到她紧跟着的步子,心底就微微满足。 给她介绍晓誉练兵的辛苦,介绍为什么用木马操练骑兵,她作为本王的徒弟,也算正式认识了军营。 走到马厩时,她指着马厩里的马问:“这可是师父的千里马?” “嗯”我点点头回道:“南风!” 见她思索了一下说:“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我转头对身侧的她示意:“嗯。”笑得开心的她走过去边轻抚马背边跟我说:“难怪它跑的快,它和师父是心意相通的。” 我浅笑着,“难得南风与你亲近,平日里它很难相处。”见时宜惊讶的看着我,我一时兴起:“想不想,试一试?” “我,可以吗?”充满渴望的两只眼睛看着我,怀疑的问道。 我点点头示意,然后走过去牵马。 第一次共骑一匹马,将纤细的她环在怀里,走在营外的林子里漫步,突然有种从此不想放手的冲动,时宜突然道:“师父,竟也知晓民间的歌谣。” 我摇头浅笑道:“此西州,非彼西洲。” 时宜聪颖地“嗯”了一声后,说:“师父说的西洲是指我们的西州。”我只是听着,笑着:“对,我们的西州。” “早些年边关总有以鲜卑族为首的游牧民族来犯,那一仗在北面打了很久,最终谈下合约,以战马与布匹互通,友好相处,互不相犯。南风就是鲜卑族进奉过来的第一批战马中的。”我将南风的来历解释给时宜。 “那它是先帝给师父的赏赐?”她乖巧的问。 “嗯,算是。”我点点头回应。 突然南风驻蹄仰头,我已注意到前方有动静,时宜貌似也察觉到了,我本探视前方,她却转头询问,她的唇擦过我脸颊时,一股热流窜遍整个身体,滚烫的心呼之欲出,感觉整个世界都已静止。 还是南风的嘶嘶声划破了静止的天空,回过神来的我更是不知所以,故作淡定地道:“我去看看!”随即下了马,牵着南风往前走。 一直不敢回头看她的我,停马后,转身见她红红的脸颊才刚刚缓了些,把她抱下来,我急转身过去看前面的动静,只见草丛间一只受伤的兔子趴在那里,时宜走过来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将它抱起来,我将布帕拿出来包裹兔子的伤口之后,时宜乖巧的两只眸子看着我,我明白她想什么,便说:“带回去让军医看吧。”然后转身走开,听见后面的她“哦”了一声,步伐紧跟上我。 后来才知道时宜给那只兔子取名“幽梦”。没想到一首民间《西洲曲》寄托思念,盼望相聚的南风与幽梦,却成了我的战马和她的爱宠。 听凤俏说,萧宴一直苦对自己,虽为囚犯,但我并未吩咐苛责对待。这日的午后,我带时宜去草棚看一下,凤俏正鼓着腮帮子要和萧宴比试,奈何萧宴不曾应允,我知道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子,便劝说萧宴起身活动筋骨。 几个回合后见凤俏败下阵来,我便有了劝说凤俏的理由:“凤俏,南辰王府的人,要输得起!” 凤俏收手后,萧宴兴起要与我切磋一二,想来已不是敌对身份,切磋一二也无妨,便将披肩一拂,斜步向前,萧宴着步轻,内力出鹰掌,攻势迅猛,我陀螺转身,吊打脚力,反守为攻,几个回合下来,甚是痛快,收了内力后不禁对萧宴赞叹:“殿下好身手!” 萧宴已是出家人规矩,双手合十:“不敢当!” 转身已见天行、晓誉、漼风、凤俏、时宜、谢云一众弟子均在一旁观着,天行过来禀报已找到建新寺的地址。内心欣喜的我大喝一声:“备马!” 带着一众人驰骋在林间的路上,向日后的青龙寺走去。 第26章出任务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寺的新址深居山林,穿行在林间,时宜与我并行:“想好寺的名字了吗?” “青龙寺!”她满怀憧憬的说着。 “天神之贵者,莫过于青龙。”确实是个好名字,还是想知道她取此名字的缘由,便探个究竟。没想到她竟是因为父亲李氏七郎的原因。虽知道漼三娘所说并非实情,还是不想她知晓李氏七郎已逝而伤心,并未在多语,只是心疼她这么多年一直寻一个叫“青龙寺”的地方。 并未犹豫,最终将寺名定为青龙寺,只为她有朝一日解开心结后还能有个念想。 回了军营军师告知广陵王带着四个侍卫独闯帅帐,天行晓誉等人都很气愤,晓誉欲前去将其赶出来,被我阻止:“他是时宜的未婚夫婿,不要闹的太难看。” 时宜听此便道:“军规就是军规,无须为我破例,师父若不方便,我去让他撤兵。” 我晓得她是在维护本王的尊严,更晓得在我和广陵王之间,她始终是心向南辰王府的。但她不同于晓誉凤俏,她是南辰王府捧在手心里的姑娘,虽今生难逃宿命,如若能晚一天涉及混乱之中,那我便想让她多享受一天平静的日子。随即转身柔和地制止她:“师父在时候,什么时候让你出过头!” 进了帅帐客气几句后,言归正传时,示意天行以擅闯王帐之罪将紧随广陵王的四个侍卫逼退。直问广陵王来西州的真实目的,得知朝中已是宦官当政,徽儿危在旦夕,便决定借押送萧宴之名出兵进京清君侧,正朝纲。 广陵王走后,我与军师商议还需一位有威望的朝中元老来稳定朝臣,时宜便主动推举阿舅漼公,只是漼公已辞官回乡,时宜便请缨回乡说服。为了稳住北辰局面,我只得应允,安排晓誉送她,她便先行回府准备。纵有千般不舍,但又万般无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除了担心她第一次带着任务离府,更担心她就此不再回来。 “殿下,她是回她自己的家。”军师一席安慰的话,才让我回过神来。 终归放心不下,夜半回府,见成喜在准备出行的东西,便问“时宜呢?” “姑娘......”成喜指了指外面说:“屋顶”。 我点了点头,吩咐成喜把时宜拜师时陛下的赐礼带上,随即便转身出来,见一抹青色端坐在屋顶望着夜色出神。旋转起步,落脚在她身旁。她抬头看着我,乌黑的明眸闪动,像是惊讶我会回来,又像是惊喜我会站在屋顶。相视一笑,直视她眼睛里的星辰,沉醉在她满带笑容的浅涡里,感觉铮铮铁骨已被融化。 “不舍得?”回过神来,我便问道。 “嗯”时宜点点头道:“每次师父和师兄师姐们出征,我会时常在这里看师父治下的西州城。” 时宜今天没有起身施礼,我倒是随意了些,便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冷不冷?”说着便将身上的披肩解下递给她:“披上吧。” 时宜小女儿家乖巧地问:“师父不冷吗?” “行过军打过仗的人,单衣抵御天寒地冻的时候常有,无妨。”我说完,转头便看到时宜忧心忡忡。 “师父这次去中州,就没想过万一陛下信不过怎么办?”时宜将心事说出来,我便知道他是在担心我。 我浅笑着起身,只听她问:“师父,要回去了吗?” “本王口渴,我去拿酒。” 我倒了一碗酒递给她:“今日陪师父喝一杯九酿。” 她甜甜地笑着接过去:“还是头一次在屋顶喝酒。” “嗯,师父也是头一次在屋顶饮酒。这一杯九酿,色清如水晶,香纯似幽兰,入口甘美醇和,着实不错。” 她双手捧着瓷碗,乖巧地喝了一口,眯着眼睛说:“师父,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我不敢看她,看着西州繁华的夜景:“他是皇兄唯一的骨肉”,举起倒满酒的碗一饮而下,接着道:“朝堂不乱,百姓方能安居乐业。” “嗯。我和哥哥会尽全力说服阿舅。”时宜满怀信心的说。 我对她笑了笑,倒一碗酒给她,自倒了一碗后,我们举杯畅饮,在布满星辰的天空下相视而笑。 那夜自屋顶抱她下来,我晓得她没有醉,她只是假意睡着躺在我怀里,我便趁微醺不舍得放她下来,抱她回去,为她盖好被子,柔和地说:“睡吧,明日还要启程。”见她合着眼睛笑着点头,我才转身回去。那一夜我在书房呆了很久,清晨便去了藏书楼。 第27章时宜吃醋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破晓,在藏书楼目送晓誉与时宜离府,静静地看着随行的侍卫都没了踪影,便回了军营。 关于萧宴在南萧的事宜,已调查清楚,借押送萧宴调兵中州的事情是瞒不过他的,以保他性命为条件达成协议,翌日启程直奔中州。 三万大军驻扎中州外,得知漼府车马已进城,大军立刻开拔。广陵王在宫中解决赵腾,谢云和凤俏将刘元缉拿归案。我入宫中看徽儿时,他半趴在榻前哆嗦着,见我后更是以为自己会被以病逝写入史册。待我以木剑示意,他的防备之心才松懈下来。 式乾殿里,看着从小生活过的地方,和军师感慨皇兄不过39岁,便已是一代帝王作古。时宜匆匆忙忙的跑进来,眼含泪花,我自是知晓她一直担心我的安危,便道:“兵不血刃!” 军师点头道:“难得,兵不血刃。” “那为什么时宜还想哭呀!”我看着时宜问道。 “我还以为师父被陛下关押了!”时宜担心的回道。 “陛下确实下旨关押了我。”见她担心的表情,我便笑了:“陛下关我在宫里住一段日子。” 她急切地问:“那之后呢?” “回西州。”终于让她心里的石头落下,看着她笑得安心,我也便安心了。 她问我式乾殿空置的原因,我便将式乾殿的故事讲与她听:“我被皇兄抚养长大,幼儿也住在这里。”她似乎感觉很亲切,仔细看着我幼时住过的地方。 此次进中州,并没有外露消息,所以宫里的人并不知晓小南辰王已入中州,时宜便晓得不能以师徒相称,她正要说什么,正巧有宫人传话,我便吩咐时宜去找军师,不要乱走。没想到是皇太后竟安排我见了幼时故人高淮阳。 回到寝殿时已夜色深沉,时宜静待在门前对着天空发呆。以至于我走到跟前都没有察觉,看着她目及之处轻声问:“喜欢这里呀?” 她恍然回神,“师父见了故人,一定乏了,进殿休息吧!”说完便欠身施礼转身就走。察觉她情绪不对,紧跟着问:“你去哪儿呀?” “出宫”她连头都不回地说。 “宫门早就关了”我轻柔地告知。 “若重臣有要事也是可以出入的。”她转过头来耍着小性子回道。 “你也说了重臣有要事才可以。你以为这里是西州,任你畅行?”看她不语,倔强地低着头不看我。我便告知已命人去漼府通报让她今晚住在宫里。转身进殿,便听到她跟着的步子,虽心安,还是纠结她今夜到底为何不悦。 进殿后,时宜的神态一直游离,见了陛下也不施礼,担心陛下降罪于她,我便先行训斥一番:“你身为漼氏贵女,所学的礼仪都去哪儿了!” “他都来了一个时辰了。”她小声地回道。看来我真是太偏爱她了,在陛下面前她竟如此耍小性子。还是陛下解释,我才放下心来。有我在,她便安好,如若有一天我不在,她该怎么办? 有我守护的日子只愿她欢欣,可今日她竟如此不悦。吩咐她坐下,指了指果盘里的点心,她竟端过来给我,我错愕地说道:“让你吃!”她才回过神来。 陛下问及赏赐,谈及姻缘。今日太后又安排见了故人,陛下之意明显不过。此事非常敏感,涉及颇多,我便答道:“臣不能有姻缘。” “就算不能行婚娶之礼,只要情投意合,也可相伴终生啊。”陛下劝说道。 军师自是晓得我心,附和道:“还是陛下想得明白,婚娶之礼又有何用,有情有义才是要紧。”他边说着边打眼时宜。我自是明白》军师晓得我意的。 “朕不想让你后继无人!”陛下接着军师的话说。 “本王并非后继无人。”我沉了一下接着说:“本王王府里有十个孤儿和一个徒儿,足矣。”转头看向时宜,当时并不确定时宜是否因我见高淮阳的事情而不悦,但见她听此后有所触动,也能猜个大概。 将有婚约的徒儿放在心里,有苦难诉,面对陛下的好意,如果不是她,本王宁愿回绝所有,以免徒增烦恼。虽是徒儿,只求她在左右,我此生便以知足。 刘元幼儿与我交好,也曾在高氏手中搭救于我,如今这般田地,我虽心有不忍,但也不得不秉公处理。挖了当年在宫中埋得酒,自己在殿厅里买醉。满怀心事的时宜也很难入睡,叫她走过来坐。我们认识太久了,她的一举一动瞒不了我,我知道她不悦,便心想借酒醉与她谈心。 第28章借酒谈心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漆黑的殿厅里,我自斟自饮,感慨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想当年交情甚好的没有几个,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 陛下问我是否要为刘元求情时,我作为一个护民爱国之将,怎可不秉公处理,只求陛下不要株连后人。也唯有在这墨色中,才可释放一下自我。听到脚步声,不用看也知道是时宜。 “你如果饿了,可以去殿外唤人。” “我不饿,就是第一次在宫里睡,不习惯。”软糯的声音仍带着小脾气。 她走过来将烛火点亮,猛地一下恰似将我满怀的心事昭告于阳光下。她与我对坐在案几前问:“师父有心事?” 她片刻没有等到我的回答,竟自赌气般落子于棋盘上,见她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竟还来顾及我的心事。 “怎么?你今夜好像也有心事啊。” “我年纪小,前尘往事少,没什么机会存心事。”听这话明显是在影射本王,想必是午后听军师和陛下说了高淮阳的事情。 “你一回来,我就发现你心情不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故作不知的问道。 她抬起眼睛看着我,似有躲闪,之后仍摇头不语。我怎会这样看着她闷闷不乐,便将手中酒的来历编一个故事讲于她听,让她放下芥蒂,即使说话有什么愈礼之处,我也不会怪她:“我喝的这个酒叫桑落,常用来赐赏那些有功之臣,我父皇曾用它赐赏一位酒量齐天的将军,他喝下去没数升就醉倒了半月。”说着我便饮尽杯中酒。“这个酒烈得很,本王今夜喝了不少,所以你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尽管说出来,本王明日不会记得的。” “陛下拿来的?” “我们埋的。” “和谁埋哒?”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我们几个一起埋的,幼时的伙伴。”我回忆起儿时与刘元等一起埋酒的情景。 “有......她吗?”她闪动的眸子带着疑虑询问着。 “有”我刚回答,她竟嘟囔着“真是喝醉了,什么都承认了。”我听着貌似她所指还真不是刘元。 “那,这次你会带他出宫吗?”她接着的问题,让我确定了内心所想。 “他犯了重罪,怎么带他出宫?” “啊,师父一直说的都是刘元?”看她终于弄清楚了,甩了一句:“你以为是谁啊?你今夜到底是怎么了?”摇摇头便起身向外走。 本王的心事又何止刘元?陛下表面说着赐赏姻缘,实则试探。本王如若有亲生骨肉,又怎会送到宫中为质?“十个孤儿和一个徒儿”我又何止说给时宜听,陛下若有心怎会听不出我想把时宜留在府中。 想着诸多烦心事,径自想去挖我们当初埋的酒。熟悉的脚步声跟上来,我便在石雕后躲开了,一把将时宜拽到后面:“宫中有宵禁,不小心会被当做刺客。你怎么跟来了?” 她抿着嘴撒娇态小姑娘似的道:“师父喝了酒,我怕你着凉。” “本王不冷,你披上吧!”我的意思是让她跟上。 当初把酒埋在宫里各个隐蔽的角落,我在用锄头挖着桑落,一旁的时宜蹲下来看着,我瞅瞅她,又转身指指后方的秋千。她便晓得我意,“哦”了一声便去后面坐着。 挖了酒,转身见她坐着不动,我便走过来帮她轻轻地摇动绳索:“这还是儿时兴起我们几个偷偷命人做的。” 她侧抬头看着后方的我:“有她吗?你们也一起荡秋千?” “有,幼时我和他也算顽皮成性,每次闯了祸,都互相帮衬。” “师父说的是刘元?”时宜侧头试问。 我蹙眉问道:“不然呢?今夜你到底怎么了?” 见她嘟嘴委屈的样子,我又不忍心。便摇头琢磨着这丫头心底的疑问还没得解吗?我将绳子抓牢让秋千停下来。“好啦,走吧。” 我走在前面,听见她“哦”了一声,轻盈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带她去地牢见了刘元,将他委托照顾其子的事宜安排妥当,喝着儿时埋的桑落,他明白我这是在送他一程,各求不同,不相为谋,也算了了儿时的情义。 回到寝殿,与时宜聊起了儿时的种种,她便将殿里每一寸都仔细感受着,那一晚第一次听她喊我“周生辰”,我竟失神了。她还以为我会介意,我自心底开心。 那夜她告诉我,我的家在西州,我的生活也在西州,王府里有十个孤儿和一个徒儿足以,想来她是明白了我的心意。 第二十九章 装病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酒后的清晨,爽朗无比。自寝殿到时宜休息的内厅,正巧碰上侍卫说:“回了广陵王”,显然是时宜不想见他,本王觉得不妥便说:“就算是本王的寝殿,也是在宫里,怎么能拦着广陵王?请他进来吧。” “等等”时宜阻止了侍卫,便眯着眼睛做恍惚状:“我不舒服,怕他进来无法应对。”听此我愣住了,她一直不看我,琢磨不透这丫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又担心真得哪里不舒服,便回了侍卫:“这样还是请广陵王先回宫吧。” 我焦急地走过来,抽过她的纤纤玉手给她把脉,她却生生地抽回去了,说:“我休息一会就好了。”然后侧过身背对着我。心里立即确定她这是故意装的,目的再明白不过了,随即我便放下心来。 军师进来问:“殿下,她这是......” “军师,唤太医过来吧!”我一本正经的说给时宜听。 “殿下你不是懂得如何号脉吗?”军师一脸狐疑地看着我们两个。 “本王许久没有看诊了,生疏了。” 军师还是没懂,便说:“那老臣来!” 我立即伸手把军师拦下,“还是唤太医过来吧!比较稳妥。” “殿下你又不是不知道老臣的医术。我还......”军师仍没看明白我在将计就计逗时宜,我便朝军师使了使眼色。 军师捋了捋胡子,终于明白过来长虚一声道:“老臣这就去请太医。” “军师!”时宜转过身喊住军师,伸出手道:“还是你给我看吧!”我心想这小性子还是忍不住了,便拽过她的手:“还是我来吧。” 手指长按在她纤细的手腕处,脉搏平稳有力,显然正常得很,唱戏唱全套,我怎舍得拆穿她,便浅笑着轻声问:“会感到胸口疼?” 时宜因第一次撒谎,始终不看我,只是点头嗯声。我试探着她,接着问:“偶尔会气闷?”她仍眯眼点头,我又道:“也会耳鸣?”她不好意思的说:“有点。” 我放回她的手:“没事,休息两日就好了。”她立即笑着转过身来说:“那我立即休息,不见外客。”我笑着说:“随你。” 想到军师找我肯定还有事情,便出了大厅。一想到时宜回避广陵王而撒谎耍小性子,心里无比踏实,真希望能一直这样宠着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受漼公之约,齐聚在太后殿里。漼公请太后取消时宜与广陵王的婚约时,见时宜面露喜色,我心底甚是愉悦。为了保全漼家,漼公选择牺牲漼风的幸福,让其迎娶幸华公主。看着广陵王、漼风、幸华均面如土色,便感叹在这皇宫里又何止本王不能如愿。不便插手,只能静静地看着。 出殿时见广陵王对拉扯着时宜吼叫,本王虽喜怒不形于色,但当时确实眉宇已微凝:“广陵王如此,至漼家、至南辰王府何在?” 广陵王立即收敛了情绪,他的太监连忙跪下说情。本王虽不便插手,但也不能任何人这样对时宜。 散了后,恐怕漼公没几日了,吩咐时宜回漼家伺候。 不日漼公辞世。回殿里时,军师告知时宜因已知李氏七郎的事情,在内厅正伤心。我走近烛火暗黄的内厅,抽泣声已悄然入耳,见蜷缩在角落里的她微微颤抖着,轻声地走过去蹲下来想去拍拍她安抚:“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转身抱住我,哭得一塌糊涂:“师父,我想回西州,我想回西州。” 第三十章 哄她开心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她趴在我肩头抽泣,轻拍后背安抚,只希望她在伤心难过的时候有所依靠,看着软糯娇小的她泣不成声,我心也揪得生疼。 军师进来报漼三娘来见时宜,看时宜伤心的样子也不便现下沟通,径自出殿告知三娘让时宜留在宫里我会想办法开导。 谁知漼四娘语言尖锐,句句针锋相对。问及亲生母亲想见女儿如今竟被阻拦。想必是牵扯到舅舅的缘故,我不与她计较,凝眉回怼:“时宜自幼在王府的时间并不比在漼府短,她的所看所学均出自王府。这个时候她待在本王身边,想必更合适。” 漼三娘还是明事理的,以漼公刚刚过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将时宜托付于我后,带着漼四娘离去。 我与军师谈及漼四娘与舅舅的事,讲到漼公当日在大殿上让我收徒,也正是想缓和漼家与南辰王府的关系,否则我怎会收漼氏之女为徒。军师还未开口,我余光的一抹青色映入眼中,时宜泣声中面如土灰:“弟子让师父为难了!早知道师父不愿收我为徒,我不会赖在西州的。”转身就跑了出去。 行军打仗都没有现在这般不淡定,我飞速追了出去,正巧碰到一群人前往殿里来拜访,已顾不上是谁,只想快速追上时宜。一把拽住她的手质问:“你不在西州,你去哪儿?”皱着眉头似训诫般又生怕委屈了她,“跟我进来!”不管一众来人看着,我便拉着她直奔内厅。 坐在案榻前,她还微微抽泣,深吸一口气解释给她听:“当日在大殿上我只想着朝中的盘根错节,不想跟任何世家有牵扯,当时无论你是漼十一、还是漼二十一、漼三十一,本王也不可能收呀!” 说着探看她的表情,她眸中含泪,嘴角却笑了起来,娇雅女儿态的她竟嘟着樱红小口说我为老不尊,我哪里舍得生气,便宠溺地跟她争论:“我大你不到十岁,哪里老了?” 她竟说我是皇叔,辈分大。我也只好笑了起来。 她拽着我的胳膊问这么晚了高淮阳为什么来找我,我指指珠帘旁,给她使了个眼色,便出去见外客。 没想到高淮阳受太后之命要随我前往西州伺候,本王心里不曾有过她,更不可安插一个太后的眼线在身边,直截了当地断了她的念想,同时借平秦王给了她一条后路,也成就了日后的一段姻缘。 送走了一众人,时宜出来问及高家与漼家的恩怨,军师自我命人细查李氏七郎事件说起,有些不好意思当着她的面承认自己的用心,便快速走开了。 吩咐侍卫将准备好的吃食送进内厅,时宜进来微低着头,虽不直视我,但明显一点一点靠近,走过来拽了拽我袖口的衣角,我微低头探她眼神:“怎么了?” “师父早知晓我爹爹的事情却不告诉我,可是怕我伤心?”她终是抬起头看着我,拽着我袖口的手却未松开。我看了看袖口,她嘟着嘴就是不松手,我微转头看着案几上的点心,示意她过去吃。她才“哦”了一声,松开手走过去坐下来。 “你最爱吃的荷花酥,尝尝吧!”我拿一块递给她。“一天没吃东西,饿不饿?” “嗯。”她点点头,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接着问:“春日里怎么会有荷花酥?” 看着她疑问的模样,看着她吃着荷花酥巧笑的模样,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来,才慢慢跟她解释荷花酥的来源。 第三十一章 静坐荷花池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带她去母妃的宫殿,也算见过母妃了。白色月光下我们静坐在荷花池边,宫里的夜色竟然也能这么美。 看她丹唇微启,吃得香甜,盛了碗百合红枣汤递给她:“现下还没有莲子,这汤也不错,健脾舒胃的。” 她娇笑抬眸问及我荷花酥是怎么来的,我浅笑着说等她吃好了,带她去个地方。 夜色朦胧,在庄严肃穆的宫里,更是趁得寂静,我带着时宜绕过宵禁轻走在夜色里,暗黑拐角处却听到细碎的谈话声,便绕开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我们进了咸福宫。闲置已久的宫殿里没有灯火,没有人气,显得格外清冷。 “师父,为何带我来这里?”时宜狐疑地问道。 “这是母妃曾住过的地方,她走后就闲置了。幼时心情不好的时候,常来这里。”我仰望着宫殿解释给时宜听。她眼眸温柔暗含水花,拽拽我的衣角问:“那师父想她吗?” 我看出她似乎有心疼,浅笑着回答:“都过去了!”转身带着她向后殿的清研阁走去。 透过月光清研阁内白色一片,一阵春风吹过,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潺潺的流水声,绵延清脆,迎着流水仿佛看到一汩汩升起的热气,原本的凉意全无,反而有了清爽的暖意。殿内中央的一池荷花盈盈怒放,时宜惊奇的看着,一时回不过神。 她欣喜万分地看着我,眸子里却透着疑问重重。我浅笑着讲:“幼时一次躲在这里,发现了隐藏的泉眼,水温清澈,便偷偷造了这个。”我指了指眼前的池水,接着说:“引了泉眼的水和普通流水,便栽种了这一池荷花。”说着便在池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或许是水的温度不同,这一池荷花年年如此,要开得早一些。” 时宜蹲在我身边惊奇地问:“师父......师父一个人做的?” 我点点头回应。“那个时候,皇兄忙于朝中政事,经常顾及不到我,太傅授课时常找不到我,我就是躲到这里来做了这些。” 时宜巧笑着抬头看着我问:“那我岂不是......”她话没说出口,停顿后抿了抿丹唇。我低头疑问:“岂不是什么?” “很......很乖。”她吞吐着还是说了出来。 看着她调皮却又害羞的样子,我开心的笑了起来。难得这么轻松的在一起,听着水声在月色下赏荷,真想时间就停留在那一刻。 翌日,漼风进宫告知守孝事宜,我问及其婚事,才知漼公生前已安排妥当不必拘于孝期。我侧身问时宜的安排,还未张口她便紧张忙慌地说她两年内回西州。漼风见此嘲笑她生怕本王不让她回去,其实我内心更紧张这期间有什么变化耽误了她的归程,笑了笑说:“我是想算好时间看是否能亲自接你。” 她笑着回道:“国事要紧,我自己能回去。” “国事、家事都要紧。”我想这样的回答她会明白。漼风告知就算我不接,也有漼寿将军送,我稍稍放心下来。 明日就要启程回西州了,我还在琢磨着那夜在去咸福宫的路上听到的声音,当时担心时宜,没敢打草惊蛇,夜里自是要探个究竟。但是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沐浴更衣后,听到外厅轻柔的脚步声跑进来,便知道时宜来了。 第三十二章 同游白马寺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临别在即,安排一整日时间陪她,以解接下来两年里的想念。 “时宜!” 自内厅走出来,见再熟悉不过的一抹青色站定在面前,莫名的气定神闲。她微抬明眸问我:“师父怎知是我?” “你师姐在外面守着,不会放外人进来。” 她“哦”了一声后,面色微沉接着问:“师父明日就要走了?” “对”我如实回答。她面色未缓,跟我说这是她拜师之后离开王府最久的一次,我也只能如实应声,她说出担心生怕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要更久才能回西州,这何尝不是我心底担心的呢?我也只能安慰她说:“无妨!” 谁知她嘟着嘴说我前后只回了她四个字,见此,我很明白她是怕太久不在我身边而希望临别前我与她多说些。 “你只要记住了,南辰王府一直都会在,我和你的师兄师姐们也一直都会在,对我们来说,你只是去去就回。” 她终于笑着点头嗯了一声。 早已想好今日要陪她,看看天色还不错,便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她总是乖巧地答应,然后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我,时间久了我已习惯她的存在,想到马上要暂离两年之久,心中难免不是滋味。 出了寝殿,见和尚和凤俏在门口守着,便问及是否同行,他们以多人同行怕暴露身份为由推脱了,我带着时宜直奔宫外。 早让凤俏准备了普通马车,穿行在中州的大街上,并未引起注意。车夫突然勒马,时宜半截话没说完便被侧倾到我肩头,我连忙扶起她,听到车外士兵恐吓一位鱼贩,轻撩车帘看到打翻在地的木桶里流出泛白的活鱼,鱼贩跪在地上作揖求饶,而骑马的士兵摔了一鞭扬长而去。时宜道:“没想到在中州城里,还有如此放肆的士兵。” “看装扮这不是中州城里的士兵。”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我吩咐时宜等一下,然后下车将鱼贩的鱼和水桶买下,车夫收拾好水桶放在了车上,大概半个时辰,我们来到了白马寺。 古朴规整的白马寺是我幼时常来的地方,时宜站在我身侧问:“师父,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我指了指旁边,她看到三三两两的百姓在那里,便问道:“他们在放生祈福?” 我点点头回应。便吩咐车夫将鱼桶提到放生池边,时宜将鱼放生后,便双手合十温雅地合上眼睛祈福。 钟声回荡不绝,佛烟绵延不断。时宜听说这是我离开中州之前常来的地方,便要好好瞧瞧。我浅笑着还未说话,她便看到僧人正往莲花石座里添水,便好奇地问我缘由。 “白马寺的高僧多年来有一个习惯,每到腊月都会让小徒弟检查里面的水,如果上面结了一层薄冰,必须立刻换水,以免鸽子喝不到。” “心思真是细呀。” 我点点头回应:“鸽子非常有灵性,冬天就喜欢躲在寺里。” 看着她直奔莲花石座而去,我便笑着跟随。她一直信佛,往年我们出征她都常去烧香祈福,请求佛祖保佑我们平安顺遂。今日里被她问及我是否在这里烧过香,自认为本王是将,走过鲜血白骨,不该打扰佛祖的清净,没想到她看到的却是我守护过的人,顿时感觉只有她最懂我。 她承诺从今往后替我和她的师兄师姐们烧香,说着便要去把我少年时的香补上,急迈步子就走,我心想她还真是着急,就不怕走丢吗?立即严声喊道:“回来!” 她驻足转身一脸疑问,我缓和了语气道:“你知道怎么去吗?” 说着便走过去,见她哦了一声,低头抿嘴偷看我。当时我就问自己,真得在她的事情上容不得一点马虎?答案自是确定的。 走在前面,听着她的脚步声跟上来,心里无比的满足 第三十三章 拜访漼府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第一次到漼府拜访,为解开漼四娘的心结,也为解开时宜与漼三娘之间的误会,不想我不在时宜身边的日子,她还与母亲存有芥蒂。 时宜进入佛堂,我怕扰了佛祖的清净,自外面看着她虔诚的背影,她回眸巧笑间,恍然入梦般甜美,听着旁人的谈笑声,任凭他们误会她是我妻。仅是这样,我也心满意足。 她欣喜地出来,告知已将我十岁之前的香都补上了,剩下的她再慢慢补,一次补太多的话,怕佛祖觉得我们太偷懒。听着她孩童般的解释,我只是心底笑笑,应声说“好”。 “现下天色还早,我们要去哪儿?”她貌似笃定我会全天陪她,就是这样的信任才让我觉得无比幸福。 我笑了笑径自走在前面,习惯听她跟上来的脚步声。不知道她是否已经习惯这样跟着本王,无论天南地北还是天涯海角,只要跟着就可以。 无声胜有声的同行,多少杀伐奔走才能换来这样温柔的陪伴,或将全部的宠爱都给予她,给这个懂我,又让我心疼的人。生于帝王之家,陷于乱世囹圄,逃不开宿命安排的时光里能有十一,本王是何其有幸。 相伴步行至漼府门前,时宜问我,怎会带她来了这里。我以送她回家为由逗她,她便说现在时间还早,听此便知她明显还舍不得分开,我心里自是高兴的。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进去坐一会儿。” “坐多久?”她开心的问道。要是别人说这话,一般会以为拒客千里,而她明显是希望我留得久一些。 “如果漼三娘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留下来吃一顿晚饭。” “当然可以!”她说着便兴奋地抓起我胳膊,便要往里走,看到我脸色微凝,才松开纤手,然后抿着笑说:“快进去吧。” 虽然这已不是第一次她拽我衣袖,但漼府门前侍卫都看着,名门世家怎可让自家闺秀忘了该有的礼数。即使我不介意,恐怕漼三娘子见了自会教训一番。 见过漼三娘、漼四娘,我以晚辈的名义给漼公上一炷香。我以第一次到漼府为由,想要漼四娘带本王参观一下。倔强的漼四娘毫不留情面地拒绝本王,还是在三娘的劝说下,她才勉为其难的带我逛一下。 明眼人都知道我是有话要说,旁观者清,当事者迷的道理从来不假,漼四娘对舅舅不止怨恨,想必还有未了的情,因情生恨,何苦一生?将舅舅是因先帝一道密旨而迫不得已才退婚的事情告知后,便走开了。 时宜想必已和漼三娘解开了心结,同为漼府女子,她们从来都不是为自己而生。再多的苦也只能默默的往心里咽,时宜经历了指定婚约,取消婚约,想必多少也能理解漼三娘了。 “师父还是第一次到我幼时生活的地方。”我们并肩走在长廊里,她侧头对我说。 “是。”我点点头回应。 “没啦?”她突然驻足,侧对着我问。 见此我也停住了脚步,一头雾水的看着她。 “怎么了?”我问嘟着红唇的她。 “我说这是你第一次到我幼时生活过的地方。”她微低着头,仿佛鼓足勇气,又仿佛有点小脾气,接着说:“师父就回了一个'是'字。”然后抿嘴转身就往前走。 我反应过来,自是摇头浅笑着,跟了过去 因为漼公辞世漼府上下还有很多事情,也因为我与时宜师徒之名,漼三娘并没介意本王进时宜的闺房,晚饭在时宜房间里独享,这是我第一次进她漼府的房间,也是唯一一次,感觉补上了我错过她幼时成长的那段时光。她将清河郡独有的菜品夹给我尝试,即使本王都曾有吃过,但都没有她准备的称心如意。 时光太浅,匆匆无痕,今日之后便要分离两年之久,她送我至漼府门口,即使再多不舍,我也只能迈步前行。 第三十四章 离别和重逢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原来的我对时宜的心意,不只军师一个人懂,通晓俗世的和尚也是懂我得人。时宜遇险的那一刻,再也难掩这一切。 明日即将启程,带着那日的疑虑,换了黑衣绕过宵禁穿行在各个宫殿中。透过屋顶看到金氏与广陵王对坐在案几前商谈,原来太原郡有意和广陵王勾结谋权篡位,徽儿所要面临的想必会更危险。 回到殿里,军师已等候多时,我将心中疑虑讲予军师听,再次问军师是否要留在宫中,谁料他心意已决。 “陛下年幼,身边又无可用之人。老臣认为殿下也想有人辅佐陛下,这也是老臣应该做的。”军师肯定的眼神看着我,他于我亦师亦父,自是懂我。 “那军师要注意金荣和广陵王,甚至太后......” 军师又打马虎着说:“你还不知道老臣,殿下只要保重自己就好,如今时宜婚约已取消,殿下要做打算才好。” 军师见我眉宇微凝接着道:“哎呀,殿下的心思逃不过老臣的眼睛,虽然我年纪大了,毕竟看着你一步一步走过来,殿下什么性子还能瞒得过老臣不成?” 我舒展了眉头,抿嘴浅笑着点头,不知如何回答。 “军师找我就为了这事不成?”见军师又要开口,我便直接反问了。 他停顿了一下,捋了捋胡子,“当然不是。”微沉了表情,郑重其事的说:“谢云、谢辰就拜托殿下了。” “军师放心,你不说,我也会的。” “老臣自然是放心。只是谢云的身世,殿下还是不要告诉他了,不想他背负太多。” 我点点头回应:“我明白。” 第二日清晨,中州城门前依依惜别,踏上归程,刚行几里,便遇金荣行军而至。不便过多观察,自然而过。军师在宫中,我始终放心不下。本以为远离中州,撇开朝中乱局,只要一心为民,就此不在牵挂,看来还是不得不早有防备。自此吩咐天行、晓誉多注意太原郡的动向。、 王军征战四方,飘雪的日子思念满溢,荷开的季节微醺私语。这一年回王府的日子很少,怕看不到那一抹青色而失望,原来我早已习惯有她等待,习惯了晚归也能看到藏书楼里的烛火微光。 收到时宜的来信时,欣喜万分。她月初就要启程回西州了,几杯屠苏仍压不住心中的兴奋,什么都瞒不住和尚,他竟如此疑虑我为何这么高兴,还是凤俏这个傻丫头告知是时宜要回来了。 和尚有意将我对时宜的心思挑明,我背着不能娶的誓言,怎可承认?但本王何其有幸,军师不在身边了,也有如此懂我之人。 此时王军驻扎六镇,吩咐将刘长善这个出卖国家的叛贼押下去,等着朝中回信处置。还在纠结雍州城之事,和尚竟调侃我与其思虑过多,倒不如观察一下天气是否会下雨。 我一头雾水地问道:“下雨又如何?” 他便解释道如若下雨,行军缓慢就会晚一些见到时宜,反之便会早一些见到时宜。我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摇头浅笑。 这日行军至六镇周边的林子里,王军暂作休整。凤俏总是有意无意地走近和尚,我将她的小心思都看在眼里,我想和尚自是明白的,以他的秉性自会处理妥当,不会伤害凤俏,我也不必过多提醒。 此时晓誉急匆匆来报:“师父,雍城被围,师妹去救城了!” 脑中似有千军万马奔腾嗡了一声,“你说谁?” “是师妹呀,师父。”晓誉解释道。 来不及再说什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她身边。 第三十五章 解救雍城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百步之遥,却觉得隔了世纪之久,心中充满自责,怎会让她置身危险之中,不顾一切地拥她入怀。 “骑兵准备!本王带骑兵先行。晓誉天行去断敌军后路,凤俏带步兵后续增援!” 南风像知道我的心意般疾驰飞奔,本王表面镇定,实则心乱如麻,忍不住给南风几鞭痛下狠心,快些,再快些。 带着骑兵冲进战场,历经百战的我在兵锋利箭间杀红了眼,血花四溅,硝烟弥漫,杀出一条血路来才发现谢云早一步先到。还好城门未破,纷乱中耳闻齐压压的跑步声响起,王军已至,溃败的敌军散乱撤退。 也幸好谢云就在附近,否则雍城后果不堪设想。破败不堪的战场中,王旗飞扬,向世人宣告雍城未破。但谢云已身负重伤,甘将军也已命舍沙场。 城门已开,一年半未见的她竟这般出现在眼前,自责怎会将她置身危险之中,那种在害怕、担心中失而复得的心情已让本王顾不得太多,直奔她走去。看着置身沙场后的她含泪迎面走来,仿佛带着委屈,带着思念,又带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看着这样的她更是让我心疼不已,自责不已。 百步之遥,竟觉得走了一世纪之久,紧紧地拥她入怀,不想再放开。说好的君安好,我便安好呢?又怎可如此冒险。 “弟子无能,甘将军他......”她抽泣在我肩膀还自责的讲道。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是我来晚了。”充满无奈的回答着,我仍心惊于她的冒险。心惊于她将“小南辰王弟子之名”看得比命还重。 雍城中诸多事宜需要安排,等待朝廷新遣的刺史到位才可放心离去。王军驻守城外,城内将士安抚百姓。 刺史府内,与时宜会心相望,问及我们分别了多久,她告知一年又七个月,我自是已备好这些时日以来的降将印证送给她。 “过去没经历过夺城战,今日亲身经历了,才知道师父这些年是如何过得。”她满眼得心疼,我自是知晓她担心。 杨绍来辞呈,感谢时宜搭救之恩,我甚是怀疑他找时宜来救援得目的。天行和晓誉竟谈及杨绍是不是要以身相许,我眉宇微宁,心中很是不悦。便吩咐天行找人盯着这个杨绍,看他日后去投靠谁。 始终介怀杨绍是否要以身相许,又想到军师曾提醒关于时宜要早做打算,看着城防沙盘一时出了神,和尚见此又调侃一番。正巧军医来报谢云的伤势,我便走开了。 此生为将,早已看透生死,但面对将士的受伤和离去还是伤怀,而今谢云的腿却不能再重新站起,答应过军师要好好照顾他,却未做到。站在城墙上望着中州的方向,不知如何跟军师交代,看着这漆黑的夜,仿佛置身这乱世中看不到明天。 时宜总是在我低落的时候陪伴着,此时她不必多语,也会像黑夜中的一丝光亮给我希望。 “师父,可是因为三师兄的腿.....”时宜试问着,然后接着道:“都怪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怕她一直在自责里走不出来。“你带着三千兵就上了战场,想过如果出什么意外,我怎么跟漼三娘交代吗? “我......我没想那么多。”她低着头嘟着嘴回道。“我就是想如果师父在也不会看着城里的百姓而不顾,作为小南辰王的弟子,这都是我应该做得。” “我不是责怪你,我是......”我还没说出口,时宜便打断了我的话:“担心我。” 我看着她,一直看着她,看着她布满星辰的明眸里不只有她的倔强,还有我为民为国的心愿。 第三十六章 时宜被劫持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置身南萧,有人说我这是以身犯险,可谁又会知道,为了她,别说以身犯险,就算丢了性命,我也甘之如饴。 自觉愧对军师的嘱托,让时宜回了刺史府,我和将士们守城,静对皎洁的月光思虑一夜,王军不忘初衷,赤胆忠心,为民为国,南辰王府上上下下跟着本王,却从未有过任何好处,王军冲锋陷阵,朝廷却处处提防,即使我无所畏惧,可一众将领作何感想? 清晨与将士们在城楼吃饼充饥,问晓誉时宜怎样?才知道她在刺史府彻夜未眠,早膳也未吃两口。几个念头略过脑中,或是被昨日的战场惊着了,或是谢云受伤自责,或是担心......我,告知晓誉:“雍城已被围困数月,已找不到什么好东西了,等回到王府,命人给她做些她喜欢吃的吧。” 一连三日与将士们守在城楼,忽闻纷乱声,杨邵以刀劫持着时宜已临城门,见此我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紧随杨邵后退的步子,见他用刀架在时宜脖子上,真想就此将他千刀万剐。 “殿下,我不会伤她,你可以跟着我,等平安到了南萧,我自会放了她。”即使杨邵一再解释,我也不允许谁以时宜的性命来要挟本王。 “杨邵,你若是敢伤她半分,无论是江水以南,还是西面大漠,甚至阴曹地府,本王也会亲自取了你的性命!”时宜不能有分毫差池,我也不允许她受半分伤害,看着杨邵和刘长善欲驾车远走,大喝一声:“牵马来!” “南风”知我意,紧随着杨邵的马车,明知杨邵未达目的,时宜暂且安全,还是想再靠近些。这样走了一夜,他们不曾停歇,轮流看守时宜,我不敢眨眼,紧紧盯着那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刀,且不说杨邵不会对时宜怎样,万一他们有一个不慎,也会伤及时宜,我又怎敢有一分松懈。 第二日走到临江的林子里,似乎能听到刘长善在说什么闲言碎语,明显时宜在跟他们角逐,最后杨邵扔与我一包东西吃,时宜还没安全,本王早已忘了饥饿,哪里有心思顾及这些。 上船时,杨邵顾及我和时宜的身份,以带与我私奔的妹妹回家见父母为由掩盖,并暗示我必须跟他过江,不然时宜就不会回来了。我没什么好犹豫的,直接上船跟随,我只要她安好。 船家是个热心肠,顺着杨邵的意思,给北方人扣了个爱私奔的帽子。我也只好凝眉应答。还劝说我见了岳父岳母好好说,只要女儿喜欢,爹娘都不会太刁难。 “你能看出来她心里有我?”或许因为船家只是萍水相逢之人,我才敢问出口。这也是抛却身份之后,首次问及我和时宜的感情,无关皇家、无关漼家、无关南辰王府。 “那小娘子一直回头,眼睛就从未在你身上离开过,心里没你还有谁?”船家的一席话,让我彻底明白了那个本王心心念念的小姑娘,从来都是将我放在心上,才会以身至险。 在南萧的军事重镇登陆,时宜明显紧张,时不时回头,晓得她是担心我的安危。置身繁华市井中后,杨邵和刘长善自知已安全,就此跑掉了。 我解开绑着时宜双手的绳子,小声告知此地是南萧的军事重镇,说话小心点儿。带着她隐匿在人群中,躲开了巡视的重兵。确认安全了,才发现她纤细的手腕上生红的勒痕。 “疼不疼?”我轻声浅问。 她笑着摇头,然后神情微凝道:“是我连累师父了。” “你安好,我便安好。”她总是先想到我,不知该如何宽慰,便接着说:“别想那么多,若不是这次恐怕你此生都没机会来这边。” “说得跟你故意安排的似得。”时宜缓了神情,笑着回答。 “不过说真的,我真有想过有朝一日中原统一,就带你来这边。”自从军师提醒后,我就想如何早做打算。如若时宜喜欢这里,来南萧也不是不可以。 第三十七章 以后可以了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第一次与她同行在繁华的街市中,我想过要带她一起面对未来,想过我们的以后如何安排。 南萧的江陵不同于西州,景象绚烂,色彩缤纷。我和时宜并肩同行在繁华市井中,虽有意躲避士兵,心里却有了几分轻松自在,毕竟这是第一次有机会带她在大街上逛一逛。 “看着我做什么?我是说真的。”见她似乎怀疑我有想过带她来这边便解释道。她或是因为我想过安排她的未来,又似乎是因为我会很诚恳地跟她解释,总之她惊讶的表情还是触动了我。而后她明眸闪烁,微笑了起来,才点点头回应我。 巡逻的士兵气势汹汹而来,我转身将她护在怀前,看着士兵们远去,心中遗憾不曾带时宜去过任何地方,不自觉地一声叹息。 “师父,为何叹气?”她将我一丝的变化都看在眼里,便试探着问。 我也只得如实回道:“只是突然想到,你从未随我南征北战过,有些遗憾。” 她会心的看着我:“以后可以了。”我明白她的意思,取消婚约后的她不再受约束,看着她乖巧笃定的样子,心里莫名的有些小悸动:“是呀,以后可以了。” 她可能不知道,她取消婚约后,我想过有朝一日带着她行遍大江南北,去看每一个我守护的城池。她喜欢茶,我可以带她尝遍五湖四海的茗茶,她喜欢石榴,我们可以去平阴采摘最好的石榴......只要她喜欢,我愿意倾其所有,只求她开心就好。 前行中两只羊拉着马车迎面而来,引起了时宜的关注,她惊奇的问为何还有羊拉马车?我将前朝沈将军乘坐猪鼻无帷车的故事讲与她听。 “前朝就有很多官员喜欢乘坐千奇百怪的车,认为这样很有品位。慢慢地这种品位被广为传之,民间逐渐有人效仿。”她听着很是稀奇,见她觉得有趣,有朝一日带她行千里路的念头就愈加强烈。 街上巡逻的士兵越来越多,想必小南辰王来了南萧的消息已被当地官员知晓。 “走吧,带你去拜访个朋友。” “师父,在南萧也有朋友?”她疑惑的问。 我便凝眉告知,说话小心些,以免暴露身份。 带她走在江陵郊外的山里,山涧泉水清澈,苍苔绿草间山路婉转盘旋,林子里鸟语清脆,在青石上蹲下,双手捧了泉水饮用,之后取一些给她喝,让她稍坐青石边等我,自行走进林子里找了些三七草和益母草回来。 “师父,弄这些做什么?”她问道。 我边用小石子捣碎草药,边跟她解释:“三七草和益母草有很好的消肿化瘀的作用,这些医书上都有记载。” 她在旁边看着我只是点头哦了一声。 “手,给我!”捣碎后,抬头跟她说。 她乖巧的将纤细的手伸过来,我轻轻地将草药敷到已经微肿的勒痕上,从怀里掏出白帕来帮她裹上。 “等到了地方,再找些伤药来用。” 她始终巧笑着,只是乖乖地“嗯”了一声后,一直看着我。 自从雍城过江,一直没睡没吃,又走这么长时间的路,我担心时宜受不住,便问她:“还要走半个时辰,你可以吗?” “当然,师父师兄师姐们不在的时候,我经常去寺里烧香,走路已经习惯了。”她刚说完,见我皱了皱眉头,便连忙说道:“哦,我忘了,在这里不能叫师父。” 天色已近黄昏,我们走在山路上已偶见下山的书生。书生告知龙亢书院的先生脾气怪得很,傍晚以后不得让拜访者进门。我心里正念叨桓愈又做些故弄玄虚的名堂时,书生却说:“你露宿山林倒是无妨,主要还得害得你娘子跟着受罪!” 瞬间反应过来,原来他把我和时宜看成了夫妻。我也只得颔首道谢他的提醒。 继续往前走时,她突然笑了起来,我很是纳闷,于是问及究竟笑什么,她却说:“这里人杰地灵,我喜欢这里。” “哪里人杰地灵了?有吗?” “有,这里山喜欢、水喜欢,人说的话也喜欢。”说完她笑着便往前走。 第三十八章 龙亢书院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桓愈有意无意的搭线,我唯恐坏了时宜的名声,但心里总有甜意涌过。她说她喜欢这边,我便心生带她定居的念头。 我以为听错了什么,凝眉看着时宜正思索着她说“人说的话也喜欢”,细细琢磨原来时宜另有他意,刹那间心如暖流。 看着她自顾往前的背影,禁不住宠溺地问道:“知道怎么走吗?” 她便驻足转身,等着我带她走。我喜欢她跟着,一直跟着,就像牵着风筝的轴线一样,一前一后永远不可分割。 随书童进了龙亢书院的琴房,孜孜学子闻琴声而神动,文雅气息随音律渐浓,桓愈气定神闲,沉浸在教学琴技之中,书童一句“先生”才使他抬起头来。 仿佛是惊于再见,又或是犹如梦中,我浅笑以对,他猛然起身走过来,学子们礼数为上,先生起身毕是贵客,均依依起身施礼。桓愈脱口而出“这位就是闻名天下的......”随即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回转间便说:“西州周氏周公子。” 遣散了学子们,才得说话。桓愈告知以为此生很难再见,这何尝不是我以为的呢?再多的“以为”也逃不过这乱世缝生,际遇多变,如今能见也算是上苍厚待。 “想来这位就是南辰王妃了?”桓愈转身对着时宜笃定的问道。 时宜不知如何应对,顾虑到她的名声,我应对起来也是头皮发麻,只得说:“她是我一位故人之女。北陈漼氏,漼时宜。” 时宜欠身施礼。桓愈自是与我相惜之人,或许是捕捉到了我的心思,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原来是故人之女。”收了他的眼神,转对时宜施礼:“漼氏,北陈第一谋臣世家,幸会。” “这位是龙亢桓氏,桓愈。”我介绍桓愈给时宜认识。 时宜惊讶中回道:“家人常说龙亢桓氏,曾有三代帝王师,五代御先生的美称,我从未想到......” “从未想到还能再见到龙亢桓氏的后人。”桓愈知道时宜想说什么,于是就打断了她,自己来介绍。 “当年龙亢桓氏被抄家灭嗣,侥幸活下来的人也都远走他乡改名换姓,一场浩劫。”桓愈心情低落中转变想法:“不过那都是祖宗的事,来说眼前,你可知我当年的命,可是你这位未婚夫婿救的?” 我和时宜同样听清楚了桓愈话里的重点,我只得解释:“跟你说了,不是未婚夫婿。” 桓愈调侃的一笑:“我又说错了,我不应该看错才对。”桓愈的一再说笑,我怕时宜不好意思,便直接岔开了话题:“我们奔波了数日,还没好好吃一顿饭。” 桓愈眼神挑衅着我,嘴上仍笑意盈盈,“好,先吃再说。” 桓愈走后,时宜说桓愈还未告知我当年是怎样救的他,心想这傻丫头竟然还追问,难道有问题不会问我吗? 轻柔地问她:“你还想让他留在这里?再留下来就不单单是未婚夫婿这么简单了!” 她抿嘴低头忽觉不好意思,随即抬头又说:“这位先生什么都好,就是喜好乱说话。” “你刚刚不还夸人家三代帝王师,五代御先生?”我一本正经地想问个究竟。谁知时宜笑着说我的朋友,夸一夸总是没错的。瞬间我的心好像融化在她的温柔里,笑意不自觉地涌上脸庞,见她如此信任,真希望一生守护她便好。 山间庭院,竹亭悠然,连吃饭桓愈都安排地如此雅致,时宜笑颜如花,眉眼浅窝均带着欣喜。夹了馒头和鸡腿给我,心疼我这些日子都没好好吃过饭,我又何尝不心疼她,她自雍城也已多日未好好进食。吃饭时她说没见过竹荪,我便心生了要带她尝遍天下美食的念头。周生如故(番外):周生辰和时宜被误会是夫妻时是什么反应? 第三十九章 与时宜同住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与时宜同住,太多的话想说,太多的话又不敢说。在龙亢书院里我们能这么轻松地在一起,我很珍惜每时每刻。 桓愈吩咐书童准备休息的房间,话里话外透着撮合的意思,知道他要出什么幺蛾子,当着时宜的面我也不好揭穿。 谁知他竟然只安排一个房间给我们,进去一看,房间里粉红帘幔弥漫着喜庆气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成亲。我瞪着桓愈,桓愈却回以坏笑,而浑然不知的时宜看到床榻时,还未转身就拽了桓愈的衣角,我凝眉不悦中,只听时宜转身说:“师......”,还未喊出口她的手马上就放开了:“对不起,我以为......” 时宜拽我衣角的小习惯,被桓愈看在眼里,他更是变本加厉地起哄。 “没关系,先前我娘子也喜欢这样拽我衣角。”桓愈的话虽是解释给时宜听,眼神却一直撇向我。 “我记得旁边也是......”我试问桓愈房间的事情,书童倒是痛快,直接告知那间房子已经堆满了杂物,我也只好作罢。 桓愈有意为之,他临走还嚷嚷着山里有猴子, 只有一个床榻,让时宜睡床,我睡地板。谁知她心疼我,竟要我去睡床榻,别说我行过军打过仗,就算我是个养尊处优的王也不会让她睡地板。 同坐在地板上,我将她的手拿过来,解开手腕上的白帕,看勒痕已消肿,用水轻轻地帮她擦一擦,拿出白日里跟桓愈要来的羌活化瘀润伤膏为她涂抹。 “师父哪里来的这个?” “已经消肿,这个化瘀膏再涂两次就可以了。”见时宜看着手腕时不时地抿嘴,我笑了笑说:“放心吧,不会留疤。” “这个跟桓先生要的?”我点点头回应。 “你怎么知道我是担心留疤?”时宜反问我,我当然也只是猜猜。 “我只是想......你身上是不是有很多疤痕?”她乖巧地问道。但是我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便愣了一下。 “弟子失礼了。”她看我没回答,以为我很介意。 “没事,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想到这个问题。”我浅笑着告诉她。 不想让她过多担心,又不想骗她,便省略了多多少少的伤痕,将青城之战伤了腿,留了箭伤,硕州之战伤了大臂,留了刀伤,讲给她听。 “好了,早些休息吧。”看到她满眼的心疼,我便让她去休息。 过去时宜在我书房睡熟的时候常有,每次都是我抱着她回去,或者直接歇在书房里,但是今日同一房间里却难以入眠,看着床榻上她的背影,心里莫名的一片安宁。 没想到她转过身对着我,乌黑的明眸闪烁,显然也是睡不着。 “我想不出十日,官兵就会找到这里。” “不用十日,最多三日。” “那我们......” “无妨,既来之则安之。” 只听细碎的声音自外传进来,我便知道是桓愈在搞鬼,起身开门抓他个正着,他竟然以帮我们赶猴子搪塞,看着他带书童走后,把房门关好,转身却见时宜已毫无睡意。 “难得这么清闲。”我轻松自在地坐下来。 “师兄师姐他们都不知道得有多担心呢!师父还说清闲。”时宜也蹲了下来笑着说。 “平日里都是我照顾他们,这回也换他们担心我了。” “可你是师父呀?” “你要知道晓誉、天行也没跟我差几岁,但我是师父,便要担起该有的责任。” “和尚也这么说。” “哎,也只有和尚知道我的辛苦。”我故作叹息地看着时宜。 “我也知道!”时宜紧接着回道。 我自是欣慰地笑了起来,我又何尝不知道时宜懂我呢?只是听她说出来,总是有不一样的感觉。 第四十章 教时宜射箭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看到她有模有样的射箭,看到她喜好热闹,突然觉得我不在王府的这些年,真是苦了她。 会心一笑,时宜聪明得很,马上反应过来说是我骗她同情。 “我好端端的,骗你同情做什么?”还是第一次面不改色地跟时宜抵赖,此刻真是由衷得轻松自在。要知道她永远都是我最坚强的后盾和最温暖的支撑,我怎能不知道她最懂我? “说不过你。”时宜嘟嘴眼睛撇我,我笑着看她闹小脾气,更想有朝一日和她过这种清闲的生活。 “好了,赶快休息吧。”我欲整理枕头,让她也快去床上休息,没想到她一下子侧俯在地板上,闭上了眼睛。我一时间顿挫,问道:“你怎么不睡床上,却要睡在地板上?” 她并未睁眼,清雅柔软的声音却回应着我:“又不是没睡过,当初你带我见家臣那天,我就是在你书房睡的,也是在地板上。后来你用狐皮包裹抱我回去,那张狐皮至今还在我房里。” 她的话像是将月光种在了我的血液里,如此柔软沁入心脾,“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再给你打一张新的。”看着她张开的明眸间纤长的眉睫煽动,温柔的目光触及我内心深处,巧笑着摇头道:“我只喜欢那一张。” 看着她侧卧在地板上静静入眠,或许是梦里犹来甜意,她竟笑得如此柔美动人,轻轻地将她抱回到床上,只听她呓语中喊着:“周-生-辰!”双手却环在我的脖颈上,起初以为我惊扰了她,谁知她一帘幽梦未醒,这亲昵的举动和她身上的香气却弄得我紧张起来。 轻拍她的胳膊,松了手,给她盖好被子,看着她甜梦幽然,船家那句:“她心里有我”不自己觉得迎上心头,宠溺地看着她,禁不住笑了起来。 翌日清晨,书院的寒门子弟慕名漼氏而来,时宜投向我寻问的眼神,我便鼓励她去谈诗论道。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簇拥着交流,看着她在一群孜孜学子中明亮耀眼,看着她谈论中见解分明,有种为人师为之骄傲的感觉,同时也感受到她本就应该多接触人和更多的事物,这些年来留她自己在王府,着实心疼她。 龙亢书院的学子们在箭场试论箭术,我见时宜看得出神,便让她去试试。漼家礼数真是周到,她问得书院的意见后才跑去试。 她欣喜地正要跃跃欲试,我便想起来她的手腕,拉了一下,眼看着她的手腕道:“注意安全!”她笑着点了点头跑了过去。 “她似乎很喜欢热闹。”桓愈见此问道。 “我平日不在王府,多年来都是她的一个婢女和藏书楼陪她。” “如此说来怪可怜的。”桓愈也感叹道。 只见时宜拉弓瞄准一箭发出几近靶心,学子们欢呼赞叹,这也着实惊艳了我。桓愈以为是我教的,我连忙否定,想当初漼氏可是说了武不能学的。 时宜开心地转身问我看到了吗?我走过来问:“谁教的?” “王府箭场空着,我左右无事,偷学的。”时宜抿嘴笑道,我看得出她是多么的开心。 “准度看似不错,但握弓的姿势要改。”我说着便拿起一支箭,将她环在胸前,手把手教她握弓的姿势,气息平稳,拉弓平衡,一箭发出,正中靶心。相视而笑,我们之间仿佛有一种妙不可言的暖流,让我久久不能回神。 龙亢书院后山一片荷花池,正值盛开季节,我和桓愈乘船对坐,谈及时宜时,我告知早先她有太子妃的身份,不便让她抛头露面,而今看她如此喜好热闹,可想这些年确实苦了她。 “婚约如若不取消,你就甘心将心爱之人让与他人?”桓愈的质问,让我无从回答。 “我和她之间,不是你所想得那样。” 桓愈看着我笑,“此处并无他人,你还不能放下你的身份,说点真心话。”桓愈和军师一样明白我,可我怎能忘记自己要守护的北陈百姓。 “如若有一天我战死沙场,那时北陈已不再安全,替我照顾时宜,她说她喜欢这里。”我真诚告知桓愈我的想法。 第四十一章 承诺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桓愈沉思,我明白他懂。“生逢乱世,北陈何其有幸......有你。”我们相视而笑, “可人生苦短”桓愈笑道:“你明白的。佛说前世500次的相知,才换来今生的相亲相爱。即使我娘子先走一步,但留给我的却是永远。”桓愈意味深长地暗示我珍惜眼前。 我只得浅笑回应。 时宜射箭拉伤了肩膀,桓愈拿来伤药说是揉搓才能管用,显然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涉及时宜伤势,我又不敢忽视。只好让她自己弄好后,垫上白帕我再帮她揉搓。 时宜并不知晓桓愈妻子的情况,言语中提到了他的伤心事。过后带她去见桓夫人时,她才恍然大悟。 龙亢书院最安静的地方莫属这湖间凉亭,这里山涧明月,清水相照,确实是一个风雅之地。 “我琢磨着,再招待他们几日也该跟他们要报酬了,对,你猜的没错,我就是想要漼氏藏书,那可是无价之宝。今日那群小子跟她谈书论道,一帮人竟论不过一个小丫头,究其原因,人家漼姑娘读的书,天下难寻呀。” 听着桓愈在凉亭里自言自语我竟出了神,这就是桓愈说的他娘子留给他的永远。难道有朝一日,我要时宜也这样度过吗? “他夫人已经......” “他们同岁,六岁相识,十六岁成亲......”我还没介绍完,桓愈就将话接了过去:“两年后,叛军洗劫桓府,我们夫妇二人抛下所有带着珍藏古籍逃亡,她死在了荒漠里,而我至今活着。进来吧!” 进了凉亭,桓愈见时宜环顾,便将他娘子临走前交代的一些话讲与时宜听,这里没有牌位,只是留一个喜欢的空间纪念她罢了。 “桓夫人对桓先生的承诺,成了桓先生的信念,以此为生,了然余生。可见承诺的力量,对家人来说多可贵。”时宜感慨着,我又何尝不想给她承诺,只是怕就此苦了她。 时宜眼带湿润,“可师父......” “师父怎么了?”我追问。 “师父错了,师父说人死了留下的东西都是空的,除了伤心,并没有其他的用处。”时宜的话让我无法反驳。 “承诺,对于一个将士来说比生命还沉重。”我笑着不敢看她失落的表情,斟酌一下又接着说:“我可以答应你,如果我遇到什么不测,我死在何时,死在何地。”说完后我才敢看她的眼睛。我想是我否定先前说法的承诺惊到了她,没想到她说:“师父是百战百胜的常胜将军,定会长命百岁的。” 她温柔娴雅的看着我,我更能知道她的担心。 南萧皇帝没带侍卫着常服来访,桓愈卖傻到底,放帘招待,反正也不知道他是谁。本以为隔着纱帘就此当未见过,可小南辰王已来江陵的消息已传的人尽皆知,南萧皇帝想要的是萧宴或者是想给世人一个交代。但他以放我回去,日后会心里不舒服而步步紧逼。我以未经允许擅入江陵而赔罪,给他留了颜面,他想要的赔罪礼竟是萧宴。 时宜以漼氏藏书手抄报赠与南萧,又要求放在龙亢书院使用,聪明如斯。即解决南萧皇帝苦求漼氏典藏之事,又满足了桓愈的愿望,还让我们平安回归,一举三得的事情大家甚是欣喜。 “半数嫁妆都给了他,只住了三日,有点儿亏呀。” “手抄本,我回去再慢慢抄就好。” 听了她的话,我霎时间顿了一下。 第四十二章 师徒之名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明日是明日,今夜是今夜。”脱口而出后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想摆脱“师徒”之名。 时宜意识到了什么,马上纠正:“这山遥水远的,我让阿娘遣人送来正本,我回王府慢慢抄就是。”我会心地浅笑点头,心想说好了西州是家,抄书总不能回清河郡的。 桓愈激动不已,为让南萧皇帝受了时宜赠书,答应去做太子太傅,真得难为他求书若渴了。 应南萧皇帝之邀,去除纱帘一见。他一句“小南辰王”,我更相信他咬牙切齿间流露出恨意,或是恨自己恰逢好时机却不能拿我怎么样,又或是恨萧宴甘愿跟随于我,却不愿回到他这个“慈父”身边。 南萧皇帝盼漼氏南迁已有多年,时宜赠书之事已然表达诚意,但更证明了南辰王府在北陈的实力。如若可牵制南辰王府,实则可动摇北陈之本。这老头心里所想,我心知肚明,可现下南辰王军压境,他又偏偏不能怎样。看来我和时宜要尽早回去了。 午饭时,时宜一直闷闷不乐。 桓愈的书童说将旁边的屋子收拾出来给时宜住。我明白身份既已公开,自然没有师父和徒弟住一间房的道理。 桓愈怂恿我给时宜夹菜,却把我的茶水弄洒,他带着书童退下后,时宜将手帕递给我:“师父,擦手!” “为什么突然改口叫师父了?” “既然身份都以被人知晓,这里都是读书人,最重礼节。如果不叫你师父,怕被人背后议论。再说,明日就要过江了,回去还是要改口的。” 我凝眉正对她:“明日是明日,今夜是今夜。”脱口而出后才发现原来自己这么想摆脱“师徒”之名。 “不过才十几个小时”她闷闷不乐的说着,她虽心情极为不佳,手里仍不停地夹菜给我。 “我知道你喜欢这里,可你我终究是北陈之人,不能在这里久留。” “嗯,弟子明白。” “都夹给我了,你吃什么?” “我不太饿。” “既然你不饿,那不如我们下山吧。”时宜惊奇的看着我。我接着说道:“南萧士子风流,常在午后抚琴吟曲,你那么喜欢琴,不如去见识一番。” 桓愈这听墙角的毛病真是愈演愈烈,他带我们下山沿城河畅游,一个大男人竟带着斗笠遮面示人,还畅言我没带时宜逛过西州。没想到时宜却立即替我解释,原来在她心里是如此不能容忍别人说我半句不好。 河岸茶亭里环坐,饮酒听曲的文人雅士侃侃而谈,南萧皇帝治下的土地也可谓一片盛景。名声在外的桓先生,自是少不了被拥护。一自称侯莫陈月的青年才子前来搭讪问及我和时宜是否为夫妇,接着又问时宜是否有婚约,知他在打时宜的主意,我当下脸色铁青,便告知这位姑娘来自西州南辰王府。 《子夜吴歌》引起的尴尬,并没有打消时宜的好奇心,我不过多解释,她当众也不好再问,让桓愈换了曲子来听,一盏茶的功夫,不仅时宜所引来的目光灼灼其然,江边同样有南萧的世家女子朝这边投来笑意。 一曲作罢,小厮将桓愈送去的银两送了回来:“杨姑娘说刚才的曲子是送桓先生的这位贵客的。” 桓愈和时宜同时看向我,时宜明显嘟起了嘴,桓愈却大笑起来。而我只能以礼回之,向台上看去,一位柔美纤巧的江南女子,明眸乌黑闪亮,面纱下隐约可见小巧鼻唇,笑意显而易见,我点头谢过,却不再有过多表示。 而旁边的时宜给我倒茶,茶水都洒到案几上了还没停下 第四十三章 原来她在乎我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当她拉住我一起赏水景的时候,我欣慰地笑了,原来她在乎我。 皱眉看着她,她意识过来“哦”了一声,马上放了茶壶。 “怎么?刚刚不还好好的”我看出时宜明显不悦,想问其原因。 “没有”,她摇摇头勉强低声道。 桓愈不知为何大笑,唤来小厮将案几擦干净。 我以探寻的目光看着时宜,她却小声的跟我说:“你不去谢过杨姑娘吗?”说完她转过头不看我,向台上望去。 听此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突然明白过来她为何不悦。便小声说:“那是看龙亢书院桓先生的面子,过后自然是桓先生答谢。”时宜转回头终于笑了,见她云开雾散,我也笑了起来。 桓愈送我们泛舟,竟然以怕水为借口走掉,我知道他有意而为,也不好揭穿他。 水波摇,石影动,江水回旋萦绕,轻棹击水,波光粼粼,两岸青翠相映,景色宜人。透过船舱两端,斜阳照着时宜的粉红霓裳,趁得她脸庞也有几分红润。 给时宜夹了她爱吃的竹荪,问道:“饿了吧?” 她刚一摇头又道:“今日九月初九?” 我点头回应:“对。” “九月初九应该登高去的,怎么反倒乘船来了?”时宜乖巧的问道。 “晚上回到山上,不就是登高吗?” 她连连点头:“倒也是。” 不知怎的木船突然晃动,时宜正倒在我怀里,我连忙扶住她胳膊,她抬头间正对我脸颊,一时想到之前共骑“南风”时的情景,胸前怦然跳动,脸颊燥热起来,又舍不得从她的眼神中抽离,一时间内心慌乱不已。 “对不住了二位,桨脱了一下。”船夫的话,让时宜迅速起身,连忙将案几上的酒壶扶起来。 “我去看看风景。”起身出了船舱,站在甲板上压制内心的慌乱,乌篷船平滑前行,江岸热闹非凡,泛舟江上却有闹中取静的感觉,终于内心也随之渐渐静了下来,发现换个角度观景别有一番意味。 “公子,前面的大船,在我们江陵可是相当有名,平日里城中的贵女都在此船上小聚呢!”船夫介绍前面大船的话音刚落,对面就传来声音:“敢问乌篷船上的公子是外来客吗?” “是呢,龙亢书院的贵客呢!”我还未回答,船夫已抢先应了过去。 “我家姑娘说了龙亢书院的贵客就是江陵的贵客,今日九月初九,还请公子到大船上来共享一杯吉祥酒。”眼前大船上一众姑娘盯着这边看来。 “多谢好意,不必了。”礼貌谢过之后便转身想回船舱,没想到时宜双手拽住我胳膊,便走了出来,她不抬头看我,只是看着前方大船上跟我说:“不是要看水景吗?一起啊。” 我正在疑惑,船夫说的倒是明白:“小娘子,你再晚上去一步,你家公子恐怕要被拉上船喝酒去喽。” 听此我便欣慰地笑了起来,原来她在乎我。 她依附在我身旁问我什么是吉祥酒,我将南方九月初九喝菊花酒的习俗讲与她听。随后让船家待上岸介绍给我们正宗的菊花酒。 “菊花酒、菊花糕、插茱萸......今日在江陵都有,小娘子可以让你家公子带你好好游玩儿一番。”热心的船家一一介绍。时宜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渴望,我笑了笑,便等待乌篷船靠岸。 第四十四章 喝菊酒 买首饰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粗茶淡饭求平安,心实梦酣亲人边。这不就是师父所要守护的百姓生活吗?”时宜眼睛直视着我,我笑着点点头。 街市繁荣熙攘,行街售卖茱萸囊的老婆婆迎面走过来。时宜看着新鲜,向我投来请示的目光:“什么是茱萸囊?” “辟邪用的,去挑一个吧。” 她欣喜地左右挑一下,看她喜欢粉色花纹的那个,便付了银锭给老人家。老人家推辞说太多了,我只能解释一番让她收下早点回家过节。时宜竟让我也挑一个,老人家连忙告知茱萸囊是女孩子用的,我不能戴。时宜紧跟着问:“婆婆,那他用什么辟邪?” “喝菊花酒,他喝菊花酒就辟邪啦。”和蔼的老婆婆介绍一番后,我们继续往前走。 这样悠闲自在地走在大街上,心情无比愉悦。带她买了菊花酒,见她喝起来都没有把竹筒放下过,我喝了一口自己手里的,便放在手里给她留着。 见时宜喝完了,还再往嘴里倒,连忙问她是不是还想喝,看着她乖巧的点头,浅笑着将手里的递给她:“先喝我的吧。” “那你呢?” “我再去买。”见她时刻想着让我辟邪,我便转身走去。 回来时正见时宜蹲在桥边哄着一个吃着东西的小姑娘。 “好啦,姐姐帮你擦一擦。”她用帕子帮小姑娘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我再一旁看了很久,突然有点失神。 一个妇人跑过来:“哎呀,薇儿,跑哪儿去了,吓死娘亲了。” “娘亲,我的菊花糕掉地上了,是姐姐给我买的新的。” 妇人连忙道谢:“多谢姑娘,这孩子乱跑,我搭衣服的功夫就找不到了。” 时宜连忙摆手表示不谢。妇人看看后侧的我,又看看时宜,接着又道:“二位不是江陵人吧?如若不嫌弃可请院子里喝杯粗茶,以表谢意。” 时宜转头看看我,知道她想去。我便浅笑着点头:“那劳烦夫人了,正巧我们走了一段路有些口渴。” 话后随着妇人走进了百步之外的一家农院里。 院子里绳索上搭满了衣服,小男孩举着木剑嚷着“杀呀,杀呀”从屋子里跑出来。一旁的男主人做着木工,见来客人连忙招呼。 一杯粗荞茶飘周生如故(番外)43)——慢半拍的他终于知道时宜为什么不悦着浓浓的粮香味道,时宜没有喝过民间的茶水,尝过之后便一抹甜笑萦绕,我以探寻的眼神看着她。 “粗茶淡饭求平安,心实梦酣亲人边。这不就是师父所要守护的百姓生活吗?”时宜眼睛直视着我,我笑着点点头。 谈笑间得知男主人家也是由北南迁来的江陵,讲述了村民得南辰王军护送得过程。喝完茶,临别时妇人自屋里拿来小口袋菊花粉,送给时宜做菊花糕。谢过后,趁他们不注意,便将银锭放在了茶碗后面,过后看到想必也会知晓我们自北辰而来。 出来后发现时宜头上的银钗不见了,刚微皱眉头便想起她给小姑娘买了菊花糕,便没再多问,带她来到街巷的首饰店前,时宜一脸惊讶:“来这里做什么?” “进去看看吧,明日就回去了。”说着便走了进去,时宜自是步伐加紧跟了上来。 没想到的是江陵姑娘虽纤巧,但胆子却比北方姑娘大的很,一众目光紧盯在我身上,时宜见此抿着红唇,立即上来双手紧抓我胳膊。然后指着柜台的一支兰花银钗说:“我喜欢这个。” 第四十五章 如何不负她?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夜的来临让我更加惧怕失去,这不是一个“将”应该有的牵挂,可谁又能骗得了自己的心呢? 我开始惊于时宜的举动,见她抿着嘴两只闪动的大眼睛看着我,忽然明白过来,便浅笑着对她点头说:“好。” 给了银子,店家将兰花银钗递给我:“这位爷不是江陵人吧?你娘子娴雅温婉,这支兰花银钗很趁她。” 我浅笑着点头,见时宜嘟唇娇羞,便将银钗带到了她发髻上。 店里一众姑娘发出羡慕的声音,店家直说:“真是良才女貌呀!” “多谢店家,告辞。” 走在大街上,时宜的脸颊仍有些红润,或许是因为银钗之事,我们都不再言语。一小伙子喊着“借过”突闯过来,我快速揽过时宜护在怀前,过后才缓解了尴尬。 “师父为何不反驳店家的话?”时宜直接这样问道,我反倒不知如何是好。 我笑了笑说道:“有些话解释不清楚,不如不解释。” 见时宜“哦”了一声,脸色微沉了一下,不知她想到了什么,我便问:“怎么了?” 她只是乖巧地摇摇头,不再言语。 回到龙亢书院小憩片刻,侯莫陈月前来谢罪,之后便要书童请了时宜出来。 侯莫陈月问及时宜是否有婚约,桓愈知道我不好说话,便问:“侯莫陈月你还不死心?” 一众学子簇拥着并发出:“漼姑娘可是名门贵女,母亲是漼氏现宗主漼三娘,侯莫陈月你还是算了吧?” 侯莫陈月并不死心望着时宜拱手表示要一个回复。没想到时宜的一番话,彻底让我踏进了旋涡。 她端正身子望着侯莫陈月非常郑重的说:“我虽没有婚约在身,但我已心属一人,我对他心意已决。公子请回吧!” 心狂跳不止,她转身时明眸与我相撞,晓得她所说的“他”是谁,我此时更是因为不能回应而痛苦万分。 夜的来临让我更加惧怕失去,这不是一个“将”应该有的牵挂,可谁又能骗得了自己的心呢?回想起当日大殿上立誓“不娶妻妾、不留子嗣”,心中万分苦涩,不可愧对北陈百姓,如今却无法面对时宜。我周生辰无法做背信弃义之人,更不愿没名没分的对时宜,如何才能两全? 桓愈突然问我是否后悔,我心知肚明却还放不下为王的习惯,装着问:“后悔什么?” “当日在大殿立誓,后悔吗?”桓愈像是看透了我的心事。 “想听假话还是真话?”一向镇定的我,现在直视自己的内心,却有了几分无奈。 “当然是真话。” “人世间最难讲的就是真心话。”或许此生注定了有苦难言,不是说不出口,而是说出口便会耽误时宜一生。 大雨滂沱,山林里激起的水雾缭绕,雷公貌似像我的内心一样在咆哮,桓愈说老天爷都不愿让我们走,我也只能笑笑。 “让时宜留下来讲学可好?” 我眉头紧锁,看了桓愈很久,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知道他想帮我,可由此以来势必会牵扯漼家和皇室,更何况我还没有问过时宜的意思。 回到先前的客房前,收了伞,站在廊台上无法离去,她睡下了吗?她冷不冷?她怕不怕打雷?刚欲转身,吱一声门被拉开:“我还没睡!” 第四十六章 菊花糕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为什么没睡?”话说出后,才知道什么叫明知故问。 “怕山路滑你有危险,就等在屋子里。”她抿唇抬头看着我。 “戈壁荒漠行过军的人,走雨中 山路,有什么难的。”我知道她担心,心里苦中带甜,但说出的话还是让空气凝结了起来。她只是轻轻点头“哦”了一声,我们便不再言语。 沉默在片刻的眼眸里,只有雨滴击打青石板的声音,恰似她的温柔将我曾经的誓言冲洗的一干二净,好想拥她入怀,可是此刻我却少了厮杀战场的那份勇气。 “明日我们何时启程?”还是时宜打破了沉寂。 “等雨停了就启程。” “那师父早点歇息。”她说着,眼睛里都是满满的不舍,双手便欲将门关上,我的心也在随着即将合上的门撕裂。 “不如去做菊花糕吧?”不知自己怎地就冒出了这个念头。 即将合上的门终于停了下来,她惊讶地看着我。 “九月初九还没有过完。”我不知是解释给她听得,还是说服自己听的。 她巧笑着点点头说:“哦,九月初九还没过完。” 龙亢书院的厨房里,书童早已备好了热水和凉粉,突然叹气,想必又被他们听了去,奈何这雨天也没有阻挡他们这癖好。 “嘿嘿,先生让我候着伺候贵客,小得这就告退,这就告退。”说着便走了出去。 时宜将水倒入锅中,我在灶旁烧起火来,她盖上锅盖后,在我一旁蹲了下来。 “之前在军营里他们说师父只有战前才烧火。” 我浅笑着点点头,添了一根柴进灶膛,看着她说:“之前是,以后不是了。” 时宜笑了起来,点头回应:“嗯,以后不是了。” 看着她搅拌菊粉,颇有为人妻的韵味,此刻说不尽地心满意足,看她水袖伴着晃动随之滑落,主动过去帮她卷起袖口,纤巧的玉璧露出来,她抬手抚额前的发丝,些许菊粉蹭了上去,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我禁不住笑了笑。 “怎么了?师父为何笑我。” “我来吧!”我接过她手中的筷子,搅拌起来。 “你,你还未说为何笑我?”她在旁边继续追问。 我掏出怀中的绢帕为她把头发擦擦,她看了绢帕后自然明白了是菊粉蹭到了头发上。她嘟起红唇故作闹小脾气的样子,我笑着继续搅拌。 “师父竟然也会做菊花糕?” “之前来过这里,那时候看桓愈做过。”我继续搅拌着,只见一只小手伸进来碗里来沾了沾菊粉,突然我的脸颊上有一丝异样划过,我顿了一下,并未看她,然后笑了。 我搅着菊粉,她看着我,一直看着我,好像此刻的我一不小心就会消失了一样。看了许久许久,她拿起刚刚的绢帕轻擦我的脸,我停下手中的筷子,“桓愈问我,要不要让你留下来在书院讲学?” 时宜顿了手中的动作,我转头看向她。她双手揪着手中的绢帕,抿嘴不语 第四十七章 告别龙亢书院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老天爷在哭泣的同时还在滋润大地和山野,那个雨夜我竟和她老人家共鸣了。 我浅低头看时宜的表情,“怎么?” “师父怎么想?”时宜抬头看着我。 “遵循自己的内心就好。”无论我怎么想,最终做决定的也必须是时宜自己。无论她怎么想,我都支持她。 “西州是我家。”听此我心里一软,浅笑着点头,默念着:是呀,西州才是家。 “好。”我笑着点头后,继续做菊花糕。 菊花糕软糯香甜,时宜尝一口后便随口而出:“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乖巧的她欣喜地吃着菊花糕,让我想起了白日里薇儿的样子,看到她头上的兰花银钗,便讲出了《离骚》里的“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可是因此喜欢兰花银钗?”接着问道。 时宜巧笑着点头。 “很喜欢《离骚》?”突然想到了她以前在书房里缠着我教她读书的情景。 她嗯了一声后说:“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说完后见她陷入了沉思。 “有朝一日再无战争,希望百姓都可以过如此安宁的日子。”不知道自己是自言自语,还是向往着这样的生活,看向时宜时,正对她充满向往的明眸,时宜问:“我们也可以吗?” 我知道这何应困难,但再难,也是为将为王者该做的事情。我告诉她:“会的。” 外面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深谙的天色已到三更,“回去吧,休息几个时辰,天亮了还要赶路。” 收了伞,在屋前的廊台上,看着时宜进屋转身:“师父也早点休息”。我点点头,她便略带不舍地关了门。 清凉的雨丝仿佛老天爷落下的泪水,不知她老人家为何如此伤心,即使如此伤心也还在滋润着大地和满山林野,本王不是天,但此时却和老天共鸣。已毫无睡意,在时宜门前站到天明。 “你是起的太早,还是整夜没睡?”桓愈惊醒了我。 “你说呢?”我想桓愈自是知晓的。 “想好了吗?”桓愈见我们临别在即,问及之前所说之事。 “西州才是家,终是要回家的。”桓愈听此便明白了一切。 “你有你的道理,她有她的考量,但我始终相信缘分。”桓愈接着说:“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早日安排过江。” 我点头浅笑:“好。” 与桓愈告别后,出了龙亢书院,刚走百步远,书童便追了上来,作揖施礼后说:“殿下,先生说了他也曾和你一样在娘子门前看了一夜的雨。” 时宜仿佛被书童的话惊到了,我明显感觉到她两只眼睛凝聚在我身上。此时我知道桓愈肯定还有话,便问:“你家先生还说什么了?” “殿下竟然猜到先生还有话说!” “他的脾性我最了解。” “先生还说后来他们就成亲啦。”听此我和时宜都不知如何,只听桓愈的声音在不远后方传来:“龙亢书院桓愈谢漼姑娘赠书。” “桓先生,有缘再见。”时宜此时心里想必是开心的吧。 “我们一定有缘,会再见的。”桓愈这话虽是回答时宜,但我知道他说给我听的,我心里默念:会的,会再见的。 第四十八章 原来她都记在心里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原来我说的每件事情她都记得,都记在心里,哪怕已过去很多年。 乘船过江,恰巧遇到来时的船家。 “我与你们小夫妻真是有缘!”热心肠的他仿佛看透了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们。“来时我送的,回去又是我接的。” “船家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看出时宜的紧张,知道她担心的不止是漼家的名声,她更担心的是外界对我有不实的传言。这傻姑娘永远都把我放在第一位,而我却不能如实回应,于是打断了她的解释,对船家说:“船家,你日日在此渡人,可有见过或听过什么有趣的故事?” “这江河畔故事多着呢,长江上游的支流乌江就有项羽别虞姬,还有西施救国之后被沉了江。”船家讲着发生在长江两岸的故事,时宜听了西施之事便跟道:“也有人说她是和相爱之人泛舟五湖了。” “小娘子喜欢欢喜的结局呀!” “总比沉江好。”时宜的回答,让我更加确定她的向往,而我却不能给她更好的结局。跟船家说:“结局遗憾的就不必讲了。” “那就讲英雄?” “周郎赤壁?”时宜问道。 “看来小娘子都听过了,那就讲讲最近的,四年前北面的小南辰王挥兵南下打到了江岸边就驻了军,他与南萧的一位郡王共同携手打造了一座小楼,其后盛邀西南部族,西面和北面的首领前来小楼议和。” “定疆楼。”时宜气定神和的三个字,让我陷入了沉思,原来我每次凯旋而归讲与她听的事情她都记得,而且记得如此清晰。或许她所讲的“心意已决”在早些年就已深种。 “姑娘晓得?”船家问道。 “略有耳闻。”时宜回答完船家,便转头看向我,“翌日他们五人毁楼而去,留下来十年互不相犯的君子之约。” 此时我仿佛读懂了她,她眼神中有骄傲、有感知、有担心、还有斩不断的情思,仿佛为过去她没有陪我一起走过日子的而遗憾。 “对对,就是如此。那楼呀就在那儿!”我和时宜顺着船家的话向江边的小楼望去,即此也陷入了回忆中。那时她还小,还没有痊愈,那也是我唯一一次跟她要生辰礼,其实我只是要她开口说话。 木船摇摇晃晃已靠近岸边,我不敢回应时宜的看我的眼神,生怕就此放不下,我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此时船家喊了一句“看,那是南辰王军的旗子!” 岸边传来声声“恭迎殿下。”船家目瞪口呆的应和着“殿.....殿下?”反应过来了后船已靠岸。 转身牵着时宜的手腕,扶她上了岸,那一刻我知道属于两个人的时光真的结束了。 “听闻你为本王过了江。”我内心为和尚的举动而感动。 “听闻殿下为了我险些得罪南萧皇帝。”和尚总是懂我,我们相视而笑,有种说不出的惺惺相惜。 晓誉、凤俏、谢云、天行都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三师兄”时宜注意到谢云的腿,脸上略有不安。 “若师兄腿没断,定会迎你过江。”谢云的男儿气概总不会被一条腿打倒的。 密布的马蹄声传来,那位儒将想必也收到了消息。而此次南萧之行动静之大,中州又怎会没有得到只言片语? 第四十九章 前往寿阳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寿阳一直是时宜想去的地方,南辰王府的家人们难得凑齐在寿阳的不远处,何不去实现时宜的心愿? 漼风御马而来,见我和时宜平安归来露出温雅的笑容:“末将漼风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三哥。”时宜见到自幼疼她的兄长自然欣喜。 “还好你们平安回来了,我都已在寿阳点兵,准备连夜渡江抢人了。”漼风自与幸华公主成亲后还是首次和南城王府的亲人们再聚,此时的他转身见看到了晓誉,两人深爱却无能为力的痛全部在眼神中盘旋,如今本王也深在其中煎熬,怎能看不明白? 漼风逃开晓誉的眼神后看到了谢云,直步向前:“你这腿?” “干吗一见面就这样?我听说催将军是王军中的书生,多愁善感得很呀!”谢云终归还是那个铮铮铁骨的将军。 “不用那么伤感,将军。”天行劝说道。 “今日忽然一见,便发生如此变化,我怎能不伤感。”漼风答道。 “既然王军已到这儿了,不如我们去一趟寿阳吧,去看一看漼将军以命守护的城池。”想到时宜好不容易出来了,正好带她多走走。 “好呀,正好没去过。”谢云首先呼应。晓誉心情比较沉闷,也许寿阳有太多她和漼风的回忆,凤俏天行和尚均欣喜万分,而我跟大家说着“去寿阳,也是时宜一直以来的心愿。”转身只看向时宜,她眉眼闪烁,她明白我的心意。 “师父最疼时宜了。”聪明如谢云,想必他已看清了什么。 “好,我回去安排一下。”漼风率先回寿阳安排,我们随后前行。 “殿下,小的全村人都是受王军庇护南迁避难才活下来的,如今能见到殿下,死而无憾了。”船家就地叩头答谢。 我感慨万千,过去扶起船家:“起来吧,多谢船家渡本王过江。” 自船家答谢后,时宜便心事重重,似有道不尽的忧虑,而我只是暂时的将两难的抉择脑后,后来当我面对时宜正面提问时,才知心里究竟有多痛。 翌日,难得王府家人们凑齐,一行前往寿阳,天行极为周到,准备了马车。谢云、时宜在车中对坐,和尚、天行坐车娇外赶马,我带晓誉、凤俏骑马同行。 时宜探窗望外,隐约听到谢云讲:“要不是师兄断了腿,你也可骑马赏景。” “师兄瞎说,乘车也可赏景不是吗?”时宜探向窗外的头转回去了。 “师兄不用你顾及,往往越是有心的安排,却越会让我觉得自己区别于他人。”谢云的话瞬间敲醒了时宜。 和尚掀开车帘朝着时宜:“出来吧!” 看见时宜从车里出来,我紧锁了眉头,不知道他们在车里发生了什么,和尚看着我笑了笑:“殿下的爱徒想骑马赏景。” 我朝时宜看了看,时宜抿嘴看着我。天行勒了缰绳停了马车,见此我便下了马,伸手给时宜:“过来吧!” “可以吗?”时宜问道,我明白她顾虑什么。“有何不可以?”我反问着,她便伸过来手来。 晓誉和凤俏闻后面的动静也停马回望,“师父就是最疼小师妹。”凤俏这傻丫头永远直来直去。 “小师妹是我们王府的掌上明珠,别说师父疼她,我们不也疼她嘛。”晓誉转过身去喊一声:“驾!”继续前行。 每次与时宜共骑“南风”,脑子里都会出现擦脸而过的唇。可能她感觉到我的异样便问道:“师父怎么了?” “没事。只是想到以前。” 时宜听了我的回答后只是“嗯”了一声,貌似明白了什么。 片刻之后,“寿阳,寿水之阳。”时宜看着路途风景说道。 “西晋太康年间立县,濒临寿水北岸,北距神山,南有龙化山,虎头崖为左右屏障。” “嗯,东有宾旸门,南有恒旸门,西有回旸门。”时宜接道。 “此番带你都走一遍。”我知道漼风肯定没少跟时宜讲一些关于寿阳的事情,这次难得带她来了寿阳,一定要带她走一走。 时宜点头“嗯”着,虽环她在怀里,以背对面,但我能感觉到她由衷地欣喜。 第五十章 面对时宜的问题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从不能给她承诺,当她直接问我感情问题的时候,我慌了。 一行人进了寿阳将军府,漼风热情接待,幸华倒像是怀有别意而来:“府里来了贵客,为何夫君不叫人通知我?” “皇叔。”幸华向我施礼后,在一众人中搜索晓誉的影子,眼睛定住朝她张望,明眼人都以为幸华会为漼风心悦晓誉的事情而不高兴,事实确实也是漼风和幸华之间有解不开的矛盾。 漼风一副满心御敌的态势:“怕打扰到你。” “是怕打扰我,还是怕我出来打扰皇叔?”幸华诚心说出漼风所想。 漼风感觉当着众人这样争论不好,便上前一步与幸华说:“你我二人争论之事可否之后再说?” “怕什么?皇叔是长辈正好能为你我出出主意。否则只靠你我恐怕争论到明年也不会有结果。”幸华的小算盘仿佛就是打在我身上的。 漼风抱拳向幸华施礼:“公主,殿下刚从南萧回来......” “漼将军,带本王去议事厅吧。”我料想幸华会不达目的不罢休,便顺了她的意。 原来是幸华想回中州,漼风誓死驻守寿阳,双方因此争执不休,时宜端茶进来,幸华问其府内的侍婢呢?时宜是想听听缘由,便说:“在王府都是我给师父端茶送水的,我怕侍婢伺候不周。” 漼风对寿阳的感情恐怕是因为还有他更多美好的回忆,而幸华貌似顾不了太多了,便以已有身孕逼迫漼风回中州。 议事厅里大家聚在一起等待漼风的决定,他选择送幸华回中州后再回来,可他想得太简单了,命运捉弄怎会让他有如此随意。而晓誉听说幸华怀孕的事情显然强颜欢笑,接下漼风的兵符驻守寿阳,我即安排给了晓誉,既然对这里有感情,那就给她一丝念想吧。 与和尚出来正巧碰到晓誉在墙侧伤心难过,她貌似听到了漼风和时宜的对话,被我们撞见便不好意地红着眼睛逃离了。时宜和漼风迎面而来,我吩咐漼风去交接之后,和尚也以出去走走为由留我和时宜独自相处。 本来在船家告别之后她就略显难过,此刻在时宜的眼睛里我读到了伤心,“来寿阳,本想让你和哥哥多相处几日,可以缓和一下心情,没想到让你更难过了。” 时宜似乎坚决了信念,想要为自己寻一个答案:“弟子有一问。” “问吧。” 她往前几步走到我面前:“若两人真心相待,却因种种缘由不得相守,明知该放下却又放不下,该怎么办?” 我不敢看她,不能给她承诺是我最无法面对的问题,而如今她直视着我,要我回答,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师父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是吗?” “在书院,桓愈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他问我是否后悔年少立誓无妻无子。”听到时宜惊诧的呼吸声,我接着说道:“本王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始终不敢看她,生怕我的辜负会让她更加伤心,但是这无论如何也是我真实的感情和当下的想法:“不过在江边船夫的话告诉了我,无论是否后悔,一切的选择都是值得的。” 说完后我坚决了内心,抬起眼睛看着她,红了眼眶的她,仿佛将伤心努力吞没,知道她心意,可我不确定是否能给她未来。 她红着眼眶看了我好久:“师父可真有曾想过有朝一日中原统一带我去江陵?” 我点点头望着她,望着她含着莹莹泪水的眼睛回答:“有!” 看着她抿嘴略带欣慰的弧度,我便明了她的心意,她要的从来都不是名份,她要的只是和我在一起。 第五十一章 时宜不开心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时宜的逃避成了我的心病,带她走遍寿阳城,只为她能缓和一下心情。 我虽明了时宜的心意,但时宜的心情始终未得缓解,两日里来她一直以陪有孕在身的幸华为由选择逃避,这也成了我的心病。直到离开寿阳的前一晚,她要凤俏带她去军营里跟哥哥和晓誉告别。 和尚看到了站在后面的我,便跟凤俏说:“明日即将启程,凤将军可否带我逛一下这寿阳?” 凤俏一脸茫然,不知是在时宜与和尚之间如何抉择:“可师妹要我带她去军营呀?” “时宜去告别,自然有殿下带她去,凤将军还是带在下去逛一逛吧!”和尚说着便带凤俏走了出去。 时宜察觉了后面的我,便转过身来施礼。我看着郁郁不乐的她:“走吧!” 我转身欲走出亭廊,只见她并未跟上,我又转回身看她,只见她一脸疑问。 “不是要去军营吗?”我狐疑的问。 她哦了一声便跟了上来。 出了将军府,骑马带她自寿阳城东门出发,特意绕道南门。一直不说话的时宜,突然吞吐的问:“不是要去军营吗?师父怎么绕到南门来了?” “自东向西出城,绕一下恒旸门,正好带你走一遍。”我解释道。时宜半晌后“嗯”了一声。 南门附近街道上叫卖声不断,拐角处挑担老伯叫喊着“豆腐干,寿阳豆腐干!” 见时宜侧头看着,可能还是心有不悦,她只是看着,却不问我。我下马栓了缰绳伸手向她:“下来吧!”她倒是听话,并没追问。 买了豆腐干,带她在拐角的茶食店前的座位上坐下来,小二很机灵的问:“客官要吃点啥?” “上一份有特色的吃食吧!”时宜一直看着我,倔强的眼神里仿佛融化了许多。 “好嘞,给二位客官来一份寿阳的特色挠!要吃好挠,九十九遭喽!”小二叫喊着准备去了。 时宜终于忍不住好奇了,问道:“他们说的挠是什么?” “就是将各种米、面、菜搁在一块儿焖熟,拧烂搅匀,再蘸上各种汤糊蘸酱,一吃一蘸。”我转头看向其他座位上吃东西的人,示意时宜也看,她终于笑了:“看起来很有味道。” 示意她先尝一下手里的豆腐干,小二上了“挠”,时宜学着吃起来,见她如此,我终于放下心来。 穿过西门时,时宜便敞开了心情:“那个挠看着他人吃很有味道,可自己吃起来却别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百姓家常味。”我知道她说的那种感觉。 时宜“嗯”了一声,又道:“师父之前是不是尝过很多地方的特色吃食?” “王军每胜一场仗,守护一城,我都要走走当地的街道,能吃上当地特色吃食,就说明百姓们一切安好。” 寿阳城外的军营里被夜色衬托的更加肃穆,漼风、晓誉一前一后迎过来,晓誉明显哭过,我怕时宜再次陷入苦痛之中,便直接以军事交代。 “安排的怎样?” “宏将军对寿阳军营本就熟悉,交接已妥当。”漼风的心情我能理解,逃不了宿命,就只能面对。 “晓誉在,漼将军就放心去吧。”安慰漼风的话,我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我们明日就启程回西州,时宜来跟你告别。” 时宜看着漼风似有道不尽的千言万语,但又不知如何对哥哥说,沉默半晌说了句:“三哥,你要保重身体。” 第五十二章 等时宜吃饭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时宜一直躲在藏书楼里,恰巧催三娘的来信又触及到了她的亲事,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不敢抬头看她。 翌日行至青龙寺,禅意朦胧的山林间,透着往日选址时的情景,和尚有感而发:“青龙寺,好名字。” “师父取得,这是第一次见你时的事情呢!”凤俏跟和尚说着青龙寺的来历。 “时宜取的,只是借我的口说出来而已。”我将取名字的事情说给大家听,其实是想时宜明白我不再逃避我对她的感情。时宜像是触动了心弦,侧头看着我。 “难怪师妹要把嫁妆藏在这里!”凤俏直来直去的表述了时宜对青龙寺的感情。 “进去吧!” “你们进去吧,我就不去了。”谢云的话不得不让大家注意到轮椅并不得爬台阶的问题。 “师兄背你。”天行总是最周到的那个。 “可使不得”谢云回绝后,又不想扫大家兴,立即振作起来:“来,师兄搭把手!” 就这样天行扶着谢云,和尚、凤俏紧跟着,我和时宜随后,一行人进了青龙寺。 “师妹,你这些嫁妆都要送去南萧吗?”凤俏看着来回穿梭搬运书籍的侍卫们问时宜。 “桓先生爱书如命,这些书籍能得他传授也是一桩美谈。”时宜解释着。 “这都是你的嫁妆,你不心疼吗?”我听到凤俏仍在追问,而时宜只是摇摇头。当时的我还是觉得在这件事上亏欠了她。 回王府几日以来,时宜总以整理书籍为由躲在藏书楼里,成喜虽说是婢女,但对时宜来说也是亲近之人,成喜能看出这期间时宜和我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来藏书楼时,她总留空间给我们。 “桓愈若知道你不眠不休的为书院整理书籍,会感动落泪的。”我走过来看着忙碌的时宜说。 时宜很不自然的笑了笑,“师父还未歇息?” “见藏书楼的灯一直亮着,猜想你还在忙,过来看看。” 时宜点点头,手里继续忙着,半晌也不说话。自漼风和幸华之事后她肯定有考虑自己的感情归属,对我有些小脾气,也在所难免。 “清河郡来信了。”她听我说此后,一脸疑问,我明白她想问个究竟,我便接着说:“书又不会跑,边吃我边跟你说吧。”然后转身向外走,听见她细碎的脚步声跟上来,我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我的书房里,好久没有这样温馨了,与她对坐在案几前,夹了些菜给她吃,她惊讶的看着我:“师父也一直没吃?” “我在等你,见你一直没下来,索性叫你一起再吃。”不知道她能否明白我的心意。只是听她“哦”了一声,然后夹菜给我。 “我阿娘来信说什么?” 我不知如何跟她说关于感情的问题,只好将信递给她。“先吃吧,吃完再看。” 她一项很机灵,明白信中肯定有我不便说出口的一些事情,便点点头继续吃东西。 周生如故(番外52):这段感情里时宜在等,周生辰也在等 原创2022-03-25 13:35·小巷追剧 第五十二章 等时宜吃饭 时宜一直躲在藏书楼里,恰巧催三娘的来信又触及到了她的亲事,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不敢抬头看她。 翌日行至青龙寺,禅意朦胧的山林间,透着往日选址时的情景,和尚有感而发:“青龙寺,好名字。” “师父取得,这是第一次见你时的事情呢!”凤俏跟和尚说着青龙寺的来历。 “时宜取的,只是借我的口说出来而已。”我将取名字的事情说给大家听,其实是想时宜明白我不再逃避我对她的感情。时宜像是触动了心弦,侧头看着我。 “难怪师妹要把嫁妆藏在这里!”凤俏直来直去的表述了时宜对青龙寺的感情。 “进去吧!” “你们进去吧,我就不去了。”谢云的话不得不让大家注意到轮椅并不得爬台阶的问题。 “师兄背你。”天行总是最周到的那个。 “可使不得”谢云回绝后,又不想扫大家兴,立即振作起来:“来,师兄搭把手!” 就这样天行扶着谢云,和尚、凤俏紧跟着,我和时宜随后,一行人进了青龙寺。 周生如故(番外52):这段感情里时宜在等,周生辰也在等 “师妹,你这些嫁妆都要送去南萧吗?”凤俏看着来回穿梭搬运书籍的侍卫们问时宜。 “桓先生爱书如命,这些书籍能得他传授也是一桩美谈。”时宜解释着。 “这都是你的嫁妆,你不心疼吗?”我听到凤俏仍在追问,而时宜只是摇摇头。当时的我还是觉得在这件事上亏欠了她。 回王府几日以来,时宜总以整理书籍为由躲在藏书楼里,成喜虽说是婢女,但对时宜来说也是亲近之人,成喜能看出这期间时宜和我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来藏书楼时,她总留空间给我们。 “桓愈若知道你不眠不休的为书院整理书籍,会感动落泪的。”我走过来看着忙碌的时宜说。 时宜很不自然的笑了笑,“师父还未歇息?” “见藏书楼的灯一直亮着,猜想你还在忙,过来看看。” 周生如故(番外52):这段感情里时宜在等,周生辰也在等 时宜点点头,手里继续忙着,半晌也不说话。自漼风和幸华之事后她肯定有考虑自己的感情归属,对我有些小脾气,也在所难免。 “清河郡来信了。”她听我说此后,一脸疑问,我明白她想问个究竟,我便接着说:“书又不会跑,边吃我边跟你说吧。”然后转身向外走,听见她细碎的脚步声跟上来,我情不自禁的笑了笑。 我的书房里,好久没有这样温馨了,与她对坐在案几前,夹了些菜给她吃,她惊讶的看着我:“师父也一直没吃?” “我在等你,见你一直没下来,索性叫你一起再吃。”不知道她能否明白我的心意。只是听她“哦”了一声,然后夹菜给我。 “我阿娘来信说什么?” 我不知如何跟她说关于感情的问题,只好将信递给她。“先吃吧,吃完再看。” 她一项很机灵,明白信中肯定有我不便说出口的一些事情,便点点头继续吃东西。 周生如故(番外52):这段感情里时宜在等,周生辰也在等 漼三娘信中表明看到漼风婚姻的不幸,以及联想到自己和李氏七郎的过往,不愿时宜有朝一日重蹈覆辙,如今时宜已到了出嫁的年龄,说我这个做师父的最了解时宜,希望我能探探时宜的口风,是否有中意的人选。 时宜看完信后,抬头看着我,我不敢看她。 第五十三章 我会安排妥当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时宜将半数嫁妆替我挡了南萧皇帝,我理应给她一个承诺。何况这也是我内心所向的。 空气凝滞,时宜看了我许久,我没有想好怎样才能给她一个将来,所以没有勇气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半晌后,时宜收了信笺,苦涩地笑着说:“我想,这应该是师父也不知该如何做的事情,还是不要回我阿娘了。” 我无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也无法给她明确的回答,难道真得让我像漼三娘的来信那样问出口吗? 时宜见我没有回应,便施礼说:“师父早些歇息吧,弟子告退。” 我知道她心里有怨我,才会如此生疏。在她转身的刹那,我不知怎地脱口而出:“嫁妆既已送了,我会安排妥当。” 时宜停在原地,未回头,但我察觉她眼中有泪,接着飞快的跑掉了。我已经做出很大的努力去给她一个承诺,不知她为何如此反应。 接下来的几日不见她,她仍在藏书楼里整理送往南萧的书籍。平秦王带高淮阳突然来访,我就知道他是来送喜帖的,我想时宜一项喜好热闹,也许她见了会开心,便遣人去书楼喊她过来。 时宜来时我正好吩咐天行去准备招待未来的平秦王妃。好几日不见她,她进来只是浅低着头不看我,直接施礼。 “王府里来了两位客人,这两位都与你有渊源。”我话说到此,她才面无表情地抬眼看我。 平秦王开心的朝着时宜走过来:“想当年,本王还误以为你是小王妃,记得吗?”我听此也笑了。 “记得。”时宜笑着点头回应。 这却惊到了平秦王,他本笑的像花儿一样的脸刹那间仿佛掉了下巴:“你,你会说话了?这?” “几年前的年关就会说了。”我明白过来时宜开口说话后还没见过我这义兄。 “这太好啦!”平秦王拍手称快,朝着时宜一通啰嗦:“徒弟不会说话,愁死的是你这师父。”我只能尴尬的笑笑,没想到他竟朝着时宜不吐不快:“你是不知道呀,你刚拜他为师那两年,他是遍访天下有名的医师呀!”我试图拦着他,但是还是没拦住。只能听他接着说:“而且还说了你有心病,怕你见了那些医师害怕,他就自己去见那些医师,他这一身的医学本事是跟那些医师偷学的。” 时宜吃惊的看着我,我不好意思的冲她尴尬的笑了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赶紧岔开话题:“你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才言归正传朝着时宜说:“我这次过来还真有正事,朝廷把雍城封给了我,雍城就是你护下来的,我代雍城百姓谢过姑娘。” “平秦王客气。” 平秦王笑着说:“这是其一,其二呢我把淮阳也带来了。”我知道时宜比较介怀,立马就替这义兄说:“来送喜果呀?” “你说对了。本来千里迢迢的,我不让她来,可她一听要路过西州,说要来看看故人。她在这没有亲人,说你们就是她的娘家人。下个月就要过门了。”他欣喜的直搓手。 时宜吃惊的眼神一直在我和义兄之间穿梭,但我明白她所顾虑的。便直接跟义兄道:“提前恭喜了。” 时宜仿佛放开了介怀也施礼:“恭喜平秦王。” 第五十四章 接待平秦王妃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招待高淮阳是时宜介怀的事情,我竟以礼数避免了单独与高淮阳相处,因为时宜在乎,我便在乎。 正文: 平秦王此去雍城三日,将高淮阳托付给我照顾,我怕时宜介意,却又不能问,不能说。 庭院里和尚正在感慨人生际遇难测,感慨曾被太后困在尼姑庵的人如今却成了平秦王妃。可想而知他们正在如何招待高淮阳而发愁,我和时宜的到来仿佛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时宜停住脚步:“师父自己进去吧,我与她有高家和漼家的恩怨在不方便见面。”她心中所想我怎能不知道,何止是两家的恩怨。 我抬头看向和尚:“你和我一起进去吧。”不止天行、凤俏惊奇的看着和尚,就连和尚自己也怀疑自己听错了:“我?” “她带发修行,你半修行,说不定有话说。”我给此解释就直步向前,和尚只能跟上来。 “殿下在怕什么?”和尚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 “本王能怕什么?”我一项不愿吐露心里话,硬是搪塞和尚。 “是怕与佳人独处,就还是怕另有佳人心生误会?”和尚一语道破我心中的顾虑。 “你真是通晓人情世故啊。”毕竟和尚懂我,我也决定对时宜所有安排,也不必再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也就默认了和尚的话。 “毕竟在红尘中历练数十年......”话说着就进了待客厅。 平秦王妃见我与和尚 进来,施礼招呼后直言支开和尚,要单独与我有事要讲。我不想时宜心生误会:“你我男女有别,有个外人在更稳妥一些。”我直接讲出要和尚在的道理,平秦王妃毕竟也算和我一起长大的人,说话也直来直去:“没想到最厌烦礼法的周生辰,如今也被它困住了。” “礼法有时候是负累,有时候也是避开闲言的捷径。”我此话一出,仿佛自己都难说服自己,我在对待时宜时又何曾顾虑过这么多礼法,只是顾虑她的名声而已。 我走近一些,时宜转身看到我,眼神中都是疑问,想必吃惊我怎会出现在这里。“桓愈爱书如命,遇到你真是三生有幸呀。”此话一说,时宜仿佛更是难掩生气的表情。 她回道:“师父怎么没去?” “正要去。”我看着她沉落并略带生气的表情,心底反而生出些许甜蜜。 她苦涩地挤出一句:“玩得尽兴些。”便转身继续忙着整理书籍。 “他们都已经走了。”我看她停了手中的动作,便接着解释:“我在等你,见你一直没有下来,便过来催一催。” “等我做什么?”时宜转身对着我问。 我看着她满是期待的眼神,镇定自若地说:“夜游西州城。” 和尚为了避免尴尬,提议带平秦王妃逛逛西州城,高淮阳也愿意看看我治下的西州,便一口答应。而出来后,时宜听此便转身就走,说什么还有藏书要整理,弄得凤俏、天行一脸狐疑,其中缘由和尚心中清楚,我自是明白的很。 月色幽静,王府里一片迷茫。她的庭院里灯光依旧却不见佳影,站在栈桥上又见清悠荷花池水,那只我们曾救下的小兔子蹦到我脚下,像是认识我般,乖巧亲昵地磨蹭着我的衣角,我将它抱起来,发现它长大了好多,竟然乖巧得如时宜般可爱。和尚带平秦王妃出行的马车已走,何不趁此带时宜共赏西州的夜景? 不知不觉将它抱到了藏书楼,成喜见我过来,便走过来:“殿下去过院子里了?把幽梦给我吧!”听此我恍然心悸,原来时宜对我早就心意已决,不然怎会为它取名“幽梦”。 第五十五章 夜游西州城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当我问她嫁妆到底为何送往书院时,我想她终于明白了我的心意。 正文: 夜色中的西州城确是不折不扣的美妙梦境,霓虹灯火中洋溢着非凡热闹,繁华街景中透着安逸祥和。这就是时宜经常坐在屋顶看着城池,如今置身其中,看得出她掩饰不住心底的欢喜。这也是我想要的百姓安居乐业,家人陪伴左右的生活。我的心底又何尝不是欣喜着呢? “你为何不去陪她?”时宜突然问道。 “谁说的要去陪她了?”我若无其事地回道。 “风阳王说的。”时宜还在不可置信的回着。 我听此解释道:“他说的,他去陪喽!”时宜“哦”了一声,难掩笑意。见她终于释怀,我也笑了起来。 我们并肩前行,见她已展露笑意,我便问道:“那只兔子叫幽梦?”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我侧身看着她,她缓缓地抬起头。我接着问:“为何那夜跑掉?”其实我是想问是不是我哪里让她伤心了,但是问出的话总是不能让自己满意。 我们继续往前,见她不答,便再次看她。她突然说:“师父是要将我安排到桓先生那里?” 听此我终于知道她这些日子闷闷不乐的原因。我便解释道:“在南萧,你为何允诺将嫁妆送至书院?” “桓先生爱书如命,赠给书院不也是为传道授业做些贡献吗?” 我叹了口气接着问:“没有其他吗?”我看了她一眼,然后自顾转身向前。 她愣在那里刹那,仿佛回过神来,追上来说:“南萧皇帝步步紧逼,如果我们不拿出诚意的话,我怕你会有危险。” “所以,嫁妆是给谁的?”我看着她,她看着我,然后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我想她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 南辰王府的马车迎面而来,百姓们纷纷让道,我拉着时宜的胳膊置身两旁观看的行人中,嘈杂中有人喊:“看,是南辰王府的马车。”并指着天行的马说:“那是周将军。” 时宜问:“他们去哪儿?” “西安门。” “那我们呢?”时宜期待着我的安排。 “厨城门。”看着她的表情我就彻底放心了。 她明白过来我的用意:“正相反?”我笑了笑,见天行他们已近,便带着她穿梭到人群中了。 “过去西州是都城,宫中御厨常驻此地,后来形成了习俗,就有了这条街,汇聚了四海奇珍。”我给时宜介绍小吃街的来历。 她巧笑着问:“你常来呀?” “刚到西州的时候,常常来吃。”我回答着她,见她看着旁边的抻面摊贩驻足,且看得出神,便问:“想吃呀?”她乖巧地点头。 “走!”我牵着她的胳膊,兴致盎然地说:“带你去吃更好吃的。” 我们在街角的空桌上坐下来,点了有名的羊羹。 “传说中山国君因一杯羊羹而激怒司马子期,怒而走楚,楚王讨伐中山,招致亡国。也有传说毛修之因向帝王献羊羹被封为太官史。”我将羊羹的来历介绍给时宜。 时宜看了看周遭的吃饭的百姓说:“如此美味倒要好好尝一尝。” 此时正巧两位客官走过来问:“请问我们可以拼桌坐下吗?我们带着刀,其他客官都介意。” 我看了眼时宜,并没有犹豫便回答他们:“坐吧!” 听他们说是来投军的,时宜了解后知晓南辰王军虽战无不胜,但并不受投军人士的欢迎。心底愧对这些年跟随我的将士们,跟随南辰王军只有精忠报国,却无升迁仕途可言。 这已是多年来的事实,我并没介意,也并不想因此坏了时宜的心情,便掏出织帕擦擦手,将馍掰成小块放进羊羹里,笑着递给时宜:“来,吃吧,把馍这样放进去泡一泡才好吃。” 第五十六章 河畔约定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深夜出城,河畔对白,面对时宜的坚持,我再也无法回避。 正文: 吃完羊羹我们漫步在街上,“北陈十三郡只有南辰王军所向披靡,逢战必胜”、“这领兵的人好呀,为守边疆,不娶妻妾不留子嗣”、“为保百姓不要江山,不要皇姓,更不爱美人,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当得起美人骨的盛誉”之类的话总被讲书的游士们津津乐道,老百姓们簇拥着听的传神,而此刻我的内心却是五味杂陈。 时宜偶有看我,我没有勇气回看她,我担不起什么美人骨的盛誉,南辰王军只是不忘初心而已,而我对时宜确实也存有私心,只是委屈她了。 今夜的热闹趁得我内心更是平静,那种有苦难言的滋味并不是谁都能体会的,突然想逃离,想带着时宜去没有人的地方。 行至城门,将士们看在眼里却不敢言明,怕我和时宜的关系像外界传言那般,坏了南辰王军的名声,坏了漼府的礼数。 吩咐将士把“南风”牵来,带着时宜出了城。 伴着微凉月光,河畔清风拂面,这是我曾踏过尸骨的战地,也是我杯酒醉卧的骨滩,河水曾被血色浸染过,也有我年少轻狂的记忆,常常在这里静思初心为何,常常在这里想我该做的事情。 “师父常来这儿吗?”时宜问。 “我第一次受重伤的时候就在这里。”我看着远处悠悠倒影接着说:“十几岁的时候吧,那场仗险胜,伤亡过半,留下了尸山血海,那场仗我胜得不痛快,在此处大醉了一场。”叹了口气,将今夜时宜看到的事情自己说了出来。 “其实跟着我没有任何好处,多年来南辰王军立功无数,我却被朝廷提防,始终不能给下属求得应有的封赏,愧对于他们啦。” “我们求得不是这些。”时宜像是要宽慰我,我转头听她说:“懂你的人也不只在王军和王府。 “给舅舅守孝时,我和阿娘经常谈起你,我和阿娘说:在外人眼里王军有七十万,坚不可摧,可兵越大越少,投军的人又不多,如此打下去,再强的王军也会有消失的一日。”时宜的话直击我一直面临的问题。 听她接着说:“阿娘说:兵打没了不要紧,西州周生为关内百姓守了西州半生。” 时宜不再看着悠悠河水而是转头向我:“若有一日王军落魄了,漼氏将以书院相赠。娘还说:江山易主常有,而英雄千古。” 听此我更是无比愧疚:“我不是英雄。”我也不再看着悠悠河水,而是转身向她:“我也有私心,我也有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 时宜仿佛明白了我话有所指,眼神里星光闪烁,我就想这样望着她,一直望着她。 “在南萧时,师父曾问我是否愿意留在书院讲学。”时宜突然说起这个。我浅低头示意她接着说:“师父可知我为何不愿? “怕连累南辰王府和漼家啊?”我反问时宜。而时宜抿抿嘴微低头,然后又抬起头来看着我,我微皱眉头,紧接着就听她说:“更重要的是我不愿离开师父,我想一直陪着你。” 我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看着她笃定的目光,我不舍得回神,好想拥她入怀,可这却是我不能做的事情。突然雷声四起,我回过神来要去牵马,她见我要准备离开,瞬间抓住了我的胳膊:“师父不是说会安排妥当吗?” 我转过身来看着她:“时宜,跟着我没什么好处,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时宜眼中含泪,笃定地点点头回应:“我确定。” “好,我答应你,等安排妥当,带你隐姓埋名,以书院为生。”面对她的心意,我再也无法回避。 时宜含泪而笑,侧入我怀,我突然有点小紧张,而后却不自然的笑了。 第五十七章 城外偶遇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避雨间为时宜擦拭头发,握住她的乌黑长发,像握住了自己柔软的心弦。偶遇杨绍后确认了之前我在宫中发现的秘密。 正文: 雨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了,时宜说不想回城,她怕我误解,竟还解释是想要等雨停了再回,我笑了笑说:“无论去哪儿,都总要先牵马来吧?”见她乖巧的点头,便带她找到附近的茅草屋避雨。 没想到茅草屋内避雨的人不止我们,聚集了一众赶夜路的人,有的还生火取暖。角落里正巧有两个倾倒的木凳,竖起来示意时宜坐下。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荒废的屋子?”时宜悄声问道。 “是我下令让这里的村民迁走的,早年此地征兵,男丁大多战死,只留下了十几户老弱妇孺,晓誉几年前把她们迁走,安置在了西州城。”我解释给时宜听。 见时宜的脸颊有些许雨珠,便拿出织帕帮她擦拭。我的举动让时宜有些娇羞,但这是我此时此刻依着本心想做的事情。 对面避雨的大哥兴许觉得我愚笨,便开口提醒:“我说那位后生,先把头发擦干呀,一直擦脸干什么,头发湿一夜可是要生病的。” 听此我抿嘴表示醒悟,然后往时宜跟前侧一下,开始帮她一点一点的擦拭头发。将她乌黑的发丝握在手心,恰似永结同心的一种柔情蜜意,这也是我目前仅能给她的一点回应。见她渐渐露出笑意,想必她也是明白我的心的。 突然一群人喊着“找了个好地方,还有火呢!”涌进来。熟悉的面孔让我和时宜很是吃惊,杨绍便衣装扮背着行囊,见到我们后,他擦拭雨水的手也停住了,想必同我们一样吃惊吧。 我帮时宜擦头发的手一直未停,与杨绍同行的人似乎察觉了他的异样,而杨绍显然不想暴露我们的身份,便随口说道:“小娘子生得很是好看。” “你若喜欢,一起带走?” “此处距西州不远,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了,我可是害怕那位小南辰王。”杨绍貌似回答同行之人,却是故意看着我们说得。 时宜突然转头问我:“要走吗?” “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先等一等吧!”我本有疑问,正巧想看看这个杨绍到底是想做什么。 “屋外的朋友,要进来烤烤火吗?”杨绍突然冲着外面喊道。 “不啦,这边还有个屋子,我们过去那边吧。”貌似屋外有一群便衣装扮的士兵。 “此处距西州太近,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天一亮就离开。”杨绍故意跟同行之人商量。 “怕什么,若是遇到南辰王军,我们就说是被打溃散的。”同行之人仿佛并未察觉什么。 大概在屋内人都睡着了以后,杨绍并不在意我和时宜看着,他睁开眼将同行人快刀砍杀后,快速冲出屋子。但是行至院内被南辰王军围住。 长孙杰上前来报:“末将不知屋内情况,怕伤到姑娘,未敢贸然行事,请殿下恕罪。” “都是些什么人?”我问道。 “雍城被围时的逃兵,据说里面有一个通敌的将领。”上孙杰回道。 “屋内有百姓,不要错伤了。”吩咐长孙杰小心行事。 一众百姓都知晓了我的存在,立刻上前拜见,吩咐长孙杰在隔壁屋里烧水备酒肉招待大家后,士兵将杨绍带到屋里等我问话。 问杨绍为何救刘长善,又问其为何冒死潜进关里杀死通敌卖国之人,本王知晓他今夜只为忠义,便放他一条生路。 而杨绍拜谢过后,告知本王他自南萧回来后,去太原郡投靠了金荣。 “殿下,杨绍并非卖主求荣之人,但殿下不杀之恩,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必当涌泉相报。” “有话就讲。” 杨绍看了看身后的士兵们又看了看门,我便吩咐他们都退下。 杨绍跪下后说道:“金荣与广陵王勾结,意图谋反,望殿下斟酌。” 时宜表情震惊地看着我,我紧锁眉头问道:“为何告诉本王这些?” “金荣唯利是图并无什么,但他鱼肉百姓是我杨绍不能容忍的。在下虽一求荣华,但不到丧尽天良的程度。望殿下为百姓惩奸除害。”杨绍的话有几分可信,以他为忠义杀敌的行为足以表明他并非弃百姓不顾之人。 “本王信你。起来吧!”我看着他又道:“既然杨将军并非弃百姓不顾之人,那太原郡的动向还要仰仗你多费心。” “杨绍愿为太原郡百姓在所不辞。”他眼神肯定,双手抱拳回应,之后便背上行囊朝屋外走去。 第五十八章 弈棋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当时宜为我觉得委屈时,我想到的却是她给我的依靠。就算全世界都怀疑我,提防我,至少还有她陪着我。 正文: 走到门前告知长孙杰天亮启程回西州,随后特意关了一扇门,将另外一扇开着,将士们或许会惊讶我的举动,我又何求人人都能明白呢? 转身走到时宜跟前坐下说:“你去休息吧,我守着火。”时宜并未动,我抬头看向她疑问:“不累?” “师父为何信他?” 我缓了一下说:“其实上次入宫已发现有些迹象,所以将秦严留在宫中协助军师。”我烤了烤火,又看了看时宜接着说:“现在看来宫中情况不是很好。” “那师父打算怎么办?” 我笑了笑看着时宜:“凡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是必然的,想多了也没用。”见时宜嘟着嘴像是耍小脾气,我又道:“师父自有打算。”见她还是不语,我便又接着道:“怎么,担心我啊?” 时宜担心地点点头,我知道她心里所想,便岔开话题:“既然你不想睡,不如我画个棋盘,我们弈棋吧!” 见她开心地笑了,我才放下心来。 就地取材,拿起生火用的树枝开始在地上画棋盘,时宜对坐在我面前,双手托腮看着我,我一竖一横认真的画着,只听她说:“我和师姐常聊你。” “是吗?都聊什么?”我没抬头,只是笑着回道。 “很多呀,大小事都有,比方说:你世袭舅舅的封号,自己擅自在前加了个小字,以示家臣,就因为这个字,你被先帝书信教训,说你私改封号,目无君上。” “那都是皇兄骂给别人看的。”我仍一笔一划地画着棋盘,心里永远都不愿任何人误解皇兄对我的感情,不管怎样至少在我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先帝当真没有怀疑过你吗?”时宜紧接着的问话,让我停住了手中的动作,显然我的反应引起了她的注意,而我没敢看她,只是缓了一下说:“这都不重要。” “为什么不重要,你多年领兵在外,无妻无子,若这样还要被怀疑,我都替你委屈。”时宜这是在为我鸣不平。 “我领兵在外不是为了保江山,是为了境内再无战火硝烟,我只希望百姓可以炊烟不断。再说了......”我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她。 时宜明眸望着我似乎在问:再说什么?但是屋外士兵的话传进来,我便没接着说下去。时宜似乎也听到了屋外长孙杰训斥属下的话,原因只为士兵说我和时宜感情好,看起来像新婚夫妇。 “不用理会这些。”我怕时宜担心坏了漼家名声,便安慰她。 “师父开一扇门是担心我连累漼家,关一扇门是怕我着凉感染风寒?”聪明如时宜,竟能这般猜到我的心思。 这是今夜杨绍走后,我第一次满心欢喜的看着她,只知道当时的自己情不自禁地笑了。 我和时宜开始弈棋,她的棋艺可是我教授的,而且她也曾在藏书楼精心钻研胜过我的招数,但是今夜总能毫不费吹灰之力胜过她。她却说我有所保留,并未将棋艺全部传授给她,我只是笑笑,宠溺地回应着。她还以为我承认了,我只是见她正高兴,不想拆穿她而已。 “累了吧,去休息吧!”已经三更天了,我怕她累了,想让她休息,而她摇摇头说:再来。 “那下一次我可要赢得慢些啦,这画棋盘可比下棋麻烦多啦。”我们相视而笑。我喊来长孙杰问其是否会画棋盘,只是想让他进来看一下我们仍在下棋而已,最终让他去弄点吃得来。 我接着画棋盘,而时宜仍是双手托腮看着我,突然问:“师父刚才想说什么?” 我被她的话问懵了,便反问:“什么想说什么?” “师父刚才回答我是否被先帝怀疑的缘由。”时宜很小心的触及这个问题,而我面对她已释然。她见我并未有所回避,便接着问:“师父说的再说是什么?” 我抿抿嘴笑了笑,看着她探求的眼睛,然后说:“再说了今夜不是刚有人说要一直陪着我吗?” 时宜脸色泛红,娇羞着说:“你竟然取笑我。” 最终我们相视而笑,会心的那种笑。我想那个夜应该是属于我们最美好雨夜吧! 第五十九章 心乱了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尘世中历练数年的和尚向来看得透彻,但这次他看错了。 正文: 翌日清晨,晴空万里。雨后的空气清新无比,阳光透过屋檐的茅草缝隙洒进屋里,时宜在角落里整理衣装后我们准备回城。她走过来喊住我,替我整理衣领,并嘱咐稍后回城会有很多百姓看着,举手投足间透着为人妻的贤良,我心底的满足感悠然而生。 王府内还有客人在,一直是凤俏和天行陪着,想必今日也该辞行了,今日一见是脱不开身的。恰巧收到秦严来信说军师年岁已高,身体抱恙,恐熬不过今冬,宫中事宜也需尽早安排,虽看透生死,但心绪仍欠佳,于是在箭场凝神把箭,稳定心绪。 一箭正中靶心,却遭和尚调侃:“我以为你心乱了,会射不准。” 我听此便知和尚看出端倪,便将秦严来信讲与他听,告诉他我想把军师接回来。他却说我心乱了就转移话题。我眼神微凝看向和尚,表示质疑他的话。他笑了笑说:“你是想向我证明,还是想向自己证明:你还是那个心如止水的周生辰?” 听着和尚的话,我反倒笑了,因为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心如止水的人,很确定的说我很早就对时宜动心了,只是一直克制而已。 平秦王妃姗姗而来:“淮阳来向殿下辞行。” “我已让人给你备好了马车,周将军和凤将军会亲自送你到雍城。”早已有所准备,只是高淮阳淡定自若地看向和尚:“临别在即,不知风阳王这次......” 和尚这次倒是识趣的很,施礼后便先退了出去。我知道高淮阳有些话不说是了却不了心结的,便也没再拉着和尚不放。 特意命人在箭场备了茶,这里宽敞,可以不用避讳。没想到的是高淮阳竟然知道了高家尚有后人存在的事情,提出来要见见。我很严厉的问道:“谁告诉你的?” “是平秦王有一日安慰我,说破此事,我从未告诉第二人。我想见见那孩子。”为高家她的想法,我明白。但我不会将谢云置于危险境地。 “他是王府里最聪明的一个,一旦你去,他定能察觉蹊跷。”我严厉的告知高淮阳。 “殿下的徒弟我在中州都见过,能否告知是哪一个?”她再次请求。 告知她我受挚友所托,高家后人的事情此生不会告诉任何人。以此回绝了高淮阳,她晓得我一旦答应的事情定不会有所改变,便不再坚持。她起身告辞,竟道破我三日来未亲自招待的缘由:“殿下躲了我两日,可是为了她吗?” “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义兄。”我不在隐瞒,一是本心所想,二是希望她既已选定终生,定要一心一意陪义兄。高淮阳自幼宫中长大,善于察言观色,悟性极高,我的意思她很明白。 行至箭场门口时,见和尚与时宜等在门外,便转身与我说:“自此一别,淮阳定会放下前半生的痴念,做平秦王的王妃,殿下万望珍重。”高淮阳毕竟是名门贵女,行事也干脆,此话明显是说给时宜听的。 谢云伤腿后心情已愈,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答应在王府里做个闲人,早些天就问天行有什么地方适合安排,天行都没有给我很好的建议,索性吩咐他直接去问问谢云自己的意思。 没想到倔强的他准备去守鹿苑,那里天寒地冻的,我真怕他受不住,他的选择多少还是震惊了我。 我的担心又不能直说,怕伤了他的自尊,只好决定送他到那里感受一下再决定。 吩咐天行找一个得力副将,若他决意要留在鹿苑,好有个照应。但要让此人自己主动留下,我们不便指派,谢云要强的脾气秉性恐受打击。 为此时宜还闹了几日,问我为何答应让她的三师兄去如此远的地方,我只能无奈的笑笑。 秦严信中不止说军师病重,同时告知了皇太后装疯卖傻准备剥夺皇权的意图,但并未与广陵王、金荣有所勾连。徽儿性子软,两股势力如若联手,军师恐难对付,何况有病在身。打算送谢云之后,亲去中州见一面军师。 第六十章 鹿苑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时宜发现我将那封信一直带在身边,我竟尴尬的做了可笑的事情。鹿苑之行已安排妥当,谢云的事情却还未完结。 正文: 谢云去鹿苑的事情已定,时宜、凤俏帮他收拾行李,我找来天行确认之前吩咐的事情。 “长孙杰,你自愿追随谢将军去鹿苑?” “能上阵杀敌,立功报国,守护百姓,别说是鹿苑,就算是火海,末将也愿意。” “好,谢将军的脾气秉性你也了解,此事不要让他察觉。” “末将领命。” 我点点头道:“下去准备吧。” 临行前的晚上,时宜来帮我收拾东西。这几天她闹脾气一直躲着我,今夜突然主动跑过来,看来对我允许谢云去鹿苑的事情已经释怀。 “不怪师父啦?”我浅笑着看着她。 “师父不是教我:凡是发生的事情都是必然的嘛?”她竟如此机灵地反问我,手里并未停止帮我收拾随行的衣物,恍惚间有种从未有过的温暖。我正出神,她突然停住了手,好像发现了什么。 她打开的是一封信,一封落着与我字体相似的信笺,她拿着信,转身看着我:“这个师父一直带在身边?” 我突然觉得空气有些稀薄,这是时宜曾给我写得第一封信,信中她承诺:君安好,吾便安好。可能是被她发现我一直收藏着有些不好意思,便若无其事得点点头承认,之后说:“为师有些口渴,我先去喝些茶水。”转身后便向书房走去,可到了书房便想起时宜不是刚弄了茶水送到里屋吗? 微皱了下眉头后,独自坐下来喝茶,而后拿起兵书看起来。时宜片刻后出来说:“收拾好了,师父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启程。” 我点点头道:“好!”,她抿嘴微低头眼睛凝神看着我,却不语。 “怎么?”我皱眉看向她。 “师父为何屋里有茶不喝,偏要跑到书房里来喝?” 我装傻侧头然后又看看手里的书说:“呃......我是想读会儿书。” 时宜“哦”了一声,然后回去了。 几日后一行人已至鹿苑边关,看着蜿蜒的长城和茫茫的北陈大地,开阔四野,国土至上的情怀涌上心头,一众巡逻的将士走过来施礼:“见过殿下!” “起来吧,不必多礼。” “谢将军这是?”领头的将士皱眉问道。 “断了一条腿,还有一条腿可以用。”谢云回应。而后看着将士的表情又接着说:“怎么,怕只有一条腿的将军守不住边关吗?” “还有我呢,我留在将军身边,您放心吧!”长孙杰上前自告奋勇。 “不对呀,长孙杰,我记得你是我带出来的兵呀,什么时候跟了我师弟?”天行看似很自然的调侃道。 “就是今日,我看了这长城之后,就决定留在这里了。”长孙杰回道。 “此处可不比西州,你确定不后悔?”天行的问话,我怕露馅儿,还专门看了他一眼。 “不后悔。人家谢将军比你可有意思多了!今日留在这里,定不后悔。”长孙杰斩钉截铁的回道。 天行指着长孙杰,笑着说:“看看,这叫什么呀,这就叫喜新厌旧。” “你真得想留在鹿苑,跟随谢将军?”我再次当着谢云的面,跟长孙杰确认。 长孙杰立刻跪下:“末将绝无虚言!” “好,那本王就将谢将军托付给你了。” “末将领命。” “师父,你说反了吧,他追随我,应当是本将军照顾他,怎么反过来把我托付给他 了!”谢云跟我说着,拍了拍长孙杰的肩膀,大家都笑起来,只有我看着他们的笑,却笑不起来。 第六十一章 军师逝世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精心为时宜准备的礼物,却被我说成了云淡风轻。军师逝世的消息让我悲痛不已,时宜跟我说了一些我从来都没有听过的话。 正文: 鸿雁彩云飞,边关长城长,草色入眠,夕阳斜上。深秋的鹿苑带着些许枯黄,间歇可见的绿色仿佛战场上英勇顽强的士兵,充满了生命力,又显得那么不堪一击。时宜第一次来鹿苑,带她参观游览,这里的箭场不同于王府和书院内的,这里大多数是骑兵,箭场也设在宽广的草原上。 一直记得她在书院箭场拉伤肩膀的事情,特意给她拿了骑兵用的弓箭:“这是骑兵用的弓,王府里没有。” 她拿过弓箭以手拨动弓弦试着,“其实骑兵用的弓箭和步兵用的不太一样。”她停了手中的动作,看着我。我接着解释给她听:“通常来说,步兵的威力更大,骑兵的弓箭更加轻巧。” 天行递过箭筒示意时宜拿一支试试:“师父用的箭不是雕就是鹰,每一根都是师父自幼狩猎所得。” 我抽了一支鹰的递给时宜去尝试,然后问天行:“白鹰羽的还有吗?”其实心里明白的狠,怎能没有呢? 天行貌似看透了我的心思:“当然,白鹰羽一直收着,无人敢动。” “拿过来吧!”幼时陪皇兄来鹿苑后,便喜欢上狩猎,这只白鹰其实是时宜来王府的第一年,我在此所获,吩咐天行一直收藏至今。 时宜拉着弓,微闭眼睛正试图瞄准,天行端着收纳木盒而来,时宜见此便收了弓走过来。 “师父十年前打到过一只白鹰,极为罕见,羽毛上一点杂质都没有,师父自打着就让人收着,舍不得制箭。”天行打开收纳盒子,亮出白鹰羽解释着,突然发现他今天变得话好多,后来才明白原来他真得知道我心中所想。 “三根白羽可以做一支箭,这一盒刚好可以做十支,你不用上阵杀敌,够用了。”我说着目光转向了时宜,时宜惊讶道:“给我啦?” 我笑着点点头回应,然后却说:“反正白白放着也没用,倒不如做成箭送给你,就当做明年的生辰礼吧!”越来越搞不懂自己,明明是精心准备的,却总要说的若无其事,云淡风轻。 “师父总算不敷衍了!” “我什么时候敷衍过?” “每年都送锦布,就没有比你更会偷懒的啦!” 天行的话,我必须否认,我从来都是认真对待时宜的生辰,只是看在别人眼里是觉得我没用心吧! 还好时宜打断了他的话:“那是王军多年为民血战的佐证。”时宜头头是道的对天行说,而后目光转向我:“每年,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么份礼。” 我又看到了她眼中的星辰,闪着光芒的星辰。而后的我却陷入了忧虑,她要陪伴的始终是那个战场上杀伐果断、英勇为民,屡获战功的周生辰,若有一日再无这些,那些承诺还真得存在吗? 深秋的鹿苑已微凉,落日后的我们与将士们在草原上,团坐烧烤,布满星辰的天空像是她的眼睛一样一闪一闪的,生气勃勃。突然一颗流星划过,麋鹿齐声而鸣,一丝异样划过心头,当时只觉得鹿是世界上最有灵性的动物,怎么也没想到第二日竟收到了军师逝世宫中的消息。 不愿任何人看见我失态地样子,军师是看着我长大的人,我躲在马厩里给南风刷毛,泪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原本是打算去中州见他一面,之所以安排好谢云再去也是想给军师一个交代,可还是晚了一步。我牵着马朝外面走,时宜跟过来问:“师父,要去哪里?” “去喂马,别跟着我。”我和南风走在前面,不想时宜见到我现在的样子,可她不放心,又不得不听我的话,只好在后面悄悄跟着。 草地里湿气很重,泥泞万分。我是戈壁荒滩行过军的人只觉无妨,可时宜不同,听她哎呀一声,转头一看便知陷进了泥水了,柔弱的她哪里还走的了路。 看着她嘟着嘴,又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只好叹了口气,走过来蹲下看了看:“脚崴了?” 她点点头回应,只好将她打横抱起,走到不远处的溪边,坐下来看看她的伤势。 “我知道你伤心难过。”她边看着我帮她脱掉鞋子,边说:“师父也是人,也是凡身肉体,怎能不难过,就算是铁打的将军也是有父母亲情的,你视军师为师为父,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师父说出来就会好些,我怕你自己闷着,坏了身体。” 我微皱眉头看着她,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这样的话。 第六十二章 草原漫步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敞开心扉履约军师遗嘱,时宜还是那个幼时的时宜,她以自己的方式在努力争取。 正文: “疼吗?”我没回应时宜的话,而是把关注点放到她扭伤的脚上。 时宜摇摇头,我将织帕拿出来帮她把脚裹一下垫在石头上,她却说:“你又转移话题。” 我叹了口气,在她身旁坐下。 “那晚你问我,皇兄是否对我起过疑心,其实他让谢崇跟着我,就是为了监视我。先帝走后他如实禀告,让我选择是杀还是留。”我目视前方,选择慢慢的倾诉。 “你不只留下他,还仍然相信他。”时宜一直看着我,耐心听我把话说完。 “是呀,他不仅是皇兄悬在我项上的一把利剑,更是辅佐我多年的军师。”我浅低头缓了一下说:“有一件事,军师嘱咐我,让我在他死后,再告诉你。” 时宜惊讶的看向我,我看了她一眼接着说:“他的发妻姓高,出自前前太后高氏一族。” “军师怕我恨他?”时宜轻叹了口气说。 我点点头回应:“对!” “我哪里有那么多恨呀!高氏一族上千人,我哪里恨得过来。” “他不一样,他自认为是看着你长大得人,自然愧疚多一些。”我解释给时宜听,军师曾因此觉得无法面对时宜,是我开导后才决定待他走后,让我一定跟时宜道歉,这样他也无憾了。 “那他的妻子呢?需要王府照料吗?”时宜始终是善解人意的,何况她对军师怎能没有情分。 “已经不在了。”貌似说出来后,我的心情确实得到了缓解。 “那有子女吗?”时宜 接着问道。 我选择了如实告知时宜,并不想蛮她:“有一子,怕被戚氏报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交给挚友寄养了。”并未提到谢云,是我不想透露他的身份,更不想让时宜和她的三师兄之间从此带着家仇相处。 流水声清脆,鱼儿仿佛追逐着青溪的脚印摆尾顺游。刹那间觉得这僻静的鹿苑或许还真是谢云最好的选择,从而想到答应时宜的话,若能抛开所有,隐姓埋名未尝不是件好事。时宜也静静地坐着,不知道是不是和我想到了同样的事情,她只是平和的看着溪流而下。 “你三哥来信了。”我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一直很担心他,他似乎并不幸福。”时宜仍看着溪水说道,之后又接着问:“我三哥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陛下封他太原郡刺史,想必此时已经到任了。” “去了太原郡?那岂不是要和金荣有交涉?”时宜的反应太过迅速,我察觉到她心里的恐惧,看了她一眼说:“不必太过担心,他是身经百战的将军,再说我已回信让他私下里和杨绍联系,他可以带兵顺理成章的驻守太原郡,也是件好事。”我见时宜神色缓下来便放心了。拍了拍手起身:“走吧!” 帮时宜把鞋子穿上,扶她起来,看了看马,又看了看时宜:“我......抱你上马吧!” 时宜看着我抿嘴点点头“嗯”了一声。 南风、我、时宜漫步在茫茫草地间,马蹄践泥地声音深深浅浅,坐在马背上的时宜开口问:“关外,师父去过吗?” “去过,景色很美!”我并没有回头看她,但是我能猜到她心里的向往。便接着说:“来年开春,我带你去雁门关。” “可以吗?我可以去吗?”她非常欣喜的问。 “为什么不可以?”我惊讶她为什么说自己不可以,又不是曾经有婚约在身,我都说带她去了,她怎还会怀疑? “说不好,万一被阿娘知道了......不过没关系。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儿在外,娘命有所不从。”听她这么说,我反倒这更像幼时的她,会为了阿爹的离去不说话,而今也会为了向往的自由,忤逆娘命。 第六十三章 伤了脚的她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若不是她青蓝色的衣衫,我恍惚间认为她是待嫁王府的新娘。 正文: 回来已夜深,天行与和尚迎过来。天行见我牵着马而至,便问马背上的时宜:“师妹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踩到了泥坑里,扭到脚了。”时宜回道。 “准备棺木去中州,迎太傅回来!”我吩咐天行去办理军师的后事。天行领命欲走,我随即喊住了他:“想办法跟秦严见一面,打探一下太傅病故的始末。”天行领命退下。 和尚看着我问:“你是怀疑军师病故另有蹊跷?” “万事多了解一点,没有坏处。”涉及到这个问题,我们都陷入了沉默,大家心里都预感,看似风平浪静的北陈,实则暗潮汹涌,我们要面临的局面又怎能逃脱的了呢? 我并未顾及和尚在场,转身对时宜说:“我背你吧!” 时宜微低头眼睛却看向和尚,而和尚貌似有些不好意地说要去和鹿谈心,我心里呵呵了一声,这和尚还真是通晓尘缘俗事。 时宜胳膊紧环着我的脖颈,小脑袋侧趴在我的肩膀上,发带时不时的轻触我脸颊,没有言语,我能察觉到她在欣喜的笑,我想这就是她向往的生活吧。 她正坐在床沿中央,若不是穿了青蓝色的衣装,看起来更像刚迎过门的新娘。粉黛娇羞,温婉喜人。若有一天我们真的归隐山林,我是否可以给她一个名分,让她光明正大的成为我妻? 心底想到这些,自己不禁感叹:“是呀,我从来都不是心如止水之人。所有人认识的理智寡淡的周生辰,只是时宜出现之前的周生辰。” 打来洗脚水蹲在她面前,帮她把一只脚的足衣脱掉时,可能是惊于我这样的举动,她貌似有点小紧张,再次脱掉另外一只时,她显然释怀了,而且我确定她心里是欣喜的。能让北陈皇叔伺候其洗脚的女人,普天之下也只有她吧,要知道刘氏皇族中即使是先帝赐婚的正妃也不曾有这样的先例,扪心自问不过是我自己乐此不疲而已。 “你不是说要找谢师兄?”时宜可能怕接下来的尴尬,特意提到了我要找谢云的事情。 “你自己洗,可以吗?”我担心的问。 “当然。”时宜开心的笑着。 “那好。”我起身拿了本书递给她接着说:“若洗完并无睡意,就读书。我一会儿过来找你。” 至门口,回身关门时见她抿嘴娇笑,看着她心满意足的样子,心底无比的踏实。 还是选择将军师是谢云亲生父亲的事情告诉了他,我不想有朝一日若我离去,他这一生都不知根在何处。 “朝着中州的方向,给军师磕个头吧!”嘱咐后我便离开了,刚强如他,他不是不需要我的安慰,而是他不想让我看见他悲伤的一面。 时宜的屋里仍烛火闪亮,显然她还在等我回来。走到屋前,门便被打开了。我微皱眉头看着她:“怎么?担心我不进来?” “嗯嗯”时宜点点头应声道。 我叹了口气,扶着时宜进屋坐下。拿出金疮药准备为她涂抹。 “哪里来的?”她惊奇的问道。 “行军打仗的人怎能不常备呢?”我没抬头看她,只是专心的为她施药。 “哦!”她好像每次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这样回应。时间久了我便知道每次她这样回答之后,都会抿嘴笑一笑。 回到王府已是初冬,这一日我与和尚正在商议如何大规模的调兵进京。侍卫来报,竟然发生了出乎意料的事情。 第六十四章 突如其来的婚约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漼家到访,时宜突如其来的婚约至我们于深渊,又借此迎来了扭转时局的机会。 正文: 漼家的突然到访,让我猝不及防。时宜能见到久别的家人定会开心,但我心底一丝不好的预感升起,毕竟来者事关时宜。 吩咐侍卫去通知,便又喊住他:“等等!”侍卫回身施礼,等我吩咐。 “她此时在箭场。”不想因为侍卫去时宜院子里耽搁时间。 自鹿苑回来后,有了适合时宜练习的弓箭,时常带她在箭场练习,她认真起来就是这样,自入王府,教她弹琴、弈棋......都努力上进,甚至自行研究,如今习箭术也是如此,她总说:“小南辰王的徒弟,既要学,当要学有所成。” 在议事厅的走廊里等了约半炷香的功夫,时宜巧笑着翩翩而至:“我阿娘来了?” 我笑着回应:“在里面。”带着她直奔议事厅内。 心里即已认定了她,便已无上座的道理,与三娘子对面平坐,想必以漼家礼数的周全,三娘子定能明白我的意思。有些事情那时的我不能言明,只能以行动回应时宜以及她的家人。 “时宜拜师之日的事还历历在目,小女一入王府多年,承蒙殿下照顾。” “她远离故土来到西州,理应由我妥善照顾。” 三娘子提到往事,我以为她有意寒暄,殊不知是在为之后要说的事情点醒。 “殿下一定在猜三娘此次前来有何目的。”她看着我直言不讳,我点点头承认。“太后给她定了一门亲事,我们来接她回清河郡,准备完婚。” 顿时议事厅里仿佛行进千军万马对我噬骨割心,而时宜瞬间站起来质问母亲:“什么亲事?” “你阿娘在和你师父议事,坐下!”漼四娘对时宜严厉地提醒道。 此时我已努力平静自己,但声音的微颤仍瞒不过任何人的眼睛。 “什么亲事?”我故作镇定地问。 “说起来还是一门旧亲,兜兜转转还是广陵王。”听此我微皱眉头,眼睛低垂,顺而转头看向时宜,她眼睛里带着期望,带着请求,带着“你不要丢下我”的信任。此时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可她的意思我懂。 即早已知晓广陵王的为人,抛开承诺不说,本王又怎能容漼家将时宜嫁给意图谋反之人,又怎能亲自将时宜往火坑里推? “三娘子远道而来,想必已乏了,不如先休息一下。” “多谢殿下体谅!”三娘子的大家风范不是普通人能及的,想必她已看出我和时宜情绪不对,便应声道谢,借此退下。 时宜门前听到她在屋内已泣不成声,三娘子句句诛心的话,让时宜无法不顾及漼家,无法不顾及王府,更无法不顾及我,可谁能顾及一下她的感受?脚下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法前行,时宜不能置漼家于不顾,而我又岂能置时宜于不顾,至百姓于不顾呢? 和尚已知三娘子此来何意,见我关在书房里不曾露面,便丢下礼节径直走进书房。 “殿下与其在此闷闷不乐,倒不如想想如何应对。” 我没抬头看他,他接着说:“殿下看来用情至深,为何不直接跟三娘子摊牌,就算不为自己,也为漼家小娘子争取几分。” 我皱眉抬头看他:“要漼家抗旨,必定会累及上千人性命,此事需从长计议。” “贫僧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和尚此时却又卖起了关子。 “此下我们正愁无法大规模调兵进京,护送广陵王妃不正合适不过吗?” 我虽知时宜回中州后可能会面临被召见进宫的危险,但对于调兵来说这确实是最好的理由。“有漼家在北陈的地位在,虽无性命之忧,但一旦被召进宫,她再出宫就难了。” 和尚接着说:“殿下是担心我们行事不及,漼家小娘子被迫完婚?”我皱眉看着和尚,谁知和尚往案几上轻放了一瓶药说:“此药可闭气三日,三日过后需情人眼泪再次下药方可解,殿下可一分为二,一为下,二为解。” 我皱眉看着案几上的药,又看了看和尚。他接着又说:“就看漼家小娘子自己愿不愿走这一遭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时宜走进来:“我愿意!” 第六十五章 时宜的决定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时宜的决定让我更加明白,她从来都不是我的武器,她只是我心坎的那片柔软。 正文: 和尚施礼退了出去,我紧锁眉头看着站在眼前的时宜。 “师父在担心什么?” “皇太后为广陵王再次指婚漼家,以你的聪慧,不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时宜惊了一下,陷入沉思,阿娘说的话回荡耳边:“自你回西州,坊间就有传闻,漼氏之女与小南辰王行苟且之事,罔顾师徒名分,罔顾纲常伦理,还有传闻说,小南辰王意在举兵,将天下改姓自立,漼氏将和南辰王府联手,美人天下双手供上......” 见她已泪流满面,我的心仿佛被针刺一样撕裂,起身走过来,拿出怀里的织帕递给她:“广陵王和皇太后既已达成协议,再有金荣做外围支援,这一仗始终要打的。哭什么。” “我只是......想到阿娘刚才说的话。”时宜吞吐着解释。“阿娘说坊间传闻......” “有心之人故意为之而已。”我打断时宜的话,转身回坐到案几前。 “可为离间漼家和南辰王府?”时宜惊奇的问道,而后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又接着说:“求得漼家联姻,意图扩大势力,联合起来要......”时宜说着抬头看向我。我凝神看着她。 我点点头抿了下杯中茶,叹口气说:“对。南辰王军多年来遭皇室忌惮,无论我怎么做,他们始终不信。”我没有看时宜,更像是自言自语:“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会牵连中州数万百姓,也没想到他们会再次以婚约拉拢漼家。”时宜缓慢地蹲在我身旁,手握住了我的手,我惊讶她的举动,她抬头看着我,坚定地说:“自入府那日起,时宜就以王军为家,从未想过置身事外。就算不为家人,只为中州百姓,时宜也要跟阿娘回去的。”时宜温柔的攥了我手一下,然后转身走掉了。 我不知道当时是不舍,还是惊于时宜坚定刚毅的一面,她已不是那个只在我保护下的柔弱姑娘,而今她要站到我前面去做王军的先锋。 书房里静坐到很晚,原来她早已占满了我的心,知道她这一去,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心情无比沉重,可宫中具体情况还未得到消息,此时的我除了担心她的安危,更多的是没能早些对她有所安排而恨自己。 她如今不得不走,为了南辰王军,更为了中州百姓。可有一点是和尚、时宜从未想到的,她一旦进宫,世间便不会再有小南辰王,她从来都不是我的武器,她只是我心坎上的那片柔软。 敲门声响起,时宜来送晚膳,“军师说你不准任何人来叫,我做了些师父爱吃的。” “本王有要紧事要做。”显然随意搪塞的话,立马被她拆穿了。 “能不能先点盏灯?”时宜的提醒,让我意识到自己已坐了很久,转身一看屋里漆黑一片。 引燃灯火,像打磨的光剑一样一瞬间闪亮了整个书房,而这光剑却带着刺骨的冰冷。不同往日书房里的画面,也已然不见蜡烛上的温馨火苗,看到的都是顺流而下的泪水。 “初来王府的那两年,你们出征时,我就在这儿睡的。”时宜的话惊到我了。我们坐下来,她接着说:“那时候,我对王府的侍卫不熟悉,心里有些怕他们,我猜想你的书房肯定是王府禁地,寻常人不敢擅闯,谁在此处肯定安全。” “你从来都没有讲过。”听了这些,我更为自己过去的忽视而愧疚。 “师父难得回来,我欢喜都来不及,想不起来要讲这些小事。”她今日的强颜欢笑,更是让我心疼。 时宜已换了我命人给人她做的新衣裙,依然是她喜欢的青色衣裙,她说今日的菜都是她做的,让我尝尝合不合胃口,而后她便让我慢慢吃,起身欲走。 “你去哪儿?”今日的一切都在时刻提醒我马上就要离别,我承认我从未如此害怕过。 “我忘了拿酒。”知道她去拿酒,心里踏实了很多。觉得她去了好久好久。没想到时宜不光拿来了酒,还拿来了和尚让我一分为二的药。 第六十六章 告别酒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十一让我为了她好好活着,答应她的事情还没做完,我怎可就此让皇太后得逞? 正文: “师父等急了?”她忙着倒上一杯酒。 “这么好的下酒菜,干吃没意思。”我伸手欲将她倒好的酒拿过来,而被时宜阻止了:“这一杯是十一的。” 我垂下眼睑,伸手将酒壶拿过来,将酒倒进茶杯里:“我用这个陪你。” “嗯!”我们将酒一饮而尽,想起来我们第一次喝酒还是过年守岁,她自那时起就扬言要像王军守护百姓一样,守护师父。第二次喝酒在军营,那次是我因为躲广陵王抛下她,却给她在军营过了一个生辰。第三次喝酒在屋顶,那是送她回清河郡请漼公出山,而这次喝酒.......竟是告别酒。 “想起来师父在宫中四处寻酒喝。”时宜打破了沉默。 “是我食言了。”我不敢看她,觉得自己负了她,明知没名没份的不会长久,却还让她陷入感情的困境中。 “哪里食言了?” “说好带你回家,回来了,却没能留住你。” “此处,永远是我家。”时宜看了看药瓶,拿起其中一个递过来,“如果十一遭遇不幸,只有......师父可解。”我凝眉看着她,她接着说:“师父不是答应过我,让我陪在你身边吗?所以,只有你的眼泪可救十一。师父为了十一,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点点头回应:“好!” 时宜的话更让我觉得有负于她,我深知自己将面临的一切,皇室要的是我的命,只有我的命可稳固朝堂,护中州百姓。可我能为她做的仅有...... 离别的酒总是让人上头,一杯一杯已过三更,从拜师之日聊到雍城,从过年聊到南萧,从没来得及去的关外聊到没来得及吃得小吃......时宜慢慢有些乏了,我便抱她在榻上歇息。 我欲出去有些事情还要安排,但在我转身见时宜抓住了我的手,恍惚间喊着:“你不要走。”然后起身抱住了我,或许是酒意肆虐,她说还记得拜师时我穿的衣服,问我还记得她穿得什么颜色得衣裙吗?自那日起那一抹青色便时刻环绕着我,我怎能不记得? “我不走,还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我让成喜过来给你沐浴更衣。”扶她躺好后便出了屋子。 和尚看似在外等了一夜,告知漼侍中带来了皇太后的口谕,议事厅里我接待完毕后,便径直出了府。(出府办了些事情,后面会有交代) 第二日拜别礼上,时宜穿了来时的衣装,而我也恰巧穿了迎她时的衣装,一切看似还在原点,但永远也回不去了。 “弟子十一,拜别师父。”时宜行前跪拜,泪水已划过苍白憔悴的脸颊。 “十一,皇太后有懿旨,让我收你为义女,你可愿意。”这是必须郑重其事地问出口的。 时宜悲痛的眼神看着我,努力的摇头表示。 “好,那本王便抗一回旨。”我点点头应允时宜。只见她惊了一下然后笑了,她起身前来,伸出手欲触碰我的鼻骨,我晓得她此时明白了皇太后懿旨背后的图谋,更明白了此去中州的含义。 我低头让她触碰,柔软的指尖划过我的鼻梁,一丝凉意沁入心田。面对她湿了眼眶的眼睛,总觉得亏欠于她,更怕有一日不能再护她,疼她。 “来了西州十年,是不是还没看过西州城完整的样子?”我轻声问道,见她点点头回应。接着说:“我带你去看看吧!” 她猛然间抬头看着我:“可是阿娘说坊间传闻......师父不怕给宫里人落得口实吗?” “不用理会这些!”我拉起她的手便起身往外走去。 第六十七章 心底的秘密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若大的未央宫里不止锁着我的秘密,还有时宜的秘密。 正文: 这是时宜第一次白日里看色彩斑斓的西州城,纵横交错的城巷喧嚷非凡,穿梭忙碌的百姓容光溢彩,民俗特色店面生意兴隆,喧闹间歌舞升平文化传颂......这就是王军守护的西州景象。 “南风”平稳前行,时宜被我半环着,因有婚约,临行前帮她带了面纱,不为南辰王府,是怕她一旦进宫会遭人话柄。 “西州有十一道城门,你只去过西安门和厨城门,今日都带你走一遍。” “我还想看未央宫。” “好。我让他们把所有的宫门都打开。”自驻守西州,我便命人锁了所有宫门,从未亲自进过未央宫,那时只怕遭人构陷小南辰王有自立之心,而今看来即使不进又有何用? 我接着跟时宜说:“未央、长乐、明光宫、北宫和桂宫,你都能看到。”虽戴面纱,我仍能感觉到她含笑点头。 “这就是北宫,里面寿宫、神仙宫、甲观、画堂......功能齐全,多为汉帝王游玩散心之用,因此也不乏荒淫享乐之事。”我将北宫的用处解释给时宜听。 “如今这若大的宫殿已苍凉荒废,师父将宫门锁起,也时刻警醒着当代天子。” 我浅笑着点头。而后我们自北往南又去了明光宫、桂宫,最后来到了处于西州地势最高处的西宫——未央宫。 挂满蛛网的未央宫大门印刻着历史的痕迹,自昨日时宜决定进宫后,我便要开始习惯她于我先行,青色衣裙随着步子的迈动轻盈飘忽,此刻的我有种抓不住她的感觉,而她的话却直落我内心:“师姐说,你入西州以来,从未来过这儿。”她笑了笑转头接着道:“谢师父,为我抗旨在先,破例在后。”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原来她一直懂我。 “有钥匙吗?” 我将钥匙拿出来递给她,她笑着过去开了锁。 这历代先朝的皇宫里,如今已尘土厚积,布满沧桑和悲凉,倾倒杂乱的摆设映照着他们逃跑时的场景,闲散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更是趁得这里已与世隔绝多年,时宜朝着一块落满尘土的木牌走过去,欲伸手做些什么,我禁不住问:“你要做什么?” 她惊到一般转过身来解释:“我想在上面留字,等我们走后落了锁,再无人能进,在这留字,像留了个秘密。” 我点头应允:“你想写什么,我帮你写吧!” “辰!”从未想过她要留的竟是我的名字,她何尝不是想永远将我刻在心里才会如此。她见我看着她,可能是以为自己僭越了漼家礼数,随即解释道:“呃......此时正是辰时,多有意义呀!” 我走过去在木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时宜”。那时的我并未想最大程度的回应她,想的而是即便不久后的世间再无周生辰,但周生辰的此生也自始至终心属一人。 时宜看着眼前的一切含泪而笑,眼底像知晓了我心底永远的秘密般清澈透明。她缓慢向前,伸出食指在木牌上写下了同款笔体的“辰”字。 吩咐凤俏带五万兵马护送时宜平安至中州,进京后与天行接军师的队伍汇合。不想她看见我难过,便自行在城楼上等待送她离去的队伍。 鸦青色王旗隐约而至,长龙般的队伍井然有序越来越近,马车里探出熟悉的小脑袋,她漆黑的发鬓上带了那支兰花簪子,四处张望后眼神定在了城楼上,她笑了,我也努力笑着,可泪水却模糊了视线。 第六十八章 我在等你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又是一个飘雪的初冬,我们相见在此时,离别却也在此时。 正文: 和尚的声音在身后传来:“见过漼三娘了?殿下真得不亲自送她吗?” “见过了。”我并未转身,不想和尚发现我情绪不对。然后接着说:“回信给漼风吧!” 和尚的步子已远去,我在城楼上站了很久。 前一日收到漼风来信,杨绍已得金荣深信,但对于出自南陈王府的他,金荣一直存疑。目前时宜回中州待嫁的队伍已出发,这正给了漼风靠拢金荣的机会。 安排好这边的一切后,我牵了南风,尾随时宜而去。 行了七日临近中州时,天空飘起了雪,第一次见她时也飘着雪。初雪的来临,让我想起了那个阅兵的清晨,若那是她越过千山万水陪我的开始,那么今日的雪就是我履行承诺的见证吧! 小南辰王隐身进京的消息不能泄露,以凤俏的名义备了休息的房间,以避开宫里随行之人。 三更天里,门突然开了,并无侍卫通报,我便知道是她。“你找凤俏?她不在这个房间。”明明是自己在等她,一开口却问出这样的话。 她回头惊讶的看着我:“你一直都在吗?” 我点点头回应说:“是呀,先护你入城,再接太傅回西州。”我顿了下意识到这还是在夜里,立即说:“我去把灯点亮。” “不用点亮灯!”时宜即刻阻止了我,接着说:“这样我才不会觉得自己说的话逾礼。” “为什么在隔壁,却一直不见我?”时宜直接问出我回避不见得原因,其实除了要避嫌,此时多一事便会打草惊蛇。 “我......不方便。”本来想将今夜在等她的事情说出来,但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 时宜走过来站在我面前说:“有件事本来不想说,离开王府的时候忍住了,从鹿苑回来,我给阿娘写过一封信,我在信上说想学舅舅编写经史,这样我就可以留在王府,留在西州,像师兄师姐们一样以王府为家,终身不嫁娶,陪在师父身边。阿娘说若没有婚约,她就应了我。”寂静的屋内,泛白的光线在夜里映着她脸上的泪水,我却不知如何回应。 “在哪儿都没关系,还是和以前一样,你等捷报,我守边关,只不过这次的仗要打的久一些。”说出的话是安慰时宜的,生死未卜的仗肯定要久一些。 时宜向前抱住了我:“我出嫁时师父不要来了。” “好,我不来。” “若我还能出宫,师父定会记得答应时宜的话。”时宜坚定了信心说。 我点点头低声回应:“记得。” 时宜努力脱离我的肩膀,扭头即走。可我瞬即开口:“十一!” 时宜驻足,并未回头。 “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要轻贱性命。”我是想提醒她,如果有一日听到关于我的不好的消息,不要就此放弃。我只想她好好的活着,可以自由的活着。 她回头已是笑颜:“师父也是。” 翌日中州城外,天行接太傅的队伍和送时宜的队伍在城门外汇合,时宜凤俏见棺椁下跪拜别。天子脚下从不乏好事的百姓,也不乏眼睛明亮之人,百姓的闲余杂谈确有几分实情。我站在外围眼看着一切,听着一切:“小南辰王之人在中州据说都没有好下场,且不说他自己被赶出去了,就说这太傅,才回来几年这人就死了......” “你小点儿声吧,右边那位就是马上就要入城的漼氏女。” 眼看着时宜进了中州城,更是揪心,不管怎样都要确保时宜安全出宫。 第六十九章 时宜入宫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宫变在即,时宜被召入宫,我的担心瞒不过任何人。 正文: 命天行和凤俏先送军师棺柩回西州,我前往寿阳与晓誉汇合。 “师姐那边风平浪静,师父为何突然要过去?”天行不解的问。 “太傅病逝,朝中势力失衡,不出两月我猜必有事情发生,我们离中州最近的一支兵马就在寿阳,大军在那里汇合,可以静观京中变数。”解释给天行和凤俏。 “师父,太傅确是病逝。不过秦严似乎有些不对,太后仍有掌权之心。”天行刚说完,我便意识到陛下可能已身陷囹圄。但是朝中无消息放出,不可贸然行事。 “下去准备吧。” 夜半侍卫来报:“殿下,漼将军到了。” “殿下。”漼风进来施礼。 我笑着点头示意他坐下说。 “金荣确与广陵王勾结,但他疑心于我。” “进宫见一见广陵王。”我的意思漼风随即明白过来,坚定的点头应声:“好!” “师父,城中传来消息太后已传召幸华公主和时宜进宫贺喜皇孙出生。”晓誉来报。 “好,今晚行动。” 夜半劫持了丞相的马车,软骨头丞相见我后便已腿软求饶,得知戚氏以假皇孙欲上演“挟皇子令诸侯”的戏码,竟还想以时宜要挟本王扶持,残忍的她亲手杀了徽儿及皇孙,还有上上下下几十人来封口,终归是权势迷了双眼,害了皇兄的一朝大业,害了北陈。我怎能将如此毒蝎女人留在宫中,亲笔写信给时宜,时宜自会知晓在大殿上怎么配合。吩咐侍卫寸步不离的监督丞相,以求他照做无误。 点一盏灯,放入湖内,为徽儿送行。皇家仅存的一点亲情就这样随风烟消云散了,世间再也没有了那个曾信任皇叔的孩子,皇家无亲情,可只他那一点点的信任,我便足矣,只可惜我没能保护好他。 朝中已安排丞相顺应太后之意,建议太后立临昭王之子刘子贞为帝,这是皇族血亲中最近的一门宗室,戚氏必不会拒绝。 而漼侍中推崇广陵王上位,广陵王和太后的协议至此决裂,南辰王军成了稳固朝廷的关键。 站在城楼上一直看着宫中的方向,晓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师父在担心师妹?师妹在宫中......” “太后知道她一人牵制多方,不会下毒手。”我打断晓誉的话,我何尝不知道时宜面临的是什么境遇,只是不愿意多一人担心罢了。 “那既然师父如此笃定,为何还在担心呢?”晓誉问出的话,让我无法回答便岔开了话题:“漼将军那边如何?” “漼将军顺广陵王拉拢之势,得知若皇太后拒绝扶广陵王上位,便有意联合金荣在太原郡起兵。”晓誉回道。 “去漼府。” 漼府议事厅内,漼三娘迎面而来。 “殿下,如何进城的?”漼三娘惊于我的到来。 “本王一直都在。”一句简单的回复,便引来了漼三娘不一样的眼神,想必她已知晓我放心不下时宜。 而后她递给我的信笺正是戚氏所作所为的罪证。“本王正是为此事而来。” “殿下打算如何做?” 周生如故(番外回忆篇第69):我从未离去,只因放心不下 “立新帝,废太后。”我毫不犹豫的说出了我的决定。 “本王不想动用大军,就此连累城内百姓。以免各地诸侯察觉,就此起兵。所以这事必须结束在宫墙内。”我将想法如实告知,漼三娘自知如何动员朝中势力安排妥当。 正准备告辞,却被漼三娘喊住了。 “殿下,三娘有话不知能否与殿下单独......” “晓誉退下吧。”我打断了三娘子的话,直接让晓誉退下。 “时宜离开王府那日,殿下有问我是否真想时宜入宫?”三娘子提起那日之事。我知晓她已有决定,便示意她接着说。 “若有选择,我这个当娘的何尝愿意让她走这条路?” 我将一直带在身上的药瓶递给她:“我会安排她出宫,这是三娘子能为时宜做的。” 三娘俯身欲跪下,却被我拉住了。 “三娘谢过殿下。”为母者有谁真得愿意孩子受苦呢? “即使三娘子不说,我也不会不管时宜的。”我见三娘子眼含泪水,便告辞离去。 第七十章 宫内相逢 满目担心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曾为北陈安好而立誓一生不娶妻妾,不留子嗣,却不知时宜抱着孩子的模样才是我最大的向往。 正文: 新帝登基大典在即,三娘以已告知诸位文官皇太后以假皇子登基的真相,朝中自分成反对派和支持派,太后只有求证宫内毫无关系的时宜,得以皇太后的阴谋被揭穿,并借徽儿之遗命昭告各大臣,将立皇室宗亲之子为帝,借此推崇刘子贞上位。将大殿外围安排妥当,确保时宜安全,我才放心。 一切尘埃落定,我在先前的寝殿里等候时宜。她匆匆而来,见侍卫都换了宫内的服饰,还颇为惊奇。我不如此安排又怎能不动声色护她安全? 听她问侍卫我是否在里面,我便走了出来:“我在。” 她怀里抱了那个被戚氏利用的孩子,她走近时,眼眶已泛着盈盈泪花。 “师父!”她开口时,声音微颤。我明白她一直担心我身陷乱局,惨遭戚氏毒手。这也是让三娘子安排我与时宜见面的原因,只为让她放心,我一直都在。 “进来吧。” 走进内殿里,我转身看时宜还抱着那个孩子便问:“你要一直抱着他?”见她错愕了一下,想必自己都忘了怀里的孩子,她看了看四下,我走过来将榻上的被褥铺开:“放这里吧。” 时宜轻轻地将孩子放下,而我看着这幼小的生命,便想起了刚命殒的徽儿。 “徽儿六岁登基,到走也不过十九岁,四海内都称他一句幼主,而我却没能保护好他。”我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已习惯了将心事讲给时宜听。 时宜转身抬头看着我:“师父已经尽力了。” 相望无言,却心心相通。她转头拍了拍榻上的孩子,笑着说:“你看,睡着了,快不快?小孩子说睡就睡。” 好久没有看她这样笑了,这也许就是她为人妻、为人母的样子吧,看到这一幕我竟有些心酸,辰此一生为北陈立誓,为百姓征战,四海来犯均闻小南辰王之名,丧胆游魂,境内百姓皆以美人骨传颂,而殊不知我心内之苦,便是无法守护她,无法如她所愿。 她见我若有所思,便岔开了话题,起身说:“那日丞相给我看字条,看到你的字,我吓了一跳。” “幸亏你聪明,如今新帝顺利继位,免去了权力的争斗。对百姓来说再好不过了。”我浅笑着解释给时宜听。她点点头应声。 “师父,一直都在?”时宜问道。我点点头回应:“嗯,怕你逢乱入宫,发生什么意外。” 此时晓誉自外而来,“想哭不丢人!” “没哭。”时宜仿佛见到亲人般,委屈地低声回道。 “还是西州好吧,有我们在,谁敢欺负你?”晓誉一副调侃妹妹般的语调。 “当然西州好。”时宜上前迎着晓誉回道。晓誉此时来必有要事,只见她转身对我说:“师父,凤俏和军师已在路上了,不出十日即到,寿阳的大军也出发了。” “好,我知道了。”我点点头道,晓誉自是明白我还有话跟时宜讲,便打算退下,不成想却被时宜喊住了。 “师姐,我阿娘已经点头让他和公主和离。”时宜说话间露出了从来没有的笑容,我知道此事是她在黑暗中看到的一点希望,更是为身边人摆脱宿命而欣喜。 “公主不是有孩子了吗?”晓誉惊奇地问。 “假的,他们之间并无情分,早有心分开,不过被漼氏和戚氏绑着,只是没有机会而已。”晓誉听时宜如此解释,内心澎湃,眼含泪花。时宜向前拍了拍晓誉的胳膊笑着说:“等万事大定,我把太原郡刺史叫过来,你自己问他!”晓誉欣喜点头后,便去忙了。 刚刚还是姐姐调侃妹妹,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出现了妹妹调侃姐姐的场景。我竟也会心地笑了。 “师父笑什么?”时宜问我。 “看到你们笑,像是回到了过去。”我看着她,好想让她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笑声中。 时宜将我拉回现实中问:“师父打算如何应对广陵王和金荣?” “新帝继位,他们势必不会罢休,等处理完戚氏,我会与广陵王见一面。”不打算跟时宜说太多,怕她担心,更怕她就此放弃。 “那就是说,师父最近会一直在宫里?”我想她心里是希望我一直陪着她的。但她随着笑意而去的,却是满目的担心。 我坚定地点点头应声:“嗯,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第七十一章 本王所护之人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当想护一人安好时,又何惧危险重重?当面对纯真的问话时,又何曾违心而论?心心念念只为她罢了。 正文: 打算将榻上的孩子收养至王府,为了却时宜的担心,也为这无辜的生命有所庇护。 侍卫通报丞相带刘子贞拜见,我与时宜自内殿出来便看到了聪明伶俐的小陛下。 经丞相介绍后,刘子贞向前双膝跪地:“刘子贞拜见皇叔公!” 眼前的孩童稚嫩软糯,充满着对美好的向往,我不由自主的笑意相迎,一旁的时宜也笑意尽显。 “笑什么?”我问她。 “师父都能当叔公了!”时宜好像看到我的血亲后辈般,感到欣喜万分。我蹲下来将孩子扶起来,谁知他竟然亲切的抱住了我,那一刹那间有种为人父母的错觉,激起了心底万分柔软。 “为何抱本王?” “阿爹常说皇叔公是好人。” 丞相毫不掩饰地道破:“这孩子倒是知道谁能护着他!” 给刘子贞鼓励,并安排时宜做他的启蒙老师,孩子聪明伶俐礼数周全,时宜出自王府和漼氏,做他的老师再好不过。 此时广陵王求见,来者醉翁之意不在酒,名为答谢本王搭救他受困于戚氏,实则想见时宜。 “不知皇叔是否能让我与未婚妻单独说几句话?” 我微转身子看向时宜,时宜点头示意。只因放心不下,我便进了内殿。没想到广陵王欲将婚期提前,时宜以要问过母亲为由推脱,却遭到拒绝。广陵王步步紧逼,让时宜为难,我自内殿出来,凝眉怒视,他便放开了手。 “皇叔。”广陵王施礼,时宜转身看向我后也同样施了礼数。 “有本王在,她若不愿,无人能逼她。”我看着广陵王很久,他略显紧张。 “是侄儿失礼了。”广陵王意识到气氛凝重,便开口道歉。 知道时宜会担心我这样的举动恐为日后埋下祸根,所以示意她退下。 本想等处理完戚氏之后再找广陵王谈,看来不用等了。 我转身走到案几旁坐下,“广陵王即如此急不可耐,不妨坐下来喝杯茶,磨磨性子。” 那一日我和广陵王谈了很久,他吃惊于我的举动,更吃惊于我的决定,最终只问我一句为何? “本王所求只为百姓能幸免于难。”我看着他疑惑的眼神接着说:“你只要记住,答应本王的,只有做到了,你的所求才能实现。” “侄儿还有一问,请皇叔明示。”广陵王笃定的眼神看着我,我示意他说。 “皇叔真得只为中州百姓吗?难道外界传言......”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外界传言属不属实你最清楚,不是吗?”我以警告的的眼神看着他,而后浅笑了一下说:“本王要护谁,何惧传言?” 广陵王沉默片刻后,便告辞退下。 时宜自内殿出来担心的问:“师父如此做,不怕他们就此......” 我笑了笑,对她说:“无妨。”见时宜嘟嘴一脸凝重,我接着说:“不用担心,饿了吧?我叫人弄点吃得过来。” 那是我和时宜在宫里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之后告知了一些安排后,至少让她看到了些许希望。 翌日,我带小皇帝刘子贞读书,他突然问:“皇叔公,可有想念自己的徒弟?” “陛下,为何如此问?” “很喜欢老师给我讲学,但我更喜欢和她一起看小弟弟,不知老师是否也会想念学生?”刘子贞小皇帝多日来与时宜相处,感情自然愈加深厚。 我点点头说:“那陛下想不想看小弟弟?” 他点头回应我:“想。”之后我牵着他的手示意他一起往外走,谁知他却说:“所以呢,皇叔公还没回答我,会时常想念自己的弟子吗?” 面对如此纯真的孩子,我又不愿意说违心的话,笑了笑点头道:“会。” “那也就是说,我和皇叔公都想念老师喽?”他高兴地牵着我往时宜所暂住的宣光殿走去。 第七十二章 只求她安心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多年来的初心是为北陈百姓炊烟不断,自她等捷报时起,这何尝不是我对她的承诺呢? 正文: 宣光殿里明显比先前热闹了不少,广陵王对她照顾有加,婢女十余,装饰也华丽了不少。还未等进殿,便传来婢女们谈论皇叔的声音,带陛下进殿后,小子贞先开口了:“这位便是朕的皇叔公,小南辰王。”稚气未消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豪。 婢女们纷纷叩拜,小子贞的皇家威仪也是与生俱来的:“朕要跟老师说话,你们都退下。” 婢女们退下后,子贞直奔小弟弟而去,虽都在宫里,但见一面也大不如从前容易。时宜看着我,满是欢喜。 “教她背书,背了没两页,便要闹着看看弟弟。”明明自己要带陛下来的,说出口的话总是掩盖着内心。 时宜巧笑着说道:“都让你教了,我这个老师都没用了。”生怕我抢了她的风头似的,而正在看弟弟的陛下扭头便说:“老师有用。”一句话将我和时宜的视线都迁移到他身上,只见他接着说:“老师昨日还教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我欣慰的看着时宜,笑着夸赞:“教得不错。”会心而笑,时宜眼睛里充满了希望,这是北陈百姓安居乐业的希望,更是南辰王军坚持初心的希望。 晓誉匆忙而来:“师父,戚太后削发了!” 凝眉心想还没等我去找她,她自己便急着要见本王了。“去见一见吧!” 太后寝殿里,戚真真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手拿剪刀正欲削发,见我进来,立即顺势爬到我脚下求饶。我后退一步,甩开她拽着我衣角的手,压着内心的厌恶问她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想到恶毒的她竟将罪名扣到了徽儿和本王身上,这让我更加确定了徽儿死于她手的事实。 “弑杀先帝之罪、谋逆之罪、残害忠臣之罪,罪证已定,与其为自己辩解,倒不如为戚氏求情,以免株连九族。” “你敢!”戚真真咬牙切齿的质疑我不敢。 “本王有什么不敢的?”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心里越来越明白权势是斩杀恶人的利戟,同时也是让人六亲不认的金盾。事到如今,无论我再怎么说,戚真真永远意识不到自己的过错。 “你弑杀先帝必以死谢罪,戚氏九族才能活命。”我再懒得跟她多费口舌,便命人将她带走,并宣告:“太后自愿削发入白马寺为北陈祈福,自即日起,北陈再无太皇太后。” 刘子贞放下手中的笔,喊道:“皇叔公。” “不会写了?”对他我竟有了对时宜般的温柔。 “广陵王说下月他要与老师成婚。”小陛下的话真像根鱼刺卡住我的喉咙般,我再开口应声已沙哑:“是呀。” 时宜的婚期越来越近,之前交代漼风的事情均已安排妥当。要坐实广陵王与漼家结盟的事实,百姓观礼必不可少,而时宜出嫁是必然的,要做的安排恐不止现下这些。 “朕该送什么好?你是她师父,一定知道她喜欢什么。”幼小的他懂得所有礼数,也懂得投其所好。 “她......喜欢书。” “阿娘说漼氏的藏书比宫里的都多,朕送书反而不讨好。她还喜欢什么?皇叔公过去送过她什么?”聪明的他分析的头头是道。 “叛军。”我想起了往日里送时宜的生辰礼,多年来的习惯已让我彻底明白,护百姓炊烟不断,即是为让她心安,所以才有这么多年来的奋勇杀敌,百战百胜。 伺候刘子贞喝了汤,没成想他还要接着说,便问及时宜在王府出师时哭了吗?要知道那些晶莹剔透的东西像是掉在心上地玻璃渣子一样,刺成久治不愈伤,至今还隐隐作痛,我一时间无法回神。 “没哭吗?”他稚嫩地声音催促着我回答。 “哭了,只是她喜欢一个人偷偷地哭,我没有亲眼看到。”这是教育皇家子弟的话,生在皇家就必须有常人不能表露的情绪,培养幼主理应如此。见他哦了一声,若有所想,想必他能了解一些了。 翌日凤俏与和尚入城,新帝登基下诏各地藩王入京,只有漼风迟迟不归,我便已知漼风那边已经开始行动,看来广陵王已明确做出回应,是时候该出宫了。 第七十三章 出嫁前夜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一切安排都在进行。 印在心里的身影,恐怕生生世世都难以辨错。 正文: 城外军营,我与和尚在案几前对坐:“在宫里特意挖来的,陪我喝几杯吧!”我拿起酒坛给和尚倒酒。 “为何不婚期前救她出宫?” “为漼风争取时间。” “殿下是说服了广陵王?” “是呀,他只不过是在宫中被戚氏压制多年,为求生存不得已为之。以他的隐忍和学识,加上漼家和南辰王府的辅佐,足可以执政至陛下长大。” “殿下就不怕他有谋权越位之心?” “不还有漼风和你吗?”我看看和尚,接着说:“南辰王军就托付你们了,照顾好晓誉和凤俏,还有府里的每一个人。” “殿下这是要......” 我浅笑点头:“如果我有什么不测,时宜出宫后,送她去南萧,她喜欢那里,桓先生已经安排好了。” 和尚眼睛里透着伤感和理解,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带着些许苦笑说:“世人都说周生辰心无牵挂,寡淡无情,只有身边人才知你竟是如此重情重义,为百姓如此,为身边人亦如此。” “这一天迟早会来。”我看着和尚说道。身为王的他最能明白,其中之苦。 “是呀,可我没有你如此淡定,我自幼便为逃亡,试尽天下苦难,瞒着母妃四处苦求良药,只为有一日能留得一命,跟殿下比起来......”和尚摇摇头,一副自愧不如得样子。 那一日我们喝了很多,聊了很多,只有和尚了解,为什么只有我死,北陈百姓才能幸免于难,除了谋逆自立,自古没有哪一个权势过大的王会有好结果,既已难逃宿命,又何不以最大的价值确保百姓无虞? 漼风已和金荣打成一片,深知金荣为人,他拥护广陵王只为自己掌权获取更大利益而已,毫无为民为国之心。只待金荣起兵,方可有机会替北陈先收了谋逆之臣。有漼风和杨绍在金荣身边关注其动向,我暂时还可留在城外军营,给广陵王留了掌权空间,也可随时观察宫中动向,万一有变确保能护时宜万分。 时宜婚期前一天,按惯例漼家人和我们都会到宫中相送,凤俏和晓誉是女儿身方便陪在她身边,而我却不知如何去面对她。 夜晚的寝殿内我与和尚弈棋,和尚将我一日的心神不定都看在眼里,现下肯定是又失了神,和尚便直接问:“殿下想见她为何不去宣光殿?” “你让我如何回答?” “心里话。你从未说过心里话。” “心里话不就应该原封不动压在心里嘛。”我不再看棋,而是想起幼时心情不佳时的排遣方式,心里的痛只有心里知道,何必多言,“走吧,去赏月。” 行至太极殿前看到了前方再熟悉不过的两个身影,是酪在心上的那个身影,虽不再是一抹青色,可只要是她,恐怕生生世世都难以辨错。 凤俏看到我后喊了一句“师父”,时宜转身施礼,我错愕的问:“你为何会在这里?”明明难见却相见,但意外见到了而说出的话,让自己都误会。 “师姐说她的品阶无法入殿,我就想着带她来看一眼,下一次来不知何年何月。”听起来时宜也误会我的意思了。 “师父不要怪师妹了,都是我的主意。”凤俏迫不及待地护着时宜。看来这也许是我从不把心里话说出来地缘故吧。 “我没有怪她。”虽是回答凤俏的话,可我舍不得在她的视线里离开眼睛。 “凤将军不是想看殿吗?请吧!”和尚带着凤俏进了太极殿,只留下我和她。 依栏望月,相对无言,不知如何打破这沉静,只是感觉此时的她确在身边。 “睡不着?” “嗯,不知能否平安挣脱这牢笼。或此生就此困住,又该如何应对。” “不相信师父呀?”我浅笑侧头看她。 她轻摇头接着说:“师父从不会失信于我,只是我怕不小心做错事,给阿娘和南辰王府惹麻烦。” “我们从不怕你惹麻烦,只怕你过得不如意。”真心话说出口总有些许伤感,只希望她能认真对待,好好珍惜自己,我才能安心。 时宜笑了笑已眼含湿润。“这几日陛下总吵着要见皇叔公,师父却不在,去哪儿了?” 第七十四章 同一场雪 送她出嫁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每次见面都可能是最后的道别,你可知这天空飘起的雪,是我逐日里对你积攒的思念? 正文: 我略调整了一下姿势,想尽快在悲伤中抽离,但看着她还是温柔地回道:“我一直在城外的军营里,这些年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习惯了。” 她笑着说:“和在西州一样,王府不住,只喜欢住军营。”我低声应了一下点点头,没想到她接着说:“一开始,我还以为师父嫌弃我是个哑女,教起来麻烦,有意躲开。”她说完才看向我。 而我确实没意识到她会有这种想法,轻摇头回道:“怎么会呢?”看似简单的否认,仿佛在今日里略有几分客套的韵味,恐她会伤心,心底的酸涩和刺痛再次燃起,忍不住终于说了回真心话:“不回王府住,是因为我身上常有伤,怕你年纪小,吓着你。” 说完我才敢看她,谁知她眼里泪水已打转,不想看她伤心,就此转身看向远方,这可能是最后的道别,看她情绪恢复才放心,轻转身子看着她的侧影,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十一,你一定要安好。 明月皎洁,愁思当头。我与萧宴齐坐在太极殿前的台阶上,看着夜空中高高挂起的月亮,感慨人生无常。 “没想到,贫僧一南萧人竟能在这里赏月?”和尚感慨逃亡之后的际遇。 这里是故土,也有过美好,我回应和尚:“我以前经常在这儿赏月。”而后接着问:“萧晏,你去过关外吗?” “我和那儿隔着一个北陈,如何去?” 我抿了一下嘴,垂了眼睛说:“时宜曾想去,一直没机会。”我想起往日的种种,曾答应她来年开春要带她去关外,她是如此欣喜万分,且如此信我,如今却到了这般境地。 次日是时宜出嫁的日子,我知道礼不会顺利而成,太原王想扶金嫔上位的野心怎会就此罢休,军营已准备好一切。而我在辰时却收到了她托凤俏送来的东西。 “师妹说,她离开王府时忘了留下藏书楼的钥匙。”凤俏将木盒递过来放在案几上。接着又说:“师妹还说,上林赋她还没学成,还没补上剩下的。”凤俏施礼退下了。 我打开木盒看到那把她入府时送她的钥匙,想起那面墙上留下的笔墨,想起她曾以手语示意:色授魂与,心倾于侧。想起我曾说过:“待你学成时,再补上剩下的。” 带着此生的遗憾,将那把钥匙放进怀里,愿它在来世能打开那扇尘封记忆的心门。 我与和尚坐在距离皇宫最近的街头送她出嫁,天空中皑皑白雪一片一片飘落,每片仿佛都写满了我对她的思念和不舍。 “在南方,少些见如此大雪。”和尚还未喝一口碗里的胡辣汤便赏起了雪。 “在西州的时候,她最喜欢在屋顶看雪。”我仰望天空好像在回答和尚的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为何在屋顶?” “因为她是日后的太子妃,如果没必要,漼氏和宫里都不希望她在人前露面。”我看向和尚接着解释:“我们在伽蓝寺初见那年,是她刚刚来到军营。” “为何不去东宫观礼?” “我答应过她,绝不观礼。”和尚稍微挪动了身体表示对此的无奈。是呀她不希望我看到她出嫁的样子,为我,也为她。 “在这里也一样,同是中州,同一场雪送她出嫁。”再次看向天空中的雪花,心里默念:时宜,终不能负你千里红妆的样子,你可知在这宫墙之外,我有为你配白绢单衣,赤色纁裳? 天行匆匆来报金荣于太原起兵攻打河内,终于还是在这天来了。 赶到军营,晓誉将漼风被劫持的消息呈上,自带斥候营先行于战地,临行吩咐其见机行事,并告知漼风不会有危险,大军随后启程。金荣以挟持漼风和攻打河内之名,引开中州的南辰王军,恐宫中有变。吩咐天行进宫保护陛下,在确保陛下安全的情况下引蛇出洞。 最终禁卫军连同戚氏反叛将陛下挟持出宫投靠金荣,广陵王给戚氏和金荣扣了一顶挟持陛下的罪名,放消息给杨绍和漼风务必确保陛下安全。 实在放心不下中州,此战必须速战速决,带大军连战河内三日,战胜后行至金荣营帐,得知戚氏已被沉河而死。 广陵王肃清执政之路,戚氏家族已难逃株连之责,金荣有挟持陛下之罪,必死无疑。他心里更清楚,明里他与金荣合谋,实则也只有指望南辰王军和漼氏的支持了。 微凉的夜里,对着这悠悠河水,不禁感叹,金荣会以此而死,我又会以何罪之名而亡?不过是殊先殊迟罢了。 第七十五章 直性子平秦王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面对义兄的质问,我真得不后悔吗?不遗憾吗?皇家虽从不曾信任我,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值不值得。 正文: 驻军在中州城外休整大军,几日后出兵铲除金氏叛军。以召各地藩王入京之名,特地召平秦王相见。 平秦王向来都是风尘仆仆,进了营帐便是一通劈头盖脸得数落。 “我憋了一路了,你倒是说说为何将弟妹让予他人?”平秦王性子直来直去,从不避讳。 而我无奈得看了他一眼说:“我和她不是你想得那样。” “你跟我还不说实话!”他气呼呼得转身冲着和尚:“和尚你说!”和尚双手合十行了个出家人之礼:“贫僧不懂俗事。” “你不懂俗事!”平秦王更是气了,无奈的直打转。“你在南萧的时候,妻妾成群,出门乘车都有姑娘往你车上扔花。”平秦王顺势做出扔花的动作。“你是风流皇子,不懂俗事?” 和尚紧绷着不好意思回道:“看来平秦王对贫僧知之甚多呀。” 平秦王朝着和尚扬头示意:“你跟在我义弟身边,不该查你呀?” “那是自然。”和尚应声答道。我这位义兄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头了,便回过身来对着我说:“要我说,你已不姓刘了,身上没了枷锁,那......”他没说完的话,生生让我逼了回去。 我抛弃皇姓只为赤胆忠心,从未代表我可以弃百姓于不顾。我知道义兄为我委屈,为我感到不值,可值不值得从来都不是这样衡量的。 他叹了口气又接着说:“你说他们给过你什么?除了让你立了个破誓,为他们卖命,还给你什么了?”义兄此话直戳我内心,这么多年无论我如何做,他们从未有过信任。赏赐本就是身外之物,但真心只有真心能给。 我垂了眼帘低了头,只听义兄又说:“就给了你这么个东西,你还转赠了我。”他掏出了皇兄御赐于我的贴身玉佩仍在案几上。 “这可是好东西。”和尚一眼就能认出此物是帝王贴身白玉。 “当然是好东西,就凭这个好东西,官府给了我一千匹战马。”义兄抬头接着扬言:“在我北陈,有战马才能征到兵,我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干起来的。”只听他缓了口气:“他是我义弟,更是我伯乐。” “殿下的朋友,多半也都是帮来的。”和尚感同身受,但话里总带着些许伤感。 我一直没开口,只等着交代义兄紧要的事情,可他抛出的话仍戳我痛处:“你就不可惜,你就不遗憾?” 我合了书简,岔开话题:“先说正事吧。” 交代了大军出征后的事情,平秦王没搞懂为什么我要他留守中州,直呼带的都是精兵悍将,其他藩王阳奉阴违从不会真心出兵。 “正因如此,才要你守城。”我看着他回道。将召藩王进京之名,叫他来守城的目的告知后,他才明白我即怕被人误会我二人联手起兵,又担心中州百姓和宫中时宜。 本以为再无相见的可能,平秦王硬拉生拽的功力无人能敌,只有我自己知晓终归是逃不过自己相见她的内心,明日即将出征,其实早已习惯有她相送,哪怕是最后一次,也是值得的。 宣光殿的院子里等她出来时,我心里极为慌乱。直到看见已是妇人装扮的她欣喜着走来,我的内心从慌乱开始变得不安。 王妃装扮的她见了我们并未有什么不同,除了往日的笑颜,或许因见一次亲人不易,而更加珍惜。想知道她过得是否如意,想知道大婚那日是否有被为难,想知道的太多,只能在她的眼睛里寻求蛛丝马迹,随后看着她一颦一笑便逐渐平静下来。 只是平秦王从不在乎其他,大张旗鼓得称呼十一,喜笑颜开得亲切寒暄。我本是紧张的,生怕不小心给十一惹来麻烦,但见十一如此淡定便随其进了屋子。 进了殿内,我们团坐案几前,时宜打发走了婢女,还像在西州时一样给我们倒茶,想起她曾说过平日里都是她侍奉师父的,想如今有这样一次机会是如此不易。 可能是私心驱使,可能是关心驱使,我不由自主地环顾殿内,只听时宜说了句:“平日里没有外人来,所以乱了些。” 心仿佛瞬间被她暖到了,只有我知晓外人是谁。转身与其相望,终于再次会心而笑。 时宜将茶递给义兄,急性子的他立即喝了一口嚷着烫到了,我们都随即笑笑,仿佛又到了久违的西州。 “师父何时出征?”说笑间,时宜将茶递给我,然后问到了最关心的。 “明日。”我接过茶回道。 “这么快!”只见时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垂了眼睛低头不语。 第七十六章 出征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不回头便不盼归期,不见牵挂,可谁又知牵挂从来一分都没有少过。 正文: 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更何况此般紧蹙着眉头,我轻柔了声音问:“怎么,担心我们,我们何时打过败仗?” 时宜点点头“嗯”了一声说:“王军在外人眼里战无不胜,可对我来说冲锋陷阵的,都是我的至亲,每次你们出征我都怕的要命,每次都是。” “我知道。”我点点头说完才有勇气看她,因为心里明白这么多年来,她日日为我守候,为王军祈福,心之所盼无非是我安好,王军安好,我又何尝不是为此逢战必胜呢?你可知我一直铭记在心:王军从此只有捷报,也必须只有捷报,你才能安好。 时光从不会为离别而停留,同行至殿外我驻足转身跟时宜说声“保重”,你可知“保重”是我此生对你所愿。 时宜望着我一字一句,句句铭心:“愿师父,不负万民,所向披靡。”微转身子向我身后的凤俏他们说:“愿诸位将军不负王命,早日凯旋。 她的眼睛里强压着湿润,我回以浅笑让她放心,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不回头便不盼归期,不见牵挂,才能不畏生死,舍命沙场。 可谁又知,牵挂从来一分都没少过,只是男儿志在为国,从不拘泥情长,方能护百姓、护心中所念罢了。 翌日王军在百姓欢呼中出发太原,连战半月,捷报频频送至中州。最终围困太原军至粮尽弹绝,王军大胜。 杨邵传来消息,金荣与漼风协商,以漼风为耳逼南辰王军退兵。禁卫统领元武出是金荣的人。于此同时广陵王传来消息,让我以金嫔为耳劝降金荣。最终两厢交换人质,金荣归降。 漼风归队,营帐里商谈。 “金荣不会就此罢休,刘子贞还在他手上。”漼风将他们的计谋告知。 “我知道。”我将军符交予漼风手上。 “殿下,此为何意?”漼风满脸疑问。 “让军师跟你说吧。”我将问题抛给了和尚,和尚不知如何是好,便将我誓死之心讲与漼风听。 “殿下不可。” “有何不可?”我浅笑着低下了头,而后又道:“生死关头你可让宏将军放箭与你,也不愿王军为难。本王又有什么不可?”我抬头看向漼风。他眼中以略有湿润,便起身跪拜:“漼风,领命。” “暂不要将关于我的消息传回宫中了,切记确保时宜安全出宫。”这是我唯一的嘱托。 “殿下,可是怕妹妹知道,会伤心?”漼风接着问道,我低着头点点头承认。随后嘱咐:“传信给广陵王,不要让时宜知晓宫外的任何事情。”我转头看了看身后早已备好的莲花,又道:“七日后,将莲花以桓先生的名义送入宫中,时宜便知晓如何做。” 漼风满脸神伤,之后苦笑:“殿下为妹妹想的周全,一生疼她护她,我这个当哥哥的自愧不如。”我只是低头浅笑,我此生也只能护她疼她,但不能如她所愿。 传信宫中天行已将禁卫军换成王军。广陵王传出消息要在平阴行宫祭天庆攻。我想也好,至少平阴是我想带时宜要去的地方。 我和晓誉漼风走在平阴的大街上,正巧这是石榴丰收的季节,叫卖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石榴,又大又甜的石榴。” “涂林石榴。”自言自语的我陷入了沉思,这是时宜最爱吃的石榴。 “小师妹最喜欢吃了。”晓誉满心欢喜的说。 “老人家,这些我全买了,稍后命人过来取。”我买下所有的石榴,转身跟晓誉说:“明日以你的名义送入宫。” “是,师父。” 午后营帐里堆满了取回来的石榴,我拿出怀中的白帕,一个一个仔细地擦干净,时宜喜欢的,我从来未曾轻慢过。 第七十七章 宫变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大势已定,没想到和尚瞒着我竟安排了诸多事宜。 正文: 感染风寒的谢辰睡了很久了,床上咳嗽声传来,我便放下手中的石榴走过去扶起他,他惊恐中道:“殿下,此卦凶险,择日再战。” “我们都胜了,不要担心了。”安慰着他说,但我知道明日天的庆功宴应该就是最后行动了。 行宫祭天在即,吩咐漼风带兵见机行事,确保晓誉凤俏安全。 庆功宴上百官在院内齐坐,纷纷庆贺 平叛大捷,只见侍卫将宫门紧闭,宫殿中金荣带兵挟持广陵王和刘子贞从内而出,百官均被太原余兵围困,我蹙眉凝视广陵王,只听金荣大喊:“摄政王和小陛下在此,周生辰你束手就擒,我太原军方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凤俏晓誉见此已拔刀行动,一时间行宫院内兵戈乱飞,尸体横行,我提刀箭步直冲刘子行,刘子行大喝一声:“周生辰刺杀陛下,有意谋反,拿下!” 我心哼一声,安个谋反的罪名给我,你也真是煞费苦心呀。 “摄政王,休要胡说,皇叔公那是要救我们。”小刘子贞永远是相信皇叔公的。孩童的眼睛看不清事实的真相,但心永远是最真诚的。 禁卫军从殿内再次涌出,与此同时漼风带兵破门而入,一个眼神递给他,他便下令解救百官,太原余兵瞬间被剿灭,百官获救后纷纷退下。 金荣挟持着刘子贞步步紧逼:“周生辰,你要刘氏基业毁于你手吗?” “今日你以情义要挟我,便知道我不会逃了。”我扔掉战刀,大喝一声:“撤军!” 晓誉、凤俏看我如此甚至不解,但在漼风的劝说下,只能听命于军令。 此时的金荣狂笑不止:“没想到你周生辰也有今天!” 他话没说完,杨绍的战刀已在其后伸出,架在他脖子上的刀让他彻底清醒,咬牙切齿的说:“原来自始至终你就是小南陈王的人。” “太原王所言不实,我杨绍并不是小南辰王的人,我只是看不惯你的作风罢了。” 刘子行站在殿前再次坚定了底气,大喊:“太原王挟持陛下在先,谋反在后,刺死,立即执行。” 他看了我一眼深呼一口气又道:“小南辰王周生辰刺杀陛下有罪,押入大牢,则日行刑。” 刘子贞一直哭喊着:“摄政王你胡说,你胡说,皇叔公没有刺杀我。” “陛下,百官在场,亲眼所见,怎能有假?”刘子行看着刘子贞解释道。 “皇叔公,你快解释呀,解释呀!”刘子贞哭闹着看向我。 我只是闭上双眼,深呼一口气,终于万事大定,我也可安心了。 大牢里,被架在行刑架上的我,并无其他所想,慢慢合上眼睛,回忆起与时宜相处这十余年的点点滴滴,想起曾答应她,若有一天我遭遇不测,定会有人告知她:我死在哪里,葬在哪里。 刘子行进来清退了所有侍卫。 “皇叔,子行如此安排,您可满意?”问话中充满了恨意,即使我死他也摆脱不了我的束缚,摆脱不了我安排的一切。 “并无不妥,本王答应你的一一兑现,摄政王别忘了履行承诺便好。”我眼神凌厉地看着他,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我,相对中更像是战场厮杀。随后他大笑说:“皇叔就不怕我越位,取而代之?” 我侧头轻笑眼神随之变的锋利:“你若觉得可以,不妨试试看。” 他收了笑容紧压着怒气:“皇叔别忘了时宜还在我手上。” 这是他直戳我心的一个砝码,但我又怎能拿时宜的安危去笃定。我表情并无变化坚定了一下,直说:“你明知无论金荣还是南辰王军,你最终的结局都一样,以金荣的秉性和实力,无疑南辰王军和漼家是你最好的选择。” 我看了看他,而后接着说:“你无非是想把她困在宫里罢了,可惜你困不住她的心。” 刘子行气急败坏,却又改变不了我说的事实,他只能甩袖子转身而去,走到牢门前他停住了,深吸一口气,微微侧头说了句:“皇叔放心,子行答应的,绝不食言。”而后大步离去。 那一日不仅来了刘子行,杨绍也前来拜见,进了牢房,双膝跪地:“殿下,这样做值得吗?” “杨将军不必多问,现下情况如何?” “一切都在漼将军掌控之中。” “好。”我浅笑一下点点头应道。 “殿下可还有什么要交代杨绍的。”我知道杨绍要问什么,便让他掏出我怀中的白帕,我以血为笔写下:辰此一生,不负天下,唯负十一。杨绍一看便明白,并没有再多问。最终他拿来一壶酒说:“杨绍还未报答殿下不杀之恩,此生只能以酒深表谢意。” 我点点头说:“好。” 十日后我醒来已在青龙寺,青龙寺的主持不问世事,只照顾我衣食住行,第二天我便见到了和尚。 第七十八章 知己相惜亦如此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胸口那揪心的痛,只因她心底存的下的只有一个周生辰而已。 正文: 自醒来后我心慌难耐,不知这十日里中州是否已恢复平静,也不知时宜是否顺利出宫,未了解情况之前,不敢轻举妄动。只是一种揪心的疼时常自胸口浮起,直到和尚推门而入,我才知其中缘由。 和尚 进来,我看着他,他一直不语,而后我们相望而笑。 最终我叹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和尚却抢先了一步:“她......” 见和尚吞吐,我脸色便凝了起来,非常紧张地问:“如何?” 和尚脸色愈加难看,缓了片刻,可能是处于理解我的心情,便说:“殿下放心,漼家小娘子已顺利出宫,只是......” “你何时变得如此吞吐?”我看着和尚问道。和尚走过来坐在案几前,给我倒了杯茶,接着说:“没想到漼家小娘子对殿下如此情深意重。” 我心中的那种揪疼再次燃起,眼神略带狐疑的看向和尚,仿佛再问时宜到底出了什么差池? 他看出我的疑问,便说:“漼三娘子确以为殿下已去,觉得对不住殿下的一片心意,在漼风还未嘱托之时已将殿下的绝笔送入宫中,没成想漼家小娘子在册封之日弃了逃生之药,从十丈高楼一跃而下。” 听着和尚的话,我心撕裂万分,感觉痛的已经不能呼吸。深吸一口稀薄的空气,忍痛合了眼睛。十一,我自诩此生为百姓亦为你,可从不知你心里命里从来只有我周生辰一人。难道你真得忘记我曾说过不要轻贱性命吗?怎能忘记?终归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我缓了片刻睁开眼睛问和尚:“禁卫军在哪里?义兄呢?”想我为护她周全,将禁卫军已换为王军,平秦王带精兵悍将怎不能护下十一? “还好殿下安排周全,城墙下都是禁卫军,怎会眼看着漼家小娘子轻贱性命,平秦王带禁卫军冲过去已将她救下。”和尚垂了眼睛而后抬头又道:“只是她虽已顺利出宫,但仍未醒来。” 我瞬间抬起头看向和尚,和尚忙着解释:“大夫看过了除了外部轻伤,并无大碍,只是能否醒来这恐要看她自己意愿。可能外界消息太过残忍,她受不住所至。” “没能帮殿下护她周全,还望不要怪罪。”和尚接着道。 “怎会?你们为本王苦心安排,我现下才能还有余生去做想做之事。”我看了看和尚,我和他之间无须言谢,我救他如此,他救我亦如此。 “中州现下如何?”我看了看和尚问。 “一切都在殿下掌控之中,只是摄政王外传的消息确实残忍。”和尚看了看我接着说:“摄政王赐殿下剔骨之刑,行刑之际言明要一刀一刀剔下殿下的美人骨,行刑三个时辰,直至气断人绝。”听着和尚的话,心想刘子行这真是把我恨到了骨子里,这恐也是他心里真实所想吧。 “受死之人是何人?” “原禁卫军统领元武出。”和尚此话一说,我便欣慰杨绍恐又替北陈做了件大快人心之事,再次坚信自己当初留他性命的决定是对的。 “时宜出宫,摄政王可有为难?” “他自是不愿,可又没有办法,漼三娘和漼风进宫劝说才能顺利出宫,眼下中州对外所传摄政王妃已命殒。” 我点点头道:“好。” 和尚喝了杯茶问:“接下来殿下有何打算?” “军中如何安排的?” “我和凤俏驻守西州,漼风是当下的南辰王,他目前留在中州稳定朝局,宏将军驻守太原郡,那里离中州近。如此安排,殿下可放心?”和尚像是知晓我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 “当然!”我本想告知我接下来打算去漼府接时宜来西州,但总觉得和尚还有事瞒着我:“不知凤阳王还安排了什么?” 和尚笑了笑说:“红尘自古有情痴,望断天涯终不悔。贫僧看二位如此互相舍命,怎能不劝说漼三娘子带时宜来西州静养?” 这是我多日来由衷的笑,笑中有感谢,有感动,有重生相见的激动,我相信她有朝一日终会醒来,眼睛中已有些许湿润,我浅笑着低了头,而后端起案几上的茶杯:“来,以茶代酒。” 和尚端起茶杯拱手相敬。 深夜回到南辰王府,望着黑暗中毫无声色的藏书楼,望着天空微黄的月亮,感慨万分。低头间一抹白色跳跃而过,原来...... 第七十九章 时宜醒来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如今已无师徒之名,无外界所累,我愿陪她一生一世。 正文: 它和我一样仰望着不见往日灯光的藏书楼,有几分希望,又添了几分惆怅,我走过来将它抱起,轻抚着它柔顺雪白的绒毛,想它应该和我一样想念它的主人。 “师父!”凤俏看着我,已眼含泪水。 “怎么,以为再也见不到师父了?” 凤俏点点头嗯了一声说:“我想师父也舍不得我们。”我含笑点点头。 时宜的院子里已有光亮,我在院子里站了许久不敢向前,凤俏站在我身后说:“师父想见师妹,为何每日深夜在此却不进去?” 和尚貌似知道我的心事,便跟凤俏说:“凤将军不是说雍城需要重新布防,正巧贫僧睡不着,可以商议一下。” 凤俏感觉莫名其妙的被和尚拉走了。这是第七日了,我始终不知怎样跟三娘子坦白,只有深夜趁三娘子和成喜休息时进屋里看着躺在床上的时宜。 我就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一直看着她,她的嘴唇有些干涩,我倒了水为她润一润。而后开始为她读她喜欢的各种书籍,读着读着便自言自语的背起了《上林赋》。 “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绝殊离俗,妖冶娴都,......皓齿粲烂,宜笑的皪;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色授魂与,心愉于侧。......”背到这里时我便想起她初在藏书楼的样子,想起她那时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在沉思中缓过来时眼睛里已有泪水,我仰起头生生压了回去,掀开被角牵起她的手:“还有两个月就开春了,我带你去关外。走累了,你喜欢南萧,我们便去南萧,你一日不醒来我陪你一日,你一世不醒来我便陪你一世,反正现在的周生辰只属于你一人。” 我不知道那日的话被漼三娘子听了去,之后她留了信回了清河郡。 殿下: 我儿自幼承殿下照顾,对殿下之情非江海可阻,非山河可挡,却深埋于心有苦难言,自日前书信问寻我儿心意,殿下迟迟未回,三娘已知晓殿下对我儿之情。奈何师徒之名,皇室左右,三娘不能为之。日后种种皆为宿命所累,现下既还有未解之缘,三娘愿殿下心之所向皆不负我儿,愿我儿余生如愿。 三娘敬上 之后的我搬进了她的院子,日日守着她,为她弹奏喜欢的《秋风吟》,沏她喜欢的红茶,背她喜欢的茶名,讲述她喜欢的故事,读她喜欢的古籍......打开藏书楼的门,一笔一划,一字一句完成了剩下的《上林赋》。 那是半年后荷花盛开的季节,我在院子里看着她曾喜欢画的白莲,成喜匆忙的跑过来:“殿下,姑娘,姑娘醒了。” 我激动地回到屋里,只见她的头微微摇动,我紧张的看着她:“十一,十一......” 之后微弱的她缓慢睁开双眼,眼睛红红的,抽泣中已泪水满面。看着她醒来,我想对着她笑,可笑容之下那晶莹剔透的东西却模糊了眼睛。 我抱她坐起来,她抽泣着以手语对我示意:以为我死了,以为我丢下她再也不回来了。而后双眼一合,一行行泪水顺流而下,双手环住了我脖颈,我将她抱在怀里,拍拍她后背:“再也不会了。” 我抿嘴浅笑鼓起勇气坚定地说:“上林赋,我写完了。” 时宜醒来时,我便知她再次失语了,特意亲手给她做了百合莲子粥,她却手语示意要吃荷花酥。 我看着手里得粥不知如何是好,成喜笑得合不拢嘴说:“姑娘,这可是殿下亲手给你熬的。三更天现挖的莲子呢!” 时宜惊讶的看着我,双眼充满怀疑,嘴上却带着笑。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抿嘴看了她一眼,尴尬地点了点头,赶紧挪开了视线,而后镇定了一下说:“你刚醒,不适合吃甜腻的东西,还是喝粥吧!” 她乖巧的点点头,却不伸手,然后双眼垂了一下,又挑起来看着我。我知道她想什么,便浅笑着拿起勺子盛了一下吹了吹递到她嘴旁:“来,我喂你!” 第八十章 大结局 - 周生如故番外 - 小巷香水 亲们,回忆篇就这样写完了,有些莫名的不舍。小巷不才,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把自己心中的结局呈现出来了,希望能为大家弥补剧中的遗憾。 正文: 时宜已经醒来十天了,身子眼看着一日比一日好,喝了十日粥的她一到吃饭时间便闹脾气。 这日清晨做了荷花酥给她,怕她一下吃太多,只拿给她一块,她很是欣喜,巧笑着丹唇微启,温雅试吃。之后带着讨好般地表情用纤手示意:我还想吃,再一块好不好? 面对她如此孩童般的样子,我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双手搓了搓腿,而后浅笑了笑说:“不好。”看她嘟起了唇,我看了一眼外面的阳光,便岔开了话题:“带你出去走走。” 她惊讶地看着我,双手连忙示意:真得吗?可以吗? 我微笑着点点头应允。她巧笑着示意:连日来师父都不让我出去,怎么今日可以了?我笑了笑并未回答,而后叫成喜进来帮她换了衣服。 院子里荷香清幽,圆影覆池,绿白相衬,静好交映。栈桥上摆了画台,她站到画台前,看着满池荷花双眼微闭,深呼吸,而后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笑着看向我。再一转头她便发现了栈桥另一侧的谢云、凤俏、晓誉、和尚、漼风、天行。 时宜喜极而泣,我拿出白帕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谢云还是忍不住开口:“我就说师父最疼小师妹,那是有道理的。” 凤俏嘟嘴低头看了一眼谢云说:“好像谁不知道似的。” 一旁的和尚轻微抿嘴摇头,心里明镜一样,仿佛在感叹凤俏:你所知的可非他所知的,不一样好不好? 漼风和晓誉笑着走到时宜面前,漼风面带笑容却眼含泪花:“这般死里逃生,妹妹如今甚好。” 时宜手语表示:哥哥、师姐、师兄在中州是否安好? 晓誉拍了拍时宜的胳膊:“放心吧,只要你和师父都好好的,北陈就交给我们了。” 谢云连忙说:“去三师兄那里吧,三师兄好好照顾你。” 凤俏切了一声怼谢云:“师父还没说话呢!”然后直奔时宜,牵着时宜的手道:“哪里也不许去,就留在王府,这里永远是你家。” 大家都笑了,天行过来跟我轻声说:“师父,那边的院子建的差不多了,就等您过去了。” 我点点头应声:“好。” 那一日他们回来,是我安排的告别。时宜现下一切安好,我想是该带她出去走走了。 临行前夜我们去了藏书楼,她站在那面屏风前仰望满屏的字句,看到我写下之后的全篇已眼含湿润,视线冲着那句“色授魂与,心愉于侧。”想起了过去的一幕幕,而后她笑着转过身来看着我。我看着她的表情担心地问:“怎么?” 然后她指了指那句话,又转身跟我手语环顾最终在前成心形表示:阿娘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女以色授,男以魂与,情投意合,心倾于侧。 相视而笑,我们都想到了从前,想到了她初入藏书楼写《上林赋》时的样子。 在藏书楼出来,她指了指屋顶。我明白她要再临行前再看一看西州城,特意给她加了件衣服,带着她上了屋顶。 微风徐徐,灯光闪烁,月下的西州繁华依旧。她手语示意:这是师父以命守护的城池,我想再看一看。 我皱了下眉头,抿了下嘴,微侧着头笑问:“叫师父啊?”见她眼睛里顿时闪烁着光芒,我舍不得抽离视线,便接着说:“试着叫一句周生辰可好?” 她笑含泪花点点头应允,嘶哑着吐字轻出声音:“周...周...生辰。”我抿嘴而笑,她便再次出声:“周生辰。”我看着她,她再此喊出“周生辰”,一次比一次声音大,一次比一次更响彻我心。 我轻低头看着她纤巧的小手,抬起头看了看她,鼓起勇气向她伸出了手。她含羞巧笑着,缓慢地把手放到我手里,我们相视而笑。 第二日我们共骑“南风”去了雁门关,在那里时宜看到了从未看到的秋日风景,我看到了她从未有过的开怀大笑。我们慢慢走,慢慢看,收集一路的奇闻趣事,尝遍大江南北特色美食......最终带她走进了南萧的一座院子,那座院子里有一模一样的藏书楼,有一模一样的荷花池,还有一模一样的成喜和幽梦。(回忆篇全剧终。)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