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接机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东北锦城,八月底的午后,天气依然炎热,安静许久的小院里不时传来几声蝉鸣声。 “我不去!” 江岁只丢下三个字,闪身回房,房门被“咣”的一声甩上。 江国栋几步跟到她门外,敲着门苦口婆心地劝着,“婚礼很简单,就两家人坐一起吃顿饭,认识认识,你不去,你让顾阿姨怎么想?” 她才不管那个第三者是怎么想的呢! 江岁冷哼一声,依旧不急不缓地整理着自己的行李箱,明天她就要去大学报到了,以后他们怎么样,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江国栋的敲门声越来越急,最后他终于失去了耐心,门被他从外面大力的推开,撞在墙上叮咣三响。 “江岁,你太不懂事了!” 面对突然而来的指责,江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眶猩红地看向她这个许久都见不上一次的父亲。 “是,我不懂事,子不教父之过,我没有爸爸教,怎么会懂事?” 江国栋被噎住,随后解释道:“是,我常年不在家,疏于对你的关心,我这次调职回来,不也是为了你吗?可你……”他叹气,“况且你妈妈不也一样把你教的很好吗?” 以江岁的高考成绩,家门口京北的大学随手挑,她却突然填了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申大,江国栋也是很无奈。 听见江国栋提起妈妈,江岁心里的怨气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你别提我妈!你不配!妈妈一个人辛苦带大我,你却在国外和你的助手双宿双飞,妈妈这才去世不到两年,你就急着娶她进门了,还要我去祝福你们?” 江岁抹掉满脸的泪水,重新恢复平静,整理着自己的行李,“我做不到,你走吧!回你的京北市,要结婚要生子,都随你,只是别来烦我!” 江国栋露出差异的神色,“不,岁岁,这里有误会,我没有背叛你妈妈,你听我解释。” 可江岁已经什么都听不下去了,她此刻只想逃,眼不见为净。 “你不走,我走!” 江国栋愣住,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倔强。 江岁最后把自己杂乱的洗漱用品塞进行李箱,托着箱子冲到门外。 “我要锁门了,你走不走?” 江岁又问了一遍。 江国栋只好先出门,犹豫着问:“你去哪?” “学校!” 江岁不顾江国栋再说什么,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 —— 两个月前江岁从来没想过会到除京北市以外的地方去上大学,虽然是一气之下改的志愿,既然不想留在自己熟悉的地方,那么去到离那个人最近的申海市,也不失为是另一种更合适的选择。 虽然,那个人已经和她断了联系很多年。 随着耳边的轰鸣声越来越大,江岁的思绪渐渐被拉回,广播里乘务长正在播报飞机即将降落的消息,提醒乘客们系好自己的安全带。 江岁低头看了眼自己,又重新闭上眼睛,安全带一直牢牢地扣在她身上,从飞机起飞前开始,就没有打开过。 飞机停稳后,周围的乘客都纷纷起身,带着自己的随身物品排队准备下机。 只有江岁好像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安稳的坐着。 她拿出手机,开机。 手机提示音滴滴响了一会儿,有几条消息同时涌了进来,江岁大致看了一眼,其中最顶端的消息是来自江国栋。 老江:岁岁,飞机应该快降落了吧,我找了人到机场接你,晚点他应该会联系你的。 似乎是怕江岁倔强的又不肯接受,一条信息后又紧跟了另一条信息。 老江:岁岁,别再拒绝了,一个女孩子初到陌生城市,人生地不熟的,安全最重要,听话! 江岁没有给予任何回复,直接退出微信,锁屏。 这个时候的关心不会太晚吗? 抬头看见舱内排队下机的乘客已经所剩无几,江岁才起身背起自己的双肩包朝舱门走去。 在大厅等待行李的时候,江岁手中的手机又振动了,有一条陌生短信进来。 本来只当做是一些垃圾短信,不想理会的,但突然想起刚刚姜国栋那两条微信,江岁还是鬼使神差的点开了,短信内容只有简单的几个字:C出口等你。 这年头儿居然还有给她发短信的…… 江岁实在想不到姜国栋这是临时从哪找来的老古董来接她。 接机大厅里面人来人往,江岁推着行李箱从c出口出来,朝周围张望了几次,都没有看到有人像是来接她的,她只好拿出手机准备给那个陌生号码拨一通电话。 “江岁?” 江岁正拨了号码,举着手机等待对面接通,却听到一个低沉又磁性的男声在身后叫自己的名字。 她猛地循声望去,几米外正疾步走过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男人穿着黑色的工装裤,搭配一件洗的有些发白的蓝色T恤,脚上穿着一双异常干净的白色运动鞋,似乎是手中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会儿,眉头微微蹙起,渐渐放慢了脚步接听,视线却朝江岁这边撇过来。 男人脸上没有笑容,但薄唇微微抿起时嘴角下方就露出了浅浅的梨涡,这若隐若现的梨涡,让江岁的神情有了一丝恍惚。 她脑海中莫名的就有一个瘦削的身影闪过。 “喂?” 男人好看的薄唇一开一合,江岁的耳边就传来了那低沉的声音,他的脚步没停,正朝着她越走越近。 江岁拿着手机的右手开始有些发抖,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她只能双手托着手机强装镇定。 “喂……” 只出口一个字,江岁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哑的。 对方没有马上回应她,几步的距离,男人已经走到了江岁面前,就那样邪邪地倪着她。 她清了清嗓子,有些不敢确信地看着他,“你是……斯年?” 斯年修长白皙的手指轻点下屏幕,结束通话将手机收入工装裤口袋里,对江岁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那梨涡看起来也就更加明显了。 “呵,不认识了?” 第2章 分别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没说话。 眼前的男人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大男孩相差太多,她记得斯年被豪车接走那年,他好像还没有现在这么高,如今他站在她面前这么近,她要将头仰起才能将他整张脸看清。 他的眼窝还是那么深邃,只是现在藏了许多江岁看不懂的东西。 “看够了吗?” 斯年的嘴角扯开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被他这么一问,江岁才发现自己就这么盯着斯年看了有一会儿了,她尴尬地低下头,手不自觉的将行李箱的拉杆扣紧。 隔着多年未见的陌生感,江岁不知道再开口要对他说些什么才好。 斯年心中似乎什么都明了,他好像也没打算继续让江岁就这么一直尴尬下去,他随手接过江岁手中的行李箱,转过身大步向前。 “江叔让我来接你,走吧!” 江岁愣住,原来他和爸爸一直有联系,就只是断了和自己的联系。 此刻江岁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陪着她从小一起长大,她把他当做家人,可家人怎么可以这么久不联系,久到她不只认不得他的模样,差一点也听不出他的声音。 斯年向前走了几步,发现江岁并没有跟上来,她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样。 他停下无奈的叹了口气,又重新走回她面前。 “要哭?” 斯年倾身到江岁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才没有!” 江岁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侧过脸硬生生的将心里的委屈感憋回去。 待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后,她一句话没说,擦过斯年的肩膀径直朝前走去。 斯年看着江岁离开的背影,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一只手拉起行李箱大步追了上去。 江岁的脚步越来越快,像是要将身后的人立马甩掉一样。 斯年只是紧紧跟在她身后,直到她毫无意识地错过了停车场入口,他才上前一步拉住她,“认识路?” 江岁有些迷茫地看着斯年摇头。 “不认路还敢走前面?” 江岁懊恼地跟着斯年进了停车场,他在一辆黑色的路虎揽胜前停下来,将江岁的行李箱塞了进后备箱。 笨重的行李箱,江岁自己想要提起一点点都要用尽全部力气,他却轻而易举,毫不费力。 原来那个男孩,在她看不见的岁月里早已长成了强而有力的男人。 斯年转身回到驾驶位的时候,江岁还站在车前,正用那双乌黑的眸子盯着他。 他突然就像认了命般轻呼一口气,绕过车前用手虚托着江岁的后背,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将她也塞了进去。 斯年上车后没有急着启动车子,只是侧着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江岁。 江岁虽目视前方,但也感觉到身侧斯年投来的令她有些不自在的目光,她不敢回头与他对视,只怕她好不容易伪装出的平静瞬间便荡然无存,她更怕那些质问便如决堤的河口汹涌而出。 八月底的申海市,相较于江岁待过的最久的东北地区来说,气温还是有一点点高,离开了冷气环绕的机场大厅,江岁的鼻尖很快便布上了一侧细密的汗珠。 斯年转回身默默地启动了车子,将空调调成了一个适宜的温度,扭头提醒江岁,“安全带,系好。” 江岁扭头看了眼斯年,又马上低头看自己,这才反应过来斯年刚刚为什么看了她那么久,却什么都没说。 她慌忙拉出副驾的安全带系上,随后斯年轻转着方向盘,车子驶出机场停车场。 身侧坐着的明明是曾经最熟悉的人,此刻却又让江岁觉得无比陌生,时间的长河果然将他们的距离无情地拉开。 她不言,他也不语,车内一片静谧。 江岁半倚在车门上,目光随意地看向窗外倒退的风景,内心却不停地翻涌着。 斯年,是小时候和她吃睡在一起,玩闹在一起的年年哥哥,其实江岁心里有很多问题想要当面和他问个清楚,例如,他为什么不回复她的邮件,为什么待他八年如一日亲厚的她的妈妈去世,他也没回来送送她,还有,他那唯一的亲人是不是待他很好很好,一切都顺应他的心意。 江岁记得斯年离开她家那天,正值盛夏,窗外蝉鸣阵阵,连偶尔吹过的风都是热的。 那天江岁的妈妈随玉珠很早就起了床,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还将斯年打扮的异常帅气,八岁的江岁一双大眼睛睁的溜圆,散发出莹莹亮光,不住的对着面前的斯年发出赞叹,“哥哥今天真帅!” 听到小江岁的夸赞,十四岁的少年有些腼腆又害羞,脸蛋微红地抿起了唇,嘴角两侧浮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那天的饭桌上,江岁吃的狼吞虎咽,还是斯年坐在她身旁,轻抚她的后背,用无限宠溺又略带责备的语气在她耳边低语,“以后我不在,没人给你拍背了,吃饭要慢些,女孩子长大了,要注意形象,不然以后会没人要的。” 一句话说完,桌上江岁的妈妈和外婆都侧过头,努力调整情绪。 只有小江岁还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她嘟着嘴说道:“我才不要,没人要又有什么关系,我有年年哥哥就够了,不管我什么样子,年年哥哥都不会不要我的,对吧?” 可那天的斯年只是笑而不语…… 那天的晚些时候,江岁外婆的小院外停了一辆外地牌照的车,引来了周遭不少邻居的围观。 江岁爱热闹,听到动静就兴奋地拉着斯年跑出去凑热闹。 那时的江岁不懂车,只知道在他们这个东北十八线城市里,很少见到这样的小汽车,围观的人群里或许有见过世面的,说这车是迈巴赫,很贵很贵,他们的城市里可能要找出一辆都很难。 小江岁不懂,但也听得出来,这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前的车,是个稀罕物,她还绕着这辆车转了几圈,将它看了个仔细。 可她那时还不知道,这辆车终将会将她的年年哥哥带到一个很远很远,叫做江南的地方。 第3章 外人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那天的后来,从车上下来两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人,江岁清楚地记得,那两个人走到斯年面前恭恭敬敬地喊了他一声“少爷”,可他却没什么反应,就那么静静地望着正在猎奇的江岁。 “岁岁,过来!” 他笑着朝她招手的时候,就像从前每次放学他站在她幼儿园门口等她时一样,江岁就会开心就朝着他跑去。 可那天她跑过去,他告诉她,他要走了,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那时江岁不清楚他说的很远,到底有多远,还以为斯年只是要到城市另一头的同学家玩,因为在这之前,他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那个同学家了。 “那这次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她还以为她只要撒撒娇,斯年这次一定会带上她。 可没想到他却告诉江岁,这次不能带上她了,因为他也不知道他将要去的这个远方到底在哪里。 他只叮嘱她,“岁岁要乖,要听妈妈的话,要好好学习,要学会照顾外婆……” 那天的斯年很啰嗦,说了一大堆奇奇怪怪,小江岁有些听不懂的话,但她还是小鸡啄米般的朝着他点头。 西装男提醒斯年上车的时候,妈妈和外婆哭了,看到这情景江岁才开始觉察出不对,她拉着斯年的一只袖子紧张地看着他,“年年哥哥,你过几天就会回来的吧?” 斯年欲言又止,江岁的手就抓他抓的更紧了。 “年年哥哥,你回答我呀!” 他不说话,她就突然犯了混,她将他紧紧地抱住不撒手,大喊着:“你不回答我,我就不让你走!” 两个人在夏日的热浪里僵持很久,直到江岁的妈妈和外婆上前将挣得满头是汗的江岁拉到一旁,斯年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那辆车。 车门合上的瞬间,江岁开始发了疯般地挣扎,口中歇斯底里的呼喊着:“年年哥哥,你别走!” 小小的身体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江岁挣脱开了妈妈和外婆的束缚,她奔跑着追向缓缓驶离的迈巴赫。 可车子越开越快,江岁距离斯年也越来越远,眨眼间车子就消失在了路口的拐角。 亲眼看着斯年就这样离开了,江岁蹲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她能感觉到,她的年年哥哥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那辆迈巴赫又缓缓地倒退回来,车门打开,斯年下车飞快地朝江岁跑过来。 看见他跑回来,她满是泪水的小脸瞬间就绽放成了一朵花。 斯年拿出一方带着刺绣的白色手帕,替江岁擦去脸上的湿润。 “岁岁别哭……” “哥,你不走了?” 就在江岁欣喜之时,斯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MP3,和手绢一起递给江岁,告诉她:“外语要多听多读,要勤加练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江岁看着手上的MP3认真地点头。 “好,到时候我在京北等你。” “手绢替我洗干净,下次……” 江岁突然抬起头,下次,下次什么? “下次见面记得还给我!” 然后斯年就被那辆车带去了那个叫江南的地方。 妈妈告诉过江岁,那个地方有年年哥哥唯一的亲人,那时她还小,还不是能十分理解对于亲人的准确定义,她还反问过妈妈,“我们不也是他的亲人吗?” 那时的妈妈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后来江岁渐渐长大了,她才明白,那时大人口中的亲人是有血脉传承关系的,而她们和斯年之间是没有这种血缘关系的,即使相处的再亲密,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亲人。 黑色的路虎快速的在都市的霓虹中穿过,只在遇上路口的红灯时,才会安然停下。 倒计时一分钟,斯年拿起手机,似是在回复信息,江岁不经意地朝他看了一眼,斯年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手机上,却突然开口问她:“怎么突然想到申海市读大学了?” 江岁一怔,突然吗?好像是…… 因为她从小的目标一直是京北市,只在填志愿的前一刻突然就改了。 原因她不知道要怎么跟斯年说,索性也就用沉默代替了,毕竟他们现在也没有那么熟,没必要将她自己的家事向一个外人全盘托出。 见江岁不说话,斯年扭头扫了她一眼。 “和江叔闹矛盾了?” “没有!” 江岁的心一紧,张口否认。 她不知道姜国栋都跟斯年说了些什么,但直觉告诉她,斯年并不知道内情。 斯年锁了手机,目光注视了她一会儿,看着她那局促不安的模样,轻“啧”了一声,车重新在路上飞驰。 许是时间有点晚了,路上的车流不是很多,斯年很快把车拐进了大学城,江岁看见他抬腕看了眼手表,然后车子开始减速,最终在略显繁华的街边停下来。 斯年拿起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机上轻轻滑动,他虽没移开视线,却似乎察觉到江岁差异的目光朝他投过来,他突然开口道:“这个时间学校应该不能报到入住了,你要住哪,酒店还是民宿?” 江岁是临时改签的机票,今天到深海市的航班只有临近傍晚的这趟最合适,但她预料到肯定会错过今天的报到时间,所以江岁在机场候机的时候,就已经在网上预订了学校附近的一间民宿。 “不用麻烦了,来之前我已经预订了一间民宿,这是地址,直接送我过去吧!” 江岁在手机地图上找到民宿老板发给她的地址,递到斯年面前。 民宿距离申大不远,在一个半封闭的老旧小区里,民宿老板是个热情的中年阿姨,她和保安打了声招呼,斯年直接将车开到了民宿楼下。 民宿在一栋多层楼房的三楼,走廊里的灯光昏暗时亮时不亮,破旧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这样的楼道环境,总让人轻易的就联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上楼时江岁的眉头一直微微蹙着,房东阿姨走在她前面,如果不是斯年一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江岁还真不敢跟进来。 第4章 关系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好在民宿内部完全不同于外部,一室一厅的小公寓被房东阿姨收拾的整洁温馨,还算是在江岁能接受的范围内,时间也不早了,江岁也就直接和老板定了下来。 登记身份信息的时候,房东阿姨不只要了江岁的身份证,还要了斯年的。 江岁刚想和阿姨解释,是她自己住的,不用登记他的,可斯年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身份证,并递了过去。 江岁不知道斯年为什么不解释,还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房东阿姨登记,偶尔还提醒一下身份证号码看错了。 算了,反正也就只住一晚,江岁也懒得解释了。 房东阿姨登记完了将身份证归还给两人,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着他们暧昧的笑说:“姑娘有眼光,男朋友大那么几岁会体贴人,经济基础也好些,要好好珍惜呀!” 江岁听后一愣,扭头看了斯年一眼,斯年像没听见一样,一只手插在工装裤口袋里,另一只手正在拨弄着空调遥控器。 江岁转回头刚要解释,她们不是那种关系,可房东阿姨好像很着急,只留下一句“还有事,先走了”人就咚咚咚地下了楼。 “为什么不解释?” 房东阿姨走后,江岁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斯年按了下遥控器,“嘀”的一声,空调的挡风板徐徐落了下来,他转过头看江岁,眉头轻蹙,“解释什么?” “我们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斯年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拿着遥控器继续慢条斯理地调整空调的温度,空气中安静的只剩下空调“嘀嘀嘀”的声音。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斯年似乎终于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温度,将遥控器放回到桌面上,随意地说了句,“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 江岁不能理解,阐述事实在他眼里怎么就变成了没必要?还是在他心里就认为,别人再怎么误会,他们也不会成为那种关系,所以干脆不屑于解释了? 斯年盯着江岁看了一会儿,见她一副倔强的模样,他别过脸,慢悠悠地踱步到阳台,眼神飘向窗外。 “有时候事实是怎么样的,人们并不是那么在意,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所以无关紧要的人,也就更没有解释的必要。” 江岁看向斯年,阳台的灯光有些暗,他的侧脸多半隐在了暗影下,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两人都沉默了一阵,斯年抬起手将阳台的窗帘缓缓拉上。 “被人知道一个女孩子独住,不安全。” 江岁愣住,原来是这样…… 斯年双手插在工装裤口袋里,又重新走回江岁身边,江岁盯着他的脸看了一瞬,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直淡淡的。 “走吧,带你去吃点东西,顺便把行李拿上来。” 飞机上的餐食江岁向来是吃不惯的,所以她也只是简单捅了几筷子,就让乘务员收走了。 斯年没说吃饭的时候,江岁还没觉得自己饿,此刻他这一提,她顿时就觉得胃部有些隐隐的难受。 索性她也就没再矫情,拿上钥匙跟着斯年出了门。 小区门口过了马路就有一条小吃街,很近,加之这个时间段有不少大学城的学生们和下班族过来吃饭,车位紧张,斯年没有开车,车依旧停在民宿楼下。 出了小区正门,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都没有再说点什么。 到路口的时候,斯年停下来,侧过身看向身后像在散步一样偶尔踢着小石子的江岁。 察觉到斯年的目光,江岁抬头,正好看到路口的交通灯由绿色变成红色,于是她也没着急,依旧维持着原来的速度继续朝前走着。 待她走到斯年跟前的时候,她就听到他说了一句“小蜗牛”,声音里似乎还带着笑意。 江岁想抬眸去看他,恰好红灯又变绿,斯年已经先她一步朝马路对面走去了。 江岁有些晃神,同样的情境,他曾经也是这样说她的。 小时候妈妈经常要在放学时间去给辅导机构的孩子们上课,斯年都是放了学,先到幼儿园去接上江岁,然后两个人一起走过两条马路回家。 那时候也是这样,江岁走地很慢,斯年每走一段距离都要停下来等她,等她追了上来,他就叫她一声“小蜗牛”,然后继续走在她前面。 江岁一边过马路一边想着从前的事,步子也更慢了些,直到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在她耳边响起,她才回过神扭头看去。 霎时间江岁眼前天旋地转,刹车声同时划破夜空。 等江岁从惊吓中意识回笼的时候,她已经紧紧地靠在了斯年身前,他正一只手轻托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落在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上。 一切发生的这么突然,她都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身后传来了司机骂骂咧咧的声音,“有病吧,过马路跟逛大街似的,找死别连累别人!” 头顶是斯年磁性好听的声音,“抱歉!” 许是见斯年道歉的态度不错,司机也没再多说什么,重新启动车子风一样的窜了出去。 江岁的心跳地飞快,就听见斯年好听的声音再次从她头顶响起,“过马路还神游太空?” 他掌心温热的触感,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传递到江岁的皮肤上,越来越烫。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松木香,掺杂着些许夏日特有的男人味道,就那么蛮横地钻到江岁的鼻腔里。 明明她小时候也算是被斯年抱着长大的,可此刻他就这样把她抱在身前,陌生又熟悉,这么亲密的行为让江岁突然似触电一般,一把将斯年推的倒退了几步。 她突然过激的举动,连斯年都愣了一瞬。 自从长大后,江岁懂得了她和斯年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一家人后,她便时刻在心里提醒自己,斯年不是她哥哥,所以再次见面,既然他们没了这层关系,那他就只是一个熟悉,又带着点陌生感的异性,他们不该再有这样亲近的举止。 第5章 九哥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为了躲避尴尬,江岁这下动作快了起来,先斯年一步朝小吃街走去,夜晚的微风一阵阵,吹拂过她只到耳下的碎发,烫烫的,痒痒的。 许久后,她才听到身后斯年跟上来的脚步声。 江岁不敢回头去看斯年的表情,只是再次将步子放慢了下来。 “咳……”几秒钟后,身侧传来了斯年的轻咳声,“想吃什么?” 江岁用余光偷瞄了斯年一眼,他嘴角上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顿时觉得轻松了下来,随意答着,“我……什么都行……” 斯年脚步顿了一下,瞥了她一眼,又继续朝前走,走到一家海鲜馆前面停下,回头问江岁:“海鲜吃吗?” 江岁朝店里面看了一眼,人太多了,她不太喜欢嘈杂的地方,于是她朝他摇了摇头。 斯年带她又朝前走了一段,再次扭头问道:“烤肉?” 江岁还是摇头,斯年停下来面对着她“嘶”了一声,“这叫什么都行?” 江岁有些难为情地吐了下舌头,移开视线看向别处,突然发现路的尽头角落里有家露天烧烤,许是深海市的气温还有点高的缘故,坐在室外用餐的人不是很多,于是她伸手朝那边一指,“吃这个吧!” 刚说完江岁就抬步欢快地跑向烧烤摊了,斯年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的嘴角上扬,这么大了还是喜欢吃路边摊。 斯年跟着江岁来到烧烤摊,挑了一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老板娘很快拿着餐单过来给他们点单。 斯年将菜单推到江岁面前,江岁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阵,对老板娘说:“来十串羊肉串和一碗冷面!” 老板娘笑了一下说:“不来点别的了?” 老板娘这句话的尾音有很重地上扬,江岁听了愣了一下,瞪圆了眼睛,看向斯年。 斯年唇角微勾露出好看的梨涡,他拿过菜单又跟老板娘报了一堆名字,老板娘一一记下,最后斯年告诉老板娘:“冷面要常温,不加冰!” 老板娘豪爽地留下一句“好嘞”就扬长而去。 老板娘走开后,江岁回过头看向斯年,他正用他细看有些粗粝的手指拆餐具的包装,嘴角依然挂着笑意。 江岁不解,“你笑什么?你没觉得老板娘说话有点……” “老板和老板娘是东北人!” 江岁话还没说完,斯年一句话就解开了她的疑惑,她了然地点点头。 没一会儿,斯年起身不知从哪拿了两瓶花生露回来,还熟门熟路的在老板的烧烤架前找到开瓶器,将瓶盖打开递给她一瓶,另一瓶就直接放在桌上。 两人等餐的时候,斯年就坐在在江岁对面低头看手机,江岁时而喝一口花生露,时而抬头看斯年。 斯年一直没有抬头,手机发出的亮光在灰暗的环境下打在他的脸上,映的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立体。 “你有话要对我说?” 他的视线还停留在手机上,却像侧面长了眼睛一般,窥探了江岁的心事。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江岁试探着问出自己的疑惑。 “还行!” 斯年依然在看手机,似乎只是抽空挤出两个字来回答她。 江岁又喝了一口花生露,眼睛瞥向别处,这么会儿功夫,摊子上又来了两桌客人,看打扮模样,应该也都是这周围的学生。 “你在这边是读书,还是工作了?” 问出这句话,江岁就只是单纯的想打听一下他的近况,因为她清楚的记得,妈妈曾指着地图告诉过她,斯年的爷爷家在江南的某个城市,虽离申海很近,但不是申海。 这下斯年突然抬了头,盯着江岁看了一瞬,江岁看见他的眼神忽然就黯淡了下来,然后他收了手机将头转过看向别处。 就在江岁以为他不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幽幽的嗓音像是从遥远的大海深处传来,让人有些听不清楚。 “早就没有读书了。” 早就没有读书了…… 这句话突然砸在江岁心上,让她的心突然骤紧了一下。 是没有读大学,还是大学毕业没有继续再向上深造了? 江岁还没来得及细问,老板娘就将他们点的烤串和冷面一起端了上来。 江岁可能是真的饿坏了,闻见各种肉的焦香味,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老板娘刚一放好,她就抓起一串羊肉串往嘴里送,却在肉串即将贴到嘴边之前被人一把夺过,江岁瞪大了眼睛看向斯年,“你干嘛?” 斯年也不回答,就不慌不忙地从一旁抽了几张餐巾纸,将手中羊肉串上铁签的头尾都擦了一遍,又重新递给江岁。 江岁接过默默地咬了一口,看着斯年将桌上的烤串每一种都拿了一多半,按照刚才的样子擦了一遍,放到一个空盘子里,推到她面前。 然后他自己就从剩下烤串中,随意的拿起一串,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江岁看着斯年面前盘子里的肉串,铁签两头多少都带了点炭火灼烤的痕迹,明明他自己都不在意的拿起来就吃,却还是耐心的先帮她把铁签上残留的灰迹清理干净,炎热的夏末晚上,江岁的心里突然划过一丝清凉之意。 他还是那个会随时关心,照顾她的那个斯年。 此刻心中的哪些纠结,那些疑问,江岁都不想再提了,只要他还是曾经的那个他,就好。 斯年只吃了几串就又开始看手机了,只有江岁一个人在吃,她觉得斯年点的这些种类还都蛮好吃的,所以她一吃上就停不下来了,冷面也没吃几口,倒是烤串几乎就快被她消灭光了。 “嘿,九哥!” 江岁和斯年一同循声看去,有个神采飞扬、异常明俊的男生正朝他们这桌走过来,他身后还跟了一个长相一般,却满是书卷气的女孩子。 他一过来,眼神就一直在江岁和斯年身上来回逡巡,看的江岁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好巧啊,九哥,还是第一次见你约妹子哟!” 第6章 妹子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男生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明显带了些玩味。 没等斯年开口,他把视线又投到了江岁身上看了片刻,忽然凑到斯年耳边声音低了几分,坏笑着道:“九哥,这是从哪拐来的这么清纯的妹子,告诉我个地儿,我也去试试,看看能不能也拐几个回来?” 虽然那男生的声音压的很低,可江岁还是听到了,很明显,男生带来的那个女孩也听到了,因为男生说完那句话后,江岁看见女孩的脸色白了又白。 斯年却整个人都靠进椅子里,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半撑着侧脸,抬眸扫了男生一眼,唇角微勾,无声地朝他做了个口型,“哥,温,滚!” 男生被斯年这样对待后,他也不生气,依旧嬉笑着,“开玩笑,开玩笑的,九哥,不是没见过你身边有女人嘛!” 这时候老板娘过来给男生两人点单,男生便带着女生在距离他们不远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江岁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斯年,在江岁的印象里,斯年一直是斯文有礼的,他从不会说脏话,也不会用这样痞里痞气的眼神去看人,她忍不住偷偷地打量起他来。 斯年却突然转过头看江岁,“还看?吃饱了?” 被斯年察觉到自己一直在注视着他,江岁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微微发烫,只能低声乖乖道:“吃饱了!” 斯年拿起手机,闲闲地站起身去跟老板娘结账,回来看见江岁还坐在原地,开口喊她:“吃饱了就回去。” 江岁默默起身跟在斯年身后,路过男生那桌时,斯年停下脚步,拍了下男生的肩膀说:“先走了!单替你买过了,你们慢慢吃!” 男生闻言还是嬉皮笑脸的,“这么好?谢九哥了!” 斯年只是点了下头,带着江岁转身刚走几步,就听到男生在他们身后叫嚷道:“哎,九哥,妹子,妹子不介绍一下嘛?” 斯年脚步没停,只是长臂一伸朝身后挥了挥。 在斯年身后看见他这个样子,江岁觉得自己莫名的就想笑,但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怕被他发现,她只能强忍着。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也没再说什么,斯年还是走几步一回头,等她一会儿再继续走。 回到民宿楼下的时候,斯年直接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把江岁的行李箱拿出来放到了地上。 江岁看着面前车身被擦的有些发亮的路虎揽胜,突然问斯年:“这车是你的吗?” 斯年正在后备箱里翻找着什么,也没看她,随意地回:“不是,借的,朋友的。” 听了他的回答,江岁有些意外。 斯年的爷爷不是很有钱吗?他怎么还会管别人借车? 有丝丝缕缕的疑惑从她心里被牵出来,但她也只能暂时全都压下,今天刚见面,不是问他好的时机,况且现在已经不早了。 斯年将江岁送到民宿门口,叮嘱她锁好门早点休息就离开了。 夜里江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趁着月色看向窗外。 许是时间太晚了,对面楼里只有零星的两三扇窗口还能透出光亮。 江岁看着对面发了会呆,刚准备合上窗帘逼自己回去睡觉,突然发现那辆熟悉的路虎车依然停在楼下,车里隐约散发着点点亮光。 江岁心里一惊,拿起手机翻找到那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拨号。 她转而打开微信,尝试着搜索号码,果然是一个名为年的微信账号,江岁看了一会儿,点击添加到通讯录。 很快,那边便通过了。 年:这么晚还不睡? 山夕:换地方睡不着…… 山夕:你在哪儿? 江岁故意发过去问斯年在哪的信息,那边一直都没有回复。 她看着窗外,车里的亮光消失了,她以为他不会回了,回手拉上窗帘准备睡觉,手机屏幕却又突然亮起。 年:太晚了,睡吧。 江岁扁扁嘴,不说拉到,反正她都看见了。 这一夜到了新的城市,陌生的环境,江岁却睡的出奇的踏实。 第二天上午,江岁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她睡眼惺忪的去开门,见斯年头戴一顶鸭舌帽,一身浅色的休闲装束站在门口,显然他换过衣服了。 那他是什么时候回去的呢? “才起?” 江岁扭头又重新倒在床上,嘴里嘟囔着:“不是才起,是没起……” 斯年“呵”了一声跟了进来,把手上的早餐放在餐桌上一一打开,踢了一下江岁耷拉在床边的拖鞋。 “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快起来吃饭,然后送你到学校。” 江岁听后微微有些发愣,是有多久没有听过这样有人唠叨她了呢? 好像很久了,自从妈妈和外婆相继离开了,就再也没人在她耳边碎碎念了。 今天是新生报到第二天,申大门口人来人往,斯年的鸭舌帽压得很低,江岁都快看不见他的脸了。 “给,我还有事,就送你到这了,进去就会有人接你,有事打电话!” 斯年在校门口把行李箱推给江岁,直接就走了。 “喂!你这就走了?” 江岁反应过来时,斯年已经走远,只留下一个瘦高的背影给她,她气的跺脚,哪有人送新生,就只送到门口的? “背影也这么帅……” 一道清丽的女声从江岁身侧传来,她扭头去看。 一个扎着马尾,长的有些俏皮的女孩子正盯着斯年逐渐远去的背影,看的一脸花痴。 “可惜……”女孩子自言自语着,“好像名草有主了!” 江岁没理她,推着行李朝学校里面走。 “哎,同学,刚刚那是你男朋友吗?” 刚刚那个女孩子从后面追上来,跟在江岁身边走着。 江岁摇摇头,“不是!” “那是追求者?” 女孩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喜悦的表情。 “也不是……” 江岁继续走着,见女孩跟在她身侧还想问什么,她又说:“那是我哥。” 女孩听见江岁这么说,突然惊喜的一把抓住江岁的胳膊,“真的吗?那我想当你嫂子!” 第7章 身影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啊?” 江岁被女孩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吓到了。 “你好,认识一下,我叫肖文,外院翻译专业新生。你呢?” 江岁有些吃惊,这个大胆的女孩居然和她是同专业的同学,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外院翻译专业,江岁!” “这么巧,我们同专业诶,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说不定还是室友呢!” 肖文顿了一下,手自然而然地挎住了江岁的胳膊,眼神狡黠的在江岁耳边轻声道:“不过,我更想做你嫂子……” “……” 江岁尴尬又无语。 还真被肖文猜对了,她们两果然很巧的被分到了一个宿舍。 不过让江岁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更巧的事,她们宿舍四个床位,一个是大四毕业生,开学前就出去实习了,另外入住了三名新生,而这最后一位室友,江岁也见过。 初到610宿舍见到昨晚烧烤摊上的女孩的时候,江岁她们两个人视线相对都是一愣。 “你好,我们两个也是这个宿舍的,我是肖文,这是我妹妹!” 肖文熟络地勾着江岁的肩膀开始自我介绍。 那女孩最先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朝她们俩点头,“你们好,我是慕楠。” 然后她看向江岁,微微露出一丝浅笑说:“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好巧,我是江岁。”江岁笑着点头回应。 “你们……认识?”肖文疑惑。 “刚认识!”慕楠干脆地答,然后看着江岁忍不住问道:“你们真是姐妹?” 江岁看了肖文一眼,她能说她是因为有个便宜哥哥,然后就又突然冒出了个人,要做她的便宜嫂子吗? 肖文呵呵笑:“也是刚认的……” 接下来几天,江岁她们这届新生被带到了郊区的一个国防教育基地,开始了为期两周的军训。 连续多日高强度的训练下,每天晚上休息的时候,江岁都会累的瘫在床上,可肖文却像有永远使不完的力气,每天晚上都会爬上江岁的床,从侧面打听着斯年。 这些天斯年在干什么?有没有联系过自己? 军训期间手机全部上交,江岁失去了与外界的全部联系,其实自己心里也知道没什么人会联系自己,只是忍不住心里还会暗暗地期待着。 军训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挨过去,两周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国防基地清汤寡水的大锅菜吃的江岁脸都快绿了,一回到市区,肖文就提议出去大吃一顿,对于她的提议,江岁和慕楠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可对于大吃一顿的地点,三个人却有了歧义。 江岁和慕楠觉得在学校附近随便找一家吃点就好,可作为本地人的肖文,却怎么都不同意。 “看我岁岁妹子的脸都小了一圈,学校周围的伙食怎么能行呢?姐请你们到申海市最有名的网红餐厅去搓一顿!” 拗不过肖文,江岁和慕楠只能跟着她,打了辆出租车就直奔市中心的网红餐厅。 来申海市半个多月了,江岁还是第一次在白日里见证这座城市的繁华,和她来的那晚有些不同,市区里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出租车的速度越来越慢,车窗外的摩托车和电瓶车一辆接一辆的越过她们。 肖文说这一片就是这样,因为太繁华,四个轮子的往往还没有两个轮子的跑的快。 像是第一次进城的小孩一样,江岁一直盯着车窗外看,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骑着一辆黑色的电摩从他们的车边越过。 江岁急着想把人看清楚,她降下车窗伸出半个头去向前张望,却被肖文一把拉回。 “江岁,你不要命了!” 被肖文这样大喝一声,江岁看着她愣了愣。 “你看什么呢?头就这样伸出窗外多危险!” 被肖文这么一说,江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危险,只是她刚才根本来不及多想,她只想尽快看清摩托车上的人,因为她觉得那个背影特别像斯年。 “没,没看什么。” 江岁心不在焉的回着,眼睛却依然朝前方张望着,可照电摩的速度,江岁哪还能寻到那个人的身影。 肖文带江岁她们去的是一家具有小资情调的网红餐厅,因为是预约制,又是下午时间,所以人不是很多,江岁也不知道肖文是怎么预约到这么雅致的地方的,但她一进来就很喜欢这里。 餐厅的私密性很好,相邻的座位间都摆放了高大的绿植来进行隔档,虽然是在大厅里用餐,但进出的客人也都很难互相看得见。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江岁因为不小心沾了一点油污在衣服上,她低着头独自到卫生间清理,路上一不小心就和突然从收银台里探出的半个身子撞了一下。 “对不起!” “不好意思!” 第8章 心虚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两个人道歉的声音同时响起,江岁猛地抬头,面前的人竟然是斯年,他穿了一身青灰色的短袖工装,手上带的白线手套带着几处斑驳的黑渍,额头渗出了些许汗珠。 在看清来人是江岁的瞬间,斯年的眼神也很明显地闪烁了一下,只是被他很快又隐藏在了一片平静无波的神色之后。 能在这里碰到这样的斯年,江岁有些吃惊,尤其是看见斯年的这一身装扮。 在江岁的脑海里,在她见不到他的这些岁月里,她想象的斯年应该是一身西装领带,一副霸总的模样,亦或是衬衫休闲的技术精英模样,可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再见面后的斯年是这样子的。 这些年在他身上都发生了什么?明明小时候那样优秀的斯年,明明是个豪门遗孤的斯年,如今怎会做着社会最底层的工作? 江岁的心开始有些犯疼了,眼中也盈上了雾气,她抿紧了唇不让那些雾气化成水滴落下来。 她想和斯年说些什么,但她却怎么都开不了口,却是斯年清爽低沉的声音先从头顶传来。 “军训结束了?” 斯年用手背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平静地看着江岁。 江岁点了点头。 “和同学来吃饭?” 江岁还是点头。 “……” “师傅,修好了吗?” 这时收银台里小姐姐的询问适时地打断了二人的窘迫。 “哦,好了!”斯年回头应着,“我这就收拾走了,费用还是老规矩,让你们经理微信转给我吧。” 斯年收拾好自己的工具包,看向一直站在一旁没离开的江岁,“去吃饭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落,斯年背起他的工具包就离开了,江岁怔了一会儿,突然朝门口追了过去。 斯年骑上电摩拧开钥匙,抬头正看到江岁急匆匆地追了出来,微微皱着眉头看她。 “有事?” 在门外看到斯年的身影后,江岁急切的心情忽然就放松了下来,她抿着唇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直到站到斯年身侧。 江岁两只手背在身后低着头,想问的话不知如何问出口,她怕她真问出来,会让斯年觉得难堪,最后出口的只剩下一句,“你……住哪?” 可能斯年也没想到她急切地追出来是为了问这个,他嘴角微勾,“干嘛?要参观?” 江岁有些尴尬,可还是硬着头皮倔强的回道:“不行吗?” 斯年一怔,他本是随口说出来逗弄她的,没想到她却真接茬了。 他清了清嗓子,低着头看电摩的仪表盘,声音低沉地说:“我那没什么好参观的。” 江岁并不是真的想去参观斯年住的地方,她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张口随便扯的问题,但看到斯年回避的眼神,她又有种想哭的冲动,这会儿她还是真的想去看看,看看斯年现在生活的环境到底是怎么样的。 被自己拒绝后,身边的小丫头一直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斯年又重新抬起头来看她,这一看,他的心默地紧了一下,江岁的一双桃花眼里蓄满了晶莹的泪珠,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看。 他突然就生出了一种挫败感,轻叹一声,“行!小祖宗你别哭,你想干什么都行!” 小时候的江岁也是这样,凡是遇到他不同意她做的事,她就会这样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然后他就只能这样无奈的投降,由着她胡闹了。 看见斯年这个无奈的样子,江岁马上就破涕为笑了,印象中斯年好像常常也是这副拿自己没办法的表情。 两个人互相对视着,大概是因为都想起了小时候的场景,不约而同都勾起了嘴角。 这时候有悦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江岁听出来了,这是英文版的《纸短情长》,斯年从他的工装口袋里掏出手机接听。 “好,我马上就过去。” 斯年挂断电话看向江岁。 “要去工作吗?” 斯年点点头,“嗯,快回去吃饭吧,多吃点儿,白胖子都变成黑瘦子了!”斯年说完调转车头准备走了。 江岁见斯年叮嘱自己多吃饭,默默地点着头,突然意识到他最后一句话里的意思,怎么那么不对味儿呢? 反应过来的江岁对着斯年大喊:“喂,我什么时候是白胖子了?” 斯年轻笑着转动车把,“走了,有事打电话。” 江岁一直盯着斯年越来越远的背影,直到他被淹没在人群中。 这次重逢后,江岁就觉得斯年好像哪里有些不同了,可她又说不上来,之前她总以为这是长大的斯年和小时候的斯年不同,然而今天她才知道,他确实是不同了,他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江岁猜不透也看不着。 “还看啊?” 听见声音,江岁猛地回头,见肖文正站在台阶上看着她。 “我说你怎么去个卫生间去这么久呢?” 江岁没接话,她现在的心境有些复杂,抬脚上了台阶走到肖文身边,“回去吧!” “刚刚那是你哥吧?”肖文没等江岁开口,又兀自地说着:“我的眼光就是好,你哥真是越看越帅,穿一身工装也掩盖不住他迷人的气质。” 听着肖文跟自己说着对斯年连连不断的赞美,江岁有些尴尬。 “诶,你哥是做什么工作的?” 面对她突然转换的话题,江岁愣了一下,朝肖文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肖文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江岁,“那真是你哥吗?” 对于这个问题,江岁有些心虚,她不知道斯年现在是如何看待自己的,但在她心里,斯年就是她哥,一直都是,不管他变成什么样…… 大学生活的第一天,总是让人感觉新鲜又兴奋。 结束了翻译系一上午紧张的课程后,江岁和两位室友都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但似乎还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三人并着排叽叽喳喳地跑去一食堂吃饭。 排队打饭的时候,肖文还在跟慕楠她们两个抱怨着上午的课太难,她跟听天书一样,突然有尖锐的女声喊了一嗓子,“喂,快看,谢行舟来一食堂了。” 周围的环境却突然安静了下来,江岁三个人的目光也随着人群的视线一同朝食堂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一身白色运动装正阔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男生,他们有说有笑的,不知在谈论着什么。 江岁一眼就看出他是那天和慕楠一起来烧烤摊的男生,江岁看了眼身后的慕楠,她也正眼都不眨的盯着男生看。 原来男生叫谢行舟,也是申大的学生,可他是怎么认识斯年的呢? 那天看他们好像很熟的样子,江岁不知不觉间开始打量起这个男生来,并未注意到男生几人已经来到她们身旁队伍了。 谢行舟一过来就看到慕楠了,这个女孩他认识,但不熟,是他母亲大学同学的女儿,刚来申大读大学,母亲托他照顾一下,他便在她来的第一天请她了顿饭。 有意思的是,长的斯斯文文的女孩子,竟然也会喜欢吃烧烤。 还有慕楠身边的那个长相甜美的女孩,不就是那天九哥身边的妹子吗?还真巧,都是一个学校的。 第9章 办法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谢行舟只是和慕楠挥动了下手掌,就算作是打招呼了。 待到和江岁的视线对上,他也朝她点了下头。 江岁有些意外,这个叫做谢行舟的男生,今日却一改那日的那股放荡不羁,她也牵动嘴角回了一个微笑。 后来吃饭的时候,听邻桌的女生八卦,说谢行舟是计算机系的大神,曾经多次在国际大赛上获奖,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也是学校里所有女生心中的男神。 江岁闻言看了一眼慕楠,似是求证。 慕楠只是摇摇头,表示“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么厉害的人,居然和斯年认识,还称呼他九哥,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他为什么会叫斯年九哥?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在江岁心里发了芽,却没有一个人能给她解答。 要想知道答案,她只能去问谢行舟或者斯年,谢行舟她总共也就见过他两次,不熟,她也没法问, 那她只能找机会去问斯年。 晚上肖文和慕楠去听迎新音乐会了,江岁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索性就留在了寝室里,哪知这两个家伙都八点多了还没回来,她晚饭还没吃呢。 江岁只能饥肠辘辘地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看着斯年的微信头像,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个信息。 她在手机屏幕上敲下了一排字,看了一会儿又删掉,再写,再删掉,这样反复了几次,她最终只发了三个字过去。 山夕:在干嘛? 信息发过去了很久,斯年那边都没有回应。 久到江岁认为他是睡着了,她没想到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居然会睡得这么早。 江岁索性放下手机拿出她的“老爷级”MP3,带着耳机趴在床上听起了外语。 没一会儿,床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江岁马上拿起,一看是斯年发来的微信。 年:在工作! 江岁脑中浮现出斯年前一天在餐厅里的身影。 山夕:做什么工作? 斯年又隔了一会儿才回过来。 年:怎么?你要帮我做? 江岁瞥了下嘴,一只手揉着她有些抽疼的胃,单手给斯年发信息。 山夕:饿了……呜呜…… 这次斯年回得很快。 年:晚上没吃饭? 山夕:嗯,室友还没回来,不想自己出去吃饭。 这句话发过去之后,斯年那边又没动静了。 江岁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这么晚了,斯年说还在工作,他在做什么工作呢,还是在餐厅修收银机吗? 不知过了多久,肖文和慕楠有说有笑地回来了,肖文手上还拎着一份外卖。 “岁啊,还没吃饭呢?”肖文站在江岁床下仰着头问她。 “嗯,你怎么知道的?” 江岁有气无力地从床上支起了半个身子回答道。 “快,下来吃饭,你的外卖到了!” 听到了肖文的呼唤,江岁马上爬下床开始拆外卖包装,一边还拆还一边问:“文文你怎么这么好,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肖文被她问的一脸懵的表情,江岁疑惑:“不是你买的吗?” 得到的答案是,肖文只是恰好在楼下遇到了外卖员,正好有江岁的外卖,她就帮忙拿上来了。 那这外卖…… 江岁一下就联想到了斯年,她忙拿出外卖盒,里面是一盒江岁最喜欢吃的小笼包,还有杯奶茶。 江岁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斯年。 山夕:? 山夕:你点的? 年:嗯,随便点的,你吃完早点睡。 看到斯年几乎是秒回的信息,江岁心里喜滋滋的,她还把吃完的空包装发给斯年看,可那边久久都没见回复。 接下来的几天江岁很忙,新的课程,新的环境,都需要她重新适应。 除了本专业和二外,江岁自小还另外自学了几门语言,虽然现在都已达到了交流无障碍的阶段,但还要经常练习,因为现在的水平距离她的理想还太远。 有问题的时候,她也会借助自己身为外院学生的身份去请各个语种的老师帮忙。 忙碌之余,江岁也会给斯年发上几条信息,问问他在干嘛,可得到的回复都是千篇一律,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忙。 他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会无时无刻的都在忙? 江岁对于斯年现在的情况就更加好奇了,于是她在信息中多次表达了自己要去他那看看的愿景,可都被斯年以各种各样的借口给拦下了。 被江岁缠的紧了,他干脆就信息不回,电话也不接了。 这可把江岁急坏了。 他到底怕她看到什么,江岁想不明白,他从事的工作,她已经看到了,虽然起初江岁也有些接受不了,但也慢慢的就释然了。 虽然他先放弃了他们的约定,但江岁一点都不怪他,她觉得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处,不然哪有人愿意轻易放弃自己的理想呢? 既然斯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答应江岁去找他的,那她只好自己另想办法了。 可想什么办法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江岁许久,直到一个周末的中午,江岁居然在练习口译回来的路上,恰好碰到了一身篮球服的谢行舟,他好像刚打完篮球回来,和几个同学有说有笑的正往食堂走。 江岁的眸光一闪,好像想到办法了呢。 于是江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谢行舟几人的面前,拦住他们去路。 几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江岁吓的一愣,只有谢行舟看到来人是江岁后,嘴角邪邪地勾起,他不说话,就静等着看这个女孩要干什么。 江岁因为跑得急,停下来时有些气喘吁吁的,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在心里斟酌着要怎么开口。 “那个……谢行舟,我们能不能单独聊聊?” 江岁这句话一出口,谢行舟身边的伙伴全都哄笑了起来。 还有人打趣他说:“行啊,老谢,你这魅力不减当年啊,这才开学几天啊,又有女生追着来告白了?” “是啊,老谢悠着点啊!” “哈哈哈” 而谢行舟却是微抿着唇没作声,目光如炬地打量着江岁。 察觉到谢行舟的目光,又听到他那些同伴的调笑,江岁微微低下头,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 好在谢行舟没有让这种局面维持太长时间,就让他那些伙伴先离开了。 “好了,现在没有别人了,说吧!” 第10章 得逞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清了清嗓子,也目光笔直地看向谢行舟。 “斯年在哪儿?” “什么?”谢行舟表情疑惑,像是没听清,“你说谁?” 江岁又重复了一遍说:“斯年,我问你斯年在哪?” 这下谢行舟迷茫了,他不解地问江岁:“斯年是谁?” 谢行舟居然不知道斯年是谁,可那天晚上两人明明又是很熟悉的样子,不可能不认识。 江岁想,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谢行舟并不知道斯年的真实姓名,于是她又换了一种问法。 “九哥,你口中的九哥,他在哪?” 谢行舟一听江岁问的是九哥,他立马痞痞的就笑了。 “原来你是来跟我打听九哥的啊,你不是九哥的小女友吗?他在哪你直接问他就好了,干嘛问我?” “我就是不知道他在哪……问他也不肯告诉我。” “九哥不告诉你肯定有他的原因,那我也不能告诉你。” 然后谢行舟坏坏地凑到江岁身边,在她耳边轻声说:“是不是九哥不要你了?要不我委屈一下,把你接收了?” 江岁后退了一步,拿眼瞪他。 这人还真是有千种面孔,时而斯文正经,时而放荡不羁,时而邪魅骚气,大概他学校里的那些迷妹们都还没见过他这后两种面孔,所以才把他当成男神。 想要从他这问出点什么,她还真得想点办法。 见江岁这副表情,谢行舟痞笑着无所谓地直起身准备离开,“不愿意算了,饿了,先去吃饭了。” 就在谢行舟越过江岁想要走开的时候,江岁忽然回过身对着他喊:“我怀孕了!” 谢行舟马上停下脚步回头看江岁,然后打量了下周围,走回江岁面前。 “卧槽,妹子,你小点声!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 江岁没作声,就睁着一双桃花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顿了一会儿,谢行舟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压低声音问:“九哥的?” 江岁依旧没回答,只是微仰着头倔强地说:“带我去找他!” 谢行舟为难的在江岁面前来回踱步,最后一把拉起江岁的手腕朝食堂走。 江岁挣扎着朝他喊:“你干嘛?” 谢行舟无奈地答:“吃饭,吃完带你去!” 奸计得逞,江岁在心里暗笑,喜悦的情绪冲淡了一切,包括一路上朝他们投来的异样目光。 午后,谢行舟换了身衣服,还真就带着江岁出门了。 江岁跟着谢行舟坐了半个小时的公交车,在一处高楼林立的闹市区下了车,然后又跟着他拐过了几条街,在一个稍显破败的小巷子里停了下来。 “呐,九哥平时就在这里,但现在在不在店里,我就不清楚了。” 谢行舟看着江岁,朝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脸扬了扬下巴。 江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家小小的维修部,广告牌上写着“闻酒手机电脑快修”。 闻酒,是斯年的绰号吗? 怪不得谢行舟会叫他九哥呢,原来是这个酒。 江岁忽然觉得脚步沉重,一门之隔,她可以海阔天空,而斯年却被困在了这一方角落里。 江岁站在门外盯着广告牌看了许久,谢行舟忍不住提醒她,“喂,都到门口了,进去了!” 谢行舟拉开门,人还没进去,就朝里面喊:“九哥在吗?” 他在里面晃了一圈,自言自语着:“诶,怎么没人?” 江岁跟在谢行舟身后也进到店里,店里的光线不太好,白日里还开着灯。 一个约莫和江岁年级差不多的男孩,两手湿漉漉的从里面走出来,笑呵呵的和谢行舟打招呼,说:“在楼上,我去叫。” 刚从外面进来的江岁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这屋里的光线,她揉了揉眼睛,才将屋内的布局看清。 屋子面积不大,门口两侧各放了两把椅子,再往里是两张维修台,维修台两侧贴着墙面各置了一面墙的不锈钢架子,上面摆着有电子配件,也有一些旧电脑。 一组玻璃柜台将门口的椅子和里面的两张维修台分开,江岁站在柜台外,看到一张维修台上正放着一台拆了外壳的笔记本电脑,台面上凌乱的放着一些维修工具和配件。 在工作台一旁还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铁质楼梯,刚刚男孩就是从那上楼去的。 这就是斯年的工作,江岁想不到,是什么让曾经那么骄傲的人放弃了梦想,放弃了和自己的约定,就甘愿呆在这个狭小的角落里。 看到斯年真实的生活环境,江岁又不争气的红了眼眶。 “行舟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楼上传来了斯年低沉的嗓音,江岁朝楼梯处看过去,还没见到人,但已有“咚咚”的脚步声传来。 江岁背过身整理自己的情绪,她不想让斯年看出她心里的难过。 “咚咚”声近了,江岁吸了一口气转回身,那“咚咚”声戛然而止。 斯年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视线和江岁满是怒气的桃花眼对上时,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惊讶过后是沉默,无边无际的沉默。 “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在看到站在一旁的谢行舟后,斯年不悦地开口质问。 谢行舟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表情严肃的走到斯年身侧,对着他耳语。 斯年一边听,一边皱起眉头看向江岁,他的眼睛漆黑如墨,看得江岁浑身一颤。 江岁心想完了,谢行舟肯定把她忽悠他的那些话都一五一十告诉斯年了,这会儿他的那双眼,都快把她浑身都看出洞了。 哎,她也是实在是没办法了呀,谁让他故意躲着她呢! “行了,你先回去吧。” 听见这句话后,谢行舟如临大赦般拔腿就走,临出门前还留给江岁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 谢行舟走后,斯年把店里的那个学徒小海也支出去给客户送机了,店里只剩下江岁和斯年二人。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斯年还坐在了工作台前继续做他没完成的工作,好像当江岁不存在一样。 江岁不明白斯年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晾着着她吗? 第11章 混蛋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于是她从刚刚故意装作生气,变成了真的生气。 “喂!你干嘛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 “就怕我看到这?” “还是你忘记了我们的约定,觉得愧对于我?” 斯年意味深长地望了江岁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许久,他微哑的嗓音才悠悠传来,到江岁耳中仿佛过了半个世纪。 “都看到了?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让你感到震惊吗?” 斯年的这一问,江岁没有回答,说不震惊是假的,但江岁心里更多的是疑惑,那样优秀的斯年,那样的家事,不知怎么会到如今这种境遇。 过去的这些年,每当江岁想象斯年样子的时候,无一不是一个斯文的富家少爷模样。尤其是近两三年,她时常会想,现在的他是不是又离他的理想又近了一步了。 曾经的斯年有一个远大的理想,他想做一名外交官,能像她妈妈一样代表着国家去到世界各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为此他也是从小就开始努力着,自江岁懂事起,斯年的课余时间,不是在各种外教课上,就是躲在某个角落偷偷地练习。 有的时候被江岁撞到了,他就拉着她,教她一起学。 也是自那时起,在小小的他们之间有了一个默契的约定,他去做外交官,她就去做翻译,她要跟着他去走遍世界。 然而就在江岁一个人独自努力的时候,他却放弃了自己的理想,背弃了他们的约定。 讲真的,江岁见到这样的斯年确实是很意外的。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他,自己不也是没有履行约定去京北吗? 所以江岁什么话都没说。 斯年见江岁只是一直看着他,却不说话。 他忽然叹息一声,“看到了就回去吧,以后都别来这里,有事打我电话就行。” 江岁眼中起了一层雾气,但她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倔强的不肯走。 可斯年依然声音冷冷的驱赶她,“江岁,听到没?快点回去!” 这是江岁到申海市以来,斯年第二次叫她的名字,第一次他是为了确认自己有没有认错人,第二次他是为了赶她离开。 江岁眼里的雾气越聚越多,最后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她说:“斯年,你混蛋!” 江岁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拉开门往出跑。 她想,他怎么那么无情啊! 她曾经也做过他八年的妹妹,她费尽心思找过来,他怎么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这么无情的急着赶她走。 他再也不是她哥了,她再也不会想着他了,就当他从来就没来过她的家就好了。 从前斯年的爸妈因为工作原因需要长驻国外,又因为他们被派驻的国家环境不是很稳定,不能将小斯年带在身边。 斯年的爷爷因为反对他爸爸妈妈的婚姻不成,一怒之下和他爸爸断绝了父子关系。 而斯年的妈妈又是个孤儿,所以她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将小斯年寄养在了她的闺中密友家,也就是江岁家里。 六岁的斯年初到江岁家时,小江岁也才刚刚出生几个月。 但江岁听她妈妈说,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江岁就特别喜欢这个刚到她家来的小哥哥。 每当她哭唧唧的时候,谁哄都不好,但只要小斯年一逗弄她,她立马就眉开眼笑。 所以一直到后来斯年离开前的几年里,两个人除了上学和睡觉,其他时间都是形影不离的。 江岁想不通,从小到大斯年从来没拒绝过她任何要求,她只不过就是想更多的了解他现在的生活,他就这样无情的赶她走,她现在真是委屈的要命。 江岁出了门往左拐,哭着跑到巷子尽头,才发现自己跑错了方向。 她回学校要乘坐的3路公交车站在巷子的另一头,可回去还要经过斯年门前,她不想被他看见自己现在的这个委屈模样。 于是江岁在路旁的马路牙子上坐下来,干脆哭个够再说。 可能是她哭的声音有些大了,不时有过路的行人朝她看。 她觉得有些囧,于是压低了声音,把头埋在膝盖间抱着手臂继续哭,似乎要把这段时间憋在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才肯罢休。 不知过了多久,江岁的手臂被人点了点。 她微抬起头,看见一张纸巾在自己面前晃啊晃的,晃的有些眼晕。 她接过,带着鼻音和对方说:“谢谢!” 对方没回应她,江岁先擦了眼泪,又摒了摒鼻涕,再将纸巾团成一团丢在一边。 那人“啧”了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捡起纸团,又将其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江岁随着他好看手指向上看去,见斯年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她刚有些平息下去的委屈,在看到斯年那张俊美绝伦的脸时,瞬间又涌了上来。 “你干嘛还管我?你不是赶我走了吗?” 江岁的眼角又有液体流下来,顺着脸颊流至颚下,被斯年温热的指尖接住。 “委屈了?” 斯年的嗓音低低的,带着他特有的磁性。 江岁一边流泪,一边点着头。 斯年不知又从哪变出了张纸巾,此刻正倾身擦掉她脸上的泪痕。 “好了,不哭了,我都来找你了,如果还觉得委屈,我就给你报复回来,好不好?” 斯年有些粗粝的手掌突然伸到江岁面前,江岁扁扁嘴,把自己的手搭上去,顺着他的力道起身。 “啊……” 江岁在马路牙子上坐久了,脚有些麻,刚起身就站不稳,整个人朝斯年倒过去。 还好斯年眼疾手快立马将她扶正了,不然她就更尴尬了。 回去的时候,江岁看着走在前面的斯年,心里憋闷地忍不住在他身后大喊:“喂,我要怎么报复回去?” “随你,怎么报复都行!” 斯年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慵懒,江岁听了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斯年这是在变相跟自己承认错误了吧,他也不会再赶她走了吧? 如果他再赶她,那她就在他店里哭,烦死他! 如果店里恰好有客人进来,她就和客人说她哥哥欺负她! 哼,看他还敢不敢再赶她! 果然,她跟在他身后回了店里后,整个下午他都没再赶她,江岁就坐在柜台前看着他忙。 直到傍晚的时候,斯年终于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看了眼江岁,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无奈的摇头起身。 第12章 我妹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吃了晚饭送你回去。” “好。” 江岁也不跟他客气,她本来也没打算自己回去的。 “想吃什么?” 斯年一边整理着工作台,一边问江岁。 江岁黑眼珠转了一圈,问斯年:“我们要出去吃吗?我想吃炒年糕!” 斯年瞥了江岁一眼,“炒年糕没有,我炒面还可以!” 说着他已经一只脚踏上楼梯,准备上楼了。 他这是要自己做晚饭给她了吗? 他居然都会做饭了…… 江岁至今还记得斯年小时候做给她吃的糊鸡蛋呢,为了不打击他,她都是硬着头皮吃完的,那滋味,至今印象深刻。 “行吧!” 江岁咽了咽口水,感觉那股焦糊味立刻充盈了她的味蕾。 但她又觉得,只要是斯年做的,什么她都可以接受,于是她心里美滋滋的也跟了上去。 斯年这的二楼和一楼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江岁一上来就看到了一间不大的小客厅,客厅靠墙的一侧有一个黑色的双人沙发,和沙发并排放置的还有一张实木书桌,从外观来看应该有些年头了,书桌不长,但刚好放的下两个电脑显示器。 斯年一上来就进了小客厅另一端的厨房,斯年这里似乎什么都小小的,连厨房也很小,只容得下他一人活动,连江岁想进去帮忙都会让空间变得很拥挤。 果然,没过几秒钟,江岁就被斯年赶了出来,然后她绕着厨房门口的一张长方形的餐桌走,四处打量着他这里。 和斯年这里的微型格局形成鲜明反差的,大概就是江岁此刻待的这张餐桌了,说是餐桌好像不准确,它更像是一张会议桌,它占据了小客厅大概二分之一的位置,不能不让江岁觉得突兀。 房子里陈设简单,却干净的一尘不染,似乎是斯年的风格。 江岁知道他自小就是个洁癖,一套衣服绝不穿第二天,鞋子他也习惯穿浅色的,而且总是刷的异常干净。 江岁从前一看到他在那洗刷刷,她就会觉得,斯年的衣服肯定不会是穿坏的,应该是洗坏的。 “喂,你现在住哪?” 江岁靠在厨房的玻璃门上问斯年。 斯年正在厨房里摘菜,闻言抬头看了江岁一眼。 “没礼貌,叫哥!” 江岁撇了撇嘴。 他还好意思说她没礼貌! 自从见面以来,他不是直呼她全名,就是喊她“喂”,她这是跟他学的好不好,更何况这么多年不见了,这声“哥”她实在是叫不出口。 见江岁不作声了,斯年也不再逗弄她了,他朝外面扬了扬下巴,“就住这儿。” “这儿?” 江岁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朝小客厅里望了一眼,这里看哪都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 沙发吗? 可江岁目测斯年现在的身高怎么也得一米八出头了,这小小的双人沙发怎么可能睡得下? 难道是餐桌? 江岁在屋子里观察了一圈,够两米长的,只有这张突兀的餐桌了。 斯年回头瞥见江岁正眼睛盯着餐桌,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走过来,在江岁后脑上轻敲了一下。 “想什么呢?” 然后斯年抬手朝那面纯白色的墙壁上指了一下,“这里还有间房。” 江岁顺着斯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狐疑着问:“这儿?” 斯年点头,厨房里有一股油的香气传出来,他淡定地回厨房炒面。 江岁慢慢朝墙壁走去,不走近了还真发现不了,这里居然有一道隐形门,从远处看是和墙壁融为一体的。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隐形门上用力推了一下,门果然就开了一条缝。 “过来吃饭了。” 江岁还没来得及朝里看,斯年就端了两个盘子从厨房出来了,她只能重新回到餐桌旁坐好。 “九哥,我回来了!” 江岁看见之前见过的那个男孩子从楼下上来,在看到江岁后,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就站在楼梯口不动了。 “回来的正好,我刚做了炒面,吃完再回去吧。” “九哥,这……不好吧,你这有外人在,我就先回去了!” 男孩见江岁的视线正落在他身上,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转身下楼。 “不是外人,她是我妹,一起吃吧!” 然后斯年对着江岁,和她介绍了一下男孩。 “这是我带的学徒,叫小海。” 江岁在听见斯年刚刚和小海介绍,她不是外人,她是他妹的时候,心里的喜悦就已经止不住了,连看小海都觉得更亲切了些。 “你好,我是江岁。” 江岁笑着先和小海打了招呼。 小海朝江岁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笑,之后也就没再客气,自己去厨房盛了一碗面坐下就开吃了。 本来江岁已经是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心里准备,才留下来吃饭的。 可看见小海吃的狼吞虎咽的样子,她也夹了一根面条放进嘴里,但很意外的,味道居然还不错,她也就一根接一个的吃了起来。 “九哥,你到底有几个妹妹?前阵子来了一个,今天又冒出来一个,还都是这种文文静静的乖乖女。” 小海突然冒出来的话,让江岁忍不住停下口中咀嚼的动作,抬头去看斯年。 斯年下意识地看了下江岁,然后目光凌厉地瞪了小海一眼。 “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快吃,吃完回家去陪你爷爷,别乱跑!” “哦……” 小海低下头快速地扒完了剩下的面,旋风一般地逃走了。 没了小海吸溜面条的声音,二楼又重新安静下来。 两人都沉默地吃着盘子里的面,可刚刚江岁心里的那份喜悦却荡然无存了。 原来除了她,斯年还有一个妹妹,不,或许还不只一个,也许斯家那边还有很多个妹妹,那些妹妹都文静乖巧,更得他的喜爱。 所以他后来才不再和她联系,因为小时候的她淘气、乖张、任性,一点也不文静,不是他喜爱的类型,这一点江岁一直都知道。 小时候江岁疯淘的时候,他就在一旁不住地摇头叹气。 但从前她总以为自己是她妹妹,他待她自然是不同的。 可到现在她才知道,她哪有什么不同。 他有了乖巧的妹妹,自然就不想要她这个烦人精妹妹了。 更何况,那些妹妹和他是有血缘关系的,是他真正的亲人。 想到这些可能,江岁的一只手在桌面上不自觉地虚握成拳头。 “愣什么神?快吃面!” 第13章 亲人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的思绪被斯年打断,突然就觉得没什么胃口了,她放下筷子。 “我饱了。” 斯年看了他一眼没作声,继续一边吃着面条,一边看手机。 “刚刚小海说的妹妹,是斯家那边的?” 斯年闻言顿了一下,轻声应了:“嗯。” “斯家那边有几个妹妹?” 斯年似乎不愿意和她说太多,但她还是忍不住问。 “问这干嘛?” “不干嘛,就随便问问。” 江岁眼神不自然的瞥向别处,斯年这样的态度,可能是不想和她谈这个话题,于是她就闭嘴不再问了。 没想到安静了一会儿后,斯年却突然出声。 “小海说的是二叔家的堂妹,斯家就她一个女孩。” “她经常来?” “没有,就那一次。” “你也赶人家了?” “嗯……” 听见这个回答,江岁的心里终于舒服一些了。 她的手舒展开随意地搭在桌沿上,食指轻快地敲着桌面。 斯年看见她这个小动作,忍不住嘴角微弯。 这丫头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像这样不自觉的用食指敲击桌面,不开心的时候手也会自然成拳。 从她小时候,斯年就发现了,恐怕她自己到现在都不知道,她两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就会暴露了自己情绪。 虽然他愿意一直看她开心下去,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他不想连累了她。 斯年吃完面,将筷子整齐地放在盘子上,神情严肃地叫江岁。 “岁岁!” “嗯……” 时隔多年,又一次听见斯年这样叫自己,江岁的心像突然漏跳了一拍,她低声应着,眸中含笑看向斯年。 “以后还是少来我这,” 话只说了半句,斯年“啧”了一声,偏过头轻叹口气又继续说,“尽量别来!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发微信,都行!” 江岁不可思议地看向斯年,他为什么总是惦记着赶自己,刚刚她还欣喜于斯年对自己是不同的,他赶走了她,却又把她找了回来,这会儿却又开始旧事重提了。 “为什么?你得给我一个可以信服的理由!” 看见江岁眸中隐忍的模样,斯年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但他还是放柔声音哄她:“我是为你好……你在学校专心学习,我保证以后你的电话和微信我都第一时间回应。” 虽然江岁很不情愿,但她也不想一直为难斯年,既然他说为她好,那她就当做是他为了她好吧,反正她也没那么多时间跑他这里。 “我不来也行,要再加一条,你要定期去学校看我。” 定期去看她一眼,他注意一点,问题应该不大吧。 于是他答应:“好,那每个月去看你一次。” “不行!每周一次!” 江岁伸出一根食指讨价。 斯年皱眉摇头。 江岁思考了一下,又伸出一根手指,“那就两周,不能再多了!” 然后不等斯年做出反应,她眼神不经意间瞥向别处,声音低低地说:“你知道的,我没有别的亲人了……” 所以才想要和你走的近一点,因为你是我最后的依靠和安全感了…… 听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斯年的心不禁抽搐了一下,他懂她话里的意思,于是不再拒绝。 “好,就两周一次。” 见他这次答应的这么干脆,江岁满意地弯了弯唇。 洗碗的时候江岁想帮忙,又被斯年拒绝了。 他对江岁说:“有我呢,哪轮的到你做这些,拿笔杆子的手,做这些不合适。” 斯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明知道斯年是不想自己沾手,但这话听进江岁耳中,她就是觉得心里极度的压抑,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知道自己最近哭的太多了,所以极力的克制着。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有什么好难过的,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样,只要他还在就好,他在,她就有哥哥,就又有了亲人。 晚些时候,斯年骑着他的黑色电摩,穿过了市中心的大街小巷,将江岁送回学校。 看见斯年将电摩停在了距离学校大门挺远的地方,江岁就很疑惑。 “怎么不送我到门口,或者干脆送到宿舍楼下?” 她们学校包容性很强,经常还会有游客进去拍照呢,又不是不让外人进,他怎么就这么自觉,送她回来都避开大门好远。 “刚吃了晚饭,你就不能多走几步,想变成熊啊?” 江岁撇嘴,前几天他还说她瘦了,让她多吃点呢,这会又担心她会胖成熊,操心的还真够多的。 “那你陪我走到门口吧,外面这会挺黑的……” 斯年看了下周围,这个时间,学校外面人不是很多,他将头上的鸭舌帽又压低了一些,声音沉沉地说:“走吧!” 路灯下斯年的影子被拉的很长,江岁蹦蹦跳跳地跟在斯年身后,追着他的影子踩。 今天这半日江岁的心情都是起起伏伏的,但此刻她是满足的,可能是因为他答应了定期来看她,也可能是因为此刻莫名的心安。 “对了,那个谢行舟他们为什么叫你九哥?” 江岁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就随口问了。 斯年没回头,脚步也没停,他低着头走了几步说:“就是他们随便叫的,没有为什么。” 这个说法江岁不信,她扁扁嘴又冒出一个疑问。 “刚刚那个店,是你的吗?店名为什么叫闻酒呢?” “不是,朋友的店,名字也是他起的。” “那……”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斯年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江岁吐了吐舌头,没说话。 两个人又无声地走了一会儿。 “岁岁……” 快到大门的时候,斯年突然停下来回头看江岁,江岁一时没注意差点撞到了他身上。 “怎么了?” 江岁慌忙后退一步,定睛看他。 “岁岁,如果你愿意,你不只有我……” 斯年顿了一下,可江岁似乎已经猜出他要说什么了。 “其实江叔他……” “别跟我提他!” 江岁突然沉下脸来,斯年不敢再说下去,两个人又默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然后江岁说,“我先回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看着江岁头也不回地进了校门,斯年低低地“嗯”了一声,江岁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江岁的大学生活开始渐渐步入正轨,每天几点一线的生活,十分规律。 只是偶尔江岁也会觉得迷茫,自从知道斯年已经放弃了他的理想后,她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坚持的意义在哪里,前面已经没有了那个她要追逐的人,这条路很孤独,但习惯又让她不得不坚持。 现在只有忙起来,才会让她觉得内心充实。 于是本专业没课的时候,江岁有时也会去蹭别的专业的语言课,在那里她意外认识了外院的才子周橙也。 第14章 枪手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那天江岁因为前一堂课主讲老师压了几分钟堂,赶去旁听德语课的时候迟到了一小会儿,就被主讲老师在课堂上钦点她回答问题。 许是那位老师因为她迟到扰乱了课堂秩序,有些刻意为难她的意思,钦点江岁回答的那个问题又偏又刁,但江岁还是以一口流利的德语从容地答了出来。 主讲老师很震惊,拿起名单问江岁姓名。 江岁报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见主讲老师认真的在名单上查找,她直接换了另一种语言,告知老师她是其他专业来旁听的,不在这份名单上。 江岁之所以在众多德语老师中选了这位吴教授的课来听,是听说这位吴女士曾经游学过十几个国家,熟练的掌握不下于八种外国语言,是外院众多年轻力量中的翘楚。 江岁刚刚换了种语言提醒吴女士,就是为了看一下,是否传言非虚。 果然,吴女士眼睛亮了,她点头示意江岁先坐下。 下课的时候,江岁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安静地等在座位上,她猜吴女士会来找她。 学校里人人都说吴女士是个惜才的好老师,江岁也一直想一睹她的风采,如果有机会能得她点播一二那就更好,所以这个机会江岁不会错过。 可吴女士不是一个人过来找江岁的,她身后还跟了带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生,看起来斯文儒雅,又平易近人。 吴女士了解了一下江岁的大致情况,加了个联系方式就先离开了,然后留下男生,说让他和江岁先聊一下。 江岁有些糊涂了,他们需要聊什么? 她只是简单的想要认识一下吴女士,混个脸熟,以后好请教问题,就这么简单。 男生自我介绍,他叫周橙也,是外院德语专业的大二学生,也是吴女士在学校新启动的多国游学交流项目组的助理。 他告诉江岁,吴女士这个项目旨在吸纳一些有才识的外院学生,经过在本校一年的高强度学习考核,然后送去国外各大高校交流学习。 这次吴女士看上了江岁,所以把周橙也留下来和她聊一聊。 江岁听后有些震惊,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一个举动,竟得到了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 这个消息让迷茫了一段时间后的江岁,又重新找到了新的努力方向,她自然是愿意去试一试的。 考核江岁是不怕的,只是斯年,如果一年后她考核通过的话,他们可能就要再一次面临分别,而分别之前,她希望能看见斯年眼中像从前一样闪着光亮,她希望他能过的好。 自从再见面以来,江岁就觉得斯年身上好像藏了很多秘密,她也曾多次旁敲侧击地问过他,关于他们的理想,关于他家庭的问题,可无一得到他的正面回答,这就令江岁更为好奇。 于是这日,江岁又把谢行舟堵在了篮球馆外。 谢行舟看见江岁就如同见了鬼一般,掉头就想跑,无奈江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的球衣。 “妹子,你能不能饶了我呀,上次带你去店里,我差点被九哥用眼神杀死!” 谢行舟见自己躲不了,只能跟江岁嬉皮笑脸。 江岁冷笑,“放心,这次我不为难你,只是简单问你几个问题。” “真的?” 江岁点头。 “还是关于九哥的?” 江岁想他这问的不是废话么,别的问题她也不会专门来找他了。 她无奈的继续点头。 然后江岁看见谢行舟不怀好意地笑了。 “问问题要有问问题的态度,这马上要到晚饭时间了,一个问题一个菜怎么样,妹子你请我吃饭,也当你为上次的事给我压惊了。” 这家伙这副无赖的模样是怎么在计算机系成为男神的呢,大家伙都眼瞎了不成?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江岁不得不同意他的要求。 一食堂二楼,摆满了一桌子的菜,江岁眼神犀利地看向对面的谢行舟。 “现在可以问了吗?” 谢行舟一边伸筷子,一边做了个ok的手势。 “为什么叫他九哥?” 谢行舟一边吃着菜一边摇头,“不清楚,听他身边人这么叫,我就跟着叫了。” 这个问题答了等于没答,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江岁瞪了他一眼,继续问。 “他就只做手机电脑类的维修工作吗?” 谢行舟听见这个问题,突然停下筷子,突然神情很认真的摇了摇头。 “不,他还给一些IT公司做枪手,我们就是做枪手时认识的。” “枪手?” 江岁有些不懂这些,谢行舟还专门给她解释了一下。 原来他和斯年都经常或是对公,或是对个人,承包一些写程序的活,任务繁重但报酬不高。 “他会写程序?”江岁有些惊讶。 “九哥岂止是会,他还是高手中的高手,说实话在学校里我谁都没服过,但我就服他。 我一天都处理不好的漏洞,他几分钟就搞定了。” 听谢行舟这么说,江岁就更疑惑了。 斯年明明有这样的才能,为什么会窝在一个小小的维修店里,只能拿着低酬劳给人做枪手。 和谢行舟的学生身份不同,他完全可以到大公司做程序员,或者自己创业,那样生活的也会比现在好些吧。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不去找一家公司上班,或者自己创业吗?” 谢行舟皱眉,“听同行提过一次,说他好像没有文凭,可我觉得不应该啊,以他的能力,谁还会在乎他有没有文凭啊?我也不懂他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江岁也想不通。 谢行舟吃了口饭,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对江岁说:“我之前也问过他怎么不自己创业,还说他要是想创业我就跟他一起,你猜他怎么说的?” 这家伙,说话还给她设悬念,江岁作势要用筷子敲他,谢行舟向后仰剁了过去。 然后他笑着说:“他说,我将来做了老板,他也可以给我做枪手。” 江岁的眉头越皱越深,她实在是想不通。 见江岁许久没出声,谢行舟也反问了江岁一个问题。 “喂,妹子,你怎么对九哥的事这么上心呢?我后来问过了,你和他根本不是那种关系,我上次还被你骗了,你到底是他什么人?” 江岁冷笑着扫了他一眼,“你猜?” 第15章 海后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江岁都是早出晚归的,肖文和慕楠都抓不到她的人影。 直到某天,肖文在学校的八卦论坛上,看到了江岁和计算机男神在食堂吃饭的照片。 “我去!我说岁岁最近忙得不见人影,原来是在谈恋爱,慕楠你快来看!” 肖文咋咋呼呼的语气,成功吸引了慕楠。 她过来,视线落在肖文手机上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一把夺过肖文的手机,从上到下把这个帖子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然后把手机一把拍在桌子上,气愤道:“这不可能!” “诶,我的新手机,小心点啊!” 慕楠不顾肖文的哀怨,自顾自的出了610宿舍。 对于论坛上的事,江岁还一点都不知情,连肖文发过来微信询问她是不是背着他们偷偷谈恋爱了,她都觉得肖文又是无聊了,找她解闷的,于是忙碌的她也就没回。 江岁她每天除了上课,泡图书馆,就是和周橙也碰面,讨论交流项目的准备工作,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慢慢熟络了,二人都互相欣赏对方的才气,能聊的话题也多了起来。 有时候两个人恰巧遇到,也会相伴着一起去图书馆看书查资料,讨论问题,然后在一起去食堂吃一顿饭,周橙也再把江岁送到宿舍楼下。 周橙也总是表现的那么绅士,这让旁观的人不免会猜测两个人的关系。 这日晚上,周橙也送江岁到女生宿舍楼下,两个人探讨一个国外文化差异的问题,说到高兴处,两个人都笑呵呵的,正巧碰到刚从食堂打饭回来的慕楠。 “慕楠!” 江岁叫了慕楠一声,可慕楠看了她一眼,就像没听到一样,扭过头径直就进了宿舍楼。 江岁和周橙也打了招呼,小跑着追了进去。 回到宿舍后,慕楠正在卫生间清洗筷子和勺子,肖文不在,不知道又到哪疯去了。 江岁把自己的背包挂在椅子上,随后也进卫生间准备洗手。 “慕楠,刚刚喊你,你怎么不等我一下?” 慕楠没作声,洗好筷子直接出了卫生间。 江岁洗了手出来,看见慕楠正在吃饭。 她擦干手坐在椅子上随口问了句,“怎么不说话?” “没看到我在吃饭吗?吃饭怎么说话?” 慕楠的语气有些冲,像要吵架一样。 江岁被她吼的也是一愣,回想着自己刚刚说什么了,她怎么突然火气这么大? 可江岁想来想去,自己刚刚从楼下到楼上,一共说了三句话,没有哪句话是不中听的,能惹到她啊! 江岁觉得慕楠可能是心情不好了,正巧自己和她说话,她的语气便不好了些,可能她现在需要静一静。 于是江岁闭嘴,拿出自己的mp3带上耳机,在心里默默地练习同声传译。 不知过了多久,江岁的耳机一把被人摘下,她惊地扭头去看,看到慕楠正板着一张脸站在她身旁。 江岁狐疑着起身和慕楠面对面站着,“怎么了,慕楠?” “我们谈谈!”、 慕楠的语气还是冷冰冰的。 但慕楠突然想和自己谈谈,可能就是心情不好,想和她倾诉一下吧,于是江岁欣然答应。 “好啊,谈什么?” “你怎么可以做出脚踏两条船的事?” “什么?” 江岁被慕楠的一句话问懵了,她不解地看向慕楠。 慕楠冷哼一声,“都被我撞见了,你还装!” 这下江岁更一头雾水了,她装什么了? “哦,我还忘了,”慕楠冷笑一声,“我还给你少数了一个,应该是三条船才对,校外还有一艘呢!” 什么校内校外的?江岁简直是摸不着头脑。 “慕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慕楠不屑地“切”了一声,说:“江岁,你可真够能装的!” 江岁虽然还是没懂慕楠话里的意思,但她对她说的每句话都带着刺,任再好脾气的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慕楠,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装了?” 江岁这次也火了,连平时柔弱的声音也拔高了几个度。 “好啊,我给你数数,你前脚堵着谢行舟约他吃饭,后脚又和我们外院的才子出双入对,外面还挂着一个社会哥,你真可以啊,三个男人被你玩的团团转,怪不得你早出晚归忙的不见人影,原来都是些见不得人的!” 她这都是哪来的消息? 她一口气堵在心里不上不下,又不好对着慕楠发作,她们是室友,弄太僵以后朝夕相处难免不自在。 她只能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你凭什么这么说?” “这还用我说吗?学校论坛都炸锅了,恐怕已经人尽皆知了!都说你在大肆追谢行舟,到手后又和周橙也搞在一起。” “论坛?” 江岁是个从来都不上论坛,不关心八卦的人,听慕楠这么说,她马上拿出手机去论坛搜了一下。 果然,一则名为“清纯学妹勇猛搞定计算机大神”的帖子高高挂在热搜榜第一的位置。 江岁点进去看,里面挂了许多她和谢行舟的照片,有第一次她拦截他的照片,也有第二次她请他在食堂吃饭的照片。 更可气的是,拍摄这照片的人抓拍的角度都很刁钻,连她瞪谢行舟的眼神都能给拍出暧昧感来,江岁也是无语了。 再往后看,楼就歪了。 渐渐开始有人挂江岁和周橙也在一起的照片了,底下就引发了众人的热烈讨论。 “看来这女孩,一点都不清纯,是个海后呢!” “可不是?可怜我们的男神了,居然瞎眼看上她了!” “心疼男神三十秒……” “也心疼我们周才子三十秒,不!一分钟!” 江岁看不下去了,她退出论坛,收起手机看向慕楠。 “我都不知道这些……” “不知道被偷拍,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别人的感情吗?我不管你同时游走在几个男人之间,但既然得到了就要珍惜,你知道吗?你随手就得到的感情,可能是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你就这么肆意的践踏吗?” 第16章 委屈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将近一个月的相处,慕楠居然就是这么看她的! 论坛上那些不认识她的人,怎么说她,她都无所谓,她不在乎。 可亲耳听到慕楠也这么说她,江岁不免有些难过。 可她还是想解释,论坛上那些都不是真的。 “慕楠,你知道的,我不是这样的人……” 可慕楠根本就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她的话就像许多根针同时扎进江岁心上。 “江岁,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点都不想去探究,我只希望你别再糟蹋谢行舟!” 糟蹋? 好严重的词汇! 一个宿舍同住这么久,在慕楠的心里,她江岁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也不想再跟她解释了,她说糟蹋就糟蹋吧,一个根本就不懂你的人,何必和她争辩那么多呢? 江岁没再说话,一把拿回在慕楠手中的耳机,重新坐回椅子上戴好。 “喂,江岁,你说话呀!” 慕楠却不肯轻易放过她,她又一次拿走了江岁的一只耳机,眸中带火地看着江岁,似乎要把她烧个干净。 江岁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慕楠。 “你想让我说什么?” “你跟我保证,以后都离谢行舟远点,不要再接近他!否则我,我就对你不客气!” 江岁笑了,不客气……好啊! 她起身朝宿舍门走去。 “喂,你去哪?” “我去找谢行舟,看你怎么不客气!” “你!” 宿舍门在身后被甩上,江岁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扑簌簌的就落了下来。 此刻她委屈的不行,也憋闷的不行,在这宿舍楼里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一个人小跑着冲下楼。 “哎,江岁?” 跑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正好遇见了刚回来的肖文,江岁什么也没说,脚步也没停,抹了下眼角径直跑出了宿舍楼。 “喂,岁岁,这么晚了,你去哪?”肖文疑惑地看着江岁的背影喊她。 去哪呢?江岁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她只想出来透口气,不知不觉人就走到了校门外。 此刻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想,她想见斯年,非常非常想见他,立刻、马上,一刻也不能等。 于是江岁冲上马路,用身体拦停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也被江岁的疯狂举动吓了一跳,他停下车将头探出车窗,对着江岁喊:“嘿,姑娘,你不要命了?” 江岁顾不得司机的责骂,拉开车门上车。 “师傅,快!送我去市中心,类似电子街的地方!” 斯年说过他就住在店里的。 司机师傅狐疑地看向江岁,“没有具体地址吗?” 这个时候江岁才发现,自己连斯年店铺的具体地址都不知道,她刚止住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师傅,麻烦你帮我找找,我只去过一次,不知道具体地址叫什么……” 司机师傅无奈的叹气,“姑娘,你别哭啊,我们一起找找看哈!” 一路上江岁的眼泪没停过,司机师傅不时抬眼在后视镜中看她,最后实在忍不住开口劝道:“姑娘啊,再急的事儿,也得注意安全啊,刚才多危险啊!” 江岁一路下上听着司机的絮絮叨叨,心里竟出奇的平静不少。 很快江岁就看到她第一次来时下车的公交站牌了,她翻找手机准备付车费下车,却突然发现自己连手机都忘记带出来了,她只好指挥着司机师傅七拐八拐的进了巷子,把车开到了斯年的店门前。 她下车想要叫斯年出来给她付车费,却发现斯年的店铺卷帘门被拉了下来。 她走近敲了几下卷帘门,口中喊着斯年的名字。 卷帘门的响声,在漆黑的夜里显得特别刺耳。 店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应答,江岁知道斯年此刻是不在店里了。 局面有点尴尬,司机还在那边等她结车费呢。 江岁和司机师傅解释了一下,问司机师傅可不可以明天拿回手机给她转账。 司机看江岁一个女孩子,可怜兮兮地哭了一路,也就没说什么,留了个电话号码就开着车走了。 司机走后,江岁就蹲在卷帘门前出神。 今天可真是倒霉的一天! 被人误解,被人八卦,连斯年也不知去哪了。 申海市九月底的晚上已经开始渐渐有了些许凉意,江岁身上还穿着白日里穿的那身短袖长裙,她冷的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牙齿也开始打颤。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等啊等啊,都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她只知道她的小腿麻了又麻,反复多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她的头都有些沉沉的,她想她可能是困了,也不知道斯年今晚还会不会回来,如果他不回来,她就只能在他门外冻一夜了。 “我看到她了,在我这儿。” 后来,江岁隐约听到不远处有人说话,但此刻她的头已经昏沉的很严重了,连睁眼都有些费劲。 “岁岁!” 那声音已经走近,恍惚间感觉到有一双大手在轻轻托起自己的手臂,她便顺着那股力道起身,努力地睁开眼,朦胧中看见了斯年那张好看的脸。 她嘴角挂上一丝浅笑,眼中却水汽环绕,她说:“你怎么才回来呀?我都等你好久了……” 昏沉中的江岁一头扎进了斯年怀里,她紧紧地抱着他,声音嘶哑着哽咽:“我等了你好久好久,你都不回来……” 斯年顿了一下,犹豫着慢慢抬起手回抱住她。 “对不起……以后再也不让你等了好不好?” 斯年低沉的声音缓缓从头顶传来,江岁把脸埋在他怀里,哭的全身轻颤。 此刻她不知道是为自己今日的委屈哭,还是为斯年的这句“再也不让你等了”而哭,混沌的意识让她也分辨不清,反正她就是想抓着他哭个痛快。 斯年也没阻止她,就任她在他怀里哭个够,她今日大概是受了什么委屈了。 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后,江岁的哭声渐渐停了,斯年觉得她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越来越大。 “岁岁?” 斯年尝试着叫江岁的名字,但没有回应。 他松开一只手,去扶开贴在她脸颊上的碎发,不经意地触碰,却发现她的皮肤烫的惊人。 她发烧了? 这丫头一定是晚上在外面等太久,冻着了。 斯年托着江岁迅速开了卷帘门,然后打横将她抱起带到楼上。 第17章 尴尬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晚上将近十一点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明天是去见江岁的日子,可他接了一个挺急的活,于是想打电话过去跟她说一下,改个时间。 可没想到电话一过去,接电话的却是她的室友。 她的室友告诉他,岁岁哭着跑出去的,她已经在校内找了一圈了,没找到。 宿舍门都要锁了,她还没回来,而且手机也没带。 他听了,心里就急的不行。 但他晚上被客人劝了杯酒,也开不了车,于是着急忙慌地打了个出租车到她学校附近寻找。 可学校周围他都找遍了,也没发现她的身影。 正焦头烂额的时候,他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她会不会去店里找他了? 她没带手机,也就是身上没有钱,跑那么远的可能性虽然很小,但他也不得不先回去看看,万一呢? 于是他又急着赶回店里,一下出租车,正好她室友打电话过来询问人找到没有,他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蜷缩在他门前的小小身影。 远远看过去,她是那么孤独又无助。 他的心痛极了。 他应该早一点回来的,早一点她就能少等一会儿。 斯年把江岁安置在自己床上,又找了退烧药给她喂了下去。 她吃药的时候,还和小时候一样,会把眉头皱成八字形,很丑,但很可爱。 斯年帮江岁掖好被子,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见江岁安静地睡了,就起身出去煮了一锅姜汤,想着等她醒了,给她喝了去去寒。 关了灶火后,斯年就看着冒着热气的一锅姜汤出神。 这丫头从前总是没心没肺的,如今待谁都小心翼翼的保持着分寸,连和自己的相处距离她也拿捏的很好,不疏远,也不过分亲近。 今日的她可能是发了烧的缘故,竟毫无顾忌地抱着自己大哭,而自己也是昏头了,竟也由着她,还忍不住回抱了她,还好是三更半夜,不然被人看到了,不免要给她带来些不好的流言蜚语。 “哥……年年哥哥……” 房间里传来了江岁断断续续的呓语声,斯年以为是她醒了,赶忙盛了一碗姜汤端了进去。 可江岁依旧是闭着眼,眉头微蹙着,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额头有细微的汗珠渗出,似乎睡得不安稳。 “岁岁,岁岁?” 斯年坐在她身侧轻声唤了她两声,她还是没睁眼,但眼珠动了动。 “哪里不舒服?” 江岁口中含糊着:“疼……” 斯年紧张的把她从头打量到脚,问:“哪疼?” 可江岁只含糊的叫疼,却说不出哪疼。 斯年皱着眉看她,按理说不应该啊! 他又拿出药盒仔细地看了一下。 因为她发烧,他之前给她喂了一片布洛芬,除了退烧还可以镇痛,即使是生病带来的浑身酸痛,她现在也应该不大能感觉到疼了才对。 “斯年……” “嗯!” “哥……” “哎!” “年年哥哥……” “……” 这丫头真是烧糊涂了,睡梦中竟把对他的称呼都叫了一遍,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难过。 自这次见面以来,她还从没这样叫过他,他从她口里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喂”。 他竟成了她的“喂”了。 他把手放在被子上,轻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应着:“我在!” 似乎是感觉到了斯年的存在,江岁的呓语声停了,慢慢的人也舒展开了。 可他的手一拿开,她就又开始哼哼,所以斯年一整晚也没敢离开一步,就这么拍了江岁一晚上。 好在没多久她就出了一头汗,斯年帮她擦汗的时候,发现她的体温终于恢复正常了,他悬着的心也终于能放下了。 天亮后斯年煮好了一锅清粥,就下到一楼干活了,他还细心地提醒小海,今天没事不要去二楼。 对此,小海也是一头雾水。 平时他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师傅,虽然在工作上对他要求严格,但在生活上对他却是极为宽容的。 平时他经常会跑到二楼拿师傅冰箱里的水果吃,累了的时候也会跑到二楼的沙发上小睡一会儿,师傅虽然是个洁癖,但也从来没说过不让他上去。 今天倒是怪了诶! 他师傅该不会在楼上偷藏了什么人吧? 所以一整个上午,小海在工作之余,总是忍不住朝楼上偷瞄两眼。 江岁醒来的时候,接近正午的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 她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她紧张地坐起身,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屋子很小,除去一张床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床头柜的空间了。 床脚的位置还有一个一米左右简易布衣柜。 屋子摆设简单,但很干净。 江岁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的事,忽然想起来了,她昨晚和慕楠吵架了,心情不好,跑去找斯年,但斯年刚好不在,她就蹲在他门口等来的。 再后来……斯年回来了? 这是在他店里的二楼吗? 如果是的话,她是怎么上来的? 她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江岁下床打开房门,探出头去看了一下。 果然是斯年这儿的二楼。 这会儿二楼只有她一个人,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中午了,可能人都在楼下干活呢吧。 江岁重新回去想把被子整理一下,结果被子刚一掀起,她就发现了床单上有些斑驳的红色印记。 “啊……” 她惊得不自觉叫出声来,察觉不对又马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今天什么日子了? 江岁想找自己的手机查下美柚,却想起昨晚跑出宿舍的时候,手机忘记带了出来。 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忽然又想起什么,她提起自己的裙摆朝后看了一眼,果然没有幸免。 这可怎么办才好? 总之要在斯年上楼之前毁灭证据才行。 江岁开始慌乱地扯床单,可越急手就越不听使唤。 听见女生短促的惊叫声,楼下正工作中的斯年和小海一同扭头朝楼上望去。 “九哥,这……” 斯年顿了一下,不等小海说完,起身往楼上跑。 只留下小海在楼下傻眼,原来如此! “怎么了?” 斯年喘着气站在门口焦急地问江岁。 听见斯年的声音,江岁慌乱地转过身去面对着门口,正扯着床单的手也急忙地背在身后。 “没,没什么!” 江岁看着斯年,紧张的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了。 听她这么说,斯年明显松了口气。 “那你叫什么?” “虫,虫子,地上有只虫子。” 情急之下江岁指着地面,随便扯了个谎。 斯年朝屋内走了两步,低头仔细在地面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 江岁有些心虚,“刚刚还在,现在可能跑了吧!” 斯年抬起头看了江岁一瞬,然后视线就落到了被她弄的凌乱不堪的床上。 江岁连忙又扯了扯一直攥在手里的床单一角,尴尬的笑笑:“那个……我昨晚睡觉出了不少汗,你向来爱干净,我想拆下来洗洗。” 斯年点头:“我来吧!” 看见斯年要亲自动手,江岁慌乱之下,整个人都扑了上去。 斯年被她突然的举动搞得愣住了,但在看到她浅色裙子上的脏污时,他突然就什么都明了了。 他马上背转过身去,“那你弄吧!” 然后人像逃命似的快速下楼。 听见斯年下楼时铁楼梯发出的“咚咚”声,江岁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 也太囧了吧? 斯年下楼在工作台旁站了一会儿,小海还没来得及问他,楼上的女生是谁,又发生了什么事,斯年就拿起他之前放在台上的手机直接出门了。 他刚刚没看错吧,他师傅的表情怎么奇奇怪怪的呢? 然后小海就在十几分钟后,又看见斯年拎着个纸袋匆匆进门,又匆匆跑上二楼。 江岁费了很大力气把床单换下来后,她才发现了一个更囧的问题,斯年这的二楼是没有卫生间的,她一个人在房子里转了好几圈都没发现。 斯年再次回到二楼卧室门口的时候,就看到江岁抱着一团换下来的床单站在角落里愣神。 他轻咳一声,把手里的纸袋放在门口,眼神瞥向门外。 “那个……这袋子给你的,卫生间在楼下,待会我让小海出去送货,你可以去洗一下。” 听见斯年下楼的声音后,江岁拿过地上的纸袋看了一眼。 纸袋上面有一包黑色塑料袋子装的东西,江岁打开是几包型号不同的女生用品,还有一条一次性内裤。 江岁闭了闭眼,紧咬着下唇,终究还是被他发现了,她尴尬的都想原地消失了。 纸袋底下是一盒少女内裤,和一条小清新风格的碎花长裙。 江岁不知道斯年是如何在十几分钟内,买回这几样女生用品的,但江岁想他当时一定也挺难为情的吧? 江岁在房间里整理好自己,将床单和换下来的衣物一起塞进纸袋里,她准备拿下楼去洗一洗。 楼下,小海听见斯年的话,有些傻眼。 “九哥,这大中午的,午饭还没吃呢,而且这台笔记本客人说自己来取,也没收送货上门的费用呀!” 小海努力的挣扎着,可斯年一记眼刀,他便不敢再说什么了,拿上电脑准备出门。 楼梯上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小海站在门口扭头朝楼梯口看过去。 他到要看看这二楼的神秘人物是谁! 当江岁穿着碎花长裙出现在一楼的时候,斯年和小海都愣住了。 “嗨,你要出去了?” 小海见江岁先和自己打了招呼,他傻笑着挠挠头:“嗯,九哥让我去送货。” “还不快去!磨蹭什么!”斯年不悦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啊?哦!” 小海撇撇嘴,打开门。 “午饭自己在外面解决,给你报销。” “好嘞哥!” 斯年最后一句话让小海眼睛放着光地跑走了。 屋子里突然只剩下两人,都有些不自在的将眼神瞥向一旁。 “那个……” “那个” 两个人同时出声,斯年轻叹一声:“你说!” 江岁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声音低低的:“没什么,我就是说我要去清洗一下。” “哦,那我去二楼热粥。” 两个人有些不自然地错身从对方身侧走过,当那股熟悉的松木香又霸道地窜进鼻子的时候,江岁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第18章 斯家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她昨晚抱了斯年? 江岁有些懊恼,她怎么可以那样抱斯年,她一定是被气昏头了! 江岁将床单和裙子洗好,就晾在了卫生间窗外的晾衣架上。 可她的小内内怎么办? 江岁双手背后出现在二楼的时候,斯年正热好了粥端上桌。 看江岁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还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似的,他忍不住提醒她。 “喂,还像根棍儿似的杵在那干嘛?过来吃饭。” “哦,等一下。” 江岁飞快地跑进卧室,在斯年的简易衣柜里找了一个空衣架,勉强将小内内挂在了窗台下。 饭桌上,江岁奇怪怎么大中午的还吃粥,不都是早饭才吃这个吗? 斯年扫了她一眼,随意地说:“这就是你的早饭!” 江岁囧,她居然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他也不说叫她一下。 “你身体好些了吗?” 斯年喝了口粥,看着江岁问。 江岁怔了一下,以为斯年是问她那个,他怎么能这样当面问她呢,她害羞地低下头不敢去看他:“嗯!” 斯年却突然伸过来一只大手摸上了她的额头,江岁惊得头朝后仰。 “你干嘛?” 斯年嗤笑一声,慢慢收回自己的手臂。 “我看看你还烧不烧,你反应那么大干嘛?” 江岁疑惑:“我昨晚发烧了?” 斯年喝着粥,随意地点点头:“嗯,烧的都说胡话了!” 天呐,今天是她的窘迫日吗? 怎么什么囧事都被斯年撞上了,她简直都不想活了。 “那我有胡说什么吗?” 江岁赶忙问一下,希望自己没有在斯年面前说什么丢脸的事才好。 斯年表情严肃的回她:“哦,那倒没有!“ 江岁听到他这样说,一直悬着的心刚打算放下,就又听到他漫不经心的随口加了一句。 “就是嘴里一直喊哥。” 这还叫没有? 昨晚和今天上午,她简直是上演了一场加一场的大型社死现场。 她昨天还抱了他…… 天呐,世界就在此时毁灭吧! 她简直不想在面对斯年了,江岁低下头脸颊微红。 “你昨晚是怎么回事?” 斯年突然问起江岁昨晚的事,江岁愣了一下。 “没什么,就是心情不好。” 斯年盯着江岁看了一会儿,江岁的目光有些躲闪。 他说:“没事下午送你回学校。” 想起回学校还要面对慕楠,江岁心里就不太痛快。 今天已经是九月最后一天了,江岁想左右能躲一天是一天,等十一假期结束再说吧,反正假期她也是无处可去。 “我不回……” 江岁说出这句话后,一直偷瞄着斯年的反应。 见他只是瞥了自己一眼没作声,江岁又试探着开口。 “明天就是十一假期了,我也没处可去……” 江岁的言外之意,就是看我这么孤单可怜的份上,就再收留我几日吧。 斯年没马上回应她,他几口迅速喝完了碗里剩下的粥,靠在椅背上盯着江岁看,看得江岁有些浑身不自在。 “快把粥喝完,然后给你那个室友打个电话说一下。” 斯年把自己的手机推到江岁面前,然后起身去厨房洗碗了。 他这是同意她留下来了? 江岁高兴的连口中清粥都觉得格外香甜了。 午后江岁给肖文打了个电话。 肖文早上在电话里听斯年说江岁病了,非要下午下课后过来看看她,向江岁要斯年店里的地址。 江岁拗不过她,向斯年问了地址后告诉了肖文,顺便让肖文帮她从学校把手机带过来。 下午肖文过来的时候,不只给江岁带来了手机,知道假期里江岁可能不会回学校了,也帮她带了些衣物过来。 江岁开心的把肖文拉去楼上。 “你哥怎么把店开在这?这么偏,也太难找了!” 肖文还没坐下就开始和江岁抱怨。 江岁抱了抱肖文,“辛苦辛苦了!” “行了行了,你别恶心我了!” 肖文作势把江岁推开,对着江岁笑的有些狡黠。 “其实,我就是想来看你哥一眼……嘿嘿……” 肖文的声音压的很低,说话的时候还朝楼梯口瞟了一眼。 江岁傻住,她不会的是来真的吧?她还一直以为她是和自己开玩笑的呢。 “对了,你和慕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大晚上就跑出来了,慕楠的脸色也臭的厉害。” 肖文突然转换了话题,这速度让江岁还真有些跟不上。 江岁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递给肖文,声音淡淡地说:“有些误会。” “有误会就说清楚嘛!你们又不是哑巴!” 肖文是个急脾气,受不了慕楠和江岁这样的别别扭扭。 江岁轻叹一声,在餐桌旁坐下来。 “她得愿意听我解释啊!她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我就是个海后了!” “什么?”肖文震惊的一口水差点喷出去,“你是海后?开什么玩笑呢?到底什么情况你跟我说说!” 江岁把昨天晚上她和慕楠发生矛盾的整个过程,都和她讲了一遍。 肖文还拿出手机专门去看了那个帖子,她气的一拍沙发,“这种流言她也信,无脑!” 肖文好像比她还气愤,但也都拿慕楠没办法,她只是劝江岁别跟她太计较,别影响了自己过假期的心情。 晚饭后,斯年提出带江岁去趟超市,说要采购些食材,顺便看看江岁还缺什么东西,一起买回来。 其实江岁心里清楚,购买食材不过是斯年提出带她去超市的借口,即便是肖文给她带了些衣物过来,她临时住在斯年这缺少的生活用品也很多。 两个人在超市逛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江岁选了一些自己的日常用品,斯年就默默地跟在她身后推车。 中间斯年背着江岁打了一通电话,距离隔得不远,所以江岁隐约的也听到了一些。 电话里斯年说最近几天有事去不了,好像要找什么人代班,江岁也没有听全,应该是他工作上的事吧,江岁也没多问。 结账的时候,因为整个购物车里基本都是江岁的东西,江岁就自然而然的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给收银员扫码,却被斯年突然挡在前面。 “我在呢,用不到你自己花钱。” “我有钱的。” 江岁说的是实话,外婆过世时把她和妈妈的积蓄都留给了自己,对她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即使没有江国栋每月定时的汇款,江岁一样不会缺钱花。 江岁虽然对江国栋有诸多不满,但他也是她户籍上的父亲,所以他的钱她也从不会拒绝,这是她应得的,只是都单独存了一个户头上。 虽然江岁自己主动表示了她有钱,但斯年还是坚持为她结账。 这让江岁想到了小时候,那时候斯年即使有三颗糖,也绝不会给她两颗,而是会全部都给她。 如今他还是这样,自己过的都不是很富足,却还是要抢着给自己花钱。 江岁的心里有些不好受。 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出走的时候,江岁的手臂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手里的购物袋掉在地上,有东西散了出来。 斯年和江岁一起蹲身去捡,突然一双擦的铮亮的黑色男士皮鞋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哟,这不是我那才华横溢的大哥吗?” 江岁和斯年一起抬头去看这来人。 这人看着也就二十岁出头,皮肤白皙,深邃的眼窝下是一个十分惹眼的鹰钩鼻,唇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斯年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又低下头去把散落在地的东西收回购物袋里。 江岁不知道这人是谁,所以好奇的多看了他两眼。 “哟,大哥身边开始有女人了?” 这人说话的同时,眼神开始在江岁身上上下打量。 斯年捡好物品,起身挡在了江岁身前,同时也挡去了那人不怀好意的视线。 “大哥新找的女人不错嘛,比当年那个一点也不差。不过,大哥也要小心哦,不要再栽到女人身上才好!哈哈……” 那人唇角讽刺的笑意更加肆意了。 面对这人嘲讽的话,斯年抿紧了唇,一句话也不回应,拉起江岁的手腕就要走。 那人却先一步拦在斯年和江岁面前,依然嘴角含笑。 “大哥,别急着走啊,我们兄弟难得见上一次,不是应该多叙叙旧嘛?” 这人到底是谁? 虽然一口一个大哥的叫斯年,却句句都带有明显嘲讽的意味。 江岁疑惑地去看斯年,斯年的眼里黑漆漆的,依旧神色淡淡地看着面前的人。 “大哥啊,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好,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年轻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斯年,似乎非要等他一个答复不可。 江岁虽然不清楚状况,但从这人的话语中,她心中已有了些许猜测。 江岁感觉到斯年攥着自己手腕的手紧了又紧,她扭头去看他。 斯年的唇依旧抿地很紧,神情冰冷地盯着这个讨厌的人。 可能是余光察觉到了江岁正在看他,斯年马上把视线移向一旁,恢复了平淡的神色。 “我和斯家已无半点关系,你也不必再叫我大哥,我受不起!” 听闻这话,江岁震惊无比地看着斯年。 怪不得这次见到斯年,江岁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一问到关于斯家的问题,他也总是几句话轻飘飘地带过,似乎并不想和她多说。 不过江岁的猜测没有错,面前这个人果然是斯家人。 “呵,大哥还挺识相!知道自己是斯家的耻辱,索性也就不承认自己是斯家人了?很好!” 年轻男人轻拍着巴掌,又凑近一步,在斯年耳边轻声说:“斯年,你记住,不要再肖想斯家的一切,否则,我会让你连如今栖身的狗窝都不剩!” 斯年的唇抿成一条直线,眼中满是隐忍的怒火。 见成功激起了斯年的反应,那人的笑容更甚,他后退一步,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 “哟,大哥生气了?你不是挺能忍的吗?怎么,我一句话,你现在就忍不了了?” 这个斯家人目光戏谑地扫过斯年的脸,继续挑衅:“想打我?可以啊!反正那个地方你也熟,不妨再回去做做客?动手啊!” 第19章 未来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面前的人又凑近了一步,拼命地在斯年面前叫嚣。 斯年的手指不自觉的慢慢地收紧。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准确迅速地落在了叫嚣的人脸上。 那人神情一滞,然后目光凶狠地瞪向斯年身边那个人畜无害的女孩。 江岁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长大后的江岁,平时多是温温婉婉,与世无争的样子,但骨子里却是个倔强不屈的性子。 平时对待身边的任何人和事,她都愿意宽容以待,不想过多计较。 她甚至可以忍受别人误解她,嘲讽她,但她见不得有人这样在她面前羞辱和挑衅斯年,所以她的手不自觉地便挥了过去。 “你是哪里来的臭丫头,居然也敢动手打我?” 那人红了眼,居然伸手要朝江岁打回来。 斯年却快一步狠狠地抓住了他的手腕,面色冰冷地瞪着对方,声音沉冷:“斯越,你不能动她!” 那人也不甘示弱地怒瞪着斯年,二人目光相较,周围一片寒气。 “哥,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让你进来找我吗?” 不远处突然飘来了一个温柔甜美的女声,此处僵持着的二人和江岁一同循着那声音看过去。 迎面走来了一个看着和江岁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一样深邃的眼窝,容貌秀丽,举止优雅不凡。 她在走近了看到了这处的情况时,神色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她加快了步伐来到了他们跟前。 女孩迅速地伸手分开了斯年和那人,将那人拉着退后了一步,然后看向斯年恭敬地叫了声:“大哥。” 斯年没有应声,刚刚放下的手,马上又攥上了江岁柔软的手,似是给她无声的安抚。 江岁朝斯年摇了摇头,也回应他,表示自己没事。 二人对视了一眼,斯年就拉着江岁转身想要离开。 “大哥!” 身后那女孩子又喊了斯年一声。 斯年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 “斯暮,别再这么叫我了!我虽还姓斯,但已不是你们斯家的斯,它只属于我已逝的父亲。” 说完,斯年拉着江岁抬步离开。 原来那女孩叫斯暮,是斯年真正的妹妹。 虽然江岁对斯家人的印象不怎么样,但不得不承认,斯家人的基因都很好,男俊女靓那种。 回去的路上,江岁靠在斯年身后坐在他的电摩上,看着城市中快速后退的万家灯火,她的心却忽然一抽一抽的疼。 这黑夜里无数盏灯火中,居然无一盏是为斯年而亮的。 他,原来也早已没有家了…… 他孤独一人在这城市里漂泊,为什么不回去找她呢? 她的家,也就是他的家啊,一直都是…… 江岁心里难受,忍不住在身后用力地抱紧了斯年。 电摩在斯年的店门前停下的时候,江岁还紧紧的搂着斯年的腰,头也靠在他背上,一动不动。 斯年无奈地出声提醒她:“喂,都到了还不下车?” 江岁听着,斯年的声音好像恢复如常了。 她没作声,也没动。 好一会儿,斯年见江岁没反应,还以为她睡着了。 他微微侧过身,想要去看她。 却被她用小手又推了回去。 “别动!” 斯年果然不再动了。 他只是有些好笑的等着看江岁到底要干嘛。 “哥,没事的,你还有我!” 江岁不知道斯年和斯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走到今天这种局面。 但她只想告诉斯年,他不是一个人,她还是他的家人。 听了江岁的话,斯年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再见面之后,她除了发烧时在梦里这样称呼过他,现实中多叫一声,她也是不肯的。 此刻突然这样叫他,他知道,她是在亲眼目睹了他和斯家人的关系后,她开始有些心疼他了。 他拍了拍江岁缠在他腰间的手,轻声回应:“嗯,我知道。” 江岁微顿,轻漾起嘴角。 他说他知道! 这就代表着,在斯年心里,一直把自己当做最亲的亲人,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江岁开心地松开他,跳下车一个人拎了两袋东西跑到门前等斯年,还不时地回头看他。 对上江岁的目光时,斯年也朝她弯唇一笑,可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里,他的眸光又一片冰凉。 今天带着江岁去买生活用品,偏偏就这么巧,撞上了斯越。 江岁还因为自己动手打了斯越一耳光。 虽然斯暮的出现,阻止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但以斯越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件事他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得想办法,早点把江岁送回学校,这样她才会安全一点。 晚上江岁从一楼卫生间洗过澡出来时,斯年还在工作台前忙碌。 她拿着晚上刚买的新毛巾,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斯年。 她想起晚上斯越对斯年的那副态度,就能联想到这些年斯年在斯家过的,得是多难。 她还一直以为他和她断了联系,是他有了亲人,过上了豪气的富家少爷生活,不屑于承认他们那个相比而下有些穷酸的小家,哪知在豪门深宅里也会过得水深火热。 要是早知道是现在这样,当年她拼了命也会把斯年留下,那样他也不会受那人许多羞辱,她这十年也不会少了哥哥的疼爱,直到后来孤独一人。 “在这愣什么神?洗好了就赶紧上楼睡觉。” 斯年发现了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江岁,忍不住开口赶她。 江岁不但没走,还拉了一旁小海的椅子过来,坐在斯年一旁。 她努着嘴轻声说:“白天睡多了,这会儿一点都不困。” 说着她看了看斯年的神情,又试探着继续:“你能不能陪我聊一会儿?” 斯年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江岁一会儿,问:“聊什么?” 江岁想了一下,虽然她很想知道斯年这十年是怎么过的,但显然他在斯家的生活是不太想让她知道的。 “就说说各自的未来规划吧!” 斯年不置可否,起身到卫生间拿了一个电吹风出来。 他伸手递给江岁,可江岁并不打算去接。 他便轻叹了一声,将吹风机插上电,绕到她身后,开始帮她吹头发。 吹风机嗡嗡的吹出热风,江岁眯着眼感受着斯年的大手在她的发间穿梭,舒服的她都快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吹风机的声音终于停了,江岁还是那个姿势靠在椅子上,眼睛微闭着。 “岁岁?困了就上楼去睡。” 江岁听见斯年叫她,缓缓睁开眼,她笑:“哥,我没困!我们还没聊天呢。” 这丫头怎么还没忘了这茬呢。 斯年把吹风机的线卷好放在工作台上,在江岁身边坐下来。 “好,聊吧,就一会儿!” 江岁弯了唇,看着身边的斯年,眼睛里亮晶晶的。 “哥,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要做什么?就一直做这个吗?” 斯年双手交叠在胸前靠在椅子上,眼睛望着前方,不知在看什么。 “还没想过。” 斯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扯出一丝无奈地笑:“我的未来也就那样了,一眼就望到头了!” 说着他扭过头,看向江岁。 “倒是你,你的未来有无限可能,确实要好好计划一下。” 江岁垂眸默默地点头。 忽然想起吴女士的交流项目,她扭头看向斯年。 “我出国去游学怎么样?” “游学?” 斯年的脸上突然表现出很意外的表情,但只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 江岁点头,“学校有个游学交流的项目,老师看中了我,如果愿意的话,一年后通过考核就可以出国了。” 江岁说完,去看斯年的反应,他却好像看着桌面出神了。 “哥?你在听吗?” 斯年像突然惊醒了一样,坐直身体,眼睛看向别处,没有看江岁。 “嗯,在听。那很好啊,能出去走走,见见世面很好。” 其实刚刚斯年在听到她说游学的时候,心里就是一惊。 再又听到她说一年后就会出国,他的心就有些空空的。 知道她在他身边待不长,但他一直以为她怎么也会在申海读完大学吧? 没想到连四年的时间都没有了,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你真的觉得很好吗?” 江岁又重新问了斯年一遍。 斯年勉强朝江岁弯了弯嘴角,“真的很好!本来你不也是想出去走走看看嘛?这下能提前出去实现梦想了。” “那你呢?你的梦想呢?” 江岁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情绪有些激动。 斯年看着江岁,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随即他低下头开始驱赶江岁。 “不早了,上去睡吧!” 江岁本想继续追问他,但斯年又双手落在工作台上继续他的修理工作,显然不想再和她继续聊下去了。 江岁也有些生气,一甩身“咚咚咚”跑上楼,第一次聊天,不欢而散。 江岁上楼后,斯年靠在椅背上仰着头望着眼前简陋的屋顶。 他的梦想? 他的梦想死了!早就死的影都不见了! 他在这黑暗的日子里看不见一点光亮。 斯年暗自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拿起手机开始拨电话。 可能是太晚了,对方已经入睡又被吵醒的缘故,声音里带着嘶哑。 “喂,文九?都几点了还打电话!” 斯年听到对方嗓音里的一丝不悦,随即说:“睡了?那就有空再说吧!” 他刚要按断通话,却听到对方在手机里连忙喊叫:“哎,别呀,醒都醒了,有事现在就说!” 斯年又重新把手机放在耳边,“最近有活吗?” 对方想了一会儿,“有一个,钱不少,但对方要求比较多,我听着挺麻烦,没打算接。” 斯年听了却直接就说:“麻烦些不怕,有钱就行。” “缺钱了?” 对方马上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不同。 “也不算……就是想尽快把欠晋哥的钱还了。” 对方一听就笑了,说:“晋哥那你着什么急?他也不缺你这点钱,什么时候还还不一样啊!你就是不还了,他也不会提的。” 斯年也勾起嘴角说:“是!但不是那个事儿啊!还是尽早还清了踏实。” 其实此刻斯年心里想的是,如果把欠的钱债和人情债都还清了,那件事情再了结了,或许他就可以想一下将来了。 第20章 退学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次日醒来的时候,又是日上三竿。 楼下只有小海一个人,正趴在工作台上忙碌。 江岁就问他斯年去哪了,小海摇头说不知道,斯年走的时候也没有告诉他。 没见到斯年,江岁又重新回到楼上。 在二楼的桌子上,江岁发现了斯年留给自己的早餐,两根油条,一杯豆浆,豆浆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 “我有事出去,如果中午赶不回来,你和小海叫外卖。” 江岁默默看着纸条上的字迹出了神。 小时候她就觉得斯年的字写的极好,不像她一笔字写的歪歪扭扭,实在不像样子。 那时候她时常看着斯年的笔记一类的,有些惆怅地问斯年,他的字是怎么写的那么好的。 斯年只是揉揉她的头,告诉她:“你还小,坚持练习就会有进步的,就像我教你学外语一样,最终都会赶上我的!” 如今自己的字也算是能看的过去了,可看着斯年这苍劲有力的字似乎是更胜从前了,她想她怎么练应该也是追不上了吧。 只有这从小学习的各种外语,她坚持到现在,而他却不知什么时候放弃了。 他们昨晚谈论起这个话题后,也不欢而散。 江岁轻叹一声,拿起一根油条开始吃早餐。 这时铁楼梯却突然发出了“咚咚”声,江岁也没在意,以为是斯年提前回来了。 因为自从自己住在这里后,小海除了吃饭基本不会上楼,好多时候斯年都会把他的饭菜给他拿下去吃。 铁楼梯上的声音消失后,江岁即使没抬头也感觉到了一个身影立在楼梯口。 于是她边吃边问:“不是说中午可能回不来吗,怎么这么快又回来?” 结果人却半天没有回应,似乎也没移动过,一直就站在楼梯口。 江岁喝完一口豆浆抬头去看他。 结果自己差点被豆浆呛死。 江岁低头猛咳了一阵,那人却慢慢走进来坐在了她对面,还不咸不淡地调侃她。 “呦,小妹妹,我有那么可怕吗?” 江岁警惕地看着来人问:“你是谁?” 吴纯皓到斯年店里的时候,店里只有小海一个人,小海一看见他就告诉他,说斯年不在。 吴纯皓也不在意,几步就走到了楼梯口说:“没事,我上去等他!” 等小海反应过来江岁在楼上,想要阻止他的时候,他人已经到楼上了。 吴纯皓昨晚难得早睡了一次,还被斯年一个电话给吵醒了,再后来就睡不着了。 一大早就又去给斯年谈昨晚说的那个活,本想上来补个眠,顺便等斯年,没想到却碰到个意外。 他在楼梯口的时候,已经打量了江岁一会儿了。 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也就刚成年,长的清清纯纯的,一双桃花眼十分清澈,也不知道是小海的朋友,还是斯年的。 可斯年从来不会私下接触什么女生,更不会带回店里。 可小海也不会把朋友带来工作的地方吧? 他正猜测这姑娘的身份的时候,她居然说话了,好像还把他当成了斯年。 于是他就确定了,并且非常惊讶,斯年居然开始接触女孩子了,还开始金屋藏娇了。 哦,不,他现在顶多算个破屋藏娇吧,因为他已经不是豪门大少爷了。 这姑娘发现他不是斯年后,竟吓得呛住了。 还好没事,不然斯年还不撕了他! 姑娘谨慎的问他是谁的时候,他便卖了个关子,没有直接回答。 吴纯皓挑了挑眉,笑嘻嘻地看着江岁:“你猜?” “你是九哥的朋友?” 江岁狐疑着猜想,如果是小海的朋友,小海都没上楼来,那他朋友怎么会上来? 如果是店里的普通客人,那小海也不能允许他上来。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可能是斯年的熟人。 但联想到连谢行舟都不知道斯年的真名,江岁干脆就用他们常喊斯年的称呼试探这个人了。 吴纯皓又挑了一下眉,小姑娘还挺聪明,斯年的眼光果然不差。 “哎,小妹妹,不如你先告诉我你是谁,然后我再告诉你我是谁,好不好?” 江岁白了她一眼,正色道:“首先,我不小,我已经成年了。” 她清了一下嗓子又继续:“其次,我并不想知道你是谁,能上到二楼,小海没拦你,就说明了你是他们的熟人。” 江岁说完,又继续慢条斯理的喝着手上的豆浆,都有些凉了。 吴纯皓嘴角咧地更开了。 这姑娘有点意思。 “诶,那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江岁抬眸又看了他一眼,想着反正是他们的熟人,说了也没什么。 “我是九哥的妹妹。” 江岁看到那人听完,惊讶的眼睛都睁大了一圈。 他缓了一会儿,才又继续问她:“你是斯家的?” 江岁摇摇头。 他怎么会这么问呢? 难道他不知道斯年现在和斯家的关系吗? “那你是?” 周纯皓迷惑了。 他和斯年认识也有些年头了,除了斯家的那个堂妹,这又是哪冒出来的妹妹。 江岁见他不解,但她也不打算再跟他细说了。 只轻飘飘地带过了一句:“我刚从东北过来不久。” “我靠,我怎么忘了这茬了!斯年打小是在东北长大的!” 听见江岁这么说,这人像是突然醒悟了一般,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然后他又看向江岁,难得神色正经地问:“你叫什么名字?名字里有没有一个岁字?” 江岁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还真有?” 江岁再一次点头说:“我叫江岁。” 吴纯皓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 看他这个样子,江岁可就更迷惑了。 “你到底是谁?怎么还知道我的名字里有个岁字呢?” 吴纯皓露出神秘一笑,傲娇地说:“猜的!”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江岁还是一头雾水。 “斯年和朋友都叫我耗子。” “耗子?” 江岁噗呲一声笑了,她仔细打量这个坐在她对面的人,他哪里长的像耗子了,大熊还差不多。 “嘿,没礼貌的丫头,你要叫我耗子哥。” 江岁努力的抿唇憋住笑:“哦,耗子哥。” “这才乖!” 然后江岁就急切地问他,他和斯年是什么关系。 所幸吴纯皓也不再跟她卖关子了,他告诉江岁,他是斯年的同学。 听到这里,江岁不禁就更惊讶了! 来的那天,她就问过斯年在这边是读书还是工作,斯年回答她早就没读书了。 那这位耗子同学是他什么同学? 心里有疑问,江岁就直接问了出来,也不藏着掖着。 “你是斯年什么同学?高中?还是初中?” 江岁记得斯年转学来南方的时候,正是读初中。 吴纯皓却“嘁”了一声,说:“那时我还不认识他呢!我们是大学同学。” 大学同学? 江岁被他再一次惊掉下巴,疑问便也脱口而出。 “斯年读过大学?” 她记得谢行舟跟她说过,斯年没有文凭,所以一直扎在这个小店里,还给人做枪手。 况且他自己也说早就没读书了,可这大学同学是怎么回事呢?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是他老家来的妹妹,应该知道斯年一直很优秀。” 吴纯皓说起斯年上过大学,就像人每天都要吃饭睡觉一样正常。 可江岁心中却涌出了越来越多的疑问。 “那耗子哥,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干嘛?你要面试我啊?” “哎呀,耗子哥你别打岔,快回答我!” 看江岁那个急迫需要知道答案的样子,吴纯皓也就不再逗她了。 他直接告诉她:“我是申大,计算机系毕业的。” 申大计算机系…… 那他们不就是谢行舟的师哥吗? 怪不得斯年和谢行舟关系那么好。 可斯年又是怎么回事? 申大计算机系,按照谢行舟说的,斯年的能力又那么强,怎么会甘于窝在这里? 这明显不符合逻辑啊! 江岁的眉渐渐地拧成了一团。 “嘿,妹子,想什么呢?看这小脸皱的!” 江岁也没客气,随即就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就没想明白,申大计算机系,按理说做个高级白领也不难,斯年怎么就情愿窝在这里?” 吴纯皓听了,也不和江岁嬉笑了,他也一本正经地轻叹一声。 “造化弄人啊!当时我们谁能有他强啊?造化弄人!” 吴纯皓的一句感叹,更弄的江岁更是摸不着头脑。 她有些急了:“哎,耗子哥,你别卖关子了,快说是怎么回事啊!” 吴纯皓又重重地叹息一声才开口:“他大学没读完,就退学了。” “退学?” 今天这位耗子哥的到来,已经一次次的刷新了江岁的震惊度。 可此刻得知这个消息她还是不能平静接受。 最让她难以相信的是,斯年不是没有上大学,而是上了大学又中途退学了。 吴纯皓看着江岁,又点点头。 “嗯,大概是我们大四实习的时候。” “那又是什么原因呢?”江岁紧跟着又问他。 吴纯皓这次没有回答她,而是盯着江岁看了一会儿,似是在探究。 没一会儿,他起身自己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拧开盖子,一口气喝掉半瓶。 然后他手拿着瓶子,只伸出一根食指指着江岁。 “这个我不会说,你记住了,也不要去问斯年,这是他的大忌。小心他跟你翻脸!” 翻脸? 如果她真问他了,他会跟她翻脸吗? 江岁眼睛看着吴纯皓,心里却在向自己暗暗发问。 “还有,今天我们聊天的内容,你就全当我没说过,忘了吧!” 聊天聊到这里,周纯皓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被眼前这个小丫头套了话,还好他最后止住了话题。 不然他就又对不住兄弟了! “妹妹,你可千万记住,别跟斯年提这事!听懂了吗?” 吴纯皓有些后怕自己今天的话太多了,万一这姑娘真是…… 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所以忍不住再一次叮嘱江岁。 江岁只能默默地点头,虽然她很想弄清楚,但她也不想斯年和她翻脸。 毕竟现在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斯年和自己相亲相爱更重要了。 相亲,相爱…… 她怎么会突然想起用这个词来形容她和斯年的关系呢? 第21章 关心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斯年回来一进门,便听小海说耗子来找他了,此刻正在楼上。 想起江岁还在楼上睡着没起,斯年马上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 结果一上楼,他就看到耗子和江岁面对面坐在餐桌两侧,似乎在聊着什么。 “耗子,你来之前怎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斯年走过去拍了一下吴纯皓的肩膀,在他一旁坐了下来。 “嗨,这不是一大早就给你谈那个活去了嘛!回我那太远,干脆就顺道来你这了!左右我在假期,也没事做,想着一边在你这补个眠,一边等你回来给你说说,哪知道你这金屋藏娇了!” 吴纯皓一边说一边看着斯年坏笑。 斯年看了江岁一眼,见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才神情严肃的用手臂怼了一下耗子。 “别胡说!这是我妹!” 吴纯皓却坏笑的更甚了,他一只手挡着自己的腮帮子,趴在斯年耳边压低声音说:“别跟我装了!你俩不同姓,是哪门子的妹妹?” 可能是江岁自小练习听各种语言的缘故,她的耳力特别好。 饶是耗子特意压低了声音在斯年耳边说的话,她也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她看见斯年听完耗子的耳语后,第一时间就把视线投到了自己身上。 她双耳发烫地快速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可她心跳的频率却越来越快。 斯年在看见江岁逐渐红透的耳垂时,就知道她什么都听到了。 他怒目瞪向吴纯皓,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吴纯皓当然明白,合作了这么多年,他一个眼神他就能懂他什么意思。 这姑娘也是他的禁忌,玩笑不得! 他马上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已闭嘴。 然后斯年轻咳了一声,唤江岁。 “那个,岁岁,他是这个店的老板,你叫耗子哥!” 江岁看了看斯年,又看了眼吴纯皓,没什么反应。 耗子却在一旁勾唇偷笑,心想这还用你介绍,这丫头早就弄个门清了。 斯年看了耗子一眼,没理他,继续跟江岁说:“他来找我谈点工作的事,你先下楼和小海待会,行吗?” 江岁点头,拿了手机下楼。 楼上两个人一起看着江岁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口,他俩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你还……” “我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同时说话,斯年没开口,耗子就知道他要说他什么了。 斯年看耗子这反应,也就不再问他了,直接把话题回归到正事上。 “昨晚说的那活谈的怎么样了?” “恐怕得你自己去一趟才行,人家说要见我们团队的主要写手面谈,不然不肯松口。” 斯年犹豫了会儿说:“行吧,我抽空和你去一趟。” 然后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耗子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递了一根给斯年。 斯年顿了一下,接过。 吴纯皓点了烟,又重新把话题绕回到了江岁身上。 “还别说,你这个妹妹长得确实不错,清水美人,怪不得你念念不忘。” 这会儿江岁不在,吴纯皓说的更毫无顾忌了。 斯年看了吴纯皓一眼,拿过打火机也给自己点上。 他吸了一口,吐出烟圈,呛得的自己有些咳。 “别瞎说,我什么时候念念不忘了!” “跟我还装!你上学那会儿,课本上那些圈圈,圈的都是什么字?” 斯年见被耗子拆穿,他突然笑了。 是的,耗子见过他课本上的那些圈圈,圈的都是同一个字。 是一个“岁”字。 那时候斯年刚上大一,江岁也不过是个刚上初一的中学生。 彼时他们已经四年多没见了,但他每天都会想她。 可他不能再肆无忌惮地联系她,所以他每想她一次,就随手在课本上圈一个岁字。 “我他妈那会儿,也够变态的!” 斯年想想,开始自嘲地笑起来。 吴纯皓也被他说笑了,他勾着他的肩膀说:“你才知道啊!细算算她那会儿才多大啊?你何止是变态啊,简直禽兽不如!” 听老朋友这么说自己,斯年也不生气,他吸着烟望着前方出神。 过了一会,耗子又肘了他一下。 “诶,说真的,既然这丫头都到申海来了,你就不打算抓住这个机会?” 斯年明白耗子的意思,他把人装在心里这么多年,这下人总算到跟前来了,怎么也得让她知道他的心意吧? 可他不能这么做。 尤其是在昨晚听她说,她一年后可能会出国交流后。 “我现在这个情况,就别害她了。” 他猛吸了一口烟,然后将剩下的掐灭。 “况且她也在申海待不长。” 看着耗子狐疑的目光,他把江岁即将出国的事告诉了他。 完了,耗子像无师自通般,联想起斯年急着赚钱还债的事,问他。 “你着急还晋哥的钱,也是因为这?” 斯年点点头,有些惆怅的对耗子说:“我总得准备着吧?万一在那之前,找到了那女人,了了我的事,我也就不用再顾忌什么了,到时候我可能也会有不同的选择。” 吴纯皓也是赞同他这个想法的,未来充满了许多不确定,说不定哪一天他就突然柳暗花明了呢。 中午斯年简单炒了两个菜,四个人一同在二楼吃过饭,午后斯年就跟着吴纯皓一起出门了。 江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工作要谈。 晚上斯年回来的时候,他身后不只跟了吴纯皓,还有一脸正色的谢行舟。 他们两人都是一人拎了一个电脑包,匆匆跟着斯年上了二楼。 江岁不想打扰他们说正事,小海下班后,她又在楼下坐了一阵。 直到楼下有外卖员提着外卖到店里送餐,江岁才知道斯年他们在楼上点了外卖。 江岁提着一大袋外卖盒上到二楼的时候,就看到斯年他们三人正坐在餐桌前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谢行舟和耗子哥面前的笔记本电脑都开着,另一张小桌子上的两台显示器也亮着。 江岁不傻,知道他们这是又接了做枪手的活了。 “外卖来了,吃饭了!” 江岁见三人都工作到了忘我的程度,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这个大活人已经在楼梯口站了有一会儿了,她只能出声提醒了。 “哟,岁岁妹子拿吃的来了,我还真饿了,大家先吃饭吧。” 还是吴纯皓率先凑过来接下了江岁手中的外卖,召集大家先吃饭。 “好,吃饭。” 吴纯皓把外卖盒放在桌子上摊开后,谢行舟也停下手里的活过来拿筷子。 只有斯年又回到自己的显示器前敲起了键盘。 “九啊,先吃饭吧。” 吴纯皓喊了斯年过来吃饭,他却让他们几个先吃,说自己先把手上的活弄好。 江岁看了眼斯年,拉了把椅子坐在桌子一角,和其他两人先吃饭了。 可在饭桌上看见耗子哥和谢行舟那个风卷残云的吃法,她有些坐不住了。 给他们这么吃下去,一会儿斯年的那份晚饭就没了。 江岁从厨房拿了盘子,把每样饭菜都装了许多进去。 直看得另外两人眼都直了,都钦佩地朝她竖大拇指。 江岁朝他俩挤了个笑说:“吃饭吃饭!” 吃过饭,那两个人也进入了紧张的忙碌中。 只有江岁闲来无事,她把他们吃完的残局收拾了,然后回房练习小语种听力。 等江岁练习完,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准备下楼洗漱然后睡觉。 可开门见到这三人还在小客厅里忙,一点散的迹象都没有。 她下意识的往厨房看了一眼,她之前给斯年留的晚饭,她用盖子盖上了,就放在厨房的台面上,那盖子一点移动的痕迹都没有。 斯年还没吃饭吗? 江岁不禁在心里想,他以前接活的时候,是不是也常常是这样废寝忘食的? 她想想都觉得心疼,老这样身体会熬坏的。 于是江岁先去了厨房,用微波炉热了饭菜,另加一杯牛奶,一起端过去给斯年。 “哥,先吃饭吧!” 斯年听见声音,视线从显示器上抽离出来,看见江岁怔了一下。 “好!” 斯年答应,接过饭菜让江岁先去睡觉。 江岁却没管他的话,拉了一个椅子过来坐在他身边。 “我看着你吃,免得你忙的又忘记了。” 斯年心里一暖,拿起筷子看江岁:“好,那我吃完,你就去睡。” 江岁弯唇点点头。 斯年吃着饭,心里却有千头万绪。 他有多少年没有被人这样关心过了,除了身边的这个小丫头,就没有别人会这么待他了。 这次他本不应该把她留下来,给他们那么多的独处时间,一旦处出感情就会很麻烦,她迟早都是要走的,干嘛还给她留牵绊呢? 可内心里却又想和她接近,于是他就给了自己一个假期的期限,就让她待这几天,以后他会和她保持好距离的。 “你从前吃饭也总是这么没时候吗?” 斯年闻言想了一下,回她:“也不是,偶尔吧。” “哦,这要是从前在家里,会被外婆唠叨个没完的。” 斯年笑了。 那时候的外婆是会这样的。 听着江岁柔柔软软的声音,总觉得她不像是在东北长大的,更像是江南水乡养育出来的孩子。 可能她的性子随了她妈妈吧,她妈妈从前也总是这般柔柔的语气。 想起了她外婆和妈妈,斯年的心就莫名的被刺了一下。 两个最亲的亲人,接连在两年间全都离开了她,她是怎么撑过来的,高考成绩还能这么优秀。 这丫头那会儿得是多么无助啊,可他那会儿连到她身边安慰她一下都做不到。 察觉到身边的江岁好像有一阵没说话了,斯年歪头看了她一眼。 她正低着头,扣着自己的手指,情绪较刚刚显得有些低落。 他猜,她大概也是想起自己离开的亲人了。 “岁岁……” 斯年忍不住开口唤她。 “嗯?” 江岁茫然的抬头。 “没关系的,还有我呢!” 虽然他也不确定自己能这样陪在她身边多久,但此刻他就想给这样落寞的她一点慰藉,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嗯,我知道。” 江岁点着头,露出甜甜的微笑。 斯年居然知道她刚刚在想什么! 她想,这世上除了妈妈和外婆,果然就只有斯年能读懂她。 第22章 道歉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第二日江岁特意订了闹钟早起,想给大家去买早餐。 她待在这里总不能看着他们忙活,自己什么也不做吧。 江岁打开房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耗子躺在沙发上,一双长腿半耷拉在地板上。 江岁轻轻地带上房门,朝小客厅里扫视了一圈。 没看见斯年,谢行舟就脸趴在桌面上也睡着了。 江岁看见他脚下有一堆废纸团,十分碍眼。 斯年向来喜欢干净的。 于是江岁在下楼之前,到谢行舟身旁想把那堆纸团捡走。 可她还没蹲下身呢,谢行舟就突然惊醒了,看见面前的江岁他直接“腾”一下坐直了身体。 江岁也被他突然睁开的眼吓了一跳。 “那个……你接着睡,我捡了纸团就走。” 谢行舟揉着自己朦胧的睡眼,点点头。 江岁蹲下身把纸团归拢在一起收好,准备带下楼去扔掉。 “那个,对不住啊!” “啊?” 江岁被谢行舟一大早没头没脑的道歉给弄愣了,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跟自己道歉。 “就那个论坛的事,我也没想到……” 可不是嘛,论坛上那个关于他和江岁的帖子居然会发酵的那么快,最后楼也歪的毫无边际。 只是这些他起初都不知道,他和伙伴们根本就没有逛学校八卦论坛的习惯。 要不是昨天九哥找他,他还不知道居然还有这个帖子,而且还给九哥的妹子造成了困扰。 那会儿他才知道,九哥的妹子,还真就是九哥的妹子,不是随便约约的小情人,他也没想到啊。 九哥对他这个妹子宝贝的很呢! 要不然九哥也不能国庆节一大早就把他叫起来,连懒觉都不让他睡。 在听到九哥说帖子的事后,他立马就拿出手机想见识一下。 可九哥却面色冰冷地阻拦了他。 “别看了,已经黑掉了!” 他听后都呆住了。 九哥这样的大佬居然亲自动手了,可见他是有多忍无可忍了。 他嘿嘿傻笑说:“这点小事儿,直接跟我说一声就好了。” 可九哥的脸还是黑的要命,限他在假期结束之前帮江岁消除影响。 他就在心中暗暗地哀嚎啊,漂亮妹子的饭果然不是好吃的! …… 江岁皱眉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帖子的事,也不是你的问题,你道什么歉呢?” 谢行舟心想,现在不管是不是他的问题,道歉的话他都得说,谁让他嘴贱呢! 偏偏吃了九哥他妹子的饭,搞出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总归还是因为我嘛,这件事后续我会处理的,你别放在心上。” 他说他会处理的,他要处理什么? 他的话让江岁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今天这么正经说话的谢行舟,还真是不多见。 接下来的三四天里,他们三个都是没日没夜的忙碌。 困急了就或是趴在桌子上,或是半躺在小沙发上补一会儿眠。 有一次江岁从卧室出来,还看到斯年就侧躺在她门前的地板上睡着了。 他该是有多累啊,自己有床也不能回,就这样睡了。 江岁想,假期也快结束了,她是该回学校了,也要把他的床还给他了。 十月七日早上的时候,江岁醒来就看见斯年在打扫客厅的卫生,没有看见另外两个人的身影。 “他们两个呢?” 江岁好奇,忍不住开口问斯年。 “任务的雏形已经差不多了,我让他俩回去洗洗,好好睡一觉,不然我这都快被他们俩弄臭了。” 斯年一边拖着地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她。 听了他的话,江岁觉得有些好笑。 待注意到斯年熬的有些发黑的眼圈,她又收起了嘴角的笑意。 他们两个都回去睡觉了,斯年居然还在这儿收拾残局。 江岁又不禁有些心疼他了。 她忙走过去夺过他手中的拖把,放在一边。 斯年被江岁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怔,问:“你干嘛?” 江岁却轻推着他的后背,将他推到房门口。 “他们两个都回去睡了,你也快去睡觉!现在,立刻,马上!” 江岁站在斯年面前,双手掐着腰命令道。 斯年无奈:“我知道,我会去睡觉,可你得让我把地擦完啊!” 江岁摇头,“卫生我会帮你做好,现在你只需要去睡觉!” 斯年看拧不过她,也就没再和她争。 可当他转身推开门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脚步顿住了。 江岁在他身后不解的问:“怎么了?” 斯年回过头看她,手上拉起自己身上的T恤,尴尬的说:“我好像……也臭了。” 江岁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把他推进房间。 门被她关上之前,斯年听见她对他说:“没事,你什么样,我都不嫌你!” 他对着被合上的门板笑的春风和煦。 阳光透过卧室的窗子洒在床上,闻着被子上江岁特有的气息,斯年心情颇好地慢慢合上眼入睡。 斯年这一觉睡的可真久啊! 江岁在二楼收拾好卫生后,为了不打扰斯年补眠,她便到一楼和小海待在一起。 小海忙的时候,她就一个人用手机听听小语种音频。 小海不忙的时候,她就和他聊聊天。 原来小海是斯年在一年多以前,在派出所遇到的。 当时和小海相依为命的爷爷身体不好,需要补养身体。 小海去市场想买鸽子煲汤,没想到钱没带够,鸽子没买成,却被老板诬陷成了偷鸽子的小毛贼。 小海不喜欢读书,初中毕了业就没再读书了,一直在社会上胡混,没个工作。 但受爷爷的影响,他一直都是个正直的孩子,自然不会干偷鸡摸狗的事。 他始终不承认,老板就认准了是他偷的,最后闹到了派出所。 因为那会儿他未成年,派出所很快就找来了小海的爷爷。 小海爷爷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子,会做这样的事。 于是一直坚持请警察一定要调查清楚,还小海清白,甚至为此给经办的警员跪下了。 办案人员都被老人的诚意打动,案子调查的很快,结果是老板自己大意,导致鸽子逃跑了,最后鸽子也在相邻摊位的角落里找到了。 那天祖孙二人一出派出所,就碰到了早就等在门外的斯年。 斯年提出要小海到他店里去,他可以教小海一些维修的手艺,也可以减轻一些生活压力。 就这样,从那天后,小海就一直在这个店里做学徒了,斯年把自己会的毫无保留的教给他,如今他也可以独立处理店里的业务了。 江岁敏锐的从小海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些讯息,问小海:“那天斯年为什么会在派出所?” 小海想了一下说:“不太清楚,可能是去办什么业务吧。” 江岁想想也是,可能又是自己想多了。 下午的时候,小海接了个手机维修的活,一个人在忙。 江岁就拿手机出来看外文电影,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在门口问:“江岁在这吗?” 江岁闻声摘下小海借她的耳机,抬头去看门口。 见是慕楠站在门外正在朝店里张望。 江岁起身走到慕楠面前,脸色不是很好。 “你怎么来了?” 慕楠朝店里正在工作的小海扫了一眼,看着江岁小声说:“我们能出去单独聊聊吗?” 江岁想了一下,点点头。 然后她怕斯年突然醒来见她不在担心,就跟小海嘱咐,如果斯年醒了,就跟他说她出去一会儿,很快回来。 江岁和慕楠朝巷子外走了一段,进了一个冷饮店。 这个时间,店里没什么人,连店员都在打盹。 两人分别要了一杯柠檬水,然后就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坐下来。 开始两人谁都没说话。 还是江岁看了眼时间后,催促慕楠说:“想说什么快说吧,我还要回去收拾东西。” 江岁先开了口,慕楠也就不再沉默了。 “江岁,我今天来,是跟你道歉的。” 慕楠看了一眼江岁,又低下头。 江岁听了却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是我看了帖子后,就断章取义了,污蔑了你。谢行舟已经找过我了,事情也都解释清楚了,那天是我太冲动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原来谢行舟说的他会处理的,就是这个。 江岁一直都在安静的听着,没发一言。 其实说句道歉有什么用呢,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朋友之间一旦出现了信任危机,那友情也就再也不能维持下去了。 “事情清楚了就好,道歉我接受,但我们以后恐怕再也不能毫无隔阂的相处了。” 江岁抿了抿唇,视线看向落地窗外。 “慕楠,你换个宿舍吧?不然以后朝夕相处,我们都尴尬!” 说着,江岁又看向慕楠:“或者,你不愿意的话,我和肖文商量一下,我俩……” “不用了,我知道了!” 慕楠脸色难看地起身,想要离开。 “慕楠!” 江岁突然叫住她,慕楠停下脚步没回头。 “慕楠,喜欢是要说出口的!而不是把他身边的每一个异性当做假想敌!” 慕楠沉吟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了,谢谢!” 江岁回到店里的时候,斯年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准备晚饭。 听到江岁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只是随意的问了一句:“回来了?” “嗯。” 江岁应了一声,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知道谢行舟出面跟慕楠解释,江岁就猜到肯定是斯年知道了他们的事,找了谢行舟。 原来他什么都不说,却会默默地在背后为她解决问题。 想了一会儿后,江岁突然开口,声音低低的和斯年道谢。 “谢谢哥!” 斯年正忙着切肉,听着她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他扭过头皱眉看她。 “什么?” 可能是她一句没头没脑的道谢,把他弄迷糊了吧。 于是江岁认真的解释说:“帖子的事,你知道了吧?刚刚慕楠来跟我道歉了。” 斯年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菜刀,正靠在厨房台面上安静地听她说话。 “我接受了她的道歉,但也提出让她搬出宿舍。我没法真正的原谅一个侮辱我人格的人,哥,你说我是不是很狭隘?” 看着小丫头情绪有些低落,斯年走过去,揉了揉她的短发。 “不用想那么多,随心做自己就好。” 斯年的话,不禁又让江岁陷入了新的沉思。 真的有人能随心的做自己吗? 想到斯年,江岁突然又问:“那你呢?随心做自己了吗?” 第23章 酒吧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斯年的手突然顿住,江岁转过头去看他,他眼神有些躲闪。 许久,他说,“我们两个境遇不同……” 境遇…… 江岁不知道他在回斯家后发生了什么,但她总想,如果当年他没有回去,是不是现在的境遇就不同了? 晚饭时江岁提出,饭后她想回学校,因为她第二天要开学上课了。 但斯年说晚上还要赶一些收尾工作,不能送她,又不放心她大晚上一个人回去,留她再待一晚,明早送她回去也来得及。 江岁想想觉得也是,左右也霸占他的床这么多天了,也不差这一晚了,于是也没拒绝。 晚饭后斯年就一直在忙碌,江岁无事可做,就早早睡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斯年终于处理好了最后这一点收尾工作。 连日来的熬夜工作,又加上白天被江岁逼着补了眠,此刻他一点困意也没有。 他看着一旁紧闭的房门,想着门里的人,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扬。 但也就只有一瞬,他的神情又恢复了一片淡漠。 天亮后她就该回学校了,之后就不会如这几天一样朝夕相处,一切就会回到原点。 今天是他自私了,以工作为借口,强留了她一晚,没有送她回去。 他想他就自私这一次了,这次送她回去后,就要与她保持好距离,再不能像这样随心所欲了。 不然他就是在害她。 江岁次日一早回到学校后,就直接投入到了紧张繁忙的课业中。 结束一天的课程后,江岁在傍晚十分终于回到宿舍。 乍一进门,宿舍里黑漆漆的。 没人吗? 平日里这时候宿舍里早就亮如白昼了。 江岁摸到开关开灯,屋子里突然大亮起来。 江岁这才看清,靠门口的床位已经空了。 慕楠的东西已经一件不剩,她搬走了。 肖文一如往常,没事不会早归。 平日里都是慕楠第一个回来,今日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江岁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突然空空荡荡的宿舍,心里突然有一丝难过。 是不是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了? 斯年告诉她,让她随心做自己,可怎么做了自己,还是会难过? “我就知道你今天会回来,所以特意早回来陪你。” 肖文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江岁面前,吓得她一个机灵。 “诶,岁岁,你怎么情绪不高啊?” 连肖文都看出来了。 江岁摇摇头说:“慕楠搬走了。” “这我知道啊,她搬走也好,这样你俩都自在一点。” 江岁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时恰好肖文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唇角勾起。 “走,岁岁,姐带你出去散散心。” 江岁还没反应过来,人便已被肖文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哎,肖文,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其实江岁觉得有些累,哪都不想去。 “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江岁拉扯不过肖文,只能抓过手机,匆匆跟着她下楼。 被肖文硬塞进出租车后,江岁才知道,肖文是和朋友约好了,要带她去一家非常有名的酒吧。 她也不会喝酒,她去酒吧干嘛? 要是早知道,她就是把手腕挣断了,也不会来。 肖文却说,她来了一定不会后悔的。 因为这家酒吧在申海市号称酒吧界的“头牌”,据说老板是个极为挑剔的颜控,里面连服务员都个个男的帅女的靓,丑一点的老板都不要。 叫江岁一定要来见识一下。 可江岁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不喜欢喧闹的地方,也从没想过进任何一家酒吧去见识见识。 “如果环境吵闹,我可一刻都不呆的,你要马上跟我回去!” 江岁见也没办法回头,只能勉强答应,但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肖文答应的也干脆。 “好!去看一眼,只要你说不,咱立马就回!” 出租车在一座霓虹璀璨的大厦前停下,肖文拉着江岁下车。 肖文说的酒吧在大厦一楼的一角,有自己独立的出入口。 时光酒吧。 从外表来看,和普通的酒吧没什么分别。 可一进门,江岁就感受到了它的与众不同。 老板应该是个极有品味的人,因为姜岁看到入口处墙上的壁画有些别具一格。 江岁跟着肖文一路往里走,一路的灯光都是呈渐变色的,很有氛围感。 一楼都是散台,人很多,却没有像江岁想象的那般异常吵闹。 耳边的音乐舒舒缓缓的,让人不自觉的就放松下来。 这里有点出乎江岁的预料,她似乎并不反感在这里多呆一会儿。 肖文的朋友早到了,居然是个腼腆的小帅哥。 三人汇合后,就在一楼的散台寻了一空桌坐下。 很快就有服务生过来点单,果然如肖文说的那样,连服务生的颜值都很惹眼。 肖文和朋友点了几瓶啤酒。 江岁说不会喝酒,要一杯水就好。 然后就被肖文无情的嘲笑。 她说:“哪有来酒吧,不喝酒只喝水的!我今天一定要让你尝一尝,酒也不都是难喝的。” 肖文让服务生请调酒师帮忙调一款度数低口感好,适合女孩子喝的酒。 江岁没有阻拦她,她可以点,但她也可以选择不喝。 服务生走后,肖文和她的朋友在聊天,他们聊的话题江岁不感兴趣,于是江岁又开始打量起酒吧的环境了。 一楼的这些散台正中心有一个不小的舞台,听说晚上到时间会有歌手驻唱。 一楼靠一侧有一组半圆弧形的吧台,今天好像有两个当班的调酒师小哥,一个正背对着她的方向,一个面对着她,但她还是看不清小哥的长相。 江岁他们坐的这里距离吧台有些远,但能看出两个小哥个个身材不错,玉树临风。 吧台一侧有个楼梯通往二楼,一层一层台阶被幽蓝色的霓虹灯点缀着。 抬头看去,二楼不像一楼这般人头攒动,江岁猜那上面应该是包厢或者是卡座一类的,比较私密的地方吧。 江岁还没有把整个酒吧打量完,刚才的服务生小哥就把肖文刚刚点的酒都送上来了。 肖文把那杯颜色鲜艳的调制酒推到江岁面前:“岁岁快尝尝。” 然后她和朋友一人开了一瓶啤酒,慢慢地喝着。 面前这杯酒微微泛着晶莹的桃红色,江岁虽然没有喝,但不得不承认它真的很好看,每一点装饰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江岁起初没喝,光是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 不知道调制这杯酒的小哥哥,有着怎样的兰心蕙质? 想着想着,江岁就觉得有些不对,这不是形容女子的词汇吗?她怎么能把它用在调酒师身上呢! 于是江岁自己暗暗地笑了。 被肖文发现了,她问她自己傻笑什么。 江岁也不隐瞒,将自己的想法如实的对她讲。 “我觉得能调出这样一杯酒来的调酒师,一定有着像女孩一样细腻的心思。” “切!这里的调酒师可都是纯小哥哥!” 肖文的朋友也跟着附和说:“是的,而且都是超级超级帅那种,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这都是事实。” 江岁又被肖文朋友的夸张表情逗笑了,她歪头又去看吧台那边,此刻吧台里只有一个调酒师,就是刚刚面对他们这边那个,他正动作优美的摇晃着手中的摇酒器。 江岁不知不觉的就看入迷了。 酒吧里的音乐声突然停了,一楼突然安静地出奇。 没一会儿就有动感好听的乐器音调传入耳中,江岁循着这声音看到舞台中间已有了几个人影。 肖文说已经整点了,有驻唱的乐队和歌手上台了。 乐队开场一首《失恋阵线联盟》就把现场氛围带进了高潮,有许多年轻人直接围到舞台前,和台上的歌手一起舞动。 连肖文和他朋友都参与进去了。 此刻他们这桌就只剩下江岁一人,她不喜欢凑热闹,就坐在椅子上望着人群中欢乐扭动的肖文和朋友。 怪不得好多年轻人都喜欢酒吧,可能是这里真的能带给人一种放松的氛围吧。 连江岁都对酒吧的印象改观了,她似乎不排斥这里,而且还很享受这种轻松的气氛。 就在江岁认真看台上歌手唱跳的时候,余光忽然察觉到有一道黑影窜到了自己这桌。 她扭过头警惕地看去,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正拿着两杯酒,微笑着看自己。 “美女,能不能请你喝一杯?” 江岁微扯嘴角:“抱歉,我不喝酒!” 被江岁拒绝后,男人也不恼,还表现的很绅士地摊了摊手。 “美女怎么一个人?” 江岁朝舞台前指了指,示意自己有朋友在那。 得知江岁不是一个人来的,男人也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 他一边喝着酒,一边斜靠在圈椅的扶手上,朝江岁这边倾斜,越来越近。 江岁也察觉到了,默默将椅子朝一旁挪了挪。 然后她的视线在舞台周围扫视了一圈,人太多,她已看不到肖文的身影了。 肖文他们两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得尽快将这个人赶走。 “不好意思先生,我朋友就要回来了。” 男人抿唇看着江岁笑:“美女这是在赶人了?” 江岁唇角微弯,不置可否。 男人却再一次端起酒杯对着江岁说:“美女陪我喝一杯,我立马就走!” 这个人可真是难缠。 江岁当即冷了脸色。 为了尽快打发了他,她端起自己面前的调制酒:“我喝这个!” 说着对男人微抬酒杯,唇贴着杯沿轻抿了一口。 男人在一旁看着她,喉结滚动,嘴角擎着玩味的笑。 江岁放下酒杯,看着男人,面色冰冷。 “好了,先生可以走了!” 可男人不但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还将身体又朝江岁凑近了一些。 “美女,别急着赶人嘛!你朋友还没回,我再留下陪你一会儿!” 男人一边贱笑着看江岁,一边在桌下暗暗的把手朝江岁伸了过去。 “把你的脏手拿开!” 一道沉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江岁身后。 男人的身体微顿,随即起身,手指着江岁背后咬牙切齿,气愤地骂道:“一个低级的服务生,哪来的滚哪去!少管老子的闲事!” 第24章 叫哥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也急忙站起,侧过身去看身后,这一看,她惊的不禁张大了嘴巴。 身后的来人,竟然是斯年。 他身穿墨绿色的丝光衬衫,外搭一件黑色的马甲。 马甲胸前有个不大的名牌,酒吧内灯光幽暗,江岁看不清名牌上的字。 但她认出,刚刚吧台里的调酒师好像就是这样一身装束。 斯年单手将江岁拉到自己身后,面色冷厉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你的事,我不管,但她的事,我得管!” 斯年一字一顿的语气,成功的让男人的怨气到达了顶峰。 “老子逗弄一个小婊子,还轮不到你来管!” “啪”的一下,刚刚江岁面前桃红色的液体正顺着男人的脸颊往下淌。 斯年将空了的酒杯缓缓放回桌上,嘴角轻勾,露出一副懒散的模样。 “嘴太臭,帮你洗洗。” 真是斯文败类! 江岁躲在斯年身后忍不住暗爽,只是可惜了那杯酒了,她刚才只抿了一口,竟出奇的觉得很好喝。 真后悔没听肖文的,早点尝一尝。 不过,江岁没想到斯年还有这样的一面。 男人气愤地抹了把脸,怒目瞪着斯年。 “老子可是你们这儿的VIP,你这样对老子,我要投诉你!” 斯年无所谓地指指楼上,说:“老板在楼上,请便。” 然后那男人带着一脸粉红色的液体走了,直奔二楼。 这时江岁才意识到什么,她拉了拉斯年的袖口。 “他去投诉,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斯年没有回答江岁,只是转过身面色阴沉地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儿?” 因不满斯年对自己的质问语气,江岁不答反问。 “你也没告诉我,你怎么在这儿?” 嘴上虽是这么问,但江岁已经猜到了,他大概就是刚刚背对着她的那个调酒师。 斯年垂下眼睫:“我在这儿工作。” 怪不得江岁之前每次发微信问他在干嘛,他的回复永远都是在忙,或是工作。 他白天要忙维修店里的活,偶尔也接做枪手的活,晚上又在酒吧打工。 他把自己忙的像个陀螺,他目前一个人,应该也没有什么经济负担,干嘛这么拼呢? “喂,想什么呢?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儿?” 江岁的思绪被斯年的追问打断。 她乖乖答:“肖文带我来的……” “她人呢?” 江岁朝人群里看了一遍,没发现肖文。 她声音低低地答:“刚刚在那边,现在不知道……” 斯年“啧”了一声说:“小孩子家家不学好,学人家泡酒吧。” 说着他突然弯下身,俊脸凑近江岁面前,鼻子嗅了嗅直视着她:“还喝酒了?” 江岁被他看得心开始砰砰乱跳。 他这是狗鼻子吗? 她只抿了一口,还是低度调制酒,这也能被他发现。 斯年这会儿的眼神像刀子,在她身上一刀一刀的割痒痒肉,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别过视线,准备狡辩。 “喂,我都成年了,喝一口酒,也不是什么大事吧?更何况我真的只是抿了一口……” 斯年似乎是故意报复她对他不礼貌的称呼,也一口一个“喂”跟她说话。 “喂,叫哥!喂,还有,在我面前,你永远是小屁孩。喂,小屁孩不许喝酒,尤其是在这种地方!喂,听到没!” 说完斯年不由江岁分说的,直接拉起她的手腕朝吧台的方向走。 江岁有些不服气,故意在身后喊他,“喂!” “叫哥!” 江岁身上偏偏有一股子倔强劲儿,她不喜欢被强迫。 所以她故意和斯年拧着来。 “斯年!” 听见江岁在身后这样叫他,斯年停下步子,回头看她。 又来! 今天他怎么老是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她。 好在这次他只盯着她看了短短的一瞬,视线就瞥向别处。 “嗯!” 江岁有些咋舌,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 抑或是这两个器官同时出了问题? 刚刚还逼迫自己叫他哥的人,在自己作对似的叫了他的名字后,他居然也应了。 貌似还应的心情愉悦。 因为江岁在斯年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连梨涡都浮现出来了。 讲真的,现在斯年的笑容很少,即使有,也都是不达眼底,梨涡更是基本没出现过。 斯年将江岁牵着,带到吧台前的高脚凳上,让她坐下。 然后他自己绕进吧台里,就站在江岁对面,递给她一盒牛奶。 “给,你喝这个,就在这等你室友。” 这时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有阵阵吵闹声传过来,江岁和斯年一同偏头看去。 原来是刚刚想占江岁便宜的那个衣冠禽兽! 他被两个彪形大汉扭扣着从楼上下来,嘴里还不停地谩骂着什么,可没一会儿就被大汉给拖拽出门了。 “那人不是上去找老板投诉去了吗?” 江岁疑惑着去看斯年。 斯年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时正好有服务生送来几张顾客刚点的酒水单,他接过着手开始调配。 江岁就默默地盯着斯年看。 他调酒时的动作,不像电视剧里的那些调酒师那样浮夸,但他手速很快,配合上他淡漠专注的神情,看起来很帅。 是江岁从来没见过的样子。 她不知不觉就看出了神,手上的牛奶从吸管上方喷射出来。 江岁慌乱的从吧台上抽出纸巾擦洒掉的牛奶,一个身影忽然坐在了她的身旁。 “我的调酒师是不是很帅?” 江岁侧头看了对方一眼,又转回来看斯年。 他还是在专注的调酒,并没有看他们这里。 江岁目不转睛地看着斯年,并不看对方淡淡地答:“他不做调酒师也很帅!” 对方像是同意江岁的观点一般地点头。 “确实!他当年第一次来我这的时候啊,我一眼就看中这小子了。” 江岁惊讶,听对方话里的意思,他竟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似乎还和斯年认识很久了。 这就不得不再让江岁侧过头,仔细打量他一番。 男人看着大概三十岁出头的样子,相貌上等,但眉眼中自带一种强大的气场,身材匀称,一点发福的迹象也没有,笔直的大长腿,即使坐在高脚櫈上,也能轻松的够到地面。 “你是,酒吧老板?” 江岁试图把自己的猜想问出来。 男人却勾唇一笑:“这一点都不难猜。” 江岁看见,这酒吧老板似乎在认真打量着自己,这使她感到有些不自在。 没一会儿,他好像也发现了这一点,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小美女,也让我来猜猜你的身份吧?” 江岁睁大了眼睛,不禁想她的身份有什么好猜的。 “你,对我帅气的调酒师来说很重要。” 听他这样说,江岁也不自觉的在心里问自己,她对斯年来说重要吗? 她不确定,毕竟他们才重逢一个多月,接触不多。 这话如果换做是在斯年离开她家前问,那她一定毫不犹豫的说,是的。 可现在她不敢! 江岁对酒吧老板微微弯唇,不置可否。 可江岁没注意到,酒吧老板刚刚的猜测,是个肯定句。 酒吧老板似是更来了兴致,单手撑在台面上摸着自己清爽的下巴。 “这小子还没有女朋友,你应该不是女朋友……难道是追求者?” 江岁好笑地摇摇头。 “那我再猜猜……” “你是她妹妹?可你又不是斯家人……他母家那边又没有人了……” 斯家就一个千金,他见过,那年她到酒吧来过,也长得文文静静的。 当时也是被一个客人调戏,可斯年看到却没什么反应。 还是他怕斯家的千金在他店里出事,不好收场,才暗中出手的。 后来那姑娘还是被斯年的冷言冷语气走了。 酒吧老板还在苦思冥想,可江岁却陷入震惊。 斯年的事,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老板猜的没错,她是我哥,我不是斯家那边的,但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这次换酒吧老板震惊了。 斯年的身份底细,那次酒吧出事后,他就让人查得清清楚楚了,唯独少了他十四岁以前的那部分。 但联想到斯年的身世,他也能猜了个七七八八。 “你是斯年养家的孩子?” 这个酒吧老板不是个一般的老板,关于斯年的事,他知道的还真不少。 既然他都知道了,江岁索性就点头确认了他的猜想。 酒吧老板一副了然的表情,然后又重新盯着江岁看,眼神里透着玩味。 “怪不得!这小子在我这可从没因为哪个姑娘得罪过客人!不过,没有血缘关系,也算不得兄妹!” 酒吧老板好半天突然冒出这句话,江岁不得不又重新扭头疑惑地去看他。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在怪斯年因为她得罪了客人? 他想把她和斯年的最后这点联系也给掐断了? 于是江岁急切地想要替斯年解释。 “老板斯年他……” “老板,二楼出现点儿问题。” 江岁的话刚开个头,就被一个匆匆跑来的服务生给打断了。 “说!” 酒吧老板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服务生却变得小心翼翼。 “老板,二楼来了几位外籍客人,点单时服务生听不懂他们的话。” 酒吧老板听完回问了一句:“找我有用?” 然后服务生和老板一同看向了斯年。 江岁有些不解,也随着他们一起看向他。 斯年还在专注的忙碌,江岁低头沉吟了一下。 “带我去试试!” 酒吧老板挑眉,示意服务生带她上楼。 二楼角落的一处卡座,一个服务生被几个老外缠住。 几个老外一直在叽里呱啦的说个没完,服务生什么也听不懂,听的头都快炸了。 江岁上楼后,两个服务生就自动靠了后。 几个老外急切的又将江岁围住了。 江岁微笑,从几人急切的声音中,她听出这其中有说法语的,有说德语的,还有说西班牙语的。 一人一种语言,人再多点,可能她会的这几种语言就要在这儿凑齐了。 还好,她还能应付。 她就不明白了,几个语言不通的人,怎么会一起出来喝酒? 经过短暂的沟通后,江岁才明白这几个客人,本来带了一个当地精通这几种语言的翻译,可翻译在来的路上出了点儿事故,正在处理,要晚点儿才会过来,所以才出现了这种局面。 第25章 晋哥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从服务生手中拿过酒水单,分别用不同语言和几个老外介绍了上面的特色酒水,老外选了几种酒水后,满意的在卡座上落了座。 为了避免后面再出现混乱的局面,江岁还特意在老外的卡座旁多留了一会儿。 还好没过多久,他们的翻译就赶过来了,不过这翻译,是江岁认识的。 周橙也赶来的时候,江岁已经安抚好了几位老外,老外们你一句他一句的用不同语言聊着天,江岁就临时充当了他们的翻译。 在看到对方的时候,江岁和周橙也两人都是一愣。 “那这里交给你,我先走了!” 江岁率先反应过来。 也没时间互相解释,周橙也“嗯”了一声,交接完成。 江岁抽身后就准备下楼去找斯年。 不料却在二楼楼梯口,被酒吧老板拦住了。 江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小美女外语说的不错,这么多年比你说的溜的,我只见过一个。” “谁?” 听他这么说,江岁也就顺着他随口一问。 “你哥!” “是他?” 一听说这人是斯年,江岁就突然来了兴趣。 虽然知道斯年从小就学习各种语言,但后来他到底学到了什么程度,是不是早就放弃了,她一直都不清楚,也没敢问。 “闻酒当年第一次来我这的时候,和今天遇到的情况一样,服务生应付不来,他挺身而出救了场。” 酒吧老板像是陷入了回忆。 他说,几年前,他刚开了这个酒吧,斯年被几个同伴拉过来玩。 也赶上了这种情况,是斯年帮了他。 那个时候的斯年才气过人,眼里闪着自信的光,他很欣赏他。 后来他们攀谈起来,聊的很投机,都把对方引为知己。 再后来想着他帮了他一个忙,为了表示感谢,就告诉他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他。 哪知几天后,斯年真的来了。 不是求他做什么难办的事,只是想要他给他一份兼职工作。 他也很爽朗的说,店里的岗位任由他选。 最后斯年选了做调酒师。 起初他也很疑虑,怕他没经验做不好。 可那天客人对他制作的酒水的喜爱程度,超乎了他的想象。 从那以后斯年就在他店里留了下来。 酒吧老板说:“他做什么似乎都很有天赋!” 江岁点点头。 是吧,她也这么觉得! 可江岁突然又从老板的话里琢磨出了一些其他东西。 “那是什么时候?” 老板思索了一下回:“大概六年前的这个时候吧。” 六年前,按照之前耗子哥的只言片语,江岁推断那个时候斯年刚读大一。 也正是从那时起,斯年和她断了联系。 那他那个时候出来兼职,是出来体验生活,还是,在那个时候斯家就不管他了? 江岁猜想,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那他之后一直在这里兼职吗?” 老板点了点头。 “从来没离开过?” 江岁有些疑虑。 老板想了想:“啊,有!中间有两年不在,后来他回来我也没细问。” “哪两年?” “怎么?小美女拿我当犯人审了?” 老板突然转换了话题,调侃起了江岁。 江岁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只是有些好奇,随便问问。” 本以为老板不会回答她了,没想到老板调侃完她,还是告诉了她。 “他是一年前回来的,回来时人和之前有很大的变化,眼里的那种光彩也没了。而且一回来就问我借钱,还不是个小数目。” “借钱?” 怪不得斯年没日没夜的工作,总是在忙。 江岁的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一年前,再向前推算两年,也正好是斯年退学的时候。 那时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退学又从酒吧消失两年,然后一回来就借钱这么严重。 难道和斯家有关? 原因江岁猜不出来,连耗子哥对此都讳莫如深,也不许她在斯年面前提。 “晋哥!” 斯年刚忙完,却发现江岁已经不在吧台前了。 之前他看到她在和酒吧老板聊天,所以他就上楼来看看,她现在是不是和老板在一起。 斯年正从楼梯上上来,就看见江岁和老板都站在楼梯口。 老板正手插裤子口袋里,悠闲的靠着楼梯扶手站着。 而江岁就在他对面,眉头微拧,神色有些凝重。 “看,你哥追来了!还真是!你离开他视线多一会儿都不行!” 酒吧老板崔晋在听见斯年唤他“晋哥”的时候,就忍不住又开始调侃江岁了。 江岁在听见老板把“你哥”这两个字音咬的极重的时候,她有些懂了老板之前的那句“没有血缘关系,也算不得兄妹”这句话了,于是她红着脸下意识地看了眼斯年。 “晋哥你就别再开我们玩笑了!小丫头脸皮薄,不禁逗的。” 斯年及时站在江岁身旁,替她解围。 崔晋笑笑:“好!是不是玩笑,我们以后再看。” 为了避免江岁尴尬,斯年马上转换了话题。 “晋哥,车一会儿我可能还要用一下。” 崔晋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随便用,钥匙在吧台,顺便今晚给你放假,车明天上班再开回来。” 斯年和崔晋道谢后,就让江岁在原地等他,说他去换个衣服,去去就回。 看着斯年离开的背影后,崔晋对江岁说:“这是他第二次借我的车,为了送你!我猜,第一次应该也是为了你吧?” 说完,崔晋也准备离开。 “老板……” 江岁却突然叫住了他。 崔晋顿住,回头看她。 “谢谢你!” “嘿,这有什么可谢的?都是小事!况且闻酒已经谢过了。” “我说的不是车的事,是谢谢老板今天跟我说这些。” 崔晋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不过他也不会细琢磨这些。 只是觉得闻酒对小姑娘挺上心,两人看起来也很般配,想帮他们一把。 临走前,他对江岁说:“以后和闻酒一样,叫我晋哥吧。” 晋哥走后,斯年没一会儿就换了平常的衣服出来找江岁。 两人一起下到楼下,舞台中央的驻唱歌手正在唱刘德华的《今天》。 江岁停下来,远远的望着舞台,忽然想起什么对斯年说:“刘德华的歌,你唱一定比他唱的好听。” 江岁小时候和刚度过变声期的斯年通电话,一下就被他的声音迷住了。 她当时就觉得,如果他现在去唱刘德华的歌,一定会特别特别好听。 心里是这么想的,当时她也就这么在电话里这么和斯年说了。 可斯年却嘲笑她,那么一丁点儿的小屁孩还知道刘德华了。 “喜欢刘德华?” 斯年低沉有磁性的声音适时在江岁耳边响起。 江岁将视线落到斯年脸上,淡笑着点头。 “喜欢呀,喜欢他身上的那股韧劲儿和永不服输的精神。他是小人物出身,成名的路上遇到了不少挫折和困难,但他始终不怕苦也不怕输,对于不懂的东西,也愿意不耻下问,所以他的成功不是偶然的,是必然。” 江岁的一番追星话语,却成功让斯年陷入了沉思。 面对挫折和困难,需要的是不怕苦不怕输的韧劲儿,这连小丫头都懂的道理,他怎么都不懂呢? 如今他倒是连小丫头都不如了。 斯年也笑了,他看着舞台上的歌手,对江岁说:“追星还能追出一番道理的,恐怕只有你了吧!” 江岁却突然将话题转移到斯年身上:“我觉得你和他很像,不光是在外表上,还有在成功路上的挫折和困难,我也希望你像我的偶像一样,眼里永远充满着希望,勤劳勇敢,持之以恒。” 江岁的话,让斯年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她是知道了什么了吗? 他对着她浅笑,笑意不达眼底。 “连你都开始对我说教了?” 江岁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没有,只是谈到这儿,随便讲的。” 后面谁都没在说话,直到歌手将这首歌唱完。 “走吧,你室友还在吧台前面等你!” 江岁和斯年二人走回吧台,见只有肖文一个人坐在高脚椅上。 江岁轻拍她的肩膀问她:“你朋友呢?” “走了!那个兔崽子不地道,把姐丢下把妹去了!” 江岁咋舌,想不到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孩子,也会这样。 听肖文说话的样子,江岁判定她是有些喝醉了。 “好了,姐,咱们回去了!” 江岁把肖文从高脚椅上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可肖文太重了,她的重量一压上来,江岁就差点也倒下去。 还好斯年及时出手,扯住了肖文的另一只胳膊。 “哥,肖文的包,你拿一下。” 这会儿又叫哥了,不是“喂”了? 这丫头! 斯年无奈的一手勾过高脚椅上的包,一手继续扯着肖文的胳膊,和江岁一起把人抗到停车场。 还是那日初见时坐的那辆路虎车,斯年打开后座门,和江岁一同将肖文塞了进去。 江岁本想和肖文一起坐在后座的,也好照顾她。 无奈,肖文刚进到车里,整个人就横躺在座椅上了。 江岁看了眼斯年,斯年合上后座门对江岁说:“坐副驾!” 车子行驶在路上,车子里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还有不时从后座传来的几声醉语。 “江岁,如果你哪天也喝成了一滩烂泥,被我看到,我一定打断你的腿!” 斯年突然放出的狠话,让江岁整个人一怔。 随后她便笑了。 还真是最菜的人,放最狠的话。 小时候哪次她闯祸,他不都是这样狠狠地吓唬她,可哪次他真动手了? 每次还不是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雷声大雨点小的。 “你放心吧,我不会的。” 江岁软软的声音划过车内幽暗的空间,也滑进斯年的心里。 他目视着前方,明知道她现在很乖,还是忍不住再多叮嘱一些。 “酒吧以后也少去,尤其是不要一个人,不安全。” 说完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还是尽量不要去了吧!” 虽然江岁也没对去酒吧有多大的热情,可斯年这样限制管束她,她还是心里有些不爽。 于是她那股子倔强劲儿又上来了。 “那你还不是每天都去?” 第26章 借钱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那你和我能一样吗?” 斯年都被她气笑了。 “况且我是去工作的,不是去玩。” 知道是这么个事儿,但江岁还是有点不服气。 “那我以后只去你们酒吧,有你在,我还能不安全到哪去?” 斯年在开车的空隙,瞥了江岁一眼。 明明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却长了一颗不太安分的心。 “我在也不能时时照顾到你。” 江岁却不以为意,嘴里咕哝道:“那还有晋哥呢,在他的地盘,他还能让我不安全吗?” 斯年忍不住侧眸看她一眼,这丫头,就一晚上连他老板都被她收服了,也还叫上了晋哥。 “不要去麻烦晋哥,还有,和他也要保持好距离。” 江岁这一听,没有理会他这话表面的含义,却抓住了另一个关键意思。 “那你是同意我去喽?” 斯年无奈:“就那么想去?你又不会喝酒!” 江岁不加思索:“因为你在啊!” 然后她突然察觉有些不妥,又补充道:“主要是我喜欢在现场听歌手唱歌。” 江岁的话,让斯年的心一滞,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他的心绪一团乱。 肖文明明方才上车的时候还醉的一塌糊涂呢,可车在校门外停下的时候,江岁看见她却突然从后座爬了起来。 然后她头突然凑近前方的两人中间,“岁岁哥哥,谢谢你今天的酒啊,很好喝,很好喝!” 江岁看了斯年一眼,斯年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肖文又拍着江岁的肩膀说道:“我先回了,你和你哥再聊会儿。” 说完,她也不待江岁反应,一个人跳下车,把包甩在肩上摇摇晃晃的朝校门里走去。 江岁傻眼,明明刚刚醉的还叫人抗呢,这会儿又能自己走了。 一直没出声的斯年突然对江岁说,“你不用去看看她?” 江岁想着肖文她还能走,又是学校里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她回:“看样子她能行,学校里也很安全。” 其实江岁也想趁这个机会,再和斯年聊聊。 “嗯。” 斯年轻应了一声,将视线落在了方向盘上。 没说让她走,也没说让她再留一会儿。 就一直沉默着。 江岁一时也不知要从何说起。 她嘴上没说话,脑子里却飞快地转着。 不知过了多久,江岁突然想起肖文刚刚对斯年说的话。 她问斯年:“你请肖文喝酒了?” 斯年这时才把视线移到江岁身上,他抬头:“嗯。” “为什么?” “算是感谢吧!” 江岁不能理解,他们两个之间会有什么来往。 难不成肖文趁她不在,和斯年表白了? 毕竟肖文天天在她耳边吵着,说要当她嫂子呢。 “她跟你说了吗?” 江岁情绪开始有些低落,低着头绞着自己的手指。 斯年却不解地看着她问:“她和我说什么?” 江岁抬起头看着他愣了一下,回:“没什么!” 没说? 没说就好。 她现在还不想看见,她的好友,在她面前和她哥谈恋爱。 怎么她现在想到斯年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和别人谈恋爱,牵手,拥抱,甚至接吻,她的心就会隐隐的,酸酸的,开始难受了呢? “还有事吗?” 斯年看见江岁逐渐皱起的眉头,就忍不住开口问她。 江岁以为斯年这是又要开始赶人了,于是她想起,她想说的话还没说。 “那个……听晋哥说,你跟他借钱了?” 斯年有些震惊的看向江岁,只是没一瞬,他便偏过头,将视线移向车窗外。 他已经努力的在解决了,可还是被她知道了。 此时他只觉得有些难堪,他最不愿意的就是让她知道。 江岁这句话一问出口,她就看见斯年的神色黯淡了下去,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不肯再看自己。 她后悔了,她不该这么直白的问他,让他难堪。 她也低下头抿唇。 “嗯,去年发生点儿事,急需用钱,就借了。” 见斯年回答了,她又重新抬眼看他。 “借了多少?” “没多少!” 见江岁又追问,斯年拧眉,情绪也开始有了起伏。 听出斯年的语气不好,江岁低下眉眼解释说:“如果不是很多的话,外婆和妈妈给我留下一笔钱,可以先拿给你……” “不需要!我已经在还了!” 江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斯年冷着脸拒绝了。 知道她让他感到难堪了,他生气了,可她也不好过呀。 江岁忍着心下的难受,继续把话说完。 “哥,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过的轻松点,而且那笔钱放着也是放着,我也用不到,不如给你……” “怎么用不到?你不出国了?” 斯年沉着声音继续反驳她。 江岁怔了一下,她还没想过这些。 出国的事也确实是需要用钱。 只是眼下,她不想看斯年这么辛苦。 “出国的事,能实现怎么也是一年后的事了,况且还不一定行不行呢?万一我要通不过考核呢?即使通过了,到时我还有老江呢!” 江岁的神色有些黯淡,但她又故作轻松的和斯年说:“就是我和老江闹的再不愉快,我暂时也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不会不管我的!你不用担心我出国的问题。” 听见江岁这样说,斯年的心像有无数双手在抓。 他眼眶发热,不敢看身边的女孩子。 他想,他的岁岁怎么那么好啊! 她知道他借了债,不追问他原因,也不嫌弃他,还要拿出外婆和母亲留下的遗产去给他还债。 这叫他怎么能不感动的热泪盈眶? 她即使在心里对他的父亲有诸多的不满,但她还是愿意为了他,去向他的父亲低头。 可他怎么忍心让她这样? 于是他继续冷着脸拒绝她。 “我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你不要多管闲事!那笔钱也不要动,就留着你出国用。” 此刻,听着斯年用这样冰冷严厉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江岁心里的委屈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双眼湿润,目视着前方的挡风玻璃。 “斯年,现在,你从心底里把我当做是家人了吗?” 斯年沉默不回答。 江岁低下头,任眼泪流下打湿了自己的手背。 “可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最亲的家人啊……现在家人有难处,你让我拿着钱,一个人到国外去逍遥吗?看着你不吃饭、不睡觉的整日忙碌,最后把身体累垮吗?” 江岁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歪头看向斯年。 “哥!我告诉你,我做不到!” 江岁说完,也不等斯年再做出反应,拉开门跳下车,朝学校内跑去。 斯年见江岁哭着跑回去的模样,难受的一拳就砸在了方向盘上。 “嘀嘀嘀”路虎车的喇叭声瞬时就响彻申大校园外的夜空。 江岁那日哭着跑回去后,就一直没有联系过斯年。 斯年也一次都没有找过她。 甚至约定好的定期来看她,到了时间,他也没有来。 明明不能算是吵架的争吵,却弄得谁也不理谁。 江岁不联系斯年,是因为她很生气,气他不肯接受她的钱。 而斯年不联系江岁,是因为什么呢? 是因为自己对他的指责,他也生气了吗? 江岁这几日常常回想那日她说了什么惹他不高兴的话,似乎没有,又似乎是每句话都让他不高兴了。 算了,暂时先放一放吧,她也还生气呢。 江岁正背着书包在去往图书馆的路上胡思乱想着,突然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她扭头,见是周橙也。 她朝他弯唇笑了一下。 周橙也走到她身侧,开口问她:“怎么?你看着兴致不高啊?” 江岁摇了摇头抿唇:“没什么。” “对了,我正要找你呢!” 周橙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江岁一侧头,疑惑地看他。 “找我什么事?项目组有什么新情况了吗?” 因为心情不好,她已经几日没去参加项目组的强化课了,不知道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变化。 周橙也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笑说:“不是,是我个人找你有点事。” “哦,什么事?” “上次酒吧的事,我要先谢谢你,那些是使馆的客人,我代父亲陪他们出去玩一下,没想到中途却出了点叉子。” 周橙也提起上次酒吧的事,江岁对他摇摇头。 “你不必跟我道谢,我也是帮酒吧老板的忙。” 周橙也了然地点头:“怪不得……但那几位客人都对你很赞赏。” 江岁朝他笑笑,没说话。 “对了,我找你要说的是,周末在同里古镇有一个小型的国际网络创投会,我接了会议的翻译工作,但光我自己可能会顾不过来……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来帮一下忙?” 周橙也说完,一脸真诚地看着江岁。 江岁听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周橙也以为是她犹豫不想去,于是连忙补充:“当然,是有报酬的!” 江岁却突然笑了:“你说的我跟势利小人似的,难道没有报酬就不肯帮忙了吗?” 周橙也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江岁点点头:“嗯,我去。” 她想着反正最近斯年也不理她,自己心情也不太好,还不如趁机出去走走,去欣赏一下古镇景色也不错,还能赚点钱,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个周末行程就这样简单的定了下来。 因为周六是一整天的会议,所以江岁和周橙也周五晚上就得赶到同里。 周五下午周橙也开了一辆大众帕萨特到江岁楼下来接她。 江岁拖着行李箱一下楼就愣住了。 “我们开车去?” 周橙也狐疑:“嗯,怎么了吗?” 江岁摇了摇头,“没什么!” 其实她是在担心,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她会不会忍不住吐在车上啊? 那样可就尴尬了。 她其实是有些晕车的。 短距离倒还看不出来,但坐车时间一长,她的胃就会控制不住的翻江倒海。 周橙也把江岁的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江岁被他邀请着上了副驾,很快二人便出发了。 车拐上主路的时候,江岁终于忍不住问周橙也:“那个,你车上有塑料袋吗?” 周橙也正在专心地开车,江岁的问题让他短暂的错愕了一下。 “好像没有,这车是我爸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怎么了吗?” 江岁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如实告诉周橙也。 路上她有可能会晕车,为了避免弄脏他的车,上高速前她要准备几个塑料袋,以备不时之需。 第27章 偶遇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好在周橙也没说什么,只是在上高速前,将车停进加油站,一个人进了超市。 说实话,现在江岁就感觉有些不舒服了。 她侧头靠在窗玻璃上,眯着眼朝外看。 咦?那个人怎么那么像斯年呢? 不远处有一辆福特车正在加油,江岁看着站在车边那个人的背影无比熟悉。 可那人西装笔挺,长腿交叠,好像正透过车窗,和里面的人说话。 看衣着,根本就不是斯年的风格。 没一会儿,油加满后,那人上了车,那辆福特缓缓驶向高速路口。 江岁不禁摇头失笑着,收回视线。 她一定是因为太久没联络斯年,想他想疯了,怎么看谁都像他? 察觉到自己的心思,江岁突然愣住了。 她自己怎会在心里直接就用了“想”这个字眼? 这时她才知道,连日来的情绪低落,都归结为她想斯年了。 是的,江岁认为她在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字眼,是她想他哥了。 可他们吵架了,她拉不下脸去联系他,而他也都不主动联系自己。 江岁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调出斯年的头像,看了一会儿,又默默地退出。 她突然有些沮丧。 这时周橙也提着一个大购物袋回来了。 他一上车看见江岁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就有些担忧的问:“怎么了?开始不舒服了吗?” 江岁勉强朝她扯出一丝笑容,答:“还行。” 看见她有些无力的样子,周橙也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会晕车,早知道我们就坐高铁了。” 江岁摇摇头:“没关系的,左右也没多远,挺一挺就到了,还是自己开车方便些。” 见江岁还反过来安慰自己,周橙也抿了抿唇。 他从购物袋里拿出刚刚从超市买的话梅、山楂片和口香糖,递给江岁。 “我在网上查,吃这些可以缓解晕车的难受,你试试。” 江岁接过,跟他道谢。 很快,车子上了高速。 江岁靠在椅背上眯着眼,不说话。 为了避免在路上的时间过长,江岁太难受,周橙也把车速提到了最高限速值。 江岁不时地拿出一颗话梅含在嘴里,这才让她能挺过平稳地下了高速,而没有在周橙也车上大吐特吐。 可车开进了苏州市区后,速度就不能像高速上那么快了。 相对拥挤的车流,让周橙也不得不频繁地点踩刹车。 这样一来,江岁那种强烈的晕车感觉又再次袭来。 路上周橙也说,下了高速再开十多公里就到了。 江岁就拼命忍着。 想着尽量不在车上吐出来才好。 她的身体紧紧靠在椅背上,微微侧着头,眉头拧的很深,仿佛这样就会有更多力气阻挡那些难受感。 周橙也趁停车等交通灯的空隙,侧过头去看江岁。 发现她脸色白的吓人。 他关切的说:“江江,如果难受的厉害,就吐出来吧,没关系的,我买了塑料袋,你吐出来,应该会好受些。” 是的,周橙也自从他们认识,熟络了以后,一直这么称呼她。 江岁半眯着眼,朝他摆摆手,表示她现在还能挺住,让他快开车。 当周橙也的手机导航提示“前方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江岁就再也忍不住那胸口的翻江倒海了。 她急切地拍打周橙也的手臂,示意他停车。 周橙也的车还没来得及停稳,江岁就开门下车,快跑着一头扎进一旁的灌木丛里狂吐起来。 晕头转向中,江岁感觉有人在身后轻拍自己的后背。 她以为是周橙也跟过来了,于是一边吐,一边朝身后摆手,阻止他再拍下去。 即便她此刻已经难受的要死,但她也时刻注意着,要与异性之间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她这会儿只穿了一件薄衬衫,他这样的拍背动作着实让她感觉到不自在。 可对方并没有因为她阻止的动作而停下来。 这会儿,江岁也顾不上那许多了,蹲在路边,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直到有胆汁的苦味在口中散开,她才觉得稍微好受了些,呕吐也随之停止了。 马上,身后就递过来一瓶已经打开的矿泉水。 江岁伸手接过,还不忘跟周橙也道谢:“谢谢师哥。” 可周橙也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跟他说不客气。 空气中安静了一会儿,江岁蹲在原地漱口。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声“江江,你没事吧?” 是周橙也的声音。 江岁这才发现,他的声音在她身后,离她还有些距离。 那给她拍背递水的人是谁? 江岁狐疑着转过头去看。 这一看,她立马惊讶的眼中闪起了泪花。 面前,一身青灰色西装的斯年正皱着眉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哥?” 江岁的声音压在嗓子里。 可斯年也听到了。 “嗯。” 他轻应一声,弯身将江岁扶起来。 几分钟前,斯年刚停好车,拿起一瓶水,准备喝完再叫醒一旁睡着的吴纯皓。 忽然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自己的车前匆匆忙忙地跑过去。 于是他马上下车跟了过去,结果到近处一看,还真是江岁这丫头。 还真是巧了! 他故意多日不联系她,疏远她。 今日竟在同里的一个客栈前碰上了。 她好像是晕车了,正蹲在灌木丛前吐的死去活来。 也不知她是跟谁来的,这会儿身边怎么连个同伴都没有? 于是他走上前,在身后替她轻轻的拍着背。 她吐完了,他正好将手里还没喝上一口的水,递给她。 她却把他当成了她的同伴,跟他说谢谢。 她的同伴好像是她的一个师哥。 直到她看见他,他把他扶起来,她的那个师哥才出现。 “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来这了?” 江岁和斯年同时问对方。 这时周橙也恰好也来到了他们身边,疑惑地看着两人。 刚刚江岁下车后,他也想紧跟着过去的。 但他的车没有停进车位里,挡住了后车的路,被后车猛按喇叭提醒。 他只得先将车停进车位里。 等他赶过去的时候,江岁身后就已经站了一个西装笔挺的英俊男人。 他就赶紧口里叫着“江江”跑了过来。 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还好江岁先从这种奇怪的氛围中反应过来。 她苍白着脸色,指着斯年对周橙也介绍道:“这是我哥,刚刚碰巧遇到的。” 然后又对着斯年介绍周橙也:“这是我一个学院的师哥,我们过来给明天这边的一个创投会做翻译。” 斯年神情平淡,点点头没出声。 周橙也却热情地朝斯年伸出手:“原来是江江的哥哥啊,哥哥你好,我是周橙也。” 可另场面变得有些尴尬的是,斯年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一点儿要拿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今天的斯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面对周橙也,是一点面子也没给。 江岁在一旁窘迫的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情急之下,刚刚从晕车中缓过来一点儿的江岁,只能“旧病”重提。 她手扶着额头,有些虚弱的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那个,师哥,哥,我头还是很晕,能不能先去客栈休息?” 闻言一直站在江岁身边伸着手等斯年的周橙也,顺势就扶住了江岁的右手臂。 这时的斯年却从裤子口袋里,将双手抽出来,也落在了江岁的右手臂上。 他神情清冷的对周橙也说:“周同学,你先进去开房间,岁岁还是交给我。” 斯年的语气里,没有商量,只有肯定。 周橙也不得不放下已经扶住江岁的手,有些尴尬地对江岁说:“那你们慢慢走,我先过去开房间。” 三人一前两后的路过福特车前时,正好碰上吴纯皓刚好睡醒从车里下来。 “嘿,文九,这不是咱岁岁妹子吗?怎么了,这小脸煞白的?” 江岁勉强抬头朝吴纯皓抿了下唇,她现在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斯年却朝吴纯皓扬了扬下巴说:“晕车!行了,你跟周同学一起先去办入住。” 吴纯皓朝周橙也点了下头,两个人一起先一步进了客栈。 留在后面的斯年和江岁两人,因为前些日子的不愉快有些别扭,这会儿谁都没说话。 等两人也到了客栈前台,周橙也和吴纯皓已经办理好了入住手续,工作人员只需再采集一下另外两人的头像就可以了。 等他们采头像的过程中,周橙也无意间扫了一眼吴纯皓手上的身份证。 随口问了句:“师哥姓斯?这个姓氏可不常见啊!” 刚刚他们进来的时候,聊天中他已经知道了,吴纯皓是他们一个学校毕业的师哥了,只是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吴纯皓却看了眼手中的证件,笑说:“不是我,这是他的。” 说着,他手指着正站在前台采集头像的斯年。 周橙也心中有些诧异,江岁刚刚介绍斯年是她哥,两个人居然是不同姓,难道是各随了父母姓? 所以等两人走过来的时候,他就忽然问了一句:“你们是亲兄妹吗?” “是!” “不是!” 江岁和斯年二人同时出声回答,然而答案却是截然相反。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没再解释。 这令一旁的周橙也愣住了。 到底是还是不是啊? 吴纯皓听了,只是在一旁偷笑。 他轻咳一声:“那个,小学弟,我们行李箱还在车里,你们呢?咱俩要不要一起去取。” 周橙也闻言欣然答应,将手中的一张房卡交给江岁。 “江江,这是你的房卡,先回去休息吧,行李一会儿我给你送过去。” 江岁点点头接下。 身旁的斯年脸色黑的要命。 取行李的两人走后,斯年准备扶着江岁,先送他回房间休息。 可他的手还没搭上去,就被江岁拒绝了。 “不用了,我这会儿好多了,不晕了。” 斯年只好讪讪地将手收回。 他们入住的这个客栈,是这次创投会的主办方安排的。 与其说是客栈,不如说是一个苏式园林酒店。 客栈院落很大,被花园水系以及回廊亭子分别隔成了几个独立的区域。 出了前台,按照路牌指示,江岁和斯年一前一后走在回廊里,谁都没说话。 许久后,斯年突然上前一步,拉住了江岁的手臂。 第28章 恋妹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还生气呢?” 他言语中是从没有过的温柔语气。 江岁听到也是一愣,回头看他。 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没有。” 江岁心里其实早就不气了,只是拉不下脸来先去联系斯年。 “那你呢?也一直在生我的气吗?” 江岁的声音本就是柔柔的,加上之前晕车折腾的没什么力气,语气就更显的娇软。 听进斯年的耳朵里,弄的他的心痒痒的。 斯年单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走在江岁身边,语气随意:“我哪有生气?要气也是气我自己,连累你担心了。” 江岁朝他抿了抿唇:“哥,你别总跟我说这么见外的话,我们是一家人,担心你也是应该的呀!” 斯年弯了弯唇,沉默了一会儿。 客栈院子很大,回廊很长,两个人肩并肩走着。 许久,斯年突然开口叫江岁。 “岁岁,我的事,就让我自己解决可以吗?你要相信我有这个能力,我保证,以后会注意身体,不会让你担心的。” 江岁看着斯年认真真诚的表情,微微笑着点头。 其实那晚回去后,她也想了好久,自己要给他拿钱还债的提议,是不是真的错了? 她本是好意,可能也无意识的地伤了他的自尊心吧。 她当时太急切了,也没有顾忌很多,后来没事的时候,自己慢慢回想,这对于一个有自尊心的男人来说,的确算作是一种侮辱了。 今日既然斯年再次提起了这件事,她也就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了。 但她以后也会经常过去,监督他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即使为了还债拼命工作,也不能垮了身体。 “对了,你和耗子哥怎么也来这了?” 江岁忽然想起这个,就随口问了。 “哦,过来给一个参会的网络公司做外援技术保障。” 斯年答的简短,江岁点点头,表示了解。 很快他们沿着回廊,走到了一幢古色古香的二层小楼前。 江岁对照着指示牌,看了眼手上的房卡,确认了她的房间就在这幢小楼的二层。 “我到了,你住在哪?” 斯年耸了下肩膀:“还不知道,房卡在耗子那里。” 不过他猜应该和她是不在一个区域的。 翻译是主办方请来的,而他和吴纯皓是作为参会方工作人员来的。 按惯例来说,主办方和参会方会被安排在不同的区域居住,可以避免一些不正规的竞争手段。 “先送你上去休息吧!” 斯年指了指一旁红棕色的木质楼梯。 “等耗子回来了,就知道我们住哪了。” “嗯。” 江岁应声,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 江岁的房间,上了二楼后没走几步就找到了。 她刷卡,开门。 入眼的是一个小小的中式玄关。 玄关右侧有一道开放式的门,门内是一个干湿分离的卫生间,洗手池在外面。 玄关左侧就是卧室,里面也是同样的新中式装修风格。 江岁朝卧室走了几步,入眼的是一张实木双人床,床上还挂着白色的帷幔。 这个卧室两面临窗,宽敞明亮。 屋内有可供客人工作的实木办公桌椅,也有供人休息小憩的罗汉床。 总体上都是江岁喜欢的风格。 “环境还不错!” 她满意的点点头,回头看斯年。 斯年却还站在房间门口,没有进来。 “哥,你不进来坐一会儿吗?耗子哥他们还没回来。” 斯年看了下时间,摇摇头,“不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如果觉得头晕,不方便出去吃饭,我帮你带回来。” “嗯,好。” 说完斯年从门外将江岁的房间门带上,然后就一个人靠在走廊的墙上看手机。 周橙也找到自己的住处,提着两个行李箱上到二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长腿交叠斜靠在墙上的斯年。 他推着两个行李箱走过去,上前和斯年打招呼。 “嗨,哥怎么不进去?江江睡了吗?” 斯年却抬眼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最后视线落在了他身旁一只白色的行李箱上。 他伸手接过:“谢谢!对了,别叫我哥,我不适应!” 周橙也僵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心里不禁开始暗想,这江江他哥不会是有恋妹情节吧? 怎么从见面开始,他就看他不顺眼呢? 可能是他僵愣的时间长了,斯年的声音又不悦地响起。 “怎么还不回房?” “啊……这就回。” 周橙也缓过来,拿出房卡刷开了隔壁的房间。 看周橙也托着行李箱进了隔壁的房间,并关上了门,斯年这才敲响了江岁的房门。 江岁打开房门,看见站在门外的斯年,有些惊讶。 “哥?你没走?” 斯年没理她的疑问,单手将那只白色行李箱放进门内。 江岁看了一眼,疑惑地问斯年:“怎么是你来送行李箱啊?周橙也呢?” 斯年又重新将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状似无意地说:“哦,他有些急,回房解决了。” “哦……” 江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低下视线去看自己脚上的拖鞋吧。 “好了,去睡会儿吧,晚些时候给你带吃的回来。” 江岁点头:“嗯,好。” 江岁关门,门还没完全合上,却又被斯年给拦住了。 江岁又把门缝拉得大了一些,歪头看他:“怎么了?” 斯年单手挠挠自己的眉心说:“没事!门,锁好。” 江岁弯唇点头,门重新被关上。 直到听见门在里面被反锁的声音,斯年才离开。 锁了门后,江岁换了身睡衣,手机设置成了免打扰,躺在床上想像斯年叮嘱的那样睡一觉。 可闭上眼睛后,她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脑子里都是斯年的身影。 痞笑着的斯年,眸色深沉的斯年,认真工作的斯年…… 她这是怎么了? 江岁揉了揉自己的短发,烦躁地坐了起来。 她下床从行李箱里拿出她的“老爷”MP3,将耳机插进耳朵里,又重新躺回床上。 这位“老爷”可能年岁真的太大了,耳机插孔有些接触不好,播放语音也偶尔卡顿。 江岁纤细的手指抚过“老爷”小小的屏幕,其实她已经带它去保养过好多次了,可现在人哪还有几个修MP3的,坏了直接就买新的了,所以连维修保养也越来越难了。 可她舍不得换新的,因为这是斯年当年走时留给她的。 江岁听着MP3里的音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房间里也一室漆黑。 江岁先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一看,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都这么晚了? 江岁又点开微信,看看有没有人给自己发了消息。 结果一眼就看到,置顶里斯年头像上的小红点。 她马上点开查看。 年:醒了看到消息来开门,我在门外。 江岁心里一惊,看了下接收消息的时间,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前了。 她马上下床跑去开门,也不知道斯年是不是走了。 江岁想他也不至于傻到真等这么久吧。 可门一拉开,她探出头去,就见斯年斜靠在墙上在看手机,另一只手还提着一只保温桶。 “哥?” 江岁出声叫斯年的同时,斯年也正转过头来看她。 “醒了?” 江岁点点头,侧过身,让斯年先进来。 这次斯年没拒绝,径直进了江岁房间。 江岁关了门,也跟进来。 “哥,你一直在门外等着啊?” 斯年回身朝她点点头,然后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将保温桶放在办公桌上,打开一盘一盘在桌面放好。 “还傻愣着干嘛?快过来吃饭,不饿吗?” “哦。” 江岁没想到,斯年真会在她门外等了一个多小时,内心不免有些感动。 江岁走到斯年身边的时候,斯年在她身上扫了一眼,然后立马别过头去。 “天气转凉了,这边不像东北有暖气,你最好再加一件衣服。” 江岁听出斯年的声音有些暗哑。 他这一提醒,江岁才发现,自己一起床就跑去开门了,身上还穿着浅色薄款睡衣。 而且如果不是特别需要注意的场合,她没有在睡衣里面穿内衣的习惯。 她低头看眼自己胸前,此刻若隐若现十分引人瞎想。 她马上双手抱胸慌乱地说:“我去找件衣服。” “嗯。” 江岁慌张地从行李箱里扯出一件对襟针织衫穿上,这才勉强遮住了那些若隐若现。 “快吃饭,不然一会儿凉了。” 斯年看江岁穿上衣服后,一直傻傻愣愣的没挪动脚步,只好再次出声提醒她。 “哦。” “没想到你会睡这么久,这些食物都是同里的特色,但可能这么晚吃,有些油腻了,可以少吃一点。” 江岁此刻脸颊有些发烫,不敢去看斯年的脸。 她只顾低头吃东西,根本没注意她吃的是什么。 他这么一说,她才发现,这都是同里的特色小吃,她来之前也在网上查过。 江岁点头,见斯年还站在窗前,便指着罗汉床对斯年说:“哥,你坐。” 斯年听从江岁的话,绕到床的另一边,准备在罗汉床上坐下。 可余光瞥见了床头柜上放着的东西,有些眼熟,他便靠了过去。 第29章 哄睡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斯年将东西拿在手上,仔细看了一会儿。 这个MP3他记得,是他当年离开锦城时交给江岁的,她居然一直留着。 “还能用吗?” 江岁正在认真吃饭,听见斯年低沉的声音,她扭头去看他。 见他手上正拿着他送给她的“老爷”,她差点被饭呛到。 她猛咳了几声,斯年急忙跑过来给她拍背。 “没事吧?” 江岁朝他摆摆手,低着头平稳自己的呼吸。 她醒来时,就顺手把“老爷”放在了床头柜上,斯年进来她也忘记收了。 这会儿被斯年看见,她还留着他十年前送给她的mp3,她突然觉得有些窘迫。 她微红着脸颊,低头吃饭。 过了一会儿,她抬头,声音低低地道:“也还能用,就是耳机接触不太好,声音时有时无的。” 斯年点点头,拿着“老爷”在罗汉床上坐下。 他打开缠绕在“老爷”身上的耳机线,将耳机插在自己耳朵里。 确实是如江岁说的那样。 他倒是能修,可MP3里播放的音频几分钟就会卡顿一下,着实也没有什么修的必要了。 这个mp3太老了,该换新的了。 可这丫头却还一直随身带着用,斯年心里不免起了一些涟漪。 “扣扣扣……” 这时江岁房间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江岁和斯年一同朝门口看去。 “你先吃饭,我去看看。” 斯年将“老爷”放在罗汉床一侧,起身去开门。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周橙也一怔,随即露出礼貌的微笑。 “啊,江江哥哥也在啊?江江睡醒了吗?我刚出去一趟,给江江带了点心,饿了可以随时吃一点。” 斯年脸色暗沉,声音生硬地说:“不用了,她已经在吃饭了。” 周橙也站在门外有些尴尬,但也没打算就这么离开。 “这样啊!没关系,也可以留着给江江当零食吃。” 斯年淡淡扫了一眼周橙也手上的袋子,继续语气不善地说:“抱歉,岁岁牙齿不好,不能吃甜食。” “谁牙齿不好了?” 这时江岁也吃饱了,从卧室这边探出了半个头,看见站在门外的是周橙也,她微微一笑。 “是周师哥啊,快进来吧,别站门口了。” 见是江岁都发了话,斯年也没办法再阻拦了,只好侧过身,让周橙也进去。 周橙也朝斯年点了下头,就迈步直奔江岁而去。 斯年关上门,然后就靠在卧室的装饰门框上,看着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愉快地交谈着。 他的脸色越来越黑,直到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那个,江岁饭也吃完了,时间也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都还有工作。” 周橙也听完看了眼手表,对江岁说:“是不早了,那我不打扰了,江江你休息吧,我们明早见。” 江岁点了下头,周橙也就准备从卧室出去。 路过斯年身边的时候,见斯年还是靠在门框上纹丝未动的模样,不免疑惑着问:“岁岁哥哥,你不走吗?” 斯年懒洋洋地伸手,指了指桌上江岁吃完饭还没收好的保温桶:“我得收了这个再走,借餐厅的得还!” 周橙也闻言只能自己先离开了。 周橙也走后,斯年真就开始慢悠悠地收起了保温桶。 江岁在他身后忍不住开始瞎捉摸。 斯年今日怎么这么奇怪,难道他和周橙也上辈子有仇吗? 怎么他一看到周橙也就脸色不好,就像人家欠了他的一样。 要不是她刚才听到了他的话,照他这么弄下去,以后她还怎么和周橙也相处,毕竟要在一个项目组里呆至少一年呢。 “我什么时候牙齿不好了?” 江岁倒是要看看,斯年的那句话是不是故意为难周橙也的。 斯年收拾好保温桶,回头瞥了她一眼,嗤笑。 “你忘了你小时候,牙被虫蛀了抱着我哭了?” 江岁扶额,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想想也应该是她小时候换牙前的事了吧。 斯年居然还能翻出来说。 江岁眼神有些闪躲,嘴硬道:“哪有的事儿?” “呵,不承认?也行!” 斯年收拾好,提着保温桶往出走。 临出门前,斯年突然停下看着江岁,眼神深邃。 “出门在外,要有防范意识,不要让异性随便进你的房间。” 江岁哑然。 没一会儿,她表情认真地问:“周师哥也不行吗?” 斯年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嘴角的梨涡也时隐时现。 “你觉得他是女生?” 江岁傻眼。 但还是不服气地反问:“那你还是个男人呢?” 这下轮到斯年笑不出来了。 他默了一会儿,只说:“我不一样。” 夜里,江岁因为晚上睡觉过度,华丽丽地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想着斯年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她就更加睡不着。 斯年临出门之前,背对着她说:“我是你哥,对你来说,除了父亲,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哥哥是特别的。” 江岁想,应该是他说的那样吧。 斯年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却始终疼她,爱护她的人,甚至对她的呵护程度都超过了她的父亲。 想到了江国栋,江岁的神色就更加黯淡了下来。 她睡不着,怎么都睡不着,这下连“老爷”都不管用了。 于是江岁干脆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想看看朋友圈,可突然看见置顶第一条的斯年头像。 她就鬼使神差地编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 山夕:哥……睡了吗? 斯年那边没一会儿便回复过来。 年:正要睡。 年:你怎么还没睡? 江岁看见斯年紧跟着回复过来的信息,嘟起嘴手指在手机上飞快地打字。 山夕:睡不着…… “可能是晚上睡多了”这几个字,江岁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微信上的视频通话就响了。 是斯年发了视频邀请过来。 她惊的立马坐直了身体。 江岁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短发,又低下头看了自己一眼,将身上的被子拉过胸前。 一切都整理好后,她才点了接听。 视频一接通,江岁就看见斯年一张俊脸带着明媚的笑意,梨涡深邃。 她有些愣了,她到申海以来还没见过斯年这样笑过。 “有什么好事吗?” 江岁收拾自己时耽搁了一点时间,视频邀请已经响了一会儿她才接的。 可能斯年也没想到,江岁刚好捕捉到了他这样不参杂其他情绪,这样纯粹的笑容。 斯年有些不自然的抿起嘴唇,慢慢收了笑,不答她,却反问。 “晚上睡多了,所以睡不着?” 斯年低沉好听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江岁的心都跟着轻颤了两下。 “嗯。” “那怎么办?” 江岁看着视频里斯年穿着纯白色的浴袍,额头上还有水珠偶尔滴下。 她也不理他的话,低声问:“你刚洗过澡?” 斯年怔了一下,薄唇轻抿:“嗯。” “那头发要吹干呀,不然要感冒的。” 江岁软软诺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斯年身边的人把自己的被子捂在头上,笑的浑身打颤。 他无奈地朝那团家伙看了一眼,然后再看向江岁随意地回道:“懒得吹,过一会儿就干了。” 江岁察觉到他刚刚的视线问:“你刚刚看什么呢?” 斯年又瞥了一眼身旁,一本正经的说:“刚刚房间里有动静,可能是耗子。” 江岁睁圆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吗?” 斯年在电话那端轻笑,江岁才察觉到他是逗她的。 她用柔柔的有些撒娇的语气顺口说了一句:“讨厌!” 哪知这两个字一出口,两个人都是一滞。 随后就是有些不寻常的沉默。 “那个,哥,你给我讲个故事吧!睡前故事……” 江岁突发奇想,先打破了这段沉默。 可手机里斯年那边却突然爆发出一阵魔性的大笑声。 江岁吃惊,问斯年:“你那边有人吗?” “嗯,有耗子!” 斯年把手机摄像头调转,江岁就看见躺在隔壁床上,拌捂着脸笑的浑身乱颤的吴纯皓。 原来斯年他们住的是标间,他和吴纯皓正好在一间。 江岁惊呼:“耗子哥?” 原来刚刚斯年说的是真的,他房间里真的有耗子。 还好大一只! 江岁有些不自然的和吴纯皓打招呼:“嗨,耗子哥晚上好。” “岁岁妹子啊,再不睡就是早上好了!” 江岁有些尴尬,正不知道说什么好呢,斯年又把摄像头调回来,对着他自己。 他柔声对江岁说:“别理他!” 可那边又传来了耗子哥的憋笑声。 “对,别理我,你快给咱妹子讲个故事,哄睡!顺便也哄哄我!哈哈哈……” 最后江岁听见耗子终于憋不住,又放声大笑起来。 江岁有些囧,可斯年好听的声音再次从手机里传来。 “真要听吗?” 江岁没想到斯年还真的正经问她要不要听,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如果耗子不在,她一定会说“要听”,可这会儿她被耗子哥嘲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说了。 “你等等,我百度一下。” 江岁虽没回答,斯年却自顾自在手机上搜索起了睡前故事,江岁不禁觉得心里暖暖的。 第30章 骑士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一夜好眠,江岁次日一早醒来,就觉得自己神清气爽了。 昨晚她是什么时候睡的呢? 具体时间她没看。 昨晚后来斯年从网上搜了故事,为了能更好的入睡,他让她关了房间的灯。 她就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看着手机对面斯年认真的读着故事。 慢慢的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渐渐模糊。 她只恍惚听到斯年跟自己说:“岁岁,晚安。” 回想起夜里发生的事,江岁坐在床上就不自觉的笑了。 今日是江岁第一次到很正式的场合做翻译,她穿上了来之前特意准备的小香风职业套装,还画了个职业妆,让自己从外表看上去显得更专业一点。 收拾好自己后,江岁和周橙也在客栈餐厅随便吃了个早饭,一起乘车到会议举办的酒店。 江岁他们到会议厅的时候,已有部分参会人员到场,在另一边的休息室等待入场。 同声传译设备也已全部安装完毕。 江岁和周橙也一起坐进了翻译间,熟悉今日的翻译材料。 由于现场要翻译的内容,有部分是各家公司的保密内容,到时只能靠临场发挥。 江岁有些紧张。 周橙也发现了。 于是在一旁给她打气:“江江今天很漂亮,相信你的翻译会更漂亮!加油!” 江岁笑笑,虽说今日全程是英语翻译,正是她对口强项,但她人还是有点紧绷。 没过多久,就有各个投行的高管开始入场了。 江岁拿出手机给斯年发了一条消息。 山夕:哥,马上要开始了,我紧张怎么办? 斯年的信息几乎是秒回的。 年:不要紧张,你可以的,加油!我在隔壁。 年:把那些各种肤色的高管当成是萝卜,你就当做自己是在对萝卜说话。 看见斯年的信息,江岁噗呲一声笑了,抬头一看,翻译间外满眼的萝卜。 周橙也还在一旁不明所以:“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在数萝卜。” 周橙也一脸懵。 江岁收回自己的笑容,准备进入工作状态。 会议开始,江岁和周橙也轮流做同声传译,每人三十分钟。 过程出奇的顺利,直到中午会议结束,所有人有序地退出会议厅。 午饭后,休息了一个中午,下午的会议又持续了三个小时。 直至下午四点半,这场为期一天的会议总算是结束了。 这个时候的江岁已经快要累瘫了,她只想回客栈休息。 但临出酒店的时候,江岁被周橙也告知,晚上主办方还有个非正式的晚宴,说特意邀请他们两个要参加,因为大佬们说只识其声不识其人,有些不礼貌。 江岁头疼,她最不喜欢这种场合了。 而且没有提前告知,她也没有准备晚宴的衣服啊。 江岁没办法,只能去镇上的古装服饰店租了一套偏中式旗袍风的长款礼服。 店里还贴心地赠送了配套的妆造,整个造型做出来,江岁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都看傻了。 镜子里的女孩,明眸皓齿,一头棕色的短碎发被烫成蓬松的大卷半扎在脑后。 一席水蓝色旗袍领半袖坠地礼服,衬得她身材修长匀称。 这还是她吗? 江岁都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美的时候。 回客栈的时候,在门口正好看到了同样刚从外面回来的斯年和吴纯皓。 吴纯皓走在斯年前面,从隔着老远就开始鬼吼鬼叫起来。 “呦,这是岁岁妹子吗?这今天也太好看了,简直是大变美女呀!” 江岁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忍不住嘟着嘴回侃吴纯皓:“你这么说,是觉得我之前都很丑了?” 吴纯皓嘿嘿笑:“那我哪敢啊?说你丑,你哥还不揍死我?我之前老跟他说你长得好看,今天是更好看,不信你问问他,是不是啊,九?” 斯年没作声,江岁看见斯年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正缓缓地朝她走过来。 等他走近的时候,江岁就忍不住小声地在他身侧问他。 “我这样好看吗?” 他侧头盯着江岁看了一瞬,然后别过脸。 “嗯。” 吴纯皓已经先他一步进了客栈院子。 斯年也快速抬步进门。 江岁在听到斯年那近乎是鼻子里发出的单音节后,愣了一下,然后不禁唇角轻勾,也小跑着跟上来。 “别跑,小心崴到脚!” 察觉到江岁在后面小跑,斯年放慢了步子等她,在看到她脚上的高跟鞋后,他就忍不住皱眉提醒。 在江岁追上来后,斯年回身,见吴纯皓此时已不见了踪影,就提出先送江岁回房。 二人肩并肩走在回廊里,一时无言。 斯年的余光瞥见穿着高跟鞋的江岁,身高已经到了自己耳下。 他就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慨叹,这丫头终究是长大了。 刚刚在进门的时候,她小声的问自己这样好看吗? 他看着她明媚的脸,心跳就止不住地加快。 他想他不能这样看下去了,于是步子急急地进了院子。 其实不用她问,他的心里也一直觉得她是好看的。 从小好看到大。 只是当着她的面,赞美的话,他说不出口。 “穿成这样,待会儿要去参加晚宴?” 他憋了半天,到底还是问出了口。 江岁点头:“嗯,周师哥说主办方点名我们俩要去,没办法。” 然后她又侧头去看斯年,问:“你呢?你和耗子哥要去吗?” 斯年摇头。 江岁叹气:“要是你俩也去就好了,我真是挺打怵那种场面的,谁也不认识,自己就挺尴尬的。” 其实斯年他们合作的公司负责人倒是跟他们说了,但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吴纯皓倒是想去来的,但看好兄弟说不去,他也只能陪着他了。 “不是还有你那个什么师哥吗?” 斯年随口提了一下周橙也,虽然他心里极其不想在江岁面前提起他。 “是的,还好还有他,不然我就更不知道怎么办了。” 斯年没再出声,后来就这样沉默着走了一路。 晚一点的时候,周橙也来叫江岁出发去晚宴。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的时候,周橙也就忍不住含笑赞美:“江江,你今天让我很惊艳,很荣幸今天能作你的男伴。” 江岁不知道回他些什么好,只是朝他微微弯唇一笑。 随后江岁跟着周橙也一起到达晚宴现场。 宴会上人头攒动,觥筹交错。 很快江岁和周橙也就被人围上了,原因不光是她们两个是白天会议上只闻其声的翻译。 还有一点,就是周橙也外交部高官公子的身份。 关于这一点,江岁也很震惊。 周橙也其人,才气过人,也低调的过人,江岁和他认识的时间也不是很短了,居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陪着周橙也送走了一波又一波过来和他打招呼的人,江岁终于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了。 她逮到了角落里一张空椅子,直接就坐了过去。 江岁皱着眉揉她有些酸痛的脚踝,周橙也也跟了过来。 “抱歉啊,江江,没想到突然在这里被人认出来,我的身份害你受累了。” 江岁勉强朝他挤出了个笑容,摇头。 “我知道你也不想的,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连我都不知道,你平时也够低调的。” 周橙也无奈:“不是我低调,也不是我刻意瞒着你们,我只是觉得,我父亲是我父亲,我是我,我只是希望,未来大家都会是因为周橙也的身份想要结识我,而不是因为我是某某某的公子。” 此时的江岁赞同的点头,她觉得她都有些敬佩周橙也了,所以她就一点也不吝惜地赞美了周橙也。 “会的,你很优秀,会有那么一天的。” “江江,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江岁看见周橙也的眼中闪着激动的光,她立刻低下了眸子,不敢再看他的眼。 “原来周公子在这儿啊,快来快来,这边都找您好一会儿了。” 周橙也无奈地朝江岁摊摊手:“江江,你先在这休息一下,我去应付一下。” 江岁点头:“你去吧,不用管我。我累了,过会儿可能自己就回了。” 周橙也一愣,随即说:“尽量等我一会儿,我快点回。” 江岁没说话,只抬头看着他笑笑。 周橙也走后,江岁也没能获得多久的清静。 几个刚刚认识过的外企高管又突然发现了她,围到她身边用各种语言和她攀谈。 话题无非就那么几个。 夸赞她长的漂亮,问她和周公子是什么关系,有没有男朋友,改天回申海可不可以请她吃饭。 江岁又开始觉得头疼了,这也不知道是这场晚宴上第几轮被问这些话题了,她真的不想再回答了。 她觉得这会儿要是有个骑着白马的骑士,过来把她抢走就好了。 就在江岁觉得自己恐怕脱身无望的时候,她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操着一口纯净英音的低沉男声。 “抱歉各位先生!” 江岁侧头看去,逆着光朝自己走来的,竟是身着一身藏蓝色西装,发型被打理的一丝不苟的斯年。 他走到江岁身侧,很自然的牵起她的手,与她食指相扣,像面前的各位老外点头致意。 “抱歉,我女朋友有些累了,我可以暂时先带她离开吗?” 第31章 涌动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他说完也不等各位老外给出反应,拉着江岁径直离开。 此刻江岁的手指一直被斯年的大掌紧紧扣着,她震惊的一边走一边侧头抬眸去看他的脸。 他侧脸的轮廓刚毅中带着一丝温柔,完美的无可挑剔。 江岁的心彭彭乱跳的厉害,止不住的那种。 刚刚斯年用英语和那些老外说了什么? 他说我女朋友有些累了。 他居然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他大可以说成我妹妹怎么样,可他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呢? 出了酒店大门,江岁才从这种震惊的情绪中缓过来。 她开口声音软软诺诺地叫了斯年一声。 “哥……” 斯年这才停下脚步,侧过身看江岁。 见江岁的视线在两个人紧紧相扣的手上闪过,又有些不自然的撇过去,他才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 手被斯年松开后,江岁的掌心顿时失去了那股温热感,她不禁慢慢将自己的两手背到身后,攥在一起,似乎这样才能弥补手掌上刚失去的温度。 她有些不自在地低下眼睫,声音低低地问:“你不是说不来吗?怎么又来了?” 斯年被江岁这句话问的眼神有些躲闪,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说:“来接你,天晚了,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江岁虽猜不透他为什么又会突然出现在宴会上,但她也知道他这个理由就是胡扯。 于是她眼神狡黠地故意逗他:“哦,是吗?可是还有周师哥啊,我可以跟他一起回呀。” 你那个周师哥才是最大的不安全! 斯年佯装微怒地瞪了江岁一眼:“那我都来了,你走不走?” 江岁抿唇强忍着笑意,故意不回答他。 斯年见江岁没什么反应,于是转身独自走下台阶。 “你不走,那我走了!” 江岁怔了一下。 她听着他的声音有些清冷。 他被自己逗弄生气了? 江岁赶忙提起裙摆,跑下台阶去追他。 高跟鞋撞击在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哒哒”声。 “哥!” 斯年在听到高跟鞋急促的响声时,已经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等着江岁了。 “嗯,等你,别跑!” 斯年温柔的嗓音顺着突起的一阵秋风吹拂进江岁心里,勾起一阵酥酥麻麻。 待江岁从台阶上慢慢的完全走下来,站到斯年面前的时候,他盯着她看了一瞬。 然后斯年解开自己的西装扣子,将西装脱下来,手臂一甩就把江岁圈在了他身前,西装外套也刚好落到了江岁肩上。 江岁在他臂弯里仰起头,去看斯年的脸。 “哥……”她声音低低地叫他。 “嗯。” 斯年低应,可江岁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们的身高差有一些些大。 “夜里凉,别感冒了。” 斯年收回自己的手臂,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 江岁静静地看着他。 “外套给我了,那你呢,不冷吗?” “不冷。” 斯年慢慢的向酒店外踱步。 江南的秋天来的虽然比东北晚,但夜晚还是有些冻人的。 江岁在他身后看着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天蓝色衬衫,背影依然那么高大修长。 可看着怎么就那么落寞呢? 江岁眼眶有些温热。 发现江岁迟迟没有跟上来,斯年停下脚步回看她。 “怎么还不走?”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江岁突然抬头仰望夜空。 “哥,你看,好多星星啊!” 斯年顺着她的视线也抬头望去。 漆黑的夜空里挂着点点星光,也没有很多,但就觉得很耀眼,就如同他的岁岁一样。 他又将视线移到江岁脸上。 江南小镇的夜晚,她在看星空,而他在看她。 “走吧。” 突然斯年开口催促江岁离开。 他不敢再看下去,他怕自己会不知不觉地将深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 两人肩并肩慢慢走出酒店院子的时候,江岁才发现斯年没有开车过来。 她看了眼自己有些刺痛的脚后跟,停下来有些为难地问斯年。 “我们要走回去吗?” “不然呢?”斯年也停下来看着她反问。 “可是我脚痛,走不动……” 江岁扁嘴,语气里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斯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歪头笑了。 他说:“喂,江岁,你多大了?你十八了,不是八岁,还撒娇!”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笑容突然僵住。 可江岁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她听到他的话,笑的咯咯的。 “可我也没有跟别人撒娇呀!” 是的,斯年不是别人,是她可爱的哥哥呀。 她觉得这样和他撒娇,是理所应当的。 斯年低头看了眼江岁的脚。 她今天穿了一整天的高跟鞋。 从不穿高跟鞋的人,第一次穿,而且还是双新鞋。 她一定是忍了很久的脚痛吧。 斯年忽然上前一步,站到江岁面前,用背对着她,缓缓弯下膝盖。 “来,上来!背你!” 江岁一愣。 她的撒娇得逞,可她又突然有些不忍心了。 “可回去的路有好远呢,你确定?” 斯年却微微弯头,朝她坚定地说:“上来!” 既然他坚持,江岁也就不再矫情。 她慢慢爬上斯年宽厚的背,两只玉藕似的手臂顺势就圈上了斯年的脖颈。 斯年直起身,背着江岁慢慢朝前走着。 “小傻瓜,前面有人力车!” 江岁在他身后,看不见斯年此时的表情,但她听出他低沉磁性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江岁怒拍他的肩膀,娇嗔地说:“你才傻瓜!又嘲笑我!” 手指在碰到斯年宽阔的肩膀的时候,江岁愣住了。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貌似也有过这样的情景。 放学她偷懒不想走路,他也是这样背着她。 他胸前还并排挂着他们俩的书包,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跟他倾诉她在学校里被调皮的小男生骗走零食的事,他也是这样笑着说她是小傻瓜。 江岁又将手臂重新环在斯年脖颈间,声音低低软软地问斯年。 “哥,我重吗?” “不重!”他不加思索,随口就答。 她有些喜悦。 可就在江岁心里美滋滋的时候,他又突然说:“但比从前,重了可不止一倍。” 哼! 八岁和十八,那能一样吗? 江岁不理他,把头靠在他背上。 她想,他大概也想起了小时候吧。 同里古镇的夜晚不似其他古镇那样热闹,却有一种让人特别想要追寻的静谧。 斯年并没有如他最初说的那样,带江岁去坐人力车。 她也不知道被斯年背着走出了多远。 不知不觉间,他们就到了湖边。 寂静的夜晚,缓缓流淌的湖水闪着晶莹的光。 河道旁的古樟树,枝叶高大又繁密。 如果不是被如昼的灯火点亮,两侧的风雨长廊恐怕早就和这静谧的夜色融合在一起了。 “哥,这里的夜晚很美是不是?可惜东北就没有这样的景色。” 江岁脸靠在斯年背上,忽然有些惋惜地开口。 斯年突然停下来,把江岁放在河道边的石栏上坐着。 他盯着江岁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在她面前蹲下身,声音也低低沉沉的。 “江南有江南的美,东北有东北的好,不能这样比的。” 斯年猝不及防地伸手脱下江岁脚上的细高跟鞋。 江岁细嫩白皙的小脚自然反应地向后缩了一下。 “别动,我看一下。” 斯年抬头看她,声音依旧低沉好听。 江岁木讷地点头后,斯年又将目光垂了下去。 然后江岁就看到,斯年好看的剑眉忽然皱了起来。 “破皮了……” “哦,我就觉得好疼。” 斯年又检查了江岁的另一只脚丫,同样的破了皮,有丝丝血痕印了出来。 “这鞋不能穿了。” 斯年的眉头皱的很深,把江岁脱下的一双高跟鞋整齐地摆放在石栏上。 他也在江岁身边坐下。 江岁感觉自己的脸已经开始发烫了。 于是她不再出声,只低着头。 偶尔听见水面上有摇橹船经过时,她才会抬起头去看一眼。 “要去坐吗?” 斯年见江岁不时的朝过往的摇橹船上看,又恰好有乘客在不远处的码头下了船,于是开口问江岁。 江岁笑着点头,却又看着自己白皙的脚丫发了愁。 于是斯年拿起江岁的高跟鞋,再一次将她背起,两个人一同去乘摇橹船。 船轻轻地在水面划动,河道两岸的夜色也在慢慢倒退,美不胜收。 两人都静静的欣赏着岸边的美景,一时无言。 直到摇橹船到了三座呈品字形的古桥下,连摇船的大爷都开始兴奋起来。 摇橹船在夜色中穿行,摇橹的老人哼起了小调。 江岁听懂了老人口中小调的含义,大致是一些关于走三桥习俗的。 “小巴戏,走三桥,读书聪明,成绩年年好;小姑娘走三桥,天生丽质,越长越苗条;小伙子走三桥,平步青云,前程无限好;新郎新娘走三桥,心心相印,白首同偕老。” 末了老人告诉江岁他们俩,这三座桥始建于明朝,在同里人心中象征着吉祥和幸福。 “二位如果结婚,可一定要再来我们这里,两人一起走过这三座桥,就会白头偕老。” 摇橹大爷说到兴奋处,就忍不住为两人定下了再次来同里的时间。 江岁有些尴尬,正想解释,斯年却对老人家说:“好,谢谢。我们一定会再来,走一次三桥。” 江岁脸颊又开始发热了,她不敢去看斯年,也不敢去问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她只好假装把视线落在了岸边的景色上。 江岁不愿想以后要和谁去走三桥祈求白头偕老,但她想明天就去和斯年走一次三桥。 不为别的,只想祈求他平步青云,前程无限好。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在另一处码头上了岸,依旧是斯年背着江岁。 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自从他应了老汉那句再来一次走三桥的约后,他就一直这样沉默着。 “哥……” 江岁在斯年背上突然低唤了一声。 “嗯。” “回去之前,如果还有时间,我们明天就去走一次三桥吧。” 听见江岁的话,斯年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她能感觉得到。 “好,那就明天去。” 斯年一直把江岁背到客栈房间楼下,江岁阻止了他继续把她背上楼的打算。 他今天背了她一路,也够累了。 只是她在穿鞋的时候,重心有些不稳,栽倒的瞬间直接就靠进了斯年怀里。 他眼疾手快托住了她的腰。 她在他怀里抬眸,正对上他关切的目光。 两个人视线相交,眸中似乎都有种莫名的情绪涌动。 第32章 祈愿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慌乱地起身。 “那个,哥,晚安!” 她只留下一句话,就匆匆跑上楼。 斯年愣了一下,转而看着楼梯的方向,嘴角牵起了一抹笑容。 他的岁岁,在和他对视那一刻,好像害羞了。 他不知道这该欢喜还是该担忧,但心里就是有一股雀跃,压也压不住。 斯年朝二楼漆黑的某个窗口望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江岁一口气跑上楼,进了房间,关上门就靠在门板上,连灯也顾不得开。 她的心现在狂跳的厉害,不知是因为跑上来时运动太过激烈,还是因为斯年与自己对视的眼神。 她这是怎么了? 不过就是一个意外的对视,她的心慌什么? 想不出答案,江岁靠在门上,努力地平复自己发了疯般的心跳。 没一会儿,有隔壁的关门声传过来。 江岁愣了一下,猜测可能是隔壁周橙也回来了。 想起晚上她突然就跟着斯年离开宴会现场,也没来的及跟他打招呼,就想过去跟他道个歉。 无奈她按了许久的门铃,也没人应答。 “周师哥,你在吗?” 连江岁在门外叫了他一声,里面也不见回应。 可能是他在宴会上喝多了吧。 江岁也没太在意,转身回房洗澡。 等她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房间门铃响了。 以为是周橙也,她快速跑去开门。 结果门一开,是个外卖小哥正提着个纸袋,站在门外。 “您好,斯先生订的美团买药,麻烦您签收下。” 江岁愣了一下,接过签收。 回房后她拆开纸袋,发现是碘伏、药膏还有创可贴。 这么晚了,他居然还记得她的脚伤,只是破了那么一点点皮而已。 江岁那种狂乱的心跳感觉又开始了。 她捂着胸口,拿起手机给肖文发了条微信。 山夕:文文,你说一个人如果和另一个人对视,或者是想到他,心脏就会狂跳不止,这是怎么回事? 这条信息发出没过三秒,肖文的视频电话就开始狂轰乱炸了。 江岁叹息一声,接听。 “快给姐说说,你和谁对视心脏狂跳不止了?是不是咱院的那个周大才子?” 肖文在电话那边情绪明显兴奋了起来。 江岁愣了一下。 哎,肖文她怎么一下就能联想到周橙也那去了。 “没有谁,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答就算了。” 江岁作势就要挂了视频电话。 “哎,别呀,我又没说不答!不就是先好奇一下嘛。” 肖文靠坐在她宿舍的床头上,似是沉思了一番,然后又表情严肃认真地开口。 “岁岁,按照你这种说法,这个人可能是喜欢上另一个人了,男女关系的那种喜欢。” 喜欢? 江岁从没敢想过,这个词会用在她和斯年身上。 从小到大,她对斯年有钦佩,有仰慕,有亲人间的关爱,唯独没想过喜欢。 她把他当哥哥,怎么会是喜欢呢? “喂,岁岁?你今天有点不对头啊,在想什么?” 见江岁傻愣愣地盯着手机看,却不说话,肖文忍不住开口提醒她。 “没,没什么。” 江岁这才反应过来,手机还和肖文连着线。 “对了,岁岁,告诉你个消息。” 还好肖文也没再追问,很快就换了话题。 江岁也就顺势收起自己的慌乱。 “什么消息?” “我们宿舍的那个大四学姐,明天可能要回来写毕业论文了。” “哦!” 江岁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满脑子都是斯年。 肖文见她情绪一直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以为是她做了一天的翻译累了,也就没再和她多聊什么,只是让她早点休息,说明天回去再聊,就挂了视频。 之后江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睡不着,明明身体很累,但大脑又很清醒。 她脑中不断地回想肖文的那句“喜欢上另一个人了”。 起初听见这句话,她还能劝服自己说,这不可能。 她对斯年,就算有喜欢,那也应该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绝不可能是女生对男生的那种喜欢。 可夜深人静时,她躺在床上,斯年的脸就不停地出现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想她是疯了,怎么会有恋哥这种怪癖? 翌日天明十分江岁才有了些困意,迷糊了一会儿。 可好像也没睡多久呢,房间门铃就响了。 江岁睡眼朦胧地起身去开门,发现是斯年站在门口的时候,江岁惊得“啪”的一声又迅速将门合上。 她摇了摇自己还有些混沌的脑袋,想确定一下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江岁夜里想了一晚上,连清晨里那短暂的梦境中,都是斯年。 她走到洗漱台前,看着镜子捏了捏自己的脸。 是现实,不是梦。 斯年此刻就在门外,江岁无奈整理了下自己有些凌乱的碎发,又重新去开门。 “哥……” “干嘛呢?” 江岁在对上斯年视线的一刹那,又迅速低下了自己的眸子。 可斯年却捕捉到了这一刹那间,她眼下的乌黑。 “没睡好?” 一大清早,斯年的嗓音还是那么低沉好听。 可江岁此刻听了,就忍不住心尖一颤。 她摇摇头,顿住,又点点头。 “那三桥还去吗?还是你再睡会儿?” “啊,去!你等我下。” 江岁关上门回房换衣服。 斯年这么早过来,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管自己对斯年的感情是怎么样的,江岁都希望他的未来会越来越好。 所以去走一次三桥,为他祈福,是江岁离开古镇前一定要去做的事。 来之前她就有想过,得空要在古镇上逛逛,所以特意带了一身运动装。 没成想除了昨晚在斯年背上简单欣赏了一下同里夜景,还没得着机会出去好好逛逛,今天就要回去了。 因此她趁早上这会儿去走三桥的机会,穿上她特意准备的运动装和运动鞋。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清爽,江岁满意地出门。 等在门外的斯年,见江岁这样一身运动,忍不住笑了。 “今天这身明显更适合你,脚还疼吗?” 斯年说着,目光便也移到了江岁的脚上。 江岁有些不自然的朝前挪了两步,淡淡回:“这会儿好多了,已经不疼了,谢谢哥的药。” 昨夜里趁着睡不着,江岁就把斯年买的药膏用上了,还贴了创可贴,确实是好多了。 可斯年却发现了江岁话里的生分感。 就过了一晚上,这丫头又开始了跟他这种恰如其分的客气。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无言。 只在快到三桥的时候,江岁才指着太平桥对斯年说:“我们先走这座桥,昨晚老大爷说要按顺序走才吉利。” “嗯。” 斯年跟在江岁身后上了太平桥。 早上这里的游客还不太多,只见小丫头站在桥上双眼紧闭,轻合双手,模样十分虔诚。 斯年唇角微勾,也学着她的样子,走过三桥,虔诚祈愿。 三愿合一,惟愿岁岁永平安。 江岁最后一次睁开眼,就看见斯年也刚刚放下双手,就问他:“哥祈了个什么愿?” “你猜?” 江岁“切”了声,说:“不说拉到,我也不告诉你。” 其实她刚刚走过了三座桥,许了三个不同的愿望,都是关于斯年的。 走过太平桥,愿他一年四季身体健康; 走过吉利桥,愿他前程无限好; 走过长庆桥,愿他青春常驻永不老。 她想祈愿他的哥哥一切都好,永远平安喜乐,还有很多很多,可她不能太贪心。 就留到下一次,慢慢来。 “你昨日跟老人家学了这么多,难道不记得老人说,愿望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斯年看着江岁有些气鼓鼓的模样,终究是不太忍心,只好开口解释。 闻言江岁仔细回想了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好吧,那就都别说。” 江岁和斯年两人在回去的路上吃了碗苏式面条当早饭,然后一起回了客栈。 江岁怕周橙也等太久,因为他们早就约好了,今日上午一同返回申海。 可一进客栈,前台小姐姐就告知江岁,说和她同来的周先生已经退房先走了。 先走了? 江岁傻眼,周橙也怎么会一声不吭的就丢下她,自己回去了呢? 江岁拿出手机,准备问问周橙也原因,是不是他有什么急事等不急,才没等她的。 斯年却突然拿过她的手机,拦住她。 他清咳了一声说:“那个,早上我去找你的时候,在楼下遇到你那个师哥了,然后……” “然后什么?”江岁不解的追问斯年。 斯年看了江岁一眼,见她没什么不悦的表情,就又继续把话说完。 “然后我跟他说,你因为晕车就不跟他一起回去了,我们俩一起坐高铁回申海。” “所以他才一个人先回去的?” 江岁有些惊讶,可即使是这样,依照周橙也的性格,也应该是和她打过招呼再走才对。 可他就是一声不响的自己退房走了。 江岁想不通。 不过很快她也就不再纠结了。 能逃过再一次晕车的可能性,转而和斯年一同坐高铁回去也不错。 他们好像还没有一起乘坐过某种交通工具出过远门呢。 “嘿,文九,你这人是越来越不地道了,昨晚丢下我,今早又丢……” 听见吴纯昊越来越近的声音从斯年身后传来,江岁歪了下头,避过面前高大的斯年去看他。 “嗨,耗子哥!”江岁笑着和吴纯昊打招呼。 结果吴纯昊却突然“卧槽”了一声,一脸的哭笑不得。 第33章 A神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九啊九,我说你怎么老不声不响地跑出去,合着都去找岁岁妹子了。” 斯年侧眸,神色平淡:“不然呢,和你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儿?” 吴纯皓被噎住。 江岁在一旁偷笑。 “一会儿你自己开车回申海去,行李箱给我送回店里,我带江岁乘高铁回去。” 斯年的语气依旧平淡,可吴纯皓却反应强烈。 “卧槽,你也太狗了,刚说完你,你接着又丢我!” 江岁在一旁实在没忍住,咯咯笑出声。 吴纯皓用有些哀怨的眼神看着江岁,说:“妹子,你看到没?在你面前我已经失宠了!” 江岁听后依旧笑。 斯年却推了吴纯皓一把,有些哭笑不得:“得了,你少在这儿恶心我了!” 吴纯皓也被自己逗笑了:“哈哈,但文九你敢说,你昨晚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跑出去,不是去了晚宴找岁岁妹子去了?” 花枝招展? 江岁下意识的去看了眼斯年,今天的他和平时风格一样,一身休闲。 可昨晚的斯年似乎是有特意整理过自己。 想到吴纯皓的话,江岁忍不住又笑了。 见斯年没反驳,吴纯皓就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他又开始絮絮叨叨数落着斯年的不地道。 江岁抬眼去看斯年,斯年也正在看她,视线相交,两人无声地笑了。 吴纯皓跟她胡乱地抱怨了斯年一通后,还是开车将二人送到高铁站,然后一个人开车回申海了。 高铁上江岁因为一晚上没怎么睡觉,这会儿困得紧了,头靠在座椅背上不时的左摇右摆。 斯年看她这样睡实在难受,就将江岁一直轻点的头扶到自己肩上。 闻着她头发上散发出的淡淡香味,听着她渐渐均匀的呼吸声,斯年的心是从未有过的安定。 他也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放松时刻。 午后下了高铁,斯年还是如往常一样,打车把江岁送到学校门口就走了,连车也没下,一刻也没多停留。 江岁看着远去的出租车,眉头越皱越深。 怎么回到申海的斯年又和之前一样了呢? 明明在同里的时候,他的关心爱护和陪伴都不是假的,连他看她的眼神,她都觉得不一般。 那时江岁觉得他们的关系又近了,仿佛不存在那分隔南北的十年。 可这会儿回到申海,江岁又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感。 江岁一个人托着行李箱回到610宿舍的时候,宿舍的门正半开着。 她以为是肖文正在宿舍里,于是推着行李进门,没看到人就开始唤人。 “文文,我回来了!” 江岁没等来肖文热烈的欢迎拥抱,却见一披散着长卷发的美女正站在一旁整理行李。 江岁愣住。 发现江岁进来后,对方先跟她答打了招呼。 “你好,学妹!” 听见一声学妹,江岁忽然想起,昨晚肖文在视频电话里提起的,宿舍里那个大四学姐今日要回来。 “你好,学姐,我是江岁。”江岁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 “我叫黎瑷,你和肖文一起叫我瑷姐就好。” 黎瑷和她说话的时候,笑的眉眼弯弯,这让江岁很自然的觉得亲切。 “好的,瑷姐。” “晚上我请你和肖文吃饭,别拒绝哦!” 既然学姐都这么说了,江岁也就没在推辞了,爽快答应。 “好。” 晚上等肖文回来后,三个人就一起出发去校外的餐厅吃饭。 黎瑷在询问了江岁和肖文各自的口味后,就定下了一个中规中矩的中餐馆。 这个中餐馆江岁和肖文没来过,一进来就看到吃饭的人员爆满。 门口还有一排坐在塑料凳子上排号等位的。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都怪我没早点想起来预约。但要论起中餐,学校门口首数他家最好吃了。” 黎瑷一边抱怨要等的时间太长,一边和江岁她们两个夸赞这家餐厅的菜有多好吃。 江岁和肖文被她说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于是三人一致决定:“等!” 就在三人排队等位,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的时候,江岁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嗨,这么巧!” 江岁回头,见是一身黑色运动衣的谢行舟。 她也朝她笑笑:“是啊,好巧!你也来这吃饭啊?” “嗯,和朋友约好的。” 除了上次在斯年那,谢行舟这次是第一次在学校附近见到江岁表现出正经的一面。 “还没拿到号?” 谢行舟见江岁几个人正站在排尾,连个塑料凳子都没得到,就忍不住开口问了。 江岁抿唇朝他点头:“嗯,这家店人太多了。” 谢行舟沉吟了一会儿,只跟江岁说了一句“等着”,就背着包朝餐厅里面走了。 江岁看着他的背影一头雾水。 “哎,岁岁,谢行舟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认识老板?能给我们提前拿到号吗?” 肖文一脸惊喜地凑到江岁身边问她。 江岁茫然的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没一会儿,谢行舟从里面出来,后面还跟了几个高个子男生。 他走到江岁面前,将一张小纸票递给她。 江岁接过一看,上面写着东二包。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这是这家餐厅的就餐小票,拿到这个,就等于有了位置就餐了。 她抬头有些惊讶地看谢行舟,又看了眼他身后正准备出门的几个朋友。 他这是把他朋友的就餐票让给她们了。 意识到这一点,江岁连忙拒绝。 “这是你们的就餐票吧,我不能要,我们再等等就好了。” 谢行舟却执意把就餐票拍在了江岁手上。 “就当是我给你道歉的,菜他们刚刚点过了,还没上,都是一些店里的招牌菜,你们应该也会喜欢,钱我也付过了,你们安心吃饭吧。” 谢行舟说完这番话,也跟着朋友走出了餐厅。 平时看着谢行舟这人大多时候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正经起来却是另有一番魅力,怪不得被学校里的女生们引为男神。 “太好了,不用等位了,还有人请客,瑷姐你省钱了哦!” 肖文一把抽出江岁手上的就餐票,就往餐厅里面走。 进到东二包后,江岁和肖文分别在黎瑷左右两侧坐下。 这是一个中包,现在给她们三个人坐,还是有些空旷。 不多时,谢行舟朋友点的菜就陆续端上来了。 黎瑷端起饮料杯子有些歉意地看着江岁:“岁岁,本来是我要请客的,现在只能借你的花,献你这尊佛了!” 江岁有些不好意思:“瑷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也没想到……” “就是就是,管谁请客呢,我们一起吃了大餐就好。” 三人笑着碰了一杯。 然后黎瑷就开始好奇谢行舟的身份了。 “诶,岁岁,刚刚那个男生这么够意思,是你前男友?” 黎瑷这一问,差点让江岁把刚刚喝下去的饮料都喷出来。 黎瑷忙侧过身帮江岁顺背,然后还一脸不解地看肖文。 肖文“噗呲”一声笑了。 “瑷姐,你眼光独到啊!这是岁岁传说中的绯闻前男友!计算机系大二的国民男神!可是给学校拿过不少国际大奖的,是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 黎瑷听完,惊讶道:“这么厉害!是我孤陋寡闻了,之前在学校我居然也不知道这号人物。” “可不是吗?计算机系大神和我们外院会八国语言的新晋女神是不是很登对?” 抛出这个问题时,肖文还特意瞟了一眼被一口饮料呛得还穿不上来气的江岁。 黎瑷一边继续给江岁顺背,一边赞同地点头。 “听起来是很登对啊!” 肖文却轻哼了一声,道:“可我们岁岁看不上这个计算机系男神!” 本来江岁已经快缓过来了,但在听到肖文的话后,又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 怎么她两天不在学校,就成了外院的新晋女神了? 黎瑷又紧忙着给江岁拍背,但也没忘了和肖文继续八卦。 “你是说,咱院现在疯传的会八国语言,被吴女士看中的女神,是咱们岁岁?” 肖文吃着菜猛点头。 这下黎瑷又开始仔细的打量起江岁了。 江岁被她盯着看的有些不自在。 “那个,瑷姐,文文她好像弄错了……” 江岁解释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肖文打断了。 “停,我没弄错哈,就是你!这两天论坛上都讨论疯了。” 又是论坛! 江岁扶额。 不过还好黎瑷没有扒着她问个没完,她好像突然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瑷姐,你想什么呢?” 肖文适时出声提醒。 黎瑷回过神来,朝他们两个笑了笑。 “岁岁和刚才那个计算机男神,突然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什么人?”肖文好奇追问。 黎瑷单手撑着腮,神情开始变得有些严肃。 “三年前,学校里有个风云人物,也是计算机系的大神,那会儿学校里都称他为A神。” “计算机系的大神,和岁岁又有什么关系?”肖文不解。 黎瑷笑了一下。 “那是因为,他不仅计算机编程很溜,很大拿,还精通九种语言,经常会来外院旁听,我有幸见过一次本人,身材相貌也是独一无二的,简直比岁岁和刚刚那位大神的结合体还厉害!” 江岁此刻也正聚精会神地听黎瑷讲这位风云人物。 她总感觉这个人很熟悉,却又不敢确定。 “咱学校曾经还有这号人物?”肖文有些震惊,“那他现在发展的怎么样了,一定也是个人物吧?” 黎瑷看了正全神贯注等着她讲下文的两人,扁嘴摇了摇头。 “不知道……三年前秋季开学,他就再没来过学校了,以后学校里也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再没来过学校是什么意思?退学了吗?”江岁有些激动地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黎瑷诧异地看向江岁。 江岁愣住。 她只是突然先入为主的代入了她猜想的人,突然情绪有些激动,话也就不加思索的问了出来。 好在黎瑷也并没有等江岁的回答,她回忆起当时学校里的传闻,跟江岁她们两人继续讲述。 第34章 女人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当时学校里都传说,他为了爱情,追随女友出国了。” 为了爱情出国了? 江岁听到这里,怎么也不能再把这个风云人物A神,和斯年联系起来。 因为斯年现在就在国内,在申海,而且据江岁这两个月来的观察,他身边也没有女人。 这就让江岁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想了。 可时间点又刚刚好对得上,她又不得不认为,这人就是斯年。 “当时的A神在学校里无人不知,长得帅又有才华,追他的人自然也是前仆后继,但一直没听说有谁入了他的眼。这之前追他的人中,就有我们院的薛丹学姐,但也没见过他们什么时候真正在一起的。” 黎瑷似乎是说的有些口渴了,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又继续。 “那年秋季开学就听说,薛丹学姐拿到国外大学的offer,出国读硕了,然后就有传闻说,A神早和薛丹在一起了,也追着学姐出国了。” “那这么说,这两人现在还在国外了?”肖文反应过来追问。 黎瑷摇摇头:“那就不清楚了。” 江岁听完后,在一旁陷入了沉思。 如果这个A神就是斯年的话,如晋哥所说,斯年中间离开了两年,就是追求爱情去了? 想到这里,江岁的心就有些隐隐的疼。 斯年背弃了和她的约定,放弃了梦想,竟是为了一个女人! 多么可笑! 这让江岁做梦也想不到。 想起在同里他对她的那些好,又算些什么? 她还在迷茫于自己对斯年的感情到底是属于哪一种,可他心里却早已有了深爱的女人。 刚刚瑷姐说这个女人名叫薛丹。 那么薛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有才华?还是美貌过人?才能博得斯年的青睐,不惜为了她放弃了一切。 江岁有些难过。 之前谢行舟的朋友点了一些啤酒,就放在江岁的另一侧。 她顺手抄过一瓶,启开直接对着瓶子灌了一大口。 看的一旁的肖文和黎瑷都目瞪口呆。 明明刚刚她还好好的呢。 明明她刚刚还饶有兴致地听学姐讲了A神的故事呢。 肖文不能理解,怎么突然就来了坏情绪,一人灌起了酒。 就在肖文和黎瑷诧异的时候,江岁却苦笑着开口。 “瑷姐,那个薛学姐,薛丹,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江岁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可莫名就给人一种难过感。 黎瑷愣了一下,回:“哦,她学业一般,但长得还算漂亮,为人也还行,没有什么不好的风评。” 学业一般…… 那看来斯年是看上了她的美貌了。 呵呵,江岁笑了。 她没想到她亲爱的哥哥,也是这么肤浅的人。 那个叫薛丹的女人,就比她江岁长得漂亮吗? 江岁心里有些苦闷,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 肖文和黎瑷不知是什么情况,也不敢上前去劝。 可看见江岁一声不吭的一瓶啤酒已经下了肚,还是有些担心。 难道这丫头是因为别人的爱情故事受刺激了,不可能啊。 肖文试图去拿江岁手中新开的另一瓶啤酒,却被江岁情绪激烈的拒绝了。 江岁没怎么正经喝过酒,两瓶啤酒下肚,她的意识就已经开始混乱了。 “哥,哥……” “哥你怎么这样啊?” “哥我到底哪里不好了?” 江岁此刻已经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开始胡言乱语了。 肖文见江岁口中一直念叨着她哥,只好给斯年去了电话。 等斯年和吴纯皓风风火火地赶来的时候,江岁正趴在中包卫生间里的洗手池上狂吐。 “哟,岁岁妹子,什么事不顺心喝成这样啊?上午咱不是还好好儿的吗?” 吴纯皓还是一贯的语气,站在卫生间门口,看斯年铁青着脸给江岁拍背。 他又对着斯年问:“你下午惹到她了?” 斯年一顶鸭舌帽压的很低,鼻子以上基本看不到,薄唇却抿的很紧。 他扭头瞪了吴纯皓一眼,可惜那人没看到。 黎瑷在看见斯年进来后,就一直在暗暗打量着他。 江岁吐了一阵后,扭头去看身后的人。 前一秒她还能分清来人。 “哥……耗子哥……” 下一秒她就柔弱无骨的向下倾倒。 斯年手快一把将她托住。 “送医院吧!耗子,你去开车。” “哦,好!” 吴纯皓走后,斯年一把将江岁扛在肩头,出了卫生间,对一直等在一旁的肖文和黎瑷点头致意。 肩上的江岁可能是因为被斯年这样扛着有些不舒服,突然哼哼了两声。 斯年轻叹了一声,又将她重新放下,再打横抱起。 “谢谢!” 斯年朝肖文留下这两个字,就快速出了门。 黎瑷望着早已看不见人影的包间门口,有些疑惑地问肖文。 “哎,文文,这位和岁岁是什么关系?” 肖文随口答:“她哥。” “亲哥吗?”黎瑷再一次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应该是吧,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对岁岁特别爱护就是了。” 黎瑷点着头,陷入深思。 她可能知道了岁岁为什么突然情绪不对,喝了那么多酒了。 —— 申海中心医院急诊观察病房里。 躺在病床上的江岁脸色煞白正安静地睡着,手背上挂着水。 斯年和吴纯皓一左一右地守在病床边。 吴纯皓正歪靠在床头柜上打着盹,斯年却是一脸担忧的一直看着睡着的江岁。 这丫头怎么就突然喝开了酒了呢? 下午送她回去的时候,她心情还不错呢。 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刚到急诊的时候,江岁又吐了几次,这才刚刚睡着一会儿。 眼看着天都快亮了。 输液瓶里的液体也越来越少,又该换药了。 斯年走到吴纯皓身边,拍拍他。 “你照看一下,我去叫护士换药,顺便看看这会儿外面还能不能买到小米粥。” 吴纯皓迷蒙着睡眼点头。 斯年走后没一会儿,就有护士进来换了一瓶液体出去了。 此时吴纯皓已没那么深的睡意了,但他还是眯着眼。 “耗子哥,你睡了吗?” 有微弱的声音突然传进他耳里。 吴纯皓突然睁开眼,见江岁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神色有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岁岁妹子,你醒了?” 吴纯皓忽然坐直了身体问江岁。 然后想到江岁醒了应该会找斯年,于是他又告诉她:“文九出去给你买粥了。” “嗯,”江岁的眼睛依旧盯着天花板看,她声音柔柔地说:“我不找他,我就找你。” 其实江岁只迷糊了一会儿,她在斯年叫醒吴纯皓的那会儿已经醒了。 到医院吐了几次,又已经挂了两瓶水了,此刻她的头脑已经恢复了一些清明。 吴纯皓听见江岁这话就有些好奇了,他笑嘻嘻道:“妹子一睡醒就找我?什么事你说!哥肯定给你办。” “耗子哥,我不找你办什么事儿,我就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可得如实答我。” 江岁的语气不急不缓,却透着一股严肃。 闻言吴纯皓也收了笑,一本正经道:“妹子你问!” 江岁沉默了一会儿,在心里酝酿了一下问题,又重新开口。 “耗子哥,我哥他有女人吗?” 江岁的问题刚一出口,联系到黎瑷讲述的传闻和斯年的现实情况,她又补充道:“或者说,他曾经有过深爱的女人吗?” 吴纯皓被江岁的问题惊到了,好半天都没说话。 一直仰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的江岁,忽然转过头看吴纯皓。 “耗子哥,你半天不说话,就是他有,是不是?” “不,妹子,他没有,没有过女人。” 吴纯皓深怕自己的一时迟疑,给兄弟的感情之路又加上一层阻碍,连忙开口解释。 “没有?那你为什么迟疑?” 江岁不太相信他的话。 该死!他怎么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吴纯皓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责备自己。 他曾经已经因为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害了兄弟一次了。 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能再给他添绊子了,不仅不能,还得给他推一把。 “咳咳,岁岁妹子!” 吴纯皓清了清嗓子,看着江岁神情极为认真地说:“我发誓,自我认识他的那天起,他真的没有对哪个女的倾眼过,连只母蚊子都没有。但他心里有没有人,我不太确定,可能哪天你自己能找到答案。” “我?”江岁有些不解。 “他上学那会儿,经常在书上写字,如果你能找到他以前的书,可能就会有发现。” 斯年上学时候的书吗?可这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还能留着吗? 江岁没在=再说话,只是转过身,背对着吴纯皓闭上眼。 “妹子,妹子你睡了吗?” 过了一会儿,吴纯皓见江岁一直再没动静,小声试探着叫她。 江岁听见了,但也没应他。 她现在脑子有点乱,她需要些时间理清楚思绪。 吴纯皓说斯年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女人,但心里有没有,他不太清楚。 黎瑷说A神追随薛丹出国了。 如果说斯年心里确实有个人,那这个人会不会就是薛丹? 斯年退学后消失的两年,是不是也和这个叫薛丹的女人有关? 关于斯年退学的问题,自从上次她被吴纯皓警告过后,她就没打算再问他,因为她知道,她就是问了,他也不会告诉她。 假设都是前面她猜测的那样,那斯年怎么又会一个人回了国。 薛丹呢? 梳理到这里,江岁的脑中忽然有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测。 但这猜测又叫她感到特别心痛难过,为斯年。 她那样好的哥哥,不该为了一个女人,赔上前途一无所有,却又惨遭抛弃。 如果真是这样,那斯年当年回来的时候又该有多心伤! 难怪现在的斯年看上去总是淡淡的。 不知不觉间,江岁的眼角有颗泪珠滑落。 听见开门的声音,江岁急忙用中指将泪痕抹掉,闭紧双眼。 斯年将手上的打包盒放在床头柜上,看了眼江岁,又小声问吴纯皓:“一直没醒吗?” 吴纯皓朝他摇摇头,看看江岁欲言又止。 斯年见状也扬起下巴示意他出去说。 听见病房门再次关上的声音,江岁重新睁开眼。 她不知道斯年他们两人一起出去干嘛,也不知道刚刚她和吴纯皓的谈话,他会不会告诉斯年? 第35章 反常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如果他告诉他了,那正好,她也想亲口问问斯年。 没多久,门又一次被人打开。 江岁又闭上眼装睡。 她听见有脚步声绕过床尾,慢慢地朝自己身侧靠近,最后在她面前停下来。 “江岁,如果你没睡着,我们谈谈吧。” 是斯年的声音。 闻言,江岁的睫毛动了动。 知道装睡已经被识破,她也就睁开了眼睛。 突然对上斯年审视的目光,她就像个犯错的小孩,顾左右而言他。 “那个,耗子哥呢?回去了吗?” 斯年没回答她,依旧双手抱胸靠在椅子上盯着她看。 江岁也抿唇不再言语。 许久,斯年忽然像泄气了一般轻叹一声。 “岁岁,”他用低沉又无奈的嗓音轻唤了她一声,“我没有过任何女人,你不要乱想。” 江岁闻言抬眸去看他。 见斯年神色坚定,目光无一丝闪躲。 并不像是在骗她。 可薛丹又是谁? 江岁好想亲口问问斯年,可她终究是没问。 如果此人确实只是个传说,那她问了一点意义也没有。 如果薛丹就是斯年心上的疤,那她问了,只会让那疤痕变得血淋淋,伤痛的不止是自己,还有斯年。 于是她没再追问。 可是……等等! 斯年刚刚的话,是在特意跟她解释吗? 他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这个问题? 他没必要向他的妹妹专门解释,他有没有过女人的事啊。 江岁脸颊慢慢地开始有些发热。 “你干嘛要跟我说这个!” 江岁一把拉过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斯年看着江岁这个幼稚的举动,无奈地摇头,拉下她的被子。 “不是你问耗子,我有没有女人的吗?”他顿了一下,“我想,我有必要亲口回答你一下。” 吴纯皓还是把他们的谈话告诉了他。 江岁此刻羞愧的只想隐身算了,可她没这个能力。 她用双手捂住脸,不去看斯年玩味的眼神。 可斯年还不肯就这样放过她,他又忽然凑近她的脸声音低低地问她:“我的答案你满意吗?如果不满意的话,你还可以……” “哎呀,你别说了!” 江岁有些急切地打断了斯年的话。 从刚刚斯年凑近她开始,她的心就慌乱的不行。 斯年看见江岁一副羞窘的样子,就痞笑着又坐回了椅子上。 “好,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那么接下来,江岁,你跟我说一下,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 什么怎么说的? 江岁放下捂着脸的手,不解地看向斯年。 斯年见她一副迷糊的样子,嘴角又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呵,又不记得了?” 江岁皱眉想,她该记得些什么吗? 斯年叹息一声,不得不再次提醒她:“上次从酒吧送你回来,我跟你说,如果你哪天也喝的烂醉如泥,我就……” “你就打断我的腿!我想起来了,你不用再提醒我了!” 江岁闭上眼无奈地接过斯年的话,把它说完。 这个肖文,她不就是喝了两瓶酒嘛,怎么又偷偷通知斯年。 江岁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观察斯年的表情。 看见江岁这个样子,斯年有些想笑,但又不得不板着脸,等着她主动承认错误。 见斯年脸色不怎么好,江岁只好认怂。 她伸手拉住斯年的衣角轻轻摇晃,声音也娇娇软软。 “哥,我错了。” 然后她又小心翼翼地观察斯年脸上的变化,试探着问:“我都承认错误了,你就不要惦记着打断我的腿了吧?你应该也会不忍心那样做的。” “不会!” 江岁立马兴奋地睁大了眼,目光狡黠地看向斯年。 “是吧,我这么可爱,哥怎么忍心打我呢?” “我说,不会不忍心!” 斯年板着脸又重复了一遍。 江岁顿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嘟着嘴,声音软糯地叫斯年:“哥……” “这会儿知道叫哥了?叫哥,撒娇也没用!” 看着斯年油盐不进,非要收拾她不可的模样,江岁叹息一声,闭上眼。 “来吧!正好在医院,断了还可以马上接上,也不至于下辈子当个瘸子。” 江岁的脸上现在就差写上“视死如归”四个字了,斯年看着她,都忍不住笑了。 他轻拍了一下她的腿,说:“别皮了,快起来把粥喝了,我去叫护士拔针,然后送你回学校。” 斯年出去后,江岁不禁对着门口的方向努努鼻子。 看吧,还是雷声大雨点小吧! 她才不信斯年会真的对自己动手呢。 —— 回到学校后,江岁的脸色还是有些白。 正准备去上课的肖文马上凑上来关心她,“岁岁,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还是这么不好啊?” 江岁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其实她的头还是有些沉,所以一早的精读课她拜托肖文帮她请假了。 肖文去上课后,正好黎瑷从食堂买了早饭回来,见到江岁回来也是一番询问关心。 江岁一样跟她表示自己没事,但看起来还是情绪不高。 黎瑷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江岁看出来了。 “瑷姐,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黎瑷咬唇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问出来。 “昨晚接你去医院的那个男人,是叫斯年吗?” “你怎么知道?” 江岁惊讶。 除了谢行舟以外,她从来没有和学校里的人提过斯年的名字,就连肖文也还不知道。 黎瑷抿了下唇道:“昨天他的鸭舌帽压的很低,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他就是A神。” 黎瑷又观察了下江岁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我昨天讲A神的时候,你就猜到了?所以你才……” “嗯。” 江岁轻点了下头,这次她答的很快。 “那他和薛丹学姐……” 江岁摇头:“不清楚,没见过。他从不跟我讲他的事,也可能早就分手了吧。” 江岁的情绪看起来越来越低落。 在斯年面前她刻意回避去想的问题,不代表就不存在了。 黎瑷有些唏嘘,但还是鼓励江岁道:“虽然传说没变成现实,让人有些惋惜。但我们的新晋女神,和曾经的A神也很搭,岁岁我支持你,嗑你们的CP哦!” 江岁震惊:“你怎么会这么想?他是我哥呀!” 黎瑷了然一笑,手搭在江岁书桌上看着她问:“你们是亲兄妹吗?有血缘关系吗?” 江岁摇头。 黎瑷笑着继续:“都没有,你姓江,他姓斯,你叫他哥又怎么了?我妈还一直管我爸叫哥呢!这叫青梅竹马的情趣。” 江岁愣住。 她一直以为她和斯年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俩之间的感情都是兄妹情意。 不曾想他们之前也有青梅竹马的情意。 她像突然就豁然开朗了一般,拉着黎瑷的手笑。 “瑷姐,谢谢你一语点醒了我!” 黎瑷摸了摸江岁的碎发:“傻丫头,眼里的爱意是藏不住的。昨天你一人狂喝酒,起初我是很诧异,可在看到A神后,我就明白了。” 自己的心思竟被别人第一时间窥探了,江岁有些不好意思。 可在听到黎瑷口中的A神的时候,江岁的脸又瞬间垮下来。 斯年,不只是她哥,是让她第一个心动的人,他还是曾经的A神。 伴随着A神存在的,还有那个她没见过的薛丹学姐。 江岁想,也许耗子哥口中那个他不能确定的,斯年心里的人,就是薛丹吧。 虽然她不知道他们俩之前发生了什么,但那个女人终究是斯年心上的伤,是江岁心上的刺。 “瑷姐,我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心意,可是我现在弄清楚了,又有什么用呢?他心里早已住进了一个人,不论那个人带给他的是伤还是痛,她都住进去了,我来晚了。” 江岁抬手抹了下眼角不经意间滑落的泪,仰头看黎瑷。 “瑷姐,如果我能早出生几年多好!那样在他离开后,我也能早几年来申海找他,那样住进他心里的人,可能就不会是薛丹,他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遍体鳞伤了。” 江岁的一番哭诉,将黎瑷也弄得心下难受,她把江岁拉进自己怀里,轻抚她的头无声安慰。 江岁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抱住了黎瑷。 “瑷姐,我来晚了……来不及了……” 随着江岁的一声“来不及”,黎瑷发现自己的眼角也开始湿润。 该怎么安慰这个小丫头呢? “岁岁,别哭,你听我说。” 黎瑷轻抹了下眼角,拍拍江岁:“岁岁,不管是谁先住进去了,我们把她赶出去不就行了吗?” “赶出去?” 江岁从黎瑷怀里抬起头,疑惑的看她。 黎瑷点头,“对,心里有人,你就把那个人赶出去,取代她的位置。” 是的,虽然她改变不了自己的出生和年龄,过去的事也不能重来,但她可以去做他的小太阳,帮他驱散阴霾,温暖他的心,再占有他的心。 江岁忽然泪中带笑,看着黎瑷。 “嗯,我懂了,人定胜天。谢谢瑷姐!” 江岁立马起身收拾自己的背包,准备出门。 “诶,你干嘛去啊?” 黎瑷在她身后诧异的问。 江岁回眸对她笑笑:“我去做太阳。” 那天江岁翘了所有的专业课,跑到斯年店里黏着他一整天。 斯年干活的时候,她就安静地陪在一旁,或是看书,或是戴耳机听外语。 斯年想喝水的时候,她就抢在他前面帮他倒水,并用小嘴吹到温度正好。 斯年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她就站在门外为他递上毛巾,对着他笑成一朵花。 斯年外出工作的时候,江岁也软磨硬泡地要跟着。 斯年最后无奈,皱着眉问江岁:“嘿,小孩儿,你酒醒了吗?跑我这儿撒什么疯?不用上课吗?” 江岁站在他面前昂首挺胸地说道:“首先我不是小孩儿了,我已经满十八岁了,再有两个月我就整十九周岁了。其次,我现在很清醒,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见斯年还要说什么,江岁急忙恳求道:“哥,别赶我,我只想多和你相处一下,把我们丢失的十年补回来。” 话落,江岁低下了自己的眼睫,双手绞在一起,等待斯年的反应。 斯年盯着她看了好半天没出声,最后只能从架子上拿了一个头盔递给江岁。 “就一天!然后给我回去好好上课!” 见斯年答应,江岁欣喜地猛点头。 “呵,不赶你回去,就那么高兴?” 江岁还是点头。 斯年出门,江岁跟在他身后。 对她来说别说一天,待在他身边,一分一秒都是好的。 当江岁再一次坐在斯年的电摩上,她不再刻意保持和他之间的分寸,她双手紧紧环住了斯年的腰。 这个动作让她身前的斯年忽地一怔,低头看自己腰间这双白皙纤细的手。 这丫头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呢? 第36章 动手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不知怎的,斯年的内心又开始莫名的烦躁,忍不住就出口奚落江岁。 “喂,江岁你幼不幼稚?你觉得一天能顶十年?” “能!” 江岁回答的坚定。 斯年便不再搭话,只是脸色会时常黑着。 可江岁心里想的是,不只这一天,以后还有很多个一天,总能顶上他们错过的十年,也顶替了那个人在他心里的位置。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江岁跑斯年店里跑的特别勤,有时也会硬赖着跟斯年到酒吧去。 虽然斯年一见她就黑脸,但他也没有再言辞激烈的赶她。 她也就当做没看见,有事没事的赖在他身边。 在酒吧里,斯年忙的时候,她就会去跟老板晋哥聊天。 有时候也会在酒吧遇上吴纯皓,几个人就在斯年的吧台前一坐,等他闲下来的时候,偶尔聊上几句。 斯年谁的话都答,但就是不怎么理江岁。 只有在有人给江岁递酒时,他会帮她挡去麻烦。 江岁也会时常不解斯年对她的态度为什么会忽冷忽热,若即若离。 尤其在自己主动靠近他的这段时间里,这种感觉就更为明显。 但江岁骨子里是个倔强又不服输的人,既然已经有了目标,她就会专注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不去在意其他。 这一日,江岁因为近期经常黏在斯年身边,耽误了不少项目组的培训课程,被吴女士点名谈话了,没能去的上酒吧。 吴纯皓坐在高脚凳上翘着二郎腿,在吧台四周搜寻了一圈,也没看到江岁。 他不由得诧异地问斯年:“你那小跟屁虫呢?又去找晋哥了?” 斯年正在调酒,闻言瞥了他一眼,说:“没来!” 吴纯皓挑眉:“难得!” 今日江岁没来,但斯年的脸色也没见多好。 他调好了一杯酒放到托盘上,让服务生拿走。 然后则开始不停地擦拭吧台上他刚刚不小心洒落的酒水。 吴纯皓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抿了口酒“啧啧”了两声。 斯年暼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没停。 “那丫头最近也就今儿没跟着你,你倒像丢了魂一样,那你平时干嘛还给她摆臭脸?” 斯年没理吴纯皓,依旧认真擦着吧台。 吴纯皓也不恼他的这种态度,又继续跟他说道:“说真的,九,你没发现最近这丫头有点不对劲吗?黏你黏的厉害!” 这下斯年闻言停了下来,他直起身子,轻叹一声。 “我知道……” 连耗子和晋哥都察觉了,他能没发现吗? 晋哥刚刚也问过他了,还说他天天这么对待那个小丫头,有些冷情了。 其实从江岁那天突然跑过来黏着他开始,他就发现她对自己的感情好像起了微秒的变化。 连她看他的眼神,也不似从前那样单纯了。 可他不能有任何表示,只能对她态度越来越来冷淡,想让她自己知难而退。 “九,既然那丫头现在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你干脆就也别顾忌太多了,挑破这层窗户纸算了!” 吴纯皓见不得斯年这样把感情藏在心里磨磨唧唧,又让那小丫头云里雾里地摸不着头脑,徒增失落。 斯年的脸色有些不好,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看吴纯皓。 “耗子,你知道吗?斯越已经开始查她了!” 其实在斯年和江岁二人在同里偶遇之前,看似在冷战的那段时间,斯越已经屈尊降贵地跑到维修店里,再次嘲讽了斯年一番。 并扬言说,江岁当日那一巴掌之仇,不可能轻易就算了,他一定会加倍报复回来。 斯年让斯越要报复就报复到自己身上,可斯越像个疯子一样嘲笑他。 他说:“斯年你还有什么可值得我报复的?要说有,可能就是那个臭丫头了。斯年,你越在乎,越要护着的,我就越要将她毁掉。我要让你永远匍匐在我脚下,永远都抬不起头!” 斯越临走时还对斯年邪魅一笑:“哦,那臭丫头叫江岁是吧?看样子和你渊源不浅呢!” 想到这些,斯年的心就不能再平静。 他以为自己和江岁保持好距离,就能护住她不被斯越发现。 可斯越还是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了江岁的信息。 如果不是那次二人在同里偶遇,他已经决定趁着那次争吵的机会,与她彻底划开界限。 只要她不再出现自己身边,斯越大概也不会闲到真的会盯着她一查到底。 可在见到她那个师哥后,他就控制不住自己,像只斗鸡一样挡在江岁前面,阻止那人和她接近。 他发现他见不得任何有企图的异性接近她。 自己也情不自禁的逐渐向她靠近,如今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现在断,是断不开的!来不及,他也不舍得! 他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只恨自己一身污浊,也沾染了她一身。 斯年的眉锁的很紧,丢出那句炸弹后,不再发一言。 吴纯皓震惊:“斯越查江岁?她刚来申海不过两个多月,你又一直刻意跟她保持距离,怎么会被斯家这个疯子注意到?” 斯年又叹息一声,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 也许这就是命运吧,可他自己深陷泥潭也就罢了,如今连累着江岁也跟着沉陷,他的心要比这些年的任何时候都难受。 吴纯皓看斯年不回答,也跟着叹息一声。 “既然已经这样了,你跟一个小丫头黑脸也没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不过首要还是护住丫头的安全,斯家那疯子,疯起来还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吴纯皓分析的没错,现在首要的就是江岁的安全。 虽然斯越那边也不至于胆大到光天化日就敢对江岁怎么样,可难保江岁不会有外出落单的情况。 “诶,文九,正好这丫头这段时间黏你黏的紧,要不这段时间她要跟着你,你也别拦着,你全程接送不就好了?至于在学校里面,让行舟想办法照应一下,观察一段时间看看。” 吴纯皓的这个建议,斯年没同意,但也没一口否决。 他知道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但愿在他一再的降低存在感后,斯越会将这些遗忘,让江岁安全的度过这一年,直到踏上出国的飞机。 心里做了决定后,斯年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微信发给江岁。 【年:岁岁,今天我想了一下,为这段时间对你不好的态度跟你道歉。如果你想多一些时间和我待在一起,闲暇时间就过来吧,但要提前告诉我,我去接你才可以。除了来我这里,尽量不要单独出校门,晚上也不要在校园里逛太晚,早点回宿舍休息。】 江岁在睡前看到这条微信的时候,兴奋的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见室友都已经入睡后,她又强压住心里的激动,重新躺回。 可江岁只看到了斯年跟她道歉,并答应了自己可以时常去找他,并没有太在意到这信息后面的提醒。 翌日一大早江岁就已经兴奋地睡不着了,她直接起床收拾东西,今天她只有一节课,上完课她就可以去找斯年了。 可没想到下课还没通知斯年来接她呢,她这边又有些突发事件,她只处理好了才能走。 等全部都完成了,已经是正午了。 江岁给斯年发微信,告诉他可以过来接她了。 可信息发出去后,江岁等了挺久都没人回复。 也不知道斯年那边是不是有业务在忙,干脆就不等了。 于是江岁自己在校门口打了辆出租车过去找斯年。 对于斯年昨晚微信上的叮嘱,她已完全忘在脑后。 等江岁到达斯年店外的时候,店门的卷帘门半降着。 门外还站着两个穿着和长相都不伦不类的黄毛小子,一看见江岁过来,眼睛就像毒蛇一样盯着她看。 其中一个黄毛还对江岁溜了一声口哨。 江岁觉得浑身发麻,拧眉看了对方一眼,快步走到门口。 她抬手将半降的卷帘门向上推,然后卷帘门“哗啦啦”收进了上方的盒子里。 江岁拉开门,见几个面相凶狠的男人正回身朝自己的方向看。 她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觉得斯年或者小海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了。 于是江岁赶忙用眼睛在众人中搜索斯年的身影。 终于在避过门口几个男人后,江岁发现了正站在工作台前的斯年,他满脸写着惊讶和担忧,也正看着自己。 很快,斯年恢复一副平淡的面色,对江岁说:“不好意思,店里有点事,现在不营业,有着急的维修业务,您换别家吧!” “啊?”江岁一时没反应过来,盯着斯年看了一会儿,然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哦,那我去别家。” 江岁正要转身出去,却被一个离她最近眉骨上有条刀疤的男人拦住。 然后刀疤眉看着斯年面前的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男人问:“权哥,她能走吗?” 大金链子皱眉打量了江岁一会儿,说:“让她等会儿!” 听见这两人的对话,斯年的声音开始有些急切。 “不行!让她走!别吓到我店里的客人!” 大金链子哼笑着转过头去看斯年:“还挺怜香惜玉!” “武子!”大金链子大喊一声,看了刀疤眉一眼。 刀疤眉似乎是会意了什么,扭过头看着江岁笑的一脸猥琐。 “哟,这仔细一看,还是个小美女,来让哥哥先亲一口。” 刀疤眉说着,龇着一口大黄牙就朝江岁凑了过来。 江岁朝后退了一步,就直接撞在了门把手上,她闷哼一声。 然后看着刀疤眉强作镇定的大声说:“你别过来!” 屋内的其他几个男人一起哄堂大笑。 “武子,听到美女喊什么了吗?哈哈哈……” 刀疤眉却像没听到一样,坏笑着朝江岁越靠越近。 江岁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黄牙,紧张地双手紧紧握成拳,指甲嵌进掌心有钻心的痛意袭来。 接着眨眼间,江岁手臂抬起,一巴掌拍到刀疤眉脸上。 刀疤眉不可置信地看着江岁:“老子要亲你,是给你脸了,你居然敢跟我动手?” 刀疤眉说着,气愤地就朝江岁扑了过来。 “啊!” 江岁尖叫着,侧过身体,用双臂去隔挡突然倾轧过来的刀疤眉。 第37章 包庇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可是等来的不是刀疤眉那令人作呕的脸,而是他的惨叫声。 江岁赶忙放下手臂,侧过头去看。 见刀疤眉正半趴在地上,斯年站在她身前将她护在身后。 “你们要打要砸都对着我来,别连累无辜!” 斯年的身体背对着江岁,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听着他的声音里带着隐忍的怒气。 大金链子听到斯年的话,嘿嘿笑着像在听笑话。 许久他对斯年说:“好啊,但她还不能走!” 似是得到了大金链子的保证,斯年回手拉住江岁的手,带着她穿过挡在中间的几人,走向柜台后。 最终斯年将江岁推上锈迹斑斑的铁楼梯,神情严肃地看着她沉着声说:“上楼!” 江岁站在楼梯上,满脸担忧地看着斯年,不肯再抬腿走一步。 “上楼,听到没有?” 斯年的眉头紧拧着,声音也更加冰冷严厉。 江岁眼中含泪,只是倔强地摇头。 斯年闭眼深吸一口气,也踏上铁楼梯,手推着江岁的背,将她送到楼上。 “进房间,锁好门,千万不要出来!听话!” 斯年再次轻声叮嘱江岁,转身准备下楼。 江岁却忽然拉住了斯年的手,他回头看她,她朝他拼命地摇头。 斯年突然对着江岁弯唇笑了,他握住她拉着他的手,声音无比轻柔地对江岁说:“岁岁乖,一会儿就好,等我!” 然后斯年松开她的手,脚步飞快的下楼。 “斯大少爷,我们今天来呢,也是例行公事,本来呢,像之前一样,砸完了,你低调做人,我们了事交差!” 很快楼下传来大金链子的声音,他说:“但斯大少今儿为了个女人,动了我的兄弟,就不是那么简单能了的了。” 大金链子的话,江岁在二楼听明白了,这些人应该是受人指使,定期就会到斯年这里闹一场。 如果不是今天她突然出现,惹出了意外,这些人大概会打砸些东西做做样子就走了。 可斯年为了自己,主动和这些人动了手,那他们这趟来就不是应付了事这么简单了。 江岁蹲在二楼楼梯口,手捂着唇轻声呜咽。 她不该一个人跑来的,她就该在学校等他的。 是她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了。 “我明白,动手吧!”斯年的声音依旧低沉冷静。 紧接着就有拳头朝斯年脸上招呼过来,他一下就倒在一楼的铁楼梯上,抿紧了唇,连一声闷哼都没有从口中溢出来。 然后就是无数的拳打脚踢全部朝他袭来,他抱着头咬紧牙关强忍着。 只要他的岁岁不少一根头发,什么他都可以忍。 江岁在楼上听见铁楼梯持续发出的“咚咚”声,已经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一副场景了。 她的心上人,正为了她忍受着拳打脚踢,她难过的心肝都在颤。 不行,她不能就这样干等着了。 江岁哆嗦着手指拿出手机,躲进房间里拨了报警电话。 挂断电话后,她就不管不顾地冲出门跑下楼梯。 当亲眼看见趴在铁楼梯上,被几个人围着殴打的斯年,江岁的情绪就再也无法控制了。 她发了疯一般跑过去,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她一把推开了挡在她前面正朝斯年伸腿踢的人。 她哭喊着扑到了他身上,一声一声叫着:“哥……斯年……” 那几个凶狠的人,见这情况也停了手。 斯年放下手臂,喘着粗气,手抚着江岁的碎发,勉强从口中吐出几个字。 “岁岁别怕……” 江岁听了,抬起头眼泪就更汹涌地流下来。 “哥……” 江岁看着斯年脸上的青紫一片片,手指颤抖着想碰又不敢碰,很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弄疼他。 “哥……是不是很疼啊?”江岁颤着声音问斯年。 斯年朝她略扯下嘴角,可能是牵扯到了脸上的伤,他又吸了一口气。 随后他抓住江岁颤抖的手,对着她微微摇头:“没事儿,不哭。” 斯年强撑着似要坐起来,江岁赶忙去扶他。 他费力地起身靠着江岁在铁楼梯上坐好后,大金链子几步走上前,刚刚那几个动手打斯年的人就退后了。 “我说,斯大少这是跟你的小情儿,在这儿一直给我演戏呢?还别牵连无辜,小情儿一口一个哥的叫你,她还无辜?少他妈跟我扯淡了,我就不信你斯大少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心甘情愿挨了这一顿。” 大金链子说着,眼神已经瞟到了江岁身上。 “她怕不是就是那个越少要查的女人吧?” 闻言斯年有些发肿的眼皮猛地抬起,面露怒色:“越权,我的事,与她不相干!” “相不相干,是你说的算的?要越少看过才知道。” 大金链子说着,拿出手机就要对着江岁拍照。 斯年不顾全身碾压般的疼痛,起身一把夺过了大金链子的手机,语气百般隐忍道:“回去告诉斯越和越臣,他们只要不碰她,我永远不动回斯家的心,但如果她因为你们少了一根汗毛,我都不会善罢甘休!” 大金链子又在嘿嘿笑了,江岁不知道他又在心里憋什么坏,她现在只期盼着警察能快点赶到。 “这里谁报的警?” 果然,两个身穿警服,装配齐全的民警走进店里。 门口的几人看大金链子,大金链子对民警嬉笑着说:“没有,没人报警呀!” 大概民警一看他的长相就知道他没说实话,所以其中一个年龄大一点的中年民警直接就越过这几人,朝斯年和江岁走过来。 “刚刚谁报的警?”中年民警又问了一遍。 “我!” 江岁从斯年身侧站出来。 “这几个人在店里闹事,还殴打我哥!” 江岁话音刚落,斯年就一把扯过江岁,对中年民警说:“李警官,只是发生点误会,我妹没搞清楚情况就报警了,抱歉!” 被斯年称做李警官的人,朝屋内的几人扫视了一圈,最终视线又重新落回斯年身上。 “斯年啊,我知道你不愿生事,但你脸上这伤也太明显了,唉!” 李警官轻叹一声:“不管怎样,竟然都出警了,你们也都跟我回所里,做个笔录吧。” 就这样,大金链子和刀疤眉一行人,连同江岁和斯年都被李警官带回了片区派出所。 可做笔录的时候,除了江岁一人照实说了实情,其余人都和斯年的说法一致。 这件事最终以斯年放弃追责而宣告结束。 江岁站在派出所院子里等斯年签字的时候,大金链子一行人大摇大摆地从派出所里走了出来。 路过她面前的时候,还有人朝她耀武扬威般的吹着口哨。 “斯大少的小情儿,你还是太嫩了点,你以为报警就能解决问题?哈哈……天真!不过还算斯大少有眼色,今天就算了,我们后悔有期!哈哈……” 大金链子对着江岁说完这些话,一群人哄笑着上了一辆别克商务离开了。 十一月中旬的申海市,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到了初冬时节。 温柔和煦的南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调转了方向,变成了寒冷的北风。 江岁裹着自己不算太单薄的风衣,站在原地浑身颤抖。 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气的。 从小到大她都没受过这种窝囊气,真是太憋屈了。 她不知道现在的斯年怎么变成了这样。 那些人那么明目张胆的欺辱他,殴打他,他也能一句“误会”带过,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他们。 “岁岁!” 听见斯年虚弱无力的声音,江岁转头。 斯年正一瘸一拐,速度异常缓慢地从派出所里面走出来。 江岁本来满肚子的委屈和怨气,想等他出来好好质问他一番的。 可看见他这副模样后,她就一句话都质问不出来了。 她朝斯年走过去,伸手挽起他的一只胳膊。 斯年不经意间“嘶”了一声,吓得江岁慌忙松了手。 “手臂也伤到了?” 江岁的双手突然僵住,现在她碰他不是,不碰也不是。 因为她想知道,斯年除了脸和腿,到底还伤了哪。 “得要去医院看一下吧?” 斯年带着那副已经开始有些肿的猪头脸,居然还能对江岁笑。 他说:“不用,岁岁,你扶着我,没事儿的,不怎么疼!” 江岁又有些想哭了,但她强忍着没让眼泪留下来。 她双手轻轻地托上斯年的手臂,还不时地观察一下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一句:“这样疼吗?” 斯年摇头,想跟江岁说不疼,可突然牵扯到伤口又疼的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江岁见状,一脸担忧地说:“这样不行,我得带你去医院去看看骨头有没有事。” 斯年还是不想去的,但江岁的倔强劲儿一上来,他是无论如何也拦不住。 进了医院一翻折腾检查完毕后,天已经黑了。 不过好在检查结果显示斯年的骨头和内脏都没事,只是一些皮外伤,但看样子也会疼上一些日子。 江岁不知道今日是不是什么打架斗殴日还是怎么的? 总之这会儿急诊的外伤患者也特别多,她没等急诊护士给斯年上药,只从急诊医生那开了一些外伤药,准备回去自己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回去的路上,斯年看江岁一张小脸还苦着,于是硬撑着和她说:“你看,什么事都没有。” 江岁没理他。 不过一到店里,斯年就被江岁硬逼着躺在床上,她自己带着从医院开的药,搬了个凳子也坐在床边,帮斯年处理伤口。 看着斯年从一个英俊青年变成一个猪头脸,江岁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拿着碘伏棉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脸上的伤口,斯年时不时的脑袋会突然朝后缩一下。 她瞪了他一眼,随后叹气说:“要是疼就跟我说,我轻点。” 斯年微愣:“好!” 可他也只是嘴上答应,江岁能看出他在拼命忍着,不想让自己发现。 所以她的眼里再次起了雾气,为了不让斯年发现,她撇过头整理自己的情绪。 “哥,能告诉我今天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吗?为什么都到派出所了,你还要包庇他们?” 江岁的视线装作无意的落在床尾。 这问题,她不敢看着斯年的眼睛问他。 第38章 原因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的问题,让斯年沉默了半天没出声。 江岁收回视线扭头去看他,忍不住又问:“这就是你总赶我离开的原因?” 斯年轻抿了下唇,终于出声回应:“也是,也不是……” 他跟江岁说,那些人是斯越舅舅越臣的人,专为他们甥舅两人做一些不太光明的事。 越家本来是暴发户出身,虽有些钱,但一直被上流圈子鄙视。 当年越家上一代看中斯老爷子港商回大陆投资企业家的身份,一直围前围后的跑腿。 那时的斯家老爷子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看不出越家的心思呢。 所以越家跟着斯老爷子身后跑腿跑了将近十年,也没能成功跻身上流圈子。 最后越家不得已,就想方设法的把自家的女儿送上了斯家二公子的床,也就是斯年的亲二叔。 越家的女儿很快便怀孕了,医院一检查她怀的不但是双胞胎,还是对龙凤胎。 那会儿斯年的父亲因为老爷子反对他和斯年母亲在一起,一气之下离开家。 斯老爷子看斯家人丁单薄,就勉强答应了自己的小儿子娶了越家的女儿。 但他打心眼里看不上越家人,更看不上这个一派小市民做派的二儿媳,连带着她生的一对龙凤胎也不是十分看中。 但看在自己小儿子的面上,态度还过的去。 后来斯年二叔因工作日夜操劳病重离世,老爷子就更不待见他们母子三人。 再后来,斯年的父母在国外双双出了意外去世,老爷子才反应过来,他还有一个长房长孙,于是用尽各种手段,将斯年接回。 斯年回到斯家后,由于个人的才华出众,深得斯老爷子的欢心,斯老爷子就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斯年身上,想要他继承他的衣钵。 这就惹得二房母子以及越家那边从开始就对他怀恨在心,处处作对陷害。 除了斯暮,每一个二房的人那时候都恨不得吃了他,但有斯老爷子护着,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大动作。 后来斯年因为一些原因离开斯家后,斯越和他舅舅越臣就会像这样,时不时的让人过来骚扰一下,目的就是提醒一下斯年,不要动回斯家的念头。 这次斯年如果要是和他们闹开了,那以后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至于中间说的斯年是因为什么离开斯家的,他只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显然是不想让江岁知道,江岁也就没再追问。 但听到斯年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下他回到斯家这些年的经历,江岁就觉得心惊肉跳。 她无法深刻体会那种,明明是一家人血浓于水,却要明争暗斗的头破血流的感觉。 她现在只是心疼斯年过去的这十年。 虽然这会儿斯年跟他讲述的可能也只是他这十年生活中的冰山一角,但也足以让江岁震惊好一会儿了。 她不敢想象,难道斯年的未来永远都要这样活着吗? 活在斯越和他舅舅的监视和控制下,见不得光明。 “要是那年,你没有跟随那辆迈巴赫离开,也许就不会经历这些了吧?” 江岁情绪低落地悠悠出口。 她总想,如果当初他没走,就会什么都不一样了。 他可能已经实现了他的理想,而自己也正走在跟随他脚步的路上。 可现实世界是没有如果的。 听见江岁的话,斯年好笑地摇头。 “你以为我想走?当时不离开是不可能的,一个纵横商海几十年的老江湖,什么手段没用过,但凡用在我们普通人身上一点点,就不是我们可以承受的。” 斯年的话,江岁好像听明白了,也像没听明白。 她正想再问斯年些什么,斯年动了一下身体,然后就突然捂着胸口神情痛苦地倒吸气。 “怎么了?给我看看!” 江岁紧张地伸手去掀斯年的上衣,却被斯年的一只大手扣住了。 “别动!”斯年轻喘着气,继续说:“药给我,你出去吧。接下来的地方我自己处理,你……不方便!” 江岁的目光在斯年身体上打量了一圈,倔强地说:“我不!你自己怎么能行呢?至少也要让我给你检查一下上半身,上了药才行。” 说着江岁就又去掀斯年的上衣,斯年依然不肯,伸手阻止她。 两个人正拉扯间,门口突然有一道带着些笑意的声音传来。 “哎呀,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哎,我说九啊,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江岁抬头见吴纯皓站在门口,正背对着他俩,她马上收回落在斯年衣服上的手。 斯年轻咳一声,强作镇定地说:“没有,你来的正是时候,快过来帮我上药。” 吴纯皓听见斯年叫他,转回身一脸暧昧地笑说:“这不是有人吗?干嘛还叫我?” 斯年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别废话!” 然后看向江岁神色又变得温柔,他声音低沉地对她说:“你先出去等会儿,好吗?” 江岁这次没有再坚持,点头退出房间,将门带上。 “你今天什么情况,平时不是都挺能忍的吗?拿不住他们的致命点,提前撕破脸只能让他们把你看的更紧。” 吴纯皓拿起江岁放在床头治疗跌打扭伤的药水,居高临下地看着斯年。 斯年皱眉忍着痛把上衣脱下,露出白皙坚实的胸膛。 “用你说,我还能不知道?你也说是平时,那帮畜生把主意打到这丫头身上,我再忍,还是个人吗?” 斯年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吴纯皓按照说明书,将药水倒在自己手上帮斯年揉搓着后背的伤处。 “也是,这丫头就是你的逆鳞!” “不过好在只是挨了这一顿打,我也把话说明了,越权应该会把我的话带给斯越和他舅,他们即使查了江岁,也会掂量掂量,不会轻易对她下手。” “嘶……轻点!” 可能是吴纯皓的手有些重了,斯年皱眉叫疼。 吴纯皓轻哼:“在我面前知道叫疼了?怕不是在那丫头面前不知道怎么忍的呢?” 斯年没作声。 吴纯皓又想起什么,问他:“对了,你怎么跟丫头解释今天的事的?我就不信你不说出个一二来,她能这么平静地放过你?” “照实说的。”斯年语气平淡地回。 吴纯皓手一顿,惊讶道:“什么?你都说了?” 斯年又翻过身,白了吴纯皓一眼,像看白痴一样看他。 “当然是挑拣着能说的说。” 斯年低眸沉默。 他那些不堪的过往,怎么能在她面前摊开? 他希望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也不必知道。 如果他能洗去自己身上的泥泞,那他就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侧。 如果这辈子都不能了,那他宁愿她忘了他,任她去天高海阔。 看斯年的眉头越拧越紧,吴纯皓就想缓和一下他有些低落的情绪。 他又倒了一些药水在手上,趁斯年不注意,一把抓上他胸前。 “啧啧!连我一个男人看了都要垂涎欲滴了,怪不得你不肯脱了衣服给那丫头看,啧啧啧……” “滚!”斯年一把推开吴纯皓,护住自己:“你个死变态!” 说着,他看见吴纯皓坏笑着的表情,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许久,他收了笑,又恢复一本正色。 “拿来!”斯年朝吴纯皓伸手。 “什么?”吴纯皓不解。 斯年无奈:“药水给我,我自己来。你去把岁岁送回学校吧,告诉她这几天就安分呆在学校。” “切!”吴纯皓将药水扔给斯年,“你以为我想占你便宜?我还恶心呢!不就是看你情绪低沉逗逗你吗?” 吴纯皓从斯年房间出来,在二楼没有看到江岁,只好下楼。 江岁此刻正在一楼整理白天被那些人弄乱的工作台和不锈钢架子。 刚刚她从房间出来,没在二楼过多停留,她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不觉就到了楼下。 看着楼下和平时相比略显凌乱的场景,她就忍不住想起白天那些人令人恶心的嘴脸。 这样的场景,可能斯年每过一段时间都会经历一次,如果今天不是自己突然出现,他可能都会习以为常地等那些人在他这发泄完,自己再默默整理好。 想到这些,江岁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江岁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变了。 从前的她阳光明媚,乐观开朗。 现在她多愁善感,往往一点小事就能影响到她的情绪。 尤其是在重遇斯年的这几个月,眼泪流的比之前一年加起来的都多。 可能在是母亲和外婆相继离开后,她慢慢学会的独立自主的神经,在重逢斯年后全部崩断了。 她把斯年当做是自己最后的避风港湾,在这里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哭或是笑。 可谁又是斯年的避风港呢,让他也可以如此肆无忌惮? 听到楼上铁楼梯又开始发出响声,江岁连忙抹掉了自己眼角的泪。 “岁岁妹子?” 吴纯皓人还没到一楼,就开始喊江岁。 江岁把最后一件工具放在不锈钢架子上,转身站在楼梯口等吴纯皓。 “耗子哥。” 见到他人,江岁乖巧地叫了他一声。 吴纯皓走到江岁面前,低下头盯着江岁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有些惊讶道:“哭了?” 江岁侧过身,又抹了一下眼角,倔强地说:“没有!” 吴纯皓叹息一声,劝慰江岁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哥,他身体底子好,挨了这几下子算不了什么,你没被欺负就行。” 他这样说,江岁的眼泪就流的更凶了。 她颤着声音说:“我从不知道他的豪门生活竟也过的这样艰难,我曾经还因为许多微不足道地原因,在心里怪过他。” 这下吴纯皓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江岁好了,憋了半天,他只说:“那个,妹子,你别哭了,休息会儿行不?别再让你哥听到,以为我把你弄哭的,那我就罪责难逃了!” 江岁被他逗笑了。 她庆幸斯年身边还有吴纯皓这样不离不弃的同学和朋友,让他原本黯淡的生活,也能增添一丝趣味。 见江岁慢慢止了哭泣,吴纯皓也想起了斯年交给他的任务。 “咱们走吧!”吴纯皓作势就要朝柜台外走。 江岁被他弄的有点懵,站在原地问他:“去哪?” “你哥,他这不伤了不太方便吗?让我把你安全送回学校。” “我不回!”江岁一听,连忙后退一步。 吴纯皓“嘶”了一声说:“诶,你这小孩还挺倔嘿!” “明天是周末,我不用上课。再说,哥他伤了,自己住不方便,我得留下照顾他。” 江岁言辞恳切,理由充分。 吴纯皓顿了一下又说:“你不用担心这个,送完你我再回来,晚上我留下来。” 吴纯皓的这个说法,江岁好像没法反驳,可她今天就是不想走。 “你不方便!”江岁一句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吴纯皓愣了一会儿,然后开始笑。 “嘿,丫头!你说咱俩谁留下他更不方便一点?” 江岁被他说的有些尴尬,便不再作声,但也不肯乖乖走。 吴纯皓拿她没辙,只好一屁股坐在斯年平时工作的椅子上。 “好吧,那你上去问问你哥,让不让你留下来?我坐这儿等你。” 第39章 过夜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又回到二楼卧室的时候,斯年正靠在床上看手机。 “哥……” 江岁推门进去。 斯年抬头看到江岁后,开始拧眉。 “怎么还没回去?” “哥,我能不能不走了?” 斯年的眉头皱的更深,眼神凌厉地盯着江岁看。 许久,他又将视线重新放回手机上,语气冷淡地说:“不行。” 江岁负气的一下坐在床的另一侧。 “你答不答应,我都不走。” 斯年见她又开始犯倔,拧了拧眉心,再开口的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一些。 “回去,听话!留下来你住哪儿?总不能让我现在这样去睡沙发吧?” 江岁听着他语气里有了些诱哄的意味,心下也就松快了起来。 “那我也可以去睡沙发呀?” 江岁提出这个建议,小心翼翼地去观察斯年的反应。 见斯年皱眉,她忽又以极快地速度头朝床尾躺在了斯年身侧。 “那就这样睡,谁也不用去睡沙发!” 江岁这句话,不是在跟斯年商量,像是已经决定好了,在通知他。 斯年叹息一声,语气缓慢:“岁岁……” 江岁却很快跳下床,冲到门口回身对斯年说:“别再试图说服我!就这样,我去跟耗子哥说,让他回去。” 斯年无奈,这个丫头,他有时候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江岁和吴纯皓说完后,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有些怪异地笑了一下。 他走时还特意帮江岁拉下了卷帘门,江岁从里面锁好门后,上楼。 斯年在楼上听到卷帘门响后,没过一分钟,就收到了吴纯皓的微信。 【耗子:你就这么答应她留宿了?】 【年:我没答应……】 【耗子:别给我扯!你心里巴不得呢吧!】 【年:……】 【耗子:老斯,你现在这身体,悠着点!】 【耗子:祝你有一个美妙的夜晚!/坏笑】 【年:滚!】 “哥,这么晚了,你想吃点什么,我去弄!” 江岁突然探头进门。 斯年慌忙退出和吴纯皓的聊天框,连手机也锁了藏在被窝里。 “哦,都可以!” 等反应过来江岁说要去弄吃的,斯年忙追问:“你,会吗?要不还是我去……” “不会,但可以弄熟,应该还能吃,你就勉强将就一下吧!” 江岁说的都是实话。 从前妈妈和外婆还在的时候,她一直都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再后来家里就剩她一个人。 她起初还尝试着自己弄吃的,可她做的饭菜不是糊了就是生了,不是咸了就是淡了,没有一次是能顺利入口的。 每每肚子空空的,将那些难以下咽的食物丢到垃圾桶后,她都会蹲在一旁嚎啕大哭一场。 一个人的生活真的很难。 这样的日子重复了好久,她做的饭终于能吃了。 但也只是能吃,不会糊,也不会夹生。 可能在这上面,江岁实在是没什么天分。 再后来她也就不怎么自己做饭了,多数时候会在学校食堂吃饭,偶尔放假呆在家的时候,也都是叫外卖。 知道自己的做饭水平不太行,江岁也没挑什么太难的食材。 西红柿鸡蛋,一把挂面。 煮熟后她端了一碗进房间给斯年,然后自己又回到小客厅里。 嗦了一口面,她皱眉。 果然,这面就只是能吃而已,没滋没味。 她只能随意吃了几口,安抚好自己的肚子,让它不再抗议。 江岁把自己用过的面碗洗了收好,又回房去看斯年。 斯年正好也刚把碗筷放在床头柜上。 江岁走近,特意朝那碗里仔细看一眼,里面空空的,连一丝汤汁都没剩。 她有些诧异:“都吃了?” 斯年点头。 “你觉得好吃?”江岁有些不自信地问。 斯年突然笑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确实像你说的那样,能吃!” 江岁知道他这话是在嘲笑她呢,她也不恼。 “嗯,我有自知之明,您就先将就将就吧,我亲爱的哥哥。” 江岁收拾了空碗出去。 斯年靠在床头,微勾着嘴角看江岁的背影。 她刚刚和他说话的语气,莫名的就让他想笑。 晚上临睡前。 江岁从楼下端了一盆温水上来。 她洗了毛巾,朝斯年悠悠开口:“哥,你腿不太方便,我打了水,睡前给你擦一下吧!” 斯年半天没作声,一直想着要怎么拒绝江岁这么周到的照顾。 江岁却没管他回不回应,拿了湿毛巾直接就在斯年床边坐下来。 她侧着身,手拿毛巾轻点着在斯年的脸上仔细擦拭,小心翼翼地样子就像在擦一件艺术品。 两个人的脸距离很近,近到斯年可以感觉到江岁喷薄在自己脸上的清浅的呼吸。 她身上有淡淡的栀子花香,闻着闻着,不知不觉就会让人沉醉其中。 如何拒绝的话,斯年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他怔怔看着江岁。 此时的江岁神色专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白天里穿的那件风衣外套脱掉。 只剩下一件黑色的深V领打底杉还穿在身上,露出她优美的锁骨线条。 斯年的视线不知怎么地就从她白皙滑嫩地小脸,慢慢落到她精致优美的锁骨上。 直看的他忽然觉得口舌干燥,不自觉地喉头向下滚动咽口水。 再联想到晚上吴纯皓的微信内容,斯年忽觉得连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变得燥热起来。 江岁这会已经帮他擦干净了脸,洗了毛巾后,正要掀他身上的被子。 斯年一把按住她搭在他胸前的手,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江岁不解,抬头去看斯年。 他眼中闪动着一些江岁看不懂的东西。 江岁诧异:“哥,你这样按着我的手,我还怎么帮你擦?” 听到江岁的话,斯年像是受到电击一样放开了江岁,眼神躲闪。 “毛巾给我,我自己擦!” 可江岁却不肯给他,她说:“你手臂也伤了,不方便。” 斯年再次拒绝道:“你更不方便!我自己来就行。” “这有什么,你是我哥呀!” 江岁说着再一次想要伸手过去。 斯年却侧过脸闭眼不再看她,他轻叹一声无奈道: “岁岁,我是你哥,可我也是个男人!” 斯年的这一句话,成功让江岁的手顿在半空中。 然后她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到他胸前,再往下…… 她脑中倏地就恍然大悟,立马转过身背对斯年。 心,此刻跳得飞快。 紧张,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岁听见斯年又叹息了一声。 接着他说:“毛巾给我!” “啊?”江岁愣了一下,“哦!” 她手臂朝身后伸,想将毛巾递给斯年。 许是她刚刚一转身,就站的离床有些远了。 斯年只能身体前倾去够她手中的毛巾,不小心便牵动了身体上的伤处,他不经意间发出一声闷哼。 江岁立马转身紧张地上前。 “哥!” 斯年朝她摆摆手说:“没事!” 江岁就僵在原地,手上拿着毛巾,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愣了一会儿,她才有些慌乱地把毛巾放到斯年手上,说起话来居然也开始结巴。 “那,那个,你,你自己擦,擦,我,我去洗澡。” 江岁说完,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尴尬! 都怪吴纯皓那家伙! 做什么发那些信息给他。 搞得他差点定力不足。 斯年将刚刚自己的身体反应,都归咎于被吴纯皓诱导了。 江岁洗澡的时候,一直在出神。 导致她这个澡一洗就洗过了一个多小时,连手指都有些泡皱了。 她自己在楼下吹干了头发,关了所有灯才上楼。 二楼房间里,光线昏暗,只剩下床头的一盏小夜灯还亮着。 江岁发现斯年已经躺下,正背对着门口的方向。 她猜他可能已经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的把地上的水盆端出去,放到门外。 然后依旧动作很轻的合衣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是的,她又把白天那身脏衣服穿在了身上。 来的时候没有准备留宿,她也没带一件换洗衣物。 可斯年为了她伤成这样,让谁来照顾他,她都不能放心。 所以她才执意留下来。 大不了明天回趟学校,取几件衣服再回来。 江岁就躺在斯年脚边,也背对着他,轻易不敢动一下,怕吵醒斯年。 她想他醒了大概又会感觉到疼了。 其实她也可以去睡客厅的双人沙发的。 斯年身高腿长,睡那里不合适,但以江岁的身高,应该是刚刚好的。 但她又担心斯年夜里有什么需要,她不能及时听到。 所以就这么睡吧,反正小时候也不是没睡过一张床,有什么要紧的呢。 江岁就这么半合着眼,瞎想了很久,久到斯年都以为她也睡着了。 其实斯年一直没睡,江岁上楼他知道,江岁在床上躺下他也知道。 他只是让她误以为自己睡着了,为了避免两人再尴尬。 这会儿斯年费力地坐起身,借助昏暗的灯光,见江岁正微微躬着身子,双手抱胸侧躺在床边。 这丫头! 晚上说什么都不肯回去,还说要和他睡一张床的那个孤勇劲儿呢? 这会儿冷了,她也不敢拉开他的被子盖。 一个人缩在床边,他真怕她一不小心就会掉到地上去。 斯年拉了自己被子的另一头,慢慢盖在江岁身上。 他愣了会神,关了小夜灯又重新躺下。 寂静的夜,安静的房,还有各怀心事装睡的两个人。 许久后,江岁声音低低地在黑夜里唤了一声。 “哥?” 斯年身体顿了一下,轻应,“嗯……” “夜里有事就叫我。” “嗯。” “哥,晚安。” “晚安。” 这是他们时隔十多年后,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在同一个空间里跟对方说晚安。 江岁嘴角噙着笑意,慢慢入睡。 一切都会好的,新的一天也总会到来。 接下来几天,江岁除了工作日白天赶回学校上课,晚上基本都是在斯年这里过夜的。 两个人也渐渐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没有第一天那样尴尬了。 她虽然没怎么照顾过人,但也慢慢学着将斯年照顾的很好。 他身体底子好,恢复的也很快。 没几天脸上就又恢复了一副英俊模样。 斯年已经几天没干活了,店里最近都是小海一个人在忙。 周三这天下午,江岁没课在一楼帮小海收拾卫生。 斯年也下了楼,想帮小海干点活。 但他突然接了一个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神色匆匆地走了。 斯年已经几日没出门了,不知道是谁能让他这样焦急地跑出去。 经过了上周的事,江岁不免有些担心。 如果是什么危险的事,她直接提出跟他一起去,江岁知道他也不会答应。 所以斯年出门后,她就暗戳戳地跟着。 第40章 跟踪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斯年是骑着电摩出门的。 所以江岁一出门就急忙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师傅赶紧跟上。 司机师傅一见这情形,现代社会还上演跟踪戏码,肯定是有情况啊。 他立马八卦着问江岁:“姑娘,你这是去抓奸?前面那个骑电摩的是你男朋友?” 司机的八卦程度,让江岁有些烦躁。 她有些不耐烦地说:“您开车专心点,别跟丢了!” “放心吧,姑娘!” 说完司机踩着油门就直奔前方追去。 出租车在大路上行驶了大约十几分钟,就拐进了一处城中村。 城中村里环境有些破败老旧,连道路也越走越狭窄。 八卦的司机师傅又开始狐疑:“姑娘,你男朋友会小情人怎么选了这种地方,看样实力不行啊!今天要是抓个正着,就赶紧分了吧!” 我谢谢您嘞! 江岁简直快要被这个爱八卦的司机给烦死了。 可出租车也没能在城中村中再开多远。 最后司机师傅不得已,只能在一个看起来更窄的巷子口把车停了下来。 司机师傅有些意犹未尽,他遗憾地说:“姑娘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前面车进不去了。” 江岁怕停了这一会儿,就把人跟丢了,于是立马拿出手机扫码给司机付钱。 她推门下车,司机还在后面大喊着提前安慰她:“嘿,姑娘,就是真抓到了,也别太难过,两条腿的人有的是!” 真够聒噪的。 江岁沿着巷子快步往里走,没走出多远,就又看见两条岔路。 她也没看清斯年是朝哪条路拐进去的。 她刚就扫了个码,一抬头人和电摩就看不见了。 江岁站在原地发了会愣。 不管走哪边,她都得进去看看,万一能找到呢。 于是她只能碰碰运气,随便选了一条路,先在附近找找。 可这地方就跟迷宫一样,到处倒是居民的私搭乱建,没一会儿江岁就迷路了。 斯年没找到,自己连续在里面兜了好几个圈子。 最后没办法,江岁只能抓了个过路的居民问了一下,她想回到进来前的那个岔路口。 因为她大概能预感到,她一定是和斯年走了相反的方向了。 经过沿路的几次询问,江岁终于回到了最初的那个岔路口。 这次她一刻也没停留,径直走向另一个路口。 由于都处在城中村中,这边的情况也没比刚才好多少。 走了很久,别说斯年的身形,江岁连他的小黑她也没看见。 该不会是她走错路耽误的那会儿,斯年已经离开了吧? 这会儿,江岁已经在这个城中村里连续转了两个半小时了。 她累的有些走不动了,就蹲在路边休息一会儿。 江岁正想着,如果再看不到人或车,她就要向人询问如何走出去打车了。 这时,不远处的一个破败低矮二层房屋门口,传来了那个熟悉的低沉磁性的嗓音。 江岁撇头去看,果然是斯年。 他正回身和一个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的老人说着什么。 江岁怕斯年发现她,再问她怎么会在这儿,她不好回答,只好后退了几步,蹲到了一户人家的矮花墙后面躲着。 直到斯年看见骑着他的小电摩离开,江岁才敢站起身来。 江岁站在花墙边,朝刚刚斯年去的那户人家望了好久。 她心里不免好奇,这个老人家是什么人,斯年来他家是干嘛的。 “哎,小姑娘,你站在我家门口这么久,要干嘛?” 冷不防听见身后的声音,江岁也是吓一跳。 她立马转身去看。 一个中年妇女正神情防备地看着自己。 江岁有些尴尬的朝来人笑笑,并表示了歉意。 “不好意思,阿姨,我来找人,在这周围迷路了,累了正好在这歇息一下,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中年妇女可能看江岁的态度诚恳,长相又单单纯纯的,一看就不像什么坏人,于是也就卸下了防备心。 “哦,晓得了。门口有小板凳,累了可以过去坐一下嘛。” 江岁正要谢绝中年阿姨的好意,余光瞥见刚刚那屋门口的老人又一拐一拐的走出来,到屋外的水池里洗着什么。 她忍不住扭头多看了两眼。 中年妇女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噢哟,这个薛阿婆可怜的嘞!一把年纪了,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江岁疑惑地看着中年妇女问:“阿姨,这个阿婆她就一个人住吗?也没有个亲人?” “是呀,前段时间还摔断了腿,还是大家伙帮忙送的医院,这不才刚刚能下地走路嘛!她呀,也不是没有亲人,她还有个孙女,出国了,几年都没回来过了,薛阿婆真是养了个小白眼儿狼啊!” 中年妇女的语气听着特别同情薛阿婆,同时提起薛阿婆的孙女来,又显得十分气愤。 “老人家还有个孙女?”江岁不禁更疑惑了。 “可不是嘛!她那个孙女长的漂亮的嘞,薛阿婆从这么点点,给她拉扯到大,然后人家自己翅膀硬了,就飞了。” 中年妇女一边在自己腰下给江岁比划着,一边叹息着薛阿婆的不幸。 薛阿婆年轻时守寡,独自一人拉拔一个儿子长大。 儿子大了,东拼西凑的好不容易给娶上了媳妇,可媳妇儿不会生养,夫妻俩就领养了个小女娃。 日子过的也算过得去。 可小女娃才长到四五岁,薛阿婆的儿子就在工地上出了意外,没多久儿媳也跟人跑了。 就剩下这祖孙俩相依为命了。 可这女娃大了,就有点嫌弃薛阿婆又老又穷,上了大学后就不怎么回来了。 “更可气的是,她这孙女三年前也不得了个什么留学机会啊,扔下正病着的薛阿婆,头也不回的就走了。薛阿婆也不知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了,竟养了这么个白眼儿郎!” 江岁听着中年阿姨气愤地叙说着关于薛阿婆孙女的事,心里不免就开始琢磨。 斯年为什么会认识薛阿婆,并且会接到电话后就急匆匆地赶过来? 薛阿婆有一个孙女,孙女出国留学了…… 江岁似乎从中抓到了一些关键信息。 她立马紧张地问那个中年妇女:“阿姨,薛阿婆的孙女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让中年妇女似乎陷入了沉思中,她一时还真有些想不起来。 可江岁有些等不及了,她又追问道:“是叫薛丹吗?” 中年妇女听后如茅塞顿开一般,大声说:“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得到中年妇女的肯定,江岁的心立马就沉了半截。 原来学校里的传闻都是真的。 尽管江岁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怎么?小姑娘你认识薛阿婆的孙女?” 中年妇女也开始疑惑地问江岁。 “哦,只是知道名字,不认识。她算是我的一个师姐吧,我们读的同一所大学。” 江岁认真的向中年妇女解释。 末了,中年妇女问:“那你是来这找她的?” 这叫江岁该怎么回答呢? 她不是来找薛丹的,但一时又没办法和中年妇女解释清她为什么会在这儿。 “哎,薛阿婆,这个小姑娘是来找你家囡囡的。” 江岁正犹豫着怎么说的时候,中年妇女却忽然朝还站在水池边的薛阿婆叫喊起来。 江岁傻眼,面前这位中年阿姨似乎热情的有些过分了。 薛阿婆已经朝她们这边看过来了。 江岁只好硬着头皮柔声打招呼:“您好,薛阿婆,我是申大外语学院的学生。” 可薛阿婆却像没听到一样,正茫然地朝她看。 中年妇女在一边及时提醒江岁。 “小姑娘,你过去说话吧!薛阿婆年纪大了,耳朵不太好使了,你这么小声,她听不见。” “哦,谢谢!” 江岁跟中年妇女道过谢后,就朝薛阿婆的房前走。 薛阿婆也一直站在房前等着江岁,没有走开。 看见江岁走近,她有些疑惑地打量着江岁。 “你找我们家薛丹?她不在家,出国几年没回来了!” 江岁笑笑:“薛阿婆,我不找她,就路过,听说她是您孙女,好奇,过来看看您。我也是申大外院的学生。” 江岁为了能让薛阿婆能听清楚她讲话,还专门把声音提高了一点。 一听江岁是申大的学生,薛阿婆就热情的让江岁到屋里坐。 江岁拒绝不了薛阿婆突然的热情,只好跟她进去。 屋子里很小,一进门就是个小厨房,但很干净。 再往里走就是一间不大的屋子,有张床,还有桌子。 看样子应该就是薛阿婆住的地方。 一样的整洁干净。 “你们申大的学生啊,都是些好孩子。那个,小斯,刚走!也是你们申大的!” 薛阿婆把江岁让到一个老式单人沙发上坐下,自己也在床边坐了下来,笑盈盈的对江岁说。 江岁知道,薛阿婆口中的小斯就是斯年,她刚刚亲眼看见他从这儿离开的。 “他常来吗?就那个,小斯?”江岁忍不住开始朝薛阿婆打听起斯年。 “是啊,这一年里他经常来,一来就会帮我打扫打扫卫生,还会给我买些日常的柴米油盐。” 薛阿婆一提起斯年眼角里都带着笑。 “一年?”江岁诧异。 薛阿婆点头:“嗯,大概一年前,小斯找到我这里,起初也是来打听我家囡囡的,可能见我一个孤老婆子生活艰难吧,后来他就经常会过来看我,帮我做些体力活。慢慢的我有些难处,也会找他来帮忙。” 原来是这样。 “那您知道他找薛学姐干什么吗?” 薛阿婆摇头:“他没跟我说,只说他们是朋友,有些事情要找她问清楚,可我家那个囡囡呀,也倔,一说是谁找她,她立马就挂了电话,再打就不接了。” 江岁想,斯年这样照顾薛阿婆,大概也是因为她孙女的缘故吧。 听薛阿婆断断续续说了些她孙女和斯年的事,江岁能隐约感觉到,薛丹在刻意躲避斯年。 他找不到她了。 所以才会找到薛阿婆这里。 但因为心里深爱着薛丹,不管她怎么对他,他还是主动承担起照顾薛阿婆的责任。 斯年是想在这等她回来,等她回心转意? 想到这里,江岁心里又有些隐隐地闷闷地难受,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她现在急需一些新鲜空气,来缓解自己的难受。 江岁借口天色不早了,学校里还有些事情,跟薛阿婆说以后有时间再来看她,就起身离开了。 原来斯年今天急匆匆地跑出来,就是来帮薛阿婆的忙。 是爱屋及乌,才使他不顾自己伤才好,随叫随到跑去照顾薛阿婆。 天色渐暗,江岁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在城中村坑坑洼洼的小路上,神情恍惚。 手机在风衣口袋里振动,江岁拿出,看到是斯年来电,她随手按掉。 她现在还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 第41章 困扰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因为路不熟,江岁在城中村里走了好久才看到巷子尽头停着几辆出租车。 她随便挑了一辆坐进去,告诉司机去申大。 在车里,她又收到了斯年十几条追问她去哪了的信息。 刚刚自己走那段路,斯年的电话她没接,信息也没回。 她就想自己静一静,好好的想清楚,自己该要怎么办。 这一趟跟出来,江岁发现,之前自己好像过分自信了。 把那个女人从斯年心里赶出去,并且取代她,似乎没有那么容易。 那么接下来,她该怎么办,直到现在,她也没想清楚。 这会儿斯年可能是真的急了。 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信息一条叠着一条的发。 江岁手机都快被他折腾没电了。 不得已,她只能给她回了条微信。 【山夕:哥,我回学校了,勿念。】 很快斯年的信息又发回来。 【年:好吧,回学校也应该早告诉我一声。】 【山夕:对不起,我忘了……】 电话那头的斯年,看着江岁突然而来的道歉,忽然觉得意外。 这丫头已经很久没有跟他这么客气了。 突然一声不吭的跑回学校也让他十分摸不着头脑。 不过斯年觉得江岁偶尔还有些小孩子心性,也就没太在意了。 可直到又过了一个周末,斯年才惊奇的发现,他的小丫头已经一周多没联系她,也没来店里找他了。 上一次这样还是他们俩因为钱的问题起了分歧。 可这次他们并没有起任何矛盾呢。 小女孩的心思,还真是难猜。 斯年想着这两天哪天空了,就去看看她吧,之前答应她的事,也没兑现几次。 江岁已经连续情绪低落一周了。 这次她一改往常,心情越不好,越是逼自己去学习。 这些天她几乎已经进入了疯魔状态。 这日是项目组的阶段强化测试,江岁几乎门门都以A+通过,惹得组员们各个都在背后说她不是人类。 晚上结束的时候,江岁背着书包一个人从外院的教学楼里往出走。 周橙也突然从后面追上来,喊住她。 “江江。” 江岁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去看他。 “祝贺你,以组内第一名的成绩,通过第一次测试。” 周橙也眼神明亮笑着恭喜江岁。 江岁不得已,只能勉强扯了下嘴角。 “谢谢!” 两个人一起出了教学楼,周橙也似乎也发现了江岁的不对劲儿。 “考了第一还不高兴?你离目标又进了一步呢。” 江岁摇摇头说:“没有。” 可她就是情绪不高,这个周橙也早就看出来了,最近她都是这样。 于是他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 “走,江江,带你去个地方!” 周橙也突然拉住江岁的手腕,朝学校门口跑。 江岁虽然有些抗拒,但还是跟着他出去了。 周橙也带着江岁出校门打了一辆车,出租车开了大概不到十分钟就停下了。 江岁刚下车,一个超大广告牌就映入眼帘。 “无虑解忧馆”。 她有些不解,去看周橙也。 周橙也耸耸肩说:“我也是第一次来,同学介绍的,说是解忧发泄情绪的好地方,去试试?” 江岁挑眉,既然都来了,那就只能去看看了。 进了门,周橙也买了两张票,拿上两块木质令牌,两人一起朝里走。 由于两人进店的时间已经过了高峰期,这会儿人不是很多。 店里一共分了动静两部分。 江岁和周橙也先进了静空间。 这里分为问、寻、明、享几部分,有问题,有答案,还有很多警醒人心的名言锦句。 江岁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 在那个寻区域的时候,周橙也指着一旁地七十二个抽屉对江岁说:“江江,去选一个锦囊吧,或许那里就会有困扰你多时的问题答案呢?” 江岁本就兴致不高,听周橙也这样说,也就随意拉开了一个抽屉。 抽屉里果然有个红色的锦囊。 江岁拿出锦囊打开,里面有一张小纸条对折着。 江岁小心翼翼地打开它,入眼的一行小字,让她的心瞬间跌入冰点。 【爱情应该是双向奔赴的。】 这是连老天都想让她放弃了吗? 她想了这么多天都不知道怎么办。 放弃她舍不得, 不顾一切勇往无前,她没把握,怕最后连她和斯年现在这点关系也弄丢了。 周橙也发现江岁的表情不对后,也凑过来看她手上的纸条。 看到上面的字后,他的眉头也拧起,沉默了许久。 他拉起江岁朝一个相反的方向走,在一面墙的巨大心形灯带前停下。 “江江,把心里所有的烦恼和不开心都喊出来,就像这样!” 周橙也对着墙上的心形灯带“啊”的开始大喊。 江岁被吓了一跳,她看见随着周橙也的喊声,墙上的心形灯带一圈接着一圈亮起。 直到最内侧的一圈灯带亮起时,周橙也的声音才停下来。 江岁没见过这样的周橙也,突然觉得他有点好笑,于是她不自觉地就笑了。 周橙也停下来去看江岁,见她脸上已带着些许笑意,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跟着笑了。 “江江,你也试试,真的很解压!” 江岁不太想尝试,她觉得在外人面前这样有些尴尬。 但架不住周橙也几次劝说,他说大喊一声,就会把心里所有的烦郁都给释放出去。 江岁起初放不开,声音小的像蚊虫一样,连最外圈的灯带都没能亮起。 周橙也就再次给她示范,江岁学着周橙也的样子,两个人交替对着墙叫喊,灯带开始此起彼伏的亮起。 喊到两个人都没了力气,他们就对视大笑。 胡乱大喊的一通,江岁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原来不好的情绪,真的可以这样释放出去。 虽然没有从源头上改变什么,但能拥有短暂的快活也不错。 接下来江岁似乎是忘记了一直困扰自己的心事。 砸酒瓶,射箭,锤钉子,暴揍假人…… 江岁和周橙也将解忧馆游戏区的项目基本都玩了一遍。 出了解忧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今天已经是十一月的最后一天了,距离江岁刚到申海市已经过去三个月了。 可她还是适应不了深海市这孩子脸一样多变的天气。 明明昨天已经开始降温了,可今天却又有些回暖了,不过温度也还刚刚好。 在这样趋于寂静的夜里,江岁就想顺着马路走一走。 正好这里距离学校不算远,周橙也也没反对。 “心情好些了吗?” 回学校的路程走过一半的时候,周橙也突然问江岁。 江岁一边踩在马路牙子上走独木桥,一边笑笑对周橙也说:“好多了,谢谢你!” “那现在能和我说说吗?” “什么?” 江岁一脚没踩稳,从马路牙子上掉下来。 周橙也下意识去扶她。 还没碰到江岁,却被她摆手拒绝。 “我没事!” 周橙也暗暗收回手臂,默不作声。 “你刚刚问我什么?” 江岁扭头去看周橙也。 “哦,为什么不开心,能和我说说吗?明明才拿了小组第一。” 江岁闻言抿了下唇,轻声道:“没什么,个人原因。” “个人感情方面的?” 江岁挑眉:“你怎么知道?” “猜的!” 江岁没有再接话下去,周橙也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并排朝前走。 路过一个奶茶店的时候,周橙也问江岁要不要喝。 江岁点头:“要冰的!” 周橙也愣了一下,没说什么。 没一会儿,他拿着两杯奶茶回来,一杯递到了江岁手上。 是冰的。 江岁顺着吸管吸了一口,冰的她打了个冷战。 “觉得太凉的话,给你这个!” 周橙也颠颠自己手里那杯。 江岁摇摇头,说:“这个就挺好,可以让我的头脑更清晰一些。” 周橙也笑笑,没再让她,也没插吸管,他就只是那样把那杯奶茶一直拿在手里。 两人又一起向前走。 江岁忽然开口问周橙也:“周师哥,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喜欢的人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你预备怎么办?还告诉他你的心意吗?” 周橙也一下被江岁问住了。 江岁看见他看着自己,有一瞬间的错愕。 随后他撇过头目视前方,嗓音淡淡地说:“那样的话,我可能就不会说了吧,毕竟喜欢一个人,我更希望她好,而不是无端的给她带去困扰。” 应该是这样的…… 如果自己明知道斯年心里有一个人,放不下,忘不掉,自己还生扑上去,只会给他带去困扰。 她不想这样。 她只想斯年能活的轻松些。 其实这个问题,想通了也就好了,心里也就不那么憋闷的难受了。 江岁吸了口冰奶茶,颤着声音和周橙也说谢谢。 “谢我什么?”周橙也不解。 江岁晃晃自己手中的冰奶茶。 “谢谢你的奶茶!” 周橙也笑:“不用客气,这个也是你的!” 他也晃了晃手中的奶茶,“这个是热的。” 江岁吃惊。 他买了两杯奶茶,一冷一热,原来都是给自己的。 好细心的周橙也。 快到学校的时候,周橙也说起了他开始试着接翻译工作时发生的囧事,两个人都是笑的合不拢嘴。 可江岁在远远看到那个靠在电摩上的熟悉身影时,突然就笑不出来。 察觉到江岁突然的异样,周橙也也顺着江岁的视线朝校门的方向望去。 “那人是……” 周橙也觉得这人身形有些熟悉。 江岁没作声,只是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待快走近那人身前的时候,周橙也终于认出,那是之前在同里见过的,江江的哥哥。 此刻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中,莫名地就带着种阴冷。 江江哥哥似乎每次看到他到会这样,周橙也无奈。 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 “江江哥哥你好!” 斯年没理周橙也,转而目光凌厉地看向江岁。 “这么晚,去哪了?” 斯年的声音沉沉的,隐隐的透着一股子压抑的怒气。 江岁没作声,微低垂着眸子,不去看斯年的脸。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 周橙也为了缓解这种尴尬的氛围,只能开口和斯年解释。 “江江哥哥,是这样的……” “我在问她,不是问你!” 周橙也话还没说完,就被斯年狠狠打断。 斯年的脸色很黑,周橙也略显尴尬,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把手中那杯没动的热奶茶递给江岁。 “那你和哥哥好好说会儿话,我先回学校了。” 江岁点头接过。 周橙也一个人离开。 斯年长腿交叠靠坐在黑色电摩上,盯着江岁又看了一会儿,叹息一声。 他语气稍稍放软:“喂,怎么不说话?” 第42章 成全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说什么?” “去哪了?” “去解忧馆散心。” 斯年听后嗤笑一声:“你有什么忧?” “我怎么不能?我忧的东西多了!” 被江岁回怼后,斯年愣了一下,这丫头今天的话里怎么莫名地带着火气。 “你手机呢?打电话怎么不接?” 提到手机,江岁才想起来,晚上考核的时候,她把手机开了静音了。 她立马想拿出手机看一看。 可手上的两杯奶茶无处安放。 斯年见状,伸手接过,忽的眉头一皱。 江岁拿出手机,果然有几个未接电话躺在通话列表里,都是斯年的。 江岁抬头:“晚上组内考核,手机静音了。” 简单的解释,斯年便也没再追问,两人都沉默了一阵。 江岁忽然想起什么,问斯年。 “你怎么突然来了?” 斯年轻“呵”一声:“你这丫头记性还是真是差,之前不是说好的吗?” 他这一提醒,江岁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三晚上。 之前他们约定好,每个双周的周三晚上,斯年都会来看她。 江岁今天给忘了。 可她今天不想跟斯年认错,于是她开始强词夺理。 “你之前不也是有次没来吗?而且连个消息都没有。” 斯年被江岁噎住。 她说的是他们发生矛盾那次。 其实他有来,只是没告知她。 他也看到了她在门外等了好久,看了好久的手机,最后失望离开。 “怎么好的不学?” 斯年嘴角略带着笑意脱口而出,随即又僵住。 他又有什么好的,值得她来学习呢? 斯年沉默。 江岁察觉到了斯年突然变得暗沉的眸色,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阵,斯年把手中的奶茶还给江岁。 还不忘叮嘱:“别喝冰的!忘记肚子痛了?” 想起上一次在斯年那的窘迫,江岁尴尬的低下头。 不过现在能这样关心她的,恐怕也只有斯年了。 江岁心里又泛起了一丝暖意。 她有点后悔,今天自己对他说话的态度。 不知怎么的,一看到斯年,她就会想象到他低三下气,不顾脸面去挽回一个已经抛弃他的女人。 她出口的话中也就带了无名的火气。 “以后别和男孩子在外面瞎逛这么晚!不安全!听到没?早点回去休息!” 江岁刚想为自己刚刚对他的态度不好而说点什么,就听见了斯年这句话。 刚刚熄下去的莫名情绪,忽的又涨起来。 “我都没管你喜欢谁,和谁在一起,你干嘛老是来管我?” 这句话说出口,江岁自己都怔住了。 斯年闻言也是一愣。 随后斯年轻笑,嘴角梨涡淡淡。 “我喜欢谁?” 江岁现在已经不想和斯年讨论他喜欢谁的问题,这没有意义。 刚刚的话,是她不加思索,一时说出的气话。 “宿舍要关门了,我得回去了。” 江岁说完,不待斯年回应,她就疾步离去。 斯年站在原地,望着江岁逐渐远去的背影,神色晦暗难辨。 夜里躺在床上回想。 江岁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随口说出了那句话。 总归是带有些赌气的成分。 她还不想让斯年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他和薛丹的事。 因为她想帮他。 晚上和周橙也的对话,让她想清楚了,也从中明白了一个道理。 爱不是占有,而是极致的成全。 接下来的时间里,江岁一有时间就也会跑去薛阿婆家里,陪她聊聊天,做做家务,干一些她力所能及的事。 不过一次也没遇到斯年。 是的,她已经和薛阿婆打听好斯年一般会去的时间,她会刻意避开。 她不想被斯年知道。 她这样做也只是想减轻一些他的负担,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能帮他挽回薛丹。 虽然这样做,会让自己很难过。 但只要斯年都顺心顺意了,她的难过也都会过去的。 以后他们也会各有各的人生。 江岁只希望未来,他们不会再断了联系,都能在各自的世界了过的恣意。 许是江岁的这种成全之心感动了哪路神明,她从薛阿婆那得到了一个让她有些欢喜,又有些苦闷的消息。 那就是十二月中旬的时候,薛丹就要回国了。 她已从国外读完了博士学位,准备回国就业了。 这个消息让江岁整个周末都独自闷在宿舍里,无心其他。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才能帮助斯年挽回她。 晚上的时候,黎瑷从隔壁城市的家里回到学校。 她最近没有在申海,所以江岁这一段时间的心里变化她都不知道。 进到宿舍的时候,她就看到江岁一个人在盯着手机发呆,并没又发现她进来。 她走过去,轻拍她的肩膀,江岁被吓了一跳。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黎瑷轻声问江岁。 江岁微笑摇头,“瑷姐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就刚刚!”黎瑷靠在江岁桌子上,“最近有什么进展了吗?我回家的时候,你可已经几天没回宿舍了。” 江岁依旧摇头,神色认真的告诉黎瑷:“我已经放弃那个打算了。” 黎瑷眼里满是震惊和不解,她不过回家两周多,怎么江岁的想法就改变了。 江岁也看出了黎瑷的疑惑,就把自己见到薛阿婆的事都一一告诉了她。 “我想他们之间应该是有很深刻的感情,所以他才会这样,我不愿去强迫他,改变他的心意,所以我决定帮他一起试试。” 黎瑷听后有些唏嘘,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希望那段校园神话能圆满,但也希望江岁能开心如愿,可这本就是两个矛盾的存在。 最后黎瑷只能告诉江岁:“既然决定了,也就不要难过,凡事顺应自己的心意就好。” 这种话谁跟她说过来的? 哦,是斯年。 他那时跟她说随心做自己就好。 今日黎瑷又跟她说,凡是顺应自己的心意就好。 可眼下,她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她现在想去见斯年。 她已经又过了一周没和斯年联系了。 也不知道她上次对他说的话,有没有让他不高兴了。 她得为她前一周对他不礼貌的态度和他说声抱歉,然后安于退回妹妹的位置,帮他找到幸福。 于是江岁拿上手机出门。 进到时光酒吧,江岁直奔吧台。 斯年今晚当班,她知道。 之前常跟斯年来酒吧的那段时间,她偷看过他们调酒师的排班表。 还没走到吧台,江岁远远看过去,斯年正在和坐在吧台前的一个女客人说话,嘴角挂着一丝温暖的笑。 江岁怔楞了片刻。 斯年之前在酒吧里从来不会和女客人多说话,更不会有这样的笑容。 看来是他也知道了薛丹要回来的消息了,忍不住内心的欢喜,连对上前和他攀谈的女客人,也和颜悦色了几分。 江岁只能这样想。 她面无表情继续朝吧台走过去。 看到江岁出现的时候,斯年脸上的笑意依然没散。 这要是放在之前,他肯定会立起眼睛看她。 可他今天没有。 他还心情颇好的问江岁:“你怎么来了?” 江岁突然有些拘谨地说:“就,没事过来看看你。” 听见江岁这样说,斯年脸上的笑意加深,嘴角的梨涡也明显的浮现出来。 江岁在那位女客人一旁坐下来。 她察觉到那位女客人在打量着她。 她扭头朝她弯唇。 女客人也朝她笑着点头,然后她和斯年说:“帅气的调酒师,谢谢你的酒!也祝你好运!” 随后女客人离开。 随后斯年笑着递给江岁一瓶橙汁,江岁接过,忍不住狐疑着问斯年。 “怎么今天心情这么好?” 斯年也不答她,专注的整理吧台里的酒水。 江岁喝了一口橙汁,突然跟斯年说:“哥,对不起!” 斯年抬眼看江岁,笑容僵在脸上,眼神有些惊讶。 没一会儿,他又恢复自然,语气里还带着些邪痞。 “没事又道什么歉?” 江岁低下眼睫:“为我上次对你不礼貌的态度跟你道歉。” “你哪里不礼貌了?我怎么不知道?” 斯年的声音较平时有些不同,好像有一丝轻快。 江岁抬眼,见斯年眼里带着戏谑的笑。 江岁不自觉的就开始嘟嘴:“你明明就都知道。” 见江岁这副模样,斯年眼里的笑意更深。 他说:“我们之间,没什么礼貌不礼貌,你有火就对我发,这很好。” 江岁傻了。 他觉得斯年可能是知道薛丹要回来了,高兴的都开始风言风语了。 “可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哥,你管我也是理所应当的,我那样跟你说话,却很不应该。” 这下斯年突然收回脸上挂了一晚上的笑容,盯着江岁一错不错的看了一阵。 这丫头怎么又突然开始与他这样客气了? 江岁猜的没错,斯年今晚难掩的好心情确实是与那个消息有关。 刚刚那个女客人坐在吧台前态度直白的问他是不是单身? 他想着这个好消息和江岁前一阵对他的态度,礼貌客气的告诉那位女客人。 “现在是,但很快就不是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向我心爱的姑娘告白了。” 那女客人笑他:“就这么自信?万一她要是不答应呢?毕竟你只是一个调酒师。” 斯年却自信的笑答:“不会的,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不会嫌我的。也正是我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职业,我可以随时跟着她去任何地方,完成她的梦想。” 他已做好了一切准备,只要事情一结束,他就什么都不再顾及,将自己深藏的感情和盘托出。 可小丫头,这又是怎么了? 后来直到斯年把江岁送回学校,他的疑惑终究还是没有当着江岁的面问出口。 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行,他还需要些时间。 第43章 哀求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自从那日从酒吧回来后,江岁就真的退回到妹妹的位置。 和斯年正常联系,每日早晚一条问候信息,像上班打卡一样,不疏远也不十分亲近。 离十二月中旬一日比一日近,江岁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 她还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帮助到斯年。 是去和薛丹深入谈谈,还是对她进行死缠烂打。 江岁还没想好。 不过最近,她已经增加了去薛阿婆家的次数。 也希望能在薛丹回来的第一时间就知道。 周五上午,江岁上完了唯一一节专业课,又在图书泡了一阵,吃过午饭,她就按计划赶去薛阿婆家。 近日申海的天气已经开始有点初冬的样子了。 长期生活在东北,享受惯了暖气环绕的环境,对于这里有些阴冷的冬日,江岁极其不适应。 前几日在周围人基本上还是夹克、大衣的装束时,江岁已经裹上了小羽绒服。 今日又忽然起了大北风。 江岁怕路上会冷,临出门前,跑回宿舍翻出了自己去年在东北时穿的长款及膝羽绒服。 许是这个时间段,这样的装束在申海市并不常见,一路上有很多人朝江岁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这样真有些尴尬。 江岁戴着耳机,把自己的小脑袋瓜缩进了羽绒服宽大的帽子里。 她自我安慰着,这样他们就看不到她是谁了。 在城中村外的公交站下了车,江岁不禁又将身上的羽绒服裹紧了一些。 虽然刚近午后,可这里没有了高楼大厦的阻挡,北风也就更凛冽一些。 这段时间常跑这里,江岁已经习惯了城中村里弯弯曲曲又坑坑洼洼的小路,无论怎么走,再也不会像第一次来时那样迷路了。 江岁走到距离薛阿婆不远的一个巷子口附近时,她的“老爷”就又开始犯毛病了。 一段德语音频被卡的吱吱哇哇, 轻敲几次无果后,江岁只好取下耳机,把线缠好,将“老爷”收进羽绒服口袋里。 这时,突然有一阵激烈的争执声传进江岁的耳朵里。 江岁循着声音后退几步,见一处逼仄的死胡同里,站着两个人。 背对着江岁的是个男人,身材高大,穿了件黑色半长款大衣,一双长腿站的笔直,将里面的身影全部挡住。 江岁站在胡同口,微微眯了眯眸子,脚步未动。 刚刚听声音像是一男一女,但因为离得太远,江岁没有听的很清楚。 现在两个人又都安静下来,谁都没有说话。 江岁竖起耳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本不是爱看热闹的人,却偷偷站在一对情侣背后,等着偷听人家吵架。 也真是够无聊的。 江岁摇摇头,失笑,准备离开往薛阿婆家去。 “你放过我行不行?” 胡同里突然传出了一声女人尖锐的嘶吼声。 江岁刚刚抬起的脚步又忽地顿住,扭头重新朝胡同里看去。 还是看不见女人的身影,只能听到声音。 可这男人…… 江岁眉头微皱,突然很想再听下去。 男人沉默了一瞬,开口,声音沉冷,无奈中又带着一丝隐忍。 “放过你?可谁放过我了?” 江岁突然抬手捂紧了自己的嘴巴,赶忙后退几步,靠在胡同口一户人家的外墙上。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知道,她绝不会听错。 “都过去了,早就结束了!你现在找我也于事无补,什么都不会改变!” 女人言辞激烈,声音里满是不耐。 男人叹息一声,再开口声音里近乎是哀求。 “算我求你了,只要你肯答应,就会有重来的可能。” 女人冷笑,她说:“你当年那股子高傲劲儿呢?当年,你几次三番拒绝我的时候,不是也毫不留情面吗?这下也该换你尝尝这种滋味了,斯年。” 当听见这个名字时,江岁刚才提起的心忽的坠下。 她眼角发酸,身体贴在冰冷的墙上,手指紧紧地扣在自己脸上,有些发疼。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斯年这样低声下气的去求一个人。 却被薛丹这个残忍的女人,冷酷无情地拒绝。 江岁的心像快要炸裂一般难受。 她在极力控制着。 她甚至不敢探头去看斯年的反应。 一旦看见斯年难过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控制的住,不上去扇那个女人的巴掌。 斯年不再说话。 江岁听见有几声脚步摩擦的声音。 然后那女人轻笑了两声,似乎也没了僵持下去的耐心。 “斯年,别再来找我了,没用的!我已经和斯越在一起了,下周就会入职斯氏集团,你觉得事实还会有什么改变吗?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江岁听见女人这句话落后,就有高跟鞋声在慢慢朝自己这边靠近。 她屏住了呼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没一会儿,一个身材苗条,身穿一件驼色羊绒大衣,一头棕色卷发披散在肩头的女人,踩着高跟鞋缓缓从胡同里拐出来。 江岁站在胡同口左边的房檐下,女人直接朝胡同口右边走了。 那边是薛阿婆的家。 看来这个女人就是薛丹了,她一点也没注意到江岁。 江岁盯着薛丹远去的背影,愣愣地看了一会儿。 她步履优雅,连背影都让人忍不住遐想。 果然是个精致漂亮的女人。 江岁忍不住内心有酸又涩。 没一会儿,又有脚步声从胡同里响起。 江岁猜是斯年出来了。 她赶紧四下张望了下,想看看哪里能躲藏下自己。 可这周围空旷,除了房子就是墙,实在无处可躲。 听着脚步声已近,她知道跑也来不及。 江岁只能侧过身,拉紧了羽绒服帽子,祈祷斯年也像薛丹一样,不会注意到自己。 脚步声越来越近,江岁连呼吸都停止了。 内心紧张,忐忑不安。 万一被斯年发现,认了出来,她要说些什么?该怎么解释? 可江岁还来不及想好这些,就看见斯年已擦过自己的身旁,从自己面前走过。 她没有看见他的脸,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但看见他一个人离开的背影,江岁就有种想要冲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的冲动。 江岁一直捂在脸上的手,慢慢攥成了拳,牙齿咬在骨节上,才止住了自己心里的冲动。 她立马转过了身,不敢再看下去。 难过的情绪一直萦绕在江岁心头,久久不散。 她单手撑在墙上,像是不能呼吸了一样。 亲耳听到了这些,那她的后退,她的成全还有什么意义? 是给薛丹一次又一次伤害斯年的机会吗? 她想看到的是斯年幸福,而不是他的落寞难过。 不管是谁,只要是伤害了斯年,她都不能容忍。 江岁站直身体,眨了眨眼,逼自己收起现在所有的情绪。 整理好自己后,江岁打开背包拿出在学校门口买的水果,重新朝薛阿婆家走去。 来到门外,江岁见薛丹正站在水池前洗菜,薛阿婆也陪在一边。 江岁清清嗓子,柔柔地叫了一声“薛阿婆”。 薛阿婆见是江岁来了,笑呵呵地迎过来。 “小姑娘你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江岁跑过去,把手里的水果递给薛阿婆。 薛阿婆客气的说:“怎么又带了水果来?上次不是都叫你不要带了吗?你记得我这个老婆子,我就很开心了。” “薛阿婆,您别客气,我看出来您今天开心了。” 说这话的时候,江岁的眼神不经意地朝水池的方向瞟了一眼,见薛丹已停了手上的活,也正在看她。 薛阿婆今日看着精神头特别足,眉眼带笑地凑到江岁耳边跟她说:“丫头眼力不错,我们家囡囡回来了,你们不是同校的吗,快过去说说话!” 江岁笑着点头,看着薛阿婆将水果拿进屋去。 她转头朝薛丹走去。 薛丹还在看她,面露防备和疑惑之色。 江岁弯唇先她一步开口。 “你好,薛学姐,我叫江岁,是申大外院大一的学生,久闻学姐芳名,今天终于是见到本人了。” 一听江岁是申大的学生,薛丹脸上的防备之色才缓下来。 “你好,你在学校听过我的名字?”薛丹脸上的疑惑还没散。 江岁认真的点头:“听过!而且我还有些问题想向学姐请教,我们能不能单独出去谈谈?” 薛丹听到江岁这样说,朝屋内看了一眼。 “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就在巷子口,几分钟就可以。” 薛丹点头擦干了手,准备往出走。 薛阿婆从屋内探出头来问:“要吃饭了,你们去哪?” 江岁马上回道:“薛阿婆,我和学姐有点事出去一趟,很快,几分钟就回。” 薛阿婆点头:“哦,那完事丫头你也一起回来吃饭。” 江岁低下眸子,抿唇点头。 两个一前一后出了院子。 江岁走在前面,径直将薛丹带到了刚刚她和斯年站的那个胡同里。 江岁停了脚步后,一直没转过身,她深吸着气,拼命想让自己克制冷静。 “江同学,有什么问题快说吧,奶奶还在等我。” 听见薛丹的声音,江岁转回身神色复杂的看她。 “你为什么要那么对他?” 薛丹一时有点懵,她不清楚江岁在说谁。 “你在说什么?” “我刚刚看见你和他站在这里,就半个小时前,你怎么能那么对他呢?” 江岁的声音低低的,视线一错不错的落在薛丹身上。 薛丹皱眉,眼中晃过不可思议。 “你说的是斯年?” 江岁没作声,依旧盯着薛丹。 薛丹脸上却一瞬间染上了警惕之色。 “你和斯年是什么关系?” 江岁目光坚定,语调缓缓:“他是我心爱的人。” 薛丹的眉头蹙的更紧,目光紧紧地盯着江岁打量,似乎想在她身上寻找到什么东西一样。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江什么?” “江岁!”江岁提醒到。 第44章 买醉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薛丹突然扭头嗤笑:“果然!” 江岁不明白她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但她也不想明白,她现在只想问问清楚。 “斯年哪里不好,你得到了他,为什么又不珍惜?” 江岁这句话,又让薛丹的表情开始错愕。 “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为什么对斯年那么狠心,他那么爱你,他都那么低声下气的求你了,你居然还忍心这么伤害他!你明知道斯越是谁,却还是和他搅在一起,你这是在爱你的人心上捅刀子!” 江岁说着,情绪有些激动,不自觉的声调也开始拔高。 薛丹轻嗤:“他爱我?” 如果这是真的,就不会有现在这些。 但她看江岁毫不知情的样子,也不想让她明白了,要痛苦大家一起痛苦,干嘛要她一个人承受呢? “他爱我又怎么样?我就必须爱他吗?他现在还有什么值得我爱的?学历?事业?被人死死的钉在脚底下,他永远都翻不了身了,就那么一张脸还勉强能看,可有什么用呢?而斯越就不一样了,我想要的他都能给我!不像斯年那个废物,只能像狗一样躲在狗洞里!” 江岁被薛丹的话,气的手都在抖。 她咬牙冷笑:“你和斯越还真配!” “谢谢!”薛丹笑回:“如果没事,我先回了,饭就不请你吃了!” 薛丹转身往外走。 江岁忽然叫住她:“薛学姐你等一下!” 薛丹停下,回头看。 江岁上前,电光火石间,一个巴掌落在薛丹脸上,留下清晰的红色五指印。 薛丹有片刻的怔楞,随后也气愤地扬起手,却被江岁快一步用手臂打回去。 “薛丹,我知道斯年不会打女人,这一巴掌,我是替他打的!我告诉你,无论他什么样,他都会有人爱,他值得被更好的人爱!而你,只配人渣!” 江岁说完,不待薛丹反应,擦过她的肩膀,独自离开。 江岁一个人背着书包,蔫头耷脑地走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不知前路,不知归处。 刚刚和薛丹的谈话,似乎已经用尽了她的力气,这会儿力气被抽空,仿佛灵魂也不存在了一般。 她现在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一个人走走停停,累了就在路边的石阶上坐一会儿。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斯年的小店对面。 透过玻璃窗,她好像看见了斯年正伏在工作台上忙碌。 江岁停留了一会儿,斯年和小海都没有发现她。 江岁拿出手机,看着斯年,发了一条信息。 【山夕:哥,你好吗?】 信息很快被传过去,因为江岁看见斯年抬头去看手机了。 很快,江岁手机振动。 【年:???】 江岁顿了一下。 【山夕:笑脸/没事,别太累!】 斯年看了眼手机,似是有什么预感似的,又扭头朝门外看了一眼。 可门外马路空空,什么都没有。 斯年又编辑一条信息,发过去询问江岁。 【年:你在哪?】 【山夕:笑脸/学校!不和你说了,学习了……】 江岁躲在广告牌后回复了最后一条信息,又朝斯年店里望了一眼,默默离开。 她在街上逛荡到夜幕来临,也不想回去。 心口总像堵着些什么似的,上不去,下不来,难受。 她想大醉一场了。 不被斯年和好友知道,又能安全的大醉一场! 脑子里灵光一闪,她忽然想到了晋哥那里。 她记得,今日斯年不当班,所以去那里,也不会被他发现。 时光酒吧里,霓虹闪烁。 江岁向往常一样坐在了吧台的高脚凳上,请调酒师给她一瓶烈酒,说要一喝就醉那种。 调酒师愣住,不敢确信地看着江岁。 面前这姑娘一副未成年的模样,这酒也不知道该不该给。 “丫头,怎么刚来没喝就醉了?” 酒吧老板崔晋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在江岁身边坐下来,正有些戏谑地看着她。 江岁勉强从嘴里挤出一丝笑,叫崔晋:“晋哥……你过来刚好,陪我喝点。” 崔晋没理小丫头提出的要他陪她喝点的要求,只是挑着眉问:“今天斯年休班,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江岁撇嘴:“我一个人不能来吗?” 说着江岁看一眼还愣在对面的当班调酒师,继续对崔晋打趣说道:“快管管你的调酒师,我要喝酒,他不给,还非要我亮一下身份证吗?” 崔晋听完笑了,朝调酒师招下手:“给她一杯低度果酒!” 江岁却在一旁低头抗议:“不要低度的,要高的,越高越好,最好一口就醉的。” 崔晋看她这个样子,唇角轻勾,没说话。 调酒师不知道听谁的,只好又看向崔晋。 崔晋朝他扬了扬下巴,视线落在那片漂亮的果酒杯上。 调酒师会意,马上调了一杯,放到江岁面前。 江岁轻叹一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嘴里咕哝着:“这得喝到什么时候才能醉啊?” 崔晋觉得这丫头今天有些好笑,她今天似乎是专门来他这儿买醉来了。 “为什么想喝醉?” 江岁又喝了一口酒,睫毛低下微微颤抖,声音轻软:“因为喝醉了会忘记烦恼,会忘记心痛是什么感觉。” “是谁让我们岁岁妹子又烦恼又心痛了?告诉耗子哥,耗子哥替你教训他!” 吴纯皓也突然出现在酒吧里。 程序猿忙碌了一周,今天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吴纯皓一下班就直奔酒吧,想喝几杯解解压。 可一进酒吧就看见江岁这丫头抱着果酒,问晋哥这酒什么时候才能喝醉。 他觉得有些好奇,趁着斯年不在,她跑来买醉来了? 江岁看见吴纯皓在她身旁坐下,她朝他微微弯唇,摇头。 吴纯皓挑眉看向崔晋,似乎在跟他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崔晋朝他耸耸肩。 吴纯皓跟调酒师要了一打伏特加。 酒上来的时候,用小小的盎司杯装着,一打就是十二杯,整整齐齐排列成两排。 这时江岁手中的果酒已经见底,她盯着吴纯皓面前的两排小杯子,问:“这酒烈吗?” 吴纯皓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点头。 江岁抄起一杯,仰头灌下。 动作快的,吴纯皓都来不及阻止。 他有些懊恼地戳戳自己的眉心,这要是被斯年知道了,免不了又要跟自己吹胡子瞪眼睛了。 崔晋在一旁“啧啧”两声,直摇头。 江岁放下空杯子,又要朝吴纯皓面前的伏特加下手,幸好这次被他及时拦住。 见江岁这丫头不只是嘴上说说,她是真奔着喝醉来的,吴纯皓不得不尝试着劝她。 “妹子,酒不能这么喝!有什么不痛快的跟我和晋哥说说,我解决不了的,还有斯年,斯年不行,这还有晋哥,晋哥的身份你不知道,什么是他解决不了的?” 江岁摆摆手,单手撑着腮闭眼靠在吧台上:“解决不了的,谁都解决不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解决不了?” 这时坐在一旁的崔晋也皱眉反问她。 江岁轻笑一声,睁开眼,眼角有液体滑落。 “我喜欢他,可他喜欢薛丹,薛丹又不要他,谁又能解决的了?” 崔晋听的一头雾水,眉头反而皱的更深。 只有吴纯皓用惊讶的眼神盯着江岁:“你知道薛丹?” 江岁抹了下眼角的泪,低头声音软软:“知道呀,上次在医院那天,我就知道了。” 吴纯皓眉头深锁,问江岁:“你还知道了什么?” 江岁伸手又拿起一杯伏特加,这次她没有一口干掉,而是一口一口抿着喝。 “我还知道,A神和薛丹是申大的爱情神话。” 吴纯皓愣了一下,说:“那不是真的!” 当年他在学校里也听过这个传闻,斯年的事,只有他最清楚,他当时听了只是觉得荒谬。 江岁抬起有些朦胧的桃花眼看吴纯皓:“那耗子哥,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的?” 吴纯皓不说话了,他看着江岁神色为难,欲言又止。 江岁等不到吴纯皓的回答,她低下头又将盎司杯里剩余的伏特加喝干净。 她静了几秒,突然眼泪扑簌簌的流下来。 “你骗我,哥他也骗我,你们都在骗我!那日我在医院问你,哥他心里有没有女人,你和他都否认。” 江岁又拿了一杯伏特加,还没贴到嘴上,就被吴纯皓按下,扣在吧台上。 她低头,碎发贴在脸颊上,她轻声抽泣着,泪水落入盎司杯中,和酒水混在一起。 “耗子哥,我知道你没说实话,今天我看到哥去找薛丹了,哥他都卑微到尘埃里了……他去求她,她也不要他!她侮辱哥的那些话,你知道我听了有多难受吗?” 江岁兀自哭的梨花带雨地说着,没有去看看吴纯皓越来越奇怪的眼神。 她用小拳头在自己胸前一下一下地凿着:“我这里,这里好痛!她那样对哥,我的心就像被人生生剜了无数次,可我没办法啊,我只能看着它疼……就像眼睁睁看着那女人伤害斯年,我却毫无办法,毕竟斯年爱她,是我们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江岁坐在高脚凳上,蜷缩着双肩,手捂着脸哭的浑身发抖。 “靠!又是这个死女人!” 吴纯皓脸色冰冷,一拳砸在吧台上。 第45章 失踪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慢慢从双手中抬起脸,泪眼朦胧地去看吴纯皓。 吴纯皓叹息一声,声音也跟着软下来:“岁岁妹子,你信耗子哥,你哥和薛丹不是那种关系,从来没有过。” “这怎么可能呢?我亲耳听到的,不会听错的。” 江岁满脸泪花,现在又迷茫的看着吴纯皓,显得十分楚楚可怜。 吴纯皓拿起一杯酒也一口喝掉,低下头不敢看江岁。 “那就是误会,亲耳听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你信耗子哥,耗子哥这些年一直跟着你哥,他的事我最清楚。” 江岁似乎从吴纯皓的话里听出了什么隐藏的含义,她含着泪苦笑。 “那什么是真的?耗子哥,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的?” 江岁一把扯住吴纯皓的衣角,满眼泪水用接近祈求的语气对吴纯皓说:“是不是跟他退学不在的两年有关?耗子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实话?” 吴纯皓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轻轻拉过江岁的手臂,将她重新在吧台上安置好。 他有些为难地说:“岁岁妹子,不是我故意不说,只是这事关你哥的隐私,他不同意告诉你,我也没法说。” 吴纯皓又低下头重重地叹气。 江岁又抓了一杯酒仰头灌下,轻摇着头说:“他不会告诉我的,不会的。” 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崔晋也有些看不过去了,他长臂越过吧台拿了一瓶威士忌,又取了杯子给自己倒一杯,仰头喝掉。 然后他又倒了一杯,起身越过江岁的高脚凳,站到吴纯皓身侧,将酒杯递给他。 “喝吧,你喝醉了再说,我们喝醉了听,然后一觉醒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当你没说过。” 吴纯皓愣了一会儿,闭眼叹气,而后接过崔晋手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三人在喝醉前,将喝酒地点转移到了崔晋办公室。 崔晋的办公室很简洁,除了办公桌和一组酒柜,只剩下一套真皮沙发。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来前,崔晋从办公桌里拿了一板解酒药递给江岁。 “吃点这个,我们可以醉,但你得清醒着听,知道吗?” 江岁点头接过,用手指捻开一粒药直接吞下。 三个人分坐在沙发三头,吴纯皓的思绪被拉回到了三年前。 吴纯皓和斯年大三的时候,因为提前准备毕业设计一起开发了一款视频社交软件。 这种软件在当时市场上基本没有,如过能找到合适的投资人,投入到市场上一定会很快大火。 吴纯皓想这样尝试。 可斯年的初衷就是为了应对毕业设计,不想参与其他。 因为他当时已经在准备考外交学院的研究生,去京北了。 听到这里,江岁才知道,原来斯年真的有在为他们的约定而努力,也并没有早早放弃遗忘。 她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滑落。 可吴纯皓不甘心,一直在试图寻找合适的投资人。 可有这个能力的投资人不是不看好,就是疯狂压榨他们的权益,折腾了好久,也没谈成一个。 吴纯皓当时很沮丧,经常把自己喝的像一滩烂泥,倒在宿舍的床上。 斯年那时除了紧张的学习准备研究生考试,还要经常腾出手来照顾他。 这时,从大一起就疯狂缠着追求斯年,却一直被斯年拒绝的薛丹出现了。 她因为外院学生的身份,经常会给一些外企做商务翻译,因此认识了许多外企跨国集团的高管。 这其中就不乏一些国外的投行大佬。 她不知从哪听说,斯年和吴纯皓手上有这样一个项目,但一直在寻求投资人的路上碰壁。 她就主动找到斯年,提出要给他介绍国外的大佬投资人。 斯年起初是拒绝的,他不想和薛丹有过多的接触,让她再徒增妄想。 可他看见吴纯皓每天碰壁又颓废的样子,心有不忍,就跟吴纯皓说了薛丹提出帮忙的事。 吴纯皓当时就高兴坏了,他还没有接触过外资投行企业,对此他抱有相当大的期待。 所以就央求斯年再联系薛丹,求她帮忙引荐。 斯年没办法就又联系了薛丹,薛丹很豪爽的答应帮忙。 之后就是吴纯皓一直在和薛丹联系,斯年并没有参与其中。 很快,薛丹帮助吴纯皓和外资投行大佬约定了面谈的机会。 虽然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然后大佬就要搭晚班飞机回国。 但吴纯皓很珍惜这次机会。 为此面谈之前的那个中午,薛丹还特意约吴纯皓吃饭,告知他一些大佬的行为习惯,让他事先准备一下,避免踩雷。 以为薛丹这样热情的帮助他,纯粹是看在斯年的面子上,想在斯年面前刷存在感,顺便让自己帮她说好话,因此吴纯皓一直也没有怀疑过她的动机。 甚至还在斯年面前频频夸赞这女人的好,但斯年都无动于衷,他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了考研上。 可让吴纯皓没想到的事,那天晚上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临出门时,却突发情况。 突然的上吐下泻,让他没出半个小时就浑身虚脱无力的倒在床上,再也起不来。 想起晚上和大佬一个小时的面谈,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他不想轻易放弃。 可他人又虚弱的起不来床,就只能再一次求斯年。 因为整个项目除了他自己,就只有斯年最了解。 斯年很为难,因为面谈时,还有薛丹陪同,他不想和她再有什么过密的交集。 但他又见不得好兄弟生病躺在床上,焦急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只能勉强答应他的请求。 那天,斯年换上了西装,把自己打理的一丝不苟,代替吴纯皓和薛丹一起却见了大佬面谈。 可这场面谈,斯年去了,却一夜未归。 “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了他呀!” 说到这里的时候,吴纯皓一个大男人忽然泪如雨下,用两只手不停地在自己脸上扇着巴掌,脸颊都开始红肿了,他也没有停下。 “那天如果我没有上吐下泻的下不了床,如果我没有求斯年代替我去,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也不会害了他一辈子背着污名,抬不起头了。” 吴纯皓口里一直在重复说着一些自己对不住斯年的话,没有马上把后面的事说出来。 可江岁的心却莫名地收紧。 她知道,这一夜一定是发生了一件改变了斯年人生轨迹的大事,也让他不得不放弃了与自己的约定。 江岁没有马上催促吴纯皓说下去,她想她也需要一点时间来做个心里准备。 崔晋坐在一旁默默地喝着酒,不作声,似乎也在等吴纯皓发泄完,平静下来再继续。 吴纯皓自责了好久,也哭了好久。 江岁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可想斯年那晚后的遭遇是有多么令人震撼,所以吴纯皓耗才会自责成这样。 江岁完全不敢深想,她只想斯年以后能一切顺遂,人生再不要发生那样大的变故才好。 那晚上吐下泻的吴纯皓在斯年离开后又折腾了两个小时,最后实在挺不住,拨打了120被救护车拉走。 到了医院后,经过了急诊医生一系列的治疗后,吴纯皓的症状终于缓解。 可他当时已经虚脱的无力注意时间,也难受的想不起来给斯年打去电话询问面谈的情况了。 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一闭眼就过了一整夜。 次日清晨,吴纯皓醒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联系斯年询问情况。 可斯年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他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心里有些焦急,就不顾医生的阻拦,强行离开医院,打车跑回宿舍。 可回到宿舍后,屋内还和他昨晚被救护车拉走前一样,没有斯年回来过的迹象。 吴纯皓有点奇怪,不知道斯年到底是什么情况,又几次拨打斯年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情急之下他又想到了作为引荐人,和斯年同去的薛丹。 他又开始拨打薛丹的电话,可一样的是无人接听。 直到这时,他都认为斯年是和薛丹在一起,可能是两人突然擦出了爱情的火花,也说不定。 所以当天他也就没再继续联系二人。 过了一晚后,斯年依然没有回来。 吴纯皓又开始拨打他的电话,这下斯年的电话从无人接听,变成了关机。 他又拨了薛丹的电话,可电话响了两声就被对面挂断了。 他没放弃,接连又拨了几次,同样都是响了两声就被挂断了。 后面再拨就被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吴纯皓知道他的电话被薛丹拉黑了。 到这里,他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 接下来的几天,斯年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连学校老师也在找他,还向吴纯皓打听过。 几天没有斯年的消息,吴纯皓也心里焦急。 他觉得薛丹一定知道斯年的去向,所以才刻意不接他电话,甚至拉黑她。 斯年失踪一定和这个女人有关系。 于是吴纯皓就跑到外语学院去找薛丹。 可他和薛丹之前没有那么熟,只知道她是学翻译专业的,一直追斯年,可具体她是翻译专业哪个班,他也不清楚。 他只能在外语学院,一个教室,一个教室的乱闯。 在乱闯了几个教室后,终于有好心的同学告知他,薛丹所在班级上课的教室。 他疯狂的赶过去之后,薛丹班上的同学却告知他,薛丹已经请假几天没来学校上课了。 到此,吴纯皓彻底没有了斯年的消息。 可他没注意,直到暑假开始,学校也再也没跟他问过,斯年为什么这么久没来上课。 第46章 真相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暑假开始,吴纯皓就急切地打听到斯年家的地址,赶过去询问。 可他在斯家门外等了几天,连一个真正的斯家人都没见到。 最后被一个自称是斯家管家的人告知,大少爷的事他不需要过问了,斯家会管。 就这样,吴纯皓在忐忑中又度过了一个暑假,期间拨打过几次斯年的电话也都是关机。 大四秋季开学后,吴纯皓没有等来斯年,却等来了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自称是某个律所的高级律师,受斯家委托成为斯年的代理律师。 听到这里,江岁和崔晋的表情都十分震惊,甚至难以置信。 吴纯皓抹了把脸,一杯酒入喉。 “我他妈当时的震惊程度比你们还要大!” 吴纯皓从律师口里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斯年已经失踪了两个月。 他找了两个月的好兄弟,居然已经被关在看守所两个月了。 “什么原因?”江岁急迫地追问吴纯皓。 吴纯皓盯着江岁看了一会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他低下头,酝酿了一会儿,声音很轻地说:“强/坚!” 江岁听后,手中一直拿着的小酒杯,忽地落了地。 “砰”的一声,碎的四分五裂。 就像江岁此时的心一样,也碎的四分五裂。 她瞪圆了一双桃花眼,张着嘴巴,缓慢地摇着头。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江岁根本不能接受斯年被扣上这样的罪名。 吴纯皓无奈地冷笑:“我当时和你一样反应,可我们相信他没用,所有的证据都对他不利。薛丹这个女人太狡诈了!” 吴纯皓又干尽了一杯酒。 “可耗子哥,你清楚事情的始末,你可以给他作证啊!” 江岁天真的以为,一个吴纯皓就可以帮助斯年洗脱罪名,可她忘记了,事发时吴纯皓并不在场。 吴纯皓眸色深沉:“我有出庭作证,可我并不是在场证人,我的证言不能判定他没有做过那样的事。” 吴纯皓在和斯年的律师接触了两次以后,终于在两个月后于法庭上再次见到了斯年。 那时的斯年,一头青皮,胡子拉碴,眼神涣散,一脸的冷漠。 两个月的时间里,吴纯皓不知道斯年是怎么过的,但他整个人都和之前在学校时不同了。 在法庭上,吴纯皓才知道,斯年从被捕到开庭,这期间从没有认过罪,他一直坚持自己是冤枉的,尽管所有的证据都证明他有罪。 “那他就一定是被冤枉的,我相信他。” 此时的江岁已再次泪流满面,声音发颤。 “唉!”吴纯皓重重地叹息一声,“我们都相信他,可没用啊!” 因为公诉方一切证据充足,斯年的代理律师不得已从无罪辩护,改作有罪减刑辩护。 吴纯皓也不知道,代理律师和斯家是怎么说服斯年认罪的,反正案子很快就审结了。 最终斯年被判强/坚罪名成立,入狱服刑两年零六个月。 吴纯皓说这已经是这个罪名判处的最低年限了。 因为斯家老爷子在江南一带颇有些势力,这件事被压的很死,没有走漏了一点消息。 知情的也都是一些关联人员,斯家也都打点过了。 学校这边没有对斯年进行公开开除学籍,对外只说是个人原因主动退学。 斯年服刑后不久,薛丹很快就出国留学了。 所以学校里才会有那样的传闻。 后来吴纯皓经常去探视斯年,但无一例外都被斯年拒绝了。 监狱里的警官说,不只他,斯年在里面拒绝见任何人,包括斯家老爷子。 再后来斯年因在狱中表现良好,在服刑两年后被提前释放。 出狱那天,斯年没有通知斯家人,只告知了吴纯皓一人。 吴纯皓在监狱大门外,看见整个人像换了一个人的斯年,没忍住上前抱住斯年失声痛哭。 他一个大男人,当街哭喊着对斯年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斯年却语气很淡地轻拍他宽慰说:“这不怪你,没有你,也会是别人!” 当时吴纯皓不明白斯年的话是什么意思,斯年也对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讳莫如深,不愿多提。 但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们这是被薛丹设套陷害了。 而薛丹背后是不是还有人,现在也不难猜到。 吴纯皓讲到这里又开始崩溃呜咽:“是我对不住斯年!如果那天晚上去的是我,就不会发生这件事,是我给了薛丹陷害斯年的机会。” 江岁此时已经不能用任何言语来表达自己对薛丹的愤怒,她觉得自己白天那一巴掌,简直太轻太轻了,她就应该把那个女人千刀万剐。 斯年的人生,他的大好前途都被这个女人给毁了。 她的哥哥,她心爱的斯年,以后该怎么办呐? 就这样背负着污名,躲在角落里过一辈子吗? 想到这些,江岁就难过的像要死掉一样。 她沉默,哭泣,酒一杯接一杯地灌进胃里去, 仿佛这样才能缓解一些心脏碎裂的感觉。 江岁和吴纯皓,一人一杯,两人边哭边喝。 崔晋坐在沙发另一头,眉头深锁,从头至尾未发一言,就静静看着他们。 酒快见底的时候,他又贴心地开了自己酒柜里珍藏的酒。 他此时没法阻拦面前的这俩人,在听过吴纯皓讲诉的这件事后,他觉得应该让他们两个人在今晚喝个痛快。 讲诉的人痛苦不堪,听的人心碎神伤,他们都需要一场酒精的麻醉,才能暂时忘记这段痛苦。 在江岁和吴纯皓都喝倒在沙发上,又哭又笑的时候,崔晋给斯年拨了一通电话。 很快,身穿一件黑色呢子大衣的斯年,就焦急地出现在了崔晋办公室。 在看到分别醉倒在沙发上的江岁和吴纯皓后,斯年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他看着半趴在沙发上闭着眼还在抽泣的江岁,眼眸微微眯起。 “闻酒,丫头就安全交给你了!我把耗子带走了!” 崔晋拍了一下斯年的肩膀,斯年点头。 崔晋扶起已烂醉如泥的吴纯皓,把他带出办公室。 很快办公室就剩下斯年和江岁两人。 斯年走近沙发,在江岁身边蹲下来。 江岁耳前的碎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她的泪水打湿,正黏腻腻的贴在她有些发红的小脸上。 斯年伸手撩过那些湿发,别在江岁耳后。 他的动作很轻,似怕弄断她任何一根发丝一般。 除去那些黏腻湿发的遮挡,江岁奶油般白皙又微挂红晕的小脸便全都露了出来。 斯年看见,那里布满了泪痕。 他的姑娘,是因为同情他的遭遇,伤心难过而哭花了脸吗? 他的心弦似被什么猛烈地拨动着,他再也不可控地俯身低下头去。 斯年的吻轻轻落在江岁的眼角,吻去了她眼角残留的泪珠。 江岁似是有感觉一般,又开始轻微抽泣。 斯年慢慢抬头看着江岁,声音沉沉又带着一丝隐忍,问她:“很难过?” 江岁依旧闭着眼,但微微点头。 “是为我吗?” 斯年的声音带着磁性,听着却让人难过。 江岁这次没有点头或者摇头,她眼角的泪又汹涌地滑下来。 斯年不忍,歪头看向别处。 许久,他轻呼一口气,伸手再一次轻轻拭去江岁脸上的泪痕。 “走吧,我来接你回家。” 斯年慢慢扶起江岁,把她背上肩头。 江岁突然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拼命使劲儿搂着他的脖颈,害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无奈,只能低声轻哄:“岁岁,放松一点,我在呢,不会离开。” 然后江岁的手臂就真的松开一点点。 斯年背着江岁到酒吧门口打车,就在斯年快要把江岁放坐在车里的时候,江岁突然不停地哼哼着。 斯年没办法,只能又把她重新背起,不停地跟司机师傅道歉。 出租车离开后,斯年背着江岁站在路边,轻声问背上的江岁:“难受吗?要不要背你去医院?” 江岁半张脸贴在斯年背上,又哼哼了几声。 斯年愣了一下,随后苦笑。 “不想去是吗?” 这样问了后,斯年见江岁没有任何反应了,他又说:“不想去,那我们回家。” 就这样,斯年一路走着,一路像自言自语一般,把江岁背回了店里。 这夜,江岁过的一点也不安分。 她反复吐了几次,睡着了也时哭时笑。 哭时像只受了欺负的小猫蜷缩在被子里,笑时又难掩心里的难过,眼尾带泪。 斯年一直陪在她身边,细心照顾安抚着她,也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 他一直藏着掖着,苦心瞒着她,就是怕她知道真相后,像这样难过。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因为这本身比他被诬陷更让他无助。 在自己还是一身伤的情况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抚江岁因为他的遭遇而受伤的那颗心。 翌日,明媚的太阳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江岁的脸上。 她觉得有些刺的睁不开眼,不由得伸手去挡。 待睁开眼后,她才发现自己躺在斯年的床上,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江岁缓缓坐起身,敲了敲自己宿醉后有些发胀的头。 她没急着床,而是靠在床头,蜷缩起膝盖,把手搭在上面静静地出神。 昨晚得知的真相让她太震撼,也太难过。 失去酒精的麻痹作用,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斯年,又如何修补他的伤口。 第47章 苦涩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直到门口传来了“扣扣”的敲门声,江岁反应过来,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 “可以进来!” 随着江岁的允许,斯年开门端着一个白瓷小碗走进来。 “什么时候醒的?” 江岁抬眼看了一下斯年,轻声答:“刚醒。” 斯年伸脚勾了下一旁的凳子,在上面坐下来。 “醒了就把小米粥喝了,养养胃。” 斯年伸过长臂把白瓷碗递给江岁。 江岁也伸手去接,却被碗上烫人的温度烫的双手一缩,捏住自己的耳垂。 斯年挑眉:“很烫?” 江岁认真地点头。 斯年又收回手臂,低下头默默用勺子轻搅碗里的粥,不时还朝碗里轻轻吹气。 江岁就静静地看着斯年,他动作轻柔,耐心的不像话。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温柔细心的男人? 他这么好,怎么还会有人舍得那样伤害他? 就这样默默地在一旁看着他,江岁都开始觉得眼眶泛酸。 江岁不得不努力收敛情绪,她想在斯年面前表现的正常一点。 如果自己都只能哭哭啼啼了,那要斯年怎么办? “好了,你试试,还烫不烫?” 江岁微抬头眨了眨眼,然后看向斯年,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 “哥,碗肯定还是烫的,不如,你喂我?” 面对江岁的撒娇耍赖,斯年总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他不禁一边摇着头,一边将舀好粥的勺子轻轻递到江岁嘴边。 江岁一口抿掉勺子里的粥,一边努力地咀嚼吞咽,一边强迫自己要对斯年笑。 “粥,好香!” 明明就是苦涩的。 斯年看出江岁强撑的表情,但没作声。 他又递上一勺粥到江岁嘴边,江岁一口吞进去,却觉得这粥实在难以下咽。 她强撑的有点恶心。 为了不让斯年发现,她单手捂住嘴,勉强自己又咽下去。 这一口时间有点长。 斯年叹息一声,把白瓷碗放在床头柜上。 “岁岁,吃不下就不吃,忍不住就哭出来,我没关系的!” 他都看出来了!他什么都知道! 江岁蜷起膝盖,低下头。 有豆大的泪珠落下来,打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哥,我都知道了,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江岁声音低低的,带着微微地哽咽。 斯年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应了一声:“嗯。” 就刚刚,吴纯皓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 “他们怎么会那么卑鄙,怎么能那样陷害你呢?” 江岁用软软的声音,似在倾诉内心的不平。 听进斯年耳里,他的心头却突的一动。 他的姑娘相信他! 她愿意不问缘由的相信他没做过那样的事! 心里有说不出的情绪,他不知不觉也眼眶发热。 “哥,我想不到,斯家人,他们竟然会卑劣到这种程度。” 斯年轻叹一声,说:“那个圈子里,只有利益,没有亲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所以想拼命地逃离,可已经身处旋涡中心,想逃也没那么容易。” 斯年说,自从他回到斯家后,斯越恨他抢走了自己斯家继承人的身份,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逮到机会就整他。 老爷子虽然表面疼他,看中他,但私下里还是瞧不起他的母亲,连带着对他的管束也特别严格。 他不能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因为老爷子说那样不健康。 他不能和志同道合的人交往,因为老爷子说那些人不配。 他不能再去上自己喜欢的外语课,因为老爷子说:“那有什么用?上位者用钱都可以解决。” 集团的事物很忙,老爷子经常不在家,但还是会留双眼睛在他身边监视他,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报告过去,除了二房母子对他做的那些龌龊不堪的事,那双眼睛会选择性失明。 连外人都能看的出,在那个家里,他是最卑微的那个,所以没人会顾忌他的感受。 他每天按部就班的按照老爷子的安排,学他不喜欢的东西,做他不喜欢的事。 他说:“那个斯年就像个傀儡,机器人。” “为什么不回家?过的不开心可以回家啊,我和妈妈,还有外婆一直都惦念着你……” 江岁擦了下脸上的泪,抬头去看斯年,表情很认真的问他。 斯年苦笑,她的小丫头还是那么天真。 “我不想让你们看见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我,我希望自己在你们印象里一直是阳光积极的。” 还有,还有就是我不能再给我最爱的人带去麻烦! 他如果走了,无论去到哪里了,老爷子都不会放过他身边的人。 他的手段,斯年不是没有见识过。 当年逼他回斯家的时候,老爷子就以江叔的性命威胁过他。 他说江国栋身处国外,即使意外死亡也不会有人怀疑。 那时他的小丫头才那么点儿大,他怎么能让她有失去爸爸的风险呢? 虽然江国栋不常生活在家,但他也永远是小丫头的依靠啊,无论如何是他代替不了的。 两人又都沉默了一会儿。 江岁觉得自己有些胃痛,主动把床头柜上的粥拿起来继续喝,这会儿温度刚刚好。 “你出了那样的事,斯家老爷子,就看着不管吗?” 怎么也是他嫡亲的孙子啊! 斯年冷笑:“管!怎么不管?他只管迅速地压下这件对于斯家来说十分没有脸面的丑闻,为了消息不扩散,为了能尽快结束,他可以不问真相,卑劣地胁迫我认罪。” “胁迫?” 江岁不可置信,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亲生爷爷。 到这里,江岁终于明白,自己已经深陷泥潭的斯年,为什么还愿意伸手帮助小海。 因为他从心里羡慕小海有一个懂他、信任他的爷爷,羡慕他们的祖孙情。 这是斯年永远都可望而不可及的。 斯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室内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只有江岁手中的勺子和白瓷碗发出些许碰撞声。 几口吃光了碗里的粥,终于感觉胃里舒服了些,江岁又重新把白瓷碗放回床头柜上。 她低着头,在心里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问出来。 “那……是什么时候判的?” 问完后,江岁还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了下斯年。 斯年先是看着江岁怔忪了一下,然后眼神瞥向别处,似是陷入了漫长的回忆。 “应该是大四那年秋季,十月八号。” 斯年回答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点起伏。 江岁暗暗掐着手指算日子。 十月八号,比下一年一月十八号早了三个月零十天。 那一天是江岁妈妈永远离开她的日子。 妈妈从十月中旬查出骨癌晚期,到下一年一月十八号永远离开人世,也只用了三个月时间。 难怪呢! 难怪那时她不管如何联系斯年,他都始终没有出现呢? 他早已失去了自由,你又怎么能让他再出现在你身边呢? 那时的江岁是有些怨恨斯年的,怨他不再和自己联系,恨他不回来看病重的妈妈,甚至连她的葬礼都不参加。 那时江岁只能一个人,一边配合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处理妈妈的后事,一边又要照顾因为白发人送黑发人太过哀痛而病倒的外婆。 直到她妈妈下葬那天,江国栋才满脸胡茬地从国外赶回来。 那天江国栋一个大男人,哭的狼狈不堪。 江岁不知道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而作为女儿的江岁,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她想她没人可以依靠了,爸爸靠不上,斯年杳无音讯。 自此以后,她还要做外婆的依靠。 所以后来的很长一段日子,白日里她不敢哭,怕误事,也怕勾起外婆伤心。 夜里她躲在被子里哭的浑身颤抖,无比思念斯年,也无比怨恨斯年。 可她又怎会想到斯年当时也是这样艰难的处境呢? “我还以为你是故意不回来参加妈妈的葬礼,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呢!” 直到这一刻,江岁全都明白过来,她有些难过,心口一下一下地疼,眼泪一串一串地落下来,落在她的手背上,最后也落在斯年的掌心上。 斯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床边上,他用手掌托起江岁泪眼朦胧的脸,眼中情意浓厚,声音低沉似诱哄。 “怎么会呢?你们一直在我心上。” 听见斯年的轻言软语,江岁终于控制不住,一头扎进斯年怀里抱紧了他,嚎啕大哭。 为自己,也为斯年。 斯年像抚摸小猫一般轻抚江岁柔软的碎发,声音在她耳侧微微拂过,似一缕温暖的春风。 他说:“以后再也不会了……” 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悲伤。 斯年的话没有说完,但江岁都懂。 她连连在斯年怀里点头。 时间如白驹过隙,日月轮转,这一刻,他们只有彼此了。 许久,江岁从斯年怀里抬起头,仰望着他,眼中难掩疼惜之色。 她声音低低的软软的,似一团棉花。 “那里面,难挨吗?” 斯年弯唇,轻勾江岁刚刚在他怀里弄乱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 声音轻缓淡淡地回:“也还好……” 什么还好? 江岁都能想象到他在里面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日子又有多么难熬! 他是在宽慰你,让你不要为了他再难过呢! 可是江岁实在是忍不住不难过。 她又把头埋进斯年的胸膛,强忍着,小声哭泣,打湿了斯年的一片衣襟。 她的泪有些烫,是为自己而流。 斯年的心收紧,手臂也不自觉地跟着收紧。 他不愿意告诉他的姑娘,他在里面遭受的那些非人的待遇。 他什么都没说,她都已经哭成这样,如果她都知道了,又得难过成什么样? 他不敢想象。 其实在那里面,强/坚犯是最被人看不起的,看不起你的人,也包括管教。 记得十月八号那天上午法庭宣判,他放弃上诉,那时他已经心灰意冷。 十日后他就被移交给申海一监。 入监的第一日,送他进监舍的管教对他的舍友说:“这家伙,是个强奸犯,你们不要瞎搞噢!” 听见这话,他的脸烫的厉害。 这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认识到这个罪名是多么令人不耻。 第48章 断绝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强/坚犯在里面是最被人看不起的一种存在。 其他人会想尽办法整治你,用各种上不得台面的方式让你屈服。 因为斯年的长相清俊,入监第一天晚上,就遭到了同监舍人员的欺辱。 言语讥讽、强加在身体上的疼痛他都能忍。 可那些人肮脏龌龊的行为和眼神,让他觉得他的世界观都崩塌了。 他无法忍受这种屈辱,只能奋起反抗。 当然最后被打的很惨,还被关了禁闭。 那是一个令里面所有人都谈虎色变的地方。 在那斯年忍受了一周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煎熬。 重新回到监舍的时候,他迎来了一点转机。 舍友没有再像第一日那样折磨他,可也不会对他好到哪去。 顶多就是任他在一旁自生自灭罢了。 可是监区管/教对他的态度明显好多了。 从管/教明里暗里的暗示中,斯年知道了,是斯家老爷子派人来打点了。 后来的日子就是,如果他一段时间内过的安然无恙,那就是斯家派人来过了。 如果突然哪天有人想起来折磨折磨他,那就是斯家老爷子忙起来,把他给忘了。 初时,他心里无比怨恨斯家老爷子。 后来老爷子一次又一次的解救他于水火之中,他心中又不免有种感激。 他就这样日日在怨恨与感激的纠缠中,在里面过了两年。 出来那天,他没有告诉斯家,只通知了好兄弟吴纯皓。 知道吴纯皓一直对自己心存愧疚,所以主动接受了他的帮助,让他能在心理上能觉得好过点。 后来斯家老爷子找过来,祖孙两人谈崩了。 斯年将这些年的郁结憋闷都倾吐出来,以及这两年在里面所遭受的一切,都归结在了老爷子身上。 最后祖孙二人不欢而散。 斯年不惜借债,把这两年里老爷子为他打点的钱,给他转到账户上,然后单方面宣告断绝关系。 然后他天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和斯家断的一干二净。 没想到,没有了斯老爷子的格外关注,斯越却越来越猖狂。 隔三差五的就让人来找他的麻烦,他都已经麻木了。 每天活着的目标,就是为了还债。 他那时都不敢想象,如果哪天他身上的债还清了,他到时该何去何从。 直到江岁这丫头来到申海。 与她重逢后,他才又一点一点重燃起生活的信心。 可他的小丫头是那样阳光耀眼,而他自己早已污浊不堪,他怎么才能光明正大的站到她身边呢? 无数个漆黑寂静的夜里,他睡不着就会苦思冥想。 后来他终于想明白,他要给自己翻案,重现事实,洗去一身污垢,才配站在小丫头身边。 江岁又哭了一阵儿,发现斯年一直紧紧的抱着她,已许久没动,也没说话了。 她从他怀里缓缓抬起头,却被斯年忽然按住头,又靠回他怀里。 “别动,就一会儿!” 他声音嘶哑,眼里有些湿润,不想被她看到。 江岁明白,斯年是回忆起那些痛苦的过去心里不是滋味。 于是她也不再说话,就安静地靠在他怀里,把他又抱紧了一些。 等两个人都恢复平静的时候,江岁又问斯年,他去找薛丹是为了翻案吗? 斯年没有否认。 那个女人既然都那么做了,又怎么会轻易的改变呢? 斯年要走的,这是一条多么崎岖而又漫长的路啊! 既然他已经决定了,那她就陪着他走完。 知道了真相的江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没事就会跑去斯年店里,黏在他身边。 他活的太难了,她想多给他一些温暖,用来驱散他身上的严寒。 圣诞节前夕,江岁特意央求了肖文陪她去了一趟,当地的很有名、香火很旺的普济寺。 她在普济寺点了三柱高香,祈祷斯年今后万事顺遂。 离开前还特意跟寺里的师傅求了一个平安福。 为此她还被肖文嘲笑,她说:“堂堂当代大学生,竟然也这么迷信!” 肖文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也偷偷求了一个平安福。 江岁其实都知道,只是不知道这平安福最后去了哪。 平安夜那天是个周六,江岁把自己手写的一张小纸条一起装进了平安福的口袋里,用红绳扎紧,这样就看不出来被打开过了。 平安夜的晚上她准备在斯年那里,和他一起过,不回学校了。 她装了一些生活用品在书包里,出了学校,在校门口买了一些圣诞节的装饰品。 想着要把斯年那里装饰一下,看着喜庆些,人的心情也会好点。 午后,江岁提着大袋小袋的匆匆赶到斯年店里。 店里只有小海一个人,斯年不在。 江岁问小海斯年去哪了,小海说他也不知道。 江岁也没多想,一个人上到二楼,想先把客厅装饰一下。 她先挂了一串氛围灯到厨房的玻璃门上,接好电源后,她还试了一下,星星点点的交错闪亮,节日氛围立刻被拉满。 然后江岁又在小客厅的棚顶,贴了很多带有各式各样圣诞老人的拉花。 对于江岁来说,这可是个大工程。 虽然斯年这里的二层举架不高,但以江岁这样的身高,即使脚下踩了个凳子,要够着还是有些吃力。 等她费劲力气的贴完一顶棚,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她从凳子上下来,也顾不上擦汗,马上清扫被她弄的有些脏掉的地面。 最后江岁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圣诞树摆在餐桌上,也挂了一串夜光灯在上面。 还剩了一些装饰物,江岁也收好,想等晚一些斯年回来问问他,卧室里要不要也挂上一点。 弄完这些,江岁就坐在小沙发上,想休息一下,等斯年回来。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等她在睡梦中听到铁楼梯发出“咚咚”的响声时,她一下就惊醒坐起身。 真的是斯年回来了。 江岁马上起身,站在楼梯口迎接他。 心里想着他看到这些,嘴角弯起要笑不笑的模样,她自己也不自觉勾起嘴角。 “哥,你回来啦!你看我……” 江岁向斯年邀功的话才说了一半,她察觉到了斯年的脸色很不好,于是剩下的一半她又咽了下去。 斯年上来后,看到小客厅的装饰愣了一下。 随后看了眼江岁,一言不发地回了卧室,关上门。 江岁被阻隔在门外,一脸担忧。 她大概能猜到斯年为什么又神色冰冷,他一定又去找那个女人了。 那个女人也一定是又用极尽不堪的言辞羞辱了他一番。 江岁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做些什么,只好在餐桌旁坐下来,等斯年自己恢复情绪。 没多久,卧室的门开了。 江岁立马起身,朝斯年看过去。 斯年站在卧室门口,头顶是江岁之前挂好的圣诞老人拉花。 许是开门时带起了一阵风,此刻笑的和蔼的圣诞老人正在斯年头顶飘来飘去。 斯年闭了闭眼,开口的声音冷如冰霜。 “江岁,你走吧!以后不要来这里了,不要把无谓的心思放在我这儿,你该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准备出国上。” 江岁没想到斯年从卧室里出来第一句话是跟自己说这个,她怔愣了一下。 知道斯年这又是在赶自己了。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言语直接的赶她离开了。 久到江岁以为,她知道了他的那些秘密以后,他就再也不用藏着掖着,因为怕她知道而赶她了。 知道是斯年心情不好,江岁也不打算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她有些木讷地转身去厨房。 “饿了吧哥,我最近在网上新学了一道菜,做给你吃,你看看能不能吃?” 是的,江岁最近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拿着手机拼命研究怎么做菜。 她不想老是被斯年照顾,她也想在以后的日子里,能更好地照顾照顾斯年。 他太需要被人关心照顾了,她要把他这十年缺失的爱补回来。 “叫你走,你没听到吗?你为我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斯年的情绪已经达到顶点,他一把扯下头顶上江岁下午才费力挂好的圣诞老人拉花。 江岁脚步顿住,回头看见躺在地上依然笑着的圣诞老人,心里一抽一抽的难受。 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声不吭走到沙发旁去收拾自己的书包。 既然他现在不想让自己看见他情绪低落的样子,那她就听话,离开。 等他好了,她再来。 江岁下楼,看见小海已经不在一楼,她出门后,还特意将斯年店里的门带好,并挂上了“已下班,休息中”的牌子。 圣诞节前后,申海市的气温基本已经下降到个位数了。 午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小雨,地面有些湿,也许就在江岁在小客厅里忙碌的出了一身汗的时候。 她就这样强忍着情绪一路走到公交站。 许是天气突然变得阴冷的缘故,公交站里这会儿没什么人。 江岁刚刚这一路过来都心不在焉的,羽绒服的帽子也忘记带了,此刻耳朵被冻的有些刺痛。 她躲进公交站牌背后,双手覆在耳朵上轻轻揉搓。 揉着揉着,就有豆大的泪珠自她脸上落下,掉在地上,和地上的一滩雨水融在一起。 此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身体下滑,手臂抱紧自己的双腿,嚎啕大哭。 她也委屈! 明明心里委屈的要命,却不敢在斯年面前表现出一点儿。 她知道他心情不好,压力大,才会用这么重的语气赶她走。 可她还是难免会失落,会难过。 精心准备了一个下午,到头来全变成了没有意义。 这叫谁能不难过呢? 公交站台上不时有行人绕到站牌后来看一眼,到底是哪家的小姑娘,在这寒冷的夜晚一个人哭的这么凄惨。 也有好些人上前贴心的递上一张纸巾。 江岁还以为斯年又像上次一样,赶走她,又回过头来找她了呢! 可当她欣喜地抬头看见一张陌生的脸的时候,心中刚升腾起的希望瞬间又破灭了。 于是她连“谢谢”也忘记了和好心人说,只低下头继续哭的忘乎所以。 也不知道又过去了多久,江岁听见站台上有人说,今日平安夜,回申大的路上堵的水泄不通,所以公交车公司临时通知,提前收车。 按照他们说的收车时间,江岁看了眼手机,也就是还有最后一班公交车。 江岁用羽绒服袖口擦了擦脸,起身。 脚有些麻,她一瘸一拐地绕到公交站牌前去等车。 第49章 平安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很快,最后一班公交车明晃晃的车大灯朝公交站台打过来,刺的江岁有些睁不开眼。 公交车停下,前面有几个人在排队上车,江岁站在最后。 “诶,今天平安夜诶,你给男朋友准备了什么礼物?”正在排队上车的一个女孩问另一个女孩。 “呐,平安果!”另一个女孩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苹果,笑着捧到朋友面前。 江岁这才想起来,她给斯年的圣诞礼物还没有送。 这才是她今天来的首要目的。 于是轮到她上车的时候,她顿住了。 “喂,还上不上车?” 司机等的不耐烦,有些不高兴的问江岁。 然后她笑着摇摇头,说:“不好意思。” 她转身往回走,心里想着一会儿再出现在斯年面前,自己开口要怎么说话。 平安果,对,还有平安果,平安夜一定要吃平安果。 她也要买一些。 路上找了一家水果店,没有那种包装精致的苹果。 江岁挑了店里两个最大的苹果,扫码结账。 重新回到斯年店门前,一楼还是江岁走时的样子,黑漆漆的,没有开灯。 江岁开门进去,摸黑走到楼梯口,上楼的时候,她的脚步很轻很轻,生怕发出一点儿声音会吵到斯年。 可上到二楼的时候,她突然怔住了。 斯年正踩在板凳上,往棚顶上贴圣诞老人拉花。 可能是他手臂伸得过长,身上长T下摆被提起,露出一截白皙精壮的腰身。 江岁看的眼睛发直,口干舌燥,不由自主地开始吞咽口水。 眼看斯年手上这一条即将贴完,还有一条的空位置就贴完了。 江岁慢慢走过去,从地上拿起一条新拉花,举到斯年腋下。 斯年贴好手里这条,一低头就看到早已递到眼前的新拉花。 他愣了一下,看向江岁的时候,眼中有惊喜一闪而过。 很快他又面色自然地接过,在最后一块空白位置贴好。 随后二人一起清理凌乱的地面,都没发一言。 清理好后,两个人就站在小客厅里,都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还是斯年率先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氛围。 “那个,饿吗?我去看看冰箱有什么,随便做点什么吃?” 闻言江岁点头。 只要他不再口出恶语赶她走,和斯年在一起,她吃什么都行。 吃苦也行! 她不在乎! 江岁这次就坐在餐桌前,看着斯年在厨房忙碌,没有主动要求帮忙。 她觉得她要给他更多证明自己的机会,哪怕是从一点点小事开始,让他感觉到更多的成就感,让他不要对生活失去信心。 很快,两盘炒面上桌。 和江岁第一次来斯年这吃的一样。 这不禁让江岁想起了那次的情景,同样的被赶,却是不同的心境。 上一次被赶,她只觉得委屈,如果斯年不去找她,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踏入这里。 而这一次,她委屈的同时又心疼,心疼斯年的这些遭遇,所以,不用他找,她自己也会回来。 她要陪在他身边,做他的太阳,帮他驱散严寒。 在看见江岁去而复返的那刻,斯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他想,总归是欣喜大过忧愁的。 小丫头的眼睛红红的,肯定是哭过了。 他不敢问,看到了,也只能装作没看到。 他知道他又做了混蛋事。 从去见了薛丹,又被她羞辱拒绝开始,他就心情烦躁。 这个突破口打不开,那他的冤情就没法昭雪,他也就没法站在丫头身边。 与其这样拖着她,让她在自己这里越陷越深,不如就现在,狠心点,推开她。 那一刻,他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 他总是脑子比心快,而嘴比脑子更快。 在看见江岁一声不吭,沉默着下楼离开的时候,他的心又难受的要死。 挣扎了几次,想去追丫头。 最终他的理智还是战胜了他的心。 看着她精心布置的小客厅被他弄的一地狼藉,他又默默捡起,重新贴回去。 一种强大的孤寂感袭来,之前那么艰难也没有过的感觉。 他的岁岁,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而此刻,小丫头又坐在他对面,安静地吃着面条。 斯年默默盯着江岁看见了一会儿,犹豫着开口叫她。 “岁岁……” “停!如果还是赶我的话,就不要说了。” 江岁连眼都没抬一下,手上筷子继续挑着面条往嘴里送,塞的两边脸颊鼓鼓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斯年忍不住笑出声。 这时,江岁才抬眸瞥了他一眼。 “小仓鼠,你怎么知道我叫你是又要赶你呢?” 江岁哼了一声,没理他,又继续吃面。 斯年慢慢收了笑,也开始拿筷子挑面条。 “对不起,岁岁!” 不该老是恶语赶你的。 斯年低头,也把面条送进嘴里。 江岁听见手上动作一滞。 她不知该回他些什么好。 只能在两人的视线无意间相撞时,对他抿唇笑笑。 没关系? 我没事,你不用道歉?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她也不需要斯年道歉的。 能这样安安静静,在一起吃顿家常饭,就已经很好了。 饭后,斯年洗碗。 江岁无所事事,靠在沙发上刷手机。 最近她关注了一个同城养猫的博主。 博主家的大橘猫前几天刚生了五只小猫,可可爱爱的,快把江岁给萌死了。 每天她闲下来,都会翻开博主的主页去看一眼,有没有更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博主已经连着两天没更新了。 江岁就随意点了一个博主之前的视频,看着五只小可爱在一起打闹,她心都要化了。 “喜欢?” 斯年低沉的声音从江岁头顶传来。 江岁抬头,见斯年双手拿着刚洗过的两个大苹果,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嗯。” 江岁点头,斯年把一个苹果递给她。 然后他也在江岁身边坐下来,看着江岁手机上的五只小猫,神情认真地问江岁。 “喜欢哪个?” 这五只小猫,长了五种颜色,一黑,一白,一灰,一黑白和一只奶油色。 光凭他们的长相,江岁也猜不到它们的爸爸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江岁指着那只奶油色的活泼小猫说:“这个!” “想养吗?” 听见斯年这样问,江岁扁扁嘴。 她咬了一口苹果,口中含糊不清地说:“我住学校宿舍不方便。再说,如果一年后我真要出国了,它要怎么办?” 是呀,一年以后她要出国了,他要怎么办? 斯年不说话了,也开始啃苹果。 江岁突然想起,那个平安福还在自己书包里,没有给斯年呢。 她拉过一旁的书包,拿出那个被一根红绳扎着红色锦缎包着的平安福,递到斯年面前。 “呐,送哥的圣诞节礼物!” 斯年低眸看一眼。 西方的圣诞节,送东方的平安福。 这丫头可真有想法! 她是一直担心他吧。 斯年抬手接过,握在掌心里。 “可我没有给我们岁岁准备圣诞礼物,怎么办?” 斯年嗓音低哑,神情似在认真思考。 “要不……像小时候……一样?” 江岁皱眉,像小时候一样,是什么意思? 忽然,她想起什么,屁股被钉子扎了一样,“噌”地站起身。 “我今晚不回去,我去洗澡了!” 留下一句话,江岁红着脸“咚咚”跑下楼。 斯年坐在沙发上,随着江岁的脚步声远去,他脸上的笑也渐渐淡了。 视线转回手中紧握的平安福,他目光沉沉。 江岁直跑进卫生间,关紧了门,才开始大口呼吸。 那么,像小时候一样,是什么意思呢? 江岁想起,小时候她总是找各种理由,缠着斯年要礼物。 每次斯年忙着学习忘记了她的礼物时,他就会说:“不好意思,哥哥忘了呢,今天先亲我们岁岁一下,明天再补上好不好?” 然后斯年就会江岁光洁的额头上,缓缓地印下一个吻。 像羽毛轻轻划过一样,江岁就会破涕为笑,点头答应。 江岁看着镜子里自己有些发红的脸颊,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 斯年怎么会想到这个呢? 她觉得他一定是在故意逗她。 等到脸上的热度褪去,江岁开始解自己身上的羊毛开衫扣子。 她真的是来洗澡的。 可身上只剩下一层底裤和吊带背心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她刚刚匆忙从二楼逃下来,忘记了拿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具。 她轻叹一声,有些懊恼。 在自己穿上衣服再上楼去取,和喊斯年给她送下来这两种选择上,她犹豫了一会儿。 然后拿起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给斯年发信息。 反正她都用收纳袋装好了,外面什么也看不出来。 斯年还在二楼沙发上坐着出神,桌子上的手机适时响起。 他侧身拿过,点开一看是江岁。 【山夕:哥,忘记拿衣服和洗漱用具了,在书包里,帮送一下,拜托拜托!/可爱】 斯年摇头轻笑,这丫头! 他顺手拉过江岁放在沙发上的书包,里面两小包收纳袋装的整整齐齐。 他取出,正要把书包拉上放回去,却在书包内侧一个小口袋边缘看见了一点白,似是某种布料。 出于好奇,他顺手扯出来看看。 当看出是一块被叠的四四方方的手绢时,斯年的手顿住了。 手绢一角绣着一株小小的莲花,寓意着“连年有余”。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莲花的对角上是一个“年”字。 这就是他的手绢。 小的时候,江岁外婆有个老习惯,每年都会给他们兄妹俩各绣一块手绢。 每年手绢上绣的图案又都不同。 他记得,绣莲花这个是他离开锦城那年外婆新绣好的。 他走时,江岁哭的小脸都花了。 他把那个新手绢留给了江岁。 并告诉她,下次见面要还给他。 其实他当时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或者还会不会再见面, 他只想给她留下一点希望,让她不要因为分别而难过。 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把手绢留到现在。 还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随身带着。 第50章 礼物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斯年缓缓将手绢打开,才发现,这里面叠着的,不只一块。 还有一块白手绢,对角绣着一枝蜡梅和一个“岁”字。 是江岁的。 外婆说过,因为江岁是腊月出生的,就像这朵娇艳的梅花一样偏要在冬天开放。 是呀,江岁的生日快到了。 斯年把这块梅花手绢装到自己口袋里,将那块绣有年字的手绢又重新叠整齐,放回江岁书包里。 拿过两个收纳袋下楼。 【年:你要的东西放在卫生间门口的椅子上了。】 晚上两人依然是睡在了同一张床上,只不过还是一个头朝床头,一个头朝床尾。 屋内一室寂静,连两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 江岁本来是朝着门的方向,背对着斯年侧躺着。 门缝底下从客厅透过来一丝光线,一闪一闪的,有些晃眼。 是她挂在厨房门上的氛围灯,因为是平安夜,睡觉前江岁没让斯年关。 江岁翻了个身,又朝向斯年这边。 “哥,你睡了吗?” 黑暗中,江岁听见斯年那边也有了翻身的声音。 “没。” 斯年顿了一会儿,又问:“怎么了?” “没事。” 就是想叫你一声。 室内又沉默了一阵,斯年忽然出声。 “岁岁,今年生日,想怎么过?” 生日? 斯年不说,她都快忘了。 不过要这么早想吗? 腊月初十,每年不是在一月中旬就是下旬的。 江岁回答的声音软绵绵的,透着一丝困意。 “还早呢!让我再想想……” “好,想好了告诉我。” 斯年最后这一句,江岁没有回答。 困意袭来,她已张不开口了。 第二日是周日,江岁又在斯年店里晃了大半日,临近傍晚的时候才被斯年送回学校。 江岁还没走到宿舍楼呢,手机就有消息进来,打开一看是斯年的。 【年:生日,没剩几天了,想好怎么过告诉我!】 江岁弯唇回复。 【山夕:好!】 然后江岁一边上楼一边查看日历,原来今年的春节比较早,这样连她的生日也提前了。 今年的腊月初十,是这年的最后一天,正好可以辞旧迎新,一起跨年。 至于怎么过,在哪过,江岁还没有什么想法。 上一个生日是怎么过的来的?她有些记不得了。 不过才一年的时间而已。 只是人们往往会将那些不太开心的日子去刻意忘掉,江岁也是。 回到610宿舍的时候,正好肖文和黎瑷都在。 一见江岁回来,二人就马上围过来。 “江岁,快如实招来,昨晚平安夜,和谁一起过的?还彻夜不归,嗯?” 肖文一副坏笑的样子开始质问江岁。 黎瑷在一旁瞥了肖文一眼,满眼写着“这还用问吗?”。 江岁笑,声音娇娇软软:“文文,你想多了!我在我哥那儿!” 肖文像瞬间失了盘问她的兴趣,“哦”了一声。 只有黎瑷的嗓音微微扬起,还故意拐着弯拉了个长音。 “哦……” 因为黎瑷已经完全清楚了江岁的心思,所以她这声长音,就让江岁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也开始微微发热。 “岁岁,平安夜你都把我们丢下了,跨年夜再这样,我可不能再饶你了!” 肖文嘟着嘴,语气有些撒娇的意味。 江岁又忍不住笑,轻拍了下她的脸颊:“好……不丢,你想怎样就怎样!” “真的?” 肖文像小心思得逞了一样,有些雀跃。 江岁点头。 虽然这个生日她想和斯年一起过,但也不能因此冷落了好朋友。 大不了就白天和斯年一起过生日,晚上再和肖文瑷姐一起跨年。 “哈哈,瑷姐,我就说我一定有办法让岁岁跟我们一起去的!” 肖文急着朝黎瑷显摆自己的本事,黎瑷无奈笑:“好,你最厉害!” 江岁一看两人这一来一回,肯定是早就计划好了什么,就等着她也答应呢。 “好啊,你俩一起套路我!说吧,你们俩跨年夜是怎么计划的?” 黎瑷忙摆摆手说:“不是我,是文文,说要一起去时光酒吧跨年。” “对,去吧岁岁,酒吧一般每年都会有跨年狂欢夜活动,以前读高中去不了,现在不一样了,一定要去体验一回。” 肖文似乎怕江岁反悔,连忙补充道。 江岁猜,肖文上次带她去酒吧,遭到她的强烈反抗后可能有些阴影了,所以她才提前小心翼翼地设套来说服她。 可肖文不知道,因为斯年的关系,江岁已经快把时光酒吧的门槛都踩烂了。 “好,我去。” 见江岁答应的这么爽快,肖文一把抱住了她。 “岁岁,我太爱你了!” 这个跨年夜计划就这么定下来了。 江岁还没来得及跟斯年说。 晚上睡前,她躺在床上给斯年发信息。 【山夕:哥,我想好了,生日就在你们酒吧过吧,我的两个室友会一起,你也叫上耗子哥,我们顺便就一起跨年了,还不耽误你工作!怎么样,我聪明吧?/求表扬】 江岁查了日历,记得那天斯年在酒吧当班。 没多久,斯年的信息就回了过来。 先是一个摸摸头,带着聪明二字的表情包。 后面紧跟着又是一条文字信息。 【年:岁岁,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吗?】 江岁仔细想了一下,轻点手机回复。 【山夕:什么都行?】 【年:都行。】 江岁要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躺在被窝里,勾唇浅笑,在手机上慢慢打出回复。 【山夕:我想听你给我唱一首刘德华的歌……】 末了,江岁怕斯年为难拒绝她,还又追加一条信息。 【山夕:任何一首都行。/求求你了】 哪知这两条信息过去,斯年许久都没回复。 知道斯年在上班,不一定能及时看到消息,江岁就把手机抱在怀里等。 直到江岁都快迷糊地睡着了,胸口处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两下。 她被从迷糊状态振醒,忙拿起手机查看。 【年:很晚了,睡吧。】 江岁皱眉,他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年底了,也临近期末考试,校园里每个人都显得很忙碌,江岁也不例外。 最近她都在准备各科的论文和期末考,忙的和斯年的联系都少了。 关于生日礼物的问题,江岁也没再问斯年。 她想不管他送她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她都会喜欢,也一定倍加珍惜。 因为斯年已经错过了她十个生日了。 她从懵懂无知的小女孩,长成一个聘聘袅袅的少女,这个过程他都不在。 想起来,总会让江岁感到遗憾,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不过好在,这一年的意外重逢,让他们终于不会再错过了。 几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江岁生日。 零点江岁就收到了来自斯年的生日祝福消息,只不过她那会儿都睡着了,也是早上起来才看到。 她马上给斯年回复过去。 【山夕:谢谢哥。】 斯年那边没有回复,江岁猜测他这会儿估计在补觉。 于是她从和斯年的对话框里退出。 同时看见微信里躺着的未读消息,除了高中时期要好的几个同学的,还有江国栋的。 她给老同学一一回复了句“谢谢”过去。 至于江国栋那条信息,她只匆匆看了一眼,便退出,没作任何回复。 江国栋的信息上是这样写的: 【老江:岁岁,爸爸早上已从京北飞到申海,特意来给你过生日,陪你吃顿饭,你看你什么时间合适?】 儿的生日就是娘的苦难日。 本来这样的日子,就会让江岁想起自己已经离开的妈妈,心里难过。 江国栋的信息,更是让她的心情变的有些糟糕。 十九年前,她出生,他不在。 三年前妈妈病重,他不在。 去年外婆去世,江岁十八岁生日,人生转折点高考,他都不在。 这会儿又跑过来假惺惺,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家十八岁生日,成人礼,都是父母亲人环绕。 她只能一个人,孤独的面对长大。 这个时候的补偿太晚了,她没办法接受。 上午心不在焉地上完了两节课,下午还有一节思修课,反正也是这学期的最后一节课,她平时分够用,江岁决定翘掉这节课,去找斯年。 也许只有在斯年身边,她今日有些烦闷的心才能得到一丝安定。 中午江岁回宿舍和肖文黎瑷打了个招呼,告知她们晚上在时光酒吧集合。 然后又把自己精心收拾了一下,准备打车去店里找斯年。 因为她今天为了美,穿的有点少。 出租车内司机师傅正在听广播,而江岁上车时,广播里正开始播放一首港台歌曲。 江岁听主持人介绍说,这是陈慧娴的《人生何处不相逢》。 江岁一下子听的入迷了。 曲子婉转悠扬,词作意境深厚。 而江岁此时只听出了一层真谛,那就是——人生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就像她和斯年一样。 很快,出租车到达。 江岁进到店里,一楼只有小海一个人。 江岁不免有些奇怪,大中午的斯年居然也不在。 于是江岁问小海:“我哥呢?” 小海摇头:“不清楚,刚接个电话就出去了,还特意把自己打扮了一番,不知道去见谁了。” 江岁闻言扁扁嘴,猜不到是什么人还值得斯年这样上心。 毕竟这段时间来,江岁一共也没见他精心打扮自己几次。 可能是今儿早上起的有点早,江岁这会有点困。 想着晚上还要熬夜跨年,她只和小海简单说了几句话,就上楼睡午觉了。 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就被手机急切的铃声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接听。 电话那端传来了肖文刻意压低又急切的声音:“喂,岁岁,你都不看班级群的吗?翘课就算了,还不交作业,思修老师说下课还见不到你的论文,你这科就挂了!” “呀,邮件我忘发了!” 江岁一个机灵坐起身,此刻已经睡意全无。 “快点,快点!” 肖文那边急急忙忙挂了电话。 江岁也瞬间跳下床找电脑。 论文她已经大致写好了,只是各别地方还需要修改一下,所以还存在草稿箱里没发。 江岁今日没带笔记本电脑出来,二楼的小客厅里只有斯年的台式机。 她只能先借用一下了。 可电脑开机还要登入密码,她随便试了一组数字,显示错误。 算了,没时间猜来猜去了,打电话给斯年。 斯年那边很快接通,还没等斯年说话,江岁就先开口了。 “十万火急,救命了哥,电脑密码告诉我,我要交作业!” 闻言电话那端只是顿了一下,然后就报出一串数字给江岁。 江岁机械地输入,成功开机。 “好了,不跟你说了哥,挂了。” 江岁匆忙就想挂电话,却被斯年突然叫住:“哎,岁岁……” 第51章 邮件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被斯年叫住,手机又重新放到耳边。 “嗯,哥你说,我在听。” 江岁一边用鼠标打开网页,一边等待斯年说下去。 可斯年那边却又没了声音,但江岁能清晰的听到线路的电流声。 “哥?你要跟我说什么?” 斯年顿了一下,又重新开口。 “那个,岁岁,我现在……和江叔在一起,他,想过来见见你,可以吗?” 闻听这话,江岁正敲着键盘的手指顿住。 她沉默了一会儿,重新开口的声音有些冷。 “我不想见他,如果你带他来,我马上走。” 那端斯年好像刚要说些什么,电话里就传来一段哗哗的杂音。 “喂,岁岁吗?” 是江国栋有些疲惫的声音。 江岁没作声,但也没挂电话,就静静等着对面说下去。 “岁岁,你和爸爸之间,可能有些误会,爸爸想当面和你解释一下。” 江岁深吸一口气,反问:“你和顾晚登记结婚了吗?” 江岁的问题一出,对面就陷入了沉默,久久没有回复。 然后江岁单方面掐断电话。 总是忍不住对现实抱有一丝幻想。 幻想他会为了自己,放弃娶那个女人。 可也只是幻想,幻想又有几个能变成现实呢? 她已经没有家了,也没有家人了,除了斯年。 江岁放下手机,在电脑上打开邮箱页面。 在空格里输入自己的邮箱账号,然后用鼠标换格准备输入密码。 “啊呀!” 江岁轻呼一声。 她刚刚有点走神,不小心点了浏览器记录的账号密码,现在已经登录进去。 看见邮箱主页,江岁愣了一下。 这是斯年的邮箱。 还是之前的昵称-流年。 看到这个,江岁就想到了自己那石沉大海的几十封邮件。 她一直都没有再追问斯年关于邮件的事。 自从知道了斯年身上发生的事后,江岁就把自己心底那些没有答案的问题,都归结为斯年的苦衷。 她再也不想去质问他原因了。 本想马上退出,然后去登录自己的邮箱。 但突然瞥到斯年草稿箱旁边的数字,江岁去点×的手顿住。 鬼使神差的,她将鼠标箭头移到草稿箱那里,点了进去。 入眼,全是震惊。 整个草稿箱页面收件人,都赫然显示着江岁的邮箱昵称-尤加利。 江岁的手指不自觉地曲起,虚握成拳,抖得如同筛糠。 那石沉大海的三十八封邮件,他都看了。 三年三十六封邮件,另加两封,一共三十八封邮件。 他不是没看,也不是没回,他每一封都回了,就只是没有发送出去。 此刻它们都完完整整地躺在斯年的草稿箱里。 江岁手抖着,犹豫着要不要再点进去看。 微信提示音适时响起。 是肖文发来再次提醒她交作业的消息,说还有五分钟。 于是江岁不再犹豫,退出了斯年的邮箱账号,重新登入自己的。 她在草稿箱里找到自己写好的思修论文,用了三分钟时间修改,赶在最后一分钟发送出去。 当看见页面显示已投递到对方邮箱时,江岁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出了口气。 斯年草稿箱里的那些回复邮件,他都写了,为什么不发出呢? 害她空等了三年,从满怀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 从小学毕业的暑假开始,她给斯年打电话,他的电话就一直是关机。 不得已,她又把电话打到斯家,但接电话的人每次都说他不在。 后来江岁联系不上斯年,没办法才开始给他发电子邮件。 初中三年,每月一封,即使始终没有收到斯年的回复,她依然倔强地坚持着。 直到高中生活开始,紧张的学习让她已经没了上网的时间,邮件才终止。 此刻,江岁特别想知道,斯年那三十八封邮件,到底都回了些什么。 于是她又重新启动邮箱网页,点击浏览器记录的账号密码,再次进入斯年邮箱。 这次她没有犹豫,直接点开草稿箱。 江岁没有先打开最后这两封回复邮件,而是把页面拉到后面一页,找到最初那封邮件打开。 那是江岁初一开学那天晚上写给斯年的。 上面写着:哥,你还好吗?最近各种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你,我很着急。 对了,现在都九月开学了,我还不知道你高考考的怎么样呢?有考去京北上大学吗? 我猜你一定是去了,因为你说过会在京北等我,你从来不会食言的。 我今年也上了市重点中学,偷偷告诉你哦,我入学考试是全校第一名呢!可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继续保持住这个名次,但我也会朝着目标好好努力的。 就不说太多了,太晚了,妈妈喊我睡觉了,盼你尽快回复。想你的岁岁! 江岁的邮件内容到此为止,她用鼠标将页面再往下拉,下面就是斯年的回复。 对不起,岁岁,我食言了……想你的年。 他的回复很简短,明明什么都没说,却似有道不尽的缘由。 再往上的邮件,也都是江岁絮絮叨叨了一堆,有关于学习的,有关于妈妈批评她的,也有考了好成绩跟他报喜的,但每一封邮件的最后都会写着“盼你尽快回复”。 而斯年在每一封邮件下面的回复都是同样的:对不起……想你的年。 江岁不知道斯年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她猜这可能也和他没有去京北读大学有关系。 但从这些简短的回复中,江岁却知道了,斯年也一直都是想着她的。 这十年,不是她单方面牵挂的十年。 一路看上来,最上面的两封邮件显示的回复时间大概是一年多以前。 江岁知道,这应该是斯年刚刚恢复自由的那个时间。 她也还记得,这最后两封邮件她写的内容是什么。 一封是她在2013年10月16日晚上十点零五分发出的,大致内容是: 哥,妈妈病了,医院今日已经确诊,骨癌……晚期。医生说她活不过三个月了……哥,我要没有妈妈了,怎么办?我很想你,妈妈也是……你能不能抽空回来看看她?焦急盼你回复的岁岁。 下面斯年的回复是:对不起,我看到的太迟了…… 另一封是江岁在妈妈下葬那天晚上写给斯年的。 内容是:哥,你一直都没有出现,我很难过。今日我的悲伤没有人能懂,我失去了妈妈,也同时失去了你。我想我要开始学会独立了,这是我写给你的最后一封邮件,此后不再想念,也不再怀恋,就这样相忘于江湖吧。有些恨你的岁岁! 下面跟着一行回复:对不起……很爱你的斯年。 很爱你的斯年! 江岁在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呆呆地张开了自己的嘴巴,双手紧紧抓住自己胸前的羊毛衫。 心跳的太快了,似乎有些抑制不住。 是她想象的那个意思吗? 江岁有些不敢确信。 突然想起了吴纯皓之前说的,“如果你能找到他的书,或许就会有发现。” 对,斯年的书,在哪? 江岁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想着斯年这里哪里可以放旧物。 突然她从椅子上起身,跌跌撞撞地跑进卧室,掀起床单,在床边跪下来,半个身子都探进床底下。 没一会儿她就从床下拉了一个纸箱出来。 江岁颤着手,小心翼翼地打开。 纸箱里一摞摞书整齐的摆放着。 江岁从上面随意拿起一本,翻开,目光定住。 再拿起一本,翻开,目光再定住。 最后她将手里的书紧紧抱在胸前,闭了闭眼,有一滴泪滑落。 忽地,她又轻启薄唇微微发笑。 原来,他们之间,一直都不是她的单恋! 斯年也在深深地恋着她! 他的每一本书,几乎每一页的页角,都会画上一颗爱心,圈住一个“岁”字。 一个人又哭又笑了会儿,江岁开始收拾探秘现场。 在斯年回来前,她还特意画了个妆,用以掩盖住自己有些发红的眼眶。 完事后,看着化妆镜中完全看不出异样,甚至比平时更耐看的自己,她庆幸她今天有带这些工具出来。 突然发现了斯年的这个秘密,把江岁因为江国栋而产生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这一刻,她开心的只想唱歌跳舞。 还有什么能比发现,你喜欢的人也在喜欢着你,更开心的事呢? 以至于斯年回来上到二楼时,看到了一个正笑着翩翩起舞的江岁。 斯年怔了一会儿,弯唇抬手开始鼓掌。 江岁听见声音停下来,扭头朝楼梯口看。 “哥,你回来了?” 江岁笑着朝斯年跑过去, 就像小时候江岁看见斯年出现在舞蹈教室的玻璃隔断外,不顾一切的从她妈妈随玉珠的舞蹈课上跑出去奔向他。 斯年觉得记忆中那个活泼的小女孩,和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在此刻重合了。 于是他也像小时候一样,笑着伸出双臂接住她。 “怎么突然这么开心?嗯?” 斯年的嗓音又低又哑,震的江岁的心都在颤。 她在他臂弯里抬起头,用一双含水的桃花眼看着他。 斯年低头,视线相对,他忽然愣住。 他这是在干什么? 反应过来他们的举止有些过于亲密后,斯年有些不自然的侧过脸,手臂伸直,带着江岁往后退了两步,与自己拉开一些距离。 隐藏好自己的惊慌后,斯年再去看江岁,这丫头还是笑呵呵的。 明明之前在电话里,她还是一副要发脾气的架势呢,怎么这才过了不久,她的心情就又突然变好了? 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把江叔带过来的。 让这两父女好好谈一谈。 明明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干嘛要一直弄的那么僵呢。 第52章 生日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生日这天晚上七点,她和斯年一同到达时光酒吧。 酒吧内被装饰的很喜庆,工作人员早已就位,就像肖文说的那样,今晚酒吧是有特别活动的。 江岁和斯年在门口被斯年的同事拦住,说入场的不论工作人员还是客人,都要在她这里领了“通行证”才能进入。 而这“通行证”,女生是一朵腕花,男生却是一张带有涂层的精致卡片。 斯年随意从盒子一端拿了一张卡片,放进黑色西裤口袋里。 江岁看着各种各样的手腕花,犹豫不决。 最后还是斯年的女同事,从各种手腕花中拿出一个由新鲜栀子花做的手腕花,递给江岁。 “我猜你应该是喜欢这个的?” 纯白的花瓣,被底下三片绿叶衬着,显得愈加的纯洁无暇。 江岁微笑,接过:“谢谢,我很喜欢。” 将腕花放到鼻下,一股清香袭来。 “帮你带上?” 还没闻过两秒钟,斯年从她手中拿过腕花,拉过她的左手,打算帮她带上。 江岁就静静地看着斯年,他低着头,神色认真,很有耐心的样子。 看见这情景,站在一旁的女同事,忍不住羡慕地赞叹道:“江妹妹,真羡慕你有这样一个好哥哥。” 温柔、耐心,又帅气,这样的男人谁不爱? 谁最后拥有这样的男人,都会是她一辈子最大的幸运吧。 江岁忍不住看着斯年暗暗发笑,没想到那个最幸运的女孩,居然是自己。 斯年心里的人是她,今日没有比这更让江岁开心的事了。 手上的腕花带好后,江岁挽着斯年的手臂进场。 今日斯年也当班,一进场,他连衣服都没换,就进入吧台忙碌。 江岁就安静地坐在吧台前,目光一直追随着斯年。 他此刻已将大衣脱下,身上只剩一件白衬衫,衬衫领口微微敞着,露出勾人的锁骨线。 白衬衫下摆被塞进黑色的西裤里,黑白相接的位置被一条黑色腰带固定,显得禁欲又撩人。 不知不觉时间接近八点,陆续有大批客人开始进场。 也不乏开始有许多单身的女客人,来到吧台前,询问这个帅气的调酒师“需不需要女伴”。 斯年都是把视线落在吧台前的江岁身上,弯唇和对方摆摆手,告诉对方:“我的女伴就在这儿。” 对方无一不会朝江岁投来羡慕的目光,然后再把江岁从头到脚的打量一番。 江岁今日穿了一件浅棕色V领羊毛衫,毛茸茸的袖口盖过她白皙纤细的手背,只露出几根细长的手指。 她下身搭配一条黑色半裙,脚上一双漆皮短靴,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一直默默注视着斯年,看起来清纯乖巧的不像话。 许是自知是比较不过吧,那些上前的女客,后来就讪讪地离开了。 没过多久,肖文,黎瑷和吴纯皓几乎是同时到达酒吧的。 几人在斯年的吧台前,相互介绍认识了。 他们聚在一起后,再坐在吧台前有些不合适,斯年就招来同事,欲将他们几人先领到二楼预留的卡座。 在离开吧台前,肖文在一楼扫视了一圈,忽然问江岁:“酒吧老板呢?怎么没见到他?” 江岁诧异:“你认识晋哥?” 肖文的眼神有一丝躲闪含糊道:“就见过,不熟。” 江岁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姐妹三人和吴纯皓被服务生引领着,到了二楼卡座。 不得不夸赞斯年的细心程度,他提前预留的卡座就在二楼的弧形扶手旁,坐在这个位置,只要偏头朝下看,一楼的整个舞台全部都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服务生顺带帮几人点好酒水后离开。 这是一个六人位卡座,长方形酒桌两侧各一张三人位沙发。 江岁坐在最里侧靠扶手的位置,旁边依次坐着黎瑷和肖文。 吴纯皓坐在对面沙发中间,正对着黎瑷。 江岁发现,从在一楼吧台前,吴纯皓的视线就有意无意地往黎瑷身上瞥。 这会儿,他也正努力地胡扯着话题,和黎瑷谈天说地。 而本来张罗来酒吧跨年的人,此刻却有些心不在焉,不是看手机,就是眼睛朝着二楼胡乱打量。 江岁从黎瑷背后伸手点了点肖文:“哎,文文,你看什么呢?” 肖文马上收回视线,朝江岁尴尬地笑笑,说:“没什么!” 正好服务生过来送酒,坐在一边的肖文就帮忙把一瓶瓶啤酒摆上桌。 轮到江岁这儿,服务生朝她递过来一杯透明高脚杯装着的粉红色液体,杯口还点缀着一颗诱人的红樱桃。 “江妹妹,闻酒哥说你就不要喝酒了,这是他给你特调的饮料。” 江岁迷茫着接过,服务生朝她笑笑离开了。 “诶,岁岁,你哥怕你喝醉了,再撒酒疯呢!” 黎瑷一句调侃她的话,让几人同时笑出声。 江岁醉酒的样子,在场三人通通都见过。 她有些不好意思,微红着脸将视线转到楼下。 舞台上已经有乐队开始演出,台前围了不少人跟随着一起晃动。 她这个角度,除了可以清晰的看到舞台,还可以看到一楼吧台。 今日有几个调酒师同时上班,吧台里略显拥挤,每个人都格外忙碌。 江岁一眼就从中区分出了斯年。 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还穿着那件白衬衫,手中摇酒器甩的随意,却也那么迷人。 江岁看着看着,又不自觉弯了嘴角。 “行了,你不看,他也跑不了!” 不知什么时候,黎瑷已经凑到她身侧,视线也看向吧台那边,却轻声在她耳边打趣她。 “我哪有?” 江岁赶忙收回视线,喝了口面前的特调饮料。 这下她的脸比面前的饮料颜色还深,连耳根都感觉有一丝灼热。 周围几人心知肚明,不说破,只相视一笑。 接下来四人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聊着天,偶尔也静下来听楼下乐队演唱。 江岁怕再被打趣,硬是没敢再去看斯年。 楼下乐队唱起抒情的民谣,酒吧里的灯光也跟着暗下去。 尤其是二楼,如果不是舞台上的光束打过来,江岁都觉得,要看不清同桌的人了。 一曲民谣唱毕,楼下乐队突然奏响了生日歌前奏。 桌上四人同时朝舞台看过去,乐队一个男主唱站在麦克风前说:“今天老板朋友的妹妹过生日,让我们一起把一曲改编后的生日歌送给她,祝她天天开心!” 舞台前众人开始跟着主唱哼唱,连江岁身边也出现了哼唱声。 江岁惊得马上转回头,却见斯年双手捧着一个粉色的丝绒蛋糕,已站在桌子另一侧,视线正擒着她,后面还跟着似笑非笑的崔晋。 大家一起跟着乐队的调子,为江岁唱起了生日歌。 江岁全程抿唇笑着看斯年,斯年也看着她。 生日歌结束,整个酒吧好像都安静下来了。 斯年将蛋糕放在桌上,拿起桌上的一瓶酒开了盖举起,笑着对江岁说:“我们岁岁又长大了一岁,愿你长大也可无忧无虑,恣意一生!” 坐着的几人也纷纷起身,酒瓶和酒杯相撞间,他们高声:“江岁,生日快乐!” 江岁有些热泪盈眶,相较于去年生日一个人的冷清,今年可以说是热闹非凡了。 好朋友和心爱的人都在眼前,此刻,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珍惜的了? 江岁颤着声音,点头和大家说:“谢谢。” 谢谢你们出现在我身边,让我再一次感受到爱。 “别谢了,岁岁,蜡烛都快烧完了,快许个愿吧!” 肖文站在崔晋身前,突然提醒江岁要许愿。 江岁把视线又落在斯年身上,他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也朝她扬了扬下巴。 江岁抿唇,抱起手臂双手手指交握成拳,缓缓合上眼睛。 此刻,江岁的心里只有一个愿望:惟愿年年岁岁长相见。 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酒吧里的灯光也渐渐亮起。 一楼舞台上的乐队已纷纷撤下,主持跨年狂欢夜活动的主持人已经登台,口中正滔滔不绝的讲着什么。 江岁把蛋糕切了几块,几人都就近在卡座上坐下来吃蛋糕。 楼下音响里突然传来了主持人震耳欲聋的喊叫声。 “36号桌,36号的客人在哪里?请马上到舞台上来!” 吴纯皓随意瞟了眼桌上的号码牌,突然惊叫道:“靠,这36号不是我们这桌吧?” 闻言,三个女生都看向号码牌。 果然,大喇喇的36号写在上面。 三人同时错愕,“刚刚主持人说什么,你们听到了吗?”黎瑷忽然问出来。 江岁和肖文同时摇摇头。 这时崔晋忽然站起来,唇角轻勾着说:“不管说了什么,总要先下去,我是老板,不能让我的客人干等着不是?” 说着他还朝斯年抬了抬头。 斯年无奈也跟着起身,就这样几人一同来到一楼上了舞台。 上去后几人才知道,主持人是抽他们上来做游戏的。 主持人让几人先抽扑克牌,按顺序男女相隔站好。 吴纯皓站在一头,然后依次是黎瑷,崔晋,肖文,最后面两个就是斯年和江岁。 几人依次站好后,主持人开始宣布游戏规则。 游戏名称:口对口撕纸。 就是取一张纸巾,由第一个人咬在嘴里开始传递,第二个人要用嘴撕纸巾接力。传纸巾的人传给下一个人后,嘴里必须留有纸片,没有的话惩罚。如果传到最后,玩不下去的人,也就是不敢去撕上一个人嘴里的纸巾的,受惩罚。 而惩罚是在现场随即选一位异性拥吻三分钟。 全体观众听的兴奋尖叫。 第53章 kiss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在场三个女生在听完游戏规则后都睁大了眼睛,一副震惊的样子。 江岁还侧头去看了一眼身旁的斯年,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表情一直是淡淡的。 游戏很快开始。 吴纯皓坏笑着从主持人那里接过一张纸,还没放到嘴边就又被主持人拿了回去。 主持人把纸对折撕掉了一半,又递还给吴纯皓。 江岁和斯年站在最后面,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台下人群里传来了一片欢呼声。 吴纯皓什么都没有说,依旧是坏笑着把纸咬进嘴里一大口,然后神色狡黠地朝黎瑷挑眉。 黎瑷起初有些不好意思,捂着嘴在笑。 然后在主持人的催促下,她终于踮着脚扬起下巴,张嘴去撕吴纯皓口里的纸。 黎瑷的动作很迅速,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很快将吴纯皓嘴上的纸巾扯下来一半含在嘴里。 她转过身来,后面的崔晋一愣,他第一反应就是把自己身后的肖文拉到身前来。 主持人在一旁大呼:“哎,哎……” 崔晋也不理他,神色一片自然,拍了拍肖文的肩头。 肖文只看了崔晋一眼,就伸头去撕黎瑷口中的纸。 可能是两个女生之间,没那么多顾忌,肖文从黎瑷嘴里把纸撕掉了三分之二,只含在嘴里一点点,其余都留给崔晋。 很自然的崔晋也撕过了肖文嘴里一大部分的纸。 可在他转身面对斯年的时候,他又把纸朝嘴里吞了吞。 斯年震惊又无奈,唇角微勾着声音低低的在崔晋面前说:“晋哥,你玩我!” 崔晋挑挑眉,那表情分明在说,“我不也是在被玩?” 斯年无奈,只能小心翼翼凑向崔晋,想尽量从他那把纸撕多一点过来。 可他刚咬住纸的边缘,崔晋一偏头,纸已经分成两片。 斯年愣住,崔晋坏笑,他这边留下了一大片纸。 台下又是一阵欢呼声响起。 江岁不明所以,把眼神都瞥向了人群里。 这才发现,所有人的视线好像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她还有些诧异,却见斯年转过身来,口中的白纸只露出一点点白边,还不如她一个拇指盖大呢。 这下连她也开始瞠目结舌。 这纸还要怎么撕的下去? 认输吧? 说不定会被罚和陌生异性拥吻三分钟…… 她可不想这样! 与其这样,还不如试试去扯斯年嘴里的纸。 虽然希望很渺茫,但和斯年间接接吻,也总比和陌生人拥吻强吧。 于是江岁抬起头,认真盯着斯年的唇看了几秒。 直看的斯年有些不自在,他微俯下身,却将视线瞥向别处。 然后江岁就慢慢地,慢慢地踮起脚,仰起头朝斯年的唇靠近。 全场一片安静。 有清浅的呼吸喷洒在斯年的下巴上,他低下头,正好有冰冰凉凉的唇覆上来。 这丫头好大胆! 他一顿,视线停留在江岁紧闭的双眼上,她睫毛微微颤抖着。 她的唇很软,小舌头也不老实,为了勾到他齿间的小纸片,像小蛇一样在他唇边滑来滑去,似乎是非常迫切地想要撬开他的牙齿。 台下有人吹了一声长长的,暧昧的口哨。 反应过来后,斯年的心情蓦地愉悦起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也给了那小蛇可乘之机。 在江岁不断地努力下,斯年的牙齿间似乎有了松动的迹象,她的舌尖马上探入,动作又快又准,勾到纸片后,小舌头马上就退了出来,唇与唇之间也迅速分离。 江岁伸手把嘴里的纸片拿出来,捏在拇指与食指间。 她的心,此刻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江岁不敢再去看斯年的反应,只红着脸地垂下眉眼。 “哇哦!刚刚这一幕精不精彩?” 主持人一句调侃的话,让全场的气氛顿时就沸腾起来。 有尖叫声,有口哨声,还有人不过瘾的在下面喊着“再来一遍!” 听近江岁耳里,她觉得自己的耳根灼烧的厉害。 主持人马上接过话说道:“没看够?” 台下瞬时一片齐呼:“没!” 主持人闻言坏笑着提议:“那我们再找人kiss一次好不好?” 还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江岁忍不住在心里唏嘘,这主持人还真会! 也不知道晋哥是从哪找来的,调动现场气氛还真是有一手,只不过就是有点太不顾及当事人感受了。 好在她刚刚已经大着胆子给大家奉献一场了,下面应该也不会再有她什么事了吧? 这闹得,她都不敢再抬眼看斯年了。 “咳咳!”主持人故意清了两声嗓子,继续道:“大家别急啊,根据游戏规则呢,每个人口中最后都留有纸片才算过关,然而我们这位帅哥呢,刚刚好像太沉迷了,竟然让小美女把纸片整个咬走了,你们说怎么办呢?” 不是吧? 江岁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游戏还有这个规则。 她有些震惊地抬眸,见包括主持人在内的,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斯年身上。 但他本人却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嘴角也一直挂着淡淡的笑。 江岁有些郁闷。 主持人这问题一抛出,台下立马有人大喊。 “惩罚!” “kiss十分钟!” 不知是谁突然这样大叫一声,台下顿时哄笑声一片。 江岁的心却咯噔一下,这是要惩罚斯年和别人接吻? 不要啊! 她刚刚应该给斯年留下一点点纸片的。 江岁心里懊悔的很。 她心惊胆战地做了那样大胆的事,却忘记了规则。 可斯年为什么不阻止她? 还让自己把他口里的纸片全都抢走了…… 这下你要怎么办? 还真打算和别人拥吻三分钟吗? 江岁想想这个都觉得气闷。 舞台下还有人在叫喊着“惩罚”“kiss”,江岁有些听不下去了,只能默默低下头。 “好了,大家安静一下!惩罚是肯定要惩罚的,只是一个人也不能kiss是不是?帅哥,要不要我们……” 帮你挑个合作对象? 可主持人的话才说了一半,斯年就微抿着唇朝他摆摆手。 主持人震惊地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却见斯年微俯下身子,薄唇贴近江岁耳边。 他声音低哑,似是商量,又似是请求,他温柔地对江岁耳语着说:“岁岁帮我,可以吗?嗯?” 斯年温热的呼吸喷薄在江岁耳廓上,酥酥的,痒痒的。 她蓦地抬起头,对上他似水般浓情蜜意的眼,只一眼,她就怔住了。 江岁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她将眼睛闭上了一瞬,想再睁开确认斯年眼里的东西,却被斯年的唇突然吻了下来。 她惊得睁圆了一双大眼睛,轻“呜”了一声。 斯年的吻,温柔缱绻,似水般缠绵,吻的江岁双腿发软,险些站不住。 她两只小手一把抓住斯年身上的衬衫,朝他趔趄了一步,也恰好被斯年的双臂环住,至此她终于找到了借力点得以站住。 此刻江岁脑中一片空白,而斯年的眉眼就尽在咫尺,她就睁大了双眼定定地看着他。 斯年早已闭上了双眼,吻的深情又投入。 而江岁却恍惚的觉得自己似在梦中,怎么他的眉眼越来越看不清晰了呢? 最后一切都模糊在一片氤氲中。 江岁想,这一定是她的梦境。 可台上台下突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这分明是在告诉她,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发生发生的。 他真实的,确切地在吻她! 她,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斯年终于放开了她的唇,她的呼吸又得以继续。 江岁微低着头,不敢去看斯年。 她脑子里都是懵的,以至于后来台上主持人又说了些什么,众人又哄闹了些什么,她都没有注意了。 江岁只知道,最后她是像一只木偶一样被斯年牵着走下舞台的。 随后她被他按坐在二楼卡座上,她恍惚间好像听见斯年跟她说,他还有工作要忙,让她和肖文黎瑷在二楼坐一会儿。 斯年走后,肖文和黎瑷也不知道到哪去了,竟然还没有回到卡座上。 江岁的脸颊还有些发烫,她抬手自己揉了揉,撇头朝楼下看。 一楼舞台上还在喧闹,斯年也回到吧台里,此刻正在忙碌。 她远远地盯着他看了会儿,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唇。 那温软滑腻的感觉似乎还在呢! 他们这是就要开始了吗? 这感觉似乎很好! 江岁自己在卡座上还没琢磨一会儿呢,黎瑷和肖文就回来了。 她们两个在一个坐在江岁身边,一个有些气呼呼地坐在她对面。 江岁这会儿才真正的回过神,她看见对面的肖文脸颊也红的跟成熟的苹果一样,还一副气闷的样子。 于是她问:“文文,你怎么了?” 肖文不作声,眉眼低下去,似乎有些害羞,又有些难以启齿。 江岁又看向黎瑷,用口型跟她无声询问:“她怎么了?” 黎瑷轻笑:“和你一样,被某人强吻了呗!” 江岁先是有些害羞,随后又张开嘴好奇道:“谁呀,这么大胆?” “她未婚夫!” 黎瑷这一句简直像个炸雷,差点把江岁给炸翻。 “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江岁吃惊地又转回头看肖文:“文文你有未婚夫?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呢?” 明明她前些日子还吵着要做她嫂子呢,怎么今天就突然冒出个未婚夫,江岁实在不能理解。 第54章 跨年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肖文一脸娇羞的模样抬眼来看江岁。 这还是江岁第一次看见她有这样的表情。 肖文想了一会儿,还是老实的把实情告诉了江岁和黎瑷。 “哎呀,就是高中时订下的,相当于是商业联姻了。” 闻听这话江岁有些吃惊:“啊?那你之前还吵着要追我哥?” 肖文突然看着江岁嘿嘿坏笑着说:“那不是之前了嘛!哎呀,你别担心,反正不会抢你的就是了!” 这话让江岁脸上刚退下去的热度又上来一点,这下闹大了,连肖文都看出她的心思了。 “我哪有?”江岁狡辩着,顺便把话题从自己身上带过。 “哎,文文未婚夫是谁,我怎么没见到?” 说起这个肖文又脸红的低下头去了。 黎瑷轻笑,告诉江岁:“你认识,还很熟!” 江岁眼睛又瞪圆了几分,诧异道:“我很熟?谁呀?耗子哥吗?” 黎瑷轻哼:“你怎么会想到那个铁憨?你看他像是够条件商业联姻的?” 听见黎瑷这样形容吴纯皓,江岁觉得有些好笑。 “耗子哥是铁憨?这个词用在他身上莫名觉得好笑。” 说道吴纯皓,黎瑷就一脸嫌弃。 第一天见到女孩就跟人家说“我喜欢上你了”程序直男,不是铁憨是什么? 好在还记得肖文未婚夫的问题,江岁也没笑太久,又继续问道:“除了他,还有谁?” “就那个酒吧老板啊!”黎瑷又突然兴奋道。 “是晋哥?” 江岁看着肖文一脸的不可置信:“晋哥是你的联姻对象?可你们的年龄……” 江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黎瑷打断:“岁岁,你这思想怎么这么老土?现在不都流行大叔萝莉恋吗?” 她思想老土吗?可能是吧。 总觉的这种年龄差大了点,她有点接受不了。 江岁砸吧了两下嘴,没有再发表什么自己的观点。 她只是很认真地问肖文:“文文,你呢?自己什么想法?” 肖文这会儿也不再逃避这个话题了,她想了一下说:“之前没什么想法,想着商业联姻,没准过几天就黄了,就订婚宴上见过一面,之后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互不联系。” “但自从上次咱俩一起来酒吧,碰到崔晋后,我突然觉得,他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最起码他心理年龄不老!” 而且他长的帅气,外形不错,在上流圈子里隐形,没什么不好的议论。 这样有钱有颜,还没有什么花边新闻的男人,已经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之前以为崔晋也是被家里逼的,不屑于看她这个小丫头。 可没想到这两次接触下来,他居然也把她看在眼里了。 刚刚在台上,两人因为作弊,后来也被主持人罚,可崔晋却毫不犹豫地捞过她就吻上来。 下台后她生气了,他却追过来把她堵在角落里问她:“我未婚妻我不可以亲?难道要我去亲别人?” 这话说的,好像也让她没法反驳。 江岁看肖文本人的态度是这样的,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这时一楼突然缓缓响起了音乐声,三人同时朝楼下看。 “喂,岁岁快看!是A神,A神拿着话筒站在台上了!” 在看到舞台上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后,黎瑷惊得大叫江岁。 江岁率先从沙发上站起身,趴到到二楼扶手上看。 她刚刚也发现了,舞台中间站的是斯年。 还有这音乐前奏声…… 是《今天》! 是刘德华的歌! 也是斯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此刻江岁激动的心,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她马上转过身从卡座里出去,朝楼梯口跑。 “哎,岁岁你干嘛去?”黎瑷在身后喊她。 “这是哥唱给我的歌,我得到舞台前近距离去听。” 江岁没回头,只留下这一句话,飞奔下楼。 “走过岁月我才发现世界多不完美 成功或失败都有一些错觉” 江岁费劲力气挤到台前的时候,斯年已经开始神情认真地唱起了这首歌。 江岁就静静地站在舞台下望着他,他低着头,神情专注。 他的嗓音低沉又富有磁性,这歌唱起来也听着格外温柔动情。 “沧海有多广江湖有多深 局中人才了解 生命开始情不情愿总要过完一生 交出一片心不怕被你误解 谁没受过伤谁没流过泪 何必要躲在黑暗里自苦又自怜 我不断失望不断希望 苦自己尝笑与你分享” 唱到这里的时候,斯年忽然抬起头,看到江岁,之后视线就一直锁着她。 江岁听着听着,就忍不住有些笑中含泪了。 这歌中的意境竟意外的与斯年的经历如此契合。 “如今站在台上也难免心慌 如果要飞得高就该把地平线忘掉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梦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前途漫漫任我闯幸亏还有你在身旁 盼了好久终于盼到今天 忍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那些不变的风霜早就无所谓 累也不说累” 斯年一首《今天》已经唱的过半,吴纯皓和崔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左一右的站到了江岁身侧。 “小丫头,这歌是唱给你听的?” 崔晋把头靠近江岁一点,好奇地问她。 江岁目光依然落在斯年身上,趁斯年等待间奏的功夫,她答:“应该是吧……我以为他不会理我这个无厘头要求呢!” 崔晋了然点头,却又像想起什么忽然问:“自从知道他那件事后,觉不觉得这歌格外的适合他!” 江岁这回没回答他,斯年已经开始唱到第二段了,但视线一直是看向自己这里的。 又联想到白天自己的发现,江岁觉得这个日子还真是特别的,特别到她也想对斯年说点什么。 或许他也在借着这首歌向自己表达什么。 江岁的脸颊又开始有些发烫。 “哎,丫头,我要先恭喜你了,你今晚可能要得偿所愿了!” 崔晋又突然在她身边开口。 江岁知道他在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现在有些害羞,所以故作听不明白。 “晋哥又逗我了,我哪有什么愿,又哪来的恭喜一说呀?” 听到她这样说,崔晋也不点破,哼笑:“那就等着看好了!” 这时斯年的一首歌正好唱完,台下一片掌声和欢呼声。 新年狂欢夜里来的大部分客人都是酒吧的熟客,自然都是见过斯年的。 有人在台下起哄喊:“帅气的调酒师,刚刚和你在台上kiss的小美女呢?这歌是不是唱给她听的?” 斯年没有回答,只弯身鞠躬然后走下台,把舞台交给主持人。 还有是十几分钟就是新的一年了,该倒计时了。 没一会儿,斯年出现在舞台下,大步朝江岁这边走过来。 有眼尖的客人,也发现了斯年走去的方向正是站着江岁,于是一时间又伴随着呼喊声,口哨声,人群开始朝他们的方向挤。 很快,斯年走到江岁面前,抓起她的手腕对一旁的崔晋说:“不好意思晋哥,今天我得早退了!” 崔晋没说话,只看着他勾唇笑。 然后斯年就拉着江岁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吧台,从另一个调酒师手中接过他和江岁的外套,拉着她继续朝酒吧门口走。 临出门的时候,他停下把江岁的大衣给她穿上,扣子也一颗颗系好。 然后把自己的大衣也穿好后,他一手手臂上挂上一件黑色的羽绒服,一手拉着江岁准备出门。 江岁有些不解,拉住他问:“哥,要到零点了,我们要去哪,不一起倒计时跨年了吗?” 斯年闻言朝她温柔一笑,伸手揉揉她的碎发说:“带你换个地方跨年!” 江岁还沉浸在斯年突然的温柔软语中,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斯年拉着出了酒吧的门。 斯年带着江岁绕到酒吧所在大厦的正门,进去后乘电梯直奔大厦顶楼。 中间江岁又狐疑着问了一遍斯年:“我们这是要去哪?” 斯年只是笑,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电梯停下,门被打开。 斯年轻推江岁的后背从电梯里缓步走出去。 出来后江岁发现这一层应该是某个公司的办公室,此刻时间已接近零点,又是新年将至,隔着一层玻璃门,江岁看见这家公司里已空无一人,放眼过去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剩电梯间这里有一盏昏暗的灯亮着。 江岁心下不免更加疑惑了,她看向斯年。 斯年却带着她直接按照安全出口提示牌,找到一扇门拐进楼梯间。 可能是平时没什么人进来的缘故,楼道里昏暗逼仄,还夹杂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斯年走在前面,拉着江岁小心翼翼上楼梯。 两人又朝上走了一层后,就从一扇安全门出去。 门打开的瞬间,江岁眼前豁然开朗。 一方半圆形的小露台,四周围半人高的围栏扶手上还都挂着一闪一闪的太阳能彩灯。 江岁不顾把斯年留在后面,自己马上小跑到围栏旁,手扒在围栏扶手上,朝远处眺望。 脚下的这座大厦很高,站在这里基本可以俯瞰大半个申海市了。 眼前绚丽多彩的都市霓虹,远处道路上串流不息的车流尾灯,全都无比璀璨,耀眼。 就是室外有点冷。 江岁忍不住哆嗦着手,扒在扶手上发出惊叹:“原来这就是申海的夜景,太美了!” 江岁的话音刚落,远处似乎有隐隐的钟声传来,一下一下,由远及近。 同时骤然升空的烟花瞬间将墨蓝色的夜空点亮。 黑色羽绒服也在这时落在江岁肩上,她身后传来了斯年低沉好听的声音。 “岁岁,新年快乐!” 第55章 无力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转过身,看向斯年笑的眉眼弯弯。 “哥,新年快乐!” 斯年从背后伸手递过一个长方形小盒子给江岁。 江岁接过,有些意外,问斯年:“这是什么?” “生日礼物,不过现在好像变成新年礼物了。” 斯年单手握拳抵在唇前,好像在掩饰尴尬。 江岁双手托着盒子,看斯年。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似含着星光。 “快拆开看看!”斯年催她。 江岁点头,拆开盒子,发现是一款黑色电子设备,看上去像是手机,又像是翻译机,可和世面上卖的那些又有些不同。 “翻译机吗?”江岁疑惑问斯年。 “你先开机看看!” 江岁找到开机按钮开机,开机页面立马显示“祝岁岁前程似锦”。 她看到后立马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看斯年,又看向手中的小设备。 “这是专门定制版的翻译机,里面除了配备了通用翻译机的功能,还装配了我自己写的程序,增添了很多不同领域的专业词汇,是独一无二的。” 斯年的话说完,江岁忽然觉得手中的小设备忽然变的沉甸甸了。 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个礼物的? 可能自从他上次发现了她还带着“老爷”后,他就开始研究这个了。 这小小的家伙里,到底凝聚了斯年多少用心,恐怕这是江岁永远也计算不清的。 斯年给了她独一无二的呵护与宠爱,江岁此刻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在接连失去了自己的至亲后,老天又把斯年送回了她身边,尽管这其中有太多的悲哀和难过,但只要现在他们还能站在一起就好。 “喜欢这个礼物吗?” 江岁把盒子盖好,抱进怀里,冲斯年点头。 “喜欢!非常,非常,非常喜欢!” 得到满意的回答后,斯年揉了揉江岁的碎发,转身看向远处的夜景低吟:“喜欢就好。” 江岁却一直目光炯炯地看着斯年,她现在多想告诉他,她也非常非常喜欢眼前这个送她礼物的男人。 可她现在还有点不敢。 江岁站在斯年身旁,半个身体靠在围栏上,假装也朝远处眺望,可眼里余光都一直紧紧锁着身旁的斯年。 晋哥今天跟她说,她今天可能会如愿以偿。 会吗? 按他今天的种种举动来说,有可能。 江岁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 她激动于他的心里是有她的,但她也害怕他最终会有所顾忌,不会将自己的心意宣之于口。 如果他不肯说,那今晚就由她来开口好了。 斯年对她的偏爱就是她最大的底气,她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哥?” 在心里做了许久建设的江岁,终于开口叫了斯年。 “嗯?” “哥,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说什么?” 斯年有些疑惑地转回头看江岁。 原来斯年今晚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的给她过个生日,是她和晋哥想多了。 “关于今晚的事,你真的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江岁不甘心,又问了一遍。 她眼睛也一直观察着斯年的表情。 斯年有一丝丝地愣住,眉头微蹙起来。 他没有说话,也一直看着江岁。 江岁想他是知道自己问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可还不想说吗? “对不起……”斯年突然说,“岁岁,今天在游戏的时候,我的行为没有征得你的同意,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终于等到斯年开口了,可听到的话却和江岁预想的不一样。 她手扶了一下额头,又放下。 她不知道怎么告诉斯年,她要听的不是这个。 江岁跺了一下脚,有些急切,她说:“不,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更何况,如果要是因为这个道歉的话,那么应该先道歉的也是我,是我借着做游戏的机会,先大胆地亲了你。” 江岁就直直的盯着斯年看,说了这番话。 斯年听了,嘴唇轻轻抖动了几下,想要说什么,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轻叹一声,转过身又继续仰望着夜空。 “好,你不说,那就我来说,两个人总得有一个人先走出一步吧?” 江岁看斯年不搭话,就想自己把这段感情挑明了算了。 明明两个人心里都有彼此,为什么都要藏着不说,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可这时斯年却突然侧过身来看着江岁,他神情有些落寞,语气中似乎带着恳求。 他说:“岁岁,能不能等一等,先不要说了……请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江岁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沉默了许久后,她点头:“好,我等你,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他都这样这样言辞恳切地请求她了,她还怎么能违背他的意愿呢? 她知道斯年有自己的苦衷,所以她只能继续安静地等待着。 斯年视线看着远处,口中喃喃着和江岁说:“谢谢!” 江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压抑心痛又有些小心翼翼。 斯年因为她答应他,没把要告白的话说出来而对她说谢谢,这怎么让她觉得更难过呢? 江岁打了个冷颤,把怀里的盒子又抱紧了些。 斯年发现,伸手把江岁身上的羽绒服给她拢了拢,说:“走吧,太冷了,别冻感冒了!” 江岁没作声,只是微微点头,两个人一起从原路返回下楼。 之后回斯年店里的路上,两个人也是安静的,谁都没再说一句话。 沉默在两人之间代替了那些本该到来的暧昧和尴尬。 回到店里后,江岁先去洗漱了。 等她洗漱好,回到二楼的时候,就见沙发上放了一套被子和枕头。 她知道,斯年这是打算睡沙发了。 她走进房间里,斯年正在给一个新被子套被罩。 江岁默默走过去帮忙,套好后她抱着被子对斯年说:“哥,我去睡沙发吧,你这个身高睡那会不舒服的。” 她抱着被子刚要转身,却被斯年一把拉住。 “没有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还是你睡卧室吧,我还有点活,做完了就直接在外面睡了,这样方便。” 江岁只是安静地垂下眼睫,没有再跟他争。 斯年放下手,朝卧室门口走,临出门的时候,他又突然回头叫江岁。 “岁岁?” 江岁抬眸看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朝她微勾了下嘴角,说:“你别多想,好好睡觉。”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他声音轻轻地说:“晚安,做个好梦,岁岁。” “嗯,哥也早点休息,别忙太晚了,晚安!” “嗯。”斯年应了一声出门,从外面帮江岁把门带好。 江岁一下跌坐在床上,她现在只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正逐渐的在她的四肢百骸蔓延。 整个后半夜里,江岁看着门缝里透过来的小客厅的灯光,温暖安静,可她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就这样,新年的第一天江岁又失眠了。 清晨,隔着窗帘,江岁都能感觉到天开始变亮了。 一夜没睡的她从床上坐起身,她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早上七点多了。 她起身穿好衣服,整理好自己后,小心翼翼地出了卧室。 江岁也不知道斯年是什么时候睡的,此刻他蜷缩着侧躺在小沙发上,眼睛微闭着,呼吸平稳,似乎睡的很沉。 江岁轻轻地走上前,在斯年身边蹲下来,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这个男人连睡觉的时候都这么让人移不开眼。 她想,只要最后的那个人是他,多久她都愿意等。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后,她发现斯年的眉心忽然开始微微蹙起。 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江岁不自觉地伸出手,想要帮他把眉心抚平,可就在手即将碰到他时,她忽然停住。 算了,还是不要打扰他睡觉了。 他也够累了,她知道他已身心俱疲,所以不想再逼他。 江岁起身,轻手轻脚地下楼,离开。 一个小时后,江岁在进入申大校门时,斯年的信息正好进来。 江岁一边打开手机微信看信息,一边朝宿舍走。 【年:人呢?】 【山夕:回学校了,期末了,早点回来备考。】 【年:已经到了吗?怎么不叫醒我送你回去?】 【山夕:就是想让你多休息一下,我已经到了,不说了。】 江岁以为两人的对话就到这里结束了,收起手机准备上楼。 没想到刚上到一楼,斯年的微信又发了过来。 【年:岁岁,准备考试忙也要注意身体,记得吃早饭。】 江岁盯着斯年的这条信息看了一会儿,收起手机继续上楼,没有再回复过去。 他们现在的关系,亲人之上,恋人未满,互相关心又始终保持着或远或近的距离,莫名的让人心酸。 接下来的十多天里,是申大的期末考试季。 江岁虽然平时也有认真上课学习,但面对进入大学的第一次期末考试,难免还是会有些紧张。 所以她每天早起晚睡的抓紧一切时间复习。 主动联系斯年的次数变少,而斯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接了什么工作,忙的不可开交,也没怎么来主动关心她。 直到江岁最后一个科目考完,在宿舍里收拾行李箱,斯年终于是给她打来了电话。 第56章 般配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喂,哥?” 江岁把手机在肩膀和耳朵间夹紧,手上继续整理着衣物。 “岁岁,考试结束了吗?” “嗯,在整理行李了。” 可能斯年没想到她会动作这么快,他有些惊讶地问:“要走了吗?” 江岁手上的动作忽然停住。 她怎么好像在斯年的语气里听出了些不舍呢? 可能是错觉吧。 江岁用手把手机接过来,轻点着头:“嗯,打算明天一早就走了。”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通电话,斯年又不在她面前,她点头他又看不见,傻不傻? 于是自己摇摇头失笑。 斯年虽然看不到,却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变化,他问她:“在笑什么?” 江岁止了笑,抿唇。 “没什么。” 这句话后,两人都一时无话,通话里只听得到清浅的电流声。 许久后,斯年突然开口问江岁:“票订了吗?” 江岁愣了一下,说:“呀,忘记了,只顾着整理行李了,我现在订。” “岁岁,”斯年忽然开口叫她。 江岁轻应:“嗯……” “能不能多留两天再走?” 听到斯年突然这样问,江岁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啊”了一声,尾音还带着轻轻的上扬。 见江岁是这反应,斯年忙解释:“想带你在申海玩两天,你到申海这么久,还没好好玩过呢!” 原来是这样! “好啊!”江岁欣然答应。 反正时间还来得及,她现在回去也只是提前把小院收拾收拾,没什么重要的事。 “那我帮你买回去的机票。” “好。” “那明早去我去接你。” “好。” 翌日一早,江岁早早就起床洗漱,还特意化了个淡妆。 她一件果绿色运动棉服搭配一条天蓝色牛仔裤,正站在镜子前看自己的时候,肖文也从床上爬了起来。 “诶,岁岁,你这一大早,打扮的这么好看,干什么去?” 江岁回头看她笑:“今天我哥带我出去玩。” 她眼睛闪亮亮的,从里到外透着开心。 “看你笑的那个傻样吧!” “哪有!”江岁对着镜子捏了捏自己的脸。 肖文走到她身边,把手臂搭在江岁肩上,也一起看着镜子里的江岁。 “我们岁岁真好看!”肖文突然感叹道,又说:“你和你哥真般配!” 经过元旦那天晚上的事情,肖文也已经看出了点什么,后来又问过崔晋,终于弄懂了这其中的关系。 听见肖文这么说,江岁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 莫名的就有些心酸。 “今天准备去哪玩?” 被肖文问了这个问题,江岁也有些懵。 她和斯年好像还没研究这个问题哦。 不管去哪里,和他一起就会很开心。 江岁摇头:“还不知道诶!” 肖文朝她摇摇头,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准备去洗漱。 突然想起来什么,又停下来回头看江岁,建议道:“没想好的话,可以去游乐园,虽然说有点幼稚,但和男朋友一起去也会别有一番风味。” 是哦,她和斯年还从来没一起去游乐园玩过呢。 锦城太小,斯年在的时候,那里还没有游乐园。 后来江岁再大一点,锦城倒是建了一个,但也跟这座城市一样,小小的,一个人玩更没什么意思。 可回想到肖文说的“男朋友”这三个字,心里还是避免不了涩涩的。 没一会儿,斯年打来电话告诉江岁,他已经到了,在学校门口等她。 江岁抓起自己的水桶包,和肖文打了声招呼后,匆匆下楼。 各个院系期末考结束的时间,基本都差不多。 这会儿申大校门口,聚集了很多推着行李箱焦急打车的学生。 江岁朝四周环顾了一下,也没发现斯年的身影。 正要拿出手机给斯年打电话问他在哪,斜前方马路对面突然一声刺耳的车喇叭响。 江岁朝响处看过去,斯年正站在一辆黑福特驾驶位旁,驾驶位旁的车窗半敞着,显然刚刚那声车喇叭响,是他在提醒自己看他。 江岁小跑着穿过马路,去到斯年身边。 斯年今天难得的,到申大门口来,没有带鸭舌帽。 他一身干净利落的休闲装束,正看着江岁笑的满脸宠溺。 “看车,别跑!” 他站在马路对面,不时地出声提醒正在穿过宽阔马路的江岁。 “等很久了吗?” 江岁气喘嘘嘘地跑到斯年面前,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他今日精神不错,但也难掩眼下的乌黑。 江岁猜他最近也过的很忙碌,这可能刚闲下来,就赶着要带她出去玩。 她心里有小小的感动,又有一些小小的心疼。 “也没,就是这边不让随便停车,没办法进去接你。” 江岁点头,说:“了解。对了,我们今天去哪玩?” 江岁顿了一下,问斯年:“去游乐园怎……” “游乐园行吗?” 江岁询问的话还没说完,斯年居然和她说出了同一个地方。 出乎意料的同一想法,两个人都笑了。 “你是怎么想到的?”江岁问。 “晋哥说的,你们这种小女孩会喜欢,没想到……” “我也是肖文推荐的,看来他俩最近……嘿嘿” 江岁给了斯年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斯年抿唇笑她:“小八卦!” 然后打开副驾的门,让江岁坐进去。 江岁刚坐好,手机响了,她低头看手机。 斯年关车门前,看着江岁顿了一下。 江岁正靠在椅背上,安静地拿着手机回复信息。 斯年突然在她前面弯身探进了半个身子,她吓了一跳,惊的拿着手机僵住,不敢再动一下。 哥他要干嘛? 这样近的距离也太……太…… 心里还没想好要怎么形容,她就看见斯年正从她身侧拉了安全带出来,给她扣好。 等斯年退身出去的时候,他额前的发丝将将擦过她的耳垂和脸颊,痒痒的,又在她心里带出一片涟漪。 江岁的脸又不知不觉的红了。 斯年上车后,她怕他看出来自己的羞窘,还故意把头侧向车窗方向。 又怕太安静了更显得尴尬,她随便扯话题。 “这车是耗子哥的吗?” 江岁刚刚就注意到了,这好像就是他们去上次去同里时,斯年和吴纯皓开的那辆。 “嗯。” 斯年启动车,轻打方向盘车子驶上大路。 “那耗子哥上班不用车吗?” 斯年目视前方开着车,突然冒出一句话:“让他去挤地铁!他皮糙肉厚的怕啥!” 江岁偷笑,好可怜的耗子哥! 忽然有一个纸袋子被放在了江岁腿上。 她低下头打开看是一份三明治和橙汁。 她笑着打开啃了一口,侧过头去看斯年。 “哥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 斯年视线依旧落在前方的道路上,口中却一本正经地回答着江岁:“我不知道,就是给你预备着,怕你如果饿着肚子会晕车。” 江岁喝了一口橙汁,常温的,在冬季里感觉有一丝冰凉,但她心里就莫名觉得很暖。 到达游乐园的时候,时间还早,还没到开门营业时间,但已有不少人等在安检处。 斯年把车在停车场停好后,两人也一起往安检处走,途中他在手机APP上够买了两张电子票。 在安检处排队的时候,人们排成两排。 临近营业时间后,排队的人越来越多,大有点人挤人的架势。 本来江岁是和斯年并排站着等的,可她那排后面忽然有人急着朝前挤,她不知怎么地,一瞬间就被他扣着手腕拉过站到了他身前。 江岁开始的时候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有些怔愣扭头看斯年。 斯年却眉头微蹙着看着隔壁排,伸出左手隔挡着另一排人群朝他们身侧的挤压。 江岁顺着斯年的目光看过去,隔壁排她刚刚站的位置,人与人已经挤的不像样子。 江岁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已站进斯年的半个怀里,他正用手臂帮自己隔挡着拥挤的人群。 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江岁觉得不可思议, 这世界上怎么还有斯年这样细致入微的男子,刚好小心翼翼地爱着自己。 在安检处外被挤了好久,两人终于在开园几分钟内顺利进了园区。 一进去后,人群四散,江岁终于是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斯年拉着江岁走到导览图架前,拿出一张导览图,神情认真地翻看着。 江岁长出一口气,悠悠道:“没想到这里也这么受欢迎!不都是小孩子才喜欢这里吗?我看这也没几个小孩子呀!” 斯年一边看地图,一边轻笑:“你仔细看看来的都是什么人?” 听了斯年的话,江岁朝周围打量了一下。 她这才发现周围人都和她年纪差不多,一副学生模样,还都是成双入对的居多。 哦,原来都是一些大学生情侣,趁放假回家之前,和自己的男朋友或女朋友出来玩,想要多腻在一起一些时间。 发现这些后,江岁忍不住侧头偷偷地去打量斯年,他还是在认真地研究园区地图。 斯年这个时候突然提出要带自己出来玩,该不会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吧? 如果他昨天没有提出要带她出来玩,她现在可能真的就在回锦城的飞机上了。 他也在担心要将近两个月要看不到她人,想多一些在一起的时间吧? 想到这里,江岁就忍不住看着斯年甜甜地笑出了声。 “在笑什么,嗯?” 斯年从地图册里抬头,神色温柔地看江岁。 被斯年这么问,江岁抿唇收了笑。 “没,没什么。” 站在他们身侧的一对学生样的小情侣,也正在看着地图册讨论先去哪玩。 男孩说:“我们先去玩过山漂流吧?” 女孩拉着男孩的手臂说:“可我想先去玩飞跃地平线,据说体验感很强,是园区里排队人最多的项目,刚开园去正好,再晚点排队可能都要一两个小时呢!” 女孩子的语气娇软带着点撒娇的味道。 显然男孩子对女孩子这软软的语气毫无抵抗力,他捏了下女孩的鼻子宠溺道:“好,听你的!” 江岁目送着这对小情侣离开后,才回过头来看斯年。 第57章 合影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斯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地图册里收回了视线,此刻正在看她。 两人视线相交,斯年顿了一下问江岁:“你要先去玩哪个?” 江岁努嘴想了一下说:“就按刚刚那个女孩说的,也先去玩飞跃地平线吧?” 本就是带江岁出来玩,对于她的决定,斯年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决定好了,两个人快步朝飞跃地平线走。 这个项目似乎真像刚刚那个女孩说的那样火爆,江岁和斯年虽然是开园第一批过来玩这个项目的,但还是等了半个小时才轮到他们。 直到按排队顺序坐到座椅上后,江岁才知道这个飞跃地平线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谓的飞跃地平线就是,游客坐在六度空间的座椅上,通过巨型屏幕投影技术为游客模拟飞跃世界各地的刺激体验,游客将从探险岛起飞,前往世界各地的标志性建筑、城市和自然奇观,开始一段精彩非凡的环球之旅。 江岁觉得这个项目非常值得一玩。 她和斯年从小一起约定了共同理想,也约定了要一起走遍世界。 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这个约定被搁置,江岁也不知道它以后还会不会实现,前路实在看不到会是什么样的。 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珍惜当下了。 此刻斯年就坐在她身边。 江岁觉得今天能和斯年在虚拟世界里前往世界各地走一圈,这也将是一个难以忘记的体验。 随着座椅缓缓升起,在短短五分钟内,他们仿佛到亲身飞过了十几个不同的国家和地区上空。 从阿尔卑斯山马特洪峰的雪山,到悉尼歌剧院,到非洲大草原的象群,再到埃菲尔铁塔,从视觉到感官都好像她和斯年真的刚刚一起经过一样。 这种有心爱的人陪在身边,去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如果是在现实中发生的,是不是太幸福了? 游戏体验结束前,江岁默默把自己的手穿过一旁斯年的臂弯,然后又轻轻抓住。 斯年也感觉到了,他低下头看了一眼二人交缠的手臂,最后什么也没说,转回头又继续看大屏幕。 江岁猜,斯年此刻也应该是想到了那个儿时的约定了吧? 飞跃地平线游戏体验结束,斯年护着江岁随人流走出场馆。 出去后两个人都默不作声,肩并着肩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谁都没提起下一场去玩什么。 两个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一条欧式风情街。 街道两侧整齐地矗立着一排排有着白墙和蓝色门窗的店铺,尽头就是一座座颜色鲜艳的欧式古堡。 在店铺和古堡前面有很多游客在拍照。 斯年突然侧头问江岁:“要不要拍照?” 江岁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弯唇朝斯年点头:“好呀!” 江岁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小雀跃。 她以为斯年是问,他们两个人要不要合影呢? 毕竟这里到处都是头挨着头,搂抱在一起的小情侣在合影。 可在斯年问出“我帮你拍?”这句话时,江岁心里的欣喜一瞬间消失了。 她刚刚弯起的嘴角此刻有些僵硬,她讷讷地应着:“好啊!” 然后斯年就拿着手机,自动与江岁站开了一些距离,开始帮她拍照。 斯年拍了几张后,自己先抱着手机看了一下,才发现手机里拍下的江岁没有笑容,似乎还有些心不在焉。 斯年抬头去看江岁,看见她正直勾勾盯着不远处,他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一对小情侣正在费力自拍合影。 他的视线也定格在那对小情侣身上。 脑中突然有什么一晃而过。 他好像明白了…… 这时那对小情侣正好也发现了她们,男生有些不好意思的几步走到斯年面前。 他挠挠头对斯年说:“哥们,可以帮我和我女朋友在这边拍个合影吗?我们想拍一张和这个古堡全景的合影。” 斯年点头,把自己的手机先收到裤子口袋里,接过男生手中的单反相机。 然后男生和女生背对着古堡站着,女生挽着男生的手臂,把头也靠在男生肩头。 在江岁看来,这对小情侣宛如一对壁人,实在让人羡慕。 斯年摆楞了几下手中的相机,找好角度,连按了几下快门,将这一美好画面定格。 斯年告知他们拍好了以后,男生和女生跑过来接过相机在一旁查看。 斯年又拿出自己的手机,视线在周围搜寻江岁的身影。 突然看见她一个人站在一旁,微低着头,神情有些落寞。 他忽然大声叫她的名字:“江岁!” 江岁抬头,斯年的手机发出“咔哒”一声。 拍好后,斯年手中的手机慢慢下移,他看着江岁笑。 江岁嘟起嘴,走到斯年身边,有些嗔怪的嘟囔:“干嘛偷拍?一定丑死了!” 斯年抬起一只手揉揉江岁的碎发,浅笑着说:“不丑,我们岁岁什么时候都很好看。” 这时候一旁的那对小情侣正好看完了照片,似乎对斯年的拍照技术很满意,两人一起走过来跟斯年道谢。 见斯年和江岁这有些亲昵的举动,女孩突然问斯年:“帅哥,要不要我男朋友也帮你们拍张合影呢?他可是专门学摄影专业的哦!” 江岁看向女孩眨了两下眼,没说话。 安静了一瞬后,江岁忽然听到一旁斯年含着笑意的低沉嗓音在她身侧响起。 他对女孩和他男朋友说:“好啊,那麻烦帮我家丫头拍的漂亮些,如果丑了,她要和我生气的!” 斯年的语气里分明就开玩笑的,但听在江岁耳里,却觉得连迎面吹过来的冷风都是甜的。 “放心,一定把你们拍的男帅女靓,世上仅有且唯一。” 男生单手抱起相机,拍着胸和斯年保证。 一时间,四人忽然都轻笑起来。 男生和女生热情的帮江岁二人在一排店铺前选了个位置,江岁和斯年规规矩矩地肩并肩站着拍了一张。 男生似乎不太满意,又非要他们以古堡为背景再拍一次。 男生举着相机构图了半天,突然又放下。 他对斯年和江岁二人说:“二位能不能再亲密点?这样合影拍起来才够甜,也才更有感觉。” 这话说的斯年和江岁一时间都有点羞涩,江岁忍不住伴侧过身子,仰起小脸去偷看斯年,正好斯年也正低头看着她,二人眼中饱含情意。 男生看着相机屏幕暗笑,偷偷按下快门。 之后江岁和斯年在男生的指点,还有女生的帮助一下,又拍了一张看起来比较亲密一点的照片。 照片拍好后,男生没有当场给斯年和江岁看,因为他和女生预约的下个项目时间要来不及了,错过了又要等两个小时。 于是小情侣在和他们分开前,斯年和男生互加了微信,并说好晚上男生会把照片传给斯年。 小情侣离开后,江岁和斯年还留在原地。 江岁笑呵呵地看着斯年。 斯年也笑着问她:“不就拍张合影吗,这么开心?” 江岁还是看着他笑,点头:“嗯!” 这是可是我们十年后的第一次合影呀,当然会开心。 是发自内心的,控制不住的,特别的开心! 斯年又一次抬手揉了揉江岁的碎发,低声笑:“小傻瓜!” 一张合影可以让她失魂落魄,一张合影也可以让她开心的忘乎所以。 他的姑娘多么可爱! “还要拍照吗?”斯年勾唇问江岁。 江岁以为他在故意逗她呢,所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不了,我们去玩点别的吧!” 斯年同意,两人慢慢朝前走着,但斯年还是时不时的会帮江岁拍几张照片。 前面看到了一个大型的旋转木马,江岁小跑几步冲过去。 “哥,我要玩这个!” 斯年从正在拍照的手机屏幕中抬起头,看着江岁笑:“好,带你去排队!” 旋转木马区等候排队的多是家长带着小孩子,所以耳边充满了小孩子刺耳的叫声。 排队等待的过程中,江岁被这吵闹声震的有些皱眉。 她站在斯年前面,回过身面对着他,忍不住努嘴。 斯年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过来,很快伸出双手附在江岁的耳朵上。 然后声音轻柔地问她:“嫌吵?” 江岁听不太清他的声音,但看口型能猜出他在说什么,于是她点头。 斯年想了一下,然后对她说:“要不你去一旁呆会儿,排到了我叫你!” 说这话时,斯年的下巴还朝一旁不远处的空地上扬了扬。 说实话,江岁还挺贪恋两人此刻这样的举动和感觉的,她不太想走,不太想离开斯年。 她低头犹豫了一会儿,斯年却忽然也弯下身,头朝她凑过来。 两个人脸对着脸,鼻尖都差点撞到一起。 江岁都能感觉到斯年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带起一股热潮。 她的心又开始彭彭地乱跳的厉害。 斯年双手的拇指在江岁耳朵上动了动,似是摩挲一样,给她带起一阵颤栗。 许是耳朵没有被斯年捂的那么严实了,也许是斯年说话时脸距离她太近了,她听到了斯年无比温柔地对她说:“乖,去吧,到了我叫你!” 他语气里都是宠溺。 江岁竟鬼使神差地点头,一个人走出队伍,去到一边没人的空地上等待斯年。 她就静静地看着他,他偶尔也侧过头看她,如果两人视线不小心对上,就彼此弯唇一笑。 好在没过多久,斯年就招手唤江岁过去玩了。 江岁跟着人群从入口处进去后,却发现斯年并没有跟上来。 她隔着围栏不解地问斯年:“哥,你不来吗?” 斯年晃晃手中的手机说:“我留在外面帮你拍照。” 就这样,江岁在场地里开心地坐着旋转木马,不时地侧着头朝场外比手势微笑。 接下来基本上也是这样,江岁自己玩的时候多,斯年多数时间都在给江岁拍照。 几个项目玩下来,已接近午后。 “岁岁,饿了吧,我们去吃饭?” 江岁正抱着斯年的手机在看照片,听见斯年提议说去吃饭,自己自然是欣然答应的,她早就饿了。 两人就在园区里选了一家酸菜鱼馆,点了一大锅酸菜鱼和两碗米饭。 等上菜的时候,江岁还是在看照片,斯年真是无意间就给她拍了太多太多照片了,她把好看的留下,她觉得不够好看的删掉。 看着她的行为,斯年无奈地摇头笑。 他说:“怎么能只肯接受自己美好的一面呢?不完美的一面也是你呀,你觉得不好,可能在其他眼里已经接近完美了。” 江岁抬头注视了斯年一会儿,忽然就笑了,手上也停止了删照片的动作。 第58章 斯暮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这么说,哥能拍下这些照片,是觉得它们每张都很完美喽?” 江岁的问题,斯年只笑不答。 她的岁岁,不论怎样看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许是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期,他们点的饭菜上的很快。 之后的一阵儿,两个人就专心的吃饭,没再说话。 斯年会认真地把鱼片去了刺,然后夹给江岁。 直到江岁摆手说吃饱了,他才安心吃自己的饭。 斯年一手吃饭,一手在拿着手机划动,她突然出声问江岁:“机票帮你买到哪?京北吗?” 江岁闻言看着斯年愣了一下,随即低下眼眸。 “我回锦城,春节前几天就是妈妈的忌日了,我得去扫墓。” 说是这样说,其实江岁只是找了个理由,不让斯年担心她只身一人回东北过春节。 她实际上一点去京北过年的打算都没有,在那里她已经成了外人,那不是她的家,她不愿意去。 她的家现在只有那个简单的东北小院,是外婆留给她的,也是她童年所有记忆的承载地。 听见江岁这样说斯年怔了一下,然后说:“好,那我给你订回锦城的机票。” 正值学生放假和春运阶段,其实斯年刚刚已经粗粗浏览过一遍了,近一周内机票都比较紧张,去京北还好,航班多,能抢到机票的机会也多。 可飞锦城的航班,一天也才一班,而且几日内的都已经被订空,想要买到机票属实有些难。 但这些他都没跟江岁说,只想着自己先想想办法再说。 “那个,岁岁,随阿姨忌日,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从前他是没办法,没有自由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让江岁一个人去面对一切。 现在不同了,只要她需要,他想随时都陪在她身边。 江岁没想到斯年会问这个,她也没想过斯年会主动提出回锦城陪她给母亲扫墓。 “你有时间吗?如果没有就算了,回去一趟太麻烦了,我自己也可以的。” 这几年自己也都是这么过的,她已经没有起初那么脆弱了。 “时间,想去总会有的。”斯年顿了一下,眼睛就盯着江岁又问了一遍:“你想我陪你回去吗?” 江岁抿唇,很认真地看着斯年点头:“想!” 她怎么会不想呢?让斯年重回锦城,重回小院,是她惦记了多少年的事了。 “好,我安排一下,看看能不能和你一起走。” 江岁点头。 斯年的手又在江岁的头上揉了揉,神色温柔地如一湾春水。 午后两人又在园区里玩了几个项目,临近日落十分终于出了游乐园。 两人在停车场上车后,斯年忽然问江岁:“岁岁累不累?” 江岁没理解斯年问这话的意图,侧过头去看他:“还好吧!怎么了?” 事实上,她只负责玩,排队挨累的事都被斯年一个人承包了,这个时候他应该问他自己累不累才对。 斯年启动车,轻打着方向盘朝停车场出口驶去。 他一边看着前方不同方向汇入出口的车辆,一边对江岁说:“累的话,就直接带你回去休息,如果不累的话,带你去美食街转转,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路边小吃了吗?” 江岁一听美食街和小吃,顿时就来了兴致。 “好呀,带我去,我不累!”但想起什么,江岁又顿了一下,侧过头问斯年:“不过你不累吗?如果感觉累的话,我们就先回去吧,美食街后面什么时候去都行。” 此时福特车已经经由ETC出口驶出了停车场,渐渐上了主路。 斯年忽然笑了一声,他看了一眼江岁,很快又目视前方。 今天返回市中心的车有点多。 他一边仔细地关注着前方的路况,一边漫不经心地对江岁说:“岁岁,我是个男人,没你想的那么弱不禁风好吗?” 说完他的唇角微微勾起,还趁机瞄了一眼江岁的表情。 斯年一句话说的江岁有些囧,她哪有觉得他弱不禁风了,她压根就没有好不好? 可想到他口中的男人两字,江岁的心就又莫名的动了一下,白皙的小脸上立刻又染上一丝红晕。 她闭嘴不再言语。 斯年开着车往去美食街的方向走。 墨蓝色的夜色下,美食街上人头攒动。 这附近街道拥挤人又多,斯年只能把车停到了两个路口外的一个公共停车场里。 然后两个人一起并着排走去美食街。 江岁远远就看见小摊位前都或多或少的排着长队,原来吃个小吃也要排队,她有些皱眉,不得不感叹一下中国的人口之多。 斯年突然拉住她的手腕,问她:“吃什么?我去给你买,你找个没人的位置坐着等我。” 江岁微笑,和斯年报了一大堆小吃的名字,末了还跟他说要喝奶茶。 斯年用手机备忘录一一记下,最后依旧揉了揉江岁的头,说:“在这儿附近坐一会儿,我去买。” 斯年走后,江岁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美食街里各个摊位各自营业,但吃东西时的桌椅是公用的。 临近主街道的座位都已经坐满,江岁朝里走了一点,选了一个角落里背风的位置坐下来刷手机等斯年。 “你好,可以一起拼个桌吗?” 江岁对面突然传来了一个温柔恬静的女孩子的声音。 她从手机上抬起视线,四目相对,二人均是一愣。 江岁觉得此刻站在她对面这个看着特别儒雅有气质的女孩,好像在哪见过。 她一时想不起来,也忘记了回复女孩的问题,就这样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孩看。 女孩也同样打量了江岁一会儿,然后她突然伸出手指指着江岁惊醒般道:“噢,你是,那天和大哥站在一起的那个女孩?” 大哥? 江岁的眉头忽然蹙起,经过女孩的提醒,她也记起来了。 对面这个温柔无害的女孩正是斯年的堂妹,斯暮。 上次在超市她们见过一次,是她阻止了斯年和斯越之间的冲突,然后很快江岁便被斯年带走了,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交流。 虽然斯年说过,斯暮是斯家唯一一个对他抱有善意的人。 可她也不愿意让斯年看见斯暮,再想起斯家那些人。 那些糟心的事,斯年能淡忘一刻也是好的。 于是江岁开口就要赶人了。 “不好意思,斯年一会儿就过来了,我想他并不怎么愿意见到你们斯家任何一个人。” 斯暮可能没想到江岁一认出她来,便开始对她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和大哥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你,但我对大哥是没有恶意的。” 斯暮顿了顿,又开口道:“我也知道大哥这几年过的不容易,我总想要帮一帮他,我也去找过他,但他不肯接受,还把我赶了出去。” 江岁盯着斯暮看了一会儿,神色淡然地说:“同样是作为妹妹,如果你足够了解他,你应该知道曾经的他是个多么高傲的人,他怎么会随意就接受你的帮助呢?” 说着江岁叹息一声:“更何况他需要的不是你想象的那些身外之物的帮助,他需要的是有人能够为他洗清冤屈,还他清白。” 听了江岁的话,斯暮有些诧异。 “冤屈?你是说大哥他那两年是被人冤枉的才……” “不然呢?”斯暮疑问的话没说完就被江岁打断,她说:“你觉得他是那样的人?” 斯暮突然低下眼睫,沉默着不说话了。 江岁看她一眼,又继续说:“你们斯家,有人设局陷害,有人罔顾事实逼迫他承认他没做过的事,没有一个是真心待他的,你也不能例外。” 不相信便就是伤害。 “如果让你在斯年和斯越中间选一个,去受那两年的罪,恐怕你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斯年。因为你和斯越一样,会在心里把他当做一个侵略者,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你也不用再假惺惺了!” 江岁不觉得自己以这样的态度对斯暮,她有多无辜,不过是一丘之貉而已。 她还能真为了斯年,去损害自己亲哥哥的利益吗? 亲哥哥和堂哥,任谁在默默衡量之后,心里的天平都会倾斜。 可斯暮听过江岁的话后,在震惊之余,也不得不又多打量起江岁来。 这个小姑娘明显对他家大哥的为人品行更加了解,好像因为大哥的原因,她对自己的敌意也特别明显。 斯暮沉默了一阵,忽然直视着江岁说:“不,从前大哥待我很好,他带我真心,我自然也会对他回以真心。只是你说的这些,我不清楚是真是假,我需要些时间调查清楚。如果大哥真是被冤枉的,那么我会做出一个选择。” 江岁扯唇轻笑:“好啊,你去查,看看斯家背地里到底是有多肮脏。” 不过她不相信知道真相后,斯暮真的会选择帮斯年。 因为换做是她自己,她也可能做不到。 “好了,你先离开吧,哥他快回来了,我不想他因为看到你而不开心。” 江岁在看了一下斯年离开的时间后,再一次开口驱赶斯暮。 “你也叫他哥?” 斯暮没打算马上离开,还疑惑起了江岁对斯年的称呼。 这对于江岁来说也没什么可瞒着斯暮的,毕竟如果她想知道,一查便可。 江岁点头,应声:“是,他回斯家之前,我们一起生活了八年。” 斯暮懂了,也想起了那些年斯年在家里会频繁的和一个小女孩通电话。 再后来他和爷爷不知因为什么起了争执,爷爷就禁止他再接听任何电话,还把派人把他看管起来,直到斯年大学开学。 第59章 窘迫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看见斯年手中拎着许多食品袋子在用餐区的人群中努力的寻找着,江岁举起手臂朝他摇了摇。 “哥,我在这儿。” 斯年注意到很快朝她走过来。 江岁忍不住问:“哥,排队的人都特多吧?” 斯年以为是江岁等的着急了才这样问的,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等这么久,饿坏了吧?” 江岁拿了一串小肉串一边吃着一边摇头,“也没有,就是一个人等在这儿,有些无聊,早知道要等这么久,我就和你一起去了。” 斯年听了笑笑,把奶茶的吸管帮江岁插好,放到她手边。 然后他自己随意吃了两个章鱼烧,就停下来看手机,时不时的还抬头看一下江岁。 她不小心把酱汁挂在唇角的时候,他及时抽出纸巾倾身帮她擦去。 江岁起初被斯年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怔,后来她就笑着任他擦,有时后甚至把脸朝他伸伸,故意撒娇似的叫斯年:“哥,擦擦!” 美食街上一顿小吃吃下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两人开车回去。 途中在经过去斯年店里和回学校的路口前,斯年忽然问江岁:“今晚去我那住,还是?” “送我回学校吧,没带换洗衣物,而且还有行李需要整理。” 没带换洗衣物是借口,整理行李也是借口,她昨天就已经整理好了。 其实晚上回学校住,这是江岁一早就打算好的。 她知道斯年现在会刻意和她保持好距离,所以她也不想他那么累。 她去他那,就会霸占他的床,他只能去睡那张小沙发。 他那么大的人,窝在小沙发怎么能睡得好? 她舍不得他这样。 所以她宁愿不去,不靠近,就静静等待就好。 晚上江岁躺在宿舍的床上,忍不住回想今天的种种,整体上都是开心的。 只是斯暮的出现,以及她的态度让江岁感觉有些意外。 她记得斯暮临走前时跟她说:“我知道你是那个对大哥很重要的人,既然大哥不肯接受我的帮助,那就你吧。如果斯越有错,我不会姑息他。留个联系方式,有消息我会和你联系。” 斯越身上有问题,这任谁都能猜到。 可斯暮真的会大义灭亲,转过头来帮斯年吗? 江岁也猜不透,她只能说,如果斯暮真就这样做了,那她佩服她,也会为自己今天对她的态度跟她道歉。 第二日斯年又带着江岁在申海市到处走了走,玩了一整天。 晚上斯年照旧把江岁送到申大门口。 因为学校里已经放假两天,此刻学校门口人员稀少。 斯年把车直接停到了正门旁的车位里。 难得的,他第一次提出要送江岁到宿舍楼下。 江岁自然是欣然答应的。 她早就期盼着能和斯年一起,压压学校的林荫路。 虽然现在已是深冬时节,路两侧的树叶早已落尽,光秃秃的。 但这次身边有斯年陪着走过这条她自己走过无数遍的萧条的小马路,她内心的喜悦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平时看见那些校园情侣一起走过这里,最后男生把女生送到宿舍楼下,江岁都会忍不住羡慕的多看几眼。 此刻斯年就走在她身边,在去往女生宿舍的路上。 他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好。 两个人就静静走着,光秃秃的树干在冷风中摇曳,江岁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小棉服。 “冷吗?” 斯年忽然出声问她。 江岁摇摇头,她跟斯年撒了谎。 她现在感觉冷,都冷透了。 可她不敢告诉斯年,她怕他会催促她快点走,早点回到宿舍。 明天她就要回锦城了,他能不能回去还不能确定,今晚她只想和他再多相处一会儿。 直到快要看到女生宿舍楼的时候,江岁觉得她应该要说点什么了。 “哥,我明天就走了。” “嗯。” 斯年淡淡应了一声。 “那你,还回去吗?” 斯年之前都那样说了,江岁还是忍不住再问一问。 “你先回,我这两天……还不行,要接个工作。后面看看,如果安排的开,我再去找你,如果不行,对不起岁岁……”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就看到江岁的神色顿时就黯淡下来。 心里又有隐隐的苦涩感在蔓延。 他最近刚刚才还清了欠晋哥的钱,手上剩余的已经不多。 最近春运客运资源紧张,为了让江岁能准时回到锦城给她母亲扫墓,他是花了高价帮江岁买了一张飞锦城的头等舱机票。 到自己这里,他已拿不出那么多钱了。 回去过春节还需要一笔不小的花费,他不想在江岁面前露出自己的窘迫。 所以他已经联系了吴纯皓,看看能不能赶在春节前,再接一次活,好再赚一点钱。 可耗子说,临近春节,好多公司都已经提前放假了,不一定能接得到。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没办法回锦城了。 所以有可能最终会让江岁失望的事,他宁可开始就不给她希望。 因为他知道希望落空的滋味,比绝望更让人痛心。 江岁虽然有些失落,但也能理解。 斯年现在毕竟有他自己的生活,工作要做,还有欠的钱要还,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他能有这份心就已经很好了。 江岁勉强扯起自己的嘴角,朝斯年笑笑,宽慰他说:“如果回不去也没关系的,我自己也都可以。节后我可以早些回来,项目组的培训课会提前开始,到时候我们就又可以见面了呀。” 是的,又不会像前几年那样失联后,又音讯全无。 总归是知道了,你就在这里等着我,而我最终也会奔向你。 斯年有些苦涩地弯了弯唇,把江岁鬓角被风吹起的碎发帮她勾到耳后。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有些感动。 他的姑娘总是那么善解人意,也总是会体谅他的难处。 两个人又在女生宿舍楼前站了一会儿,没有说什么特别的。 无非就是斯年嘱咐江岁路上要注意安全,回到家后一个人也要锁好门窗。 江岁也叮嘱斯年,忙工作的时候也要注意身体,要按时吃饭。 两个人最后都忍不住笑了,好像他们重逢之前,各自都快过不下去了似的。 后来斯年发现江岁冻的都有些发抖了,于是他只能催促她快点上楼。 “快回去吧,不然要冻坏了。感冒了回锦城可没有人照顾了,听话,别让我担心。” 斯年的温言软语总是那么猝不及防,让江岁的心也会跟着荡来荡去。 她有些依依不舍。 斯年也看出来了,他轻抚了下江岁的头,柔声说:“乖,我看下,如果明天上午我有时间,送你去机场,这样行吗?” 闻言,江岁开心地点头:“好!” 最后江岁是在斯年的注视下,一步三回头地上了楼。 回到宿舍后,只有她一个人,她开了灯,马上冲到窗户前。 看见斯年还站在楼下正朝着楼上仰望着,江岁立马打开窗,笑着朝他挥挥手。 斯年好像也立马看到她了,他笑着也和她挥挥手,然后转身慢慢走进远处无尽的黑夜中。 原来他是在等确认她安全回到宿舍后,才打算离开。 怪不得他今天突然反常地送她进了学校,原来是因为这两天学生离校,校园里有些混乱,他在担心她的安全呢。 夜里,江岁打包好行李箱,洗过澡躺在床上后,突然又收到了斯年的微信。 【年:岁岁,临时有些紧急的工作,明天不能去送你了,很抱歉!但已经已经和耗子打过招呼了,他会去学校接你,送你去机场。】 看到消息后,江岁很平静的在手机上敲字回复。 【山夕:好,不用惦记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年:好。】 江岁看着手机上斯年的单字回复,又有一点点失落。 他居然忙的连一路顺风都没跟她说……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有些失笑,觉得是自己又开始矫情了。 第二日清早,吴纯皓准时在申大校门外接上江岁,送她去申海机场。 路上江岁问吴纯皓,斯年是不是还差很多钱没还完?是不是最近又接了很多工作忙得不可开交了? 吴纯皓都一一否认了。 吴纯皓告诉她,在三天前,斯年欠晋哥的钱已经清了。 难怪呢! 江岁嘟嘴:“这么重要的事,哥他都不跟我说。” 吴纯皓笑笑,宽慰江岁道:“也许他是憋着什么惊喜给你呢?” 江岁也只是笑笑没说话。 那么沉重的大石压在肩上,什么时候能卸下还不清楚,也许很快,也许要一直背负下去。 哪里还会有什么心气去搞惊喜,不失去对生活的劲头已经是万幸了。 江岁进了机场后就让吴纯皓回去了,她一个人在在值机柜台换了登记牌。 江岁看了眼登机牌才发现,斯年给她订的机票居然是头等舱。 江岁叹息,斯年这又是何必呢? 刚刚还完了外债的人,手头不宽裕是常有的事。 他干嘛还要多花几倍的价格给她买头等舱呢? 买不到经济舱,她可以坐高铁,高铁还不行,她也可以晚几天再回去。 大概斯年也知道她想在母亲忌日前赶回去,才这样的。 江岁在候机的时候,拿手机给斯年发了条信息。 她有很多感动和暖心的话想对斯年说,最后却只化成了一句话。 【山夕:谢谢哥如此爱护我!】 第60章 惊喜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信息发过去后,斯年那边却一直没有回复。 广播里开始提示飞往锦城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江岁只能收起手机,先去排队登机。 直到飞机起飞之前,江岁的微信上都没有收到斯年的回复。 她想,他或者是在忙,也或者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她。 很快,江岁按照机组的要求,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 然后就仰躺在座椅上,闭着眼听小语种音频。 两个半小时的航程,来申海时并不觉得,此刻江岁却觉得这飞行时间格外漫长。 飞机一落地,她就急切地打开手机。 果然微信图标上有一颗红点出现。 江岁打开一看,真的是斯年。 【年:傻瓜!】 斯年的回复很简短,可江岁的心情莫名地就轻松下来。 可能是春节将至的原因,连锦城机场这屁大点的地方居然也热闹起来。 这里平时一天起落的航班一双手都数的过来,可今日刚下机的乘客和前来接机的亲友也都异常的多了起来。 大有需要挤攘着出去的架势。 江岁取了行李,在人流的拥挤下,很快由出口走到接机大厅。 眼前到处都是亲人之间许久不见开心相拥的画面,还有和她一样从外地归来的大学生正扑在父母怀里撒娇。 心下一股酸涩感袭来。 在锦城,这个古老而历史悠久的十八线小城里,她想,再也不会有人在出口等她了。 阖家团圆,其乐融融只能是别人家的,而自己在这里,拥有的只有那个古老的小院,和一院子的孤寂。 虽然是这样,江岁也想尽快回到那个承载着她太多美好回忆的地方。 她收回视线,跟着人流,脚步匆匆朝外走。 忽然听见远处好似有人叫她“岁岁”。 江岁的脚步慢下来,她取下一只耳机,眉头微拧着,仔细倾听。 可入耳的只有机场里人群的吵嚷声。 在这里,哪还有人会喊她? 她想,应该是因为她内心的渴望太过强烈,使她的耳朵也产生了幻听。 江岁把耳机重新塞回自己耳中,继续朝机场外走。 出了机场,江岁就直奔出租车上车点打车。 可能是其他乘客多是有私家车来接,使得出租车不是那么紧张。 所以这会儿她很幸运,刚到就有一辆出租车等在那儿。 锦城热情的出租车师傅,一看江岁这个瘦弱的小姑娘,带了一个与她身材比例完全不相符的行李箱,就主动下车帮她把行李箱往后备箱里放。 行李箱放好后,司机师傅很快回到驾驶座。 江岁刚拉开后座的车门,却又听见一声“岁岁”,由远及近。 她顿住,下意识回头张望。 拥挤的人群中,一抹白色的高大身影逐渐闪现,正朝她所在的方向走来,宽大的灰色围巾遮盖住了那人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看不太真切的眼睛。 只盯着看了几秒钟,江岁就弯身准备上车。 一定又是她的眼睛也产生幻觉了,虽然那人整体看起来确实很像斯年,可斯年又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儿呢? 早上她也问过吴纯皓了,他说斯年在忙,很忙很忙,所以连来送她去机场的时间都没有。 一切都是幻想! 江岁在心里自嘲了一下摇头,抬脚预备上车。 “岁岁!” 江岁刚抬起的脚忽然停住,又放下。 这一声已经很清晰了,虽然耳机里还在播放着外文歌曲,可她却真真切切地听到了斯年的声音,是他在叫自己的小名。 江岁回头,那抹白色的高大身影已经清晰地出现在眼前了,只有几步之遥。 她惊讶的单手捂住唇,直直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他的眼下虽然带着点疲色,却依然炯炯有神。 “岁岁!” 又近了两步,他轻声唤她。 江岁忽地朝他跑过去,整个人砸进他怀里。 斯年受力不及,整个人向后倒退了一步,才勉强站住。 他无奈轻笑着说:“你再大力一点,我还没回家,就要先进医院了。” 江岁才不管他说什么呢,她抱紧了斯年,把脸埋进了他怀里,瓮声瓮气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斯年抬手轻搭在江岁的后背上,轻拍着她。 他不答她,却柔声问:“惊喜吗?” 江岁在她怀里重重地点头,斯年也双臂环绕轻轻拥住她。 两个人隔着厚厚的羽绒服开始贪婪的拥抱,似在极尽力气吸取对方身上的温度。 身侧有几辆出租车发出清脆的喇叭响,江岁身后的出租车司机也不得已下车催促。 “嗨,姑娘还走不走啊?我们挡着后车的路了!” 江岁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几声喇叭声是在提醒前车呢。 她忙松开手,有些羞涩地看向斯年:“那,我们回家?” “嗯,回家!”斯年抓起江岁的手腕朝刚刚那辆出租车走。 二人上车后,出租车驶出机场。 司机师傅看了眼后视镜问斯年:“小伙子是为了追女朋友,第一次来锦城吧?” 斯年没有否认前半句,只淡淡地对司机说:“我不是第一次来了,我小时候就在这里长大。” “哦!原来是青梅竹马啊!”司机师傅忍不住调侃道。 江岁侧头看向斯年,察觉到她的目光,斯年也侧眸看着她勾唇。 “小伙子有多少年没回来过了?” “有十年了。” “哦,那可挺久了……觉得锦城变化大吗?” “很大!” 他走的时候还没有车轮下的这条滨海公路,锦城更没有机场。 出租车行驶在车流稀薄的滨海公路上,斯年悠闲地和司机师傅聊着天。 他也不时的侧过头和江岁对视一眼,江岁就趁着他和司机师傅聊天的功夫,把自己的小手滑进斯年的臂弯里。 厚重的羽绒服下,她手挽着他的手臂,心花怒放,喜悦的心情无语言表。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后,斯年侧头对着她挑眉, 但口中依然和司机师傅聊着天。 江岁觉得,好像回到锦城以后什么都不一样了。 马路不再拥挤,也没有了大城市的那种喧嚣感,一切都很自然,轻松。 连斯年和自己的相处,也不再有那么明显的界限感。 他们现在就像一对真正的恋人,互相映在彼此眼中,缱绻,温柔。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锦城本就不大,出租车半个小时后就停在了小院门口。 江岁下车,再次望见这个老旧的小院,眼眶开始发热。 斯年付了车费,取了行李,出租车缓缓开走。 两个人在门前并肩而立久久没动,各自心中都有万千感慨。 时隔多年,她终于把她的年年哥哥带回来了。 时隔多年,他终于又重新踏上了这片土地。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斯年手从江岁背后覆上她的后脑,揉了一下她的短发。 “还愣着,快去开门了!” 江岁被斯年从愣神中叫醒,她从背包里翻出钥匙开门。 锁很快被江岁打开,沉重的老木门也发出“吱呀”一声,被推开。 斯年和江岁一齐站在门口朝里看去。 小院里的那颗高大的银杏树,已褪尽了身上的衣装,带着光秃秃的树干和枝丫孤零零地站在院中,独自守候着。 金黄的银杏叶在水泥板地上铺了一地,不时地随着微风起舞。 江岁扭头看向斯年,她轻笑说:“看来这里有个大工程在等着我们呢!” 斯年也被江岁的话逗笑,轻轻应和着她:“是呢!那我们就开始吧!” 两人把行李箱放进刚进门的小客厅里,然后就分工明确地干起了活。 斯年拿着扫把在院子里扫落叶,江岁就端着水盆,拿着抹布在屋内擦灰。 两个人一边做着自己手上的活,一边通过敞开的屋门不时地对望一眼。 这一眼满载着平凡的幸福。 江岁好想时间就这样静止下来,不用顾忌过去,也不必去想未来,就这样安安静静,平平凡凡的生活在只有他们两人的世界里。 一个小时后,斯年终于将小院里的落叶打扫干净,落叶被他整齐地装进了一个柳编筐里。 他把扫把立在墙沿下,回身朝屋内看去,江岁不知什么时候已不在小客厅内。 斯年在门外抖落了自己身上的灰尘,进到屋内寻找江岁。 凭着记忆中的屋内布局,斯年找到其中一间屋子。 屋内似乎还没有被江岁擦拭过,整齐的书桌上还留有一层灰尘。 这是曾经江岁和外婆居住的屋子。 和十年前相比,看起来也没多大的变化。 只不过在墙角处多了一排直抵屋顶的木质书架,上面已摆满了各种书籍。 斯年知道这屋子还是江岁在住,所以他没有继续待下去,默默地退出来。 向一旁走了两步,他发现隔壁屋子的门虚掩着,里面似有很轻很轻的说话声传出来。 斯年的脚步在门前顿住,透过门缝往里看。 江岁正侧着身站在一组斗柜前,抱着她妈妈的照片,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相框,声音低低的自言自语着。 “妈妈,年年哥哥回来了,你开心吗?” “妈妈,他这些年过的不太好,是不是您还在生他的气,气他没有回来看过我们,所以才没有保佑他吧?” “他都回来了,您也别太小气了,就原谅他吧,以后一定要保佑他平平安安,一切都顺顺利利的呀!” 斯年站在门外许久,眼中有些许温热。 江岁把相框擦干净后,又轻轻地放回原处。 屋外突然传来了两声很轻的敲门声。 江岁迅速抬手揩了两下眼角,深呼吸轻应:“进来吧哥,门没锁。” 斯年走进来,没说话。 他看见江岁微微发红的手指,他从她手中拿过抹布,扔进一旁的水盆里。 他站在江岁面前,用双手把江岁发红的小手拉起,握在双手间轻轻揉搓,还不时低下头轻轻呵气。 江岁就微仰着头,怔怔地看斯年。 第61章 对象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揉搓了一会儿后,江岁手指的颜色终于恢复了一些正常。 察觉到江岁一直注视的目光,斯年一只手捏了下江岁的鼻子:“傻瓜,愣什么神?活动一下手指,看看有没有好一点?” 江岁点头,曲起手指活动。 斯年看向一旁的水盆说:“水凉,你不要弄了,坐下休息会儿,剩下的我来。” 就这样接下来的时间,都是斯年在忙活着干活,江岁或是坐在一旁看着,或是围前围后的跟着他乱转。 等斯年把整个房子打扫了一遍,收了水盆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江岁正蜷缩在客厅门口的小椅子上刷手机,偶尔还朝手心呵气。 斯年一边拉下袖子,一边朝她走过来。 “冷吗?” 江岁诚实地点头。 “家里没有取暖设备吗?” 他疑惑着问江岁,他记得小时候在这里,冬天外婆会在屋子里点上煤炉子用来取暖。 “有,”江岁耷拉下脑袋说:“但是好像坏了,我刚才试过了。” 刚刚趁斯年打扫卫生的时候,她已经试过了插上屋内的电暖气了,但好半天过去了,暖气还是冰凉凉的一片。 “在哪?我去看看。” 江岁起身带斯年回到她的卧室,指着墙角给斯年看。 斯年蹲下身仔细鼓捣了一会儿,摇着头说:“不行了,已经烧掉了。” 江岁叹息一声,抱怨道:“这也太不耐用了,我买回来才用了一个冬天。” 斯年诧异:“去年买的?” 江岁点头。 “那去年之前的冬天,家里都是怎么取暖的?” 江岁回想了一下说:“妈妈还在时,家里改造过地面,好像铺过地暖,但要人工去烧一个什么炉子,我觉得那东西听起来挺复杂的,所以也从来没有关注过,一直是妈妈和外婆在用。” 说到这里,江岁的神色又有些黯淡下来,她说:“外婆也不在了后,那炉子就再也没用过了。我买了这个电暖气放在房间里用,温度也还凑合,卧室里不冷。” 江岁说的似乎是很轻松。 斯年听后直皱眉。 怎么会不冷? 在东北这个季节里,只有一个房间里插着电暖气,屋内屋外可能是就是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可以想象江岁在这个房子里出来进去那得多不方便。 他叹气,看向江岁。 “在哪?带我去瞧瞧。” 江岁引着斯年出了主屋的门,来到院子一侧稍显低矮的一处屋前,她伸手指了指。 斯年看过去,思绪一下回到了十多年前。 这间屋子他记得,曾经是个杂物房。 小时候他和江岁经常会在这里面玩捉迷藏。 起初是他先藏在这里,让江岁来找。 可小丫头找来找去都找不到他,急的就在门口哭了起来。 外婆听见了,从主屋出来问她怎么了,她哭着说,我的年年哥哥找不见了,年年哥哥丢了,我好难过。 这时斯年就自己从杂物堆里钻出来,来到小丫头面前,抱起她轻哄道:“别哭,哥哥哪丢了?这不正抱着我们岁岁呢吗?” 这时后通常小丫头很快就能破涕为笑了。 小时候的江岁就知道自己一哭,他马上就会自己乖乖跑出来。 可后来她大概哭了很多很多次,可他却再也没能出现过。 想到这里,斯年的心情有些沉重,他默不作声打开了这间矮房的门。 里面和从前的布局完全不一样了,从前他用来躲藏的杂物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有一人高的家用锅炉。 从外观看上去,上半部分应该是水箱,下半部分才是引火添煤的炉口。 斯年弯身朝矮房内走进去,看见角落里还立着几袋东西,走近后,扒拉开见是几袋子黑的有些发亮的煤块。 江岁没有进来,就靠在门口等他。 斯年转回身对江岁说:“把树下那筐落叶拿过来引火吧,锅炉点起来,屋子里应该就能暖和了。” 江岁睁圆了眼睛看他,有些不可思议,她问:“你会用这家伙?” 斯年愣了一下,摇摇头说:“不会,但可以试试,总不会比写程序和说外语难吧?” 江岁看向斯年,见他唇角似乎隐着一丝笑意。 她皱眉,有点反应过来。 “你是在嘲笑我笨喽?” 江岁努嘴,有些不开心。 斯年唇角的弧度似乎又加大了,他笑说:“没有,我只是觉得人都是各有所长的,你只是不擅长这个而已。” 他假装轻咳一声正色说:“而我恰好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好的,似乎都很擅长。” 现在的斯年能说出这样的话,江岁表示很震惊。 她似乎又看见了那个骄傲自信的斯年。 这使她的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 她马上跑回院子里,把那一筐落叶抱进来。 斯年给锅炉水箱里加满了水,然后在炉子里加了些落叶和煤块点燃。 江岁也不知道从哪搬来了两个小板凳,两个人一起坐在炉前。 从那个炉口看进去,炉火慢慢燃了起来,越来越旺。 小小的房子里,温度随之升高,江岁身上的冷意也渐渐消失了。 江岁闲着没事,随手从一旁的柳编筐里抓起树叶,一片一片从炉口丢进去。 “没想到,还真让你给点着了!” 斯年从地上捡起一根铁钩子,勾了两下炉火,语气随意。 “这能有多难!” 江岁撇嘴,不难她也不会。 “有人吗?” 院门外忽然有声音。 江岁和斯年一同顺着声音朝门口看去。 这时已经有脚步声走进来。 江岁起身,从矮房门口往外探出半个身。 “呀,王奶奶你来了!” 江岁说着,人已经迎了出去。 斯年也起身,一齐跟了出去。 他看见一个满头白发走路有些不太灵便的老太太,正一瘸一拐地从院门口走进来。 她看见江岁后,脸上的皱纹都笑的堆叠到了一处。 “原来是岁丫头回来啦?是放寒假了吧?我看见你院子里的烟囱冒烟了,想着过来看看是不是你回来了?” 老人慈眉善目地拉着江岁的手一直问个不停。 “嗯,王奶奶,是我回来过寒假了。” 一老一少手拉着手就站在院子里寒暄着。 斯年想说外面冷,让她们进屋再聊,但看她们两人那个热络劲儿,实在是没忍心打扰。 他就一直站在江岁身后默默看着她们。 两人一来一回聊了有一会儿了,老太太才注意到江岁身后的帅小伙。 她悄悄用力捏了捏江岁的手,花白的眉毛朝斯年扬了扬,低声问江岁:“我们岁丫头带对象回来了?要是你外婆能看到,一定会开心的不得了。” 江岁也顺着王奶奶的视线,回头看了眼斯年,再回过头来,她突然看着王奶奶笑了。 “王奶奶,你真认不出他是谁了?” 江岁这样问,是因为王奶奶是住江岁外婆家隔壁的一个独居老人,是江岁外婆的老姐妹,从小看着江岁长大的,自然也应该是见过斯年的。 听见江岁这样问,老人那双神采奕奕的眼又开始打量起斯年来。 看了一会儿,她眉头轻轻拧着说:“小伙子长的确实很帅气,面相很好,但我真不认识他。” 然后她又疑惑地问江岁:“他不是你对象吗?” 斯年在江岁身后偷笑,江岁也没忍住呵呵笑了起来。 弄得老人更莫名奇妙了。 江岁笑了一会儿后,把斯年拉到王奶奶近前,以便她能看的更清楚一些。 她很有耐心地对王奶奶说:“您再看看呀!你一定认识的,他是斯年呀!” 王奶奶愣了一瞬间,然后视线从斯年和江岁的身上来回扫过几次。 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就小时候经常带着你,你偷我们家姑娘,然后他替你挨训的那个毛头小子?” 江岁有些哭笑不得,王奶奶终于是记起斯年是谁了,可怎么会还记得她小时候干的这么丢脸的事呢? 难道除了这个,老人家就没有别的对斯年记忆的点了吗? 斯年也没忍住,在一旁笑了起来。 他对王奶奶说:“对呀,王奶奶,是我!您记得一点儿都没错,都是因为某人嘴馋,我可被您好一顿批评呢!” 说着,他把老人让进主屋的客厅里坐。 坐好后王奶奶也笑:“那会儿也不是王奶奶不许你们吃,可岁丫头这个小坏蛋,给我连秧苗一起拔去根了,我能不气吗?偏偏你还护着她,说是你干的!” 斯年和江岁两人对视了一眼,江岁朝他吐了吐舌头,回忆起小时候的那些荒唐事,都是忍俊不禁。 三人笑了一阵后,老人忽然看着斯年问:“小子,你从这走了也得十多年了吧?” 斯年老实回答:“整十年了,王奶奶!” 王奶奶听了,却忽然叹息一声感叹起来。 “时间过的太快了,这一晃都过去十年了,岁丫头的妈妈和外婆也都不在了,要是她们能看见你回来,一定也开心坏了。” 听见这话,斯年和江岁的笑容都逐渐淡了下来。 斯年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应和着王奶奶点头。 王奶奶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依然自顾自地说着。 “你一走啊,慢慢的就没了音讯,你阿姨和外婆都很惦记你,时常会和我提起你,说也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哎……” 王奶奶又不自觉地叹息一声,拉过一旁江岁的手握在自己苍老的手里抚摸。 “岁丫头啊,这几年过的也难,起初她妈妈生病,再后来又是她外婆,她一边读书一边要照顾病人,也没个人帮她,连我看了都忍不住要心疼,那会儿你要是能回来帮帮她多好?” 王奶奶的话虽不是责备的语气,但落在斯年耳中,却让他的心感觉到一阵针扎般的难受。 第62章 大海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他坐在一旁手搭在膝盖上,抬头看了眼江岁,见她已是泪眼汪汪的了。 “岁丫头从前多皮多闹腾啊,也就这几年,硬是给锤炼的沉静了下来,看了更让人心疼。” 说着王奶奶还抚了下江岁的碎发,“好在这丫头也争气,学习上没受多大影响,也上了大学,现在还把你带回来了,你阿姨和外婆也能瞑目了。” 说到这里,王奶奶好像突然又想起什么。 她笑起来说道:“你们小时候啊,我们大人们都讨论过,让你小子给我们岁丫头做上门女婿呢,反正你也是在她们家长大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没想到你祖家竟是个家大业大的,你走后啊再没人敢想这个事了。” 江岁含着雾气眼睛瞪忽然瞪圆了,震惊道:“还有这事儿呢?我怎么没听说过?” 斯年却低下头,唇角轻轻勾起。 曾经是有这个事儿的,他也是无意间听大人们聊天提起过,所以从那个时候起,他就懵懵懂懂地把江岁看的有些不同。 王奶奶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江岁的手,笑道:“小子走之前,你才多大?你懂什么,谁会跟你说这个?后来小子走了,也就都知道这事儿怕是不成了,也就再没人提起了。” 江岁努嘴,暗暗在心里感叹还真是世事无常。 如果斯年那时没有走,他可能早就成了她的童养夫了吧? “哈哈……” 想到这里,江岁就没忍住又笑出声来。 斯年看了江岁一眼,这丫头一会儿要哭,一会儿又开始笑,阴晴不定地像个孩子。 察觉到斯年的目光,江岁强忍着收了笑。 两人又和王奶奶聊了一会儿,王奶奶起身要离开,江岁也一起,将王奶奶送回了隔壁院子。 江岁回来的时候,斯年刚刚从厨房走出来。 他去厨房查看了一下,现在这里缺东少西,根本就没法开火做饭。 他也不知道,如果他今天没有连夜乘高铁赶回来,江岁一个人这几天要怎么生活? 一个人挨饿受冻孤独地过春节? 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是不是也这样过的? 光想想就够让他心疼的了。 “岁岁,我看我们要出去吃个午饭,然后再采购点生活物品了。” “好的,童养夫先生!” 江岁心情好的把心里话顺口就说了出来。 闻言,斯年愣了一下,然后皱眉。 他用最温柔的语气慢悠悠地对江岁说:“皮痒了?” 江岁“呵呵”笑着躲过他,跑进卫生间,关门前对斯年说:“童养夫先生,等我一下,一会儿就好哦!” 斯年看着卫生间门被关上,站在原地摇头失笑。 可渐渐的他脸上的笑容也敛了下去。 如果过去的事,他有的选择,他倒是宁愿留在这个小地方,做她的童养夫。 况且江岁的心思他又怎么会不懂呢? 只是现在,他们两个人想要在一起,也没有那么容易。 他要考虑的太多了。 他背负的太多,身上的枷锁也太多,而她也吃了太多的苦,他不想她和他在一起还要再继续吃苦,他舍不得。 所以跨年夜那天,他才阻止她把那些话说出来。 而且表露心意的话,他也不想由她的小丫头先说出来。 这些本就应该由男人来做的,可他现在还不能。 这天的午后,江岁和斯年两人在小院附近的面馆吃了面,然后江岁又带着斯年在周围逛了逛,看一看锦城这些年的变化。 最后两人又到超市里买了些吃的用的带回去。 隆冬时节,北方的黑夜似乎来的特别早。 两人到家的时候,时间不过才四点一刻,主屋的玻璃窗上已经布上了一层雾气,屋子里的地暖温度上来了。 江岁进了门,脱了鞋就光着脚走在地板上,将买来的食物用品一起送进厨房里。 斯年在后面跟进来,忙把江岁的拖鞋提进来,放在她脚边,提醒她:“拖鞋先穿上,女孩子不要着凉了!” 江岁把许久不用的冰箱插上电,又将食物一样一样往冰箱里送,语气满不在意:“没事儿,地上不凉,你感觉一下,是温的。” 斯年蹲下身,还真用手背在地面上试了一下温度。 随后斯年一只手拿起他刚刚给江岁放在地上的拖鞋,一只手握上江岁的脚踝。 脚踝上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江岁整个人都僵住。 “抬脚。” 斯年低沉的嗓音从她腿边传来。 江岁木讷地随着斯年手上的力道抬起脚,带着点点温度的棉拖鞋就从她小巧的脚尖上套进来,脚掌瞬间就觉得暖暖的。 斯年的动作很轻柔,给江岁把一双棉拖鞋都穿好后,才慢慢起身。 他看着还在发愣的江岁,语气悠悠地说:“北方寒气重,地板是温的也要穿拖鞋,不然受寒肚子疼就晚了。” 他怎么又提这茬啊? 江岁有些窘迫。 她又朝他吐吐舌头,调皮地笑说:“这不是还有你吗?你还能让我着凉?毕竟你家是住大海的,管的够宽。” 然后她故意抬起了一只脚给斯年看。 斯年无奈摇头,从江岁手上接过她没整理完的食物,继续往冰箱里整理。 江岁也从袋子里拿出买来的水果,清洗了分类装好小袋子,这是明天扫墓要带给她妈妈和外婆的水果。 晚上江岁拿了一套床品送到斯年房间里。 这间屋子是家里最小的一间,自从斯年走了以后一直都空着,屋里还放着他小时候睡的那张单人床。 江岁嫌小,让斯年去睡母亲的那间屋子,斯年却执意不肯。 之前他打扫卫生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属于他的这间屋子,似乎和他离开前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带玻璃门的柜子里还摆放着他之前手工做的机甲模型,墙上也依然留有他儿时的各种奖状。 只不过有些区别的是,这些奖状之前都是他直接贴在墙上的,而现在它们每张都被裱在了玻璃相框里。 “这些是你弄的?”斯年指着一面墙的相框问江岁。 江岁抖开床单被罩,看了一眼说:“我和妈妈一起弄的。” 斯年也伸手帮江岁套被子,江岁低着头很认真地扯着被角,忽然声音轻轻地说:“你应该知道的,你留下的这些荣誉,就是我这些年的动力。” 即使后面这两年再艰难她也从没想过放弃,因为他就是她前进的方向。 斯年许是懂了江岁的意思,他声音低哑地说了一句:“我很抱歉!” 江岁的手顿了一下,视线从被套上抬起看向斯年:“哥,你没必要跟我道歉的,我的人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可你呢?你有想过以后?” 斯年沉默,手上抖两下被子,被套已经套好。 江岁想了一下,很认真地看着斯年问:“哥,你有没有想过,换个环境,换一种生活。” 她张了张嘴,又轻声说:“比如说出国?” 斯年看了江岁一会儿,移开视线。 这些他不是没有想过,在江岁第一次跟他说她一年后可能出国留学的时候,他就开始想了。 可现实就是,无论是从经济上,还是其他方面,他都没办法离开。 他不能带着污点走,那样显得他就像是一个逃兵。 斯年的眉头渐渐皱紧,他忽然声音沉沉地开口:“岁岁,你知道我……” “哥,你不用说了!” 江岁却突然打断斯年,她转身朝门口走去,临开门前她声音低低地说:“我都知道,对不起,我不该问你的,很晚了,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 江岁一口气说完,开门离开。 翌日一早,两人都一身黑衣打车上了北山。 这里有锦城最大历史最悠久的公墓,江岁的妈妈和外公外婆都长眠在这里,只不过因为购买年限不同,外公外婆的墓地离入口比较近,而妈妈的在一处新开辟的区域。 两人先去看了外公外婆,江岁摆了一份水果和花束在碑前,然后蹲在碑前开始和外婆嘀嘀咕咕。 趁着江岁诉说近况的功夫,斯年从管理处借了水桶和抹布,将墓碑前前后后都擦洗了一遍。 末了,江岁起身说:“外婆,我带哥来看你了,你开心吗?” 两人离开去往江岁妈妈那里之前,斯年忽然在碑前跪下来,磕了个头。 江岁有些不理解,但她也没问。 到江岁妈妈这里,两个人还是如之前一样,分工默默做自己的事。 只是在江岁和母亲讲诉自己的近况,才讲了一点的时候,墓园管理员来叫走了江岁。 本来斯年要代替她去的,可她没让,所以就将斯年单独留了下来。 到管理处办公室,江岁才知道,原来外公外婆的墓地已经使用超过二十年,需要续交管理费了。 刷卡缴费的时候,江岁还想,幸好她没让斯年来,她可不想看见他尴尬。 重新回到墓地的时候,江岁远远就看见,斯年坐在他妈妈碑前,嘴唇微微翕动着。 她忽然就停了脚步,站在原地没有走近。 虽然离得远,她听不见斯年在说什么,但她想他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 比如说解释他为什么一直没回来,比如说他和她是如何重逢的。 江岁远远地看了斯年很久。 许久后,他终于转过身跪在碑前也嗑了一个头,然后他慢慢起身,回头正看到站在远处的江岁。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用口型问江岁:“你回来多久了?” 江岁朝他走过去,摇着头答:“也没多久,刚好看到你在给妈妈磕头。其实你不用的,连我都没有……” “这是应该的!”斯年很快接话道。 为什么应该? 是作为养子,还是别的? 江岁现在不想深究这个问题。 她又蹲下身,将有些倒下去的一束白菊扶好。 面前的黑色花岗石墓碑已被斯年擦洗的,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 照片上的妈妈还在笑。 江岁在心里想:看到斯年很开心吧?那就保佑我和他都如愿以偿吧,妈妈。 斯年又陪江岁呆了一会儿后两人下山。 途中,斯年思考再三后突然问江岁:“后天春节,有没有想过去京北过?” 第63章 吻你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一听就皱眉,反问:“那你呢?不留下陪我过年吗?” 斯年没说话。 江岁看他这反应,有些失落地说:“就算你不留下来,我也不会去京北。” 她对江国栋的怨恨,和对顾晚的芥蒂,没有办法消解。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阵后,斯年忽然说:“我留下陪你。” 为此江岁本来有些蒙着阴沉的心情,忽然就云开雾散了。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两个人一起赶了年货大集,买了许多好吃了,还买了对联福字还有好多衬托节日气氛的挂件,赶在年三十这天上午,两个人一起把这座老旧的小院装饰一新。 除夕夜晚上,斯年下厨做了几个菜,端上桌后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相比之下,江岁花了一整个晚上时间包的二十个水饺却显得有些惨不忍睹,煮熟后还能完整地看出是水饺形状的已经没剩几个了。 江岁有些懊恼,明明她包饺子的手法是被外婆专门教导过的,怎么还会这样? 斯年却笑着用筷子夹起一张饺子皮,送入嘴里,连连点头说:“嗯,不错,这个面皮我喜欢吃。” 她知道他又是在哄她呢,可看见他那个表情她还是忍不住笑了。 两个人一边看着春晚,一边欢乐地吃完了这一餐年夜饭。 饭后斯年在厨房洗碗,江岁就在一旁把他洗好的碗擦干放进橱柜里。 最后一个碗被递到江岁手里后,斯年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水渍,站在一旁等江岁。 忽然他问她:“想喝点酒吗?” 江岁有些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个? 他之前不都是拦着她,不让她喝酒的吗? 她可是很记仇的。 所以她把最后一个碗擦干放好,翻了个白眼开口就问斯年:“是谁说的,喝醉了要打断我的腿?结果还给我下套!” 斯年有些好笑,这丫头居然还记得这个呢。 他神色正经起来,解释说:“我说认真的呢。之后你要出国呢,难免要有一些交际,不多喝,一两杯鸡尾酒是要的,你要在心里对自己的酒量做到心中有数,这样才不会给别有用心的人有可乘之机。” 斯年这话,江岁似懂非懂。 她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问他:“这是你总结的经验吗?” 可话一问出,她就发现她失言了。 因为她看见斯年的神色有片刻的暗沉。 她又赶忙找补:“好啊,那你陪我试试酒量。” 斯年抿唇,似乎想要对她笑一下,最终却没有笑出来。 他说:“你先去客厅看着春晚等我,我找找家里有没有什么调酒的好材料,我记得之前有看到过一瓶白兰地。” 说着,他开始翻开橱柜寻找。 江岁知道他是在刻意掩饰什么不想让她看出来。 于是她从头顶的柜子上拿出那瓶在家里搁置了十多年的白兰地,放在斯年面前,然后默默转身去了客厅。 那是斯年走之前那年春天,江国栋休假回国带回来的。 那年江国栋被集团外派在一个有些落后的东部国家做援建任务,工作时遭到袭击,人被绑走差点没了。 最后被一伙不知名的组织救了。 同行的国内同事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回来了。 这瓶白兰地就说是在国外庆祝自己劫后余生才买的,但后来却没有喝,说是等上十年后他安全从国外退休回来,再开启,到时全家再一起庆祝团聚。 可没想到十年之后,江国栋安全退休回国了,但家里却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酒还是没喝上。 今年她和斯年两个人聚在这老屋里过年,也可以说是另一种团聚吧。 开这瓶酒来喝,正好。 江岁在客厅里看了大概两轮小品后,斯年终于端了一托盘花花绿绿的液体从厨房走出来了。 他把托盘放在茶几上,江岁看了一眼酒水,又去看斯年,问他:“这都是你弄的?” 她记得家里除了一瓶白兰地,就剩下几瓶她为了过年才买的果汁了。 “嗯,把你的果汁都用上了,可惜家里没有什么好看的杯子了。” 见他这样说,江岁笑。 拿起其中一杯粉红色的抿了一口,突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好像就是我第一次去时光酒吧,你泼那个败类那杯,味道简直一样的。” 看见江岁这个反应,斯年勾唇,在她身边坐下来。 “舌头还挺灵!就是一样的。” 那日服务生让他随意调一款适合女孩子喝的酒,她一下就想到了江岁。 就用几种果汁合在一起,又加了一点白兰地临时调了一款酒。 但那时如果早知道是江岁喝的话,他肯定不会加白兰地,他不会让她沾一点酒精,因为他觉得那是害人的东西。 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既然她以后要身处的环境里无可避免这些,而他又不能随时出现在她身边带走她,那他就帮她掌握好她心中的那个度。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一人手握一杯,一起看着春晚。 简单的相处却让人感到无比幸福。 到电视机里倒数着零点倒计时的时候,茶几上的酒杯已经空了大半。 江岁起身站在玻璃窗前看着窗外,零点的鞭炮声准时响起,漫天的烟火在黑漆漆的夜里绽放。 院子里那颗光秃秃的银杏树上缀满了金黄的光亮,一闪一闪的,照的院子里十分明亮。 那是她和斯年白天挂好的彩灯,她还记得。 此刻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点飘忽,但头脑又特别清醒。 江岁举起手中的酒杯回身对着斯年,斯年也正在看着她。 “哥,春节快乐!” 斯年勾唇,起身挪到她身边,神情慵懒地对她说:“春节快乐,以后的每一天也都要快乐!” 杯沿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江岁的心却又是一动。 两个人都抿了一口酒看着窗外。 江岁忽然侧头瞄了一眼斯年,发现再美的烟火似乎都不如他的侧脸好看。 他侧脸的线条流畅优美,睫毛浓密纤长,连她一个女孩子都有点妒忌了。 他的鼻子很挺,嘴唇纤薄,此刻微微抿着。 江岁想起来,他唇上的触感,也温温润润的,让人流连,好想再试一次。 于是她借着酒精的作用,在一旁轻声唤他的名字,“斯年……” “嗯?” 他侧头低眸去看她,神情疑惑。 江岁忽然大着胆子,点着脚朝他的唇吻上去。 只一下,蜻蜓点水般,一触而走。 斯年被惊住,他半侧着过身,神色疑惑地看了江岁一会儿。 随后移开视线,淡淡地说:“你醉了……” 江岁却在他面前掰起了手指轻声数数,她说:“五杯,我没醉,很清醒,我就是想……” 说这话时,江岁又朝斯年靠近了一步,“吻你……” 话音落,她又抬脚将自己的唇覆了上去。 这次她的唇没有很快离开,她慢慢地在他的唇上舔舐,一下一下的渐渐深入。 感受到阻碍,她的呼吸也开始有些急促,撩拨他有些心猿意马,差点就放开了齿关,任她肆无忌惮地闯入。 还好最后一秒他的理智还有一丝尚存,他双手握住江岁的肩,用力将她推的后退了一步。 “江岁!” 斯年的声音低沉中带了些严厉,他叫她,似乎想让她清醒一点。 这样一来,江岁的唇终于离开他的了。 她眼神有些迷离地直盯着他看。 他却不敢再看她,转头看向窗外。 气氛突然陷入了尴尬,屋内安静的只剩下电视机里的歌声。 许久后斯年听见江岁开口问他,声音发颤。 她说:“是不是那件事不翻过来,你就不会谈恋爱,不会结婚?” 斯年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江岁。 许久他才无比艰难地开口叫她:“岁岁……” “好,我知道了。” 他一个眼神,她已知道了他的答案。 江岁转身将酒杯放在茶几上,径直回房,没再有一句多余的话。 江岁走后,斯年就站在原地,朝着江岁房间的方向望了许久,然后坐回沙发上,将剩下的几杯酒,一杯一杯喝干净。 次日,江岁是被大年初一的鞭炮声炸醒的。 醒来她也没急着起床,就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 想起昨晚的事,她又羞窘的把头钻进被子里。 屋子里很暖,她突觉口舌干燥,只能下床出去喝水。 她看见客厅茶几上昨晚凌乱的酒杯已经被清理干净,不用想都知道是斯年。 江岁穿着棉睡衣走过去给自己到了一杯水,一边喝着一边走到窗前朝外看。 见斯年正靠在矮房门口,不知在和谁打电话。 她这才注意到,她一早起来屋内温度没降下来,原来是斯年老早就起来烧锅炉了。 江岁端着杯子站在屋门内偷偷看他。 这个男人什么都好,只是…… 斯年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回过身来朝屋内看了一眼,又和电话那端说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他开始朝主屋这边走,江岁也转过身想要回房。 虽然他昨晚的举动和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但她今天不想再提昨晚的事了。 “哎,岁岁你等一下!” 最终她还是被斯年拦下,没有躲避成功。 迫不得已,她只能抬眸去看他。 “岁岁,昨晚我……” 斯年说话的语速很慢,甚至是有些迟钝。 江岁知道他又在迟疑着思考要怎么跟她道歉了,可她并不需要他的道歉。 江岁朝斯年扯开嘴角,笑的有点甜:“哥,昨天我喝的有点多,好像断片了……” 她又呵呵干笑了几声:“好像我的酒量也就那样了呢,五杯到头了,以后在外面我会控制到这个量以内的。” 斯年听了没说什么,也不再提昨晚的事。 江岁以为这段对话就到这里了,她推开房门准备进去,却又突然被斯年拦住。 江岁不解,斯年犹豫了片刻才又开口。 “明天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趟京北?” 第64章 恩赐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皱眉:“为什么?” 明明之前没有听他提过有去京北的打算。 斯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如实告诉她。 “我想去看看江叔,听说他年前住院了,昨天才出院。” 江岁顿了一会儿,低下眸子,连声音也低低的。 “可我不想去看他。” 斯年知道劝江岁去京北会是一个很艰难的过程,但他还是想试试。 毕竟那是她世上唯一的血脉至亲了,他不想她将来后悔。 斯年把双手扣在江岁的肩上,逼她面对着他。 “岁岁,就像你之前和我说的,毕竟你是江叔唯一的女儿,你们都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 “不是,他有顾晚,不缺我这个亲人,而我……” 江岁看了看斯年,话没有再说下去。 斯年知道她的意思,他继续劝慰她说:“可我和顾阿姨谁都代替不了你们彼此啊,而且你也没接触过顾阿姨,怎么就先入为主的觉得她不好呢?你应该去见一见她,或许误会就解开了。” 听见斯年这句话,江岁不可置信地看斯年,问:“你叫她顾阿姨?” 他曾经称呼她妈妈为随阿姨,如今他叫那个女人顾阿姨,除了一个姓氏,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他怎么能把她们放在一个等同的位置呢? 江岁不能接受,这就好像她被她深深信任的人给背叛了一样,她莫名地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冷漠地拿掉斯年落在她肩上的手,一声不吭地回屋关门。 斯年没想到随口的一个称呼,就踩了她的雷区。 他有些懊恼的在她门前站了一会儿,然后进到厨房煮早饭。 然后这一天里,他叫她出来吃早饭,她没理他,午饭和晚饭也都是如此。 见江岁这一整天都没从房间里出来,也没吃饭,斯年实在是有些着急了。 他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正想着要怎么能让她出来吃点东西呢,忽然听见她房间的门响了。 随后江岁就有些神情木讷地走出来。 他马上凑到她面前,却又不敢先开口说话,就一直盯着她看。 她忽然抬头问他:“有吃的吗?我饿了!” 听到这,斯年立马去给江岁热饭。 饭桌上江岁小口小口地吃着饭,斯年就坐在她对面安静地看着她,全程两人没再说一句话。 直到江岁吃完了最后一粒米,将碗放在桌子上。 又沉默了一会儿后,她终于开口:“明天我跟你去京北。” 年初二这天,两人一早乘高铁到了京北市。 下了高铁,斯年买了些礼物,带着江岁打车直奔江国栋家。 一路上江岁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车窗外,斯年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可到了江国栋新家门口的时候,江岁忽然又退缩了,她带着行李箱转身想逃,却被斯年快速拦住。 他又开始劝她说:“我知道你心情很复杂,但来都来了,就见见吧,嗯?如果见了面有一点儿不舒服,我就带你走,我们回申海好不好?” 江岁沉默了一阵儿点头。 斯年去按门铃,她躲在斯年身后。 没一会儿,门开了,来开门的人是江国栋。 “江叔叔过年好!” 斯年先给江国栋拜了个年,没等他回应就朝一旁挪了一个位置。 然后江国栋一眼就看见了原本站在斯年身后的江岁。 他眼中有惊讶,更多的是欣喜。 “岁岁!来,你们快进来。” 他马上侧过身让出位置,让斯年和江岁进屋。 江岁抬眸,看到江国栋的时候她愣了一下,她觉得老江比上次他们暑假见面的那次瘦削了些。 江岁被斯年带着慢慢走进去,在沙发上一坐下来就开始打量起屋子里的环境来。 客厅里被布置的很温馨,卫生也做的一丝不苟。 江岁知道,这些应该都是那个女人的功劳。 可不管怎样,她想,她也对她喜欢不起来。 江国栋拿了饮料和一堆好吃的放在茶几上,然后随意地和斯年聊着天,江岁始终都坐在一旁不发一言。 没多久江国栋家的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素雅但看起来特别有气质的中年女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走进来。 她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人,先是怔了一下,随后对着他们笑起来。 “是岁岁和斯年吧?” 斯年率先起身,朝她点头:“是的,顾阿姨。” 江岁起初坐在沙发上没动,后来在斯年的注视下,不得不站起身,但也没说话。 顾晚忙笑着又让他们坐下,没说几句话,就把空间让出来给他们,自己进了厨房。 大概是江国栋见了刚刚江岁的态度有些不满意了,他压低声音问江岁:“岁岁,你的好教养呢?对顾阿姨怎么能这么没礼貌?” 江岁瞬间抬高声音反驳他:“我的教养和礼貌也分对谁!” “你!” 江国栋也有些没控制住,却被斯年一把拉住。 “叔叔,您刚出院,消消气。” 斯年一边安抚江国栋,还一边给江岁使眼色。 江岁没再说什么。 客厅里的氛围一时有点僵。 这时顾晚扎着围裙突然从厨房里跑出来说:“老江,我忘记买盐了,你去小区门口超市买些来。” 江岁这时正觉得气闷,于是起身声音冷冰冰地说:“我去!” 顾晚连忙制止:“哎,老江,你去,孩子刚来不熟悉路。” 江国栋看了江岁一眼,只能起身。 斯年见状也跟上:“我陪叔叔一起,正好说说话。” 很快两人都出了门。 房子里突然安静下来。 “想单独和我说什么?说吧!” 江岁知道顾晚是故意把江国栋支出去,想和她单独谈谈。 顾晚没作声,回卧室里拿了一个文件袋出来,也在沙发上坐下。 她犹豫了一下,开口。 “我知道你对我有敌意,但我从过去到现在从来没有要破坏你们家庭。” 顾晚停顿了一下又说:“就算你没办法接受我,也请不要这样对待你爸爸。现在你还能看见他站在你面前,已经是命运的恩赐了。” 顾晚说完这句话,把文件袋放在江岁面前,一个人又回到了厨房。 江岁疑惑,在看完了文件袋里的东西后,整个人都震惊了。 午餐,顾晚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始终笑盈盈地招待着斯年和江岁,用公筷为两人夹菜。 面对她的好意,江岁这次没有拒绝,但也没表露的有多友好。 饭桌上她破天荒般的开始对江国栋有了笑容,只是那笑有点僵硬。 见江岁态度突然有了些改观,饭后斯年提出晚上他要连夜赶回申海,接下来有工作要做。 江国栋挽留了两次无效后,最终看向江岁,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岁岁,那你呢?还没到开学时间,你如果没事的话,就留下住几天吧?” 江岁犹豫着看向斯年,斯年朝她弯了弯唇。 顾晚也在一旁插话道:“岁岁就再住几天吧,陪陪爸爸,我们早就给你准备了房间的。” 最后江岁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晚上斯年走的时候,江岁和江国栋一起把他送上小区门口的出租车。 出租车开走之前,江岁有些舍不得地凑上去跟他说:“我很快就会回去了,等我呀。” 斯年点头,出租车渐渐走远。 江国栋走到女儿身边手搭在她肩膀上,轻声说:“走吧,我们回家。” 回去的路上,起初谁都没说话,后来江岁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让江国栋一愣。 她质问她父亲:“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什么?” “你的病!” 江国栋反应过来,叹息一声:“哎,顾阿姨都告诉你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想给你压力。” 江岁又沉默了,此刻她喉咙有些堵得慌。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江国栋已经病了几年了,从她妈妈病重前就开始了。 而顾晚在这个时候依然选择和他结婚,她不得不对这个女人另眼相看了。 她有钱有事业,还把生病的父亲照顾的很好。 如果开始不是带着有色眼镜看她,江岁不得不承认,顾晚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本来只想留下陪父亲住几天的江岁,没想到这一住就是一个月。 期间她和顾晚相处的还算愉快,只是和斯年的联系不多了,他回去后一直很忙,而江岁也经常陪着江国栋出入医院。 直到最后一次医生说他的病情暂时算稳定了,她才明白了顾晚说的,什么是恩赐。 江国栋的治疗暂时告一段落,江岁也稍稍放下心来,开始安排回申海的行程了。 只是回去后她马上就得回学校了,项目组的课程也要在正式开学前开始了。 到申海这天,依然是斯年来机场接她。 一个月不见,江岁觉得斯年好像又瘦了好多,连眼窝都变深了。 在车上,她有些生气地说:“你是不是又没有按时吃饭?” 斯年有些无奈又好笑,她的姑娘居然会因为他变瘦了一点而跟他大发脾气。 他一边开车一边安抚她:“以后不会了,或者以后我三餐像打卡一样给你发个照片?” 他这样一说,江岁突然就被他逗笑了,她有些满意地说:“好啊,就这么办!” 斯年把江岁先带回了店里,小海依旧在楼下忙碌,店里还有客人在等他,看见江岁只得空打了声招呼。 时间已临近中午,斯年钻进厨房准备午饭,江岁想帮他,依然是被他赶出来。 “你只会越帮越忙,去休息会儿,乖!” 被斯年从厨房里温柔驱赶后,江岁只能无聊地坐在沙发上刷手机。 突然不知道什么东西一下子窜到江岁腿上,她被吓了一跳,惊叫一声,连手机都差点没拿稳。 第65章 帮他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等她定下心来,低下头一看,居然是个毛茸茸的小奶猫。 江岁被它给萌到了,立马抱起它举起到自己眼前仔细打量。 “呀,小可爱你是从哪来的呀,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 可能是被江岁的惊叫声吓到,斯年也第一时间从厨房跑出来。 但在看到江岁手中的始作俑者后,他定在原地笑了。 丫头说这小奶猫眼熟,能不眼熟吗? “它就是你视频里看到,说喜欢的那个博主家的猫。” 经斯年这么一提醒,江岁忽然想起来了。 这小家伙就是平安夜那天,她给斯年看的那只奶油色小猫崽。 这段时间她在京北陪江国栋跑医院,都没有再关注小猫的动态了。 一个多月没看到,小家伙居然长大了好多,而且现实中简直比视频里还要萌。 江岁把小家伙抱在怀里蹭了蹭,忽然问斯年:“你是怎么把它带回来的?买的吗?” 买的?怎么可能?它的主人根本不差钱的,怎么肯卖? 他是不要脸的联系了博主很多次,说平安夜惹心爱的女孩生气了,而他的心上人又超级喜欢博主家的小猫,想买回去哄心上人开心的。 可出多少钱博主都不肯卖,最后是被斯年的坚持打动了,白送给他的。 因为博主说,感觉他是一个长情的人,会善待她的猫的。 当然这其中的这些曲折,斯年肯定是不会告诉江岁的。 他只是随意的说:“联系了那个博主,然后她正想送猫崽,就送了我一只。” 江岁一边抚摸着猫头,一边撇嘴道:“我看你一定是给人家使了美男计,人家才送给你的吧?” 斯年只是看着她笑,未置可否。 “对了,它叫什么名字?” 斯年转回厨房,悠悠道:“还没名字,等你回来取呢。” 江岁逗弄了小猫两下,它就变得更活泼了,一身的奶油色皮毛让人一看见就觉得它又萌又甜。 “我起呀,那就叫奶油,好不好听?” 斯年在厨房一边忙碌,一边回应她:“很好,就这个吧。” 江岁用食指点了点小猫的鼻子,开心地说:“好了,你有名字了,叫奶油,要记住哦,喜欢吗?嗯?” 奶油像听懂了江岁的话一样,“喵”了一声,窜进了江岁怀里。 午饭后,江岁被斯年送回了申大,因为晚上项目组那边就要开始上课了。 学校还没有正式开学,项目组那边也只是晚上上课,这样一来江岁这几日白天里就多了很多空余时间。 她决定趁这几日有空,她要再去找薛丹谈谈。 斯年的事,虽然想要从她这突破很难,但她还是想自取欺辱的去试试。 因为从除夕那天晚上斯年的态度看来,如果他身上的污点不洗干净,他是绝对不会对自己有任何表示的。 她没有太多的时间等下去了,她想在自己走之前,让斯年自己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可江岁去了城中村后,薛阿婆告诉江岁,薛丹现在没有和她住在一起,但给了江岁一个薛丹的新住址。 一段时间没来,江岁看学阿婆的精神头差了很多,脸色也不是很好。 她也就没再多打扰她,嘱咐老人家好好休息,注意身体后,她就离开直奔薛丹的新住处。 那是一个高档公寓小区,江岁连小区门都进不去,只能在门外等。 可她连续等了三天,连薛丹的人影都没看到。 她也不知道是薛丹一直没回来,还是她开了车,而自己看不到。 直第四日周末,江岁觉得这样等下去也不行,就在门口央求了一个业主带她进去。 江岁按照薛阿婆给的地址门牌号,果然找到了薛丹。 只是薛丹一开门,看见是江岁,顿时脸色不好的要关门。 江岁急的用手去挡,接着就是一阵专心刺骨的疼,她皱眉,但手上却一点都没让步 薛丹也是一愣,抬眼去看,江岁用了四根手指来挡,有三根手指破皮,红紫一片。 最终薛丹放弃关门,江岁跟了进去。 薛丹在沙发上坐下来,面色不善。 “你费劲心思来找我干嘛?还想追上门来打我巴掌?” 江岁听得出来薛丹的语气里充满了讽刺,但她不在乎,她的目的很明确,只要是有一丝可能,付出任何代价她都在所不惜。 “你和斯年的种种我知道了,一清二楚。” 薛丹皱眉。 江岁站在她面前不急不缓说道:“我还知道你也是被胁迫,那样对斯年也不是你的本心。我相信你即使是爱而不得,也不会想到害斯年到这种地步,唯一希望看到他今天这样的,只有斯越。” 江岁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是盯着薛丹看的,她看到薛丹眼神里的闪烁,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也知道,她都猜对了。 江岁认为,只要薛丹心里还有一丝柔软的地方,那么从她这里找到突破就还有希望。 “那又怎么样?”薛丹不以为意。 “我想你帮帮斯年。” “帮他?”薛丹冷笑,“凭什么?” “就凭你爱过他并且现在心里还有他,就凭他因为你已经承受的够多了,就凭斯越不是你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听见最后这一句话,薛丹整个人都是一怔。 江岁就知道,这一点她自己也再清楚不过了。 他们两人现在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没一会儿,薛丹开始笑了起来,她说:“异想天开!不管斯越是不是良人,我要的始终是上流社会的入场券,而不是他的人。” 她顿了一下又说:“说白了,我想要的只是嫁入斯家,而现在这个人恰好是斯越。” 明白了薛丹的想法,江岁想了一下,又重新开口。 “那不如你帮斯年,只要斯年身上的冤屈被洗刷干净,斯越能得到惩罚,到时让斯年来给你这个入场劵怎么样?” 薛丹轻笑:“你肯?就算你肯,斯年也断然是不肯的。” “只要是对他好的事,我都能接受,他的工作也由我去做,你可以放心。” 江岁答应的爽快,其实她想的只是先哄骗薛丹先调转方向来帮斯年,至于后面怎么样,到时再研究,反正不会让斯年真娶了这个坏女人的。 薛丹沉默了一会儿,起身站到江岁面前勾唇。 “可是,小学妹,你对我的一巴掌之仇,我还没有还给你呢!不报了这个仇,我根本就没心思思考别的呢!” 江岁站在原地抿唇。 为了斯年,任何事情她都可以忍。 江岁闭眼,两只手垂在身侧,紧紧地握成拳。 “好,只要你愿意帮斯年,我让你打回来,打到你满意为止!” 说罢,“叭叭”一连四记耳光狠狠地落在江岁脸颊上。 一时间,江岁感觉自己的双颊火辣辣的疼,两只耳朵也开始嗡嗡作响。 她闭紧了双眼,双手手指狠狠地抠进自己的掌心,用以承受接下来更猛烈的疼痛。 可江岁等了几秒钟,没有巴掌再继续落下来。 她睁开眼,看见薛丹正在她面前不停地甩着自己纤细的手指。 “够了吗?可以考虑帮斯年的事了吗?” 江岁的声音不卑不亢,眼睛正直直地看着薛丹。 薛丹冷笑一声,语气嘲讽:“你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手都给我打疼了!现在我也没心思想了,你先走吧!” 江岁知道自己是被薛丹这个女人给耍了,但想到自己现在是有求于她,也不便再跟她撕破脸,只能忍着。 “那等你手不疼了,再仔细想想,我会再来找你的。” 然后不等薛丹回应,江岁转身出门。 出了小区大门,冷风吹在江岁还热辣辣的脸上,她突然感觉两颊比刚刚更疼了。 她抬起一只手,想揉揉自己的脸,却在皮肤接触的一瞬间,手指上也有钻心般的痛感袭来。 哦,她都忘了,刚刚为了阻止薛丹关门,她的手也受伤了。 之前不觉得,这会儿却觉得手指疼的她心一揪一揪的。 她把手抬到眼前,发现刚刚被夹到的这三根手指已经红肿起来,破皮处还印着丝丝血迹。 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此刻已经肿的连弯曲一下也不行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江岁一个人走在路上。 眼睛越来越酸,前方的道路也变得越来越模糊,江岁觉得自己真的快要忍不下去了。 她突然蹲在地上,无声地哭泣起来。 她脸疼,手也疼,心更疼。 哭了一会儿后,江岁右侧衣服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她用没有受伤的左手费力的掏出手机,打开一看是斯年的视频电话。 她有些慌乱,匆忙挂断。 不能让斯年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江岁打开手机微信上的聊天框,给斯年发信息。 【山夕:不方便接听……怎么了哥?】 斯年的消息很快回复过来。 【年:你在哪?】 看见他这样问,江岁居然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看看周围。 见周围来去匆匆的行人,根本没人注意到她,她才松了一口气。 视线转回手机,继续给斯年发信息。 【山夕:图书馆学习。】 这条消息发过去后,江岁蹲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斯年没有消息再回复过来。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离项目组上课不到一个小时了,她得马上赶回学校了。 第66章 下跪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她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起身到路边打车。 路上看着自己红肿的越来越严重的手指,江岁吸着气,还有些庆幸,还好最近的课上只用嘴,不用手。 江岁着急忙慌从学校门口下车,一路跑着回宿舍取材料,项目组的课还有二十几分钟就开始了,她需要在那之前再过一遍材料内容。 就在她跑上宿舍楼前的一级楼梯时,突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在转回头的同时,她的心莫名的缩了一下。 待真正看到斯年的时候,江岁有一丝慌乱。 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还残留着红胀的脸,她马上双手覆上捂住。 她笑嘻嘻地问斯年:“哥,你怎么来了?” 斯年慢慢朝江岁靠近了几步,他今日依然带了鸭舌帽,看着江岁的时候眉头微拧着,神情疑惑。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不答江岁反问她:“你手怎么了?” 完了,光想着脸,又忘记手了。 斯年一说,江岁就忙把受伤的那只手背到身后,呵呵干笑着解释:“没事没事,就,被门掩了一下。” 听了江岁的解释,斯年的眉头皱的更深。 “还有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他看见她原本白皙的小脸现在宣红一片,其实在她回头的那瞬间他就看到了。 哎呀,江岁在心里暗暗叹息,他怎么今天突然跑来学校了,现在她捂了这个,藏不了那个的,都露馅了。 现在她只能急中生智随便扯个借口了,但愿能糊弄过斯年。 “那个,过敏,脸上新护肤品过敏了!” 斯年沉默的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显然他是不太相信她随口胡扯的理由的。 江岁看他的神情似乎是有些生气,所以她不敢再看他,默默垂下头。 隔了一会儿,斯年忽然又叹息了一声,拉过江岁的一只胳膊,带着她往宿舍楼东侧走。 江岁抬腕看了眼手表,离上课时间已经不足十分钟了。 “那个,哥,你要带我去哪啊,我马上还要上课呢!” 斯年不顾江岁在身后低声叫嚷,一直把她拉到了校医院门口才停下来。 “你那手指头还不处理,想等截肢吗?” 斯年的语气有点凶,神情也是江岁不常见的样子。 她忽然觉得斯年的表情有些好笑呢,怎么办? 江岁抿了两次唇强忍,还是没忍住笑出来。 斯年冷哼一声,“还笑!弄成这个鬼样子,亏你还能笑的出来!” 他似乎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本来见她这副模样,他心里是又气又心疼的,可终归也舍不得对她说什么狠话,也不忍拆穿小丫头的谎言。 这会儿,她一笑,他的脸就再也板不下去了。 他忽然也笑了,心里却仍旧有些酸楚。 “都快变成猪头了,还笑!” 江岁朝他吐舌头,调皮地说:“那也是颗漂亮的猪头!” 斯年摇头失笑,“脸皮厚如城墙的猪头!” “才不是呢,漂亮的!”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斗着嘴,进了医院。 校医看到江岁的手指后,先帮她做了清创处理,然后让她活动了下手指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还好,只是外伤加上淤血肿胀,骨头没事。 江岁的手指被校医上了药后,用纱布包好,并嘱咐她几日内不要沾水,给她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后就告知他们可以走了。 “那她这脸呢?有什么办法吗?”斯年仍坚持着要问医生。 校医扫了一眼江岁的脸,问:“怎么弄的?” “过敏!” “被打的!” 江岁和斯年两人同时开口回复。 一直板着脸的校医忽然笑了一下,说:“小姑娘,过敏可不是这样的!” 江岁大囧,不再说话。 原来斯年从开始就知道她在扯谎了。 后来校医告诉斯年,按时吃活血化瘀的药,一两天就会好的,不要紧。 这样他才松了口气,和江岁一起离开。 之后两人在教学楼门口分开,江岁带上从校医那里要的一次性口罩,赶去上课。 只是江岁没有想到,等她下课从教学楼里出来的时候,斯年居然还在楼下。 他没有走? 江岁诧异,走到跟前问他:“哥你怎么没走?” “等你下课。” 江岁更不解了,问:“你一直在楼下等了两个小时?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斯年点头,声音沉沉地说:“我琢磨着你手伤了,照顾不好自己,而且校医说了,24小时内最好手和脸都要冷敷一下,免得肿的更厉害。”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好看的眼睛看向江岁似是在询问。 他说:“你室友还没返校,你跟我回店里?有人照顾你方便点。” 原来是这样啊! 江岁低头看看自己缠着纱布的手,似乎生活起来是有些不方便。 于是她也不扭捏,直接答应了跟斯年回去。 江岁回宿舍取了一些生活用品和衣物,坐在斯年电摩后,两个人一起回了店里。 因为回来的有点晚了,斯年也没再做饭,而是点了外卖,两个人随意的吃了点。 饭后斯年就从冰箱里拿出冰块,帮江岁冷敷。 因为怕把江岁手上的纱布弄湿,斯年还特意先在纱布上方套了一层保鲜膜,然后让江岁用另一只手拿着冰块冷敷。 而他自己则一手一袋冰,直接覆在了江岁脸上。 江岁小脸被冰袋挤的,连嘴唇都嘟嘟了起来,看起来特别滑稽可爱。 斯年看完都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江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佯装微怒:“笑什么笑?不许笑听到没有?” 斯年点头,“好!” 江岁看着他努力抿唇憋笑的样子,有些泄气。 “好了好了,别憋了,不让你释放再给你憋出内伤!” 江岁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但她却见斯年忽然就收住了笑意,眼神躲闪地看向了别处,他对着江岁这面的耳根处也瞬间爬上了红晕。 “哥你很热吗?怎么耳根都红了?” 江岁不解,还傻傻地追问斯年。 斯年很快起身跳到一旁,弄的江岁更是一愣。 可能他自己也觉得这行为有些突兀了,马上找借口,说冰块化了,跑去厨房换冰块。 江岁虽然是一头雾水,但也没有深想。 到斯年换好了冰块回来,他的神情又恢复了正常。 小奶油也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跳到江岁腿上对着她喵呜。 江岁好笑,开始逗弄起小奶油来。 这个话题也就此揭过,两人一边冰敷,一边讨论着小奶油的喂养问题。 江岁手指不方便的这两天,不上课的时候,她都是待在斯年店里,项目组那边上课的时候,斯年都是把她送过去,然后不知在哪待上两个小时,等江岁下课再把她带回去。 所以这两天她也没再得到空隙去找薛丹,更不知道她想的怎么样了。 二月的最后一天,又是个周末。 申海市的气温已经快速回升,上午阳光普照,晴空湛碧。 申大校园里迎来了大批的返校学生,江岁早已和肖文在微信上约好了,这日上午一起回学校。 斯年一早帮江岁拆了纱布,检查过手指已经见好转后,就把江岁送到校门口,又嘱咐她平时没事不要出去乱跑,然后就骑着他的黑电摩离开了。 江岁回寝室收拾了一番,等肖文到了两人一起在学校超市逛了一圈,买了些生活用品,吃了个饭后,时间就已到下午。 肖文说三点多崔晋来接她去酒吧,问江岁要不要一起去。 江岁委婉的拒绝了,她可不想去做超大度数的电灯泡。 就在上午,她们两个人一见面,肖文就告诉江岁说:“不管怎样,我要做你嫂子的豪言壮志还是实现了,快叫一声来听听!” 当时的江岁是一脸懵,还是在肖文告诉她以后可以叫自己“晋嫂”的时候,她才突然明白过来。 也不知道这一个寒假里都发生了些什么,肖文和崔晋的关系突飞猛进。 两个人似乎一直都黏糊的很,连逛超市吃饭的这会儿功夫,他们两个也一直在你来我往的发微信。 有时候崔晋那边发的是语言消息,肖文没带耳机,直接在江岁面前外放出来,那温柔宠溺的语气,江岁简直都没耳听了。 她真都怀疑,手机那端真是那个事事都能洞悉,成熟又有魅力的酒吧老板晋哥吗? 江岁不得不在心里感叹,原来老男人谈起恋爱来,也是会变幼稚的。 就在昨天,江岁也收到了黎瑷的微信消息,她在侧面跟她打听吴纯皓的情况。 江岁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儿,在她的追问下,黎瑷终于承认,她有一点点喜欢上吴纯皓了。 原来自从跨年夜那天,吴纯皓就对黎瑷一见钟情了。 过年期间更是勇猛地追去了黎瑷家,据说他在黎瑷父母面前表现相当良好,在未获得黎瑷芳心的情况下,最先俘获了黎瑷父母的心。 然后黎瑷父母就每天在她耳边唠叨吴纯皓的好,让她试着和他相处一下。 就这样一个多月相处下来,还真就相处出点感情了。 春天,万物复苏,似乎是个恋爱的季节。 所有美好的情感都在悄然到来。 这个春天,江岁身边的朋友都开始成双入对,而她和斯年的感情却是始终止步不前。 似乎想要进一步无比艰难,想要退一步也脚步沉沉,着实是进退两难。 斯年偏是那样一个自尊心强的人,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现在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薛丹身上,虽然这是一件同样艰难无比的事。 下午肖文走后,江岁也紧跟着出了门。 今日终于不在斯年眼皮底下了,江岁打算再去找一次薛丹,不管她再怎么羞辱和折磨自己,她都要说服她帮斯年。 可这次江岁没有上次那么幸运,问了几个业主,都对她抱有一种戒备心里,没有一个同意带她进小区。 没办法,她只能等在门口碰运气。 好在她今日运气真的是爆棚了,天刚刚擦黑的时候,薛丹在小区门口从一辆豪车上下来,缓缓朝大门走过来。 江岁马上拦住她。 薛丹看见是她,皱眉道:“怎么又是你?在我这还没被虐够?” 说完她也不等江岁回答,想要绕过她继续走。 情急之下江岁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言辞恳切:“你上次说过,你报了仇,满意了就会考虑帮斯年……” 薛丹冷哼一声:“可我上次并不满意!” 江岁咬了下自己的下唇,声音低低地问她:“那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薛丹撇头看了眼周围,此刻正是小区人员进出的高峰期,她们身边也变得人来人往。 许是见她们二人都是难得的美女,路过的人不免会多看一眼。 薛丹忽然来了兴致,她勾唇笑起:“好啊,我要你在这里给我下跪,我就答应考虑。” 第67章 窒息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薛丹的笑容让江岁感觉不寒而栗,她的话更是让她浑身冰冷。 她正抓着薛丹胳膊的手慢慢滑落下来。 下跪…… 江岁在心里暗暗问自己,要跪吗? 这个女人值得相信吗? 可是,如果不找薛丹,她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她能为斯年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如果不能说服薛丹,那她的斯年又要怎么办啊? 他带着污点,不肯跟自己在一起,更不可能跟自己离开。 想起他的处境,她就心酸的要命。 此刻,江岁心里有两种声音在博弈。 一种声音告诉她:江岁,不能跪,你连亲生母亲都没有跪过,怎么能跪他人呢? 可另一种声音又在心的另一端反驳它说:江岁,跪吧,只要跪了,斯年就还有一丝希望。 她到底该怎么办啊? 此时江岁的内心痛苦极了。 见江岁眉头紧皱着,一直没有回应,薛丹也没了耐心。 她冷哼着讽刺着她说:“他不是你心爱的人吗?为了心爱的人,这都豁不出去?你的爱也不过如此!不愿意算了,我也懒得和你在这浪费时间。” 说完,薛丹就抬步要走。 霎那间,江岁出声喊住她:“薛丹!” 薛丹回头,朝她勾唇一笑。 如果不认识她的人,一定会被那倾城的笑容迷得神魂颠倒。 可薛丹的笑容却让江岁变得更加清醒。 她现在太了解她了。 薛丹是什么人? 一个唯利是图的女人。 现在江岁只有满足她的要求,达到让她满意,然后再对她许以重利,她才有可能帮斯年。 江岁把下唇咬的铁青,终于下了决心。 她再开口,声音低低却带着异常的坚韧:“好,我跪!但你记住你的话,我跪了,你就要帮他!” 薛丹还是笑,那笑容更加妩媚动人。 只是看的江岁的心越来越沉。 江岁抬起一条腿,慢慢的向前挪了一步。 就这一步,她似乎费劲了全身的力气。 她纤细的小腿,此刻似乎有千斤重,麻木僵硬。 然后她艰难的把重心放到前移的腿上,另一条腿渐渐弯曲、下沉。 痛苦,委屈,难堪的情绪,霎时全部涌进她心头,眼圈里慢慢盈满泪水。 为了斯年,她什么都可以忍! 心里带着这样坚定的力量,江岁的后腿急速下坠。 江岁的一只膝盖将将擦到地面的时候,她却被人托着胳膊肘一把用力提起。 江岁站稳后,才感觉到身侧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侧抬起头去看那人的时候,那人却说了一句话,声音寒冷如冰刃。 “别跪她!” 她看清了,是斯年。 他怎么来了? 江岁有一丝慌乱,马上伸手抹去眼里的泪。 斯年此刻正直视着薛丹,眼中升腾起一种情绪。 江岁也看不懂那是什么,只是觉得那眼神似冰又像火,能瞬间将人冰封住,也能顷刻间将人化为灰烬。 薛丹笑了,这次她的笑容更加张狂。 “斯年你来了!你的小情人三番五次的来求我帮你,你也看到了,为了达到目的,她都不惜像我下跪了呢!她还说,只要我帮了你,事情结束后,她来说服你,娶我,进斯家。” 薛丹后面的一句话,说的一字一顿。 落在斯年心上却如针扎一般。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岁,似是在像她求证。 江岁摇头。 不,她不是这样想的,她这样说也只是为了利诱薛丹的权宜之计。 可她现在没办法说出任何一个字来向他解释。 斯年看江岁抿着唇,不说话只摇头,便也不再等她说什么。 他直视着薛丹。 “除了这个,其他的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肯重新说出真相。” 斯年的声音又冷又沉,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更有力量。 薛丹朝斯年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又勾唇轻笑。 “可我也只有这一个条件呢?其他任何条件都吸引不了我,除了,你,娶我!” 说话的同时,薛丹的一根食指也将要落到斯年脸上,似是故意撩拨。 可斯年却动作极快,又毫不留情地抬臂挥掉了那只快要与他肌肤接触的手。 “薛丹你记住,我就是一辈子背着污名过活,也绝不会娶你。” 斯年神色冷厉又决绝地说完这句话,拉着江岁转身快速离开,留下薛丹看着二人的背影神情错愕。 江岁被斯年拉着疾步走了好久,一直都没说话,他也没有回头看她。 江岁不知道斯年到底要带她走到哪去,她心里有点慌,斯年好像,很生气。 她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涸的嘴唇,声音小小地叫斯年:“哥……” 斯年像是没听到一样,没有任何回应,脚步也没有一丝减慢。 他腿长,步子大,速度又很快,江岁跟起来有些吃力。 她几乎是一直被他扯着才勉强跟上他。 他攥着她手腕的手,力道很大,她有些吃痛,忍不住又低低地叫了他一声:“哥……手疼……” 这下斯年的脚步忽然停下来,他转回身看了眼,被他攥着的白皙的手腕已经泛起了一圈微红。 斯年松开手,眉头蹙的很紧,看着江岁。 江岁用另一只手揉自己发红的手腕,斯年的视线突然又落在她的手指上。 江岁之前被门夹破的手指现在已经结痂,早就消肿了,只是有些淤血未散,看起来还是青紫的。 她看斯年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怕他怀疑,她想马上收起那只受过伤的手,却被斯年忽然攥住。 他的目光直直地对上江岁的眼,声音沉冷地开口问江岁:“手,还有脸,到底是怎么伤的?” 江岁的心一紧,他,还是怀疑了。 江岁眼神躲闪,不敢看斯年的眼。 她回答的支支吾吾:“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就,就是门掩的。” 斯年把头瞥向另一侧,片刻叹息了一声,又转过头看江岁。 “还不说实话吗?是不是去找她弄的?” 被斯年猜中,江岁无法反驳,她只能默默低下头,不吭声。 似乎是对江岁这种态度不满,斯年放开她的手,开始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去找她?我都说过了,我的事我自己解决,让你不要管,你就好好的读你的书,好好准备出国留学的事,为什么不听话!” 江岁低着头,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砸在青石砖地面上,散成一朵朵小花。 但她还是不吭声,斯年也拿她毫无办法。 他又在气头上,只能严厉地吼她。 “江岁,你说话!” 这还是江岁第一次听见斯年这么疾言厉色地吼她。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斯年。 心底的委屈,压抑,痛苦,此刻一起涌上来,全都化作刀,刀刀割向斯年,也割自己。 江岁歪着头满面泪水,狠狠地瞪着斯年喃喃说:“我为什么去找她,你不知道吗?看到你痛苦,我也会跟着难过;看到你时刻压抑着自己,我也会忍不住觉得窒息。是我想你早一点解脱,所以我才自己犯贱,主动跑到她那儿去找虐!” 说着江岁低头伸手抹了把自己脸上的泪,又重新看向斯年。 此刻天已经黑透,他们站的位置没有路灯,远处的路灯灯光照射过来,有些昏暗。 江岁仿佛看到了斯年眼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动。 她顾不得去思考斯年眼里的那到底是什么,此刻她就像是浑身脱力了一般,双肩也耷拉下来。 她低低地对斯年说:“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管你的事了,再也不会了。” 说完她转身,一步步走开,离斯年越来越远。 斯年站在原地,眼看着江岁逐渐消失在远处无尽的夜色中,他的腿却僵硬在原地,迈不出一步去留住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最终才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店里。 进门后,他落下卷帘门反锁,然后就呆坐在一楼的椅子上。 室内一片漆黑,他也无心去开灯。 他的心现在一片乱麻。 他不知道自己固执的坚持,还有没有意义? 事情得不到任何进展,他痛苦,江岁也跟着痛苦。 可让他不去想那么多,不顾一切一次,他好像又做不到。 该怎么办? 他好像陷入到了一个死胡同里,找不到出路。 正当他毫无头绪,满脑子混乱的时候,门口的卷帘门被人砸的震天响。 斯年的心一惊,脑子里最先冒出的想法是越权(大金链子)那帮人又来了,他现在是真没心情应付他们。 他索性不出声,装没人,能拖一天也好。 可砸门的声音,却一直没停,声音震的他耳朵疼。 最终他只能无奈起身去开门。 卷帘门慢慢上滑,在看到站在门前的瘦弱身影时,斯年当即愣住。 是江岁! 他没作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没想到她都被他气跑了,居然还会到店里来找他。 江岁也没说话,此刻她两只眼睛哭的红红的,有些发肿。 她越过他,进门,凭借着门口透过来的光线,直奔楼梯,上楼,开灯。 江岁在二楼的小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才听见铁楼梯发出沉重地“咚咚”声,频率很慢。 似乎又过了有一分钟,她才见到斯年出现在二楼。 他在楼梯口停住脚步,没有出声。 江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声音异常平静地对他说:“我回来找你,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问完了,如果你还是同样的选择,那我不会再打扰。” 斯年一直垂着眸,神色复杂。 江岁朝他走了两步,站到他面前,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斯年,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江岁的语气很温柔,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 斯年只能抬眼,与她视线相对。 她开口悠悠地问他:“你喜欢我是不是?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而是男生对女生的那种喜欢,是不是?” 斯年眉头微蹙着直视江岁,他眼中闪过挣扎,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开口,声音又低又沉,无比坚定。 “是!” 「啦啦啦~我们的年年岁岁终于要敞开心扉了~哦也」 第68章 告白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微勾唇角,眼中晶盈,看着斯年点头。 她又轻轻地问:“是什么程度的喜欢?” 他看着她,目光沉静,悠悠回答:“比喜欢更深,更重,是爱……” 他终于亲口承认了! 他说是爱,他爱她!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也足以让江岁觉得欢喜和雀跃。 可光承认这份爱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死心又继续问:“爱又是到什么程度呢?” 面对江岁迫切追寻的眼神,斯年再也不能平静地直视她的眼了。 他闭眼,深呼吸,又重重地叹息,说:“很爱很爱,你想象不到的程度。” 江岁朝他走了一步,两个人几乎就要没有距离了。 她仰头看他,眼含希冀地问:“那这份爱的程度,足不足以使你放下一切,包括你的自尊,骄傲,委屈,痛苦和不甘,不顾一切的,选择和我在一起重新开始生活?” 她说完,双手抚上他的脸,逼他正视自己,又小心翼翼地问他:“可以吗?” 他不说话,只看着她,神色痛苦,满眼挣扎。 许久后,他拉下江岁的手,躲避她的视线,绕过她的身体,走到电脑桌前,双手拄着桌面,垂着头,痛苦的仿佛马上就要倒地。 知道这个决定很艰难,也很痛苦,所以江岁安静地站在原地等他。 客厅内安静的可怕,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 五分,十分,二十分,转眼间三十分钟过去。 江岁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已站的发麻。 斯年终于直起身,转过头看江岁。 江岁看到他的眉头打成了结,眼中有晶盈闪烁。 他的唇微微抖动着,很艰难地想要开口。 一个“岁”字还未出口,声音已经哑的不像样子。 江岁忽然就明白了,他的回答,她此刻已不需要他再亲口说出来了。 这份爱终究是抵不过深埋在他心里的一切。 她想,是时候,她该放弃了。 就像一个人在黑夜里拼命的前行,却一直看不到路的尽头,也永远等不到天明。 这种绝望的感觉是一样的。 “好,我知道了。” 这会儿江岁很平静。 她从容地转身背对着斯年,说:“那我先回去了。” 就像每一次和斯年在校门口的平常分别一样,她只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下楼。 你爱我,可这爱不能阻挡一切,我还能怎么办呢? 我只能放开你,为你减少一些束缚。 我能为你做的,好像只有这些了。 江岁走过漆黑的一楼时,铁楼梯上又有急促的响声传来。 她听见了,可她脚步依然没停。 他追出来,她停下了,又有什么用呢? 还不是像现在这样,忽远忽近,折磨的人心烦乱。 江岁伸手去拉门的时候,那脚步声追上来。 她拉门的手被扣住,整个身体也被斯年从身后单手紧紧地抱住。 她的手用力的挣扎了几下,可没用,他力气太大了。 江岁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 现在这又算是什么? 漆黑安静的空间里,只有江岁轻微地抽泣声。 斯年扣着带动她的手,双臂一起环抱住她的腰。 他的头深深地埋进她脖颈间,呼吸温热。 他发出的声音也瓮瓮的,带着一丝无力感。 他说:“岁岁,我比你大好几岁,我没车,没房,如果放弃洗清污点,甚至连前途也没有,我只有这样残破的一个人,你确定,你要我,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听见他这样说,江岁的心更痛了,眼泪也更加汹涌夺眶而出。 她声音发颤,语气却无比坚定,她说:“我确定,我非常非常确定,我要你,无论你什么样我都要!” 有一滴江岁的眼泪落在斯年手上,烫的他心尖发颤。 他松开手臂,把江岁的身体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他双手托起她的脸低下头,唇瓣慢慢地朝她脸上凑过去。 他的唇温柔的从江岁的眼角,亲到脸颊,最后准确地落在她柔软的唇上。 她的唇上有淡淡地咸味,是她泪水的味道。 他尝到了,心揪的发紧。 起初他在她的唇上温柔耐心地舔舐摩挲着,她木讷地随着他,双手攀上他精瘦的腰身。 后来他柔软地舌轻易的就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与她的小舌死死的纠缠。 他的呼吸变得凌乱,吻也开始变得有些霸道,似乎要将她吻进骨子里。 江岁有些承受不住,“呜呜”了两声,她快不能呼吸了! 斯年顿了下,又温柔缱绻地吮了两下她的唇舌,唇瓣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 他眉眼温柔地看了江岁一会儿,室内漆黑,他只看得到黑夜里她亮晶晶的眼。 他的内心一片温热,忽的又将江岁紧紧地搂在怀里。 此刻江岁的脸颊潮湿而又燥热,她低头埋进斯年胸前,也抱紧了他。 许久,她在他怀里声音温软地告诉他:“没有什么都没关系,我只要一个你就够了!只是大几岁而已,有什么问题,我喜欢最重要;没车没房的话,将来我可以赚钱自己买;你说你没前途了,那也不要紧,我可以养你……你说你是这样残破的一个人,不是的,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个完美无瑕的斯年!” 说到这里,江岁从斯年怀里抬起头,和他在夜色里闪闪发亮的眼睛对上,一字一句地说:“所以,我,要你,而且只想要你,求你别再推开我。” 说完,她点起脚,在斯年的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下。 斯年的眼里、心里,此刻都柔软成了一湾水。 她的姑娘这是在回答他刚刚的疑虑,也是在跟他告白呢。 他现在无比庆幸,刚刚看见江岁下楼时,他遵从了本心,十分不清醒且毫不顾忌地追下来了。 不然他到哪去听这段美妙动听的情话? 他现在好想再次热烈地拥吻她,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这样他们就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可他还是克制住了,他只是又手托着她的后脑,再一次把她按到自己怀里。 好像这样一来,他的一颗空虚了好久的心就会立马被填满。 他在她耳边轻声唤她,声音低沉又蛊惑。 他说:“岁岁,我好爱你哦!” 江岁在他怀里微笑,闭眼,说:“我也是,好爱好爱你!” 我心爱的姑娘,我终于可以轻松对你吐露爱意了,还好不算太晚,还好你还在! 我心爱的那个男孩,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享受你的拥抱和亲吻了,还好我们没有走散,还好你不再纠结,终于改变心意。 至此,两颗濒临破碎的心终于完整。 两个正专注于拥抱的人,也不知道是谁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乱叫起来。 斯年放开江岁,开口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饿了?” 江岁不好意思的点头。 还好楼下现在漆黑一片,不然她红的像火烧一样的脸一定都被他看进眼里了,那可不够美观。 斯年一把勾过江岁的一只手,大手包裹住她,拉着她到卫生间门口。 他欲去摸开关开灯,却被江岁阻止。 “哎,别开灯,我现在一定哭的丑死了,我不想被你看清楚。” 斯年有些好笑的捏了一下江岁的脸,语气很温柔地说:“好,那我去拿毛巾给你擦擦。” 江岁点头,靠在门口等他。 斯年摸着黑进到卫生间里用热水打湿了自己的毛巾,出来给江岁擦脸。 “来,头抬起来一点。” 斯年单手捏住江岁的下巴,将她的脸带着仰起了一点,他小心翼翼地在她脸上擦拭着。 室内虽然黑暗,但透过卫生间小窗口透过来的路灯光线,江岁认真地盯着斯年看。 看着看着,她忽然笑起来说:“我觉得好不真实哦,这么好看的男人,今天开始就属于我了?” 然后她听到了斯年低低的笑声。 他最后擦了一下江岁的鼻尖,就势在江岁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很快离开。 然后他轻声问她:“这样感觉真实了吗?” 他伸手又抚摸了一下江岁光滑的脸颊,说:“是啊,这么好看的男人以后就是你的了,而且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江岁没想到斯年还会说这样好听的情话,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现在她真的好欢喜,她爱的人,也这样深深的爱着她,真好! “走,上楼给你做好吃的。” 斯年依旧是牵着江岁的手上楼,两个人一起在冰箱里选了一些肉和菜,然后斯年亲了一下江岁的手,有些不舍的松开她。 “乖,去沙发上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好。” 可江岁此刻就想和斯年待在一块,她有些撒娇地询问他:“让我帮你吧,我可以摘菜。” 很难得,斯年这次没有拒绝她留在厨房里。 江岁在水池旁摘菜,他就站在一旁在案板上切肉,两个人时不时的对视一眼,那眼里满是爱意。 斯年要炒菜的时候,终于又把江岁从厨房里请出去了。 他说是怕热油烫到她。 江岁没办法,只能抱起一直在地板上朝她喵呜的奶油,一边顺着小家伙柔顺的毛发,一边站在厨房门外心情颇好地看着斯年忙碌。 斯年每一样菜下锅后,腾出点时间,都会倒退到门口来亲江岁一下。 每次被亲完,江岁就会低着眸子抿唇笑。 虽然他们才彼此吐露心声没超过一个小时,此时江岁觉得他们已经颇有一番老夫老妻的架势了。 年轻的老公在厨房忙碌,娇小的妻子抱着猫在厨房门口看他,偶尔对视一眼,情意暗生。 多么美好的画面,如今她终于如愿以偿了。 江岁想,以后她会和斯年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的,直到结婚、生子,直到白发苍苍。 第69章 红豆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晚饭后已是八点。 江岁坐在沙发上,一手抱着猫,一手拿着手机看。 斯年洗好碗走过来,江岁就放下手机,也把奶油放在一边,朝斯年张开双臂要抱抱。 斯年笑着在她身边坐下来,抱住她。 她半个人都扑在他怀里,头也靠在他肩膀上,闭上眼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松木香气。 他把下巴抵在她头顶上,忍着笑意轻声问她:“岁岁,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撒娇,这么粘人呢?” 江岁依然在他怀里闭着眼,无比享受现在被他抱在怀里的时光。 “因为之前你只是哥哥。” 她的声音软软绵绵的,食指在他胸前不老实地画着圈。 原来因为他只是哥哥,所以她只能有限度的对他撒娇,也只能十分克制地黏着他。 他也是一样的。 斯年忽然攥住江岁不安分的小手,大拇指一下一下的摩挲着她。 他说:“岁岁,以后不用再克制自己,想撒娇就对我撒娇,想粘着我就尽情黏着,我是哥哥,也是男朋友!” 听到斯年说“男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江岁心里像是被抹了一层蜜一样,甜腻腻的。 她爱的年年哥哥至此又多了一个身份,就是她的男朋友。 想到这里,江岁就忍不住笑意加深。 “哥,我今晚不回去了,行吗?” 听见江岁这样问,斯年忽然愣了一下。 她也没等他有任何回应,又继续说:“也不需要谁去睡沙发,我们就一起睡在床上,也方便……” “方便什么?嗯?” 她的话都还没说完呢,就被斯年这句戏弄意味明显的问话给弄愣了。 她睁开眼,仰头去看斯年,见斯年也正微勾着唇看着自己笑。 她忽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一下斯年胸口,有些嗔怪地说:“你想什么呢!” 这一下不轻不重,她的手也正好被斯年抓住。 他手指一下下抚弄着她的手背,微笑着一本正经:“我什么都没想啊,只是普通的问话,好像是你想多了呢。” 咳咳! 江岁微囧,怎么今晚两人敞开心扉后,斯年就变坏了呢。 “我才没有!”江岁勉强狡辩,“我只是想说,方便我们好好聊聊天。” “就纯聊天?”斯年坏笑着问江岁。 哎呀,这人真是坏死了! 他这是确定关系后,就野性暴露了吗? 怎么老是说这样引人遐想的话? 不能再跟他说下去了,江岁直接把脸埋进斯年怀里。 然后她就感觉到了他在笑,因为他的胸口都在不停抖动。 “这么不禁逗?还害羞了?”斯年把手搭在江岁后脑上用极温柔的语气问她。 江岁没吱声,只是手指在斯年腰上轻捏了一下。 他笑着低下头,薄唇凑近江岁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在江岁耳边轻语。 他说:“这么害羞还要留下来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你就不怕我……” 斯年的话拉着长音,还没有说完,江岁忽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神情认真地看着他。 她问他:“你会吗?” 斯年看她神情突然变得有些严肃,也就不再逗她。 他也一本正经地回答她:“会!因为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我对你有些想法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江岁见他这样说,紧张的整张脸都垮下来。 她想,男人果然都是禽兽啊! 她和斯年才刚刚确定关系,都没超过三个小时呢,他就已经开始把他的欲望直白的对她讲了出来。 这还是她那个事事克制隐忍的年年哥哥吗? 斯年看到江岁的表情,忽然笑了。 他拉过她的手低声问她:“怎么?怕了?还是觉得有些不认识我了?” 江岁没作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好像是有一点,她之前竟不知道斯年还有这样的一面。 斯年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重新靠在自己胸前。 他又极为耐心的和她解释说:“男朋友和哥哥可能是有些不太一样的,作为哥哥我可以关心你,爱护你,照顾你,可作为男朋友除了这些,我可能还会有你没见过的一面,或许你会觉得这样子的我有点陌生,甚至会觉得有些可怕,但这才是作为男人,最真实的我。” 斯年说着,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 江岁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琢磨他刚刚说的这些话。 他一只手捏揉着她的耳垂继续:“那个一脸正气、无私待你的哥哥可能要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会全心全意爱你,但是偶尔也会想从你这索取一些东西的男朋友,这样的话,把哥哥变成男朋友,你会后悔吗?” 斯年的话语很轻柔,江岁也听明白了,他这是在把哥哥和男朋友的区别给她剖析清楚,想让她最终再确认一下自己的心意,让她想清楚,她到底是把他当哥哥来爱,还是男朋友。 如果是男朋友,他在告诉她,他也会要求行使他男朋友的权利,而不再把她当妹妹来看待。 既然是这样,她也不会逃避这个问题。 江岁坐直身体,转过身直面斯年。 她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无比坚定的对他摇头。 “我不后悔!” 得到她的答案,斯年的脸上漾起巨大的笑容,梨涡浮现。 他一把拥过江岁,开心地在她耳边说:“那可说好了,以后不会再给你反悔的机会了。” 江岁在他怀里猛点头。 此刻两人嘴角都带着笑,贪婪地享受这彼此的拥抱。 小奶油忽然喵呜一声,跳到斯年脚边,轻抓他的拖鞋,可斯年却不理它。 江岁觉得好玩,靠在斯年怀里伸出一只手去逗它。 “不过岁岁你可以放心,这件事情在我心里它是神圣的,它代表着爱与责任,我爱你自然是想和你亲密无间,但我也会充分尊重你的意愿,它应该是在我们彼此深爱着对方的基础上,自然而然发生的。” 说着,斯年用手指刮了刮江岁的鼻子:“所以,也不要因此而看到我就紧张,我愿意等你,多久都行,懂吗?” 江岁微微笑着朝他点头。 他把一切都分析的这么透彻,他这么坦荡,她当然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那晚上住这里?”斯年又重新问她。 江岁点头,“嗯。” 斯年又轻声询问江岁意见,“那我去铺床,你去洗澡?然后我给你找件我的衣服先将就穿一晚?” 江岁还是朝斯年笑着点头。 斯年表情颇为宠溺地用手揉了揉江岁的头发,沉思了一下说:“看来这两天抽空要再去趟超市了,要在这儿给你准备一些常用的生活用品了。” 江岁朝他眨眼,抿唇笑。 其实她上次在他这借住的时候,基本的生活用品,他都已经买过了。 只不过后来她回学校的时候,他又帮她收起来,全都带了回去。 既然两个人如今的关系不一样了,那她今后会留宿的时候越来越多,再买一套放在这里也是应该的。 斯年的心思总是这么细致周到,想到这些,江岁就会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江岁洗好澡后,拿着斯年的毛巾把头发擦的半干就往出走。 一楼灯光大亮,斯年也正坐在操作台前手里摆弄着一个木盒子。 察觉到江岁的脚步声,斯年把盒子放在操作台上,回头看江岁。 “你怎么也下来了?”江岁问他。 他起身拉过她,让她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上,接过她手中的毛巾,继续帮她擦着头发。 “怕你出来时害怕。” 听见斯年这样说,江岁抿唇笑。 她想,男朋友,和哥哥真的是有些不一样的。 擦得差不多了,斯年又取了吹风机把她头发吹干,他指尖在她发丝间穿梭,她又一次舒服地闭上双眼。 直到吹风机的声音停下来,她的眼还没睁开。 斯年收好了吹风机,刚要叫她,却听见她说:“哥,这是你第二次给我吹头发了。” “嗯。”斯年在她身后轻声应她,又说:“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以后只要我在你身边,都会帮你吹。” 江岁微笑着睁开眼,转过头拉着斯年的手说:“真的吗?那我以后可要把头发留长了,之前一直剪短发,就是因为我嫌吹头发麻烦,我不喜欢吹头发。” 斯年一只手挠了挠眉心,笑:“其实我也不喜欢。” 江岁有些愣住,他好像是的,那次在同里的客栈他就没有吹头发,和她视频的时候,他发丝还滴着水,显得诱惑又迷人。 江岁还没反应过来说什么,他又说:“但以后会变成喜欢的,头发留起来吧,你留了长发会更好看。” 为了你,我心肝情愿把不喜欢的事变成喜欢,而且乐此不疲。 听见斯年这样说,江岁脸上的笑意加深。 她把脸靠在斯年手背上蹭了蹭,心中一片柔软。 突然,之前斯年摆弄的那个木盒子出现在江岁眼前,晃了晃。 江岁抬起头,看向斯年,眼神询问。 “这是什么?” 斯年又往她眼前递了递,说:“打开看看!” 江岁接过,一边看斯年,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里面竟是一条细细的金链子,中间挂了一个精巧的玉梳子。 江岁又看了眼斯年,斯年冲她挑眉,示意她拿出来看看。 于是江岁轻轻地用手拿起,玉梳入手手感温润,反过来看,上面竟还缀着一颗红豆。 江岁虽不懂这些,但也知道这东西不简单,而且价值不低。 江岁疑惑地看斯年。 斯年却低声问她:“喜欢吗?” 江岁有些木讷地点头。 “送你的。”斯年看着她笑。 “可是……”江岁并没有多欣喜,她犹豫着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它看起来不是一般的饰品,虽然我不懂,但也隐约看的出来,它很贵重,我不能……” 江岁话还没说完,斯年从她手上拿过吊坠,握在手里。 “这是我妈妈的遗物。” 江岁猜的没错,这个坠子价值不低,但因为是母亲的遗物,所以他即使再困难,都没想过把这个东西卖掉。 江岁有些震惊,没想到是这样。 斯年像是陷入了回忆。 他说:“这是爸爸给妈妈的定情信物。当年爸爸和妈妈在拉国出事离开,和遗体一起被运回的,只有这个红豆玉梳,转交遗物的工作人员说,坠子一直被妈妈握在手心里,所以能完整地保存下来。原配的链子已经不知去哪了,可能早在爆炸中化为灰烬了。” 斯年手指轻抚着坠子上的红豆,看向江岁。 他问她:“链子是我后来配的,但坠子是从妈妈遗体上捡出来的,你会嫌弃吗?” 江岁定定地看着斯年,对他摇头。 这么珍贵的东西,他都送给她了,她怎么会嫌弃呢? 斯年抿唇笑:“那我帮你带上?” 江岁眼中雾蒙蒙的,依旧是笑着对他点头。 斯年手指轻盈地勾着链子帮江岁戴在她脖颈间。 江岁的手握上那温润的玉梳,在心中默念:斯妈妈,请在天上保佑我们,年年岁岁到白头。 第70章 心疼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那一晚,江岁先回到二楼卧室,因为二人刚刚转变关系,她一时还有点适应不过来。 她像之前照顾斯年时,两人同睡一张床的睡法,把枕头对着床脚放好躺了下去。 可能是这一天来回折腾,情绪又大起大落的几次,人太乏了,江岁人一躺下去,意识就开始变模糊了。 斯年从楼下洗完澡上来,看见江岁睡觉的位置,他愣了一下。 随后他笑起来,走过去轻轻捞起江岁抱在怀里,准备给她换个方向睡。 江岁却迷迷糊糊的,在斯年胸前划拉了两下。 他刚洗过澡,上身没穿衣服。 江岁的手指在他胸前划过,他突然怔了一下,险些手中不稳将她摔了下去。 骤然间的大幅度起伏,把江岁从睡梦中惊醒。 她睁开眼,见他光着上身,她正躺在他精壮的胸膛前。 然后四目相对,她有些错愕,他也有一丝尴尬。 她一只手捂住自己眼睛惊呼:“哥你干嘛?” 她听到他低笑了一声,她就被他稳稳的放在床头一侧靠着。 “还能干嘛?帮你调正过来睡。” 说着,斯年走到简易衣柜前,掏出一件t恤套上。 然后他也倾身上床,和她并排靠在床头上。 江岁还没有反应过来,正睡眼惺忪的发懵。 斯年拉过被子将两人盖住,轻唤江岁:“岁岁,困就继续睡吧,我把你调过来,只是想抱着你睡。” 说完,斯年关了灯,两个人一起躺下。 他伸出手臂拥住她,她靠在他胸膛里,闭着眼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又很快入睡。 斯年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闭上眼,却久久不能入睡。 他想着,既然这样选择了,那么未来也要计划一下了。 次日江岁醒来的很早,睁开眼就看见斯年一张帅脸正怼在她眼前,无比清晰。 他没有醒,似乎还睡的很沉。 她抬手抚摸了一下他好看的眉眼,弯唇笑了一下。 本以为要彻底的失去,没想到现在却能完整的拥有。 一切都是这么不真实,像是做梦一样。 这一觉到清晨,此刻江岁觉得肚子胀胀的,她有些尿急。 她想动一下身子,坐起来。 却忽觉得腰间沉重,无法动弹一丝一毫。 江岁拉开被子看了一下,斯年的一只手臂正横在她腰间,将她箍的正紧。 她有些好笑,睡个觉,她还能跑了不成? 她单手轻轻的握住他的手腕,试图将它抬起。 可她的力气太有限了,他的手臂纹丝未动。 而此刻头顶上的人,却发出嘶哑的声音叫她。 “岁岁……” 江岁的手顿住,她“嗯”了一声,抬眼去看他。 他依然闭着眼睛,箍在她腰上的手却忽然覆在了她后脑上,又将她扣进了他怀里。 他哑着声音说:“别动,再抱你睡会儿,我才刚刚睡着。” 才刚睡吗?可天都开始亮了呀! 她手指玩着他的领口,轻声问他:“为什么?” 他闭着眼,声音含糊:“你说呢?你在我怀里动来动去一晚上,我怎么睡的着?” “这,不能吧?” 江岁有些错愕,明明她睡着就很老实的好吧,通常会一两个姿势就睡一整晚。 这时她看见斯年的唇角微微勾起,眼睛也睁开,笑起来像是弯弯的月牙。 她这才知道,他又是在逗她呢! 她挥起小拳头要砸他,却被他一只手抓住。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他忽然翻身压在她身上。 江岁的身体僵住,不敢再动一下。 斯年的手指在她的眉眼上轻轻描画,江岁的心悸动的就好像要跳出来。 他闭上眼,唇慢慢地俯下来,同时压在江岁身体上的重量也越来越大。 唇瓣相贴之前,江岁突然惊呼。 斯年动作停下,睁开眼疑惑的看她。 她尴尬地叫他,“哥。” “嗯。”他耐心轻应。 “那个,你压的我膀胱要爆了,想尿尿……” 斯年愣了一下,随即起身。 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江岁长舒了一口气,坐起身靠在床头上。 但想起刚刚那个没来得及的吻,不由的觉得有些遗憾。 斯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着问:“不是要爆了吗?还愣着干嘛,想我陪你去?” 听见他这样问,江岁干笑两声:“不,不用了,我自己去,你接着睡。” 说完江岁快速下床,逃命似的飞奔下楼去卫生间。 斯年听着她咚咚的下楼声,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对着门口无奈的摇头失笑。 此刻,他竟也睡意全无。 等到江岁一身轻松的回到二楼的时候,斯年已经起床,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她走过去,从斯年身后搂住他的腰,把脸靠在他背上。 她就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他身上。 他无奈,只能侧过头看向身后,他说:“岁岁,我很喜欢你粘着我,但这样下去,到下午我们也吃不上早饭了。” 江岁还是闭着眼在斯年身上靠了一会儿,她忽然有些忧愁地说:“怎么办?我一离开你我就觉得昨天的事都好不真实,这就像是一场梦,我好怕梦醒了,你就不在我身边了,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觉得安心一点。” 斯年将自己湿漉漉的手擦干,拉开江岁环着他的手臂。 他在她怀里转个身,然后靠在橱柜上,把她的手臂又重新圈在自己腰上。 他双手也抱紧她,问:“这样呢,真实吗?” 怎么办呢? 他的姑娘好像现在极度缺乏安全感。 在面对了亲人相继离世后,又一个人孤独地生活了一年多。 在过去的时间里,他对她忽远忽近的那些日子,她也常是这样惶惶不安的吧? 可她总是在他面前假装坚强! 他好心疼啊! 他也好恨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想明白,这样就不会又让她不安的度过了这么多日子了。 “岁岁,我在呢,以后我会一直在。” 他温声安抚她,她在他怀里轻点着头。 卧室里的手机铃声适时的传来,是江岁的电话响了。 江岁朝斯年嘟嘴挑眉,好像很不情愿,但还是松开了圈在斯年腰上的手。 “我的去接电话了……” 斯年勾唇,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才放开她。 江岁恋恋不舍地走回卧室,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响停。 卧室的床铺已经被斯年整理好,连一丝褶皱都没留下。 江岁已经不忍心坐下去,她就站在床边查看未接电话,是肖文。 这家伙一早就给她打电话能有什么事呢? 她回拨过去,肖文立马就接听了。 “岁岁,你又去你哥那了?” “嗯。”江岁轻应。 “那你上午回来吗?下午我家崔晋要请你和黎瑷吃饭!” “哦,为什么晋哥突然请吃饭?” 肖文突然呵呵笑,说:“当然是庆祝我们在一起满月了呀!还有也顺便庆祝黎瑷和吴纯皓确定关系了!” 原来如此,一大早上听到的都是好消息,让江岁的心情也变得特别愉悦,她一口答应。 结束通话,她拿着手机出去找斯年,斯年两碗清汤鸡蛋面已经做好。 “正好,来吃早饭了。”斯年看见江岁出来,招呼她。 江岁坐在餐桌前,有些兴奋的和斯年说:“耗子哥和黎瑷确定关系了,晋哥要请客吃饭。” 斯年也在江岁对面坐下来,他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吃惊,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你知道?知道怎么不跟我说?”江岁有些不高兴了。 斯年觉得她这个样子有些好笑,就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说:“我几乎是和你同一时间知道的,还没告诉你,你已经知道了。” 听见斯年这样说,江岁的脸色才好起来。 “那就是晋哥也邀请你了?” 斯年点头。 “那我们可以一起去了?” “嗯。” 江岁想了一下,又问斯年:“我们的关系要不要在他们面前隐瞒一下?” 斯年正吃着面,听见她这样问,忽然抬头看她,眉头也微微蹙起。 “为什么?我们的关系有什么见不得人吗?” 江岁马上把头摇的像波浪鼓一样,话已经说出去了,她才后知后觉地觉得这句话会让斯年多想。 “不是,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觉得我们突然从兄妹变成了恋人关系,就……有些尴尬,不好意思说。” 就是这样说出来,江岁的脸颊都开始变红了。 斯年弯唇轻笑,他音调故意拉长戏弄江岁道:“哦……那你亲我,抱我的时候就不觉得尴尬了吗?” 江岁被他说的脸上更烫了,她只能埋下头去专心吃面,不再搭理斯年。 下午的时候,江岁和斯年打车一起到了崔晋请客的私房菜馆。 两人下车后,并着排朝里走,和过去一样并没有什么亲昵的举动。 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很快到了崔晋订的包厢门口。 进门之前,江岁的小手忽的就拉住斯年一直垂在身侧的大手。 斯年感觉到江岁手心的温度,侧头看她,他微微勾唇笑问:“这会儿好意思了?” 江岁只是抿着唇,用另一只手作势拍了一下斯年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斯年摇头,手上调整一下姿势,与江岁十指紧扣,推开包间的实木大门走进去。 第71章 践行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包间门打开,其它四人已全部到齐。 见江岁和斯年两人食指紧扣着走进来,所有人起初都愣住。 待反应过来,吴纯皓最先惊呼一声。 “九,你这是想通了?” 斯年没回答,带着江岁朝吴纯皓这边走过去。 他在跟吴纯皓隔了一个位置,帮江岁拉开椅子让她坐下,旁边坐的正是肖文。 江岁坐下后,肖文将头凑过来问她:“你们……在一起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抿唇点头。 肖文笑着朝江岁眨眨眼,然后递给崔晋一个眼神。 崔晋端起一杯酒起身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提议我们先干一杯,为我们各自甜蜜爱情的开始!” 几个人笑意盈盈,都端起面前的酒杯纷纷起身,江岁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在大家碰杯之前,斯年悄悄把江岁手中的啤酒换成了橙汁。 几人一杯饮尽后,坐在江岁一旁的肖文发现江岁喝的居然是橙汁,连忙嚷嚷着说:“岁岁喝的橙汁不算,这是犯规啊!” 江岁吐舌,朝斯年眨眨眼。 斯年伸手握住一旁的江岁,笑着解释:“她啤酒过敏,不能喝。” “她过敏,你不过敏,男朋友代劳我们也认!”崔晋开着玩笑接过话来。 “就是!”其他三人也跟着附和。 没办法,斯年只能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之后几次也是,大家每提一次酒,斯年就要喝双份。 饶是酒量再好的人,也经不住这种喝法。 所以最后饭局散场的时候,只有斯年喝醉了。 上出租车的时候有吴纯皓帮忙,可到家的时候,江岁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弄回家,安置在床上。 然后她坐在床边,微喘着气,静静地看他。 斯年醉酒,很安静,不吵不闹,眼皮微微合着,看起来依然迷人。 她不知不觉就看出了神,身体也不知不觉俯了下去。 江岁本是想浅尝辄止,不料这醉酒的人却突然睁开眼,双手也把她禁锢住,硬是加深了这个吻。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吻的很用力,一点也不温柔。 她呜了一声,默默回应他,任他的舌在她口腔里肆意纠缠。 许久后江岁因呼吸不畅,脸颊憋得通红。 她轻拍了两下斯年,他才放开她。 看着她羞窘的模样,他躺在床上低低地笑出声。 她瞪了他一眼,问:“你没醉?” 他摇摇头,眼神有些迷离地说:“醉了,可岁岁我好开心,醉了也开心,三年来,我第一次可以在外人面前肆无忌惮地喝酒,是因为有你在。” 因为有你在,不管我是不是醉的不省人事,都不会被人陷害,因为我知道你最终会带我回家。 直到此刻,江岁才知道,原来醉酒就是他劫难的开始,这恐怕连吴纯皓也不清楚。 江岁心里有些涩涩的,但脸上依然对斯年挂着淡淡的笑。 她轻声问他:“就这么信任我?” 他动了动身,把头枕在她腿上,闭着眼说:“你就长在我心上,我能不信我自己的心吗?” 世上人心叵测,他只信任自己的心,而江岁就是他的心脏的一部分。 次日一早,斯年酒醉未醒,江岁帮他预约了小米粥,留了纸条就匆匆赶回学校上课。 新学期第一天,吴女士的项目组里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周橙也率先通过层层考核,拿到了d国顶尖学府的交流学习邀请。 组内成员纷纷向他表示祝贺的同时,也提出要找个时间,大家一起给他庆祝一下。 但是因为周橙也需要立刻动身回户籍地-京北市,办理一系列证件和手续,所以这一顿饭就只能等他从京北回来才能实现了。 在接下来的三月里,斯年和吴纯皓接连接了几个活,连周末也忙得昏天暗地,没有时间去学校看江岁。 江岁这学期课程也多了起来,除了三月的第一个周末,她在斯年身边看着他写了两天的代码外,接下来的几个周末,她因为要应付各种等级考试,也是连校门都没空出了。 所以两个人虽变成了恋人关系,同生活在一个城市里,但各自忙碌的一个月也只见了一次面而已,居然还没有确定关系之前多了。 想到这里,江岁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按理说,他们才刚刚在一起,应该需要更多的时间见面或呆在一起。 可他们偏偏各自忙的连见个面的时间都没有了,这也实属无奈。 见不到面的时间里,江岁只能通过手机来传递对斯年的相思之情了。 她偶尔给头脑放风的时候,就会给斯年发一条信息,没有太多矫情的话语,每次都是四个字:“我想你了。” 而斯年每次的回复都不同。 有时候是一句“我也是,好想你……”,江岁看了就会笑半天。 有时候他就会问:“哪里想?”弄得江岁自己在这边脸红心跳。 三月的最后一天,江岁的最后一个考试也结束了,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清闲,她就只想跑去店里去找斯年。 而且她也在头一天就这样告知了他。 但很不凑巧,回京北办理证件的周橙也这天回来了,而且只停留一天,第二日就要飞d国。 所以被搁置的庆祝聚餐最终改成了践行宴,着急忙慌下就定在了今晚。 无奈,江岁只能再给斯年发信息。 【山夕:周师哥明天飞d国,组里定了晚上给他践行,不知道什么时间结束,我可不能去不上你那了~呜呜/哭泣】 江岁的信息才发出不到三秒钟,斯年的信息很快就回复过来。 【年:没关系,快结束了告诉我,去接你!】 江岁看到斯年这条信息,突然惊喜的眼睛都睁大了一圈。 【山夕:你手上活做完了?】 【年:熬了两天两夜,刚刚收工。】 唉,又熬夜了! 江岁看到这条消息,没看到人她就又心疼起斯年来。 【山夕:怎么又熬夜?不是让你注意身体,不要熬夜吗?/生气】 【年:因为想见你,刚好你这两天有空,想多陪陪你……别生气/可爱】 【年:再不见面怕你忘了我这个男朋友了/可怜】 江岁看到这里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了,她很快在手机上打字回他。 【山夕:怎么会呢/偷笑就是几年见不上,我也不会忘了你的,你就像是刻在我心里的,永远都不会忘】 【年:快别胡说!敲木头去!】 这条信息江岁看了一怔,等反应过来时,又觉得好笑,原来斯年也会迷信这个。 但她还是按他的要求敲了敲自己的桌子,然后给她回了消息。 【山夕:好了,敲过了/乖巧】 【年:乖/摸摸头,晚上尽量别喝酒,如果实在避不了,记得早点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山夕:好的。】 结束了和斯年的微信聊天,江岁换了条窄版阔腿裤搭配白色板鞋,上身一件紧身浅色毛衣外搭了一件牛仔小上衣。 如果不是去一些正式场合,江岁一般是不化妆的,今天也是,只是素颜整个人看起来也清新自然。 周橙也的践行宴就在学校附近一家餐厅的大包里,组内所有人员全都到场,不到二十人,一张大桌子挤得满满当当。 江岁一到就被周橙也安排坐在了他身边。 一顿饭,所有人都喝了不少的酒,但江岁一滴也没沾。 她以自己啤酒过敏为借口逃避,组员们起初也不让,说啤酒不行,可以喝白酒。 江岁正不知道如何再躲的时候,周橙也却帮她说话了。 他说:“江江不能喝,就别逼她了,我多喝几杯行不?” 最后真是周橙也多喝了两杯,大家才肯放过她。 但这也引来了组内一个男生的起哄,他大叫说:“周师哥,从一开始你就事事护着江岁,是不是……嗯?大家都懂啊!” 男生嘿嘿坏笑着,组员们明白过来,也都跟着哄闹着叫嚷。 这弄的江岁瞬间脸就红了。 她抿紧了唇,低下头不再去看任何人。 可能是周橙也注意到了江岁的不自在,马上扯过话题,他笑着说:“别都瞎起哄哈,女孩子脸皮薄,你们这样还让不让人家吃饭了?是什么你们以后不就知道了?” 听了周橙也的话,众人又哄笑了几声,也就没再提这茬了。 但这之后江岁身上像是长了刺,因为离周橙也太近了的缘故,两个的手肘时不时的就会碰在一起,这让她觉得更加不自在。 于是她趁大家不注意,将自己的椅子向一侧调整了下,但位置太有限了,还是什么作用都没起。 心不在焉的吃完了这顿饭,江岁就给斯年发了信息,让他早点来接她。 斯年接到消息后,还特意问她有没有喝酒,她回他没有,他只回了两个字“等我”,就没动静了。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其他人意犹未尽,纷纷提出转战下一场,酒吧。 但江岁婉拒了。 斯年还没到,她就站在餐厅门口的玉兰树下等他。 三月底四月初的天气,正是玉兰花开正盛的季节。 白色的玉兰花,点缀的满树淡妆素裹,树下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 周橙也不知不觉就看呆了。 有组内其他成员拦好出租车,拍了周橙也一下问:“周师哥不走?” 周橙也应了声,说让他们先走,自己一会儿就过去。 然后他就朝那颗玉兰树下一步步走过去。 第72章 想你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玉兰花开的很美是吧?” 江岁正在树下一边等斯年,一边仰头赏花。 黑夜里的白玉兰显得异常娇艳。 听到身后有声音,她回头看去,是周橙也。 她对他弯唇一笑:“不是说去酒吧吗,周师哥怎么还没去?” 周橙也也朝她淡淡一笑:“一会儿再去!” 然后他顿了一下,看着江岁说:“其实是看见你站在这儿,不自觉的就走过来了。” 今天,他酒喝的有点多。 他的眼神有些炙热,江岁不敢再看他,只装作不懂仰头继续看花。 她傻笑:“是啊,玉兰花好美!” 这时,有一阵风突起,从树上落下了几朵白玉兰花。 周橙也摊开手掌,正好有一朵落在了他掌心上,他用两根手指捏起,把玩。 “花是美,但也不如人美!”他看着花低低地说。 江岁起初没懂,但反应过来他是在赞美自己,尴尬的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江我……” “滴!” 周橙也的话被一声车喇叭音打断,两个人一同侧头看过去。 是斯年! 他骑着电摩,停在十多米开外的地方,头盔也摘了下来,正拿在手上。 他看见她转过头来,弯唇朝她笑笑。 江岁也顿时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给他,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深情对望着,眼里的爱意就要满溢。 “你们,在一起了?” 周橙也的声音突然从江岁的身侧传过来,他的声音又哑又轻,江岁有些没听清。 她侧头问:“什么?” 周橙也抿了下唇,看向斯年。 “我刚刚是问,你和你哥,在一起了?” 听到他这样问,江岁有些惊讶。 她和斯年的关系除了宿舍的姐妹,在学校里就没有人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江岁问。 周橙也有些僵硬的弯弯唇角,那笑容江岁看来竟觉得有些苦涩。 他说:“猜的。” 就刚刚两人对望的那一眼,他就什么都看出来了。 热恋期情侣眼里的爱意是不自觉就流露出来的。 而且之前她哥在古镇上对自己的敌意那么明显,他怎么会感觉不到? 江岁笑笑,解释:“我们不是亲兄妹,只是小时候一起长大。” 周橙也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微微点头。 其实他早就猜到了,所以古镇那天早上他跟她连招呼都没打就离开了。 他明知道自己希望渺茫,但在今晚这样的气氛下,还是忍不住想对她说出自己的心意。 无奈,即使不求结果,此刻竟是连说出口的机会也不给他了。 他要走了,这一别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永远。 周橙也把手中的白玉兰递给江岁:“这花很配你,送你。” 江岁愣着看着周橙也手中的花,没敢接。 他无奈笑笑,说:“别误会,不是爱意,是真挚的友谊,希望我们能友谊长存。” 他都这样说了,江岁只好接过,她也对他笑笑:“好,友谊长存。” 同样是笑,她对他的笑永远都是清淡的,疏离的。 而她刚刚对她那个哥哥却笑的那么炙热、开怀。 周橙也承认自己败了,一败涂地,心服口服。 他侧头去看斯年,斯年也正看着他们这边。 他朝他点头,他回以颔首。 然后周橙也拦了过路的一辆出租车,上车前他努力地对江岁笑,说:“再会!” 江岁依旧是微笑着对他招手,“再会!” 出租车尾灯消失在街口,斯年走过来站到江岁身边,勾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江岁侧头看他,问:“你刚刚怎么不过来?” 周橙也刚刚送她这朵白玉兰的时候,她都紧张死了。 她怕他跟她说的是坚贞不渝。 如果他真说了表达爱意的话,那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拒绝他,毕竟他那样温润如玉的人,她不太忍心伤害他。 “给他点机会,跟你话话别,毕竟之前的机会被我堵的太死了!”说着,他低头轻笑。 江岁有点听不太明白,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瞒着她。 算了,反正她和斯年两个人在一起了,而周橙也也要走了,说不定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呢,她也懒得再追究了。 “走吧,我们也回去吧。” “嗯。” 两人回到店里,卷帘门一落下,斯年回过身就抱住了江岁,连灯都没来得及开。 他低下头,很自然的就寻到了她的唇,情不自禁的吻上去。 江岁一愣,随后有些僵硬地回应他。 唇瓣相互啃噬间,斯年哑声说:“岁岁,我好想你。” 江岁笑,有些羞涩地说:“我也是,每天都是,很想你。” 说着,她又主动吻上他。 这一吻,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勾出了他心底最深的渴望。 炙热的吻,迷离的眼神,无不流露出暧昧的欲望。 他哑着声音问她:“可以吗?” 她呼吸错乱,被他吻的有些眩晕,稀里糊涂就点了头。 他开心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放开她。 “那你去洗澡,我上楼给你拿衣服。” 江岁还没缓过来,整个人木讷讷的就被斯年推进了浴室。 在浴室里,江岁冷静下来,看见镜子里脸颊绯红的自己,她有些懊恼,她不该糊里糊涂的就答应的,她还没有准备好。 可他的眼神是那样炙热,她只要看一眼就会缴械了,不行的话又怎么说的口? 既然答应了,就这样吧,她想。 既然她爱他,自然也愿意和他亲密无间,她愿意把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给他。 江岁洗好澡,换上斯年送来的睡衣,打开门出来的时候,斯年就等在门外。 他亲了她一下,让她先上楼等他。 她张了两下嘴,什么话都还没说出来呢,他就迫不及待地进了卫生间。 哎,他一会儿出来,她要怎么办? 江岁叹息一声上楼。 等斯年洗好澡回来,江岁正钻在被窝里靠着床头看手机,怀里还抱着奶油。 斯年上床,把奶油从她怀里抱出来,放到地上,还对小家伙说:“出去吧,少儿不宜,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知道吗?” 小奶油看着他喵呜了一声,钻出门缝跑走了。 江岁好笑,“它居然还真听你的话,怎么就不听我的?” 斯年笑着搂过她也靠在床头轻声说:“你多喂喂它,会听的。” 然后他轻轻抽走她手里的手机,放在床头柜上。 他眼含深情的盯着她看,慢慢的,他侧头靠近她。 江岁手在斯年胸前推了一下,没推动。 她唔了一声,口就被他给堵住了。 这一次他吻的异常缠绵,舌一寸一寸深入,又浅出,若即若离,耐心至极。 江岁被他亲的晕晕乎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也不老实的探进她睡衣里,由轻轻摩挲渐渐演变成用力揉捏。 她被他撩拨的心里酥酥麻麻的,连呼吸都乱了,竟也忘记了刚刚要和他说的话。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解开她的睡衣,然后吻一路向下,他的手也跟着下滑。 江岁被他亲的心痒难耐,不自觉有轻哼声从口中溢出。 他听见,正要拉她睡裤的手一顿。 他嘴角漾出一抹笑容,趴在她身上低吟道:“你这声音,差点就让我控制不住了。” 江岁被他说的害羞死了,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他低低笑着拿开她的手,另一只手向下轻轻试探,他在她耳边呢喃,似是再一次询问确认:“岁岁,要你可以吗?” 这一句话突然将意识逐渐混沌的江岁给拉了回来。 她连忙拉住了斯年正在下移的手,唇瓣抿了抿,不知道要怎么和他开口。 他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又轻声问她:“是不行吗?” 江岁轻轻摇头。 他笑,“那你怎么了?是紧张吗?” 他的声音低哑的不像样子,这个时候还能耐心的询问她。 江岁心里忽然就涌上了一丝愧疚感。 她张了张嘴,话也说的磕磕绊绊。 “那个,今天可能不行了,亲,亲戚来了!” 不是不行,只是今天不行。 斯年愣了一下就明白过来。 他突然泄了气一般苦笑着趴在她胸前,轻咬了一口似是惩罚,声音低喃:“那你在楼下时还点头。” 她一脸歉然的看他,轻抚了下他的头发,说:“因为那会儿还没有……” 江岁说的是事实,她也是在卫生间里给自己做了好长时间的心里建设,才下了决心的。 可洗澡的时候,身体里突然涌出的热流,又好像让她如释重负一般。 还好卫生间里还有她没用完的姨妈巾,是斯年上次胡乱买的。 “我洗好澡出来就要告诉你的,可你没给我机会,抱歉了……” 让你白白兴奋一场。 江岁解释的声音也低低的,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儿。 斯年用自己的鼻子在她的鼻子上蹭了几下,安慰她说:“这抱歉什么?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只是我的运气有点不好而已。” 他在她耳边低低地笑,江岁听见这话,心里却有一丝苦涩。 她有些心疼地问他:“难受吗?” 他趴在她身上,动了一下身体,哑着声音反问她:“你说呢?要憋出内伤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熟悉呢? 她忽然想起来,上次他给她上药,她也给他说过“再给你憋出内伤”这种话。 怪不得他当时是那种反应,原来是这句话有歧义。 原来他那时就早已对她想入非非了。 江岁偷笑。 “坏丫头,你还笑!”斯年在她身上故意又动了两下身体。 这下江岁感觉到他的坚硬,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她红着脸,无辜地问他:“那怎么办?” 他眼中灼热,拉着她的手一路向下,声音嘶哑:“岁岁,帮我……” 第73章 教你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次日一早,江岁被手机闹钟叫醒。 她从卧室出来,斯年已经在厨房里为了两人的早饭而忙碌了。 此刻他一身清爽,完全的居家好男人形象,已不是昨晚那副模样了。 想到昨晚,江岁的脸颊就又开始发热。 昨晚在他眼神迷离地说出那句话后,她居然还无知问他:“怎么帮?” 然后,他就坏笑着说:“我教你。” 然后,嗯,然后她简直没法再回想了。 总之,就像斯年之前说得那样,他那没对她展示过的一面,已经对她展露无遗了。 这下她真的清楚的认识到了,嗯,男朋友和哥哥的差别,真的很大。 吃早饭的时候,斯年接了一个电话,本来还如沐春风的面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她不解,问他:“怎么了?” 他顿了一下,问江岁:“薛阿婆,我猜你是认识的吧?” 鉴于之前的种种,斯年能猜到江岁也不奇怪,她点头承认。 “认识,怎么了?” “薛阿婆没了……” 江岁喝了一口稀饭,听见斯年的话,她皱眉追问:“没了是什么意思?” “去世了!刚刚她所在社区给我打电话,说薛阿婆这个月的补贴粮油没去领,叫人到家里通知她,发现她倒在地上,已经僵硬了,不知道已经走了几天了。” 江岁有些不可置信,一个月前她才见过她,虽然她那会儿有些精神头不济,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那社区给你打电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可能是不知道薛丹已经回来了,之前都是我陪着老人家去领补助,所以就第一时间通知我吧。” “那怎么办?” 斯年犹豫了一下说,“现在还早,我先过去看看,一会儿你回学校之前,路过薛丹住处去找找她,找到了就告诉她一声。不过,千万要记住,不要再给她跟你动手的机会。” 他知道,如果江岁不刻意隐忍的话,薛丹在她面前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所以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不要她因为自己又一时糊涂,做傻事。 江岁点头:“好,我知道。” 斯年急匆匆走了,江岁喝下了最后一口粥,也拿起上衣紧跟着出门。 江岁打车到达薛丹所在小区后,还没到上班时间。 她让司机师傅等在门口,自己跑去跟保安好说歹说,又阐明了事情的特殊性,保安才答应帮她给住户打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没等保安说明情况,江岁就一把抢过电话。 “薛丹,是我,江岁。薛阿婆不在了,你快回去看看!别开车,我打了出租车在正门等你。” 电话挂断后没出五分钟,薛丹就急匆匆地从小区里面跑出来。 江岁拉上她一起上了出租车,自己也没回学校,而是和她一起赶去了城中村。 在车上,江岁感觉到了薛丹的身体在抖,看来,没让她自己开车出来是对的。 江岁之前觉得薛丹这人没有感情,像个冷血动物,眼里只有利益。 即使她口口声声说爱斯年,可在利益面前她也毫不犹豫的选择害他。 可如今看来,她也不是完全的铁石心肠,最起码她对薛阿婆还是有感情的。 出租车进了城中村没走多远就开不进去了,两人下了车一起朝薛阿婆家跑。 远远看去,薛阿婆的小院里有几个人,看样子是附近得到消息赶来帮忙的邻居。 进了院子后薛丹哭着跑进屋子,江岁见不了这种场面,就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院子里。 没一会儿,斯年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江岁一个人站在院子的角落里,他朝她走过去。 “你怎么也来了?不去上课吗?” 江岁抿唇点了下头,“要上课的,但我让肖文帮我请了会儿假。和薛阿婆认识一场,总要来送送的。” 斯年见她似乎情绪特别不好,他拉起她的手捏了捏,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待会儿就要赶回去上课,你没事的话就留下帮帮忙吧,女孩子一个人面对这种事情,总会有些手足无措的,虽然薛丹对你做的事很卑鄙,换做我也不能原谅,但看在薛阿婆的面子上就帮帮她吧。” 江岁的这一番话,让斯年意识到,今天的这个场合使江岁联想到了过去的自己。 斯年突然就觉得好心疼她,她当初一个人面对外婆的死亡,又得是多么的无助呢? 身边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忍着亲人离去的悲伤,还要事事自己料理。 由己及人,薛丹之前那么对她,她居然还想要帮她。 她的姑娘是多么善良,多么惹人疼! 他忽然一把拉过江岁,把她揽近怀里。 他在她耳盼低低的说:“我知道,我都能理解,我会的。” 第二日,江岁和斯年,还有城中村的一些老邻居陪着薛丹,一起送走了薛阿婆。 出墓园的路上,斯年和江岁一直挽着手走在前面。 薛丹突然从后面追上来,拦在他们两人面前。 她没有马上说话,只是咬着唇看着江岁和斯年。 江岁看斯年,两人对视了一眼。 江岁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薛丹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说:“不管怎么样,这两天谢谢你们。但是那件事,我还是不能答应,你们也不用再徒劳地找我了。” 江岁和斯年对视了一眼,忽然笑了。 “你误会了,我们帮你,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和薛阿婆相识一场,想她走的体面一点。至于你说的那件事……” 江岁话说了一半,又抬眼看了下斯年。 他抿唇捏了捏她的手指回应。 她继续告诉薛丹:“我们俩商量过了,如果你能出面作证,还他清白这当然更好。如果你依旧不肯,我们也不再苦苦揪着这个不放了,清者自清;况且人活一世,珍惜当下才最重要。” 说完江岁又抬头看斯年,斯年也正看着她笑。 两个人十指紧扣,不等薛丹的反应,绕过她径直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按部就班,江岁和斯年两个人依然都很忙碌,见面的次数依旧不多,但不管谁得了空,都会跑过去和对方腻歪一会儿。 春天里的爱情永远都是那么甜蜜,但江岁心里却又带着一丝忧伤。 四月底的时候,吴女士已经找江岁谈过话了,说她每次的考核结果都特别好,打算提前帮她申请交流学校,问她的意愿都有哪些。 江岁对于这个问题早有准备,早在进入项目组之初她就已经有了几个心仪的学校。 和吴女士聊过之后,吴女士告诉她问题不大,可以按顺序每个学校申请交流一年。 从吴女士那出来后,江岁有些心不在焉的。 出国交流学习的事已经提上了日程,这就代表着她和斯年可能又要分隔两地了。 尽管和斯年在一起的这两个月,她一直逃避这个问题,可该来的总要面对,这是个再也逃避不了的问题。 除非……她不去交流了! 可忙活了大半年,她又有些不甘心。 对于她的专业来说,能出去多交流学习当然也会如虎添翼。 一面是学业和前途,一面是斯年,这个选择太难做,选哪边,她都会难过。 晚饭后,江岁正有些惆怅的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斯年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江岁接起,声音闷闷的。 斯年听见顿了下,在电话里问:“怎么了?怎么听着不开心了?” 江岁抿唇抬头望望头顶的夜空,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她眨眨眼回他:“没有不开心,就是……我想你了!” 斯年听了,突然在电话那头呵呵笑。 他说:“这么巧,我也是!快出来吧,我在你学校门口了。” “真的吗?” 听到斯年说他已经在学校门口等她了,江岁立马就来了精神。 她一路小跑到校门口,看到斯年后,她张开手臂,一下子就扑进了他怀里。 斯年被她撞的整个人向后趔趄了两步,才稳住了身体。 他双臂拥住他,在她耳边笑意渐浓。 “仔细算来,我们也才五天没见,你就想我想成了这个样子,如果要是一年或是更久呢,你要怎么办呢?” 江岁在他怀里贪婪的感受他身上特有的男人味道,心中不免泛起一丝苦涩。 她没作声,只是将他的腰搂的更紧了些,仿佛松了手就会立马失去一样。 任她就这样抱了一会儿后,斯年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怕。 他说:“岁岁,有好多人在看我们了。” 江岁从他怀里稍稍抬了一点头,看见学校门口来来回回的学生,路过他们身边的人,都会朝他们看上几眼。 她又把头在他怀里埋的更深了一点,好像这样大家就看不到她了一样。 对于她这样的行为,斯年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他也不想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啊。 他忽然想起今天是周五,就对江岁说:“明天上午你应该没事吧?一会儿我要给同事代班两个小时,跟我去酒吧吗?” 闻言,江岁终于从斯年怀里抬起头看他,点头。 “然后晚上就住我那儿?”见她点头斯年又补充着问她。 提到这个,江岁又不好意思的将头埋下去,然后在他怀里轻轻点头。 第74章 专心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自从上次两人的激情乌龙后,江岁就一直逃避在斯年那里过夜。 可能是那晚她真的被他的另一面给吓到了。 他大概也能感受到,所以这段时间他也都没有强留她,每次见面后,也都按她的要求,无论多晚都会送她回学校。 今天能答应,江岁是觉得,如果她要选择继续出国交流,那留给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就不多了,她不想留下遗憾。 时光酒吧里,在台上台下都是一片喧嚣的气氛下,江岁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斯年的吧台前喝果汁。 和往日来酒吧不一样,即使斯年在忙碌的时候,她也没有去舞台前听歌手唱歌,更没有去找崔晋。 就一直安静的盯着斯年看,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 她的神色一会儿带着暗暗的忧伤,一会儿又挂着微微的笑意。 斯年闲下来一会儿,就会过来摸摸她的头,问她:“怎么没去听歌?” 她摇摇头说:“想陪着你。” 在有限的时间里,她眼里怎么还能容的下别的呢。 只有他,满眼都是他。 “哥,如果以后我不出国了,也不做翻译了,我们也开一家酒吧吧,就,”江岁停顿想了一下,又说:“就开到古镇上去,你在吧台里调酒,我坐在窗前沿河看景,回头也能看你,多好啊!” 斯年一边擦着手里的酒杯,一边笑她:“想象力丰富的丫头!你怎么可以不出国,不做翻译呢,那是你的理想,不能轻易放弃的。” 江岁想问,可我出国了,你要怎么办呀? 可话在喉咙里打了几个转,她还是没有问出口。 事情还没有最终定下来,她不想现在就给他徒增烦忧。 忧伤只留给她一个人就可以了,她想他的斯年,能快乐一天是一天。 夜里,两人分别洗过澡后,一回卧室,斯年就欺身压上来,开始激烈的吻她。 江岁有些呆呆木木的,居然忘记了回应他。 他不满地轻咬了下她的唇,声音嘶哑的警告她:“岁岁,专心点……” 感受到了唇瓣上传来的丝丝疼意,江岁终于回神,伸手勾住他的脖颈。 他的吻开始如春雨一般袭来,密密麻麻,落在她耳上,脸上,唇上,最后到她颈间。 她终是没有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滑落下来。 斯年的动作突然顿住。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江岁一会儿,然后轻叹一声,抬手去擦江岁眼角的泪珠。 他从她身上翻身下去,侧躺着靠在床头,抱过江岁,将她揽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 许久后,他才开口。 他说:“岁岁,你今天很不对劲儿,从晚上的通话开始,我就听出来了。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岁眼中雾蒙蒙的从他怀里抬起头看他,可嘴巴动了动,依旧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 斯年一只手抚着她的脸颊,声音低沉又耐心地诱哄她:“岁岁,心里有事就对我说,我们一起商量着解决,别瞒着我一个人忧伤难过,也别让我猜,好吗?” 听他这样说,她眼里的雾气又化成一滩水,流下来。 她颤着声音告诉他:“今天,我出国交流学习的申请表提交了。” 斯年帮她抹去脸上的濡湿,笑说:“那这是好事啊!干嘛还不开心?” 江岁摇头:“可我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出去交流……” 斯年皱眉,过了一会儿,他问她:“为什么?是因为我吗?” 他知道,她的担忧他都知道! 江岁的眼里又有雾气聚结。 “如果我去了,短则一年,多则几年,你该怎么办呢?我们才在一起两个月,我不想和你分开。” 原来他的姑娘在担心这个。 斯年又把怀里的江岁搂紧了些。 “怎么会呢?我们不会分开!” 听见斯年低低沉沉的声音,江岁狐疑着看他。 他明白她在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下,解释说道:“既然决定在一起了,就不会分开。你去哪,我就跟去哪,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是的,我的姑娘,你尽可以去追求你的梦想,让我追寻着你就好,因为你从此就是我的人间理想。 江岁有些不可思议的问他:“你什么时候做这个决定的?上次在锦城我问你,你还……” 斯年露出神秘一笑说:“上次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呢!” 江岁忽然懂了,自从他们在一起后,他就在为以后做这个打算了,所以这阵子他和吴纯皓拼命的接活干,把自己忙的不分白天黑夜的。 出国首先需要的就是钱,这个江岁明白。 但她还是好心疼他,怕他把身体熬坏了。 她的头又往他的颈窝里凑了凑,声音低低的说:“可是,我不想你这么累!” “与和你分隔两地相比,这点累不算什么,现在苦一点,是为了我们以后能有更多的甜。” 斯年的话,莫名的就让江岁的心情变的愉悦。 她笑着在他怀里点头:“好,为了以后有更多的甜,我们一起努力!” “嗯!”斯年声音低沉,听的江岁的心痒痒的。 她仰起头,主动凑上去吻他,他也抱住她的身体温柔的回应她。 吻了许久后,他忽然离开了她的唇瓣,问她:“心情好些了吗?” 江岁正被他吻的呼吸错乱,听见他问她,她就迷离地点点头。 他笑,说:“那睡觉吧!”他抬手关了灯。 她听见他在她身边躺下,还帮她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又侧过身拥住她,然后就再没了别的动作。 江岁又等了一会儿后,听见他的呼吸声开始慢慢变得绵长。 原来他说的睡觉,是真的睡觉啊! 江岁不禁在他怀里失笑,这次又是她想多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斯年变得更加忙了。 连给江岁打电话,发微信的频率都变少了。 有时候,江岁想他想的厉害了,主动给他打电话过去,他要么就是当时不接,过了很久才给她回个电话或发个信息,要么接了也是匆匆几句就挂了电话。 为此江岁有时候也会有些苦闷,猜不透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好像之前在家写程序也没忙到这种地步呀。 对此,黎瑷给江岁的解释就是,爱情进入了平淡期,双方都需要一些空间,不要一直黏着他。 可肖文却不这样认为,她说爱情就是要时刻想着对方,时刻黏着对方,这才叫爱情。 她和晋哥现在就是这样。 江岁也不知道该信她们俩谁的。 她和斯年的爱情是进入平淡期了吗? 可他们也才在一起不到三个月呀,如果是的话,这也未免太快了一点吧。 这日临近中午,她在教学楼下拿着手机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给斯年打了通电话。 斯年那边手机很快接通了,可首先入耳的不是他低沉好听的声音,而是呼呼的风声。 她一顿,对着手机轻声问:“喂,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斯年那边没有回应,又等了几秒钟,江岁听到斯年那边的风声终于停了。 手机里马上就传来了斯年有些低沉又沙哑的声音。 “岁岁,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我有事吗?” 听见他这样说,江岁有些不高兴,她说话的声音较平时有点大,她说:“我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了吗?” 然后她听见斯年在那头突然笑了。 他说:“原来我们岁岁也会对我发脾气啊!” 江岁哑然,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笑的出来。 然后江岁听到他又说:“可以的,岁岁什么时候打电话给我都可以的,只是我最近有些忙,可能冷落了你,我很抱歉!” 他一说抱歉,她瞬时就没了脾气。 她轻声问他:“这么忙,那一会儿能有空吗?我去市内帮吴女士送材料,想顺路去看看你。” 斯年那边顿了一下说:“一会儿可能不行,下午,下午可以吗?” 江岁在这边点头:“可以。” “那好,下午我在店里等你。” 两个人没说上几句话,电话又被匆匆挂断。 江岁赶着午休时间,到市中心的一栋办公大厦里给吴女士的一个朋友送材料。 因为她朋友只有中午这一个小时有空,下午他要带着这份材料飞加国。 江岁算准了时间,正好赶在十二点整到达大厦楼下。 正是大厦内的多个公司午休时间,一批一批的人员从大厦门口涌了出来。 江岁又在远处的一处阴凉处等了一会儿,想等午休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她再进去。 突然,她看见一辆黑色电摩从远处朝大厦底下驶过来,车后座上绑着一个大大的外卖箱。 骑车的人穿着一件黄色的外卖员t恤,头上带一顶黑色的头盔。 几乎只用一眼,江岁就能认出来,这个人是斯年。 因为那张脸,以及他头上的那顶头盔,还有他的小黑,她都太熟悉了。 江岁有些震惊,斯年为什么会是这副打扮? 在她疑惑的这会儿功夫,斯年已在大厦楼下停好了车,背上那个外卖箱,快速的逆着午休的人流朝大厦里面走去。 江岁顾不得再多想些什么,小跑着也追了上去。 第75章 偷听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可等她逆着人流跑进大堂时,已经看不到那个黄色的身影了。 她没看见斯年去了哪个楼层,连他是乘电梯,还是走楼梯她都不知道。 无奈之下,她在大堂里随意抓了一个保安小哥询问。 “小哥哥,麻烦问一下,有没有看到刚刚进来的一个外卖员模样的人去哪了?” 保安小哥想了一下,指了指楼梯间,好像朝那边走了。 “谢谢,谢谢!” 江岁朝保安小哥道了谢,就立马朝楼梯间的方向追去。 进到楼梯间里,江岁听到在离她几层高的台阶上有脚步声。 那脚步声一直向上,又急又促。 江岁抬步上楼梯,追了上去。 她追到三层后,听见脚步声从楼梯间里消失了。 江岁估摸着,斯年应该是去了八层或者是九层。 于是她喘着气直接爬到了八楼,然后朝楼梯间外走。 出了楼梯间,拐过了一个拐角,透过一道玻璃隔断,放眼过去整个八楼的办公区都清晰可见。 因为是午休时间,座位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没看到斯年的身影,江岁马上转身返回楼梯间,她弄错了,那他一定是去了九楼。 她接着马上跑上九楼,出楼梯间,依然拐过一个拐角,然后她就看到了那抹黄色的身影。 她立马又倒退两步把自己藏在拐角后面。 深呼吸两秒,江岁又从墙后探出半个头朝斯年那边看。 “这么慢,饭都凉了怎么吃啊?” “对不起,对不起,午休人多,电梯实在太慢,我是爬楼梯上来的。” 收外卖的姑娘语气很不好,斯年在一个劲儿的道歉。 两个人又继续在说些什么,江岁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她又把头缩回拐角后。 此刻,她只觉得一颗心憋的难受。 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斯年怎么在这里送外卖,还低声下气的被客户骂。 她知道,他为了能陪她出国,这段时间一直在拼了命的赚钱。 可他不是个写代码高手吗? 接一个活,虽不会赚到特别多的钱,但也总比送外卖要强上许多倍。 “谢谢,感谢您的理解!” 再次听见斯年的声音,江岁知道斯年马上就要走过来了。 不能被他发现她看到他在送外卖。 她马上转身拐进楼梯间,径直跑上十楼。 斯年进到楼梯间,听到头顶楼梯上有动静,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只来的及看见一只白色的运动鞋鞋底。 他没多想,马上下楼,心里盘算着,还有几单送完,他要赶在江岁来之前,回到店里。 江岁在十楼听见有脚步声向下,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她才弯下身朝楼梯下面看了一眼,没人了。 然后她才整个人无力地下滑,最后瘫坐在楼梯阶上。 她好难过! 她和斯年在一起,让他决心放下了那个无比艰难的坚持,但似乎又给他带来了新的难题。 他,好像生活的更累了! 她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帮到他,让他不要那么累? 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呢。 江岁在楼梯上坐了好久,手机微信突然响起。 打开手机,看到吴女士的微信,她才想起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 她马上起身,顺着楼梯往上跑。 她要去的是大厦的十五层,还好,她向上跑了五层就到了。 江岁快速来到前台,见一个一身西装,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年轻斯文男人正靠在前台看手机。 此刻前台没有其他人了,她只能凑上去问这个斯文男人。 “您好,请问吴先生在吗?” 男人从手机上抬眼看江岁,打量了她一会儿后他才开口。 “小姑娘,你迟到了,五分钟。” 听男人这么说,江岁就知道了,他就是她要找的吴先生。 江岁喘着气递上了手中的文件袋,不停地道歉:“不好意思,吴先生,路上出了点状况,耽误您时间了,真抱歉!”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她和斯年都在给人道歉,江岁抿唇尽量稳住自己的呼吸。 这位年轻的吴先生接过文件袋,打开看了一眼,又合上。 他又看向江岁问:“你叫江岁?” 江岁诧异,但想到可能是吴女士可能跟他提到了自己,她又点头。 刚刚上楼跑的太急了,她现在还有一点喘。 男人看了她一眼,又皱眉问:“跑楼梯上来的?” 江岁张了张嘴,嗯,她要怎么解释呢? 但好在这位年轻的吴先生似乎也没空等她解释,他拿着文件袋朝电梯口走。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看还愣在一旁的江岁,问:“你不走吗?” “哦,走!” 江岁两步跟上去,来到电梯前,和吴先生一起进了电梯。 “现在去哪,回申大吗?” 江岁没想到吴先生还会问她这个,她怔了一下,说:“哦,不是,我去电子街。” “那坐我的车吧,我去机场顺路带你。” 吴先生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也一直很严肃。 不知为什么,江岁觉得这位吴先生气场很强大,她甚至都不敢开口拒绝他。 好在到电子街上的这一路,吴先生再没开口问她什么了,到了地方,也是把她放下就一声不响地离开。 江岁走路到斯年店里,开门进去,看见斯年正在工作台前维修一台笔记本电脑。 她吸了口气,调整自己的情绪,笑着说:“哥,我来了。” 斯年起身,江岁看见他伸出来的想要抱自己的手臂,在空中顿了一下,又很快收了回去。 江岁假装没看到,走过去,一把搂住斯年的腰。 她闻到了他身上有很重的汗液味道,完全盖住了他身上的松木香。 江岁心里又泛起一阵苦涩,她知道,他也是才刚刚赶回来,还没顾得上洗澡呢。 他刚刚的举动,大概也是顾忌这个呢。 还没抱一会儿,斯年就伸手想把江岁从自己身上剥开。 但江岁就是不撒手。 斯年无奈笑道:“岁岁,我出汗了,有味道。” 江岁仰起小脸看着他低低的说:“那又怎样,我又不介意。” 一周多不见,她的斯年好像又瘦了,脸上有很明显的黑眼圈。 江岁手指不自觉地就抚上了他的眼,轻声问:“又熬夜了?最近是接了很多活吗?” 斯年攥住她的手,拿下安慰她说:“没有,最近没有接活了,不要担心我了。” “那你在忙什么?” 江岁这句话一问出口,斯年的脸上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他笑:“就店里的事啊!” “那小海呢?” 江岁朝四周打量了一下,从进来开始就没有见到小海了。 “哦,他有事没来。好了,就不要一直问我的事了,你难得有时间过来一次,不是想我了吗?” 说着斯年看着江岁笑,露出好看的梨涡,唇也跟着慢慢压下来。 两个人温存了一会儿,江岁就赶回学校上下午的课。 她拒绝让斯年送她回学校,她想让他多休息会儿。 总共在他那呆了半个多小时,江岁心里难受的几次想开口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最终她还是压下了这个冲动。 出了斯年店里没多远,江岁就拿出手机给吴纯皓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直截了当地就吴纯皓:“出了什么事?” 吴纯皓开始愣了一下,随后笑嘻嘻地说:“妹子,你说什么呢,谁出事了?” 江岁知道他和斯年一直是穿一条裤子的,他授意他不告诉自己,那么他就不会轻易说。 于是她拿出黎瑷来威胁他:“耗子哥,你别给我装,我问你你不说,我就让瑷姐来问你!” 吴纯皓在那端叹息了一声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出事了!” 挂断电话的时候,江岁的神情有些呆滞。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的,又是如何神情恍惚的上了一节西方文化课的。 江岁一回到宿舍就拉抽屉,翻找银行卡。 找到两张卡后,她每张卡都查了余额记录在本子上。 粗略的算了一下出国需要的花费,一个人富余,两个人远远不够。 该怎么办呢? 早知道她上学期就该去做兼职翻译,多赚点钱就好了。 这学期,她课程排的很满,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除非翘课。 想到这里,她也就真这么做了。 她很快从网上找了几个兼职翻译的工作,很好,报酬都不低。 唯一的问题就是,工作时间有白天,有晚上,这样一来,她不仅要翘专业课,连晚上项目组的培训课也要翘掉。 不过现在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只想能帮斯年减轻些压力。 就这样,从五月中旬到六月中旬,江岁陆陆续续翘掉了很多课。 最后闹得院领导和吴女士都分别找她谈话。 院领导说如果她继续持续这样高的缺课率,那她的专业课直接就全挂掉了。 吴女士说她再这样下去,出国交流的事就很危险了。 从教学楼出来,江岁整个人都是无力的。 缺的那部分钱,想要靠自己赚到是不太可能了。 即使院里和吴女士对她缺课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暑假她也赚不到那么多。 斯年那边是出了大问题,没了最大的经济来源,他才会去送外卖的。 想到这里,江岁的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 人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第76章 尊严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没急着回宿舍,而是一个人在校园瞎逛了一会儿。 从今天面临的困境,一点点想到过去,突然她想起了江国栋。 江岁记得二月份她离开京北的时候,他告诉她:“如果有困难,记得第一时间给爸爸打电话。” 那些钱对现在的斯年和她来说,想要拿出来确实很难,但对于江国栋和那个女人来说,应该很简单。 他们都曾是跨国集团的高管,那个女人现在也是。 如果她向自己的父亲开了这个口,那个女人应该不会阻拦吧? 她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江岁抹了抹眼泪,犹豫着,回宿舍之前给江国栋打了一通电话。 在电话里她把自己现在和斯年的关系,以及他们现在面临的困境都告诉了江国栋,江国栋听后沉默了一阵。 江岁知道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她的这些消息,所以她就安静地举着电话等着。 可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过于漫长,她又心慌的不行,只能在这边焦急的来回走。 许是那边的江国栋听见了声音,他叹息了一声说:“岁岁别急,斯年是个好孩子,既然你认定了,爸爸帮你。” 挂断电话,江岁心里就如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终于轻松了。 第二日上午,江岁的手机提示有钱进账,江岁登录手机银行查看,江国栋的汇款到了,只多不少。 她马上编辑了一条微信发给江国栋。 【山夕:钱已收到,但这些钱……顾阿姨知道吗?】 父亲的信息很快回复过来。 【老江:知道,就是她助理处理的。】 这是江岁万万没想到的,经过寒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顾晚是个不错的女人,但她没想到她竟会这样大度。 【山夕:谢谢爸爸,也帮我谢谢顾阿姨!】 结束和父亲的聊天信息,江岁看着卡里的余额,发呆了一会儿。 足够了! 可她要怎么说服斯年接受这些钱,不要自己再那么辛苦了呢? 江岁决定,趁着下午没课,午饭后去找他好好谈谈,而且她又好久没见到他了,有点想念他宽阔的怀抱了。 午后一点,江岁到达斯年店门口,卷帘门紧紧地锁着。 江岁知道饭点还没过去,斯年应该在送餐。 申海六月中下旬的午后已经很炎热了。 江岁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等他。 好在没出半个小时,那抹黄色身影就出现了,不然就算是站在阴凉处,她也快被这蒸腾的大地给蒸化了。 黑色电摩在店门前停下,江岁朝她走过去。 斯年摘下头盔,满头满脸的汗水,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 看见突然出现的江岁,他拿着头盔的手一顿。 他神色复杂,艰难地开口问江岁:“你怎么突然来了?” 江岁朝她微微笑着,从包里拿出张纸巾帮他擦额头和脸上的汗。 他眼神有些躲闪,很快接过江岁手中的纸巾,自己擦着。 江岁看了他一会儿,又看看紧闭的卷帘门,说:“快开门吧,我们进去说,我等了你好久,都快被烤化了。” 进到店里,斯年拿了湿毛巾递给江岁,然后两人直接上了二楼。 江岁其实还好,没有出什么汗,只是说的夸张了点。 斯年去厨房拿水,江岁紧跟过去,拿着湿毛巾给斯年擦汗,一点一点,异常轻柔。 擦完,他把手里一瓶常温水开了盖,递给江岁。 自己则是拿了一瓶冰水,一口就喝下去大半,然后就低头盯着江岁看。 江岁小口小口喝着水,没说话,也没看他。 斯年忽的轻叹一声:“还是被你发现了,是有话要问我吧?” 然后他拉着江岁走到沙发旁坐下。 江岁抿了下唇,“如果我问,你愿意说吗?” 她太了解他了,不好的事,他一概都瞒着她,只自己默默承受。 所以她上次看见了,也没问他。 斯年把头靠在她额头上,声音听着很疲累:“说,都被你看到了,我自然不能再瞒你。” 江岁没说话,单手抚着他的后脑,让他靠在她肩上休息一下,等着他说下去。 他在她脖颈间深吸了口气,低低说道:“四月底做的一个活,源代码被盗了,被客户对家拿到抢先占有市场,客户那边大发雷霆,虽然没有起诉我们,但也招呼了业内封杀我们,我和耗子现在接不到活了……他还好,有公司养的,我就……” 斯年没有再说下去了,但江岁也都明白。 他缺钱,又要准备出国的钱,所以一有时间就开始打零工了。 送外卖是江岁亲眼看见的,那她没看到的呢,她不知道他还瞒着她做了多少工作。 她忽然好心疼他,但又不敢表现出来。 她只假装平静地问:“那到底是不是在你们这儿被盗的?” 斯年沉默了一会儿,点头:“是小海,他爷爷病了,需要钱,所以就……也是他留书跑了,我才知道的。” 天呐! 再一次遭受身边人的背叛,他的心该有多难受啊! 心里压着这些,他还跟她装作做什么都没发生,默默地打工赚钱,就为了履行陪她出国的承诺。 想到这些,江岁的眼眶就不受控制的又红了。 她强撑着吸吸鼻子,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她叫他:“哥。” “嗯!” 他在她肩上闭着眼轻声应她。 “别那么辛苦了,出国钱我有,足够了!” 闻言斯年起身看着她,“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你哪来的?阿姨和外婆不可能给你留了这么多钱。” 江岁也没瞒他:“我昨晚打电话跟爸爸说了我们的关系,请他帮忙,今天一早钱就到账了。” 听了江岁的话,斯年低下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再说话,他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无力感。 他说:“岁岁,对不起,是我太没用了。” 听见斯年这样说,江岁的心难受的简直如同有无数根针一同扎进来,疼,蚀骨碎心般的疼。 同时她也感觉到了他们的这段感情正面对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动摇了! 是的,她从他这句话里感觉得到。 她侧过身,一把抱住斯年急切地说:“你别这样说,哥你别这样说,困顿都是一时的,只要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好好努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起出国就是新的开始,千万不要对我说一些其他的,我求你了……” 江岁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落,落在斯年t恤上,洇湿了一大片。 斯年没再说话,也一把搂紧了她。 这么好的姑娘,他拿什么来爱她,如今他也只剩下这条命了。 她的感觉很准,刚刚那一瞬间,他确实是动摇了,也后悔了。 他回想和她在一起的这三个多月,他给了她什么,恐怕最多的就是担忧和难过。 可看到她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化后,这焦急又害怕的神情,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如今都这样了,他怎么还能让她变得更悲伤呢? 现在他要做的,也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命去爱她! 两个人紧紧搂在一起,仿佛一松手对方就会突然消失不见一样。 过了许久,斯年在江岁耳边低声说:“虽然江叔给了足够的钱,但我还是想尽我所能的多赚一点钱,别心疼我,也别阻拦我行吗?这是我最后的一点尊严了。” 江岁从他怀里起身,看了他一会儿。 她点头:“好!但也别太累!” 他又将她揽住:“好,到时钱不够,你再用江叔给的补上。” 江岁点头,两人又继续贪恋地抱了一阵。 晚上,斯年把江岁送到学校门口,又继续去酒吧上班。 看见斯年的背影走远,江岁转头想回学校。 路边一辆红色的跑车突然响了一声喇叭。 她循声看过去,驾驶座车窗探出来半个头。 她认得,是斯暮。 斯暮朝她招了一下手,示意她上车。 江岁狐疑地走过去,透过车窗问她:“你找我吗?” 斯暮点头:“你先上车,有话跟你说。” 心里有隐隐的不安,不知道斯暮找她会有什么事。 但江岁还是老实地坐上了斯暮的副驾。 斯暮把车窗都升起来,车内开着空调,一点也感觉不到热。 江岁还没说话,斯暮就笑了一下说:“我看到大哥送你回来的。” 江岁顿了一下,直接问:“你找我什么事?” 斯暮还是没说什么事,她只是继续笑着说:“我没想到大哥会给我找个比我还小几岁的嫂子,看得出来大哥很喜欢你。” 江岁皱眉,“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应该不是专门来跟我说这个的吧?” 闻言,斯暮又笑了一下,从车后座拿过一个档案袋递给江岁。 江岁接过,可心里的疑惑更深。 “这是什么?”她问斯暮。 “我哥做过的坏事,”斯暮冷笑一声,“我从前一点都不知道。” “为什么给我?” “因为我想让你跟大哥求求情,我哥要进去吃苦头,涨教训都是应该的,但拜托你让大哥不要让他出来后一无所有,那样他就会彻底变疯狂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 江岁没想到斯暮会有这样大义灭亲的举动。 她抿了下唇告诉她:“其实斯年在意的从不是斯家的东西,他也没想过再回斯家。我们准备离开重新开始了,所以这个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江岁想要把档案袋还给斯暮。 斯暮却勾了下唇,说:“拿着吧,万一哥哪天又欺负大哥,这个也可以震慑一下他!” 江岁临下车前,斯暮突然叫住她说:“你真幸运!”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斯暮的眼神里,那是羡慕吗? 第77章 转机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天看斯年这么努力的生活,都被感动了。 在他们决定彻底放弃这里的一切之后,所有的人和事都突然迎来了转机。 前有斯暮,半个月后又迎来了薛丹。 薛丹找来店里这天,是周日的晚饭时间。 这天斯年酒吧里不当值,趁着饭点单子多,斯年出去跑外卖了。 江岁一个人留在店里刷考级卷子,等斯年回来送她回学校。 店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拉开,江岁抬头,看见来人她有点震惊。 薛丹朝她走过来,笑笑说:“干嘛,看见我需要这么惊讶吗?” 说不惊讶是假的,江岁根本没想过还会再见到薛丹。 她缓了下自己表情,警惕地问她:“你来干嘛?” 薛丹轻笑:“我来这种地方能干嘛,当然是带了你们想要的东西来。”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放在玻璃柜台上。 江岁狐疑着看她。 之前她和斯年那么求她,她都没有答应,如今他们放弃了,她却找上门来了。 江岁想不通,薛丹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你不是说不可能的吗?” 薛丹冷哼一声:“你年纪不大,怎么总是那么多为什么?” 看江岁眉头皱的越来越深,薛丹轻叹了一声:“好了好了,就告诉你好了,我和斯越撕破脸了,他应该不会放过我的,我马上要躲出去了,临走之前来还你们个人情,等斯越被抓了,我会回来作证说明事实。” 薛丹的神色似乎很着急,江岁还有想问她些什么都没来得急。 她匆忙离开之前,只叮嘱江岁:“我提醒你一下,U盘里的内容让斯年自己看就好,你看的话,我怕你接受不了。” 薛丹走后,江岁拿起U盘,反复琢磨着,里面到底记录了些什么,为什么薛丹会那么说? 她正犹豫着自己到底要不要看的时候,斯年回来了。 斯年进来,把外卖箱放在门口的椅子上,说:“岁岁,收拾一下吧,送你回去。” 江岁却站在原地没动。 斯年脱了外卖员t恤,从江岁身边走过去,到卫生间拿毛巾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汗,然后从卫生间里拿了一件洗干净的短袖衫套上。 出来的时候他看见江岁还在原地没动,他拍了她的头一下:“愣什么神呢?收拾东西走了!” 说完他拿起头盔走到门口。 江岁突然叫他:“哥!” 他侧过头来看她,问:“嗯,怎么了?” 江岁抿了下唇,告诉他说:“薛丹刚刚来过了。” 闻言斯年皱眉,两步走回来站在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问:“她来干嘛,没欺负你吧?” 江岁摇摇头,摊开她一直攥着U盘的手掌。 “她留下了这个,说是来还我们的人情,她和斯越闹掰了,急着躲出去了。” 斯年看着U盘沉默了一阵,慢慢从江岁手上接过。 “你要现在去看吗?”江岁看看斯年,小心翼翼地说:“如果你现在要看,我等你看完再回去。” 斯年轻声“嗯”了一声,说:“好。” 他转身准备上楼,江岁站在楼下没动。 斯年回头问她:“你不上来吗?” 江岁摇摇头:“我就不看了,你自己去看就行了,我在楼下等你。” “嗯。”斯年愣了下,然后点头,一个人上楼。 江岁看不出斯年现在是什么心情,他面色上好像毫无波澜。 但她知道,他现在心里的起伏一定很大。 她虽然不知道U盘里到底记录了什么内容,但从薛丹的叮嘱来猜想,那里面一定记录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什么,以及斯年是如何被构陷的。 事实一定很残忍,薛丹是对她起了怜悯之心,才提醒她不让她看的。 那么,斯年看过之后,心情肯定也会很沉重,这个时候,她想陪在他身边。 江岁坐在一楼焦急地等着,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楼上。 上面一直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后,铁楼梯上传来了响声。 斯年下楼了。 江岁马上起身迎上去。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但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看见江岁,他朝她弯唇笑笑。 江岁竟觉得那笑容有些僵硬。 “走吧,送你回去。” 他拉起江岁的手,往出走。 江岁却突然停下来拉住他。 他不解,抬眼看她。 她小声询问他:“哥,我今晚不走了,留下陪你好不好?” 似是怕斯年拒绝,她又补充说:“明早再回去上课也来得及。” 斯年怔了一阵儿,才开口说:“好。” 一整个晚上,斯年虽然没有些什么特别的情绪,但也一直都话不多。 晚饭后,洗过澡,夜已经深了。 两个人躺在床上,很默契的谁都没提那个U盘的事。 床头的小夜灯开着,散发出暖暖的黄色光线。 江岁侧过身,面对着斯年。 他双手放在胸前,仰面躺着,眼皮微微合上。 江岁知道,他没睡,只是在想事情。 她撑起手肘凑近他一点,在他唇上轻轻印上一吻。 他的眼睛忽然睁开,盯着她看。 她朝他笑笑,又亲他。 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耳廓,他的颈间,她一个不落,一一亲过。 他被她亲的呼吸声略沉,哑着嗓子问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抬起头,眼神清澈的看着他,认真坚定地说道:“我知道。” 他目光幽深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一个天旋地转,江岁被他反客为主,压在身下。 他的吻强势凶猛地落下来,不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 她被他吻的晕晕乎乎,浑身发软,身上的睡衣很快也被他剥的精光,不知被扔到哪去了。 他在她身上啃咬、舔舐,没一会儿,她已忍不住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吟哼声。 他几下也除掉了自己的睡衣,可在最后关头,他却忽然倒在她身上,脸埋进她颈窝里。 他声音嘶哑带着些许哽咽声,在她耳边低低沉沉,他说:“对不起,岁岁,我,今天真的不行……” 他真的很努力的尝试了,但脑海中的那些画面秒秒钟就让他溃不成军,恶心的不行。 一滴温热的液体在落在江岁颈窝里,烫的她身体一颤。 她双手抱住身上的他,一下一下轻拍着,温声安慰他:“没关系,我们以后还有很长很长时间,不急,我等你。” 斯年也颤着身体紧紧的回抱住她,有泪水晕湿了她的头发。 其实江岁早已猜到那U盘里记录了什么,所以她最后才决定不去看。 那一定是一些非常不好,甚至令人作呕的记忆。 所以她想在今晚给他些美好的记忆,去覆盖那些不好的。 却没想到这在他心里的影响会这么大,他还在自己面前装作一副平淡没事的模样。 她该怎么安慰他,才能让他摆脱这种情绪呢? 此刻他们两人坦诚相对,紧紧相拥,无关情欲,只是互为彼此的依靠和支撑。 许久后,等斯年的情绪平静下来,他抱着江岁,在她耳边低低的开口:“岁岁,我没法当做这一切都没发生,我得还给我自己一个公道,这事儿才能从我心里过去。” 视频里清楚的记录着,斯越如何逼迫薛丹动手从他身上取走后来所谓的“证据”,这大概是薛丹为了将来自保偷拍下来的。 有了这个,就可以还他的清白了。 江岁手指抚过斯年的发丝,声音柔柔软软,却似能带给人无尽勇气一般。 她说:“好,不管你决定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斯年搂着江岁的手臂又紧了紧,无边的黑夜里,她就是他的勇气。 看着怀里渐渐熟睡的人,斯年手指轻轻抚上江岁的脸颊。 今晚他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该难过。 证据有了,他该高兴自己的冤屈可以洗清,从此一身清清白白的站在他心爱的女孩身边。 但这份证据又让他内心十分痛苦。 这世上他唯一亏欠的,就是此刻躺在他怀里的女孩。 他从云端跌落,一身泥泞,未能履行约定,她那么好,那么耀眼,却依然坚定的相信他,陪着他,爱他。 他不知道这一辈子能不能偿还的清她给他的情意,如果不能就下辈子,用自己的生生世世来爱她。 次日清早,江岁是被手机振醒的,她关了手机,回头看见斯年正在熟睡。 她只盯着他有些迷人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没敢打扰他,就动作轻轻的下床。 她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她知道他整晚都没睡,因为她夜里迷蒙地睁了几次眼,漆黑的夜色里,她好像看见斯年一直靠在床头沉思。 当时她没打扰他,她只是把头朝他身体上靠了靠,给他一点无声的安慰。 她知道,他需要些时间,想清楚接下来要怎么办。 今天她不能在这儿继续陪他了,刚刚发消息的是吴女士,她让她早上上课前去找她。 还有斯暮前些天给她的那个档案袋,她还没看过,就藏在宿舍里。 她想如果,斯年如果做了决定,那他一定用得到。 江岁给斯年在餐桌上留了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回学校有点事,很快就回,决定好了等我,不管怎样我都陪你一起!爱你的岁岁。” 然后江岁一个人悄悄下楼打车回学校先去见吴女士。 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那天早上的江岁绝对想不到,事情后来会发展成她预想不到的样子。 第78章 大意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吴女士给江岁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她同期申请的六个学校,有五个通过了。 其中有四个学校是安排秋季入学。 而江岁最想去的加国顶尖学府蒙大,因为在最后确认邀请前,需要先到加国进行面试,所以时间有些紧张。 七月底进行面试,留给她准备证件的时间连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了。 江岁的户籍一直在京北江国栋那儿,吴女士打算让她马上回京北准备证件,因为即使马上回去办理,月底前都不一定能准时拿到。 这样一来,江岁就不能陪斯年去申诉翻案了,但斯暮给的档案袋一定得要先给他。 她刚拿出手机,想要和斯年商量一下,正巧斯年的电话就进来了。 斯年起床后没看到江岁,后来在餐桌上看到了江岁留的纸条,他就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她,想告诉她他已做了决定。 江岁在那边也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她的留学申请一轮通过了,马上要办理证件去二轮面试。 因为时间有些赶,她今天就得去京北。 但走之前路过他那,要给他送一样东西。 斯年说来学校取,顺便送她去机场,却被江岁拒绝了。 她说时间有点赶,她先打车到他那,再一起去机场更快一点。 斯年想想也是,也就这样依着她了。 可他没想到,他在店里等了江岁一个上午,她却迟迟都没来,手机也从开始的占线,到后来的关机。 斯年心里不免有些焦急,他给肖文打了个电话,肖文告诉他岁岁回来拿了东西就走了,现在不在学校。 电话挂断,他的心里开始越来越不安。 他又给航空公司打电话,查询上午飞京北的航班里有没有一个叫江岁的乘客,得到的回复是有,上午十一点的航班,但航班现在已经起飞,人没有登机,没有退票,也没有改签。 得到这一消息,让斯年的心瞬间跌入到冰点。 江岁路上一定是出事了,所以才没来。 他首先想到的是,可能是出租车在路上出了交通意外,而江岁的手机也被撞坏了,所以他才联系不上她。 想到她可能受伤了,他的心又是一紧。 他马上查找从申大到他这里沿路医院的急诊科电话,挨个拨过去问,有没有接到一个叫做江岁的车祸患者。 十几家大医院他把电话一一打过去,得到的回复都是没有。 打到最后一家医院,他央求接电话的护士帮忙仔细问问,那护士却告诉他,都仔细问过了,确实没有,但挂断电话前,那护士又提醒他,说如果伤势不严重也可能被送到附近的基层医院了。 可申海市太大了,基层医院数以千计,就光在他店和她学校附近也得过百家,要是找出来一个个问,这得问到什么时候? 没办法了,斯年只能给崔晋打电话,告知他江岁失踪了,并说出了他的猜想,求崔晋帮忙。 斯年知道崔晋虽然***时很低调,但他的家族在申海市很有势力,两道消息都很灵通。 崔晋听了二话没说,让他等消息。 斯年在店里又焦急的等过了一个中午,又过了一个下午,崔晋的消息还没过来,但吴纯皓却突然出现在斯年店里。 斯年看见他,没有心情和他打招呼,只有些不耐烦地问他:“没到下班时间,你怎么过来了?” 吴纯皓抿唇,神情严肃地在斯年肩膀上拍了一下,说:“听说江岁不见了,晋哥让我过来看着你,怕你急糊涂了。” 闻言斯年皱眉,盯着吴纯皓看了一会儿。 他总觉得吴纯皓的话里有些意思,可是什么意思呢? 他忽然双手攀着吴纯皓的肩膀,有些紧张地问他:“是不是晋哥那有消息了?” 他紧紧盯着吴纯皓的眼睛,吴纯皓眼神有些闪躲,他动了两下嘴唇,还是没忍心直接告诉他。 斯年察觉他神色不太对,又抓紧他一些继续问:“是不好的消息?你快告诉我啊!” 到最后这一句话,斯年的情绪有些崩溃,声音也忽的拔高,他抓着吴纯皓的肩膀使劲儿的摇晃。 耗子的表情让他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很不好。 吴纯皓吸了口气,看着他说:“你别急,我说!晋哥那边是有了一点消息,现在可以确定江岁没有出交通意外,” 听见没出交通意外,斯年的手臂慢慢从吴纯皓肩头滑下去。 不对,不对,没出交通意外,耗子的神情怎么还会这么严肃? 他又重新抓住吴纯皓情绪更加激动的问:“那人呢?你快说完!” “晋哥查了这一路的监控,发现江岁从学校门口上了一辆出租车,半路上出租车在一个监控死角消失不见了。” “出租车消失不见是什么意思?那么明晃晃的一辆车怎么会消失不见呢?”斯年难以相信。 吴纯皓叹了口气又说:“晋哥怀疑江岁是被人故意带走的,已经找人加大力度继续查了,你先别急,可能一会儿就有消息了。” “我怎么能不急?” 斯年对吴纯皓吼了一声,随即瘫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猛抓自己的头发。 他真后悔他没有坚持去学校接江岁,才让这种情况发生。 吴纯皓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斯年,可能这事发生在谁身上,谁都会崩溃。 又过了一会儿,斯年突然抬头,声音低沉暗哑的喃喃:“是斯越,一定是斯越!” 斯年立马激动地站起身,“我去找他。” 吴纯皓立马拦住了他,说:“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全凭感觉,你去找他他会承认吗?” “那你让我怎么办,就在这儿坐着干等着吗?”斯年单手扶额,神色焦急痛苦,“如果真是他们,还不知道会怎么对岁岁呢?” “你怎么就肯定一定是斯越的人干的呢?虽然他之前是说过那种话,可几个月过去了,不是也什么都没做吗?”吴纯皓疑惑。 “就是因为几个月都没动静,所以我们才大意了!”斯年懊恼的捂脸叹息。 几个月过去了,连他自己都忘记了斯越的话,也忘记了斯越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自己最近都沉浸在和江岁的甜蜜和忙碌的赚钱里,根本就忽略了斯越。 “还有,昨晚我拿到了斯越当年逼薛丹陷害我的证据。” 这会儿,斯年已经***静一些了,他好像猜到斯越想干嘛了。 昨晚他就应该想到,薛丹来过这里,斯越一定会知道。 因为昨晚他的心过于烦乱,没顾得上想这一系列的事,所以才会让江岁遇到危险,此刻他懊恼的恨不得捅自己几刀。 “什么,你拿到证据了?”吴纯皓沉吟了一下,说:“那斯越就有很大嫌疑了!他一定是想用那丫头威胁你销毁证据,但这事儿只是我们的分析,没有确凿证据还不能报警。我现在就给晋哥打电话,让他往斯越和他舅舅身上查!” 说完吴纯皓到一旁给崔晋打电话,斯年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也立马拿出手机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就直奔主题:“斯暮,知不知道斯越现在在哪儿?” 斯暮那端突然接到斯年的电话,既意外又震惊。 待听到斯年问到斯越,她只迷茫的告诉他说:“我不知道啊,哥他一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但想到斯年突然给自己打电话,语气急促,又上来就问斯越在哪,按理说大哥是绝对不会主动找斯越的。 斯暮心里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安,她又问斯年:“大哥你找哥有事吗?” “岁岁,我女朋友,你应该知道吧?她上午上了一辆出租车后就失踪了。” 斯年知道斯暮一直都有关注他的事,所以也料定她一定知道江岁。 “失踪?”斯暮惊讶,“那大哥快报警啊,怎么还找我问哥他……” 斯暮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从她脑子里跳出来。 “你是怀疑是哥做的?” “我想不到别人了。”斯年声音低沉。 “要是哥做的……”斯暮沉吟着喃喃,“难道是因为我给江岁的那份文件?” “什么文件?”斯年抓住她的话突然问她。 “就,哥的一些犯罪证据,”斯暮声音低低的,有些小心翼翼地说:“我本意是想给你们,用来制约哥的,没想到会,会这样。” “那你为什么给她?你想害死她吗?” 斯年在电话里大声吼了斯暮,没等她再说话,便掐断电话。 他把手机甩在操作台上,双手握成拳,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吴纯皓打完电话,走过来拍拍斯年的肩膀安慰他。 “你也别太着急,晋哥已经让人去查了。” 斯年抹了一把脸说:“怎么能不急?我已经非常确定了,这个事肯定和斯越脱不了关系。” “那现在还能怎么办?只能等等晋哥那边的消息。”吴纯皓说。 斯年知道现在自己也只能等,在没有确认江岁安全之前不能报警。 即使报警了,警察的消息也不一定会比晋哥快,所以现在他只能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崔晋身上了。 突然,斯年放在操作台上的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是斯暮打来的。 虽然现在他满心烦躁,但还是接听了。 电话刚接通,斯暮就急切的说:“大哥,我查到哥在哪了,我跟你一块去找他。” “好!” 电话挂断,斯年拿过吴纯皓刚刚扔在柜台上的车钥匙,准备出门。 吴纯皓一把拉住他问:“九,你要去哪?” 斯年停下脚步,声音沉冷说:“我去找斯越,你车我先开走,你留下等晋哥消息,有岁岁的任何消息第一时间联系我。” 说完斯年刚抬步要走,又被吴纯皓用身体挡住。 他焦急地问斯年:“你一个人去见斯越?这不行,太危险了!他舅舅那帮人就是一群畜生,没人性的!你再等等晋哥,有消息了他会让人一起的。” “你也知道越家那群人都是畜生!我不去岁岁怎么办?晚找到她一分钟,她就多一分钟的危险,耗子,我没法再等下去了。” 斯年表情痛苦,言辞激烈,吴纯皓知道他心中担忧的要死,便也不再拦他。 “那我跟你一起去!” 第79章 毁掉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斯年知道斯越身边人少不了,他不想好兄弟被牵连,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他。 “你不能去,等确定了以后,需要你去报警。另外斯暮会和我一起,她会帮我的。” 说完斯年不由吴纯皓分说,将他留在店里,自己出门开车上路。 吴纯皓的那辆黑福特拐上大路后,被斯年开的飞起,接连超速闯红灯,他也顾不了那许多了。 他现在心里只想急切地的找到江岁,如果江岁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斯年按照斯暮共享给他的地址,一路将黑福特开出了市区,来到南郊一处有些破败的村落。 夜色来临,斯年透过车灯看见,一片片破壁残垣上都是用红色油漆书写的大大的拆字。 到了这里后,斯年越来越觉得江岁的失踪肯定和斯越有关系。 这里空的空,拆的拆,远远的看过去,只有最里面还有几处完整的小***房,但也都黑漆漆的。 可要往里走已经没有路了,斯年不得不把黑福特停在路边,下车走过去。 地上到处倒是砖头碎瓦,但他脚步走的飞快。 还没走出多远,身后有车灯朝他这边晃了两下。 他回头看去,见斯暮已下了车,正朝他跑过来。 斯年没什么反应,依旧神色肃穆继续朝前走。 斯暮从他身后急喘着气追上来,拉住他解释说:“大哥对不起,我也没想到!” 斯年抽出自己的手臂继续朝前,留下的声音也不带一丝温度。 “我不想听对不起,如果江岁有什么,我谁都不会原谅,包括我自己!” 斯年说这话的音量不高,但隐隐就透着股狠劲儿。 从前他也恨,但总也顾着些什么,不想真就和斯家人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所以他即使受了那样的不白之冤,也依然屈辱地忍着。 但江岁就是他身上那片唯一的逆鳞,无论是谁也碰不得。 碰了就再不能忍了! —— 江岁缓缓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她分不清这里是哪。 她动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住,正躺在水泥地上,身下一片冰凉。 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岁努力回想她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 上午她从校门口上了一辆等在学校门口的出租车,准备去斯年店里。 半路出租车偏离路线,她发现后询问司机,司机没说话,但突然面露狰狞,手举着一块毛巾就扑向了她。 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再清醒就是现在了。 她现在也弄不明白这其中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人这么对待她呢? 此刻她呼吸不太顺畅,嘴巴上也被胶带贴着,除了呜呜发不出其他声音。 黑夜里她拼命躬着身子朝一侧使力,勉勉强强才能坐起来。 视野高了些,江岁这才看清,她斜前方有一扇窗子,窗子半开着,但窗外有人影晃动,仔细听是两个人在说话。 “武子哥,屋里这姑娘谁呀?长得怪纯的!怎么弄来了,越哥还特意叮嘱让兄弟们谁也不许碰呢?以前有这事不都是让兄弟们先开开荤吗?” 窗外的一个男人正在问他的同伴。 他那同伴哼笑了一声说:“少他妈惦记!老子都没惦记上呢!这可是那位斯大少的小情人,你少动歪心思,别坏了越哥的事儿!” 这男人的声音,还有他口中的越哥…… 江岁都觉得异常熟悉,还有刚刚他说她是斯大少的小情人…… 她前后联系了一下,马上就猜出,抓她的人是斯越。 他一定是想拿她去威胁斯年什么。 可是什么呢? 薛丹昨天带来的U盘?还是斯暮给她的档案袋? 想到档案袋,江岁借着窗口透过来的点点夜色,在自己周围扫了一遍,没有看到自己的书包和行李箱。 要么就是档案袋被发现后拿走了,要么就是没人注意到,她的东西还在那辆出租车里。 她希望是后者。 像斯越这样坏到骨子里的人渣,就该被绳之以法。 她正想着,忽听外面有异常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没一会儿,窗口就隐隐传来了一声低沉压抑着怒气的男声。 “人呢?” 江岁一下就认出,这声音,是斯年。 他来了,来找她了。 江岁眼中瞬间有了湿意。 “哟,这不是大哥吗?怎么我不先找你,你到主动找上来了,还真是意外啊?” 这声音嘚瑟又欠扁,江岁才定是斯越没错。 “我问你人呢?斯越,你把江岁弄哪去了?”斯年的声音急切,有隐隐地怒意在释放。 他的话音刚落,又是几个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就传来了斯年的一声闷哼。 江岁听见,急切的不行。 用尽全力呜呜了两声,她想挣扎着起身,却反向另一侧倒去。 窗外的人,听到她的声音,一把将窗户拉紧,然后她就再也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音了。 她的手被绑在身后,整个胸前和脸着地,皮肤和冰凉的地面相接处,她眼角的泪无力滑落。 此刻,隔壁屋子里,几个人束缚住斯年的手臂,将斯年压着单腿支在地上。 一直站在门口的斯暮,忽然扑上去,朝制服斯年的那几个人撕扯。 “放开他,我让你们放开他!” 那几人纹丝未动,都抬眼看向斯越和他舅舅越臣。 斯越没作声,但脸色很不好。 他舅舅冷着脸喝止:“斯暮,别胡闹!” 斯暮不肯,一遍扯着那几人,一边看向斯越。 “哥,你能不能不这样,有什么话和大哥好好说不行吗?” 斯越有些烦躁,一摆手,那几人放手,斯暮扶着斯年起身。 斯年此刻眼眶猩红,依然不屈不挠地追问:“江岁呢?是不是你们把她带走的?” 斯越冷笑两声:“是我又怎么样?” 斯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斯暮就冲到斯越面前问他:“哥,这事真是你干的吗?如果是你,你就放了她吧。大哥和她马上就要离开了,不会再威胁到你什么了。” “哦?是吗?” 斯越看向斯年依旧冷笑,然后又对着斯暮说道:“暮暮,你太天真了,他拿到证据还怎么会放弃洗清自己的机会呢?洗清自己后,下一步他会干什么?他一定会重新回到斯家拿回一切。到时你我可能什么都不剩了,也像他一样做了丧家之犬了。” 斯暮拉住斯越摇头:“不会的,我相信大哥不会做的那么绝的。” 斯越忽然发怒了,眼神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似乎也要将斯暮烧掉。 “你是我妹妹,还是他妹妹?怎么永远胳膊肘朝外拐?” “不是的,哥……” 斯暮扯着斯越的衣襟还要说些什么,斯越却没了耐心,手一挥就让人把斯暮拉到了一旁。 没了斯暮的阻拦,斯越慢慢的移到斯年面前,看着他邪魅地笑。 “别再妄想了!薛丹昨天给你的东西,交出来吧!” 斯年脸色发沉,说:“可以,但我要先见到江岁,确认她没事,我才能给你。” 闻言斯越狂笑,“行啊,大哥,都会讲条件了!” 然后他朝一旁的人歪了下头,“去把那臭丫头带过来。” 江岁正趴在地上无助的哭泣,她此刻既不能自救,也救不了斯年,她实在痛苦极了。 她心里在怪命运的不公,怎么她和斯年想要过上***凡的生活都这么难,为什么连重新开始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黑漆漆的屋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江岁立马止了哭泣,脸上挂着泪痕睁大眼睛望向门口。 一个男人拿着手电筒朝她快速走过来,光线刺眼,她眯了眯眼睛。 “臭丫头快起来!” 江岁被那人扯着站起来,但他似乎忘了她的双脚还被绑着,再一用力扯她,江岁的双腿就立马又向前跪倒下去。 这一跪,膝盖上霎时传来钻心的痛感,但这痛远远不及她心上的,她闭了下眼,皱眉生生挺着。 “操!”男人咒骂了一声,又蹲下身帮她解脚上的绳子。 距离近了,江岁才看清,这人就是上次在斯年店里被打的刀疤眉。 绳子被解开,江岁又重新被刀疤眉扯着出了门,一墙之隔,她走的跌跌撞撞。 透过敞开的门,她一眼就看见了正背对着门站着的斯年。 听到脚步声,他正好也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马上要朝她这边扑过来,却被他身侧的两个人一把制住。 江岁猛烈摇着头呜呜了两声,也被刀疤眉推到了斯越一侧。 “看到了?没断手,也没断脚,好得很呢!” 斯越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朝江岁脸上吐出一口烟圈。 然后他看向斯年慢悠悠的说:“拿来吧!” 斯年情绪激动的在束缚住他的两人手中挣扎,眼中怒火猛烈地燃起,“你先放了她!” 斯越冷笑:“这会儿了,还跟我讲条件?我之前没动她,就是在等你来,我就是要让你亲眼看着这臭丫头被一寸一寸毁掉。” 说完,斯越像是一个疯子一般大声狂笑,他突然大喊:“武子,你不是早就惦记了吗?开始吧!” 刀疤眉得到许可后,坏笑着拉江岁,“刺啦”一声,江岁身上的短袖衬衫被他从肩膀处撕开一片,露出光洁纤瘦的肩膀。 她留着泪拼命摇头,呜呜的尖叫着。 那一声刺耳的布料撕裂声音,也似是将斯年的心也生生撕开。 剧烈的心碎感,使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像野兽一般奋力挣开了束缚,奔向江岁,一脚踹开了刀疤眉,把江岁护在怀里。 “废物!” 随着斯越的一声怒吼,有几个人手拿着家伙同时冲上去,手脚并用地朝斯年和江岁招呼。 斯年站不住带着江岁跪倒在地,手臂还依旧紧紧搂着江岁,佝偻着上半身拼命将江岁护在身下。 不知谁一棍子狠狠地凿在他的后脑上,他眼前猛地一晃,疼的他马上就要晕厥过去,但他一直强撑着维持着自己最后的一丝清明。 “对不起,岁岁,对不起……” 斯年近乎痛苦与绝望的哽咽声在江岁上方响起,江岁浑身颤抖着呜呜哀嚎,眼泪如河水决堤一般涌出来。 “哥,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斯暮被人拉着也哭嚎着求斯越,但斯越丝毫不为所动,他唇角绽放着上位者特有的狂妄笑容。 屋子内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仿佛炼狱一般。 "住手!" 一个冷冽的男声突然从屋外传来。 第80章 别怕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一时间施暴者的动作全都停住,看向门外。 一脸肃杀的崔晋身后跟着两个人从容地走进来。 他越过斯越,径直站到了一直坐在角落没作声的斯越舅舅越臣面前。 “越总,惯孩子也不是这种惯法的!要知道今天的事闹大了,对你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越臣没说话,盯着崔晋从头扫到脚,疑惑问道:“你是崔家那位小三爷?” 在申海混的人,都知道崔家有三兄弟,前面两个一明一暗,在申海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唯独这位小三爷,近乎隐形人,见过他的人很少。 再不济越臣也是混了几十年的人了,他看崔晋的外貌和气质已猜到了几分,因为他和他的两个哥哥确实像极了。 “眼力不错!”崔晋对他夸赞道。 他眼神瞥向一旁正倒在地上的人,斯年这会儿正强撑着趁机解江岁手上的绳子。 “越总,我今天来就是要跟你说一声,这两个人我要带走。” “不行,凭什么?”一直在观察崔晋的斯越突然出声。 崔晋轻笑了一声,说:“凭什么?问问你舅!在申海我崔家要什么,还从没有要不到的。” 越臣沉吟了一下,回复崔晋:“好!” 随后,他摆手,一直围着斯年和江岁的人散开。 见状江岁把斯年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费力地扶他起身,来到崔晋身边。 “谢了,越总!” 崔晋唇角轻勾,让手下人一起扶住斯年,几人转身准备离开。 “不行,斯年你不能带走!” 斯越突然站出来阻拦,却被他舅舅拉住。 他舅舅朝他摇头,示意他崔家他们惹不起。 但没想到,斯越气红了眼,胆子大的包了天,不知道从哪摸了一把尖刀出来,对着斯年的左背后就捅了过去。 “啊”的一声,所有人都是一怔,回过头看去。 一道倩丽的身影悠悠倒下。 这把刀刚好插在了斯暮胸前,斯越见状惊慌的撒手。 “斯暮!” “暮暮!” 因为斯暮就在自己眼前,斯年先一步扶住已经倒地,胸前有涓涓鲜血正在流出的斯暮。 他单腿跪在她身侧,一把抱起了她,手捂上她的伤口。 斯越慢了一步,也蹲在斯暮身侧,但手上还抄起一根棍子指着斯年的头。 “你放开暮暮!” 斯暮苍白着脸色把手搭在斯越手臂上,声音轻轻带着哭音对他说:“哥,不要了,我求你了,你知道我夹在你和大哥中间有多难过吗?” 似乎是一阵疼痛袭来,斯暮闭了下眼,缓了口气,她说:“自从大哥回来,你们两个就似乎注定了水火不容,但哥,今天我替大哥受,受了你这一刀,你就放他好好去生活吧,别再纠缠了,好不好?” 斯越没作声,拿着棍子的手臂落下,眼角有几不可见的湿润。 斯暮痛苦的朝他弯了下唇,又侧头看向斯年,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看着他顿了好一会儿,似乎是蓄足了力气才开口:“大哥……” “嗯!”斯年低沉着嗓音应着。 “我很,很羡慕江岁,没有血缘关系,却得到了大哥全部的爱,下辈子我,我不想再做你堂妹了,那样大哥可不可以也那样爱我一次?” 斯年抖着唇目光沉沉,却不说一句话。 他不能骗她。 斯暮忽然笑了,但又满脸忧伤地说:“看来是,死了,也不行了……那就让我下辈子,远离你,忘了你吧!” 斯暮遗憾地闭上了眼睛,斯越瞬间又发着狂用手中的棍子疯狂地砸向斯年的头。 见状江岁和崔晋带来的两个人一同扑过去。 那两人与斯越扭打在一起,刀疤眉也带人扑了过去,屋内几人打做一团。 江岁顾不得别的,一把抱住了摇摇欲坠的斯年,她哭着大声惊呼:“哥,你看看我,你别吓我啊!” 崔晋冷肃盯着越臣一字一句问:“不混了?” 越臣面色阴沉冷笑:“都这样了,混不下去,鱼死网破吧!” 崔晋点头,唇角微勾,笑起来。 同时外面有大量脚步声迅速涌进院子里。 很快屋内所有人都被及时赶来的警察控制住。 吴纯皓也紧跟着警察跑进来,看见江岁正跪在地上抱着额角流血的斯年。 他蹲在他们身侧,叫了一声:“九,挺住,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斯年靠在江岁肩膀上,微微睁开眼,嘴角略略抬了一下,声音微弱地在江岁耳边说:“岁岁……别怕,安全了。” 斯年的手臂耷拉下来,江岁哀嚎一声,喊他:“哥!” —— 受伤昏迷的斯年,还有不知是生是死的斯暮,一起被警察送上救护车拉去医院抢救。 江岁焦急地想要跟过去,却被阻拦住。 所有人,包括江岁和崔晋被警察连夜带回公安局配合调查。 一整夜,警察询问了一遍又一遍,江岁完全心不在焉,虽然回答的磕磕绊绊,但也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直到第二日上午,警察把在现场附近找到的江岁的物品还给她,告知她可以离开了。 她却拉着那个警察焦急的问受伤送医的人怎么样了? 警察说天刚亮的时候陪同去医院的同事打来电话说,一死一伤,具体情形不太清楚。 江岁听了当即没站住,幸好被刚刚从另一个房间里出来的吴纯皓扶住。 “哥他不会有事的,哥他不会有事的,我要去医院。” 江岁似是魔怔了一般,什么都顾不得了转身就朝外走。 “我跟你一起去!” 吴纯皓马上追上江岁。 两人一起打车到了医院,询问了急诊的医护人员才得知,昨晚送来的女性外伤患者因伤到大动脉,送来的时候失血过多,没能救过来。 “斯暮死了?” 江岁声音低低的,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怔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又问斯年。 被告知他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还在昏迷,需要等进一步检查结果。 江岁一刻也没停留,和吴纯皓立马来到斯年病房门外。 有两个警察坐在病房门口,见他们过来,起身将他们二人拦住。 江岁急切:“我是他女朋友,我想见见他。” “对不起,病人还没醒,笔录也没做,你们还不能见。” 被警察一口拒绝后,江岁无力的蹲在地上,被关了一天,又折腾了一夜,她此刻不觉得饥饿,却觉得脚软。 她担心斯年担心的不行,他可一定不能有事啊! 一旁的吴纯皓把江岁扶到椅子上,她刚坐下身上的手机就响了,是吴女士。 江岁接听,声音里满满的脱力感。 “吴女士,我临时有些事耽误了,还在申海,昨天没能回京北。” 吴女士听见江岁还在申海后就急的不行,说蒙大那边临时通知将面试的时间又提前了一周,让她务必立马回京北先做旅游面签,然后她会找人想办法帮她提前出签。 江岁有些为难,斯年还没有醒过来,即使她暂时见不到他的面,但她也想就在他病房外面等着他醒来的消息。 听见江岁犹豫着没回答,吴女士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在电话对面把她一顿批评教育。 江岁只静静地听着,也不回应。 最后挂电话前,吴女士只留下三个字“随你吧!” 得之不易的机会自己的都不珍惜,谁又能帮的上忙呢! “醒了,醒了!” 过来换药的护士叫来了医生,江岁激动地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病房门口冲。 却被一个警察拦住,另一个警察跟着医护进了病房。 焦急的江岁只能继续在门外等消息。 没一会儿,医护出来,江岁拦在医生面前,急切的询问斯年的情况。 “目前没有生命危险,意识清,可以正常对话,但具体的还得全身检查结果出来再看。” 听见医生这样回答,江岁眼里汪着泪不停地说谢谢。 医生走后,她又不停地和门口的警察哀求,求他们让她见一见斯年。 因为昨晚抓捕的时候,越臣的恶势力团伙有主要人物逃跑,怕会报复受害人,所以局里暂时不允许任何人探望病人。 但警察又不忍心看小姑娘这担心的模样,就和屋内正在询问笔录的警察商量一下,同意可以让她通过视频看一下斯年。 江岁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后,两个警察的手机视频连通。 江岁拿过手机,一眼就看见躺在病床上,精神还有些不济的斯年。 她对着手机低低地叫了一声哥,然后眼泪就又忍不住留下来。 视频那头的斯年对着江岁扯动了下嘴角,安抚她:“岁岁,别哭,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吗?你看!” 斯年说着,慢慢坐起身,停顿了一下,将手机摄像头对着自己从头到脚扫过一遍,然后又对准自己。 江岁抹了泪,勉强弯了下嘴角,“看到了,可是抱不到,我又不知道你哪里疼……” 斯年朝她宠溺一笑说:“不用担心,我哪都不疼,过两天剩下那几个坏家伙抓到了,你就可以见到我了。到时给你抱,好不好?” “又骗我,被打成那样,怎么会不疼?”说着江岁的小脸又要垮下来。 斯年看江岁这副模样,心中十分酸楚。 他此刻好想把她抱在怀里安抚,但又庆幸有警察拦着她不让她进来见自己。 他现在的情况,只要她一到他身边,立马就会发现,他全是装的。 此刻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最关键的是,他眼前的世界此刻在频繁晃动,他只是强撑着,也没跟医生说,她就知道他会守在病房外,第一时间询问医生他的伤情。 “岁岁,我很好,不要担心,回京北办签吧,昨天不是说时间有点赶吗,那就快去吧,等你回来,我们应该就能见面了。” 江岁摇头,“可你还在医院,我不放心。” 斯年又耐心安抚她:“听话,我这有医生护士,还有警察守着,没什么不放心的。你去做你的事,等一切尘埃落定,我还等你带我去加国开始新的生活呢!” 第81章 无碍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抿唇看了斯年一会儿,无奈点头:“好!那你记着好些了就给我发信息,我也会尽快回来的。” 斯年朝她笑笑,点头轻应:“好!” 然后两个人就静静地盯着镜头里的对方看,过了会儿后,斯年忽然轻声说:“岁岁,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下,我们也不要占用警官的手机了,他们也很忙的,先这样好吗?” 考虑到斯年刚刚醒过来,确实会累,需要多休息,而且一直占用警察的手机也不好,江岁点点头。 “那……我订机票,晚点就回京北了,你好好休息,不需要太想我,我会想你的。” 听见江岁这句话,斯年轻笑:“好,注意安全,飞机落地告诉我。” 结束视频通话,江岁见斯年的状态还不错,心也能稍稍放下点。 她随即订了最早一班飞京北的航班。 一切都即将过去,他们很快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她要全力准备蒙大的面试。 晚上吴纯皓送江岁去机场,过安检前他嘱咐江岁安心办自己的事,斯年这边有他在,不需要江岁过于惦记。 对此江岁很感激:“耗子哥,谢谢你,那哥就先交给你了,事情办完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听江岁这样说,吴纯皓看着她又是一副戏谑的笑意。 他说:“妹子,九交给我,你就放心吧,保证给你看好了,等你回来完完整整的交给你,连根汗毛都不会少的。” 江岁朝他笑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过安检。 飞机落地京北后已是晚上八点多。 江岁等行李箱时按照斯年的嘱咐,给他发了消息告知已平安落地。 然后她又等了一会儿后,斯年那边也一直没有回复。 江岁想着他在住院,可能早早就休息了,所以也就没再打扰他。 出了机场,江岁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江国栋家。 一方面她的户籍在在江国栋名下,一方面她从二月下旬回申海后,和江国栋的联系不多,也不知道他这几个月的身体怎么样,她也有点惦记他。 这两天的意外,使江岁深刻的认识到,生命的流逝有时候只是眨眼间的事。 斯暮那么鲜活的生命,在他们眼前说没就没了。 如果不是她挡在斯年身后,那她现在可能也要失去斯年了。 父亲江国栋已经年近五旬,鬓间发丝也见少许花白,而且又生着病,如果不是他身边还有一个顾晚,她又怎么能放心的下。 她事先没打招呼,到家的时候江国栋和顾晚都躺在床上要睡了。 见她突然回来,两个人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父亲一直坐在她身边跟她问这问那的,而顾晚不顾一天的疲惫,大晚上又给她张罗了一桌好吃的。 吃饭的时候,江国栋和顾晚都不约而同的问起了斯年。 自从江岁上次打电话要钱时说明了自己和斯年的关系,江国栋和顾晚也就都知道了。 他们都问她斯年怎么没跟她一起回来? 江岁闻言顿了一下,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还有此刻还躺在医院的斯年,她的眼睛又有些发酸。 为了不让还在生着病的父亲担心,她强忍着,将眼中的酸涩逼回去。 她朝父亲和顾晚笑笑:“哥他忙着工作,多存点出国的钱,我自己回来办签证,也一样的,不用再折腾他。” 对此二人也没怀疑,饭后整理好,三人便各自睡下。 这之前江岁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所以这一夜江岁睡得格外沉。 早上她又是被吴女士的电话吵醒的。 电话里吴女士又是来问江岁有没有去京北的。 当得知江岁已于昨晚到了京北后,吴女士在电话里的声音听着都轻松了不少,说马上联系熟人帮江岁。 江岁知道吴女士也是怕她一时头脑发热,错过了这次机会,所以才这么热情的帮她。 所以她也在电话里对吴女士表示了感激。 吴女士只是笑笑说:“我怕你因为一时的困顿而放弃了,错过了就会后悔,不管因为什么,女孩子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自己前途,这是你日后面对所有的底气。” 此时的江岁并不十分认可吴女士的这番话,因为在她心里,她和斯年的这段感情,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丢下的。 结束了和吴女士的通话后,江岁打开微信,想看看斯年早上有没有给她回复信息,可令他意外的是,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她昨晚飞机落地报平安的消息上。 江岁有些不放心又拨了通视频电话过去,可直到电话自己响停,也没有人接听。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江岁马上又拨了吴纯皓的电话询问情况,吴纯皓说可能就是在休息手机静音没听到吧,让她不要担心,昨晚送完江岁他们还通过电话,一切正常。 吴纯皓还在电话里告诉江岁说,昨晚警方连夜行动,恶势力的漏网之鱼已经被全数抓获,很快就可以见到斯年了。 吴纯皓的这个消息给江岁带来了力量。 挂了电话,她马上起床收拾自己。 餐桌上江国栋提出要陪江岁一起去跑各种资料的事,被江岁拒绝了。 江岁说她老师已经找了人带她一起办理,让老江不要担心。 吃过饭,江岁出门去先办理护照。 还在路上的时候,江岁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很意外的,电话一接通,那边就叫她的名字。 “江岁?” 江岁有些吃惊,仔细看了号码,确实不认识,京北归属地。 “是的,你是哪位?” 电话那端忽然笑出声,说:“果然不记得我的声音了,一个月之前我们见过面,申海,xx大厦,我姓吴。” 江岁立马反应过来,“你是吴先生?不好意思啊,没有听出你的声音。” “好了,不逗你了,你们吴教授说你时间紧张,需要尽快出签,让我来帮你。” 原来是这样。 两个人约了在出入境大厅见面。 见面后两人也没再多寒暄,江岁直接跟吴先生找到一个他很相熟的朋友,很快办理好出来。 吴先生还有其他事需要马上离开,临走之前给了江岁一份文件。 “你的护照最快三天会出来,这三天你按这个准备资料,然后我再带你去提签。” 江岁点点头,有些不解,她问:“吴先生好像对申海和京北都很熟悉,使馆也有朋友吗?” 年轻的吴先生被她问笑了:“算是吧,保证你会如期出签就是了。不过,以后你就知道了,我不只京北和申海很熟悉。” 吴先生露出神秘一笑,匆匆离开了。 这天晚上江岁临睡前,斯年终于给她回复了信息,但内容却很简短。 【年:我无碍,岁岁勿须惦记,安心办事。】 【山夕:好,你好好休息。】 江岁白天跑了一天材料,着实是累到了,对于斯年为什么这么久才回复消息,没有深究,只当他养伤需要多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江岁各处跑,准备提签材料。 很快,护照下来,吴先生亲自带她去使馆面签,过程很顺利。 但不太顺利的是,等待使馆出签的这几天,江岁突然发起了高烧。 江岁这一病一连反反复复烧了五天,在江国栋和顾晚的精心照顾下,终于在第六天好转。 本来江岁打算利用这几天回申海去看看斯年的,这下也泡汤了,只能等出签后,再到申海,然后从申海出发飞加国了,这样她还能在去面试前再见斯年一面。 生病期间,斯年只给他打过两次电话,但江岁都没敢接,怕他听到声音担心,每次都是回复条微信消息过去,没说几句,只互道了平安后就结束了。 在江岁回京北的第十五天,她终于拿到了加国的签证,这日是七月二十日。 距离七月二十三日面试,还有两天半。 但江岁还要提前过去准备,再加上飞行时间,所以最后实际留给她的时间只有一天。 上午拿的签证,中午她就急匆匆地从京北飞往申海。 江国栋和顾晚依依不舍的把江岁送到安检口,江岁看见江国栋眼眶都红了。 于是不怎么会和父亲交流的江岁抱了一下江国栋,安慰他说:“爸,我只是去面试,面试完还回来呢,通过了也要九月以后才能开学,八月我能陪你一整月呢!” 江国栋却突然笑着拍了一下江岁:“你个小没良心的,你能舍得把时间都留给我?” 江国栋的话意有所指,江岁不好意思的笑笑,和顾晚告别登机。 下午一点,江岁到达申海。 一下飞机她就给斯年打电话,但关机。 什么情况? 这些天江岁又是忙,又是生病的,都忘记了问斯年的身体有没有完全好,有没有出院了。 联系不上斯年,江岁马上就给吴纯皓打电话。 她问吴纯皓斯年是不是在医院,她要马上去看他。 吴纯皓却顿了一会儿后告诉江岁:“他一周前就出院了。” 江岁有些惊讶,怎么谁也没告诉她。 “他在店里吗?那我现在过去找他!” 江岁现在急切的想见到斯年,所以没等吴纯皓回答,她就匆忙挂了电话,出大厅打车。 可电话挂断还没超过五秒钟,吴纯皓的电话就又打过来。 江岁再次接通:“耗子哥还有什么事吗?” “妹子,”吴纯皓声音有些严肃地叫了江岁一声,然后又不说话了。 吴纯皓再次打过来的电话,还有他久久的沉默,都让江岁的心里莫名的起了一丝不安。 “怎么了耗子哥?” 吴纯皓在电话那端叹息了一声,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下江岁有些急了:“耗子哥,你快说话呀!我还着急去见哥呢。” “别去店里了,文九他现在不在申海。” “不在申海?那他现在在哪?” “斯老爷子病重,他去hK了。” 听见这个消息的江岁,差点没站稳。 她之前也听斯年提过,斯家老爷子这两年身体不太好,早就回到hK疗养。 大陆这边基本都交给了斯越和斯暮。 那现在斯年去了hK,代表了什么? 只是单纯的去看望病重的老人,还是…… 第82章 失约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另一种可能江岁不敢想象。 她定了定神,问吴纯皓:“那你能联系上他吗?我后天一早就飞加国面试了,走之前想见见他。如果他确实抽不开身,我也可以……” 江岁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hK她没有通行证,去不了。 “我也没有联系方式。” 吴纯皓的话又让江岁的心一凉。 她突然声音发颤对着电话那端的吴纯皓说:“耗子哥,你想想办法,联系他一下。自从出事后,我还没有见过他,我想看看他,如果等我面试回来,最快也要一周后了。” 听见江岁这样说,吴纯皓有些不忍心,他说:“我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他,如果不能,你也别急,面试回来再见也是一样的。” “嗯。” 江岁回到申大,这个时间各个院系已经开始放暑假,校园里面没什么人。 按照学校往常的惯例,暑假开始一周后,宿舍就会封禁。 不管这次蒙大的面试能不能通过,她下个学期出国学习是肯定了的。 江岁利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把自己在宿舍里的东西都整理分类打包好。 需要用到的东西,会在下学期开学让肖文给她发国际物流过去,但大部分都是不需要带过去的东西,到时就让肖文寄回京北就可以了。 等她都整好后已经晚上了,正好肖文给她打来电话。 “喂,岁岁,听说你回申海了?手续都办好了?” 电话一接通,还没等江岁说话,肖文上来就一通问。 似乎有好久没听见肖文在自己耳边叽里呱啦了,江岁笑。 “嗯,都办好了。” “那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一早的飞机。” “那还回吗?还是在那边直接等入学了?” “要回的,怎么能不回?这次只是我自己过去,哥的签证还没办,我回来呆一个月,等他签证办好,再一起过去。” 江岁在心里估摸了一下,老实答:“准备,面试,等结果,加上来回了,大概要一周吧,就回了。” 肖文在那边轻叹了一声说:“行吧,虽然你一周就回了,明晚来酒吧聚聚吧,毕竟也是要飞跃太平洋呢,这次不算践行,只是聚聚,哎!” 肖文说着,突然惆怅起来:“瑷姐毕业了,你要走了,以后宿舍就剩我一个人了!” 向来欢快的肖文突然这样,江岁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在电话里安慰她道:“不会的,你很快就会有新的室友,以你的交际能力,很快就又有小伙伴了。” “可她们不是你们。” 江岁哑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 “不过还好,黎瑷工作了,没离开申海,偶尔也还能见见,只有你,天高海阔,就要和你的哥哥甜甜蜜蜜去了,可不要把我们给忘了啊!”肖文却又突然转换了情绪,笑嘻嘻说道。 江岁笑:“好,不会忘记你的,放假了也会回来找你玩,你还要请我喝酒,要喝最贵的!” 肖文也笑,说:“好,崔晋酒吧办公室的珍藏,你随便喝!” “哈哈。” 两个人说笑了一气后,结束通话。 晚饭江岁在宿舍里泡面随便对付了一口。 临睡前,她又给斯年打了一通电话,依然是关机状态。 她又问了吴纯皓,也是没有任何消息。 毫无办法之下,江岁只能给斯年发微信留言,希望他看到后能及时联系她。 本来她有很多话想问斯年,心里也隐隐的有很多不安,但在手机上打打删删,最后发过去的也只剩一句话。 【山夕:哥,我在申海了,耗子哥说你去了hK,我后天一早的航班,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见到你,我想你了。】 预料之中的,一整夜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第二日一早宿舍八点封门,江岁托着行李箱七点半出了门。 坐上出租车,江岁先到斯年的维修店,店里的卷帘门紧紧锁着。 她坐在行李箱上,在门前停留了一会儿。 按照往常,她来了,斯年一定会第一时间跑出来抱住她。 可今天这里只有冰冷的铁门。 斯年不在申海,这一天她不知道自己该到哪去。 自己傻愣愣的坐了小半天后,下午的时候江岁打车去了崔晋的时光酒吧附近,随便找了一家酒店办理了入住。 昨夜等斯年消息等的失眠,她一夜没睡。 一进酒店房间里,江岁倒床就睡,整个下午,睡意沉沉,不知今夕何年。 直到晚上七点,她被肖文的电话叫醒。 她起床快速冲了个澡,换上了去年九月最后一天斯年给她买的碎花长裙。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就是有种预感,今晚斯年一定会出现的。 因为之前每次她告诉他,说她想他了,然后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江岁依旧像平常一样素颜出门,因为斯年曾说江岁本来的样子就最好看了。 酒店和时光酒吧只隔了一条马路。 江岁很快到了酒吧,按照肖文电话里说的,她上到二楼就看到肖文崔晋,还有吴纯皓和黎瑷已经坐在卡座里了。 她小跑过去,“不好意思,下午睡了一觉,起晚了。” 肖文和黎瑷马上起身,把她拉过去一起坐下来。 “不晚,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肖文朝她眨眼。 江岁看见对面坐着的吴纯皓,忍不住又问他。 “耗子哥,有哥的消息了吗?” 吴纯皓没作声,看了一眼一旁的崔晋。 崔晋轻咳一声,看着江岁说:“丫头,是这样的,我找人把消息递到斯氏hK总部去了,但能不能及时转告给闻酒就不知道了。” 江岁的神色又落寞了一阵儿。 随后她笑笑说:“没事儿,一周后我就回来了,一周他怎么也该有消息了吧?我回来还没有的话,我再办通行证去hK找他。” 见她情绪缓过来后,几个人开心的喝酒聊天。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气喘嘘嘘地喊了一声“江岁”。 江岁循声回头,见是一身西装,却有些风尘仆仆的斯年。 她大喜,立马跑过去扑进斯年怀里。 “哥,我就知道你会赶回来的。” 斯年单手轻托住她的后脑,有些怜惜的在她脸颊蹭了蹭。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卡座上的四人,见状纷纷对视了一眼,起身下楼,给他们腾出一些私人空间。 斯年和江岁抱了一会儿后,他拉着她过去,让她在卡座里坐下,而他自己没有坐在江岁身边,只是坐到了她对面。 江岁没有注意这些,见到斯年她就开心的不得了。 这会儿,她打量着他终于放下心说:“还好,挨了那么重的打,没留下什么伤。” 听见江岁这样说,斯年的目色沉了下,很快又恢复正常,他只声音低沉的应了她一声:“嗯。” 江岁拉住斯年放在桌面上的手,忽然有些感慨的说:“还好有惊无险,这件事马上要解决了,我明天走后,你的签证也要赶快办一下,下个月你肯定是要很忙了,不过没关系,我只要一周就回来了,然后我帮你,两个人处理起来就会快一点。” 斯年默默听着没作声,他的思绪有些飘。 江岁也发现了,她晃晃他的手,笑着问:“哥,你想什么呢?” "哦,没有。”斯年朝江岁弯了下唇。 然后江岁又开始和斯年啰嗦了一些要准备的材料证件之类的,又畅想了一下两人接下来在加国的生活。 她说他过去后可以先把自己擅长的语言和编程都拾起来,然后尽快在加国也申请一个学校重新读大学,两个人可以一边读书一边赚钱,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明明很美好的畅想,如果不出意外,也很快就会实现。 可现实生活里,偏偏有很多的无可奈何。 “岁岁。” 江岁畅想的正起劲儿,斯年忽然声音沉沉的叫住她。 江岁突然停住,看着斯年笑说:“嗯,哥你说,我听着。” 斯年重重的呼了口气,抿了下唇,然后面色严肃的看着江岁。 “岁岁,我,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加国了。” 江岁愣住,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突然消失。 “你说什么?” “我说,我去不了了。” 斯年闭了下眼,又艰难地说了一遍。 江岁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她收回自己一直拉着斯年的手,两只手绞在一起,有些手足无措。 过了一会儿后,她又勉强自己扯开嘴角:“哦,我忘了,案子重新审理起来,可能还需要几个月时间,那就我先过去,等这边案子彻底结了,你再去。” 江岁不愿意相信斯年的话是她一开始理解的那样。 所以她故意这样说,就是想给斯年一次改口的机会。 约定,他已经背弃一次,不可以再有第二次了。 不然,她还拿什么来说服自己继续信任他。 没了信任的情侣,又该如何走下去,江岁不敢想。 江岁已经给他找好了借口,她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看,希望他会像往常一样,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可生活中总是有那么多的事与愿违。 “对不起,岁岁,不是暂时去不了,也不是想晚去一段时间,是后面都不会去了。” 斯年的话像一盆刺骨的冷水,对着江岁兜头浇下,一颗炽热的心瞬间冰凉。 “为什么?” 我们不是早就约定好的吗?你怎么又要爽约? 后面的话江岁没有问出口,她低下头,眼中氤氲。 斯年握住江岁交缠在一起的双手,眼中有万千无奈。 他说:“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斯暮死了,斯越被抓,老爷子病重,斯家除了我没人了……斯氏现在股价大跌,乱的一塌糊涂……” “所以你又决定重回斯家了?” 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坏,江岁开始深吸气,努力调整。 她不想把自己的坏脾气给斯年。 再开口她声音低低,语气又恢复正常。 “斯家的人,包括老爷子,他们对你做的那些,你全都不在意了吗?” 斯年轻叹一声:“在意的。只是我不能眼看着斯家彻底从这块土地上消失,毕竟那是我父亲曾经的家和亲人,毕竟我身上也流着斯家的血,这是我走到哪也改变不了的。” “那我呢?”江岁眼泪终于没忍住落下来,她又问他:“那我怎么办?是你和我先约定好的。” 斯年的眼中闪过苦涩,他侧过头,不敢看江岁的泪眼。 “对不起,我只能失约了,岁岁。” 第83章 诀别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失约,也不是第一次了。 怎么这一次她的心就这么难受呢,刀绞一样。 眼泪噼里啪啦的如断了线的雨点一样落下来,砸在他手背上。 斯年伸手为江岁抹眼泪,用无比轻柔的声音对江岁说:“别这样,岁岁,没有我,你也一定会过的很好的。” 是啊,斯家没有你就会破产,就会消失。 而江岁没有你,也一样可以。 你就是这样认为的,才会做这样的选择。 想到自己又这样被斯年放弃,江岁就不能不哭的浑身颤抖。 斯年心痛地用力握住江岁的手,想让她平静下来。 可她忽然把脸埋在他手背上哭的更加撕心裂肺。 像是要诀别,又似是在祭奠。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江岁抬头抽回自己的手,抹掉脸上的泪。 她忽然平静下来,问斯年:“所以你特意赶回来,是要对我说分手的吗?” 斯年看着江岁不说话,眼中全是痛苦与挣扎。 这两个字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太残忍了! 此刻他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对江岁才是最好的? 看着斯年这样,江岁忽然笑了下。 “好,你不肯说,那就换作我来说吧。” 她看着他微微勾起嘴角,用最温柔的语气,对斯年说了最狠的话。 “斯年,这是你第二次背弃我们的约定了,我可以接受,但不能原谅,永远不能!所以,我们分手吧,不再做情侣,也不再是兄妹,你去做你的斯家男,我做我的江家女,以后各不相干,见面不识。” 江岁伸手从脖子上取下红豆玉梳,放在掌心上递给斯年。 斯年低眸看了一眼,没接。 “送给你就是你的了,不用还给我。” “没必要留下。” 留下也只会徒增心伤。 江岁起身,拉开斯年的手,把红豆玉梳放进他的掌心,帮他合上,然后不发一言,径直从卡座离开。 面对决绝离开的江岁,斯年不敢回头看,攥着红豆玉梳的手紧了又紧,还是无法驱赶胸膛里的那股窒息感。 他太了解江岁了,她向来倔强不肯服输,他知道他不必把分手说出口,只要他做了这种选择,她就一定会彻底离开他。 预料中的结果,但面对的时候,却比预料的难接受百倍千倍。 他思来想去这样的结果对江岁是最好的,痛苦难过都是一时的,总比快乐的拥有过后,再突然失去强。 斯氏的律师给了他最完美的借口,所以他决定跟他回了hK。 自此,虽然没有了他的陪伴,但他的女孩可以天高海阔,前途无限美好。 江岁强撑着下到一楼,直接钻到卫生间。 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无声的哭泣着,肩膀都开始颤抖。 说出那两个字后,本想风轻云淡的,但她怎么会这么难受,多一秒都强撑不下去了。 过去与现在,斯家与她,她永远都不是他的第一选择,心难受的都要碎掉了。 江岁在卫生间里又哭了一阵儿,直到眼睛水肿,她才停。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迷茫、颓废,毫无生气,这还是原来的江岁吗? 爱情到底带给了她些什么? 她忽然想起了吴女士说的那句“女孩子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自己的前途,因为那将是你日后面对所有的勇气。” 这一刻,江岁忽然觉得,吴女士的话无比正确。 还好她没放弃,如今前途已经是她唯一的安慰了。 江岁在卫生间洗了脸,整理好自己后,面对镜子弯了弯嘴角,走出去找肖文他们。 吧台前正聊天的四人,看见江岁一个人过来,都有点诧异。 吴纯皓笑着问江岁:“你的情哥哥呢?” 江岁笑了下,“应该还在楼上吧,我不太清楚。” 其他四人两两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平时黏在一起像牛皮糖一样的两个人,怎么会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她还说不清楚? 吴纯皓给崔晋使了个眼神,两人一起起身朝二楼走。 吧台前忽然就剩江岁她们三个女孩子了。 本来黎瑷和江岁是隔着肖文坐的,见状她突然起身换了个座位,她和肖文把江岁夹在中间。 “喂,岁岁,什么情况啊?我怎么觉得你情绪不太对啊?”黎瑷问她。 江岁拿过他们刚刚开的一瓶威士忌,给自己倒了一杯,抬手一口喝了大半。 她语气颇淡的说:“没什么情况,就是分手而已。” “分手?还而已?”肖文不可思议。 看江岁的面色可不像是而已的样子,简直像扒了一层皮。 “为什么?谁提的?刚刚不还是小别胜新婚,如胶似漆的吗?” 江岁略抬了抬自己的唇角,黎瑷总是能一针见血。 如胶似漆也不妨碍他说放下就放下,说抛弃就抛弃。 她又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干,轻笑了下说:“我提的。” 一旁肖文和黎瑷听了都目瞪口呆。 江岁和斯年这一路走来,她们两个都是看在眼里的。 斯年于江岁而言,是药,是命。 如今她药和命都不要,这得是发生了多么难以接受的事。 “好了,不说这个了,今天,就当是给我践行吧,喝酒!” 江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朝肖文和黎瑷举杯。 二人想劝江岁,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只能陪着她一杯一杯喝酒。 二楼吴纯皓和崔晋上楼的时候,见斯年正看着手中的一个玉坠子出神。 “嘿,九儿,你和那丫头什么情况?” 吴纯皓和崔晋坐在斯年对面后问他。 斯年目光依然落在玉坠子上,没抬眼。 声音却是低低沉沉的说:“诀别。” 吴纯皓以为他开玩笑呢,就讥笑了一声说:“靠,闹个别扭,还在这儿给我玩诗意,怪渗人的!” “不是闹别扭。” 斯年忽然抬起眼,神情严肃地看吴纯皓。 “那闹分手?这下严重了。”吴纯皓又自顾自的问答。 斯年有些神色痛苦地纠正他:“也不只是分手,是决裂,以后见面不识,是路人。”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也不知道这俩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纯皓吃惊:“靠,闹这么绝?这是那丫头说的?真够狠的!” 一旁的崔晋却一直没出声,只静静地听着。 斯年手里还抚弄着红豆玉梳,神情有些落寞。 “是我逼她这样的,不能怪她。” “为什么?”一直沉默着的崔晋忽然问出了三个字。 斯年愣了一下,拿出手机,轻点几下调出页面,递到桌子对面。 崔晋拿起看了一会儿,眉头皱的越来越深,看完没作声,又递给了吴纯皓。 吴纯皓看完后,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他:“不是什么问题都没有吗?怎么会这样?” 斯年无奈地笑了下,“可能这就是命运,总是让人无可奈何。” 明明距离光明已经那么近了,命运却又让他陷入了无尽黑暗。 他的岁岁已经承受不了那样的打击了,所以他选择放她一个人远走高飞。 吴纯皓和崔晋也不再言语,只静静的陪着斯年在二楼又坐了一会儿。 世间一切的不公和不如愿的事,最后也只能用命运来解释,没有人有办法。 斯年他们三人下楼走到吧台的时候,肖文和黎瑷正在碰杯,而坐在中间的江岁早就倒在了吧台上,闭着眼,嘴里喃喃着说:“我哥吧,他对我好的时候是真好,但他对我狠起来也是真的狠。” 之后江岁就头贴在吧台上一动不动了,也不再说话。 “对,男人狠起来,是真狠!”肖文大着舌头跟着附和。 斯年眼神晦暗顿了一会儿,走过去把江岁的包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朝出口走。 “先走了!” 吴纯皓和崔晋无奈摇头,各自收拾自家的醉鬼。 次日清晨,江岁是被酒店床头的内线电话叫醒的。 她眯着眼迷迷糊糊接起:“喂。” “您好,江小姐,这边是酒店前台,按照您的要求,这边现在为您提供叫醒服务,另外为您叫的专车已经在门口等候,您收拾好下楼后就可以走了。” “叫醒?” 江岁脑子还有些不清楚,她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六点一刻了。 放手机的时候,江岁余光扫到一根细细的链子,她扭过头仔细看了眼。 那个红豆玉梳正静静地躺在她手机旁。 “哦,我知道了,七点之前就下来。” 江岁放下电话,拿起红豆玉梳在手里,盯着愣了会神。 她清楚的记得,红豆玉梳她亲手放到了他手上,还给他了。 现在它竟然又出现在这儿,只能说明昨晚斯年来过了。 是斯年把她送回酒店的?叫醒服务和专车也是他约的?怕她宿醉起晚,错过航班? 江岁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既然做了选择,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始终是被他放弃的那个。 想着这个坠子对斯年来说不是一般的物件,随便处理也不合适,江岁还是把红豆玉梳小心地收到一个首饰盒子里,想着将来有机会再当面还给他。 然后江岁收拾好自己,托着大行李箱下楼退房,然后搭程专车直奔机场。 九点十分,申海飞往加国的航班准时起飞,江岁走了,带着心伤决绝地离开。 斯年在机场外围,仰头看着那架巨鹰带着他心爱的姑娘,从他头顶飞过,越来越高,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他视线范围内。 他手里捏着江岁平安夜送给他的平安福,终于忍不住眼中湿润。 平安福换不来他的平安,她藏在平安福里的手写纸条,也换不来现实中的“岁岁年年长相见”。 别了,他心爱的岁岁,自此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不管怎样,你都要活的恣意快乐,不要像和他在一起时,总是悲伤大过开心。 吴纯皓从他身后的黑福特驾驶座上走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你这样确定不后悔吗?” 斯年收敛起自己刚刚的脆弱,回他:“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后悔了,就不想这些了。” 他仰起头又看了眼远方澄澈的天空,回头对吴纯皓勾了勾唇:“好了,我也该走了,保重了兄弟。” 吴纯皓却突然拉住了斯年的手臂,神色有些难过地问他:“时间宝贵,这样值得吗?” 斯年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声音淡淡:“我也不知道我能保住斯氏多久,反正我在一天,它就在一天,也算对得住我身上流的血了。” 第84章 相思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到达加国后,很快接受了蒙大的面试,过程很顺利,几天后就接到了通知邀请。 收到通知那天,她突然做了一个决定,直接留下来不回国了,就当提前适应一下环境,反正国内也没人再等着她了。 等她把这个消息告诉江国栋后,他一下子就察觉到不对。 不得已,江岁只能和父亲实话实说,斯年不会来了,他们分手了,以后她就一个人在那边读书了。 对此江国栋听了沉默了很久,临挂电话前他对江岁说:“等着,爸爸不会再让岁岁一个人的。” 江岁也不知道老江临了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能去把斯年给她强押来不成? 接下来的日子,江岁一个人找房子,一个人在加国境内把旅游签成功转为学签,然后开始按部就班的上课学习,下课积极和加国的同学们一起参加课外活动。 江岁表面看似平静,其实她知道,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才没有空胡思乱想。 秋季的某天里,有三个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让她着实喜出望外了一把。 江国栋随顾晚外派来加国暂居,路遇来加国出差的吴先生。 江岁不知道这是一段怎么奇妙的缘分。 几人一起吃了顿饭后,江岁才知道,吴先生名字叫吴凡,比江岁大八岁,之前是蒙大的优秀毕业生,而自己的材料也是吴先生亲自提交到蒙大,并亲自为她担保后,她才会这么顺利的收到蒙大的入学邀请的。 对此,她是感激的,是以,后来吴先生每次来加国出差,江岁都会请他吃饭,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好友。 但确实让江岁没想到的是,顾晚会为了让老江来加国陪女儿,不惜降一级职位争取了外派加国的机会,这让江岁对她的态度又大大改观。 江国栋和顾晚过来没多久,江岁就退掉了租住的房子,和他们住到了一起,至此一家三口终于摒弃隔阂,愉快的生活在一起,一晃,时间就过去了五年。 这五年期间,江岁还轮转过其他几个国家交流学习,大学毕业那年夏天,她还回了一次申大参加国内的毕业典礼,只悄悄的见了肖文,其他人谁也没告诉。 研究生她依然选择在蒙大就读的,因为有吴先生的关系,她得以轻松地师从蒙大一位享誉世界的老教授。 临近毕业,江岁又再一次的面临选择,继续读书,工作还是怎么样,她还没想好。 毕业前夕,她实习工作的时候,突然偶遇了已时任外交部翻译室高级翻译的周橙也。 多年不见,两人热络的聊了好久。 最后周橙也临走的时候,问江岁:“有没有考虑毕业后回国发展?司里秋季会公开招考一批非通用语翻译。” 江岁倒是从没往这方面想过,她问他:“我这个留学背景能行吗?” 周橙也笑答:“一般来说很少招,但也有例外,比如我。” 江岁忍不住笑了,她竟忘了,周橙也和她的情况是一样的。 “那会不会很难考,考不过岂不是很丢人?”江岁有些担忧。 “江江也会怕考试吗?” 周橙也这样说完,两人一起笑。 江岁说:“我考虑考虑,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她虽是这样说,但也没想好,也一直没和家里人提。 直到有一天,她陪来加国出差的吴凡参加一场拍卖会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拍卖会上有一件来自国内的拍品,是一把汉代和田玉做的梳子,梳子脊背上也镶嵌着几颗红豆。 一开始江岁也没在意,后来听主持人介绍,她一下就怔住了。 “梳子是爱情的信物,是坚贞不移的爱情象征,玉雕梳子寓意“白头偕老”的爱情。”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梳子与红豆结合在一起,寓意非常唯美浪漫,结发相思,是带回去给爱人表达情意的不二之选。” 最后那把红豆玉梳被哪位老板拍走了,江岁并不知道。 因为自从在主持人口中听到“结发相思”四个字后,她眼中就蓄满了泪水,再也不能自抑了。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她离开前的那个晚上,斯年为什么又把那个红豆玉梳坠子悄悄留给她。 原来从他们袒露心意的那天晚上,他就认定了结发相思之意了。 可既然认定了,为什么又要那么选择呢? 晚上江岁到家,一声不吭就直接钻进自己房间里,对此江国栋和顾晚只是面面相觑,无人敢问。 江岁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五年前被她深深藏起的那个首饰盒。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枚红豆玉梳就安静地躺在里面。 江岁的手指不经意地抚上去,顿时又一阵心痛的情绪袭来。 既然心里始终不能平静,那就回去面对。 不管怎么样,她也想亲口问他一句,把红豆玉梳留给她是什么意思? 半个小时后,江岁从房里出来,径直走到江国栋和顾晚面前,神情异常认真。 “爸,顾阿姨,秋季毕业后,我想回国了。” 江国栋和顾晚对视了一眼,然后他笑着问江岁:“想好了?” 江岁坚定的点头,“嗯,想好了。正好有机会可以实现儿时以来的理想,我想回去试试。” “那就回去,我们陪你一起回去,落叶也总要归根嘛!” 当天晚上,江岁就联系了周橙也询问相关事宜,对于江岁的这个决定,周橙也表示欢迎,并给她发送了一些招考的资料让她先熟悉一下。 就这样,十月底,江岁一家人一起回到了京北。 回国又准备了一个月后,江岁通过层层考试筛选,终于进入外交部。 起初是四个月的封闭式魔鬼训练,通过后,江岁因为熟练掌握几种语言,而小语种稀缺,她就被转入亚洲司从事阿拉伯语翻译工作,边工作边跟着前辈实习。 所以实质上,江岁回国半年,忙碌的谁也没顾得上联系,期间只匆匆见过周橙也一面。 封闭训练结束后没几天就是清明节,离开太久了没能给外婆和妈妈扫墓,江岁决定趁着清明假期回去一趟,只扫个墓,再回小院看看,当天往返。 一大早,机场的候机室里,电视机滚动播出着实事新闻。 为了晚上能赶回来,江岁今日起了个大早,这会儿她困的不行,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电视上正播出某个大领导走访考察某企业的视频,坐在江岁身旁的两个人突然交谈起来。 “这个艾江集团这几年发展势头很猛啊,旗下子公司涉及各个行业,这两年政府建设工程也做了不少,据说是港商背景的。” “可它不管是hK还是大陆这边的执行总裁,都是申海人啊,我之前有注意过。” “这家集团最神秘的要属他们的董事长了,据说是大概五年半以前临危受命开始接管斯氏的,斯氏你知道吗?也就是爱江集团背后的hK大股东。” 听到这里,江岁缓缓睁开眼,侧过头去看坐在和她隔了两个位置的那两个年轻人。 “知道,据说当初斯氏出了大问题,新董事长上任后大刀阔斧的改革,没用多久就给救回来了。” “还把发展目标转向了大陆,这位董事长是个能人,只是他很少对外露面,有公开出席的活动也都是他们两位总裁出面的,网上关于他的资料很少,只有一个名字,其他信息一概不知。哎,好像叫斯年,名字还怪好听的呢!” “听名字还挺年轻的呢!” “谁知道了,也有可能是个老头子。” 那两个人说着说着,忽然都低低地笑了。 江岁收回自己的视线,看了眼手机,还有十几分钟就登机了。 她重新闭上眼,可眼皮一合上,斯年那张俊美的脸就突然出现在她眼前,他在对她笑,梨涡时隐时现。 江岁惊的立马睁开眼,盯着面前的虚空看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在搜索引擎里输入斯年,点击查询。 斯年,爱江集团董事长。 果然如那两个人说的那样,其他信息一律查不到,连张照片都没有。 大集团的董事长了吗? 他果然做什么都很厉害。 可这么荣耀的事,为何还特意把自己隐藏起来呢? 江岁不是很能理解。 当初他放弃和她在一起,才有了这一切,不是应该高调的展示出来,让她知道他的选择没有错吗? 江岁又在手机上分别搜了爱江集团和斯氏,呵,执行总裁都不是陌生人,谢行舟和吴纯皓。 他倒是把他这一帮兄弟都推上高位,受万众瞩目了。 页面下滑,爱江集团还有个第二大股东,申海崔氏。 看到这里,江岁就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了,以崔晋和斯年的关系,还有两个人的性格,只做幕后老板很正常。 飞机按时起落,上午九点左右,江岁抱着两束黄菊出现在锦城北山墓园。 只是令江岁没想到的是,外公外婆和母亲的碑前已分别摆了束菊花,碑石也被擦的一尘不染。 虽然每年她都会通过电话请管理员帮忙祭扫,可今年她回来了,也并没有提前跟管理员打电话说这事啊。 会是谁呢? 脑子里恍恍惚惚地闪过一个拎着水桶擦洗墓碑的身影。 她侧过头,看见妈妈旁边空着的那块无字碑石也被擦的异常干净,她想可能真是工作人员,也可能是旁边新买墓地的人家捎带着打扫的。 江岁摇摇头,努力让自己甩掉那些没有边际的想法,又分别在外婆和妈妈碑前各自絮叨了一阵儿,才下山离开。 出租车行驶在锦城老区有些坑洼的街道上,江岁侧头看着窗外。 几年过去了,京北变化很大,可这座东北小城像是定住了一般,依旧是原始的模样。 还记得上次她和斯年在东北过年时,那时候的街道也是这样的。 怎么今日老想起那人? 第85章 不想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候机室里的那两个人给影响了。 出租车到达之前,江岁拿出昨日她在家里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小院大门钥匙,也不知道门锁有没有锈到打不开。 出租车门打开,一阵扑鼻的花香迎面而来。 下车后江岁走近了才看见,小院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颗丁香树。 浅紫色的小花一簇一簇的开的正艳。 她鼻子凑过去,花香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江岁看了一会儿,转过身去开门。 可门居然没锁,她手轻轻一推就开了。 江岁走进去,发现院子里异常干净,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呈现出长期无人经管的破败杂乱。 江岁摸了摸院中心的那颗银杏树的树干,突然想起来之前有给过隔壁王奶奶钥匙,托她帮忙照看小院。 她转头朝主屋走,一边走,一边喊:“王奶奶,是你吗?” 来到主屋前,正巧屋门从里面被推开,江岁站在门前忽然愣住。 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扣子没系,西装微微敞着,露出里面干净整洁的白衬衫。 与这身衣着极不和谐的是,他手上还拿着一块湿抹布。 见到江岁突然出现,他无框眼镜下漆黑的双眸也愣了一瞬。 然后就是持久无声的对视,似乎都是想把对方一眼看穿似的眼神。 过了会儿,还是斯年率先开口问江岁:“什么时候回来的?” 再见面,江岁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斯年,毕竟她离开的时候,是对他放了狠话的。 见面不识。 可现在面对面,她似乎又有些做不到呢。 听见斯年问她,江岁抿唇,轻声回答:“去年。” 她回答的简短,他好看的剑眉微微蹙了起来。 “怎么没听肖文和黎瑷说起?” 江岁有些微讶,他和肖文、黎瑷居然还有联系。 但仔细想想,以他和崔晋、吴纯皓的关系,有联系也正常。 反倒是她,这两年和肖文、黎瑷的联系明显少了很多。 自从她去了加国,和肖文她们俩的联系多是节日的问候,有时候有时间也会互相聊聊现状。 但她们俩都很默契的闭口不提男人,江岁想,她们俩是怕她想起斯年来伤心吧。 “一直在准备工作的事,没告诉任何人。” 斯年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你怎么在这儿?钥匙……” 江岁忽然想起这个问题,捏着手中的钥匙随口问了他一句。 “王奶奶前年也不在了,后来钥匙就一直我拿着,偶尔有空就回来看看,打扫打扫。” “哦。” 说话的时候,斯年已经侧过身,江岁顺着他让出的空间走进去。 屋内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只是被斯年打扫的一尘不染。 江岁挨个屋子看过去,斯年就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 江岁在妈妈的房间里拿起相框用手轻轻抚摸着,斯年在门口靠着忽然说:“你变化很大。” 突然而来的一句话,江岁下意识的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她今日穿了一双浅口平底鞋,黑色小脚裤,灰蓝色过膝风衣,中长发披散着自然垂落在锁骨下。 江岁缓缓抬起头看斯年,不知道回什么好,只轻抿着唇。 斯年嘴角挂上一丝笑意:“长大了,气质也更成熟稳重了,还有,你长发很漂亮。” “谢谢!” 一句话,充斥着满满的客气与疏离,斯年脸上的笑意消失。 面对他毫不避讳的夸赞她,江岁几乎是本能的回应,就像往常其他人夸她时一样。 只不过,斯年的目光还是让她感觉有一丝不自在。 路过那间最小的房间时,江岁无间朝里面瞥了一样,床上有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摆放着。 他是在这住了一晚了吗? 突然想起墓园里那两束菊花,江岁回头问斯年:“你今天去看过外婆和妈妈了?” 斯年双手随意地插在黑色西裤口袋里,“嗯”了一声。 “每年清明、中元、春节前都会来看看。” 因为他知道,在这几个日子里,在这个小院里,他总有一天能等到她来,装作是偶遇,再见她一面,他就心愿足矣。 一时间江岁说不出话来,他这个曾经的养子,现在竟比她这个亲生女儿孝顺多了。 过了一会儿,江岁又低声对他说:“谢谢!” 斯年无奈,面对江岁接连跟他说“谢谢”,他无话可说,心中异常酸楚。 明明是早就预料到的反应,听见却还是很难受。 不过再一想,她没有真的把他当做路人来看,这似乎又已经很好了。 他又重新朝她扯起嘴角问:“刚才你说回来一直在忙工作的事,工作定下来了吗?” “嗯。” “在哪?还是做翻译吗?” “嗯,外交部,亚洲司。” 闻言斯年微愣一下,随后微笑:“祝贺你,理想实现了。” “谢谢,不过还在实习期。” 江岁的唇微微勾了下,这本是他们共同的理想,如今她已一步一步走近,而他却偏离的越来越远。 他问一句,她就答一句,每句都很简短,而且最后都以谢谢收尾,他真的不知道要再和她聊些什么了。 明明心里就有那么多话要问。 “这几年你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交往过男朋友,年龄到了有没有合适的结婚对象?” 可这些他通通都问不出口。 犹豫了一会儿,斯年开口邀请江岁:“马上中午了,一起吃个饭吧?” 江岁看了眼手表,摇摇头:“不了,只是回来扫墓,顺便过来看眼,一点的航班回京北,我得走了。” 江岁转身朝外走,斯年在她身后突然喊她:“江岁!” 闻声她停下脚步,但也没回头去看斯年。 “我的近况,你都不问一下吗?” 斯年声音略带嘶哑,艰难开口询问。 一阵微风吹拂过来,头顶嫩绿的银杏叶开始沙沙作响。 江岁仰头看了一眼,正午的光线刺的她眼睛疼。 “不想。” 她快步出门,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拐过路口,被身后的建筑物挡住,她才停下大口大口的喘气。 刚刚那一刹那,她又好想哭。 多少年都没有哭过了,斯年似乎就是那个可以打开她泪腺的阀门,过去现在都是。 斯年反应过来追出大门,外面已经看不见江岁的身影了。 他焦急四下张望,忽然开始感觉头痛欲裂。 他单手扶在膝盖上,躬着身掏手机打电话。 电话那端接通,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过来,接,我。” —— 江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锦城回到京北的,人像是魂灵飘离了一样,走起路来都嘘嘘浮浮的,整个人如同飘在云端一般。 接下来的两天假期她都窝在京北的家里,连卧室门都没怎么出。 对此江国栋和顾晚都很纳闷,怎么一趟锦城之行,回来后整个人都有些消沉了。 但他俩一直是秉承着要做开明家长的理念,所以孩子不说,他们就不问,孩子自己主动说了,好的就和她一起开心,不好的就想办法给予帮助。 还好江岁的这种情绪只维持了三天,一回到工作上,她又开始恢复正常。 新人的实习期总是过的异常忙碌充实,不仅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还要不停地向老人请教学习。 负责带她的是个35+的新手妈妈,外交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名叫许洁,多年驻外工作,去年调回来后匆忙怀了个孕,生了个娃。 因为司里小语种人手紧张,产假还没休完就回来上班了。 考虑到许前辈家里还有个吃奶娃娃,江岁都会主动承担些她能做的工作,需要加班的时候也尽量她来,好让许洁能按时回家喂养孩子。 司里最近都在准备阿国政府工程在国内招标的相关翻译文件,清明后江岁已经连续加了半个月的班了。 这天下班前,许洁接了一个电话,说是家里宝宝发烧了,需要她马上回去。 但她有一份文件需要下班后送到外交学院给一个老教授,江岁左右今天不需要加班了,就主动揽过了这个差事。 出了单位大楼,江岁看着外面有些阴沉沉的天,心情不免也跟着沉了些。 这天搞不好晚点儿就会倾盆大雨,她得赶紧。 江岁这里距离外交学院有点远。 她先乘了公交,又转了两次地铁,用了一个半小时才赶到外交学院把文件交给那位老教授。 从老教授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江岁不得不感叹,京北城是真的大,这样一个来回,她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报废了。 出了教学楼的时候,天边开始轰隆隆的打起了雷,云层也越来越厚。 早上出门上班时天气晴朗,江岁没有带伞,这会儿眼看着大雨就要来了,江岁顾不得太多,出了楼门就朝学院的大门方向跑,想着撑到学院门口打上车就好了。 可没想到,这雨就像是专门给她下的一样,她还没跑多远呢,豆大的雨点就砸在了她身上。 她又顶着雨点快跑了一段,终于到了学院大门口。 等她躲进了门洞里,这雨就真正的下了起来。 急急的雨帘瓢泼一般斜斜的落下来,砸在地上,起了一层袅袅的雾气。 江岁低着头抖落还残留在身上的雨滴,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她从头到脚都变得潮唧唧的,刘海被打湿的部分也黏在脸颊上,有些难受。 她抬手将湿漉漉的刘海拢了拢,勾在耳后。 还好她今日头发是扎成了丸子在脑后,如果是披散着,此刻可就更狼狈了。 她正这样想着,忽觉得身侧站过来一个人,身形高大,让本就阴暗的门洞下显得更加昏暗。 她侧过头去看,正对上他打量的目光。 “你怎么在这儿?” 斯年收了湿漉漉的雨伞问她。 他知道她不论是工作的地方,还是家里距离这里都不近,她应该不会随意逛逛,就逛到这里了。 江岁收回有些讶异的目光,声音淡淡:“我来替同事送资料。” “哦。” 不知道接下去还能再说些什么,两个人都默契的没再开口,耳侧是雨水落地的哗哗声。 第86章 我来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她不知道斯年怎么会这么巧的出现在这,但她现在只想快点离开,似乎和他这样肩并肩站在这样昏暗的门洞里,她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这会雨下的着实太大了,雨雾里连一辆出租车的影子都看不见。 初春的京北,又下着雨,气温有一些低。 江岁冷的不自觉就抱紧了手臂。 斯年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体贴地问她:“冷吗?” 江岁侧头看他,他今日穿了一件长风衣,防水布料的,似乎是为这大雨准备的。 她怕斯年会有什么不该有的举动,于是摇摇头嘴硬道:“不冷。” “我看你衣服都湿了,要不去我那整理一下,”斯年清了下嗓子,继续说:“我就住这附近。” 虽然江岁很惊讶会在这里遇到斯年,但她一直忍着没问斯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想让他觉得她还关心他。 可这会儿听见他说,他就住在这附近,她心里就更惊讶了。 他不是应该常住hK或者申海吗? 怎么会住在这附近? 不过虽然她很好奇,但还是忍住没问。 “不了,等雨停,或者小一点我就打车回家了。” 她想也没想就拒绝。 因为与他同站在这里她已经很不自在了,更何况是去他家,与他同处一个密闭空间了。 斯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很快洞穿了她的心思。 他忽而勾唇一笑。 那笑容邪魅又放肆。 与他如今戴着眼镜的斯文气质极为不符。 江岁皱眉。 什么时候见他这么笑过了? 哦,好像是她初到申海,他去机场接她,她有些不认得他,他也是这样的邪魅一笑,问她:“呵,不认识了?” 想起曾经那些相处的点滴,江岁就觉得心上有丝丝的疼意。 她撇过头,不再去看他。 “现在就那么怕和我待在一起?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斯年声音轻柔,似乎有些无奈。 她当然知道,她从前喜欢黏着他,他是她哥哥,后来也是男朋友。 可他们现在什么都不是。 江岁嘴硬:“我没怕。” “那为什么不敢去我家?” 她一时语塞低下头。 她好像全都被他看穿了。 见她这样,斯年忽然轻叹一声。 “这雨还不知道要下多久,就去整理一下,头发擦擦干,喝点热水,不会改变什么,我们也没必要这样刻意回避什么,真想和我做路人,也等雨停了再做,不然受凉感冒就什么意志都没有了。” 江岁被他说得有些羞愤,但她还没做出任何反应,斯年就脱下自己身上的风衣将她裹紧了,撑起伞将她带入如瀑的雨帘中。 正如斯年说的那样,他住的地方的确很近。 江岁在他的臂弯里还懵着,没反应过来时,她已被他带到了外交学院隔壁小区的地下车库里。 进了车库通道,没有了大雨的束缚,江岁立马就挣脱了斯年的手臂,后退两步和他保持距离。 因为她这样的举动,她看见斯年也停下来,收了伞正极其无奈地看着她。 “岁岁,我是老虎吗?”他声音低低地问她。 一声岁岁,江岁的心又是一揪。 她低下眉眼不回答他。 “走吧。” 他无奈眉头又蹙了蹙,转身继续朝前走,但步伐很慢,似是像过去一样在刻意等她跟上去。。 江岁在他身后看见他一半身体都湿了,白衬衫贴在他手臂上,透出一抹肉色。 身上的长风衣有微微下滑的趋势,江岁伸手拉了拉,抬步朝前跟了上去。 江岁跟着斯年从地下车库乘电梯上楼,电梯里谁都没再说话。 江岁抬眼,见电梯门上映出二人一前一后的身影。 此刻斯年正站在她身后,对着她的背影出神。 不知道为什么,江岁竟觉得他此时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苦涩。 他以为她后脑对着他,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其实电梯门已经将他的神情变化都记录无疑。 江岁不想去探究,他为何会出现这种情绪。 电梯门打开,她先一步走出电梯。 一梯一户,灰色的入户门就在眼前。 江岁给他让路,方便他走过来开门。 电子锁“滴”的一声,门被打开。 斯年先一步走进去,将雨伞挂在一旁,弯身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放在门口。 然后自己也换了拖鞋朝里走,但没走两步他又回头。 看着还呆呆站在门口的江岁,他似乎更加无奈。 “都到门口了,还不肯进来?” 江岁抿唇,只能进门,换了拖鞋把他的风衣挂在玄关里,然后自己慢慢朝里挪。 斯年的住处不是很豪华,青灰色冷硬风格的装修,一般的家庭住房格局,似乎和他现在的身份不太相配。 要说这房子唯一的特点,就是客厅很大,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 江岁走进客厅的时候,斯年不在,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她慢慢的把自己又挪到窗前,外面的大雨还在下,仿佛是天被捅了个窟窿般,下个没完没了的,照这样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这时斯年不知道又从哪冒出来,递给她一条毛巾说:“擦擦吧,刘海都滴水了。” 见江岁顿了一下,他又连忙补充:“不是我的,这个是新的,没用过。” 连他也开始小心翼翼了,他们现在的相处还真尴尬。 她接过毛巾,在自己额前胡乱地擦了两下,有些心不在焉。 他在她身旁问她,“喝点什么,咖啡还是奶茶?” “你这里还有奶茶?”她有些吃惊。 “没有,但可以试着做一点。” “哦,那还是别麻烦了,我现在不冷了,也不渴,你也淋湿了,先去换衣服吧。” 江岁的语气柔柔软软的,他听了,微微抿了下唇。 “好,那,要不要也给你找件衣服换一下?” 想来在他这里换衣服不太合适,江岁一口拒绝。 “不了,你这里温度挺高的,我没淋到多少,衣服已经干了。” 他点点头,一个人转身回房换衣服。 江岁看着慢慢被关上的房门,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这不尴不尬的相处可真难捱。 客厅一侧有一间房门大敞着,江岁探头看过去,有一排直抵屋顶的书架立在墙边。 她闲着没事,就走进去看。 书架上的书籍被斯年分门别类的做了标记,一排排的摆放的很整齐。 这里多是以经济类和语言类的书籍为主。 江岁随意抽了一本语言类的书,随意地翻看着。 不知道看了多久,客厅里还没有斯年的动静,江岁站的腿脚发麻。 她侧头看到书架对面有一张大大的书桌,桌上摆着几个文件夹,桌边还立着两个相框,正背对着她。 出于好奇,她走过去,拿起看了一眼,然后整个人愣住了。 相框里的照片不是别人的,正是江岁自己。 这是那年斯年带她去游乐园玩,偷拍她的那张。 当时她觉得丑,想删掉,他却没让,他说岁岁什么时候都是好看的。 明明都分手了,他为什么还把她的照片摆在新家的书桌上? 江岁的心里有些异样。 她把手里的相框放下,又拿起另一个。 这一张她没见过,是他们两个的合影。 大概是当时那对学生情侣偷拍下来的,被斯年私藏了,所以她没见过。 照片里她朝斯年侧过半个身子,正抬头望着他,而他也正在低头看她,眼中满含深情。 怪不得当时他没有把这张照片传给她看,当时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大概他还以为她不知道他的心思,怕这张照片会出卖了他。 此刻这间书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有些情不自禁的用手摸上了照片上斯年的眉眼。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书房门口突然传来了斯年的声音,江岁被吓了一跳。 相框落地,“啪”的一声,玻璃四分五裂。 “对不起!” 江岁马上慌乱地蹲下身去捡玻璃碎片。 斯年正手拿着毛巾站在门口擦头发,见状他迅速跑过来,将毛巾扔在桌子上,一把拉住江岁的手。 “你别动,我来!” 斯年蹲下身,轻轻地拨开已经碎掉的玻璃片,捡起照片放在面前吹了两下,似乎是在对待极为珍贵的东西。 江岁深吸口气站起身,不再看斯年。 她看不下去了。 他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子,会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就是他还希冀着和她有些什么。 “这个你不该留着。” 斯年抬头看她,没作声,但神情有些落寞。 “你以后要恋爱,要结婚,处理好过去,对谁都好。” 斯年直起身,将照片轻轻放在桌面上,慢慢朝门口走去。 临出门前,他突然站住,背对着江岁,再开口的声音异常的轻,他说:“不会再恋爱,也不会结婚了。” 江岁看着斯年背影消失在门口,她忽然觉得心口又开始难受。 他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听不明白。 都分手五年多了,他这样是在忏悔吗? 有什么用呢? 她朝窗口望了望,没有猛烈的雨点砸在窗子上了,雨似乎小了。 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她得回家。 江岁急急地走出书房,穿过客厅,直奔门厅处换鞋。 斯年手拿着扫把从洗衣房的小露台上进来,正好看见江岁蹲在门厅换鞋。 “岁岁,你去哪?” 斯年放下扫把,马上追过去。 “回家!” 这时江岁已经换好了鞋,拉开门就往出走。 斯年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还能温和的对他说话呢。 他穿着家居服冲到门厅,抓起放在鞋柜上的手机,甚至连鞋都来不及换,着急地追出去。 电梯还没上来,江岁正等在电梯门前,焦急地按着电梯下行按钮。 斯年两步走过来,在她身边轻声道:“别急,我送你。” 第87章 糟践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电梯里两人都不发一言,斯年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让对方马上去车库等他。 和他同处在一个密闭空间的每一秒,江岁都觉得气闷。 电梯门一开,她立马走出去。 地下车库很大,她不记得是从哪个方向进来的,只随意择了一个方向快速地朝前走。 很快,斯年出了电梯追了上来,他直接拉住江岁的手腕,带着她朝相反的方向走。 他掌心温热的触感,此刻就从她的手腕上传来,感觉无比清晰。 江岁有些失神,一时间忘记了挣扎,就怔怔地跟着他。 她在他身侧落了他一步,这个角度她抬眼就能看见他的侧脸,他的侧脸轮廓还是那么清晰俊美,只看一眼就让她深深的陷进去。 “这么好看的男人以后就是你的了,而且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几年前那个昏暗的夜里,他曾温柔的捧着她的脸,告诉她,他只属于她。 可如今却弄成了这样。 心好难受,眼中有刹那的晶莹闪过。 江岁突然清醒过来。 她停下脚步,用力的把自己的手从斯年手里抽回。 斯年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毫无准备之下,她的手腕瞬间从他的掌心脱离。 他回身微微蹙着眉看她,口中低低叫她:“岁岁……”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江岁低眸,不再看斯年的眼。 他没作声,她也没马上离开。 两个人似乎陷入了无声的对峙。 “斯董,车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这时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个子不高,说话带着些许hK口音,不知道突然从哪过来的,出现在江岁和斯年身边。 “好。” 斯年应了一声,然后继续看江岁,用着很无奈又很轻柔的声音对她说:“外面还下着雨,就送这一次。” 面对斯年那样诚挚的眼神,还有当着外人的面,江岁没办法再决绝地拒绝他。 不过幸好,车内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知道是司机还是助理的那个小伙子,在驾驶位上专心的开着车,坐在后座的江岁和斯年一直都沉默不言,车内气氛怪异到江岁连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 “斯董,我们要去哪?” 直到车驶上大街,小伙子的声音才打破了这种怪异的气氛。 斯年想了一下告诉小伙子:“江苑。” 然后他看向江岁,似是在向她确定。 “现在还是住这里吗?” 斯年说的地方,是曾经他们一起去过的,江国栋的家。 那里当年江国栋和顾晚去加国之前已经卖掉了,现在他们住的离她工作的地方更近一点。 江岁没回应斯年,只稍微倾身靠近驾驶座一点,跟那小伙子说:“不去那里,去梧桐街的和苑,谢谢,麻烦你了,大雨天还要跑一趟送我。” 江岁的客气让小伙子有些不好意思,他对着后视镜笑笑说:“江小姐别客气,我是斯董的特助Reo,做这些是应该的。” 江岁对着前方的后视镜弯弯唇,Reo没再说什么只专心开车。 她扭头看着窗外,一个小时前还是大雨滂沱,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雨已经变成了绵绵雨雾,无声无息的萦绕在车窗外。 就像他们曾经的爱情一样,无声无息,说停就停。 可爱又怎么是可以戛然而止的,一切不过都是自欺的同时,也欺骗旁人罢了。 不见面的时候她可以装作不在乎,一切如常,该工作工作,该生活生活。 可一旦见了,她的心还是不争气的,控制不住的为他悸动。 她能怎么办呢? 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逃。 她想只有远离他,她的心才是安全的、坚定的。 毕竟她不想再经历一次被他放弃,那样,她想她可能就再也缓不过来了。 因为那滋味真是太痛了,简直生不如死。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会知道。 她没和任何人说过,也从没在任何人面前表现过她的痛苦。 因为不是深陷其中的人是很难能理解的。 本是一个小时的车程,江岁却觉得似是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车在和苑门前停下的时候,江岁一言不发,立马开门下车,一刻也不能再停留了。 这次她顾不上优雅的和他说谢谢了,她只想赶快逃开。 “江岁。” 斯年也追下车来想叫住她。 可他越追,江岁就走的越急。 他步子大,即使穿着拖鞋,也几步就追上她。 他在她身后伸手想拉住她手臂,她却像是忽然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甩开他。 她快速地朝前走几步,忽然又回身站住,伸手指着斯年大喊:“你站住!” 斯年立马在距离江岁还有几步距离的位置站住,他抿唇不作声,眼中却流露出有些苦涩的情绪。 察觉到自己已经失态了,江岁侧头吸了吸鼻子,再看斯年时她已经将所有的情绪都好好地掩藏了起来。 “我们没关系了,斯年,当时我说了见面不识,你也是默认了的。所以我现在,请你,如果下次再见面,就算我被淋成落汤鸡,或者再落魄,再可怜,也请你假装,我们从没认识过。” 斯年怔怔地看着那个毅然决然转身离开的瘦弱背影,渐渐消失在雨雾中,心中有无限苦涩,无法与外人道,他只能打电话给吴纯皓。 “耗子,别忙了,过来陪我喝酒吧。” —— 四个小时后,吴纯皓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斯年家门口。 他一进门,就见斯年脸色灰暗,无精打采地走进书房。 他在门厅换了拖鞋,也跟了进去。 书房里书桌上还摆着已经空掉半瓶的红酒,斯年坐进书桌后面,手上还端着半杯酒没喝完。 吴纯皓走过去立马夺了下来,厉声斥责他:“你怎么能喝酒呢?不要命了?” 斯年盯着桌面神情有些木讷,喃喃说道:“要不要还真没什么要紧的了。” 吴纯皓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斯年。 “挂了电话老子就打飞的过来了,就是怕你不声不响死在这儿。” 话一出口,吴纯皓就后悔的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完了他叹息一声在斯年对面坐下来。 “我真是欠你一次,一辈子都欠你的。我在hK风里来雨里去的给你管着大后方,就是想让你能活的轻松自在点儿,结果你倒好,还给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说着吴纯皓拿起桌上的半杯酒,仰头一口喝下。 然后他才悠悠问斯年:“说吧,这是怎么了?” 斯年伸手去拿酒瓶,却被吴纯皓按住。 “剩下的归我,你就别喝了。就算这命是赚来的,也不能这样糟践。” 斯年忽然冷笑一声,拨开吴纯皓的手,给那空杯子倒满。 再说话语气里颇有些无可奈何。 “前两年吧,我反倒什么都真不在乎,一心扑在工作上,想着能撑到哪天就是哪天吧,反正我也没什么牵挂了。” “后来熬过了两年,我觉得可能是要有奇迹出现了,心里有了些不该有的盼头。我开始小心翼翼的生活,注意这注意那的,把自己活成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为的就是想等她回来,再见她一面。” “那时我就总想,再多给我些时间,我能再见她一面,我就知足了。” “然后我就又赚了三年,终于把她给盼回来了。” 斯年笑着笑着,声音忽然就哽咽了起来。 他把头埋下去,抖着肩膀对吴纯皓说:“可是,耗子,你知道吗,我见了她一次后,就忍不住想再见一次,我控制不了自己这颗想要朝她靠近的心。” “直到今天她对我说,请我下次见面就当做我们从没认识过。我突然间就清醒了,我都不知道我干了什么,我开始自责,我不该在出现在她面前的。” 默默听斯年一个人说了这么大一段话后,吴纯皓又叹息一声。 原来是江岁回来了,怪不得斯年开始反常。 “江岁这丫头才是你的劫。” “九儿,当初既然都想好了,咱就把她忘了,再好好活几年行不?” 斯年拿起一直静静躺在桌面上那张从碎相框里捡出来的照片,手指轻轻地来回抚摸了一会儿。 他忽然问吴纯皓:“你能忘了你还有一颗心脏吗?” 吴纯皓被他没头没脑的问题问的有点发懵,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回答。 斯年手指捏着照片,抬头看向窗外。 许久,他低声说:“她是我的心,没了心,我还怎么能活?” 斯年曾经对江岁说过,她早已长在他的心上。 只要心脏在跳动,他就忘不了她。 所以,他对她的爱,藏在身体里,不死不灭。 —— 那个雨雾的夜晚过后,江岁就再也没见过斯年。 仿佛之前不期而遇的那种缘分一下子就尽了。 六月底的时候,江岁趁着周末飞了一趟申海市。 因为这周日是她的好友肖文和崔晋的婚礼。 就在她上个月连五一假期都在加班的时候,肖文和黎瑷不声不响的分别从申海和hK跑来找她。 那天晚上,她们两个一起把她堵在单位门口。 见到她,两人都是一副要吃人的架势,远远的就开始立着眼睛瞪她,大声喊她的名字。 “江岁!” 江岁一见是她们俩,直接飞奔过去一把抱住她们两个。 “文文、瑷姐,你们怎么来了,见到你们真是太开心了!” 可还没抱上几秒钟呢,肖文就一脸嫌弃的把江岁拉开了点距离。 “喂,江岁,你给我站好了。” 江岁后退一步,看着肖文有些好笑的问:“怎么了嘛?” 肖文板着脸问:“你把我们俩这好姐妹放在眼里了吗?都回来这么久了都不联系我们,也不来看我们,还得我们自己找上门才行!” “就是!该罚!”黎瑷在一旁附和。 江岁小脸顿时垮下来,一手一人,摇她们两个的手臂。 “哎呀,是我的不对,两位姐姐就别跟我计较了,回来就一直在忙工作的事,不是封闭训练就是加班,实习生苦啊!我认罚,我请二位姐姐吃大餐好吗?” 肖文和黎瑷二人见江岁认错态度诚恳,也确实在单位门口堵到她的,就不故意逗她了。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忽然笑了。 “好了,不逗你了,我听老吴说你回来了,这不就赶忙问文文嘛,结果你连她也没联系,我俩一商量,干脆就直接过来找你了,正好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从吴纯皓那知道的吗?那一定是斯年告诉他的了。 想到斯年,江岁的心就又紧了一下。 第88章 难得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那天晚上,江岁请了肖文和黎瑷两人一顿大餐。 餐桌上她才得知肖文要结婚了,而且这次过来是要请她去做伴娘的。 江岁起先惊得有些说不出话,缓了好一阵她才反应过来要祝福肖文。 “恭喜文文,六年恋爱终于修成正果,别说我现在回来了,就算还在加国,你的伴娘我也得飞回来当。” 三姐妹多年没见,饭后江岁给江国栋打了个电话报备,晚上就没回家,直接跟肖文和黎瑷去了她们住的酒店。 晚上三人挤在一张大床上长谈。 提起肖文婚期的事,江岁忽然问黎瑷:“瑷姐,你和耗子哥呢,什么时候结婚?我以为最先结婚的应该是你们。” 黎瑷平躺着看天花板,轻叹了一声:“我也想啊,可你看老吴忙的,连一个整日的功夫都拿不出来,怎么结?哎,归根结底都怪斯年,他拍拍手当了甩手掌柜的,跑到京北几年不知道在干什么,可苦了我们家老吴了,偏偏老吴还毫无怨言,任劳任怨,我也是服气。” 黎瑷一番抱怨的话说完,身侧的两个人忽然都没了动静。 她侧头一看,肖文是睡着了。 而另一侧,江岁正盯着天花板出神。 黎瑷这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不该在江岁面前又提斯年的。 可提都已经提了,看江岁这个样子,似乎也还没有完全放下。 于是她侧过身推了推江岁,江岁缓过神侧头有些迷忙的看她。 “据老吴说,斯年这些年一直没找过女人,你呢,在加国有交过男朋友吗?或者说有没有喜欢的人?”黎瑷怕吵醒肖文,小声地问江岁。 江岁摇摇头说:“没,人种差别太大了,喜欢不起来。” “那就没有亚洲人?” “有的,但人家都看不上我。” 她声音低低软软的,说的一本正经,黎瑷却不信。 “你就瞎说吧!要说看不上,也肯定是你看不上人家。别人不知道,但我知道,斯年在你心里的位置太重了,没有人能撼动。岁岁,这样下去,你还怎么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怎么开始?江岁也不知道。 这几年江岁身边也不乏一些优秀的亚洲留学生,他们有对她有意的,但她看谁都没感觉,心里总是会暗暗的拿他们和斯年做比较,然后结果就只能是婉拒。 她想,可能他一天不从她心里抹去,她就再也不会看上别人了。 可要把他从心里抹去太难太难,她已经放弃再和另外一个人开始一段感情的希望了。 “就这样,一个人吧,也挺好,自由自在,想去哪去哪。” “既然别人不行,那你想没想过,和斯年再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吗? 她怎么没想过? 这个问题自从在锦城重遇到斯年后,一个人的时候她想过了无数次。 可她怕了,再没有了十八九岁时那样的大胆了。 她怕将来某一日再有些什么的时候,她又成了不被他选择的那个。 与其整日生活在这样没了信任与安全感的感情里,她宁愿不要。 “重新开始还是会出现同样的问题,我和他分开,不是因为他不跟我走而回了斯家,是我没办法接受他什么都不跟我说,所有不好的事他都一力承担,从来不会告诉我让我和他一起分担。如果他提前和我商量,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同意呢?偏偏他问都不问我就做了决定。” “我不想自己一直这样在他面前被动下去,只能被迫等着他的选择。” 那天晚上,江岁也不知道黎瑷是什么时候睡的,反正她说完那番话后,她还醒着,只是没再多问一句。 可能她也觉得,她和斯年的做法和想法都有点令人难以理解。 一个人拼命的只想为了对方好,却有点不顾及对方的感受。 一个人只想要和对方同甘共苦,却总是被对方推开排除在外。 次日,肖文和黎瑷各自离开,江岁苦逼的继续加班。 不过好在,肖文婚礼的这周,她终于不用再加班。 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跟领导开口。 江岁到申海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肖文在微信上说会让人来机场接她。 只是她没想到来接她的人居然是吴纯皓。 在机场大厅里初见到吴纯皓,江岁都愣了一下。 “耗子哥?” “算你个小丫头有良心,还没忘记我!” 说着吴纯皓朝他张开手臂,挑眉:“几年不见了,抱一下?” 江岁笑着和他抱了一下,问他:“怎么是你来接我?” “不然呢?你想让谁来接你?” 吴纯皓的这句话,总让江岁觉得他是有点意有所指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理解错了。 她呵呵傻笑:“没想谁,你来接就挺好。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这个身份亲自来接我吧,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路上,吴纯皓一边开着车,一边不停地接电话,江岁坐在副驾驶直皱眉,她真担心哪一会儿他就会带着她追上前车的尾。 等到吴纯皓又一个电话挂断后,江岁打趣他说道:“耗子哥,你都是大总裁了,怎么还自己亲自开车?不是应该有司机或者助理什么的吗?这样有点不大安全啊。” 吴纯皓笑了一下说:“我身体健康,视力正常,不习惯身边时时跟个人,不像你哥。” 话一出口,吴纯皓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他居然给忘了,这丫头当年走的时候是发了狠话的,她和斯年从那会儿起连兄妹也不是了。 “不好意思啊,妹子,我忘了你们俩……”吴纯皓带着些歉意对江岁说。 江岁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但没过一会儿她又反应过来吴纯皓的话,他说他身体健康,视力正常,不像斯年。 这是什么意思? 回想起来,这次回来见斯年好像是有些不同了,他面上多了一副眼镜。 她记得他从前视力是很好的,并不需要戴眼镜。 “他视力不好了吗?就,我这次回来看他戴了眼镜。” 吴纯皓正全神贯注开着车,江岁的说话声音又轻,他起初有些没听清,怔了一下。 后来反应过来,江岁所说的他,是在问斯年。 “可能,有点吧……”吴纯皓含糊着,“我不是很清楚。” “瑷姐说,斯氏实际上一直都是你在管理,他这几年一直在京北,那他在那干什么?” 见江岁忽然跟自己问起了斯年的事,吴纯皓勾唇。 “你干嘛问我?我不知道,你直接去问他不就好了?” 能问他,还问你干嘛? 不告诉算了。 江岁没再说话,扭头看向车窗外。 斯年的情况,他会不知道? 江岁不信。 她知道吴纯皓只是不想跟她多说关于斯年的事。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好像是进了一家私人会所后停下。 上来一个服务生接过吴纯皓的车钥匙,随即他叫上江岁一起下车。 江岁一边跟着吴纯皓走,一边不解的问他:“怎么带我来这里,不是应该直接去见新娘子吗?” 吴纯皓笑她:"读了这么多年书都读傻了吧?肯定是新娘子在这儿才带你来的,不然我带你来玩啊?我可没有那个时间,是晋哥和肖文在这边办婚前派对。" “哦!” 江岁没想到结个婚还有这么多噱头。 大厅里的服务生见是吴纯皓进来,跟他问好后直接引着他们去崔晋的包厢。 包厢门一打开,就有许多双眼睛齐刷刷朝吴纯皓和江岁看过来。 江岁面对这种场面有些拘谨,她后退一步站到吴纯皓身后,躲避那些陌生的打量的目光。 “怎么才来,就等你俩了!” 黎瑷见他俩进来,忙过来拉江岁。 “岁岁,你可算来了!” “文文和晋哥呢,怎么没看到主人公?” 黎瑷一边带着江岁朝里走,一边说:“文文爱臭美,崔晋陪着让化妆团队正补妆呢。” 江岁不自觉赞叹道:“晋哥这样的大佬,难得了!” “他俩从前就是这副腻歪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黎瑷这句话一出,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说笑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沙发跟前,江岁抬眼正看见斯年的目光也朝她这里投过来。 江岁的笑容瞬间僵住。 饶是心里有准备,在这场婚礼上会遇到斯年,但这会儿真看见,她还是不自在。 想起上次他送她回家,她说的那些话,她不知道此刻该如何是好。 是装作随意的打声招呼,还是真像她自己说得那样装作不认识? 江岁心里又开始泛起纠结来。 不过,斯年也只看了她一瞬,视线就瞥到另一侧和其他人去交谈了。 他竟然真的听了她的话,见了面就当做从不认识她了。 可她的心怎么还会闷闷的难受,有一种失落的情绪瞬间涌上来。 她愣在原地不动好一会儿,黎瑷都在沙发上坐下来了,又起身过来拉她。 “过来,坐下,愣什么神呢?” 江岁有些木讷的被黎瑷拉着坐下。 她用余光观察到,斯年坐的位置距离她现在只隔了一个空位置。 这么近的位置,可那一眼后,他再没侧过头来看过她一眼。 这会儿江岁才深刻的体会到,自己所说的那种“见面不识”“就当从没认识过”被对方实践起来,自己的心居然会这样难受。 吴纯皓不知什么时候和斯年旁边的年轻人嬉闹说笑起来,他走过来,示意斯年让出一个位置。 斯年无奈,向身侧挪了一下,给吴纯皓让了位置。 可这样,他就变成和江岁挨着坐了。 正值夏季,斯年和她都露着半截手臂,这样近的距离,稍有一个不注意的小动作,他们的肩臂都可能触碰上。 江岁紧张的手臂上的肌肉都开始僵硬了。 可事实上,是她想多了。 斯年坐过来后,虽是一直在盯着一旁嬉闹的人群,没看江岁一眼,但也一直和江岁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 一种苦涩的滋味涌上心头,江岁侧过头对着黎瑷,不想再刻意地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了。 第89章 没醉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没多久,肖文和崔晋进来,大家都起哄逗着今天这对主角。 肖文和他们贫了几句后,侧头发现了江岁。 “哎,岁岁,你到啦!” 随后她拉着崔晋朝江岁这边走过来。 江岁起身,抱了肖文一下赞美道:“我们文文真漂亮,晋哥你是捡到宝了。” 崔晋低头看了一眼肖文,两人视线正好对上,崔晋搂住肖文,朝江岁点头。 “早就听说你回来了,这才见到,这几年在国外怎么样,有没有带一个外国男朋友回来?” 崔晋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撇了眼还坐在沙发上,看似无意实际上在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某人。 没想到崔晋见面就会跟她开这个玩笑,江岁有些尴尬。 她笑笑说:“晋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是去读书,又不是做别的,再说老外看不上我这种的。” 崔晋哈哈笑,“那是老外没眼光,国外没合适的,咱就回来找,国内的小伙子更好。” 肖文在一旁马上接过话说:“那你给岁岁介绍一个,要又帅又有钱的,还会体贴人的,最主要的是不会让我们岁岁伤心的。”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肖文还特意看了斯年一眼。 斯年正坐在沙发上,双臂肘着膝盖,低垂着眉眼,不知在看地面还是看什么。 崔晋在包厢里环顾一圈,挑了一下眉对江岁说:“今天在场的男士都是我的知己好友,非富即贵,人品过关,看上哪一个,告诉我,是单身的话我今晚就给你安排。” 说完崔晋的视线最终也落在了斯年身上。 江岁扶额尴尬的笑,小声对面前二人说:“你们俩能不能不要拿我开玩笑了,你们今天才是主角。” 肖文却不以为意,她把江岁推回沙发上坐好,故意大声说:“谁开玩笑了,岁岁,我告诉你,你值得更好的。” 饶是一直坐在一旁看戏的黎瑷,这会也将肖文此刻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了。 她的这话,是故意说给一旁的斯年听的。 可奈何,那人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视线落都不在她们身上落一下。 肖文在心里气的牙痒痒,但今天这样的场合,又是自己的好日子,她没法发作。 她只能拉着自己的好姐妹远离他。 姐妹三人组离开去另一边唱歌,崔晋在江岁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来。 他用肩膀碰了碰斯年,“喂,什么想法?” “没想法。”斯年回答的冷冷淡淡,不带一丝情绪。 崔晋哼笑了一声:“真没有?那我可真介绍了啊?老婆下的命令不能违抗。” 斯年这回侧眸看了崔晋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憋了半天,最后只留下一句,“我和她没关系了。” 第二天是正式的婚礼。 肖文和崔晋的婚礼,实际上还属于两个豪门联姻,所以场面异常盛大。 这一天分别安排了上午的室外草坪婚礼,和室内晚宴。 清晨很早,崔晋就带着他的伴郎和兄弟团闯到了肖文家。 由于新郎崔晋异常的大手笔,红包都是厚厚一打,作为伴娘的江岁和黎瑷也就没太为难他,只小小的问了他几个问题就算过关了。 但作为伴郎的吴纯皓和谢行舟却被江岁和黎瑷整惨了,最后还是吴纯皓偷偷和黎瑷求饶说:“老婆,放放水,我一把年纪了,把我折腾坏了,你可怎么办?” 黎瑷对吴纯皓的骚话很受用,她掩面轻笑的时候,崔晋的兄弟团就一拥而上,成功破门而入了。 江岁被这帮人的架势吓到了,连连后退,躲在墙边。 人群一拥而进后,江岁就看见斯年不疾不徐的紧跟着出现在门口。 他今日穿了一件藏蓝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微微敞着,但像西方绅士一样,左胸前配了一块白色的口袋巾,站在人群中异常引人注目。 以他和崔晋的关系,却没做崔晋的伴郎,江岁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知道她一定会是半娘的关系,他在主动避免和她的交集。 然而他做为兄弟团似乎也不积极,这让他在一众男士中看起来格外另类。 江岁没忍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面部没有什么表情,但偏偏又帅气的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他的五官是异常好看的,以前江岁就这么觉得,可现在这个好看的男人不再属于她了,未来会属于谁,她也不清楚。 他曾经跟她说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以后就是你的了,而且只属于你一个人。” 现在想来这句话简直是可笑,没有谁是永远属于谁的。 江岁在斯年察觉她在看他前,及时收回了视线。 整个接亲过程,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真的就像是完全的陌生人。 户外婚礼一直是肖文心心念念的,所以崔晋布置的特别用心。 碧绿的草地上,是鲜花与气球搭建的充满少女心的粉色系主题布景。 美丽的新娘一步步走向她帅气的新郎,彼此述说着他们爱的誓言。 江岁在新娘身后站着,听着他们讲述他们一路走来的爱情故事,听着听着,她开始眼睛发酸。 被新人的爱情感动的同时,也为自己与斯年兜兜转转仍各自孑然一身而心酸。 这是好友的婚礼,她不能哭。 江岁趁人不注意,侧头抹了下自己的眼角,扭回头又是满脸笑意。 可她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和小举动,还是被坐在台下的某人全部捕捉进了眼里。 斯年长腿交叠着,坐在第一排的角落里,看见江岁抹眼角的那一刻,他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涩。 如果不是世事无常,他们也该谈婚论嫁了吧?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有的只是数不尽的无可奈何。 室外婚礼的最后一项是新娘抛手捧花,主持人一说完,现场气氛顿时就更热烈起来。 这不仅是许多未婚女孩最喜欢的环节,也有很多在场的未婚男青年也跑到新娘身后准备跃跃欲试,抢到了可以送给女朋友,没有女朋友的也愿意给自己抢个好兆头。 黎瑷和吴纯皓早已冲过去准备一举摘花了。 都说接到新娘手捧花的人,就会是下一个结婚的人。 像江岁这种连结婚对象都没有的人,她觉得完全没必要,抢到也是浪费资源。 于是她自动后退到一侧的角落里。 可肖文却眼尖的发现了她,她居然不顾众人不解的目光,亲自走过去把江岁从角落里拉出来,送到了黎瑷身边。 江岁有点为难,还是想走开:“文文,我就不了吧。” 肖文不停地给她使眼色警告她不许离开,江岁无奈,只能屈从,但她一点积极性都没有,双手甚至还背在身后。 新娘子心是好心,但实际行动起来,她手上的准头可就差的太多了。 肖文数了三个数后,手中的花以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弧度飞出舞台,居然落在了一直静静坐在角落的斯年手里。 台上跃跃欲试的男女顿时惊掉下巴,台下有认得斯年的宾客无不向他表示祝福。 “看来这预示着斯董也要好事将近了,先恭喜了。” 斯年确是很淡定的看了眼手中的花,然后缓缓起身上台,走到吴纯皓身边,将手捧花塞到他怀里,然后自己又悠悠走下台。 吴纯皓一时反应不过来,看向黎瑷。 黎瑷反应快,直接把花抱过来塞进了江岁怀里,然后趁着江岁也傻愣着没反应过来,先拉着吴纯皓跑了。 江岁真是不明白,这花最终怎么就到了她手上了? 这会儿于她而言,这仿佛不是幸福的传递,而是一束烫手山芋了。 可碍于这是肖文和崔晋的爱情信物,她扔又不能扔,只能捧着花红着脸低头默默走开。 结婚真是一件劳心又劳力的事,于新人来说是累并幸福着,可对伴娘伴郎来说,只有无尽的累和折磨,但因为新人是自己的至交好友,又只能任劳任怨。 晚宴的时候,伴郎和伴娘一直跟着新郎和新娘轮桌敬酒,知道江岁不大能喝酒,前面几桌客人敬新人的酒多由黎瑷或者是伴郎挡了。 到了斯年这一桌,有宾客向新娘敬酒,黎瑷又站出来挡,但客人不肯,把手里的酒杯又收了回去。 那客人说:“伴娘代替也行,但得我指定,这位姑娘喝我就认。” 江岁被那位客人指定的时候,她起初并没有发现。 因为她的视线一直落在斯年身上。 斯年这会儿正坐在这一桌的主要位置上,和身边一位看起来高贵美艳的女人聊天。 许是宴会厅里人声有些嘈杂,两人说话的时候身体靠的很近,女人的头有时候都差点靠在了斯年胸口上。 不知道两人正聊些什么内容,有的时候女人说着说着就笑了,斯年也跟着淡淡的笑起来。 自从江岁他们过来后,斯年也只是和崔晋夫妇二人点了下头,连一眼都没给江岁。 江岁这会儿一直盯着面前正聊的火热男女,心里酸胀的厉害。 “喂,这位姑娘?” 江岁忽然被人叫了一声,回过神来,有些懵。 那客人,又举了举杯子说:“今日是新娘的大日子,不能多喝,我敬这杯姑娘可否代劳?” 江岁这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她看了一眼斯年,斯年依旧在和那个美艳的女人聊天,没有看她这边。 她此刻心中郁结,无处排解。 又加之伴娘为新娘挡酒无可厚非。 于是她嘴角扯出一丝笑答应:“好啊。” 江岁从身后的服务生手中接过红酒,给自己到了一杯,提杯缓缓朝那位宾客身旁走去。 那宾客正好捱坐在美艳女人身侧,见江岁主动过来,他也很快站起身。 最终江岁在这位宾客与美艳女人中间站定,二人微笑着碰杯,江岁说:“先生随意,我干了。” 说着江岁一仰头,一杯饮尽。 那位宾客见江岁如此豪爽,也整杯喝尽。 手臂放下的时候,江岁的余光瞥见,斯年的目光终于看向她了。 他眸色沉沉,冰冷似剑。 江岁在心里冷笑,像是赌气一般,她又将手中的酒杯倒满,抬头笑盈盈地对那位客人说:“先生真豪爽,认识您很高兴,我再敬您一杯,先干为敬。” 江岁举杯,酒杯还未贴到唇上,手臂就被几步走上来的吴纯皓拉住。 就刚刚江岁倒酒时,斯年皱眉朝吴纯皓看了几眼。 做了这么多年兄弟,他怎么会看不明白斯年是什么意思呢? 他不方便出面。 而他再不站出来挡,斯年的眼神都快把他杀死几遍了。 “抱歉吴总,她酒量不好,一杯就醉了,我替她喝。”吴纯皓笑着和那人解释。 “谁酒量不好了,我没醉。” 江岁说着,手腕往回抽,和吴纯皓的力量较量间,杯口突然朝美艳女人身上倾倒过去。 “啊!” 随着一声尖叫,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位美艳女人身上。 第90章 嘴硬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也侧头看过去,有半数的红酒都洒在了美艳女人胸前。 女人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只慌乱一秒钟,就用双手覆在胸前。 “不好意思啊,齐小姐,要不要先去清洗下?”吴纯皓先一步彬彬有礼的道歉。 可能是这种场合下,吴纯皓又是斯氏的执行总裁,又碍于斯年的面子,女人微微扯了个笑容点头,然后又看向斯年,有些娇怯怯地说:“那我去清理下,斯董的口袋巾能否借用下?” 斯年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胸口,随后抬头微微笑着说:“抱歉,我帮你叫服务生拿手帕巾。” 斯年招呼服务生送来一条白色手帕巾,那美艳女人用手帕巾捂着胸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讪讪走开。 江岁一直站在一旁,暗暗目睹了二人的全部交流过程。 插曲过后,众人目光散去,江岁还忍不住盯着斯年胸口的手帕巾看了一眼。 白色的,被折的整整齐齐,插在斯年左胸口的口袋里,只露出一角,并不像是什么名贵的料子。 他刚刚不是和人家聊的火热吗,怎么这会儿连个口袋巾都不肯借了? 江岁想不明白。 不过那美艳女人说是去清理酒渍,但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离开斯年那桌后,江岁还几次偷偷观察过。 走了就好! 江岁这会儿心里竟开始暗喜。 接下来又跟着新郎新娘不知道走过了多少桌后,这场晚宴终于接近尾声。 吴纯皓和谢行舟因为是挡酒主力,此时已经开始东倒西歪了。 崔晋在同一家酒店给留在申海的宾客开了房间,谢行舟被助理送回去休息,吴纯皓也被黎瑷带走。 江岁因为全程只喝了那一杯酒,完全没受任何影响,所以留下来等晚宴彻底结束。 斯年那桌还有几个客人没走,似乎在聊天,新郎崔晋后来也加入过去。 忙了一晚上,新人还没顾得上吃饭。 江岁陪着肖文在角落的空桌上垫肚子。 “嘿,岁岁,你今天什么情况,大家都护着你不让你喝酒,你还主动凑上去敬酒。” 肖文一边吃饭,一边想起来问江岁。 江岁没什么胃口,随意吃了两口,放下筷子。 她朝斯年那边看了一眼,那几人聊的正欢。 她淡淡说了句:“没什么情况,就不知道哪根神经抽了。” 肖文被她逗笑了:“你呀,还嘴硬!什么时候不抽,偏到斯年面前抽?” 江岁知道肖文意有所指,认识他们的人应该都看的明白,她也没什么好辩解的,所以干脆就不说话了。 见江岁不作声,肖文又说起来:“不过他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一块口袋巾而已,也护的严实,那女的走时,那脸色,啧啧~” 江岁又扭头盯着斯年看了一会儿,他正笑着和那几人说着什么。 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有点涩涩的难受。 他今天笑的时候真是太多了,每次她无意看见,都会觉得刺眼。 好像和她真做了陌生人很开心似的。 江岁不想再看下去了,她跟肖文随便扯了个借口,独自走出宴会厅透气。 她在走廊尽头的一扇落地窗前站下,看着窗外华灯初上,夜色繁华,心却空的厉害。 从此他的喜怒真的和她没关系了,他的笑容再也不是专为她而绽放。 江岁眼睛看着窗外,缓缓抬起手臂环在胸前,将自己抱紧了些。 她今日穿着一件及膝露肩小礼服,之前在宴会厅里一点不觉得,不知为什么,江岁这会儿忽然觉得很冷。 一个人的时候,是真冷。 没一会儿,江岁感觉到肩上传来了丝丝暖意,竟似人体温般恰好的温度。 她顿了一下,低眸看见自己肩头多了一件藏蓝色的西装。 这…… 她立马回身去看,却看到斯年正在离去的背影。 他身形高大,却略显瘦削,天蓝色的衬衫在他身上也稍显宽松。 江岁想叫住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她紧了紧身上斯年的西装外套,转回身继续看着窗外,鼻尖有她熟悉的松木香悠悠传来,她不禁微仰着头努力眨眼。 缓了一会儿后,江岁看着面前的落地窗,玻璃上只映着她模糊的轮廓,看不清脸。 今天因为做伴娘需要配合新人拍照,有化妆师给江岁化了妆,这会儿她也不知道她的眼妆是不是晕了,于是移步到这一层的卫生间检查一下。 镜子里的自己妆容依然姣好,但眼睛红红的。 她长呼了口气,用冷水洗了手,很不凑巧,洗手台上摆放的纸抽只剩下了空盒子。 江岁轻甩了两下手上的水,再抬眼注意到镜中斯年的藏蓝色西装正极不协调的披在她肩上。 哦,她都忘了,他刚刚把西装披在她身上,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 再看一眼,发现了左胸口的口袋巾。 晚宴上那个美艳的女人那样窘迫,他都不肯出借的口袋巾。 江岁突然生了好奇心,伸出湿漉漉的一只手,就将那口袋巾扯了出来。 白色口袋巾在她眼前快速散开,一个红色刺绣的岁字出现在她眼前。 江岁当即愣住。 这是她丢失了好多年,外婆绣给她的手绢。 怎么会在斯年这儿? 当年到申海上学的时候,她把斯年的那块手绢和自己的手绢叠在一起,都放在了书包的内口袋里,随身带着。 可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发现手绢只剩下斯年的那一块,而绣着自己名字的那一块不知丢在哪了。 当时她还庆幸,幸好丢的不是斯年的那块。 小时候他说,下次见面还给他,可真的见了面后,她却舍不得还给他,因为只有那块手绢代替斯年陪了她许多年。 后来他们分手,她出国,斯年的手绢被她塞到了不起眼的隐秘角落。 后来多次搬家,从国外到国内,斯年的手帕竟已经不知去向了。 江岁没想到,时隔多年,她居然见到她丢失的手绢,原来不是丢了,是被斯年发现拿走了。 他一定是看到了叠在一起的两块手绢,却独独拿走了绣着岁字那块,而把绣有自己名字的留给了江岁。 为什么呢? 江岁握紧手绢,好像有什么事实要从江岁脑子里呼之欲出。 但她还来不及想清楚,隔壁男卫生间里一声清脆的玻璃落地碎裂的声音乍然响起,把她从思绪中拉出来。 紧接着江岁又听到几声痛苦的低哼声,江岁身体一僵。 这声音她竟觉得好熟悉…… 她拧着眉又听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是斯年! 江岁心里瞬间一片冰凉,连动一下也不敢动。 他这是怎么了? 斯年的低哼声还在断断续续传过来,江岁的心脏开始抽搐。 她几乎是本能的跑出女卫生间,直冲向隔壁的男卫生间,此刻她也顾不得先问问里面还有没有别人了。 江岁冲进门,正见男卫生间的洗手台墙边斯年正靠坐在那儿,一堆玻璃碎片七零八落的散落在他身侧。 他眼睛微合着,眉头也紧拧着,脸色惨白,额头上正滴着细密的汗珠。 江岁见状忙冲过去,手落在他天蓝色的衬衫袖口上,声音哽咽着焦急地询问:“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你这是怎么了?” 听见是江岁的声音,斯年努力抬了下眼皮,但很快又合上。 他想安抚她一下,可此刻他已经痛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勉强将掌心向上,攥住江岁的指尖。 江岁看着他表情痛苦的模样,眼泪不住地下落,口中喃喃着说:“你坚持一下,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她颤抖着手,想将斯年扶起来,可她力气太小,竟一点也弄不动他。 情急之下她朝门口大喊:“有没有人啊,进来帮帮我!” 可能这会儿宾客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卫生间离宴会厅又有点远,江岁喊了几次都没有人进来。 怎么办? 看着他这副样子,她的心都要碎了。 这时斯年西裤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江岁抖着手拿出来,来电显示备注的是Reo。 最近有听过这个名字,江岁想起这人是斯年的特助,那天他有跟她介绍过自己的名字。 江岁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马上点了接听,不等对方先说话,她先带着哭音告知对方:“男卫生间,快点儿,我一个人弄不动他。” 很快,好像都没过一分钟,斯年的助理Reo就喘着粗气跑进来,叫了她一声:“江小姐。” 这会儿,斯年基本已经痛的意识模糊了。 江岁顾不得和他打招呼,只轻呼一声:“快来帮我。” 最后在Reo的帮助下,斯年终于被送到医院急诊。 在抢救室门外焦急等待的过程中,江岁来回躲着步子,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手背不经意间被她掐的都是指痕。 Reo见状忍不住出声安慰她:“江小姐,您坐下休息会儿吧,斯董会没事的,这是他的老毛病了,隔一段时间就会犯一次,过会儿就好了。” 听见Reo这样说,江岁的眉头就拧的更深了。 “老毛病?他经常这样吗?”她不禁开始询问起Reo。 Reo回想了一下如实回答:“自从我跟着斯董开始,一直都有。只是前几年发病不太频繁,而且就是发病了吃点药就挺过去了。” “什么原因?都不去医院吗?”江岁疑惑。 Reo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而且斯董不喜欢去医院。” 他挠了挠额头又解释说:“可能是怕外界知道他身体不好,会影响集团吧。” “可他今天这样子,不像是吃了药就能挺过去的样子啊?” Reo神情变得郑重,点头:“是的,最近斯董发病变得频繁了,而且症状也更严重。” 到这里,江岁就没再说话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浮现出来。 她沉默着慢慢地坐到椅子上,想了好久,忽然起身问Reo:“你哪年开始跟着他的?” “五年前。”他回答的很快。 听到这个数字,江岁一下子又跌坐回椅子上。 「阿也这两天在给文收尾了,感觉写的好艰难啊!头要秃了~┭┮﹏┭┮本来就不快的码字速度直接减半,还在追读的小伙伴快来冒个泡,留个言,给我点动力!」 第91章 妻子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那个时间他们刚分手不久,她也去了加国。 江岁好像突然明白了,斯年当年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不跟她出国留学,转而回了斯家。 她的心仿佛一下子如坠冰窟一般,寒冷、无助、彷徨。 “Reo,我好像从来没跟你介绍过我自己,你怎么知道我姓江?今天还跟我说这么多有关他病的事,这个不是应该对外保密的吗?” 江岁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声音低低地问Reo。 Reo也抬头看了眼急救室门口的指示灯,然后看向江岁说:“因为我知道你是谁,你不是外人。从我跟着斯董开始,他办公室,家里的办公桌上都有你的照片,钱夹里也有,他闲下来的时候经常会盯着照片发呆。” “开始我以为你是她女朋友,只是异地不常见面。但我连续跟了斯董两年,从hK到京北,也从来没见过你。” “有一天我忍不住好奇,问斯董照片上的人到底是谁,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你猜他怎么回答我?”说到这里,Reo还卖了个关子。 江岁皱了下眉,没回答。 Reo又自顾自地说下去。 “他跟我说,照片上的人是他妻子,可我接触过斯董的个人资料,我知道他在法律上还是未婚单身。” “我当时小,不太理解,就追问斯董,我说您妻子,她怎么从来都不来看您,您也没去看过她。” “他当时沉默了好久后跟我说,你们分开了,他当你是妻子,可对于你来说,他是陌生人。” 听到这里,江岁终于明白了他固执的把红豆玉梳留给她的原因。 红豆相思,玉梳结发,他在这小小的坠子上寄托了他对她全部的爱和思恋。 可能从他做了决定要推开她的那时起,他就已经决定了今后不恋、不婚,就像上次在他的住处,他对她说得那样。 在他心里早已认定了她为他的妻子,只是因为现实原因又不得不推开她。 想到这里,江岁的心就像是被刀割成一片一片的,她觉得太疼了。 眼泪也不知不觉滑落下来。 突然抢救室门口的指示灯灭了,门缓缓滑动开。 江岁冲上去,拦住刚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急切地问:“他怎么样了?” 医生目光悠沉看了江岁一会儿,然后说:“他已经醒了,没事了,一会儿转到观察病房你们就可以见到他了。” 医生说完就要离开,江岁又拦住他问:“医生,他这样子,是什么原因?” 医生又看了会儿江岁,问:“你是她什么人?” 江岁低头抿了下唇,又抬眸看着医生说:“我是他女朋友。” 知道江岁和病人的关系,医生犹豫了一下说:“不好意思,这是病人的隐私,我不能告诉你。” 医生抬步离开,江岁又追了好长一段路,也没能从医生口中获得任何有关于斯年晕厥的原因。 看着那位医生进了电梯,紧接着电梯门合上,江岁有些沮丧的转身掩面无声哭泣。 因为她大概已经猜到了,斯年的病,很不好。 所以医生才在她说她是他女朋友后,就什么都不跟她讲了。 那医生大概是怕因为他多嘴的原因,破坏了别人的姻缘。 毕竟在面对疾病和生死面前,没有几对情侣是能经得住考验的。 可她和斯年不是这样的。 江岁哭了一会儿,突然冷静了下来。 想起吴纯皓昨晚从机场接她回来的路上说的话,她觉得,关于斯年的病,吴纯皓一定是知情的,只是帮斯年一起瞒着她。 于是江岁抹掉脸上的泪,吸了口气,拿出手机给吴纯皓打电话。 可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她又打了几遍还是这样。 她忽然想起来,晚上吴纯皓喝多了,被黎瑷带走的。 江岁又转而打电话给黎瑷。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 那边传来了黎瑷有些疲惫困倦的声音:“喂岁岁,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不好意思瑷姐,耗子哥在你身边吗?”刚一开口江岁又忍不住哽咽起来,“我着急找他问些事。” 听见江岁在哭,黎瑷在电话那端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她忙安抚她说:“哎岁岁,你别哭,也别急,他在呢,我这就叫他接电话。” “嗯。” 江岁轻应了一声,然后她就听见了黎瑷叫吴纯皓醒醒的声音。 又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里终于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声音,然后吴纯皓有些嘶哑又略带倦意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来。 “喂!” 吴纯皓才发出一声,江岁就马上哭着问他:“耗子哥,昨天你说他视力出了问题,他是生了什么病了吗?” “谁?”吴纯皓此刻醉意和睡意混合在一起,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哥,斯年,他是不是病了?”江岁又重复了一遍。 这下吴纯皓一下子清醒了,醉意和睡意通通被吓跑。 “你听谁胡说的?”吴纯皓还试图转圜事实。 江岁深吸了口气,说:“没人胡说,是我自己亲眼看见的,我们现在就在医院急诊。” 电话里,吴纯皓的声音也开始急切:“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 江岁摇头:“不用了,耗子哥,医生说他现在没事了,但医生不肯告诉我他的病情,他助理也不知道,只说他经常这样,我想来想去,你肯定是知情的,所以才来问你。” 说着说着,江岁的声音又开始颤抖起来。 “耗子哥,你就和我说实话吧,他当年那样狠心对我,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 电话里听见江岁的抽泣声,吴纯皓“嗯”了一声后,又沉默了很久。 事实太残忍,他也没办法直接对江岁开口。 最后他对江岁说:“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发给你一份文件,你自己看吧,我就不说了。” 电话挂断后,江岁手机上收到了吴纯皓发来的文件。 她急切地打开,发现是一份病历,患者姓名斯年。 病历记录从2016年7月开始,陆陆续续至今。 头部硬击伤,血肿,压迫神经,头痛恶心,视力减退,失明昏迷,危及生命,手术治愈率不高…… 江岁看见病历上的这些关键词后,心开始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原来当年的那件事,他不是只受了一点皮外伤,而是出现了危及性命的问题,可他什么都没跟她讲,而是默默地做了那个决定,毫不犹豫的推开她。 想到这里,江岁的泪水又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啪地滚落下来,打在手机屏幕上。 她现在都有些恨自己了,恨她当时不够细心,没有及时发现斯年的变化,也没有再回医院和医生确认他的病情,只是他说没事,她就当做真的没事了。 她早就应该知道,他就是那样一个人,什么不好的事他都不会告诉她,瞒着她,然后他自己一个人扛着。 分手的这几年,她自己都这么痛苦了,那他又该是怎样的无望以及绝望? 他每天带着对她的思念,等着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死亡之神的到来。 江岁不敢想象,他是如何挺过这几年的。 如今看来,他的情况是越来越不好了。 这大概也是他这次对她突然转变态度的原因吧。 他以为和她做了陌路人,然后某一天他悄悄地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她就不会难过了。 这个自私的家伙,江岁现在又开始有些恨他了,恨他让他们白白浪费了宝贵的六年光阴。 现在她该怎么办呢?只能默默接受这个结果吗? 不能,她江岁就从来都不是肯轻易认输的人。 江岁在电梯前来回踱步了许久,也哭了许久,最后她在心中已有了盘算。 然后她找了个卫生间,将她已经哭花了的一张脸洗干净,对着镜子调整情绪,恢复自然后才朝观察病房走去。 江岁推门进去的时候,斯年正靠在床头和助理交代着什么。 看见她进来,他扭过头来看着她,不说话,眸光深沉。 Reo却突然神情为难地叫她:“江小姐。” 江岁把视线从斯年身上移开,落到一旁的Reo身上。 Reo又继续像控诉一般对江岁说:“斯董刚刚非要我去办手续出院,他不想在医院过夜,你看……这怎么办?” 大概Reo以为只有江岁能说服他这位说一不二的老板,所以把劝服老板安心住院观察的希望放在了江岁身上。 可没想到江岁听完后,只淡淡的跟他说了一句:“那就按他说的,去办吧。” Reo出去后,江岁在隔壁床上坐下来,什么话都没说,也不看斯年。 今晚这一番折腾下来,斯年已经做好了被江岁盘问的准备。 可她此刻却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问,就坐在一旁安静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斯年想和她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不知道她猜出多少,他不能乱说。 就这样两人从医院到回去的路上,再到酒店斯年的房间里,她不言,他也不语,气氛诡异的可怕。 将斯年送回房后,Reo识趣的先行离开,临走前还叮嘱斯年和江岁有事叫他,他就住在隔壁。 这会儿斯年坐在沙发上,手指轻拧了几下眉心。 江岁看见,倒了一杯水给他放在茶几上,声音轻柔地问:“怎么?头又疼了吗?” 他放下手,拿起杯子抿了口水。 “还好,已经不疼了。” 江岁在他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舔了下自己有些涩涩的唇,又抬眸去看斯年。 他现在脸色已经恢复了些,神情也还算清明,有些话,她现在就得问,她等不到明天了。 刚刚忍了这一路回来,她已经憋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又暗自斟酌了一会儿,江岁开口问斯年:“如果今天不是刚好被我撞上,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第92章 死生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饶是斯年已经做好了被江岁盘问的准备,此刻他的心还是一惊。 他抬眸和江岁的视线对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没有被撞见的话,他想直到他从这个世上离开,也不会让江岁知道。 他已经嘱咐过吴纯皓,如果哪一天他突然不在了,连葬礼也不要通知她,等一切结束后就随便找个借口告知她结果就好了,更不要告诉她,他在哪里长眠。 还有墓碑上不要刻他的真实姓名,也不要放照片,等她什么时候去看望她母亲的时候,他能在一旁偷偷看上她一眼就好。 永远也不要再把真相告诉她,他不想她在他死后带着悔恨和遗憾过一辈子。 就让她认为是他心狠绝情,就让她永远这样认为好了,至少在得到他离开人世的消息后,她不会再痛苦。 见斯年一直不说话,江岁忽然冷笑起来。 “我猜你是打算死生都不会告诉我实情了是吧?” 斯年看着江岁皱眉,嗓子干涩,发不出一丝声音。 江岁歪头盯着斯年看,她依旧在笑,只是笑着笑着,她忽然眼中湿润。 “我不知道是该说你是自私,还是说你无私呢?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跟我说,什么都自己忍着,什么都自己担着,就是因为你太了解我的个性,所以连分手你都逼我自己来说是吗?我已经讨厌死你这样的自以为是了!” 话落,江岁侧过头,抹掉自己不知不觉落下的泪。 斯年心中酸涩,可辩驳的话他一句也说不出来。 一切都被她说中了。 斯年叹息一声,声音嘶哑着叫江岁。 “岁岁,别哭,你知道我最不愿看到你哭了,可和我一起,我总是会让你哭。” 又有滴眼泪滑到她脸颊上,她很快抬手用力抹去,嘴硬地说道:“我没哭,没哭!” 江岁虽然在话语上强硬,可情绪却瞬间崩溃。 眼泪汹涌的落下来,她低下头努力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但身体还是忍不住轻抖起来。 斯年也红了眼眶,朝江岁坐的近了一些。 他伸手将她的头抬起,看见江岁泪流满面的小脸,他的心开始一点一点撕裂。 他双手抚上她的脸颊,用拇指轻轻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过了许久,他才轻声问她:“你都知道了?” 江岁用一双带着雾气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回问:“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忽然她又侧头轻笑一声,开始自问自答:“是,我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傻子,居然能傻傻的被你瞒了六年。” 斯年神色痛苦地看了江岁一会儿,然后双臂肘在膝盖上,双手交缠着沉默了好一阵儿,才悠悠开口。 “当时在医院检查结果出来,我被医生告知可能命不久矣的时候,我的第一想法不是愿命运不公,也不是怕死,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如果我死了,我的岁岁该怎么办?” “恰好那会儿又是你准备出国的档口,我不能拖累你,明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我不能再让你因为我放弃了前途。” “更何况你已经经历过两次至亲从病痛到离世的痛苦,我没法让你在我身上再经历一次,这对你来说太残忍了。” “你觉得生离不残忍吗?” 听到这里江岁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她几乎开始对着斯年吼起来,这也是她第一次这样情绪激烈的大声对斯年说话。 “在我爱你情意最浓的时候,逼着我跟你生离,在我看来,这比死别更残忍!” 见斯年只是低头,不说话,江岁“呵”了一声冷笑,再开口声音又轻下来。 “斯年,你真残忍!你就想这样一声不吭的死掉,然后习惯性的通知我结果是吗?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在你离开以后我才知道这些,我该怎么办?我不会后悔自责一辈子吗?” “不会!” 听见斯年这样笃定的回答,江岁一怔。 斯年目色沉沉地盯着江岁看了一会儿后,解释道:“我遗嘱里已经写好了,也亲口交代了耗子,我死后,葬礼不会通知你参加,不会告知你我葬在哪,就只让他告诉你这是个意外,没人能规避意外的发生,用不了多久你也就释然了。” 听了斯年的话,江岁又笑了,可那笑容又酸又涩。 缓了一会儿后,她只低低地从喉咙里勉强挤出两个字:“真狠!” 斯年不作声,两个人又陷入一片沉默。 许久后,江岁又声音轻柔地问斯年:“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没有傻到底儿,你又预备怎么办呢?” 斯年抬眸看了一下江岁,又低下,很诚实地回答:“没想好。” “你不会又为了躲避我,逃到某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吧?” 斯年被江岁问的一怔,然后摇摇头说:“不会。” 现代社会他又能躲到哪去呢? “那就好。”斯年的回答明显让江岁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又这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江岁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很晚了,得让斯年休息了。 她忽然起身说:“不早了,我回去了,你休息吧。” 斯年也跟着起身问她:“你住哪儿?我送你。” 江岁马上拦住他:“不用,你好好休息,你忘了,我也住这里。” “哦!” 江岁往门口走,斯年还是跟在她身后,将她送到房间门口。 在她出门前,他突然又问:“什么时候回京北?” 江岁想了一下说:“明天还要上班,最早的航班就要回了。” “那明早送你去机场?” 问完斯年还解释了一下说:“我现在这种情况不能乘飞机,我和Reo是开车过来的。” 江岁了然地点点头,“好,那明早见。” 整个晚上下来,斯年终于对江岁笑了下,说:“好,明早见。” 关上门后,江岁心事重重地往回走。 她想,他只要不再逃避她就可以,她会想办法,一定要让他活下去。 明天回去她就去找吴凡,吴凡认识那个在国际上很有声望的顶级神外教授,那教授一定有办法救他的。 江岁住的房间比斯年低了两层,出了电梯后她慢慢朝房间走,忽然想起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还没跟斯年确认,虽然她心里已经清楚了,但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跟她说出来。 于是她转回身又急急地朝电梯口跑,可电梯停在某一个楼层好久都没动,她实在等不了了,直接冲向消防通道。 跑上两层楼梯,又跑过一段不长的走廊,离斯年的房间越来越近,江岁的心跳开始加快,她喘着气站在斯年门前敲门。 又等了一会儿,门才从里面被拉开。 斯年头发湿哒哒地滴着水,穿着一件纯白色的浴袍,立在门内有些惊讶地看着江岁。 显然他刚刚在洗澡,被她突然地去而复返给打断了。 他此刻的样子禁欲又迷人,江岁看着不自觉地就吞了口口水,连想问斯年的话都被瞬间忘记。 她站在门外,喘着粗气直愣愣地盯着斯年看。 还是斯年疑惑地先出声问她:“怎么又回来了?跑过来的?” 江岁喘着气一时没法说话,她朝斯年点头。 他开始皱眉:“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江岁深呼吸两下,努力稳住自己的气息。 “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问你,等不及明天了。” 斯年顿了一下,声音低沉地说:“嗯,你问。” 江岁抿了下唇,眼睛睁的大大直视着斯年,她声音缓缓地问他:“红豆玉梳,我走之前,你把红豆玉梳留给我,是代表什么意思吗?” 斯年闻言怔了一瞬,而后把视线从江岁脸上移开,看向一旁。 过了一会儿,他声音淡淡地回:“没什么意思,就你喝醉送你回去,随手放在那儿忘了拿了。” 听见他这么说,江岁的心沉了一下,但马上她又觉得不对,她不信又继续追问。 “那我那天还给你的时候,起初你是不要的。” “是,但那只是随口一说,我知道你一定会还的。” 斯年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让人听不出真假。 江岁还是不肯相信,眼睛酸胀,“你一定又在骗我,你惯会骗人的。红豆相思,玉梳结发,结发相思之意也是能骗人的?” 斯年一时不知道再找些什么借口好,他没想到江岁已经弄懂了坠子的含义。 事已至此,对于他未来的离开,虽然已经不能避免江岁会伤心难过,但他还是想尽量减轻她难过的程度。 刚刚一个冷水澡已经完全将他冲刷清醒,他只要继续和她保持好分寸和距离,相信痛苦是可以减轻的。 就比如说现在,他们分开了几年后,她知道了这个消息,虽然还会不好受,但已经能坦然接受了。 如果换做当年就告诉她了,他真不知道这个消息会不会让她最先倒下去,毕竟如她所说那会儿是情正浓时,面对生死更难以接受。 见斯年一直沉默着,江岁吸着气,点头:“好,你不承认也行。那我现在再问你,那年分手,到现在你有没有后悔过?” 斯年闭眼叹息:“没有。” “可我后悔了,今天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后,我就更后悔,后悔我当初怎么就没坚持,就这么白白错过了六年的光阴,六年啊,可以做很多很多事了。” “刚刚回去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早知道了,即使我救不了你,可六年的记忆也够我回忆一生了,可你就偏偏什么都不想留给我。即使现在你精心掩藏的秘密都被我发现了,你还是这样。” 江岁侧过头,努力的眨了眨眼。 再回头看斯年时,她眼中的雾气已经消散。 她忽然对他僵硬一笑:“算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都依你。我累了,真的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回去上班。” 说着,江岁已经失魂落魄的往回走了。 看着江岁单薄的身影在走廊拐角消失,斯年第一次开始怀疑,他这样到底是对是错。 第93章 眷恋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翌日一大早,斯年下楼去找江岁送她去机场。 可江岁的房间里早已人去楼空,房间门敞着,保洁员已经在打扫卫生了。 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他知道她在兑现她昨晚的话,都依着他,保持距离,所以她一个人走的悄无声息。 斯年在房间门外站了一会儿,直到接到Reo电话才离开。 飞机一落地京北,江岁就立马联系了吴凡,说想跟他见一面,有事想请他帮忙。 可却得知吴凡今天不在国内,江岁有些沮丧,但一听见电话那端吴凡说自己在加国,江岁的眼睛立马就亮了。 然后她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和吴凡在电话里讲了一遍,请吴先生代为拜访那位神外教授马克先生,并特别嘱咐道,“要快。” 她怕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江岁说要快,结果吴先生的速度真的很快。 晚上九点钟的时候,正在家里整理翻译材料的江岁就收到了吴凡的视频电话。 视频一接通,吴凡斯文的面孔马上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有消息了吗?吴先生。” 吴凡还没说话,江岁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也许是因为她的表情太过急切了,吴凡居然都笑了。 “江岁,这几年还是第一次见你不淡定的模样,可见这个人对你真的很重要!” 江岁被他一本正经的说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抿唇对着手机笑而不语。 “好了,不逗你了,给你看看,这位是谁?” 吴凡话音都没落,手机摄像头一转,一个头发花白眼窝深邃的加国面孔就出现在了江岁的手机屏幕上。 只见那人一身睡袍,手中拿着刀叉,似乎是正在吃早餐。 江岁一下就认出了,这就是和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马克先生,也就是她托吴先生找的人。 没想到吴先生居然一大早就堵到了马克家里。 江岁兴奋的一时有些说不出话,只又惊讶又欣喜地看着手机里的马克。 直到电话里马克裂开嘴巴,大笑着用法语问江岁说:“嗨,江,你不记得我了吗?” 江岁笑笑也用一口流利的法语回复他说:“怎么会呢?是我见过您一次,就对您印象深刻!这次是我有求于您,所以才托吴先生去麻烦您。” 说起这个,马克的脸上笑容渐渐收拢,神情开始严肃起来。 “江,我不得不告诉你实话,手术有风险,就算是我,手术治愈率也只能达到50%,有25%的可能是他以后都醒不过来,还有25%的可能是,他会直接死在手术台上。” 马克在电话里叹息一声,“两处血块,一处靠近中枢神经,一处接近视神经,如果我没猜错,他现在已经有很严重的视力减退了。但从你和吴描述的他目前的情况和资料来看,他这样目前看已经算是个奇迹了,后续情况不好说,有可能一个小颠簸或者撞击,亦或是一点小意外他就不在了。” 江岁被马克说得心下沉重,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最后马克还叮嘱她,做决定要趁早,晚一天都有可能会发生变化。 挂断视频,江岁的手臂无力地滑下来,耷拉在桌面上。 没想到斯年的真实情况,竟比她在病历上看到的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还要严重。 手术虽然风险很高,但还有生的希望,如果拒绝手术,不定哪天就…… 江岁不敢想象,如果斯年突然就不在了,她会怎么样? 她知道,她可以和斯年分开,也可以和他做陌生人,只要她知道他就在某个她看不见的角落好好生活就行。 但她绝对无法接受斯年就此从这个世界消失,她想如果有那一天,她不是会疯掉,就是会活不下去,因为活了二十多年,在她心里,他一直就是她的精神支柱。 她可以爱他,也可以恨他,就是不能失去他。 江岁在心里确定了这一点,就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她现在要去见斯年,马上告诉他,她想他,非常想。 她不想再纠结过去未来,就想和他只谈现在。 此刻时间已晚,江国栋和顾晚都已经回房睡下,江岁轻手轻脚地下楼,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斯年在外交学院附近的住处。 按照上次斯年带她进去的路线走,江岁很快到了斯年家门外。 虽然还没想好见到斯年第一句话要说什么,但现在她在心里就是特别急切地想见到他。 江岁站在门外按门铃,按了几下也没听到里面有脚步声,不甘心,她转而又重重地拍门。 没一会儿,她就听见有很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顿时心跳加快,整颗心脏像快要从胸腔冲出来似的。 很快,门从里面被推开,斯年狐疑着站在门内,看见江岁,他一怔,似是完全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江岁看见他今日穿着一身浅色的家居服,面上戴着无框眼镜,手中还夹着一支笔。 “这么晚了,还在工作?” 江岁先朝他微笑着开口。 斯年有点意外的不知所措,他轻轻地“嗯”了一声,也忘记了请江岁进门。 两个人就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地站着对望了好一会儿。 目光汹涌中,江岁忽然叫斯年:“哥……” 斯年毫无准备,被江岁这一声叫得愣住了。 又过了几秒钟,他近乎用鼻音哼出一声来回应江岁:“嗯。” 江岁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欣喜,她上前一步,点着脚在斯年的唇上吻了一下。 她仰着头静静地看着他,他浓眉紧锁着,眼中流露出一种不明的情愫,也在看她。 江岁睁着大大的眼睛,又上前一步,几乎就和斯年的身体贴在一起了。 斯年下意识后退一步,江岁马上又贴上去,斯年接连又倒退两步,直到他身体撞到身后的墙上,退无可退。 她抿唇看着他有些窘迫的样子,一边笑一边慢慢朝他靠近。 越来越近,江岁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正洒在她额头上。 她点着脚,仰起下巴,唇也渐渐地朝他一点一点贴近,两个人的气息开始一丝一缕的交缠在一起。 斯年不回应她,但也没有阻止,就身体僵硬的任凭她在他面前作乱。 她双手抓紧斯年身上的家居服衣料,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温柔而又缱绻地吻着他的唇,一寸一寸,摩挲着深入。 她鼻尖满是属于斯年身上好闻的松木香气,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沉迷。 她闭上眼,灵活的小舌在他口中不停地追缠着他,让他无处可躲。 他呼吸越来越沉,却还努力的克制着,隐忍着。 不知是从哪里起了一阵风,将两人身侧敞开的房门“嘭”地一声带合上。 江岁被吓得身体一颤,动作也跟着停下来,她睁开眼却不经意间撞进斯年深沉的眸色里。 内心里有一团火骤然燃起,欲烧欲烈,他就快要控制不住身体里最深的渴望了。 他想拥抱她,深刻地吻她,不顾一切,不计后果。 斯年伸手揽过江岁的后脑,动作迅速的带着她原地转了半个圈,然后将她紧紧地抵在墙上。 他低头与她额头相触,沉重的呼吸一下一下喷薄在她脸上,惹得她心中一片酥麻。 “哥……” 她头靠在他掌心里,在他怀里微扬起头,声音低低软软地叫他。 这一声,他脑海里所有的抑制力瞬间土崩瓦解,他终于忍不住深深地吻上了她已经红润的唇。 起初他的唇舌还带着隐忍和克制,只是一下一下在她的唇上温柔的舔吮,可渐渐地他的吻开始变得凶狠又霸道,像是末日来临前的深吻,带着一种深切的眷恋与不舍。 今日她大着胆子做了她一直以来想做却隐忍着没做的事,他终究是没有推开她,江岁眼中温热。 她双手勾上他的脖颈,也热烈的回应着他。 如烈火燎原般,他扯下架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疯狂地吻她,贪婪地攫取她的气息,抵死纠缠着。 他深爱的岁岁,他想了这些年,念了这些年,今天她终于出现在了他怀里,他哪还顾忌的上什么理智,恨不得立刻就将她拆骨入腹。 江岁被斯年吻的浑身轻颤,双腿发软身体下滑,险些就要站不住。 他感觉到,双臂使力一把将她提起,抱坐在鞋柜上,这个悠长的吻才又得以继续。 吻着吻着,他突然把俊脸深埋在她胸前,一点一点用力吮吸着特属于她的味道,他声音嘶哑着喃喃叫她:“岁岁……” “嗯。” 江岁呼吸沉沉,目光迷蒙地伸手去抚弄他的发丝。 “你说得对,我就是个骗子,全天下最大的骗子。” 他说着,唇又游移到她颈间,一寸一寸地亲她,湿润的唇在她锁骨下轻轻舔舐。 江岁难耐的嘤咛了一声。 他忽然抬起头,目光幽暗地望着她。 “我骗了你,也骗我自己。这些年,我没有一刻不想你,走在外面,我看谁都像你,可追上去,谁都不是你,每当那时候,我都会后悔。我想再自私一点,如果我把你留在身边,即使能一起度过一天也应该是快乐的。” “可我偏偏让我们两个人都陷入到痛苦里,我也是今天才想明白。” 江岁很惊讶斯年居然先她一步,自己突然想通。 她一只手攀着他的脖子,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 她像从前一样,用手指慢慢摩挲着描过他好看的眉眼。 她忽然看着他露出甜甜的笑,然后双臂箍紧了他,在他耳边轻声说:“还好,现在明白也不算太晚,我不在乎是否天长地久,我只在乎这个人是不是你,是你的话,就算是只有一天的欢愉,然后立马就死掉我也愿意。” 江岁后面这话一出口,斯年立马就伸出了一根手指堵上了她的唇。 “别胡说。” 江岁这才知道自己又无意中失言了,他现在对于这个字眼好像异常敏感。 她要怎么安抚他呢? 她又一次主动把自己的唇送上去,紧贴上斯年的。 他也开始搂紧她,缠绵地回应她。 吻到深处,江岁的手指慢慢下移,滑到他胸前,开始一颗一颗挑开他身上居家服的扣子。 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伸出一只手把她那只不安分的小手按在自己胸前。 他哑着声音用满是爱欲的眼神看着她询问:“你真的想好了?我可能不会陪你很久了……” 第94章 缠绵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面颊通红,在他胸前艰难地呼吸着,但却很确定而笃定地朝他点头。 如果他明天就要离开,那今天她就要他们彻底地拥有彼此。 生死又如何,只要这一刻他们真切的爱着,一切都不再重要。 过去这几年的分离,到底改变了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她对他的爱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浓烈,她依然满心满眼地爱他,思恋着他。 今晚她就要将自己完整地交给他,然后从明天起,她会用尽全力地帮助他继续活下去,但如果最后做不到,她也不后悔。 单是和他在一起的片刻回忆,也足够她回味一生了。 江岁手臂勾着斯年的脖子,目光澄澈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斯年,我确定,今晚,要你!” 她的话说完,斯年的眉眼里瞬间都染上了笑意。 江岁有些不好意思,头慢慢地低下去。 斯年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径直朝自己的卧室走过去。 他斯年还能怎么办呢? 推也推不开她,还不如在有限的时间里满足她,给她他所有的爱。 斯年把江岁放在自己的大床上,紧跟着自己也整个人朝她压上去。 卧室里没有开灯,但门半敞着,有微弱的光线从客厅里照进来。 昏暗,暧昧至极。 斯年双手扣住江岁的,与她十指交缠,温柔地吻她。 从她的额头,吻到眉眼。 她在他身下笑着朝他眨眼睛。 昏暗中他弯着唇,吻继续温柔向下,滑过她的鼻尖,脸颊,最后到她唇上。 他突然停了下来,眼含深情地看着她。 她微笑着调皮的抬起小脑袋,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躺下去。 又抬起吻了下,又离开。 他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加深。 如此反复几次,江岁终于挣脱了斯年双手的束缚,双臂挂在他脖子上,半抬着身子开始持久缠绵的吻他。 这下他连眼里都有了笑意。 他用手拖住她的头,热烈回应她的长吻。 她手又不老实的去解他身上的衣服,他忽然停下来,声音嘶哑着制止她。 “岁岁,别动……” 她不能理解他的意思,手突然顿住,眼神迷蒙又无措的看着斯年。 他微微笑着,伸出食指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子,“傻瓜,第一次,怎么能让女孩子主动呢?让我来……” 她羞窘的用手捂住自己大概已经红透了的脸颊,也遮住了眼睛。 然后她就听见了身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透过手指的缝隙,她看见斯年跪坐在床上,上身的衣服已经脱掉,露出了他白皙结实的胸膛。 江岁原以为斯年挺瘦的,这下她才看清,他是属于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她的指缝越张越大,眼睛透过指缝偷偷瞄着他。 没想到他却立马又重新压下来,他拉开她装腔作势的手,连说话声音里都带着笑。 他叫她,声音低沉又撩人:“岁岁,干嘛偷看?睁眼,给你光明正大的看,好不好?嗯?” 她听了他的蛊惑,慢慢的睁开眼睛,昏暗的卧室里,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正满含爱欲的望着她。 她看着他,低低地叫了他一声:“哥……” 声音如小猫爪子一样,挠进他心里。 他再也控制不住,埋下头去一边激烈的吻她,一边像剥鸡蛋一样,伸手将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剥个精光,也褪去了自己的。 好似感觉到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江岁开始有些惊慌,她紧紧抓住了身侧的床单,做好了任他予取予求的准备。 她瘦弱的身体在他身下颤抖,他亦能感觉到,遂抱紧了她光滑的背,在她耳边温言轻哄:“岁岁,别紧张,抱紧我。” 她乖乖地听了他的话,温凉的手瞬间就覆上了他精瘦的腰身。 斯年的身体一震,他觉得他再也等不下去了。 他压着声音又低低地唤了她一声,似是最后一次确认般。 “岁岁……” 她“嗯”的轻应声还没有完全发出,唇已经再次被他堵住。 他的手在她身上轻轻的抚摸,后又用力的揉搓,她喉咙里发出娇柔的哼吟声。 最后一声“嗯”的单音节发音被他堵在喉咙里。 他一挺身,她感觉到她破碎了,却又豁然变得完整。 他和她紧紧地抱缠在一起,痛苦又喜悦,汗湿了两人的发。 她渐渐在他满满地爱意里沉沦,双眼迷离,分不清眼前是现实还是梦境。 如果是梦境,她情愿永远都不要醒来。 曾经每一次有他的梦境里,她都全力的奔向他,可每一次的最后,她都会被他推开,她始终也无法完整的拥有他。 这一次他终于不再推开她,他们终于拥有彼此,她幸福的眼含热泪。 一场酣畅淋漓结束后,斯年趴在江岁身上,头埋在她耳侧,他又一次声音嘶哑地唤她。 “岁岁……” “嗯。”她温软地轻声应着。 “我好爱你哦,说不出的爱……” 时隔六年,她又一次听见他对她说这句话。 可这六年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磕磕绊绊他们之间终于还是发生了,虽然晚了六年,但她还是喜悦的落泪。 有一滴温热落在斯年脸颊,他察觉,抬起头看她。 见她已是满面泪水,他有些惊慌失措,帮她擦眼泪的同时又低声问她:“怎么哭了?是很疼吗?” 江岁朝他摇摇头,一把环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埋进他怀里。 “我只是觉得这一天来的虽然有些迟,但究竟是到了,这些年也不算空等一场,哥,你终于是我的了。” 听了江岁的话,斯年心中酸涩。 “对不起……岁岁。” 江岁用手一下捂住了斯年的嘴:“别说对不起,你总是和我说对不起,可谁又来和你说不起呢?” 明明那个受到伤害最大的就是他自己啊,江岁觉得是命运欠了他一声对不起才对。 “哥,别自责,也别觉得内疚,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听见她这样说,他无声搂紧了她,脸颊贴近她的额头用力地蹭了蹭。 此时的斯年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兜兜转转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面对江岁他既欢喜又愧疚。 明明不能陪她很久,却自私的想占有她的身心。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心底里的爱意是不管怎么努力也克制不住的。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们就不该浪费那么多的光阴,这一切都该归咎于他。 是他低估了江岁的执着,才错过了这六年。 在接下来有限的时间里,他要拿什么来疼爱她呢? 好像也没有什么比实际行动更有说服力了。 夜色朦胧中,斯年又一次亲吻了江岁的额头。 江岁在他怀里眯着眼,无比享受此刻二人间温存的感觉,她甚至想要命运给他们的时间能多一点,再多一点,她也想和他能有天长地久。 人都是这样子的,尝过甜的,就不太能接受苦。 江岁忽然扬起脸面对斯年,神情严肃地叫斯年。 “哥。” “嗯。” “和你商量件事吧?” “什么事?” 斯年的嗓音里还略带着情欲后的嘶哑感,低低沉沉的,江岁听着就莫名的觉得心安。 “哥,手术吧,我问了mark医生,不是完全没有治愈的可能,尽快手术活下去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见斯年眸光微沉,江岁又忽然抱紧了他。 “哥,其实我也是个骗子,我说不在乎天长地久,也是骗你的。我也想要你能一直陪着我走下去,所以,就当是为了我,就试一次好吗?mark是国际上顶尖的神外专家,他说……” 江岁还没说完,斯年的手指就在她的脸颊滑过,最后捏住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下。 “好,我同意手术。” 江岁有些惊讶,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我的话都没说完呢,你就答应了?你都不问下手术的成功率,或者风险有多大吗?” 斯年忽然就笑了下,手指轻勾着她的发丝说:“机遇与风险是并存的不是吗?我本来已将生死都看淡了,只是因为有你,我才希望能活得更久一点,我不怕死,我只是怕你会失望,既然你希望我接受手术,那我就听你的,我永远无条件的相信你。” 斯年的一番话,让江岁心里既欢喜又有些忧伤。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手术到底能不能救斯年,她只是单纯的相信mark专业角度的判断,而斯年则是无条件的相信她。 以性命相托,这得是多么大的爱和勇气才可以? 江岁忽然又凑上去吻斯年,一下一下啃咬,一寸一寸舔舐。 仿佛现在对他说什么话都抵不过这浓烈的纠缠。 这一晚,江岁好像身处在无边无际的大海深处,时而漂浮时而沉溺,如梦似幻。 只有那股隐隐约约的松木香气始终萦绕在她周围,在时刻提醒她,这是现实,不再是梦。 一遍又一遍,她像是被海浪卷起,又坠下。 有一刻她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却又不愿意和他分离。 快乐,痛苦,渴望,满足,似乎都是他此刻给予的,它们掺杂在一起,她仿佛就要海中生生溺死。 因为对方是斯年,是她心心念念,爱了很多年的男人,就算是死,她也愿意。 在这场沉浮中,江岁渐渐被折腾的虚脱,她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她只记得,她合上沉重的眼皮前,斯年正在床前弯着身子,无比轻柔地帮她清理身体。 夜里,睡梦中的江岁感觉到了身侧那温软的怀抱,不自觉地朝里靠了靠。 安心,踏实,一夜好眠。 第二日清早,江岁还未睁眼,就翻身朝身侧摸索。 很意外地,她摸了个空,心也一下子就跟着空了。 她惊的立马睁眼,待看见斯年正立在床前系着胸前的衬衫扭扣,她的心当即就安定下来。 她默不作声,侧躺在床上用一只手微微支着脑袋,就安静地盯着他看。 这一看,她才发现,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无论贫穷还是富有,这个男人永远都那么有型且耐看,对于她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她的脸颊都会不知不觉的发烫。 第95章 乖哦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醒了?”面前突然传来斯年低沉好听的声音。 他不知什么时候,衬衫已经打理好,下摆就松松地塞到西裤里,此刻正侧身坐在江岁面前,满面温柔地看着她问:“感觉怎么样?” 听见他这样问,江岁忽觉得脸颊更加烫了。 她错误的理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在就他昨晚的表现询问她的意见。 她低垂了眉眼,不敢看他,只对他微微一笑,点头,用以对他昨夜勤苦劳作的肯定。 他却忽然愣了一下,细细想了下自己刚刚的话,他才意识到她会错了意。 他瞬间笑起来,笑容看起来似乎格外开怀。 江岁羞的立马拉起被子,把自己红透了的脸埋起来。 怕她被闷到,斯年又一点一点把她从被子里剥出来,完了他还倾身蜻蜓点水般的在她的唇上亲了下,很快唇又移到她耳侧。 然后,江岁就听到面前的男人用低沉又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耳旁轻声说:“谢谢你的肯定哦,以后我会再接再励,但我刚刚问的是,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说完直起身子,就坐在床边勾唇看着她笑。 江岁怔了一会儿,忽然“啊”地叫了一声,立马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用娇软软地声音似是责备他的逗弄。 “哥真是坏死了!” 斯年哈哈笑,又弯身拉开她的手。 她的双颊现在就像是两个熟透了的苹果,真是可爱又可亲。 于是他又在她左右脸颊,一面各亲了一下,然后对她柔声说:“没有不舒服就再躺一会儿起来吃早饭,然后送你去上班,好吗?” 江岁看着他眨眨眼,又点头:“嗯。” “那我去看看早饭?” “嗯。” 斯年出去后,江岁又羞又臊的把自己又缩进了被子里。 偏偏被子里满是他残留的气息,还有,一夜欢愉的味道。 不行了,不能再想了! 她又一下子拉开被子,把自己从满是暧昧的味道里解救出来。 然后艰难地坐起身,江岁才发现自己腰背酸痛,浑身像要散架了一样。 她忍着痛意活动了下身体,余光瞥见一个什么东西突然从门外窜了进来。 江岁起初没看清,待那奶乎乎的东西又跳上床来,朝她“喵呜”一声,她才发现这竟是长大了的奶油。 她一边惊讶于斯年一直还养着奶油,一边将它抱起抚摸着。 可奶油似乎对她很不友好,不停的在她怀里扭动着身体,还拼命朝她叫。 江岁好笑,双手将奶油举起,让它与自己视线齐平。 她嘟嘴像是在责怪奶油:“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家伙,几年不见,连妈妈都不认识了?你爸爸是怎么教你的,嗯?” 想到这两个称呼,江岁的嘴角又不禁露出了笑意。 可奶油像是没听懂一样,依旧在她手上拼命叫着,挣扎着。 江岁手上的力道握不住它,只能松手放它下床。 小家伙身体落了地,却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仍然是小脑袋对准江岁,拼命地朝她叫个不停。 江岁有些不解,又询问奶油,似是在耐心和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子交流。 “你怎么了?饿了吗?饿了就去厨房找爸爸,乖哦!” 小家伙听了江岁的话,扭身朝门口走了两步,又转过来拼命朝江岁叫了几声。 这声音在江岁听来,竟是有几分歇斯底里。 “奶油你的性格变坏了呢,跟谁学会了发脾气,是爸爸吗?可爸爸也没有你这么凶过呀!” 她无奈又好笑,只好掀开被子下床,弯身抱起还在叫个不停的奶油,光着脚慢慢地朝卧室外走。 客厅里空无一人,几个房门都紧闭着。 江岁知道斯年现在在厨房里,可这才是她第二次来他这里,她不知道哪一扇门后才是厨房。 于是她站在卧室门口,声音娇娇软软地叫他。 “哥……哥?” 喊了两声,无人应答。 江岁皱眉,随意挑了一个她没进去过的门,一边推开,一边叫道:“斯年?” 不是厨房,只是一间客卧。 江岁正环顾着几扇门,琢磨着哪个才像是厨房,怀里的奶油却又突然挣扎着跳下地去,很快的朝一扇门跑过去,停在门口又开始拼命朝江岁叫。 江岁好笑,走过去问奶油:“你是告诉我爸爸在这里吗?” 这下奶油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只朝她“喵”了一声就闭嘴了。 江岁按照奶油的提示,慢慢地推门,试探着叫了一声:“哥?” 依然无人回应。 门很快被江岁完整地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赫然躺在地上。 “哥!” 江岁惊叫着两步跑过去,跪坐在斯年身前,轻拍着他的脸叫他:“哥,斯年!” 地上的人眼皮无意识的合着,没有一点儿反应。 “哥,你醒醒,你别吓我啊!” 江岁惊慌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突然想起昨晚mark对她说的,一点小意外,他可能就会不在了。 她一下瘫坐在地上,几秒钟后她摒住呼吸,哆嗦着伸出了一根手指到斯年鼻下。 还有呼吸…… 江岁一口气呼出来,眼泪也更凶猛地落下来。 哦,手机,手机,她的手机呢? 这会儿,她才想起要叫救护车。 可慌乱之下她根本就想不起自己的手机,昨晚被她丢在哪了。 情急之下,她只能伸手去掏斯年的西裤口袋,用他的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还好他的手机密码并不难猜,是她的生日。 她用他的手机一连打了两通电话,一个是急救中心,另一个就是斯年的助理Reo。 为了方便照顾斯年,Reo大概也是住在这栋楼里的。 因为江岁电话挂断没超过三分钟,Reo就出现在厨房门口。 “江小姐,斯董怎么会这样?” 拨了这两通电话后,江岁就呆坐在斯年身旁,就只剩下哭了。 听见Reo问她,她也只是摇了摇头,哽咽着说:“我,我不知道,我一进来,他就躺在这儿了。我叫他,他也没反应,他会不会就这样醒不过来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昨晚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要请mark来给他手术了,怎么会这样?” 江岁已经伤心难过到语无伦次了。 此时燃气灶上的砂锅已经烧干,满屋子焦糊味,江岁也没注意到。 Reo几步走过去关了火,垫上抹布很快将烧糊的砂锅丢进水池里。 然后他蹲在斯年和江岁身侧,劝慰江岁道:“江小姐,你别急,老板他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救护车快来了,我在这看着他,你抓紧时间换下衣服。” Reo不说,江岁还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现在只穿着一件斯年的衬衫,大概是昨晚结束后他给她穿上的。 “好。” 江岁应了一声,磕磕绊绊地,在Reo的搀扶下起身回房换衣服。 她换好衣服出来后,正好救护车也到了,她就跟着救护车一道去了医院。 Reo在家里整理了一下斯年的东西,开了斯年的车,很快也跟了上来。 京北医院国际部抢救室门口的灯光一直亮了很久,等在门外的江岁一直焦急地来回踱着步子。 安静地走廊内,只有她和Reo。 忽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Reo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后,递向江岁。 “江小姐,刚刚出门前在老板家鞋柜上拿的,是你的手机吗?” 江岁点头拿起手机接听电话,是同事许洁,问她都过了上班时间,怎么还没到。 事出突然,她只顾着担心斯年,没去上班,竟也忘记了和单位请假。 她在电话里和许洁道歉,并麻烦她帮忙请假。 电话挂断后,她傻愣愣地盯着抢救室门上的指示灯看了一会儿,正好灯光此刻熄灭。 江岁和Reo立刻凑到门前去,没一会儿就有医生从里面出来。 医生似乎是认识Reo的,摘了口罩目光直接看向他。 “很幸运,这次能醒过来,但这样的情况再接连发生几次,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家属最好有个心理准备,以我们目前的医疗水平已经毫无办法了,如果有条件家属可以从国外想想办法。” Reo不明情况,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想到老板的老毛病怎么一下子就升级到了生死边缘。 但此刻一直站在他们身侧的江岁知道医生在说什么。 她一把拉住医生,很严肃地对他说:“我们手术,尽快安排手术可以吗?” 医生看着江岁疑惑地问:"请问你是病人的?" 江岁犹豫了一下,回道:“未婚妻,我是他未婚妻。” 医生看着江岁顿了一下,又看向Reo。 Reo朝医生点点头,对着江岁介绍道:“江小姐,这位是一直负责斯董的主治医生李主任。” 江岁又朝李主任点点头,无心寒暄问好,直奔主题。 “我们决定手术,请李主任配合在本院尽快做准备。” 李主任却是很为难的样子,对江岁说:“可目前我们医院的医生,没有人具备做这样手术的能力,就是放眼国内,也找不出一人能主刀这台手术。” 说完李主任叹息一声,“太近了,谁都没做过这样的手术,病人上去后能活着的几率……几乎为零。” 对于国内相关技术水平,江岁早已了解过。 所以对于李主任此时的这种说法,她也并不惊讶,倒是一旁的Reo惊得脸色都变了。 他知道医生此刻相当于是宣判了他老板的死刑。 他神色忧伤地看向江岁:“江小姐,这……” 江岁朝他摇摇头,“别担心,你先去看看他,陪他一会儿,我有话要和医生谈一下。” 第96章 负担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这时斯年大概已经从专用通道转移到病房了,Reo没再多说什么,一个人先去照看斯年。 Reo走后,江岁语气平静地问面前的医生,“李主任,如果我请加国的mark医生过来主刀呢?” —神外领域的国际泰斗。 即使在国内,也没有一个神外的医生不知道他。 李主任瞬间露出一抹震惊的神色。 “你能请到mark?” 江岁点头:“我昨天已经跟他联系过了,病历资料也给他看过了,他说如果我们决定手术,他会尽快飞过来,所以,也请李主任配合提前做好准备,包括相关的场地、器械以及人员支持。” 这下李主任不再犹豫,满口答应:“这些都没问题,我可以给mark做助手。” 能和mark同台一次,那是国内所有神外医生想都不敢想的事。 “那先谢谢您了,我稍后和mark联系过后,具体事宜咱们再沟通。” 就这样,李主任离开后,江岁在走廊里又拨了电话给吴凡,和他说明了今早发生的情况,请他务必马上去请mark,她说他们已经决定好了,要尽快。 一切都交代好了,结束通话,江岁就像失去了全部力气一样,忽然腿软到需要靠着走廊的窗台才能站住。 此刻,抢救室外的走廊里只剩下江岁一个人。 刚刚她还能平静的和医生沟通,并打跨国电话交代吴凡一些事情呢,可这会儿她已手拄着窗台哭的浑身颤抖。 发现斯年倒地不起的那一刻,她已慌乱的忘记了一切,还好有Reo在旁帮忙。 再后来过来医院一路上,她终于清醒。 这个时候,她不能慌乱,也不能再脆弱,她得救斯年。 所以从上了救护车开始,她就已经冷静下来,也止了哭泣。 可这会儿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又是一阵强大的窒息感袭来。 她再也控制不住,一个人无声地哭咽起来。 怎么会这么快?连多一天甜蜜的时间都不给他们。 也不知道mark从加国准备好一切,再赶过来,还来不来得及? 生与死,从来都是嘴上说说容易,可真要面对的时候,还是没有人能够淡然处之。 更何况是要面对斯年的生死,江岁就更没有她曾经口中所说的那么轻松了。 江岁又在走廊里呆了一会儿,等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又到卫生间洗了脸,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又恢复了清爽自然的模样,才慢慢朝病房区走去。 这个时候她不能让斯年看出来她哭过,也不能让他察觉到她的脆弱,她还得做他的支撑,给他信心坚持下去。 和护士台的值班护士打听了斯年的病房号后,江岁来到病房门外,手落在门把手上时,她闭了闭眼,深呼吸一次,脸上瞬间挂上了浅浅的笑意。 手腕用力,门被推开。 国际部的高级病房里,斯年正眼神空洞地靠坐在床上朝窗外眺望。 “哥,你感觉怎么样?” 听见开门声,斯年转过头,看见江岁,他脸上挂上宠溺的笑,朝她招手。 “过来!” 江岁朝他走过去,站在床脚,在病房里环视一圈,没发现Reo。 于是她问:“Reo呢,我不是先叫他过来陪你的吗?” “我让他去办事了。” 斯年又朝她招手:“再过来一点,”他伸手在自己身旁拍了拍,“来,坐我近一点,让我看看你。” 江岁抿了下唇,坐过去。 斯年的手掌慢慢抚上江岁的脸颊,大拇指在她脸上微微划动了两下,语气轻柔地说:“对不起哦,又吓到你了吧?” 江岁抬手抓住他抚在她脸上的手,用力握住,她努力微笑着朝他摇头。 “没有!我哪有那么不经吓啊?” 可斯年像是洞察了她的心思一般,又带着些撒娇埋怨的语气问她:“那怎么这么久才进来?” 江岁看着他怔了一下,然后忽然笑了起来。 她问:“哥你是小孩儿吗?我就在外面打了两个电话,你就这样了?” “哦,就没见到你有些着急嘛。” 江岁手上又把斯年握紧了些,她发现从她进门开始,斯年就一直有些故作轻松的样子,连说话反应都一改往日。 她知道,他们两个人现在都在刻意的想要气氛变得更轻松些,所以她没主动跟他提起手术的事。 “哥你饿了吧?早饭还没吃,你想吃什么,我去买点儿?”江岁抬起一只手指指门外说。 斯年却又马上拉住她,朝她摇头,好像手一松她就会马上消失似的。 她有些好笑,她都还没这样呢,他居然开始变得黏人了。 “哥,你现在得按时吃饭才行。” 他也笑了,捏捏江岁的手指说:“你急什么,Reo离开前点了餐,应该快到了。” 他怎么会让他的姑娘饿肚子呢。 “哦。” 江岁刚想说些什么,病房门被敲响。 “应该是送餐的来了吧,我去看看。” 江岁说着,就要起身,可斯年还是拉着她不撒手。 她有些好笑,“哥,人家还在门口等着呢。” 斯年不但没有松手,反倒是一把将江岁拉到自己胸前,眼含深情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江岁被他突然的举动弄得一懵,脸颊瞬间都红了。 他却没事人似的直起身子笑笑,说:“去吧。” 江岁坐正身体,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有些嗔怪地看了斯年一眼,“讨厌!” 然后她抿唇笑着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的是个跑腿小哥,江岁签收完才发现袋子小小的,不是早餐。 关了门,她一边朝床旁走,一边观察着纸袋,嘴上还喃喃地说:“这什么呀,买药?你在医院还叫了跑腿买药?” “我没叫啊。” 斯年也一脸迷茫。 “那是谁叫的?” 纸袋被撕开,江岁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桃红色的小盒子,放到眼前读上面的文字。 “左……炔诺孕酮片,保仕婷,紧急……”后面的三个字,江岁看见了,却没再读出来。 她猛地抬起头看斯年,眉头轻蹙。 斯年看见江岁的表情忽然就变了,他有些尴尬地张了张嘴。 刚刚江岁读第一句的时候,他已经猜到了,是他刚刚交代Reo去买的紧急避孕药。 昨晚他们两个太过激情,冲动之下竟也什么都没顾忌。 如今他又是这种情况,他们暂时再也承受不起任何意外了。 斯年本想着让Reo先偷偷买回来,然后再和江岁商量着要不要用,可没想到Reo这家伙却先行叫了跑腿把药送回来了,还偏偏正赶上江岁进来这会儿。 这会儿斯年脑中极力的想着如何和江岁解释这件事。 结果江岁却先他一步开口问了,她声音极低且轻软,神情也染上一丝失落。 “药是买给我的?你在担心什么?” 斯年抿了下唇,朝江岁伸手。 江岁坐过去,把一只手放进他掌心里。 他大拇指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来回摩挲了几下,有些欲言又止。 “是,我让Reo去买的,没想到他会这么快送回来。我想着等下吃过饭,再和你慢慢商量一下这件事。” 说着他又伸出另一只手去抚摸江岁的脸颊,眼露疼惜。 “毕竟昨晚……没有做措施,怀孕也是有可能的,我现在这种情况,不能让你……” “不能让我怀孕?” 江岁有些生气了,所以说话语调也高了些。 “你是害怕你的病好不了,万一我又怀孕了,会给我增添负担是吗?” 被江岁说中了心事,斯年的眉眼低垂了下去。 沉默了一阵后,斯年叹息一声看着江岁。 “岁岁,实际情况就是如此,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幸运几次,就是马上手术效果也是未知,我知道关于手术,有些可能性,你并没有跟我讲,我也没问,但不代表我不知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术后没有醒过来,或者是直接没能出得来手术室,你要为你自己想想,如果这时候怀孕了,你一个人要怎么办?” 就只是想到这里,斯年的心就一下一下地发紧。 这个时候他自私的要了她也就罢了,他怎么还能给她留下负担呢? 见江岁不说话,眼眶却渐渐发红,斯年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握着江岁的手上,继续劝她。 “还有,如果我不在了,你将来也不能一个人,你还要找一个比我更爱你的人,那时候对方不会觉得你身边有一个小家伙是个多余吗?岁岁,听话,别让我担心。” 听见斯年这样说,江岁就忍不住想哭。 这个傻子,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为她着想。 诚然如果像他说的那样,江岁也不觉得是负担。 如果他真的挺不过来,要是她真的会有一个他们的孩子,那也应该是她的幸运,是他们这段感情切实存在过的见证。 没有人可以嫌弃他(她)! 江岁吸了吸鼻子,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眼含雾气,双手握紧斯年的手,对他笑笑说:“我不许你这么说,手术一定会成功的,你也一定会好起来,而且我也不觉得如果有个小家伙是个负担,我有工作,而且工资还不低,我可以养得起一个小家伙。” 本来心情有些还有些沉重的斯年,在听到江岁这么说后,他就开始有些哭笑不得了。 怎么她这后半句话听起来这么熟悉呢? 哦,当初她跟他告白的时候,她说的那些话大概也是一个意思,她是有自信,有能力的,所以她可以毫不畏惧,可他又怎么能不为她着想呢? 她的能力,他一直都知道,但一个孩子,不像别的,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普通人家夫妻两个人一起抚养孩子,尚且还觉得力不从心呢,他又怎么舍得江岁一个人吃这种苦头。 如果他不能一直陪着她,他情愿什么都不要给她留下。 “江岁……” 看看,他又开始叫她名字了。 每一次他要试图说服她什么的时候,他都会叫她的名字。 第97章 娶你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这次江岁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她直接打断他:“哥,别再试图说服我,药我是不会吃的。” 说着,她直接将那盒紧急避孕药整盒扔进垃圾桶里。 然后江岁在斯年身边坐下来,倾着身把头靠在斯年胸口,听着他此刻有力的心跳声。 “哥,”她声音低低的叫他,言语异常温柔地对他说:“别说这种可能性不大,就算是真的会有,也没关系的,就当是上天的礼物,我们就顺其自然,安然接受好不好?” 斯年没作声,手搭在江岁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她。 江岁也不等斯年再回应她什么,她靠在他怀里又自顾自地说下去。 “哥,别怪我自私,我就是想让你放心不下,你有越多的放心不下,就会有越多的求生渴望,答应我,用你强大的意志力挺过这一关,然后我们结婚,一起升级做爸爸妈妈,再一起看尽世界繁华,现在光想想就会觉得很幸福,是不是?” 听江岁这么一说,斯年脑海中马上出现了江岁口中描述的画面,确实,光是想想,他嘴角都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他低头亲吻了江岁的额头,在她耳边轻声:“好,我努力,然后娶你。” 江岁也微仰着头望着斯年,她淡笑着对他说:“那说好了,我就等你娶我了。” 安静的病房内,缠绵的吻又一次如期而至,连空气里都是浓烈的爱的味道。 其实斯年的话还没说完,其实他在等她的这些年里,也无数次幻想过这些。 他想过如果他的生命能够出现奇迹,他会重新追回她,再好好跟她谈场恋爱,然后跟她结婚,补偿这些年对江岁的亏欠。 然后生一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孩子,只一个就好,不管男女,他不想江岁太辛苦,也不想她被孩子束缚住。 再然后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的理想要一起去实现呢,为此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到时候他要给她一个惊喜。 这就是斯年此刻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只不过他现在还不能和江岁说。 —— 江岁这日已经和单位请过假,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在医院陪了斯年一整天。 期间陪他去做过两次检查,都是江岁租了轮椅推着他过去的。 对此斯年颇有微词,他极不情愿的对江岁说:“我是脑子里出了问题,又不是残了,你这样就太夸张了吧?” 但江岁担心医院人多,万一被人不小心撞到就麻烦了,就差这么几天就可以手术了,可不能出现任何意外情况,所以她执意要这样,斯年犟不过她,最后只能依着她。 晚饭前,江岁忽然想起自己晚上要留下来陪斯年,应该要给江国栋说一声。 可手机拿出来,她才发现昨晚手机没充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关机了。 她只好拿了斯年的手机,到走廊里给江国栋打电话。 电话拨出去好久才被接通,那头的江国栋一开口就语气不善。 “你小子,这么多年了,还敢给我打电话?” 江岁听了,一怔。 随后反应过来,老江这话是对斯年说的。 她没想到,江国栋还在为了斯年当年背约导致两人分手的事耿耿于怀呢。 江岁莫名觉得老江的脾气来的有些好笑。 她清了清嗓子,终于带着笑意出声:“爸,是我!” 这下轮到电话那端的江国栋怔住了。 “岁岁?你怎么用斯年的号码打给我的?发生了什么事,告诉爸,爸过去给你出气。”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看来斯年在老江眼里的好印象,已经在六年前被他自己损坏殆尽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迹象! 江岁得赶紧帮斯年说话找补回来。 于是,她在电话里把一切完完整整地都和老江说了一遍,包括斯年和她分开前发生的事,还有斯年的身体情况。 末了,她才跟老江说,晚上她要留下来陪斯年。 可电话那端的老江沉默了很久,久到江岁都以为电话断线了。 “爸,你怎么不说话?”又过了一会儿,江岁忍不住对着电话那端问。 这会儿,江国栋才在那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他声音发沉地问女儿:“岁岁,他身边没有别的人了吗?你留下确实不合适。” 江岁抿唇沉默了一会儿,又对江国栋开口:“爸,他的情况你是了解的,现在斯家就剩他一个了,我能把他留给一个助理吗?不管之前怎么样,这个时候我都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见江岁这会在电话里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江国栋就说:“这样,我和你顾阿姨一会儿去医院看看斯年,顺便给你们带晚饭,我们父女俩见面再谈。” 完了,他又重重地叹息一声说:“不管你们两怎么样,斯年也始终是你妈妈带大的孩子,算是我们家的半个儿子,现在这样,也是怪让人难受的。” 江岁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江国栋那边就先挂断了电话。 她站在走廊里愣一会儿。 她知道,江国栋作为父亲,在知道女儿的这种想法后,一定是想要阻拦的。 谁家的女儿,没结婚就守着一个病重且生死未卜的男朋友,她的父亲会不心疼? 况且老江还因为他们俩之前分手的事,对斯年心有芥蒂。 江岁想,无论如何今晚是逃不过要跟老江一顿长谈了。 电话结束没出两个小时,江国栋和顾晚就出现在斯年的病房里。 斯年热情的和二人打招呼,老江却是有些冷着脸,一声不吭把保温桶放在了斯年的床头柜上。 江岁和斯年都有些尴尬。 顾晚见状暗中拉了拉老江,老江虽还是没说话,但脸色已经缓和下来。 然后顾晚拉着江岁一起把保温桶里的食物摆到茶几上。 清淡的家常菜,每一样都适合病人吃。 江岁此时心里对顾晚是感激的,但她是个不太善于表达的人,只微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江岁和斯年两个人一边吃着饭,顾晚一边在一旁询问斯年的身体状况。 老江就坐在一旁安静地听,不发一言。 大概这会儿不直接跟斯年说话,已经是他最后的坚持了吧。 饭后,老江和顾晚要离开,正如江岁所料,老江离开前,叫她出去送送,其实意思很明显,他们之间的博弈要开始了。 出了病房,顾晚很识趣地说先去停车场等。 此时医院后院的凉亭里,有微风徐徐吹着,使得申海夏日的夜晚也异常凉爽。 江国栋一坐下就直奔主题。 “岁岁,你不能就这样一直陪着他!刚刚我也听明白了,手术有风险,最好的结果是手术成功,斯年恢复健康,最坏的结果是他直接就死掉了。” “这两种结果都还好说,但你想没想过,万一他是第三种呢,他醒不过来了,成了植物人,你怎么办?你是到时候再丢下他另找一个,还是留下继续守着他陪着他?不如就趁现在,狠狠心!” 江岁靠在凉亭的一根柱子上,正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听见老江的话,她抬起头直视他,目光严肃而坚定:“爸,不管他怎么样,我会一直陪着他。即使没有了他,也不会是别人了。” 江岁有自己的坚持,江国栋有些痛心疾首。 他继续耐心地劝她:“岁岁,你还年轻,不知道守着一个病人的日子有多难,更何况是一个可能不能给你任何回应的病人。” "爸爸,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想吗?那还有一半痊愈的可能呢!" 其实江岁内心里始终不愿意接受那两种不好的可能性。 “那你就等他痊愈了,再跟他谈!” 江国栋知道自己这句话说的自私了,可谁家的女儿做这样的选择,谁不心疼啊! 他这辈子也只有这一个女儿了,她的成长他没有参与,已经够后悔的了。 如今他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走上一条崎岖之路。 江岁没想到老江这样有知识,有文化,又见过世面的人,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得已,她只能搬出顾晚来说服父亲。 “爸,你就不该说这样的话的,顾阿姨也没说等你的病痊愈了,再来跟你谈啊!她还不是在你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毅然决然地嫁给你了?她能从你这得到什么,你连最基本的做丈夫的义务都不能给她,可她还是嫁给你了,心肝情愿的陪着你啊!” 这一番话,顿时让江国栋沉默了。 江岁知道她不应该用老江的病,在他心上捅刀子,但现在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推己及人,只有这样老江才能同意她留在斯年身边。 江岁眼中含泪第一次拥抱了父亲:“爸爸,对不起,我知道我的话刺痛你了,我跟你道歉,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只是想要告诉你,现在斯年需要我,就像你当时需要顾阿姨一样,不只是爱人,也是精神支撑,我不能丢下他。” 江国栋也眼眶微红,抬手紧紧抱住了女儿。 许久之后,他终于艰难地开口:“好,我不说什么了,但你又要上班,又要照顾斯年,自己要注意身体,如果忙不过来就告诉爸爸,爸爸和顾阿姨来帮你。” 江岁在老江怀里点头,父女两人就这样又拥抱了一会儿,老江准备离开医院回家。 在老江走远前,江岁抹了脸上的泪,忽然叫住了他说:“爸,你帮我再跟顾阿姨说声谢谢吧,谢谢她无怨无悔地照顾你,也谢谢她像妈妈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了这几年,以后我会好好孝顺她的。” 这一瞬间,江国栋突然觉得女儿确实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他事事为她担心计较了。 他朝江岁露出欣慰的笑容,对她说:“如果这话你自己亲自跟她说,我想她会更高兴。” 江岁回到病房时,斯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问:“哭过了?” 江岁抿唇朝他笑笑,没回答。 斯年垂下眉眼,神情落寞,低声喃喃:“江叔一定是反对你这个时候和我在一起吧?要是我的女儿这样,我也会站出来坚决反对的。” 「文文已经接近尾声了,有的地方写的可能比较隐晦,怕大家不明白,阿也在这里解释一下。 关于老江的病:是一种男性癌症,但治愈率很高,所以生命没有什么问题,但不能行人事。顾晚是一个温柔善良,且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中年女强人,在和老江多年国外共事相处中对老江有了感情,但一直很理智,不是三。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她选择和老江在一起,江岁得知真相后才会对她转变态度。 好了,阿也今天就啰嗦到这里了,明天见!」 第98章 后悔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这样子的斯年,让江岁的心不受控制地抽痛。 她坐到他身边,双臂搂上斯年的脖颈,下巴就靠在他肩膀上,软着声音安慰他。 “别多想,老江没有坚决反对,他是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他说我们没有结婚,整日这样同居一室不太好,我没想到爸爸他还是个老古板呢!” 说完,她直起身,嘴角带着笑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斯年。 斯年被江岁最后这一句话给说笑了,用食指在她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说:“一定是你这个小丫头在胡说,江叔才不是这样古板的人呢!” 然后他又用力把江岁拉回自己怀里,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岁岁,再等等我,挺过这一关,我们立马就结婚。” 江岁在医院又陪了斯年一晚,第二日斯年还有几个检查要做,但江岁现在的工作还在实习阶段,不能一直请假陪他。 于是斯年一早叫来了Reo到医院陪他,叮嘱江岁好好工作,不用惦记他。 江岁上午在单位忙碌,闲下来的时候就会给Reo打个电话问问斯年的情况。 斯年还因为她几次打电话给Reo,却没打给自己,发消息跟她质问。 【年:怎么可以只打电话给Reo?谁是老公不清楚?】 江岁看见斯年的这条消息,都忍不住笑了。 她只是给他助理打几个电话而已,况且还都是问的关于他的情况。 怎么好像他生病后就变得霸道又小气了呢? 还有啊,老公……嗯……江岁盯着这两个字脸颊不自觉地开始发烫。 斯年居然开始在信息里自称是老公了,他对于称呼的转变怎么会如此之快? 江岁想她可不行,她还是习惯叫他哥,如果让她改叫斯年老公的话,她会羞的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江岁兀自地想了一会儿后,给斯年回了条信息。 【山夕:某人自己有黑历史不清楚?惯会撒谎骗人的,有些问题还是问Reo可靠。】 斯年看来是住院闲来无聊的很,所以信息回复的也很快。 他先给江岁回了一个算你厉害的表情包,接着又是一句文字。 【年:我明天就赶Reo回hK!】 江岁看到噗呲一声笑出声,她才不信斯年真会这样做呢! 不过这句话,让江岁觉得斯年真有点霸道总裁的样子了,之前在她看来,他确实是怎么看都不像的。 接着,江岁又过了一个异常繁忙的下午,没空再给Reo打电话,斯年自然也没有再给她发信息。 难得的,晚上下班的时候江岁没有加班,她打车直奔医院。 可一进病房,看到多出来的两个人,让江岁瞬间喜出望外。 是吴凡和mark。 江岁回国大半年多,一直忙工作的事,没有见过吴凡,此刻二人见面似老友一般无声地拥抱了一下。 然后吴凡侧身让位,眼睛一直看着江岁。 江岁和一脸络腮胡的mark热情的来了个贴面礼,说:“欢迎mark来到我的国家,也感谢你不远万里出手相救。” 没想到mark却用一句说的荒腔走板的汉语对江岁说:“jiang,不用跟我客气!” 惹得在场的几人都大笑起来。 只有斯年,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江岁又与吴先生和mark就斯年的病情聊了一会儿。 原来吴先生下午一下飞机,没联系江岁,直接就带着mark过来医院,见了斯年,还见了斯年在这家医院的主治团队,手术细节一个下午基本已经敲定,手术时间就定在了第三日上午。 还有一天,时间定下来了,江岁也就安心了许多。 吴凡和mark没待多久,就准备离开,江岁送他们去医院停车场。 吴凡让司机先送mark回酒店休息,自己则又由江岁陪着到医院门口准备打车回去。 等车的空隙,吴凡突然问江岁:“藏在你心里,几年都忘不掉的人,就是他吧?” 江岁用有些惊诧的眼神看向吴凡。 “我好像从来没跟吴先生说过,我心里有个忘不掉的人。” 吴凡却笑笑,转而又问了江岁另一个问题,似乎和之前的话题毫不相干。 “知道你们申大的吴教授当年为什么老是让我帮你吗?” 江岁摇摇头,试探着问:“大概是因为你能力非凡?” 吴凡听了哈哈笑:“no,因为她是故意制造机会,想让你我多接触。” 这下江岁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吴女士?这不可能的!” 吴凡轻笑:“怎么不可能?你觉得她不像是那样的人?她确实不是,但我是他亲弟弟,她说她在学校看上了一个特别好的女孩,性格好,能力强,长的还漂亮,不想肥水流了外人田,想要他亲弟弟把那个女孩勾搭回家。” 这次江岁简直就要惊得傻掉了,竟也忘记了避讳,就直勾勾地盯着吴凡看。 “怎么,你觉得我和你们吴教授长的不像?”吴凡发现察觉了江岁的眼神,忍不住这样问她。 吴凡今天不说,江岁还真没看出来,这会倒觉得他们确实是有一点像了。 她朝他笑笑说:“可你还是没有听吴女士的话……” 江岁手指比划了一下又说:“就是勾搭我。” 吴凡听后就摇着头说,“我想来的,怎么没想?第一次见过你之后,我就开始想了。可后来我在加国再次见到你之后,我就发现你的脸上时时带着淡淡的忧伤,我就知道是你心里有人了。我就只能不动声色的在你身边以朋友的身份等着,想着你什么时候脸上那忧伤没了,我就可以来勾搭你了。” 然后他突然自嘲的笑起来:“没想到,等了几年都不行,那天你那么焦急的托我找mark,我猜大概就是这个人了,果然,我今天一见到这家伙,我就知道,完了,我没戏了。” 吴凡一番话说的看似很轻松,可听进江岁耳里,她却觉得异常的沉重。 这些年,吴凡帮她的太多太多了,她都不知道如何感激他才好。 如今又听到他的这些心里话,江岁只觉得欠他的太多了。 可她也还不了他什么了,只能低着头,很轻很轻地说了声:“我很抱歉,吴先生。” 吴先生却很轻松的笑笑:“别这么说,江岁,勾搭不成,我们还是朋友,况且你还是吴教授最得意的学生,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也尽管找我,我还是很愿意帮你,或者现在也可以说是你们。” 江岁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这时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停下来,吴凡拉开车门对江岁说:“走了,祝那家伙手术成功!” “谢谢!” 江岁站在路边一直看着出租车远去,才转身欲往回走,却一抬眼就看见站在医院大门口的斯年。 他身上还穿着病号服,正直直地盯着江岁看。 江岁几步朝他走过去,有些不悦地对他说:“你怎么能随便就跑出来呢?万一被人撞到什么的,就麻烦了!” 斯年牵起江岁的手,拉着她往回走,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我要不出来,老婆可能就要被那家伙勾搭跑了!” 此刻江岁觉得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他们两个居然都不约而同的称呼对方为“那家伙”,是都没名字了吗? 江岁不禁觉得好笑,但她还是故作微怒地说斯年:“就因为这个你就跑出来?是命重要,还是老婆重要?” “老婆重要!”斯年的话瞬间脱口而出,丝毫未加思索。 江岁听到确是一怔,随后她笑起来,嘴里咕哝着说:“命都没了,还怎么娶老婆?” 斯年听完,看着江岁愣了一下,也忽然笑起来。 他停下脚步,揽过江岁将她抱在怀里。 他微微低了身子,将自己的脸在江岁耳边蹭了蹭,声音低低地说:“岁岁,我后悔了。我今天才发现,我见不得你跟别的男人走的太近,也见不得你理别人,不理我。下午那家伙跟mark去找医生,我一个人闲着没事就想,如果这次我活不下来,你和他会不会在一起?光是想象一下这种可能性,我就心痛的要命,我接受不了,岁岁,把你交给谁我都不放心!” 江岁抱着斯年,轻轻拍着他的背,温声安抚他。 “不会的,不会有这种可能。” 不会让你心痛,不会让你难过,也不会让你不放心,因为除了你,再也不会是别人了。 斯年抱着江岁手臂又紧了紧,“岁岁,你相信我,这次我一定会挺过来,一定会的。” 斯年像是在自我打气一般,在江岁耳边不停地呢喃着。 江岁眼中温热:“嗯,我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知道你不会轻易丢下我的。” 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一对年轻的小情侣抱在一起,不住地鼓励着彼此,仿佛这样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去对抗病魔。 —— 翌日一早,天色大亮。 江岁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去卫生间,开了灯在里面洗漱。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了斯年有些朦胧嘶哑的声音。 他在叫她,“岁岁。” 哦,可能是她刚刚起床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把他吵醒了。 他们俩昨晚是一起挤在斯年的病床上睡的。 江岁刷着牙,含含糊糊地应着:“嗯,哥,我在卫生间呢。” 她看着见镜子里自己嘴上都是泡沫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也不知道斯年他刚刚听没听懂。 “岁岁,在卫生间怎么不开灯?” 卫生间的门大敞着,斯年已经完全清醒,此刻声音很清晰的传了进来。 江岁很快回答:“我开了呀!” 斯年那边默了一瞬,又问江岁:“现在几点了?” 江岁很快漱了口,拿着毛巾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应该是六点多了,天都大亮了。” “哦,天都亮了吗?”斯声音低低的,带着点疑惑。 “是呀。”江岁抬眸看了眼窗口。 昨晚两个人躺在床上抱在一起看月亮来的,所以窗帘没有合上。 此刻窗外朝阳正在缓缓升起,室内已经异常明亮了。 江岁眉头忽然皱起,转过头看向斯年。 第99章 失明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他现在眼神空洞,瞳孔涣散,看起来木木呆呆的。 江岁心下一沉,疾步走到墙边去开灯,霎时室内光线更亮。 她又马上走回斯年身边,见他的眼神还是之前那样。 江岁不敢相信,伸手在斯年眼前晃了晃,他眼睛依旧毫无反应。 江岁怔住,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斯年病历上的文字,失明…… 失明还是来了吗? 那下一个是什么?昏迷吗? 三天之内,他的情况居然发展的这么快。 不过,还好,江岁庆幸mark已经到了,明早就可以手术了。 见江岁一直不说话,斯年就知道她也发现了。 他只能艰难地开口告诉她:“岁岁,我……好像看不见了,我听到你开灯了,可我眼前还是漆黑一片。” 江岁回神,马上在斯年身边坐下,伪装出一副很冷静的样子,抓紧斯年的手。 “哥,别怕,我在呢,明天就可以手术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斯年忽然嘴角弯起,循着声音将另一只手抬起,慢慢地朝江岁的方向摸。 江岁发现他的意图,伸手拉住他还在空中摸索的手,帮他把手放在自己脸上。 她声音轻轻地又重复了一遍:“哥,我在这儿呢。” 斯年点头,微笑。 他说:“岁岁,我没怕,我是担心你会害怕,我早有心里准备了,半年前我的视力就开始减退了,所以我配了眼镜进行视力矫正,我对自己说,这样等岁岁回来,就可以看清楚她了。但事实上没什么效果,只是心里安慰。” 斯年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是笑着的,可江岁看着,却觉得异常心酸。 此刻她庆幸她去年突然做出回国的决定,最起码不管结果怎么样,她没有让斯年空等,也还来得及让他好好看看她。 江岁把他两只手都放到自己脸上,仿佛这样就会给他无尽的安全感一样。 她看着斯年空洞的眼睛,语气温软地对他说:“哥,你不怕我就不怕,今天就让我做你一天的眼睛,等过了明天就会好的。” 江岁又打电话跟司里请了两天假。 mark上午来看了斯年,说他这种情况已经是预料中的事了,不必过于忧虑,手术准备照常,还让斯年上午又做了一些新的检查,江岁都是一步不离的陪着他。 下午三点,由神外李主任作为代表,在小会议室里和江岁进行术前谈话,mark坐在一旁列席。 听见李主任讲述他们商量好的手术方案,还有术中各种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和风险,江岁的眉头不自觉的越皱越深。 虽然之前在心里做过建设,可当江岁真亲耳听到这些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的身体开始颤抖。 所以到最后,李主任请她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签字的时候,她手抖的连笔都拿不住了。 最后还是mark出声安抚她,他说:“江,不用紧张,这只是医院的流程,我会尽我所能,你放心。” 江岁看着他,点头,用尽全部力气握住笔,在同意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江岁再回到病房的时候,有个年轻的小护士在给斯年剃头发,已经快要结束了,原本乌黑的头发落了一地,这会儿就成了光头。 Reo正站在一旁看着斯年笑。 他看江岁进来,就问:“江小姐,你快来说说,老板说剃了光头一定很丑,我和护士小姐姐都说不丑,他还不信。” 江岁无奈勾了下嘴角,走过去蹲在斯年身前,握着他的手轻声安慰:“他们说得都是真的,不丑的,哥这么好看,一个发型而已,不会影响你的颜值的。” 斯年目视前方,也笑起来:“知道你们都在哄我,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江岁在他手指上捏了下说:“别人我不敢说,但我说得都是真的,哥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好看的。” 斯年大概是真的被她安慰到了,他对着她灿然一笑,嘴角两侧的梨涡霎时浮现出来。 剃过头发,小护士临走前,交代家属一会儿要帮病人洗头洗澡,因为术后两到三周是不能洗澡的。 江岁扶着斯年到浴室,他站在原地不动,有些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说:“岁岁,你先出去,我自己可以洗的。” 江岁不同意,而且态度强硬:“或许放在昨天你还可以,今天肯定不行。” 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她怎么能放心让他自己洗澡。 斯年被噎住,抿了下唇说:“那就让Reo进来帮我,你出去等着。” 江岁被斯年有些局促的样子逗笑了,他们之间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现在他洗个澡还要先把她推出去。 但斯年坚持这样,江岁没办法,只能出去叫了Reo,并嘱咐他一定要注意小心点,一定不要让斯年摔了。 然后趁斯年洗澡的功夫,江岁拿手机看了会新闻。 她像往常一样浏览了一遍今天的国际新闻,又去看了国内的热点新闻。 其中一条引发广大网友评论的小视频吸引了江岁的目光,她盯着这段小视频看了很久,心里突然做了个决定。 她给吴纯皓打了个电话,告知他关于斯年明天手术的事,请他无论如何明早要赶过来。 那边的吴纯皓以为江岁是害怕一个人面对斯年的手术,丝毫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下来。 晚上等把斯年一切都收拾妥当后,江岁让Reo回去休息,还是她一个人留下来陪斯年。 为了斯年能够休息好,以更好的状态迎接明天的手术,江岁没有再和他挤在一起睡,而是独自睡在了沙发上。 病房里关了灯后,可能是对明天手术的不确定性心里都有隐隐地担忧,江岁和斯年谁也没睡着。 起初都是安安静静的,两人谁也没说话,就各自躺着。 后来斯年翻了个身,面向沙发的方向,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岁岁就躺在那边。 江岁察觉,翻身面向斯年,突然开口叫他:“哥?” “嗯……” 黑夜里斯年低低地应她。 “你现在紧张吗?” “有点。” 江岁低低地笑了声,“那我们聊聊天吧。” 听江岁这样说,斯年忽然就想起了江岁刚上大学和室友闹矛盾那次,也是说聊聊天,结果聊的不欢而散。 “聊什么?” 江岁的眼睛再黑夜里转了转说:“想想等你好了以后准备做些什么?” 斯年想了想没作声。 江岁忽然又有些遗憾地说:“哥,其实仔细想想,我们好像都没有怎么正经的谈过恋爱呢。”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你为了赚钱忙,我为了学习忙,后来因为发生了这些事又荒废了近六年,我想等你好了以后,我们再重新谈次恋爱吧。” “不是说好了直接结婚吗?”斯年反应过来问。 “哦,我忘了!那怎么办,我都还没怎么感受到和你恋爱的感觉呢?”江岁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斯年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矛盾的,结了婚也可以再谈恋爱,我们可以先不生小孩,你想怎么谈,谈几年,都可以,我陪你。” 斯年这句话说的异常认真,江岁心里顿时软的一塌糊涂,但她还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斯年。 她又问:“可是要是有了呢,怎么办?还能不生吗?” 斯年又想了一下,十分耐心地回她:“以后我会特别注意一下,尽量不让你怀。但……如果是这次一次中了,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江岁被他认真的回答逗笑,她说:“这次要是中了就生吧,反正老江退休在家闲的无聊,顾阿姨马上也要退了,给他们找点事情做,挺好的。” “嗯,好。”斯年也低低地笑起来。 对未来先结婚后恋爱的畅想,让原本因为明天的手术而紧张的两个人一下子放松下来,也很快得以入睡。 翌日清晨,江岁和斯年一起被手机闹钟吵醒。 按照头天晚上护士的嘱咐,早起江岁又帮斯年洗了一次头。 这边刚洗完,吴纯皓和黎瑷就到了。 吴纯皓一看见斯年此时的样子就哈哈大笑说:“我说九啊,终于有一天我是比你帅了!” 斯年一听是耗子的声音,有些意外,问他:“你怎么来了?” 吴纯皓哼了一声说:“九你不够意思了,兄弟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我一声,我能不来吗?” “就是,这种时候怎么能让我们岁岁一个人担着呢?”黎瑷也附和着,朝江岁挑了挑眉。 江岁抿了下唇到斯年跟前,拉着他跟他说:“哥,是我叫他们来的,为了以防万一,也给耗子哥出一份授权书吧,如果术中有什么特殊情况,他也可以帮我拿个主意,签个字,我怕我一个人不行……” 江岁这话一出,屋内顿时一片安静。 没一会儿,斯年先缓过来,他弯弯唇:“好,你写,我签。” 其实授权书她昨天给吴纯皓打完电话就已经写好了,这会儿,她只拿出来,递了笔给斯年签字。 屋内一时气氛有些压抑,吴纯皓和黎瑷呆不下,先出去了。 斯年签了字,将笔递给江岁了,然后忽然抓住她,略一用力就把她带到怀里。 “对不起,岁岁,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到,把压力都给到你一个身上了。” 江岁在他怀里摇头,“哥,你别这么说,叫耗子哥过来,我也是怕我情急之下慌了神,拿不了主意,万一再耽误了时机。” “嗯,我理解。”斯年一下一下抚着江岁的背,又对她说:“虽然我对手术有信心,但去手术室之前,我还是有些事要交代一下。” 江岁靠在斯年胸前没作声,他又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早就立好了遗嘱,如果我不在了,我名下所有个人资产全都留给你,关于斯氏和爱江的股份,你和耗子各半,但因为你工作的关系,我会让耗子替你代持股份,这些到时会有专业的律师跟你对接,你不必担心太复杂。有了这些,假使这次你真的怀孕了,也会保你和孩子一生无忧。” “哥,你快别说这些了,我不想听。” 江岁起身,伸手捂住斯年的嘴,试图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斯年却把她手拉下来,握在掌心里。 “岁岁,我得说。” 第100章 休想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如果我尽力了,还是没有挺过来,给不了你别的了,我也只能给你这些身外之物了。如果你真的有了我们的孩子,以后就要辛苦你一个人把他养大了,如果觉得一个人太艰难,就找一个人帮你吧,那个吴先生就不错,我上次是跟你开玩笑呢,你能跟着他,我放心!”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斯年已经声音沙哑,带着些许哽咽。 听了斯年这些话的江岁早已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知道江岁和自己一样心里难受,斯年抱着江岁的手又紧了紧。 等江岁哭的差不多了,他摸索着帮江岁擦掉脸上的泪,唇角又重新挂上笑容。 他突然侧头看向窗子的方向,问江岁:“岁岁,今天的天气怎么样?太阳出来了吗?” 江岁还沉浸在难过的情绪里,被斯年突然这样问,她也迷蒙着双眼扭头朝窗外看去。 今日窗外阴云密布,看不见一点太阳的影子。 可她不能这样告诉斯年。 太阳代表着白昼和希望,如果她告诉斯年今天根本就没出太阳,那无疑是让他觉得失去了希望,不吉利。 于是,江岁又撒谎了。 “嗯,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是个好日子呢!哥的手术肯定会成功的。” “嗯。” 斯年点头,又朝江岁勾了勾嘴角。 上午九点的手术,八点二十分,有手术室护士推着轮床来接斯年。 江岁和吴纯皓他们一路跟着轮床到了手术室门外。 临进门时候,斯年又突然叫住了护士,说有话要跟家人交代一下,护士就停下来等他。 斯年先叫了吴纯皓,吴纯皓应了一声凑上前去。 斯年对他说:“耗子,我之前和你交代的事,如果我出不来,你记得办。” “别胡说!你就放心进去,哥们在这儿等你,死等,你一定得给我出来!” 吴纯皓一个大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不对了,黎瑷更是侧过头去,不敢再看。 只有江岁,这会儿就呆呆地站在轮床一旁,毫无反应。 斯年朝吴纯皓笑笑:“做了这么多年兄弟,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你知道我最放心不下什么,你得答应我,我才能安心。” 吴纯皓红了眼眶,终于点头:“好,我答应。”说完也撇过头去,不敢看斯年。 交代完吴纯皓,斯年又侧过头,伸出一只手,目光茫然地叫江岁:“岁岁?” 江岁握住他的手,声音低低地应了一声:“哥,我在呢。” 斯年两只手握紧了江岁,有些艰难地对她说:“如果这辈子来不及娶你,就下辈子,下辈子我先来找你,让我先跟你告白,到时你也可以多拒绝我几次,把这辈子从我这儿受的委屈都找补回来,然后再嫁给我好不好?” 江岁眼角又有泪水滑落,她倔强地伸手抹去。 然后声音冰冷的对斯年说:“不好!斯年我跟你说,我只答应这辈子嫁给你,想要下辈子你休想!如果今天不好好的给我出来,下辈子我就是嫁瘸子,嫁傻子,也不嫁给你!你听到没有?” 斯年默了一瞬,朝她苦涩一笑,“我听到了。” 接着一直等在一旁的护士提醒时间差不多了,要进去做术前准备了,因为mark医生已经在里面等了。 看着斯年消失在逐渐合上的手术室门里,江岁一直绷着的情绪终于止不住了,她蹲在地上埋头痛哭,又不敢太大声,怕还没麻醉的斯年听到,她身体缩成一团,一抖一抖的。 黎瑷看着难受,想过去劝江岁,又被吴纯皓拦住。 “让她哭会儿吧,憋了这几天,总得让她释放一下。” 江岁大概哭了有半个小时,再抬头时,手术中的指示灯已经亮起。 她缓缓站起身,脚有些发麻,黎瑷见她站不住,忙过来扶住她。 她抹了脸上的泪痕,瞬时扶住黎瑷的手臂。 “瑷姐,耗子哥,这里先交给你们了,我有些事需要做,要出去一趟,有什么情况就给我打电话。” 江岁说完就转身往外走,黎瑷在她身后喊她:“诶,岁岁,这个时候你干嘛去啊?” 江岁没回应,径直乘电梯下楼。 住院楼外忽起雷声阵阵,江岁站在楼前抬头望望乌云沉沉的天空。 早已等在楼前的Reo帮她拉开车门,江岁上车,车子起步立马疾驰出了医院。 路上,倾盆大雨终于落下,敲打在车身上,发出阵阵撞击金属的声响。 今年京北的夏天雨水似乎有些多。 江岁神色凝重的看着车窗外,远远地已经能看见普济寺山脚下的迎客松了。 这几天江岁能做的都做了,此刻她没有别的办法了,为了能留住斯年,现在她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给神明了。 车在迎客松前停下,江岁下车,Reo拿了一把黑色的雨伞遮在她头上。 江岁接过雨伞,对Reo说:“你去停车场等我吧,我一个人上去就行了。” Reo点头,没说什么。 江岁举着雨伞疾步向山门走去。 今日大雨,山下人影稀少。 江岁进了山门,抬眼便见到了那直达寺院的一千零八十级阶梯。 六年前她和肖文来这里的时候,一步一个台阶的走上去,她都会喘。 大概也是那次不够诚心的原因,平安福没能保得了斯年的平安。 这一次来,江岁是准备一路跪拜上去的。 昨天她看见那条新闻中,一个女子在茫茫大雨中,三步一跪拜从山脚下一直到山顶,为家人祈福。 江岁也在第一级阶梯前弃了雨伞,任凭大雨无情地拍打在自己身上。 竟连天气也这样配合,似乎在倾盆大雨天做这样的事,才会显得足够虔诚。 江岁记得那视频低下有个网友评论那个女子,说能做到这个样子,不是为了生她的人,就是为了她生的人。 可今天江岁两个都不为,她拾级而上,一步一级台阶,三步一跪拜,九步一叩首,只为了她年少时不经意就爱上的那个阳光恣意的少年,今日能够平安渡劫。 大雨滂沱中,江岁一路叩拜上一千零八十级阶梯,高举香火虔诚对着各路神明以及佛祖发愿:“如若斯年今日能够平安,我愿意常奉香火,一生食素,以报答护佑之恩。” —— Reo在山脚下等了两个半小时,大雨也下了两个半小时,见江岁还没有回来,他不免着急,正举伞要上去看看,就见高处的台阶上出现了一抹瘦削的小小身影,在大雨中一瘸一拐的艰难下山,全身早已湿透,衣服就贴在身上。 Reo大惊,几步跑过去帮江岁挡雨,问她:“江小姐,你这是怎么了,雨伞呢,都淋透了。” 江岁朝她扯唇摇摇透,“我没事,我们快回医院吧,手术时间都已经过半了。” 当江岁一瘸一拐的被Reo搀扶着重新出现在手术室门外的时候,大家都一齐震惊地看向她。 只见她一身浅灰色的运动套装已被大雨淋透,变成了深灰色,正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双腿膝盖上都染了泥污,额前的刘海也还在不住地往她苍白的脸颊上滴着水。 “岁岁,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医院的老父亲江国栋,在看见女儿这副模样出现后,忍不住几步上前询问。 “岁岁,你这是去哪了?”顾晚也跟上来关心着问道。 怕他们担心,江岁立马扯唇朝他们笑:“我没关系的,就是在雨里走路急了,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伤到,不要紧的。” 听她这样说,老江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下来点,然后不免又开始责怪江岁:“你这孩子,斯年今天手术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告诉我们呢?我和你顾阿姨要不是见你几日没回家,过来看看,居然都不知道。” 江岁对老江呵呵傻笑:“爸爸,我不是怕你们跟着担心吗,想着手术结束再告诉你们。” 老江无奈的伸着食指点着江岁:“你呀你呀,外表看着柔柔弱弱,实际性格又倔又犟,有的时候胆子能大过天,也不知道随了谁了!” “性格当然是随您了!”江岁马上吐吐舌头,接话道。 “你!” 一直站在一旁的黎瑷见状,赶忙上前替江岁解围。 “江叔江叔,这会儿就别说岁岁了,离手术结束还有一段时间,让江岁先回去换身衣服吧,免得感冒了。” 后来黎瑷陪江岁回病房换衣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江岁。 “快说,你这三个多小时干嘛去了?弄的这么狼狈,肯定不是你说的摔了一跤这么简单。” 江岁抿唇勉强朝黎瑷弯了下嘴角,说:“瑷姐,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去求神拜佛了。” 黎瑷不可置信地愣在原地,她不敢相信,像江岁这样一个海龟高知分子,居然也会无助到去祈求神明护佑。 江岁不敢看黎瑷的眼神,默默转过身换衣服。 换着换着,她动作忽然停下来,背对着黎瑷哽咽着说:“瑷姐,你知道吗,我现在心里好慌,我好害怕我会失去他啊,我没办法坐在手术外干等着,我总得做点什么,才能让这四个小时的手术时间,变得不那么漫长。” 黎瑷叹息一声,拉过江岁,抱住她。 “我懂,可你也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呀,不然斯年手术成功了,你却又病倒了,这怎么能行呢?江叔也一把年纪了,身体又不好,你这不是让他也跟着着急上火吗?” 江岁哭着在黎瑷肩上点头,道理她都懂,可她就是怕,怕斯年出不来手术室,怕他出来手术室又不能如期醒来。 江岁又靠在黎瑷肩上哭了一会儿,预计的手术结束时间差不多要到了,她又洗了把脸,和黎瑷一起匆匆赶去手术室外。 第101章 想我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她们一到,手术室门口的灯刚巧就灭了。 所有人都围到门口,焦急地等待能有个人立马从这门内出来,告知他们手术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岁紧张的抓紧黎瑷的手臂,低低呢喃着:“怎么还没人出来?” 黎瑷拍了拍她的手,顾晚也在一旁宽慰她说:“别急,结束后也是要等一会儿的。”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手术室的门突然缓缓滑开。 mark和李主任穿着绿色的手术衣一同从里面走出来。 江岁一步上前抓住mark就问:“他还好吗?” mark摘了面上的口罩,拍了拍江岁的肩膀说:“江,别紧张,恭喜你,他的求生意志很顽强,手术也很成功!” 江岁听到,立马单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中闪着泪花,一时激动地忘记了说话。 身后几人也都是眼眶微微泛红,又激动,又开心。 “江,你高兴的都傻了吗?” 江岁被mark晃着肩膀给摇醒,她微微笑着,拥抱了一下mark。 “mark,感谢你,救了他,也救了我!” mark摊着手,有些不明白江岁的话。 江岁松手,朝他莞尔一笑,又问:“我一会儿能看到他吗?” 手术已经完成,后续治疗要交给医院这边,mark不太清楚,他朝身侧的李主任看了眼。 李主任上前和江岁解释:“是这样的,江小姐,马上斯董会被送到IcU,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预计醒来需要7-10天,不固定,要看他的身体情况和意志力。” 听李主任这么说,江岁的心又沉了一下,急忙追问:“李主任的意思是,如果这期间出现什么意外的话,他也有可能醒不过来了是吗?” 李主任沉吟了一下,点头:“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江岁立刻又抿紧了唇,不说话了。 “江,别担心,我相信斯也想要早点见到你的,他一定会努力早点醒过来的。” mark再一次开口宽慰江岁,江岁又感激的朝mark微微欠身鞠了一躬:“感谢!” 因为手术结束的时候已经下午了,已经过了IcU病房探视时间,江岁那天没能见到昏迷中的斯年。 由于白日里过于紧张又劳累,晚上江岁回家洗漱完倒在床上就睡了。 夜里她还做了一个梦,梦里她梦到了斯年,他红着眼眶在低低抽泣,他跟她说:“岁岁,对不起,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我尽力了,下辈子我再来娶你……” 然后斯年的身影轻飘飘的,越来越远。 江岁伸手努力地去抓他,可怎么抓都抓不住,她突然急的嚎啕大哭。 睁眼醒来时,江岁的双手正半举在空中,面颊已经被泪水浸湿。 待看清自己正躺在家中的床上时,她长长地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个梦,幸好,不是真的。 可她的心还是一下一下地发紧。 窗前的遮光窗帘紧闭着,房间内光线昏暗。 江岁手撑着床慢慢坐起身,凭着感觉在床头柜上摸起手机,一看时间还不到凌晨四点。 可她已被这梦境吓的清醒,再没了睡意。 也不知道斯年现在怎么样了? 她已经快一天一夜没看见他了,心里惦记的不行。 反正也睡不着了,江岁索性直接起床收拾,她决定马上就去医院,到重症监护区外等着早上的探视。 江岁在医院一直等了三个小时,才到时间有护士领她进去看斯年。 她换了无菌服,也只能隔着扇大大的玻璃窗看看斯年。 他此刻正合着眼,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头上包着纱布,口中还插着气管,江岁真以为,他就只是在睡觉。 她不自觉将脸趴在玻璃上,口中轻声呢喃着:“哥,你听得到我在叫你吗?如果能听得到就快一点醒来,好不好?” 半个小时的探视时间很短,江岁感觉只是站在窗口看了斯年几眼,时间就过去了。 正好赶上周末休息,白天也不用上班了,出了IcU江岁也不知道去哪,回家她也心慌,索性就医院里找个相对安静的区域坐着等着一日两次的探视,她次次都不落下。 就这样等过了两天,斯年还是一点醒来的迹象也没有。 期间mark来看过一次,说斯年一切状态很好,让江岁不要过于担心,并她和告别说要回加国了。 由于mark的工作排的很满,不能继续在这边等斯年醒来,后续观察治疗全部都交给李主任团队,如有任何问题再视频沟通。 江岁提出要去机场送他,却被mark拒绝了,他说:“江,以斯在手术里那种顽强的求生意志,我相信他很快就会醒了,你不想等他醒来第一时间让他见到你吗?” mark临走前才告诉江岁,手术那天,不只外面的天气风云变幻,大雨倾盆,手术室里面也是多次险象环生,可最后斯年都挺过来了。 mark走后,江岁一个人站在走廊里,微红着眼,嘴上却挂着淡淡的笑。 斯年真的像对她承诺的那样,他在努力,很努力很努力。 江岁视线朝IcU的方向看过去,心里不住地在想:哥,那就再努力一点,快一点醒过来吧! 一周内请了三天假,江岁不去上班,工作就得全部压在给同事,为此她也感到过意不去。 不知道斯年到底什么时间会醒,一直在医院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周一,江岁回单位正常上班,留Reo在医院。 忙过了一个上午,刚停下来准备去吃午饭,江岁就接到了Reo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告诉江岁,刚刚医生检查说斯年眼里有了反应,可能是要醒了。 江岁听了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出门打了车就直奔医院。 可到了医院,没到探视时间,她还是看不到斯年,只能在IcU门外和Reo一起焦急地等待。 两个小时后,江岁又一次换上无菌服。 可这次她走到玻璃窗前,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正闪着泪光直直地望向窗子这边。 斯年醒了! 大概是江岁进来之前,护士就告诉了他,她马上就来看他了。 所以,他一直望着窗口等着,她一走过来,他就看到她了。 江岁惊喜地单手捂住嘴巴,随后又放下,双手扒在玻璃上,微微笑着和他对望。 望着望着,她忽然眼中泪雾蒙蒙。 她明明嘴上在朝他笑,眼泪却从眼角不自觉地滑下来。 江岁抬手狠狠地抹去,把嘴角咧的更开,朝斯年灿烂一笑。 斯年看到,努力抬起一只手,朝她晃了两下。 她大大的笑容就和眼泪混在一起,她也隔着玻璃朝他挥动两只手。 此刻,她心中的那些无助、彷徨和不安通通放下,心中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醒了,终于熬过去了,又有将来了,真是太好了! 不能说话,不能交流,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扇玻璃窗无声的对望了半个小时。 直到护士过来提醒江岁,到时间了,不能再逗留了。 她恋恋不舍的准备离开,转过身刚走出一步,她又返回来,隔着玻璃,他的眼睛还在朝她的方向看。 她把脸贴近玻璃,用口型无声地告诉他:“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也不知道斯年有没有看懂,但江岁看见他的眼睛朝她眨了眨,她这才又挥了挥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第二日,江岁照旧赶在探视时间到医院去看斯年。 可被IcU的护士告知,病人一应状态都正常,已经撤了插管转回普通病房了。 江岁欣喜过望,立马向普通病区跑。 几天过去了,她终于可以再次面对面的拥抱他一下,再和他说句话了。 因为江岁是一路跑过去的,所以进到病房的时候她还在大口大口的喘气。 斯年正半靠着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后,他睁开眼,看见正在站在门内微微喘着粗气的江岁,他朝她微微弯了唇,又招手。 “过来……” 江岁高兴的几步就朝他走了过去,弯了身子在斯年的唇上快速地亲了一下,然后又坐在床边抱住他,将头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依旧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她微微笑着闭了会儿眼睛。 安心了,看得见了,也摸得着,她的心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 斯年被江岁突然的亲吻和拥抱弄的愣了一下,随后他笑起来,手轻拍江岁问:“才几天而已,这么想我?” 他的声音依旧那样低沉好听,听到江岁耳里带着丝丝蛊惑。 她在他胸前闭眼轻应:“嗯,很想,每天都很想你,想这样抱着你。” “我也是,好想你。”斯年也双手环抱住她,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没清醒的那两天,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到你了。” 江岁忽然撑着床起身,有些疑惑地看着斯年问:“哦,梦到我什么了?” “梦到我们一起去野外郊游,后来不小心走散了,深夜里你找不到我,一个人在哭。” “然后你就着急地醒来了?” “嗯,其实我很怕会丢下你一个人。” 斯年的话,不是情话,却胜似情话。 江岁听了,心里软软的。 她又轻轻虚靠回斯年怀里,唇角微弯,声音也温温柔柔:“这下你没机会丢下我了,以后也记得抓牢一点,你再推开我一次,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又在用最娇软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斯年低低笑出声,他伸手揉了揉她头发,又握住她的一只手说:“再也不会了,以后只有你丢我的份,我怎么可能还会丢下你呢?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牢牢抓住你的手,再不松开了。” 江岁起身整理着自己被他揉的有些凌乱的头发,她瞥了眼斯年,有些傲娇地说:“抓不抓的住,还得看我让不让你抓,反正你以前总是推开我的那些仇,我可是都记着呢!” 闻言斯年有些好笑,他微微挑眉:“那感情我现在还是留用查看状态了?不是都要结婚了吗,我认为考核应该是通过了的。” 第102章 轻点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斯年又在医院住了一周,江岁白天上班,每天晚上过来陪他。 临出院前,李主任亲自把他头上的纱布拆了,检查下来伤口愈合的很好,也有黑黑的头茬冒了出来。 其他检查结果也都一切正常。 出院回家这天,斯年联合Reo和医院的医护人员一起瞒着江岁,没告诉她。 然后赶在江岁下班前,让Reo开车和他一起去接江岁。 江岁这一周,工作起来经常是连中午都不休息,就是为了晚上能不用加班,留出充裕的时间去医院陪斯年。 这一日她依然是下班时间刚过,就背着包朝楼外跑。 江岁在单位门口正准备招手打车的时候,一辆车突然停在她面前,看起来有点眼熟。 她还没来得及细细思索,就见Reo从驾驶座上下来,绕过车身过来给江岁开门。 “江小姐,快上车吧,老板在等你。” 江岁以为是像前几天一样,是斯年专门让Reo来接他去医院的。 可当她半个身子探进车后座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住了。 斯年一身浅色休闲装束,双腿交叠着正坐在车后座看着她,弯着细长的眉眼笑。 “啊!” 江岁大叫一声,一下朝斯年扑过去抱住他。 “你出院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斯年被她扑的也是一怔,有些无奈的捏着江岁脸说:“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差点又被你给我送回医院去,轻点儿扑,我只是出院了,还没痊愈。” 江岁被斯年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又急急地询问斯年:“那你没事吧?我刚才一高兴可能太用力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斯年见江岁一脸紧张的样子,直接一把把她拉过来,抱坐在自己腿上。 “你看我这样像是有事的样子吗?”说着,他像哄孩子一样,在江岁肩膀上很有规律的轻轻拍着,“别紧张,逗你呢!岁岁,别一直把我当个病人看,我哪有那么脆弱?” 江岁被他这突如起来的举动,弄得脸更红了。 她抿着唇要笑不笑的,看着斯年眨着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Reo从车后回到驾驶座上时,正巧就看到江岁被斯年抱坐在腿上,斯年的手还圈在她的细腰上。 他清了下嗓子,慢慢启动车子上路。 江岁害羞地拍斯年,示意他Reo在,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可斯年不但没放,反而又把江岁朝自己提了提。 江岁窘的双手虚捂着脸颊,透过指缝在斯年耳边和他小声说:“好丢人啊,哥,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斯年唇角邪魅的微微勾起,看着江岁,还没给予任何反应呢,Reo就在前方一本正经地说了句:“那个,老板,你就当我是个AI助理,随意,随意!” 斯年“啧”了一声,忽然有些忧愁地说:“我是不是也应该学学耗子?” 江岁被她问的一头雾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学耗子哥什么?” “上次他去机场接你,有带司机和助理吗?” 江岁想了一下,摇头:“没有,他自己开车的,他当时说他身体健康,视力正常,不像你,他不需要助理一直跟着,不习惯。” “嗯,要学学他,把助理扔回hK,太碍事了!” Reo和江岁同时石化。 这,还是原来的那个斯年吗? 江岁本以为斯年只是随便说说,开玩笑的。 没想到一周后,他真的让Reo回了hK。 对此,江岁很疑惑。 斯年给出的解释是,Reo本就是hK人,不可能一直跟他在京北。 再有就是Reo是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一直跟在他身边这样得不到最好的发展,之前是因为斯年身体不好,没办法才没让Reo回去。 现在他的身体在逐渐恢复好转,不能再耽误Reo了,所以调他回总部重新安排职位,也属于高升了。 江岁对于斯年的这一番解释,不但丝毫都没有怀疑,而且还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自从Reo走后,江岁不放心斯年一个人,白天会叫家政阿姨照顾斯年,晚上她为了照顾斯年,多数会在他那里过夜,对此老江经常铁青着脸色表示不满,还经常大晚上打电话叫江岁回家。 斯年知道后就趁江岁上班,单独上门去拜访了老江,也不知道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反正老江突然态度大变化,不但不阻拦了,居然还笑呵呵的跟她说,“不用急着回家,老爸不用你惦记。” 江岁感到奇怪,多次询问斯年到底和老江说了些什么,能让他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可斯年每次都笑着摇头,“还不能告诉你,这是我和江叔之间的秘密。” 自从老江不再老打电话来叫江岁回家,江岁也就自然而然地开始每天都住在斯年这儿,并且已经开始全然把自己当成了斯年这儿的女主人了。 这不,前一天江岁还给斯年卧室的床边新添置了一个懒人沙发,说斯年白天在家可以一边坐在窗前晒太阳,一边看书,累了还可以直接躺回床上休息。 斯年手术后的第三周,回医院复查的前一天晚上。 江岁正把白天家政阿姨洗好晾干的衣物拿进来,一件一件的挂到衣柜里。 斯年本来一直坐在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里看书,见江岁提着一大提衣服走进来,他的视线就开始一直落在江岁身上。 近日京北市已经正式进入夏天,天气炎热。 因为斯年正在恢复期,家里的空调江岁不敢把温度调的太低,所以她现在每日晚上回来就会换上宽松的吊带背心和短裤,今日也是一样清凉的穿法。 此刻她正踮着脚,手臂高举着衣架,费力地往衣柜的横杆上挂衣服。 斯年看到她这个样子,眉头微微皱起。 他当时请人设计衣柜的时候,是按照自己身高设计的,根本没有想到有一天江岁还会出现在这里,并且还会使用这些衣柜。 看来要找人重新设计一下了,他想。 斯年刚想起身去帮江岁,忽然视线下移,就看到江岁吊带背心下摆被手臂带着微微向上撩起,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小腹。 他眸色微眯,没有起身,就一直盯着江岁时隐时现的那截白皙的小腹看。 片刻后,他忽然声音低哑着叫江岁:“岁岁。” 江岁听见斯年叫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扭头看他。 “哥,怎么了?” “那个……”斯年倾抿了下唇,忽然有些难以启齿。 “哪个?哥你快说呀,没看到我还在忙呢嘛!” “就是……岁岁,”斯年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问了,“你生理期,是几号?” 江岁被斯年问了的愣了一下,脸颊有些发烫,不敢看他,转过头又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挂衣服。 等手上最后一件衣服挂好后,她才又看向斯年神情严肃地小声问他:“你问这干嘛?医生说你身体完全恢复以前不可以……” 江岁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但斯年已经能明白她要说什么了,他忽然就被她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了。 直到江岁皱眉开始瞪他,他才收了笑,单手握拳放在唇上,轻咳了一声。 “那个……岁岁,你可能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医嘱我记得的。” 斯年说完,又忍不住抿唇笑,却又不敢笑的太肆意,怕江岁生气,白皙的脸颊憋的都有些微微泛了红。 江岁拧眉咬了下唇,有点尴尬。 “那你什么意思?问这个干嘛?” 这下斯年又清了两下嗓子,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 “岁岁,你先回答我,到底是几号?” 江岁想了一下,摇头。 “不记得了,但我有用手机记录。” 说着她已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查阅了一下,随口说道:“上次是二十一号。” 斯年听后没作声,微低了头,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哥?” 直到江岁狐疑着叫了他一声,他才回神。 “嗯。” “你刚刚在想什么?” 斯年挑了下眉,朝江岁伸出双臂,“过来,岁岁。” 斯年低沉的声音似是有魔力一般,江岁听了,不自觉就弯了唇朝他走过去。 待她走近了,斯年一把拉过她,她没站稳,一下子跌坐进了他怀里。 斯年有力的双臂顺势就圈住了江岁的腰,把她禁锢住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在斯年怀里扭动了几下,对着斯年嗔怪道:“哎呀,你干嘛?我阳台衣服还没收完呢。” “岁岁,别动……” 斯年的声音有些沙哑,江岁听了真的就不动了。 她眼睛直直地盯着斯年看,斯年忍不住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问她:“今天几号了,你知道吗?” 这是什么问题吗?自己查下手机不就知道了吗?还要问她…… 江岁撇了下嘴,但还是老实回答:“不知道,最近太忙了,我只知道今天是周四,明天我跟司里请了假,陪你去医院复查。” 斯年无奈摇头,用一只手指在江岁额头轻点了一下,说:“今天二十五号了,小迷糊。” “哦!” 江岁不以为意,只低低地应了一声,手上把玩着斯年的一根手指。 斯年见江岁完全没什么反应,又忍不住神情严肃地提高了一点声音叫她:“岁岁!” 江岁抬眼去看他,见他有些冷了脸,她又“哦”了一声问斯年:“那二十五号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斯年又快被她气笑了,他都提醒的这么明显了,她怎么就不上道呢? 无奈,斯年闭眼,深吸气。 再睁开眼,斯年温柔耐心地提醒江岁:“岁岁,二十一号,二十五号……” 而后他又叹息了一声说:“你生理期,已经推迟了。” 第103章 我在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经斯年这样一明说,江岁忽然明白过来,整个人顿时傻在斯年怀里。 随后她有些不可置信地问斯年:“哥你的意思是,我可能是有了?” 斯年闭了下眼,朝她点头。 不会吧? 江岁忽然拧眉闭嘴不讲话了,她在脑子里快速的盘算了一下时间,觉得怎么算都不大可能真的会一次就中招。 她当时之所以敢那么决绝的拒绝斯年让她吃药的提议,就是因为一方面根据时间来算她根本就不可能会怀孕,另一方面她也想着万一斯年没能活下来,有个孩子也是个念想。 可这会儿,斯年的身体已经在逐渐康复,而她最近的工作正忙,她现在已经不太能接受她可能会怀孕的这种可能性了。 “不可能吧?我记得我们在一起那天晚上,好像是我上次生理期结束的第七天,高中生理课上老师教过的,结束八天内都是安全期,不会怀孕的。” 见江岁说的一本正经,斯年忍不住笑了。 他轻捏了一下江岁最近有些瘦下去的小脸,用揶揄的语气问她:“你的生理课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江岁一把将斯年的手拍下去,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有些哀怨地说:“才不是呢!我们生理课老师可是专业的。” “哦。”斯年点点头,“专业的哦?可我怎么记得我的生理老师教的是,安全期的计算是从生理期的开始计算的,而不是结束呢?而且靠计算安全期,也不十分安全的。” “啊?”江岁这下有些傻了。 到底是算开始,还是算结束,现在她自己也不能肯定了。 因为当时上高中生理课时,都是半大的少男少女,听老师讲这些难免会觉得羞臊,所以听的也没有特别认真。 这会儿江岁听斯年这么说完,整个小脸都垮下来了。 如果真是像斯年说得那样,是算结束,那她中招的几率岂不是很大了? 要是真的,她要怎么办? 她还没有顺利通过实习期呢,也没有和斯年好好的过过二人世界呢,她现在不敢嘴硬了,心里开始隐隐的有些担忧了。 斯年见江岁一副要哭的样子,忽然笑起来,用食指刮了一下江岁的鼻子,柔声问:“怎么?怕了?当时和我争辩的时候不还是信心满满吗?这会儿真的顺其自然了,又觉得有些接受不了了是吗?“ 江岁咬了下自己的唇,没作声。 她此刻的心思都被他猜中了。 她之前真的没有深切的想过,只是觉得如果真的留不下斯年,也总要留下些什么和他有关的,好让她能够深刻的记住他。 可现在这个时候,她是真的有点慌了。 “唉,要强的丫头,明明自己就还是个孩子呢。” 斯年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忽然长叹一声。 当时他不管怎么劝她,哄她,她都非坚持不肯采取补救措施,这会儿却害怕了。 其实他都明白,她是怕他有个万一,才非要那样坚持的。 可这会儿真要面对了,又有些慌乱的不成样子。 斯年有些心疼的一把搂紧了江岁,用自己的脸颊贴紧了江岁的,柔声安慰她说:“别怕,岁岁,有我在呢。”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如果是真的怀了,我们马上就结婚,有我在,你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就等着做个美丽的新娘,然后平安的把孩子生下来,其他的都交给我。” “我保证,有了孩子,你的生活和现在比,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你依然可以做你喜欢的工作,毫无顾虑地去追求你的理想,你想做的事情,我都支持你。” 斯年的话,无疑能让江岁慌乱的心略略安定下来一点。 可她还是苦着一张脸,有些小心翼翼的对斯年说:“可是……我不想马上结婚……” 斯年闻言一怔,而后还是语气平和地问江岁:“为什么?我们在医院不是说好的吗,先结婚,然后再谈一次恋爱,现在怎么又不想了?给我个合理的理由,看看我能不能接受。” 江岁眨巴着自己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了斯年一会儿。 然后指了指斯年头上刚刚冒出来的青茬,扁着嘴说:“头发,拍婚纱照丑,我不要!” 斯年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岁看了一会儿,而后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眸子。 “嗯?江岁,那天是谁说的,一个发型而已,不会影响我的颜值,还说我在某人心里永远是最好看的,感情你又是在骗我,皮痒痒了是吗?” 斯年说着坏笑着,一双手作势就要抓上江岁腰间的痒痒肉。 江岁怕痒,尤其是腰间有一处痒痒肉极为敏感,这一点斯年从她小时候就知道,所以从前他就用这一招对付小时候调皮捣蛋的江岁,屡试不爽。 “再说一遍,丑不丑?” 斯年手指在她腰上动了一下,语气威胁的问江岁。 江岁盯着斯年的脸,忽然愣住。 过了一会儿一本正经地问斯年:“说真话?” 斯年眯眼点头。 江岁抿了下唇,又在他身上略微动了下自己的身体。 做好了心里准备后,江岁把唇贴在斯年耳朵上,压低声音说:“真的,很丑呢!” 说完她咯咯笑着,想要逃跑,却不想被早有准备的斯年,一下子紧紧捞在臂弯之间,没能跑成。 斯年一只手臂箍着江岁的细腰,另一只手真的就开始搔江岁腰间的痒痒肉,痒的江岁一边痛苦的咯咯笑,一边不住的在斯年腿上扭动着身体。 最后江岁受不住开始向斯年求饶:“哥,哥,我错了,你就放过我吧。” 好不容易抓住了江岁这丫头的弱点,斯年怎么肯这么容易的放过她? 他停下了在江岁腰间作祟的手,朝她挑眉道:“真知道错了?” 江岁认真点头。 “那说句好听的来听听。” 江岁想了一下,又将唇靠近斯年耳边轻声说话,吐出的气息正好喷在他耳朵上,弄得他心里痒痒的。 她的话语也柔柔的,似一片羽毛般在斯年心上很轻易地就划开了一道道涟漪。 她刚刚对他说:“哥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人,我最爱哥了。” 斯年听了心中熨帖,弯着唇,脸颊慢慢朝江岁靠近。 两个人即将鼻尖贴着鼻尖的时候,斯年忽又哑着声音问江岁:“那还要不要跟哥结婚?” 江岁眨着眼看着斯年,这次她没答应也没拒绝,一脸羞涩的笑意。 斯年很满意江岁的反应,他微微笑了,唇慢慢地凑上去,轻轻地吻住她。 她的唇上满是属于她的甜香,本想浅尝辄止的他,忽然像是上了瘾一般,一点一点地舔咬,吮吸,又逐渐深入,舌在她口中与她忘情地纠缠着。 直到江岁气息不稳,有些坚持不住,口中低低地嘤咛了一声,他才恋恋不舍地放过她。 江岁脸颊羞红的似快要滴水,她不敢再盯着斯年看,双臂搂着斯年的脖子,把自己要红透的脸颊埋在斯年颈间。 斯年顺势又在她侧脸颊上贪恋地又亲了一下,抱住她嘶哑着声音问:“岁岁,嫁给哥哥好不好?婚纱照,作为补偿,以后我们可以每年都拍一套,好不好?” 斯年的声音蛊惑又撩人,江岁不知不觉间就在他颈间点了头。 斯年喜悦的又在江岁额头亲了下,然后像哄宝宝一样身体微微摇晃着,微眯着眼又在她颈间蹭了两下,痒的江岁忍不住又咯咯笑着在他怀里乱动,胡乱躲着他。 “岁岁,别动!” 两人闹了一会儿后,斯年忽然开口阻止江岁,声音暗哑中带着一丝克制。 江岁停下来,嘴角还带着笑意,带着一双无辜的桃花眼,有些紧张地看着斯年问:“哥,你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了吗?” 斯年一直看着江岁,眸中暗沉沉的,一时半会儿没说话。 这时江岁忽然感觉到了身下斯年身体的变化,她突然反应过来,脸颊也刷的红了。 “哥,你流氓!” 江岁被吓得立马要起身逃开,却被斯年眼疾手快的一把拉回,重新跌进他怀里。 他神色危险地将俊脸靠近江岁,一字一句问:“流氓?说谁呢?嗯?” 江岁抿唇笑,就一直盯着斯年的眼睛看,不回答。 斯年的脸又朝她凑近了一点,两个人的鼻尖几乎就要靠在一起了。 随着斯年的靠近,江岁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又开始狂跳,她的心无论何时何地永远都会为他而悸动。 没办法,她爱惨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她的哥哥,她的男朋友,嗯,他也很快就是她的老公了。 老公……对于这个称呼,江岁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甚至会脸红心跳的更厉害。 两个人就这样近距离的无声地看进对方的眼里,连呼吸都喷洒在对方的脸上。 江岁忍不住双手勾住斯年的脖子,先斯年一步送上了自己的甜吻,但只一下,又微微拉开距离看着他。 斯年愉悦地朝她挑动一下眉梢,似乎在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继续。 没想到江岁忽然笑了,又对斯年用口型无声的说了一遍:“流氓!” 斯年听了唇角勾起,眸子很自然地眯起,慢慢地凑到江岁耳边,哑着声音低低的问她:“哦,我是流氓,那要不要给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流氓?嗯?” 见斯年这次真的是神色危险,江岁马上认怂。 她微微笑着,语气也软下来。 “好了,好了,我认输了,不需要再见识了,我又不是没见识过哥是什么样。” 江岁突然的求饶,让斯年心中莫名又增添了一丝愉悦。 “真的?确定现在不要再见识一下了?” 江岁没想到真正骚气起来的斯年,完全颠覆了往日一本正经的模样。 她无奈提高了声音叫了他一声:“哥!” 斯年看着江岁一副急了的模样,弯唇轻应:“嗯。” “要严格遵医嘱听到了没有?现在不行,以后……” 江岁的话没好意思再说下去,斯年却锲而不舍得追问下去:“以后怎么样?嗯?” 第104章 很好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看江岁害羞的低下头不说话,斯年低低的笑了。 “好了,不逗你了,岁岁别紧张,我有分寸的,会乖乖听医生的话,会配合养好身体,毕竟我们以后一起的日子还很长,需要细水长流。而且……” 斯年说着顿了一下,好看的眉毛微动,声音故意拉长一点:“你现在的情况也还不确定,我不会轻举妄动的。” 江岁咂摸着斯年的话,怎么听起来感觉既正经又有些不正经呢? 她都还没反应过来,斯年忽又轻声问她:“要不要现在就测一下?” “什么?”江岁没懂。 斯年的手缓缓覆上了江岁平坦的小腹,声音低低沉沉地在她耳侧说:“就它,我有点迫不及待了,想知道结果。” 提起这个,江岁心里就有点担忧,又有点害怕,还有点点小期待。 虽然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但就像斯年刚刚安慰她时说的一样,有他在,她完全什么都不用多想,全部都交给他就好,就顺其自然,相信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那,测一下?”江岁拿不定主意,问题又推回给斯年。 斯年无奈,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那我现在下单,等会儿送过来,你试一下。” 试纸很快被送到,斯年拆了盒子,仔细看了说明书,就催促江岁去卫生间。 结果江岁一进去,好半天都没出来。 斯年在门外等的焦急,忍不住敲门问:“岁岁,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久?” 没一会儿,卫生间门开了,江岁双手背在身后,眨巴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问斯年。 “哥,如果没有的话,你会不会很失望啊?” 斯年愣了一下,问:“没有吗?” 见他眉眼里闪过一瞬的落寞,随即又温和的笑起来:“没有的话,那我们就安心过几年二人世界,也很好……这个不急的,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如果确定不是怀孕的话,明天我去医院复查,也顺便带你去检查一下。” 江岁点点头,扑过去抱住斯年,声音有些轻:“抱歉了哥,好像让你失望了。” 斯年也回抱住她,动作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声音低低地安慰她:“你道什么歉呢?我没有失望,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以后机会多的是呢,只要你想什么时候生,我随时配合。” 听斯年这样说,江岁羞窘的小拳头一下砸在了斯年的背上。 “又不正经!” 一本正经的话说得像是在耍流氓,难为她刚刚还担心他会不会很失望呢? 斯年低低地笑着,又搂紧了江岁,在她耳边轻声说:“哥哥只对我们家岁岁不正经。” 次日是斯年去医院复查的日子,江岁已经提前和和单位请了假,也给一直照顾斯年的家政阿姨放了一天假,所以一大早趁斯年还在熟睡的时候,她就起来煮早饭。 虽然在国外生活了这么多年,但因为一直生活在顾晚和老江身边,江岁的厨艺一直没什么大的进步。 她也曾和顾阿姨专门学习过一段时间做饭,但她可能在做饭这方面着实没什么天赋,怎么学都做不好,最后也只能放弃。 但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和斯年结婚了,她也想能在生活细节上小小的照顾他一下,而不是处处都要受他照顾。 就比如做饭,午饭和晚饭往往需要炒菜,她不擅长,但早饭就煮个稀饭,蒸个速冻包子,她想她应该还是可以应付的。 所以等斯年起床,在厨房里找到江岁的时候,她正被蒸屉烫的用手捏自己的耳垂。 他无奈的摇头扯唇轻笑,然后马上走过去拿起隔热手套戴上,帮她把蒸屉端下来放在一边。 江岁在一旁看着斯年熟练的动作,忍不住沮丧叹气。 她怎么还是什么都做不好! 斯年有些好笑地轻拥住她,宠溺地捏了下她的鼻子,对她说:“国外生活了这么多年,江叔和顾阿姨也没让你学会这些,以后和我在一起也更不需要你做这些,你就去做你喜欢、擅长的事就可以,其他的都交给我。” 江岁两手抓着斯年睡衣的衣襟,嘟着嘴有些泄气的说:“可我就想亲自给你煮一顿早饭,这看起来也没多难嘛,怎么我就是做不好呢?” 斯年盯着江岁垮下来的小脸看了一会儿,身后的锅里还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他从江岁身后拥着她,伸出一只手带着江岁的手一起拿起勺子,轻轻的在饭锅里搅动。 “岁岁,就做到这样就行,你的心意,我已经体会到了,剩下的交给我来就行。” 斯年微微弯了身子,把下巴放到江岁肩上,柔声劝慰她道:“岁岁,术业有专攻,你只是在这一方面不太擅长而已,在其他方面,你都很好,很出色了。” “还有,我想娶你,不是因为需要你照顾我,而是因为我爱你,想每天都和你生活在一起,所以,岁岁,你不必很完美,也不必什么都会做,你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是我爱你的最初的样子。” “以后你不会做的,交给我,不想做的,也交给我,一切都有我呢,在我面前,你只需要做个恣意的小丫头。” 这才是我要娶你的目的——给你全世界最好的宠爱。 一大早就听到斯年一番真情实意的表白后,让江岁有些失落的心一下子就愉悦了起来,连去医院复查也都没有那么紧张了。 医院里做完了一系列检查后,斯年和江岁十指紧扣,一起进了神外李主任的诊室。 李主任见斯年进来连忙起身寒暄。 “斯董看起来恢复的很好,气色不错,一定是斯太太没少费心。” 江岁在一旁有些尴尬,先不说她真的没为斯年做什么,只是这一声斯太太,她就已经不好意思了。 江岁笑笑小声解释:“其实我们,还没结婚。” 李主任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一些什么话来挽回一下,却被斯年忽然打断。 斯年手上紧扣着江岁,接着她的话说:“但很快就结婚了,到时邀请您来参加婚礼,感谢您这些年的照顾。” 李主任客气地摆摆手,“我只是尽力做好本职工作,斯董不必客气,要说感谢,您还真应该感谢您的未婚妻,她真的很坚强,要不是她的坚持,还有亲自请了mark医生来主刀,我想我们都已经无能为力了。江小姐,真的很了不起,斯董很幸运,能遇到一位这样的终身伴侣,婚礼我一定会到场祝福。” 李主任说完,斯年就侧过头含情脉脉地看着江岁。 他朝她微微笑着说:“是的,她真的很好,可能我前半辈子所有的好运气都用来和她相遇了,所以这个过程才会多了一些磨难,但后半辈子,她就是我的好运气。” 当着李主任的面,斯年又说这样大胆的情话,江岁有些不好意思的拉了拉斯年。 斯年朝她宠溺一笑,倾身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对江岁说:“不好意思啊,一时没控制住。” 因为对你满心满眼的爱,所以当别人夸赞你时,我就忍不住附和着多说几句,就好像你是我捧在手心里的珍宝,我一见人就忍不住要炫耀:“快来看,这是我的宝贝,她真的很好。” 后来李主任在电脑上查看了斯年的复查结果,一切正常,恢复的很好。 两人临出门前,斯年又特意回身问了李主任一个问题,这让在场的江岁真恨不得原地消失。 斯年居然就那样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问李主任:“李主任,我既然恢复的不错,就是……那个可以了吗?老婆说了,一切都必须要遵医嘱才行。” 闻言李主任的视线扫过斯年,又扫过江岁,颇有些尴尬地低着头轻笑着说:“适度,适量,还是可以的。” 大写的尴尬! 再也不想理他了怎么办? 江岁没等斯年,一个人转身先出门。 斯年从她身后追上来,拉住她语气宠溺轻声询问:“怎么,生气了?” 江岁努嘴:“哥,干嘛当着我的面这样问,好丢脸……” 斯年俯下身,与江岁的视线齐平,有些哀怨地说:“没办法啊,谁让岁岁把医生的医嘱当做圣旨呢,我想做点什么,好像只能先拿圣旨了。” 江岁被斯年说得一时语塞,又强词夺理:“那你也可以偷偷的问,不要让我听见嘛!” “哦。可是我担心不是你亲耳听到的,你会不承认。” 路,被斯年堵的死死的。 江岁无从狡辩,只能低头沉默。 “好了,是哥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们岁岁脸皮薄,我知道了。” 斯年一边温声哄着江岁,一边勾着她的肩,将她带上正在上行的扶梯。 江岁直到站到电梯上才反应过来问斯年:“不是都检查完了吗,怎么还上楼?” 斯年无奈提醒道:“昨晚就说好的,都忘了?你生理期推迟,要去查一下什么原因,不管要做什么,身体才是第一位的,不能马虎。” “哦。”江岁低低应着。 虽然她极不情愿去看妇科,但斯年说得也对。 也许只有经过他这样跨越生死的大病一场,才能体会到健康的可贵。 她也不想他担心,所以乖乖听话被斯年领着去看医生。 科室里的女医生先是问了江岁一些列问题,有好些江岁自己都回答不上来,斯年却在一旁对答如流。 一番问诊后,医生还是建议江岁先抽血验孕加内分泌检查,说试纸有时候也会不准。 江岁自小就怕打针,斯年知道,所以抽血的时候,斯年就在一旁搂着江岁,一只手捂着她的眼睛。 “别看,好了我告诉你。” 斯年的声音低低沉沉,江岁听了就安心地闭了眼,竟出奇的觉得,这次抽血好像也不怎么疼了。 她想,果然有斯年陪着,做什么她都不用害怕了。 一个小时后抽血结果出来,斯年又带着江岁回去找医生看结果。 第105章 淘气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确实是没怀孕。” 斯年听了,不免神情紧张地立马问医生:“那是怎么了?她生理期都推迟快一周了,是不是病了?” 女医生见斯年这副模样,忍不住低低笑出来:“这位老公先别太紧张,偶尔推迟一次也不太要紧的,从检查结果来看,有一点点内分泌异常。” “异常?严不严重,需要怎么治疗?”斯年一听到异常,立马又焦急地开始追问。 “小问题,暂时不需治疗,你们放轻松点就好了。最近工作和生活中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或者大喜大悲,受凉,都会有影响。主要是放松,调整情绪,规律作息,再观察看看,如果再过一个月,还这样,可以来医院开些药。”女医生解释说。 “好,谢谢。” 斯年听后终于是松了口气,但神情还是很严肃。 江岁全程没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听着斯年和医生一问一答。 她自己知道,医生说的这些因素她都有,只是她不敢告诉斯年。 出了诊室,江岁看斯年还是一副忧思的模样,她晃了晃他一直牵着她的手,软声叫他。 “哥?” 斯年侧眸看她:“嗯?” “你在想什么?” 斯年朝她弯弯唇,“没什么。” “哦。” 江岁还想再说些什么劝慰斯年一下,但忽然感觉自己身体有些不对劲,小腹也开始胀胀的。 她忽然停下脚步,脸色涨红地对斯年说:“哥,你等一下,我去趟卫生间。” 说完江岁背着包就朝卫生间跑。 斯年不明所以也跟上去。 等江岁收拾好,从卫生间出来,斯年就直接迎上来,又是一脸紧张地看江岁。 “岁岁,你没事吧?” 江岁无奈,只好靠近斯年,在他耳边小声说:“那个……没事了,就是亲戚来了。” 然后江岁又后退了一步,有些害羞地看斯年。 斯年只怔了一秒钟,随后也无奈地笑起来,揽过江岁抱住。 “你的亲戚怎么和你一样淘气,非要看过医生才肯来,害我好担心的。” 这人诶,明明就是他自己胡思乱想,瞎紧张,还怪她亲戚。 江岁在斯年腰间轻锤了一下,有些嗔怪的说:“都怪哥太紧张我,小题大做。” 听着江岁不太讲理的温言软语,斯年在她耳边低低轻笑。 “好,好,都怪我瞎紧张了。” 斯年大掌托着江岁的后脑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忽然又叫她:“岁岁。” “嗯?” “其实,我好怕你会生病,才这样紧张过度的,你别怪我哦!” 江岁闻言一窒,原来是这样。 他正是自己从生死线上走了一趟,所以格外地珍惜现在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时常黏着她说些不着调的话,也格外在意她的身体健康,怕她也生病,两个人不能够长长久久。 江岁心下酸楚,也一下一下拍着斯年的背,柔声宽慰她:“哥,不需要担心我,以后我会时刻顾及自己的身体,尽量不让或少让自己生病,我要陪哥一辈子的,从青丝变白发,一刻也不会落下的。” 江岁这番话说完,斯年久久都没作声,只是抱着江岁的手臂紧了又紧。 他的心思,他不必做过多解释,她都懂。 “岁岁,我们今天就去领结婚证吧?” 沉默了许久后,斯年突然出声,一句话把江岁惊的立马抬头去看他。 “哥,你是认真的吗?” 虽然看着斯年此刻的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但江岁还是想确认一下。 斯年捧起江岁震惊的小脸,神情无比认真地直视她说:“嗯,很认真的,从这里出去,就去江叔那里拿户口本,然后找个影楼拍结婚照,再去婚姻登记处领证,好不好?” 说完似乎是怕江岁因为他现在的发型而有顾虑,又急忙补充道:“请人修一修,应该不会太丑,不影响领证的。” 江岁忽然就被斯年这后补的一句话逗笑了,他还真是把她的每一句话都放在心上了。 她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可是,现在马上要中午了,下午领证可以吗?” 她好像从没听说过哪对新人是下午去领结婚证的,所以有些犹豫地问斯年。 斯年好笑的捏了一下江岁的小鼻子,“你什么时候变成小迷信了?上午下午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很相爱,什么时间领证又有什么问题,我只是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合,法,上,岗。” 斯年最后这几个字说得一字一顿,江岁听了,心一下子就漏跳半拍。 他是怎么能做到在正经与不正经之间,随意切换自如的。 江岁有些面红耳赤地轻拍了一下斯年,“哥又不正经了!” 斯年看着她轻笑,“哪里不正经,我明明刚刚跟你说得都是正经话。” “好,正经正经,哥一直都很正经。” “那,我们去领证?” “好。” 江岁觉得斯年说得也有道理,反正她爱斯年,除了他,也不会想嫁给别人,那么早一天晚一天,上午还是下午,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觉得幸福就可以了。 所以她也不再顾虑,直接答应斯年。 二人离开医院正准备先回老江那儿,可车还没启动呢,江岁的手机就响了。 是许洁打来电话,让江岁速回单位,说是领导点名要找她谈话。 江岁隐约觉得领导是要找她谈一些很重要的事,不然也不能在明知她请假的情况下,急叫她回去。 领证很重要,可工作的事也很重要,权衡一下,江岁只能先牺牲一下斯年了。 所以挂了电话后,江岁看着一旁正开着车准备驶离医院的斯年,有些无奈地努努嘴,随后娇娇软软地叫了斯年一声:“哥……” 斯年心情很好的侧过头朝她挑眉笑应:“嗯,在呢,怎么了?” “哥,前面掉头吧,我们暂时先不去和苑了。” 车子刚拐上主路,斯年一脚刹车,车子急停在主路上,引起后面一连串的车喇叭和叫骂声。 斯年全然没管车外混乱的场面,只是侧过头有些震惊地看着江岁。 “岁岁,我刚刚好像没听清,你刚说暂时不去和苑?可我们是要去拿你的户口本,然后去领证结婚的。” 江岁还没开口回答,车外已经有人在敲窗子了。 斯年完全没有要理会的意思,只是直直地盯着江岁看,等着她回答。 江岁见状只能倾过身子越过斯年打开车窗,跟窗外的人道歉:“不好意思,我们马上走。” 然后车窗被合上,江岁退回身子前,忽然在斯年唇上亲了一下。 “哥,别气嘛,先把车开到一边,然后我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斯年被江岁突然亲了一下,又被她这样温柔软语的哄着,瞬间脾气全无。 他按照江岁的指示,又重新启动车子,将车慢慢开进路旁的停车位。 然后他又故意板着脸看江岁:“好了,现在解释吧,你最好有个充分的理由,而不是让我认为你在临阵脱逃。” 江岁觉得这会儿的斯年,像极了小时候教训那个调皮的小江岁时的斯年。 很刻意的装作严肃的生气的模样,却怎么装都装不像,总会被她看出一些破绽。 就比如这会儿,江岁明明就看到了斯年的嘴角在不自觉的抽动,根本就是在憋笑。 于是江岁把自己的小脸凑到斯年面前,朝他不停地微笑眨眼,装作一副可可爱爱的模样,嘴里还娇娇软软地叫着他:“年年哥哥……” 斯年一秒钟破功,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坏丫头,这一招你是准备跟我用一辈子吗?”斯年捏了一下江岁的下巴笑问。 江岁朝她努了一下鼻子,傲娇地说:“招不在新,好用就行。” 然后江岁胳膊肘着手扶箱,双手托腮看着斯年问:“那哥还气吗?” 斯年无奈轻笑着,伸手抚摸了一下江岁的额头说:“有什么好气的,岁岁如果改主意了,我就继续等呗,总归你不会转身去嫁了别人吧?” 江岁拉住斯年的手攥在自己的手心里,神情异常认真地跟斯年解释:“怎么会呢?哥别多想,我没有改主意,就只是单位领导突然找,可能是有重要的工作,要忙一段时间了,所以只能让你再等一等了。” 说完江岁依旧是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斯年,“可以吗?哥……” 面对江岁这副可爱样子,他还怎么能说不可以呢? 他跟她保证过,她无论做什么,他都会支持她。 她如今的工作,是她多年以来的理想,是她自己通过不懈努力换来的,他怎么可能会成为她的羁绊呢? “好,你安心去工作,我等你。” 只是这时的斯年没有想到,他和江岁领证的时间,会因为这通突然而来的电话差点就成了遥遥无期。 那天晚上,和领导谈完话的江岁,心事重重地从单位回到斯年这里,客厅灯大亮着,却没见斯年的身影。 她在屋内环视一圈,见餐桌上有几盘做好的饭菜,正用盘子倒扣着。 斯年应该还没吃饭,一直在等她吧? 这个傻子,都这么晚了,不吃饭怎么能行呢? 江岁刚想叫斯年,忽然听见书房里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敲键盘的声音。 她朝书房走去,见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缝隙,可以清楚地看见,斯年正坐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敲敲打打。 也不知道斯年在忙些什么,怪不得连她回来进门他都没发现呢。 江岁推门轻唤了一声:“哥。” 听见江岁的声音,斯年马上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屏幕。 “岁岁,你回来了,饿了吧,快洗手,我热热菜,我们吃饭。” 江岁弯唇朝他点头:“好。” 斯年的动作很快,等江岁洗好手换好衣服,他基本上已经把桌上的饭菜都热过一遍了。 江岁心里有事,没什么胃口吃饭,但见斯年等了她一晚上,又做了这些菜,她只能挑拣了两道素菜随意陪他吃了几口。 “岁岁,怎么最近都没见过你吃肉呢?每天就吃那么点素菜,脸都瘦了一圈了。” 察觉到江岁一直吃素菜,斯年一边往她碗里夹肉,一边问她。 第106章 不舍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抬起头对斯年笑笑,又把肉夹回斯年碗里。 “哥你吃吧,我现在不喜欢吃肉。” 斯年无奈,用很温柔的语气说她:“你都多大了,还挑食!要营养均衡懂不懂?” 江岁只是微微朝他吐了吐舌头,没解释,也没争辩。 今天她没什么心情说话,但又怕斯年看出异常,所以饭后她就托辞说有点累了,早早就洗漱上床休息了。 卧室里拉了窗帘,关了灯,黑漆漆一片。 江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今天领导和她说的事,始终让她内心不安,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斯年,和他商量一下。 今天下午,江岁被斯年送回单位后,就直接去见了领导。 领导先是肯定了她这段时间的工作做的不错,然后提出司里准备提前结束她的实习期,直接外派。 能提前结束实习,直接外派当然是好事。 只是斯年的身体刚刚恢复,她还有点担心他。 还有就是这个,江岁被外派的国家有点特殊。 拉国,长期有多方势力对峙盘踞的地方,一个不小心,随时都会引战。 这里,也是斯年父母当年双双殒命的地方。 这让她怎么能忍心告诉斯年,她也即将要奔赴这里,从事一项并不轻松,也随时有可能会丧命的工作呢? 领导告诉她,派她过去的原因就是,她熟练掌握多国语言,可以陪同大使同各方势力沟通,全力将困在危险区域的侨民安全接出,并打通回国的通道,随时准备撤离。 可能时间不会很久,至多几个月,但工作有一定的危险性。 这在她进入这个行业之前已经早有心理准备,这是她的理想和信仰,她不会放弃。 不管是不是有危险,她都一定会服从安排,尽量做好工作。 可江岁不想斯年担心,所以一个下午都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稍晚一点儿,江岁躺在床上听见卧室门口有脚步声进来。 她还没想好,也怕斯年看出破绽,只能闭眼装睡。 没一会儿,她感觉到身侧的床垫在慢慢下陷,接着就有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斯年的手臂也轻轻地箍在她的腰上,将她往他怀里带了带。 然后他的面颊也朝江岁贴过来,他的呼吸温热,刚刚好喷洒在她脸上。 江岁的心尖开始发颤,她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深怕自己马上就要装不下去了。 他刚刚的这些小动作,无一不透露着他对她深深的依恋。 这让她怎么舍得告诉他,一周后,她即将踏上他妈妈的足迹,前往拉国。 她想,斯年知道这个消息后,大概会担心的疯掉,依她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在家乖乖地等她回来的,他一定会要跟随她一起。 可明知道那是一个随时会发生危险的地方,他又刚刚开始恢复健康,她又怎么能让他跟着她去以身涉险呢? 这份工作和理想是现在只是她的,而不是斯年的。 漆黑的夜色里,身边人的呼吸慢慢变得悠长,江岁知道斯年是睡着了。 她缓缓侧过身面对着斯年,手指在黑暗中轻轻地抚摸过他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尖,性感的薄唇,最后她凑上去,在他的唇上轻轻的落下一吻。 决定已下。 这一次,她也开始学了他之前的样子,一个人做决定,一个人承担,只通知他最后的结果,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像她当初一样生气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是为他好的,她都愿意去承担。 如果她能平安回来,她再去哄他,反正他也很好哄的。 如果她回不来了,他会悲伤难过,但至少他会一直活下去。 做好了决定,江岁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就会趁斯年在书房忙自己的事情时,开始着手收拾自己的行李。 说来也奇怪,斯年这几日似乎也很忙,每天晚饭后就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几个小时,江岁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江岁觉得他或许是有工作,毕竟他也是两个大集团的当家人,要不是之前生病,应该也不会像黎瑷说得那样,做了甩手掌柜的。 这个时候,他能忙一点也好,或许忙起来,就不会因为她的不辞而别而难过和伤心。 一周的时间过的很快,这日又是周五,离江岁出发的日子还有不到三天。 离开的日子越近,江岁越是觉得舍不得。 她本打算趁周末这两天休息时间,回家去看一趟老江和顾晚,然后再和斯年好好地腻歪一天。 然后周一她就一个人悄悄离开前往拉国了。 幸运的话,她几个月就回了,不幸的话,到时也会有人回来告诉她的亲人的。 只是江岁没想到,计划远没有变化快。 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斯年忽然告诉她,周六晚上他有事要回hK处理,预计周一晚上回来。 江岁一听就愣住了,这不就意味着,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就只剩下这一晚了吗? 江岁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酸酸的难受,她跪坐在床上,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斯年问:“这周末能不能不去,改个时间可以吗?” 斯年好笑地捏了一下江岁的小脸:“怎么?舍不得我?” 江岁抿唇点头,眼含希冀地看着斯年:“嗯,可以吗?” 斯年拉过江岁的一只手,放在自己掌心里揉捏,有些为难的说:“集团股东大会的时间已经定了,与会董事已经都通知到了,没办法改了,可岁岁舍不得我怎么办呢?” 斯年状似思考了一下,然后笑着问江岁:“要不我把你装在口袋里带走吧?” 江岁被斯年逗笑,也顺着他的话说:“好呀,把我像那块手帕一样,装在你左胸口的位置,这样我就一直在你心上了。” 斯年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抱住江岁笑着说:“原来都被你发现了,岁岁,不用装在口袋里,”斯年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你一直在我这里。” 江岁心中温暖,贴耳过去,把自己的头靠在斯年左胸口,细细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忽然想起什么,她微仰起头看着斯年,软软诺诺地叫了一声:“哥。” 斯年低头看着江岁,帮她把鬓边的碎发掩到耳后,唇在江岁唇上温柔轻吻了下,应她:“嗯,我在呢。” “你会一直这么宠我、爱我吗?” “嗯,会。” “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改变吗?” “嗯,不会,永远不会变。” 世间万物都不及你万一,我对你的爱会始终如一,不会因万物而改变。 “好,哥一定要记住今天说得话哦。” 说着,江岁跪坐起身,双臂揽上斯年的脖颈,温热的唇瓣一点一点覆上斯年的。 江岁今日突然的主动,让斯年心里莫名产生了一丝愉悦。 他立马搂紧了江岁的腰,反客为主,开始霸道地吻她,一寸一寸啃咬舔舐,一遍一遍辗转厮磨。 江岁逐渐在斯年漫长热烈的吻中变得呼吸急促,整个身体也瘫下来,软绵绵地挂在斯年身上。 她现在感觉自己有些难耐,口中声音含糊地叫斯年:“哥……” “嗯。”斯年也声音模糊,问她:“岁岁,可以吗?” 她眼神迷离,对着他微微点头。 似是拿到特赦令一般,斯年猛地翻身把她压下。 江岁感觉到她身上的衣料正被他一点点褪掉,他手指轻柔又缓慢地抚弄着她的眉眼,唇一下一下在她颈间轻吻着。 屋内床头灯光线昏黄,映着斯年的眉眼格外温柔。 他眼含情愫的盯着她看,江岁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想去关灯,被斯年阻拦。 他指尖轻轻摩挲过她的脸颊,动作缓缓,无比轻柔,好似她就是他的掌中珍宝。 空气中是连空调也吹不散的燥热。 他与她额头相抵,汗水交融,江岁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快散架了,他却还是不肯放过她,双手擎着她,一遍又一遍。 仿佛要让她将此刻这感觉深刻的刻进骨子里。 她紧闭双眼,认真的承受着。 下一秒斯年手指微微拨开她汗湿的刘海,手指顺着她光洁的额头一路滑下至嘴唇。 他嗓音嘶哑唤她的名字:“岁岁,睁眼,看着哥哥……” 江岁被他招惹的痛苦又难耐,微微睁开眼,感觉自己就像一叶小舟,在他爱的江海里浮浮沉沉,她的声音破碎:“哥……哥哥……对不起……” 在甜蜜与心酸中,江岁口中不自觉在向斯年道歉。 可男人全身心沉浸在对她的欢喜里,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次日中午,江岁是在斯年怀中醒来,她才动了一下身体,斯年就手臂用力,又将她揽紧了些。 江岁就不打算再动,安静地侧躺在斯年身前,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斯年看。 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斯年嘶哑又带着笑意的嗓音在江岁耳边低低响起:“岁岁,还要看多久,嗯?看够了吗?” 江岁抬眼看他,斯年没睁眼,只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像一个偷看被抓包的小孩,江岁脸颊开始微微发烫,连发出的声音似乎都带着热度。 “看一辈子,也看不够。” 如果可以,她真想就这样静静地一直看下去,到天荒地老。 可她的生命中不只有他们的爱情,还有他们两人曾经共同的理想和信仰,只是现在都落在她一人身上,她要代替他们两人去实现。 斯年半眯着眼睛,在江岁的唇上蜻蜓点水般亲吻了一下。 “那就继续看,看一辈子,一辈子看不够,就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都给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江岁把自己身体又朝斯年凑了凑,顺便窝进他怀里,语气娇软:“那说好了,你的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我的。” “嗯,”斯年闭眼拥紧她轻声应着:“天上,地下,人间,我永远都是你的。” 第107章 嫁你(大结局)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幸福瞬间,就是当你感觉幸福的时候,时间就会流逝的很快,仿若一瞬。 江岁觉得,这会儿便是如此。 两人互相依偎着没躺多久,时间就悄悄来到了下午。 斯年先起身随便做了点午饭,两人一起吃了。 随后两人一起出门,江岁送斯年去机场赶飞hK的航班。 夏日里的京北市,道路两旁一片翠绿,不时有阵阵蝉鸣隔着层玻璃钻入耳中。 可车内的江岁却突然开始沉默。 斯年以为她是舍不得他离开两天才这样的。 他伸出一只手捏了捏江岁的手指轻声安慰她:“岁岁,开心点儿,我只去两天,又不是两年,你明天在家好好歇息一天,后天晚上下班就能看到我了。” 江岁勉强朝斯年弯弯嘴角。 要真是像斯年说得这样,就两天就好了。 她这一去,还不知道要用多少个两天呢。 到了机场,斯年换了登机牌,江岁跟着他一直到安检口。 过安检前,斯年回身看江岁,在她额前轻轻亲吻了一下。 “岁岁,别太想我,但也不要一点不想,就想一点点就好了。” 江岁眼中酸涩,点头:“好。” “我很快就回来了,后面应该就不会再回hK了。” 江岁还是机械地点头。 这会儿的她,已经无暇理会斯年话里的意思了,她现在是满心的离别愁绪。 舍不得,忍不住,江岁一倾身就靠进了斯年怀里,眼中也渐渐开始湿润。 斯年察觉到了她的小情绪,忽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声音低低的,带着无奈的笑意。 “怎么办呢?我才要离开两天而已,你就这个样子了,看来以后,我们只能寸步不离了,你去哪,我就跟你去哪,这样好吗?” 缓过神来,江岁抹了下眼角,轻嗤一声:“才不要呢!还是保持距离好。” 她也想寸步不离,可她舍不得他跟着她去以身犯险。 见江岁这个前后矛盾的小样,斯年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 身后的机场工作人员开始催促,斯年只能缓缓松开江岁,转身去安检。 在他通过安检,即将进入候机厅时,江岁忽然又叫住他。 “斯年!” 斯年回头,看着她露出温柔的笑。 江岁上前两步朝他喊:“照顾好自己,别想我!” 斯年以为她又是在跟他说反话,他微微笑着和她挥挥手,身影渐渐消失在身后那道门里。 江岁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蹲下身,任眼泪肆意的流下来。 没一会儿,手机里消息提示音响起。 江岁胡乱地抹了脸上的泪,拿手机去看消息。 【年: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不用担心我,两日便归,会每天想你一百遍。】 看见斯年的的这条消息后,江岁又忍不住哭的浑身抖动,仿佛这一别就不再见了似的。 那天晚上,江岁回到斯年的房子里,将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打扫的一尘不染,然后又到书房里,给斯年写了一封长长的信。 周日,江岁回家去看了老江和顾晚,在家里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随后以斯年晚上会回来为借口,又从老江那里离开,回到斯年家。 临睡前,江岁收到了斯年说想她的消息,她没给任何回复,因为她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会什么都跟斯年说了。 然后一整夜,她睡的并不安稳,做了几个断断续续的梦。 梦里她在异国的炮火声声中魂销玉陨,再没能回到斯年的怀抱里。 可翌日起来,她还是推着大大的行李箱,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斯年的房子。 那一天上午,斯年在hK斯氏集团总部签署股权转让协议,而江岁独自踏上了前往拉国的飞机。 其实江岁不知道,再晚一个月,就一个月,斯年就可以和她一起并肩为了他们的理想和信仰而奋斗了。 斯年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房子里黑漆漆的。 他开了灯,一个屋子一个屋子的叫江岁,可都没人应答。 最后他在书房的桌子上,发现了江岁离开前写给他的那封信。 江岁在给斯年的信上是这样写的: 我亲爱的哥哥、男朋友以及未来丈夫,见字如晤,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为了我们曾经共同的理想,踏上了异国他乡的土地。 哥,我猜你现在一定在生我的气了吧?我的好哥哥,请你先不要生气我的不告而别,也请让我以这样的形式和你谈谈心好不好? 哥,那天你在医院里说,你是花光了前半生的运气才遇见的我,其实我觉得不是的,一定是我上辈子,积攒了一辈子的好运气,才让我一出生就遇见你,然后能得你相伴愉快成长八年。 再后来,我们分别了十年。 但很庆幸这十年里,我们都没有忘了彼此,仍旧一南一北地在心里互相惦念着。 然后我们在我上大学那一年重逢,我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内心里雀跃极了。 那时的你总是时不时把我往外推,我偶尔也会很伤心。 可后来我慢慢了解了你的生活,得知了你精心对我掩藏的秘密,我从内心里开始心疼你,怜惜你。 同里那次偶遇,让我确定,我对你的感情不再单纯,我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了。 那时我不确定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只能刻意接近,时常黏着你。 可你总是恰如其分的和我保持着距离,让我很彷徨。 直到那个跨年夜的下午,我又无意间发现了你的一个小秘密:原来你也是喜欢我的,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我高兴的忍不住在你那跳起舞来。 可那晚我却迟迟没有等到你的表白,后来我意识到你不会开口了,我想那就由我来告白,也是一样的,可是你又及时阻止我说出口。 到那时,我好像明白了你的顾虑。 我想帮你,也帮我自己。 可不管怎么努力,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后来我逼着自己冒着和你断绝所有关系的风险,让你敞开心扉。 幸好,那晚你最后选择了我,否则我都不知道自己要该怎么挽回,反正要真正放弃你是不可能的。 再后来经历了那个可怕的一晚,你病了,一个人独自做了决定,再一次把我推开。 我是足足伤心了六年,也没缓过来。 可我今天却学了那时的你,这次也独自做了一个决定。 我想你现在能体会我当时的心情了吧? 只能被迫接受结果的感觉,真的很不好,但我还是让你尝了一次。 对不起,哥,这也算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吧,以后请不要让我被迫接受你的选择了,知道了吗? 还有,不知道你现在还会不会时时想起我们小时候的约定了,但我是一直把它时时记在心里的,并且每走一步都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这一路走来,很艰辛,但每每想到我是背负着我们两个的理想在前行,就会觉得这些艰辛都算不得什么了。 这次离开,是公务,不要打听,不要联系,保密原则你应该了解的。 别急,别燥,哥只需安心等待,待我回来,立马嫁你,好不好? ——会一直想你的江岁。 读完江岁的信,斯年心中情绪翻涌。 但也只须片刻,便被压下。 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尽快去做,越快越好…… —— 江岁到达拉国后,盘踞在拉国的各方势力互不相让,大有愈演愈烈,随时准备开战的架势。 一连几个月,江岁一直跟着大使老丁多方奔走,游说在各方势力之间,全力解救被困侨民。 直到第五个月后,在老丁和一众同事的努力下,被困于危险区的侨民终于全部被接出。 此时拉国局势也急转直下,已经有两方势力于前一日开火。 使馆很快接到了国内通知,在七天内,将侨民集中后分批撤出,送到邻国,再由包机运送回国。 但作为工作人员,江岁和同事们要负责清点和统计工作,一直留到了第七天,才跟最后一批撤离车辆到达拉国边境。 江岁坐在大巴车里,一路上都能听到忽远忽近的炮火声。 那天拉国和邻国的边境线上人潮汹涌,有不少逃难的平民挤在边境哨卡处挤攘叫骂。 江岁所在车队在边境线前停下来。 使馆的工作人员开始组织所有人下车排队,等待核验护照验证身份后徒步穿过边境哨卡。 只要通过这里,对面就会有跟随包机前来的外交官接应,接着所有人会被送上回国的包机,一起回归家人的怀抱 江岁和同事站在哨卡前最后核对清点过关人数,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一声一声“岁岁”在她脑海中漾开。 江岁转头,见一张铁丝网之隔的邻国哨兵身侧,赫然站着一个一身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 边境线上的大风将男人刚长出的青丝吹得凌乱不堪。 江岁没想到,在异国战火纷飞的土地上,她居然看见了风尘仆仆的斯年。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江岁居然有一瞬间的错愕,总觉得这就像是场梦。 可眼前的吵嚷和喧嚣都告诉她,这不是梦。 她看见斯年朝她挥手,嘴唇开合,又叫了她一声“岁岁。” 于是,她努力裂开嘴角,远远的看着他笑,笑着笑着,眼里就有热泪滚落。 真的是你来了,我心爱的人! 等江岁和最后几个工作人员安全通过哨卡后,斯年就站在不远处,笑着朝她张开双臂。 江岁几步跑过去,扑进他怀里,带着几分惊喜,几分雀跃的情绪问斯年:“哥,你怎么来了?” 夕阳西下,有一束金黄的光线投到两个人身上,斯年俯下身,在江岁耳边灿然一笑。 “岁岁,我和祖国一起来接你回家!” 自此,浮世三千,吾爱有三,日月与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在这浮浮沉沉的大千世界里,我爱的只有三样,太阳、月亮和我爱的你。太阳带给我们白昼和希望,月亮带给我们夜幕和宁静,而你跟我朝夕相伴,于我而言即是永恒,你就是我一生挚爱。) ——正文完—— 第108章 番外 - 哥哥他总想与我保持距离 - 将也 江岁和斯年回国的第二天,两人一同和单位请了半天假,去领结婚证。 在去婚姻登记处的路上,江岁的手机又不合时宜的响了。 江岁拿出手机,还没看清楚来电人是谁,就被一旁停车等红灯的斯年一把将手机给抽走了。 “哎,哥你干嘛?”江岁见手机还在斯年手中锲而不舍的响着,有些着急。 斯年没理会江岁的质问,手上不紧不慢地将电话挂断,随后关机,放进手扶箱里。 绿灯亮起,斯年悠悠重新启动车子。 看见斯年这一系列动作,江岁有些傻眼。 “哥,你怎么随便挂我电话?还收我手机?” 斯年目视前方开车,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脸颊两侧的梨涡也微微漾起。 “岁岁,你在我这儿是有前科的,你忘了?上次也是说去领证,结果你接了一个电话,我们就推迟了半年,这次就是天塌下来,也都得等我们领了结婚证再说。” 江岁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愧对斯年,没想到这都给他留下阴影了。 她把左手轻轻覆在斯年搭在手扶箱的手上,温声安慰他:“对不起了哥,又让你等了这么久,不过这次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推迟,也绝对不会再让你等了。” 斯年扭头看了江岁一眼,笑的眉眼弯弯。 “嗯,信你,反正这次你也跑不了了。”说着他还按了驾驶位一侧的锁门键。 江岁:“……” 不过江岁也没想到,二人领证的过程会出奇的顺利。 他们是当天去领证的第一对新人,材料都是斯年前一天晚上都准备好,并且检查了无数遍的,所以签了字后,结婚证很快就制作好了。 颁发证书的时候,工作人员将他们二人请上了颁证台先进行宣誓。 江岁和斯年一人一本小红本,站在颁证台上开始了神圣又庄严的誓词宣读。 宣读的时候江岁还要偶尔侧头去看一旁的提示词,而斯年全程都眼含神情望着江岁,口中流利的宣誓,似乎这誓词早就刻进了他的心里。 “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从今天开始,我们将共同肩负起婚姻赋予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今后,无论顺境还是逆境,无论富有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无论青春还是年老,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成为终生的伴侣!我们要坚守今天的誓言,我们一定能够坚守今天的誓言!” “宣誓人:斯年。” “宣誓人:江岁。” 一段誓词读完,两个人均是红了眼眶,看着对方微微笑着。 斯年的声音里忽带了一丝哽咽对江岁笑着说:“斯太太,从今天起,请多多指教。” 江岁笑:“斯先生,余生也请多指教。” 江岁和斯年的婚礼是第二年五月在京北举行的,没有很盛大,但很温馨。 宾客也只请了二人的亲朋好友以及同事。 婚礼前的一段快剪记录了他们二人从小时候到长大,相知相恋每段时期的故事,将在场的宾客全部都看的落了泪。 婚礼上没有请司仪,是两人自己主持的,所以流程也很简单。 老江亲手把江岁交到了斯年手上,温言嘱咐。 然后二人交换了结婚戒指,拥吻礼成。 婚后斯年在外交部为期半年的实习期结束,进入到为期两年的试用期,并于这年年底外派到相对落后的J国。 不过J国虽说有些落后,但相对安全。 江岁作为工作人员,也作为家属,向部里申请随行,获得批准。 其实江岁也不知道斯年是怎么和自己成为同事的,反正二人从拉国回来后,就一起上下班了。 不过听部里的同事讲,斯年是从外交学院硕士毕业,通过层层考核,以第一名身份进入到外交部的。 对此,江岁某天突然想起来问斯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读完的大学,又什么时候读的硕士?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斯年闻言只微微笑着回应:“很久了,那会儿你还没回来我身边。” 江岁惊讶:“可那会儿你还生着病啊,说不准什么时候就……” 江岁的话没有说下去,想想那会儿就觉得揪心。 斯年只是唇角勾起轻轻地揽过她:“你不必这么避讳,我那会儿因为身体原因,斯氏交给了耗子在管理,我就无所事事了,我想与其在那闲着等死,还不如做点什么有意义的事。又想到你在国外正为了梦想努力,我想我也应该试试,万一有机会实现呢?所以我后来就到了京北。下雨那天你在学院门口遇到我,也是因为我正在院里准备硕士论文。” 这样江岁就全部理解了,但她还是有些不高兴地责怪斯年:“那后来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你还瞒着我,不告诉我。” 斯年把脸贴近江岁的,温声笑:“因为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却先扔下我跑掉了。” 江岁闻言也笑,抱紧了斯年:“以后不会了,不管去哪儿我们都一起。” 江岁和斯年二人在临走之前回了趟锦城,给江母和外婆扫墓。 这次江岁没有与妈妈和外婆啰嗦很多话,只分别问了一句:“这是你们当初自己选的女婿,还满意吗?” 斯年在一旁听后握紧了江岁的手,不自觉的就弯了唇,露出了迷人的梨涡。 两人手拉着手离开的时候,江岁无意间提起,说母亲旁边那块墓地似乎被买下很久了,都没使用,也没见有人来过。 斯年闻言低头抿唇,许久都没说话。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斯年忽然低低地说了一句:“可能是那墓主人现在已经用不到了吧。” 在J国外派的两年,江岁和斯年一边工作,一边谈恋爱,过的充实又甜蜜。 结束一轮外派回国的前一天晚上,使馆的同事们给二人办了一场欢送会,会上都喝了点酒。 晚上回到住处,两个人心情都很愉悦,一进门就开始亲吻,一路亲回床上。 情绪浓烈时,斯年伸手去拉床头柜的抽屉,却被江岁制止。 她迷蒙着双眼,微微带着些醉意看向斯年。 “哥,回国后我们生个小斯年吧?” 斯年被江岁突如其来的提议弄得一下子愣住,他停了动作,目光幽暗地盯着江岁的脸看。 江岁趁机双手勾住斯年的脖子,又笑着补充:“或者小江岁也行。” 闻言斯年脸上漾开了巨大的笑容,但还是有些不敢确信地问江岁:“岁岁,你今天喝醉了,如果我听了你的话,照做了,明天你醒来不承认,还和我闹脾气,我该怎么办呢?” 江岁闭上眼睛想了一下,“嗯……那你可以录音嘛,是我说的,生个小斯年或者小江岁,证据面前我就不会不承认了。” “还有,和哥在一起这两年,我感觉好幸福,也好满足,也是时候要满足你的心愿了。我知道你是一直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小家伙的,但是你为了照顾我的情绪一直都不说。因为上次闹了个乌龙,我从你眼里看到了失落,这一次,不会再让你落空了。” 说完,江岁抬头直接吻上了斯年的唇。 斯年一边温柔地回应她,一边口中含糊不清地说:“还是小江岁好一点儿。” 江岁和斯年二人回国后不到半个月,某天晚上斯年说是下楼取快递,结果拎了一个鼓鼓的塑料袋子回来。 江岁接过来打开一看,整个人都惊住了,满满一袋子全是各种各样的早孕试纸。 于是从那天起,江岁被斯年逼着早晚都要测一次早孕。 直到测了一周后,试纸上终于出现了粉粉的两条杠。 斯年看了,高兴地抱着江岁在客厅里转圈圈。 江岁整个孕期也都很顺利,没有什么大的孕吐反应,斯年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单位,都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江岁,为此还惹得两人的同事都嘲笑他是老婆奴。 对此斯年也都是笑笑不语。 老婆奴又有什么不好? 他觉得,只要每天都能看见他的岁岁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做几辈子的老婆奴他也情愿。 这年的十月一日国庆节,江岁剖宫产生下一个女孩儿,二人给女儿取名叫时宜,随母姓,小名十一。 江时宜,她来的时间刚刚好,最为合宜。 可为什么要姓江呢? 江岁也一直不大理解,斯年为什么一定坚持要十一跟母姓呢? 直到小十一周岁宴上,江国栋抱着小家伙说:“我的江宝儿,要不是你爸爸当初一力承诺你和你的弟弟妹妹们,出生以后都姓江,我还不一定同意把你妈妈嫁给他呢!” 至此,江岁终于明白,他为了娶她,愿意放弃自己的姓氏传承,和她成为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今天《哥哥》就正式完结了,感谢各个平台一直在陪着阿也的小伙伴啊!这是阿也写的第一本完结文,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阿也自己也知道,因为在写的过程中有的地方写的比较艰难,但是你们给了阿也坚持下去的动力,真的非常感谢!纵横主站这边阿也能看得到是谁一直在追文呀(#^.^#),渠道这边的小伙伴也可以在书评区留个脚印,让阿也看看是哪几位可爱喜欢阿也的文呢。pS:下一本预计会开一本暗恋成真的甜宠文,喜欢阿也这种文风的可以关注阿也,不会错过新文哦!好啦,不啰嗦了,我们下本见啦!」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