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 三观尽毁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你们的里正……” “喂,那个谁,不许拽着我衣衫,松手……” “谁抱我的大腿了……” “喂,还有没有点公德心,那个地方不能拽,快松手……” 高兴一脸的愁苦,虽名叫高兴,人也挺乐观,但此刻,他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老子的豆腐也敢吃,妹纸可忍大妈绝不可忍! 一群古代刁民有的拽着他衣衫,还有的死死抱着他的大腿、腰腹,甚至还有不怀好意者,粗糙而满是老茧的大手往他裤裆一探,那酸爽…… 几天前作为一名户外爱好装逼者,高兴携带了求生的装备抵达陌生的山区里野外求生。 在山区里装逼不成迷了路,手机也没了信号,连机械的指南针也失灵了。 终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鬼天气里,失足堕落悬崖。在身体还有自我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本以为自己铁定完蛋了,没曾想恢复意识醒来的瞬间就看到一群淳朴的村民。 只是这群营养不良的村民纷纷盘发,长发挽成一个松垮的发髻,成年者留须,都是身着打着补丁的灰暗麻布汉服,腰间用稻草搓成的粗绳随意的系着。 古代乡下人? 高兴有点摸不着北。 眼中的卧榻之所、摆设无一不是古色简陋,就连墙也是泥土堆砌而成,墙面上还偶有黑洞洞的虫穴。 这番景象让他有种直觉,自己似乎是穿了。 一名长须老者看他苏醒过来,凑到他的面前,笑眯眯的来了一句,“里正爷,身体还有不适否?” 里正?什么鬼? 里正,不就是村支书么,什么乱七八糟的。 等等,什么时候自己成了村支书了,有没有搞错,大家并不熟,又不是一个村的,咱可是文明人和你们这帮古代乡巴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待到长须老者絮絮叨叨的唠叨半天,让他好好休息,接着领着围观的村民离去。 高兴一溜烟从床榻上爬起来,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有点懵逼,居然穿着类似汉服的麻布长衫,腰间用稻草随意扎着,汉服上还有数个补丁。 高兴吓坏了,急忙来到伙房,找到盛满水的水缸,低头往平静的水波里一看,笑了,不错,脸嫩年轻,帅气俊朗,就是脑袋上用麻布绕了一圈,隐隐作疼,有点毁帅。 不对,这不是自己的脸,这张脸顶多十八岁,居然还留着长发梳着发髻,一副古人装扮。 高兴心里哀嚎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真穿了,还是魂穿,不行,他得离开。 穿越已经够毁三观了,可穿越就穿越吧,还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村主任。 这么离谱的事情诡异得很,事出无常必有妖,有妖必是穿越客。 不论他所处的是那个朝代,这地儿可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小电影,更没有灯红酒绿的夜生活,这是高兴所不能忍受的。 回忆起滚落悬崖那一瞬,再结合看过的穿越小说里诸多的穿越套路,他一时无解,穿越这种事居然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高兴决定离开这个鬼地方,就算古代没有网络,没有幸福生活,也不能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怪村子,他要到灯红酒绿的城里,逛逛妓院,遛遛鸟,斗斗鸡,做个欺男霸女的富家恶爷,这才不旺他穿越一回,这才是正经的穿越套路。 坚定信心,高兴转身,毫不迟疑的拉开了“吱呀”乱响木门,一脚踏了出去。 他必须离开这贫瘠的鬼村子,到城里做他的富家恶爷去。 万幸,门外并没有刁民看守。他一路小心翼翼,躲躲藏藏,偷偷摸摸好不容易出了村,来到一条已经枯竭的小河边,还没松口气,就发现身体被一双肉呼呼、脏兮兮的双手从后抱住了。 用力蹬腿,身却体动弹不了,像拖着百多斤的重物。 高兴回头,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圆滚滚胖嘟嘟的胖墩进入眼帘。 这胖墩腰间用稻草随意的紧紧的勒了几圈,凸出一圈肥肉,像揣了个游泳圈。 “……” 胖墩鼻下挂着两条“粉条”都快流进嘴里了,一言不发的蹬着高兴。 “嗖”的一声,胖墩吸溜一下快流到嘴里的鼻涕,鼻涕老实的缩回鼻孔里。 古代乡下人不讲卫生,太可怕了! 高兴差点没将几天前的吃食全吐出来。 “……死胖子,你松手!”古代人太可怕了,还是现代文明社会安全。 胖墩意志坚定的瞪着他,依旧没吱声,更没有松手的意思,黑乎乎肉嘟嘟的双手死死的拽着他。 高兴心中冷笑,小屁孩安能困住某家? “骚年,我看你骨骼精奇,绝对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维护世界和平就靠你了,我这有本武功秘籍……” 高兴身上掏摸一阵,很不幸,身无长物,万幸他脑袋灵光,话锋一转:“待我口授与你。”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高兴费尽口水将《三字经》涉及唐朝以后的部分删掉、念完,胖墩的目光依旧坚定地瞪着他,拽着他的手臂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 对牛弹琴? “再不松手,我揍你了啊……”高兴挤眉弄眼,让五官努力挤出一个凶恶的表情。 “族翁、二伯、三婶、爹、大哥、二哥、三哥、大嫂、二嫂……”胖墩突然开口,破锣一般的大嗓门震耳欲聋,仿若河东狮吼。 “里正爷要逃——” 最后这五个字,胖墩使出吃奶的力气吼出,拉长音调,带着唾沫星子,将高兴喷了个满脸不算,耳朵也被声浪轰得嗡嗡作响。 这胖墩的吼声比高音喇叭还强,人才啊! 当然,高兴可没忘记自己逃跑的使命,缓过神来,转身欲跑,可是胖墩一百多斤的身体拽着他纹丝不动,挪动都非常困难,何况逃跑呼? 不到办炷香的时间,高兴再也逃不了了。 村子里的男女老幼似乎商量好了一般,随着胖墩的呼叫声,纷纷奔出村庄,潮水一般涌向高兴。 高兴没多久就淹没在人山人海里,被村民,不,是刁民,上下其手,撕扯、拖拽、抱腿、拦腰,像杀猪一般,放滚之后,生生将他扛回了村子里。 刁民们像凯旋得胜的将军,扛着他再次返回破烂的泥屋中。 “看来里正爷的身体已然无碍了。”长须老者一脸笑眯眯的看着他。 “有碍,有碍的很!”高兴一脸的怨念,对这群刁民的不满全写在脸上。 长须老者不以为意,转身满脸威严的对胖墩嘱咐:“怂娃,里正爷死而复生,得看牢了,莫叫上河村的刁民再拿锄头敲了脑袋。” 胖墩点点头,随着点头的动作浑身肥肉都在晃。 高兴咬牙切齿的目送长须老者离开,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将长须老者全族女性问候了个遍。 破屋中,高兴双腿盘坐在榻上,和站在屋中的胖墩大眼瞪小眼,死心眼的胖墩像个石化的肉球,盯着他一动不动。 傻子都能看得出,高兴被软禁了。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高兴心叹自己倒霉,前脚堕崖,后脚成了古村里的里正,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只有他这个倒霉蛋能遇上。 “本里正要撒尿……” “本里正要拉屎……” 使出尿遁、屎遁的看家本领,奈何胖墩像个跟屁虫一样,就连撒尿、拉屎都跟在他一尺之内,和他同坑入厕。 胖墩的双脚踩在茅房里垫脚的两块木板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声,高兴心惊肉跳,要是这两块木板不能支撑胖墩和他的体重,后果不堪得很呦…… 章2 下河里正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现代社会是值得怀念的。 作为一名贸易公司的业务小白领,高兴的业务成绩一向拔尖,这完全源于他知识面广,嘴皮子又不错。 当然,肚子里有料,嘴皮子好,加上休息时间玩玩户外求生这种高逼格的装逼活动,对他投怀送抱的妹纸一向不缺。每当高兴户外求生回来,在妹纸面前吹嘘户外求生的经过,都会吸引一群妹纸仰慕的眼神,恨不得立马投怀送抱。 坏就坏在装逼装大了,在美女面前夸海口挑战陌生的无人山区,结果半道上迷了路,最后堕崖失去知觉,再醒来时他已经穿了。 这段经历告诉高兴一个深刻的道理,莫装逼,装逼遭穿越…… “怂娃,今夕是何年?” “怂娃,你姓甚名啥?” “怂娃,村子唤做何名?” “怂娃,……” 胖墩吃喝拉撒都跟在一尺之内,逃是没法逃了,高兴索性破罐子破摔,认命了。 此刻他对自身的处境完全没有认知,脑袋中空空,当务之急自然是先搞清楚自身处境的基本资料,他相信凭借自己现代人的思维,就算在这刁民环视的古村里也能傲视群雄。 胖墩沉默着,一脸呆傻的看着他,让高兴摸清底细的计划瞬间破产…… 万幸,胖墩并不阻拦他外出,只是外出的范围限制在村内。 这个时节正好是桃李芬芳的季节,他外逃的时候,就看到村子东边有一颗十来年树龄的桃树,树上的桃子已然成熟。 此刻,高兴就站在这颗桃树下,抬头看着桃树上诱人欲滴的桃子啧啧有声,不时的还传来吞咽口水的“咕噜”声。 “桃儿粉嫩,谗涏欲滴,咬一口,汁横流,啧啧……” 发出吞咽口水声的人,不是高兴,是站在他身旁一尺内的胖墩。 每次他去茅房路过这颗大桃树时,都发现胖墩的眼神有意无意的往桃树上的桃子张望,双眼放光。 胖墩太胖,根本爬不上高大的桃树,摘不到诱人欲滴的桃子。 但凡身体肥胖者大多是吃货。 好吧,高兴自己也是个吃货。 这个时代没有农药,用的都是农家有机肥,绝对的无公害绿色食品。 高兴捞起衣袍,手脚并用三两下爬上桃树,坐在桃树干上,随手就摘了一颗粉嫩欲滴的桃子在衣衫上擦了擦,接着送到嘴边“吧唧”一声咬下一大块桃肉,在嘴里咀嚼,漏出一副吃货才有的酸爽表情。 “啧啧,入口芬芳,脆嫩多汁,人间美味不过如此,爽啊……” “吧唧、吧唧……” 高兴坐在桃树干上,一边感叹,一边享受着美味的桃肉。 胖墩仰着并不明显的脖子,一边吸溜着鼻涕,一边喉头上下滑动吞咽着口水,一脸羡慕的看着高兴坐在桃树树干上享用着桃了。 “怂娃,想吃么?” 高兴享用完一个桃子,把桃核随手一扔,就手再摘了一颗鲜嫩的桃子在衣衫上擦净,冲着站在桃树下的胖墩晃晃。 不可力敌,只能智取。 一个现代人给一群古代刁民囚禁了,说出去,简直丢穿越客的脸! 胖墩点点头,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极快的摇摇头。 “吧唧、吧唧……” 高兴直接将桃子送进嘴里,边吃边漏出酸爽的表情,嘴里抽空道:“怂娃,咱们玩个问答游戏好不好?你要回答正确了,我奖励你一颗桃子,答错了也没关系,我还奖励你一颗桃子。” 胖墩迟疑了片刻,根本无法拒绝左右都有桃子吃的游戏,点点头,脸上的肥肉随着点头一阵晃。 “怂娃,你叫什么名字?”高兴摘了颗桃子,看着桃树下的胖墩笑。 “高壮。”回答得干净利落。 手中的桃子丢给树下的胖墩高壮,高兴坐在树干上继续问。 “怂娃,这个村子叫何名字?” “下河村。” “怂娃,今夕是何年?” “……” 无数颗桃子丢给树下的高壮,高兴勉强算是摸清楚了自己穿越后的处境。 此刻是大唐永徽初年,此地是关内道京兆府云阳县郊区的下河村。 下河村顾名思义,村子西边有一条小河围绕。 这条河流量不大,是附近几个村子庄稼灌溉的主要水源,风调雨顺的年景还好,要是少雨干旱的年景,这条小河的流量就不够瞧了。 下河村是小村落,有百来户庄户,高姓人居多,之前高兴见到的长须老者就是下河村的族翁,也就是族长。 无数个问题问完,高壮所获桃子颇丰,单手捞起衣袍的下摆兜着十数个桃子,手里还拽着一个桃子,不时的往嘴里塞,咬上一口咀嚼,一脸满足的样子。 高兴坐在树干上看着高壮这吃货,心中冷笑连连,哼哼,无知竖子安能逃出某家的算计? “下河村的前任里正呢?”渐渐的,高兴的问题开始切入心里最大的疑问。 “吧唧……卒了……吧唧……”高壮一边大口大口的吃着桃子,一边口沫横飞、含糊不清的回答。 “吧唧卒了?!”高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不对,一日前,里正爷您领了村人与上河村的刁民抢水灌田,打斗中不知何处飞来一把锄头,正好砸在里正爷您的脑袋上,村人手忙脚乱把里正爷您扛回村中,族翁和郎中赶来一瞧,都叹道里正爷卒了,没想到里正爷您今日突然活过来,吓了大家伙一跳……”这个回答是高壮附送的。 “……” 这个反差太大了,坐在树干上的高兴差点一头栽下来,看来真是魂穿了,还是挨了一锄头的魂穿。 “怂娃,那本里正的前任里正呢?”高兴多心一问。 “听族翁说,里正爷的前任里正爷,应畏于强人,被官府流放三千里了……吧唧……” 高兴此刻高兴不起来了,下河村的里正都没有好下场,不是卒了,就是流放三千里,这可是要命的工作啊。 之前逃跑到村外,看到环绕村子的小河枯竭,似乎很缺水的样子,难怪前身带着本村的刁民和上河村的刁民抢水。 这一年五月开创了贞观之治的唐太宗李世民驾崩,六月唐高宗李治登基,年号永徽,这段历史在高兴的记忆中还算清晰。 就在高兴坐在树上自叹命苦的时候,一堆村民拥簇长须老者走来。 长须老者就是下河村的族长高守义,还兼着村正一职。 古代村落中族长的影响力,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喉,天黑就造人的无趣时代里,族长身兼着村长、派出所所长、税局局长、法院院长、农会会长以及妇女主任等等一系列职务。 中国古代村落治安管理以及兴衰,靠的就是这些个族长和乡绅。 至于高兴这个里正,他有种直觉自己完全就是用来顶包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卒了,或者流放三千里。 高兴跳下桃树,看着高守义这老货略显得焦虑的眼神,心里就知道“卒了或是流放三千里”的麻烦来了…… 章3 上河恶邻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今年云阳县大旱缺水,半月前上河村的刁民突然将小河断流,本村良田已十余日得不到灌溉了,再无水灌溉,本村数钱亩良田不仅秋收无望,就连村里人畜饮水都成问题,作为本村的里正爷,您需奋力为村人做主啊。” “里正爷为我等村民做主哇——” 高守义领着村民来到近前,抱拳施礼作揖,村民纷纷有样学样,哀声一片,若不是高兴尝过这些刁民的手段,差点就给这些刁民声泪俱下的表演骗了。 做主? 像他的前身一样纠集村民和上河村抢水,最后给刁民用锄头开瓢?若不是他适时夺舍,恐怕下河村刁民嘴里的“里正爷”是卒定了。 大唐律法高兴不清楚细节,可大唐律法严苛,动不动打群架,那位流放三千里的前前任里正就是最好范例。 若是再带着下河村这群刁民抢水,再被上河村的刁民敲一锄头开瓢,或者下河村的刁民敲上河村刁民一锄头开瓢,他欺男霸女的富家恶爷理想岂有不梦断之理? 见高兴沉默不语,高守义凑上前来看了一眼高兴脑袋上绕着的麻布,拱手作揖,讪笑道:“里正爷,借一步说话可好?” 可好? 可好你妹啊! 高守义嘴里“可好”,实际上不待高兴回答便强行将他拽到一边,不容他挣扎反抗。 “里正爷,莫忘了您也有良田十亩十余日没水灌溉了,身为里正爷的您不需要缴纳官府赋税,可村人欠收,纳不上赋税,呵呵……”高守义这老货关键时刻停下话语呵呵,一脸的奸笑。 “如何?”高兴一怔。 “按大唐律,赋税纳不齐者充徭役,本村里正株连流放三千里,若是流放到岭南那不毛之地,啧啧,里正爷这辈子娶妻生子怕是没指望了呦。” 高兴对唐朝的岭南蛮荒地没什么概念,自是不怕,可是他想到流放三千里,心里就发怵。 在这个远行靠双腿的时代,凭着脚板走三千里,那不是要了亲命了么? 若要不被流放三千里,看来下河村的麻烦他得担着了。 下河村的刁民和高守义这老货摆明了要摆他一道,枪打出头鸟,其心可诛啊! 这么容易就对这些刁民就范那不是他的作风,不折腾一下这群刁民、不让高守义吃个暗亏,高兴心中的怨气如何能平? 何况这具身体还挨了上河村的刁民一锄头,此仇不报,穿越客的脸面都让他丢尽了。 高兴的心眼一向比较小。 “劳烦族翁召集村人,好酒好肉伺候着本里正,一切听从本里正调度,两日之内,本里正必让下河村良田得灌!”高兴意气风发的哼哼。 “里正爷此言可当真?”高守义满脸狐疑,用一种陌生又不可置信的眼神瞪着高兴。 “十于日缺水灌溉族翁都等了,多等两日又有何妨?”高兴不满的瞪了一眼高守义这老货哼哼。 不相信本里正的人品没问题,可不能不相信本里正的本事。 “好,只要里正爷此言非虚,里正爷要人、要物,老朽一概承担。”高守义咬牙点头,心里总有股不好的感觉,总觉得苏醒之后的高兴透着古怪。 …… 这个时代的寻常老百姓能填饱肚皮已经算不错了,肉食那是逢年过节才有的待遇。 今时不同往日,下河村的刁民们准备在祠堂中预谋一件大事,自然是酒肉管够,深有点壮行酒肉的意思。 天刚擦黑,祠堂外摆满了各家带来的坛坛罐罐以及夜壶,祠堂内摆放了大小不一的酒坛以及水缸,大有酒水不够清水来凑的意思。 祠堂内还围坐着村里的青壮老幼,还有族长高守义,当然,缺谁也不能缺了下河村的村支书、里正高兴。 正中架着一口大锅,锅里炖着一块块羊肉,随着旺旺燃烧的柴火,锅里的羊汤冒着腾腾热气,肉香味飘散。 看人都到齐了,高守义看了一眼盯着大锅吞咽口水的村民,心知人心向肉,肉已熟,一会儿开吃开喝,谁还顾得上细听里正说事? 别说这个缺肉少吃的年代,就算是物质生活十分丰富的现代,村民办酒宴,宾客落座之后,看着满桌佳肴也是胡吃海塞,主人说什么,谁还听得进去? “村人都按照里正爷的要求召集齐了,里正爷是不是趁着没开宴前与村民说两句?”高守义急忙提醒一旁亦是满脸饥渴的高兴。 高兴只要能解决村里庄稼的灌溉问题,他要吃吃喝喝,要人要物,高守义都无条件支持。 谁让作为下河村族长的高守义名下庄户数十,良田上千,是下河村唯一的地主,地多自然每年给官府纳的赋税也最多。 要是庄稼再无水灌溉,今年的收成怕是没指望了,只能用存粮来纳官府的赋税。 官府的赋税高守义还出得起,就怕村民秋收无望,闹出饥荒,官府拿他家的粮仓来赈灾,供养下河村一百多户、四百多人,一人一口粮耗上几个月,这可就是大数目了。 几头羊和存酒与将来消耗的粮食比较,这一顿吃喝还真是九牛一毛。 让高守义这老货不解的是,祠堂外放着各家带来的坛坛罐罐,还带来了各家的存酒和存水,还有夜壶,太诡异了。 高兴闻言点点头,站起身,双腿一张,接着身躯一侧,最后单臂握拳一举,摆了个革命战士英勇炸碉堡的造型。 “同志们,为了新下河村前进!” 高守义瞬间石化,祠堂里的村民和他一样,纷纷张开嘴,愣愣的看着高兴,人人眼中漏出一股震精。 效果不错。 见这些刁民的视线从炖肉上转移到自己身上,高兴觉得自己这个里正爷比锅里正在炖的羊肉强。 这个缺吃少肉的年代,想要一群刁民的注意力从香喷喷的炖肉转移,不恶搞一下还真不行。 “今日族翁做东,诸位父老乡亲尽管吃喝,还有钱拿,一会儿不论老幼男女,尿一罐者,族翁奖励一文……”高兴振臂高呼。 满场再次石化,静得出奇。 只听过喝一坛酒有奖励的,还真没听过尿一坛尿也有奖励的。 高守义眼皮跳了,村里四百多人一人尿一罐,他就得付四百多文,要了亲命了,正待说话阻拦,却见高兴朝他拱手作揖,道:“本里正代下河村百姓谢过族翁高义!” 高守义哭笑不得,嘴角直抽,当着全村几百号的面又不敢断然否定高兴的话,心里恨透了高兴又不得发作,还得赔着笑脸。 出点钱也就罢了,只要高兴弄来灌溉良田的水源,他也认了。 就怕这突然满嘴跑水牛的混账里正,啥也办不成。 “炖肉已熟,酒水已至,诸位父老乡亲,此时不饮,更待何时?”高兴笑眯眯的看着对他吹胡子瞪眼的高守义,再次冲着满堂父老高呼一声。 敢给里正爷使绊子,自然要付出代价…… 章4 纠纷水深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呸,这也是酒呼?”里正爷狠狠的唾了一口。 高守义这老货还吹嘘自家地窖里存放的酒,是大唐最好的酒,就这球样,喝起来比啤酒还淡,根本就是饮料啊。 “呸,这也是炖羊肉呼?”吃了一口肉,口感让里正爷作呕。 习惯了现代的烹饪,再吃这个时代的饭食,味同猪食,里正爷顿觉人生惨淡,深感大唐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为大唐百姓感到万分的悲苦。 似乎穿越小说里没有穿越回去的例子,里正爷恐怕是回不到现代了,只能老死大唐。 “悲呼!” 想到自己一辈子都在这个酒淡如水,菜如猪食的鬼时代,里正爷哀嚎一声,悲从中来,一脸的痛彻心扉。 再见了辣条,再见了老干妈…… 不行,不能为了这个无趣的时代断送自己幸福的一生,哪怕一不小心成了一名光荣的欺男霸女富家恶爷,吃喝也似猪食一般,人生岂不无趣,岂不灰暗? 当然,高兴并不着急改善自己的生活,此刻最该获得是下河村刁民的人心。 从高守义这老货嘴里得知,他这里正爷是村里刁民共同向州府举荐,上任才不到一个月。 为什么举荐他? 从村里刁民逮他像逮猪一样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这群下河村的刁民心眼坏透了,尤其以族长高守义为最。 这个时代里正负责负责村庄的赋税收缴、徭役的分派,完全是得罪人的工作,唯一的好处是不用缴纳赋税。 大唐经高祖、太宗两朝治理,这年月人祸几乎没有,不是天灾年月老百姓几乎安居乐业,缴纳那点少得可怜的赋税还真不是个事儿。 可官府直接假手于里正,收百姓的税、徭百姓的役,里正完全是得罪人的工作。 唐朝里正还负责当地治安,时不时的还得勇斗歹人,搞不好负伤挂彩,要是敢躲在后面,让歹人占了老百姓的便宜,那对不起,流放三千里。 这种得罪人,又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在唐初时代的太平日子里只有傻呵呵的笨蛋才愿意干。 高兴的前身就是这样一个笨蛋,可官府的里正文书已下,他也不敢尥蹶子不干了,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流放三千里”的命运。 退一万步来说,作为一个穿越客,若是搞不定这群刁民,高兴觉得自己拿块豆腐撞死好了。 当然,他现在不仅要搞定下河村的刁民,还得搞定上河村的刁民,清理堵住的河道,让下河村的良田得以灌溉,才能下河村的刁民对他言听计从,满足他欺男霸女富家恶爷的恶趣味。 此时,一个村人领着一个器宇轩昂、满脸怒色的年轻人匆匆走进祠堂。 “族翁、族翁,昨日到县城报官的少郎君回来了……” “少郎君?”这个时代的酒肉无趣得很,高兴索性停下,扭头就问边上正在劝说村民少饮的高守义。 当然要少饮,喝多了尿就多,尿一罐一文,这老货岂不破产呼? “少郎君乃是老朽那不孝儿世邦,少时多才,诗词歌赋无一不精,王明府识其才,招在门下。” 唐朝人称呼县令为“明府”。 说这话的时候,本来一脸肉疼的高守义露出满脸的骄傲。 高兴看着高守义这老货得瑟的嘴脸,不屑的翻翻白眼,端着酒碗喝了一口能淡出鸟来的“美酒”。 高世邦见过老父高守义之后,转身就看到脑袋上绕着麻布的高兴吃喝,眼睛都瞪圆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高世邦瞪着高兴一脸的不可置信,嘴角蠕动,喃喃自语。 “我儿莫惊。”高守义急忙将高兴活过来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高世邦这才缓过劲来。 确切的说是高兴的前身领了下河村的刁民,与上河村的刁民为了水源理论,最后演变一场群架,当中就有高世邦在列。 高世邦眼睁睁看着高兴脑袋上挨了一锄头软倒在地,下河村的刁民七手八脚把高兴扛回来,当时高兴已然断气,这是他和父亲、村人一同确认的。 出了人命,而且是本村里正挂了,自然要报官。 加上高世邦是县令的门生,于是就有了高世邦骑了毛驴到云阳县城去报官的前事。 高守义看了一眼儿子身后,有点纳闷,“我儿到县城报官,可领回不良人?” 出了人命,就算领不回府兵、武侯,县府的不良人总要领几个回来调查吧? 唐代的县府城管协勤差人称为“不良人”。 “阿耶,邦儿苦啊……”高世邦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有奸情? 高兴饶有兴趣的看着高世邦,竖着耳朵准备听下去。 看着高世邦一脸的委屈,高守义心里一惊,“呃,我儿莫急,细细把报官的经过说与为父,与里正爷一听。” “阿耶,邦儿到县见到王明府,当得知邦儿的来意,却见不到里正爷的尸体,王明府不仅不为下河村做主,还痛述下河村刁民闹事在先,咎由自取,直接命不良人举着棍棒将邦儿轰将出来,若不是儿子见势不可违,匆忙退出县衙,恐怕早挨不良人乱棍打扁。” 高世邦眼圈都红了,一脸的愤慨和委屈,就差当场飙泪了。 高兴目瞪口呆,非常不合时宜的对高守义这老货讪笑道:“这那还是王明府‘招在门下’的待遇,王明府完全将令郎当成了刁民对付啊?” “咳咳……”高守义急忙咳嗽数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这才强辩道:“里正爷,这其中内情有些复杂、有些复查。” “愿闻其详?”高兴看高守义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奇心更强了。 “里正爷难道忘了去年郑王加封食千户,上河村正好是这千户的范围内?”高守义瞪着他,一脸的纳闷。 “脑袋给上河村刁民一锄头开瓢,本里正对之前的事情忘却了大半,连自己的身世也都忘却了,奈何啊。”高兴只能找个借口圆谎,叹息。 高守义点点头,听郎中说过,人的头部受了重击,大多会产生失忆的后遗症,这也怪不得高兴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随即,高守义将高兴的身世简要的说了一遍,又将郑王去年加封给今年上下河两村带来的影响介绍了一遍。 这个时候,高兴才知道前身的身世。 十八年前下河村的村民发现河里飘着一个精致的竹篮,等从河里捞上来,竹篮里居然躺着一个待哺婴儿。 村人淳朴,将这个婴儿留了下来,西家一口喝的,东家一口吃的,高守义领着下河村的刁民们共同抚养婴儿十八年,这个竹篮里的婴儿就是高兴的前身。 听完身世,高兴心里觉得怪怪的,十八年前开始,下河村这群刁民就在算计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十八年后送上了里正这条不归路。 至于高世邦在县衙被差人打将出来,这就更容易理解了。 上河村是郑王的食户,下河村是个什么东西,年景风调雨顺还好说,遇到旱灾,水源当然是满足郑王的食户上河村,至于下河村,旱着吧。 至于打架斗殴闹出人命,本来是极严重的事情,可是没有尸体,空口无凭,又有郑王为上河村加持,县令为讨好郑王偏向上河村,命差人将高世邦打将出来也就说得过去了。 “嘿,族翁对个中关系清楚得很呦。”高兴看着高守义这老货,嘿嘿冷笑。 当初怂恿前身带了村民去找上河村刁民麻烦,害得前身白挨了一锄头,这高守义也够心黑的。 看来这个前身不是傻的,就是蠢的,这层关系都看不明白,受了这老货怂恿就往前冲。 “里正爷勿怪,老朽也想不到上河村的刁民如此凶狠,敢用锄头招呼里正爷。” 高守义这老货尴尬的笑着补充道:“嘿嘿,里正爷现在不是没事么?” “没事?” 高兴抬手摸摸脑袋上绕着的麻布,冷笑,对着这老货道:“族翁算计本里正受此一劫,其心可诛……但本里正大人有大量,打算不追究族翁麻烦了,因此……族翁总得表示表示吧?” “里正爷……”看到高兴脸上的笑容,高守义心头猛颤,顿感不妙。 算计本里正,自然要付出代价…… 章5 上河闹鬼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次日清晨,下河村里正爷的泥屋内摆放着一具崭新的棺木,棺木的一头挂着白色的“奠”字。 数条挽联分挂棺木左右,威风凛凛。 “一生行好事,千古留芳名” “高风传乡里,亮节昭后人” “流水夕阳千古恨,凄风苦雨百年愁” “难忘淑德,永记慈恩” 一群身着白色丧服的村民跪在棺木前呼天抢地,纷纷哀嚎不以。 “里正爷,你还没成亲,咋就断送在上河村刁民之手,可悲可叹呐!” “里正爷,你咋就去了,留下咱孤儿寡母可如何是好哇?” “孽缘啊孽缘……” 一时间天地变色,什么乱七八糟的哀嚎内容都有。 高守义一身白色丧服,泪流满面,他是真伤心,不是这些村民假惺惺的哀嚎哭丧。 昨夜里酒宴加上尿壶的钱,就让他心惊肉跳的,今儿还得为高兴办一场“丧事”,当然,钱还得他出。 按照高兴昨晚的话来说,这叫“对付非常人,得用非常法”,里正爷“非常”了,高守义的钱也“非常”了。 高守义实在搞不明白,高兴挨了一锄头之后,要求也忒多了,简直成了讨债鬼,为了自家千亩良田有水灌溉,忍了。 “阿耶,莫伤心,咱这是做戏。”高世邦见高守义哭得稀里哗啦,心里郁闷,孝子哭丧也不待这样哭的。 高守义白了一眼高世邦,心道老子知道是做戏,可是里正爷做戏花的都是老子的钱,老子能不伤心么? “阿耶,里正爷又让咱们办丧事,又让村人收集尿液煮沸蒸馏,到底是做甚用途?” “为父那儿知道?”高守义翻翻白眼,不过略微一寻思,下河村这位里正爷在挨锄头之前憨傻得紧,挨了锄头之后事事透着蹊跷,实在让人费解。 若不是看在高兴挨了一锄头,高守义于心有愧,恐怕也不能答应高兴瞎搞这些费钱的名堂。 此刻,里正高兴正躺棺材里睡大觉,晚上要干活,白天得睡足。 …… 张大柱悬了两天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夜里特地让婆姨弄了点肉菜喝了一坛酒,缓缓悬了两天的心。 昨日上午,作为上河村里正的张大柱领了村人,和下河村里正领来的刁民为几近干枯的灌溉水源干了一架,就此小心肝高悬了两日。 两个村子毗邻,谁村的牛过界糟蹋了庄稼,谁村把庄稼种过界,谁村的羊毛被剪了什么的,都是鸡毛蒜皮的破事,平时为这些破事多少有点小摩擦,甚至发展到打群架的地步,但双方都悠着下手,从来没弄出过人命。 可是昨日,也不知道那个驴日的混账,居然一锄头把下河村的里正给干翻在泥地里。 看着下河村的刁民七手八脚将自家里正扛回村,他就知道大事不好,急忙让那些从下河村嫁过来婆娘回下河村打探消息。 这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就是噩耗,吓得他整日坐立不安,昨儿个一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完全睡不着,就差大小便失禁了。 今日一天亮,他就让村民进县里打听情况,出了人命下河村人第一时间肯定是报官,而后又听到回村的婆娘说下河村在为里正办丧事,张大柱直接就吓尿了裤子。 大唐律法严苛,不论是误杀还是他杀,杀人需得偿命,就算不是他杀,但对方里正是死在抢水群殴中,他可是直接责任人,按大唐律,轻则流放三千里,重则脑瓜子搬家。 他张大柱可是上有双亲,下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幼儿,要是他吃了官司,家里五张嘴就指望婆姨一双手养,非得家破人亡不可。 到了黄昏的时候,去县城打探消息的村民回来,告诉了他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县令不仅将报官的下河村村民高世邦乱棍赶走,还对抢水群殴命案只字不提,张大柱的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为了庆祝虚惊一场,张大柱夜里喝了很多,大唐的酒虽不醉人,那也是相对来说。 像高兴这种穿越客,喝惯了五十多度的白酒,让他喝唐朝的酒,那简直和饮料一样,千杯只有尿。 张大柱是个唐朝老百姓,喝惯了唐朝的饮料,酒量如何能练得出来? 饮料也醉人啊! 男人喝多了,醉眼昏花,母猪也赛貂蝉,看着自家生过三个娃的婆姨正在收拾碗筷,张大柱越看心里火越旺,对自家婆姨直接恶狗扑食。 大唐官府奖励生育,特别是男丁,一户超过两个男丁,官府直接给赏钱,三个、四个五六七八个,男丁对于官府来说,多多益善,奖励颇丰。 大唐男人就是这样悲催,白天下地干活,到了天黑,为了官府的奖赏就可劲造人。 婆姨先是挣扎训斥,而后半推半就,就在婆姨准备顺从张大柱,一扭头,突然盯着窗外高声尖叫一声,“鬼啊!”。 “死婆姨,老子还没开始,你叫个什么劲?” 张大柱被婆姨的尖叫声吓了一哆嗦,喷着酒气骂娘。 “老公……有……真有鬼!”婆姨的身躯和脑袋缩在张大柱的怀里发抖,手却指着川外,头也不敢抬。 “鬼?”张大柱一怔,身上的酒劲也吓走了一半。 但酒壮歪瓜胆,张大柱把裤子一退,光着两团大腿肉,哼了声,“若是真有鬼,老子把他捉了,明日送官领赏钱。” “真有鬼……” 顺着婆姨手指的方向,张大柱醉眼朦胧的扭头,往窗户外一瞧,瞳孔放大,瞬间陷入石化当中。 只见窗外数团鬼火悬在空中,晃晃悠悠,慢慢从远及进,就停在他家的窗户前飘着。 “还某命来……还某命来……” 窗户外边,忽然传来凄厉而飘忽的惨叫声,仿佛来自地狱,让人牙酸,一声声冲击着张大柱本来就有鬼的心灵。 “唉呀妈呀!” 张大柱一脸惊恐,光着屁股蛋就软了下去,裤子和衣摆上已湿漉漉一片,房间内顿时发散着一股尿骚味。 昨日与下河村抢水毕竟闹出了人命,虽然下河村的里正并不是死于他手,但张大柱内心本来就有亏,更有鬼。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淳朴,加上科学认知水平低下,只要是解释不了的现象都会往鬼神身上扯,不仅平民如此,官府、朝廷亦是如此。 九成九的老百姓相信鬼神的存在,相信阴阳两界,相信轮回,相信人死之后就是鬼。 张大柱不顾屁股凉飕飕,急忙“噗通”一声超窗外跪拜,他婆姨也吓得急忙跪拜。 二人的脑袋仿佛小鸡吃米,拼命朝窗外磕头,脑袋磕在地板上“咚咚”响,实在是吓破了胆。 “鬼爷爷,您大人大量,不,您大鬼大量,昨日那锄头可不是小的砸您脑袋上的,小的冤啊!” 张大柱带着恐惧的哭腔,脑袋都磕破了,还在磕。 “……某为水而来……无水索命……先插后杀、菊花不保……” 窗外的鬼声内容又变,虽然张大柱听不明白“先插后杀、菊花不保”,但他明白鬼爷爷要什么。 “鬼爷爷饶命,明日一早小的就领了村人将截流的小河挖开,断不敢再堵河水!” 张大柱悔青了肠子,如果不是今年云阳县大旱,为了上河村的收成,他也不会带着村民堵了几近干枯的小河,让下河村庄稼旱了十多日,从而惹上一条人命,招来怨鬼报复…… 章6 旱情未除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夜色深沉得如化不开的墨,目不能视。 夏初的夜晚,狂野中带着虫鸣,夹杂着一丝微凉的微风,让正打更的李二蛋微微有些凉意。 这样的晚上最适合抱着婆姨滚床单,奈何李二蛋要打更。 本来上河村一个村庄,根本不需要打更的,都是面朝黄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老百姓,对时辰根本没有概念。 自从一年前上河村划归小时郑王食户范围内,村庄边上盖了郑王府的别院,别院外打更巡夜的差事,自然就落在下河村村民头上。 李二蛋年轻的时候当过府兵,这打更巡夜的差事就非他莫属了。 打更巡夜为官府当差,少了赋税徭役,李二蛋自然挺乐意这差事,只不过今天夜里他总觉得有点不对,这是一个老兵的直觉。 李二蛋加快步伐,人才刚走出村口,就让眼前的一幕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村外的野地上空,悬空飘着一排幽蓝色的鬼火,像婆姨的心情一样,忽左忽右,幽幽难觅方向。 “妈呀!”李二蛋惨叫一声,若不是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府兵,上过战场也见过死人,他早吓得屁股尿流了。 李二蛋强自镇定,可是这么诡异的事情还是让他头皮发麻。 联想到白天听村民说下河村正在办理丧事,死者就是昨日两村抢水被一锄头干死的下河村里正,李二蛋的心里防线瞬间崩溃。 李二蛋刚转身准备逃,却见夜色当中郑王府别院的方向,数团鬼火仿佛有灵性一般,跃过别院外的高墙,直接飘进院内。 就在李二蛋愣神的当口,只听别院内传来几声女眷的惊呼声,不多时别院内侍卫的呵斥和仆人的惊叫混杂在一起,一时间乱糟糟的。 李二蛋心胆俱裂的逃回村,这一路上头皮发炸,村庄四处飘荡着鬼火,就仿佛地狱的小鬼今夜正在赶圩…… 翌日,日上三竿。 高兴躺在自己家的床榻上睡得跟死猪一般。 “里正爷、里正爷……” 房外传来了破锣一般的叫声,叫声里洋溢着喜悦。 高兴正在梦里和美女胡天黑地,被破锣一般的叫声惊醒,打断了好戏,自是憋了一肚子火。 “叫魂啊叫!” “哐当”一声,那几块破木板钉成的房门,给肥硕的高壮一把撞开。 高壮身后跟了高守义和高世邦父子,及两个村中族老。 见到高兴日上三竿了还在床榻上躺尸,众人皆是微微邹眉。 “业精于勤荒于嬉啊!”高守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自从高兴敲诈高守义,让高守义亏了不少钱财之后,高守义似乎见不得他安逸。 “族翁大清早的来到寒舍,有甚事?”高兴下床穿衣,一脸不悦的道。 大清早?亏这家伙说的出口,都日上三竿了好吧。 “里正爷,大喜啊,上河村遭了报应了。” “报应?”高兴故作惊讶。 “昨天夜里上河村闹鬼,都闹到隔壁的郑王别院里了,今日一早上河村的刁民就把河道疏通了,村里旱了十多日的庄稼终于有水灌溉了。”高世邦一脸高兴。 “上河村的刁民动作到快。”高兴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 云阳县县府摆明了不想管上下河两村这桩麻烦,一旦追究,作为上河村东主的郑王府极有可能会牵扯进来,并不是一个小小的云阳县县令能担待的,事情闹到了云阳县里,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连现代都存在阶级和不公,何况封建社会? 高兴不是什么善类,甚至有点愤青的意思,但也不是遇到不平事就得找个公道愣头青。 可这件事情就发生在他前身的身上,这个公道不得不讨了。 一个小小村庄的里正,连官都不是,县令都不想管,更不敢管。 若他不是穿越客,下河村这亏可就吃定了。 这个年代的老百姓敬鬼神,昨夜里给他一吓,高兴相信上河村的刁民一定会就范。 鬼火这东西的原理,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太浅显了,何况他还是一个肚子里比较有料的现代人。 鬼火的成分是磷,磷这玩意可以从各种动物骨骼提取,也可以从尿液里蒸馏得来,但尿液里磷的存量少,所以他才忽悠村民尿一壶,高守义这老货就出一文钱。 白天又让村民把尿液烧沸,蒸馏提取尿液中的磷,又假做了一场丧事,最后成功在上河村上演了一处鬼戏。 其实上河村村民心里有鬼,他导演的鬼事才能事半功倍。 等到他和高守义父子来到村外,看着小河内的涓涓细流,眉头都邹到了一起。 “就这点水?上河村的刁民胆子也忒大了!” 就算是个白丁,也清楚小河里的涓涓细流,对下河村的数千亩良田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折腾一晚就这么点成绩,不仅让高兴心里有种挫败感,还有种咬牙切齿的愤怒。 看到高兴一脸的不善,高守义急忙道:“里正爷,刚才老朽已经让村民到上游查看过,上河村的刁民已经完全挖开了堵住的河道,河水再无阻碍。” “河水如此少,那又是为何?”高兴恍然,看来昨夜的鬼事还是达到了逾期的。 小时候虽然和父母下过田,可现代有人工降雨,他对唐朝的旱灾,那有什么清醒的认知? “入春以来云阳县大旱,数月不见降雨,溪流干枯,唯有这条小河还有涓涓水流,就这涓涓细流亦是难能可贵了!” 高守义叹了口气,继续道:“上河村不堵这河水,收成起码少三成,而这点河水能保住下河村三成的良田。” 三成和三成的对比,让高兴一时间眉头深陷,这种对比的原理他十分清楚。 上河村属于小河的上游,靠小河的水源灌溉良田,自然比位于下游的下河村占便宜。 上河村保住七成的良田,村民一年之内勉强糊口不是问题,但下河村只能保住小河附近的三成良田,到了年关之后下河村许多人家就得断炊。 原来高兴认为上河村只要不堵河、放了水,下河村的良田就能够得到灌溉,旱情就缓解了,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太天真了,旱情远远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高守义曾经告诉他,前身是下河村东家一口吃的,西家一口喝的,养活的孤儿,他占了前身的身体,投桃报李,也应当给下河村这群刁民想点办法,最少保证年关之后不会饿死人。 高兴为自己的想法有点讶异,是不是自己太悲天悯人了…… 章7 里正仙法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下河村的老少妇孺一个不少,群集合在祠堂里,听族长高守义说里正爷有要事与大家商议。 若是寻常,里正有事相商,全村有一半人能到位就不错了,今日又是小河刚来水,谁不想引水灌田? 大清早村民就得到了上河村疏通小河堵塞的消息,满心希望纷纷都到地里去引水灌田了,到了田里一瞧,这么点水根本不够。 到了中午太阳大,回到家休息的村民,纷纷听说里正在祠堂召集议事,到场者,每人还有一文钱拿。 反正大中午的下地抗旱也热,于是第一次,下河村的村民都响应里正的号召,齐聚祠堂等着分钱。 村民们和里正爷太熟络了,年级大点的还抱过当年嗷嗷待哺的里正爷。 这也正是高兴这个里正,在这群刁民眼中没甚威信的主要原因,大家都太熟了。 就算高兴的前身带领村民,和上河村的刁民抢水,还挨了一锄头,最后让上河村挖开河道放水,为了这群刁民风里来雨里去,还挨锄头,可这群刁民没捞到实际性好处,高兴的号召力依旧是个屁。 对付这群刁民,高兴暂时只能“晓之以利”用钱开道了。 当然,钱是高守义这老货出的,谁让下河村有一半良田是这老货的,每逢自然灾害降临,下河村最着急的就是这老货。 高守义这吝啬的老货为什么舍得出这笔钱呢?原因是高兴告诉他,只要按高兴的方法做,就能找来更多的水源。 他虽然对高兴的说辞将信将疑,可高兴之前说两日内让村里良田得灌,果然,在两日内上河村就挖开了堵住的河道,下河村总算来水了。 高兴的话,由不得高守义不相信,又不敢全信。 官府在几年前就找风水老道实地查勘过下河村,下河村要是能找出水,村民早就动手了,岂能再受上河村刁民的闲气。 已经数月没下雨了,河水本就流量少,这点水量根本就不够灌溉下河村数千亩良田。 高守义本已绝望,可是高兴说自己或许能找到水源,自然当成了救命稻草。 “里正爷,全村人都到齐了,赶紧说事,领完一文钱,还得去挑水灌田。” “就是,若是没钱发,谁家会不顾自家良田旱着不灌?” “赶紧说事发钱,完了老汉还得抗旱去,小河里的水可不够咱村的良田分啊。” “……”祠堂内的村民都不耐烦了,嚷嚷催促着高兴赶紧说事,而后发钱。 高兴深为前身这个村支书感到羞耻,这群刁民完全就没将堂堂里正放在眼里。 今天借着全村刁民都在场,他要把人心聚一聚,否则队伍没法带了。 高守义看看骚动的人群,十分清楚再不发钱,这群刁民可要掀桌子走人了,于是对站在一旁的高兴小声道:“里正爷,您要再不吱声说事,村人可就压不住了。” 高兴踏前一步,冲着全场刁民拱拱手。 “诸位父老乡亲,本里正欲做场寻水的法事,法事一成,定能解决村中久旱的良田。” “法事?” 有没有搞错,等了半天就等来里正爷这么一句瞎话? 村民们纷纷纳闷,花费不少,里正爷就告诉他们这个,这也太扯了吧。 “咳咳,里正爷,一月前老朽请来法师做法事求雨,不仅没求到雨,还亏了老朽三百文钱。”高守义在旁急忙提醒高兴。 “然后呢?”高兴心头邹眉,忙问。 “然后自然给我等打成了猪头。”高壮挥舞着肉呼呼的拳头。 “……” 一言不合就干架,简直没法和这群刁民愉快的沟通了。 高兴心里有些后怕了,在这群刁民面前打包票能寻到水源,那也是他带有欺骗的成分在内。 虽然他有寻水的方法,却不敢百分百能找到水源。 之所以让村民都来听他说事,那是因为他的寻水方法要付之于实际行动,就的需要人手。 当然,用科学的方法找到水源,和这群懵懂的古代人是没法解释的,他只能冠以“法事”这种神秘的方式,才不会在将来找水成功之后穷于解释。 可话已经放出去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要让这群刁民归心,那只有继续装了,要是演砸了,乡里乡亲的也不可能把他打成猪头,这些刁民会直接给他一锄头开瓢。 “里正爷,箩筐大的字您都不认识,您哪儿学来的作法寻水的本事?” “嘻嘻,说不定里正爷打娘胎就会呢。” 村民的话嘻嘻哈哈,却一针见血,不留情面,高兴真想给这群刁民一人一锄头。 高守义父子和在场的村民都是一脸怀疑的看着他,就连小跟班高壮也一脸嫌弃的瞪着他,大有捞袖子把他这骗子打成猪头的冲动。 “哼哼,本里正做的寻水法事,岂是那半吊子神棍骗钱的玩意?”高兴哼哼,心里着实没底。 “好,里正爷的法事若能为全村寻来水源,里正爷所需只管言语,老朽砸锅卖铁也给里正爷弄来。” 高守义咬牙,数千亩良田就这么旱着,再旱下去,过了年关,他家的粮仓就是官府的赈灾粮仓,白送,还得搭上今年的收成,这损失是他这老抠不能承受之重。 族长一开口,就给这事情定性了。 且不说下河村大多是高姓人家,身为族长的高守义一言九鼎,就是高兴说能做法找到水源,就让久旱的村人有点莫名的渴望。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知识面窄,敬鬼神,若高兴正常说能为他们找来水源,十有八九换来一片嘘声。 搭上鬼神迷信,村民将信将疑,旱了那么久,高兴的说辞,村民已经信了六成了。 还有四成不相信,那是以为他们和高兴实在太熟了,高兴一个屁有多臭全村刁民全然知晓。 都是一个村的,好多人看着高兴长大,就连高兴屁股上有块胎记,村里都有许多上了年级的村民都清楚。 高守义这一表态,在场的村民又多信了两成,毕竟能找来水源,年关过后大家就不用吃救济了。 唐初的老百姓,特别是关中子弟都傲气得很,宁死不受嗟来之粮,一身的毛病,都是唐初皇帝和官府给惯的。 “里正爷从小没上过学堂,就连下河村都没出过,又如何学到这做法寻水的本事?” 待到领了一文钱的村民各自散去,去准备里正爷做法事需要的“法器”,高守义这老货没开口,旁边的高世邦却将心底最大的疑问问了出来。 “昨夜里本里正爷睡得正酣,却见梦中一个白发白须的老道,说自己是的什么三清道尊,特来授本里正爷一套寻水的仙法,言罢手中佛尘一挥仙气缭绕,待本里正睡醒来之后,脑中就有了这寻水的仙法了。” 高兴扯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好一副正气凛然的嘴脸。 昨天梦里,他分明和美女胡天黑地,还画了地图。 “传说当朝宿国公的斧法,就是睡梦中仙人所授,里正爷的境遇亦如宿国公一般,当真是奇了。”高世邦击掌叹道,一脸的羡慕,恨不得仙人也托梦指点他两招。 “……”高守义铁青着脸翻翻白眼…… 章8 小苹果咒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夜幕降临,下河村祠堂外的空地,点着数堆篝火,将整个空地照得仿若白天。 村民如约带来了高兴做法事需要的物品,一条两月余的土狗,和高守义出钱买的宣纸,以及村里唯一读书人高世邦带来的毛笔。 不仅高守义奇怪,村民也奇怪,做法事不是需要朱砂、黄纸、拂尘、桃木剑、三清铃这些东西么? 弄来一条土狗、这么多宣纸和毛笔,这寻水法事靠谱么? 看着火光中村民的脸上都写着大大的问号,高兴一甩袍子,满脸正气的踏前一步,朗声对在场的村民道:“诸位父老乡亲,寻水法事开始时,需诸位父老乡亲照着本里正的动作一起跳大神,这叫心诚则灵,若是一人心不诚,本里正可不敢保证寻水法事能成。” 这货滑溜得紧,之前打包票,骗了刁民做事之后忘得一干二净。 若是他不能找到水源,先有这话在前,自然可以赖到这些刁民头上,说这些刁民心不诚自然寻不来水源。 这个时代寻找水源没有仪器本来就是全凭运气,在中国明清时期的古人也不依托仪器寻找水源,但已经有一套寻找地下水源的科学方法了,虽然这些方法不是很靠谱,但多少都有些科学成分在内,寻找地下水源的成功率颇大。 高兴不巧正好知道一两个这样的方法,加上他户外爱好着,自然对求生寻水的知识了然于胸。 但是他不能直接就将这些方法拿出来,否则他就太惊世骇俗了,不被这群愚昧的刁民抓去研究,就是被当成异端扭送官府一烧了之。 唯有借助鬼神迷信做事,方可免去诸多事后麻烦。 当然,他也不能用寻常法师的套路来跳大神求雨、寻水,他得弄点特别的、独一号的,才能让这群下河村的刁民记忆犹新,才能让这群刁民对他充满了敬畏,改变他在这群刁民眼中“邻家里正爷”的形象。 这次跳大神的成败,决定他能不能在这群刁民心中树立威信,所以特别是一定要的。 若是加上好玩,特别好玩呢? 这个时代老百姓吃饭穿衣全靠老天爷,物质文明都没建设好,哪里来的精神文明?有的只是封建迷信这些糟粕。 今儿个,高兴就用封建迷信的糟粕干一件特别好玩的大事。 “法事准备,诸位父老乡亲双臂展开,前后左右离开两臂距离,记住心诚寻水则灵哦!” 高兴一脸正经的喊话,心里却在窃笑。 当初敢对本里正毛手毛脚,今日本里正逮到机会了,定玩死尔等一群刁民。 在场的村民人人带着满脸的疑问依言伸臂,和左右前后之人拉开距离。 等到村民站好队,高兴脸露满意之色,看着队列里就连高守义这样的老货、高壮这样的小屁孩子都站好了位置,他心中感叹,这真是个神棍骗钱的黄金时代啊。 “预备……开始!” 话音一落,在场的村民人人傻眼。 怎么是战阵操练的开场白,不是“百解去,如律令”这些法事开场白?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春天又来到了花开满山坡,种下希望就会收获……” 高兴随着自己的歌声兴奋的挥舞着肢体,还羞耻的耸动着小屁股,一副陶醉的神情。 村民们纷纷傻眼,一时间呆愣当场,里正爷的“小苹果法事”超脱他们的认知,不知是个什么玩意儿。 高守义眼睛都瞪爆了,挨了一锄头的里正爷行事处处行事诡异,如果可以,他真想让村民将里正爷这个异类绑了去见官。 其实唐朝民间节庆时流行“踏歌”,一群男女手臂相挽,整齐的跺踏地面,边踏边唱异常热烈,玩得嗨的时候甚至从晚上踏到第二天早上。 高守义对里正爷的“小苹果”虽惊诧,却不至于当成异端。 当然,绑了里正爷见官,那么下河村数千亩良田、他的良田那就真的一丝希望都木有了。 “都跟着里正爷跳,谁跳得好,老朽奖励二文钱,谁要是应付了事心不诚,坏了里正爷的法事,老朽让他在下河村待不下去!” 族长的话可不是儿戏,在场的村民纷纷照着高兴的样子开始手舞足蹈,还得不时的跟着里正爷耸动肩膀、扭动臀部。 哎呀,好羞涩啊! 下河村男女老幼四百多号人,在汹汹地篝火照耀下,听着他们里正爷嘴里不着调的“小苹果”咒文,开始了一场群魔乱舞的扭动。 高兴很不满意这群刁民的舞姿,这实在是……太喜感了。 这么有艺术性的“小苹果”舞蹈,给这群刁民生生跳成了群魔乱舞,当时高兴就下了一个很英明的决定,非常有必要经常组织这群刁民跳跳“小苹果”,熟能生巧嘛。 一群穿着麻布汉服的大唐刁民,跟着他们的里正爷跳“小苹果”,那汉服内耸动的小屁股、小脖子、小胳膊,这种唯美的画面效果绝对不忍直视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对不起了筷子兄弟、广场大妈,大唐版本的小苹果甩你们几条街。 全村人都是懵懂的白丁、庄稼汉,虽然随着高兴手舞足蹈,却对高兴的“咒文”一知半解。 唯有下河村里唯一的读书人高世邦接触过点音律,听明白了高兴嘴里的“咒文”。 “没想到三清道尊的仙法咒文朗朗上口,让人欢愉,浑身是劲,实在是妙不可言啊!” 这是事后高世邦对“小苹果法事”的感叹。 高兴愣了半响,然后笑喷。 跳大神一结束,进入寻水正题。 高兴让村人将土狗手刃割喉,狗血用盆子盛着。 之后,他用毛笔粘了狗血在每一张宣纸之上胡乱的画几道歪歪斜斜的曲线,权且当做画符了。 “里正爷,别的法师做法杀鸡取血混朱砂画符,您为何杀狗取血又不混朱砂?”高世邦看着稀奇,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那些装腔作势的杂毛喜欢吃鸡,自然杀鸡……”高兴一边提着毛笔粘了狗血鬼画符,理所当然的说道。 “……”高世邦差点给自己的口水噎死,还真是如里正爷说的一般,以往道士到村里做法之后都是吃鸡,里正爷杀狗做法,难道是喜欢吃狗? 唐朝的主要肉类是羊肉和鹅肉,虽然有少量的其他肉,但猪肉和狗肉这种下三滥的肉类是极少吃的,唐朝人觉得吃糠的猪和吃屎的狗太贱了,吃了会贱运当头。 唐朝耕牛少,牛是官府严令不能宰杀的,除非病死或者是老死的,否则谁吃牛肉那可是要流放三千里滴。 高兴骨子里可是现代人,在他现代的家乡就有一种说法,叫“最美不过六斤狗”,嫩狗的滋味,啧啧,人间极品不过如是。 “……本里正狗血做法,那可是三清道尊梦授仙法,岂是那些杂毛、骗子、宵小能比的?” 高兴脸不红心不跳,一副正气凛然的嘴脸。 “原来如此,三清道尊当真仙法了得!”高世邦击掌叹息,大有醍醐灌顶之感。 高守义这老货,按照高兴事前的交代,跳完大神之后,一边组织村民按照事前的交代,组织村民举着火把手拿粘了狗血的宣纸往庄稼地、山脚、村前村后摆放宣纸;一边听着高兴和儿子高世邦对话。 听到高兴的说辞,高守义这老货翻着白眼,顿感自家儿子给某人引入了歧途…… 章9 远大目标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想找到地下水,首先要观山势,地下水的主要来源是自然储存的水源,也就是在平时下雨的时候渗入地下而储存起来的地下水。 还有就是定位地下河的位置,在没有探测仪器的古代,寻找地下河不仅难度大,方法也繁琐。 对这些寻找水源的方法,高兴这懒汉没甚兴趣施为,也对下河村周围的地形不甚了解。 他用的是最简单的方法寻找地下水源。 但此刻,高兴肚子饿了,一切免谈。 肚子一饿,这货什么都不想干。 上好的狗肉摆在面前,岂有不吃之理呼? 这几天大唐村民的手艺让高兴觉得自己在吃猪食,不,比猪食都难吃,简直是慢性谋杀。 对于大唐百姓的厨艺,他很不屑一顾到了恶心的地步。 为了把这六斤嫩狗发挥都极致,不至于糟蹋这上等食材,他决定自己动手。 让跟屁虫高壮从高守义家里偷来茴香、细盐等唐朝能找到的调料,再从高世邦手里讨要两支大号毛笔做刷子,而后开工。 调料不炒煮一番,如果发味? 将各种调料搭配均匀,往锅里一倒,不出一分钟,阵阵香味扑面而来。 正在灶头前烧火打下手的高壮不由得吞咽口水,带着肉嘟嘟的馋样问高兴:“真香,里正爷这是做甚好吃的?” “这怂娃……”高兴翻炒着调料,心不在焉的回道:“自然是狗肉。” “啊!”高壮兴趣全无,狗这玩意儿是吃翔的,如何入得了口? 高兴懒得理会高壮,继续翻炒烤狗肉需要的调料。 等到调料出锅,洗净狗肉,高兴将狗肉架在篝火边就烤,一边烤狗肉,一边用毛笔粘了调料往狗肉上抹。 一阵阵诱人心扉的香味飘散,高壮敢对着一身肥膘发誓,这是他这辈子闻过最诱人的香味。 可是一想到狗吃翔,高壮就脸色发白,喃喃问高兴:“里正爷真要吃狗肉,狗可是吃粑粑的?” “再啰嗦本里正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高兴哼哼,正馋的时候,居然说那么恶心的话,影响食欲,这不是欠揍么? 高壮嘟哝了一句,不再言语,他倒是不怕高兴揍他,他怕高兴不给他摘桃子。 待到狗肉一熟,高兴急不可耐的用小刀割了一块塞入嘴中,那久违的酸爽感觉直让他落泪,又一次感叹,大唐的老百姓太惨了,每天吃的都是啥? 既然上苍给他穿越的机会,他一定要把握自己的人生,解放千千万万处于水深火热的大唐百姓,做个有文化,有底蕴,欺男霸女的富家恶爷。 旁边不时的传来高壮吧唧着嘴巴发出的水声,高兴完全无视,沉浸在一口狗肉,一口酒的酸爽中。 说实话,大唐的酒太特马淡了,和饮料差不多,这让狗肉的口感降低了很多,高兴觉得有机会一定得酿个老家的土茅台出来,大雪天气赖一口土茅台,再配上一口香喷喷的狗肉,那酸爽没治了。 看着高兴一脸陶醉的吃喝表情,高壮不停的咽着口水,他实在是搞不明白,吃粑粑的狗肉为何里正爷享用得如此畅快? 唐朝小胖墩对里正爷这几天的表现,想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 等到高兴吃喝得差不多了,拍拍屁股,直接回屋睡觉,明儿还要早起检验自己寻找水源的方法是不是对路。 高兴一离开,高壮急不可耐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那堆只剩下狗屁股、狗头的狗骨架上,捏下一块肉来闪电般塞入嘴里品尝滋味。 滋味才刚刚品出,高壮小眼瞪圆,不由自己,胖乎乎的双手也不怕热,如饿狗扑食一般,取下正在烧烤的狗屁股、狗头凑到嘴边就啃…… 翌日天明,高兴起了个大早。 只要有工作,高兴的工作积极性不比任何人低。 洗刷过后,拉开房门就看到娇羞的艳阳半边脸已经爬上了峰顶。 好吧,高兴是个懒汉,对闻鸡起舞这种事十分不屑。 大唐朝的老百姓当然比他起得早,人家可是日落而息日出而作,这货不到二更夜根本不上床。 高兴拉开房门不仅看到了漏出半个脸的太阳公公,也看到了高守义父子和十几个老百姓,这都是昨夜散伙时相约好的。 “里正爷,按您的要求,老朽领了村民与里正爷,在日出时辰到各处检视宣纸的情况。”高守义这老货一见到高兴拉开房门,拱手急急道。 再找不来更多的灌溉水源,这老货过了年关铁定又要大出血了,自然比谁都着急。 高兴心里腹议不已,不吃早餐不仅会饿肚皮,也会弄垮身体的好不好? 奈何唐朝寻常老百姓都是两餐制,一直到宋朝因为繁荣才在老百姓中普及三餐制,所以什么贞观之治、永徽之治,高兴只是哼哼,老百姓吃不饱肚皮的年月也好意思叫盛世? 必须要有早餐吃,否则欺男霸女富家恶爷的梦想还没实现,就饿出胃癌完球了。 随着高守义一干村民在下河村范围内走了一圈,查看昨夜里村民铺垫在地上、画有狗血符的宣纸,随后让村民一一记录,那个方位的宣纸湿润,湿润度几何,都要记录下来。 其实高兴寻找水源原理很简单,有点科学常识就能做到这点。 夏初时节昼夜温差大,日落之后温度开始降低,到了凌晨温度最低,地下的水气凝结成水珠,因为宣纸吸水,到了清晨的时候,一看宣纸的湿润程度,便知那个地方地下水气足,往这个地方打井,运气好的话地下水源就寻到了。 高兴让村民在全村范围内撒网,他就不相信这么科学寻水的方式,还找不到地下水源的位置。 一上午终于走完了下河村的范围,记录下三处宣纸异常湿润之地。 这三处地方一处在村里,两处在村外,一处是高守义家的庄稼地里,一处在村庄后山山坳的位置,离开下河村的庄稼地也不远。 高兴这个寻水的方法不一定能百分百找到地下水源,没有现代检测仪器,能找准水源只能说撞大运了,所以在没有开挖之前,他可不敢确定地下一定是水源。 还有一点更致命,就算方位找对了,但不知道地下水源的深浅,究竟要挖多深,没有一种科学合理的探水方式,就算有水,也不知道挖到猴年马月,到时候庄稼都旱死了,一样完蛋…… 章10 绝不骗人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后知后觉的下河村刁民,方知他们的里正爷要找地下水源。 如果以往,得知消息后刁民们脑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哼之于鼻。 可今时不同往日,自从昨夜里高兴带着他们跳了“小苹果法事”之后,都纷纷期盼里正爷能带给他们一个惊喜。 当然,带不来惊喜,惊吓也成啊。 中午从地理回村休息,下河村民三五成群的来到里正爷住的破泥房,希望里正爷给他们透露点法事过后,水源寻找的最新进展。 很不幸,他们的里正爷美其名曰“闭关”。 自从上午检查各地宣纸的情况之后,高兴向高世邦讨要了一叠宣纸和笔砚,就把自己关在茅屋住所,还让高壮守在门外,谁也不见。 刁民们异常失望,自发的来到祠堂,说是纳凉,其实是想从别人嘴里知道点里正爷寻找水源的最新信息。 就连嫁到上河村的婆娘都回来了大半,凑在人群里竖着耳朵打探消息,时不时的插上一两句。 “要俺说啊,咱里正爷这事儿(寻水)八九能成!” “二伯,咱可不能睁眼说瞎话,之前官府找来的风水老道,曾断言上河村和下河村若是能找到地下之水,他定喝光了。” “你个怂娃懂个屁。里正爷寻水的法门乃是三清道尊梦授,这可是高娃子(高世邦)亲口告诉老汉的,绝错不了。” “是啊,昨日里正爷唱的‘小苹果法咒’厉害得紧,让我和婆姨下田的时候说起,都想要舞蹈一番。” “这就是里正爷与那些骗人的道人不同之处,老汉敢断言,下河村出水之日定不远已,田地灌溉再也不受上河村刁民的闲气。” “若当真如此,实乃我等村人之福,里正爷善莫大焉。” “可不是么……” 祠堂里的刁民你一言,我一语,大多都对高兴能找到水源的事情信以为真。 粮食就是他们的唯一生活来源,若再找不到更多的水源,大旱之年不知道多少庄户会家破人亡。 与其说是相信高兴能找来水源,倒不如说找不找得到水源,关系到他们能不能在大旱之年活命,是他们唯一的活命希望。 信也好,不信也罢,哪怕苟延残喘的活着,也要顽强的活着,更要有活下去的希望。 下河村的刁民许多人看着高兴,从嗷嗷待哺的婴儿变成下河村的里正,对高兴太熟了,就是因为太熟了,才知道里正爷是个什么人,老实憨傻,一根筋,绝不骗人。 这是刁民们对几日前高兴的印象,此刻,此高兴非彼高兴。 原来的高兴不会画图,昏暗的泥屋中,此刻的高兴像握着钢笔一样抓着毛笔,正在宣纸上画下一张张复杂的图纸。 其实他在画下这些图纸之前,内心挣扎了一炷香的时间。 因为他画下的图纸虽然也是古人的结晶,可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只不过提前了几百年。 这让他有点小纠结,蝴蝶效应的典故他可十分清楚,他这个穿越客随便一个决定,或许就会改变原来的历史。 那一张张下河村刁民的嘴脸,他甚至深痛恶觉。 再无更多的水源,下河村的刁民年关过后就成了灾民,在这医疗水平低下,没吃少穿、环境卫生恶劣的古代,又有几个刁民能存活? 高兴心中一叹,研墨提笔,一边怪自己悲天悯人,一边提笔粘墨在纸上开始画了起来。 心里的坎一旦得过,内心再无旁骛,一张张图纸出自高兴笔下…… 下河村水源之地已经确认了三处,但是不是能挖出水,没有现代仪器检测,谁也不敢打包票。 用人力来挖,也不知井要挖多深,才能挖到地下水源,耗时耗工。 最重要的是下河村的良田已经旱了十多日了,再耗下去恐怕庄稼都旱死了。 必须有一种探水方式,准确的探出地下水源的深浅,加上一种科学而且节省时间的深井挖掘方式,才能保证在庄稼旱死前引出地下水源。 高兴肚子里有料,但也不会有料到去专门学习深井探水挖掘,然后再穿越。 他曾经喜欢看某视的《探索.发现》栏目,每期都不错过,里面就有一期节目让他叹为观止。 原来咱们老祖先在宋朝时,利用简单的工具就已经能挖掘深达数十丈的小口深井卓筒井,到了清朝道光年间,这种小口深井的技术已经发展到能挖千米,跟现代石油钻井的方式差不多。 当然,这种钻井方式是区盐的,现在,为了取水,高兴凭借自己的记忆,在宣纸上画下这种凿井所用的工具,还稍微加工了一下,让这种盐井变成了探水井。 …… 张大柱自从昨日领了村民把堵住的河道清理之后,就一直在家焚香祷告,也不上田。 夜里更是和婆姨用棉被盖住脑袋,大热天躲在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夜都睡不着,生怕冤鬼再寻,生生捂出了一身痱子。 第二日,张大柱带着一双熊猫眼,日上三竿才爬起床,继续焚香祷告,求祖宗保佑一家老小,莫要让怨鬼再来了。 到了晌午,一个从下河村嫁来上河村的妇人匆匆来到他家,向他和婆姨说了一个差点喜及而泣的消息。 丧事的第二天,也就是上河村村闹鬼的第二日,下河村的里正活了,而且还活得好好的,还组织了村民做了寻水法事。 现在下河村的刁民都传开了,说是下河村里正得了三清道尊梦授寻水仙法,定能寻出水源,下河村的旱情之日可解。 终于不用日夜担心怨鬼讨债了,人都活过来了,还有什么鬼? 但妇人的话,让同为本村旱情揪心的李大柱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三清道尊?”可不得了,这可是法师道士的祖宗。 “听下河村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三清道尊求水的仙法咒语叫‘小苹果咒’,而且全村人都参与了法事,听那下河村的里正高说,这叫‘心诚则灵’。” 妇人说完,看着张大柱沉默不语,还当他不信,当即继续道:“奴好不容易求阿耶教了一段,奴这就给里正爷跳一段。” 说吧,这妇人当着张大柱和张大柱婆姨的面翩翩起舞,手舞足蹈间耸动着麻衣汉服内的小肩膀、小屁股,时不时的还扭一下水桶一般的腰肢。 张大柱和婆姨二人直接看傻了,这是什么鬼跳大神,似乎很带劲的样子…… 章11 救命稻草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上河村和下河村一样,当初县府请来风水老道实地勘探过地下水源,除了那条经过两村小河里的水,两村范围内都没找到一处水源。 当时县府请来的风水老道曾断言,两村除了小河里的水,若能找来其他水源定喝干了它。 张大柱并不在意妇人的舞姿,而是在意下河村能寻到水源。 待到妇人跳完群魔乱舞一般的跳大神,张大柱急忙嘱咐她找个借口,回到下河村继续探听下河村寻水的虚实。 三清道尊乃是这个时期家喻户晓的道士祖宗,在老百姓眼中自是法力无边,岂是寻常风水老道能比的? 寻常风水老道找不到水源,不代表三清道尊老仙祖找不到水源。 再说下河村里正死而复生,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发生了,张大柱有种直觉,这下河村的里正定不是一般人物。 张大柱和下河村的村民一样,选择相信下河村里正。 老天爷这样旱下去,小河干枯是迟早的事,寻找地下水就是两个村子的最后稻草。 上河村虽然在小河的上游,数千亩良田占了水利之势,可是眼看数月都没下一滴雨,小河的水越来越少,否则上河村也不会动了小河断流的念头。 现在清了河道,小河还要灌溉下河村的数千亩良田,上河村不仅三成的良田没法灌溉,时日一久,老天爷再不下雨,又找不到其他水源,上河村损失的不仅仅是三成那么简单了。 若是下河村成功找到水源,为了上河村的数千亩良田,说什么张大柱厚着脸皮也要到下河村一趟,求人家帮忙。 可前几日,两村为了抢水还干了一架,下河村里正还被开了飘,万幸的是,下河村里正死而复生。 可这杀生大仇,人家下河村里正不让上河村人偿命已经烧高香了,还能鸟他的恳求? 张大柱念过两天学堂,并不是苦哈哈的寻常老百姓,心思活络,在家中想了一炷香,最后出了家门,往李二蛋家中走去。 一到李二蛋家,张大柱当即说明来意。 李二蛋做过府兵,又是上河村的巡更之人,大小也算是官差,和郑王府别院的管事也算熟络。 张大柱想让李二蛋递话进郑王府别院,下河村里正能找到水源,郑王府为了在上河村的庄户,断不会不作为。 …… “这是钻头,到县里找最好的铁匠制作……这是生长于蜀地的新鲜楠竹,碗口粗,竹节开裂或竹不直者皆不要……” 高兴手指着图纸对高世邦介绍,一边说着要求。 高世邦一边听着高兴的交代,一边看着图纸满脸的惊讶之色。 画工一塌糊涂,但贵在详细,各种图纸经高兴一解释,一看图便明白,明白过来之后,高世邦感叹不已。 他实在想不明白,连学堂都没上过的里正爷,居然会画出那么精巧的钻井工具,不,这简直是巧夺天工。 这还是几日前那憨傻的里正爷么? 这还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里正爷么? 高世邦自认在下河村首屈一指,十年寒窗自命清高,他可是要成为傲视众相邻的人物。 可高兴画的任何一张图,都能将他十年寒窗羞得体无完肤,人比人气死人。 “如此巧夺天工的探水打井工具,难道也是三清道尊梦授?”高世邦只能将这不能接受的打击,归结于鬼神。 “果然是上过学堂、能做诗词歌赋的文化人,一眼就看出来了。”高兴点点头,由衷的叹道,一脸的真诚。 “唉——” 高世邦苦涩一叹,寒窗十年,还比不了仙人一夜梦授,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钻头、碗口粗的楠竹、民夫……” 高守义非常自觉的在旁边核算打井所需的材料费,越算脸越黑,又是一大笔支出。 村里的庄户都是穷苦人家,穷得叮当响,最后绕一圈这钱还得摊派到他头上。 为了水源,忍了! 待到高世邦携带图纸离开,高兴笑眯眯的对高守义道:“族翁,今日吃啥?” 心有怨气的高守义听到这话,打个冷颤,一双小眼睛咕噜乱转。 自从高兴死而复生,高守义觉得这货就是个讨债鬼,打着寻找水源的幌子,到他家里蹭吃蹭喝,每日必须三餐,还得有肉,喝点稀的便摔碗,怒发冲冠对着下人咆哮:“还有没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这些狗奴定贪墨了不少粮食,连堂堂本村族翁、村正爷都喝稀?” 奴仆、奴婢吓得跪地告饶,高守义哭笑不得,慌忙解释天气炎热,喝点稀的乃是常情。 其实高守义是想节约点用度,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自从高兴死而复生,收集尿液、做法事,最后又制作打井的工具,还得请帮工的民夫,这一笔笔的用度都算在他的头上,前前后后都花费一贯钱了。 自从高祖、太宗两帝连年征战,虽说不上民不聊生,但也是勉强度日,好不容易太平几年,高守义这地主也没积攒多少钱粮。 几天之内就花费他一贯钱,高守义能不肉疼么,能不让高兴喝稀么? 若不是高兴打着寻找水源的借口,高守义非让仆人将他乱棍打出去不可,让他喝稀的份都没有。 “里正爷莫急,待老朽回家到后厨看看。”高守义不动声色,心里着实肉疼得要命,心里打定主意,今日定断了高兴蹭吃蹭喝的念头。 高兴不妨有他,虽说两世为人,可高守义这老货狡猾得紧,此刻不显山不漏水的表情,还真将他骗了。 高守义离去之后,高兴盘腿坐在榻上,第一次审视自己穿越后无趣的生活。 家徒四壁,连泥墙上都有虫穴,连张凳子都没有,一回家要么盘腿坐床,要么站着。 自家的存粮不多,一天两顿,干稀混吃的话也只能支撑到年关。 若今年大旱持续下去,他和许多村里的叼民一样,恐怕也得吃救济才能在来年活下去,这也是他找水源的原因之一。 堂堂穿越客,若是在唐朝饿死了,那真是丢全体穿越客的脸。 没粮到不是很担心,他已经打定主意,死皮赖脸的在高守义家蹭吃蹭喝,尽管唐朝的饭食如猪食一般。 还没来得及细想该如何发家致富,肚子就发出咕咕声,高兴下榻出门,径直朝高守义的家走去,准备蹭吃蹭喝一番…… 章12 草木灰水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下河村唯一能用青砖、瓦片盖房的土豪就是高守义,这样的豪宅在泥屋环卫的下河村中非常扎眼。 在唐朝能用上青砖、瓦片盖房子的人家非富既贵,寻常人家都是松垮的泥砖墙、稻草顶。 高兴在泥屋中住了几日,再看青砖瓦片的高守义家,就觉得豪宅也不过如此了,自从来到唐朝,他的要求已经拉低到没了下限,都怪这该死的唐朝。 高守义的“豪宅”院门紧闭。 高兴愣了愣。 “这老货,大白天也大门紧闭,防贼么?” 高兴上了台阶,抬手便推,大门纹丝不动,作用力反震到让他退了一步。 纳闷间上前再推,大门还是纹丝不动。 不想用,大门定是从里面上了门栓,推得动才见鬼了。 “族翁,快开门,让本里正祭了五腹六脏,好寻水!” 高兴扯着嗓子在大门前高喊,而后耳贴在房门前细听院内动静。 门内一阵乒乒乓乓、鸡飞狗跳之声,愣是没人应答。 “嘿,这老货也太抠了。” 高兴嘴角一翘,瞬间明白所以然了,看来今日继续蹭吃蹭喝是没指望了。 高世邦携带图纸到县里去采办打井所需,要不然到是可以让高世邦给开个门。 已然不能再吃白食,高兴无所谓的撇撇嘴,摸着饿扁的肚皮往回走,心里却在算计着如何让高守义这老货再大出血一次。 天天白吃白喝,以为他想啊? 那是因为他懒,懒得自己动手。 炎炎夏日在灶台边烧柴,想想就觉得人生了无生趣。 他鸠占鹊巢夺舍前身,帮前身出口鸟气也是应该,所以他才吃高守义的,喝高守义的,谁让高守义怂恿前身去抢水,白挨了一锄头呢。 但高守义家的白食如同猪食,不吃也罢。 懒,并不代表不会做。 曾经在上一世,他的厨艺在户外圈子里也是数得上号的。 他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娃,七八岁就会下地干活干家务,农忙时帮家里煮饭做菜都是小意思。 大学后,为了方便泡妞还系统的学过厨艺,对于九成九的妹纸来说,吃就是一切,所以他的人生信条就是,想要获得一个妹纸的人,首先要征服她的胃。 回到家中,还没准备食材就看到高壮一脸戚戚的站在门前,见到他上前便道:“里正爷……” “怂娃,这是咋了?”高兴有些诧异,这个点是各家吃饭的点,高壮这吃货不吃饭宁可跑来找他,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阿耶嫌我吃得多,将我从家里赶将出来咧。” 高壮小眼睛闪烁,高兴一看就知道有内情,也不点破也没回话,拉开门栓径直走进自家泥屋中。 “我还没吃饭咧。”高壮三步两步跟他进屋,急道。 高兴在家中翻找一阵,留存的老面自从他穿越过来就没动过,已经发黑不能用了,想要发面还得从新做老面。 做老面倒是简单,可是发酵的时间需一个整晚,他可受不了。 “高壮,回家去问你阿耶弄团老面,本里正给你做好吃的。” “得嘞。”高壮眼睛一亮,转身飞奔出门,一身肥膘也随着蹦跑乱颤。 待到高壮一走,高兴找来一件破的不能穿的麻布汉服,扯下一块完整的布料,然后在灶台抓了一把草木灰,直接放到布料中包好,并用麻绳扎好口。 从水缸舀一海碗清水,放在食桌上,再拿扎好口的草木灰泡在碗里小心搓揉一阵,直到清水变成淡灰色的灰水,这才将草木灰继续泡在灰水里待用。 锅洗净之后架在灶台上,将没有杂质的灰水倒入锅中,塞入柴火用火石点燃。 幸好他穿越前经常玩户外,户外求生其中一项技能就是如何生火,对打火石引火有经验,否则,在唐朝引火都会手忙脚乱。 只是大热天在灶台边烧柴,这活让高兴受不了,锅里的灰水还没煮沸,他已经汗流浃背了。 “这怂娃咋还没回?”高兴不满的嘀咕,对高壮这个免费劳动力发自内心的思念。 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禁念叨。 “里正爷,老面取来了。”身后传来高壮气喘吁吁的声音。 此刻,灰水刚煮沸。 高兴急忙转身离开灶台,从高壮手中接过老面团放在桌上,用袖口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便对高壮道:“怂娃,烧火,某来做点心。” 高壮应了一声,没有丝毫犹豫的就顶替了高兴的位置,继续烧柴。 这种天气烧柴,连高兴身材偏瘦的人都受不了。 高壮这个胖墩浑身是肥膘,一靠近灶台,顿时汗如雨下,却毫无怨言。 为了吃流汗算什么,流血都不怕。 等到高兴舀来黍米磨成的面粉,高壮已经热成了狗,吐舌不已,袖子频繁抹着脸上的汗液。 “里正爷,这灰不溜丢的水已经煮沸,还要煮到甚时候?”高壮快受不了了。 “约一柱香。”高兴头也没抬,将面粉围着老面均匀铺了一圈。 “……”一炷香……高壮死的心思都有了,但是为了有好吃的,他忍了。 一炷香之后,高兴让高壮把煮沸的灰水倒入海碗里,高壮盯着海碗,吞了一口口水,忍不住问道:“这是何汤?” “汤?”高兴仿佛触电一般,瞪着高壮,本想解释,却又觉得跟一古代小胖墩解释碱水,那不是自己找抽么? 单用老面发面,做出来的馒头、画卷、面条之类的面食都会有一股老面发酵后的酸味。 放入小苏打就可以中和老面发酵后的酸味,可唐朝没有小苏打。 其实,小苏打就是碱,草木灰中也有碱,就是含量比较低,碱中和酸,这是初中的化学知识。 其实搞碱很多方法,比如石灰石,产量高,容易取材,奈何高兴手头没有石灰石,更没有提炼工具,再说石灰石练出来的碱要变成食用碱,没有现代工具几乎不可能,只能做些肥皂啊、香皂啊之类的洗涤用品。 上一世,他的母亲是广东人,每年端午前夕,都会在家中取草木灰水做灰水粽,草木灰水就是碱水,这个方法还是咱东汉末年的老祖宗发明的。 老祖宗用碱水做粽子,里正爷用碱水做吃食,触类旁通,省了制作食用碱的麻烦。 当然,碱的用途还有很多,但高兴还没急于把这些东西抛出来。 高兴懒得理会高壮,灰水已经凉了,他倒了一些到面粉里,和老面团一起和面。 很快,面已经和好,将面团放在盆里,用湿布盖住,让面团在老面的作用下发酵膨胀…… 章13 腌制酸菜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等着面团发酵的过程,对于高兴和高壮这两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人来说,简直是折磨。 为了在这种折磨中寻点乐子,高兴坏主意冒出心头,嘴唇一蠕便道:“怂娃,去族翁家的地里摘几颗白菜来,本里正给你做包子吃。” “白菜……包子是何物?”胖墩一脸纳闷。 “咳咳……”高兴顺嘴说漏了,唐朝的白菜叫菘菜,馒头和包子统称为点心。 “那么多问题小心本里正揍你……快去,去族翁家的菜地里摘几颗菘菜回来,本里正给你做好吃的便是。” 前半句话让高壮努努嘴,非常不屑,到底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后半句话让高壮双眼放光,自从啃过高兴烤的狗骨头,高壮听不得高兴说“做好吃的”。 看到高壮打了鸡血一般飞奔出门,高兴撇撇嘴,心道,果然是吃货猛于虎啊! 一个时辰之后,高壮也不知道从何处找来一个装谷子的破麻袋,里面装了数颗菘菜,还有十多根萝卜。 孺子可教也,不仅搞回来菘菜还多顺了十多根萝卜。 高兴让高壮挑了两根萝卜去洗净,一人一根先垫垫肚子。 唐人食用的植物油稀缺,这个时代可没有花生、油菜子这种高产植物油的做物,有的只有豆油,一般用来点油灯,煮食用炖、煮,极少用到炒、煎这类滚油快炒的烹饪手法。 下河村除了高守义这老货家里,恐怕其他刁民家里根本找不出油来,炒菜是不指望了,只能蒸包子填一下肚皮。 将高壮洗净的萝卜抄在手里,一口要下去,素然无味,但聊胜于无。 倒是高壮这憨货吃得爽快,吧唧吧唧声中口沫横飞,一脸的肥肉随着的动作都在颤动,一副吃货十足的嘴脸跃然纸上。 “要是把这萝卜腌成酸菜……” 这个念头让高兴眼睛一亮,仿佛手中就握着的就是一根酸萝卜,狠狠一口咬下去,吃得异常酸爽。 这不仅仅是他的精神胜利法,而是准备付出实际行动的想法。 酸菜,古称菹,咱老祖宗的遗产之一,棒子国剽窃,立马成为国宝。 酸菜,南北有别,最出名自然是东北酸菜。 高兴手里头就有最少两种腌制酸菜的法子,几十种酸菜吃法存在脑袋里,种种都会到唐朝刁民哭爹喊娘、丧心病狂、跪求一品的程度。 一根萝卜吃完,高兴脑中闪过了很多改善生活的念头。 剁了半颗白菜做陷,高兴手脚麻利的将发好的面留下一团做老面,其余的做起了包子,并让高壮开始添水到蒸锅里,并在灶头里起火添柴。 等到菘菜馅的包子做好,放在蒸锅上蒸,高兴让高壮安心烧火,自己却将家里的坛坛罐罐全部搬了出来一一查看,居然都是空的,只有一个罐子里藏有十多枚开元通宝,和一个奇怪的铜锁。 “特娘,这也太穷了吧!”高兴也是此刻才翻找自己家,前身果然是个空有粮食,没有钱的穷里正。 为了改善生活,高兴只能将“穷”字暂时抛在一边,手脚麻利的清理干净这几个坛罐,又取来高守义送的几升稻米,淘水两次,每个坛罐内都灌入淘米水,再将洗干净和萝卜和菘菜全塞入缸里。 盖上碗状盖子,又用水浇满罐槽,水漫过盖子边沿,这样就完成了密封。 用淘米水来腌制酸菜,这是湖南酸菜的腌制方法。 一切干完,高兴又叹了一声,这年月可没有辣椒,湖南酸菜就缺少了最精髓的食材。 此刻,高壮已经蒸好了包子,急不可耐的连着蒸笼一起端到食桌上,也不怕烫到手,没等高兴开吃,就抓了一个,被热气腾腾的包子烫得满脸涨红,包子在胖嘟嘟的两手间交替,拼命哈气。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吃不了热包子,这话对高壮完全无效,在哈气之间,低头一口咬了下去。 就见高壮双眼瞪圆,仿佛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也不怕热更来不及赞美,将热乎乎的大半个包子一口闷。 高壮都傻眼了,有这么好吃么? 极快的手法捡了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丢在海碗里,这样热包子凉得快一些,他生怕高壮这种不管不顾的吃饭,连嘴都烫焦了。 等到包子入手已经不烫的时候,高兴才拿起一个咬了一口,一边哈气一边品味。 没了老面发酵的酸味,面筋松软,有咬劲儿,虽然菘菜馅的口感差了那么一点,但却带着菘菜的丝丝甜味,就算他还有点不满意,但是比这几天在高守义家蹭吃蹭喝的猪食强上万倍。 难怪高壮会不顾一切的开吃,包子在他眼中的虽勉强糊口,但在没见识的唐朝人眼中,那就是天上美味,人间哪能吃一回? 一蒸锅包子,高兴才吃了两个,高壮这吃货囫囵吞枣的就消灭了半锅,这吃货根本来不及赞美包子的美味,赞美全写在享受的表情上了。 等到高壮打着饱嗝,作势欲呕的时候,一锅包子就剩下两个。 此刻高兴也吃饱了,有之前的一根萝卜垫底,吃了四个已经是他超越寻常的饭量了。 看着高壮的饭量,高兴有些心惊肉跳,果然是半大孩子吃死老子。 高兴在家排行老三,兄弟五个还有一个妹妹,老大、老二参加了府军,家里还有两个兄弟,一个十一岁,一个九岁,妹妹只有三岁,都是能吃死老子的年级。 大唐男子成人礼之后,根据均田制,就能分到田地,当然也可以参加府军搏取功勋。 别看高壮长得和寻常男子一般高,其实才十四岁没成年,分不到田,也不能参加府军搏取功勋,只能在家吃父母。 若是风调雨顺的年景也就罢了,可今年大旱,秋收没甚希望,高壮家几个兄弟一个个长得高大壮实,饭量惊人,加上一个三岁的妹妹,数张口都要进粮,指望着家中二十亩的薄田,恐怕不到年关就没粮吃了。 “里正爷……”高壮看着锅里剩下的两个包子,眼光闪闪,欲言又止。 “看你帮本里正偷菜的份上,锅里的点心送与你了。” 高世邦在早前就将下河村的情况与他介绍过一番,高壮家里的情况高兴十分清楚。 高壮到吃饭的点就离家,恐怕其中原委,并不是所说的那样简单…… 章14 屎尿之事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啊,谁人如此缺德,竟偷老朽的菜!” 大清早,高守义就在站在自家菜地一脸的痛心疾首,呼天抢地的咒骂。 这年月人工种植的蔬菜凤毛麟角,寻常老百姓都是种粮食,生怕粮食不够吃,极少人有余地种蔬菜,种了也是拿来卖钱,而且面积很小,都是在前屋后院的空地上种植。 也只有高守义这下河村的地主,才有大量的余地种蔬菜,一为尝口鲜嫩,二为卖钱。 看着菜地里的萝卜坑和留在地里的菘菜根,高守义除了咒骂,却无计可施,往年他家的地里也雇村里的庄户种菜,村人淳朴,从来没出现过被盗的情况。 此刻蔬菜被盗,他甚至怀疑到了比邻的上河村刁民身上。 想到儿子在县府的遭遇,明显明府大人偏袒上河村刁民,他家这被窃的菜恐怕是找不到正主了。 高守义闭眼,满脸的戚戚,又是一阵心碎,这么多萝卜和菘菜,能卖好几文呢! “族翁,少郎君回来了……” 就在高守义站在田埂上心塞的时候,管家高福已经上了田埂,一边走还一边叫唤。 一听儿子回来,高守义老脸瞬间变得神采奕奕,只要高世邦从县里带回来探水的物件打出水来,他这几日花的钱就算不舍本。 “速与老朽去见我儿。”高守义转身道了一声,屁颠颠的走下田埂,与高福往村中走去。 高世邦携带图纸一去就是两日,再回来的时候不仅让民夫挑回来一捆捆的楠竹,还带回来了钻井所需的铁制钻头。 高守义回到村中,看着儿子带回来这些物事和运输的民夫,又心塞了,这得多少钱啊。 “邦儿拜见阿耶。到县城两日,幸不辱命,将里正爷所需探水的工具全部购回。” 高世邦见到自己父亲,急忙合袖作揖请安。 “甚好、甚好。”高守义含笑点点头,在围观的村民中左右顾盼,却没发现高兴的影子,心情又不好了。 “怂娃,速去将里正爷请来。”高守义急忙让来帮忙抬货的高壮去找高兴。 高守义心里郁闷啊,当初和村民共同举荐高兴做里正来顶包,今日来看,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这都日上三竿了,里正居然还没出现,定是在睡大觉。 出乎高守义的预料,此刻,高兴并没有睡大觉,吃过早饭之后,他捏着鼻子蹲在茅坑外想着心事。 蹲茅坑外想的,当然是屎尿之事。 他今日醒来早,很大的原因是给茅坑里的味道熏醒的。 此刻已然进入夏季,今日东南风又大,农村的茅坑离家都不远,方便解手,但一到了夏季温度高,屎尿发酵,加上正好是风口上,那味道自然酸爽得不要不要的。 前几日风小,闻不到味道,今日风大,高兴觉得太特妈的受不了了。 在唐朝的生活环境必须改变,否则他哪还有心思发家致富做个欺男霸女、游手好闲的里富家恶爷? 高兴此刻就是想办法把自家的茅坑给封了,封是封,还得留孔槽拉屎拉尿,根本就没法封得很严实,除非……粪池改成化粪池。 他捏着鼻子蹲在茅坑边,就是在寻思把自家粪坑改成化粪池的可行性。 但这个时代可没有水泥,用什么替代物,高兴一时间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正在一展莫愁之间,高壮来了。 “里正爷你蹲在这做甚,臭烘烘的难闻至极。”高壮捏着鼻子怪叫道。 高兴捏着鼻子站起身,冲着高壮翻翻白眼,这话也说得出口,刚穿越那会儿,这胖墩跟着他进茅坑还少么? “寻本里正做甚?”高兴捏着鼻子开口道。 高壮一怔,这才记得自己的任务,急忙进高世邦返回的消息告诉了高兴。 下河村最需解决的就是水源,这是当务之急,高兴只能放下改造自家茅坑的心思,和高壮来到村前。 见到高兴出现,高世邦一脸兴奋的迎了上来。 “世邦幸不辱命,里正爷探井所需工具都带回来了。” “少郎君辛苦了。”高兴笑嘻嘻的和高世邦寒暄几句,就急不可耐的查看起铁质的钻头和楠竹,发现都无问题,这才放心。 铁质的钻头和楠竹,壁都钻有小孔,楠竹的竹节全部镂空待用,高世邦完全是按照高兴的要求来选材制作,这让高兴非常满意,当即宣布,明日一早便开始探水。 其实没有现代工具,寻找地下水源甚为吃力,利用夜间和白天的温差来寻找地下水源的方法,成功率也是稍微大那么一点。 所确定的三个井位,只要有一口能打出水来,高兴就觉得祖坟冒了青烟了。 但下河村的刁民却并不这样认为,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如果,所探的第一口井就没有打出地下水来,恐怕这群刁民的就再不会支援他探第二口井,所以那个位置放在第一来探水至关重要。 这三个井位,毫无疑问宣纸最湿润、最有可能探出水的井位,就是高守义田地里的井位。 村里的青壮除了去当府兵的,第二日清晨都集中在了高守义的田地里,加上围观的下河村村民,将高守义一亩庄稼踏得东倒西歪,秋收无望。 “哎呦,老朽的庄稼,哎呦喂,那个谁,你就不能站田埂上看热闹么……” 高守义觉得自己倒了血霉,白出了那么多钱不算,菜还被偷,现在还搭上一亩良田,要是高兴的法子探不出地下水源,他非得拿着锄头再开高兴一次瓢不可。 村人纷纷听劝,返回田埂上观望,又将高守义家的庄稼踏了一遍。 高守义心都在滴血,此刻暴力因子在全身游走,忒想揍人。 高兴一边给村里的青壮布置任务,一边介绍探井的方法。 村里青壮得到分工,纷纷将去节的楠竹首尾套接,外缠麻绳,涂以油灰,在钻头利用冲击方式舂碎岩石泥土钻洞之后,这些楠竹作为套管,可以防止井壁塌陷。 等到村里的青壮开始开工,高兴才闲下来,就看到围观的村民里有几张陌生面孔,将高世邦拉过来一问,这才知道,这几名妇人,是下河村嫁到上河村的媳妇儿。 高兴不以为意,嫁出去的妇人也算半个下河村人,再说下河村探井寻找地下水源干得风风火火,若不是这个时代消息闭塞,恐怕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来围观了,来几个嫁去隔壁村的妇人围观也是常理。 就在这时,一个道骨仙风的老道手中佛尘一甩,排开生前围观村民,一脸严肃的朝高兴走来,脚踏过处,庄稼无不倒地,气得高守义痛心疾首,再也憋不住心中愤怒,粗话破口而出:“呔,那妖道,你是眼瞎了么,庄稼也踏?”…… 章15 老道找茬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咳……贫道实乃无心之失、无心之失,踏坏了老丈的庄稼贫道理当该赔。” 老道老脸一红,站在庄稼地里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刚才他是急了,才不顾后果冲进庄稼地。 古有曹阿瞒骑马踏了庄稼地割须代首在前,老道踩踏了庄稼地在后,总不能效仿曹阿瞒,割一缕自己的头发赔罪,岂不贻笑后世? “赔偿?”高守义的小眼睛亮了,最近亏钱太多,正愁没地儿补贴亏空,这老道自己就贴过来了。 老道点点头,又怕高守义不相信,又道:“老丈放心,贫道就是两月前随王明府前来,为尔等村民查探地下水源的道士,道号黄冠子。” 听到这老道自报家门,正欲看高守义发飙的高兴有点愣,这个道号他可太熟了,各种唐朝影视剧里都出现过。 可高守义这乡下土财主,最远只去过云阳县城,哪里知道“黄冠子”的道号意味着什么? “老朽管你这老道是‘黄罐’还是‘绿罐’,陪钱来!”高守义还真没见过如此好说话的凯子,索性伸掌,直接要钱。 “老丈欲索赔几钱?”老道邹眉,乡人刁蛮,为了不耽误正事,唯有破财消灾、息事宁人。 “几钱?”高守义这老货乡下土财主的嘴脸暴露无遗,哼哼道:“一贯钱!” 他也不多要,这一贯钱正是这几日高兴折腾这、折腾那所耗的钱财。 老道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心说,贫道就是踏个十亩地的庄稼,价值也不到一贯钱,这田舍汉也忒狠了! 田舍汉就是大唐版乡巴佬。 竖着耳朵偷听的高兴脸颊直抽,高守义这老货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道号黄冠子老道在贞观、永徽年间这可是个猛人。 这老道就是浑仪的发明者、奇门风水、天文历法无一不精,当朝太史令李淳风。 李淳风是什么人高守义不清楚,高兴这个熟知历史的人却清楚得紧,堂堂一个太史令被一个乡下田舍汉、土财主敲诈,在这封建社会时期,李淳风只要愿意,随时可以把高守义横过来竖过去虐个无数回。 但让高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老丈能不能少一点?”李淳风带着人畜无害的尴尬笑容,冲着高守义笑。 一个太史令居然会和一个乡下土财主讲道理、明砍价,这画风有点不对啊? “不能。”高守义非常坚定的摇摇头。 “老丈,一贯钱贫道也不可能随身带着。”李淳风哭笑不得,谁没事带着八九斤开元通宝瞎溜达? 随即,李淳风从身上摘下一块晶莹剔透、雕工了得的玉佩,对高守义道:“这样吧,老丈,这块玉佩权且当一贯钱抵押与老丈,过段时日贫道带上一贯钱再找老丈赎回来。” 高守义田舍汉归田舍汉,但眼光一向独特,一见这玉佩,顿时眼睛亮了,也不怕双脚踩踏了庄稼,急忙上前把这与玉佩从李淳风手中夺下。 这可是好玉,就这雕工就不是县城了匠人能比的,少说能卖两贯钱。 高守义挥挥手,示意放行,庄稼随意践踏。 李淳风看着高守义那贪婪的表情苦笑摇头,沿着之前村民脚踩的印子,好不容易来到已经架好的井架前。 此刻,下河村的青壮吆喝着号子开工钻井,看着井架上的钻头依靠杠杆原理和人力驱使,一下又一下的深深钻进土里,李淳风满脸的吃惊,拍腿叹道:“实乃巧夺天工、巧夺天工!” 李淳风是个学识渊博的明白人,井架的工作方式一看,他立刻想到了这架挖井的工具的价值。 感叹完之后,李淳风急忙问旁边的工作的青壮:“这架挖井的工具,是谁人所制?” “本村里正。”下河村的青壮回答得简单明了,而又自豪。 乖乖,里正爷制造的玩意儿打井真是顺溜,一炷香的时间,一字钻头打出来的探井深度就有一仗有余了。 “里正?”这个答案出乎李淳风的意料,靠小小里正都能造出这么精巧的探井机器,让他这学富五车的堂堂太史令情何以堪啊? “道长,找本里正何事?”高兴随口就应了一声,他不仅早就知道李淳风的身份,而且早就盯着李淳风这个脑门上写着“钱多、人傻、速来”的凯子。 李淳风扭头,就看到了一个眉清目秀、吊儿郎当的年轻人。 “这架钻井的工具就是你造的?”李淳风呆呆的问。 “不是本里正造的,难道还能是道长造的?”高兴不满的哼哼。 李淳风可以怀疑他的人品,但不能怀疑他的本事。 高兴反问的话让李淳风一时间答不上来,随即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原因,急忙道:“正好,你既是本村里正,那就速让村人停工,继续挖下去,劳民伤财不算,亦会耽误了救灾。” 高兴有些傻了,他知道的历史人物一出现在面前,就是来阻拦他继续挖井的。 随即又想到下河村刁民口中,两月前来那名风水老道,和李淳风的自我介绍,感情两月前曾断言,下河村挖不出水的就是这老道。 “本里正可以说不么?” 高兴有点脸黑了,但他知道李淳风的身份,这可是民不与官斗的时代,搞不好不仅是流放三千里那么简单,还会脑袋搬家。 但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下河村的旱情已经到了找不到新水源,千亩良田颗粒无收的境地。 高兴虽不知自己的方法能不能找到水源,但也要姑且一试,总比让下河村四百多号刁民坐以待毙强。 “贫道在下河村盘恒七日有余,不辞辛苦,不论昼夜走乡串户,用五行风水之法定星位、观山势,都没找出一处水源,里正又依何法能寻出水来?” 但凡有点本事的人都固执,特别是本事越大越固执,甚至固执到不撞南墙不回头。 李淳风就是这样一个人,特别是看到高兴这样一个小小的里正,居然也敢尝试寻水,这怎么可能? 李淳风话里没有明着说“不行”,但整句话都在表达着“不行”。 “听族翁说过,两月前曾有一老道断言,‘下河村若寻出地下水源来,定喝干了它’,这人是道长么?” 夸海口的风水道士就是李淳风,高兴明知故问嘿嘿冷笑…… 章16 忽悠上官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倒不是贫道妄言,不仅整个下河村,连云阳县境内,贫道都没找出地下水源来,现在正是农忙时节,里正架井探水毫无必要,徒劳人力尔。”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本尊找不出水来,别人也休想能找出水来,自大、自恋的程度到了舍我其谁的程度。 这脸皮厚得让高兴这个穿越克都一时接不上话,心里只有“你牛”两个字。 一个从五品的官员一身道袍,不带随从只身深入民间,面对乡下土财主的敲诈也不发作,没有一丝官威,这种官在现代都难找。 “道长既已知道下河村干旱时日已长,又何必在乎多待几日,虽是农忙时节,没水灌溉也是徒劳。” 高兴真想让村里的刁民把这个自大狂一绑了事,奈何人家可是官,若真要用强的,完全可以带来不良人强行拆了探水的井架。 高兴说的是实情,李淳风微微一想,点点头:“倒是可以多待些时日,不过,里正凭甚断定这里就有水?” 好吧,又回到了当初的问题。 这回高兴明白了,这李淳风不仅是个自大狂,还是个偏执狂,若不讲道理那就麻烦了。 民不与官斗,古今通理。 “那夜,本里正爷睡得正酣,却见梦中一个白发白须的老道,说自己是的什么三清道尊,手中佛尘一挥,仙气缭绕间,对本里正道出了下河村水源的位置……” 没办法,高兴只能拿出看家本领,否则如何向李淳风解释昼夜温差、水气的凝聚一干乱七八糟的现代科学知识。 李淳风怔了半响,他就是道家弟子,每日对着三清道尊跪拜祈福,不敢有违。 高兴打着三清道尊的幌子,立刻让李淳风做声不得,更不能再阻拦井架探水,否则便是对三清道尊的大不敬。 “天机已泄,本里正危已!”最后,高兴哭丧着脸,叹道。 “里正莫慌,此事既然是三清道尊梦授,其中必有有玄机,定是道尊假借里正之手,免我大唐百姓陷灾害之苦,真是大唐之福、百姓之福,焉有泄露天机的危局。”李淳风一甩佛尘,道骨仙风之间手划长须,感叹笑道。 高兴心里一愣,心道,打着三清道尊的旗号,不仅刁民好忽悠,连李淳风这牛鼻子大儒也着了道,看来封建迷信果然是害人非浅啊。 “当真?”高兴顿时脸露欣喜。 李淳风微笑的点点头,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否定道教祖师爷。 “可道长曾断言‘下河村若寻出地下水源来,定喝干了它’,这……” 高兴脸上表情比翻书还快,一脸同情的看着李淳风。 “……”李淳风身躯一抖,特码的,忘了这茬了…… …… 李淳风为什么出现在下河村,那是他听到了下河村正在寻水的传闻。 这个两个月前他确定不能打出水的村子,居然还有人劳民伤财的寻水,他决定亲自前往看一看。 他一向独来独往,若是带上一堆随从、不良人和州府接洽,不仅麻烦,而且老百姓见到当官的未必会说实话,根本体察不到真实的民情,倒不如一个人来得自在。 李淳风留在了下河村,他对高兴的深井挖掘方式很感兴趣,特别是高兴在介绍钻井架的时候,无疑中从嘴里蹦出几个现代物理词汇,更让他不能自己。 这架钻井的工具,仿佛让李淳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切都是那么的好奇。 “里正说的力臂越长,作用力越大,既然如此为何不将钻井架加长,这样村民的劳作更省力,钻头获得的力道也越大,如此不是更好么?” “重力为何物?” “何为重力加速度?” 对李淳风偏执狂一般的求知欲,高兴翻翻白眼,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 没有力学的基础铺垫,果然是没法沟通,哪怕对方是这个时代的大儒也不行。 “三清道尊梦授,此乃本里正的个人机缘,不能与外人道也。” 李淳风有十万个为什么,高兴有三清道尊祖师爷。 好不容易用三清道尊祖师爷,让李淳风的十万个为什么憋在肚子里。 到了日落的时候,高兴准备回家做饭,探井的钻头已经深入地下十丈,钻头上下运动打井带出的泥土非常潮湿,水分的含量大。 李淳风看着钻头带上来的泥土,脸色就不好看了,他想起了自己的豪言壮语“下河村若寻出地下水源来,定喝干了它”。 “道长,愉悦的一日又逝,本里正要回家了。” 天塌下来高兴也不会饿自己肚皮,只不过是出了几坨比较潮湿的泥土,下面有没有地下水源还两说呢。 “贫道与里正同去,同去。”李淳风急忙道。 大水井这活儿李淳风虽然没干过,但是他作为一名道士,少不了要帮达官显贵们在自家府邸中看风水,断水井的方位,以便达官显贵们在府邸里打水井,一来二去就看出其中的门道。 按照钻头带出潮湿泥土来看,再挖下去十有八九有地下水源。 两个月前的话,让李淳风觉得自己扇了自己嘴巴,尴尬的要死,自然是逮到机会就溜。 “道长要去本里正的家?”高兴有些傻眼。 “实不相瞒,贫道就是当朝太史令李淳风。”李淳风尴尬的继续说道:“你为本村里正,自然有接待上官之责,贫道不跟里正回家,难道里正还要让贫道露宿野外么?” 好在李淳风说这话的时候,高守义这老货不在,否则非吓出病来不可。 “本里正若说不呢?”高兴翻翻白眼,自己还想找人吃白食呢,这就来了一个吃自己白食的,招谁惹谁了啊。 “慢待上官,按大唐律,轻则杖责,重则徒三年。”李淳风不在刑部,不在大理寺,对大唐律法还是很熟悉的,徒三年,就是三年奴级。 不论是打屁股,还变成奴隶,高兴都不愿意,这一顿白食似乎是逃不掉了。 “咳……本里正岂敢慢待了李太史令,快请、请……”高兴手臂带着袖子一摆,做了个请的动作,心里却在念叨,敢吃本里正白食,定要付出昂贵的代价…… 章17 韭菜煎饼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高兴有些悲催,穷败的家里来了两个吃白食的。 一个是不能拒绝的上官李淳风,一个是白食常客胖墩高壮。 自从那日高壮吃过高兴做的包子之后,只要高兴开火做饭,高壮就踩着饭点来到高兴家蹭饭。 每次高壮蹭饭之后还把剩下的饭菜带走,高兴也不问原因,更不会阻拦他,还特地多做一些让他带走。 高壮也很自觉,帮着高兴劈柴、烧火、刷锅、洗碗、收拾院子一系列活儿都包干了。 除了做饭,家务有人包干,高兴自然乐得逍遥。 吃了几次包子,高兴觉得素然无味,没油水啊。 这个时代植物油对于寻常老百姓来说非常稀有,但并不代表没有,比如豆油、芝麻油,多是用来点油灯。 唐朝的老百姓继续家家都存着几斤用来点油灯的油,高兴家里也存着几斤豆油,这是用来的点油灯的。 今日的晚饭,高兴就准备拿这点灯的豆油摊几个煎饼。 早上高壮在高守义家菜地里顺的韭菜,让他宁可以后夜里摸黑解手,也要换个口味补点油水。 当然,油灯照点,三餐照吃,高兴不怕粮食过不了年关,更不怕以后摸黑解手,只要找到水源,他发家致富、赚油赚粮的路子也就来了。 高壮满头大汗的在灶头边烧火,灶台上架了一个从高守义家骗来的平底锅。 看着高兴将洗净的韭菜切成小丁,用一中看着奇怪的水和面调成糊状,李淳风心中就五味杂陈。 在之前,李淳风一进入高兴的家中,看着大唐堂堂里正家徒四壁惨烈景象,他就觉得不好受。 武德、贞观两朝虽然推行了很多惠民政策,但战祸不断,大唐百姓徭役、赋税的负担也不轻,寻常老百姓勉强能混个温饱,吃稀的也是常事。 每每李淳风看到民间百姓艰难的生活,都会不能自己。 但他万万没想到,不用缴纳赋税的大唐里正,和面也和得如此稀。 李淳风将道袍里的钱袋掏出来,递给高兴并道:“这些钱财,权且作为贫道叨扰里正的用资。” 高兴随手接过钱袋,也没看,凭借钱袋的重量估摸着也在百文之内。 若是寻常大唐老百姓定会对这些钱财感激涕零,但这些钱在高兴这儿,也就是十多斤肉钱。 高兴将钱袋往怀里一揣,拿着从高世邦处讨要来的干净大号毛笔,往豆油缸里粘了一毛笔豆油,均匀的刷在已经烧得滚烫的平底锅里。 等到平底锅里的豆油受热嗤嗤响的时候,用勺子在盛着韭菜面糊的盘子里舀了一勺,将韭菜面糊均匀的摊在平底锅的豆油上。 韭菜面糊在滚烫的豆油作用下嗤嗤直响,一阵阵豆油的香味飘然散开,仿若豆蔻年华的妙龄少女,诱人心扉。 “要命啊!”添柴烧火的高壮怪叫一声,差点将自己的舌头混着口水一起吞下。 “里正果然是妙人,居然可以如此烹饪食物?”就连李淳风这种吃过皇家大餐的名人、清心寡欲的老道,在感叹之余,亦是不停的吞着口水。 高兴没吱声,专心致志的摊煎饼,心道,这两货也太没追求了,要是煎饼里再摊上鸡蛋、肉沫,这两货会不会闻着香味就休克过去? 等到带着豆油金黄的煎饼出炉,吃货高壮已经按捺不住了,正要起身去拿,高兴随手拿起旁边的瓜瓢就往他脑袋上敲了一记。 “怂货,烧火专心些,否则今儿晚饭你就别吃了!”高兴翻着白眼骂道。 高壮单手捂着脑袋一脸的委屈,一手添了一把柴,不时的瞟一眼刚刚出过的煎饼,不得不老实了。 李淳风尴尬的站在边上,其实刚才他也差点伸手,一品这他叫不上名字的薄饼。 等到所有煎饼都摊好,高壮感觉自己都脱水了,口水流得太多。 李淳风也等得心焦,有种望饼也能止渴之感。 一木盘煎饼端上餐桌,高壮第一个抓起一个煎饼就往嘴里送,也不怕烫。 李淳风的抓煎饼的动作比高壮慢了一线,只不过这一线也是眨眼间的功夫。 看着这一少一老两吃货,高兴摇头苦笑,特马的,有这么馋么,本里正要是祭出炒菜绝招,这两还不得打架啊! 拿了一个送入嘴中,香脆中带着丝丝咸味,口感不错,当然对于吃惯了现代煎饼的高兴来说,现在的煎饼少了点肉沫、鸡蛋之类的食材,姑且填饱肚子而已。 对于高壮和李淳风这两土生土长的大唐人,平日里就是炖啊、煮啊,面食里还有酸味,高兴的韭菜煎饼,那就是能吞下舌头的美味。 “呜……吧唧……呜呜……吧唧……” 高兴的破屋中,只留下吃煎饼发出的声音,三人都是没时间发出其他声音。 高壮和李淳风都是一副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派头,生怕吃得慢了,被对方抢多。 两人抢食让里正爷很受伤,不加快速度盘子里的煎饼就给这两吃过消灭干净了,那就一起抢吧。 这顿韭菜煎饼,高兴是预多了量的,但还是被推枯拉朽一般消灭干净,若不是碍于他的瓜瓢,高壮能端着空盘子舔上面的油花。 高壮打着饱嗝瘫在地板上,闭着眼睛回味韭菜煎饼的美妙。 李淳风非常不顾形象瘫在榻上,不离手的佛尘也丢在一边,一边用随身带的小竹签剔着牙,一边含糊不清的对高兴道:“里正好厨艺,今日这饼着实美味,贫道有生之年得尝此等美味,顿觉升仙也不过如是。” 高兴翻翻白眼,吃白食也吃得如此仙气飘飘,也是够了。 “这饼,有名字么?”李淳风打了个饱嗝,问道。 “韭菜煎饼。”高兴随口应道。 “韭菜煎饼?”李淳风微微一怔,继续道:“是了,这饼里有韭菜,油锅煎饼倒也贴切,就不知道这韭菜煎饼为何没有老面的酸味?” 问道点子上了,高兴心里一乐,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对李淳风道:“若干年前,本里正在田里劳作,遇到一道骨仙风、白发白须的老道,老道观本里正之后连叹奇人,逐口授了一仙方,此仙方不仅能去老面酸味,还有养颜驻容的功效。” 好吧,就是草木灰泡清水。 “白发白须?难道是先师袁天罡!”李淳风瞬间陷入了石化,满脸的激动…… 章18 合伙赚钱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高兴瞠目结舌的看着李淳风,胡乱一说,李淳风居然当真了。 唐初的道家高人袁天罡,就是个牛逼得令人发指的人物,“君不见哥,但江湖却只有哥的传说”这句话就是形容袁天罡这老道的。 不论是朝堂还是民间,袁天罡这老道都是个玄只又玄的人物,当人们认为他驾鹤升仙的时候,又在民间偶有他的事迹一二。 当武氏还在幼年襁褓中时,袁天罡一见到她就吓了一大跳,惊道:“此女,实不可窥测,后当为天下之主矣!” 后世的历史和他所预料的一样,由此可见袁天罡这老道多么惊世骇俗。 “他没说。” 高兴深知留给李淳风想象的空间,比亲口确定或者否认更好。 确定,有欲盖拟彰的嫌疑,否定,更会打消李淳风的猜忌,没说,留给李淳风猜测的空间,更利于确定“白发白须的老道”就是袁天罡。 李淳风微微叹息,良久之后对他笑道:“那仙方呢,贫道一看便知是与不是先师的手笔。” 高兴一脸为难的摇摇头,叹了口气。 “里正有难言之隐?”李淳风看到到他的表情愣了,讶异问道。 “这仙方本欲惠及百姓,奈何本里正当年答应了那位道骨仙风的老道,绝不让仙方泄露,奈何啊。” 高兴一声长叹,满脸的萧瑟,不是本里正不舍得给你看,而是你师父他老人家有言在先。 “原来如此。”李淳风不能亲眼看看老师留下来的仙方,一脸的遗憾,继续道:“那仙方所配的仙丹,可否让贫道一观?” 退而求其次,瞧瞧成品总可以吧? “李太史令若要查看,本里正自然要拿出来,只是仙方配出来的不是仙丹,而是仙水。” 高兴觉得大唐真不可思议,封建迷信荼毒远比他想象的要深,但他喜欢。 “不论是仙丹或是仙水,都速速拿来让贫道一观。”李淳风明显安奈不住了,催促道。 高兴就留有草木灰泡的碱水,连着碗一起端出来,刚放到餐桌上,李淳风就急不可耐的拿着油灯,凑近观看。 “咦,除了灰不溜丢有些泡沫之外,和寻常清水并无二致啊?” 李淳风观察了半天,看不所以然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高兴。 或许仙水在李淳风眼中,要么像中药汤一样,要么与寻常清水一样,而高兴端出来的仙水,不仅浑浊发灰,还有泡沫,那样子就跟阳沟水一般,和仙水完全不搭边啊。 “李太史令难道见过仙水?”高兴不满的哼哼。 这确实是草木灰泡的碱水,不是什么仙水,但他相信李淳风绝对没有见过仙水,他说是,那就是。 “呃……”李淳风脸色尴尬,他又没见过真的仙水,仅仅是怀疑而已,没有证据证明。 用竹筷粘了点碗里的碱水,在嘴里一含,味道有点咸。 李淳风放下手里的筷子,邹眉不语,虽然心中还有些怀疑,但这“仙水”能让老面不酸,若是在大唐普及,那将是大唐之幸、百姓之福。 至于“养颜驻容”这个功效,李淳风没有见识过,心里还有怀疑,姑且信之。 “可惜了,这‘仙水’秘方不能透露,否则,大唐百姓再也不用吃酸面了!”李淳风叹了一声。 “李太史令莫急,此‘仙水’虽不能提供秘方,但本里正可以卖‘仙水’哇。” 高兴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这种穷乡僻野的穷里正,靠那十亩地,能混个温饱就不错了,想要弄钱,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生意。 但他仅仅是个里正,又是刚穿过来的穿越客,连下河村都没出过,靠村里这一百多户做生意,让他喝西北风啊! 所以想赚钱就算不能出去,也要在外面有代理人。 李淳风的到来,让他眼前一亮。 连高守义这乡下土财主都能坑了李淳风,足以说明李淳风为人实诚,说不好听的就是蠢。 这种人一旦承诺,绝不会闹什么幺蛾子。 憨是憨了一点,但这种人可靠,这样高兴才能把生意交给李淳风来打理。 “卖?”李淳风一怔。 “对,卖,一文钱一升,童叟无欺。”高兴笑道。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啊,抓一把草木水,泡清水煮沸一炷香,最多是耗费些柴火和人工,别小看一文钱一升,要是在大唐铺开,这生意不要太好做了。 李淳风眼睛亮了,别的不说在,在京兆府铺开,那就是日进斗金的生意。 看到李淳风的表情,高兴看着他笑道:“李太史令有兴趣否?李太史令负责铺货,本里正负责供货,所得之利二一添作五。” 李淳风沉默了,明显意动,但没有立刻同意,似乎还有问题。 李淳风沉凝半响,这才开口问道:“一文一升,一家四口可以用几次?” “若是按照合面算,大概半月。” 听到李淳风的问题,高兴就有点心惊,没想到李淳风一问就问到了这桩生意最关键的地方。 寻常四口之家,一个月花两文钱,就可以让主食里没有酸味,老百姓用得起,那么一旦铺开,销量将是天文数字。 第一次认识就拉人做生意,高兴也是逼着没办法。 当然,只要草木灰水的提炼技术始终掌握在他的手中,面对这么可观的利润,除非是清心寡欲的老道,否则谁受得了? 在高兴熟知的唐朝历史里,李淳风在朝堂混迹了一辈子,对于名利肯定有追求,否则就会学他的老师袁天罡归隐山林去了。 所以这桩生意,对于李淳风来说非常有吸引力。 “如若里正愿将‘仙水’交与贫道合伙代理,开铺、运送、存储等一切费用包在贫道身上。”李淳风豪迈的说道。 “李太史令愿意合伙,本里正自然欢喜得紧,恨不得连夜赶制‘仙水’。”高兴没想到事情就这样成了,自是喜出望外。 “哈哈,快人快语,笔墨纸砚伺候,贫道与里正立个字句,贫道返京之后就立刻张罗店铺。” “呃……”高兴一怔,特妈的,家徒四壁何处来的笔墨纸砚?…… 章19 一钻出水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月黑风高夜,基友同被时。 高兴和同榻而眠的李淳风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睡得迷迷糊糊的二人,就从轮值挖井赶来报信的村民嘴里,得到了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出水了。 高兴家就一张床,总不能让年过半百的李淳风打地铺吧? 对于这个重要的生意伙伴,只能好基友一被子了。 夜色如魅,但不妨碍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在下河村扩散。 等到高兴和李淳风点燃火把出门,就发现三三两两的村民从各自家中举着火把赶向高守义的庄稼地。 借着火把的火光,高兴能依稀看到这些村民的笑容。 水源关系到他们的生计,井架钻出水了,不高兴、不笑才怪了。 高守义的庄稼地里围满了村民,火把的照耀下人人一脸的喜悦和激动,三三两两的扎堆交谈,无外乎都是说些三清道尊显灵,里正爷牛逼的话。 井架的周围已经不敢站人了,汪洋一片,钻井的设备早已经移开,一股水流从钻井的位置喷发而出,水势颇大。 “里正爷大喜啊!” 高兴和李淳风一出现,才站定在田埂边,高世邦就喜滋滋的过来报喜。 “夜里值工的青壮,打通了地下水源,水势汹涌,这下可以缓解村里旱了十几日的庄稼了。” 汪洋一片,根本没法靠近查看,但看着汹涌而出的水势,不用想,定是打通了地下河。 也只有打通了地下河才会有喷发而出的水流,如果是地下蓄水,打通后,根本不可能发生往地面喷发的现象。 高兴有点傻,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好,还是瞎打误撞,没想到居然能打通了地下河。 “让村里的青壮把打井的工具带回村,顺便告诉你阿耶,开宴犒劳各位帮工的村人。” 高兴乐得屁颠颠的,这回他对自己的“小苹果”法事有了交代,接下来第二、第三口井不用他吆喝,下河村的刁民自是人人争先。 可以预见,以后不论他要整点啥动静,这群下河村刁民绝对支持他,人心向里正啊。 当然,请客吃饭的钱还得高守义来出,本里正穷得叮当响。 高世邦点头称是,转身离去,去告诉自己父亲高守义准备酒肉准备庆祝。 “如此喷发的水势,定是打通了地下暗河,若不蓄水,定然浪费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淳风盯着汪洋一片的庄稼地,突然对高兴道。 高兴微微一怔,对啊,自己只顾高兴,却没想到钻井打通地下河之后,若不及时蓄水,在不知地下河流量大小的前提下,任由水势发展,蓄满高守义的这亩庄稼地,那就会流向其他庄稼地。 到时候下河村的旱灾是解决了,但很快会演变成洪涝,到时候下河村的庄稼一样完蛋。 高兴急忙把刚刚来到现场的高壮抓过来,便吩咐:“高壮,即刻组织全体村人,围着族翁中间的一亩地开挖一口大池塘,越深越好。” 高壮不明所以,但是他清楚这方圆都是族翁的庄稼地,若围着井眼挖池塘,祸害的是族翁家的庄稼地,族翁还不跳脚骂娘啊? “憨货,出了啥事,本里正担着!”高兴看到高壮犹豫不前,就明白这胖墩在担心些什么,出言骂道。 有高兴这句话,高壮没有顾虑了,急忙去组织村民回家拿锄头、粪箕,还告诉了犹豫要不要挖高守义庄稼地的村民实情,“出了事,自有里正爷担着,你们怕个球嘞”。 于是,在东方刚开始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下河村的村民拿着锄头和粪箕,在篝火和火把的照耀下,按照高兴的要求,以井眼的一亩庄稼地为中心,以“井”字型的形状,在外围开挖四周的一亩地,整个算下来祸害了高守义家整整九亩庄稼地。 得到打出水消息的高守义,本来带着喜悦满脸,随着儿子高世邦来到自家庄稼地,看到篝火、火把下正在挖自己庄稼地的村民,喜悦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 怒发冲冠的高守义抓了一个村民问清了原由,顿时怒从中来,气势汹汹的找到了正在督工的高兴。 祸害了九亩地,你丫的弄鱼塘垂钓么? 此刻已经天明,看到怒气冲冲走过来的高守义,高兴有预感,这老货肯定不能善罢甘休了。 “族翁,早啊!”高兴嘻嘻哈哈的主动开口,不论高守义带着什么目的来,今儿这九亩庄稼地是挖定了。 “哼,里正爷到是自在!” 高守义重重一哼:“老朽且问你,为何挖老朽的庄稼地改建池塘?这可是上好的九亩庄稼地啊,到了秋收打的粮足可以能养活两口人!” 高守义吃了枪药一般,上来就兴师问罪。 “本里正想挖一口鱼塘,在边上种上两排杨柳,闲日里坐在树荫下钓钓鱼,逍遥自在何其美哉?”高兴一副萧然自得的神情,就差手里拿个纸扇扮成才子。 果然是为了钓鱼,才挖庄稼地啊! “你、你……”高守义气炸了,抬起颤颤巍巍的手臂指着高兴,“你”个不停。 要是十八年前知道这小孽畜如此坏,他才不会和村人将高兴拉扯大。 “你什么你,不能让本里正钓鱼么?”高兴翻翻白眼,哼道。 且不说这老货当初怂恿前身做出头鸟,几日前还闭门谢客不让他蹭白食,高兴就要气气他。 高守义气的一口气喘不上,身体摇晃,若不是管家高福手急忙搀扶住他,差点当场晕死给高兴看。 李淳风看到高守义这惨状,于心不忍,上前便道:“老丈莫急,里正说的全是气老丈的话,实际上只要在井眼周边挖池塘,才能杜绝钻通地下河的后患。” 不待高守义回话,李淳风抬手一指,开始介绍钻井取水打通了地下河,必须挖建池塘蓄水的道理告诉了高守义。 水势喷涌而出,若不遏制或引导,恐怕周围的良田都会陷于洪涝中,首当其中的就是在井眼周边的几百亩庄稼地。 而这几百亩庄稼地,正好是高守义家的。 听完李淳风的介绍,高守义明白了为什么要祸害九亩庄稼地修池塘,心里着实有些后悔上来就质问高兴。 看到高守义默不作声,激动的脸色放缓,李淳风微微一笑,又将修建池塘杜绝了洪涝,还能在将来给下河村的良田带来灌溉益处一一诉说。 这里涉及的问题就包括水利设施,高守义这土财主、田舍汉听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不明觉厉。 高兴安静在一旁听着李淳风诉说,虽不至于醍醐灌顶,却让李淳风提醒了一番,他本来是简单的挖井找水解决旱情,还真没考虑到水利上。 李淳风说给高守义的一席话,顿时让他萌生了许多的念头。 特马的,以后本里正要垂钓可有地方了…… 章20 简单理想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今日一早,得到下河村打出水的消息,张大柱就愁坏了。 大家同为里正,区别咋就那么大呢。 人家下河村的里正做场法事,水就打出来了,那灌溉水哗哗的,看着就让人眼馋。 而他呢,别说作法找水,就连缓解一下上河村的旱情都不行。 “上次你去郑王别院,真让胡侍卫传话给别院的管家了么?” 张大柱哭丧着脸,盯着同意愁眉不展的李二蛋,满脸的怀疑。 “大柱,咱们可是几十年邻里,你难道还不相信某的为人么?某什么时候糊弄过里正?” 李二蛋异常不满的看着张大柱,二人若不是穿开裆裤的情谊,恐怕别人怀疑他,他早揍得对方满地找牙了。 “下河村都是郑王的食户,郑王难到当真不理我等村人死活?”张大柱微微长叹。 “话可不能这样说。今年关中大旱,郑王下令免了上河村的纳粮,足可见郑王待人亲厚,断不会不顾我等村人。” 李二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给张大柱消化的时间,待见到张大柱再次一叹,又道: “某听胡侍卫说,最近郑王别院换了主事人,这主事人似乎是郑王的女儿,听说是惹恼了郑王被贬到别院里来的。” “这也难怪了。”张大柱不是白丁,立刻明白了其中厉害关系。 郑王别院的主事人新换,诸多事情耽搁也就再所难免了。 但这事关系到上河村数百食户不饿肚皮,这可是大事,不论谁做别院的主事人,都应当第一时间处理这件事才对。 可现在还没收到郑王别院,和下河村接洽的消息,眼看着上河村数千亩良田旱着,作为上河村的里正,张大柱不着急才怪了。 张大柱继续道:“上河村数千亩旱着的良田不能等了,某亲自去一趟下河村,把下河村的里正请回来,做法事求水。” “当初两村抢水,咱村可是把下河村的里正开了瓢,现在去请人家做法事求水,成么?”李二蛋摇头苦笑,甚至开始担心张大柱到了下河村,会让下河村的刁民给大卸八块。 “为了咱村数千亩良田,不成也得成。”张大柱咬牙肯定道 换了主人的郑王别院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似乎是指望不上了。 求人不如求己,张大柱决定冒着生命危险去下河村,把会做法事寻水的下河村里正客客气气的请回来,为上河村旱着的数千亩良田也打几口井。 哪怕下河村的刁民一见到他就拳脚相加,甚至拿着锄头也在他脑袋上开个瓢,他也认了。 张大柱为了村里旱着的良田,也是拼了。 “这是整个上河村的事,岂能让里正一人涉险,某去召集村人,与里正同去。” 李二蛋咬牙,起身便走,连身后张大柱阻拦都不顾。 张大柱唯有苦笑,一个人去,就算下河村的刁民刁难,拳脚相加,他也认了。 若是领着村民同去,就算不是去搞事的,样子也是去搞事的,只要双方一句言语不和,恐怕两个村子就会再打起来,请下河村的里正到上河村做法寻水就别想了。 若是不带村民去,群架肯定是打不起来,被殴是绝对的。 就怕脑袋也给锄头开了瓢,他又没有下河村里正起死回生的本事,铁定玩球。 他还有双亲赡养,还有三个儿子抚育,他要挂了,整个家庭都得完。 …… 整个下河村的刁民都行动起来了,没有一个人闲着。 所有人都集中在高守义的庄稼地里,男人挖蓄水塘,女人运土,孩子帮着大人递水,递工具。 就连高兴都和李淳风在田埂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四处走动查勘。 根本不用担心下河村刁民挖水塘偷奸耍滑,毕竟修缮水利设施,关系到他们的生计。 到了下午,自发而无序劳作的下河村刁民,在高兴的组织下变得有序,有目的性劳作。 蓄水塘和环卫下河村庄稼地的水渠一同修建。 不仅如此,高兴还要求高世邦再次到县里,找工匠定制一批提水筒车,以便整村的庄稼地无差别取水灌溉。 当然筒车还有其他用途,高兴目前盯着水利灌溉,暂不作它想。 同行的李淳风看着他在田间地头走动,一直没有发表意见,但看到他吩咐高世邦到县城准备东西,连想起之前跟着高兴走过的庄稼地位置,一副水利灌溉蓝图,出现在李淳风的脑中。 李淳风深深震精着,这那还是里正该有的水准,太超标了吧? 连工部的官员,也没有这么完整的水利灌溉构想,一个村子里只念过两年学堂的里正,是如何想到的? 李淳风见过奇人无数,就没见过高兴这样的,对高兴越来约好奇。 能准确的找到地下水源,能钻深井的井架,能让老面不酸的仙水,无懈可击的水利灌溉设施……这位里正爷干的都是利民的好事。 “里正有没有想过为官?”李淳风一脸复杂的看着他,问。 “官?”高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两日里,贫道观之里正实乃非常人,如此英杰不为大唐效力岂不可惜?” “是挺可惜的。”高兴厚颜无耻的点点头,对李淳风的话大有认同之感。 李淳风笑着继续道:“贫道与工部侍郎乃是故交,如果里正有意为官,贫道定负责举荐。” “里正不是官么?” “呃.……”李淳风擦汗,深感没法沟通。 “里正只管理着一里之内,又无俸禄,更无品阶,并不是官。”李淳风继续解释道。 “如若里正有意为官,贫道当力荐,定能获得屯田、水部主事一职。” “好像官儿很大的样子。”高兴喃喃道。 “主事一职,九品。”李淳风脸色有些尴尬。 高兴的脸色有点僵,好吧,九品芝麻官也是正儿八斤的官,反正比他这里正强。 不过,他无意为官,不论是九品还是一品都没兴趣。 做一名欺男霸女,游手好闲的富家恶爷才是高兴的人生目标。 不过,这个目标在下河村钻出水之后,似乎在一天天接近中…… 章21 刁民齐心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日已偏西,张大柱、李二蛋领着十来个上河村青壮,出现在下河村庄稼地的边缘,而后人人学着张大柱、李二蛋的样子,蹲在灌木丛里,面朝风风火火的水利灌溉施工现场,鬼祟的张望。 “大柱,下河村的刁民放任旱田不灌溉,四处乱挖,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么?” 下河村的刁民,放任庄稼地不灌缓解旱情,却在庄稼地里忙着挖坑,这让李二蛋实在是想不明白。 若是上河村找到水源,按照常理村民早忙着灌溉去了,谁还有闲空干其他事? 连张大柱都觉得纳闷,下河村刁民的举动超脱出他的认知范围内。 蹲在灌木丛中看了半天,张大柱总算看出点门道。 下河村的刁民是在挖灌溉渠道、修建蓄水塘,这是再建水利灌溉基础设施。 “哎呦,下河村不得了!”张大柱失声道。 “啥?”李二蛋和周围的青状傻傻的看着他,不明白张大柱为何会说“下河村不得了”,都是一脸的问号。 张大柱把自己的发现一说,都是跟土地打交道的庄稼汉,对庄稼灌溉之事一说就透,纷纷吃惊的看着忙碌的下河村村民,人人一脸凝重。 下河村不仅找出了地下水源,还有遇见性的建设水利灌溉设施,这说明,下河村现在的做法,完全不局限于解决旱情,这群下河村的刁民有着更高的目标。 那就是一劳永逸的解决庄稼地的灌溉问题。 张大柱这群上河村人,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下河村里正爷的终极目标--水利灌溉设施若成,下河村将终结结旱涝保收的无奈历史。 张大柱一干人正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没发现身后一群手拿农具的农夫,借着灌木的掩藏身影,悄悄摸到了他们身后。 “看够了么?” “没看够啊,也不知谁人如此能耐,居然能指使着下河村的刁民修塘蓄水、挖渠灌溉!”张大柱顺口感叹着。 “自然是本里正。” “呃……”张大柱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回头就看到了抱臂而立的高兴。 第一次见到高兴的时候,为争水,他对这个下河村里正的年轻人,横看竖看不顺眼,话不投机半句多,最后,直接演变成两村群殴。 这次见到,也是第二次见到高兴,那是有求于高兴,自然横看竖看都顺眼。 当然这种情况下见面,心情复杂自不必说,尴尬的成份居多。 可惜此高兴非彼高兴,高兴第一次看到上河村的“凶徒”们有点懵逼。 这群刁民是哪个村子的,居然蹲这儿偷窥,难道都有男风怪癖? 张大柱一干上河村的“凶徒”,下河村除了此刻的高兴不认识外,剩下的村民无不认识,还是那种化成灰都认识的仇恨模式。 “揍他们!” 高兴正在纳闷这群偷窥狂的身份,身后就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 一见面就开打,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高兴心惊肉跳间,就看到身后的下河村刁民,手拿锄头、扁担、粪箕等农具直接招呼过去。 “某是来……哎呦……” 张大柱还没来得急解释,就吃了下河村刁民一扁担,将刚到嘴边的话又打了回去。 “这群上河村的恶贼,定是看本村打出水来眼热,欲来滋事生非,再伤里正爷,各位村人,断不可让这些恶贼得逞,与他们拼了。” “打……” “哎呦,某与尔等拼了!” “恶贼吃某一锄……” “哇哇呀,敢逞凶,某来会你……” “乒乒乓乓……” 仅仅一个照面,双方还没开始交流,却已经打、骂成了一锅粥。 高兴很郁闷,啥也不知道,下河村的刁民冲上去就打。 在双方的叫骂声中,高兴勉强知道了这群偷窥者的来路。 上河村里正敢领着人到下河村滋事? 答案是否定的,强龙不压地头蛇,十来个上河村刁民,敢跑到四百来人的下河村搞事情,除非这十来个上河村刁民是傻子。 双方的群架一开始,高兴脑中已经冒出了无数个念头。 等他反应过来,准备退出这场无谓的群架,刚转身,一根扁担鬼使神差的就横在眼前。 “哐”的一声,高兴躲闪不及,直接一脑袋撞在扁担上,一阵阵金星忽闪,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双眼一黑,身子软了下去。 在失去意识前,高兴觉得自己太悲催了,居然会自己撞晕,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前身挨那一锄头似乎、好像也是自己撞上去的…… 混战中,高状愣愣的看着手中的扁担,愣愣的看着高兴软倒在地,突的一声大喊:“里正爷又遭了上河村恶贼的毒手!” 又? 顾名思义,里正爷上次领着村人和上河村抢水挨了一锄头,死而复生,那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这次昏死过去当然得用又。 这还了得! 且不说里正爷当初为了水源,强出头和上河村抢水,就说这次找到地下水,下河村的刁民就已经把他当成了村宝——重点呵护和保护对象。 现在某村宝第二次在大伙眼皮子底下,遭受上河村刁民的“毒手”,让他们情何以堪,欺下河村没有脾气么? “直娘贼,某和你们上河村拼了。” “尔等上河村的恶贼,今日某与尔等恶贼拼了!” “……”众下河村的刁民一见里正爷倒地,也不知是死是活,群情激愤,叫喝声纷纷扬起,远处劳作的村民一听,这还了得,里正爷都给人祸害了这水塘、沟渠不挖也罢,先给里正爷报仇才是当务之急,于是纷纷从田间地头赶了过来。 高兴一倒,鼻青脸肿的张大柱就知道今天事情善罢不了了,再见到下河村的刁民,手拿各式农具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顿时心头惊怕,想走已然来不及,十来个同村人给下河村的刁民团团围住,扁担、粪箕、锄头一阵招呼。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架不住扁担。 张大柱不知到自己挨了多少下,在给下河村的刁民掀翻之前,他只记得鼻青脸肿的李二蛋拼命护着他,可惜,曾经的府军亦是狼狈不堪,没几下就在扁担、棍棒的招呼中抱头求饶…… 章22 群情激奋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高兴醒来就感觉脑袋昏沉,而后眼帘里出现了下河村刁民一张张熟悉的脸,每张脸上都带着关切。 他穿越前就是业务精英,本是老奸巨猾的人物,神情作假一眼就瞧出来。 能为久旱的下河村找来水源,下个村秋收有望,就此一条就能收获无数下河村刁民的爱戴,所以下河村刁民脸上的关切之色绝对真实。 何况小村庄的老百姓也没那么多花花心思,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简简单单。 见他转醒,高壮急忙将他扶起,一个十五六、眉清目秀的女娃红着脸端来一碗清水,殷勤的喂他喝下。 高兴有点受宠若惊,当初这群下河村的刁民可没这么客气待他,更没女娃伺候。 “里正可算是醒了。” 待他喝了水,正在感叹人生境遇的时候,李淳风道骨仙风的老脸凑了过来,脸色有些严肃:“里正欲对十来个上河村村人如何?” 高兴这才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嘴唇一蠕,展颜笑道:“太史令为何不问问,上河村这些刁民欲对本里正如何?” “这……”李淳风被高兴的反问问得哑口无言。 这场两村的殴斗发生地在下河村,还真应了高兴的反问,似乎是上河村来闹事。 当时两村群殴,李淳风正在实体查看庄稼地的水渠挖掘,等到闻讯赶到现场,高兴躺在草地上昏迷过去,张大柱一干上河村村人鼻青脸肿,瘫在草地上哀嚎。 待到李淳风询问了村民,知道了械斗、群殴事情的来龙去脉,李淳风气愤云阳县王明府的偏袒,又揪心下河村和上河村蛮干的话,时态演变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郑王食千户的范围正好囊括上河村,两村的争斗官府一旦介入,碍于郑王这层关系,倒霉的只有下河村。 在这几日与高兴的接触中,李淳风觉得高兴虽是个里正,却是个超脱出他认知范围内的能人,何况还有两人合伙的“仙水”生意,高兴要有什么意外,日进斗金的生意可就没了。 “那些上河村的刁民除了逃了一个之外,都让我等给绑在祠堂里间,正待里正爷发落呢。” “今次定不能绕了上河村的刁民,将他们大卸八块给里正爷报仇。” “就是,若不是里正爷有三清道尊护佑,上次挨了上河村刁民一锄头,定卒透了!” “不能绕了这群上河村的刁民……” 周围的村民七嘴八舌的议论,完全无视了李淳风这个老道。 旁边的李淳风翻翻白眼,靠,贫道堂堂太史令,这些下河村的刁民打架不告诉他也就罢了,连事后如何发落上河村的村民,也是高兴这位里正一句话,这群下河村的刁民完全没有他这五品京官放在眼里啊! 看着李淳风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脸色,高兴心情不错,看来他在下河村这群刁民眼中,比什么五品太史令要重要多了。 “诸位父老稍安勿躁,待本里正去审过上河村的刁民,自有定夺。”高兴学着戏文里当官的拽文,对围观的村民意气风发的道。 “我等听里正爷差遣。”众刁民纷纷点头称道。 高兴满意点点头下榻,那眉清目秀的女娃,红着脸手脚麻利的给他穿鞋。 这待遇,让高兴的官威膨胀到了极点,一脸的得瑟,率先走向门外。 围在屋中的下河村刁民紧随他的脚步鱼贯而出,反倒将堂堂五品太史令独留在后。 李淳风哭笑不得,堂堂京官、五品太史令,在下河村这穷乡僻壤还真不如一个里正威望大。 一干刁民拥簇着高兴走向祠堂,一边走,一边还有刁民朝通知村中各户同去。 等到高兴来到祠堂,下河村的刁民已经来了大半。 村中青壮手握棍棒、扁担在祠堂中站立两旁,首座留空,整得跟个县衙一般。 祠堂中早到的刁民一见高兴到来,便将他拥簇上了首位坐定。 李淳风姗姗来迟,一看祠堂里刁民的阵势,再次哭笑不得,这群下河村的刁民到底要闹哪样? “把上河村的刁民给本里正带出来!” 高兴觉得不好玩,下河村的刁民都没有给他准备长案和惊堂木,下次得让人准备准备。 祠堂内两边静立的村中青壮纷纷点头应是,捞起衣袍走进祠堂里间。 李淳风急忙走上首座,着急的凑过来小声对高兴道:“里正莫把事情弄大了,上河村背后可是郑王。” 郑王可是唐高祖李渊的第十三子、唐太宗李世民的亲兄弟,当今皇上高宗李治的皇叔,并不是高兴这个里正能轻易捏虎须的。 “太史令莫慌,本里正省得。”高兴笑笑,对李淳风的提醒心里颇为感激。 他清楚一个唐朝村支书的斤两,何况他也没心思把事情弄大,他可不想自己的大唐里正之路止于此刻。 李淳风点点头,稍微放心了,打定心思,一旦高兴对上河村人做出过激的事情立刻阻止,免得事情弄大收拾不了,白白让大唐损失高兴这种人才。 张大柱一干人被一个个带到,全是手脚绑住,给下河村的刁民一个个扛进祠堂。 看着祠堂内一干上河村刁民一个个鼻青脸肿,高兴心叹,下河村的刁民们下手也忒重了,这得有多大的仇恨啊? 张大柱看到高兴生龙活虎的坐在首座,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现在比谁都担心高兴再出意外,上河村数千亩良田还等着这位下河村这位里正来救呢。 至于被上河村的刁民狂揍一顿,张大柱一点怨恨也没有,谁让他领着一干村民鬼头鬼脑的窥视下河村村民挖水渠、建水塘呢。 除了张大柱,一干上河村的刁民都是一脸面目狰狞的盯着高兴,而下河村人也是愤怒的盯着一干上河村人,只要一个火星,恐怕下河村人就能扑上去,再揍这十多个上河村刁民一次。 “都松绑……” 高兴的话音才起,祠堂外一声娇利利的呼啸直接盖过了他声音,让他有种听到母夜叉声音的既视感。 “给本县主把祠堂围了,没有本县主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能飞走!” “本县主倒要看看谁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目无王法,居然敢私扣本县主的食户!” 不可一世的娇哗声过后,祠堂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和盔甲甲片的撞击声…… 章23 泼辣县主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祠堂外的动静让堂内的众人皆愕。 县主? 放眼整个云阳县,恐怕都没这般勋贵人物,而且还是个女的。 想到李二蛋之前对他说过的话,张大柱心中一颤,难道是她? 就在这时,只见数名身着盔甲、腰挎刀剑的侍卫拥着一个男装打扮的少女,威风凛凛的冲进祠堂。 少女十六七岁的年纪,肤光胜雪,圆圆的鹅蛋脸,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就算高兴见过无数美女,在心里也不由得为这少女的绝色点个赞。 少女身着男装,昂首挺胸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步姿一摇三摆、彪悍至极,活脱脱一个小太妹的形象,倒像个游手好闲、斗鸡遛鸟、欺男霸女的富家恶少,哪有一点少女的做派。 见到这少女领着侍卫步入堂中,李淳风道骨仙风的一张老脸瞬间变成了僵尸脸。 少女在祠堂中站定,单手叉腰,另一手握着马鞭,凌厉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娇哗:“是谁?胆敢目无王法私扣本县主的食户,给姑奶奶滚出来!” 这么泼辣一悍妞,就算貌如天仙也让高兴倒胃口。 少女带来的侍卫不用吩咐,就上前解开张大柱一干人的捆绑。 周围的下河村人早被吓傻了,都不敢上前阻止侍卫的施为,他们都是寻常农夫,和邻村打个架什么的还可以,但要他们对付铠甲锃亮的侍卫,比登天还难。 少女的目光最后落在高兴身上,目光变得炯炯。 高兴心头一颤,难道这悍妞对本里正动了春心? 给这悍妞盯得浑身发毛,他正要起身,却见旁边站着的李淳风微微叹了一口气,走上前,脸颊极为别扭的挤出笑容,对少女拱手作揖道:“贫道见过明月县主。” 这少女就是郑王李元懿的小女儿,李明月。 李元懿生有十个儿子,老来得幼女极为疼爱,视为掌中明珠,郑王府小辈里就这么一个女性独苗,亲爹、亲娘溺爱不算,十个哥哥轮番疼爱,就是个集万般宠爱于一身的人物。 再加上这小娘皮极得当今圣上欢心,仗着家人和当今皇上的宠爱,在京城横行霸道,京城纨绔见到此女,就跟老鼠见了猫——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逃得不够快。 “老道,你居然躲在这里,让本县主好找?”名叫明月的少女,脸上出现发现新大陆一般的惊喜,似乎是忘记了来下河村的正事。 “贫道哪儿敢躲着明月县主。”李淳风脸上直抽,要是惹恼了这小娘皮,别说他这五品太史令,就算是一二品的朝中元老,这小娘皮也敢发飙。 “是么?”李明月娇笑一声,“待本县主办好正事,再与你这老道说事。” 李淳风心头一颤,不好的预感冒出心头,正要寻机开溜,却听李明月对身后的侍卫道:“尔等看好太史令,一会儿本县主要与太史令说事。” 侍卫们急忙点头应诺。 李淳风傻眼了,众侍卫环视,如何开溜?看来今次自己这一把老骨头,是逃不了这小娘皮的魔爪了。 李明月径直走向首座的高兴,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抬手间,手中的马鞭微微扬起。 高兴顿时预感到危险临近。 “你这贼子坐在首座,贼眉鼠眼,定是那私扣本县主食户的不法之徒!” 娇声一罢,李明月手中的马鞭已经高高扬起,照着高兴身体就甩。 祠堂内的刁民们都吓傻了,离开高兴太远,根本没法救援。 他们虽不敢对县主如何,但高兴肩负着水源的希望,亦是肩负着他们活命的希望,不能让高兴有任何损失。 马鞭带着呼啸而来,高兴早就预感到了有此一劫,顺势一滚生生让过夹杂着破空声的鞭子。 李明月完全没想到这刁民居然敢躲避马鞭,以往她手中马鞭扬起,谁又敢躲? 小娘皮恼怒之余扬手准备再来一鞭。 高兴避无可避,只能就势再滚,直接滚入身后摆放供奉的长案下,直接躲了进去。 第二鞭又落空,李明月气恼的冲着长案下的高兴娇呵:“贼子,给本县主出来!” “本里正就是不出来!” 当他是三岁小孩么,出来任你打么? “里正,下河村的里正?”李明月视乎想到了什么,黛眉微邹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高兴。 “大丈夫顶天立地,本里正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下河村里正高兴是也。” 高兴心里有气,一上来就甩马鞭,又不是玩SM,还让不让他愉快的做里正了? “本县主不打你,你给本县主出来。”李明月收了马鞭,语气转缓,对长案下的高兴道。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高兴在长案下哼哼,反正长案低矮深长,他也不怕李明月能厚着脸皮追打入内。 “无赖,你若不出来,本县主便让侍卫用刀剑在长案下乱捅,你出来还是不出来?” 高兴软硬不吃,李明月有些恼怒了,“众侍卫听令,这无赖不出来,便刀剑乱捅,看他出来不出来!” 长案下的高兴心头一颤,心中有气,这去特娘的时代,小小年纪仗着是权贵就敢行凶,老百姓命如草芥。 只听李淳风的声音急道:“明月县主,不可啊!” “县主手下留情啊!”张大柱急急叫道,率先朝着李明月跪下,他身后的上河村人也跟着他齐齐跪下。 “县主手下留情啊!”祠堂内下河村刁民失声惊呼,一个个在高守义的带领下齐齐朝李明月跪下。 两村之人第一次形成了默契,绝不让侍卫用刀剑乱捅长案内的高兴,高兴出了什么闪失,上下河村的秋收,可就没有指望了,到了年关,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饿死。 李明月微微一怔,下河村人就罢了,她没想到上河村的村民和李淳风都为这下河村的里正求情,这事儿透着蹊跷啊。 “哎呦,本里正好怕怕啊,县主马鞭一扬便可打人,一声令下便可杀人,我等百姓只不过是草芥尔?” 高兴嘴里在哼哼,心中却在冷笑,在这特权分明的封建社会里,像他这等寻常老百姓本就是草芥…… 章24 祠堂僵持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众侍卫刀剑出鞘,祠堂内响起一阵“呛呛”声。 高兴心头一颤,气愤归气愤,不平归不平,要真给侍卫捅死了,那还真是冤枉,穿越之旅就此结束事小,他怕死事大啊。 就在他决定讨饶的时候,只听李淳风急急对李明月道:“明月县主,下河村里正高兴实乃神人,断不可伤啊。” “为何?”李明月耸动挺拔的鼻头,挥手示意侍卫且慢动手。 其实她只是气不过高兴敢躲她的鞭子,这才骑虎难下,越闹越僵。 李淳风急忙将几日来在下河村的见闻,一一告诉李明月,听得李明月眼睛都瞪大了。 等到李淳风的介绍一说完,李明月就急急问道:“这下河村的里正有法子寻到水源?” “不敢保证能百分百寻到水源,但利用钻深井的法子,能打入地下几十丈,比寻常挖井不仅节约人力,节约时间,而且钻得深,只要有地下水源,十有八九能打出水来。” 李淳风将当初高兴告诉他的,转述给李明月。 这个时候张大柱急忙走上前来,给护卫李明月的侍卫抽出刀剑拦住。 “某是上河村里正,有要情向县主禀报。”张大柱只能大声嚷嚷,让李明月听到。 “让他过来。”李明月道了声。 张大柱得到侍卫放行,疾步走到李明月生前,急忙作揖,之后便将自己为什么领了上河村人,来到下河村窥视的原因说了出来。 到此刻,上河村的刁民才知道,张大柱一干上河村的刁民是来请高兴出马寻水的,完全是一场误会,白挨一顿揍。 李明月也才发觉,长案下躲着的下河村里正,那是连李淳风都不如的能人。 她刚接手郑王别院,管理着划归郑王府食千户范围内的下河村,为了久旱的良田,也为了上河村数百庄户,本就欲找李淳风这老道再探地下水源。 尽管李淳风之前已经断言上河村找不出水来,也不妨碍心存侥幸的她再试试。 听闻上河村比邻的下河村里正一场法事便找出地下水源,李明月正欲带着侍卫到下河村一探究竟,在半道上遇到了从下河村逃出来的李二蛋。 李二蛋一番禀报,李明月不仅了解了两村矛盾的前因后果,对云阳县王明府偏袒上河村哼之于鼻之余,也着实恼怒下河村将张大柱一干人扣押。 再怎么说,上河村的村民都是郑王食户,俗话说打狗还看主人呢,私扣上河村村民,那不是摆明了和自己这个郑王别院新主人叫板么? 在京城都能横着走的纨绔小太妹李明月,何曾受过这等闲气,领着侍卫抵达下河村,一是要人,二是找到下河村里正。 若是下河村里正识趣,为上河村寻到地下水源,私扣上河村村民也就罢了。 若是下河村里正不识趣,李明月准备让侍卫将下河村里正绑了,几马鞭下去,由不得他不妥协。 现在从李淳风和张大柱二人口中得知,下河村里正更为详细的事迹,李明月心头着实有些震撼。 能准确的找到地下水源;能钻深井的井架;能让老面不酸的仙水;无懈可击的水利灌溉设施…… 这位下河村的里正本事可不小,若是让侍卫刀剑捅死,还真是暴殄天物。 李明月纨绔是纨绔,但心智也非一般人能比,郑王李元懿能将管理着数百庄户的郑王别院,交由她打理就可见一斑。 外人都道她是惹恼了父亲郑王李元懿,受罚才贬到这离京城几十里地外的云阳县上河村郑王别院。 这里除了与李明月打过交道的李淳风,还真没人知道她的可怕之处。 长案下的高兴听到李淳风诉说他种种事迹,就差直接了当的说他是人中龙凤了,褒奖之意无以言表,这让他心中得瑟,一时间忘了自身处境。 倒是上河村里正张大柱的诉说,仿佛一盘冰水,将他内心升起的嘚瑟劲浇了搞好透心凉。 他在下河村干那些事,大部分原因是为了自己过得安逸,剩下一小部分原因是报答这些养育前身的下河村刁民。 李淳风的到来并没有应发他内心深层次的想法,其实高兴是个简单而低调的人,没甚野心,唯一的愿望就是做个欺男霸女、游手好闲的富家翁,最多干好他的里正,做个欺男霸女、游手好闲的富家里正爷。 可张大柱到下河村的原因,却让他有些傻眼。 寻找地下水源的方式;钻深井的方法,井架的制作;草木灰提炼的碱水和老面;以及利用唐代现有水利设施,按照现代庄园建设的灌溉规划,这些事情哪一件在唐朝永徽年间不惊世骇俗? 现在邻村上河村不仅找来求帮忙,还引起了李淳风这京官,以及郑王府的注意。 此刻高兴在长案下感慨万千,事情似乎快要撑破他能控制的范围了。 幸好,酸菜还没有腌制完成,化粪池还没有开始动工,要是…… 高兴不敢想下去了,无数历史事件证明,太高调则死得快。 “咚咚……”长案上传来了敲击声。 “你待如何才能出来?”外面传来李明月的声音,语气没了之前的不容置疑和盛气凌人。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去就不出去。”高兴哼哼。 “一贯钱。”李明月直接开价。 “啥?”高兴一时间适应不了李明月跳跃的思维,还有点懵。 “只要你出来,本县主给你一贯钱。”李明月补充道。 祠堂内的人都集体“哗”了一声,一贯钱啊,顶寻常老百姓十数年的生活用度呢。 “本里正的悍然正气岂是一贯钱能售卖的?”高兴不屑的哼哼。 “两贯钱。”李明月没有丝毫犹豫。 “本里正堂堂大丈夫,岂是……” 高兴的话还没说完,李明月便打断了他的话。 “三贯钱。” “本里正一身正气,岂是……” “四贯钱。” “哇呀呀,气杀本里正也,本里正岂是……” “哼,你若再不出来,本县主便用侍卫的刀剑让你出来。” 李明月冷哼,她已经失去耐性了…… 章25 讨价还价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最少五贯钱,本里正才能出去。” 高兴在长案下哼哼,好汉不吃眼前亏,出去也要出去得有面子一点。 李明月愕然,不屑的啐了一口,随即又道:“五贯钱就五贯钱,立刻给本县主滚出来。” “谁知道明月县主是不是诓骗本里正,待本里正一出去,便吩咐侍卫将本里正拿了?” 祠堂内所有人都傻眼,敢和李明月这位县主讨价还价,这位下河村的里正也是狗胆包天了。 “本里正要见到现钱。”高兴继续哼哼:“当然,小娘皮现下若是不方便,打个欠条画个押也成。” “无耻贼子,得寸进尺!”李明月俏脸铁青,太阳穴青筋凸起差点暴走,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转身交代随行的侍卫快马加鞭返回别院拉钱。 谁会带着五贯钱,将近五十斤重的开元通宝满世界瞎溜达? 除非是疯子,可李明月没疯,别院的侍卫也没疯,只能返回别院拉钱。 在等待侍卫返回的时间里,大家不是同路人没甚交流,祠堂里变得很安静,索性高兴在长案下打起了盹。 良久,迷迷糊糊的高兴就突然听到李明月的声音。 “听太史令说,三清道尊梦授与你寻水仙法,和深井探钻之术?” 高兴没心情打理她,随口“嗯”了一声。 随即,李明月又问:“本县主要你到上河村施法找出水源,如何?” “没兴趣。”高兴断然拒绝。 下河村的第一口深井能打出水来,虽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但也有运气的成分在内。 打井这种事情在没有现代仪器勘探,可不能保证百分百能打出水来。 若是不成,就李明月那火爆的脾气,他能料想到自己一定活不长久。 果然只听李明月恶狠狠的说道:“你就不怕本县主杀了你?” “明月县主绝不会杀了本里正。”高兴不满的哂道。 “你这无耻之徒倒是个明白人。”李明月由衷的赞了一声,心里却对高兴生出好奇之感。 一个穷乡僻壤的小里正,居然看得透自身处境,不论是高兴帮不帮上河村寻水,李明月还真不敢杀了他。 牵扯一条人命,暂且不论。 一旦高兴死亡,那么大唐再也难找第二人能“寻水仙法,和深井探钻之术”。 永徽初年不仅云阳县大旱,整个关中都大旱,连风水第一人的李淳风都莫可奈何,试问眼下的大唐除了这下河村的里正,谁人还能在久旱的关中找出水来? 而流经上河村和下河村的小河,每日水量日渐减少,再过些时日,恐怕处于上游的上河村庄稼也都得汗死。 上河村的庄户可都是郑王的食户,不论是于公还是于私,高兴就是最后的希望。 李明月对他喊打喊杀也就喊喊,最多让侍卫揍他一顿,那敢真要他性命。 “一贯钱,帮与不帮?”李明月接着道。 “三清道尊的仙法、仙术岂是一贯钱能售卖的?”高兴不屑的哼哼。 “得了吧,你这无耻之徒不就是嫌钱少么?”李明月不屑的哂道。 之前见识过高兴的无赖,她已经非常了解这货贪得无厌的嘴脸了。 “十贯钱。”高兴给李明月道破心思,索性直接叫价。 敢对本里正使马鞭,自然要付出代价。 “成交。”没有丝毫犹豫,李明月当即拍板成交。 “这可是十贯钱呐?”这么爽快利落的答应,高兴有点懵了。 “本县主出得起。”李明月哼了一声,不待高兴再开口,她就继续道:“本县主这就再让侍卫回府,前后一共十五贯钱,钱货两清,你可不许后悔。” 后悔? 高兴现在就挺后悔的,看李明月说话的样子,家中定然钱财巨多。 早知道李明月如何舍得花钱,他直接开价百八十贯的,就算李明月还价,那也比现在多啊。 “当本里正是反复无常的小人么?”高兴不满的哼哼。 这次没让李明月大出血也就罢了,他还有诸多法宝没有祭出,到时有的是机会挖坑让李明月往里头跳。 “本县主对你这无耻之徒的为人,很是怀疑。”李明月哼了一声。 “本里正对明月县主的为人,亦很是怀疑。”高兴还以颜色,最少嘴巴上不能吃亏。 “哼,本县主为人,何须你这无耻之徒评定?”李明月气哄哄的道。 “哈,好好的小娘皮偏要一身男装,还招摇过市,到底谁无耻?”高兴反唇相讥。 大唐民风开放,女人穿男人服装正常不过。 两人针锋对麦芒,你一言,我一语,斗嘴斗得不可开交,就是不动手。 李明月不动手,那是心有顾忌。 高兴不动手,那是不打女人,何况他此刻还躲在深长低矮的长案下,五贯钱没有到手,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祠堂内,不论是太史令李淳风,还是郑王别院的侍卫,以及在场的两村刁民,眼睁睁看着高兴缩在长案内,与李明月这县主讨价还价,最后演变成斗嘴,都是捏一把汗。 他们哪里见过庶民与勋贵争斗,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高兴缩在长案下,虽然狼狈,却在和李明月口舌争斗,和讨价还价上并没有落了下风。 李淳风悬了半天的心,生怕纨绔小太妹李明月一时激动,将高兴大卸八块了,完全想不到此刻的高兴,在李明月眼中的重要性。 下河村的刁民紧张的看着李明月,和虎狼一般的侍卫,他们的焦急全写在脸上,就连高兴对上李明月之后,连个屁都不敢放的高守义,脸色也不太好看,小眼珠咕噜转,似乎是在盘算着自家让高兴亏空的钱粮,等到李明月将十五贯钱给了高兴,是不是该讨要回来。 张大柱也一脸眼巴巴的看着李明月,这个上河村真正的主人,欣慰李明月用钱请高兴,又怕李明月着恼,下令侍卫将长案下的高兴乱剑捅了,内心矛盾全写在脸上。 就这样,在二人的斗嘴声中,不知不觉两个时辰已过,连祠堂内的众位看官都口干舌燥,这二位还没有消停下来的意思。 就在此刻,回郑王别院取钱的侍卫带着满额大汗匆匆步入祠堂,朝李明月拱手后便道:“回县主,十五贯钱已运抵,请县主示下。” …… 章26 黑了十贯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高兴看着满满一马车的开元通宝,顿时心花怒放。 他正要上前给这堆开元通宝来个熊抱和热吻,一根马鞭非常不合时宜地就横在了他身前,将他拦住。 “你莫忘了,除了五贯钱,剩下的十贯钱此刻还并不属于你。”李明月冷冷的说道。 “小娘皮,你准备耍赖?”高兴一惊,李明月要是耍赖玩横的,他人单力薄,还真不是郑王别院侍卫的对手。 “本县主可没你那么无耻。” 李明月不屑的哼了一声,又道:“别忘记了,你并没有为上河村找出水源,按照钱货两清的规矩,这十贯钱还不属于你。” 高兴无语极了,这小娘皮厉害得紧,一点空子都不留给他钻。 “嘿嘿,钱货两清是么?”高兴也不是省油的灯,李明月要讲规矩,那就按照规矩来。 “本里正做法寻水,先拿八成定金,否则免谈。” 既然不能全要,那就拿了定金再说,就算事后找不到水,给李明月的侍卫揍上一顿,那也值了。 “八成?”李明月黛眉一邹,厉声道:“本县主最多给你三成定金,你爱干不干。” “行,那就不干了。” 高兴索性甩手不干了,反正是李明月求着他帮忙,他不去也没啥损失,去了还得担着给侍卫一顿揍的危险。 “你……”李明月刚想发货,却生生忍住了,一张俏脸憋得通红。 半响之后,李明月视乎想通了,又急急对准备离去的高兴道:“五成,本县主最多只能给你五成定金。” “成交。”高兴急忙转身,一脸的乐呵。 李明月一怔,突然发现自己着了道了。 高兴之所以索要定金如此高,那是留了李明月还价的空间,五成定金完全超出他的心里三成的预期值。 别忘记高兴在穿越前是一名优秀的业务员,讨价还价李明月这唐代小娘皮如何是他的对手? “明日必须到上河村做法寻水,否则寻水之事作罢,你得还本县主的钱来。”李明月瞪着他,双眼冒火,似乎要把他大卸八块才甘心。 “明日……”高兴邹眉,看着李明月气鼓鼓的样子,他有种感觉,只要拒绝李明月的提议,李明月就会让侍卫一拥而上群殴他,“明日便明日。” 定金谈好,开工的时间谈定,剩下的事情亦好办多了。 下河村除了高守义这老货,谁也没见过如此多的开元通宝,高兴吆喝一声,下河村的刁民人人奋勇上前,拖了装着十贯钱的开元通宝的大车就往高兴家里送。 一路回家,刁民兴奋的讨论不绝于耳。 “某在十八年前就看好里正爷,一定是人中龙凤,你看这一下就赚了十贯。” “了不起啊,连县主都给送钱来,咱村的娃娃谁有这等能耐?” “……” 刁民们的议论拍马,让跟在后面的高兴心情舒坦,一回到家中,让刁民们将进百斤的开元通宝扛入里间,而后李淳风的钱袋,也不数,抓了一把给帮工的刁民以谢帮忙。 留下蹭白食的高壮,帮忙的刁民千恩万谢的走了,高兴正要进屋准备做饭,却见李淳风带着李明月居然朝他家走来,远远的还跟着一群侍卫,这让他心头冒出不好的预感。 “快快关门。”高兴身行一闪便进了屋,督促高壮关门。 李淳风带着李明月在吃饭的点儿过来,不用想,十有八九是蹭白食。 高壮应了一声,也窜入屋中,麻利的关上房门,少一个蹭白食的,他能吃饱了之后带走不少呢。 高兴摸摸肚皮,而后才是舀面和面。 家里还剩点豆油,还可以吃上几顿煎饼,反正他有钱了,豆油没有了买就是了。 正在和面的时候,就传来了“咚咚”敲门声。 高壮看看他,没吱声,也是个灵醒的货。 高兴摇摇头示意高壮只管烧火热水,一切照旧。 “里正、里正在家么?” 门外响起了李淳风的声音。 没有回应。 等了一会儿,李淳风又高喊了数声,还是没动静。 “明月县主,似乎里正他还未返家。”门外响起了李淳风的声音。 “哼,本县主明明看着他领了村人,拖着大车上的开元通宝,不回家,怎么可能?”李明月非常不相信,一个乡下穷里正,得了钱财不回家藏着,他还能去哪儿? 门外之传来李淳风的干笑声,视乎这老道也不想李明月来蹭饭。 只听李明月又道:“太史令大人说那无耻之徒能让老面不酸,还能做出各种美食,其中有一道‘韭菜煎饼’最为美味,实乃人间绝味,是也不是?” “呃……明月县主都知道?”李淳风想抽自己的嘴,怪就怪他每次吃了高兴的美食,便逢人便说,生怕外人不知道似的。 李明月想要在下河村打听高兴的种种事迹,只要丢几文钱,下河村的刁民自然把他们的里正爷给卖了。 “今日,本县主非要吃这‘韭菜煎饼’不可!” 李明月不等李淳风说话,就一脚踹向那几块薄木板钉成,随时会崩塌的破门。 李淳风阻拦不及,只听“哐当”一声,破门不堪一脚重负,轰然倒塌。 门里门外四人四目相对。 高兴完全没想到李明月彪悍至此,一个软妹纸,居然脚踹别人家房门,放到现在,李明月也是极为少见的异类,绝对的女汉子。 高兴、高壮、李淳风还在愣,李明月却大咧咧的步入房内,完全没有损坏他人财物的觉悟,这就是纨绔小太妹的做派。 “无耻之徒,你在做甚美食?” 看到高兴正在和面,李明月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就贴了过来,也不嫌弃农家土房简陋。 “做甚,也没准备你的份。” 听到这话,高兴更确定李明月是来蹭白食的。 “若本县主硬要吃呢?”李明月紧了紧手中的马鞭,似乎高兴的回答她不满意的话,就要抽人一般。 “那就给钱。”高兴看到李明月手中的马鞭,和远处的侍卫,不可力敌,于是选了个折中的回答。 李明月一愣,她刚才还想着高兴若是拒绝她,她该如何让高兴就范呢。 给钱吃饭,无疑是最妥当的,她又不差钱。 “行,你做,本县主若是吃美了,钱财自然少不了你的,若是味同嚼腊,你也知道后果。” 说罢,李明月在虚空之中甩了几下马鞭,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在恐吓高兴,哧哧笑道:“本县主这马鞭,抽马亦抽人,抽不死马,也抽不死人,抽了马,马继续骑,抽了人,人继续干活。” 章27 白食得还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高兴哪能听不出话里的威胁,心中冷笑,一脸慎重的道:“本里正今次做个美味中的美味‘胡椒煎饼’,让尔等大快朵颐。” “好哇!”高壮第一个叫好。 高兴瞪他一眼,高壮立刻低头烧柴。 “胡椒煎饼?”李明月纳闷。 李淳风眼睛亮了,在他眼中,高兴做出来的哪怕是狗屎,那也是香的,何况听名字“胡椒煎饼”就让人有食欲。 胡椒自从传入中土,就成为了上层阶级烹饪食物必备的调料。 “奈何啊!”高兴长叹一声,让三个吃货的眼神都集中在他身上,这才继续道:“胡椒一物,太为稀少珍贵,本里正穷的叮当响,哪有此等珍惜之物?唉,可悲可叹,本里正欲做顿美食款待明月县主,却奈何没有胡椒。” “不就是胡椒么,你要多少?”李明月轻哼一声,高兴虽是良才,但始终是穷困的田舍汉,胡椒这种稀少贵重的调味品没有也正常。 “半升足以。”高兴回道。 “来人,快马加鞭返回别院,带上五升胡椒一个时辰之内出现在本县主面前。” 勋贵就是勋贵,好东西自然不缺,不就是胡椒么,小娘皮一声令下,十车都能搞来。 等待胡椒的档口,高兴已经把面和好,见李明月和李淳风在屋外交谈,他压低声音对高壮道:“怂娃别烧火了,快去,给本里正弄点肥鼠子来,要碾碎的,别让屋外那两货看见。” “你要闹耗子?”高壮不解,问道。 “还不快去,还想不想吃胡椒煎饼了?”高兴压低声音,翻着白眼凶巴巴的道。 高壮浑身肥肉一抖,急忙起身,出了门也不管门外李明月、李淳风诧异的目光,就像一辆人形坦克,迈着沉重的脚步,飞一般往家里冲去。 等到高壮去而复返,亦是一溜烟冲进房门,李明月和李淳风再次用诧异的目光行注目礼,这胖墩跑来跑去,所谓何事? 一进屋,高壮就将揣在怀里的一小包肥鼠子,悄悄递给高兴。 高兴装作若无其事的伸手接过,嘴角上翘,漏出一个恶毒的冷笑。 本里正家的白食,岂是外人那么容易吃的? 肥鼠子,闻名知意,通用名巴豆,什么功效世人皆知,老鼠爱吃,吃了还不拉肚子,反而越吃越胖。 古代民间的耗子药就是用巴豆,混合其他毒性作物来引诱自家粮仓里的老鼠,百试百灵。 一个时辰之后,快马加鞭的侍卫携带胡椒终于返回,高兴开始摊煎饼。 拿着干净大号毛笔,往豆油缸里粘了一毛笔豆油,均匀的刷在已经烧得滚烫的平底锅。 等到平底锅里的豆油受热嗤嗤响的时候,用勺子在盛着面糊的盘子里舀了一勺,将面糊均匀的摊在平底锅的豆油上。 面糊在滚烫的豆油作用下嗤嗤直响,一阵阵豆油的香味飘然散开,诱人心扉。 高兴手脚麻利的拿出胡椒,均匀的撒在煎饼上,然后用铲子将煎饼一层层卷起来,一个金黄的胡椒煎饼就制作完成。 “咕噜”也不知道谁吞咽的口水声。 高兴摊第二个煎饼的时候就发现,高壮、李淳风和李明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摊好的煎饼,眼都不眨。 “果然和太史令说的一样,居然可以如此烹饪食物?” 李明月尽管吃过皇家大餐、吃过山珍海味的纨绔小太妹,在感叹之余,亦是不停的流着口水。 高兴没吱声,眼见三刃的注意力全在烙好的煎饼上,瞧瞧的拿出拿包碾碎的巴豆,倒了少许在第二张开摊的煎饼上,然后在卷煎饼的时候故意留下一角,作为记号。 等到所有煎饼都摊好,高兴趁着三人不注意,摊了三张带有记号的巴豆煎饼。 这三张饼,因为怕闹出人命,巴豆的量放得极少。 等到开始吃煎饼的时候,高兴眼睛盯着煎饼,专挑没有记号的煎饼吃。 高壮这胖墩给高兴弄来了肥鼠子,却并不知道高兴心黑至此,这次要闹人,因而吃的时候,根本就不在乎,也来不及在乎。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老天爷故意如此。 三个“毒煎饼”居然同时给三人拿起来。 “唔……味道视乎不同,更为香脆。”李淳风吃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道。 “确实与之前的煎饼味道不同,味道一级棒。”李明月也没往心里去。 “吧唧、吧唧……”高壮则用咀嚼煎饼的声音来表达此刻的心情,没空停下来。 高兴面色如常,心里却在冷笑,一会儿有你们三个好受的,吃白食迟早要还的,懂不懂? 其实,高兴的主要目标是李明月,奈何下毒这种事不能明目张胆的提醒李淳风和高壮,只能学委员长的绝招,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于是,李淳风和高壮就中枪了。 只不过让高兴没想到是,别看李明月是个纨绔小太妹,食量居然能比得上高壮。 这让高壮很不爽,煎饼就那么多,李明月的食量惊人,那就意味着他得少吃好几张煎饼。 若不是碍于李明月的身份,高壮早和她拼命了。 也因为李明月的身份,高壮才不敢和李明月抢食,少吃了不少煎饼,也没有剩下的煎饼给他打包带走。 高兴和三人坐在院子中的石墩上消食,高壮就匆匆离开了。 李淳风和李明月还在回味煎饼美味,而高兴远远的看着高壮离去的背影,似有所觉,脸色有些萧瑟,微微叹了一口气,嘴里不由得蹦出:“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突听高兴嘴里蹦出来的一句诗,李淳风和李明月都是一脸的讶异。 李明月这种王家纨绔小太妹,对民间疾苦没甚感觉,但是李淳风可不同,这可是个经常深入民间的官员,对高兴突然蹦出来的两句诗深有同感。 唐初的战乱、天灾民不聊生。 隋炀帝大业二年,人口四千六百多万,到了唐太宗贞观十三年人口只有一千二百多万,到了唐高宗永徽三年人口也不过两千万。 寻常老百姓连三餐都不能满足,平均寿命只有二十多岁,这就是大唐“盛世”…… 章28 恩怨必报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唐初土地实行一种按人口分配土地的制度,部分土地在耕作一定年限后归农民所有,部分土地在其死后还给官府,这就是均田制。 均田制带来的好处就是天下无闲田,人人有地种。 均田制看似蛮好,但在唐初连年战祸,耕作者缺少的情况下,产出并不高,还要缴纳官府的赋税和徭役,以至于年年老百姓饿死,每逢天灾饿死的老百姓数量更是翻翻。 这两句诗,正好是民情的真实反映。 “里正倒是个性情中人,只是有些事,我等凡人力所不及,这诗……”李淳风看了一眼李明月,欲言又止。 “本里正晓得其中利害,太史令切莫忧心。”高兴微微一笑,就清楚李淳风有些话当着李明月的面不好说出口,而李淳风要说什么,他心里十分清楚。 这两句诗,借当时唐朝的现象,来揭露了社会不平,抒发个人愤慨,带点愤青的意思。 有心人听了,这两句诗就是对朝廷不满,若是上位者曲解其意,他还要不要脑袋了? 只相处几日的李淳风能用这种方式提醒他,就算是合伙人,也难能可贵。 高兴都想告诉他煎饼里下了泻药,免得李淳风这把老骨头泄散架了,这样的话,还真对不起李淳风对他的爱护之情。 “里正果然是明白人,哈哈……”李淳风扶须大笑,但是笑着笑着,脸上的肌肉就开始抽抽,双目突然圆争,身体触电一般“嗖”的一声站起,而后丢掉手中佛尘,飞一般冲向茅房。 高兴心里虽然有准备,可还是瞠目结舌的看着李淳风飞奔向茅房。 就在此刻,端坐在石凳上的李明月,双腿猛的一弹站起身,脸上也涌上潮红,冲着高兴怪叫:“茅房、茅房在何处?” 高兴一怔,随即抬起手朝李淳风消失的方向一指。 李明月不由分说,亦像李淳风一般,发狂奔向茅房的方向。 “这小娘皮,怎么不听本里正把话说完?”高兴摇头讪笑,茅房是有,但茅坑只有一个,李淳风和李明月谁先谁后,他可管不了。 俗话说量小非君子,奈何高兴不是君子,还是个小人,恩怨必报的小人。 …… 李明月在拉无可拉之后,虚弱的躺在床上,想到了让自己拉肚子的罪魁祸首。 李淳风和她同时拉肚子,不用想定是同时同吃了不干净的食物,才会在同一时间爆发。 满足这个先决条件的,只有高兴的煎饼。 至于高兴为什么不拉,李明月根本不在乎。 她和李淳风同时拉肚子,得利者除了高兴就没有别人,何况高兴满足报复她的条件。 “无耻之徒,本县主要杀了你!”第二天清晨见到高兴,李明月就带着满脸的愤怒咆哮。 “你能不能换两句有点新意的台词,又不敢真动手杀了本里正,来回就这么一句,你不累,本里正都听累了。” 高兴无所谓的回敬,他早就看透了,只要李明月还指望着他为上河村寻水,那他就没有生命危险。 李明月气得小脸煞白,闷哼一声,再不说话。 上河村的规模比下河村大多了,四百多户庄户,已经具备镇的规模,庄稼地的面积也比下河村广,一旦断水灾情远比下河村重。 看着烈日下晒得病蔫蔫的庄稼,张大柱的心都快碎了。 听说下河村那位能做法寻水的里正,在庄稼地里正在查看旱情,上河村的村民三三两两来到庄稼地,一睹下河村里正的风采。 “这下河村的里正怎这么年轻,看年纪顶多十八岁,能不能行的?” “怎么不行?人家在下河村可是寻出水了。” “三清道尊入梦授法的人物,就算是个娃娃,也非我等寻常人能比。” “言之有理……” 村民们三三两两的扎堆议论着,不时的对高兴指指点点,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其实这些村民心中都对高兴满怀成功希望。 毕竟下河村寻出了水,他们不相信人杰地灵的上河村寻不出水来。 最重要的是,寻水成功与否,关系到上河村四百多户生存的希望,他们宁可相信这位下河村的里正,相信能寻出水来。 烈日当空,高兴被晒得不要不要的,但还是跟着李淳风在田埂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四处查看。 李淳风在两月前实地勘探过上河村,对上河村的地理环境非常熟悉,何况这老道熟悉风水,观星探穴,闻风识水的本事比高兴这种半吊子求生爱好者不知道高多少。 所以,现在有个不要钱的师傅,高兴自然乐的屁颠颠紧随其后,跟着李淳风长长见识。 可风水太玄,涉及的五行、干支,八卦九宫等等,高兴一听就犯困。 等到李淳风拿出九宫飞星罗盘,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苍头楷书繁体,高兴眼睛不仅花了,脑袋也迷糊了。 当时里正爷就觉得,风水这门学问,不是变态不能学。 到了晌午,李明月邀请众人在郑王别院用餐。 高兴看着门口那对张牙舞爪的石兽,朱漆大门,青砖高墙,心中感叹:“这院子得多少钱啊!” 进入别院,就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之感。 入门便是曲折的游廊,阶下道路全部是等大的青石板垫成,朱漆横梁上雕着各式奇兽,栩栩如生。 “可惜,如此山景却没有绿水依傍。”李淳风叹道。 游廊两边绿柳成荫,各种嶙峋山石搭建的精致假山让人叹为观止,就可惜水池中没有水,否则,这定会让人留恋往返的园林奇景。 “明月县主早让奴婢们将池子里的水,放给村民灌溉良田了。”引路的奴婢急忙解释道。 “原来如此。”李淳风微微一叹。 跟在后面的高兴撇撇嘴,李明月这小娘皮还有这一面,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游廊的尽头,就是李明月招待李淳风和高兴的两层阁楼。 此刻,李明月软绵绵地趴在二楼的长椅上,寻思着该如何收拾高兴,以报昨夜泄了大半宿、直到今日都没力气的恶仇…… 请假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今天有事停更一天,请假。《唐朝好里正》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29 赴会别院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游廊的尽头与阁楼之间的尽头,静立了一群甲革鲜明侍卫。 待高兴和李淳风在女婢的领路下出现,这群排着整齐队列的侍卫忽然动了。 甲片撞击和脚步移动发出阵阵沙沙声,像极了战阵厮杀。 就在二人纳闷的瞬间,侍卫们双脚一跺地面,“啪”的一声站定,而后双脚扎马,上身微曲,做出攻击姿态,群起豪迈的吼了一嗓子。 “嚎……” 高兴和李淳风都给这些侍卫吓了一跳,那领路的女婢却是一脸如常。 二人惊魂未定间,只听“咚咚”的鼓声响起,二人才发现侍卫之后,摆放着两架大鼓。 鼓声非常有节奏,而且雄迈,让人热血上涌。 这群侍卫随着有节奏的鼓声双手举高,单脚离地之后又重重的落下,似乎在跳一种阵舞。 “侍卫们跳的,是秦王破阵舞。”李淳风毕竟是当朝太史令,早就见过秦王破阵舞,侍卫们的阵舞和鼓声,立刻就让他看出了端倪。 而高兴这“田舍汉”在之前根本就没见过“秦王破阵舞”,给侍卫们雄壮的舞姿吓一跳,再所难免。 好在李淳风解释及时,否则看到这群侍卫的攻击姿态,他就算没吓尿也会溜之大吉。 “秦王破阵舞”和“秦王破阵乐”在盛唐时期名气很大,几乎是家喻户晓,不论宫廷或是民间,款待宾客都会来上一段。 此乐舞随着大唐盛世传播四方,岛国遣唐使将乐舞带回岛国当做镇国之宝。 朝代更迭,盛唐一灭,此乐舞在泱泱中华已无踪迹,只能从相关史料上了解此乐舞一二。 此刻知道侍卫们跳的是原版“秦王破阵舞”,高兴恨不得有一台手机在手,把乐舞录下来。 等到女婢带着他和李淳风来到阁楼二楼,看到李明月一脸不爽的看着他,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秦王破阵舞”可不是欢迎他的,而是跳出来吓唬他的。 若不是李淳风及时介绍,他肯定会丢脸,现在看到他一脸如常,李明月自然满脸不爽。 这也难怪,李明月昨夜里折腾了一晚,是个常人都想着报仇,何况李明月还是个纨绔小太妹,这可是当今皇帝的堂妹,不找他的麻烦,绝对不可能。 三人作揖行礼,互相寒暄之后落座。 唐朝的酒宴可没想在丰富,来回就是那么几样,想郑王别院也不例外,炖羊肉、煮羊肉、烤羊肉…… 高兴一看顿时食欲全无,这样炎热的天气,他更喜欢来上一叠酸菜,再弄上几碗冰震的绿豆汤,那酸爽,绝对是还要还要的。 李明月让贴身的女婢给三人倒上葡萄美酒。 “来,本县主敬太史令和里正,祝二位旗开得胜,能为上河村的百姓找到水源。” 李明月微笑举起手中的酒杯,向二人举杯。 “谢县主吉言,有里正在,寻水之事定然能成。”李淳风忙举杯,笑道。 高兴也随着李淳风举杯,但他并不着急喝,他总有点心中不安。 昨夜李明月可是泄了个一塌糊涂,今日却忽然要请他和李淳风吃饭接风,这事情透着蹊跷。 李淳风虽然没发现煎饼动了手脚,可要是李明月发现了呢? 小人之心总是度君子之腹,高兴是个小人,所以他必须小心李明月猜到了他在煎饼内动手脚。 因为李明月和李淳风二人同时开泄,而他又没有事,这很容易让李明月联想到他要报复李明月。 眼看着李明月和李淳风二人一饮而尽,同样的酒,酒杯干净,这回他放心了,随后也是一饮而尽。 这葡萄酒是西域进贡的极品葡萄酒,一入口,高兴就精神一震,来到大唐那么久,今儿个才喝到让他满意的酒。 让高兴来了兴趣,一杯接着一杯喝,菜却没吃。 看着高兴没有动筷吃菜,李明月不由得轻笑,说道:“里正不吃菜,莫非是怕本县主会下毒害你吧?” 不待高兴回话,李明月又道:“是了,里正能做出那么美味的煎饼,自然是不屑吃这些菜肴。” 李明月还在“美味”上加重语气,话里有话,高兴如何听不出来? 倒是李淳风脸色一僵,又想起昨夜在茅厕稀里哗啦的遭遇,顿时吃不下了。 见高兴沉默,李明月继续笑道:“里正可要能吃能睡,身体无恙,为上河村百姓寻水的事,本县主还指望你呢。” 好客气? “本里正牙口好,吃嘛嘛香,身体棒,粘榻就能睡。”高兴脸上陪着笑,和李明月打着哈哈,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画风不对啊! 就李明月火爆的性子来说,如果猜到他在昨天的煎饼里动手脚,不会对他这样客气才对。 何况昨日两人一见面,就跟仇人冤家似的,为上河村寻水,李明月又出了钱的,犯不着对他这样客气。 高兴想不出所以然来,索性懒得想,最多不吃菜,只喝酒,除非李明月连自己也下药。 就在高兴心里寻思这寻思那是时候,一个女婢匆忙来到阁楼,对李明月禀报道:“少娘子,门外宿国公府少郎君求见。” 李明月视乎很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将酒杯放下,对女婢冷声道:“就说本县主不在,让他滚蛋!” 女卑急忙点头应是,缓缓退了下去。 高兴有些奇怪,是什么人让李明月如避蛇蝎呢? 宿国公府,如果他没记错,应该是那位只有三板斧武力值的儿子。 李明月让贴身女婢倒满酒,笑着对高兴和李淳风二人道:“来,本县主再敬二位一杯。” 李淳风说着客气话,也是实话,他找不出水来。 他确实对上河村寻找地下水源心中没底,前后两次查看,每次查看之后,他的结论就是上河村绝对挖不出水来。 至于之前说什么若能找出水来,定喝干了它,这也是气话,做不得准,不提也罢。若提了,下河村钻出地下河的水,他十辈子都喝不完,岂不是扇自己的嘴巴,他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下河村是个异数,上河村里正更是异数,这种异数有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李淳风非疯了不可。 就在李淳风和李明月客气,说自己不行的时候,阁楼外传来了女婢焦急的声音,和一个死皮赖脸的声音。 “少君郎,我家少娘子不在别院,在京城,你莫硬闯,可怜可怜奴婢,让少娘子知道了,奴婢吃罪不起……”女婢苦苦哀求声。 “你个贱婢,糊弄谁呢?本君郎一看你们这些部曲和女婢,都是在郑王府跟在你家少娘子身边的人,你家少娘子岂有不在别院的道理?” 这男的也不是笨蛋,语气中充满了肯定,一副不见少娘子誓不出府的派头…… 章30 那人是谁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阁楼外,一帮奴婢和侍卫根本拦不住卢国公府少君郎程处弼,不多时,程处弼就出现在阁楼之内。 “明月,我寻你寻得好苦……” 看到李明月正在款待宾客,程处弼话到一半,剩下的生生吞咽回了肚子。 太史令李淳风,他是认识的,而医生农人穿着的高兴,他却不认识,心中奇怪李明月怎么会宴请一个农民,但脸上却没有出现丝毫轻视的神色。 看到程处弼出现,李明月的脸色异常寒冷。 “小子见过太史令。”程处弼急忙给李淳风行礼。 别看李淳风这老道仅仅是个五品太史令,却深得太宗、高宗两朝皇帝信任,程处弼这种勋贵子弟,见到他也不敢乱了长幼次序。 随后,程处弼带着满脸的狐疑,对高兴合手作揖,“某乃卢国公府不成器的程处弼是也,这位兄台呢?” 别人笑脸相迎,又主动问候,高兴起身作揖回道:“某内大唐乡野田舍汉、下河村里正高兴是也。” 静,阁楼内静得出奇。 一乡下田舍汉也能和郑王的女儿同桌吃饭,难怪身上穿着寻常老百姓的麻布衣裳,上面还打着补丁,发髻上还挂着草屑好不好? 程处弼愣了半响,一脸是惊愕,仿佛看到了母猪上树。 李明月突然饶有兴致的看着高兴和程处弼二人,眼珠咕噜的转着,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李淳风轻咳一声,打破阁楼内的平静,笑着对程处弼道:“少君郎,将来若有闲暇,贫道与少君郎详叙,届时少君郎便知高兴小友实乃奇人。” 高兴是奇人还是田舍汉,程处弼都没甚兴趣,强闯郑王别院,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李明月。 寒暄过后,程处弼也不待主人家李明月发话,大大咧咧的坐在李明月身边,便问李明月:“明月,你来了别院怎的不知会一声,这些时日我寻你寻得好苦。” “寻我作甚?”李明月翻着白眼,与程处弼多说一句她都嫌累。 “为何……”程处弼给李明月这话噎得满脸涨红,肚子里仿佛憋了无数的话,都给李明月一句话堵了回去。 李淳风和高兴沉默着,自从程处弼来了之后,阁楼里气氛有点不对了,在程处弼面前,二人有点多余了。 “不为何,我已心有所属,少君郎表缠着我了。”李明月忽然道。 进入路人模式的李淳风和高兴,听到李明月这话都有点反应不过,这小娘皮思维太跳跃了。 高兴甚至从李明月的脸上,发现了一丝极不容易察觉的诡诈,几乎让他有种李明月的表情始终是冷若冰霜的感觉。 到了此刻高兴方知,似乎程处弼在追求李明月。 李淳风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靠,一对小儿女当着贫道闹感情纠葛,还要不要脸了? 当然,李淳风更了解这两个小顽皮在京城是什么风评。 郑王幼女李明月,仗着父兄庇护,仗着皇上宠幸,在京城从来都是横着走的人物,女红不学,到像是个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 卢国公府里这位小公爷、少君郎也不是省油的灯,深具乃父程咬金的秉性,又是家中嫡出幼子,乃父、乃兄又极为护短,程处弼虽不是个欺男霸女的歹人,但也是个京城数得上号的小混账,在他眼中礼法律例都是个屁。 郑王和卢国公府在早年间,就定了程处弼与李明月的娃娃亲,那时候程处弼才三岁,而李明月还是襁褓中的婴儿。 大唐虽民风开放,可奈何这两小顽皮家世显赫,又无法无天,从小李明月和程处弼就当着外人面打打闹闹,就算现在长大了,到了婚配的年龄,所有人都见怪不怪了。 “心有所属?”程处弼脸色一僵,火急火燎的道:“那人是谁?” 李淳风一脸的无奈,摇摇头,继续沉默不语,这画风完全让他这清心寡欲老道适应不了。 高兴虽是男人,但也有一颗八卦的心。听到李明月和程处弼二人的对话,他好奇之心更甚,竖着耳朵细听。 李明月没有回话,只是微微扭过如花骄颜,双目含情脉脉、俏脸含春的注视着满脸八卦神情的高兴。 高兴发觉李明月看向自己,有些纳闷,但很快就发现李明月眼中和神情中夸张的“热情”。 这小娘皮要搞事情! 高兴心中突的发觉不妙,也就在此刻,他就感觉到一双满是仇恨的目光凶狠的盯着他。 “某要与你决一生死!”程处弼忽的站起身,咆哮着朝高兴喊道。 “呃……”李淳风差点给自己的口水噎着,目瞪口呆的看着程处弼,急忙道:“少君郎何故为难高兴小友?” “我为难他?”程处弼努极生笑,“太史令问问你这小友都干了什么勾当!” 李淳风并没有发现李明月“含情脉脉”注视高兴,才引来程处弼当场发飙,于是一脸纳闷的看着高兴。 此刻,李明月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李淳风一脸纳闷的看着他,程处弼一脸愤怒的看着他,三人三种表情,高兴心里唯有苦笑。 小娘皮的杀招终于来了! 他心里还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架设,似乎程处弼出现得那么及时,也和李明月脱不了干系。 高兴抬手朝李明月竖了个拇指。 这小娘皮厉害,自己不出手,就已经有人要找他麻烦了,还是个国公府的少君郎。 也不知道是他这个里正运气好呢,还是运气差,仇人要么是王府少娘子,要么是国公府的少郎君。 李明月朝着他眨了眨眼睛,眼中全是得胜的笑意。 随即,高兴无奈的对程处弼道:“本里正若说自己与明月没关系,少君郎定是不会相信的。” 程处弼咬牙切齿的点点头,眼中全是愤怒。 高兴站起身,一副慷慨赴义的神情,继续叹道:“到了此刻,本里正已不能逃避了,少君郎,本里正有些话必须大胆的说出来,待本里正一吐哀肠,而后任凭少君郎打杀。” 李明月的脸色有点僵,高兴的反应似乎有点和她想的不一样,这个无耻之徒又要干什么。 李淳风有些傻眼的看着高兴。 “某给你说话的权利,说完速速与某决一生死,某定将你大卸八块。” 程处弼不耐的咆哮,其实他心里也八卦,极想知道高兴和李明月的情事…… 章31 约法三章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在三人的目光中,高兴清了一下嗓子,看着李明月幽幽道:“本里正与明月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狼狈为奸、早已私定终身,生米做成熟饭,明月已经怀有本里正的骨肉……” 最后,里正爷扭头看着程处弼,还不忘补充一句:“少君郎,你还是放手,成全本里正与明月肚子中的娃吧!” “噗嗤……”李淳风刚喝到嘴里的一口美酒全喷了出来,将坐在对面的程处弼喷了个满脸,成了落汤鸡。 程处弼呆若木鸡,任由满脸的酒水缓慢滴下,一脸的凄苦,心都碎成了一块块的。 “无耻之徒,我与你势不两立!” 李明月像触电一般从椅子上弹起声,怒不可歇的扑向高兴。 高兴还需要为上河村寻水,她就算再恨高兴,也不可能将高兴给宰了。 但揍一顿却是少不了。 她故意设局让程处弼误会高兴,就是想借程处弼这纨绔的手来教训高兴,给高兴整点麻烦,以报拉肚子之仇。 没想到高兴却将计就计,反侮她清誉,实在是可恶。 大唐虽然民风开放,但还没开放到能私定终身、未婚先孕的程度。 在大唐,一切不经过媒妁之言、指腹为婚的自由恋爱、生米做成熟饭都是耍流氓,而且一切正常男女伦理容不得任何私定终身的行为。 此刻,李明月终于发现,这一局,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孩子他娘,小心动了胎气。” 高兴早防着李明月暴走,见李明月生扑过来,一边依靠餐桌左右躲闪,一边继续调笑。 “气煞我也!” 高兴滑溜,隔着餐桌,李明月始终够不到他,气得李明月暴跳如雷。 在李淳风和程处弼二人傻眼的目光下,李明月彪悍的直接手案餐桌,而后奋力一掀,一桌的吃食、酒水随着李明月掀桌子的动作,掉在地上。 锅碗瓢盆掉在地上发出一阵“乒乒乓乓”之声,汤汁、酒水将李淳风和程处弼二人溅了一身。 “哎呀,谋杀亲夫了!”没有餐桌的阻碍,高兴眼看自己逃不掉,怪叫一声,索性往阁楼外跑去。 谁知道他才刚刚赋予行动,就听身后的李明月大喊:“部曲何在,给本县主把这无耻之徒拿了!” 楼下的侍卫听到李明月的声音,纷纷从楼梯涌上来,完全将他的逃路堵死了。 高兴无语极了,这小娘皮动不动就叫帮手,他还怎么玩下去? “谁要敢上来,本里正就从阁楼跳下去!”索性,高兴开始祭出法宝。 在上河村没找出水源之前,李明月也不敢让他有任何损失。 这就是高兴敢调戏李明月的资本,否则他乱诽谤和李明月有染,侮亲王之女清白,恐怕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停!” 不出高兴所料,李明月只能妥协,叫停冲上阁楼的部曲。 李明月娇颜挂着愤怒,持鞭在手,上前就要一马鞭招呼高兴。 高兴眼明手快,在马鞭落下前,冷笑道:“县主这马鞭只要落下,本里正便咬舌自尽。” 马鞭生生停在半空中,李明月跺脚啐道:“厚颜无耻,无赖之极,你待如何?” “呵呵,为了本里正的生命安全,本里正需和县主约法三章,县主不答应,定金退回,县主另请高明寻水。”高兴回道,此刻却是不敢叫李明月的名字了。 李明月动不动就拿马鞭抽人,虽不至于给抽死,但马鞭抽在身上总是疼,不约束好李明月,高兴可不敢开工。 若是上河村真找出水来,李明月很可能会卸磨杀驴,他只是个小里正,怎么和王室宗亲斗? “约法三章?”李明月邹眉。 “一、只要事关寻水,本里正要物、要人、要钱,县主需立即准备,不得推诿。” 李明月点点头,为了给下河村寻水,这点要求就不是要求。 “二、不论寻水成功与否,县主不许寻本里正麻烦。” 李明月邹眉,她心中确实存了待高兴找到地下水源,就狠狠教训高兴一顿的想法。 邹眉之后,她还是点了点头,让她答应不打击报复,怎么可能? 现在不放答应高兴,只待高兴寻出水源,她的马鞭就狠狠的招呼便是。 看着李明月闪缩的眼神,高兴心中冷笑,他也没指望李明月会真的与他约法三章。 “三、不仅县主不许寻本里正麻烦,县主的朋友、亲人,以及情郎都不能寻本里正麻烦。” 高兴不仅担心李明月会打击报复,还担心程处弼这纨绔子弟打击报复,占了李明月那么大便宜,程处弼不可能与他善罢甘休。 “你这混账,某刚才差点给你的话骗着,此刻还让某不寻你麻烦,想得倒美。”程处弼咬牙切齿的看着高兴,若不是碍于李明月在场,恐怕当即生撕了高兴。 李明月狠狠的瞪了程处弼一眼,程处弼凶狠的眼光立消,立马流露出温顺的表情,让高兴看在眼内,更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看来程处弼在追求李明月,否则不会在李明月面前扮成一个乖宝宝,别忘了,程处弼也是纨绔子弟,还怕一个穷里正? “本县主都可以答应你,但你也必须给本县主一个承诺!”李明月脸若冰霜,狠狠的瞪了高兴一眼:“什么时候开始寻水?” “就在今夜!”高兴回道。 听到这话,一直装沉默的李淳风漏出了笑容,他之所以在下河村滞留多日,就是想搞清楚高兴寻水的法子。 之前碍于“三清道尊梦授”的缘故,高兴不解释,他也不好细问,这是祖师爷的法门,他更不敢问,就想跟着高兴学习学习,从中观察,以窥寻水的法门。 “明月,这无耻之徒还能寻水?”程处弼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高兴,问李明月道。 李明月白了程处弼一眼,似乎在告诉程处弼,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不学无术么? 等到高兴和李淳风结伴退出去,看着好好一桌酒菜全毁了,程处弼摸摸还没吃饱的肚皮大叫可惜。 “这些吃食有甚可惜的。”李明月不屑的哼道,天下吃食焉有高兴的煎饼美味? 可每每想起高兴的煎饼,她就菊花一紧,看着程处弼这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心中突生一计…… 章32 装神做法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少君郎,你能不能表跟着本里正?” “少郎君,县主喊你回家吃饭了。” “少郎君,本里正要放屁了哦……” 高兴对跟在屁股后头的程处弼非常伤脑筋。 从阁楼一出来,程处弼就跟着他,不论是让张大柱集合村民,还是让李明月准备宣纸,程处弼就跟在他屁股后头,形影不离。 甚至程处弼这货比高壮还跟得紧,让他完全没有机会施展尿遁、屎遁的看家本领。 “明月让我跟着你,我便跟着你,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对高兴的各种借口,程处弼非常不屑,李明月让他跟着高兴,检视高兴的一举一动,督促高兴为上河村寻水,他自然会拿出十二分坚强的毅力跟着高兴。 “表说本里正没提醒过少郎君,接下来的事情超出少郎君的想象。” 高兴十分不解程处弼对李明月近乎于土狗般的忠诚,对于李明月和程处弼,他有的是机会折腾。 一个上河村的村民匆匆来报,张大柱已经按照高兴的要求,将上河村的村民全集中在村中祠堂,而且还包括别院中的所有人,包括李明月本人。 “高里正所需的六斤黑狗仔、茴香、豆油、胡椒、细盐、干净的大号毛笔、宣纸,已准备妥当了。”禀报完成,张大柱还不忘高兴最后的交代。 只是高兴做法事需要的,除了黑狗仔、宣纸和毛笔,剩下的都是些佐料,这让张大柱很是不解。 做法事不是需要朱砂、黄纸、拂尘、桃木剑、三清铃这些东西么? “不错,上河村村人心诚也,这寻水的法事就成了一半。”高兴大大咧咧应了一句,这回又有嫩狗可以打牙祭了,妙不可言啊。 听到他如此说,张大柱满心欢喜,那会想得到黑狗是给高兴打牙祭之物。 高兴带着跟屁虫程处弼,随着张大柱来到上河村的祠堂,此刻祠堂周围人山人海,上河村的男女老幼,妇孺病残没有一人缺席。 这也难怪,寻水关系到他们下半年和明年的生计,高兴一句“寻水法事心诚则灵”,试问谁敢不来? 就连郑王别院的一干人等,都在李明月的带领下,聚集在上河村的祠堂外。 这个时代做什么事,只要冠上“仙法、仙术”一干迷信的大名,不仅是贩夫走卒、寻常百姓,就连王侯将相、达官贵人无不响应号召。 程处弼看到李明月自然喜不自胜,正欲上前套套近乎,就给李明月冰冷的眼神狠狠的浇了一盆冷水,只能老实的跟在高兴后头。 高兴甚至有种错觉,将来程处弼这货一定是个妻管严。 他已经从李淳风处得知郑王府与卢国公府定娃娃亲的事,通过自己的观察,发觉李明月似乎很不待见未婚夫程处弼。 这些闲事,他没时间理,更管不到,至于李明月和程处弼将来如何,他更不关心。 此刻,他要做的,就是为上河村找出水源来。 为李明月的十贯钱,也为了心中的善念与怜悯。 高兴自认为不是个好人,更是个有恩仇必报的小人,至于李明月说他无耻之徒,也未尝不可。 祠堂内外聚集了上河村的所有刁民,携妻带子、男女老幼,黑压压一片。 一千多人身着破烂的麻布衣衫,熙熙攘攘,人人脸上带着麻木和呆滞,在阳光下形成一片灰乌之色,让高兴这个穿越客触目惊心。 穿越前农村的赶圩、庙会他可没少参加,村民穿红戴绿,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悦,与现在的大唐老百姓形成鲜明的对比。 就算是和下河村的刁民比,上河村的刁民也更为麻木。 看着这群目光呆滞、瘦弱黝黑的村民,高兴更感任重道远,若不能在上河村寻出水来,这里在场的村民,来年后又有几人不被饥荒夺取生命? 似乎自己悲天悯人的心思又在作怪了! 高兴微微一叹,带着程处弼和李淳风,在村民们充满希望的眼神中,步上祠堂前早就搭建好的高台。 扫了一眼满场衣衫佝偻的刁民,高兴的心都揪紧了。 这就是大唐盛世中的老百姓,愚昧又迷茫,可怜又可气。 程序还要走,寻水既然冠以三清道尊之名,自然要按照法事的流程来,免得事后多费口舌解释。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迷信已经根深蒂固,高兴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逆势而为。 当然,“迷信”这种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寻出水的结果。 等到上河村里正张大柱对刁民们做了总动员,轮到高兴出场的时候,这货一甩有破洞的麻布袍子,满脸正气的踏前一步,朗声对在场的上河村刁民喊道: “诸位上河村的父老乡亲,寻水法事开始时,需诸位请照着本里正的动作一起跳大神,这叫心诚则灵,若是当中有人偷懒或者心不诚,惹怒了三清道尊他老人家,法事功破亦是小事,就怕大旱数年诸位颗粒无收,岂不害了诸位。” 这货滑溜得紧,若是上河村找到水源,一切好说。 若是找不出水源,先有这话在前,自然可以赖到这些上河村的刁民头上,说这些刁民心不诚自然寻不来水源。 这个时代寻找水源没有仪器本来就是全凭运气,但运气这个东西,太不好说。 与下河村的跳大神一样,上河村的刁民也得跳“小苹果咒”。 其实寻水和跳与不跳小苹果区别不大,这本就不是什么狗屁迷信活动。 一是高兴觉得好玩,二是满足高兴的恶趣味,三是顺便整治一下李明月。 若是李明月这漂亮小娘皮能穿着露脐、齐逼装跳上一段小苹果,那也是广大淫民群众喜闻乐见之事。 事前就和上河村里正张大柱交代过,此刻高兴话一完,张大柱就领着李二蛋一干上河村的积极分子,在场下开始吆喝刁民们和左右前后之人拉开一臂的距离。 连李明月、程处弼,以及别院的侍卫们都要求排好队列,还是排在最前面。 李明月本不想参与法事,可高兴一句话让她不能不来。 “上河村乃郑王封邑,县主又代父管理着上河村,实乃上河村庄户之主,寻水法事缺了县主,岂能感动上苍,上苍又如何能指引本里正寻到水源?” 这话在情在理,绝对是义正言辞,让李明月根本不能拒绝…… 章4 南柯一梦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高兴醒来,觉得头疼欲裂,浑身像散了架了一般。 看着房间内的现代装饰,电脑闹、手机等一应具在,呆愣了半天。 自己不说穿越到了唐朝永徽年间,成了一名里正么? 昨夜与同事也不知道了喝了多少酒,啤酒、红酒、鸡尾酒,左后直接喝到伏特加,怎么回来的都忘记了。 难道是昨天夜里做的梦? 高守义、高世邦、高壮、张大柱这些名字历历在目,每个人的轮廓都十分清晰,又十分模糊。 高兴微微一叹,看来是自己这个梦太过真实了,让他梦境还是现实都分不清楚。 若是梦境真实,似乎他在永徽年间有一个漂亮的妻子,似乎武则天对他颇有意思,还强迫他成为武则天面首,他当然严词拒绝,咱是那么无耻的人么? 大才女上官婉儿还对他用情致深,可惜他已经年过半百,只能送上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这种佳句,让大才女抱憾终身,最后因爱生恨,玩弄权利,走上了造反被诛的道路。 可叹他如此从一而终,这些女人还要搅扰不休,可悲可叹。 还好是梦,梦醒了,一切都没了,他又可以继续他的现代生活,只不过对唐朝高宗这段历史,他有了自己的独特的见解,与度娘找来的不同,以后与妹子吹牛也有了资本,装个叫兽砖家不在话下。 高兴起了床,洗漱之后吃过早饭,他穿戴整齐,携带了户外装备,今天与几个妹纸约好,户外求生几天,好好放松一下。 希望再不要再发生那种穿越的梦境,梦境里悲欢喜悦都太浓烈,不是他的菜……(全书完) 章4纠纷水深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呸,这也是酒呼?”里正爷狠狠的唾了一口。 高守义这老货还吹嘘自家地窖里存放的酒,是大唐最好的酒,就这球样,喝起来比啤酒还淡,根本就是饮料啊。 “呸,这也是炖羊肉呼?”吃了一口肉,口感让里正爷作呕。 习惯了现代的烹饪,再吃这个时代的饭食,味同猪食,里正爷顿觉人生惨淡,深感大唐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为大唐百姓感到万分的悲苦。 视乎穿越小说里没有穿越回去的例子,里正爷恐怕是回不到现代了,只能老死大唐。 “悲呼!” 想到自己一辈子都在这个酒淡如水,菜如猪食的鬼时代,里正爷哀嚎一声,悲从中来,一脸的痛彻心扉。 再见了辣条,再见了老干妈…… 不行,不能为了这个无趣的时代断送自己幸福的一生,哪怕一不小心成了一名光荣的欺男霸女富家恶爷,吃喝也似猪食一般,人生岂不无趣,岂不灰暗? 当然,高兴并不着急改善自己的生活,此刻最该获得是下河村刁民的人心。 从高守义这老货嘴里得知,他这里正爷是村里刁民共同向州府举荐,上任才不到一个月。 为什么举荐他? 从村里刁民逮他像逮猪一样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这群下河村的刁民心眼坏透了,尤其以族长高守义为最。 这个时代里正负责负责村庄的赋税收缴、徭役的分派,完全是得罪人的工作,唯一的好处是不用缴纳赋税。 大唐经高祖、太宗两朝治理,这年月人祸几乎没有,不是天灾年月老百姓几乎安居乐业,缴纳那点少得可怜的赋税还真不是个事儿。 可官府直接假手于里正,收百姓的税、徭百姓的役,里正完全是得罪人的工作。 唐朝里正还负责当地治安,时不时的还得勇斗歹人,搞不好负伤挂彩,要是敢躲在后面,让歹人占了老百姓的便宜,那对不起,流放三千里。 这种得罪人,又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在唐初时代的太平日子里只有傻呵呵的笨蛋才愿意干。 高兴的前身就是这样一个笨蛋,可官府的里正文书已下,他也不敢尥蹶子不干了,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流放三千里”的命运。 退一万步来说,作为一个穿越客,若是搞不定这群刁民,高兴觉得自己拿块豆腐撞死好了。 当然,他现在不仅要搞定下河村的刁民,还得搞定上河村的刁民,清理堵住的河道,让下河村的良田得以灌溉,才能下河村的刁民对他言听计从,满足他欺男霸女富家恶爷的恶趣味。 此时,一个村人领着一个器宇轩昂、满脸怒色的年轻人匆匆走进祠堂。 “族翁、族翁,昨日到县城报官的世邦回来了……” “世邦?”这个时代的酒肉无趣得很,高兴索性停下,扭头就问边上正在劝说村民少饮的高守义。 当然要少饮,喝多了尿就多,尿一罐一文,这老货岂不破产呼? “世邦乃是老朽那不孝儿,少时多才,诗词歌赋无一不精,王县令识其才,招在门下。” 说这话的时候,本来一脸肉疼的高守义露出满脸的骄傲。 高兴看着高守义这老货得瑟的嘴脸,不屑的翻翻白眼,端着酒碗喝了一口能淡出鸟来的“美酒”。 高世邦见过老父高守义之后,转身就看到脑袋上绕着麻布的高兴吃喝,眼睛都瞪圆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高世邦瞪着高兴一脸的不可置信,嘴角蠕动,喃喃自语。 “吾儿莫惊。”高守义急忙将高兴活过来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高世邦这才缓过劲来。 确切的说是高兴的前身领了下河村的刁民,与上河村的刁民为了水源理论,最后演变一场群架,当中就有高世邦在列。 高世邦眼睁睁看着高兴脑袋上挨了一锄头软倒在地,下河村的刁民七手八脚把高兴扛回来,当时高兴已然断气,这是他和父亲、村人一同确认的。 出了人命,而且是本村里正挂了,自然要报官。 加上高世邦是县令的门生,于是就有了高世邦骑了毛驴到云阳县城去报官的前事。 高守义看了一眼儿子身后,有点纳闷,“吾儿到县城报官,可领回差人?” 出了人命,就算领不回府兵、武侯,差役总要领几个回来调查吧? “爹,儿子……”高世邦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有奸情? 高兴饶有兴趣的看着高世邦,竖着耳朵准备听下去。 看着高世邦一脸的委屈,高守义心里一惊,“呃,吾儿莫急,细细把报官的经过说与为父,与里正爷一听。” “爹,邦儿到县见到县尊,当得知邦儿的来意,却见不到里正爷的尸体,县尊不仅不为下河村做主,还痛述下河村刁民闹事在先,咎由自取,直接命差役举着棍棒将邦儿轰将出来,若不是儿子见势不可违,匆忙退出县衙,恐怕早挨差人乱棍打扁。” 高世邦眼圈都红了,一脸的愤慨和委屈,就差当场飙泪了。 高兴目瞪口呆,非常不合时宜的对高守义这老货讪笑道:“这那还是王县令‘招在门下’的待遇,王县令完全将令郎当成了刁民对付啊?” “咳咳……”高守义急忙咳嗽数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这才强辩道:“里正爷,这其中内情有些复杂、有些复查。” “愿闻其详?”高兴看高守义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奇心更强了。 “里正爷难道忘记了去年郑王加封食千户,上河村正好是这千户的范围内?”高守义瞪着他,一脸的纳闷。 “脑袋给上河村刁民一锄头开瓢,本里正对之前的事情忘却了大半,连自己的身世也都忘却了,奈何啊。”高兴只能找个借口圆谎,叹息。 高守义点点头,听郎中说过,人的头部受了重击,大多会产生失忆的后遗症,这也怪不得高兴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随即,高守义将高兴的身世简要的说了一遍,又将郑王去年加封给今年上下河两村带来的影响介绍了一遍。 这个时候,高兴才知道前身的身世。 十八年前下河村的村民发现河里飘着一个精致的竹篮,等从河里捞上来,竹篮里居然躺着一个待哺婴儿。 村人淳朴,将这个婴儿留了下来,西家一口喝的,东家一口吃的,高守义领着下河村的刁民们共同抚养婴儿十八年,这个竹篮里的婴儿就是高兴的前身。 听完身世,高兴心里觉得怪怪的,十八年前开始,下河村这群刁民就在算计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十八年后送上了里正这条不归路。 至于高世邦在县衙被差人打将出来,这就更容易理解了。 上河村是郑王的食户,下河村是个什么东西,年景风调雨顺还好说,遇到旱灾,水源当然是满足郑王的食户上河村,至于下河村,旱着吧。 至于打架斗殴闹出人命,本来是极严重的事情,可是没有尸体,空口无凭,又有郑王为上河村加持,县令为讨好郑王偏向上河村,命差人将高世邦打将出来也就说得过去了。 “嘿,族翁对个中关系清楚得很呦。”高兴看着高守义这老货,嘿嘿冷笑。 当初怂恿前身带了村民去找上河村刁民麻烦,害得前身白挨了一锄头,这高守义也够心黑的。 看来这个前身不是傻的,就是蠢的,这层关系都看不明白,受了这老货怂恿就往前冲。 “里正爷勿怪,老朽也想不到上河村的刁民如此凶狠,敢用锄头招呼里正爷。” 高守义这老货尴尬的笑着补充道:“嘿嘿,里正爷现在不是没事么?” “没事?” 高兴抬手摸摸脑袋上绕着的麻布,冷笑,对着这老货道:“族翁算计本里正受此一劫,其心可诛……但本里正大人有大量,打算不追究族翁麻烦了,因此……族翁总得表示表示吧?” “里正爷……”看到高兴脸上的笑容,高守义心头猛颤,顿感不妙。 算计里正,自然要付出代价…… 章5上河闹鬼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次日清晨,下河村里正爷的泥屋内摆放着一具崭新的棺木,棺木的一头挂着白色的“奠”字。 数条挽联分挂棺木左右,威风凛凛。 “一生行好事,千古留芳名” “高风传乡里,亮节昭后人” “流水夕阳千古恨,凄风苦雨百年愁” “难忘淑德,永记慈恩” 一群身着白色丧服的村民跪在棺木前呼天抢地,纷纷哀嚎不以。 “里正爷,你还没成亲,咋就断送在上河村刁民之手,可悲可叹呐!” “里正爷,你咋就去了,留下咱孤儿寡母可如何是好哇?” “孽缘啊孽缘……” 一时间天地变色,什么乱七八糟的哀嚎内容都有。 高守义一身白色丧服,泪流满面,他是真伤心,不是这些村民假惺惺的哀嚎哭丧。 昨夜里酒宴加上尿壶的钱,就让他心惊肉跳的,今儿还得为高兴办一场“丧事”,当然,钱还得他出。 按照高兴昨晚的话来说,这叫“对付非常人,得用非常法”,里正爷“非常”了,高守义的钱也“非常”了。 高守义实在搞不明白,高兴挨了一锄头之后,要求也忒多了,简直成了讨债鬼,为了自家千亩良田有水灌溉,忍了。 “爹,莫伤心,咱这是做戏。”高世邦见高守义哭得稀里哗啦,心里郁闷,孝子哭丧也不待这样哭的。 高守义白了一眼高世邦,心道老子知道是做戏,可是里正爷做戏花的都是老子的钱,老子能不伤心么? “爹,里正爷又让咱们办丧事,又让村人收集尿液煮沸蒸馏,到底是做甚用途?” “为父那儿知道?”高守义翻翻白眼,不过略微一寻思,下河村这位里正爷在挨锄头之前憨傻得紧,挨了锄头之后事事透着蹊跷,实在让人费解。 若不是看在高兴挨了一锄头,高守义于心有愧,恐怕也不能答应高兴瞎搞这些费钱的名堂。 此刻,里正高兴正躺棺材里睡大觉,晚上要干活,白天得睡足。 …… 张大柱悬了两天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夜里特地让婆姨弄了点肉菜喝了一坛酒,缓缓悬了两天的心。 昨日上午,作为上河村里正的张大柱领了村人,和下河村里正领来的刁民为几近干枯的灌溉水源干了一架,就此小心肝高悬了两日。 两个村子毗邻,谁村的牛过界糟蹋了庄稼,谁村把庄稼种过界,谁村的羊毛被剪了什么的,都是鸡毛蒜皮的破事,平时为这些破事多少有点小摩擦,甚至发展到打群架的地步,但双方都悠着下手,从来没弄出过人命。 可是昨日,也不知道那个驴日的混账,居然一锄头把下河村的里正给干翻在泥地里。 看着下河村的刁民七手八脚将自家里正扛回村,他就知道大事不好,急忙让那些从下河村嫁过来婆娘回下河村打探消息。 这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就是噩耗,吓得他整日坐立不安,昨儿个一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完全睡不着,就差大小便失禁了。 今日一天亮,他就让村民进县里打听情况,出了人命下河村人第一时间肯定是报官,而后又听到回村的婆娘说下河村在为里正办丧事,张大柱直接就吓尿了裤子。 大唐律法严苛,不论是误杀还是他杀,杀人需得偿命,就算不是他杀,但对方里正是死在抢水群殴中,他可是直接责任人,按大唐律,轻则流放三千里,重则脑瓜子搬家。 他张大柱可是上有双亲,下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幼儿,要是他吃了官司,家里五张嘴就指望婆姨一双手养,非得家破人亡不可。 到了黄昏的时候,去县城打探消息的村民回来,告诉了他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县令不仅将报官的下河村村民高世邦乱棍赶走,还对抢水群殴命案只字不提,张大柱的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为了庆祝虚惊一场,张大柱夜里喝了很多,大唐的酒虽不醉人,那也是相对来说。 像高兴这种穿越客,喝惯了五十多度的白酒,让他喝唐朝的酒,那简直和饮料一样,千杯只有尿。 张大柱是个唐朝老百姓,喝惯了唐朝的饮料,酒量如何能练得出来? 饮料也醉人啊! 男人喝多了,醉眼昏花,母猪也赛貂蝉,看着自家生过三个娃的婆姨正在收拾碗筷,张大柱越看心里火越旺,对自家婆姨直接恶狗扑食。 大唐官府奖励生育,特别是男丁,一户超过两个男丁,官府直接给赏钱,三个、四个五六七八个,男丁对于官府来说,多多益善,奖励颇丰。 大唐男人就是这样悲催,白天下地干活,到了天黑,为了官府的奖赏就可劲造人。 婆姨先是挣扎训斥,而后半推半就,就在婆姨准备顺从张大柱,一扭头,突然盯着窗外高声尖叫一声,“鬼啊!”。 “死婆姨,老子还没开始,你叫个什么劲?” 张大柱被婆姨的尖叫声吓了一哆嗦,喷着酒气骂娘。 “孩子……他爹……有……真有鬼!”婆姨的身躯和脑袋缩在张大柱的怀里发抖,手却指着川外,头也不敢抬。 “鬼?”张大柱一怔,身上的酒劲也吓走了一半。 但酒壮歪瓜胆,张大柱把裤子一退,光着两团大腿肉,哼了声,“若是真有鬼,老子把他捉了,明日送官领赏钱。” “真有鬼……” 顺着婆姨手指的方向,张大柱醉眼朦胧的扭头,往窗户外一瞧,瞳孔放大,瞬间陷入石化当中。 只见窗外数团鬼火悬在空中,晃晃悠悠,慢慢从远及进,就停在他家的窗户前飘着。 “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窗户外边,忽然传来凄厉而飘忽的惨叫声,仿佛来自地狱,让人牙酸,一声声冲击着张大柱本来就有鬼的心灵。 “唉呀妈呀!” 张大柱一脸惊恐,光着屁股蛋就软了下去,裤子和衣摆上已湿漉漉一片,房间内顿时发散着一股尿骚味。 昨日与下河村抢水毕竟闹出了人命,虽然下河村的里正并不是死于他手,但张大柱内心本来就有亏,更有鬼。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淳朴,加上科学认知水平低下,只要是解释不了的现象都会往鬼神身上扯,不仅平民如此,官府、朝廷亦是如此。 九成九的老百姓相信鬼神的存在,相信阴阳两界,相信轮回,相信人死之后就是鬼。 张大柱不顾屁股凉飕飕,急忙“噗通”一声超窗外跪拜,他婆姨也吓得急忙跪拜。 二人的脑袋仿佛小鸡吃米,拼命朝窗外磕头,脑袋磕在地板上“咚咚”响,实在是吓破了胆。 “鬼爷爷,您大人大量,不,您大鬼大量,昨日那锄头可不是小的砸您脑袋上的,小的冤啊!” 张大柱带着恐惧的哭腔,脑袋都磕破了,还在磕。 “……我为水而来……无水索命……先插后杀、菊花不保……” 窗外的鬼声内容又变,虽然张大柱听不明白“先插后杀、菊花不保”,但他明白鬼爷爷要什么。 “鬼爷爷饶命,明日一早小的就领了村人将截流的小河挖开,断不敢再堵河水!” 张大柱悔青了肠子,如果不是今年云阳县大旱,为了上河村的收成,他也不会带着村民堵了几近干枯的小河下游,让下河村庄稼旱了十多日,从而惹上一条人命,招来猛鬼报复…… 章6旱情未除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夜色深沉得如化不开的墨,目不能视。 夏初的夜晚,狂野中带着虫鸣,夹杂着一丝微凉的微风,让正打更的李二蛋微微有些凉意。 这样的晚上最适合抱着婆姨滚床单,奈何李二蛋要打更。 本来上河村一个村庄,根本不需要打更的,都是面朝黄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老百姓,对时辰根本没有概念。 自从一年前上河村划归小时郑王食户范围内,村庄边上盖了郑王府的别院,别院外打更巡夜的差事,自然就落在下河村村民头上。 李二蛋年轻的时候当过府兵,这打更巡夜的差事就非他莫属了。 打更巡夜为官府当差,少了赋税徭役,李二蛋自然挺乐意这差事,只不过今天夜里他总觉得有点不对,这是一个老兵的直觉。 李二蛋加快步伐,人才刚走出村口,就让眼前的一幕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村外的野地上空,悬空飘着一排幽蓝色的鬼火,像婆姨的心情一样,忽左忽右,幽幽难觅方向。 “妈呀!”李二蛋惨叫一声,若不是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府兵,上过战场也见过死人,他早吓得屁股尿流了。 李二蛋强自镇定,可是这么诡异的事情还是让他头皮发麻。 联想到白天听村民说下河村正在办理丧事,死者就是昨日两村抢水被一锄头干死的下河村里正,李二蛋的心里防线瞬间崩溃。 李二蛋刚转身准备逃,却见夜色当中郑王府别院的方向,数团鬼火仿佛有灵性一般,跃过别院外的高墙,直接飘进院内。 就在李二蛋愣神的当口,只听别院内传来几声女眷的惊呼声,不多时别院内侍卫的呵斥和仆人的惊叫混杂在一起,一时间乱糟糟的。 李二蛋心胆俱裂的逃回村,这一路上头皮发炸,村庄四处飘荡着鬼火,就仿佛地狱的小鬼今夜正在赶圩…… 翌日,日上三竿。 高兴躺在自己家的床榻上睡得跟死猪一般。 “里正爷、里正爷……” 房外传来了破锣一般的叫声,叫声里洋溢着喜悦。 高兴正在梦里和美女胡天黑地,被破锣一般的叫声惊醒,打断了好戏,自是憋了一肚子火。 “叫魂啊叫!” “哐当”一声,那几块破木板钉成的房门,给肥硕的高壮一把撞开。 高壮身后跟了高守义和高世邦父子,及两个村中族老。 见到高兴日上三竿了还在床榻上躺尸,众人皆是微微邹眉。 “业精于勤荒于嬉啊!”高守义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自从高兴敲诈高守义,让高守义亏了不少钱财之后,高守义视乎见不得他安逸。 “族翁大清早的来到寒舍,有甚事?”高兴下床穿衣,一脸不悦的道。 大清早?亏这家伙说的出口,都日上三竿了好吧。 “里正爷,大喜啊,上河村遭了报应了。” “报应?”高兴故作惊讶。 “昨天夜里上河村闹鬼,都闹到隔壁的郑王别院里了,今日一早上河村的刁民就把河道疏通了,村里旱了十多日的庄稼终于有水灌溉了。”高世邦一脸高兴。 “上河村的刁民动作到快。”高兴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 云阳县县府摆明了不想管上下河两村这桩麻烦,一旦追究,作为上河村东主的郑王府极有可能会牵扯进来,并不是一个小小的云阳县县令能担待的,事情闹到了云阳县里,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连现代都存在阶级和不公,何况封建社会? 高兴不是什么善类,甚至有点愤青的意思,但也不是遇到不平事就得找个公道愣头青。 可这件事情就发生在他前身的身上,这个公道不得不讨了。 一个小小村庄的里正,连官都不是,县令都不想管,更不敢管。 若他不是穿越客,下河村这亏可就吃定了。 这个年代的老百姓敬鬼神,昨夜里给他一吓,高兴相信上河村的刁民一定会就范。 鬼火这东西的原理,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太浅显了,何况他还是一个肚子里比较有料的现代人。 鬼火的成分是磷,磷这玩意可以从各种动物骨骼提取,也可以从尿液里蒸馏得来,但尿液里磷的存量少,所以他才忽悠村民尿一壶,高守义这老货就出一文钱。 白天又让村民把尿液烧沸,蒸馏提取尿液中的磷,又假做了一场丧事,最后成功在上河村上演了一处鬼戏。 其实上河村村民心里有鬼,他导演的鬼事才能事半功倍。 等到他和高守义父子来到村外,看着小河内的涓涓细流,眉头都邹到了一起。 “就这点水?上河村的刁民胆子也太大了!” 就算是个白丁,也清楚小河里的涓涓细流,对下河村的数千亩良田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折腾一晚就这么点成绩,不仅让高兴心里有种挫败感,还有种咬牙切齿的愤怒。 看到高兴一脸的不善,高守义急忙道:“里正爷,刚才老朽已经让村民到上游查看过,上河村的刁民已经完全挖开了堵住的河道,河水再无阻碍。” “河水如此少,那是为何?”高兴恍然,看来昨夜的鬼事还是达到了逾期的。 小时候虽然和父母下过田,可现代有人工降雨,他对唐朝的旱灾,那有什么清醒的认知? “入春以来云阳县大旱,数月不见降雨,溪流干枯,唯有这条小河还有涓涓水流,就这涓涓细流亦是难能可贵了!” 高守义叹了口气,继续道:“上河村不堵这河水,收成起码少三成,而这点河水能保住下河村三成的良田。” 三成和三成的对比,让高兴一时间眉头深陷,这种对比的原理他十分清楚。 上河村属于小河的上游,靠小河的水源灌溉良田,自然比位于下游的下河村占便宜。 上河村保住七成的良田,村民一年之内温饱不是问题,但下河村只能保住小河附近的三成良田,到了年关之后下河村许多人家就得断炊。 原来高兴认为上河村只要不堵河、放了水,下河村的良田就能够得到灌溉,旱情就缓解了,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太天真了,旱情远远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高守义曾经告诉他,前身是下河村东家一口吃的,西家一口喝的,养活的孤儿,他占了前身的身体,投桃报李,也应当给下河村这群刁民想点办法,最少保证年关之后不会饿死人。 高兴心里打定主意的时候,忽然有点讶异,是不是自己太悲天悯人了…… 章7大忽悠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下河村的老少妇孺一个不少,群集合在祠堂里,听族长高守义说里正爷有要事与大家商议。 若是寻常,里正有事相商,全村人能到位三成就不错了,今日又是小河刚来水,谁不想引水灌田? 大清早村民就得到了上河村疏通小河堵塞的消息,满心希望纷纷都到地里去引水灌田了,到了田里一瞧,这么点水根本不够。 到了中午太阳大,回到家休息的村民,纷纷听说里正在祠堂召集议事,到场者,每人还有一文钱拿。 反正大中午的下地抗旱也热,于是第一次,下河村的村民都响应里正的号召,齐聚祠堂等着分钱。 村民们和里正爷太熟络了,年级大点的还抱过当年嗷嗷待哺的里正爷。 这也正是高兴这个里正,在这群刁民眼中没甚威信的主要原因,大家都太熟了。 就算高兴的前身带领村民,和上河村的刁民抢水,还挨了一锄头,最后让上河村挖开河道放水,为了这群刁民风里来雨里去,还挨锄头,可这群刁民没捞到实际性好处,高兴的号召力依旧是个屁。 对付这群刁民,高兴暂时只能“晓之以利”用钱开道了。 当然,钱是高守义这老货出的,谁让下河村有一半良田是这老货的,每逢自然灾害降临,下河村最着急的就是这老货。 高守义这吝啬的老货为什么舍得出这笔钱呢?原因是高兴告诉他,只要按高兴的方法做,就能找来更多的水源。 他虽然对高兴的说辞将信将疑,可高兴之前说两日内让村里良田得灌,果然,在两日内上河村就挖开了堵住的河道,下河村总算来水了。 高兴的话,由不得高守义不相信,又不敢全信。 官府在几年前就找先生实地查勘过下河村,下河村要是能找出水,村民早就动手了,岂能再受上河村刁民的闲气。 已经数月没下雨了,河水本就流量少,这点水量根本就不够灌溉下河村数千亩良田。 高守义本已绝望,可是高兴说自己或许能找到水源,自然当成了救命稻草。 “里正爷,全村人都到齐了,赶紧说事,领完一文钱,还得去挑水灌田。” “就是,若是没钱发,谁家会不顾自家良田旱着不灌?” “赶紧说事发钱,完了老汉还得抗旱去,小河里的水可不够咱村的良田分啊。” “……”祠堂内的村民都不耐烦了,嚷嚷催促着高兴赶紧说事,而后发钱。 高兴深为前身这个村支书感到羞耻,这群刁民完全就没将堂堂里正放在眼里。 今天借着全村刁民都在场,他要把人心聚一聚,否则队伍没法带了。 高守义看看骚动的人群,十分清楚再不发钱,这群刁民可要掀桌子走人了,于是对站在一旁的高兴小声道:“里正爷,您要再不吱声说事,村人可就压不住了。” 高兴踏前一步,冲着全场刁民拱拱手。 “诸位父老乡亲,一会儿本里正做场寻水法事,水源纵然是多多的有。” “法事?” “多多的有?” 有没有搞错,等了半天就等来里正爷这么一句瞎话? 村民们纷纷纳闷,花费不少,里正爷就告诉他们这个,这也太扯了吧。 “咳咳,里正爷,一月前老朽请来法师做法事求雨,不仅没求到雨,还亏了老朽三百文钱。”高守义在旁急忙提醒高兴。 “然后呢?”高兴心头邹眉,忙问。 “然后自然给我等打成了猪头。”高壮挥舞着肉呼呼的拳头。 “……” 一言不合就干架,简直没法和这群刁民愉快的沟通了。 高兴心里有些后怕了,在这群刁民面前打包票能寻到水源,那也是他带有欺骗的成分在内。 虽然他有寻水的方法,却不敢百分百能找到水源。 之所以让村民都来听他说事,那是因为他的寻水方法要付之于实际行动,就的需要人手。 当然,用科学的方法找到水源,和这群懵懂的古代人是没法解释的,他只能冠以“法事”这种神秘的方式,才不会在将来找水成功之后穷于解释。 可话已经放出去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要让这群刁民归心,那只有继续装了,要是演砸了,乡里乡亲的也不可能把他打成猪头,这些刁民会直接给他一锄头开瓢。 “里正爷,箩筐大的字您都不认识,您哪儿学来的寻水本事?” “嘻嘻,说不定里正爷打娘胎就会呢。” 村民的话嘻嘻哈哈,却一针见血,不留情面,高兴真想给这群刁民一人一锄头。 高守义父子和在场的村民都是一脸怀疑的看着他,就连小跟班高壮也一脸嫌弃的瞪着他,大有捞袖子把他这骗子打成猪头的冲动。 “哼哼,本里正做的寻水法事,岂是那半吊子神棍骗钱的玩意?”高兴哼哼,心里着实没底。 “好,里正爷的法事若能为全村寻来水源,里正爷所需只管言语,老朽砸锅卖铁也给里正爷弄来。” 高守义咬牙,数欠亩良田就这么旱着,再旱下去,过了年关,他家的粮仓就是官府的赈灾粮仓,白送,还得搭上今年的收成,这损失是他这老抠不能承受之重。 族长一开口,就给这事情定性了。 且不说下河村大多是高姓人家,身为族长的高守义一言九鼎,就是高兴说能做法找到水源,就让久旱的村人有点莫名的渴望。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知识面窄,敬鬼神,若高兴正常说能为他们找来水源,十有八九换来一片嘘声。 搭上鬼神迷信,村民将信将疑,旱了那么久,高兴的说辞,村民已经信了六成了。 还有四成不相信,那是以为他们和高兴实在太熟了,高兴一个屁有多臭全村刁民全然知晓。 都是一个村的,好多人看着高兴长大,就连高兴屁股上有块胎记,村里都有许多上了年级的村民都清楚。 高守义这一表态,在场的村民又多信了两成,毕竟能找来水源,年关过后大家就不用吃救济了。 唐初的老百姓,特别是关中子弟都傲气得很,宁死不受嗟来之粮,一身的毛病,都是唐初皇帝和官府给惯的。 “里正爷从小没上过学堂,就连下河村都没出过,又如何学到这做法寻水的本事?” 待到领了一文钱的村民各自散去,去准备里正爷做法事需要的“法器”,高守义这老货没开口,旁边的高世邦却将心底最大的疑问问了出来。 “昨夜里本里正爷睡得正酣,却见梦中一个白发白须的老道,说自己是的什么三清道尊,特来授本里正爷一套寻水的法门,言罢手中佛尘一挥仙气缭绕,待本里正睡醒来之后,脑中就有了这寻水的本事了。” 高兴扯起来脸不红心不跳,好一副正气凛然的嘴脸。 昨天梦里,他分明和美女胡天黑地,还画了地图。 “传说当朝宿国公的斧法,就是睡梦中仙人所授,里正爷的境遇亦如宿国公一般,当真是奇了。”高世邦击掌叹道,一脸的羡慕,恨不得仙人也托梦指点他两招。 “……”高守义铁青着脸翻翻白眼…… 章8跳神寻水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夜幕降临,下河村祠堂外的空地,点着数堆篝火,将整个空地照得仿若白天。 村民如约带来了高兴做法事需要的物品,一条两月余的土狗,和高守义出钱买的宣纸,以及村里唯一读书人高世邦带来的毛笔。 不仅高守义奇怪,村民也奇怪,做法事不是需要朱砂、黄纸、拂尘、桃木剑、三清铃这些东西么? 弄来一条土狗、这么多宣纸和毛笔,这寻水法事靠谱么? 看着火光中村民的脸上都写着大大的问号,高兴一甩袍子,满脸正气的踏前一步,朗声对在场的村民道:“诸位父老乡亲,寻水法事开始时,需诸位父老乡亲照着本里正的动作一起跳大神,这叫心诚则灵,若是一人心不诚,本里正可不敢保证寻水法事能成。” 这货滑溜得紧,之前打包票,骗了刁民做事之后忘得一干二净。 若是他不能找到水源,先有这话在前,自然可以赖到这些刁民头上,说这些刁民心不诚自然寻不来水源。 这个时代寻找水源没有仪器本来就是全凭运气,在中国明清时期的古人也不依托仪器寻找水源,但已经有一套寻找地下水源的科学方法了,虽然这些方法不是很靠谱,但多少都有些科学成分在内,寻找地下水源的成功率颇大。 高兴不巧正好知道一两个这样的方法,加上他户外爱好着,自然对求生寻水的知识了然于胸。 但是他不能直接就将这些方法拿出来,否则他就太惊世骇俗了,不被这群愚昧的刁民抓去研究,就是被当成异端扭送官府一烧了之。 唯有借助鬼神迷信做事,方可免去诸多事后麻烦。 当然,他也不能用寻常法师的套路来跳大神求雨、寻水,他得弄点特别的、独一号的,才能让这群下河村的刁民记忆犹新,才能让这群刁民对他充满了敬畏,改变他在这群刁民眼中“邻家里正爷”的形象。 这次跳大神的成败,决定他能不能在这群刁民心中树立威信,所以特别是一定要的。 若是加上好玩,特别好玩呢? 这个时代老百姓吃饭穿衣全靠老天爷,物质文明都没建设好,哪里来的精神文明?有的只是封建迷信这些糟粕。 今儿个,高兴就用封建迷信的糟粕干一件特别好玩的大事。 “法事准备,诸位父老乡亲双臂展开,前后左右离开两臂距离,记住心诚寻水则灵哦!” 高兴一脸正经的喊话,心里却在窃笑。 当初敢对本里正毛手毛脚,今日本里正逮到机会了,定玩死尔等一群刁民。 在场的村民人人带着满脸的疑问依言伸臂,和左右前后之人拉开距离。 等到村民站好队,高兴脸露满意之色,看着队列里就连高守义这样的老货、高壮这样的小屁孩子都站好了位置,他心中感叹,这真是个神棍骗钱的黄金时代啊。 “预备……开始!” 话音一落,在场的村民人人傻眼。 怎么是战阵操练的开场白,不是“百解去,如律令”这些法事开场白?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就像天边最美的云朵,春天又来到了花开满山坡,种下希望就会收获……” 高兴随着自己的歌声兴奋的挥舞着肢体,还羞耻的耸动着小屁股,一副陶醉的神情。 村民们纷纷傻眼,一时间呆愣当场,里正爷的“小苹果法事”超脱他们的认知,不知是个什么玩意儿。 高守义眼睛都瞪爆了,挨了一锄头的里正爷行事处处行事诡异,如果可以,他真想让村民将里正爷这个异端绑了去见官。 绑了里正爷见官,那么下河村数千亩良田、他的良田那就真的一丝希望都木有了。 “都跟着里正爷跳,谁跳得好,老朽奖励二文钱,谁要是应付了事心不诚,坏了里正爷的法事,老朽让他在下河村待不下去!” 族长的话可不是儿戏,在场的村民纷纷照着高兴的样子开始手舞足蹈,还得不时的扭动臀部,好羞涩啊! 下河村男女老幼四百多号人,在汹汹地篝火照耀下,听着他们里正爷嘴里不着调的“小苹果”咒文,开始了一场群魔乱舞的扭动。 高兴很不满意这群刁民的舞姿,实在是太喜感了。 这么有艺术性的“小苹果”舞蹈,给这群刁民生生跳成了群魔乱舞,当时高兴就下了一个很英明的决定,非常有必要经常组织这群刁民跳跳“小苹果”,熟能生巧嘛。 一群穿着麻布汉服的大唐刁民,跟着他们的里正爷跳“小苹果”,那汉服内耸动的小屁股、小脖子、小胳膊,这种唯美的画面效果绝对要秒杀原版。 对不起了筷子兄弟、广场大妈,大唐版本的小苹果甩你们几条街。 全村人都是懵懂的白丁、庄稼汉,虽然随着高兴手舞足蹈,却对高兴的“咒文”一知半解。 唯有下河村里唯一的读书人高世邦接触过点音律,听明白了高兴嘴里的“咒文”。 “没想到三清道尊的咒文朗朗上口,让人欢愉,春心萌动,实在是妙不可言啊!” 这是事后高世邦对“小苹果法事”的感叹。 高兴愣了半响,然后笑喷。 跳大神一结束,进入寻水正题。 高兴让村人将土狗手刃割喉,狗血用盆子盛着。 之后,他用毛笔粘了狗血在每一张宣纸之上胡乱的画几道歪歪斜斜的曲线,权且当做画符了。 “里正爷,别的法师做法杀鸡取血混朱砂画符,您为何杀狗取血又不混朱砂?”高世邦看着稀奇,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那些装腔作势的杂毛喜欢吃鸡,自然杀鸡……”高兴一边提着毛笔粘了狗血鬼画符,理所当然的说道。 “……”高世邦差点给自己的口水噎死,还真是如里正爷说的一般,以往道士到村里做法之后都是吃鸡,里正爷杀狗做法,难道是喜欢吃狗? 唐朝的主要肉类是羊肉和鹅肉,虽然有少量的其他肉,但猪肉和狗肉这种下三滥的肉类是极少吃的,唐朝人觉得吃糠的猪和吃屎的狗太贱了,吃了会贱运当头。 唐朝耕牛少,牛是官府严令不能宰杀的,除非病死或者是老死的,否则谁吃牛肉那可是要流放三千里滴。 高兴骨子里可是现代人,在他现代的家乡就有一种说法,叫“最美不过六斤狗”,嫩狗的滋味,啧啧,人间极品不过如是。 “……本里正狗血做法,那可是三清道尊梦授,岂是那些杂毛、骗子、宵小能比的?” 高兴脸不红心不跳,一副正气凛然的嘴脸。 “原来如此,三清道尊当真本事了得!”高世邦击掌叹息,大有醍醐灌顶之感。 高守义这老货,按照高兴事前的交代,跳完大神之后,一边组织村民按照事前的交代,组织村民举着火把手拿粘了狗血的宣纸往庄稼地、山脚、村前村后摆放宣纸;一边听着高兴和儿子高世邦对话。 听到高兴的说辞,高守义这老货翻着白眼,顿感自家儿子给某人引入了歧途…… 章9目标三餐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想找到地下水,首先要观山势,地下水的主要来源是自然储存的水源,也就是在平时下雨的时候渗入地下而储存起来的地下水。 还有就是定位地下河的位置,在没有探测仪器的古代,寻找地下河不仅难度大,方法也繁琐。 对这些寻找水源的方法,高兴这懒汉没甚兴趣施为,也对下河村周围的地形不甚了解。 他用的是最简单的方法寻找地下水源。 但此刻,高兴肚子饿了,一切免谈。 肚子一饿,这货什么都不想干。 上好的狗肉摆在面前,岂有不吃之理呼? 这几天大唐村民的手艺让高兴觉得自己在吃猪食,不,比猪食都难吃,简直是慢性谋杀。 对于大唐百姓的厨艺,他很不屑一顾到了恶心的地步。 为了把这六斤嫩狗发挥都极致,不至于糟蹋这上等食材,他决定自己动手。 让跟屁虫高壮从高守义家里偷来茴香、细盐等唐朝能找到的调料,再从高世邦手里讨要两支大号毛笔做刷子,而后开工。 调料不炒煮一番,如果发味? 将各种调料搭配均匀,往锅里一倒,不出一分钟,阵阵香味扑面而来。 正在灶头前烧火打下手的高壮不由得吞咽口水,带着肉嘟嘟的馋样问高兴:“真香,里正爷这是做甚好吃的?” “这怂娃……”高兴翻炒着调料,心不在焉的回道:“自然是狗肉。” “啊!”高壮兴趣全无,狗这玩意儿是吃翔的,如何入得了口? 高兴懒得理会高壮,继续翻炒烤狗肉需要的调料。 等到调料出锅,洗净狗肉,高兴将狗肉架在篝火边就烤,一边烤狗肉,一边用毛笔粘了调料往狗肉上抹。 一阵阵诱人心扉的香味飘散,高壮敢对着一身膘发誓,这是他这辈子闻过最诱人的香味。 可是一想到狗吃翔,高壮就脸色发白,喃喃问高兴:“里正爷真要吃狗肉,狗可是吃粑粑的?” “再啰嗦本里正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高兴哼哼,正馋的时候,居然说那么恶心的话,这不是欠揍么? 高壮嘟哝了一句,不再言语,他倒是不怕高兴揍他,他怕高兴不给他摘桃子。 待到狗肉一熟,高兴急不可耐的用小刀割了一块塞入嘴中,那久违的酸爽感觉直让他落泪,又一次感叹,大唐的老百姓太惨了,每天吃的都是啥? 既然上苍给他穿越的机会,他一定要把握自己的人生,解放千千万万处于水深火热的大唐百姓,做个欺男霸女的富家恶爷。 旁边不时的传来高壮吧唧着嘴巴发出的水声,高兴完全无视,沉浸在一口狗肉,一口酒的酸爽中。 说实话,大唐的酒太特马淡了,和饮料差不多,这让狗肉的口感降低了很多,高兴觉得有机会一定得酿个老家的土茅台出来,大雪天气赖一口土茅台,再配上一口香喷喷的狗肉,那酸爽没治了。 看着高兴一脸陶醉的吃喝表情,高壮不停的咽着口水,他实在是搞不明白,吃粑粑的狗肉为何里正爷享用得如此畅快? 唐朝小胖墩对里正爷这几天的表现,想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 等到高兴吃喝得差不多了,拍拍屁股,直接回屋睡觉,明儿还要早起检验自己寻找水源的方法是不是对路。 高兴一离开,高壮急不可耐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那堆只剩下狗屁股、狗头的狗骨架上,捏下一块肉来闪电般塞入嘴里品尝滋味。 滋味才刚刚品出,高壮小眼瞪圆,不由自己,胖乎乎的双手也不怕热,如饿狗扑食一般,取下正在烧烤的狗屁股、狗头凑到嘴边就啃…… 翌日天明,高兴起了个大早。 只要有工作,高兴的工作积极性不比任何人低。 洗刷过后,拉开房门就看到娇羞的艳阳半边脸已经爬上了峰顶。 好吧,高兴是个懒汉,对闻鸡起舞这种事十分不屑。 大唐朝的老百姓当然比他起得早,人家可是日落而息日出而作,这货不到二更夜根本不上床。 高兴拉开房门不仅看到了漏出半个脸的太阳公公,也看到了高守义父子和十几个老百姓,这都是昨夜散伙时相约好的。 “里正爷,按您的要求,老朽领了村民与里正爷,在日出时辰到各处检视宣纸的情况。”高守义这老货一见到高兴拉开房门,拱手急急道。 再找不来更多的灌溉水源,这老货过了年关铁定又要大出血了,自然比谁都着急。 高兴心里腹议不已,不吃早餐不仅会饿肚皮,也会弄垮身体的好不好? 奈何唐朝寻常老百姓都是两餐制,一直到宋朝因为繁荣才在老百姓中普及三餐制,所以什么贞观之治、永徽之治,高兴只是哼哼,老百姓吃不饱肚皮的年月也好意思叫盛世? 必须要有早餐吃,否则欺男霸女富家恶爷的梦想还没实现,就饿出胃癌完球了。 随着高守义一干村民在下河村范围内走了一圈,查看昨夜里村民铺垫在地上、画有狗血符的宣纸,随后让村民一一记录,那个方位的宣纸湿润,湿润度几何,都要记录下来。 其实高兴寻找水源原理很简单,是个现代人有点常识就能做到。 夏初时节昼夜温差大,日落之后温度开始降低,到了凌晨温度最低,地下的水气凝结成水珠,因为宣纸吸水,到了清晨的时候,一看宣纸的湿润程度,便知那个地方水气足,往这个地方打井,运气好的话地下水源就寻到了。 高兴让村民在全村范围内撒网,他就不相信这么科学寻水的方式,还找不到地下水源的位置。 一上午终于走完了下河村的范围,记录下三处宣纸异常湿润之地。 这三处地方一处在村里,两处在村外,一处是高守义家的庄稼地里,一处在村庄后山一处山坳的位置,离开下河村的庄稼地也不远。 高兴这个寻水的方法不一定能百分百找到地下水源,没有现代检测仪器,能找准水源只能说撞大运了,所以在没有开挖之前,他可不敢确定地下一定是水源。 还有一点更致命,就算方位找对了,但不知道地下水源的深浅,究竟要挖多深,没有一种科学合理的探水方式,就算有水,也不知道挖到猴年马月,到时候庄稼都旱死了,一样完蛋…… 章10小苹果咒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后知后觉的下河村刁民,方知他们的里正爷要找地下水源。 如果以往,得知消息后小河村刁民脑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哼之于鼻。 可今时不同往日,自从昨夜里高兴带着他们跳了“小苹果法事”之后,都纷纷期盼里正爷能带给他们一个惊喜。 当然,带不来惊喜,惊吓也成啊。 中午从地理回村休息,下河村民三五成群的来到里正爷住的破泥房,希望里正爷给他们透露点法事过后,水源寻找的最新进展。 很不幸,他们的里正爷自从上午检查各地宣纸的情况之后,向高世邦讨要了一叠宣纸和笔砚,就把自己关在茅屋住所,还让高壮守在门外,谁也不见。 刁民们异常失望,自发的来到祠堂,说是纳凉,其实是想从别人嘴里知道点里正爷寻找水源的最新信息。 就连嫁到上河村的婆娘都回来了大半,凑在人群里竖着耳朵听着,时不时的插上一两句。 “要俺说啊,咱里正爷这事儿八九能成(寻水)!” “二伯,咱可不能睁眼说瞎话,之前官府找来的先生查看之后,曾断言下河村若是能找到地下之水,他定喝光了。” “你个怂娃懂个屁。里正爷寻水的法门乃是三清道尊梦授,这可是高娃子(高世邦)亲口告诉老汉的,绝错不了。” “是啊,昨日里正爷唱的‘小苹果法咒’厉害得紧,让我此刻回味依旧不能自己,随时想要舞蹈一番。” “这就是里正爷与那些骗人的道人不同之处,老汉敢断言,下河村出水之日定不远已,村人灌溉再不用看上河村刁民之脸。” “若真是如此,实乃我等村人之福。” “可不是么……” 祠堂里的刁民你一言,我一语,大多都对高兴能找到水源的事情信以为真。 粮食就是他们的唯一生活来源,若再找不到更多的水源,大旱之年不知道多少庄户会家破人亡。 与其说是相信高兴能找来水源,倒不如说高兴找水源关系到他们能不能在大旱之年活命,是他们的活命希望。 信也好,不信也罢,哪怕苟延残喘的活着,也要顽强的活着,也要有活下去的希望。 下河村的刁民许多人看着高兴从嗷嗷待哺的婴儿变成下河村的里正,对高兴太熟了,就是因为太熟了,才知道里正爷是个什么人,老实憨傻,一根筋,绝不骗人。 这是刁民们对几日前高兴的印象,此刻,此高兴非彼高兴。 原来的高兴不会画图,昏暗的泥屋中,此刻的高兴像握着钢笔一样抓着毛笔,正在宣纸上画下一张张复杂的图纸。 其实他在画下这些图纸之前,内心挣扎了一炷香的时间。 因为他画下的图纸虽然也是古人的结晶,可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只不过提前了几百年。 这让他有点小纠结,蝴蝶效应的典故他可十分清楚,他这个穿越客随便一个决定,或许就会改变原来的历史。 那一张张下河村刁民的嘴脸,他甚至深痛恶觉。 再无更多的水源,下河村的刁民年关过后就成了灾民,在这医疗水平低下,没吃少穿、环境卫生恶劣的古代,又有几个刁民能存活? 高兴心中一叹,研墨提笔,一边怪自己悲天悯人,一边提笔粘墨在纸上开始画了起来。 心里的坎一旦得过,内心再无旁骛,一张张图纸出自高兴笔下…… 下河村水源之地已经确认了三处,但是不是能挖出水,没有现代仪器检测,谁也不敢打包票。 用人力来挖,也不知井要挖多深,才能挖到地下水源,耗时耗工。 最重要的是下河村的良田已经旱了十多日了,再耗下去恐怕庄稼都旱死了。 必须有一种探水方式,准确的探出地下水源的深浅,加上一种科学而且节省时间的深井挖掘方式,才能保证在庄稼旱死前引出地下水源。 高兴肚子里有料,但也不会有料到去专门学习深井探水挖掘,然后再穿越。 他曾经喜欢看某视的《探索.发现》栏目,每期都不错过,里面就有一期节目让他叹为观止。 原来咱们老祖先在宋朝时,利用简单的工具就已经能挖掘深达数十丈的小口深井卓筒井,到了清朝道光年间,这种小口深井的技术已经发展到能挖千米,跟现代石油钻井的方式差不多。 当然,这种钻井方式是区盐的,现在,为了取水,高兴凭借自己的记忆,在宣纸上画下这种凿井所用的工具,还稍微加工了一下,让这种盐井变成探水井。 …… 张大柱自从昨日领了村民把堵住的河道清理之后,就一直在家焚香祷告,也不上田。 夜里更是和婆姨用棉被盖住脑袋,大热天躲在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夜都睡不着,生怕冤鬼再寻,生生捂出了一身痱子。 第二日,张大柱带着一双熊猫眼,日上三竿才爬起床,继续焚香祷告,求祖宗保佑一家老小,莫要让怨鬼再来了。 到了晌午,一个从下河村嫁来上河村的婆娘匆匆来到他家,向他和婆姨说了一个差点喜及而泣的消息。 丧事的第二天,也就是上河村村闹鬼的第二日,下河村的里正活了,而且还活得好好的,还组织了村民做了寻水法事。 现在下河村的刁民都传开了,说是下河村里正得了三清道尊梦授寻水仙法,定能寻出水源,下河村的旱情之日可解。 终于不用日夜担心怨鬼讨债了,人都活过来了,还有什么鬼? 但是下河村婆娘的话,让同为本村旱情揪心的李大柱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三清道尊?”可不得了,这可是法师道士的祖宗。 “听下河村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咒语叫‘小苹果咒’,而且全村人都参与了法事,听那高兴里正说,这叫‘心诚则灵’。” 婆娘说完,看着张大柱沉默不语,以为他不信,当即继续道:“民妇好不容易求我爹教了我一段,民妇这就给里正爷跳一段。” 说吧,这婆娘当着张大柱和张大柱婆姨的面翩翩起舞,手舞足蹈间耸动着麻衣汉服内的小肩膀、小腰肢、小屁股。 张大柱和婆姨二人直接看傻了,这是什么鬼跳大神,似乎很带劲的样子…… 章11无趣生活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上河村和下河村一样,当初县府请来风水老道实地勘探过地下水源,除了那条经过两村的小河里的水,两村之地的范围内都没找到一处水源。 当时县府请来的风水老道曾豪迈断言,两村除了小河里的水,若能找来其他水源定喝干了它。 张大柱并不在意妇人的舞姿,而是在意下河村能寻到水源。 待到妇人跳完群魔乱舞一般的跳大神,张大柱急忙嘱咐她找个回娘家的借口,回到下河村继续探听下河村寻水的虚实。 三清道尊乃是这时期家喻户晓的道士祖宗,在老百姓眼中自是法力无边,岂是寻常风水老道能比的? 寻常风水老道找不到水源,不代表三清道尊他老人家找不到水源。 再说下河村里正死而复生,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发生了,张大柱有种直觉,这下河村的里正定不是一般人物。 张大柱和下河村的村民一样,选择相信下河村里正。 老天爷这样旱下去,寻找地下水就是最后的稻草。 上河村虽然在小河的上游,数千亩良田占了水利之势,可是眼看数月都没下一滴雨,小河的水越来越少,否则上河村也不会动了小河断流的念头。 现在清了河道,小河还要灌溉下河村的数千亩良田,上河村不仅三成的良田没法灌溉,时日一久,老天爷再不下雨,又找不到其他水源,上河村损失的不仅仅是三成那么简单了。 若是下河村成功找到水源,为了上河村的数千亩良田,说什么张大柱厚着脸皮也要到下河村一趟,求人家帮忙。 可前几日,两村为了抢水还干了一架,下河村里正还被开了飘,万幸的是,下河村里正死而复生。 可这杀生大仇,人家下河村里正不让上河村人偿命已经烧高香了,还能鸟他的恳求? 张大柱念过两天学堂,并不是苦哈哈的寻常老百姓,心思活络,在家中想了一炷香,最后出了家门,往李二蛋家中走去。 一到李二蛋家,张大柱当即说明来意。 李二蛋做过府兵,又是上河村的巡更之人,大小也算是官差,和郑王府别院的管家熟络。 张大柱想让李二蛋传话进郑王府别院,下河村里正能找到水源,郑王府为了自家在上河村的庄户,断不会不作为。 …… “这是钻头,到县里找最好的铁匠制作……这是生长于蜀地的新鲜楠竹,碗口粗,竹节开裂或竹不直者皆不要……” 高兴手指着图纸对高世邦介绍,一边说着要求。 高世邦一边听着高兴的交代,一边看着图纸满脸的惊讶之色。 画工一塌糊涂,但贵在详细,各种图纸经高兴一解释,一看图便明白,明白过来之后,高世邦感叹不已。 他实在想不明白,连学堂都没上过的里正爷,居然会画出那么精巧的钻井工具,不,这简直是巧夺天工。 这还是几日前那憨傻的里正爷么? 这还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里正爷么? 高世邦自认在下河村首屈一指,十年寒窗自命清高,他可是要成为傲视众相邻的人物。 可高兴画的任何一张图,都能将他十年寒窗批得体无完肤,人比人气死人。 “如此巧夺天工的探水打井工具,难道也是三清道尊梦授?”高世邦只能将这不能接受的打击,归结于鬼神。 “果然是上过学堂、能做诗词歌赋的文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高兴点点头,由衷的叹道,一脸的真诚。 “唉——” 高世邦苦涩一叹,寒窗十年,还比不了仙人一夜梦授,这让他情何以堪啊! “钻头、碗口粗的楠竹、民夫……” 高守义非常直觉的在旁边按照打井所需的材料核算,越算脸越越灰暗,又是一大笔支出。 村里的庄户都是穷苦人家,穷得叮当响,最后绕一圈这钱还是摊派到他头上。 为了水源,忍了! 待到高世邦携带图纸离开,高兴笑眯眯的对高守义道:“族翁,今日吃啥?” 心有怨气的高守义听到这话,打个冷颤,一双小眼睛咕噜乱转。 自从高兴死而复生,高守义觉得这货就是个讨债鬼,打着寻找水源的幌子,到他家里蹭吃蹭喝,每日必须三餐,还得有肉,喝点稀的便摔碗,怒发冲冠对着下人咆哮:“还有没天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这些狗奴定贪墨了不少粮食,连堂堂本村族翁、村正爷都喝稀?” 奴仆、奴婢吓得跪地告饶,高守义苦笑不得,慌忙解释天气炎热,喝点稀的乃是常情。 其实高守义是想节约点用度,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自从高兴死而复生,收集尿液、做法事,最后又制作打井的工具,还得请帮工的民夫,这一笔笔的用度都算在他的头上,前前后后都花费一贯钱了。 自从高祖、太宗两帝连年征战,虽说不上民不聊生,但也是勉强度日,好不容易太平几年,高守义这地主也没积攒多少钱粮。 几天之内就花费他一贯钱,高守义能不肉疼么,能不让高兴喝稀么? 若不是高兴打着寻找水源的借口,高守义非让仆人给他乱棍打出去不可,让他喝稀的份都没有。 “里正爷莫急,待老朽回家到后厨看看。”高守义不动声色,心里着实肉疼得要命,心里打定主意,今日定断了高兴蹭吃蹭喝的念头。 高兴不妨有他,虽说两世为人,可高守义这老货狡猾得紧,此刻不显山不漏水的表情,还真将他骗了。 高守义离去之后,高兴盘腿坐在床上,第一次审视自己穿越后无趣的生活。 家徒四壁,连泥墙上都有虫穴,连张凳子都没有,一回家要么盘腿坐床,要么站着。 自家的存粮不多,一天两顿,干稀混吃的话也只能支撑到年关。 若今年大旱持续下去,他和许多村里的叼民一样,恐怕也得吃救济才能在来年活下去,这也是他找水源的原因之一。 堂堂穿越客,若是在唐朝饿死了,那真是丢全体穿越客的脸。 没粮到不是很担心,他已经打定主意,死皮赖脸的在高守义家蹭吃蹭喝,尽管唐朝的饭食如猪食一般。 还没来得及细想该如何发家致富,肚子就发出咕咕声,高兴下床出门,径直朝高守义的家走去,准备蹭吃蹭喝一番…… 章12里正吃灰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下河村唯一能用得起青砖,瓦片盖房子的就是高守义家,在泥屋环卫的下河村中非常扎眼。 在唐朝能用上青砖、瓦片盖房子的人家非富既贵,寻常人家都是松垮的泥砖墙、稻草顶。 高兴在泥屋中住了几日,再看青砖瓦片的高守义家,就觉得豪宅也不过如此了,自从来到唐朝,他的要求已经低到没了下限。 高守义的“豪宅”院门紧闭,高兴愣了愣。 “这老货,大白天也大门紧闭,防贼么?”高兴上了台阶,抬手便推,大门纹丝不动,作用力反震到让他退了一步。 纳闷间上前再推,还是纹丝不动。 不想用,大门定是从里面上了门栓,推得动才见鬼。 “族翁,快开开门,让某家祭了五腹六脏,好寻水!” 高兴扯着嗓子在大门前高喊,而后耳贴在房门前细听。 门内一阵乒乒乓乓鸡飞狗跳之声,愣是没人应答。 “嘿,这老货也太抠了。”高兴嘴角一翘,瞬间明白所以然了,看来今日继续蹭吃蹭喝是没着落了。 高世邦携带图纸到县城去采办打井所需,要不然到是可以让高世邦给开个门。 既然不能再吃白食,高兴无所谓的撇撇嘴,摸着饿扁的肚皮往回走,心里却在算计让高守义这老货再大出血一次。 天天白吃白喝,那是因为他懒,懒得自己动手。 高守义当初忽悠前身去找上河村抢水,前身挨了一锄头,既然他鸠占鹊巢夺舍前身,帮前身出口鸟气也是应该。 高守义家的白食如同猪食,不吃也罢。 懒并不代表不会做,曾经在上一世,他的厨艺在圈子里也是数得上号的。 他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娃,七八岁就会下地干活干家务,农忙时帮家里煮饭做菜都是小意思。 大学后,为了方便泡妞还系统的学过厨艺,对于他来说,想要获得一个妹纸的人,首先要征服她的胃。 回到家中,还没准备食材就看到高壮一脸戚戚的站在门口,见到他返回走上前便道:“里正爷……” “怂娃,这是咋了?”高兴有些诧异,这个点是各家吃饭的点,高壮这吃货不吃饭宁可跑来找他,定是出了大事。 “阿耶嫌我吃得多,将我从家里赶将出来咧。” 高壮小眼睛闪烁,高兴一看就知道有内情,也不点破也没回话,拉开门栓径直走进自家泥屋。 “我还没吃饭咧。”高壮三步两步跟他进屋,急道。 高兴在家中翻找一阵,留存的老面自从他穿越过来就没动过,已经发黑不能用不了,想要发面还得做老面。 做老面起码得发酵一夜,这个时间肚子已然咕咕叫的高兴可等不了。 “高壮,回家去问你阿耶弄团老面,本里正给你做好吃的。” “得嘞。”高壮眼睛一亮,转身飞奔出门,一身肥膘也随着蹦跑乱颤。 待到高壮一走,高兴找来一件破的不能穿的麻布汉服,扯下一块完整的布料,然后在灶台抓了一把草木灰,直接放到布料中包好,并用麻绳扎好口。 从水缸舀一海碗清水,放在食桌上,再拿扎好口的草木灰泡在碗里小心搓揉一阵,直到清水变成淡灰色的灰水,这才将草木灰继续泡在灰水里待用。 将锅洗净,夹在灶台上,这才将确认没有杂质的一海碗灰水倒入锅中,弄来柴火用火石点燃。 幸好他这个穿越前经常玩户外,户外求生其中一项技能就是如何生火,对火石引火有经验,否则在唐朝引火都会手忙脚乱。 只是大热的天在灶台边烧柴,这活让高兴受不了,锅里的灰水还没煮沸,他已经汗流浃背了。 “这怂娃咋还没回?”汗流浃背的高兴不满的嘀咕,对高壮这个免费劳动力发自内心的思念。 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禁念叨。 “里正爷,老面取来了。”身后传来高壮气喘吁吁的声音。 此刻,灰水刚煮沸。 高兴急忙转身离开灶台,从高壮手中接过老面团,用袖口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便对高壮道:“怂娃,烧火,某来做点心。” 高壮应了一声,没有丝毫犹豫的就顶替了高兴的位置继续烧柴。 这种天气烧柴,连高兴这样身材偏瘦的人都受不了。 高壮这个胖墩浑身是肥膘,一靠近灶台,顿时汗如雨下,却毫无怨言。 为了吃流汗算什么,流血都不怕。 待高兴舀来里黍米磨成的面粉,高壮已经热成了狗,吐舌不已,袖子频繁抹着脸上的汗液。 “里正爷,这灰不溜丢的水已经煮沸,还要煮到甚时候?”高壮快受不了了。 “约一柱香。”高兴头也没抬,将面粉围着老面均匀铺了一圈。 “……”高壮死的心都有了,但是为了有饼吃,他忍了。 一炷香之后,高兴让高壮把煮沸的灰水倒入海碗里,高壮盯着海碗,吞了一口口水,忍不住问道:“这是何汤?” “汤?”高兴仿佛触电一般,瞪着高壮,本想解释,却又觉得跟一古代小胖墩解释碱水,那不是自己找抽么? 单用老面发面,做出来的馒头、画卷、面条什么的都有一股老面发酵后的酸味。 放入小苏打就可以中和老面发酵后的酸味,小苏打就是碱,草木灰水中也有碱,碱中和酸这是初中学过化学的学生都知道。 其实搞食用碱很多方法,比如石灰石,产量高,容易取材,奈何高兴手头没有石灰石,更没有提炼工具。 上一世,他母亲的广东人,每年端午前夕,就在家中取草木灰水做灰水粽,草木灰水就是碱水,这个方法还是咱东汉末年的老祖宗发明的。 老祖宗用碱水做粽子,里正爷用碱水做饼,触类旁通,省了制作食用碱的麻烦。 当然,碱的用途还很多,但高兴还没急于改善自己的生活。 高兴懒得例会高壮,灰水已经凉了下来,他倒了一些碱水到面粉里,和老面团一起和面。 很快,面已经和好,将面团放在盆里,用湿布盖住,剩下的就是在老面的作用下发酵膨胀…… 章13腌制酸菜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等着面团发酵的过程,对于高兴和高壮这两肚皮饿的人来说,简直是折磨。 为了在这种折磨中寻点乐子,高兴坏主意冒出心头,嘴唇一蠕便道:“怂娃,族翁家的白菜去包几颗来,本里正给你做包子吃。” “白菜……包子是何物?”胖墩一脸纳闷。 “咳咳……”高兴顺嘴说漏了,唐朝的白菜叫菘菜,馒头和包子统称为点心。 “那么多问题小心本里正揍你……快去,去族翁家的菜地里包几颗菘菜回来,本里正给你做好吃的便是。” 前半句话让高壮努努嘴,非常不屑,到底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后半句话让高壮双眼放光,自从啃过高兴烤的狗骨头,高壮听不得高兴说“做好吃的”。 看到高壮打了鸡血一般飞奔出门,高兴撇撇嘴,心道,吃货猛于虎啊! 一个时辰之后,高壮也不知道从何处找来一个装谷子的破麻袋,里面装了数颗菘菜,还有十多根萝卜。 孺子可教也,不仅搞回来菘菜还多弄十多根萝卜。 高兴让高壮挑了两根萝卜去洗净,一人一根先垫垫肚子。 唐人食用的植物油稀缺,这个时代可没有花生、油菜花这种产植物油的做物,煮食一般是用炖、煮,极少用到炒、煎这类滚油快炒的烹饪手法。 下河村除了高守义这老货家里,恐怕其他刁民家里根本找不出油来,炒菜是不指望了,只能蒸包子填一下肚皮。 将高壮洗净的萝卜抄在手里,一口要下去,素然无味,但聊胜于无。 倒是高壮这憨货吃得爽快,吧唧吧唧声中口沫横飞,一脸的肥肉随着的动作都在颤动,一副吃货十足的嘴脸跃然纸上。 “要是把这萝卜腌成酸菜……” 这个念头让高兴眼睛一亮,仿佛手中就握着的就是一根酸萝卜,狠狠一口咬下去,吃得异常酸爽。 这不仅仅是他的精神胜利法,而是准备付出实际行动的想法。 酸菜,古称菹,咱老祖宗的遗产之一,棒子国剽窃,引为国宝。 酸菜,南北有别,最出名自然是东北酸菜。 高兴手里头就有最少两种腌制酸菜的法子,几十种酸菜吃法存在脑袋里,种种都会让唐朝刁民哭爹喊娘、丧心病狂、跪求一品的程度。 一根萝卜吃完,高兴脑中闪过了很多改善生活的念头。 剁了半颗白菜加盐做陷,高兴手脚麻利的将发好的面留下一团做老面,其余的做起了包子,并让高壮开始添水到蒸锅里,开始在灶头里起火添柴。 等到菘菜馅的包子做好,放在蒸锅上蒸,高兴让高壮安心烧火,自己却去将家里的坛坛罐罐全部搬了出来一一查看,居然都是空的,只有一个罐子里藏有十多枚开元通宝。 “特娘,这也太穷了吧!”高兴也是此刻才翻找自己家,却突然发现前身是个空有粮食,没有钱的穷里正。 为了改善生活,高兴只能将“穷”字暂时抛在一边,手脚麻利的清理干净这几个坛罐,有取来上任里正时高守义送的几升稻米淘水两次,每个坛罐内都灌入满,再将洗干净和萝卜和菘菜全塞入缸里。 盖上碗状盖子,又用水浇满罐槽,水漫过盖子边沿,这样就完成了密封。 用淘米水来腌制酸菜,这是湖南酸菜的腌制方法。 一切干完,高兴又叹了一声,这年月可没有辣椒,湖南酸菜就缺少了最精髓的食材。 此刻,高壮已经蒸好了包子,急不可耐的连着蒸笼一起端到食桌上,也不怕烫到手,没等高兴开吃,就抓了一个,被热气腾腾的包子烫得满脸涨红,包子在胖嘟嘟的两手间交替,拼命哈气。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也吃不了热包子,这话对高壮完全无效,在哈气之间,低头一口咬了下去。 就见高壮双眼瞪圆,仿佛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也不怕热,一口将热乎乎的包子一口闷。 高壮都傻眼了,有这么好吃么? 极快的手法捡了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丢在海碗里,这样热包子凉得快一些,他生怕高壮这种不管不顾的吃饭,连嘴都烫焦了。 等到包子入手已经不烫的时候,高兴才拿起一个咬了一口,一边哈气一边品味。 不酸、松软,有咬劲儿,虽然菘菜馅的口感差了那么一点,但是带着点菘菜的丝丝甜味,就算高兴还在嫌弃,但是比几天在高守义家蹭吃蹭喝的猪食强上万倍。 难怪高壮会不顾一切的开吃,在他眼中的勉强糊口,在没见识的唐朝人眼中,那就是天上美味,人间哪有福气消受? 一蒸锅包子,高兴才吃了两个,高壮这吃货囫囵吞枣的就消灭了半锅。 等到高壮打着饱嗝,作势欲呕的时候,一锅包子就剩下两个,此刻高兴也吃饱了,有之前的一根萝卜垫底,吃了四个已经是超越寻常的饭量了。 看着高壮的饭量,高兴有些心惊肉跳,果然是半大孩子吃死老子。 高兴在家排行老三,兄弟五个还有一个妹妹,老大、老二参加了府军,家里还有两个兄弟,一个十一岁,一个九岁,妹妹只有三岁,都是能吃死老子的年级。 大唐男子成人礼之后,就能分到田地,当然也可以参加府军博功勋。 别看高壮长得和寻常男子一般高,其实才十三岁,分不到田,也不能参加府均博取功勋,只能在家吃父母。 若是风调雨顺的年景也就罢了,可今年大旱,秋收没甚希望,高壮家几个兄弟一个个长得高大壮实,饭量惊人,加上一个三岁的妹妹,数张口都要进粮,指望着家中不到二十亩的薄田,恐怕不到年关就没粮吃了。 “里正爷……”高壮看着锅里剩下的两个包子,眼光闪闪,欲言又止。 “看你帮本里正偷菜的份儿上,锅里的点心送与你了。” 高世邦在早前就将下河村的情况与他介绍过一番,高壮家里的情况高兴自然十分清楚。 高壮到吃饭的点就离家,恐怕其中原委并不简单…… 章14无名老道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啊,谁人如此缺德,竟偷老朽的菜!” 大清早,高守义就在站在自家菜地一脸的痛心疾首,呼天抢地的咒骂。 这年月人工种植的蔬菜凤毛麟角,寻常老百姓都是种粮食,生怕粮食不够吃,极少人有余地种蔬菜,种了也是拿来卖钱,而且面积很小,都是在前屋后院的空地上种植。 也只有高守义这下河村的地主,才有大量的余地种蔬菜,一为尝口鲜嫩,二为卖钱。 看着菜地里的萝卜坑和留在地里的菘菜根,高守义除了咒骂,却无计可施,往年他家的地理也雇村里的庄户种菜,村人淳朴,从来没出现过被盗的情况。 此刻蔬菜被盗,他甚至怀疑到了比邻的上河村刁民身上。 想到儿子在县府的遭遇,明显明府大人偏袒上河村刁民,他家这被窃的菜恐怕是找不到正主了。 高守义闭眼,满脸的戚戚,又是一阵心碎,这么多萝卜和菘菜,能卖好几文呢! “族翁,少郎君回来了……” 就在高守义站在田埂上心塞的时候,管家高福已经上了田埂,一边走还一边叫唤。 一听儿子回来,高守义老脸瞬间变得神采奕奕,只要高世邦从县里带回来探水的工具打出水来,他这几日花的钱就就算不舍本。 “速与老朽去见我儿。”高守义转身道了一声,屁颠颠的走下田埂,与高福往村中走去。 高世邦携带图纸一去就是两日,再回来的时候不仅带回来了一车车的楠竹,还带回来了钻井所需的铁制钻头。 高守义回到村中,看着儿子带回来这些物事和运输的民夫,又心塞了,这得多少钱啊。 “邦儿拜见阿耶。到县城两日,幸不辱命,将里正爷所需探水的工具全部购回。” 高世邦见到自己父亲,急忙合袖作揖请安。 “甚好、甚好。”高守义含笑点点头,在围观的村民中左右顾盼,却没发现高兴的影子,心情又不好了。 “怂娃,速去将里正爷请来。”高守义急忙让来帮忙卸货的高壮去找高兴。 高守义心里郁闷啊,当初和村民共同举荐高兴做里正来顶包,今日来看,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这都日上三竿了,里正居然还没出现,定是在睡大觉。 出乎高守义的预料,此刻,高兴却没在睡大觉,吃过早饭之后,他正捏着鼻子蹲在茅坑外想心事。 蹲茅坑外想的当然是屎尿之事。 他今日醒来早,很大的原因是给自家屋外茅坑里的味道熏醒的。 此刻已然进入夏季,今日东南方又大,农村人的茅坑离家都不远,方便解手,但一到了夏季温度高,屎尿发酵,加上正好是风口上,那味道自然酸爽得不要不要的。 前几日风小,自然闻不到味道,今日风大,高兴觉得太特妈的受不了了。 唐朝的生活环境必须改变,否则他哪还有心思发家致富做个欺男霸女、游手好闲的里富家恶爷? 高兴此刻就是来想办法把自家的茅坑给封了,还得留孔槽拉屎拉尿,根本就没法封得很严实,除非……粪坑改成化粪池。 他捏着鼻子蹲在茅坑边,就是在寻思把茅坑改成化粪池的可行性。 但这个时代可没有水泥,用什么替代物,高兴一时间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正在一展莫愁之间,高壮来了。 “里正爷你蹲在这做甚,臭烘烘的难闻至极。”高壮捏着鼻子怪叫道。 高兴捏着鼻子站起身,冲着高壮翻翻白眼,这话也说得出口,刚穿越那会儿,这胖墩跟着他进茅坑还少么? “寻本里正做甚?”高兴捏着鼻子开口道。 高壮一怔,这才记得自己的任务,急忙进高世邦返回的消息告诉了高兴。 高兴只能发下改造自己茅坑的心思,和高壮来到村前。 “世邦幸不辱命,里正爷探井所需工具都带回来了。”见到高兴出现,高世邦急忙迎了上来。 “少郎君辛苦了。”高兴笑嘻嘻的雨高世邦寒暄几句,就急不可耐的查看起铁质的钻头和楠竹,发现都无问题,这才放心。 铁质的钻头和楠竹,壁都钻有小孔,楠竹的竹节全部镂空待用,高世邦完全是按照高兴的要求来选材制作,这让高兴非常非常满意,当即宣布,明日一早便开始探水。 其实没有现代工具,寻找地下水源甚为吃力,利用夜间和白天的温差来寻找地下水源的方法成功率也是稍微大那么一点。 所确定的三个井位,只要有一口能打出水来,高兴就觉得烧了高香了。 但下河村的刁民却并不这样认为,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如果所探的第一口井就没打出地下水来,恐怕这群刁民的就再不会支援他探第二口井,所以那个位置第一个探水至关重要。 这三个井位,毫无疑问宣纸最湿润,最有可能探出水的就是高守义田地里的井位。 村里的青壮除了去当府兵的,第二日清晨都集中在了高守义的田地里,加上围观的下河村村民,将高守义一幕庄稼地全踏得东倒西歪,秋收无望。 “哎呦,老朽的庄稼,哎呦喂,那个谁,你就不能站田埂上看热闹么……” 高守义觉得自己倒了血霉,白出了那么多钱不算,菜地还被偷,现在还搭上一亩良田,要是高兴的法子探不出地下水源,他非得拿着锄头再开高兴一次瓢不可。 高兴一边给村里的青壮布置任务,一边介绍探井的方法。 村里青壮得到分工,纷纷将去节的楠竹首尾套接,外缠麻绳,涂以油灰,准备在一字型钻头利用冲击方式舂碎岩石泥土钻洞作为套管,防止井壁塌陷。 等到村里的青壮开始开工,高兴才闲下来,就看到围观的村民里有几张陌生面孔,将高世邦拉过来一问,这才知道,这几名妇人,是下河村嫁到上河村的媳妇儿。 高兴不以为意,嫁出去的妇人也算半个下河村人,再说下河村探井寻找地下水源干得风风火火,若不是这个时代消息闭塞,恐怕十里八乡的老百姓都来围观了,来几个嫁出去的妇人围观也是常理。 就在这时,一个老道手中佛尘一甩,排开围观村民,一脸严肃的朝高兴走来,过处庄稼无不倒地,气得高守义痛心疾首,再也憋不住心中愤怒,粗话破口而出:“呔,那妖道,你是瞎了么,庄稼也踏?”…… 章15太史令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咳……贫道实乃无心之失、无心之失,踏坏了老丈的庄稼贫道赔偿就是。” 老道老脸一红,站在庄稼地里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刚才他是急了,才不顾后果冲进庄稼地。 古有曹阿瞒骑马踏了庄稼地割须代首在前,老道踩踏了庄稼地在后,总不能效仿曹阿瞒,割一缕自己的头发赔罪,岂不贻笑后世? “赔偿?”高守义的小眼睛亮了,最近亏钱太多,正愁没地儿补贴亏空,这老道自己就贴过来了。 老道点点头,又怕高守义不相信,又道:“老丈放心,贫道就是两月前随王明府前来,为尔等村民查探地下水源的道士,道号黄冠子。” 听到这老道自报家门,正欲看高守义发飙的高兴有点愣,这个道号他可太熟了,各种唐朝影视剧里都出现过。 可高守义这乡下土财主,最远只去过云阳县城,哪里知道“黄冠子”的道号意味着什么? “老朽管你这老道是‘黄罐’还是‘绿罐’,陪钱来!”高守义还真没见过如此好说话的凯子,索性伸掌,直接要钱。 “老丈欲索赔几钱?”老道邹眉,乡人刁蛮,为了不耽误正事,唯有破财消灾、息事宁人。 “几钱?”高守义这老货乡下土财主的嘴脸暴露无遗,哼哼道:“一贯钱!” 他也不多要,这一贯钱正是这几日高兴折腾这、折腾那所耗的钱财。 老道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心说,贫道就是踏个十亩地的庄稼,也不用赔一贯钱,这田舍汉也忒狠了! 田舍汉就是大唐版乡巴佬。 竖着耳朵偷听的高兴脸颊直抽,高守义这老货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道号黄冠子老道在贞观、永徽年间这可是个猛人。 这老道就是浑仪的发明者、奇门风水、天文历法无一不精,当朝太史令李淳风。 李淳风是什么人高守义不清楚,高兴这个熟知历史的人却清楚得紧,堂堂一个太史令被一个乡下田舍汉、土财主敲诈,在这封建社会的鼎盛时期,李淳风只要愿意,随时可以把高守义横过来竖过去砍个无数回。 但让高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老丈能不能少一点?”李淳风带着人畜无害的尴尬笑容,冲着高守义笑。 “不能。”高守义非常坚定的摇摇头。 “老丈,一贯钱贫道也不可能随身带着。”李淳风哭笑不得,随即从身上摘下一块晶莹剔透、雕工了得的玉佩,对高守义道:“这样吧,老丈,这块玉佩权且当一贯钱的抵押给老丈,过段时日贫道便赎回。” 高守义田舍汉归田舍汉,但眼光一向独特,一看见这玉佩,顿时眼睛亮了,也不怕双脚踩踏了庄稼,急忙上前把这与玉佩从李淳风手中夺下。 这可是好玉,就这雕工就不是县城了匠人能比的,少说能卖两贯钱。 高守义挥挥手,示意放行,庄稼随意践踏。 李淳风看着高守义那贪婪的表情苦笑摇头,沿着之前村民脚踩的印子,好不容易来到已经架好的井架前。 此刻,下河村的青壮吆喝着号子开工钻井,看着井架上架设的钻头依靠杠杆原理和人力驱使,一下又一下的深深钻进土里,李淳风满脸的吃惊,拍腿叹道:“实乃巧夺天工、巧夺天工!” 李淳风是个学识渊博的明白人,井架的工作方式一看,他立刻想到了这加挖井的工具,能给老百姓挖井带来什么样的便利。 感叹完之后,李淳风急忙问旁边的工作的青壮:“这架挖井的工具,是谁人所制?” “本村里正。”下河村的青壮回答得简单明了,而又自豪。 乖乖,里正爷制造的玩意儿打井真是顺溜,一炷香的时间,一字钻头打出来的探井深度就有一仗有余了。 “里正?”这个答案出乎李淳风的意料,靠小小里正都能造出这么精巧的探井机器,让他这学富五车的堂堂太史令情何以堪啊? “道长,找本里正何事?”高兴随口就应了一声,他不仅早就知道李淳风的身份,而且早就盯着李淳风这个脑门上写着“钱多、人傻、速来”的凯子。 李淳风扭头,就看到了一个眉清目秀、吊儿郎当的年轻人。 “这架钻井的工具就是你造的?”李淳风呆呆的问。 “不是本里正造的,难道还能是道长造的?”高兴不满的哼哼。 李淳风可以怀疑他的人品,但不能怀疑他的本事。 高兴反问的话让李淳风一时间答不上来,随即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原因,急忙道:“正好,你既是本村里正,那就速让村人停工,继续挖下去,劳民伤财不算,亦会耽误了救灾。” 高兴有些傻了,他知道的历史人物一出现在面前,就是来阻拦他继续挖井的。 随即又想到下河村刁民口中,两月前来那名风水老道,和李淳风的自我介绍,感情两月前曾断言,下河村挖不出水的就是这老道。 “本里正可以说不么?” 高兴有点脸黑了,但他知道李淳风的身份,这可是民不与官斗的时代,搞不好不仅是流放三千里那么简单,还会脑袋搬家。 但人有所谓,有所不为,下河村的旱情已经到了找不到新水源,千亩良田颗粒无收的境地。 高兴虽不知自己的方法能不能找到水源,但也要姑且一试,总比让下河村四百多号刁民坐以待毙强。 “贫道在下河村盘恒七日有余,不辞辛苦,不论昼夜走乡串户,用五行风水之法定星位、观山势,都没找出一处水源,里正又依何法能寻出水来?” 但凡有点本事的人都固执,特别是本事越大越固执,甚至固执到不撞南墙不回头。 李淳风就是这样一个人,特别是看到高兴这样一个小小的里正,居然也敢尝试寻水,这怎么可能? 李淳风话了没一个“不行”,但整句话都在表达着“不行”。 “听族翁说过,两月前曾有一老道断言,‘下河村若寻出地下水源来,定喝干了它’,这人是道长么?” 当然是李淳风,高兴明知故问嘿嘿冷笑…… 章16 找水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倒不是贫道妄言,不仅整个下河村,连云阳县境内,贫道都没找出一丝水来,现在正是农忙时节,里正架井探水毫无必要,徒劳人力尔。”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本尊找不出水来,别人也休想能找出水来,自大、自恋的程度到了舍我其谁的程度。 这脸皮厚得让高兴这个穿越克都一时接不上话,心里只有“你牛”两个字。 一个从五品的官员一身道袍,不带随从只身深入民间,面对乡下土财主的敲诈也不发作,没有一丝官威,这种官在现代都难找。 “道长既已知道下河村干旱时日已长,又何必在乎多待几日,虽是农忙时节,没水灌溉也是徒劳。” 高兴真想让村里的刁民把这个自大狂一绑了事,奈何人家可是官,若真要用强的,完全可以带来不良人强行拆了探水的井架。 高兴说的是实情,李淳风微微一想,点点头:“倒是可以,不过里正凭甚断定这里就有水?” 好吧,又回到了当初的问题。 这回高兴明白了,这李淳风不仅是个自大狂,还是个偏执狂,若不讲道理那就麻烦了。 民不与官斗,古今通理。 “那夜,本里正爷睡得正酣,却见梦中一个白发白须的老道,说自己是的什么三清道尊,手中佛尘一挥,仙气缭绕间,对本里正道出了下河村水源的位置……” 没办法,高兴只能拿出看家本领,否则如何向李淳风解释昼夜温差、水气的凝聚一干乱七八糟的现代科学知识。 李淳风怔了半响,他就是道家弟子,每日对着三清道尊跪拜祈福,不敢有违。 高兴打着三清道尊的幌子,立刻让李淳风做声不得,更不能再阻拦井架探水,否则便是对三清道尊的大不敬。 “此等天机已泄,本里正危已!”最后,高兴哭丧着脸,叹道。 “里正莫慌,此事既然是三清道尊梦授,必有有玄机,定是道尊假接里正之手,免我大唐百姓陷灾害之苦,真是大唐之福、百姓之福,实乃可喜可贺!”李淳风一甩佛尘,道骨仙风之间手划长须,呵呵笑道。 高兴心里一愣,心道,打着三清道尊的旗号,不仅刁民好忽悠,连李淳风这大儒也忽悠住了,看来封建迷信果然是害人非浅啊。 “当真?”高兴顿时脸露欣喜。 李淳风微笑的点点头,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否定道教祖师爷。 “可道长曾断言‘下河村若寻出地下水源来,定喝干了它’,这……” 高兴脸上表情比翻书还快,一脸同情的看着李淳风。 “……”李淳风身躯一抖,特码的,忘了这茬了…… …… 李淳风为什么出现在下河村,那是他听到了下河村正在寻水的传闻。 这个两个月前他确定不能打出水的村子,居然还有人劳民伤财的寻水,他决定亲自前往看一看。 他一向独来独往,若是带上一堆随从、不良人和州府接洽,不仅麻烦,而且老百姓见到当官的未必会说实话,根本体察不到真实的民情,倒不如一个人来得自在。 李淳风留在了下河村,他对高兴的深井挖掘方式很感兴趣,特别是高兴在介绍钻井架的时候,无疑中从嘴里蹦出几个现代物理词汇,更让他不能自己。 这架钻井的工具,仿佛让李淳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切都是那么的好奇。 “里正说的力臂越长,作用力越大,既然如此为何不将钻井架加长,这样村民的劳作更省力,钻头获得的力道也越大,如此不是更好么?” “重力为何物?” “何为重力加速度?” 对李淳风偏执狂一般的求知欲,高兴翻翻白眼,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 没有力学的基础铺垫,果然是没法沟通,哪怕对方是这个时代的大儒也不行。 “三清道尊梦授,此乃本里正的个人机缘,不能与外人道也。” 李淳风有十万个为什么,高兴有三清道尊祖师爷。 好不容易用三清道尊祖师爷,让李淳风的十万个为什么憋在肚子里。 到了日落的时候,高兴准备回家做饭,探井的钻头已经深入地下十丈,钻头上下运动打井带出的泥土非常潮湿,水分的含量大。 李淳风看着钻头带上来的泥土,脸色就不好看了,他想起了自己的豪言壮语“下河村若寻出地下水源来,定喝干了它”。 “道长,日已落,本里正要回家了。” 天塌下来高兴也不会饿到自己,只不过出了几把比较潮湿的泥土,下面有没有地下水源还两说呢。 “贫道与里正同去,同去。”李淳风急忙道。 大水井这活儿李淳风虽然没干过,但是他作为一名道士,少不了要帮达官显贵们在自家府邸中看风水,断水井的方位,以便达官显贵们在府邸里打水井,一来二去就看出其中的门道。 按照钻头带出潮湿泥土来看,再挖下去十有八九有地下水源。 两个月前的话,让李淳风觉得自己扇了自己嘴巴,尴尬的要死,自然是逮到机会就溜。 “道长要去本里正的家?”高兴有些傻眼。 “实不相瞒,贫道就是当朝太史令李淳风。”李淳风尴尬的继续说道:“你为本村里正,自然有接待上官之责,贫道不跟里正回家,难道里正还要让贫道露宿野外么?” 好在李淳风说这话的时候,高守义这老货不在,否则非吓出病来不可。 “本里正若说不呢?”高兴翻翻白眼,自己还想找人吃白食呢,这就来了一个吃自己白食的,招谁惹谁了啊。 “慢待上官,按大唐律,轻则杖责,重则徒三年。”李淳风不在刑部,不在大理寺,对大唐律法还是很熟悉的,徒三年,就是三年奴级。 不论是打屁股,还变成奴隶,高兴都不愿意,这一顿白食似乎是逃不掉了。 “咳……本里正岂敢慢待了李太史令,请、请……”高兴手臂带着袖子一摆,做了个请的动作,心里却在念叨,敢吃本里正白食,定要付出昂贵的代价…… 章17又被忽悠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高兴有些悲催,穷败的家里来了两个吃白食的。 一个是不能拒绝的上官李淳风,一个是白食常客胖墩高壮。 自从那日高壮吃过高兴做的包子之后,只要高兴开火做饭,高壮就踩着饭点来到高兴家蹭饭。 每次高壮蹭饭之后还把剩下的饭菜带走,高兴也不问原因,更不会阻拦他,还特地多做一些让他带走。 高壮也很自觉,帮着高兴劈柴、烧火、刷锅、洗碗、收拾院子一系列活儿都包干了。 除了做饭,家务有人包干,高兴自然乐得逍遥。 吃了几次包子,高兴觉得素然无味,没油水啊。 这个时代植物油对于寻常老百姓来说非常稀有,但并不代表没有,比如豆油、芝麻油,多是用来点油灯。 唐朝的老百姓继续家家都存着几斤用来点油灯的油,高兴家里也存着几斤豆油,这是用来的点油灯的。 今日的晚饭,高兴就准备拿这点灯的豆油摊几个煎饼。 早上高壮在高守义家菜地里顺的韭菜,让他宁可以后夜里摸黑解手,也要换个口味补点油水。 当然,油灯照点,三餐照吃,高兴不怕粮食过不了年关,更不怕以后摸黑解手,只要找到水源,他发家致富、赚油赚粮的路子也就来了。 高壮满头大汗的在灶头边烧火,灶台上架了一个从高守义家骗来的平底锅。 看着高兴将洗净的韭菜切成小丁,用一中看着奇怪的水和面调成糊状,李淳风心中就五味杂陈。 在之前,李淳风一进入高兴的家中,看着大唐堂堂里正家徒四壁惨烈景象,他就觉得不好受。 武德、贞观两朝虽然推行了很多惠民政策,但战祸不断,大唐百姓徭役、赋税的负担也不轻,寻常老百姓勉强能混个温饱,吃稀的也是常事。 每每李淳风看到民间百姓艰难的生活,都会不能自己。 但他万万没想到,不用缴纳赋税的大唐里正,和面也和得如此稀。 李淳风将道袍里的钱袋掏出来,递给高兴并道:“这些钱财,权且作为贫道叨扰里正的用资。” 高兴随手接过钱袋,也没看,凭借钱袋的重量估摸着也在百文之内。 若是寻常大唐老百姓定会对这些钱财感激涕零,但这些钱在高兴这儿,也就是十多斤肉钱。 高兴将钱袋往怀里一揣,拿着从高世邦处讨要来的干净大号毛笔,往豆油缸里粘了一毛笔豆油,均匀的刷在已经烧得滚烫的平底锅里。 等到平底锅里的豆油受热嗤嗤响的时候,用勺子在盛着韭菜面糊的盘子里舀了一勺,将韭菜面糊均匀的摊在平底锅的豆油上。 韭菜面糊在滚烫的豆油作用下嗤嗤直响,一阵阵豆油的香味飘然散开,仿若豆蔻年华的妙龄少女,诱人心扉。 “要命啊!”添柴烧火的高壮怪叫一声,差点将自己的舌头混着口水一起吞下。 “里正果然是妙人,居然可以如此烹饪食物?”就连李淳风这种吃过皇家大餐的名人、清心寡欲的老道,在感叹之余,亦是不停的吞着口水。 高兴没吱声,专心致志的摊煎饼,心道,这两货也太没追求了,要是煎饼里再摊上鸡蛋、肉沫,这两货会不会闻着香味就休克过去? 等到带着豆油金黄的煎饼出炉,吃货高壮已经按捺不住了,正要起身去拿,高兴随手拿起旁边的瓜瓢就往他脑袋上敲了一记。 “怂货,烧火专心些,否则今儿晚饭你就别吃了!”高兴翻着白眼骂道。 高壮单手捂着脑袋一脸的委屈,一手添了一把柴,不时的瞟一眼刚刚出过的煎饼,不得不老实了。 李淳风尴尬的站在边上,其实刚才他也差点伸手,一品这他叫不上名字的薄饼。 等到所有煎饼都摊好,高壮感觉自己都脱水了,口水流得太多。 李淳风也等得心焦,有种望饼也能止渴之感。 一木盘煎饼端上餐桌,高壮第一个抓起一个煎饼就往嘴里送,也不怕烫。 李淳风的抓煎饼的动作比高壮慢了一线,只不过这一线也是眨眼间的功夫。 看着这一少一老两吃货,高兴摇头苦笑,特马的,有这么馋么,本里正要是祭出炒菜绝招,这两还不得打架啊! 拿了一个送入嘴中,香脆中带着丝丝咸味,口感不错,当然对于吃惯了现代煎饼的高兴来说,现在的煎饼少了点肉沫、鸡蛋之类的食材,姑且填饱肚子而已。 对于高壮和李淳风这两土生土长的大唐人,平日里就是炖啊、煮啊,面食里还有酸味,高兴的韭菜煎饼,那就是能吞下舌头的美味。 “呜……吧唧……呜呜……吧唧……” 高兴的破屋中,只留下吃煎饼发出的声音,三人都是没时间发出其他声音。 高壮和李淳风都是一副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派头,生怕吃得慢了,被对方抢多。 两人抢食让里正爷很受伤,不加快速度盘子里的煎饼就给这两吃过消灭干净了,那就一起抢吧。 这顿韭菜煎饼,高兴是预多了量的,但还是被推枯拉朽一般消灭干净,若不是碍于他的瓜瓢,高壮能端着空盘子舔上面的油花。 高壮打着饱嗝瘫在地板上,闭着眼睛回味韭菜煎饼的美妙。 李淳风非常不顾形象瘫在榻上,不离手的佛尘也丢在一边,一边用随身带的小竹签剔着牙,一边含糊不清的对高兴道:“里正好厨艺,今日这饼着实美味,贫道有生之年得尝此等美味,顿觉升仙也不过如是。” 高兴翻翻白眼,吃白食也吃得如此仙气飘飘,也是够了。 “这饼,有名字么?”李淳风打了个饱嗝,问道。 “韭菜煎饼。”高兴随口应道。 “韭菜煎饼?”李淳风微微一怔,继续道:“是了,这饼里有韭菜,油锅煎饼倒也贴切,就不知道这韭菜煎饼为何没有老面的酸味?” 问道点子上了,高兴心里一乐,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对李淳风道:“若干年前,本里正在田里劳作,遇到一道骨仙风、白发白须的老道,老道观本里正之后连叹奇人,逐口授了一仙方,此仙方不仅能去老面酸味,还有养颜驻容的功效。” 好吧,就是草木灰泡清水。 “白发白须?难道是先师袁天罡!”李淳风瞬间陷入了石化,满脸的激动…… 章18仙法唬人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高兴瞠目结舌的看着李淳风,胡乱一说,李淳风居然当真了。 唐初的道家高人袁天罡,就是个牛逼得令人发指的人物,“君不见哥,但江湖却只有哥的传说”这句话就是形容袁天罡这老道的。 不论是朝堂还是民间,袁天罡这老道都是个玄只又玄的人物,当人们认为他驾鹤升仙的时候,又在民间偶有他的事迹一二。 当武氏还在幼年襁褓中时,袁天罡一见到她就吓了一大跳,惊道:“此女,实不可窥测,后当为天下之主矣!” 后世的历史和他所预料的一样,由此可见袁天罡这老道多么惊世骇俗。 “他没说。” 高兴深知留给李淳风想象的空间,比亲口确定或者否认更好。 确定,有欲盖拟彰的嫌疑,否定,更会打消李淳风的猜忌,没说,留给李淳风猜测的空间,更利于确定“白发白须的老道”就是袁天罡。 李淳风微微叹息,良久之后对他笑道:“那仙方呢,贫道一看便知是与不是先师的手笔。” 高兴一脸为难的摇摇头,叹了口气。 “里正有难言之隐?”李淳风看到到他的表情愣了,讶异问道。 “这仙方本欲惠及百姓,奈何本里正当年答应了那位道骨仙风的老道,绝不让仙方泄露,奈何啊。” 高兴一声长叹,满脸的萧瑟,不是本里正不舍得给你看,而是你师父他老人家有言在先。 “原来如此。”李淳风不能亲眼看看老师留下来的仙方,一脸的遗憾,继续道:“那仙方所配的仙丹,可否让贫道一观?” 退而求其次,瞧瞧成品总可以吧? “李太史令若要查看,本里正自然要拿出来,只是仙方配出来的不是仙丹,而是仙水。” 高兴觉得大唐真不可思议,封建迷信荼毒远比他想象的要深,但他喜欢。 “不论是仙丹或是仙水,都速速拿来让贫道一观。”李淳风明显安奈不住了,催促道。 高兴就留有草木灰泡的碱水,连着碗一起端出来,刚放到餐桌上,李淳风就急不可耐的拿着油灯,凑近观看。 “咦,除了灰不溜丢有些泡沫之外,和寻常清水并无二致啊?” 李淳风观察了半天,看不所以然来,想是对自己说,又像是问高兴。 或许仙水在李淳风眼中,要么像中药汤一样,要么与寻常清水一样,而高兴端出来的仙水,不仅浑浊发灰,还有泡沫,那样子就跟阳沟水一般,和仙水完全不搭边啊。 “李太史令难道见过仙水?”高兴不满的哼哼。 这确实是草木灰泡的碱水,不是什么仙水,但他相信李淳风绝对没有见过仙水,他说是,那就是。 “呃……”李淳风脸色尴尬,他又没见过真的仙水,仅仅是怀疑而已,没有证据证明。 用竹筷粘了点碗里的碱水,在嘴里一含,味道有点咸。 李淳风放下手里的筷子,邹眉不语,虽然心中还有些怀疑,但这“仙水”能让老面不酸,若是在大唐普及,那将是大唐之幸、百姓之福。 至于“养颜驻容”这个功效,李淳风没有见识过,心里还有怀疑,姑且信之。 “可惜了,这‘仙水’秘方不能透露,否则,大唐百姓再也不用吃酸面了!”李淳风叹了一声。 “李太史令莫急,此‘仙水’虽不能提供秘方,但本里正可以卖‘仙水’哇。” 高兴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这种穷乡僻野的穷里正,靠那十亩地,能混个温饱就不错了,想要弄钱,只能做点力所能及的生意。 但他仅仅是个里正,又是刚穿过来的穿越客,连下河村都没出过,靠村里这一百多户做生意,让他喝西北风啊! 所以想赚钱就算不能出去,也要在外面有代理人。 李淳风的到来,让他眼前一亮。 连高守义这乡下土财主都能坑了李淳风,足以说明李淳风为人实诚,说不好听的就是蠢。 这种人一旦承诺,绝不会闹什么幺蛾子。 憨是憨了一点,但这种人可靠,这样高兴才能把生意交给李淳风来打理。 “卖?”李淳风一怔。 “对,卖,一文钱一升,童叟无欺。”高兴笑道。 这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啊,抓一把草木水,泡清水煮沸一炷香,最多是耗费些柴火和人工,别小看一文钱一升,要是在大唐铺开,这生意不要太好做了。 李淳风眼睛亮了,别的不说在,在京兆府铺开,那就是日进斗金的生意。 看到李淳风的表情,高兴看着他笑道:“李太史令有兴趣否?李太史令负责铺货,本里正负责供货,所得之利二一添作五。” 李淳风沉默了,明显意动,但没有立刻同意,似乎还有问题。 李淳风沉凝半响,这才开口问道:“一文一升,一家四口可以用几次?” “若是按照合面算,大概半月。” 听到李淳风的问题,高兴就有点心惊,没想到李淳风一问就问到了这桩生意最关键的地方。 寻常四口之家,一个月花两文钱,就可以让主食里没有酸味,老百姓用得起,那么一旦铺开,销量将是天文数字。 第一次认识就拉人做生意,高兴也是逼着没办法。 当然,只要讲草木灰水的提炼掌握在他手中,面对这么可观的利润,除非是清心寡欲的老道。 在高兴熟知的唐朝历史里,李淳风在朝堂混迹了一辈子,名利这种地肯定有追求,否则就会学他的老师袁天罡归隐山林去了。 所以这桩生意,对于李淳风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如若里正愿将‘仙水’交与贫道合伙代理,开铺、运送、存储等一切费用包在贫道身上。”李淳风豪迈的说道。 “李太史令愿意合伙,本里正自然欢喜得紧,恨不得连夜赶制‘仙水’。”高兴没想到事情就这样成了,自是喜出望外。 “哈哈,快人快语,笔墨纸砚伺候,贫道与里正立个字句,贫道返京之后就立刻张罗店铺。” “呃……”高兴一怔,特妈的,家徒四壁何处来的笔墨纸砚?…… 章19为了钓鱼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夜里四更的时候,高兴和同榻而眠的李淳风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睡得迷迷糊糊的二人,就从轮值挖井赶来报信的村民嘴里,得到了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出水了。 高兴家就一张床,总不能让年过半百的李淳风打地铺吧? 对于这个重要的生意伙伴,只能好基友一被子了。 夜色如魅,但不妨碍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在下河村扩散。 等到高兴和李淳风点燃火把出门,就发现三三两两的村民从各自家中举着火把赶向高守义的庄稼地。 借着火把的火光,高兴能依稀看到这些村民的笑容。 高守义的庄稼地里围满了村民,火把的照耀下人人一脸的喜悦和激动,三三两两的扎堆交谈,无外乎都是说些三清道尊显灵,里正爷牛逼的话。 井架的周围已经不敢站人了,汪洋一片,钻井的设备早已经移开,一股水流从钻井的位置喷发而出,水势颇大。 “里正爷大喜啊!”高兴和李淳风一出现,才站定在田埂边,高世邦就喜滋滋的过来报喜。 “夜里值工的青壮,打通了地下水源,水势汹涌,这下可以缓解村里旱了十几日的庄稼了。” 汪洋一片,根本没法靠近查看,但看着汹涌而出的水势,不用想,定是打通了地下河。 也只有打通了地下河才会有喷发而出的水流,如果是地下蓄水,打通后,根本不可能发生往地面喷发的现象。 高兴有点傻,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好,还是瞎打误撞,没想到居然能打通了地下河。 “让村里的青壮把打井的工具带回村,顺便告诉你阿耶,开宴犒劳各位帮工的村人。” 高兴乐得屁颠颠的,这回他对自己的“小苹果”法事有了交代,接下来第二、第三口井,以及以后这群下河村刁民的人心,恐怕都得向着他。 当然,请客吃饭的钱还得高守义来付,本里正穷得叮当响。 高世邦点头称是,转身离去,去告诉自己父亲高守义准备酒肉准备庆祝。 “如此喷发的水势,定是打通了地下暗河,若不蓄水,定然浪费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淳风盯着汪洋一片的庄稼地,突然对高兴道。 高兴微微一怔,对啊,自己只顾高兴,却没想到钻井打通地下河之后,若不及时蓄水,在不知地下河流量大小的前提下,任由水势发展,蓄满高守义的这亩庄稼地,那就会流向其他庄稼地。 到时候下河村的旱灾是解决了,但很快会演变成洪涝,到时候下河村的庄稼一样完蛋。 高兴急忙把刚刚来到县城的高壮抓过来,便吩咐:“高壮,即刻组织全体村人,围着族翁中间的一亩地开挖一口大池塘,越深越好。” 高壮不明所以,但是他清楚这方圆都是族翁的庄稼地,若围着井眼挖池塘,祸害的是族翁家的庄稼地,族翁还不跳脚骂娘啊? “憨货,出了啥事,本里正担着!”高兴看到高壮犹豫不前,就明白这胖墩在担心些什么,出言骂道。 有高兴这句话,高壮没有顾虑了,急忙去组织村民回家拿锄头、粪箕,还告诉了犹豫要不要挖高守义庄稼地的村民实情,“出了事,自有里正爷担着,你们怕个球嘞”。 于是,在东方刚开始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下河村的村民拿着锄头和粪箕,在篝火和火把的照耀下,按照高兴的要求,以井眼的一亩庄稼地为中心,以“井”字型的形状,在外围开挖四周的一亩地,整个算下来祸害了高守义家整整九亩庄稼地。 得到打出水消息的高守义,本来带着喜悦满脸,随着儿子高世邦来到自家庄稼地,看到篝火、火把下正在挖自己庄稼地的村民,喜悦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 怒发冲冠的高守义抓了一个村民问清了原由,顿时怒从中来,气势汹汹的找到了正在督工的高兴。 祸害了九亩地,你丫的弄鱼塘垂钓么? 此刻已经天明,看到怒气冲冲走过来的高守义,高兴有预感,这老货肯定不能善罢甘休了。 “族翁,早啊!”高兴嘻嘻哈哈的主动开口,不论高守义带着什么目的来,今儿这九亩庄稼地是挖定了。 “哼,里正爷到是自在!” 高守义重重一哼:“老朽且问你,为何挖老朽的庄稼地改建池塘?这可是上好的九亩庄稼地啊,到了秋收打的粮足可以能养活两口人!” 高守义吃了枪药一般,上来就兴师问罪。 “本里正想挖一口鱼塘,在边上种上两排杨柳,闲日里坐在树荫下钓钓鱼,逍遥自在何其美哉?”高兴一副萧然自得的神情,就差手里拿个纸扇扮成才子。 果然是为了钓鱼,才挖庄稼地啊! “你、你……”高守义气炸了,抬起颤颤巍巍的手臂指着高兴,“你”个不停。 要是十八年前知道这小孽畜如此坏,他才不会和村人将高兴拉扯大。 “你什么你,不能让本里正钓鱼么?”高兴翻翻白眼,哼道。 且不说这老货当初怂恿前身做出头鸟,几日前还闭门谢客不让他蹭白食,高兴就要气气他。 高守义气的一口气喘不上,身体摇晃,若不是管家高福手急忙搀扶住他,差点晕死给高兴看。 李淳风看到高守义这惨状,于心不忍,上前便道:“老丈莫急,里正说的全是气老丈的话,实际上只要在井眼周边挖池塘,才能杜绝钻通地下河的后患。” 不待高守义回话,李淳风抬手一指,开始介绍钻井取水打通了地下河,必须挖建池塘蓄水的道理告诉了高守义。 水势喷涌而出,若不遏制或引导,恐怕周围的良田都会陷于洪涝中,首当其中的就是在井眼周边的几百亩庄稼地。 而这几百亩庄稼地,正好是高守义家的。 听完李淳风的介绍,高守义明白了为什么要祸害九亩庄稼地修池塘,心里着实有些后悔上来就质问高兴。 看到高守义默不作声,激动的脸色放缓,李淳风微微一笑,又将修建池塘杜绝了洪涝,还能在将来给下河村的良田带来灌溉益处一一诉说。 这里涉及的问题就包括水利设施,高守义这土财主、田舍汉听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不明觉厉。 高兴安静在一旁听着李淳风诉说,虽不至于醍醐灌顶,却让李淳风提醒了一番,他本来是简单的挖井找水解决旱情,还真没考虑到水利上。 李淳风说给高守义的一席话,顿时让他萌生了许多的念头。 特马的,以后本里正要垂钓可有地方了…… 章20里正不是官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今日一早,得到下河村打出水的消息,张大柱就愁坏了。 大家同为里正,区别咋就那么大呢。 人家下河村的里正做场法事,水就打出来了,那灌溉水哗哗的,看着就让人眼馋。 而他呢,别说作法找水,就连缓解一下上河村的旱情都不行。 “上次你去郑王别院,真让胡侍卫传话进去了么?” 张大柱哭丧着脸,盯着同意愁眉不展的李二蛋,满脸的怀疑。 “大柱,咱们可是几十年的邻里,你难道还不相信某的为人么?某什么时候糊弄过你?” 李二蛋异常不满的看着张大柱,二人若不是穿开裆裤的情谊,若换一个人来怀疑他,他早揍得对方满地找牙了。 “下河村都是郑王的食户,郑王难到当真不理我等村人死活?”张大柱微微长叹。 “话可不能这样说。今年关中大旱,郑王下令免了上河村的纳粮,足可见郑王为人,断不会不顾我等村人。” 李二蛋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给张大柱消化的时间,待见到张大柱再次一叹,又道: “某听胡侍卫说,最近郑王别院换了主事人,这主事人似乎是郑王的女儿,听说是惹恼了郑王被贬到别院里来的。” “这也难怪了。”张大柱不是白丁,立刻明白了其中厉害关系。 郑王别院的主事人新换,诸多事情耽搁也就再所难免了。 但这事关系到上河村数百食户不饿肚皮,这可是大事,不论谁做别院的主事人,都应当第一时间处理这件事才对。 可现在还没收到郑王别院,和下河村接洽的消息,眼看着上河村数千亩良田旱着,作为上河村的里正,张大柱不着急才怪了。 张大柱继续道:“咱村数千亩旱着的良田不能等了,某亲自去一趟下河村,把下河村的里正请回来,给咱村做法事求水。” “当初两村抢水,咱村可是把下河村的里正开了瓢,现在去请人家做法事求水,成么?”李二蛋摇头苦笑,甚至开始担心张大柱到了下河村,会让下河村的刁民大卸八块。 “为了咱村数千亩良田,不成也得成。”张大柱咬牙肯定道。 换了主人的郑王别院,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似乎是指望不上了。 求人不如求己,张大柱决定冒着生命危险去下河村,把会做法事寻水的下河村里正客客气气的请回来,为上河村旱着的数千亩良田也打几口井。 哪怕下河村的刁民一见到他就拳脚相加,甚至拿着锄头也在他脑袋上开个瓢,他也认了。 张大柱为了村里旱着的良田,准备拼了。 可它又有些担心,下河村的刁民不好惹啊。 “这是整个上河村的事,岂能让里正一人涉险,某去召集村人,与你同去。” 李二蛋咬牙,起身便走,连身后张大柱阻拦都不顾。 张大柱唯有苦笑,一个人去,就算下河村的刁民刁难,拳脚相加,他也认了。 若是领着村民同去,就算不是去搞事的,下河村刁民也认为也是去搞事的。 只要双方一句言语不和,恐怕两个村子就会再打起来,请下河村的里正到上河村做法寻水也就别想了。 若是不带村民去,群架肯定是打不起来,被殴那事绝对的。 就怕脑袋也给锄头开了瓢,他又没有下河村里正起死回生的本事,铁定玩球。 他还有双亲赡养,还有三个儿子抚育,他要挂了,整个家庭都得完。 …… 整个下河村的刁民都行动起来了,没有一个人闲着。 所有人都集中在高守义的庄稼地里,男人挖蓄水塘,女人运土,孩子帮着大人递水、递工具。 就连高兴和李淳风,都在田埂上深一脚,浅一脚的四处走动查勘,顺便指手画脚一番。 根本不用担心下河村刁民偷奸耍滑,毕竟修缮水利设施,这可关系到他们的生计,谁不是奋勇当先? 到了下午,自发而无序劳作的下河村刁民,在高兴的组织下变得有序,有目的性劳作。 整个下河村的庄稼地都在修建,高兴规划好的蓄水塘,和环卫下河村庄稼地的水渠。 不仅如此,高兴还要求高世邦再次到县里,找工匠定制一批提水筒车,以便整个下河村的庄稼地,无差别取水灌溉。 筒车还有其他用途,高兴目前盯着水利灌溉,暂不作它想。 同行的李淳风看着他在田间地头走动,一直没有发表意见,但看到他吩咐高世邦到县城准备水利设施,想起之前跟着高兴走过的庄稼地位置,一副水利灌溉蓝图就出现在了李淳风的脑中。 李淳风深深震精着,这那还是里正该有的水准,这太牛逼了吧? 连工部的官员,也没有这么完整的水利灌溉构想,一个只念过两年私塾的乡下里正、田舍汉,是如何想出来的? 李淳风见过奇人无数,就没见过高兴这样的,对高兴除了好奇就是震精。 能准确的找到地下水源;能钻深井的井架;能让老面不酸的仙水;无懈可击的水利灌溉设施……这位里正爷干的都是超乎寻常、又利民的好事。 “有没有想过为官?”李淳风一脸复杂的看着他,问。 “官?”高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这两日里,贫道观之里正实乃非常人,如此英杰不能跻身庙堂为大唐效力岂不可惜?” “是挺可惜的。”高兴厚颜无耻的点点头,对李淳风的话大有认同之感。 李淳风笑着继续道:“贫道与工部侍郎乃是故交,如果里正有意为官,贫道定负责举荐。” “里正不是官么?” “呃.……”李淳风擦汗,深感没法沟通。 “里正只管着一里之内,又无俸禄,更无品阶,并不是官。”李淳风继续解释道。 “如若里正有意为官,贫道当力荐,定能获得工部屯田、水部主事一职。” “好像官儿很大的样子。”高兴喃喃道。 “主事一职,九品。”李淳风脸色有些尴尬。 高兴的脸色有点僵,好吧,九品芝麻官也是正儿八经的官,反正比他这里正强。 不过,他无意为官,不论是九品还是一品都没兴趣。 做一名欺男霸女,游手好闲的富家恶爷才是高兴的人生目标。 不过,这个目标在下河村钻出水之后,貌似在一天天接近中…… 章21群架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日已偏西,张大柱、李二蛋领着十来个上河村青壮,出现在下河村庄稼地的边缘,而后人人学着张大柱、李二蛋的样子,蹲在灌木丛里,面朝风风火火的水利灌溉施工现场,鬼祟的张望。 “大柱,下河村的刁民放任旱田不灌溉,四处乱挖,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么?” 下河村的刁民,放任庄稼地不灌缓解旱情,却在庄稼地里忙着挖坑,这让李二蛋实在是想不明白,心里别提多妒忌了。 若是上河村找到水源,按照常理村民早忙着灌溉去了,谁还有闲空干其他事? 连张大柱都觉得纳闷,下河村刁民的举动超脱出他的认知范围内。 蹲在灌木丛中看了半天,张大柱总算看出点门道。 下河村的刁民是在挖灌溉渠道、修建蓄水塘,这是在建水利灌溉基础设施。 “哎呦,下河村不得了!”张大柱失声道。 “啥?”李二蛋和周围的青状傻傻的看着他,不明白张大柱为何会说“下河村不得了”,都是一脸的问号。 张大柱把自己的发现一说,都是跟土地打交道的庄稼汉,对庄稼灌溉之事一说就透,纷纷吃惊的看着忙碌的下河村村民,人人一脸凝重。 下河村不仅找出了地下水源,还有遇见性的建设水利灌溉设施,这说明,下河村现在的做法,完全不局限于解决旱情,这群下河村的刁民有着更高的目标。 那就是一劳永逸的解决庄稼地的灌溉问题。 张大柱这群上河村人,是无论如何也猜不到下河村里正爷的终极目标--水利灌溉设施若成,下河村将终结旱涝保收的无奈历史。 张大柱一干人正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没发现身后一群手拿农具的农夫,借着灌木的掩藏身影,悄悄摸到了他们身后。 “看够了么?” “没看够啊,也不知谁人如此能耐,居然能指使着下河村的刁民修塘蓄水、挖渠灌溉!”张大柱顺口感叹着。 “自然是本里正。” “呃……”张大柱心里咯噔一下,急忙回头就看到了抱臂而立的高兴。 第一次见到高兴的时候,为争水,他对这个下河村里正的年轻人,横看竖看不顺眼,话不投机半句多,最后,直接演变成两村群殴。 这次见到,也是第二次见到高兴,那是有求于高兴,自然横看竖看都顺眼。 当然这种情况下见面,心情复杂自不必说,尴尬的成份居多。 可惜此高兴非彼高兴,高兴第一次看到上河村的“凶徒”们有点懵逼。 这群刁民是哪个村子的,居然蹲这儿偷窥,难道都有男风怪癖? 张大柱一干上河村的“凶徒”,下河村除了此刻的高兴不认识外,剩下的村民无不认识,还是那种化成灰都认识的仇恨模式。 “揍他们!” 高兴正在纳闷这群偷窥狂的身份,身后就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 一见面就开打,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高兴心惊肉跳间,就看到身后的下河村刁民,手拿锄头、扁担、粪箕等农具直接招呼过去。 “某是来……哎呦……” 张大柱还没来得急解释,就吃了下河村刁民一扁担,将刚到嘴边的话又打了回去。 “这群上河村的恶贼,定是看本村打出水来眼热,欲来滋事生非,再伤里正爷,各位村人,断不可让这些恶贼得逞,与他们拼了。” “打……” “哎呦,某与尔等拼了!” “恶贼吃某一锄……” “哇哇呀,敢逞凶,某来会你……” “乒乒乓乓……” 仅仅一个照面,双方还没开始交流,却已经打、骂成了一锅粥。 高兴很郁闷,啥也不知道,下河村的刁民冲上去就打。 在双方的叫骂声中,高兴勉强知道了这群偷窥者的来路。 上河村里正敢领着人到下河村滋事? 答案是否定的,强龙不压地头蛇,十来个上河村刁民,敢跑到四百来人的下河村搞事情,除非这十来个上河村刁民是傻子。 双方的群架一开始,高兴脑中已经冒出了无数个念头。 等他反应过来,准备退出这场无谓的群架,刚转身,一根扁担鬼使神差的就横在眼前。 “哐”的一声,高兴躲闪不及,直接一脑袋撞在扁担上,一阵阵金星忽闪,他只觉得天旋地转,双眼一黑,身子软了下去。 在失去意识前,高兴觉得自己太悲催了,居然会自己撞晕,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前身挨那一锄头似乎、好像也是自己撞上去的…… 混战中,高状愣愣的看着手中的扁担,愣愣的看着高兴软倒在地,突的一声大喊:“里正爷又遭了上河村恶贼的毒手!” 又? 顾名思义,里正爷上次领着村人和上河村抢水挨了一锄头,死而复生,那是福大命大造化大 这次昏死过去当然得用又。 这还了得! 且不说里正爷当初为了水源,强出头和上河村抢水,就说这次找到地下水,下河村的刁民就已经把他当成了村宝——重点呵护和保护对象。 现在某村宝第二次在大伙眼皮子底下,遭受上河村刁民的“毒手”,让他们情何以堪,欺下河村没有脾气么? “直娘贼,某和你们上河村拼了。” “尔等上河村的恶贼,今日某与尔等恶贼拼了!” “……”众下河村的刁民一见里正爷倒地,也不知是死是活,群情激愤,叫喝声纷纷扬起,远处劳作的村民一听,这还了得,大恩人里正爷都给人祸害了,这水塘、沟渠不挖也罢,先给里正爷报仇才是当务之急,于是纷纷从田间地头赶了过来。 高兴一倒,鼻青脸肿的张大柱就知道今天事情善罢不了了,再见到下河村的刁民,手拿各式农具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顿时心头惊怕,想走已然来不及,十来个同村人给下河村的刁民团团围住,扁担、粪箕、锄头一阵招呼。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也架不住扁担。 张大柱不知到自己挨了多少下,在给下河村的刁民掀翻之前,他只记得鼻青脸肿的李二蛋拼命护着他,可惜,曾经的府军亦是狼狈不堪,没几下就在扁担、棍棒的招呼中抱头求饶…… 章22自有定夺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高兴醒来就感觉脑袋昏沉,而后眼帘里出现了下河村刁民一张张熟悉的脸,每张脸上都带着关切。 他穿越前就是业务精英,本是老奸巨猾的人物,神情作假一眼就瞧出来。 能为久旱的下河村找来水源,下个村秋收有望,就此一条就能收获无数下河村刁民的爱戴,所以下河村刁民脸上的关切之色绝对真实。 何况小村庄的老百姓也没那么多花花心思,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简简单单。 见他转醒,高壮急忙将他扶起,一个十五六、眉清目秀的女娃红着脸端来一碗清水,殷勤的喂他喝下。 高兴有点受宠若惊,当初这群下河村的刁民可没这么客气待他,更没女娃伺候。 “里正可算是醒了。” 待他喝了水,正在感叹人生境遇的时候,李淳风道骨仙风的老脸凑了过来,脸色有些严肃:“里正欲对十来个上河村村人如何?” 高兴这才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嘴唇一蠕,展颜笑道:“太史令为何不问问,上河村这些刁民欲对本里正如何?” “这……”李淳风被高兴的反问问得哑口无言。 这场两村的殴斗发生地在下河村,还真应了高兴的反问,似乎是上河村来闹事。 当时两村群殴,李淳风正在实体查看庄稼地的水渠挖掘,等到闻讯赶到现场,高兴躺在草地上昏迷过去,张大柱一干上河村村人鼻青脸肿,瘫在草地上哀嚎。 待到李淳风询问了村民,知道了械斗、群殴事情的来龙去脉,李淳风气愤云阳县王明府的偏袒,又揪心下河村和上河村蛮干的话,时态演变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郑王食千户的范围正好囊括上河村,两村的争斗官府一旦介入,碍于郑王这层关系,倒霉的只有下河村。 在这几日与高兴的接触中,李淳风觉得高兴虽是个里正,却是个超脱出他认知范围内的能人,何况还有两人合伙的“仙水”生意,高兴要有什么意外,日进斗金的生意可就没了。 “那些上河村的刁民除了逃了一个之外,都让我等给绑在祠堂里间,正待里正爷发落呢。” “今次定不能绕了上河村的刁民,将他们大卸八块给里正爷报仇。” “就是,若不是里正爷有三清道尊护佑,上次挨了上河村刁民一锄头,定卒透了!” “不能绕了这群上河村的刁民……” 周围的村民七嘴八舌的议论,完全无视了李淳风这个老道。 旁边的李淳风翻翻白眼,靠,贫道堂堂太史令,这些下河村的刁民打架不告诉他也就罢了,连事后如何发落上河村的村民,也是高兴这位里正一句话,这群下河村的刁民完全没有他这五品京官放在眼里啊! 看着李淳风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脸色,高兴心情不错,看来他在下河村这群刁民眼中,比什么五品太史令要重要多了。 “诸位父老稍安勿躁,待本里正去审过上河村的刁民,自有定夺。”高兴学着戏文里当官的拽文,对围观的村民意气风发的道。 “我等听里正爷差遣。”众刁民纷纷点头称道。 高兴满意点点头下榻,那眉清目秀的女娃,红着脸手脚麻利的给他穿鞋。 这待遇,让高兴的官威膨胀到了极点,一脸的得瑟,率先走向门外。 围在屋中的下河村刁民紧随他的脚步鱼贯而出,反倒将堂堂五品太史令独留在后。 李淳风哭笑不得,堂堂京官、五品太史令,在下河村这穷乡僻壤还真不如一个里正威望大。 一干刁民拥簇着高兴走向祠堂,一边走,一边还有刁民朝通知村中各户同去。 等到高兴来到祠堂,下河村的刁民已经来了大半。 村中青壮手握棍棒、扁担在祠堂中站立两旁,首座留空,整得跟个县衙一般。 祠堂中早到的刁民一见高兴到来,便将他拥簇上了首位坐定。 李淳风姗姗来迟,一看祠堂里刁民的阵势,再次哭笑不得,这群下河村的刁民到底要闹哪样? “把上河村的刁民给本里正带出来!” 高兴觉得不好玩,下河村的刁民都没有给他准备长案和惊堂木,下次得让人准备准备。 祠堂内两边静立的村中青壮纷纷点头应是,捞起衣袍走进祠堂里间。 李淳风急忙走上首座,着急的凑过来小声对高兴道:“里正莫把事情弄大了,上河村背后可是郑王。” 郑王可是唐高祖李渊的第十三子、唐太宗李世民的亲兄弟,当今皇上高宗李治的皇叔,并不是高兴这个里正能轻易捏虎须的。 “太史令莫慌,本里正省得。”高兴笑笑,对李淳风的提醒心里颇为感激。 他清楚一个唐朝村支书的斤两,何况他也没心思把事情弄大,他可不想自己的大唐里正之路止于此刻。 李淳风点点头,稍微放心了,打定心思,一旦高兴对上河村人做出过激的事情立刻阻止,免得事情弄大收拾不了,白白让大唐损失高兴这种人才。 张大柱一干人被一个个带到,全是手脚绑住,给下河村的刁民一个个扛进祠堂。 看着祠堂内一干上河村刁民一个个鼻青脸肿,高兴心叹,下河村的刁民们下手也忒重了,这得有多大的仇恨啊? 张大柱看到高兴生龙活虎的坐在首座,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他现在比谁都担心高兴再出意外,上河村数千亩良田还等着这位下河村这位里正来救呢。 至于被上河村的刁民狂揍一顿,张大柱一点怨恨也没有,谁让他领着一干村民鬼头鬼脑的窥视下河村村民挖水渠、建水塘呢。 除了张大柱,一干上河村的刁民都是一脸面目狰狞的盯着高兴,而下河村人也是愤怒的盯着一干上河村人,只要一个火星,恐怕下河村人就能扑上去,再揍这十多个上河村刁民一次。 “都松绑……” 高兴的话音才起,祠堂外一声娇利利的呼啸直接盖过了他声音,让他有种母夜叉声音的既视感。 “给本县主把这里都围了,没有本县主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能飞走!” “本县主倒要看看谁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目无王法,居然敢私扣上河村的百姓!” 不可一世的娇哗声过后,祠堂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和盔甲甲片的撞击声…… 章23县主泼辣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祠堂外的动静让堂内的众人皆愕。 县主? 放眼整个云阳县,恐怕都没这般勋贵人物,而且还是个女的。 想到李二蛋之前对他说过的话,张大柱心中一颤,难道是她? 就在这时,只见数名身着盔甲、腰挎刀剑的侍卫拥着一个男装打扮的少女,威风凛凛的冲进祠堂。 少女十六七岁的年纪,肤光胜雪,圆圆的鹅蛋脸,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就算高兴见过无数美女,在心里也不由得为这少女的绝色点个赞。 少女身着男装,昂首挺胸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步姿一摇三摆、彪悍至极,活脱脱一个小太妹的形象,倒像个游手好闲、斗鸡遛鸟、欺男霸女的富家恶少,哪有一点少女的做派。 见到这少女领着侍卫步入堂中,李淳风道骨仙风的一张老脸瞬间变成了僵尸脸。 少女在祠堂中站定,单手叉腰,另一手握着马鞭,凌厉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娇哗:“是谁?胆敢目无王法私扣本县主的食户,给姑奶奶滚出来!” 这么泼辣一悍妞,就算貌如天仙也让高兴倒胃口。 少女带来的侍卫不用吩咐,就上前解开张大柱一干人的捆绑。 周围的下河村人早被吓傻了,都不敢上前阻止侍卫的施为,他们都是寻常农夫,和邻村打个架什么的还可以,但要他们对付铠甲锃亮的侍卫,比登天还难。 少女的目光最后落在高兴身上,目光变得炯炯。 高兴心头一颤,难道这悍妞对本里正动了春心? 给这悍妞盯得浑身发毛,他正要起身,却见旁边站着的李淳风微微叹了一口气,走上前,脸颊极为别扭的挤出笑容,对少女拱手作揖道:“贫道见过明月县主。” 这少女就是郑王李元懿的小女儿,李明月。 李元懿生有十个儿子,老来得幼女极为疼爱,视为掌中明珠,郑王府小辈里就这么一个女性独苗,亲爹、亲娘溺爱不算,十个哥哥轮番疼爱,就是个集万般宠爱于一身的人物。 再加上这小娘皮极得当今圣上欢心,仗着家人和当今皇上的宠爱,在京城横行霸道,京城纨绔见到此女,就跟老鼠见了猫——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逃得不够快。 “老道,你居然躲在这里,让本县主好找?”名叫明月的少女,脸上出现发现新大陆一般的惊喜,似乎是忘记了来下河村的正事。 “贫道哪儿敢躲着明月县主。”李淳风脸上直抽,要是惹恼了这小娘皮,别说他这五品太史令,就算是一二品的朝中元老,这小娘皮也敢发飙。 “是么?”李明月娇笑一声,“待本县主办好正事,再与你这老道说事。” 李淳风心头一颤,不好的预感冒出心头,正要寻机开溜,却听李明月对身后的侍卫道:“尔等看好太史令,一会儿本县主要与太史令说事。” 侍卫们急忙点头应诺。 李淳风傻眼了,众侍卫环视,如何开溜?看来今次自己这一把老骨头,是逃不了这小娘皮的魔爪了。 李明月径直走向首座的高兴,脸上的笑容已然消失,抬手间,手中的马鞭微微扬起。 高兴顿时预感到危险临近。 “你这贼子坐在首座,贼眉鼠眼,定是那私扣本县主食户的不法之徒!” 娇声一罢,李明月手中的马鞭已经高高扬起,照着高兴身体就甩。 祠堂内的刁民们都吓傻了,离开高兴太远,根本没法救援。 他们虽不敢对县主如何,但高兴肩负着水源的希望,亦是肩负着他们活命的希望,不能让高兴有任何损失。 马鞭带着呼啸而来,高兴早就预感到了有此一劫,顺势一滚生生让过夹杂着破空声的鞭子。 李明月完全没想到这刁民居然敢躲避马鞭,以往她手中马鞭扬起,谁又敢躲? 小娘皮恼怒之余扬手准备再来一鞭。 高兴避无可避,只能就势再滚,直接滚入身后摆放供奉的长案下,直接躲了进去。 第二鞭又落空,李明月气恼的冲着长案下的高兴娇呵:“贼子,给本县主出来!” “本里正就是不出来!” 当他是三岁小孩么,出来任你打么? “里正,下河村的里正?”李明月视乎想到了什么,黛眉微邹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高兴。 “大丈夫顶天立地,本里正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下河村里正高兴是也。” 高兴心里有气,一上来就甩马鞭,又不是玩SM,还让不让他愉快的做里正了? “本县主不打你,你给本县主出来。”李明月收了马鞭,语气转缓,对长案下的高兴道。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来就不出来。”高兴在长案下哼哼,反正长案低矮深长,他也不怕李明月能厚着脸皮追打入内。 “无赖,你若不出来,本县主便让侍卫用刀剑在长案下乱捅,你出来还是不出来?” 高兴软硬不吃,李明月有些恼怒了,“众侍卫听令,这无赖不出来,便刀剑乱捅,看他出来不出来!” 长案下的高兴心头一颤,心中有气,这去特娘的时代,小小年纪仗着是权贵就敢行凶,老百姓命如草芥。 只听李淳风的声音急道:“明月县主,不可啊!” “县主手下留情啊!”张大柱急急叫道,率先朝着李明月跪下,他身后的上河村人也跟着他齐齐跪下。 “县主手下留情啊!”祠堂内下河村刁民失声惊呼,一个个在高守义的带领下齐齐朝李明月跪下。 两村之人第一次形成了默契,绝不让侍卫用刀剑乱捅长案内的高兴,高兴出了什么闪失,上下河村的秋收,可就没有指望了,到了年关,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饿死。 李明月微微一怔,下河村人就罢了,她没想到上河村的村民和李淳风都为这下河村的里正求情,这事儿透着蹊跷啊。 “哎呦,本里正好怕怕啊,县主马鞭一扬便可打人,一声令下便可杀人,我等百姓只不过是草芥尔?” 高兴嘴里在哼哼,心中却在冷笑,在这特权分明的封建社会里,像他这等寻常老百姓本就是草芥…… 章24 敲诈勒索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众侍卫刀剑出鞘,祠堂内响起一阵“呛呛”声。 高兴心头一颤,气愤归气愤,不平归不平,要真给侍卫捅死了,那还真是冤枉,穿越之旅就此结束事小,他怕死事大啊。 就在他决定讨饶的时候,只听李淳风急急对李明月道:“明月县主,下河村里正高兴实乃神人,断不可伤啊。” “为何?”李明月耸动挺拔的鼻头,挥手示意侍卫且慢动手。 其实她只是气不过高兴敢躲她的鞭子,这才骑虎难下,越闹越僵。 李淳风急忙将几日来在下河村的见闻,一一告诉李明月,听得李明月眼睛都瞪大了。 等到李淳风的介绍一说完,李明月就急急问道:“这下河村的里正有法子寻到水源?” “不敢保证能百分百寻到水源,但利用钻深井的法子,能打入地下几十丈,比寻常挖井不仅节约人力,节约时间,而且钻得深,只要有地下水源,十有八九能打出水来。” 李淳风将当初高兴告诉他的,转述给李明月。 这个时候张大柱急忙走上前来,给护卫李明月的侍卫抽出刀剑拦住。 “某是上河村里正,有要情向县主禀报。”张大柱只能大声嚷嚷,让李明月听到。 “让他过来。”李明月道了声。 张大柱得到侍卫放行,疾步走到李明月生前,急忙作揖,之后便将自己为什么领了上河村人,来到下河村窥视的原因说了出来。 到此刻,上河村的刁民才知道,张大柱一干上河村的刁民是来请高兴出马寻水的,完全是一场误会,白挨一顿揍。 李明月也才发觉,长案下躲着的下河村里正,那是连李淳风都不如的能人。 她刚接手郑王别院,管理着划归郑王府食千户范围内的下河村,为了久旱的良田,也为了上河村数百庄户,本就欲找李淳风这老道再探地下水源。 尽管李淳风之前已经断言上河村找不出水来,也不妨碍心存侥幸的她再试试。 听闻上河村比邻的下河村里正一场法事便找出地下水源,李明月正欲带着侍卫到下河村一探究竟,在半道上遇到了从下河村逃出来的李二蛋。 李二蛋一番禀报,李明月不仅了解了两村矛盾的前因后果,对云阳县王明府偏袒上河村哼之于鼻之余,也着实恼怒下河村将张大柱一干人扣押。 再怎么说,上河村的村民都是郑王食户,俗话说打狗还看主人呢,私扣上河村村民,那不是摆明了和自己这个郑王别院新主人叫板么? 在京城都能横着走的纨绔小太妹李明月,何曾受过这等闲气,领着侍卫抵达下河村,一是要人,二是找到下河村里正。 若是下河村里正识趣,为上河村寻到地下水源,私扣上河村村民也就罢了。 若是下河村里正不识趣,李明月准备让侍卫将下河村里正绑了,几马鞭下去,由不得他不妥协。 现在从李淳风和张大柱二人口中得知,下河村里正更为详细的事迹,李明月心头着实有些震撼。 能准确的找到地下水源;能钻深井的井架;能让老面不酸的仙水;无懈可击的水利灌溉设施…… 这位下河村的里正本事可不小,若是让侍卫刀剑捅死,还真是暴殄天物。 李明月纨绔是纨绔,但心智也非一般人能比,郑王李元懿能将管理着数百庄户的郑王别院,交由她打理就可见一斑。 外人都道她是惹恼了父亲郑王李元懿,受罚才贬到这离京城几十里地外的云阳县上河村郑王别院。 这里除了与李明月打过交道的李淳风,还真没人知道她的可怕之处。 长案下的高兴听到李淳风诉说他种种事迹,就差直接了当的说他是人中龙凤了,褒奖之意无以言表,这让他心中得瑟,一时间忘了自身处境。 倒是上河村里正张大柱的诉说,仿佛一盘冰水,将他内心升起的嘚瑟劲浇了搞好透心凉。 他在下河村干那些事,大部分原因是为了自己过得安逸,剩下一小部分原因是报答这些养育前身的下河村刁民。 李淳风的到来并没有应发他内心深层次的想法,其实高兴是个简单而低调的人,没甚野心,唯一的愿望就是做个欺男霸女、游手好闲的富家翁,最多干好他的里正,做个欺男霸女、游手好闲的富家里正爷。 可张大柱到下河村的原因,却让他有些傻眼。 寻找地下水源的方式;钻深井的方法,井架的制作;草木灰提炼的碱水和老面;以及利用唐代现有水利设施,按照现代庄园建设的灌溉规划,这些事情哪一件在唐朝永徽年间不惊世骇俗? 现在邻村上河村不仅找来求帮忙,还引起了李淳风这京官,以及郑王府的注意。 此刻高兴在长案下感慨万千,事情似乎快要撑破他能控制的范围了。 幸好,酸菜还没有腌制完成,化粪池还没有开始动工,要是…… 高兴不敢想下去了,无数历史事件证明,太高调则死得快。 “咚咚……”长案上传来了敲击声。 “你待如何才能出来?”外面传来李明月的声音,语气没了之前的不容置疑和盛气凌人。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去就不出去。”高兴哼哼。 “一贯钱。”李明月直接开价。 “啥?”高兴一时间适应不了李明月跳跃的思维,还有点懵。 “只要你出来,本县主给你一贯钱。”李明月补充道。 祠堂内的人都集体“哗”了一声,一贯钱啊,顶寻常老百姓十数年的生活用度呢。 “本里正的悍然正气岂是一贯钱能售卖的?”高兴不屑的哼哼。 “两贯钱。”李明月没有丝毫犹豫。 “本里正堂堂大丈夫,岂是……” 高兴的话还没说完,李明月便打断了他的话。 “三贯钱。” “本里正一身正气,岂是……” “四贯钱。” “哇呀呀,气杀本里正也,本里正岂是……” “五贯钱,最后一次,你若再不出来,本县主便用侍卫的刀剑让你出来。” 李明月冷哼,她已经失去耐性了…… 25讨价还价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最少五贯钱,本里正才能出去。” 高兴在长案下哼哼,好汉不吃眼前亏,出去也要出去得有面子一点。 李明月愕然,不屑的啐了一口,随即又道:“五贯钱就五贯钱,立刻给本县主滚出来。” “谁知道明月县主是不是诓骗本里正,待本里正一出去,便吩咐侍卫将本里正拿了?” 祠堂内所有人都傻眼,敢和李明月这位县主讨价还价,这位下河村的里正也是狗胆包天了。 “本里正要见到现钱。”高兴继续哼哼:“当然,小娘皮现下若是不方便,打个欠条画个押也成。” “无耻贼子,得寸进尺!”李明月俏脸铁青,太阳穴青筋凸起差点暴走,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转身交代随行的侍卫快马加鞭返回别院拉钱。 谁会带着五贯钱,将近五十斤重的开元通宝满世界瞎溜达? 除非是疯子,可李明月没疯,别院的侍卫也没疯,只能返回别院拉钱。 在等待侍卫返回的时间里,大家不是同路人没甚交流,祠堂里变得很安静,索性高兴在长案下打起了盹。 良久,迷迷糊糊的高兴就突然听到李明月的声音。 “听太史令说,三清道尊梦授与你寻水仙法,和深井探钻之术?” 高兴没心情打理她,随口“嗯”了一声。 随即,李明月又问:“本县主要你到上河村施法找出水源,如何?” “没兴趣。”高兴断然拒绝。 下河村的第一口深井能打出水来,虽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但也有运气的成分在内。 打井这种事情在没有现代仪器勘探,可不能保证百分百能打出水来。 若是不成,就李明月那火爆的脾气,他能料想到自己一定活不长久。 果然只听李明月恶狠狠的说道:“你就不怕本县主杀了你?” “明月县主绝不会杀了本里正。”高兴不满的哂道。 “你这无耻之徒倒是个明白人。”李明月由衷的赞了一声,心里却对高兴生出好奇之感。 一个穷乡僻壤的小里正,居然看得透自身处境,不论是高兴帮不帮上河村寻水,李明月还真不敢杀了他。 牵扯一条人命,暂且不论。 一旦高兴死亡,那么大唐再也难找第二人能“寻水仙法,和深井探钻之术”。 永徽初年不仅云阳县大旱,整个关中都大旱,连风水第一人的李淳风都莫可奈何,试问眼下的大唐除了这下河村的里正,谁人还能在久旱的关中找出水来? 而流经上河村和下河村的小河,每日水量日渐减少,再过些时日,恐怕处于上游的上河村庄稼也都得汗死。 上河村的庄户可都是郑王的食户,不论是于公还是于私,高兴就是最后的希望。 李明月对他喊打喊杀也就喊喊,最多让侍卫揍他一顿,那敢真要他性命。 “一贯钱,帮与不帮?”李明月接着道。 “三清道尊的仙法、仙术岂是一贯钱能售卖的?”高兴不屑的哼哼。 “得了吧,你这无耻之徒不就是嫌钱少么?”李明月不屑的哂道。 之前见识过高兴的无赖,她已经非常了解这货贪得无厌的嘴脸了。 “十贯钱。”高兴给李明月道破心思,索性直接叫价。 敢对本里正使马鞭,自然要付出代价。 “成交。”没有丝毫犹豫,李明月当即拍板成交。 “这可是十贯钱呐?”这么爽快利落的答应,高兴有点懵了。 “本县主出得起。”李明月哼了一声,不待高兴再开口,她就继续道:“本县主这就再让侍卫回府,前后一共十五贯钱,钱货两清,你可不许后悔。” 后悔? 高兴现在就挺后悔的,看李明月说话的样子,家中定然钱财巨多。 早知道李明月如何舍得花钱,他直接开价百八十贯的,就算李明月还价,那也比现在多啊。 “当本里正是反复无常的小人么?”高兴不满的哼哼。 这次没让李明月大出血也就罢了,他还有诸多法宝没有祭出,到时有的是机会挖坑让李明月往里头跳。 “本县主对你这无耻之徒的为人,很是怀疑。”李明月哼了一声。 “本里正对明月县主的为人,亦很是怀疑。”高兴还以颜色,最少嘴巴上不能吃亏。 “哼,本县主为人,何须你这无耻之徒评定?”李明月气哄哄的道。 “哈,好好的小娘皮偏要一身男装,还招摇过市,到底谁无耻?”高兴反唇相讥。 大唐民风开放,女人穿男人服装正常不过。 两人针锋对麦芒,你一言,我一语,斗嘴斗得不可开交,就是不动手。 李明月不动手,那是心有顾忌。 高兴不动手,那是不打女人,何况他此刻还躲在深长低矮的长案下,五贯钱没有到手,说不出来就不出来。 祠堂内,不论是太史令李淳风,还是郑王别院的侍卫,以及在场的两村刁民,眼睁睁看着高兴缩在长案内,与李明月这县主讨价还价,最后演变成斗嘴,都是捏一把汗。 他们哪里见过庶民与勋贵争斗,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高兴缩在长案下,虽然狼狈,却在和李明月口舌争斗,和讨价还价上并没有落了下风。 李淳风悬了半天的心,生怕纨绔小太妹李明月一时激动,将高兴大卸八块了,完全想不到此刻的高兴,在李明月眼中的重要性。 下河村的刁民紧张的看着李明月,和虎狼一般的侍卫,他们的焦急全写在脸上,就连高兴对上李明月之后,连个屁都不敢放的高守义,脸色也不太好看,小眼珠咕噜转,似乎是在盘算着自家让高兴亏空的钱粮,等到李明月将十五贯钱给了高兴,是不是该讨要回来。 张大柱也一脸眼巴巴的看着李明月,这个上河村真正的主人,欣慰李明月用钱请高兴,又怕李明月着恼,下令侍卫将长案下的高兴乱剑捅了,内心矛盾全写在脸上。 就这样,在二人的斗嘴声中,不知不觉两个时辰已过,连祠堂内的众位看官都口干舌燥,这二位还没有消停下来的意思。 就在此刻,回郑王别院取钱的侍卫带着满额大汗匆匆步入祠堂,朝李明月拱手后便道:“回县主,十五贯钱已运抵,请县主示下。” 章26耍赖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高兴看着满满一马车的开元通宝,顿时心花怒放。 他正要上前给这堆开元通宝来个熊抱和热吻,一根马鞭非常不合时宜地就横在了他身前,将他拦住。 “你莫忘了,除了五贯钱,剩下的十贯钱此刻还并不属于你。”李明月冷冷的说道。 “小娘皮,你准备耍赖?”高兴一惊,李明月要是耍赖玩横的,他人单力薄,还真不是郑王别院侍卫的对手。 “本县主可没你那么无耻。” 李明月不屑的哼了一声,又道:“别忘记了,你并没有为上河村找出水源,按照钱货两清的规矩,这十贯钱还不属于你。” 高兴无语极了,这小娘皮厉害得紧,一点空子都不留给他钻。 “嘿嘿,钱货两清是么?”高兴也不是省油的灯,李明月要讲规矩,那就按照规矩来。 “本里正做法寻水,先拿八成定金,否则免谈。” 既然不能全要,那就拿了定金再说,就算事后找不到水,给李明月的侍卫揍上一顿,那也值了。 “八成?”李明月黛眉一邹,厉声道:“本县主最多给你三成定金,你爱干不干。” “行,那就不干了。” 高兴索性甩手不干了,反正是李明月求着他帮忙,他不去也没啥损失,去了还得担着给侍卫一顿揍的危险。 “你……”李明月刚想发货,却生生忍住了,一张俏脸憋得通红。 半响之后,李明月视乎想通了,又急急对准备离去的高兴道:“五成,本县主最多只能给你五成定金。” “成交。”高兴急忙转身,一脸的乐呵。 李明月一怔,突然发现自己着了道了。 高兴之所以索要定金如此高,那是留了李明月还价的空间,五成定金完全超出他的心里三成的预期值。 别忘记高兴在穿越前是一名优秀的业务员,讨价还价李明月这唐代小娘皮如何是他的对手? “明日必须到上河村做法寻水,否则寻水之事作罢,你得还本县主的钱来。”李明月瞪着他,双眼冒火,似乎要把他大卸八块才甘心。 “明日……”高兴邹眉,看着李明月气鼓鼓的样子,他有种感觉,只要拒绝李明月的提议,李明月就会让侍卫一拥而上群殴他,“明日便明日。” 定金谈好,开工的时间谈定,剩下的事情亦好办多了。 下河村除了高守义这老货,谁也没见过如此多的开元通宝,高兴吆喝一声,下河村的刁民人人奋勇上前,拖了装着十贯钱的开元通宝的大车就往高兴家里送。 一路回家,刁民兴奋的讨论不绝于耳。 “某在十八年前就看好里正爷,一定是人中龙凤,你看这一下就赚了十贯。” “了不起啊,连县主都给送钱来,咱村的娃娃谁有这等能耐?” “……” 刁民们的议论拍马,让跟在后面的高兴心情舒坦,一回到家中,让刁民们将进百斤的开元通宝扛入里间,而后李淳风的钱袋,也不数,抓了一把给帮工的刁民以谢帮忙。 留下蹭白食的高壮,帮忙的刁民千恩万谢的走了,高兴正要进屋准备做饭,却见李淳风带着李明月居然朝他家走来,远远的还跟着一群侍卫,这让他心头冒出不好的预感。 “快快关门。”高兴身行一闪便进了屋,督促高壮关门。 李淳风带着李明月在吃饭的点儿过来,不用想,十有八九是蹭白食。 高壮应了一声,也窜入屋中,麻利的关上房门,少一个蹭白食的,他能吃饱了之后带走不少呢。 高兴摸摸肚皮,而后才是舀面和面。 家里还剩点豆油,还可以吃上几顿煎饼,反正他有钱了,豆油没有了买就是了。 正在和面的时候,就传来了“咚咚”敲门声。 高壮看看他,没吱声,也是个灵醒的货。 高兴摇摇头示意高壮只管烧火热水,一切照旧。 “里正、里正在家么?” 门外响起了李淳风的声音。 没有回应。 等了一会儿,李淳风又高喊了数声,还是没动静。 “明月县主,似乎里正他还未返家。”门外响起了李淳风的声音。 “哼,本县主明明看着他领了村人,拖着大车上的开元通宝,不回家,怎么可能?”李明月非常不相信,一个乡下穷里正,得了钱财不回家藏着,他还能去哪儿? 门外之传来李淳风的干笑声,视乎这老道也不想李明月来蹭饭。 只听李明月又道:“太史令大人说那无耻之徒能让老面不酸,还能做出各种美食,其中有一道‘韭菜煎饼’最为美味,实乃人间绝味,是也不是?” “呃……明月县主都知道?”李淳风想抽自己的嘴,怪就怪他每次吃了高兴的美食,便逢人便说,生怕外人不知道似的。 李明月想要在下河村打听高兴的种种事迹,只要丢几文钱,下河村的刁民自然把他们的里正爷给卖了。 “今日,本县主非要吃这‘韭菜煎饼’不可!” 李明月不等李淳风说话,就一脚踹向那几块薄木板钉成,随时会崩塌的破门。 李淳风阻拦不及,只听“哐当”一声,破门不堪一脚重负,轰然倒塌。 门里门外四人四目相对。 高兴完全没想到李明月彪悍至此,一个软妹纸,居然脚踹别人家房门,放到现在,李明月也是极为少见的异类,绝对的女汉子。 高兴、高壮、李淳风还在愣,李明月却大咧咧的步入房内,完全没有损坏他人财物的觉悟,这就是纨绔小太妹的做派。 “无耻之徒,你在做什么好吃的?” 看到高兴正在和面,李明月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就贴了过来,也不嫌弃农家土房简陋。 “做甚,也没准备你的份。” 听到这话,高兴更确定李明月是来蹭白食的。 “若本县主硬要吃呢?”李明月紧了紧手中的马鞭,似乎高兴的回答她不满意的话,就要抽人一般。 “那就给钱。”高兴看到李明月手中的马鞭,和远处的侍卫,不可力敌,于是选了个折中的回答。 李明月一愣,她刚才还想着高兴若是拒绝她,她该如何让高兴就范呢。 给钱吃饭,无疑是最妥当的,她又不差钱。 “行,你做,本县主若是吃美了,钱财自然少不了你的,若是味同嚼腊,你也知道后果。” 说罢,李明月在虚空之中甩了几下马鞭,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在恐吓高兴,哧哧笑道:“本县主这马鞭,抽马亦抽人,抽不死马,也抽不死人,抽了马,马继续骑,抽了人,人继续干活。” 章27大唐盛世 - 唐朝好里正 - 二村快跑 高兴哪能听不出话里的威胁,心中冷笑,一脸慎重的道:“本里正今次做个美味中的美味‘胡椒煎饼’,让尔等大快朵颐。” “好哇!”高壮第一个叫好。 高兴瞪他一眼,高壮立刻低头烧柴。 “胡椒煎饼?”李明月纳闷。 李淳风眼睛亮了,在他眼中,高兴做出来的哪怕是狗屎,那也是香的,何况听名字“胡椒煎饼”就让人有食欲。 胡椒自从传入中土,就成为了上层阶级烹饪食物必备的调料。 “奈何啊!”高兴长叹一声,让三个吃货的眼神都集中在他身上,这才继续道:“胡椒一物,太为稀少珍贵,本里正穷的叮当响,哪有此等珍惜之物?唉,可悲可叹,本里正欲做顿美食款待明月县主,却奈何没有胡椒。” “不就是胡椒么,你要多少?”李明月轻哼一声,高兴虽是良才,但始终是穷困的田舍汉,胡椒这种稀少贵重的调味品没有也正常。 “半升足以。”高兴回道。 “来人,快马加鞭返回别院,带上五升胡椒一个时辰之内出现在本县主面前。” 勋贵就是勋贵,好东西自然不缺,不就是胡椒么,小娘皮一声令下,十车都能搞来。 等待胡椒的档口,高兴已经把面和好,见李明月和李淳风在屋外交谈,他压低声音对高壮道:“怂娃别烧火了,快去,给本里正弄点肥鼠子来,要碾碎的,别让屋外那两货看见。” “你要闹耗子?”高壮不解,问道。 “还不快去,还想不想吃胡椒煎饼了?”高兴压低声音,翻着白眼凶巴巴的道。 高壮浑身肥肉一抖,急忙起身,出了门也不管门外李明月、李淳风诧异的目光,就像一辆人形坦克,迈着沉重的脚步,飞一般往家里冲去。 等到高壮去而复返,亦是一溜烟冲进房门,李明月和李淳风再次用诧异的目光行注目礼,这胖墩跑来跑去,所谓何事? 一进屋,高壮就将揣在怀里的一小包肥鼠子,悄悄递给高兴。 高兴装作若无其事的伸手接过,嘴角上翘,漏出一个恶毒的冷笑。 本里正家的白食,岂是外人那么容易吃的? 肥鼠子,闻名知意,通用名巴豆,什么功效世人皆知,老鼠爱吃,吃了还不拉肚子,反而越吃越胖。 古代民间的耗子药就是用巴豆,混合其他毒性作物来引诱自家粮仓里的老鼠,百试百灵。 一个时辰之后,快马加鞭的侍卫携带胡椒终于返回,高兴开始摊煎饼。 拿着干净大号毛笔,往豆油缸里粘了一毛笔豆油,均匀的刷在已经烧得滚烫的平底锅。 等到平底锅里的豆油受热嗤嗤响的时候,用勺子在盛着面糊的盘子里舀了一勺,将面糊均匀的摊在平底锅的豆油上。 面糊在滚烫的豆油作用下嗤嗤直响,一阵阵豆油的香味飘然散开,诱人心扉。 高兴手脚麻利的拿出胡椒,均匀的撒在煎饼上,然后用铲子将煎饼一层层卷起来,一个金黄的胡椒煎饼就制作完成。 “咕噜”也不知道谁吞咽的口水声。 高兴摊第二个煎饼的时候就发现,高壮、李淳风和李明月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摊好的煎饼,眼都不眨。 “果然和太史令说的一样,居然可以如此烹饪食物?” 李明月尽管吃过皇家大餐、吃过山珍海味的纨绔小太妹,在感叹之余,亦是不停的流着口水。 高兴没吱声,眼见三刃的注意力全在烙好的煎饼上,瞧瞧的拿出拿包碾碎的巴豆,倒了少许在第二张开摊的煎饼上,然后在卷煎饼的时候故意留下一角,作为记号。 等到所有煎饼都摊好,高兴趁着三人不注意,摊了三张带有记号的巴豆煎饼。 这三张饼,因为怕闹出人命,巴豆的量放得极少。 等到开始吃煎饼的时候,高兴眼睛盯着煎饼,专挑没有记号的煎饼吃。 高壮这胖墩给高兴弄来了肥鼠子,却并不知道高兴心黑至此,这次要闹人,因而吃的时候,根本就不在乎,也来不及在乎。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老天爷故意如此。 三个“毒煎饼”居然同时给三人拿起来。 “唔……味道视乎不同,更为香脆。”李淳风吃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道。 “确实与之前的煎饼味道不同,味道一级棒。”李明月也没往心里去。 “吧唧、吧唧……”高壮则用咀嚼煎饼的声音来表达此刻的心情,没空停下来。 高兴面色如常,心里却在冷笑,一会儿有你们三个好受的,吃白食迟早要还的,懂不懂? 其实,高兴的主要目标是李明月,奈何下毒这种事不能明目张胆的提醒李淳风和高壮,只能学委员长的绝招,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于是,李淳风和高壮就中枪了。 只不过让高兴没想到是,别看李明月是个纨绔小太妹,食量居然能比得上高壮。 这让高壮很不爽,煎饼就那么多,李明月的食量惊人,那就意味着他得少吃好几张煎饼。 若不是碍于李明月的身份,高壮早和她拼命了。 也因为李明月的身份,高壮才不敢和李明月抢食,少吃了不少煎饼,也没有剩下的煎饼给他打包带走。 高兴和三人坐在院子中的石墩上消食,高壮就匆匆离开了。 李淳风和李明月还在回味煎饼美味,而高兴远远的看着高壮离去的背影,似有所觉,脸色有些萧瑟,微微叹了一口气:“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突听高兴嘴里蹦出来的一句诗,李淳风和李明月都是一脸的讶异。 李明月这种王家纨绔小太妹,对民间疾苦没甚感觉,但是李淳风可不同,这可是个经常深入民间的官员,对高兴突然蹦出来的两句诗深有同感。 唐初的战乱、天灾民不聊生。 隋炀帝大业二年,人口四千六百多万,到了唐太宗贞观十三年人口只有一千二百多万,到了唐高宗永徽三年人口也不过两千万。 寻常老百姓连三餐都不能满足,平均寿命只有二十多岁,这就是大唐“盛世”……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