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一不小心救了公主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七月，京兆府炎热无比。 左金吾卫火长郭礼今日当值，负责京兆府延康坊的巡逻。时辰未到，轮值房内其余早已到齐。有两个没有睡醒的士卒坐在地上打瞌睡，手上兀自拿着长矛不放。 士卒周鹏神秘拿出一本小册，看着津津有味。所谓的小册，正是市井之中卖的春画。 “迟早涨死你。”郭礼虽然嘴上骂道，倒也没有干涉的意思。 “火长，要不要一起看？你看这个女子多水灵。”周鹏笑着，色眯眯的瞧着，差点就流下口水。 郭礼笑道：“两个大老爷们的，看得出火怎么办？你要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爷就陪你看。” 周鹏笑着，“火长，那你就找个小家碧玉给兄弟们瞧瞧？昨日看到西门城墙边有个寡妇，听说丈夫死在边关。小娘子雪白的肌肤，要不火长你就收了做妾？” 郭礼骂道：“管好自己的家伙，恐怕你还是初哥呢，管起老子的蛋事。你懂不懂新婚晚上为什么叫洞房？” 周鹏还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典故。听到郭礼这么一说来了兴趣，“火长给说说，为什么叫洞房？” “小兔崽子，没看出来啊，还会嚼几句斯文词。”郭礼骂完，又道：“洞房的来历呢，因为男女之事也叫房事，所以叫洞房。也有说法是男子初次打洞的缘故。” 其实洞房怎么来的，郭礼也不清楚。周鹏听到郭礼的说辞，嘲笑道：“原来火长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一直在听两人插科打诨的李光弼忽然插口，“古代部落住山洞，只有结婚才有资格拥有山洞，故而结婚当夜称之为洞房。” 李光弼最近入伍，平时沉默寡言不怎么喜欢说话。郭礼看了李光弼一眼，军中的文化人不多，稀罕的和皇宫内的贵妃一般。 “还是李兄弟有本事，火长，你和女人有没有过那个？”周鹏赞道。军中之人没有太多心眼，既然都在一火，万一哪天调换到边关打仗，身边的可都是兄弟，到时候要将后背交给对方的兄弟。 郭礼骂道：“小兔崽子，老子二十多岁了，怎么会没有搞过女人？”郭礼虽然已经二十六岁，在唐朝属于大龄青年，要说女人嘛，郭礼还真没有碰过。 郭礼是祖籍河东太原府，华州正县人。以武举人之身入伍任火长，入伍五年，没有军功。当今开元盛世，皇帝李隆基一举扭转大唐颓势，开元三年，收西域铁勒九族归降，设立西域都护府。整个大唐疆域南至婆娑国，东至蓬莱，北至漠北，西至西域，一片繁华景象。和平盛世，军功难立。 “火长给我说说呗，怎么弄的？”周鹏朝着郭礼的方向靠近几步。 “闪一边去，这个有什么好说的，你以后有了老婆，和别人说去。”郭礼不自然道。 周鹏拍了拍胸口，“俺以后有了老婆，说给火长听。” 郭礼笑了，这个傻小子。 周鹏倒是不大，不到十七岁，比李光弼还小两个月。周鹏还要缠着郭礼说男女之间的事，忽听郭礼喝道：“时辰到了，巡逻。” 大唐治军严整，军令如山。但凡违抗军令者，当场斩杀。周鹏听到火长下达命令，立即收起小册，起身走到门外站好。顷刻之间，九个人整整齐齐站成一排。 “李光弼领四人，其余四人跟着我，巡逻的时候认真一点，坚持两个月就回去了。”郭礼下令道。 大唐共有十二府兵，采用府兵轮换制。皇宫由禁军把守，京兆府长安城除了皇宫，以外的地方由左金吾卫看管，长安城设宵禁，夜间巡逻每时辰一次，一晚上巡逻四次。 一火十人，分成两排巡逻延康坊。这里靠近西市，鱼龙混杂。经常有晚上闹事之人，被郭礼他们拿下。就在一个黑暗的巷道，郭礼忽然停下来。 “怎么不走了？没发现有什么情况。”周鹏道。士族里面就他年龄小，废话多。仗着和郭礼关系不错，知道这位大哥不会惩罚他，其它士卒根本不敢这样说话。 “前面房子不对劲。”郭礼道。 “火长又疑心了，延康坊一千多户，人家晚上点着油灯就说不对劲，难不成我们还要敲门不成，现在是子时，人家可能已经睡觉了。”周鹏继续说道。 郭礼奇怪道：“这户人家每日亥时熄灯，很少子时还亮着灯。” “这有什么奇怪的，偶尔睡迟一点也是有的。” 郭礼不理会周鹏，命令其他人散开，对着房子形成包围之势。“你们在这儿候着，我去看看。” 周鹏认为郭礼太敏感了，摇摇头靠近李光弼。 李光弼倒不认为郭礼敏感，这种违反习惯的反常现象的确值得怀疑，说不定里面出了什么事情。 郭礼上千，扣动门扉。门是木门，中间位置镶嵌着两个铜制虎头门扉。 “哐当当”…. 屋内没有动静。夜间声音传出极远，屋内不可能听不到声音。 郭礼靠近墙边，提气轻身，一手按住墙头，直接翻墙而入。走到亮灯的屋门前问道：“屋内人家可否睡下？在下乃是左金吾卫火长，负责这一片辖区的治安巡逻。” 屋内没有人出声。 “有人在屋里面吗？”依旧没有人说话。这时，就连周鹏都知道这个房子有问题。 就在郭礼犹豫着要不要破门而入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两个身影从屋内窜出，迅速躲开郭礼，竟不走大门，从墙头翻出。 郭礼径直走进屋子，不管逃走的两人。门外有人把守，不虞这两人会跑掉。 小户人家的住宅，不像大户人家分为几进。进入屋子，只见屋内摆设粗陋，显然是不太富裕的人家。郭礼钻进左边房子，就见床上绑着两个人，一老妪一少女，嘴里塞着棉布。两人看到郭礼，扭动身体呼救，奈何叫不出声。郭礼上前一把拽出棉布，两个人的神色缓和，老妪道：“军爷看看旁边屋子，先不要管我们。”郭礼明白其它屋子还有更重要的人物。立即跨进另外一个屋子，屋内还有一张床。床上坐着一位豆蔻少女，正看着他。少女穿着一身道袍。双手倒背被绑，嘴里塞着棉布。看到郭礼，竟出奇的镇定。 李光弼走进来道：“火长，已将两人拿下。” 郭礼摆手道：“你去对面解救。”待李光弼出去之后，上前将棉布拽出，又解开背后的绑绳。自始至终，少女没有一丝慌乱。待绳索解开，少女淡淡道：“送本公主回宫。” 第2章万安公主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少女穿着素色道袍。此刻正坐在床边，面容洁净，发髻高耸，正冷冷的看着郭礼。 “你是公主？”郭礼没有确认对方身份，没有行大礼。对方一身道袍，竟然自称公主？郭礼不敢质疑，万一对方真是一名公主，麻烦事就大了。 “你要是公主，我还是皇子呢。”不知何时周鹏来到郭礼身边。 少女也不气恼，“京兆府尹裴洋知道本公主，你可将他请来”。 巡逻中发现异常情况，按理是要通报京兆府的。只是现在这个时间，恐怕京兆府的官员已经睡下。至于京兆府的刺史是否姓裴，郭礼还真不是很清楚。只觉得少女神情淡定，不像是随口胡诌。 李光弼过来了，恰好听到少女说话。“京兆府尹的确是裴洋。” 老妪和少女跟着李光弼过来见过郭礼，“老身感谢大人救命之恩。草民拜见万安公主。”老妪和少女对着万安公主拜倒在地。被绑期间，从两个歹徒口中得知，眼前少女乃是大唐万安公主。只是老妪这一跪，让郭礼很尴尬。跪吧？对方身份未曾核实。不跪吧？眼前少女十有八九是万安公主。 “免礼，”万安公主神色不变。 老妪柳氏六十多岁，丈夫早死，儿子在西域都护府当差，和孙女相依为命。昨日忽然闯入两名歹徒，将老妪与孙女绑了。晚上又带来一名道姑，听两名歹徒称呼道姑为万安公主。 万安公主， 万安公主是当今皇上第七女，睿宗去世之时，万安公主年仅十二岁。当时公主主动要求遁入道门为睿宗亡魂祈福。这是一桩秘闻，除了官家，外人皆不知悉。李光弼知道万安公主的过往，眼前之人穿着一身道袍，应该是万安公主。 “公主殿下，在下甲胄在身不便行礼。如今宫城关闭，即使送公主到宫中，恐怕也进不去。不如暂时在此凑合一夜，天亮之后在下禀告京兆府之后，再送殿下回宫。”郭礼找个借口掩盖一时的尴尬。 “恐怕还需查勘本公主身份，你们是左金吾卫的人？”公主看破郭礼的心思。 “回禀公主，在下是左金吾卫的火长郭礼。” 万安公主本在道观之中修行，没想到被两名歹徒掳到这里。既然天意如此，本公主理当还俗。万安公主打量着郭礼。国字脸，二十多岁，晚上巡逻的军卒，大概是一名火长。这个等级的军卒，平时想见本公主一面的资格都没有，如今却成为在场所有人的主宰。看在救了本公主的份上，给他一份机缘吧。 “郭礼，你去京兆府裴刺史家，让裴刺史给本公主带一身素色的宫服。今日这件事情通知到李都尉，让他来见我。” 郭礼吓了一跳。这么晚了去京兆府刺史家，恐怕不太合适。还要通知李都尉，李都尉是左金吾卫的最高长官、折冲都尉。自己一个小小的火长，平时最多见的也就是队长，再上一级旅长，就连校尉都很少见到。犹豫之中，听到万安公主又道。 “放心去禀报吧，裴刺史与本宫乃是旧识，今夜就去刺史家中夜宿。” 李光弼明白，这是万安公主有意回报郭礼救命之恩。不等郭礼吩咐，带人去京兆府裴刺史家。裴刺史在皇宫南面，东市附近。李光弼出去不久，再回来时已是车辚辚马萧萧。裴刺史的车队，仅护卫就达一队五十人。这一行车队打破了夜晚的平静。 裴刺史穿着白色中衣，跪倒在公主面前。显然，裴刺史接到通报后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赶了过来。 “裴刺史真是有心啊，难怪这几年官运亨通？”万安公主冷言道。这点伎俩瞒不过从小在宫中长大的公主，只是不点破罢了。 “臣听闻公主遇险，心中担忧公主安危，急切之间忘记穿衣，还请公主饶恕下官失礼。”裴洋说完再次跪伏在地。 “你们先出去吧，等本公主换衣再说。” 万安公主在刺史带来的婢女服侍下，脱下道袍，露出凸凹有致的曼妙身躯。此刻换上白色罗衫，宽衣大袖。胸前坟起微露，显露出成熟的身材。粉妆淡抹、远山深黛，目含秋水，梳妆如山发髻，看上去尊贵典雅不可方物。 “你们进来吧。”万安公主说完，裴刺史急忙踏进房间，待婢女出去，公主看向郭礼道：“李都尉呢？” 郭礼甲胄在身只能半跪行礼，“在下已经命人去通知李都尉。” “绑本公主的人呢？”万安公主问道。 郭礼命人带上两名绑匪。 “谁派你们来的？”公主问道。 两个人不说话，裴刺史一脚踢在其中一人脸上，“老实回答公主问话，” “郭礼，借你刀一用。” 郭礼将刀递给公主，没想到公主反手两刀，两名绑匪气绝倒地。丢到在地，风轻云淡说道：“留着无用，莫要担心。李都尉不在长安城？” 久闻大唐皇家女子堪比男子，果真如此。自武则天登基之后，先有韦氏作乱宫廷，后有太平公主平乱之后又蓄谋造反谋逆，如今这位万安公主，年纪不大，自小尚且受到道家熏陶，出手竟如此狠辣，转眼之间一个活口不留。 “李都尉正在途中赶来。” 正在说话之间，只听外面马蹄声声戛然而止。一个身着甲胄头戴黄铜护盔青年，虎步跨进房间。看到床上坐着一名少女，高髻襦衫，雍容华贵，推金山倒玉柱，纳头叩拜：“末将李如海叩见万安公主。” “将军免礼，”公主神色如常皓齿轻启，“将军姗姗来迟，可否知道事情经过？” 李如海路上已经得知整个事情经过，巡逻士族发现异常，闯入房中，发现万安公主并解救出来。听说轮值火长郭礼，李如海记下了这个名字。 “郭礼勾结匪人，意图伤害本公主，今日本公主留宿刺史府，李将军看着处理吧。”公主一言，众人皆惊。难怪公主一直要求李都尉前来，为了就是此刻的颠倒黑白。 “将军…”郭礼刚要说话，李如海已然明白公主之意。“来人，将郭礼拿下，随公主一起暂且关押至刺史府中。”将军一声令下，迅速进来四五个亲卫，将毫无反抗的郭礼五花大绑。 第3章史上最废柴的穿越者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京兆府内柴房。 门口两个士卒把守，郭礼被五花大绑丢在杂草中。 本以为立下大功，能够积攒一点军功，没想到转眼之间就成了牢中囚犯。公主一席话，决定了郭礼的命运。 “勾结匪徒，绑架公主。” 就这条罪名，足以诛九族灭满门。 郭礼想了想在这个世界好像没有什么亲人，所谓九族只有他一人罢了。 郭礼不是大唐人。 五年前郭礼死在二十一世纪的重庆，阳寿未尽又被阎王的轮回盘送到大唐，一死一生之间竟类似于穿越到大唐。悲催的郭礼一无技能，二无传说中的金手指，三无钱财，四无英俊的外貌，五无显赫的家世，甚至连父母亲戚都没有，可以说郭礼是史上最失败的穿越者。 这个阎王办事太粗心，让我还阳竟然阴差阳错穿越到唐朝。郭礼的历史学的不好，不过仅存的历史知识竟然成为郭礼在这个时代的凭仗。郭礼知道开元盛世，来到唐朝打听知道现在是开元五年，郭礼也有运气爆棚的时候，此刻正是唐朝历史上最有名的盛世。安史之乱发生在开元盛世之后，具体什么时候，郭礼忘记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 如果当初好好学习，就不至于来到唐朝依然迷茫。 高考失败后，郭礼本想着从此脱离课本，从此打工赚钱养家。郭礼的父亲是下岗工人，母亲没有工作，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即使这样，郭礼的父母还是把他送进了大学。 xx职业技术学院。 郭礼拿着父母举办了一场升学宴才得来的两万块礼金来到学校。为了凑学费，父母想尽了办法，最终决定借钱不如举办升学宴。参加宴会的亲戚朋友知道这是喜事，纷纷随了份子，有人直接发了红包。问起郭礼考了那所大学，父母遮遮掩掩总算糊弄过去。 到了大学才发现象牙塔远非想象中的美好。 这所大学门槛太低，同学之中竟然还有没有参加高考的同学。郭礼三百八十分的成绩竟然在整个系新生里面排名第二。往昔的差生一跃成为尖子生。刚开始郭礼还有一些优越感，后来发现大学其实就是社会的缩影，在这里穷人是被压迫的阶级底层。 虽然带了两万块钱，学费缴纳了一万六，又缴纳了一千多住宿费，郭礼身上的钱就快见底了。校服钱，饭卡钱，每一次向外掏钱，郭礼都如同刀割一般。 郭礼一无所有。 从进校第一天就面临着经济上的压力，临行前父母交待，这两万块要花一个学期。家里还要想办法攒够郭礼下个学期的花费。无论如何，这两万花完也不能向家里张口要钱。 父母赚钱不易，不能让父母再为自己操心。可是，没有钱真的行吗？复习资料需要钱买，就是复印也需要钱。甚至有些老师明目张胆的索要。你不给我送礼，这门课就别想着过。第一个学期郭礼挂了两科。下学期补考还要花钱，不给老师意思意思，恐怕补考也未必能过。 学校里面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因为种种原因来到这所学校，情窦初开的郭礼幻想着爱情。这所大学的女生比其他大学的女生更现实，没有钱想找对象？做梦吧。你喜欢我？拜托，我也喜欢你，喜欢你离我远一点。 爱情的花园是美好的，可是这一切需要建立的物质基础上。学校有个没有参加高考的学生，富二代，开学第一天开着一辆保时捷进入校园。每天油头粉面西装革履，换女朋友比换衣服的频率还快。一年下来据说几个系的校花都被染指，学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放寒假了，郭礼没有选择回家。路费几百块，省着点吧。郭礼和宿管说好假期不回家留宿，然后在建筑工地找了一个临工，一天的工钱是一百块。如果干完三十天就是三千块，干满一个假期，那么下个学期不仅可以买一身新衣服，其它的费用勉强够花了。郭礼实在不想再让父母操心。 一天下午，正在工地搬砖的郭礼突然被天上掉下的钢管砸中。只觉得头上传来巨震，紧接着安全帽破裂，郭礼被砸晕过去。 郭礼忽然醒了。他感觉自己不再疼痛，整个身体轻盈无比，慢慢飘在空中，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而他的身体还在原地躺着，身边聚集了工友还有医院的救护人员。 我已经死了！ 难道现在是以灵魂的形势存在？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黑白无常。郭礼以前喜欢看电影，看过不少类似的场景。黑白无常将郭礼带到酆都，趁着黑白无常疏忽之际，郭礼没有喝孟婆汤，直接过了奈何桥。据说喝了孟婆汤就会失去一切记忆。 郭礼不想连自己的父母都忘记。 来到地府，郭礼看到了传说中的阎王。“汝是何人，速速报上名来？待本王翻看生死簿。” “郭礼，陕西人西安人。” “郭礼，二十岁。还有六十三年命数，黑白无常，汝等怎么办事的？” “禀阎王，我等接到地府传来的讯息亲自前去缉拿，此人的确死于事故。” “汝阳寿未尽，在本王轮回盘中进入人间道轮回。”说完，阎王拿出一个圆盘，上面有天道、人间道、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只见轮回盘中指针对准人间道，光芒大作，包裹着郭礼往人间道投去。 “糟了，忘记设置时辰了。看看这人会转世到什么时代。”阎王看到轮回盘中，唐朝皇帝唐玄宗正在批改奏折，画面一闪，郭礼落在河东一户人家。 和其它穿越者不同，郭礼知道自己穿越了。毕竟亲眼看到了阎王、黑白无常，课本中的无神论彻底被推翻。这个世界有鬼神存在。其他人穿越时附身，郭礼直接来到古代。相貌未改，声音未变，唯一变化的就是身体和力气。身体强壮了很多，力气大了很多。可能是穿越的时候，身体筋骨被轮回盘锤炼的缘故。 空有一身力气又不能当饭吃。 郭礼一脸无助，正巧河东府举行武举人选拔，郭礼报名参加，顺利拿下武举人称号。 轻而易举地举起石锁，拉开三石满弓。这就是郭礼穿越之后的唯一亮点。 成为武举人，顺利进入军营。郭礼被任命为火长，成为十个小卒的领导者。 和前世比起来，郭礼满意的多。 第4章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整整五年了，穿越到唐朝的郭礼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改变历史进程？至少目前还没有能力，除非自宫进宫当个阉人待在唐玄宗身边，过个几十年告诉皇上，小心啊，安禄山要造反。小心啊，你的儿子李亨要自立为帝。小心啊，前面就是马嵬坡，杨玉环会在这里被众位将士逼死。 位卑言轻，即使他亲口告诉唐玄宗这些事情，谁又会相信他所说的话？ 他所知道的知识在这个世界用上的很少，能够参与的就更少。让他引领潮流来一场变革，根本就不是那块料。 想起这么多年学到的知识，竟然一无用处。看看人家那些穿越者，轻松搞个发明创造，随口就是锦绣文章。 数学，唐朝时候阿拉伯数字还没有传到天朝。加减乘除代数几何三角函数，这些知识都是以阿拉伯数字为根基。离开阿拉伯数字，就连郭礼自己也不会了。 化学，水银比黄金还贵，拿水银去做温度计，做镜子？至于什么氢氧化合物，完全不能想象。盐倒有，加碘盐可以防止大脖子病。这个世界贩卖私盐处于斩首极刑，和前世贩毒一样的罪名。 物理，小孔成像？几百年前古人已经发现了，牛顿力学定律？说出去人家认为你是神经病，还有什么光和电，就是最简单的灯泡郭礼也不会做。 语文，古人写的繁体字，凭着郭礼二把刀的语文水平，既没有书法基础也没有学习积累。当初还是在语文老师的严格要求下，郭礼记住了一些诗词，李白的诗，王维的诗，杜甫的秋兴八首。当然，背的最熟练的是《沁园春.雪》。这些记忆几乎没用，唐朝是诗的朝代，词这种文体不流行。 音乐，古人是宫、商角、徵、羽”，不是哆、来、咪、发、梭、拉、西。丢给郭礼一本古谱，完全看不懂。 生物，古代人还没有意识到人和动物一样，都是大自然的一个物种。和古人说，人是猴子变的，和他们讲物种起源达尔文的进化论，无疑是天方夜谈。 作为一个穿越回到唐朝的现代人，混到这个程度真的很失败。慢慢的他开始适应唐朝的生活。没有牙刷刷牙就用盐水加树枝代替；没有辣椒，芥末放多一些；吃不上炒菜，那就多吃凉拌的肉食。实在馋了，弄点动物油偷偷炒一盘。总之，前世所学到的有限的知识在这个世界暂时没什么用处。 郭礼很享受现在的生活，每个月的俸银足够他应付开销，比起前世计算着每天吃什么的状况要好很多。郭礼是靠着真材实料拿下的火长，手下管着十个人，在军中大小算是个基层领导，有一定的威望。偶尔在打仗的时候，总是奋不顾身身先士卒。谁都怕死，唯独郭礼不怕。已经这个样子了，大不了再去见阎王一次，说不定还可以回到二十一世纪的家里，或者穿越到皇帝家做一个太平王爷，总比现在好多了。 郭礼这些年认真回想学过的历史知识，尤其是关于唐朝的历史人物。李白，杜甫，郭子仪，李光弼，唐玄宗，杨贵妃，安禄山，史思明。这些历史人物，郭礼只遇见李光弼。在火里有一个同名的年轻人，不知道是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李光弼。他很喜欢郭子仪，在军中打听过，左金吾卫中没有这个人。 好在正是大唐盛世，物价便宜，民风淳朴，男女之间没有大防，不像宋、元、明、清，男女之间授受不亲，贞操牌坊遍地都是。 来到这个朝代郭礼才知道电视剧中关于唐朝的演绎都是骗人的。 什么坦胸露怀完全是无稽之谈，唐朝女子穿着很少看到春光乍泄。倒是女子的思想让郭礼大吃一惊，居然亲眼看到唐朝女子主动要求离婚。就在前几个月，有个军中校尉离婚，校尉妻子竟然嫁给了一个地方通判做妾。我的天哪！电视剧中的贞节牌坊原来是明、清的产物，与唐朝毫无瓜葛。 郭礼没想过在大唐结婚生子。说不定哪天战死，不知道又穿越到那个朝代。阎王既然说了他还有六十三年阳寿，郭礼不怕死。正是这样一个好处，郭礼选择入伍从军，这个看上去危险的职业，确是郭礼此际的最佳选择。 五年间，郭礼始终坚持写字。不管是树枝划在地上还是手指在河边沙滩上写字，日复一日从未中断。繁体字和简体字的区别很大，郭礼看到繁体字勉强会读但是不会写，一个不会写字的人等同于文盲。前世没有好好学习写字，来到唐朝他很认真的在写字练字。这样练了数载，逐渐地习惯用毛笔字写字。无论是楷书，行书有了一定的基础，就连草书也具备相当的火候。唐玄宗时期普遍用的是竹纸，郭礼也想改进一下造纸术，无奈怎么回想过去学到的知识，没有一点印象。 如果不是这次遇见万安公主，恐怕穿越到唐朝的郭礼终将碌碌一生。有时候人的命就是这样，就算你努力了，争取了，最终还是一无所有。所谓天道酬勤，有志者事竟成，都是成功人士总结的心灵鸡汤。 郭礼很清楚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在大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辈子终将平庸度过。 几乎认命了！ 至于今日之事，不论公主出于什么目的，最多就是一死。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或许对郭礼来说，死并不是一件坏事。 郭礼被绑了一夜浑身不舒服，身上有几处酸疼难忍，气的在心里暗骂。老子救了你的小命，竟然诬陷老子勾结匪徒意图伤害公主。瞧瞧大唐女子，哪一个像你穿的那么暴露，身为公主不知道矜持一点自爱一点，身材还没有长好就迫不及待想要显露出来。当了几年道姑，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女人。 一边骂着一边记恨着，就在这时忽然闻到一阵香气。 有人来了。 第5章公主赐字子仪？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不知何时天已经快到晌午。 万安公主在一个少女的陪伴下来到柴房，看到郭礼仍然五花大绑，皱了皱眉头。 “来人，松绑。” 守门的士卒进来，三下五除二将郭礼身上的麻绳松开。后者舒展身躯，无视万安公主。如果平时，对公主无礼可是砍头的大罪。郭礼心中怨恨尚未全消，又将生死置之度外，见到公主视若无睹。 跟随万安公主进来的女子呵斥道：“那里来的狂徒，看到公主还不见礼？” 万安公主摆手不用，款步走到郭礼面前。 “郭礼，祖籍河东府太原人，华州正县人。生于神功元年，今年二十五岁。二十岁以河东府武举人的身份入伍担任火长，开元十年，升任果毅校尉。” “什么？”郭礼听得一头雾水。万安公主前面对自己的身世如数家珍，虽然这些身世完全是自己编造，官方可以查证的。一夜之间，万安公主竟然全部知悉，这个女人别看年纪不大，还真是个厉害人物。只是最后一句“升任果毅校尉”是几个意思？我就被绑在这里一夜，这样就升官了？ 好像做梦一般。 “郭校尉，昨日实在无心之举。本公主想郭校尉不会介意吧？” 万安公主换了一身浅绿色的水裙，不像昨日一般道貌岸然春光乍泄，说话时皓齿明眸，竟不是那么讨厌。 公主若知道在郭礼心目中自己是道貌岸然，恐怕郭礼小命不久矣。 郭礼想不通万安公主这是搞的哪一出。昨日才下令绑了自己，今日就升官了。说什么无心之举，简直把我当做三岁小孩。明明有意为之，玩大棒加胡萝卜的把戏。想要我的忠心，还嫩了些。老子升官可以，要老子为你卖命，做梦！ “本公主看到郭校尉尚未取表字，不如本公主给郭校尉取一个可好？”万安公主道。 跟随公主一同前来的女子惊讶道：“公主姐姐，竟然给这个莽夫赐字？” “这些小事就不劳公主费心，老…在下会取一个”。一不留神，差点自称“老子”。 旁边女子轻叱道：“大胆！” 万安公主浑不在意，谁让昨日绑了救命恩人，放在那里都说不过去的事情。本来诬陷郭礼是一时之举，看看这个郭礼能不能堪当大用，如果是块材料，以后视为心腹收为己用。 “郭礼，字子仪如何？” 公主说完，郭礼虎躯一震目瞪口呆。 “郭子仪？” 郭礼当然知道郭子仪。 电视剧《醉打金枝》、《金枝欲孽》说的就是郭子仪的儿子和公主之间发生的故事。郭礼自从来到大唐一直留意军中，寻找郭子仪的下落毫无线索。 难道历史上的郭子仪就是我？ 郭礼有些发蒙。 原以为穿越之后将碌碌无为浑浑噩噩再活六十三年，然后投胎转世为人。没想到救了一位公主之后，事情好像有所变化。 一时之间，郭礼一脸懵逼不知道怎么回答公主。 “郭校尉对这个表字不满意？”万安公主笑道。古人取表字相当有讲究，和名字相映成趣。名字乃父母所取，表字为了尊重父母，大多取相近意义的字词。郭礼，字子仪。这个表字万安公主自认为不错。 “谢公主赐字，唉吆…”这一次郭礼罕见没有拒绝，直接行半礼谢恩。谁知穿着甲胄被绑了一夜，此时虽然松绑，身体僵硬，骤然弯腰浑身上下忽然间疼痛不已。 “你怎么了？”万安公主上前扶住郭礼。仰闻鼻息之下，公主身上的香味格外的好闻。 “没事，腰忽然疼痛。”好香啊！郭礼闻着香味有些陶醉。来到唐朝五年，首次遇见身体这么香的女子。 其实郭礼对万安公主还是有所好感的，源于昔日在军中听到的一段传闻。 先皇睿宗驾崩，当时仅有九岁的万安公主出世入观身披道袍为太上皇爷爷祈福。 “愿青灯拂尘，为皇爷爷守孝六载，” 唐玄宗因父皇禅位之事一直心存愧疚，听到万安之言深感慰藉。万安公主孝心可嘉，如今六年期满，万安公主还俗回宫。 原本万安公主打算在父皇生辰之日再还俗回宫，既然已经有人对她下手，莫不如索性直接回宫。 倩儿好久没有看到父皇了。 “公主，卑职没事了。”郭礼站直身躯。此刻公主就在身旁，双手正扶在郭礼的手臂。 这一幕正巧被前来的裴洋看到。昨日之事裴洋亦觉得莫名其妙，皇家公主行事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没想到昨晚临别时万安公主对着李都尉小声说了几句，今早朝廷兵部文告就出来了。 升郭礼为左金吾卫果毅校尉。 裴洋笑了笑。谁能想到这位新晋校尉如今正躺在京兆府内柴房之中。 “见过公主殿下。” “免了，裴大人客气了，如今借住府上，叨扰府上了。”万安这才放开郭礼。 “禀告公主，大皇子听说公主正在下官府邸，正匆匆赶来。”裴洋说道。 “大哥？消息倒是很快。”万安公主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大皇子与万安公主皆为华妃所生。 第6章偶像派皇子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裴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公主和郭礼先后走出柴房，说心里话，郭礼已经被万安公主折服。 其一，早年间听闻关于万安公主的传闻。其二，胡萝卜加大棒的效果，自古以来疗效一直不错。其三，郭礼回头看到柴房内脏乱不堪灰尘满地，再看公主身上一身干净的浅绿色水裙，两者之间形成鲜明的对比。贵为公主能到如此腌臜的地方，着实令郭礼感动。有时候，放下身段比挺起胸膛更难得。其四，公主身上的香味真好闻啊。无论是前世还是穿越后的现在，郭礼从来没有和一个女子走这么近，从未闻过如此淡雅舒心的香味。 虽然表面不愿承认，内心已经臣服。如果此时万安公主招招手挥挥衣袖，恐怕郭礼立即拜倒在公主的石榴裙下。 突然之间，郭礼有些后悔刚才没有给公主见礼。 “这是京兆府尹裴洋的小姐，闺名唤作静思，今年十五岁。”万安公主一边走着一边给郭礼介绍。 我的天哪，还要不要我活了。 虽然郭某的命不值钱。 这位公主笼络人的功夫太深了，竟然使出美人计。 要知道古代女子闺名不能随意让外人知晓，公主的意思很明白，你喜欢她我就给你牵线搭媒。眼瞅着旁边裴静思小萝莉羞红了脸蛋，一直低着头悄悄打量着郭礼。 这招不太好使，郭礼目不斜视俨然一位正人君子。看到郭礼的模样，以至于公主还以为郭礼不懂其中的隐含之意。 郭礼不傻。 穿越前虽然笨了些，那些只是表现在学习上。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如果每个人都擅长学习，一场考试下来还是会分个一二三。始终有人拿第一名，也会有人占据最后一名。来到唐朝五年了，了解了很多古代的东西。诸如民俗礼节，譬如奇葩怪谈。古人同姓为婚姻大忌，女子斩首要脱光衣服，擦屁股不用厕筹用瓦片等等。 “郭校尉如何知道本公主被绑架？”公主问道。 昨日之事蹊跷之极，万安公主仔细回忆了每个细节，对方行事缜密毫无破绽，先将距离道观最近的一处民房控制，然后潜入道观掳走自己，打算第二天悄然转移。整个行动无论时辰把握还是拿捏人心猜度毫无问题，。 一切做的天衣无缝。 谁知棋错一着全盘皆输，幕后之人大概想不到会遇见郭礼导致整个行动功亏一篑。如果不是查过资料，公主还以为郭礼和绑匪是一伙的，上演了一场苦肉计。 昨日拿下郭礼，并非毫无缘由。 “那户人家亥时灭灯，一个月来从没有子时点灯的习惯。昨晚巡逻到此，发现灯火依旧，明显异于平时。所以进去查看一二，凑巧救了公主，实属巧合。”郭礼笑道。 公主似有所悟。 “平时一定很辛苦喽？”裴静思突然开口问道。 “没有什么辛苦的说法，在下倒认为在军中很自在。” “自在？”公主为这新奇的说法疑惑。 “军伍之人胜在真挚淳朴，没有那么多绕弯子的算计。别看平时大家伙互怼互闹，真到了战场上比亲兄弟还亲，为了对方不惜献出自己的生命。一火的算兄弟，一个团的也算兄弟，甚至于一府的也算兄弟。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打个招呼各忙各的。到了战场上，哪怕素不相识，该替你挡箭头的时候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公主略有所悟，裴静思痴痴看着郭礼，郭礼有意回避裴静思的目光。 “平时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偶尔也有不舒服的时候，上个月契丹王入朝求婚，其侍卫当街无礼闹事，长安城内一户民户被契丹人酒后行凶，接到消息后赶到现场缉拿行凶者三人。没料到第二日，契丹人拿着右金吾卫统领的手令提走了三个行凶者。” 契丹王郁干正是右金吾卫大统领。 万安公主微微一怔，只觉得眼前的郭礼似乎有点与众不同。 说话间三人来到大门处，裴洋早就打开府中中门准备迎大皇子进门。看到公主过来正准备行礼，万安公主摆摆手示意不用行大礼拜见。门口人多，“参见公主”的声音一出，保证齐刷刷跪倒一大片。 郭礼看到了周鹏和李光弼，此刻两个人正在大门外向里面瞅着。 “公主，卑职的两个手下弟兄正在门口，卑职出去一会。” “郭校尉不要走远，一会皇兄来了，少不得要见你。”万安公主嘱咐道。 李光弼、周鹏瞅着郭礼，确认没有少一根头发丝之后，周鹏开心道：“乖乖的，吓死我了。还真是一位公主。”现在想来，周鹏有些后怕，昨日对公主说话可是十分无礼。 “恭喜火长晋升果毅校尉。”李光弼说完，周鹏吃惊的望着郭礼，嘴张的老大。唐朝的校尉是实打实的预备将官，一个团掌握二三百人。郭礼从火长升至校尉，官升三级！ 我的妈呀，这速度可比炮竹窜天猴快多了。 李光弼居然这么快就知道自己的晋升消息？ 京兆府门前非常热闹，府里的丫鬟、小厮听说大皇子要来，一个个都跑出来想看看大皇子长什么模样。 李琮十六岁遥领安西大都护兼安抚河东、关内、陇右诸蕃大使，民间一直有大皇子的传奇故事。 每个少女的心中都有一个英雄。 李琮正是被李隆基推出来的英雄偶像。如果让李隆基穿越到郭礼的前世，策划总监非他莫属。 就在众人翘首等待的时候，“塔…塔…塔…”，一人一马缓缓朝着京兆府走来。郭礼凝神望去，来人二十多岁，面带凤仪龙章天姿，气质自然偶像天成，身穿紫色蟒袍，腰间挎着西域宝刀。身为大唐皇子，身边竟无一名侍卫跟随。 大皇子李琮简直就是偶像派的鼻祖。 “拜见大皇子殿下，”随着裴洋大礼跪拜，此时门前呼啦啦跪倒一大片。唯有万安公主凝视着年轻人，檀口轻吐微笑道： “皇兄，小妹有礼了。” 微微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这是郭礼第二次看到万安公主笑。虽然面见皇子需行叩拜大礼，郭礼、李光弼、周鹏三人身穿甲胄，只能行个半礼。目光斜射，看到万安公主微微一笑。 郭礼很认真的打量着万安公主。也许长期待在道观，万安竟然养成了一种独特的气质。 眉目清秀，瑶鼻挺拔，明眸皓齿… 郭礼暗恨自己当初没有好好读书，描绘万安公主的美妙词语竟少得可怜。如果当年高考前，有一个像极万安公主的女孩子晃动在郭礼面前，恐怕郭礼的高考分数至少上升三百分。清华北大不敢说，至少不用上什么xx职业技术学院。 大皇子翻身下马，身手敏捷动若脱兔，越过众人来到万安公主面前。 “跟我去见父皇和娘亲。” “好。” 李琮拉着万安公主，先小心翼翼扶着妹妹上马，然后再翻身上马。缰绳一带，“吁！”枣红色大马飞奔而去，留给门前众人一骑绝尘。 第7章长安一百零七坊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回营的路上郭礼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为什么历史上最终当了皇帝的是李亨，而不是李琮？看到李琮的风采，郭礼顿时怀疑自己读了一本假的历史书。 “大皇子真的很威风。”周鹏又开始管不住“鸟嘴”。 出奇的是，李光弼和郭礼都没有驳斥周鹏。的确，大皇子真的很牛。在唐朝要看到一个皇子轻装简从一人一骑在大街上，比看到皇帝还难。要看到皇帝很容易，做官做到足够大就可以。想看到皇子一人走在大街上，那就看运气喽。 这个运气难度不亚于后世中个五百万的头奖。 “郭大哥，你做了果毅校尉，能不能把我们兄弟都带上？”周鹏问道。 “回去再看，如果旅长空缺，给你们每人安排一个。”郭礼道。大唐军制，校尉需报请兵部审核，校尉以下自行任命。这样的规定，最大的好处就是增加了团级的战斗力，确保校尉对整个团级军队的掌控。这种团级单位拧成一股绳，是战斗的需要。 大唐军队天下无敌，正是源于此。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长此以往会出现拥兵自重的现象。 “卑职参见李都尉”郭礼行了军礼。 “属下拜见李都尉。”李光弼和周鹏半蹲在地行拜见礼。 李都尉笑脸迎上，“恭喜郭校尉升官，左金吾卫统领李将军对兄弟可是另眼看待。道理不说你明白就好，该怎么做就不用哥哥啰嗦了吧。兄弟挑几个称心的人去凉山团。李将军把凉山团交给你，可见对兄弟的器重。在军营里熬了多少年的老校尉，做梦都想着带称号的团。凉山团的老校尉退了，至于原来的两个旅长，能不动尽量不要动。毕竟老校尉刚退，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李都尉放下身段和郭礼称兄道弟。 左金吾卫统领李锴洛，府军之中赫赫有名的悍将。如今竟也想着收服我。刚才听李都尉说李将军看重等等，看来将军还真不是吃素的，懂得识英雄重英雄。想到这里，郭礼还是感觉做梦一般。 其实左金吾卫是大皇子的嫡系部队，眼下大皇子没有被封为太子不能开府。一旦封了太子，东宫可以掌握六率兵马，到时左金吾卫顺理成章划归东宫管辖。 虽说当今皇帝正值壮年，诸位皇子尚不至于争权夺位，明眼人都看出来大皇子领先其他皇子太多。年仅二十二岁，统领凉州军马，遥领安西大都护兼安抚河东、关内、陇右诸蕃大使。二皇子十八岁，母亲据说是青楼女子。三皇子李亨尚小，这时只有十一岁。如果李隆基不是在位那么长时间，现在把大唐交给李琮，恐怕也不会出现后来的安史之乱，整个大唐亦不会由盛转衰形成四方割据的局面。 凉山团负责通化门附近十三坊。这一片区域是达官贵族居住的地方，整个长安城房价最高的区域。毗邻三所宫殿：大明宫、兴庆宫、太极宫。 没有人敢在这里惹事，敢惹事的都是不好惹的。 “长安城十二道城门之内，东西两市，两塔、三宫、一百零八坊，兄弟没事多转悠转悠，这次轮换过后，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来长安城。”李都尉客气地给郭礼介绍。 “都尉刚才说的十二道城门属下听明白了，就是护城河里面的城门。属下就知道玄武门。还有两塔三宫是什么？”周鹏问道。 周鹏是凉州人，入伍就跟着郭礼，两年多了。凉州前年大旱，周鹏跑出来参军入伍，只为了肚子，如果打仗战死，还给家里人一份抚恤。虽然平时比较聒噪，究竟还是个老实人。慢慢和郭礼混熟了，逐渐知道这个世界很大，唐朝也很大。 周鹏的老毛病又犯了！ 郭礼听到周鹏说话，眉头一皱。万一李都尉发火，兄弟之情不能不管不顾，无论什么情况先扛下来再说。 没想到预料之中的暴风骤雨没来，倒是暖阳熏熏扑面而来。 “慈恩寺和崇圣寺里面各有一座塔，分别唤作大雁塔、小雁塔。大雁塔是玄奘法师为保存由天竺带回长安的经卷佛像而修建的，来长安不去大雁塔多少有些遗憾，小雁塔是十几年前新建的。”李都尉耐心地回答了周鹏的问话。 郭礼担心是有道理的。军法无情官大一级压死人，就凭刚才周鹏的贸然插嘴，放在平时怎么着也要领二十军棍。 难道李都尉转了性？ “长安城一百零八坊，真有那么多吗？”周鹏又问。 “你数一数就知道有没有那么多。”李都尉笑道。 “你就是数一辈子，也没有一百零八坊，最多只有一百零七坊。”李光弼道。不待两个人发问，李光弼继续道：“原本是一百零八坊，当今皇上做太子的时候，府邸在隆庆坊内。登基之后改隆庆坊为兴庆坊，后来迁出坊内的其它居民，将兴庆宫扩建之后改坊为宫。从此长安城少了一坊多了一宫。” 就连平时谨言慎行的李光弼都插话了，郭礼一边想着完了，一边被李光弼的话所吸引。 原来还有这段秘闻。 如果前世的专家学者不认真考证，恐怕怎么数也数不够一百零八坊，万万没想到少了隆庆坊坊多了兴庆宫。 郭礼破罐子破摔，不禁为前世担忧起来。 李光弼看的明白，李都尉有心巴结郭校尉，所以直言抢答。若是平时，恐怕连抢答的机会都没有，周鹏早就被打得皮开肉绽。看来要教一教这小子怎么和军官相处，不然屁股迟早开花。 大唐府兵制、藩镇、禁军、边军四种军制。府兵十二卫，左右卫是六十府，其它卫是四十府。一府的长官为折冲都尉，左右果毅都尉为辅。每府设四到六团，团二百至三百人不等，长官为果毅校尉。团下设旅，每旅五十人。旅之下是火，只有十人。 大唐实在太大了，恐怕连皇帝也不清楚大唐究竟有多大。郭礼知道一些，说不出确切的数字。大唐鼎盛时期疆域面积大约在三千万平方公里，所以大唐的军队也多。 四人一边聊着军制一边走路，沿着朱雀大街走到春明门，又转到通化门。值岗的士卒看到李都尉，知道来了大官，迅速去回禀。过了一会，两名身穿甲胄的中年人迎上来。 “属下拜见李都尉，拜见郭校尉。” 好不容易熬到校尉退了，没想着上面调来一个校尉。这两位旅长不知道眼巴巴盯着这个位置多少年了。看到两位旅长眼中的不屑，郭礼生气了。 你们不服？ 本校尉今日打到你们服气为止。 第8章没想到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听说了没有？新校尉来了。” “谁来当校尉你刘老三还是个小卒子，管那么多干嘛，一会睁大眼睛瞧着别出什么问题。” “这地方能出什么事情，周围都是大老爷，这些大老爷家中有护院，谁闲的来这里找不痛快？我还听说柳旅长被李都尉带走了，校尉带来的年轻人顶了柳旅长的职位。现在校尉是郭子仪，还是郭礼，蛮绕口的，还说表什么来的？” “那个叫表字，郭礼，字子仪。别管什么郭礼郭子仪的，称呼官职永远不会错。” “对对，大老粗弄什么表字，还是贺老六肚子里有墨水。听说校尉刚来的时候，柳旅长主动挑衅，想给校尉一个下马威。” “后来呢？”贺老六问道。 “据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那架势，旁人都以为这两人要真刀实枪的干一场，没想到两个人居然玩掰手腕比力气。” “都是自己人，动了兵刃就对不起兄弟两个字。” “新来的校尉也是这么说的”。 “没毛病。只是谁和柳旅长掰手腕，简直小鬼见了阎王。” “这句话怎么还有半截拖着？”何老三问道 “找死”贺老六说出藏着的半截。 “谁都想着柳旅长十拿九稳的赢啊。柳旅长的手劲大，那个不知那个不晓。去年倒马隘一仗，柳旅长推着一辆几百斤重的车封住路口。你说团里还有谁一个人能推动一辆几百斤重的车？” “柳旅长力气的确大，后来呢？” “跟随郭校尉来到那个年轻人，设了一个彩头。还设了赔注，竟然是一比二的赔率。” “郭校尉身边的人脑子不好使，这不是明摆着送钱吗？何老三，我说的对不对？” “的确是送钱啊，可惜兄弟们的俸银啊。” “等等，我没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兄弟们输了？那柳旅长也输了？怎么可能。”贺老六一脸的不相信。 “人家是送钱啊，可是兄弟们不收啊。一比二的赔率，结果都压了柳旅长胜。就连随同校尉来的都尉大人，一样压了柳旅长。” “难道郭校尉的力气比柳旅长还大？” “没得比。” “啥意思，啥叫没得比？” “李都尉刚喊开始就结束了。柳旅长完全不是对手，没有一点抵抗力。大伙的俸银就这样没了…” “都押的柳旅长？” “如果你贺老六在场，你会押谁？” “这还用问，当然是柳旅长了。”贺老六脱口而出。 “那不结了，连你贺老六都知道押柳旅长，他们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 “何老三你什么意思，暗地里骂我傻？” “不是你傻，是他们傻。柳旅长输了脸面又害兄弟们输了钱，在凉山团是没法继续待下去了。李都尉把他带走了，据说安排到其它的团继续干旅长。” “新来的旅长？” “校尉身边一个年轻人，看上去二十都不到。叫什么来着，李光弼。”这次何老三记性不错。 “十几岁的小娃娃旅长啊，啧、啧、啧，前途不可限量。” “那是遇到好兄弟当了校尉，要不是郭校尉，这种好事怎么轮到他？” 贺老六想了想，似乎是这么个理。 “何老三，你咋不弄个校尉当当呢？” “你以为军队是我家？” ...... 人啊，始终逃不过欲望。本来郭礼已经打算平平淡淡过一辈子，谁想到遇到公主完全变了。生命线不变，感情线浮出，事业线拓展，有的时候郭礼喜欢想问题，脑海中出现四五个问题，始终想不明白任何一个问题。就在刚才，郭礼还在想着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古老问题。 “我是郭子仪，还是郭子仪是我？” 好在郭礼有个习惯，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再想。以前郭礼打仗冲锋在前什么都不怕，昨天居然害怕了。 人怕死不是一件好事情。 原本郭礼想要和两个旅长单挑，或者干脆一点一挑二。用脚指头想都能想明白，这样多威风。如果是以前郭礼可能真的会那么做，现在不同了。究竟那点不同郭礼说不上，好像心底有了一个投影，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要好好活着。掰手腕？笑话。没有一点挑战性。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谁比力气超过自己的话，估计也就存在于传说之中仙人。穿越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力气大，大到什么地步呢？其实郭礼也不知道。 当时看到士卒和李都尉都吃瘪的模样，郭礼忽然觉得有时候低调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能得到快乐的事情绝对不是坏事。 郭礼起的很早，穿了一身便服。如果不是身上伤痛未好，郭礼还会打一套军中拳术。这个习惯自从入伍的那天起就养成了，勤锻炼好身体。无论你身处哪个时代，无论任何时候，身体总是革命的本钱。 昨天躺了大半天，军里的事情都交给李光弼去做。在柴房的那一晚，麻绳绑了一夜伤了皮肤。找了郎中，浑身抹了药膏。 早晨的空气真好啊！同样的红日缓慢升起，如果不是眼前的人穿着唐朝的服饰，有那么一瞬间，郭礼仿佛又回到了前世。 郭礼依旧走朱雀大街，这条东西方向的中轴线十分宽敞，即使纵马狂奔都不存在问题。团里配了马。作为古代的常见的交通工具，团里有十匹。这些马平时用来送信，偶尔用来骑乘。 快到西市的时候，郭礼被一个小女孩拽住了，垂髫，素衫。 “奴婢认识你，奶奶说你是恩公。”小女孩大眼睛看着他。 “我也认识你，你是老妪的孙女。”郭礼平时不苟言笑，国字脸严肃一些比较威武，老是嬉皮笑脸影响威严，尤其在军中，经常笑的人无非会得到一个绰号：笑面虎。 “谢谢你救了奴婢和奶奶。”小女孩冲着郭礼施礼道。 好乖巧的女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郭礼想起来一直不知道这个女孩叫什么。 “奴婢杨玉环。”小女孩一语出，郭礼惊呆。 历史上杨玉环先嫁给李瑁，然后又被唐玄宗召入宫中。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 万万没想到一场看似不经意的施救，竟然救了一名公主，一个未来的贵妃。 第9章杨玉环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郭礼拉着杨玉环的手，漫步在西明寺的墙根下，耳边传来寺中和尚无比虔诚的诵经。 忽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郭礼满脑子的《长恨歌》。当初为了背《长恨歌》，郭礼拿着语文书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公园里，整整背了一下午。就是这样，中间有几句还是忘记。白居易啊白居易，如果遇见你，老子非要问问，写那么长干嘛。 杨玉环就在眼前，再过十年，这具单薄的身躯将散发出无所匹敌的魅力。 如果说万安公主的气质和容颜，加上一点点智慧，就让郭礼心有千千结的话，那么此刻拉在手心的杨玉环，将来不知道要美到什么地步？ 起初郭礼准备送回女孩奶奶家里，现在知道女孩是杨玉环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 郭礼犹豫了。 这一切或许都因为身边这个女孩。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恩公，奴婢要回去了，奶奶会着急的。” 杨玉环一句话惊醒正在做着内心挣扎的郭礼，诵经传进耳内，犹如醍醐灌顶。 这个世界早已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大唐了，郭礼的存在就给这个世界带来了巨大的变化。据说南美的一只蝴蝶翅膀频率的改变，可以引起北美一场龙卷风… 蝴蝶效应。 这个世界依然在改变，自从过来穿越到这个历史上的世界，潜移默化润雨细无声，只是郭礼还不知道改变了什么。 我只是一名穿越者，没必要背负起钢铁侠蜘蛛侠超人的责任，历史总归是历史，历史上的一切已经落入尘埃。想到这里，郭礼拉着杨玉环的小手，朝着小女孩的家中走去。 “公主怎么会来这里？”郭礼施礼问道。据传万安公主昨日见到皇上，“龙颜大悦，赏千户实封。”长安城的消息很快，任何风吹草动被有心人惦记，第二天全城皆知。 万安公主手中同样拉着一个孩子，不知道是哪一位皇子。看到郭礼公主同样惊讶，尤其发现对方手中竟然拉着一个小女孩。 公主没有问，蹙眉之际脚步缓慢了很多，慢慢向着郭礼这边靠拢。待走到郭礼身边，公主看向小女孩问道：“奶奶在家，你怎么就跑出来了。” 被她认出来了。 小女孩问道：“公主殿下，你怎么知道奴婢有奶奶？” 万安轻轻把手抚在女孩头上发髫处，“本公主前天见过你，难道你不记得了？” “奴婢当然记得，就怕你们把奴婢忘记了。刚才恩公就没有认出奴婢。”小女孩欢笑着，忽然有了好多人陪着她。 “我叫李瑁，你叫什么？”公主拉着的小男孩看到没人理他，主动和小女孩打招呼道。 “奴婢叫杨玉环，公子，我们一起玩。” 两个孩子去玩了，一蹦一跳拉着小手天真无邪。这个时候的年龄多好，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也没有那么多的烦恼。 公主任由两个人跑开，此时西明寺附近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太多。 “大皇子离京了？”郭礼问道。 “这里离凉州不远，骑马两天的路程。”公主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路不远人心远啊。 和公主待在一起，郭礼努力想要变得更聪明一些。眼前女子似乎长着一颗玲珑心，能看透很多东西。 这一次大皇子没有被封太子，说明很多问题。 大唐惯例太子早立，维持国本。消息说当今两位丞相源乾曜-、张说，都属意大皇子成为太子。就连做过三年首相的姚崇，据说在临死前要央求玄宗皇帝及早立太子。太子之位空悬多年，对国不利。 无奈大皇子迟迟不封不立，很多人都在观望。 “本公主缺个校尉保护。”公主淡淡道。 郭礼差点忍不住就要答应下来。如果是以前，即使放在昨天亦或是刚才看到杨玉环之前，郭礼都会马上立即毫不犹豫答应保护公主。 只是此刻，郭礼经历过一番心头挣扎后竟世事洞明。公主依旧是高高在上，一个小小的侍卫不过是公主偶尔无聊时的玩具，或者是一道触目可及的风景。 我是大唐郭子仪，我要履行我的使命。或许没有郭子仪，还会有章子仪、王子仪去拯救大唐。可是历史既然选择了郭子仪，而我又恰恰穿过千年来到这个历史上天朝最强大的朝代，那就让历史的车轮继续沿着原来的方向滚动吧。忽然之间，郭礼有些明悟。这算不算禅宗的顿悟呢？ “下个月卑职将奔赴朔方，公主殿下有缘再见。”郭礼不知道为什么拒绝公主拒绝的这么难。就算明悟顿悟，其实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告诉他：“答应公主”。 郭礼倒不用担心拒绝之后会对公主有什么影响。万安公主早年遁入道门，道心早已坚强无比。所以，无论他怎么拒绝，公主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细雨无声悄然落下。 公主的目光不在郭礼身上，远远地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时正是延康坊热闹的时候，绸缎庄，花艺坊，茶社开门做生意。雨丝滑落，行人纷纷躲闪。商铺里摆出早已准备好的伞具，乘着雨天叫卖。 两个孩子蹦蹦跳跳的跑回来，完全不顾身上已经落上诸多雨丝。男孩子高兴的说：“万安姐姐，她刚才答应我了，长大了做我的媳妇。” 郭礼这才记起，杨贵妃被召入宫前是皇子李瑁的妻子。 巧合么？还是历史本来就是这样的进程。郭礼宁可相信这是巧合。如果是原本历史的进程，岂非是千万个巧合堆在一起才能出现如今的场景。 郭礼看向公主，和公主相遇会不会算巧合呢？公主恰好收回视线，看到郭礼望着自己，不由得脸红。看到公主娇羞的模样，陡然，郭礼胸中万丈雄心平地起。 第10章看到了辣椒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老妪看到公主进门忙着见礼，又忙着摆放凳几，竟然没有认出跟在公主后面就是前天解救祖孙的恩公。 杨玉环提醒道：“祖母，这位是恩公，就是前天晚上救了我们的人。” 老妪这才郑重向郭礼行过大礼。众人落座，公主上座，郭礼在下，老妪沏好一壶茶水。老妪站着照顾贵客，万安公主开口吩咐方才坐下在下首陪着， 万安端起茶抿了一口，茶水苦涩。 “孩子的爹娘呢？”郭礼问到。如今太平盛世，孩子的爹娘应该都在。 “孩子父母在蜀中为官，儿子让孙女过来陪老身几日，险些落入贼人之手，若不是恩公搭救恐怕还连累到玉环这个孩子。”说完，老妪又拜。 郭礼赶快阻止道：“不用放在心上，本是在下职责所在。” “公主，恩公，若奴家有什么言语犯讳的地方，还请宽恕一二。” 郭礼忽然想起曾经听到的一件关于避讳的事情。 “说起避讳来，还有一件坊间传闻的趣事。本朝有个丞相，本名姚元崇，去岁仙逝作古。这位大人非常喜欢读史书，以史为镜以史为鉴。唯独不读陈寿撰写的《三国志》。” 公主并未言语，等待下文。 “老奴听过老丞相是姚崇临死之前的一段趣事，怎么恩公称呼老丞相为姚元崇？” “姚元崇是开元以前的名字，自从当今皇上改元为开元之后，姚元崇为了避讳，就把名字中间的元给隐去了。”郭礼解释完老妇的迷惑之处继续道，“晋朝有先祖司马懿，在三国时期是大将军，姚元崇的先父姚懿，正好和司马懿名讳犯冲。” “以讹传讹罢了，陈寿称司马懿为晋宣帝”，公主淡淡道。 郭礼也是道听途说，经公主一说好像是这么个理。 “姚丞相很厉害，听说临死之前还留了一计。”老妪道。 “还有这等事情？”郭礼没有听过，郭礼听过死诸葛吓走活仲达的典故。诸葛亮临死之前，遗言交待秘不发丧。诸葛亮死了之后，蜀国退兵，司马懿果然追至。蜀国推出诸葛亮，司马懿看到诸葛亮还活着，赶忙退兵。没料想看到的只是诸葛亮的遗体。 老妪继续讲。 姚崇临死时嘱咐儿子：“我死之后，张说出于礼节，一定会来吊唁。你们可将我收藏的珍宝器皿全部陈列出来，他最喜爱这类东西。如果他看都不看，那你们就会有危险了；如果他看了，你们就将他喜欢的送给他，并请他为我撰写神道碑。你们得到碑文后，马上誊写，呈报皇帝后立即雕刻。张说一定会后悔，必会索回碑文，你们就告诉他已经呈报皇帝。 姚崇死后，张说果然跟他料想的一样，为他写了碑文，给他很高的评价，但随即后悔派人索回，说是需要修改。姚崇之子告诉来人，碑文已通过皇帝审阅。 张说知道后，懊悔的道：“死去的姚崇还能算计活着的张说，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的才能不如他。 听老妪讲完，郭礼问到：“张说是当今丞相？” “如今朝中三位丞相，张说以兵部尚书入相中书省，源乾曜前年以侍中担任门下省左丞相，还有陈嘉嵩掌管尚书省。大唐采用隋制，三省相互制约…” 公主说了一堆关于丞相的分工，郭礼听完总结了一句话。简单说来就是，中书省制定策略，门下省审核批驳，尚书省具体执行。 唐朝无疑是历史上宰相最多的一个朝代。 男儿金戈铁马出将入相，在唐朝绝对不是梦。这么好的时代，身为男儿没有一番作为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郭礼望向坐在上首的万安公主，旁人美则美矣，唯有公主美得不可方物。归根到底，还是气质上的区别。万安公主出世六载，身上自然带着一点世外的仙气，兼之宛若天成的相貌。寻常男子见了，妄自菲薄自惭形秽，那里还有勇气去欣赏。 郭礼不一样。 郭礼是从一千多年后的时代生活过的人，是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是见过阎王，见过黑白无常的人，大唐仿佛是一处游览胜地，或者是一个游戏中的虚幻世界，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不会让他仰视。 公主有心说给郭礼听，谁知郭礼的心思完全不在朝政上。老妪本想做饭留两位贵客吃饭，郭礼和公主心有灵犀一般同时出声道： “出去到坊间走走。”公主道。 “出去看看。”郭礼道 … 郭礼值守将近一个月对延康坊比较熟悉。延康坊内西明寺独占半坊之地，因为西明寺的缘故，延康坊内住的都是平头百姓。郭礼大略了解长安城的情况。 南虚北实，东贵西富。 北边靠近皇宫，富贾富商贵族望族都喜欢在靠近皇宫的地方落户。南部的人相对较少，大多还是穷困民户。东边以东市为中心，聚集了众多达官贵人，所以东市的商铺里售卖的东西比较高档。西部多富人，这些富人大多是胡商，波斯、天竺等前来大唐做生意的商人。 郭礼并非有心和公主聊天，公主手中拉着李瑁，三个人出了延康坊随着人流进入西市。两边店铺林立，果子行、杂货行、新货行，还有椒笋行。郭礼看到椒笋行像见到宝一样钻了进去，竟忘了和公主招呼一声。 万安公主向西走到胡商聚集的地方，猛然回头看不到郭礼，料想应该是去了那家店铺。驻足间看见郭礼手里拿着一大堆绿色、红色的东西自对面走来。 “这是什么作物？本公主为何从未见过。”万安问道。 你要见过才见鬼了，我来到这里也没有见过。刚才郭礼看到椒笋行，原以为只是笋的一个品种，万没想到真的看到了心念已久的辣椒。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郭礼还是第一次看到辣椒。 终于有辣椒吃了。 万安公主惊奇的看着眼前绿油油的东西，不明白为什么郭礼喜欢这个东西。公主不喜欢，那是不知道辣味的奇妙之处。 “这是辣椒，同时是一种炒菜的佐料，公主可以拿去试着种植，很辣的很好吃的。” 郭礼很认真很郑重地向公主推荐，公主若有所思的看着。 辣椒？ 第11章逃婚的女子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西市东南角站着两个女子，四周是丝帛房，绢行，染缬房…. 其中一名女子身穿青色水裙，罩着白色襦衣，另外一个丫鬟打扮模样秀丽，青色水裙少女淡妆秀丽，略施粉黛。 “小姐，钱掌柜说了没有卖出去，大概再等几天。”丫鬟道。 “再等几天？前几日就和房东阿婆说好今日给租钱，这可如何是好？”小姐道，听到丫鬟说画缬没有卖出，心头不禁失望。 生活何其艰难。 原本以为凭借一双巧手在长安城内立足，没想到如此困难。小姐此时只想拿到银钱付房租，丝毫没有考虑到今日一天还没有吃饭。 丫鬟问道：“不如奴婢去和掌柜的说声，看看能不能先赊欠点银钱？” 看来只能如此了。 丫鬟走后，小姐一个人站在一家大绢行的墙边。就在这时，一个男子步履缓慢地走了过来。“碧瑶，你这是何苦呢？陈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是陈公子的父亲是当今丞相，圣眷正隆。你又何必拒绝这门亲事呢？” 碧瑶看到来人，心中苦笑。早就知道逃不出家族的耳目，没想到这么快就找来了。来人正是碧瑶的二哥王守一。碧瑶是京兆王家的嫡出小姐，长房四女，当今王皇后正是碧瑶大姐。上个月陈丞相府上三公子上门提亲，没想到父母竟然答应了这门亲事。碧瑶对陈家三公子倒无什么印象，只是对陈丞相略有所闻。有父如此，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碧瑶打心底看不起这位朝中的陈丞相。这话若说给旁人听，定然惊叹不已。陈嘉嵩与其弟陈嘉佑在朝中并居将相，陈家一时威名赫赫，没想到碧瑶竟然看不起这位朝中的丞相大人。 其实陈嘉嵩表面看来还行，不算大奸大恶之徒。只是有些事情凑巧被碧瑶知悉。有一次，碧瑶亲眼看到陈嘉嵩给哥哥王守一跪下，阿谀奉承到极致。王家虽然是大户，还没到一个王家公子让当朝丞相下跪的道理，即使王守一的姐姐是当朝皇后。自从那以后，碧瑶有心听到了市井很多关于陈丞相的传言。据说这位丞相对下阴狠手辣，对上阿谀奉承。位居丞相，实乃大唐不幸。 碧瑶没有同意这门亲事其实还有一层理由。 据说陈家三公子原本向范阳卢氏三小姐求亲，谁知卢氏三小姐听说是陈家上门提亲，当即回复道：“范阳卢氏就是再落魄，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上门提亲的。”陈家丢了脸面，又不敢报复。范阳卢氏是名家豪门，拥有成百上千年的历史。各个朝代都有俊杰子弟叱咤风云。单说本朝，就有当初四大家之一的卢照邻。正因为卢照邻官场失意最终投水自尽，卢家引以为耻。卢家自卢照邻之后竟无一人参加朝廷举办的科举考试。 故此百年来，卢家声名不显已然落魄。 虽然如此，卢家位列五姓之一，依然不是陈家可以对付的。五姓同气连枝，互相通婚。虽然卢家现在式微，其它几家可是难以动摇的豪门望族。 如此一来，陈家三公子上门提亲，碧瑶就更委屈。在卢家碰了钉子又来王家捡柿子，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无奈父母已经同意这门亲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违拗不过，碧瑶只好偷偷逃出来，在怀化坊中租了一间屋子。丫鬟春水不离不弃，跟着碧瑶一起逃出。逃了出来不久，身上所带银钱花完。无奈之下碧瑶只好做起女工，做了画缬拿出去卖。 碧瑶自小喜欢女工，尤其善于绘画，染织。自从离家出走之后，为了生活，不得已买来绢布，染料，绘画于绢布，然后用核桃皮、葱皮这些不起眼的东西添加在染料之中，做成画缬。碧瑶画工极好，经过秘法染出来的画缬色泽鲜艳靓丽大方，在市场上很受欢迎，一般四五日即可卖出。只是一幅画缬需要旬日功夫才能做成，所获银两不够维持生活开销。前一幅画缬才送去三日，又要缴纳房租。主仆二人来瞧瞧画缬是否卖出。 丫鬟春水回来，看到二公子王守一，紧张道：“小姐，你快跑。奴婢拦着二公子。” 碧瑶苦笑道，往哪跑？天下之大，岂有容身之处？ “春水，钱掌柜怎么说，可否赊来银钱？” 春水看到小姐没动，明白小姐心意。当即走到小姐身边，犹自盯着王守一。“小姐，钱掌柜赊欠了五百文。阿婆的房租虽然不够，暂交一部分还可缓解几日。” “四妹，跟哥一起回家，回去之后哥会劝父母改变主意的。”王守一道。 碧瑶摇摇头，就在此时看到一位公子带着几个仆人走过来，一边走一边笑着说：“这位就是本公子没过门的媳妇？” 王守一看到来人，大吃一惊，赶忙拦在碧瑶身前。“陈公子，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迎接我家娘子回家。” “谁是你家娘子，呸。”碧瑶使劲淬了一口，吐到陈公子身上。 陈公子不怒反喜，“哎呀，还没过门就这么厉害，给本公子上，把人抢回去。” 碧瑶厌恶至极。 听到对方说话，王守一拦在碧瑶身前，眼看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又不是对手。 “碧瑶，快跑。”王守一抵挡不住。 碧瑶和春水一主一仆择路向北而逃，西市正中央有官方市署。碧瑶顿足看了一眼，又穿过市署继续向北逃去。身后不远处，陈家四个恶仆紧随其后。西市民众百姓看到一个姑娘前面奔跑，后面几个人追踪，纷纷让开道路。 碧瑶跑着，忽然撞入一人怀中。来不及细看，只觉得被撞之人拿着奇怪的东西，十几个状似长条瓜的东西散落一地。追兵上前想抓住碧瑶，春水在旁边喊着：“小姐，小心！” 这时被撞之人动了，连续几拳将追兵全部打趴下，被撞之人心疼的捡起掉落在地的“长条瓜”，显然非常痛惜。 碧瑶起身行礼：“多谢恩公出手搭救”。抬头看到一男一女，男子国字脸，身材高大。女子看着男子出手毫惊讶，手中一个男孩，相貌清秀，碧瑶一看惊为天人。天底下还有这般好看的女子？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这种事情在电视剧中经常遇见，没想到被郭礼碰上了，正想拦下来人突然撞进怀里。看到追来恶仆郭礼毫不犹豫出手相救。 万安公主，面无表情。 第12章校尉很大吗？我父是丞相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陈公子很快追至，看到家仆被打嚣张的问道：“谁动的手，给我站出来。” 郭礼尚未搭话，王守一气喘吁吁从后面跑来，走到陈公子面前道：“陈树雄，就是你父亲来了，也不敢对本公子如此放肆。” 陈公子在家排行第三，嫡出的公子，平时在府中飞扬跋扈无人敢惹。连续两次求亲，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邪火上升，根本不管眼前何人。 “一群废物，给本公子站起来。”看到倒在一地的仆役，陈公子打量起郭礼。 王守一还真不是吓唬陈公子。王家虽然比不是同姓的太原王氏，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族。不说当朝皇后出自本家，就说族中出任官员的好几个，万一哪天荣登出任丞相，岂非陈家可以得罪的？王家同意亲事不假，若是被人欺负到头上，恐怕也不能忍气吞声善罢甘休。 现在不过晌午时分，左金吾卫的士卒还没有巡防。西市官署负责治安的署正带着几个士卒赶来。看到陈家三公子在，连忙上去阿谀奉承道：“三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陈树雄看到官方人出面，当即涨了几分气势。 “这位姑娘是本公子的娘子，这位…打伤本公子仆役，请署正秉公办理。” 署正知道眼前这位是陈丞相的公子，如今这点小事，根本不用费心就落个顺水人情，万一哪天有事也好求助。想到这里，署正大手一挥，“还不赶快把歹人拿下”。 话音刚落，署正带来的几个士卒就把郭礼和公主团团围住。 郭礼毫不惊慌。有身边这位皇帝最钟爱的二公主在，就算把长安城捅破了半边天，又能如何？更何况这位公主的手段，郭礼可是见识过的。 万安公主冷眼旁观郭礼英雄救美，不发一言。 眼看士卒就要将郭礼拿下，王守一喝道：“你们谁敢动手？” “这位署正大人，谁看到在下动手了？可有人证？”郭礼笑着对署正说道。 围观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有人虽然亲眼看到郭礼将四人打倒在地，只是这四人一看就是高官贵族府中的仆役，平时受他们的气还少？还有人看到这四人追着一位姑娘前来，郭礼动手实在大快人心，谁还愿意上前作证？ 署正知道碰上硬茬。如今陈丞相公子在旁，这点小事都搞不定，以后还怎么见丞相大人？没有人证，有物证就可。“你们四个，刚才可有人伤害与你等？” 四个人对视一眼，被人打倒就很丢人，如今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指认打了自己的人实在有些丢人。要不是自己公子在旁边，四个人早就离开这个丢人的地方。没办法，吃陈家的饭，给陈家撑腰。四个人手指冲着郭礼。 碧瑶挺身而出，“陈家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请署正大人为民女做主。”碧瑶微微欠身，算是见礼。如果一般民妇，此刻已经跪倒在地。 公主的嘴角动了一下，似乎一场好戏就要上演。署正没有察觉到什么，心里有点发怵。陈家三公子的恶名略有所闻，眼下如何是好？ 陈树雄看到署正犹豫不决，走出人群笑道：“本公子请我家娘子回家，何来强抢民女的说法？” “不要脸，谁是你家娘子？” “本公子亲自上门提亲，岳丈大人亲自应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小姐还能否认不成？” 王小姐？ 署正一听头大，能和丞相府结亲的，又是王家，难道是京兆王家？如果真是如此，今日这事最好两不相帮，万一得罪任何一方，都是惹不起的庞然大物，本署正这个小庙顷刻之间就要崩塌。 “这…”署正感觉自己身处夹缝之中，两边墙壁缓缓朝中间靠近。 “姓陈的，不要欺人太甚。京兆王家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王守一喝道。 署正不敢动。 就在这时，一队士卒手持长矛把众人全部围住，围观百姓纷纷避让，一人缓缓走出，看了四周一眼，问道：“哪一位是丞相府三公子？” 来了一个队长。 还是金吾卫的队长。 郭礼笑了。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陈树雄笑了，自以为来了靠山。刚来的队长是他前几日喝酒认识的朋友，负责守卫这里的左金吾卫队长。刚才见势不妙，让一个仆役去通知这个队长。 陈树雄走出来，恶人先告状。当然不会对王家做什么，先把这个不长眼睛的路人拿下。谁让你多管闲事，本公子的事情你也想插手，你配吗？ “这位军爷，刚才是这位打上本公子府上仆役。” 署正的几个士卒早已撤下，陈树雄话音刚落，出来十几个士卒把郭礼团团围住。 这个队长郭礼认识。以前同在一个旅，郭礼前天才升官走人。只是这位队长不是郭礼的直属队长，一个旅两个队长，如果是另外一个队长来了，就会认出郭礼。 “侯金涛，现在还不到轮值时间，你来做什么？给老子充大**？” 侯金涛正是小队长的名字，看了看郭礼，不认识。虽然同属一旅，侯金涛怎么会注意一个火长？这人叫出自己的名字，显然认识自己。侯金涛害怕惹到那座大庙里面的菩萨，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哪一位？” “老子郭礼，你不记得了？去年在葫芦口，我们一起在壕沟里战斗。” “你是那个火长？”侯金涛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身边只有一个人，还是个火长。 “想起来了？把人撤了，这里没什么事情。倒是这位陈公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明抢民女。把他拿下。” “原来是你。你怎么惹上了丞相府的三公子”。侯金涛为难了，一边是袍泽一边是丞相府的三公子，两边都不想得罪。 郭礼看到侯金涛没有下令动手，知道对方不想得罪丞相府的公子。 趋炎附势本就是人之常情，穿越前见过平素里高高在上的班花系花全部倒在富二代的胯下，郭礼就懂得这个道理。侯金涛还在犹豫，算是有点良心了。 陈树雄看到对方没有动手，气急之下利诱道：“侯金涛，我父是丞相，拿下他你就是校尉。” 郭礼笑了笑。 校尉很大吗？ 王守一看到情况不妙，悄悄溜出人群。 第13章左领军大将军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校尉很大。一府只有一名果毅都尉，管辖四到六名校尉。府以上统领就可称为将军。一个校尉底下管着二三百号人。大唐士卒百万，有多少士卒拼了命才混到队长旅长。 校尉不大。校尉有多少？大唐有校尉上万，不但不算将军，就连品阶也是刚入品阶的七品。 都尉才是五品。人常道七品芝麻官，一是县令，二是指军中校尉。 侯金涛权衡再三，终于做了决策。富贵昧着良心求，陈公子的话就像飞蛾看到了火光，奋不顾身的往上扑。 “来人，将此人拿下。” 换个有脑子的，一定不会被陈公子的利诱所动。毕竟，对方没有行礼。就凭这一点足够反常。 “谁敢动我家校尉？” 这时，周鹏和李光弼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听到侯金涛要拿下郭礼，赶忙从人群中钻出，分开两名士卒的长矛，站在郭礼身旁。活脱脱像两个侍卫，只是周鹏穿着士卒衣服，其实已经是一名火长。而李光弼则穿着旅长的军服。 侯金涛看到大吃一惊，这小子怎么升了校尉？当即半跪在地，行军礼。 “卑职叩见校尉。” 侯金涛看到李光弼身上的旅长军服就知道的确是校尉无疑。 周围吃瓜百姓看的津津有味，一波三折，一浪还比一浪高。本以为事情到此已经结束，毕竟动手之人乃是校尉，被打之人光天化日之下追一个女子，已经失了几分法理。 就在这时，听道有人喊道：“左领军陈将军到！” 在场众人，除了公主，王守一，王碧瑶，郭礼，李光弼之外，其它所有人全部跪倒行顿首大礼。 一名将军骑在马上，缓缓走进来，亦不下马，看着郭礼。 陈树雄一看救兵总算来了，连忙上前问道：“二叔，你怎么现在才来？” 来人正是当今丞相的弟弟，左领军大将军陈嘉佑。 看到陈嘉佑来到现场，王碧瑶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之所以用鄙夷的目光，其中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轶事。 陈嘉嵩升了丞相之后，对唐玄宗说道：“臣下如今当了丞相，臣下当年答允弟弟，做了丞相之后一定让弟弟也当官。如今臣下当了丞相，应当实现这个愿望。”唐玄宗不以陈嘉嵩此话无耻，只觉得他坦荡。于是任命陈嘉嵩的弟弟陈嘉佑为并州将军。没想到几年之间已经升至左领军大将军一职。 陈嘉佑看到侄子陈树雄，又看了周围吃瓜百姓一眼，最终视线停留在郭礼身上。“你就是那个打伤人的校尉？看到本将还不参拜？” “卑职见过统领陈将军。今日并非卑职当值，卑职不知将军前来。” 郭礼的意思很明白，我在休假，凭什么拜你？只不过陈嘉佑亲口说起，郭礼不得不拜。 这时左领军大将军的亲卫已经将整个西市围起来。诸多吃瓜百姓叫苦不迭，没想到看个热闹竟然被围了起来。眼瞅着四周都是士卒，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长矛。 “身为军官，闹市之中寻滋挑衅打伤百姓，该当何罪？” 其实事情经过，下面人早已经告诉陈嘉佑。只不过侄子出了事情，做叔叔的岂能视若无睹？更何况没有哥哥就没有如今的左领军大将军。无论如何，也要为侄子撑腰。 “来人，拿下该犯。”话音刚落，数十把矛尖对准郭礼，就连公主和手里拉着的皇子李瑁也被围在其中。 李瑁看到如此多的矛尖对准自己，脸色大变，万安公主神色依然入常，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闹剧。 郭礼面不改色，即使对着几十把矛尖浑然不在乎。左将军怎么了？还敢不分青红是非皂白当街杀人不成？ 王碧瑶心中着急，眼巴巴朝着外面看着。如今对方来了左统领大将军，唯有皇后姐姐可以救了这名公子。 只是哥哥出去半天了，怎么还不见回来？为今之计，自然是能拖就拖。只要哥哥回来，恐怕就连陈丞相亲自前来，也要给皇后几分薄面。 “左领军大统领好威风啊，不分青红皂白抓人。”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左领军大将军撑腰，京兆府还有没有天理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早有人前去通报京兆府。裴洋现在就隐身于吃瓜百姓之中，这几个聒噪的吃瓜百姓正是裴洋的手下。这位京兆府尹大人在侯金涛来之前已经到了，一直在看热闹。看到万安公主没有示意，裴洋正好混在人群中看热闹。没想到这还真是热闹，竟然连左领军左统领都出来了。本来事情双方都是寻常难惹的角色。一边是皇亲国戚京兆府王家，一方是朝中丞相的陈家。两家还准备结为秦家，这个官司怎么打？闹不好猴子照铜镜里外不是人。 皇城脚下，舆论很重要。听到吃瓜百姓的喊声，身为左领军大人不得不考虑影响。否则事情传开，明天金銮殿上少不得打起官司。朝中的言官、御史大夫的耳朵长着呢，现在敢把郭礼带走，明天一早弹劾的奏章像雪花一样飞到皇帝面前。这些文人，晚上不睡点灯熬蜡也要把奏章完成。 “校尉，你在那里任职？唤作什么名字？具体经过详细说来。” 郭礼懒得搭理。 看到陈嘉佑装腔作势，郭礼很鄙视，甚至于不屑一顾。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如果不知道事情经过，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郭礼是懒得回话，因为郭礼知道身边有公主在，无论如何陈嘉佑也拿他没办法。只不过这位公主似乎没有帮忙的意思。 看到郭礼不理会陈嘉佑，碧瑶有些着急了。这名公子好心救人，难不成还让这名公子丢官坐牢？ 今日如果被抓走，这名公子就很难再出来。大唐校尉多了去了，领军的将军有几个？ “这位将军，今日陈家公子当街强抢民女，请将军为小女做主。”说完，碧瑶行了一个万福。如果陈嘉佑知道这位是王家的四小姐，就知道这个行礼已经很重了。如果不是为了郭礼，碧瑶才懒得给什么统领将军行礼。 陈嘉佑当然知道这位小姐正是侄子求亲之人。至于王家？陈嘉佑才不管什么王家李家。在他眼里，侄子看上你了，你就好好的乖乖的嫁进陈家。 “还不给本将拿下人犯？” 士卒听到将军发令，即将动手之际，一道声音传来：“皇后懿旨，着王碧瑶、郭礼进宫觐见。” 第14章 公主驾到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二哥总算回来了。 看到王守一碧瑶放下心来，有了皇后姐姐的懿旨就算丞相亲至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碧瑶可是亲眼看到陈嘉嵩给二哥下跪，如今二哥就在这里，还能变了性子反了不成。宽慰之下碧瑶偷偷打量着郭礼，越看心儿扑通扑通跳。这位校尉自始至终神色如常，威武不能屈，真乃大丈夫是也！ 碧瑶如果知道这位校尉大人身边有万安公主在，恐怕就不这么想了。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郭礼一张国字脸，碧瑶看起来威武。郭礼长相普通，并不属于英俊的哪一类，碧瑶竟然觉得男人就应该长这个模样。那些皮肤白净长相英俊的男人自动被碧瑶划归到小白脸一类。 长了这么大，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 一名宫里的太监分开围观的吃瓜百姓进入里圈，王守一跟在后面。如今这里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围得严严实实。吃瓜百姓直呼过瘾啊，比看到宫廷歌舞还要过瘾。 “咱家高力士，大明宫前回事，奉皇后娘娘之命传下懿旨，着王碧瑶、郭礼进宫觐见。”高力士不敢自称太监，还没有到那个级别。 郭礼听到之后神情大变。 高力士？就是给李白穿靴子的高力士？又见到了一位历史上有名的人物。现在高力士最多只有三十岁的样子。 郭礼的历史的确学的很不好。 王守一看到陈嘉佑在场，庆幸还好早早去皇宫搬救兵，不然今个无法收场。虽然王家不介意死掉一名校尉，但是这位校尉出手救人行侠仗义，正是王家的恩人。王家从来不做恩将仇报知恩不报的事情。 陈嘉佑看着高力士一言不发。 陈树雄明白闯祸了，如今事情闹得这么大皇上明日一定会知道。所有的法理都不在自己这边，如果皇上怪罪，回家少不得要吃板子。父亲的为人陈树雄再清楚不过，如果皇帝对父亲说你儿子不好，父亲回头就能把儿子的人头献给皇帝。儿子多的是，官位只有一个。陈树雄已经不想再把事情闹大。即使现在事情收场也要等二叔发话，陈树雄忽然觉得时间的车轮滚动地太慢了。 陈嘉佑还在考虑。身居高位，自然有他的一套权衡利弊的方法。王皇后插手了，如果不给王皇后面子风险有多大？王皇后多年未有子嗣，圣眷已衰。如果换作其它贵妃，哪怕有皇子的妃子，陈嘉佑也不会去考虑。 王皇后主掌六宫多年多年未育，武惠妃入宫始终觊觎着王皇后的位子。皇上没有下旨从嫔妃的儿子之中过继一个给王皇后说明当今皇后地位岌岌可危。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母以子为贵！ 虽然当今皇帝信奉道教，但是统治天下治理天下始终以儒家的道德理念来实施。 陈嘉佑决定博一下。 昨日同姜皎喝花酒之时，姜皎暗中透漏出皇上有心要废后。王皇后不愧为大家闺秀，始终不犯错不给皇帝抓住把柄的机会。如果准确猜度圣心，正好借此机会将王皇后拉下马。皇上才不管谁对谁错，只要给皇上一个废后的理由就足够了。若干年后，谁还记得当年的事情谁对谁错？谁还会在意一个废后和一个校尉的死活？ 陈嘉佑决定赌王皇后圣眷已衰，赌对了有望再进一步。赌错了也没什么损失，无非就是皇上当面责备几句，最多扣点俸禄，最不济调到外地任职。 权衡得失，陈嘉佑决定抓捕郭礼。 “来人，将人犯拿下。” 士卒早就围住郭礼，此刻听到将军命令，走出来两个队长级别的士卒就要拿下郭礼。 “且慢！”王守一站出来，“陈将军，皇后的懿旨也要违抗？” 高力士一头雾水，进宫十几年，首次见到有人抗旨不尊。 圣旨不可违！ 违抗圣旨可是杀头的大罪，郭礼在电视剧中看到某某某抗旨不尊，还有人拿圣旨当儿戏，那都是胡扯淡。 违抗圣旨按照大唐律法可判诛九族满门抄斩，除非孤家寡人，否则谁没事把一家人几百口的脑袋挂到自己腰间。 皇帝之心不可测。 万一皇上想对付你，没有理由还真无法下手。几千年的历史，莫须有不也只有岳飞一例吗？即使杀岳飞，也需要一个“莫须有”的理由搪塞一下，转变一下朝野舆论的方向。 “那里假冒的太监，假传圣旨。本将入宫从来没有见过。把这个冒充宫里太监的人绑了。” 士卒三下五除二把高力士绑了。 这次没有人帮高力士说话。没有人敢啊。人家连宫里传旨的太监都绑了，谁说话还能管用？除非皇上皇后亲至，否则还真不太好使。 碧瑶懵了，王守一惊呆了，就连京兆府尹都不敢相信陈嘉佑能把宫里出来的太监绑了。 这下麻烦大了。 高力士被绑以后，场中再没人敢说话。吃瓜百姓同样傻眼了，见过胆大了没见过这么胆大的。 违抗圣旨，掉脑壳子的大罪。 郭礼觉得奇怪，为什么陈嘉佑对皇后懿旨无动于衷不屑一顾？一时之间没有想明白。 场中唯一想明白的就是万安公主。 陈嘉佑绑了高力士无非是给以后有个借口，如果父皇问起来，陈嘉佑可以搪塞一下，“臣不知道是宫里的太监”。至于父皇信不信，那就不是真假的问题，而是整个事情怎么达到利益或者达到目的。 有时候，事情的真相并不重要。 父皇想要废后了？除了这样一种可能，否则想不明白陈嘉佑那里来的胆子敢抗旨不遵。公主看了一眼郭礼，整个事情因他而起，而人家风轻云淡毫不在意。铁了心是吃定本公主要管整个闲事。 本来高力士不来传懿旨，万安公主打算让裴洋出面拦下左统领将军。现在事情发展的太快，京兆府尹未必能拦下陈嘉佑。 看来还是需要自己出面，又看了一眼郭礼，很不情愿地冲着裴洋使了一个眼色。 裴洋会意，高声唱喏道：“万安公主驾到！” “呼啦啦”，在场的署正士卒吃瓜百姓全部跪倒在地，陈嘉佑亦从马上跳下来单腿跪地。郭礼心甘情愿的跪倒在公主的石榴裙下，裴洋唱喏完立即拜服行大礼，场中只有一个人还站着。 万安公主！ 第15章政事苑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崇仁坊内有一家天下杂谈茶馆，据说这个茶馆是太宗时期开设至今，已经有近百年历史。经常有人在这里闲聊新闻轶事，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失意文士的聚居地。这些文士或进士落榜，或是游方文士，自视清高不愿意出仕当官，或是朝中监察御史暗中微服私访，以便听到一些轶事。长安城这么大，每天发生的事情何止万千，这里无疑是打听消息最好的去处。前任宰相姚崇就曾经常出入这里喝茶为乐。久而久之，人们给这个茶馆取名为“政事苑”。今日，人们正在津津乐道晌午发生在西市的一件小事。 “西市发生一件大事，陈丞相的三公子强抢民女。” “这个算什么大事，这位公子素来嚣张跋扈，仗着父亲是丞相，叔父是左领军大将军，经常做一些蝇营狗苟之事，” “这位三公子碰上了硬茬，公然叫嚣我父是丞相。” “这么嚣张？天子脚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只是一个丞相府的三公子？他碰上了哪家的王公贵族？” “对方是一名校尉。” “校尉？就算左右卫的校尉，也扛不住丞相家的公子。除非是左金吾卫的校尉，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左金吾卫轮守长安城，一个校尉耍起横来还真不怕丞相府的公子哥。” “陈公子扛不住，还有他的叔父陈嘉佑。据说陈嘉佑带去府中亲兵侍卫，将整个西市包围了。” “看样子这个校尉要倒霉了，一个校尉怎么也抗不过左领军大统领，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差了好几阶的级别。” “据说那名民女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王皇后颁下懿旨，着妹妹和校尉进宫觐见。” “好主意。如此一来就是左领军大统领也没有办法。” “说起来你都不信，据说左领军将军公然抗旨，将宫里出来的小太监绑了。” “还有这种事情？陈嘉佑难道想造反？” “造反还不至于，胆大妄为是真的。据说陈嘉佑靠着哥哥才上位的，看到侄子难免护短。” “依我看明日又有几百人头落地，我朝建国以来，还没有人抗旨不遵。” “未必。陈嘉佑敢抗旨，应该有所凭借。听说只是皇后懿旨，如果是皇上的旨意，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 “堂堂皇后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陈家太嚣张了。王家的妹妹和那个校尉被带走了？” “没有，万安公主正好当时在场。你都没见，我听说公主出场，陈嘉佑直接跪倒在地。” “万安公主？就是几年前甘愿去道观守孝的万安公主？大唐从武后临朝，公主的权势比皇子大。更何况这位万安公主。” “公主出面，倒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双方各打五十大板。” “怎么说？” “校尉伤人不对，陈家公子公然抢人也不对，最后一拍两散。” “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其实打的是陈家的脸面。” “无论如何，陈家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就不对，更何况这位民女可是当今皇后的妹妹。” “说起来这位皇后没有子嗣，这才连累妹妹平白受辱。当今皇上对这位皇后当初可是宠爱一时。” “后来呢？都回了？” “可不是都回去了。校尉和皇后的妹妹去皇宫觐见皇后，陈嘉佑领着三公子回丞相府。要说我们这位万安公主还真不错，看似什么都不做，其实做了不少。” “陈家这次要倒霉了，陈家两兄弟同朝并官，本来声势强大，现在看来也是岌岌可危。” “现在坊间传开了，三公子的一句我父是丞相成为名言。” ..... 碧瑶的丫鬟先回租房，周鹏和李光弼回去值守。公主拉着李瑁在前，高力士跟在公主之后，郭礼和碧瑶、王守一跟在高力士身后。一路上李瑁偶尔调皮的回头看着两人，眼看两人不说话又转过头去。 公主出面后陈嘉佑先前所有的气势一瞬间就像一块薄冰倒地轰然破碎一地。天子脚下还有王法，吃瓜百姓亲眼目睹。丞相公子没理在先，左领军统领抗旨在后，在公主面前谁也不敢逾矩。皇后的懿旨可以违抗，公主不能违抗。更何况这位万安公主可是唐玄宗的心头肉掌中宝。 众人沿着布政坊走到皇城根儿。郭礼还是首次看到古代的皇宫，十几米高的宫墙无形中带有皇家威严。一行人从顺义门进去，在高力士的引路下顺利进入皇宫。 “皇后在立政殿起居、武惠妃居乾祥宫、公主母妃刘华妃妃居贤灵宫、赵丽妃居锦乐宫、杨贵嫔妃居晨夕宫。”高力士一边走，一边给公主介绍皇宫内主要嫔妃的情况。久闻万安公主，知道公主近日才从道观入世，还以为公主对皇宫内一无所知。 怎么会一无所知呢？万安在皇宫里待到十二岁，再入世母妃已荣列王皇后之下三贵妃之一。昨日回宫里见到母妃刘华妃，经年未见，公主纵然性子磨炼的异常沉稳，看到母妃双目含泪，忍不住眼角湿润。此刻听高力士介绍，吩咐道：“一会本公主随同拜见皇后。”公主是怕这位宫里的公公不小心把众人领到贤灵宫。 立政殿在御花园之南。高力士引众人绕过御花园，才看到四面皆由一丈高的宫墙围绕，中央是富丽堂皇的大门，还未走近，侧门就走出七八个宫女，领头的宫女见礼过后笑道：“皇后娘娘等待多时了，诸位请跟奴婢进去。” 公主进门之后，碧瑶上前握住宫女的手说：“柳翠姐姐，姐姐还好吗？”柳翠是王皇后出阁前的贴身丫鬟，原本就是王府的丫鬟。不过随着主子身份水涨船高，碧瑶也不拿柳翠当做下人看待。“四小姐越来越会说话了，一定能找个如意郎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碧瑶看了看身后郭礼，恰巧后者正在进门，两人恰好目光対视。心虚之下，碧瑶迅速进入宫内。 皇后的住所，非常雅致庄重。金黄色的琉璃瓦，还有飞檐之上的九龙盘旋，无不说明此间住着一位身份尊贵的主人。众人进殿之后，脚下柔软，整个大殿之内竟然全部铺就西域波斯出产的地毯。一位女子头戴凤冠，还未见礼，这名女子轻声说道：“碧瑶，上前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第16章 赐婚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郭礼在前世的时候听过这么一个段子。古人有媒婆，当媒婆上门提亲之时，如果女方愿意，一般媒婆问起，姑娘意下如何？女方如果愿意，就会害羞的的说：“女儿全然不知，一切全凭父母做主。”如果看不上男方就会大义凛然地道，“女儿只想多侍奉父母几年以尽孝道。”媒婆自然也就明白其中蕴含的意思。原本以为是个笑谈，郭礼今日竟亲身经历。 众人之中公主的身份虽然尊贵，但在辈分上就小了一辈。碧瑶是皇后亲妹，王守一又是皇后亲弟，万安公主见过皇后之后就和郭礼站在一处。 “姐姐清减了许多。”碧瑶心疼地看着姐姐。 郭礼正打量着这位大唐后宫的最高掌权者。面容精致，仪态端庄，纤瘦柳腰，弱不禁风。如果放在郭礼的前世，这样一位女子一定会惊为天人。只是在唐朝，想一想就知道不会受到唐玄宗太多的恩宠。 “燕瘦环肥”。 唐玄宗的审美和后世男人不太一样，唐玄宗喜欢丰腴一些的女子，现在得宠的武惠妃，冠绝一时的杨贵妃。 如果王皇后遇见汉成帝，恐怕会万般宠爱于一身。 “这位是郭校尉吧？今日幸亏校尉出手搭救碧瑶，本宫不知道怎么谢你？”王皇后声音清脆。 郭礼施礼道：“都是卑职应该做的，皇后娘娘无须挂念。” “郭校尉那里人士？今年贵庚？” “回皇后，卑职虚度春秋二十五载，华州正县人，父母双亡，家中早无亲人。” 王皇后倒是不停的打量着郭礼，有点丈母娘看女婿的架势。果不其然，再开口时，郭礼不知如何回答。 “本宫看校尉和碧瑶颇有缘分，不如本宫做主，将碧瑶许配与你如何？碧瑶觉得郭校尉如何？” “妹妹全凭姐姐做主。”碧瑶一脸害羞的模样。 郭礼听到碧瑶的话，想起来古代的那个段子，明白碧瑶是愿意的。 郭礼不知答应还是拒绝。 本来碧瑶只是郭礼来到大唐之后的一个邂逅，甚至于连邂逅都谈不上。两人萍水相逢，到现在还未说过一句话。碧瑶是王家大小姐、大家闺秀，行为举止落落大方。郭礼心里并无太多感情上的奢望，对碧瑶充其量有好感而已。如果不是皇后开口，郭礼最多无聊时会想入非非，丝毫没有妄想。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现在这个差距被皇后一句话缩小到无限小的距离， 此刻皇后娘娘骤然有意赐婚，贸然拒绝恐怕不妥，答应又非本心。来到唐朝之后，一直处于浑浑噩噩之中，直到公主赐字之后，才明白原来自己就是史上的郭子仪。郭子仪当然要结婚生子，否则就不会有《醉打金枝》之类根据历史野史记载改变成的电视剧。 看着碧瑶的回应，又觉得这不是坏事。来到唐朝五年了，了解这个时代的习俗。唐朝聘礼贵重，嫁妆亦极其丰厚。自己一介武夫家穷四壁，能够和堂堂京兆王家结为连理，实在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情。 实在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结婚本是奢求，郭礼根本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平时朝廷发的饷银都用来喝酒吃饭，没有丝毫存余。一个火长一个月仅够吃喝，以现在的经济情况，提及结婚恐怕会让别人笑掉大牙。经济是结婚的基础，单是上门的聘礼就是无法解决的大问题。 “郭某一人孤身多年，尚未有积蓄。恐怕还需准备几年，才能上门提亲。”郭礼这话就是没有拒绝皇后娘娘的意思，只是目前条件困难。 公主事不关己不置可否。身为皇朝公主，自然不会对郭礼有什么想法，最多只是好感，感谢郭礼当日的救命之恩。如今听到皇后亲自牵线倒有几分趣味。王家和郭礼，门户相差悬殊，竟然被皇后一线牵系。至于皇后娘娘亲自说合，或许其中还有碧瑶的暗中央求。 碧瑶听完心中大喜，本来一颗芳心早寄，如今姐姐做主婚配，只要郭礼不反对，那么丞相家的提亲就成了过眼烟云。 经常喜欢看书的碧瑶一直憧憬怪谈轶事里面所载的一见钟情，没想到自己身上竟然真的出现了。郭礼就是再不济，比起陈家三公子来已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呸，陈三公子哪有什么资格和郭校尉相比。一坨臭狗屎一只癞蛤蟆而已，还妄想着本小姐嫁给他。 “至于聘礼之事，郭公子不用为难。本宫自会安排。”王皇后笑道。 其实看到妹妹的模样，王皇后已经知道妹妹对郭校尉心有所属。何况今日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位郭校尉的名声明天就会传遍长安城。 进门以来王皇后丝毫不提刚才陈嘉佑抗旨不遵的事情，碧瑶聪慧，对公主行礼道：“碧瑶谢过公主搭救之恩。” 公主此刻不知道在想什么，失神没有听到。 王皇后笑着说，“二弟，你回去可要把碧瑶照顾好，听说她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 王守一应允。 皇后赐婚王家当然不会再收陈家的聘礼。刚才看到碧瑶一脸娇羞的模样，就知碧瑶对这位只见一面的郭校尉一见倾心。想来可笑，王家四小姐金枝玉叶，到头来拒绝了丞相家的公子竟然愿意嫁给一个武夫。王守一重新打量郭礼，国字脸，浓眉，身材高大修长。看上去是个威武正派的人，只是这个出身怎么和王家相配? 京兆王家虽然比不上太原王家，亦是家大业大。不但当朝皇后出自王家，王家子弟在朝为官者众多。没想到陈树雄身为丞相三公子，四妹看不上，竟看上了从未谋面的郭校尉。 缘分啊！ 只是这个消息传到家中，恐怕父母会极力反对暴跳如雷吧？谁让你们当初同意陈家的提亲，这下好了，皇后赐婚，如何拒绝？ 众人离开皇宫之后，郭礼并未和碧瑶说话。有皇后牵线赐婚，这些事情自然会有人招呼。在皇宫待了一会儿，郭礼的名字已经传遍全城妇孺皆知。西市发生的事情如同秋风一般吹过长安城，市井贩夫津津乐道陈公子的那句名言。 第17章风满朝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大唐的心脏在京兆府，京兆府的中心是长安城，长安城的中心是矗立在北部的皇城，皇城之内的太极宫更是天下的中心。皇宫在长安城北中心区域，占据了相对于十二个坊的区域，规模庞大。唐玄宗夺门成功登基之后，太极宫只是用来大朝会，一般的早朝在大明宫的含元殿。 大明宫矗立在长安城东北角外，与皇城毗邻。含元殿在大明宫中央，虽不如太极宫雄伟，胜在壮观巍峨。大明宫本就依山而建，含元殿更在山腰。坐在含元殿中，俯瞰长安城，气势磅礴。含元殿外有三条蜿蜒向上的龙尾道，道长达二十多丈，道两侧有白玉扶手，上层扶栏镂刻螭头图案，中下层扶栏镂刻莲花图案，这两个水的象征物是用来祛火的。 含元殿前有翔鸾、栖凤二阁，阁前有钟楼、鼓楼。每当朝会之时，上朝的百官在监察御史的监审下，立于钟鼓楼下等候进入朝堂。朝会进行之际，监察御史和谏议大夫立于龙尾道上层扶栏两侧。 大明宫与其地基龙首山似乎构成一幅龙图，龙首山为头，含元殿座镇尾腹，驾驭著巨龙，殿前的龙尾道，阶梯麟麟，形似龙尾。 含元殿后的宣政殿，是皇帝日常朝见群臣、听政的地方。 今日注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早朝。未到天亮，李隆基桌几上摆满了弹劾奏章。 “左羽林军统领陈嘉佑公然抗旨，犯有欺君之罪。” “尚书省宰辅陈嘉崇管教不严，其子陈树雄西市强抢民女罪大恶极。” “陈嘉崇私自授官，结党营私图谋不轨。” “昨日有人在西市公然叫嚣：我父是丞相。据查为陈嘉崇三子陈树雄，在坊间影响极为恶劣，建议重惩。” …. 一辆并马车沿着城内长乐坊与翊善坊之间的经道，缓缓驶向大明宫望仙门。马车之内赫然是当今掌管中书省，和门下省宰辅姚崇争斗多年的张说。如今姚崇驾鹤仙去，张说难有得意之处，回想这位朝政上的老对手，感慨万分唏嘘不已。 李隆基发动政变之后改元为开元，密召姚崇前来。姚崇到后，与李隆基议论天下大事侃侃畅谈。李隆基有意任命他为宰相，姚崇提出了十条谏议。 姚崇拜相后，佐理朝政，革故鼎新，大力推行社会改革，兴利除弊。姚崇从整饬制度入手，罢去冗职，选用官吏，并抑制皇亲、国戚和功臣的权势，注意发展生产，为开元盛世奠定了政治基础和经济基础。 君是明君，臣是贤臣。 姚崇死后，这位自开元建元以来执掌门下省八年，堪称君臣典范的历史随着源乾曜的上任而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上，只留下了曾经赫赫有名的开元“十策”。 “实行仁政，废除严刑峻法”。 “息兵休战，不求边功”。 “法行自近，公平执法”。 “宦官不得干政”。 “拒绝租赋外的贡献”。 “皇亲国戚不得担任台省官”。 “礼待朝臣”。 “虚怀纳谏”。 “不再增建道观、佛寺”。 “以两汉外戚专权为鉴戒”。 “姚崇啊，你死了都比我强。皇帝给你文献的谥号，分明视你堪比西晋的王导。”张说感叹完，闭上双眼养精蓄锐。昨日发生的事情怎么能瞒过这位执掌中书省的左相，一个小事情竟然引起如此重大的影响，如何处置但凭圣上决断。张说打心底看不起陈嘉崇，如果说视姚崇为对手，陈嘉崇连给姚崇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对于这样一个人，实在乏味。倒是昨日的左金吾卫校尉郭礼，进入张说的视野。 今日早朝无疑热闹非凡，起因是城内西市发生的一件小事，一个校尉和陈丞相家中仆役发生争执，这件小事竟而惊动了左领军大将军，据说后来皇后下来懿旨，大将军抗旨竟然扣下懿旨，将传旨的小太监直接绑了。最终由万安公主出面，事情才算了结。 事情真的了结了吗？ 朝廷之上的言官、监察御史嗅到了蛛丝马迹，纷纷上表弹劾。曾经风光一时无两的陈家兄弟，如今在众人眼中，竟似落水狗一般，人人恨不得痛打一番。 望仙门前停满了各式马车站满了各样仆役，大唐立国百年治天下太平，开疆扩土幅员辽阔。如今在天子脚下，竟然发生了这样一场闹剧。有人还说起因是因为陈嘉嵩陈相三公子在西市公然强抢民女所致。 早朝乘车者皆是朝中重臣。参加早朝人数众多，逐渐形成一套有例可寻的规矩，离望仙门远近按品秩爵位高低划分，位高者马车停留在近处，位卑者依次渐行渐远。 数百人的壮阔阵容，默默按照品阶高低站位。在望仙门没有打开之前，人们的目光总是集中在队伍最前的数个人之上。 张说领衔的中书省，门下省以源乾曜为首，陈嘉嵩身后是六部尚书、各部侍郎。 如今朝中武将以王晙老将军为首，身后是负责长安城守卫的左金吾卫大将军李锴洛。至于左领军大将军陈嘉佑则老老实实站在右领军大将军郭虔瓘身后。若在平日陈嘉佑毫不客气的排在郭虔瓘身前。左领军和右领军虽然品阶、官职同等，区别在于字面的左右之分。陈嘉佑昨日违抗皇后懿旨，今日心中忐忑。值此命运不定之时，早已放下来平时的傲气。郭虔瓘对此不置一词，心里早将这位靠着兄长上位的左领军大人祖宗十八代操遍。 太常卿马怀素，右散骑长侍褚无量，翰林院张九龄聚在翊善坊北门处。此时左金吾卫的士卒依旧在值守，坊门已经打开。三位是朝廷上的清流，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 翰林院，国子监，世袭王公，三省六部官员…站在队列的每个人都遥望着望仙门。城门紧闭，城门上硕大的圆形铜珠散发着无形的皇家威严。众人静默之中，默默等待城门开启的那一刻，大多数官员都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城的气息。 第18章负荆请罪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城门还未打开，一行二人引起文武百官的注意。一位老者，身穿紫袍头戴官帽，步履蹒跚向着望仙门而去。身后紧跟一位年轻人，赤裸上身，鞭痕累累，背负数十根柳条。颔首前行，目不斜视，众人目光下移，年轻人竟然赤足而来。 张说看着这一幕，老家伙又在玩什么把戏，什么目的？ 源乾曜看到嗤之以鼻，淬了一口吐沫吐在地上。 王晙老将军顿了顿足，心中把陈嘉崇的祖宗十八代操了个遍。 “这是陈丞相和他的三公子吧？” “负荆请罪，这个又玩的那一出？自以为是廉颇？” “陈相老矣，听说陈公子说的我父是丞相的俚语在坊间广为流传” … 陈嘉崇听到群臣议论，嘴角抽搐。昨日听闻管家禀报，三公子闯下大祸。坊间流言，三公子在西市强抢王家女子，和一位校尉对峙。没想到连老爷的弟弟左领军大人前去都没有解决。如果事情摆平，一切将戛然而止，所有坊间消息可以封锁。问题在于，万安公主竟然就在当场。 流言满天飞。 陈嘉崇知道事情不妙，强抢民女尚是小事，何况陈家已经上门提亲，与王家也算有婚聘之礼。年轻人热血上升，看到心爱之人动手动脚也算情理之中。至于校尉，倒也没多大关系，毕竟是校尉动手打人，不是陈家打人。至于后来的抗旨不遵更是可以搪塞，陈嘉佑不是说了吗？没有见过宫里啥时候有这个太监。皇后娘娘的懿旨是宣王碧瑶和郭礼入宫，和陈嘉佑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的问题在于一句，“我父是丞相”。不论当时陈树雄有没有说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关键在于如何善后。 陈嘉崇已经可以想象到监察御史如何弹劾，满天飞的弹劾奏章中，无非就是嚣张跋扈目无皇权，这些监察御史，连二十年前的老账都要翻出来说道说道，搞不好这次连小命都保不住。 流言实在可怕，圣心更是难测。： 思来想去，陈嘉崇忍着心痛叫仆役鞭打二十，又恐不能得到皇上原谅，又打了二十鞭。 恨铁不成钢啊！ 四十鞭下来，陈树雄疼得死去活来。明天要面圣，打在陈树雄身上的四十鞭可是实打实的，不敢有丝毫作伪。为了博取皇上的同情，陈树雄没有用任何缓解疼痛的药物处理伤口。 陈嘉崇一夜未睡。 想来想去仅仅靠着负荆请罪做表面文章未必获得皇帝的原谅。当今皇上正值壮年，昔日又策划夺门之变从太平公主手中夺得权利，这些小伎俩怎么能瞒过这位明君？ 陈嘉崇想到只有一个办法能救自己。 连夜写好一封书信，让管家带着免除宵禁的令牌，连夜到御史中丞吴令珪家中。 当年陈嘉崇对吴令珪有救命之恩。 开元四年，陈嘉崇担任礼部侍郎。当时三年考核期到，礼部和监察御史共同负责对官员考核。陈嘉崇发现吴令珪所在县本是一个中等县，无论政绩还是当年赋税收入都是上等县的规模。照一般情况，县令吴令珪考核优等，离升迁不远了。 当时陈嘉崇的确给了吴令珪一个优等考核，监察部同样没有意见。后来，陈嘉崇发现问题。吴令珪所在的县当年因为水涝，朝廷曾经拨粮二十万石给与救助。 如果这件事情被监察御史发现，吴令珪营私舞弊，隐瞒真相，虚构报表，欺君罔上，这些罪名那个都跑不了。陈嘉崇最终压下了对吴令珪的考评，只给了中等偏下。事后，陈嘉崇将过程告知吴令珪，对方才知道原来是陈嘉崇救了自己一命。 恰巧当年，姚崇发现吴令珪有瞒报的行为，好在当时没有深究，吴令珪没有升迁亦没有降职，这件事情就算了结。几年过去了，陈嘉崇从未和吴令珪有过私下联系。 这次实在是无奈之举。 吴令珪接到陈嘉崇的求救信，看完之后立即烧毁。只是其中的意思不明白。陈嘉崇求他联合信得过的御史编造谎言集中弹劾。落井下石谁不会？何况御史本来就是利用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弹劾，拿到真相就不是弹劾了，而是控诉。 你有没有问题是大理寺的事情，我要弹劾尽到我的职责。你没有谋反？你没有贪污？你没有买官？你找大理寺说理去，我只负责弹劾。这么多年，吴令珪总结出一条经验，御史就是皇上养的一条狗。有没有证据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弹劾。那个官大弹劾那个，扳倒了弹劾的人，你的圣眷就比别人多一分，升官指日可待。 接到密信，吴令珪炮制出五封密折，连夜送往各处。往常关闭的坊门不经意之间悄悄打开，一道道消息在长安城中传递。 李隆基早已醒来。 翻看着昨日送来的折子，大多是弹劾丞相陈嘉崇和陈嘉佑兄弟的奏折。看了几封，李隆基才明白事情的经过不由哑然失笑。 我父是丞相。 这个陈嘉崇家的三公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就算是皇子，在闹市之中大喊一声，我父是皇帝。别人还以为他是傻子。更何况一个丞相的公子了。 恐怕现在长安城各坊内，这句话已经流传开了。 这些弹劾的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 阿谀奉承，欺上瞒下，贪污腐化，抢占良田… 如果这些都是事实的话，还真不知道如何处置这位丞相。自古刑不上大夫，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血淋淋的弹劾，杀头不过是最轻的处置。 陈嘉佑，好大的胆子。竟敢抗旨不遵，竟然还把高力士绑了，简直是无法无天反了天了。 李隆基按下关于陈氏兄弟的奏折，看了几封边境方面的奏报，大唐的疆域太大了，即便边境发生什么事情，传到朝廷已经几个月后了。武后执政时期有个笑话，突厥人入境边关少杀掳夺，传到京城。武后大怒，正要派遣兵马回击，没想到还没出发，边境又传来捷报，突厥人被打败了，俘虏正押往京城。 看了看身边的太监，李隆基知道早朝的时间到了，群臣此刻正在陆续进宫。 李隆基在高延福宣唱“皇上驾到”的时候，坐在了含元殿最中央的龙椅上。众臣早已跪伏在地，高呼万岁。举目看时，石阶下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今日上朝的人可真的多啊！殿里、殿外站满了人。 “众卿家平身吧” 李隆基做了十年皇帝，威严日盛。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高延福目无表情的唱出。任谁都看出，今日定是风雨欲来，单看殿中站满了人，说啥事都没有谁信？ “臣，陈嘉崇，尚书省右仆射，有事启奏。” 陈嘉崇率先站出来，站在中央的位置。 尚书省以尚书令为尊，唐朝的尚书令只有一位，就是唐太宗李世民。 有一桩趣事：太宗时期，房玄龄被太宗任命为尚书令。房玄龄坚辞不授。皇帝做过的官，臣子怎么可以担任？在此之后，尚书令一职形同虚设，尚书省以左仆射为尊，李隆基继位之后空悬左仆射，以右仆射为尚书省最高长官。 众臣默然。 李隆基略有些意外，原以为今日御史台会率先发难弹劾，没想到第一个出来的竟然是陈嘉崇。 演苦肉计么？ “臣子陈树雄，昨日于闹市之中恣意张狂，形骸放浪，臣管教不严，昨晚重责犬子四十鞭笞，臣命其披荆跪在宫外候着，陛下可随时召见。臣自入朝为官以来，时刻战战兢兢，以国事为己任，今年老昏庸，对犬子失于管教，还请陛下容许臣子致仕。” 本来准备弹劾陈嘉崇的侍御史闻言心中一颤，差点把早已准备好的弹劾奏章掉落出来。先是负荆请罪，后又抢先出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殿上文武大臣似乎同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张说原地不动，如同入定的老僧。 老臣源乾曜心里门清，这是表演苦肉计。不过眼下的局势，不是一场苦肉计可以解决的。 侍御史李林甫早已准备好奏折，弹劾陈嘉崇十大罪状。只是陈嘉崇避重就轻所谓“恣意张狂，形骸放浪云云”，将昨日闹市之中“我父是丞相”一语带过，好高明的一招。 既然决定弹劾，御史台是做了准备的。只是事情有点出乎意料，只能静观其变。 殿中众人静默，都在等。 等皇帝发话，看皇上的态度。 “宣丞相公子觐见”。 陈树雄进殿，满身的鞭痕，背负着数十支柳条。 早朝之前，很多人已经看到不再吃惊。倒是李隆基吓了一跳。这也太狠了吧？整个上身没有一块不带红的肉，负荆请罪？ “罪臣陈树雄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陈树雄叩首在地，浑身火辣辣一般疼痛。 看到陈树雄这个模样，都不忍心上前弹劾。 太残忍了。是不是亲爹啊，打的这么狠。 该来的始终要来。监察御史台一共三十名御史，出现在早朝之上的足足有二十三位，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弹劾奏章，大有不把陈嘉崇驱除出去不罢休的架势 “臣，侍御史李林甫有事启奏” “臣，殿中侍御史李麟有事启奏” “臣，监察侍御史…” ….. 忽然之间，出来一堆人站在两排众臣中间的空位上。陈嘉崇不用回头都知道，御史台出动了。每当一个人出列，这位位高权重的尚书右仆射嘴角抽搐一下。 风雨欲来啊！ “臣，侍御史李林甫启奏。弹劾尚书陈嘉崇右仆射十大罪状：其一，贪腐腐化，收受贿赂。开元两年，陈嘉崇任江州刺史期间，挪用公款数十万银两用于建造刺史府，离任之际又问接任刺史索要建造费用。其二，阿谀奉承，欺上瞒下。陈嘉崇担任丞相期间，府中杂役不明不白死去达九人，就连京兆府都无权管理。这些杂役亲人数次举告陈嘉崇，均无功而返。第三….第十，疏于管教，纵容犬子。臣闻昨日陈树雄竟于闹市之中大声喧哗，我父是丞相，公然授官。此子骄横跋扈如此，陈嘉崇罪大恶极。” 十大罪状，桩桩都是重罪。 陈嘉崇早已料到，没想到御史这么狠。这是置我于死地啊，不知不觉间，汗流浃背。 “臣，殿中侍御史李麟有事启奏。弹劾陈嘉崇强抢民女，纵容恶子行凶。开元八年，陈嘉崇于闹市看到一名女子身形窈窕，命府中恶仆强抢入府，然后收为妾室。女子不从，陈嘉崇不顾国法强行纳之。开元九年，陈树雄在东市当街伤人，致使一名青壮残废。事后，陈家毫无悔改之心，只丢给青壮医疗费五两银子。至今，这名青壮下落不明。昨日，陈树雄于闹市中强抢民女，一句我父是丞相，足以显露其一贯依仗权势胡作非为。恳请陛下严惩。” “臣弹劾陈嘉佑违抗懿旨，公然藐视皇家威严….” “臣弹劾陈嘉佑、陈嘉崇兄弟二人把持朝政…” 忽然之间，站出来数位御史弹劾，就连左领军陈嘉佑一同被弹劾。听到有人弹劾自己，陈嘉佑站出来站在中间。、 “臣，左领军将军陈嘉佑启奏陛下。至于弹劾臣的所言，当属事实不明。昨日臣在处理事务之时，有陌生人传皇后懿旨，要当场带走两人。臣当时想，这件事情臣正巧碰上，皇后深居宫里，怎么会得知？于是起了疑心，当场拿下。所谓抗旨一说纯属无稽之谈，皇后娘娘又没有宣召臣入宫，何来抗旨一说。” 狡辩，赤裸裸的狡辩。 陈嘉佑说完，郭虔瓘心里骂道，草你姥姥的，还敢狡辩？看皇上怎么收拾你。 张说鄙视陈嘉崇，从骨子里就看不起这个靠着阿谀奉承爬上来的丞相。不过陈嘉崇虽然人品差，做事还行。掌管尚书省一直兢兢业业，倒也没有出什么差错。所以张说一直没有特意针对陈嘉崇。毕竟朝堂之上难得有这么一位不管事情只想做事的丞相。 源乾曜乐了。大唐百年来数十位丞相，陈嘉崇可能是最不合格的一位。一直看陈嘉崇不顺眼的老丞相看到群臣激奋，这个老东西，今日吃不了兜着走。 李隆基不说话，暂时陷入沉默，殿上的每个人似乎都在想着什么。皇上也在等，看看还有没有人弹劾。至于弹劾的内容，不是陈年旧事就是捕风捉影。真正能做实据的，恐怕就是昨日在西市发生的事情。 强抢民女，恣意妄为。 陈嘉崇同样在等，在等御史大夫裴光庭。 朝堂争斗亦如剑客对决。先出手先发制人，后出手置人于死地。真正决定胜利的，不是前面谁的剑厉害，而是谁能刺对方致命的一招 “臣，御史大夫裴光庭弹劾陈嘉崇、陈嘉佑兄弟二人….” 第19章深算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裴光庭名门出身，河东裴氏子弟。其父是裴行俭，官居太尉。裴行俭出身官宦名门，洁身自好。对于同朝为官的裴氏子弟裴洋不屑一顾，认为裴洋有辱裴氏名声。对于身居尚书省的右仆射，更是素有微词。裴光庭一直不屑陈嘉崇阿谀奉承，靠着溜须拍马的功夫入相。今日，正是拿下陈嘉崇的最佳良机。想到这里，裴行俭出列启奏。 御史大夫终于动手了，陈嘉崇听完直冒冷汗。相对于侍御史隔靴搔痒一般的弹劾，陈嘉崇还真没有放在心上。这些弹劾无非就是抵消了陈嘉崇自编自导的这场苦肉计。皇帝岂能轻易对一名朝廷重臣下手？更何况陈嘉佑还掌握着左领军上万兵马。裴光庭狠啊，一箭双雕。不但弹劾当朝尚书省右仆射，更要把陈家连根拔起，就连陈嘉佑都遭到十条大罪弹劾，这些事情不用想，陈嘉崇也知道是真的。放在从前，即使真事又能怎么样？只要对陛下忠心耿耿，这些事情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现在这个时候不一样了，墙倒众人推，这是压在骆驼身上最后一根稻草吗？眼瞅着整个大殿跪倒了数十人，李隆基仍然没有表态。军方还未表态，中书省和门下省依旧在观望。现在就下论断，还有点早。陈嘉崇一样在等。不到万不得已，最终一招决不能动用，不然引火烧身可就得不偿失了。 大殿安静至极。 “臣，中书省张说附议御史大夫。”张说站在众臣之间，虽然在最前面的一排，无形之中，犹如泰山压顶一般。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陈嘉崇仍然吓得冒汗。这一句可比御史台数十人管用。 中书省一向为李隆基倚重，朝廷三相中属尚书省的右仆射最为轻视。原本尚书省左仆射有弹劾百官职权，右仆射只有执行权。张说站出来，亦是宣告了陈嘉崇的结局。 “老臣门下省源乾曜附议御史大夫…” “臣左金吾卫大将军李锴洛附议御史大夫…” “老臣兵部尚书王晙附议御史大夫” “臣右领军大将军郭虔瓘附议御史大夫”….. 风雨欲来，乌云盖日。黑云压城城欲摧。陈嘉佑浑身瑟瑟发抖，暗中给吴令珪使了一个眼色，该你出手了。就在李隆基准备说话之际，朝堂之上响起一个声音，如同一道惊雷，重重的落在大殿上。 惊雷出，乌云散。 “臣御史中丞吴令珪启奏陛下：臣弹劾陈嘉佑、陈嘉崇兄弟二人犯有谋反忤逆大罪。据查，陈嘉佑掌握左领军数万，勾结朝中大臣陈嘉崇暗中行事，囤积粮草，预谋造反！” “臣监察御史大夫郭光琪启奏陛下：臣弹劾陈嘉佑私调兵马，企图谋反…” “臣监察御史大夫霍羽时启奏陛下，臣弹劾陈家兄弟勾结突厥颉利可汗，预谋造反谋国…” … 一时之间，朝中再无一人说话。谋反？满门抄斩，诛灭九族。就是给陈家兄弟十个胆子，恐怕他们也不敢。这些御史还真敢弹劾出来。张说思考着吴令珪的意图，如果想要陈嘉崇、陈嘉佑罢官致仕，完全没有必要弹劾谋逆。如果弹劾陈嘉崇谋逆，张说定然不会附议。同朝为官，哪怕再怎么看不起对方，亦不能如此下作。吴令珪此举于火上浇油，烧的有些过了。除非和陈嘉崇有深仇大恨这样做欲置人于死地，否则反而达不到目的。 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了。 裴光庭平素很少和吴令珪沟通。昨日决定弹劾之时，唯独忘记了这位御史中丞。谁知道吴令珪偏偏在这个时候骤然发难。弹劾谋逆大罪？太急功近利。任谁都清楚，吴令珪的弹劾完全是无的放矢。更为可笑的是后面还有几个监察御史一同控诉。 明显告诉文武百官御史台不和。 李隆基看着台阶下叩拜的、站立的群臣，同样在思考怎么定夺。吴令珪弹劾陈嘉崇谋逆，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是空穴来风肆意诬陷。御史台沉瀣一气要置陈家兄弟于死地，该如何处置？ 张九龄一直冷眼旁观，就在陈家兄弟在劫难逃之时，吴令珪的弹劾直接将前面御史大夫裴光庭营造的氛围一举击碎。如果皇上相信陈嘉崇谋逆，李隆基就不是开创开元盛世的明君了。吴令珪看似要置陈嘉崇于死地的弹劾，无意中给了陈家兄弟一条出路。张九龄在想吴令珪和陈嘉崇之间有什么关系？ 沉默太久了，李隆基终于下了决断。 “陈家三子形骸放浪，口出妄言，本因从重处罚，念在尚书省右仆射陈嘉崇鞭笞四十，现已知错，不予追究。陈嘉佑违逆皇后懿旨，虽有不察之因，罚俸一年，迁江州司马。陈嘉崇教子无方，酿成恶果。念在知错能改，罚俸一年。吴令珪所奏陈家兄弟谋逆之事，交大理寺勘察。” “退朝” 今日局面再议其它事情不合时宜，李隆基走了，群臣还在大殿之上。陈嘉崇骤闻雷声大雨点小，最终是一个艳阳晴天。陈嘉崇起身，一身是汗。 陈树雄早已膝盖发软，无法起身。从吴令珪弹劾的那一刻，这位丞相公子只觉得天塌了，完全没听到皇上最后说了什么。 陈嘉佑看了看郭虔瓘。如今右迁为江州司马，已经比后者低了好几个级别，不过如此一来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昨日抗旨，按道理最轻都是革职查办的结果，如今只是降职而已。 御史大夫裴光庭看向吴令珪，如今众大臣未走不好说什么，只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 吴令珪为什么会这么做？ 张说起先走了。结果尚在意料之中，御史台自身出了问题。陈嘉崇不至于一棒子打死，眼下的结局已经算好了。老将军王晙跟着走了，临走之前看了一眼陈嘉崇：奸臣！老子草你祖宗十八代。 太常卿马怀素，右散骑长侍褚无量，翰林院张九龄三人结伴，相约去政事苑喝茶。早朝的消息晌午就能在政事苑传开，听一听民间怎么议论，有没有什么高见。 陈树雄终于缓过劲站起身来，和叔父、父亲一同出殿，阳光照射在石阶上，瞬间将大殿内的阴霾驱散。 第20章阴谋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父亲，今日朝堂之上乌云盖顶，为何最终日出云开？孩儿苦思不得其解，还请父亲解惑。” 回到府中，陈树雄迫不及待问道。 “朝堂之上，无所谓实证。当年为父曾经有恩于吴中丞，今日算是还上了当年的情分。” 陈树雄越听越糊涂，既然父亲当年对吴中丞有恩，为何今日对方落井下石，弹劾父亲谋逆大罪。 “雄儿是否仍然想不通其中关窍？为父特意叫人连夜送信给吴中丞，至于弹劾为父谋逆大罪，亦是为父示意吴中丞做的。” “父亲，万一皇上一怒之下，真的信了吴中丞的话，陈家岂不是满门抄斩？” “阴谋和阳谋的区别在于阴谋是藏于暗处，对方无可察觉。阳谋是堂堂正正，明着告诉对方即将怎么做，对方亦无可奈何。为父用的就是阴谋，当今圣上是明君，怎么会相信谋逆这种荒谬的弹劾？” “那父亲这样做的意思是？”陈树雄还是不明白。 “身上还痛不痛？如果不是做戏给皇上看，雄儿本不必受苦。”转眼间，陈嘉崇充满了父爱。 “父亲，儿子不孝，给父亲添麻烦了。”陈树雄愧疚道。 “今日因祸得福，日后再不怕被人弹劾。”陈嘉崇笑道。 “这是为何？” “为何皇上在吴大人弹劾为父之后，沉默了好久？正因为皇上的明君，所以为父兵行险着，为父早料到今日会遭到弹劾，轻则罢官种田，重则流放边疆。这些年外间传言多对为父不利，什么为兄弟要官，什么欺压百姓霸占田产，御史手里攥着的把柄多了。百官弹劾为父，皇上岂能降罪？ 今日的皇上已经不是刚登基时的皇上，如果皇上刚登基大宝，今日之事必定怪罪下来，贬黜是跑不了的。自从张说上位之后，皇上暗中运用帝王权衡之术。张说好大喜功性格暴躁，皇上不怪罪下来，留着为父制衡张说而已。” 陈树雄总算明白。再次回想朝堂之上的情形，忍不住浑身发汉。 “以后万不可在市井之中高呼我父是丞相之类幼稚的语言，不然就连为父都救不了你。这次你二叔遭受贬黜，对他而言算是好事。这些年仗势欺人的事情屡有发生，即使没有今日之事，你二叔迟早也会被御史弹劾。” “父亲，王家女子就此罢休？” “为父平时怎么教导你的，全部忘记了？忍一时之气，免百日之忧。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回头再给你寻一门亲事，如今风头正紧，这几个月老实在府中待着。府里的丫鬟被你糟蹋的差不多了，用点心安慰安慰这些苦命女子。” 陈树雄大惊，本以为隐秘的事情被父亲随口道来。本以为父亲会重重责罚，没想到轻易放过。陈树雄按照父亲的吩咐，去后院抚慰丫鬟去了。 陈树雄盯着忽闪忽灭的油灯叹了口气。大儿子死在边关，二儿子出了天花早夭，唯有三儿子尚在，从小被娇惯不成气候。 … “皇后娘娘，楚国公姜皎求见。”高力士禀道。 王皇后在立政殿中，听到楚国公求见，“楚国公来做什么？”早年李隆基还没有登上皇位的时候，姜皎经常去李隆基藩王府上做客。李隆基当时心里愁闷借酒消愁，姜皎经常陪着李隆基喝的烂如醉泥。有一次喝醉了睡在亭子中，被王皇后碰见，命下人将姜皎抬入厢房中。姜皎醒来之后，下人告知是王妃发现并命人服侍。姜皎记在心上。后来姜皎辅助李隆基发动先天政变，粉碎了太平公主企图夺位的阴谋，李隆基因此登上皇位。 姜皎进来见礼，王皇后还如同当初年轻时候的模样。 “臣前来有要事禀报。” 王皇后瞅了高力士一眼，对方会意的退下去。 “说吧，什么事？” “皇后朝不保夕，老臣帮不了太多，只能前来禀报。”姜皎想起那日皇上喝酒时，无意中透漏出要废后的意思。当时姜皎猛然就醒，这么大的事情皇上无意中透漏给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姜皎感念昔日皇后的恩德，实在不愿意看到皇上废黜这位心底善良的皇后娘娘。李隆基本是喜欢渔色之人，虽然王皇后还没有年老色衰，究竟比不上武惠妃年轻貌美。要说这武氏还真是出美女，先有武媚娘进宫成为武后，后有武惠妃独宠后宫。李隆基心中有意将武惠妃李为皇后，所以萌生了废后的念头。 “难道皇上要…”皇后问道。自武惠妃进宫之后，宫里就传出皇上有意废后的传闻。 “皇上醉酒之后提及，臣不知真假。”姜皎不忍看这位皇后娘娘的脸色。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李隆基并非昨日的李隆基，唯有王皇后还是昨日的王皇后。 “楚国公能进宫告知此事，本宫感激不尽。皇上心意已决，岂非本宫能做得了主？楚国公还请回吧，今日之情本宫铭记在心。”王皇后淡淡道，看不出悲喜忧伤。 “臣倒有一计，可使皇上不能肆意行之。”姜皎虽然略知天命，仍然想为皇后娘娘出一份力。 “楚国公有何计策？”王皇后神色一变，似乎有种期盼。 “皇上要废后，没有适当的理由，无法让天下人信服。如果臣将皇上废后的意思透漏出去，皇后只需谨小慎微小心从事，不虞废后之说。” “不妥，楚国公这样做，岂不是身陷险地？”王皇后清楚李隆基的性子，如果被他知道是姜皎泄密，难免不拿姜皎问罪。到时候恐怕白白牺牲了姜皎，而自己依然是秋末浮萍。 “臣已经暗中透漏给陈嘉佑，相信皇上多少猜到一些。” “难怪陈嘉佑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抗旨。这是明摆着欺负本宫，皇上只是降低了他的官职，哎…”王皇后说道最后，忍不住叹气。 姜皎走后，王皇后身心疲倦早早安睡，高力士偷偷离开立政殿往乾祥宫方向走去。 秋凉了，立政殿外的院落里落叶随风飘。 第21章三种人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有时候有些人你永远忘不了，比如万安公主；有时候有些人你看一眼就会放在心上，比如郭礼。 王守一来了。 郭礼正在营里和剩下的七名士卒攀谈。原本手下有九个兄弟，除了周鹏当了火长，李光弼接任了旅长，剩下的七个人全部找来了。 火长做了校尉，大家跟着一起升官。 七人的名字都比较普通。 李二狗，王麻子，童山河，第五谷，索洪超，钟建生，周福耀。 七个人中，只有第五谷出身比较好一些，只是这个姓氏比较生僻。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还是第一次看到“第五”的复姓。 七个人全部作为亲兵。 如果将七个人安插进凉山团，不说有可能引发矛盾，更有可能产生兵变。凉山团是个有称号的团，这种带称号的团战斗力惊人，团中的升迁更是不易。何况大家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真惹急了搞不好要出什么事情。先前用计挤走柳旅长，李光弼接了旅长的位置。如今再将军中火长调换，没有理由啊。 七个人很高兴。跟着火长，在火长身边做亲兵，比以前不知道好到那里去了。 看到王守一，郭礼有些尴尬。按照前世的说法，这位即将成为他的大舅子。若不是皇后赐婚，恐怕和王家之间没有发生交集的可能。 “郭礼，随我去看房子”。王守一找到郭礼，心急如焚。眼看着王家那边闹翻了天，这位校尉跟没事一样。 王家的确因为这桩婚事产生严重的分歧。主要分为三种人：第一种人坚决反对。王家是什么？出了皇后的名望大族，京兆王家再不济，王家嫡出四小姐亦不可能和一个没有身世的校尉联姻。简直奇耻大辱。第二种人表示支持。现在坊间传闻陈树雄“我父是丞相”，基本已经宣告这位丞相公子的死刑。即使不被圣上处罚，以后的仕途也没有了。所以和陈家结亲基本算是盖棺论定，王家已经将陈家的聘礼退回。皇后娘娘亲自为妹妹赐婚，碧瑶一定是知情并且同意的。如果王家不同意，不是给皇后娘娘添堵吗？第三种人主要是王家外围的亲族，在这些人看来，王家四小姐嫁给谁都无所谓，和他们关系不大。只要不嫁给一个准备起兵谋反的人，嫁给谁都行。这种人保持中立态度。 王家现在出面的只有王守一。 了解郭礼没有积蓄，而且一直待在军中。所以，王守一在长安城里看了一处房子。现在妹妹碧瑶也没有房子住，有个房子，两个人最起码有个落脚的地方。 王守一跑了很多地方，最终在崇义坊东北角买下一户院落。房子原主人是老两口，儿子在江南，老两口年龄大了，想和儿子共享天伦之乐，所以举家去了江宁府。 房价不低。 崇义坊在毗邻皇宫和东市，坊西住着当朝驸马，老兵部尚书王晙的府邸在东南角，占据整个坊八分之一大小。 郭礼倒不吃惊。当日皇后娘娘名言郭礼不用担心聘礼，送个宅子算什么。想到自己终于有个家，有一处属于自己的院落，郭礼很满足。这一点，和唐朝士子不太一样。换个读书人遇到这种情况，读书人的尊严爆发，“君子不受嗟来之食”，“君子当以自身所得，不受外来馈赠。”说什么都不会同意住进别人买的房子，何况还是妻室的娘家。如果住进去，以后不是被妻子的娘家人踩到头上拉屎拉尿。 本来王守一还在考虑如果郭礼不接受怎么办？现在看来所有的疑虑都不存在。无形中，王守一有点看轻这位将来作为妹夫的校尉。 读书人吧，就是这么虚伪。 房子比老妪祖孙两口住的房子大多了。 里外两进，有照壁，有厢房，有前堂，有后院。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一个院子。郭礼想着种植一点辣椒，然后过上幸福的生活。 房子打扫过，家具全部是新的，就连后院的床，考虑到郭礼习惯在军中宿营，特意买了一张加宽的床。整个床占据房间二分之一的空间，床前还有换鞋的隔间。 郭礼很满意。简直就是后世的双人床嘛。唐朝的床四周都是全包起来的，整个床看起来格外的大。 看了看厨房，郭礼心念一动，以后买个铁锅，这样就可以有炒菜，还可以做一盘辣椒炒肉，回味一下前世的味道。 不过，这么大的房子，恐怕两个人打理不了。 “碧瑶有两个丫鬟陪嫁，再找两个仆役做饭。”王守一轻描淡写就把郭礼的顾虑打消。 校尉的那点俸银，养家糊口还真是不容易。 唐朝校尉算七品官，俸银一个月只有五两。一年下来六十两，两个人没问题，还可以达到小康水平。唐朝的房子没有物业费，水电费，停车费，每个月不用花交通费，手机费，在军中几乎不用花钱买衣服。算下来，五两银子都是富富有余。一想还有两个丫鬟，两个仆役，就有些困难了。算上其它额外的银子收入，贴补家用亦是不够用。王家虽然是大户，总不可能让人家小姐进门就卖嫁妆吧。 郭礼愁啊，还是穷啊。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清脆的声音。 “小姐，你说我们姑爷会想小姐吗？”一位女子的声音传了进来。 “春水，和你说多少次了，郭校尉有恩于我们，不许随意调侃。”碧瑶说着话看到了郭礼。 穿越时空的爱恋，似曾相识一般。 “见过恩公。”碧瑶行礼道。竟落落大方，直视郭礼。 尴尬。 只是这个“恩公”似是有意还是无意，将两个人的距离拉远了，一时之间郭礼不知该说什么。 “碧瑶见过郭校尉。”碧瑶笑了，如同一株正在开放的花朵。 碧瑶穿着一身只有大户人家小姐才穿的大袖衫，云髻，美中不足的是脸上涂抹了唐朝特有的润肤铝粉，严重损坏了碧瑶的天然美。 虽然比不上万安公主艳丽，碧瑶胜在耐看。大户人家的女子，端庄秀丽。据王守一说，碧瑶今年方十五岁，这个年龄已经是大龄。郭礼暗道，万安公主比碧瑶还大至今云英未嫁，又算什么呢？ 怎么会平白无故想起公主呢？ 第22章辣椒炒肉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真的缺个校尉保护吗？”万安公主待在永宁宫中，看着眼前的牡丹花开争艳喃喃问道。郭礼拒绝，出乎意外之外的回答，原来还是看低了这个人。 公主在道观六载，养成了凡事不动于心的养气功夫。再好的养气功夫，禁不住内心的寂寞。 十五岁了。 本来在十二三岁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如果不是去道观守孝六载，早已嫁人为人妇，侍夫生子。 自小聪慧如她，又怎么会如此平凡的走完一生呢？ 如今的年龄，那些世族公卿家的毛孩子又怎么进入视野？想到这里，公主不由自主想起郭礼。 观察细心、洞悉世情这两样都是上佳。如果假以时日，不难成大器。如果郭礼知道公主对他的评价这么高，难免会飘飘然。 花园中的大红牡丹，娇艳欲滴。上面还有一只蜜蜂，辛勤的采蜜。 “公主，你买画缬做什么？”一个宫女问道。 …. “早朝众官弹劾，丞相化险为夷。” 有人开了口，政事苑立马热闹起来。太常卿马怀素，右散骑长侍褚无量，翰林院张九龄换了便服，早早来到茶馆，拣了一处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九华山岩茶，细细品味。 “昨天的事情众位都知道了吧？早朝刚开始，丞相陈嘉崇带着满身是血的儿子跪倒在含元殿上。陈公子身上还披着数十根柳条。” “为什么披着柳条？”一位公子哥问道。 “负荆请罪呗，先秦赵国的一个故事，赵国老将廉颇请罪于蔺相如。”旁边文士模样的人解释道。 “要说当今丞相，还是张说高其他人一头。” “怎么讲？不是三省并立，不分大小吗？” “以前是尚书令独领风骚，可惜自从唐太宗之后再无尚书令。姚崇在的时候，恩眷一时无双。姚崇死后，张说一时无人能抗衡，当今皇上只有搬出老尚书源乾曜。如今陈嘉崇被众官弹劾，本来还有一点圣眷香火，也被那一句我父是丞相吹灭了。” “照此说来，陈嘉崇在劫难逃？” “的确如此。” “免官了还是外放？” “原本不是免官就是外放，至少要交出丞相的位子。可惜，火烧猛了，露底了。” 旁人听得莫名其妙，太常卿马怀素，右散骑长侍褚无量，翰林院张九龄此刻大悟。 “后来如何？” “御史台众官弹劾，李林甫弹劾陈嘉崇十大罪状。御史大夫弹劾陈氏兄弟，众官附议。就在山雨欲来风满楼之际，御史中丞弹劾陈嘉崇兄弟谋反大罪。” “如此一来，陈嘉崇在劫难逃，怎么会露底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最难猜测圣上心。”中年文士叹了口气。“众人拾柴火焰高，自然就漏底了。吴令珪弹劾陈嘉崇，恐怕另有内幕。只是老夫还未想明白而已。” 听到中年文士亦没有想通其中的道理，其他人更是跟着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陈嘉崇倒是因祸得福，日后恐怕再没人弹劾。” “御史之中，裴光庭要移位了。弹劾丞相失败，御史大夫的位置恐怕是坐不稳了。” 太常卿马怀素、右散骑长侍褚无量、翰林院张九龄三人对视，皆露出惊异的表情。 …. “聘礼已经准备好，郭校尉什么时候上门提亲？虽然皇后赐婚，终究没有下发正式的旨意。王家乃是大族，还请郭校尉亲自登门提亲。” “选个黄道吉日，在下定然前往。”郭礼知道唐朝做事情要看黄历，不能犯忌讳。 “如此甚好。不知郭校尉有没有表字？以后称呼起来方便。” “原本没有取表字，公主赐了子仪，郭礼，郭子仪。贤兄可称在下子仪。” “子仪，王家很多人对你还有看法。上门提亲时难免会有掣肘，还望你大度一些。” 牡丹花把香气留在采花人的手上上，这就是大度。大度？凭什么？没看牡丹花的旁边还有花刺。 王守一离开之后，气氛尴尬起来。倒是春水眼巴巴看着郭礼，一副好奇的模样。 “公子那日手中拿的什么？碧瑶从来没有见过。”碧瑶想起来那日撞在郭礼怀中，对方手中的东西洒落一地。 “辣椒。很好吃的，一会出门再去买点。当日没带菜篮，买的少了。碧瑶可否用子仪称呼在下。” “子仪，很好听。刚才提及的辣椒？什么味道？”碧瑶从来没有听说还有辣椒。 “一会碧瑶吃了就知道什么味道。”郭礼想到堂堂王家大小姐吃完辣椒的模样，忍俊不住笑出来。 “子仪在笑什么？”碧瑶无辜问道。 “碧瑶和我出去一趟，买点东西回来。”说着忽然拉起碧瑶的手向外走。碧瑶本能的拒绝，只是对方手劲奇大，挣脱不开。 “公子，外面人多。”碧瑶羞成一朵大红花。 “碧瑶跟我后面，今日请碧瑶吃辣椒。”郭礼放开了碧瑶的手。十五岁的小女孩，最多也就是高一的年纪。 放在前世就是早恋啊。 郭礼带着碧瑶走遍西市，买了圆形铁锅，辣椒，葱，盐，几斤牛肉。厨房里面有粟米，在牛肉铺让店家称了一斤荤油。 想到马上可以吃到辣椒炒肉，郭礼一时无比兴奋。 可怜春水，两只手拿着买来的一大堆东西。碧瑶穿的大袖衫，原本不能快走，在郭礼的带动下，竟然小跑起来。 霓裳飞袖，白莲绽放。 回到房中，郭礼走到厨房才发现存在问题。竟然没有买柴和引火用的火折子。这个大舅子，太不负责任。还没有下人，郭礼又出去买来柴火，开始做饭。 在郭礼前世，由于家穷，所以对做饭并不陌生。生火，洗菜，切肉，忙得不可开交。还好是一样的做法，只是前世做米饭需要电饭锅，现在只能用焖锅法。 碧瑶看着郭礼忙来忙去，又帮不了什么忙。在春水的帮助下，不大会功夫，米饭做好，青椒炒肉做好。 这东西能吃？ 碧瑶吃了小口辣椒，顿时张圆了小嘴巴。 什么味道？好像很辣很好吃…. 第23章再遇公主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缘分就是双方遇见了，简单的一次邂逅。缘分是因为缘而聚在一起，缘分尽了，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片云彩。 兴庆宫门口，万安公主正从石阶上向下款款而来。杏黄色的大袖衫，越发的出尘。或许公主前世生于莲池，出淤泥而不染。 “郭校尉，今日值守？”公主略感意外。说起来自从出观入世，倒和这位郭校尉频繁相遇。 “公主，身边怎么没有宫女陪同？”见过礼后，郭礼问道。 “本公主习惯于一个人。”公主淡然道。 “公主好像…” “好像什么？说话吞吞吐吐，听说王家不太欢迎这门亲事？” 公主真的很孤独。 就在刚才，郭礼是这样感觉。只是开头之际，犹豫了。眼前之人不可方物，初落凡尘。内心的世界究竟怎么样谁又能知道？能够知道公主心事的人，必定是同样出类拔萃的人。 “明日去王府提亲，少不了一番舌斗。这些大家族的人，无非是舞文弄墨。” “王家是大户，王家嫡小姐嫁给军中校尉，放在从前不可想象的一件事情。难得王家小姐倾心与你，好好珍惜吧。” “总归这条路要走出去的。” “校尉好像从来不知道痛苦？” “人之所以痛苦，莫过于追求得不到的东西。生活之中，哭比笑容易多了。人生下来就会哭，何曾看到生下来就会笑的？” “校尉这次错了。” “嗯？何以见得。” 公主忽然笑了，如同正在绽放的黄牡丹，驱散世间一切不快的阴霾。一时间，郭礼痴痴的望着。 “父皇说本公主生下来就会笑。”看到郭礼傻傻的样子，公主笑的越发灿烂。 郭礼一怔，初生的孩子会笑？ “子仪为何答应皇后？”公主首次称呼郭礼表字，郭礼心里一颤。 “公主可否听卑职讲一个故事？” “有个人在高山上住着，他的父母同样住在山上。山顶很少有吃的，他的父母省吃俭用给他口粮，让他去外面谋取生路。” “他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发现世间原来都是一样的，身边都是吃人的猛兽。他只好自己对抗猛兽，还要谋取生活的必需品。有一天，他在树上摘果子，不小心从树上摔落下去。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峡谷，他以为自己死了。大惊失神下胡乱伸手想去抓到点什么可以救命的东西，想不到竟天从人愿，给他抓到了一棵横伸出来的小树，把他稳在半空处。” “他虽陷身在进退两难的绝境，但暂时仍是安全的。” “他曾想念过父母，只是父母太遥远。眼下的境地，首先要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或许穷极一生，再也无法看到父母。” “树上有很多果子，低处的果子虽然青涩，胜在伸手可及；高处的果子娇艳欲滴，味道纯美，不过仍然需要攀爬上去”。 “对卑职来说，碧瑶就是这伸手可及的果子。虽然看起来青涩，却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 碧瑶回到家里，装着满满的喜悦。春水这丫头瞅着姑娘经常一个人坐着，对着院中的月季傻傻的笑，惊奇的问：“小姐，莫非是病了？唤个郎中来瞧瞧。” “春水，一会去见过娘，回来屋子也要收拾收拾，出门这么多天，有些灰尘。” “遵命，奴婢的大小姐。”春水乖巧的站在小姐身后。 郭校尉还真有意思，买了那么多东西，就为了做一道菜。君子远庖厨，这位郭公子喜欢下厨的习惯…正在想着，碧瑶笑了，公子做的菜还很好吃。 碧瑶前面走着，春水后面跟着。 “夫人，小姐回来了。”丫鬟刚禀告完，碧瑶掀开门帘走进来，对着屋内的一位老妇人行礼道：“女儿见过娘。” “这些日子受苦了吧？快过让让娘瞧瞧。”老妇人骤然看到多日不见的女儿，一时没忍住，似乎眼睛里面进了东西，忍不住轻轻擦拭。 “娘…”碧瑶握住母亲的手。 “老了，坐吧。” 碧瑶坐在一旁。 碧瑶的父亲是王家第二代，排行老二。王家一向是家中老大接任族长，因为王家老太爷还活着，整个王家竟然成为拥有三百多口人的大户人家。碧瑶大姐随着李隆基登基荣升皇后之后，碧瑶父亲这一支隐隐有着压过老大家的势头。反对碧瑶和郭礼婚事的大多出自族长大房这一支。 “听说你大姐给你牵线，对方是军中校尉？你见过人没有，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娘，郭校尉是女儿的恩人，女儿感觉这位公子似曾相识，恍若前世修来的缘分。” “你啊，平时眼高于顶，丞相家的公子都看不上，怎么会看上一个小小的校尉？不过既然你和你姐都觉得这门亲事没问题，娘自然不会阻扰。只是家中大伯他们，还在为你的事情争论不休。” 天底下最疼儿女的还是娘亲。 碧瑶问道：“大哥和三哥最近回来没有？” “你大哥在外任职，回来难啊，就算你大婚，路途遥远，你大哥恐怕不能回来。倒是你三哥，近日回来的勤快了一些。你二哥昨日回来说起你们的事情，娘倒没啥意见，只要碧瑶同意看着满意就好。” “娘…”碧瑶长呼一声，“三哥最近在忙什么？” “上回陈公子上门提亲，和你三哥聊得来，给你三哥介绍了一份差事。” 碧瑶听二哥说了一些陈丞相的事情，朝会上众官弹劾，皇帝降了陈嘉佑的官职，罚了一年陈嘉崇的俸禄。 太便宜这个老家伙了。 “三哥在家没有？少和陈家来往，亲君子远小人，三哥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碧瑶啊，出去这么多日脾性还是和以前一样。和娘说说，出去这一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碧瑶想起一个月来的遭遇，鼻子一酸眼睛一红。 “娘…”碧瑶扑在娘的怀中嘤嘤窃窃。 “郭公子什么时候上门提亲？让娘也看看这位郭公子怎么掳去碧瑶的心。” “他啊，最近值守。想必应该快了，看黄道吉日就在明天了。” 第24章上门求亲过三关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雨落京兆府。丝雨如针，轻轻落在郭礼的身上。 出长安城以北大约四十里的地方，一队车马缓缓由万年向栎阳方向前行。马车内无人乘坐，装满了喜庆吉祥红色的各式箱子。马车周围十人分两队。当先两骑，一人国字脸，一人白净脸。 “校尉，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王家人若敢不痛痛快快答应，周鹏就把王家给拆了，王家小姐抢了。” “周鹏，你能安分一点比什么都强，我们是求亲，不是去抢亲。” 余下一众士卒哈哈大笑。 车夫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车夫本来对新来的校尉很不服气，凭什么一个火长突然升为校尉？而且来到凉山团就职，老子在凉山团待了十几年，才混了一个旅长。凭什么他刚来就是校尉？听说校尉要迎娶王家小姐为妻，顿时钦佩的五体投地。王家小姐啊，当今皇帝当年迎娶的就是王家大小姐。王家大小姐是谁？执掌后宫的当朝皇后。听说这次校尉上门求亲的是王家四小姐，还是皇后娘娘亲自牵线。以后校尉和皇帝就成了连襟。我的天啊，和当今皇上都有关系了，看着前面当先骑马之人，车夫服气了。 京兆府王家在栎阳。 王家这几年声名鹊起，不但族中出了当今皇后，而且王氏子弟在朝中为官多人。以前王家和韦氏、裴氏、柳氏三族并称为“关中四姓”。如今王家隐然压过其它三族。 快到栎阳，前方有两匹快马迎来。快接近时调转马头，竟和车队一起前进。 “王家人听说子仪是军旅出身，很多王家子弟在等着看你出丑。”来人提醒道。 “这是为何？难道王家人要玩阴的？”郭礼问道。 “子仪有所不知，王家乃世代书香门第。当年老祖立下规矩，但凡上门提亲，必须过三关方可应允同意。” 来人正是王家二公子，带了一个小厮前来。 难怪皇后没有直接赐婚，这里还有这么大的一个陷阱在里面。 “过三关？上次陈家公子过去了？”郭礼问道。以陈树雄的本事，要过王家三关恐怕有点悬，后来王家答应婚事，显然陈树雄过关了。 “上次陈树雄上门提亲，身边跟了一个老学究，王家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可不同了，长房那边想给你一个下马威。” 王家女子难娶啊！不知道李隆基当年怎么过去的？ “搞什么过三关，实在不行让李旅长先去应对，再不然老子就把关隘给打下来。”周鹏气道。 “周鹏升了火长之后脾气不小啊。”士卒哈哈大笑。 “一会在下跟在校尉身边，以策周全。”李光弼道。 “不知道这三关都是什么内容？”郭礼问道。 “对子，诗，文章。”王守一专程跑来泄露机密。王家众人对此毫不介意，一介武夫懂什么对子诗文。 “还可以应付吧。”虽然心中无底，郭礼亦不是太过担心。前世的学不是白上的，诗词还记得几首，对联嘛，电视剧里看到的应该可以应付下来。至于文章，好久没有写过作文了，用白话文写文章，想想王家那些老夫子看到不得气的吐血。 王家大户人家，宅院相连连绵不绝。红色大门，彰显主人家的富贵。侧门站着一个老人，数个出来看热闹的孩子。 隔着老远，王守一笑道：“管家叔，家里再没人出来迎接？” “长房大公子说一会出来。”管家回道，话音未落，从侧门走出一个公子，四十岁的模样。看到马车前来，站在门口等候。 郭礼首先下马，王守一介绍说：“这位是长房大公子王守业。” 郭礼作揖道：“见过王兄。” 士卒早已下马，将马车上的聘礼摆放整齐。 王守业沉声道：“既然来了，先进门。免得旁人说王家没有礼数。不过大门好进，前面的路可不好走，守一应该告诉过你，来王家求亲必须过三关。” “受教了，请。” 王守业带着郭礼进门，管家安排士卒将东西搬进院中。李光弼和王守一一同进门，其余士卒留在门外看守马匹。 王家果然气派。越过照壁，看到宽大的院落，高耸的房屋。飞檐画廊，左右厢房。 王守业停在院中，大喊一声：“王家迎接贵客一位。” 这一嗓子把郭礼吓一跳，恍然之间到了前世的洗浴中心。 “贵宾一位，里面请~” 多么熟悉的场景。 “先生，您的号牌多少？这边请。” …. 就在郭礼浮想翩翩之际，前堂屋中出来一个年轻人。白衣白面，手持画扇。 “在下王守成，碧瑶家兄。久闻郭公子大名，今日始得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郭礼听来人是碧瑶家兄，回礼道：“子仪还请家兄手下留情。” 王守成废话不说，直接入题。 “栎阳县南碧草瑶树一堂春色，还请子仪对题。” 郭礼前世知道对联，曾经亦下过一番功夫。王守成上联以王家如题，中间嵌着碧瑶的闺名。下联当然要嵌入郭礼的名称方才对仗。 上门提亲这等大事，王家人早已翘首以待。虽然出来的人不多，其它各房都在犄角旮旯的地方猫着呢。王守一原以为堂兄出面，会出一个简单的题放水，没想到这个对子如此刁钻。 ….. “我看这个校尉就是把肠子拉出来绕几圈也对不上。” “这样的题就是王家的老夫子前来亦有一些难度，对上不难，难在工整。” “一个大老粗能对上这个对子？我就不信，他对上了我就吃翔。” …. 看热闹的人真多啊。 “长安坊内郭城礼楼七巧良缘” 郭礼悠悠道来。 上联：栎阳县南碧草瑶树一堂春色 下联：长安坊内郭城礼楼七巧良缘 王家老夫子坐在中堂之内，听完郭礼的对子，摇头道，“工整！长安坊对栎阳县，内对南，郭城对碧草，礼楼对瑶树，一堂对七巧，春色对良缘，虽然略有瑕疵，整体意境恰好切合今日上门求亲。” 这时，从中堂走出一个小厮，来到郭礼面前道：“郭公子，里面请。” 过关了。 …. 碧瑶眼巴巴的等着。春水去了半天怎么还不见回来？大哥啊，明知道郭礼是军伍之人，肚里没有几滴墨水，还出了这么难的题考他。 哼！ 正在这时，春水跑来喊道：“小姐，过了过了。” 过关了？ “郭公子下联对的，长安坊内郭城礼楼七巧良缘。” 碧瑶欣喜道，这位郭公子肚子里面还真有点墨水，转眼之间愁上心头，还有两关，他怎么过去呢？ 第25章秋兴一首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郭礼还真有几把刷子，这个对子不错。” “王老三，你刚才说什么对上来吃翔，你要凉拌的还是现产的，我好给你准备。” “这个对子平仄不工整，你要吃你去。” “怎么不工整了？平对仄，你懂对联吗？” “怎么不懂了？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 中堂之上坐着三人，王家二代王玄礼、王玄通兄弟，王府老夫子。王守一、王守成、王守业三人陪同郭礼、李光弼一起进入。 “这位是大伯，这位是家父，这位是府上的老夫子。”王守一介绍道。 郭礼上前见礼，老夫子笑道：“郭公子军伍出身，刚才的对子精巧工整。老夫受命把守第二关，本想放水了事，成全良缘成一段佳话，只是公子之才出乎老夫意料之外….” 郭礼一听头皮发麻，早知如此刚才应该勉强对上即可。 “以今日今时为题，做一首偶感七律。” 大唐诗风昌盛，诗里以律诗为尊。七律、五律，之后是七绝，五绝，乐府，长短句，古诗，古风。老夫子以七律为题，显然没有放水。 ……. “七律？我看郭礼怎么过关。七律乃诗中瑰宝，没有十几年的苦读，岂能做出应景的七律？更何况限题今日今时，难矣。” “这次谁和我打赌？我赌郭公子做不出来，不然当场吃翔。” “王老三，你又吃翔啊，吃上瘾了？” “咱俩打赌，输了我吃翔。” “谁和你打赌，这个题目我都有些害怯。” “没有胆气，我王老三就敢说他作不出来，他要作出来，我就吃你新鲜出炉的翔。” ….. “小姐，题目出来了，以今日今时为题，做一首偶感七律。” “什么？”碧瑶瘫坐在床上。 七律讲究对仗，讲究起承转合，讲究韵律工整。如此难的题目，郭礼怎么可能过关？就是 碧瑶亲至，不敢轻言过关。 碧瑶望着屋外的月季花，雨中花瓣洒落一地。 …. 七律？的确有点头疼，不过好在脑海中还有几首七律可以选择。郭礼默默想着以前背过的诗，在脑海中筛选。 中堂一时静悄悄，再无人说话。 郭礼忽然想到在xx职业技术大学中《大学语文》读到的《秋兴八首》。杜甫的秋兴八首乃一时佳作，此时杜甫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念私塾，不妨拿来一用。想到这里，其中一首随口而出。秋兴八首之四，正是郭礼记得最牢的一首。 闻道长安似弈棋，百年世事不胜衰。 王侯第宅皆名主，文武衣冠盖昔时。 直北关山金鼓振，征西车马羽书驰。 凤栖梧桐秋风至，大国平安有所思。 郭礼诵完，众人皆惊，大厅之内无人应答。老夫子在细细品味，似乎在享受一道精美的菜肴，一边默念，一边晃着头，就连头顶的文士巾随之摇摆。 王守一、王守成、王守业三兄弟看向郭礼的目光各自不同，有欣赏，有赞叹，亦有默然。 … “王老三，今个你吃了几次翔了？这首诗不会再说不工整了吧？格律严谨，对仗工整，韵律分明。你是现在和我去茅厕呢还是拿个东西我给你盛上？” 王老三傻眼了，苦读多年诗书自然不会不懂这首诗的奇妙之处。 “你就饶了王老三吧，今日能听到这样一首诗，值了。” ….. 碧瑶心里又在期待春水回来，又不希望看到春水带来不好的消息。整个人就像被霜打了的花草一般。 一会，春水跑了回来。 碧瑶知道郭公子一定没有作成。 春水看到小姐的模样，知道小姐会错了意思。赶忙说道：“小姐，大老爷和二老爷已经呆了，老夫子反复吟诵郭公子作的诗。” “什么？”碧瑶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 “赶快说说郭公子做的什么诗，写下来看看。” 碧瑶去拿笔墨纸张。 一会，《秋兴》跃然纸上。碧瑶觉得这样的诗句，分明来自天外，人间岂能有？ 郭公子太有才了。 太出乎意料了！ ….. 老夫子拿出一张纸，铺在桌台上。笔墨是现成的。不大一会，郭礼抄袭而来的秋兴就浮现在纸上。 “好诗！” 王玄礼、王玄通兄弟对视一眼，彼此心意互相了解。郭礼过了两关，无论是对子，还是七律，惊艳无匹。这首诗即使拿到科举之中，亦是上佳之作。宏伟大气，气象万千。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这首诗明显不是抄袭或者早已准备好的。题目是现场出的，诗歌格律现场定的。而且诗中所言和郭礼此刻的行事完美契合。 真才实学！ 就算把王家翻个天，找不出一个人可以做出这样的诗。 “第三关就不用了吧？”王玄通对这个女婿从开始不置可否到现在刮目相看，如果真的在第三关出了问题，这么好的女婿那里去找？ “既然三关是祖宗定下的规矩，自然要遵守。以郭公子的大才，文章不会差到那里去。准备笔墨纸砚，请郭公子上前。” 桌几上摆放的正是刚才老夫子写就的《秋兴》，老夫子将纸张拿走，小厮早已拿出新纸铺就在桌几之上。 郭礼苦练五年的字今日方始派上用处。 “做文章么？试试看吧。”郭礼心里没底，不知道这位王家族长究竟要出什么样的题目。如果出个破题的文章，郭礼对《四书》一无所知，恐怕就要露馅了。 “题目是：文人治国。”王玄礼说完补充道：“时间为一炷香。” 郭礼凝神思考，如何做出一篇锦绣文章。 ….. “王老三，这次还吃翔不？” 王老三一脸苦相，“这位郭公子大才，戒赌了。” “这个题目有点难，郭公子乃是武将，文人治国如何应对？” “坐等郭公子惊世文章新鲜出炉，一会专成拜读。” ……. “小姐，打探清楚了。文章的题目是《文人治国》。” 碧瑶对郭礼忽然生出无限的信心。 能够写出七律《秋兴》的人，文章怎么会差？这是郭礼进门之后，碧瑶第一次不用担心郭礼做不出一篇好的文章。 …..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一炷香就要到底了，郭礼依旧没有下笔的意思。就连碧瑶听到春水的传话，心里急了。索性走出院门，到中堂附近等候消息。 郭礼啊，你不会是想悔婚吧？ 王玄通紧张的看着郭礼，时间快不够了。香头燃到底部只有一寸不到，这么一点时间怎么足够做出一篇文章。 李光弼看着郭礼，不明白此刻校尉心里在想什么？ 王守业幸灾乐祸，王守成有心提醒时间快到了，又怕违反祖上定下的规则。王守一直接出言道：“郭公子，时间快到了。” 第26章文章天成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郭礼动了，手执毛笔，竟是龙飞凤舞的草书。选择用草书是因为时间快到了，用其它的书体书写恐怕来不及。 郭礼的优点在于以前背过很多古人的文章。儒家学说，文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北宋张横渡有文人四句名言。想过很久决定做一篇古文，权当对于前世的交待。 众人皆起身观看。 笔走龙蛇之际，一篇惊世文章就此出世，就连老夫子一边看着一边点头。待写完“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平字的最后一画一笔写到底，酣畅淋漓，顺势将毛笔甩手丢出，直落在堂前院落地上，场中竟无一人觉得此举有何不妥。 香灭，时间正好。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好大的气魄! 这时郭礼心中犹自不平，古人的文章，写起来气势磅礴，尤其张横渠最后四句，实在是醒聩震聋。 书生意气，抒尽心中不平气。 此刻，三位先前躲在暗处的王家外门族人走到院中，拾起郭礼丢掉的毛笔，笔头已经散开。忍不住走入中堂，看着桌上的字迹，倒吸一口冷气。草书更注重笔意，不能识别出笔意，就连字都很难认全。三人看着，竟然忘记向王家族长行礼。 草书虽然缭乱，依旧有章法可寻。至少，老夫子和王氏兄弟看起来不费什么精神。 老夫子忽然对着王守业行拜手礼，一躬到底。 “老夫子，这是做什么？”王守业问道。 “念在任齐丘在王家三十载如一日辛勤苦劳的份上，恳请家主将这幅字赠与老夫。这幅字赠与老夫，从此老夫在王家到死，再不出门一步。” 众人愕然。 王守一、王守成、王守业还没明白这篇文章有多好，唯有老夫子和王玄礼、王玄通明白。 “恭喜二弟喜得佳婿。”王玄礼难得露出笑脸。 王玄通上前拉着郭礼的手，客气道：“来就来了，还带着这么多包包担担的。来人，将郭公子所带聘礼全部搬入中堂。” 众人皆倒，唯有郭礼笑了。 ….. 春水探听消息回去的路上，看到自家小姐躲在墙下。 “小姐，怎么来这里了？老爷命人将聘礼搬入中堂，郭公子成功过关。” “什么？”碧瑶心情激动，芳心有属。当初虽然答应姐姐牵线，一来逃避陈家求婚，二来就是一见钟情的感觉了，冥冥中对郭礼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就是她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今日读到郭礼七律，如同九天落雷，芳心大动，一颗心早已飞出心胸，牵系在郭礼身上。 “小姐，是真的，恐怕一会郭公子就来看小姐。” “还站着干嘛，我们回去。春水，准备胭脂水粉。” ….. “家主，老夫刚才所言之事可否同意？”老夫子看到家主竟然岔开话题，再次追问道。 “老夫子，这篇文章是郭礼所作，你该去求他。”王玄礼看了一眼兄弟。 “不行，这是我家女婿上门的聘礼，怎么能落入他人之手。回头裱好，我要挂在书房之中。”王玄通断然道。 “郭公子，站了半天累了吧？老夫学过按摩，揉揉肩松松骨，一会就舒服了。” “郭公子，老夫第一眼看到你时，就觉得公子器宇轩昂乃人中龙凤” “郭公子，老夫藏有罕见的西湖龙井，不妨去老夫的陋室坐坐，品尝一下天下特有的西湖龙井？” … 郭礼无奈道，“夫子如果想要，一会在下再誊写一份送与老夫子。” 待下人将聘礼全部搬进房中，郭礼将礼单交给王守一，后者递交给家主王玄礼，王玄礼看罢交给王玄通。 这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唱到：“老太爷到”。 王家老太爷生于太宗皇帝时期，在高宗、中宗、武后、睿宗、玄宗五朝为官，曾官至太尉，是当今朝中仅有的几名尚还在世的国之栋梁。当年李隆基还是藩王的时候，之所以求娶王家大小姐，就是因为老太爷还在朝中为官。老太爷一般不出门，没想到今日竟然惊动了他。 王家二代王玄礼、王玄通、三代王守业、王守成、王守一全部跪倒在地。郭礼一看，拉着李光弼一起跪倒。 颤颤巍巍走进来一个老人，旁边有小厮和管家一左一右扶着走进中堂。 “起来吧，这位是郭礼？”老太爷盯着郭礼看着。 “郭礼见过王老太尉。”郭礼听碧瑶谈起这位王家老太爷，知道曾经官居太尉。 “一家人了还叫得这么隔阂，重新叫一声。”老太爷虽然耄耋之年，说话一点不含糊。 “郭礼拜见爷爷。” “哎，这个孙子我收下了，起来说话。”老太爷笑呵呵看到桌上的《文人治国》，瞅了良久，赞道：“锦绣文章，浑然天成。王家兴旺可期啊。” 老太爷一句话，郭礼和碧瑶的事情就算定下来了。 郭礼依言誊写《文人治国》，无奈写了几遍都没有刚才书写时酣畅淋漓的感觉。虽然依旧是龙飞凤舞，只是字中少了一种跃然纸上的凛然正气。 无奈之下，郭礼用正楷规规矩矩誊写一份出来交给老夫子。回头一看，刚才写就的几篇副本已然消失。 “别动，谁和我动我和谁急。这可是拿着命换来的。” “王老三，无论如何都要给我，否则今日让你现场吃翔，你信不信？” “你去王守一那里拿去，吃翔就吃翔，反正想要这篇字是没门。” …. “小姐，老太爷出来了。拉着姑爷的手不停的问话呢。”春水得到最新的消息。 碧瑶早已梳妆打扮好，坐在窗口，只等郭礼前来。 “老太爷来了？他们说些什么？”碧瑶完全没有注意到春水的称呼已经改变。 “老太爷看着姑爷作的文章，赞不绝口。” “春水，一会去中堂找二哥，把郭公子的文章拿过来看看。” “小姐，你就放心吧，姑爷的文采自是极好的。”春水说完，碧瑶这才发现春水的称呼变了，呵斥道：“什么姑爷，还没有过门，你这丫头的胳膊肘子就朝外拐。”脸上却是娇羞含笑。 “老太爷亲口说，收下了这个孙子。老太爷拍板了，谁还敢不同意”。春水继续说着打探来的消息。 “再去看看郭公子什么时候过来？” 不大一会，春水拿着刚才郭礼誊写的《文人治国》，进门道：“姑爷走了，说是今晚还要值守。这是问二公子要的东西，小姐看看。” 碧瑶怅然若失，郭礼竟然走了。拿过纸张看完之后惊叹道：“这是郭公子写的文章？” 春水点点头。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碧瑶读过书，读过不少文章，没有一篇这样大气这样富有文人气魄。碧瑶恍惚之间看到一位将军，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守大唐万里江山，保千万百姓安居。 第27章一文传遍长安城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平康坊有三多：青楼多，士子多，书局多。初始为青楼烟花之地，后来士子附庸风雅，饮酒寻欢，红袖添香，大多聚集在此。士子聚集地，书香满坊间。逐渐书局亦多了起来，方便士子买书。 康怡书斋在平康坊内只是一个二流的书局。掌柜姓李，单名一个随，表字适宜。据说祖上曾和李渊是堂兄弟。李随虽然贵为“皇亲国戚”，却极少攀附权贵。年轻的时候曾参加过科举，后来连续考了几次都没有上榜，心灰意冷之下开了一间书局。 近年来书局遇到瓶颈，由于平康坊内书局越开越多，每个月卖出的书越来越少，逐渐转盈为亏。忽然一日有人拿来一篇文章《文人治国》，要求印十张送人。 李随看后暗叹如此锦绣文章多年未见，即使在放在近千年的文史瀚海中，这篇文章亦有一席之地。李随待那人走了之后，没有立刻销毁雕版。命人抓紧时间印刷。李随明白这样的文章很快就可传遍整个长安城，于是下了狠心印了一千张，遂雇佣常在市集之中讨饭的小厮十人，分别在西市、东市、归义坊、通善坊、兴化坊、长乐坊沿街叫卖。一篇文章卖两文钱，卖出一百张给小厮十文钱盈利。 旬日之间全部卖光，一时之间长安纸贵。 李随加印一千张很快又卖完，其它书坊看到有利可图，同样雕版印刷。短短数日，这篇文章红遍整个长安。文人均以读过《文人治国》为荣。 ….. “王举人，最近在读什么书呢？” “自古圣贤书，《论语》《孟子》，贤兄呢？” “王举人，别装了，一看就知道你最近没有读过书。” “你怎么知道的？”王举人大吃一惊。 “文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读过没有？” “这是哪位先贤写的，妙极妙极！为兄的确没有读过。” “这是本朝一位名士所作，你看，我买了两张，卖你一张十文钱。” “我看看，这样的文章卖十文，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此文至少值千金。” “千金？拿出一两银子这篇文章归你。” “你刚才说好的十文，给你。”王举人抢了文章占了便宜似的跑了。 王举人看到无人追来，放缓脚步向前走去，看到一个童子在大街喧嚣，“看一看啊，瞅一瞅，又出大贤佳作。五文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哎，那个童子，你过来一下我看看什么文章？”待童子上前给他看时，王举人气急，“又多赚我五文。”“老先生，您还买不买了？”“买，干嘛不买，至少便宜五文。”王举人拿着两张印着《文人治国》的纸往前走，又听见小孩叫喊：“两文钱能做什么？两文钱可以一睹贤者文达者诗，看一看啊，文人为万世开太平。”王举人眼前一黑，怎么又成了两文钱了？待回到家中，王举人手里拿着七八张纸。看到案头还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这是哪里来的？”“今日买菜从西市买的，一文钱一张。买菜的李胡氏都说文章写得好，特意给你买来看的，咦，你手里拿着什么？” 王举人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勤政殿。书桌之上，赫然摆放着一篇《文人治国》。 李隆基坐在上首龙椅上，下面站着张说、裴光庭、张九龄，问道：“诸位爱卿，这篇文章可曾看过？” “回禀陛下，近日长安城中很多书局售卖此文。经查是京兆王家女婿求亲之作。” 京兆王家？那是皇后的娘家了。又是过三关。李隆基想起来当年过三关的时候，差点毁在最后一关。王家现在只有碧瑶没有出阁，看来此人求亲成功，碧瑶即将出阁了。谁能娶走碧瑶呢？李隆基想到这里，不禁内疚。 “身为姐夫，怎么连碧瑶的婚事都不知道。” “谁去王家求亲了？”李隆基问道。 “禀陛下，皇后娘娘赐婚，此人是左金吾卫校尉郭礼。” “郭礼？就是当日在西市拦住丞相家公子的郭礼？” “正是此人。” “中书令怎么看？” “此子身为左金吾卫校尉，能够作出如此锦绣文章，实在是难得的人才。臣调查过此人，父母双亡，如今孤身一人。前几日西市风波，皇后赐婚，此子去王家提亲之时，写下此篇文章。若能用之，则大唐幸事。假以时日，不难成为朝廷栋梁之才”。 张说善妒众所周知，难得今日如此推荐一个人。李隆基对这位军中校尉越发好奇了。 “退下吧，高延福，去立政殿”。 几曾何时，好久没有去立政殿。朕似乎已经遗忘了这位皇后。还记得当年被封为藩王之时，迎娶王家大小姐。上门提亲时，过三关，十分不易。只是这些年，冷落皇后了。 皇后没有子嗣，怪谁呢？ …. 立政殿。 “皇后娘娘，皇上来了。”柳翠急忙通报皇后。 “皇上来了？皇上多久没有来了，柳翠，看看本宫妆容如何？” “娘娘端庄秀丽。”柳翠刚说完，听见门口有人唱喏。 “皇上驾到！” 李隆基走近大殿门口，皇后刚好迎到，“臣妾见过皇上。”起身后看到李隆基发福的身躯，不禁长叹一声“皇上…” “皇后，听说你最近赐婚于碧瑶？”李隆基牵起皇后的手一同进入殿中。 “碧瑶这孩子藏不住事情，臣妾看她对那个军中校尉似乎有意，试探了一下，没想到她真的属意校尉。兼之陈丞相的公子上门提亲，碧瑶从家中逃婚出走，臣妾亦是帮妹妹一次。” “皇后的眼光不错，你看看这篇文章。”说完，将《文人治国》递给皇后，没想到皇后笑道：“皇上说这篇文章啊，臣妾已经看过。尤其是最后四句，堪称读书人的楷模。”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四句铮铮铁骨啊。”李隆基说道。“既是王家女婿，皇后又曾经口头赐过婚，不妨明旨赐婚，朕觉得此人可用。没想到啊，朕的连襟居然是个贤达。” …. 桌几上的一篇文章，赫然是文人治国。 万安公主望着窗外花开争艳，一朵牡丹独傲群芳，一时之间怅然若失。 。 第28章鬼谷子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郭礼尚不知《文人治国》已经名满长安，更不知李隆基已经开始注意到他。去王家求亲成功，算是在唐朝正式站稳脚跟，比之前五年在军中混日子强的太多。想到即将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还拥有一个小萝莉的妻子，人生夫复何求。 “好hi吆，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 如今再也不是一个人漂泊，从此身边有人相随。 郭礼忽然想起父母，如果父母能够来唐朝就好了。前世的家已经成为幻影，眼前的世界越发的清晰。要想在唐朝生活的更好，还需要提高自身啊。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心境的突然变化，让郭礼有了积极向上的念头。思考良久，郭礼决定多买几本书。 平康坊康怡书斋外，来了一位便服青年。进入书斋之后，掌柜李随上前推销：“这位公子，看一看最近火遍长安的贤士文章”，说完拿了一张印有《文人治国》的纸推荐给来人。来人随手接过，刚看了一行又交还给李随。“随手之作，不值一提。”李随看到来人如此轻看，心中已有怒气，问道：“这位公子看了没看，竟说不值一提？”来人笑了，“掌柜就是让在下背一遍，在下亦可做到。”李随听到对方可以背诵，以为来人看过这篇文章，心中怒气稍平。“公子喜欢什么书籍？”李随看到来人的目光尽在先秦古籍，诸子百家之中。“掌柜，这里有没有兵法类的书？行军布阵，兵法韬略。”李随笑道：“公子可算找到地方了，鄙人这里收藏着孙膑的《孙子兵法》。” 兵法十三篇么？孙武的《孙子兵法》。 “不妨拿来一看。”来人道。 李随转身到里屋，翻箱倒柜半天，找出一本黄色书籍，上面篆文写着五个大字《兵法十三篇》。翻看第一页，“孙子曰……” 果然是孙子兵法。 唐朝距春秋时期过去了千年，世人都以为孙子和孙膑是同一个人。所以将孙子兵法误认为是孙膑写的。来人虽然知晓，亦不点破。 “掌柜，这本书多少文钱？” “只需五百文。” 这么贵？来人有些吃惊。大唐盛世，物价便宜。长安城内一斤粟米两文钱，这本书的价格可以买二百多斤粟米，实在太贵了。 “这是先秦善本，自然就贵了些。公子若去了其它书局，恐怕找不到此书。” 来人正在犹豫之间，忽然进来一人。气冲冲走到李随面前，抓住李随的胳膊道：“盗印贼，居然盗印文章。”李随看到来人，原来正是当初让他印《文人治国》文章的人。几天来李随赚的盆钵满盈，现在事主追来，李随心底虚了几分。 “怎么解决？”来人气势汹汹。 李随听来人口气，无非是想要点钱。遂开口说道：“公子想要多少钱方可了结此事？” 谁知来人并非要钱，“我王老三不稀罕那点铜臭气，你既然把郭公子的文章印了，竟然连署名都没有。” “这位可是王家的王老三王大哥？” “郭校尉，你怎么也在这里？” “客气了，唤我子仪即可，来看看有没有适合一读的书籍，怎么和掌柜的有纠纷？” “那里来的什么纠纷，只是那日拿了子仪的文章，印了十份给好友分发。没想到这里的掌柜竟然将文章印出售卖，倒是办了一桩好事，传遍整个长安城。只可惜未曾署名，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他子仪的名号，以后若再印需署名。” 难得王老三这么有版权意识，郭礼笑了。 李随总算听明白了，原来《文人治国》的文章就是眼前年轻人所作。 “李随拜见郭公子，公子大才，公子大才啊。” “那里，随手写就，不值一提。这本《孙子兵法》能不能少一点？” “这本书就送与公子了，权当是付与公子的润笔费。”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收好《孙子兵法》，王老三和郭礼一同出门，郭礼想着多买几本关于军事的书，没想到王老三道：“子仪想看军事方面的书籍，我家祖上传下一本兵书，不知子仪可有兴趣？” 家传？ “令祖是哪位？” “先祖讳王栩，世人称之为鬼谷子，又称王禅老祖。著有一部《鬼谷子》。” “《鬼谷子》？太好了。只是这本《鬼谷子》乃王兄家传，怎可割人所爱？” “这本书蒙尘多年，子仪若是收了，说不定大放异彩。子仪与碧瑶近日完婚，权当做贺礼。”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政事苑。 “子仪，这里被长安百姓称之为政事苑，可否有兴趣进去一瞧？” 政事苑？ 郭礼望着眼前的茶馆，和王老三一同上楼。还未到二楼，就听见有人说道。 “近日传遍整个长安城的《文人治国》，各位可知出自谁手？” “这篇文章当流传百世，实为我读书人之楷模。我辈读书人，当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据说向王家提亲之人过关之时写的，至于是谁，问问王家人就可知晓。” “要说此人，还要从那日丞相公子说起。那日陈树雄当街强抢民女，抢的是谁？是王家四小姐。陈公子先前上门提亲，过了三关，王家同意这门亲事，没想到王家四小姐不同意，从家中逃出去。当日被陈树雄恰好遇到，指使家中仆人当街强抢。谁知被一位校尉拦住，引来百官弹劾丞相。皇后见过校尉，有意给妹妹牵线，才有了这位公子上门提亲过三关做出惊世之作。” 郭礼看到一位中年文士侃侃而谈，基本将整个过程说的丝毫不差，暗自吃惊。唐朝没有通讯设备，短短几日发生的事情，如同亲眼看到一般，心里惊叹不已。 “此人擅长推断之术，实乃高人。”王老三悄悄道。 “推断之术？用来破案不是轻而易举？”郭礼想着。中年文士如果知道这位做出传世文章的小子竟然用他察龙秘术破案，非要突出三口血不可。 郭礼觉得中年文士值得一交，当即走到文士面前作揖道：“在下郭礼，敢问先生大名？” 郭礼？ 中年文士仿佛知道来人是谁，站起来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鄙人孟浩然。” 孟浩然？ 第29章偶遇孟浩然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郭礼知道孟浩然，源于李白的《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此刻见到本人，格外惊喜。 “孟兄大名，如雷贯耳。” 孟浩然一怔，以为来人客套之词，不以为意。此时孟浩然准备参加科举，来长安城多时。空有一身抱负无从施展，落脚在天下杂谈茶馆做一名客卿挣点银钱贴补用度。每日评论朝中政事，民间趣事，茶馆因此生意兴隆。 “客气了，公子文章当为传世之作，鄙人惭愧。” “两位均是文坛大家，可否先坐下说话？”王老三看到两人初遇竟似熟识一般，站着说话累不累啊。 落座之后，王老三问道：“子仪和先生熟识？” “初次见面，只是相逢恨晚啊。”孟浩然道。 郭礼正不知怎么回答，没想到孟浩然抢先了。郭礼还记得孟浩然的一首诗《春晓》，不知孟浩然此时是否做出这首诗，当即不便提及。 “子仪还有一首诗，还请孟先生点评。”王老三说完，拿出一张纸，上面赫然是郭礼的《秋兴》。 孟浩然接过看完不语，似在思索。良久才道：“子仪此作堪称上佳之作，居安思危，处于金葵不忘狼烟，上品佳作。” 孟浩然显然说的诗中后两句，颈联描写了边关战场，尾联的“大国平安有所思”中的思，孟浩然以为郭礼身居盛世，不忘边关狼烟起。其实这首诗乃安史之乱中杜甫所作，诗中感慨战乱之祸，误打误撞之下，竟成了高深之处。 这首诗日后被孟浩然传诵于杜甫，杜甫因此写下传世的《和郭子仪秋兴八首》，后人传诵一时。当然，原作之中的第四首已经截然不同。 郭礼知道自己肚里有几斤几两墨水，在唐朝名家面前实在不够看。坐下之后聊一些风土人情，恰好孟浩然刚从成都府游到长安准备参加科举考试，以求一个晋身之阶。 大唐科举三年常举五年制举，明年春正是常举之年。 说到成都府风情，郭礼自然熟悉。前世就是重庆人，唐时属于成都府。谈及风景，郭礼问道：“不知巴郡渝州的天坑有没有去过？” 重庆的天坑地缝属于自然景观，相信一千多年前已经存在。果然，孟浩然说道：“鬼斧神工，不可思议。” 郭礼记得那年跟着父亲、母亲一起去的，天坑中还有一处客栈，据说是某位知名导演拍片留下的场景。 窗外长安城，父母在极远的地方。就当是远游吧，郭礼安慰自己。游子尚有归途，自己呢？一时之间，郭礼思绪纷飞。 …… 高力士传来皇后明旨：赐郭礼和王家四小姐碧瑶结为百年之好。接旨之后，高力士靠近笑道：“郭校尉，到时候咱家可要讨一杯水酒喝。”“喜酒少不了送入宫中皇后娘娘那里，高公公有心了。”“咱家回去复旨，郭公子可否定下日期？”“既然皇后娘娘下了旨意，不妨快一些。三日之后黄道吉日，索性将婚礼办了。”“好的，咱家就此回复皇后娘娘。” 高力士走后，郭礼想起还未到王家商谈细节。古代的婚事怎么举行，郭礼一点不知。 翌日，王守一上门。 “子仪，皇后下旨赐婚，三日后举行婚礼，你可知否？” “昨日高公公来过，只是具体操办还需二哥赐教。” 在郭礼的前世，结婚需要婚纱照，领结婚证，通知好友宾客办宴席。唐朝的婚礼怎么操办实在一无所知。好在是皇后赐婚，王家亦非常重视。其中流程，王守一逐一告诉郭礼。 郭礼听完乐了，新郎要做的就是穿上吉服，上门娶亲。然后到家中跪拜天地，之后入洞房。期间新郎出来陪亲朋好友，待宾客散尽，入洞房。有个细节是成婚前一晚，须有一个稚童与郭礼同睡一床，称之为“伴郎”。 郭礼前世也有伴郎，还有伴娘，完全没想到古人的伴郎竟然是头天与新浪同床。 郭礼在唐朝并无亲友，能请的恐怕只有昔日同生死的九名袍泽。眼下唯一让郭礼头疼的是没有长辈在场。 自穿越来到唐朝，孤家寡人一个。结婚这样的大事情，没有个长辈在实在说不过去。李光弼笑道：“这有何难，如果校尉不嫌弃的话，家父即可”。郭礼知道李光弼家世显赫，故意装作不知问道：“令尊是哪一位？名讳怎么称呼？”“家父李锴洛，左金吾卫大将军” 竟然是李将军？ 难怪做了校尉管辖凉山团，之前所有疑虑之处逐渐清晰。 成亲头天晚上，公主带着李瑁前来。郭礼并不奇怪公主怎么知道这处住所，只是奇怪公主亲自上门，并且带来皇子李瑁。 “奉皇后懿旨，送李瑁做伴郎。”公主神色如常。 郭礼释然，原来如此。 当今皇后真是心细如发，竟然连郭礼身边没有小孩做伴郎的事情都知道。 “没想到郭校尉文采斐然，一时之间长安纸贵。”公主戚戚道。 郭礼还是第一次听到公主如此口吻说话，一时怔住。 “听说郭公子过三关时，做了一首诗，可否让本公主一饱眼福？” 郭礼笑道：“拙作能进公主慧眼，不知道几世修来的福分。”说完，将《秋兴》写下来递给公主。 闻道长安似弈棋，百年世事不胜衰。 王侯第宅皆名主，文武衣冠盖昔时。 直北关山金鼓振，征西车马羽书驰。 凤栖梧桐秋风至，大国平安有所思。 公主读完叹道：“坊间传闻校尉有大贤之风，本公主尚在犹疑，看了这首秋兴，拜服了。” 郭礼赫然，却被公主下一句惊吓一跳。 “不知郭校尉对那枝头熟果可有心意？” 当日在兴庆宫门口，郭礼给万安公主说了一个故事，以山之隔暗比时间穿越，虽然形式不同，感受却是一般。最终郭礼说到心声，没想到公主这时提及，竟赤裸裸的暗示。 公主看上郭礼了？ 明日大婚在即，万安公主亲自来访，说是前来送伴郎，恐怕其中另有玄机。郭礼不知李家原本鲜卑族后人，鲜卑女子向来比中原女子大胆，性格开朗。 惶恐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第30章一截枯枝当贺礼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房间之内，郭礼和李瑁。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 “你是郭校尉，为什么要本殿下给你做伴郎？” “万安姐姐好像喜欢你，为什么你要娶别人做妻子？” 郭礼面对李瑁的问题是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唐朝的伴郎还真有意思，头一天与稚童伴郎同睡，寓意早生贵子。这个可和郭礼前世的伴郎意义大大不同。 郭礼想起那日李瑁说要娶杨玉环的事情，不知道以后倾国倾城的杨玉环现在究竟在何处？还是和老妪在延康坊中吗？至于李瑁与杨玉环之间的事情，郭礼大致记得，看向李瑁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惜之情。 注意到到郭礼神情变化，李瑁以为对方有愧疚之情，说道：“万安姐姐说了，郭校尉的文章极好，姐姐很喜欢。” “你不是也很喜欢杨玉环吗？这些事情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能对外人说。”郭礼想到对付小孩的办法。 “好吧，本殿下不会告诉别人的。做伴郎需要和你同床共眠？”李瑁天真的问道。 郭礼差点喷出来。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懂得什么叫同床共眠。总以为前世的小孩子成熟，没想到唐朝的小孩一点也不逊色。好在李瑁说了一会之后就躺在床上睡着了，郭礼拉了一床被子给这位皇子殿下盖好，起身拿起《孙子兵法》翻看，心里有点期待明日王老三送的贺礼《鬼谷子》。 看了会书不知不觉间睡着了，醒来时李光弼周鹏已经到了。 “郭校尉，今日大喜的日子，怎么起床这么迟？这个小孩是谁家的孩子？”周鹏问道。 郭礼害怕周鹏口不择言，赶快介绍道：“这位是七皇子李瑁殿下。” 吓得周鹏赶紧就拜，李瑁虽是稚童，对这些礼节见怪不怪，竟然异常成熟的回道：“起来吧，本殿下年幼，不必多礼。”小人儿一脸的认真相。 穿上喜服，大红色的锦袍，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 唐代寻常人家，一生之中唯一能够穿红的机会就是做新郎的时候。女子亦是一样，结婚喜服可以僭越穿上红色婚服。 穿戴完毕，迎亲队伍出发。房中留下周鹏和第五谷，凉山团的旅长葛梦银带领火长、士卒布置，李二狗、王麻子、童山河、索洪超四人扮做轿夫，钟建生、周福耀轮换。郭礼和李光弼两人一左一右跟在轿子旁边，后面跟着八匹大马，一辆马车。四十里的路程，两个时辰后，栎阳在望。 ….. 碧瑶穿着鎏金银丝喜服，坐在房中。皇后赐婚，王家陪了丰厚的嫁妆。碧瑶只有春水一个贴身丫鬟，娘亲韦氏又从自己房中选了一名叫夏江的丫鬟，随碧瑶一起陪嫁过门。 韦氏育有三男两女，碧瑶最小。平素极其疼爱，眼看丫头出嫁，眼泪竟不由自主吧嗒吧嗒掉落下来。 碧瑶握住韦氏的手道：“娘啊，以后女儿经常回来看你的，好在长安离栎阳不远。” 韦氏想到大女儿嫁入皇宫，虽然贵为皇后，依然少了自由，这么多年亦很少回家。小女儿出嫁在即，宛若心头肉被剐。 “女儿啊，这是娘给你准备的嫁妆，你可要收好。郭公子军伍出身，听说家里没有什么人。这些东西以后需要你来打理。嫁出去了就要恪守妇道，别让人家说王家的闲话。” “知道啦。娘，家里已经准备了嫁妆，你又准备什么？”碧瑶看着韦氏递过来的小匣子问道。 “你打开看看，这是娘给你准备的，和王家没有什么关系。”韦氏说道。 打开小匣子之后，碧瑶看到上面放着一只手镯，竟是翠绿色的上品玉，下面压着厚厚一层纸，全部是地契。 懂得这些地契价值的碧瑶感动道：“娘…”，扑进韦氏的怀抱。 “傻孩子，这些都是娘当年的陪嫁，这些年又买了一些，你哥哥他们自有你父亲管，为娘只能为你操心了。女孩嫁过去少不得受气，有了这些地契，日后也有几分依仗。” “娘，郭校尉不会欺负女儿的。” “现在还好，以后有了妾室就不好说了。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的，虽然你父亲始终未纳妾，不代表世人都不纳妾。若是娘当初没有这么多孩子，恐怕你父亲也不免纳妾。男人啊，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娘，你真好。”碧瑶听着母亲的话，大为感动。 “这个小匣子你要收好，老管家的侄子打理着田庄，这次随你到郭家，日后继续交给他打理即可。老管家的儿子，信得过的人。” “娘，知道了。这会郭公子快到了吧？春水，你去门口看看。” “娘听说长安城的房子是你二哥买的小门户人家的房子？” “娘，长安城的房子在崇义坊北面，女儿去看了，房子虽然不大，好在郭公子家中无人，倒也够住。长安比不得栎阳，房价很贵的。有个像样的房子住，已经算很不错了，女儿知足了。”碧瑶宽慰母亲道。 “碧瑶啊，以后你记得，作为女子要宽仁一些，以后相夫教子，阖家美满。一家人，最主要是和和美美，安居乐业。” 这时，春水从外面回来说道：“小姐，郭公子的花轿到门口了。” 韦氏拿过一方红巾盖头，轻轻的盖在女儿的头上。神情默然道：“你们都走了，只留下娘一个人。”说完擦了一下眼睛，“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丧气话。碧瑶，开开心心的。” “娘，女儿和郭公子商量商量，将娘接过去住。” 韦氏心中一暖，“听说老太爷很喜欢郭公子，老太爷看上的人不会有错的，娘就在王家待着，有空了多回来看看娘。” 原本大喜的日子，心里忽然惆怅起来，更多是对娘亲的不舍，对家的不舍。不知道怎么着，碧瑶忽然哭了。第一次不是因为伤心而痛哭，一旦踏出家门再回到王家时就从女孩变成了女人。 王家大门前迎亲队伍刚至，鞭炮陡然响起。早有人将准备好的礼物抬入王家，礼物是按照当地风俗添置的四样，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图个吉祥如意。王玄通出门待客，郭礼拜过岳丈，进大门前撒了喜仪，进了中堂，王老太爷在座。王家第四代孩童抢了喜仪兴高采烈。郭礼拜完王家老太爷，站在王玄通下首。 老太爷虽然耄耋之年，精神矍铄。 王玄礼道：“今日亲朋满座，都知郭公子才名，时辰尚早，王家人喜文，郭公子不妨应景做首诗助兴？” 王家不同一般家族。新郎上门娶亲，娘家亲友岂能如新郎所愿乖乖把女儿送出？别人家都是图个热闹，王家却以诗论。看似不起眼的提及，其实是王家对新郎设立的门槛。作不出一首好诗，别想把新娘接走。当然，如果娶亲之人实在才华有限，王家亦会宽容对待，避免尴尬场面出现。 头疼啊，早知如此昨日想好即可，现在被突然袭击。郭礼想了想脑海中的诗，唯有《四喜诗》可以应景。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老夫子首先拍手叫好，其他人尚在回味。简单一首五绝，道尽人间四喜。王玄通笑道：“诗中所指，贤婿打算明年参加科举考试了？” 郭礼听完头大，忘记了诗中四喜如今自己只占一喜。早知道用“金玉相逢，胜却人间无数”的长短句了。 “在下身为当朝校尉，参加科举岂不被人贻笑大方，岳丈多虑了。” “贤婿之才，参加科举绰绰有余。单论这首应景之作，谁又能比贤婿高出多少？” 郭礼内心惭愧。 “时间不早了，让守一把新娘背出来吧。”老太爷发话了，在王家如同圣旨一般。 一会，王守一背着碧瑶出来一路送进花轿。郭礼已从中堂出来，迎至门口冲着王守一道：“有劳舅兄了。” 新娘上轿。 “起轿”，随着管家一声唱喏，前来接亲的士卒敲锣打鼓，王家大院的仆役将准备好的鞭炮点燃，一时之间热闹非凡。春水、夏江跟在花轿两旁，将手中核桃、花生洒落满天，旁人纷纷捡取求个吉利。 王守一、王老三皆在送亲之列。 “子仪适才所作之诗，实乃人生四喜啊，妙极。” “郭兄诗作每次都令王老三耳目一新，实在比平素听到的莺莺燕燕不知强了多少倍”。 早知如此当初如果多记几首诗，在这里也能混个风生水起。 碧瑶坐在轿内，听着他们说话，一颗芳心随着轿子颠覆起落忐忑不已。 一路闲谈不提，两个时辰后花轿落在崇义坊内。 ….. “你们几个精神一点，今天校尉大婚不要让无关人溜进来捣乱。”凉山团的旅长葛梦银道。 门口来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文士来到崇义坊，找到郭礼的房子。 房门没关，门上两个红色大喜字一左一右。来人直接进门，看到葛梦银作揖问道：“可是郭校尉的家中？” “你是？”葛梦银打量着来人。 “在下孟浩然，特来恭贺郭校尉大喜。” “里面请”，葛梦银邀客进门。 “不了，在下得知郭校尉大喜，特来送上贺礼。”孟浩然说完递上一张红纸，上面用金粉写着一首诗。待葛梦银接过，飘飘然走了。 “这个算贺礼？”葛梦银虽然看不懂上面的字，亦知道贺礼是银钱，送一张纸算几个意思？正在犹豫这张纸该放到哪里，听见有人问道：“这是郭公子的府上？在下京兆府尹府上管家，特来送上贺礼。”说完，递给葛梦银一张纸，“在下告退”，转眼之间没影了。 葛梦银一看还是一张纸，同样写着字。这种情况葛梦银还是首次遇到。结婚贺礼不应该随份子送银钱吗？送张纸算什么？ 葛梦银正在纳闷之际，一个宫女模样的人走进来问道：“这里是郭宅吧？我家公主让奴婢送来一份贺礼。”说完从身后拿出一根杏果树枝，枝头还有两颗鲜红的杏子。交给葛梦银后，婢女福道：“奴婢告退，还请转给郭公子。” 葛梦银本想公主送礼应该是大礼，没想到竟然是一截果枝。 难道郭校尉不是在举行婚礼，在开茶话会吗？看着手中的两张纸，一截果枝，这些都是什么啊？ “这是郭校尉的家吗？”来人问道。 葛梦银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郭校尉娶亲去了，里面有请。” 来人说道：“在下奉中书令之命前来祝贺，略备薄礼，还请转交给郭校尉。” 中书令？郭校尉好大的面子，谁不知道中书令乃是当朝丞相。来人交给葛梦银一张纸，作揖走出门外，不再回头。 打开一看上面是一副画。葛梦银手里拿着三张纸，一截果树枝，这些都是贺礼？什么京兆府，公主，中书令，都是抠门的主。 葛梦银心想，这些人幸亏来得早，如果人多了再来，怎么办？总不可能唱到：“京兆府上送贺礼，薄纸一张？公主府上送来贺礼，果树枝一截，中书令送来贺礼，薄纸一张？” … 郭礼当然不知道葛梦银的奇葩遭遇，兴高采烈的接着新娘回家。看到葛梦银的表情，还以为这位旅长嫉妒羡慕恨集中爆发。 落轿。 郭礼上前背着碧瑶出了轿子，送入早已收拾好的前堂礼厅。碧瑶尚是首次被陌生男子背负，面红耳赤，幸好有盖头遮住。待郭礼背到厅内落地，碧瑶方才平静下来。 “碧瑶，让春水和夏江照顾你。一会准备行礼。” 碧瑶点点头。 郭礼听完葛梦银诉苦，接过三张纸一截果树枝交给第五谷，嘱咐要妥善保管。葛梦银一脸的惊奇，难道这些东西比银钱还要珍贵？ 门口有人唱到：“李都尉到”，“左金吾卫大将军到。” 两人联袂而来，显然早就商量好的。 郭礼身穿吉服门口迎接，此刻送亲的人和前来观礼的人差不多到齐了。 典礼开始，李光弼充当司仪，李锴洛坐了上首。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新人入洞房。” 第31章库狄朔望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朔望自小生长在木盘山，父亲库狄秋乃是当地的族长。自从库狄一族归顺大唐以来，虽然生活还是以前的生活，至少再不用连年打仗。家里养着五十头羊、两头牛。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库狄朔望家只能算中等家庭。库狄朔望想着到了年底卖掉一些牛羊，去拓跋木兰家里提亲。 拓跋木兰是拓跋家嫡出小姐，今年十四岁。虽然年纪不大，人长得貌美如花远近闻名。库狄朔望身材高大，十六岁。虽然每日放羊，浑身却有着用不完的力气。库狄家族中不乏天生就力大无穷的勇士。 父亲是族长，颇受当地人尊敬。这些给了朔望上门提亲的勇气。 拓跋家族也是草原上的大族，不过拓跋木兰这一支属于拓跋家族远房，没有什么势力。 库狄朔望的弟弟库狄朔日，今年只有十岁。放在中原的家庭，十岁早已进入私塾读书写字。库狄朔日偏喜欢和牛羊打交道。每当库狄朔望放羊的时候，库狄朔日就会跟着藏在羊群里，不让哥哥发现。 一日，库狄朔望看到父亲忧心忡忡，问道：“父亲，你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库狄秋叹了口气道：“大首领有些反常，我担心大首领和大唐对抗。” 听到大唐，库狄朔望有些害怕。去年的时候，首领康待宾起兵自称可汗，被大唐的一个老将军带兵三下五除二抓了去，手下兵将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 朔望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在康待宾手下担任护卫。结果被大唐士卒一刀劈成两截拦腰斩断，库狄朔至今仍忘不掉好友的惨状。正因如此，库狄朔望对大唐士卒有着一种莫名的畏惧。 去年大首领是跟着可汗康待宾一起造反的，唐朝军队来了之后，大首领主动投降，还给唐朝军队宰羊杀牛。唐朝军队走了，大首领成了这片土地的主人。 周围的州县都是草原上迁移到此地的各族族长管理，大唐没有派遣官兵过来。如果说对大唐有一点好感的话，只有这一点。大唐对他们没有任何利益上的牵扯，亦不曾压迫剥削他们。 大首领叫康愿子。 库狄朔望知道大首领是因为父亲经常被大首领召集起来谈话，本来这片土地归属大唐还是突厥亦或是康待宾，都和库狄朔望无关，和库狄朔望有关的只有弟弟库狄朔日，父亲库狄秋，还有眼前的牛、羊。 康愿子倚重父亲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康愿子的家属都在木盘山，这里犬牙交错存在着好几个族的势力。其中，库狄秋的族人最多势力最大。 忽然有一日，父亲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库狄朔望刚把牛羊赶进圈里。远远看到父亲肚子在不停地流血，赶忙上去帮助父亲捂住伤口。血依然在流，不停地流。血水经过库狄朔望的手指缝流到草地里，连青草也被染成猩红的颜色。 “儿子，速去找大唐的官兵，就说康愿子反了。”父亲说完这句话就死了，甚至连遗言中都没有提及家人一句。库狄朔望不想哭，现在还没有到哭的时候。 只是待在父亲的旁边，感受着父亲逐渐失去体温，想到从此没有了父亲陪伴，少年忍不住嚎啕大哭。草原人员稀少，少年的哭声传了好远好远。哭够了的少年冷冷的看着庆州方向，父亲的仇一定要报。父亲就这么突然走了，以后家里的事情就由我做主 库狄朔望忽然间长大成人。 在父亲撒手的那一刻，父亲让我传话给大唐的官兵，可是这里距离大唐的城池最少都有四百多里。 康愿子在庆州，那是木盘山以南的地方，庆州以南是大唐的凉州。如果去凉州还要经过庆州，离木盘山最近的地方是灵州。虽然对大唐官兵有着天然的恐惧，库狄朔望仍然说服自己，带弟弟一起去灵州把康愿子的叛情传递给大唐。 来回灵州需要十几天，库狄朔望需要一匹马。这里是草原，马儿不愁吃喝跑起来飞快。库狄朔望用十头羊和附近的邻居换了一匹马。说是邻居，其实隔了好几里路。朔望把剩下的牛、羊全部交给邻居看管。做完这些库狄朔望带着弟弟，策马赶往灵州。 三天，终于到了灵州。库狄朔望克服心理的恐惧，和把守城门的士卒说了康愿子起兵造反的消息。小卒把他带到一个将军面前，重新又说了一遍，将军要朔望留下来，朔望还是走了，带着弟弟回到木盘山。朔望看到家里所有的牛羊都被杀光，鲜血染红了泥土，就连他们住的毡房也被破坏。库狄朔望到邻居那里打探消息，才知道他们走后一天，一队士卒前来将他们家里的牛羊全部杀光。 库狄朔望将父亲埋了，埋在了草原上。草原的儿女，最终还是要投入草原的怀抱。父亲死了，家没有了，怎么办？想继续生活在草原上，可惜草原虽大，没有牛羊一天也活不下去。 磨砚啜是库狄朔望的儿时伙伴，在这个时候不能指望这些儿时的朋友。磨砚啜，不是危难之时不去找你，而是不能连累你。库狄朔望决定去灵州。父亲临死之前相信大唐，现在只能相信大唐。 ….. 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公主笑了，如秋风佛面，暖阳熏人。想到折自御花园中那棵果树的枝头，眼前的一切竟悄悄喜庆起来。某人大婚，万安公主本想亲自去道贺。只是某人连个请柬都不送过来，竟让公主失去亲自前往贺喜的由头。当时站在一颗果树下，看到枝头两颗鲜果熟透，命人折断枝头，送给郭礼的贺礼就有了。 他看到一截果树枝，会不会吓一跳呢？ 沏一壶茶，捧一本书，品读人生。放下心情，撑一把伞，踏足石板。行走在山水之间，不急不躁。偶尔的驻足回首，遥望曾经走过的路，或是坎坷或是青涩。公主轻叹道，青春年华岂能长存?何不放开心怀，拥有另一种心境，岂不乐矣？ 无奈此刻恰巧静不下心，正是出于这样的心境，送出了堪称绝妙的果枝。只有郭礼能懂其中的含义，其他人皆是茫然。 此刻佳人身穿大红水裙，嘴角扬起，露出浅笑，竟是罕有的富贵气息。世间的锦绣繁华，岂能比得上一刻安宁。纵然有爱，亦不会如痴如醉。不会奢望什么不离不弃的爱情，只要幸福是真的，晚来一会又如何，美好的东西岂能这般容易得到。 万安终于落下凡尘，不再是待在道观六年脱俗出尘的那个公主了。 第32章花烛之夜不洞房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郭礼扶着梦瑶，在丫鬟春水、夏江的陪同下，走入早已布置好的洞房。碧瑶蒙着盖头，低头不语，亦步亦趋，步步生莲。待坐在床上，轻声羞道：“待会可不要醉着回来。” “放心，为夫自有分寸。”郭礼怜惜的握住碧瑶的手，虽然看不到妆容，想必应该是极美的。 郭礼回到前堂礼厅，拜见李锴洛和李都尉。李锴洛笑道：“子仪大婚，不必客气。这几年亏你照顾四郎，应该是老夫感谢你才对。”李光弼笑道：“父亲，孩儿跟着郭大哥学了很多。” 郭礼歉然，正是看到李光弼的名字比较熟悉，所以私下里多加照顾。此刻李家父子显露真挚情怀，倒有些愧疚了。想到这里，郭礼拿出喜酒，恭敬恳请李将军喝喜酒。 军中之人，向来爽快。 李锴洛邀请场中所有士卒，端酒祝贺郭校尉新婚大喜。 这几年在一起的几位袍泽，如今随着郭礼荣升校尉亦算苦尽甘来。众人无不欢欣饮酒，只怕谁少喝了一杯。葛梦银本来负责贺礼，看到众位饮酒狂欢，将贺礼和礼单交给第五谷，索性同大伙一起热闹。 第五谷拿着礼单，看到上面写着：“孟浩然，纸一张。”“京兆府，纸一张。”“公主，果枝一截。”“中书令，画纸一张。”郭校尉名动长安，结交之人果然不一般啊。 ….. 喧嚣尽处是落寞。 碧瑶听着前院的嘈杂声，问道：“春水，去看看公子，不要让他喝多了。”春水笑道：“小姐放心吧，公子出去连一个时辰都不到，怎么会喝多？说不定公子念着今晚良宵美景洞房花烛，留着余量呢。” 碧瑶轻轻掀开盖头，看着屋内摆设。夏江看到，连忙道：“小姐，这可使不得。不吉利的。”碧瑶笑道：“没事的，只是看看。”说完放下盖头，老老实实坐在床边等着公子前来。 …. 今晚士卒还要当值，酒不能喝太多。李锴洛走了，李都尉也走了，葛梦银带着晚上值守的士卒离开之后，院中明显清冷了许多。唯有曾经一火的几个兄弟，不醉不归。 郭礼思绪良多。 皓月当空，已不是从前的明月。良辰美景，前世的父母可有祝福？郭礼带着三分醉意，回到后院。推门而入，一个倩影坐在床边。丫鬟夏江看到姑爷进门，赶紧上前搀扶。春水拿出挑杆，却被郭礼推到旁边。亲自上前，双手掀开遮布，露出碧瑶端庄的面容。 “礼郎…” 照例喝了交杯酒，一对新人坐下说话。 郭礼请的人不多，所以贺礼就不用看了。不像后世结婚当晚，新娘新郎忙着数份子钱。 “听说今日礼郎又做诗了？” “礼郎？这个称呼好奇怪，还是叫子仪吧，听起来舒服一些。”这个字是公主取的，大婚之夜当着碧瑶提起，心中竟有一丝愧疚。如果不是礼郎不好听，亦不会提及。按照前世，应该叫什么呢？ 老公？ 相公？ 夫君？ 郭礼仔细思索着古人的称呼。 “不然叫夫君好了，礼郎实在不习惯。” 碧瑶心思单纯，那里想那么多。既然夫君说了，遂改口道：“夫君，今日做了什么诗？王家喜欢诗文，王家女儿不嫁权贵嫁才子。没想打夫君出身军伍，竟让他们全部吃惊。” 郭礼将四喜诗重新朗诵一边，碧瑶默默回念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夫君，你要考取了进士，恐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听到碧瑶说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郭礼自然而然想到陈子昂的这首诗。碧瑶听完欢欣道：“相公也读过陈子昂这首《登幽州台歌》？” 郭礼赫然。 如果不是碧瑶说出陈子昂，郭礼差点露馅。虽然知道这首诗，没想到这首诗已经传开。假若刚才碧瑶不说出来，郭礼鼻子插葱装大象，恐怕就成了笑谈。 心底庆幸不已。 看来以后唐朝诗句不能随便出口，不然遇见今日的情况，岂不尴尬要死？ 碧瑶满心欢喜。 郭礼弄了一些吃的给碧瑶，谁知碧瑶只吃了一点就放下筷子。只见碧瑶拿出一个匣子，正是娘亲韦氏送与碧瑶的陪嫁之物。“夫君，这是母亲单给的陪嫁之物，你看看找人打理还是用以前的人打理？” 这个傻丫头！ “既然是母亲给碧瑶的陪嫁，自然由你掌管。还有外面几大箱的陪嫁物品，全部交给碧瑶了。” “夫君，天色已晚，该歇息了。”碧瑶红着脸小声说道。丫鬟春水、夏江偷偷笑着。 郭礼囧道：“春水、夏江你们出去吧。” 待两个丫鬟出去，郭礼才静下心来思考。虽然来到大唐五年，前世的习惯仍然有很多改不了。比如眼下和一个十五岁的小萝莉同床洞房花烛夜，这种事情首先过不了心理关。只是又不知和碧瑶怎么解释，无法解释就索性不用解释。 郭礼轻轻的帮碧瑶摘下头上饰品，褪去大红喜服，露出白色中衣。郭礼亦是脱去喜服，褪去足靴，搂着小萝莉一同躺在床上，盖好大被。 碧瑶首次和一个男子如此亲密接触，虽然对方是自己的夫君，心中亦是忐忑，姣容面带桃花。初夜如何情景，早有人告知。碧瑶听说会流血，有些害怕。等了许久，忐忑之心渐去，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夫君，轻一点。”碧瑶轻声道。谁知夫君毫无反应，再看时，郭礼已沉沉入睡。 碧瑶怅然若失，随即笑了，侧目看着郭礼。 国字脸。 如此可爱。 …… 王家宅子靠近中堂附近，有一所院落，平时空着，只有丫鬟偶尔进去打扫。就连府上二公子平日里亦不敢踏进这个院门。今日，有个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院落之中。那人身着铠甲，进门之后听说小妹已经嫁人，迅速前往老太爷房中。 王家之所以力压韦氏、裴氏、柳氏三族，不在于老太爷曾经身居太尉，贵为当朝一品。要知道六部尚书才是三品，也不在于王家二代王玄礼在户部任司农寺任寺卿，而在于当今皇后的弟弟碧瑶的大哥。 王守真，果毅都尉，驻守西域边关八载， 王守真少年时就被戏称为王家的希望。不仅诗文压过其它子弟一头，而且自小喜欢舞枪弄棒，长大之后参加科举中进士，竟而在第二天弃文从戎，八年来累积军功升至都尉。 无疑，王守真成为王家最耀眼的明珠。 第33章一口吃掉公主的贺礼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按照习俗，第二日新妇要给婆婆、公公敬茶请安。 翌日一早有人叫门，全然忘记郭家并无长辈。郭礼被吵醒，看着臂弯中的碧瑶眉目紧闭，犹自沉沉睡着。穿好衣服轻身下床，开门后又将门掩好。 前来送亲的孙婆婆昨晚住在府中，王守一、王老三等当晚即回。孙婆婆进入房中看到碧瑶还在睡，轻轻摇起。察觉碧瑶眉目未开，疑窦丛生。 “小姐，昨夜竟没有洞房？” 碧瑶心里惊奇，暗想夫君昨日并未喝多，大概是太累了，沉沉睡去竟忘记洞房。听到孙婆婆询问并未立即回应，叫来丫鬟夏江坐在床边梳妆。 “小姐，昨日和姑爷是不是发生争吵？”孙婆婆担心道。 “孙婆婆，你就放心吧，郭公子昨日累了睡着了。” “哦”，孙婆婆还是不能置信，谁能在洞房花烛夜睡着？放着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不动？除非圣人或者太监，郭公子该不会是有了什么问题吧？ 郭礼惦记着王老三的家传绝学《鬼谷子》，翻看礼物很快找到这本奇书，连同两张纸一幅画一截果树枝一同拿到前厅。 首先看的是王老三送的《鬼谷子》，翻看之下竟然看不懂。《鬼谷子》用金文写就，足以说明这本书的古老真实。金文乃是甲骨文之后的文字，比大篆和小篆还要古老，看来这本书的翻译工作就要交给碧瑶完成。王家小姐，那个不是经纶满腹？ 其次是孟浩然的贺礼，红纸金字，上面用楷书眷写着一首五律《秋宵》。 “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惊鹊栖未定，飞萤卷帘入。庭槐寒影疏，邻杵夜声急。佳期旷何许，望望空伫立。” 孟浩然是以诗代礼还是有其它用意，暂时先不去想。若是搞什么和诗一首送还回去，恐怕困难重重。 京兆府中送来的是裴洋亲写的一幅字：“前程远大”。因无太多交集，郭礼事先并未下请帖，京兆府裴洋能送来题字，友好之意跃然纸上。 中书令送来一幅画。悬崖边上，一颗森天大树茁壮成长，枝叶茂密。这是什么意思？栋梁之才？还是寓意虽然处于危险境地，依旧是朝廷栋梁？难道在暗示皇上要升官与我？猜不透，这些东西恐怕只有宫中的那位公主和孟浩然才能解答。桌面上只剩下公主送来的一截果树枝，上面带着两颗红色成熟的杏子，不妨拿去和碧瑶每人一颗吃了。 想到这里郭礼拿起树枝起身去找碧瑶，至于其中蕴含的深意，郭礼可不去想。来到唐朝虽然不怕死，也不能去没事找死。阎王告知还有六十三年寿命，现在过了五年还有五十八年寿命，大好时光尽情享受，何必自找麻烦。 最关键是公主看起来脱俗出尘，根本不是他能够驾驭的。如果公主知道文章中最点睛处是抄自几百年后北宋张横渡的文章，恐怕对郭礼连调侃之心也欠缺了。 公主就像天上月宫中的嫦娥，岂是他一个癞蛤蟆可以仰望的。郭礼还有点自知之明。收起桌面的几张纸，一手拿着一截果枝回房，一手拿着《鬼谷子》回到后院。碧瑶已经打扮妥当，淡妆盘髻，竟是妇人扮相。 如果不是知道碧瑶只有十五岁，恐怕还真被她骗了。浑身上下，尽然有几分妇人的仪态。看到郭礼进门，碧瑶问道：“夫君，拿本书来作甚？”郭礼笑道：“这本书需要碧瑶翻译。”“翻译？”不知不觉间，郭礼用上了前世的陌生词汇，怎么解释呢？ “这本书是先秦古书，上面文字为夫有些不明白，还请碧瑶用楷书誊写。” 碧瑶明白了，原来夫君看不懂先秦的文字，能让夫君看不懂的除了金文就是大篆了。当时甲骨文尚未出世，碧瑶亦不知晓在金文之前还有甲骨文的存在。 接过《鬼谷子》，碧瑶看到郭礼手中拿着一截果枝，笑问：“夫君，这是什么？” “这是公主送的贺礼，特拿来与碧瑶分享。”说完，摘下果枝上的杏子，用水洗干净递给碧瑶。后者拿着杏子问道：“你请了公主？”郭礼汗颜，“和公主只有两面之缘，怎么会厚脸皮下请帖呢？”碧瑶嗯了一声，当日在西市，公主和郭礼就在一起，此时想来，分明透着几分诡异。剥开杏子送入口中，出奇的甜腻。郭礼索性将果枝剩下的杏子摘下来吃了。 公主送的贺礼就是一截果枝？ 碧瑶心生疑窦。 想到公主送的贺礼竟然被两人分吃，碧瑶笑了。看到夫君手中拿着几张纸，问道：“这又是什么？” 这张是京兆府送来的贺礼，这张是中书令送来的，这张是孟浩然送来的。郭礼递给碧瑶的时候，忽然想到孟浩然在长安困窘，回头让管家送去些银两接济一二。孟浩然是高才，推断功夫如此厉害，实在是郭礼见过古人中比较牛的一类。如果将来执掌一州，孟浩然完全可以接管州中刑名案件。 郭府的管家是王家老管家的儿子，大名为苟德胜，和碧瑶一起长大，碧瑶称呼他为狗儿。手下无人可用，只能先依仗王家的人。郭礼见过苟德胜，很灵巧的一个年轻人。 吃完公主的贺礼，一张一张看着。碧瑶对孟浩然的诗赞不绝口，看到京兆府裴洋的字不置可否，唯独对中书令的画比较有兴趣。 这幅画苍劲有力，画中悬崖旁边大树茂盛，预示着栋梁之才长在危险之中，还是即使处于危险之地，有栋梁守护呢？ 中书令张说妒名在外，竟然给相公送来这样一幅画，其中隐秘谁又能知？ 郭礼大概明白，或许应该去孟浩然那边请教一下了。 “碧瑶，不如你陪我出去一趟？见一见这位孟浩然大诗人。” 碧瑶听夫君称孟浩然为大诗人，笑不可支。“夫君，可千万不能当着孟浩然的面这么称呼。如今长安城中谁不知道夫君大名，你这样称呼，人家以为你是讥讽。碧瑶如今为人妇，如何轻易出府？” “女扮男装，可否？” 碧瑶的眼睛亮了，既然夫君同意，女扮男装又如何？ 第34章解惑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吐蕃入侵小勃律，众人猜朝廷如何应对？”政事苑中，孟浩然出口惊人。 “小勃律关我大唐何干？西域的番邦狗咬狗，我大唐乐得看热闹。” “小勃律乃是大唐属国，如果坐视不管，恐怕其它属国会寒心。” “属国怎么了？每年纳贡称臣，一旦大唐有事，都躲的远远的。这些年吐蕃壮大了多少，没看到那个属国前去抵挡。” “吐蕃势强，这些属国不敢抵抗。” “我看就该出兵把吐蕃灭了，大唐百万雄兵，昔日的草原霸主突厥亦可拿下，何惧一个吐蕃？” “你们就别发表意见了，听听先生怎么说的。” 就在这时，政事苑中进来三个人，当先一人身材高大，国字脸，身穿一身青衣，腰间缠着金丝腰带，后面跟着两个书童。进门后，被茶馆小厮领到二楼一处靠里处入座，虽不靠窗，胜在僻静。 “小勃律无法抵抗，只能向大唐求救。北庭节度使张孝嵩急报长安。”中年文士继续道。 “恐怕这些急报到了长安，小勃律早被吐蕃灭了。小勃律乃弹丸小国，如何抵抗吐蕃？这些年如果不是文成公主和金成公主远嫁吐蕃和亲，恐怕大唐早和吐蕃打起来。” “就算大唐和吐蕃打起来，一样把吐蕃打的屁滚尿流。” “吐蕃在凉州、西海逼近大唐，如今小勃律远在万里之外，大唐得到战报，恐怕小勃律已经被灭。” “此言甚是有理。就在皇上考虑出兵之时，八百里加急捷报传来。北庭节度使张孝嵩遣疏勒副使张思礼将兵四千救之，大破吐蕃军，斩获数万。”文士回应道，眼角看向刚进来的几个人。 “张将军威武！” “张将军镇守西域，吐蕃跳梁小丑也。” 茶客们听到大唐又打了胜仗，胜的还是大唐的宿敌吐蕃，心情大好，叫喊添茶的声音此起彼伏。 郭礼走到文士附近，作揖道：“浩然兄请了，子仪今日特来听茶。”听茶的说法是王老三教给郭礼的。来这里的人不是为了喝茶，是为了听大家的说话。 “子仪新婚之喜，不在家中竟然跑来茶馆？” “碧瑶也来了，就在那边坐着。”郭礼压低声音。 孟浩然站起身和郭礼一起向着碧瑶走去，待见之时作揖道：“久闻王家出贤人，还请指教一二。”孟浩然既然知悉碧瑶女子身份，行礼之际依照男子方式。 碧瑶早得郭礼授意，笑道：“孟兄大才，早已拜读。今日来的匆忙未带喜酒，这点心意孟兄不妨买点水酒。”说完拿出一只布袋，里面装有五两白银。 五两白银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孟浩然一月用度。倘若省俭一些，用上两三个月也属正常。 孟浩然接过布袋，瞅了一眼，连忙推辞不受。 “贤兄不可退却，昨日贺礼收到，只是在下才疏学浅，未能和唱一首。” 孟浩然暗叫一声惭愧。 郭礼之才，整个长安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倘若现在大喊一声，《文人治国》作者在此，恐怕整个茶楼都要爆满。孟浩然不再推辞，坐在旁边。郭礼道：“今日前来，实是有事。”说完拿出京兆府的字和中书令的画，交给孟浩然。 京兆府的字有落款，一看便知谁写的。中书令的画没有落款，孟浩然陷入沉思。良久才道：“一个好，一个坏，子仪先听那个？” “那就先听好的吧。” “恭喜子仪，贺喜子仪。这幅画暗喻子仪有朝廷栋梁之才，看来不久就要升官了。如果愚兄所料不错，这幅画是当今丞相中书令张说所作。” 厉害，果然牛啊。看来这一趟没有白跑。郭礼放下心来，升官发财的事情总是好事。 碧瑶笑语嫣然，有点担心问道：“坏消息呢？” “京兆府的字是警示。”孟浩然道。郭礼惊问：“怎么解？” “前程远大四个字是京兆府裴洋所书，落款可证。子仪大婚，这四个字放在平时自然是祥瑞之言，作为贺礼当为警示。不过对方并未有太多恶意，还望子仪不必介怀。” 警示？郭礼想起裴府的小萝莉裴静思，难道是这小妮子搞得鬼？ 裴静思当初明白公主有意拉拢郭礼，欲牵线与她和郭礼。皇上赐婚之后，裴洋知道郭礼是风靡长安城惊世之文的作者。裴静思得知之后，派了管家将老爷的一幅字送给郭礼。 没想到郭礼猜中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郭礼深感不虚此行。辞别孟浩然之后回到府中，郭礼和碧瑶两人独处之时，对方幽怨的眼神看的发毛。 “碧瑶，怎么了？府中出了什么事情？” 碧瑶害羞道：“昨日洞房花烛夜，难道夫君还要等金榜题名才能行事？”说到最后竟不由得低下头，声音也如蚊蝇。 原来是这样。 郭礼苦于找不到借口，正巧碧瑶送上门来。 “昨日娶亲之时，为夫当着诸位亲朋好友的面承诺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说到这里，郭礼拉起碧瑶的手道：“碧瑶尚小，身子羸弱，过了明年春常举之后，好不好？”碧瑶黯然，嫁为人妇却是处子之身，外人一旦看破难免遭人闲话。 “那里小了？”碧瑶挺胸抬头，睁大眼睛看着夫君。 郭礼看了一眼，瞄了瞄某人的微微凸起部位。嗯，那里都小，只是这话再不敢再说出口。 “明日回门，王家可有什么讲究？”郭礼问道。连着求亲带娶亲，王家人以诗考姑爷可让郭礼猝不及防。如果明日还有，恐怕就要提前准备了。 “怎么？夫君怕了？这几次恐怕家里人都被夫君折服了，谁还敢没事考校？”碧瑶笑道。 刚才的不快转眼忘记，其实碧瑶明白郭礼好心，只是唐朝的风俗就是如此。女子十二岁天葵刚来就可以谈婚论嫁，更何况碧瑶已经十五岁了，早已过了不堪承受人道的年龄。 “怕是不怕，就怕猝不及防，提前准备一二。”郭礼道。 夜深人静，郭礼搂着碧瑶。偶尔碰到碧瑶敏感部位，看到对方欣喜害羞的表情，当即不敢再乱动。 如果明日回门王家看到碧瑶完璧会做何想呢？ 第35章不吃腥的猫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碧瑶还不知道大哥王守真已经回来，此刻正和郭礼一起赶往栎阳。随行只有丫鬟春水、夏江，一共四人，郭礼临时客串马夫，马车内坐着一主二仆。 晃晃悠悠来到栎阳，停在王家大门前。 今天是回门的日子，王府苟管家早就等候在门口。这是新姑爷第一次回门，招呼不周老太爷那边就说不过去。听说新姑爷极有才能，连府上的老夫子都非常欣赏。看到一辆马车前来，新姑爷竟然充当了马夫，可见姑爷府上下人太少。马车停下，苟管家上前接过缰绳。郭礼从车上跳下，搀扶碧瑶下车。春水和夏江随后跳下，在管家的引领下，从侧门进府直奔中堂客厅。 王家二代王玄通，王玄礼，三代王守一，王守业，王守成都在，还有一个陌生男子，谁知碧瑶看到陌生男子，急忙上前问道：“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王守真看着妹妹道：“接到消息就往回赶结果还是迟了。”“妹妹婚事太急，哥哥自凉州赶回，辛苦了。”郭礼和碧瑶见过家中长辈，冲着王守真作揖道：“久闻舅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当世能有几人考中进士弃文从戎？唯有王守真。 “听守业说你文采俱佳，在下失之交臂，今日不妨切磋一二。” 我的妈呀，每次来王家都要作诗，这是家还是官家的翰林苑啊？ “郭礼和碧瑶难得回来，今日文比就算了。”王玄通道。这位王家大公子没看过郭礼的诗文，如果看到定会惊为天人。 “无妨，听说妹夫是军中校尉，今日考校一下兵法。”王守真道。 兵法？这几日忙的昏头转向，那里有空看兵书？以前做火长，郭礼又不怕死，旅长交待怎么做就怎么做，从来没有牵涉到兵法层面，做了校尉之后才想起来看兵书的。 兵法，外行人啊。 说出来谁信？至少碧瑶不信，这妮子正满怀信心看着自己。 难怪人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才嫁出去几天，心思全部放在夫君身上。 “恭敬不如从命。”郭礼硬着头皮也要上，幸亏在王家，即使答不上来也不丢人。 看热闹的不嫌事多，众人都等着王守真出题。 “赵括，长平之战错在何处？谁之罪？”王守真出题了。 一听题目，郭礼松了口气，这关好过，至少不是很难看的那种。前世在手机上看过有关长平之战的争论，结论竟然推翻了古代对赵括的评价。当时读完觉得惊奇，纸上谈兵的赵括竟然有才？后来看过分析，无论从后勤方面到战力、国力，赵国必败无疑。如果继续由廉颇把守，赵国也是要败，只不过因为没有粮草而败，并非赵括这种被坑杀四十万大军。赵国当时国力和秦无法抗衡，又不从他国寻求战争资源。只是这番话在唐朝真的有人可以理解吗？ “赵括并非纸上谈兵，赵国之败，并非赵括之罪也。”郭礼说完，满座皆惊，唯有王守真一脸正视望着郭礼。 王家人世代文人，自然了解这段历史。史书上明明白白讲述赵括纸上谈兵。 如今郭礼竟然为赵括平反？ 郭礼考虑怎么说才能让王家人信服，至少不是完全无法接受的那种。想了很久，才道：“赵国与秦国在上党决战，本来就是在错误的地点发动的错误的战役。论国力，赵不如秦。秦国拿下巴蜀两郡，实力大涨。而赵国由于内乱，国库空虚，内耗严重。论将才，赵国廉颇，李牧，战国四大名将占据其二。秦国有白起、王翦，亦占据战国四大名将之二，两国持平。论地势，上党原是魏国土地，实乃鸡肋。魏国不堪秦国压迫，将上党送给赵国。以赵国地形，上党实在没必要死守。论形势，赵括接手之时，赵国君主因为两年战争僵持，已经无法给大军补给，赵括唯有速战速决。兼之秦国早有准备，秘密换白起为将前往上党指挥。故此，上党之败并非赵括无能，即使孙武重生，如果没有外在因素改变，赵国必败！” 王守真鼓掌，其他人愕然。王守真研究这场战役许久，努力从古籍中寻找蛛丝马迹，最终的结论连自己都不信。无论是谁当将军，赵国必败。 说到底，战争打的是后勤。除非战力远超对方。蒙古后来之所以横扫亚欧大陆，在于蒙古人随身携带十天的食物，不存在短期补给的问题。马奶固态化为蒙古提供了容易携带大量充足的粮食，同时也为蒙古人的进军速度提供保障。 在场之中只有王守真听明白郭礼的意思，没想到确有真才实学，王守真再不敢有轻视之心。 王玄通和王玄礼虽然没有明白，亦知道王守真鼓掌代表着认同。家中只有王守真和郭礼在军中，其他人对此质疑，无疑还不够格。何况今日是碧瑶回门之日，不是什么朝堂策论争辩。 “今日碧瑶回门，守真亦从边关赶回，我们好好乐呵乐呵。” 碧瑶回到后院见过母亲，韦氏看着丫头半天，不确定道：“姑爷没有碰你？”提起这事，碧瑶也是一肚子委屈，当即把原委一一说与母亲听。韦氏听完，摸不透什么情况。 世上还有不吃腥的猫？ …… 高力士传旨，皇上召见郭礼入宫。 郭礼穿好甲胄，戴上头盔，在高力士的带领下来到兴庆宫。李隆基登基之后扩建作为行宫，经常在这里避暑。 自从穿越之后，郭礼首次看到历史上的皇帝。没想到李隆基看起来很年轻，至少比他的父亲看起来年轻。 李隆基正在龙池的水阁中。旁边站着一个中年人，还有一个老人。见礼之后，郭礼站在一旁。 “灵州传来消息，康愿子反了。中书令如何看待？” “康愿子既然敢反，出兵讨逆不在话下，拿下康愿子押解回京交由陛下处置。” 郭礼想起张说送的那副画，略有些好感， “都是微臣失职，去岁康待宾反叛，微臣认为康待宾的部下投降理应接纳，万万没想到今年又反了。”王晙惶恐道。 老将军头发花白，还不能致仕在家颐养天年，康愿子反叛，少不得御史弹劾。 “郭卿”，李隆基突然对郭礼说道。 “臣在！” “朕听说《文人治国》是卿所写？” “文人治国乃臣信手之作。” 张说汗颜，这么好的文章竟然是信手之作，还要不要人活了？ “卿竟然和朕做了连襟，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郭礼脑子一抽差点以为李隆基在问，你对和我成为连襟有什么看法？后来一琢磨不对啊，李隆基不可能问这种无聊的问题，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问对康愿子反叛的看法。好险啊！还好近日多翻了几页兵书。刚才听了一会君臣谈话，对康待宾反叛一事有了初步了解。 “禀告皇上，臣以为张大人所说在理，康愿子反叛，乃荧光之火与昭昭日月争辉，凉州以北，灵州以南，如此狭小之地，只需扼守灵州，隔绝其与草原部落之间的联系，康愿子束手可擒。” “朕想不到卿连军事也懂，朕打算用卿，封什么官好呢？”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王家人一个德行，考验一个接着一个。 “既然边关有难，臣当然愿意为皇上分忧。待康愿子伏诛，臣再厚颜向皇上讨要官职。” “如此甚好。张卿，朕命卿为兵部尚书兼朔方节度使，全力负责巡边平叛，把郭校尉也带去吧。” 第36章秦直道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笔直的秦直道上，数辆马车，三百多名士卒护卫，车辚辚马萧萧。整个道路宽达十数丈，自旬邑直达草原黄河北岸。道路两旁杂草丛生，出上郡之后人烟稀少。 “郭校尉带兵不凡，麾下虽三百人，个个如狼似虎。”张说坐在马车中，笑着对郭礼道。 “丞相为何不带左金吾卫去平叛，只带区区三百人恐怕力有不逮。” 皇上让张说带左金吾卫大军前去平叛，张说拒绝了皇帝的建议，提出只需带郭礼麾下三百人即可。自古打仗都是兵不嫌多，将嫌不够，谁知张说仅带三百人前去平叛。 “郭校尉，如果老夫以此题考校与你，你该如何作答？”张说笑道。久闻张说善妒，姚崇善驭。和张说在一起好几日，未曾发现张说言语中妒忌谁。 “如果卑职带兵，自然兵多心里有数。俗语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军国大事，宁可万全不可一失。” “此言差矣。康愿子天时地利人和哪一项都没有，何须出动金吾卫？朔州边关六万人马足矣。” “论天时，此刻大唐威名素著，草原部落闻风丧胆。论地利，康愿子所依仗无非是庆州以及庆州以北原康待宾所辖鲁、丽、舍、塞、依、契六州，灵州以南，凉州以北，上郡以西，贺兰山以东不足千里之地。论人和，大唐自从康待宾归顺纳降以来，对六州之地放任自治，虽有康待宾反叛之祸，亦收足民心。” “铁勒九姓归附，其中回纥﹑拔野古﹑同罗﹑仆骨﹑阿跌﹑霫为大族，还有库狄、安戎、寺弋等众多小族，人虽不多，难以永久解决一劳永逸。此次务必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六州之地不能再让他们待下去了，不然下次还有人要造反。” “回纥族为铁勒九姓之首，为何要跟着康愿子起来造反？” “回纥族，又称回鹘，如今在西域，回鹘大多聚集在天山南北的区域，六州之地的回纥早已脱离了回鹘。” “卑职受教了。”郭礼作揖道。 “子仪此言过谦，此行万不可大意。”张说提醒道。 听闻张说称呼自己表字，郭礼惶恐道：“丞相抬爱了，郭礼不敢受之。” 张说哈哈大笑，“子仪乃国之栋梁，今与子仪成忘年交可否？” 郭礼不再推辞道：“恭敬不如从命，卑职前去打探军务。”说完钻出马车，飞骑上马驰到队伍最前面。 … 出发之前，张说听闻王守真回家，令王守真速速返回凉州，把守门户，严防康愿子南逃。可怜郭礼的大舅哥，刚回到家中不过数日，就被公务驱策，返回凉州。 “什么？康愿子造反？何须丞相领兵，只需一声令下，庆州唾手可得。”凉州将军道。 听完凉州将军的话，王守真无语。若真这么容易，何须丞相亲自出马？开元三年，东突厥默啜可汗死，境内的九姓铁勒群起暴动，康待宾率部与部分突厥人投归唐朝。朝中将归附之人划在灵州与凉州之间的六州之地，就是为了安抚这些外族人。免去草原祸患。即使出兵将康愿子镇压，还会有马愿子赵愿子李愿子起兵反叛。朝廷想借此一劳永逸，将归附的族人彻底归化。 “好好守着凉州比什么都好，万一康愿子来了，将军就有了大展身手的时机了。”王守真不想说那么多，有些人一点就透，有些人九头牛拉不回来。无疑，凉州将军就属于后面一种。 …… 前院靠墙角的地方，已被挖的稀里哗啦。碧瑶和春水、夏江三个人香汗淋漓，身边摆着各种农具。 “小姐，挖出这么大一点地方有什么用处？养花都嫌小。”春水抱怨道。自从郭校尉出门带兵平叛，小姐就开始琢磨家中的院子。三个女孩玩了两天，终于算挖出屁大的一块地方。 “相公喜欢辣椒，我想办法弄了一点辣椒种子，明年春种在这里。”碧瑶身上穿的白色襦裙沾了几滴泥土。夏江看到说“小姐，衣服脏了。”碧瑶摇摇头，“再挖大一些，可以多种一点”。 于是，三个女孩拿着农具开始辛勤劳作。 管家苟德胜和杂役去了农庄，明日才回来。 碧瑶母亲给的嫁妆，竟然是一处上千亩地的农庄。眼看秋收快到了，碧瑶派苟德胜去看看什么情况。 ….. 灵州城外，灵州将军孟凯，朔方经略将军谭破敌率领众多官员迎接朔方节度使张说。谭破身旁站立一个少年，竟是库狄朔望。少年和弟弟回到灵州，又费了数日功夫。谭破知道库狄朔望的父亲库狄秋是库狄家族的族长。眼看少年遭遇大难，正好朔方节度使近日前来巡边平叛，带在身边方便问话。 张说一行黄昏时间才到灵州，路上郭礼已经了解整个朔方区域的武力分布。朔方节度使节制庆州以北，太原府以西的所有兵马。灵州将军统帅六万兵马驻扎灵州城；黄河以东骁骑将军领藏兵洞八千人。马匹两千；安远城兵七千人，马匹三千。西受降城兵七千人，马两千匹。安北都护府兵六千人，马匹二千。东受降城兵七千人，马两千匹。振武军兵九千人，马匹两千。算下来，朔方节度使麾下十几万兵马。即使不算草原北都护府驻扎的兵马，至少也有十万人。 难怪张说不带领左金吾卫大军前来。 “这位少年是？”张说看到少年的异常。 “禀大帅，此次父亲为库狄秋，不愿附逆被康愿子所杀。”孟凯答道。 “家中还有什么人？” “还有一个十岁的弟弟。” “把孩子交给郭校尉，晚一点老夫还要问话。” “遵命！” 早有士卒将库狄朔望带到郭礼身前，郭礼看着库狄朔望，还是个孩子，父母双亡。想想自己和他一般境地，遂生出恻隐之心，交给周鹏好生照顾。 进城之后，灵州将军设下酒宴。张说问到军情，孟凯道：“庆州以南四州尽归降康愿子，只有依、契俩州未曾附逆。” “依、契两州都是谁在管辖？” “依、契两州皆为仆骨族领地。仆骨族族长仆骨瓦勒带来信说，愿与大唐一起平叛康愿子。” “仆骨？看来铁勒族中还是有明白人。目前康愿子动向如何？” “回大帅，康愿子拿下四州之地再无动作，目前被叛逆占据包括庆州在内五州之地。” 郭礼明白了，原来康愿子现在只有五座县城。以灵州兵马，发兵讨逆岂非大炮打蚊子？难怪这些大帅、将军还有心思喝酒吃饭。 “郭礼！”张说喝道。 “卑职在！”郭礼双手抱拳，躬身道。 “本帅命你为讨逆先锋，率领左金吾卫凉山团精兵三百，灵州边军五千前去平叛。” “是.”郭礼接令。 第37章美丽的误会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荒野之中，一队军马向着依州方向浩浩荡荡行进。前面凉山团三百士卒，个个精神饱满斗志昂扬。原因无外乎团长校尉这次竟然率领五千兵马前去平叛。五千兵马，足有五个都尉的兵力总和，团长高升在即。 “校尉，咱们这三百人好像成了你的亲卫团。”周鹏笑道。 “这次张帅将讨逆任务交给本校尉，其中定有考校之意，李旅长，可有什么好的主意？”郭礼对李光弼道。虽是兄弟，在军中郭礼以官职相称。 “既然依、契两州并未附逆，久闻铁勒人人上马可卒，不如就地招收兵马，作为先锋。大军押后，审时度势寻觅良机。”李光弼道。 库狄朔望跟在周鹏旁边，见半天无人搭话，“将军，可否让朔望入伍，我要亲手报父亲的仇。” 郭礼想来想去，目前最好方案当然是联合仆骨族一同平叛。难点在于仆骨族的情况还未了解，虽然没有深入了解，但是从王家得到的经验来说，仆骨族一定也存在三种人：一种要跟着大唐走的，一种是康愿子拉拢的对象，还有一种正在左右张望，还没有下定决心。如果到仆骨家族，必须要防备或者铲除第二种人。 正在思考之中，听到库狄朔望说话。这孩子有深仇大恨，那就入伍吧。 “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做我的亲卫。你的仇就是我们凉山团的仇，此仇不报不罢休。”郭礼道。 周鹏听到后，立即大喊：“凉山团的仇，不报不罢休。” 三百号凉山团士卒齐声喊道：“此仇不报不罢休！” 气势如虹，军威如铸。库狄朔望感同身受心有所驱，从今以后就是凉山团的一份子。 凉山团小卒库狄朔望。 一日后，大军行至契州三里之地安营驻扎。拒马桩、陷马坑，拒马桩高达两丈，陷马坑深三丈。营帐周围置栅栏，营帐之间设有拌索，做好这些防止敌人晚上偷袭。郭礼最近经常读《鬼谷子》，其中就有安营扎寨的方法，眼前只是其中最简单的一种。如果带军达几万人，就要分成几个相互毗邻的大营，大营之间相互相通，又要防止纵马踏营。 翌日清早，郭礼率三百凉山团至契州城门下，库狄朔望换了戎装，紧紧挨着郭礼。 “大唐左金吾卫凉山团，前来拜见仆骨族长。” 过了一会，城门大开，一位老人领着一大堆人迎了出来。周鹏上前问道：“哪一位是仆骨族长，我家将军奉朔方节度使之命，特来商谈讨逆事宜。” 老人上前道：“老夫仆骨承德愧为契州州长，亦是仆骨族族长，恭迎将军。” 郭礼上前道：“老族长，仆骨一族因你而荣。康愿子起兵叛逆，无疑拿鸡蛋碰石头，不日即可拿下。” 仆骨承德问道：“将军可否知道库狄秋儿子的下落？” “族长何有此问？” “库狄秋乃老夫的兄弟，如今被康愿子所害。库狄秋两个孩子下落不明，老夫听说库狄朔望去了灵州，不知将军知晓此事？” 郭礼回头看了看库狄朔望，后者当即拜倒：“库狄朔望拜见叔父。” 仆骨承德上前扶起，问道：“弟弟可好？” 朔望道：“叔父放心，朔日还在灵州城内。” 仆骨承德仍旧不放心道：“待老夫派人接来此处，也好就近照顾。既然你父亲走了，老夫有权利照顾你们。正好老夫膝下无子，你们兄弟二人可愿意拜老夫为义父？” 库狄朔望一听，当即拜倒在地：“拜见父亲大人。” 这一拜乃是给库狄朔日所拜。 库狄朔日只有十岁，既然库狄朔望决定入伍，从此以后不能将弟弟带到身边照顾，如今父亲的兄弟仆骨承德既然有此一说，那自然是真实的，完全不用担心库狄朔日以后的道路。草原上的兄弟，都是过命的交情，类似于中原的八拜之交。仆骨承德膝下无子，以后库狄朔日长大继承仆骨家族。 库狄朔望真的长大了。 “不如父亲给孩儿取个名字。” 仆骨承德一听，想了想这个孩子身上的仇恨，“仆骨报仇可好？待报仇之后再改。” 库狄朔望摇摇头，看了看郭礼，下定决心道：“将军待孩儿不错，报的大仇之时，就是仆骨怀恩再生之日。” 仆骨怀恩？ 好名字！ 进入城中仆骨家族的大院，郭礼问道：“族中附逆人员可多？” 仆骨承德惊讶地看着郭礼。年纪轻轻却如此了得，难怪朔方节度使命其为讨逆先锋。 “族中青壮虽然没有公开附逆，底下早已暗流涌动。长房一脉有老夫在，暂时都没有附逆的心思，只是仆骨家族支系，有此附逆想法者众多。” 仆骨承德说完，郭礼道：“不妨族长设宴，请这些人前来赴宴。” “明日恰好为仆骨族篝火节，不如在府前广场设置篝火，将军可是要一网打尽？” 郭礼晒然，“仆骨族有老族长率领，自然放心。这些有心思的人全部拿下，待讨逆之后交由族长亲自发落。至于一网打尽，那可不敢。” 仆骨承德面露喜色，安排人下去准备。 仆骨族为铁勒九族之一，传统三大节日摔跤节，跑马节，篝火节。其中篝火节最为隆重，仆骨族年轻男女围绕篝火欢歌笑语，互相交换信物决定终身。因此，篝火节亦被默认为求婚节。 “老族长可知拓跋家族？”郭礼心念一动，听库狄朔望说过关于拓跋木兰的事情。 “拓跋家族乃草原大族，先前和拓跋家族还有来往，迁至此地后失去联系。” “木盘山附近有个拓跋家族旁支，老族长不妨派人请来参加篝火晚会，听说拓跋木兰今年十四岁，长得貌美如花美丽动人。” 仆骨承德听完之后立马明白了，这位将军看上了拓跋木兰，完全没想到郭礼是为了库狄朔望着想。当时唐朝将军看到铁特九族之中年轻美貌女子，垂涎三尺。草原上的女子长得高大，鼻子坚挺，眼窝深陷，别有一番美感。 难怪仆骨承德会错了意。 郭礼大婚之后，家中还有一位十五岁的美娇娘没有下手，岂会再招惹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小萝莉？ 一个美丽的误会就此产生。 第38章木兰的心事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 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 木兰正在发愁，此木兰非彼木兰。拓跋木兰生于草原，虽然只有十四岁，自带一股勃发英气。穿上草原的传统服饰，身着小皮袄，足踩马靴，细腰鼓胸，秋水含波，瑶鼻皓齿，寻常男子见了难免会自惭形骸。 康愿子起兵造反之后，给拓跋家送来一封信，信中答应拓跋家族为一州之长。康愿子看重的是拓跋家族背后的势力，虽然拓跋家也是拓跋家族的远支，总比毫无关系的人强了很多。 拓跋木兰正是拓跋族长的女儿，看到父亲正在犹豫不决，附逆可是灭族的大罪阿。木兰发愁啊，父亲是要将一族之人带入地狱之中。康愿子起兵造反，无非图个更大的官职。如今的铁勒九族，早已不是当年的九族。整个九族加起来不过数万人，除非能够联系到草原上的慕容、耶律、拓跋三大族的支持，康愿子才有活路。可怜父亲竟有心与叛逆谋事，眼看家族摇摇欲坠处于悬崖边上，秋风秋雨秋煞人啊。 “小姐，仆骨族送来请柬，今日晚上举行篝火大会。” 拓跋木兰眼睛亮了。 也许改变家族的契机就在于此，仆骨族未必附逆。 不妨去了就不回来了，在仆骨家族中待几天作为人质，父亲念着情分或许不敢轻举妄动。 “将骠骑将军牵出来，本小姐要去参加篝火晚会。” 骠骑将军是一匹马。 木兰独爱马。 汗血宝马虽然没有，西域和汗血宝马杂交的马倒有几匹。骠骑将军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马身高达五尺。 木兰走出房门，丫鬟已经将骠骑将军牵出。木兰飞身上马，英姿飒爽。草原的女子，丫鬟随之上马，骠骑将军负载主仆二人一声马鸣，枣红色大马迈开马步疾驰。 …… 明月当空，群星闪耀。 仆骨族长府前广场之上，族人正搬来硕大的垒石作为底座。广按照方位分为四个区域，每个区域中心各自放着一块垒石。搭好架子，铺好木柴。架子高达六尺，木柴更是堆积如同小山一般。 仆骨家的青壮族人听说有篝火晚会，早早过来帮忙，找来木柴以及油布之类易燃物品。 此刻广场上聚集了很多人，库狄朔望听说拓跋木兰要来，早在广场上等待。 库狄朔望欣然领命。 眼看广场人满为患，篝火晚会就要开始之际，一匹枣红色大马迅速接近广场，仆骨族人上前拦截，大马前蹄跃空，马上两人紧抱着马身，随着马蹄落下，马上两人一先一后一跃而下，端的飘逸不凡。 拓跋木兰来了，库狄朔望的眼睛亮了。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火光突然亮起，篝火晚会开始。若从空中望去，如同一朵盛开的巨大牡丹。 夜色阑珊，流光溢彩，载歌载舞，草原上的儿女围着篝火手拉手绕成一圈，拓跋木兰身边正是库狄朔望。握住意中人的手随着人群翩翩起舞，库狄朔望喜笑颜开。 半个时辰之后，拓跋木兰退出篝火现场。郭礼给库狄朔望下的死命令，要么就把木兰泡到手，要么就把拓跋木兰拿下。为此，郭礼还派了周鹏和钟建生协助。眼看拓跋木兰就要离开场中，库狄朔望悄悄尾随，没想到快到仆骨族长府大门前的时候被发现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守在广场周围的士卒动手了，所有在广场上的青年男女全部拿下。骤逢剧变，无一人反抗。 拓跋木兰看到脸色大变。 “你是谁？跟着我做什么？”拓跋木兰问道。 “木兰小姐勿怪，在下仆骨怀恩（库狄朔望），仆骨族长的义子。” 听到对方是仆骨族长的义子，木兰脸色稍缓。“我要见仆骨族长，有要事相谈，还请禀告。” 库狄朔望尚未有男女交往经验，木兰似乎在生气，心中慌乱，带着木兰走进府中。 “这个小子是个木瓜，看来没咱俩兄弟帮忙，十有八九搞不定啊。” “赶快跟上，这是校尉交待的任务。”钟建生道。 木兰一边走一边忧心忡忡，篝火晚会变成陷阱，恐怕拓跋家也被算计在内。对方意图还不明了，如果只是为了拿住自己逼迫拓跋家族远离康愿子，配合一下亦无妨。 仆骨家府上灯火通明，库狄朔望在屋里陪着郭礼，李光弼在侧随同，门口站着几个侍卫。 “报，一共抓捕二百六十人。” 郭礼笑了，有了这些人不怕仆骨家里其他人投向康愿子一边。投鼠忌器之下，谁还妄动。 “让开，让我见族长！”一个女子声音。 “拓跋木兰来了，让她进来。”仆骨承恩笑道。昨日这位将军亲自点名要拓跋家族这位小姐，其中用意不问而知。 世上有些人啊，就是活的太聪明了。 拓跋木兰进来，看到仆骨族长和一位年轻唐朝将军坐在一起。 “木兰拜见族长。”拓跋木兰行礼之时，注意到仆骨承恩笑着看着自己。 难道和这位将军有关？ “木兰啊，这位是郭礼将军。”仆骨承恩准备做媒婆。 “郭年少有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这次正是他率兵平叛。” 木兰明白了，这位将军是看上自己了。 郭礼迷糊了，这是干嘛呢？怎么感觉老族长越来越像媒婆呢？今天不是为库狄朔望做媒，什么时候轮到本校尉了？ 走到门口的库狄朔望正好听到老族长说话，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将军也看上了木兰姑娘？ 眼看事情就要云里雾里的，郭礼正巧看到偷偷摸摸的库狄朔望正在门口晃悠。 “库狄朔望，你给老子进来。”郭礼喝道。 再不把这小子揪进来，恐怕事情越描越黑。 库狄朔望进门。 “木兰姑娘，事情是这样的。这位仆骨怀恩（库狄朔望）是仆骨族长义子，喜欢木兰姑娘许久了，你给个痛快话，这个小伙子怎么样？如果能成，本将当一回媒人。” 原来是这么回事! 库狄朔望心结消失，拓跋木兰看着库狄朔望，看上去好像不是很讨厌的样子。 仆骨承恩这才恍然大悟，自己乱点鸳鸯谱差点闹出误会。 “康愿子起兵造反，失败是注定的。附逆是灭九族的大罪，如果你答应这门亲事，你就留在仆骨府上，然后修书给你父亲，就说被仆骨族引为人质。只要你的父亲不妄动，这场祸事自然与你拓跋家族无关。” 既然已经挑开天窗说亮话，拓跋木兰也不扭扭捏捏，“谢将军成全拓跋家族。” 再看库狄朔望时，面容之中竟带着一丝羞涩。 第39章平叛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塞州位于依州和舍州之间，城高九尺，夯土筑成。城内有叛军三千，听到唐朝派遣大军前来平叛，城中人心惶惶。 城主是康愿子的侄子康贵平。 城内如临大敌，城墙上士卒手持枪矛，戒备森严。 原先城主本是同罗族的族长，归附康愿子之后，城主之位就被康贵平替代。同罗族的族长敢怒不敢言。 郭礼大军慢慢靠近塞州。 当先三百人，正是威名赫赫的凉山团。看到城墙上虽然士卒拿着枪矛，旗帜东倒西歪。 周鹏笑道：“看来城内人心惶惶啊，竟然连旗帜都摆不直。” 李光弼道：“不可大意，这是平叛第一仗，必须顺利拿下，否则后面越来越难打。” “正是，第一仗必须赢得漂亮，速度要快。”一个都尉道。 郭礼统领的五千军马，有五位都尉。五位都尉其中有三位对郭礼很不服气，凭什么一个小小的校尉骑到都尉头上拉屎？ 郭礼明白军中这些都尉的想法，在大唐军中五年，知道这些人都是直来直去的大老粗没什么坏心眼。只有让他们看到奇迹，自然而然就服气了。所以郭礼一直没有和这几名都尉交流过。 仆骨承恩将二百多族中青壮抓捕，族中的不同声音消失了。此次攻打塞州，仆骨家族召集族中五百人，参与进攻。郭礼来者不拒，越多越好。 看着前方低矮的城墙，郭礼思索用什么方法可以尽快破城。 火攻？ 水淹？ 己方虽然没有大型攻城器械，对方城墙亦没有护城河。 对了，对方没有护城河。 郭礼突然想到怎么破城。 “谭都尉，命你两个时辰之内挖出一条地道直通对方城墙地下，不需挖进城中。能否做到？” 两个时辰挖出一条地道，简直轻而易举。 “末将领命。” “刘都尉，命你两个时辰之内挖出一条地道直通对方城墙地下，距离谭都尉挖的地道三尺处，不需挖进城中，能否做到？” “末将领命。” “赵都尉，命你两个时辰之内挖通谭都尉与刘都尉所挖地道，不需挖进城中，能否做到？” “末将领命。” 挖地道又不是冲锋陷阵，力气活。三名都尉欣然受命，带着士卒干苦力去了。 “陶都尉，本官命你半个时辰之内，将城墙上面的夯土挖开，能否做到？” “末将领命。” “李光弼” “库狄朔望” “杨都尉” “命你们看到城墙塌陷，从塌陷口攻进城中，谁先杀死康贵平，谁得首功。” “领命” 康贵平看到郭礼大军列于城门之前百尺之地，恰好弓箭射程之外。既不攻城也不搭话，不知道对方搞什么鬼。 “将军，不好了，探听的士卒禀告对方在挖地道。” “挖地道？”康贵平笑了。 你挖地道，我就在城内挖出一道界沟，安排探听的士卒，当地道挖进城中，从上面挖下去，管教你来多少死多少。 康贵平自幼熟读兵书，知道遇见挖地道应该怎么应付。 康贵平等着士卒报告好消息，过一会士卒前来报告对方挖到城墙下停了。 停了？ 停了你挖地道有什么用？ 康贵平正在思考之际，听士卒前来汇报：“将军，不好了。对方在挖城墙。”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巨响。 夯土做的城墙轰然塌陷，露出一个七八尺宽的豁口。看到豁口，郭礼抢先冲出，身先士卒，杀啊！ 以前郭礼做火长的时候，根本不怕死，养成了冲锋陷阵的习惯。待冲出去之后才发现已经到了城墙下面，奶奶的，冲就冲吧，死了也不怕。 唐朝士卒亲眼看到主将冲锋，热血彭拜，老子当了这么多年的士卒，这种情形还是头一次见。 “郭先锋都冲上去了，我们还在后面做什么呢？” “大伙冲啊，不能让郭将军跑到我们前面。” “老子第一次见将军冲锋，将军都不怕死，老子怕个卵蛋。” 康贵平大惊，带着亲卫弃城而逃。战役很快结束，士卒们欢呼着胜利。 可惜被康贵平逃了。 此役士卒轻伤三十八人，重伤九人，歼敌八十九人，无一人死亡。战果有点小啊，郭礼不满意。 站在契州城头，城头欢呼不已的士卒，几个都尉投来钦佩的目光。郭礼知道，这一仗奠定了他在军中的威望。 李光弼、周鹏、库狄朔望簇拥在他身边，一起看向南方。那边还有四座城池要收复。 郭礼将城中来不及逃走的同罗族族长以及众多同罗族人全部派人押往灵州，交由张说处置。同罗族所有财产全部充公作为军用。既然参与造反，就要承担应该承担的后果。 晚上，仆骨族搞起了篝火晚会。出战告捷，大伙开心快乐的庆祝胜利。 翌日，天微亮之际大军开拔。走到舍州已经黄昏时候，谁知舍州城门大开，城门前站着很多人，像是在迎接大军进城。 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把守舍州的叛军听说郭礼一天攻下契州，得到消息后率领士卒跑了，城中现在空无一卒。 还有这样的好事？ 郭礼命大军进城接管防务，但凡参与叛逆者一律押解灵州，财产充公。鲁州、丽州情况一样，郭礼四天下四城。士卒兴高采烈，谁不怕死？不需要付出代价就可以拿下城池，多好的事情。只有郭礼心情复杂，这样一来，庆州的军力大增。如何打下庆州，恐怕是一个难题。 庆州不比契州。 庆州城墙高三丈，属于坚城。城墙地基为巨石，城墙更是砖石筑成，易守难攻。更麻烦的是庆州有护城河，以郭礼现在的兵力攻打庆州，无疑痴人做梦。 郭礼率领将近六千大军距离庆州三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康愿子听到探马汇报郭礼大军距离庆州只有三里地，心里毅然不惧。区区六千人马，想要攻下庆州，简直是妄想。 若是从前康愿子早率领族中精锐杀出去，眼下从舍州、鲁州、丽州撤回来的几千人马需要安抚。虽然这些人不战而逃，现在还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康愿子既然起兵造反，就没有想卑躬屈膝再做一回二姓家奴。 投降，死路一条。 唐朝皇帝不会容忍有人起兵造反。、 抵抗，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康贵平站在康愿子身旁，没有说话。到了现在这个局面，谁都知道康愿子已经失败。失败最大的原因是没有联络到草原上的部落一起起事，现在孤掌难鸣败局已定。 就算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 郭礼陷入沉思。 庆州地形退就在眼前，如何才能以目前的兵力尽快拿下庆州。庆州城内叛军一万两千人，己方只有六千人。兵法云：攻城战当以十敌一。现在情况恰好相反，以一敌二。 郭礼口中念叨着不可强攻，只可攻心。 就在郭礼一筹未展之际，听到士卒喊道。 “报，凉州都尉王守真求见。” 王守真并非私自前来。 郭礼一路势如破竹，连下四城。长安城里得到捷报喜气洋洋。张说上书要求凉州出兵合围庆州。虽然张说任朔方节度使，可是灵州距离庆州太远，大军开拔来回耗费军粮无数。张说奏表由凉州派出两万精兵，庆州可下。李隆基考虑张说所言有理，下旨给凉州的大皇子，派兵前往庆州平叛。大皇子命凉州将军带领两万人马，火速前往庆州。 凉州将军接到命令，迅速点齐两万人马，命令王守真率领五千人马为先锋，直奔庆阳。 王守真早就听说妹夫郭礼带兵平叛，此刻接到命令，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过去。带了五千兵马，绕过庆阳城，和郭礼会师一处。 “舅兄，这仗怎么打？”郭礼问道。 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套。 王守真弃文从戎，奈何太平盛世，没有什么仗可打。这一次兵发庆州，自然非常激动。待冷静下来之后，想想目前只有一万多一点的兵马，庆阳城内一万多人马，城高护城河深，硬攻根本行不通。 一时之间，王守真也难住了。 难道非要等凉州将军率领人马过来才攻城？ 王守真胸中无策，只能看向郭礼。谁知郭礼正巧看向王守真，就在两人对视的瞬间，郭礼想到了计策。 “有了。康愿子知道我方只有六千人，这是他坚决守城的凭仗。此刻庆阳城中军心不稳，如果出现突发情况，城中军心大乱，康愿子恐怕只能弃城而逃。毕竟这不是两国之战，对康愿子来说，留下性命比什么都强。” 王守真知道郭礼没有讲完。 “舅兄可使士卒每人手持两个火把，然后环形进军。这样待城中发现我方援军延绵不绝，不知道城外到底来了多少军马，自然恐慌之极连夜逃窜。至于逃窜方向嘛，正好凉州将军自南而来，放开南边，守住东、西方向，北面留下一千人虚张声势即可。舅兄可派人前去通知凉州将军。” “子仪妙计。” “舅兄现在即可前去安排，记住一点，环形火把，不停行走。” “明白”。 王守真走了。 “李光弼葛梦银听令：率凉山团以及仆骨族人，守住庆阳北面，若来敌强行通过，不可强行阻拦。” “谭、刘、赵三位都尉听令：你等三人各率本部兵马前去西面挖好陷坑，设置拒马桩，若有人从城门逃出，则羽箭伺候。只需吓走敌人即可。若敌军强攻，可灵活撤退，不可死战。若敌军掉头逃走，不可追赶，乘机夺取城门，攻占庆州。” “遵命。” “陶都尉、杨都尉听令：你等二人点齐兵马，作为预备队。待时机成熟衔尾追之，今夜引蛇出洞，驱狼见虎。” 子夜时分，庆阳城守军忽然发现东面来了一队人马，看火把的数量，四人为一列，盘旋逶迤连绵不断，似有无数兵马正在赶来。一个时辰后，对方仍源源不断行进。这是来了多少兵马。守军赶快回报康愿子，待康愿子上了城头看到时，脸色发白。这么快就有援军了？ 庆阳城内本来人心惶惶，如今传闻朝廷大军来了，更是军心不稳。康愿子一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当即聚集城中人马，趁着夜黑，开西门逃窜。刚出城三里，就听前方杀声震天。康愿子掉头就走，沿着南门方向前进。 谭、刘、赵三位都尉暗叹郭礼料事如神。按照军令，应当攻城。待士卒走到城下时，发现城门大开，守城士卒不知去那里逃命了。顺利接管城防，三位都尉分别把守南门、西门、东门，派人前去北门，呼应李光弼、库狄朔望把守北门。 三更不到，庆阳州已经换了主人。 郭礼带着两名校尉，得到急报之后悄悄尾随康愿子大军向南进军。最多再过两个时辰，康愿子就和凉州将军的大军遇上，到时候，这两千兵马从后杀出，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王守真接到康愿子已经从南门逃窜的消息，停止迷魂阵，连忙率兵追击。 康愿子带领一万兵马向南急行军，准备越过凉州向西域方向行进。一旦去了西域，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西域的广阔天地，轻易可以找到一处落脚地。康愿子的一万兵马大多是铁勒族人，本来就是草原上的民族。 大军停在庆州以南五十里的地方。 康愿子哈哈大笑道：“本将还以为郭礼有多大本事，如果在此地埋伏一只兵马，本将将身陷绝地。” 话音刚落，前面传来阵阵喊杀声。 怎么回事？ 康愿子纵马上前，只见先头部队已经激烈的在打遭遇战。 此处有伏兵。 全体上马，一起向前冲。 正在这时，听士卒来报，“将军，身后发现至少五千兵马袭击而来。” 康愿子一听，顾不得排兵布阵，狠狠一拍马屁股当先冲了出去。 这一夜杀声震天血流成河，数万人纠缠在一起杀的你死我活。 天亮了。 苍茫大地上，多了上万具尸体。 …….. 此战，郭礼部死三十九人，重伤八十五人，轻伤二百六十人。王守真部死七十六人，重伤三百四十人，轻伤九百五十八人。凉州将军部，死亡六百六十人，重伤八百四十六人，轻伤一千四百五十四人。 现场留下了将近一万具尸体，康愿子下落不明。 回到庆阳城，城中富贵人家参与附逆者全部抄家，财产罚没充公，原先铁勒族九大族人，除去仆骨族，其余各族全部押往灵州。 郭礼在先前庆州官衙临时办公，库狄朔望走进来，跪倒在地。 郭礼明白，库狄朔望要报杀父之仇。 “起来吧，凉山团暂时归你调度，能不能报仇就看你的造化了。” “仆骨族人足够，不需要凉山团，人人有战马。朔望前来向将军借五百匹马。”长途追击需要两匹马换乘，速度更快。 “去吧，记得不管追到追不到，一定要活着回来。”郭礼拍了拍库狄朔望的肩膀。这个十六岁的孩子，背负的东西太多太多。 库狄朔望走了。 …… 康愿子如同一条丧家之犬。 好不容易天亮，身边只剩下十八骑。当年项羽败走乌江的时候，身边也是十八骑。康贵平浑身是血，喘着气道：“将军，跑不动了。” 康愿子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众人，忽然大笑道：“本将还以为郭礼是诸葛转世，也不过如此，若在此地埋伏一只兵马，本将难逃一死。” 康贵平翻着白眼。刚才哈哈大笑引来数万大军的埋伏，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在嘲笑郭礼。 就在这时，四周杀声震天。 “擒下康愿子！” “康愿子，哪里跑？此地就是你丧生之地。” “康愿子，偿我父亲的命来。” 库狄朔望手持一杆长枪，冲着康愿子面门而来。 “我命休矣…”康愿子闭上眼睛。 只听一声惨叫，康贵平挡在康愿子身前捱了一枪，被枪头挑开。 “贵平！”看到康贵平替自己挡住一枪，康愿子发疯一般，抓住库狄朔望的枪头不放。四周突然伸出七八把枪，全部扎在康愿子身上。 七八个伤口，血流如注。 库狄抽回枪头，对准康愿子心口再一枪狠狠的扎了进去。 康愿子终于死了，死了之后倒不枉一番英雄气概，整个人站立不倒，待仆骨族人抽枪之后，方才倒地而亡。 少年从马上跳下，跪伏在地，嚎啕大哭。 爹，儿子给你报仇了。你一路走好！ 爹，原谅儿子改名为仆骨怀恩。 少年冲着木盘古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告慰先父，割断过去，起身时少年终于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从此世间再无库狄朔望，从此世上只有仆骨怀恩。 第40章宝宝心里苦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八月的长安城似乎热闹了起来。一方面捷报如同雪花一样飞进朝堂，另一方面张说的奏折中提及了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关于此次平叛的军功；第二件事是关于将铁勒八族遗民、河曲六州的降户五万余人强行迁往中原的许、汝、唐、邓、仙、豫等州。第三件事是关于改革军制的奏章，撤销府兵制，推行募兵制。牵扯到几十万人的问题，令朝中大臣头疼，更令皇帝头疼。李隆基准了前面两件事，唯独对第三件事犹豫不定，待张说回朝再议。 康愿子的彻底平叛并不稀奇，外族在中原的土地上闹腾不了几天。前有康待宾，后有康愿子。意外之处在于郭礼仅仅率领五千兵马，加上凉州两万兵马的协助，就完成了此次平叛。朝廷因此省了一大笔银子，故此对上报的军功格外宽容一一核准。 郭礼根据军功据实上报，张说更是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塞进奏折之中。仆骨怀恩诛杀逆首立了头功，李光弼、周鹏率先突进契州城。本来第一个进入契州城的是郭礼，作为领军之人，如果据实上报恐怕要遭到御史的弹劾。其它凉州战功，自有凉州将军上报。 郭礼还没返回灵州，朝廷的邸报就下来了。仆骨怀恩诛灭贼首有功，连升四级提拔为凉山团旅长，赏银一百两。李光弼破城有功，升为凉山团校尉，周鹏升为队长…..反正出战的人员皆由赏赐，最差也是记大功一次，赏银十两。 大军还未返回灵州，朝廷就任命李光弼为凉山团果毅校尉。明眼人都知道校尉这次要升官，至于什么官谁也不清楚。 郭礼率领凉山团及五千大军返回灵州。 路过木盘山的时候，仆骨怀恩拿着康愿子的人头前去祭祀先父，铁勒族与中原不同，守孝期为一个月。仆骨怀恩亲自前去拓跋族中向拓跋木兰父母提亲。拓跋父母看到仆骨怀恩立下大功，女儿拓跋木兰亦心有所属，顺水推舟同意了这门亲事。因守孝期尚差几日，拓跋木兰便和仆骨怀恩一起到灵州，由郭礼操办婚事。 在仆骨怀恩眼中，郭礼是恩人。铁勒族人对恩人视为主子，自称为奴。郭礼是穿越过去的现代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仆骨怀恩为仆。最终仆骨怀恩认下了郭礼为大哥，心里头仍然当郭礼为恩人对待。 八月的灵州，异常的热闹。先是朝廷犒赏三军，紧接着平叛大军回归，整个灵州城喜气洋洋。仆骨怀恩更是双喜临门。进入灵州的第二天，仆骨族、拓跋族纷纷入城，两族联姻，更在灵州举办了一场宏大的婚礼，着实热闹了一场，草原民族的豪放让灵州的中原人长了见识。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 仆骨怀恩最终抱得美人归。 张说担负着巡边的职责，暂时不回长安复旨。郭礼带着凉山团，仆骨怀恩，拓跋木兰一起返回长安城。 李隆基头疼的事情还真不少。除了张说改军制，剩下一桩就是如何安排连襟的问题。郭礼此次率领五千人平定叛乱，实打实的军功。亦文亦武，朝中的位置都满了，太高的不妥，低的恐怕郭礼看不上。想来想去恰好卫尉寺少卿空缺下来，适合郭礼过渡。 按照当年李隆基提拔姚崇的性子，直接让郭礼担任兵部侍郎。只是兵部侍郎位置已满，何况这道旨意定会遭受门下省的非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郭礼虽然升官，官职是个闲职。 卫尉寺少卿少卿，正四品，挂在兵部。主管仪仗帷幕供应、武器库藏等事务。如今郭礼立下大功，以前校尉属于七品，单从品阶上看已是连升四、五级。 李隆基下了旨意，没想到门下省颇有微词，李隆基只说一句：“有本事你也做个《文人治国》的锦绣文章，一样升你的官。”门下省再无人有意见，不过郭礼作为《文人治国》作者的事情，终于在长安城中传开。 王家给郭礼买了一处新宅子。这次不但郭礼立下军功，王守真同样立下大功升为副将，仅次于凉州将军。王老太爷发话，王家谁敢不从？ 以前崇义坊的宅子给了仆骨怀恩。拓跋木兰和仆骨怀恩新婚不久，在长安城内没有落脚地。其实仆骨怀恩带着银两，仆骨承恩给了安家费用，拓跋家族丰厚的嫁妆，足以在长安城中买一套理想的房子。郭礼撮合仆骨怀恩和拓跋木兰在一起，当然希望他们两个和和美美。 新宅子在胜业坊。前后三进，在胜业坊东北角占据了坊内八分之一大小的面积，东边毗邻兴庆宫，南边是东市，绝好的地段。 前主人是一位老翰林，致仕回江南居住，屋子空了下来。本来户部理应分给郭礼一套房子，既然王家已经买了，户部分的房子暂且不去想了。 搬家当日凉山团的士卒来了几十号，幸亏胜业坊和崇义坊离的不远。碧瑶带着春水、夏江住进了新宅子，王家又派来几个杂役供郭府驱使。现在王家的这位姑爷，着实让老太爷满意。 李隆基没等郭礼要官，主动送了顶正四品的乌纱帽。下旨第二天，鸿胪寺差人送来绯色官服，大科紬绫及罗，金玉带。除此之外还有一堆零碎，手巾、算袋、刀子、磨石，唐朝对官员真够体贴，差点连纸巾都发了。 中秋近了。每年的中秋都有一场诗会，郭礼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碧瑶想让夫君去参加诗会，无奈怎么暗示都没用。最后索性放下身段，什么春秋笔法，什么借物言事全部抛之脑后，赤裸裸道：“中秋诗会上很多才子俊杰都要参加，相公不去不是让他们出尽风头？”郭礼笑道：“夫君出的风头还不够多？做人要低调点。”碧瑶想想也对，自打认识夫君以来，着实高调的有些像做梦一样。 信手成就《文人治国》，引得长安纸贵。 率领五千兵马做为先锋顺利平定康愿子反叛。 皇上下旨官升六级成为卫尉寺少卿。 …… 碧瑶不再勉强相公去参加什么诗会，想到自己出嫁一个月了竟还是完璧之身，宝宝心里苦啊，又不能像劝夫君去诗会那样明说。只能命春水日日将桂圆、红枣泡在茶中，或者在花瓶中插上买来的新鲜合欢，抑或剥开一蓬莲子，旁边放着一堆花生，然后一个劲的暗示相公看到这些东西。无奈做这些都是白费，碧瑶的心思郭礼门清，等过了心理那一道坎的时候再说，再长一岁，恐怕就可以采撷了。 中秋前一日，郭礼正在书房中看碧瑶抄写工整的《鬼谷子》，忽然听到苟管家唱喏道：“公主驾到。” 第41章诗会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郭礼决定参加诗会，事先想好用那首诗。大唐的诗句不能用。上次险些露馅，仍心有余悸。除了几首词，似乎脑海中就没有其它诗句。脑海中最为清晰的两首词。一首是民国弘一法师的《送别》，还有一首是清朝纳兰性德的《长相思》。 这个时期长短句已经成熟，一些词牌如菩萨蛮已经出现。如果拿出长相思，再用唱曲唱出来，这样无疑效果更好。万一用到诗怎么办？唐伯虎的诗，有没有记得？郭礼认真思索着，竟然没有一首。伟人的诗倒是记了不少，不能用啊，什么《长征》啊，什么《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还有一首《沁园春.雪》，哎，课本上不能选一些能用的诗歌？ 想来想去竟然没有一首诗可用，凭着郭礼肚子中的墨水现做一首，恐怕比杀了他还要难。忽然之间，郭礼想到了宋朝陆游的一首诗《游山西村》，郭礼默念着，这个题目明显不切合今天诗会。改成什么呢？游朔方村。这样就妥了，恰好刚平叛回来，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准备好晚上参加诗会的诗句，郭礼派管家去坊正那边打好招呼，晚上回来迟一些。没想到苟管家竟然带回来一把钥匙。坊正说了，少卿大人经常有要事，拿着钥匙方便出入。 居然还有这等好事情。 郭礼和碧瑶聊着天，等公主派人来接。碧瑶倒是想去，可惜女子只能待在家中相夫教子。经常抛头露面徒惹非议。 黄昏时分，公主的马车到了。车夫白面无须，似乎是个宫里的阉人。郭礼也不客气，钻进马车，温香入鼻，低头看时，公主正看着他笑意淡然。 公主梳了淡妆，眼眸如新月，杏黄色的大袖衫，尊贵典雅。 “需要穿官服么？”看到公主如此隆重，郭礼问道。出门时选了一身青色长衫蓝色玉带。 “穿官服作甚，这样很好。”、 其实穿什么都无所谓，主要是穿给谁看。衣冠得体，落落大方。那是世人目光，情人眼里出西施，只在意有没有重视对方。 女为悦己者容，公主看到郭礼吃惊的目光，已经心满意足。 马车虽小，仍属暗室。郭礼目不斜视坐在一边，公主问道：“郭少卿此次平叛，一定很多有趣的故事，不妨讲来让本公主长点见识。” 说起有趣的事情，还真有一件。 仆骨怀恩的婚礼上，郭礼和仆骨承德坐在一起。有个仆骨族人看到拓跋木兰身材婀娜，长相秀美，说道：“族长啊，真是不好意思。没有出一点力却要族长请客。”草原民族女子落落大方，结婚当日不用盖头。仆骨承德一脸黑线，这件事情怎么能要你的功劳呢？ 郭礼开始讲故事：“从前啊，有个太监….” 公主看郭礼半天没有继续，问道，“下面呢？” “下面没了。” 公主冰雪聪明的一个人，一不小心着了郭礼的道，待郭礼说完立马明白意思，不由得举起拳头，对着郭礼示威。 郭礼这才老老实实讲了参加婚礼的那段趣事。 公主乐不可支。 马车停了，待下车时，公主抢先下车，留给郭礼一句话：“子仪，本公主看碧瑶完璧之身，刚才子仪所讲故事是否是在暗示自己呢？” 公主满面春风跳下马车，留下目瞪口呆的郭礼坐在车厢内。 奇耻大辱！竟然当面说本公子的太监。 看来没有和碧瑶同房，后遗症实在不少，不如明日中秋佳节，就把碧瑶采摘了吧。郭礼不是柳下惠，放着小萝莉做修道士。想到明日要吃掉碧瑶，忽然就不那么生气了。若不是公主刺激，岂能下定决心享受此等艳福？ 诗会在二皇子府中举行，地处东北角的十王爷坊。 郭礼悻悻下车，看到了一个熟人。 孟浩然。 以孟浩然的才气，前来参加诗会很正常。孟浩然身边站着一位弱冠少年，头顶玉冠，锦衣罗袖，金色腰带。看装束分明是二皇子了。万安不知何时又站在郭礼身旁，悄声道：“那位即是二皇子。” 万安有意促成大皇子当太子，无非是无用功。虽然知道，不能明说。郭礼无意改变，更不会把历史的真相告诉公主。 “郭礼见过二皇子。”郭礼上前见过礼后，又冲着孟浩然作揖打个招呼。没想到二皇子握住郭礼的手道：“原来是郭少卿，久闻大名。郭少卿此次平叛漂亮至极，本殿下佩服。” 古时的人都这么热情？郭礼竟然不习惯被人抓着手，不动声色的摆脱出来。 “二皇子客气，今日公主相邀一起来参加诗会。” “都怪本殿下疏忽，没有给郭少卿发请帖，幸好万安妹妹替为兄弥补过失。郭少卿，请进。”二皇子终于让开通道。 万安公主福道：“皇兄日理万机，纵有疏忽亦可理解。” 郭礼进去之后，没看到一个熟人，当即和公主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坐着，听着喧嚣的声音。 “这次诗会可以亲耳听到李公子的佳作，三生有幸啊。” “那里那里，听说今天二皇子请的是王维王摩诘。鄙人愧不敢当啊。” “王摩诘？”说话之人惊叹道。 “适才这位大叔叫李林甫，据说诗作的还行。目前在朝中担任侍御史，上次就是他弹劾陈嘉崇十大罪状。”万安公主介绍道，听说公子称李林甫为大叔，差点眼睛珠子掉落下来。 李林甫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虽然眼袋深陷，似乎沉迷酒色之中，也不至于被公主称为大叔。 宾客盈门。 孟浩然和二皇子出现在大堂之上，不知王维为何没有出现。郭礼实在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诗中画圣长什么模样。 二皇子笑着说道：“今日为中秋前夕，本殿下特意举行诗会，诸位有佳作者尽可拿出，若是博得全场彩声，本殿下重重有赏。” 诗会开始了。 “既然二皇子殿下都说了，在下莫胜平抛砖引玉，先来一首献丑了，还望诸位大家不吝指教。” 旧山虽在不关身， 且向长安过暮春。 一树梨花一溪月， 不知今夜属何人？ 待莫胜平吟唱完毕，众人喝彩。第一个出场占据天时、人和。大多数喝彩带有礼节性，或许场中唯有郭礼才是真心实意的鼓掌。 “子仪觉得如何呢？”公主依偎在郭礼身旁，暗香浮动，心神动摇。 本来公主一声“子仪”已经俨如明月当空，此刻又依偎在身边，闻到公主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顿时，满天的星星全部闪耀，一条神龙飞天而起。 “这首诗….”郭礼说，“蛮好的。” 公主略有些失望，满以为可以听到一番点评，没想到郭礼敷衍了事。公主那里知道自己的举动给某人带来羞不可言的想法。 二皇子依先前所言拿出一锭白银，赏白银五十两。 好大的手笔！ 来客看到纷纷要求吟诵，局面有些乱。还是二皇子机灵，摆摆手，场面总算控制下来。 “不如我们玩击鼓传花的游戏，大家传花，何时鼓声停下来，何人来吟诵。” 击鼓传花？郭礼笑了。 来人在前面放置一张大鼓，直径达一米。一个壮汉赤裸上身，手持两柄鼓槌，眼睛蒙着黑布。待二皇子说道开始以后，鼓声响起。 大红绸缎做成的花朵不断在堂中传递，待传到公主手中，被公主拿在高处观赏，无奈鼓声没有一丝停止迹象，只好传给郭礼。公主此举明显拖延时间，想乘鼓声停止的刹那间将花朵传给郭礼。郭礼接到鲜花后竟片刻不留，直接传给下方。 公主幽怨道：“子仪还怕作诗？” 郭礼道：“在下才疏学浅，恐引来场中讥笑。” 公主不以为然。 “一篇文章长安纸贵，一首七律传诵大江南北，子仪若是才疏学浅，恐怕大唐能够称之为文人墨客的，不过举手之数。” 郭礼汗颜，公主的评价竟然这么高。 “能得公主如此美誉，死而后已。” “不用死而后已，给本公主好好做一首诗，本公主今天要看看子仪到底有没有货？”说完，瞅了一眼郭礼。 天呐，看来不拿出一点东西，震不住眼前的人了。 别看你是公主，你以为老子是吃素的？ 鼓声停了，花朵攥在李林甫的手中。 秋天碧云夜，明月悬东方。皓皓庭际色，稍稍林下光。 桂华澄远近，璧彩散池塘。鸿雁飞难度，关山曲易长。 揆予秉孤直，虚薄忝文昌。握镜惭先照，持衡愧后行。 多才众君子，载笔久词场。作赋推潘岳，题诗许谢康。 当时陪宴语，今夕恨相望。愿欲接高论，清晨朝建章。 李林甫唱诵完，竟然是一首排律。众人皆知李林甫乃是早有准备，只是排律如此之长，众人仅听一遍，如何能够赏析？ 场中竟无一人鼓掌，好尴尬。本来精心准备的诗作竟然冷场，李林甫失望于心。 二皇子笑道：“李御史这首诗当赏，不过还要劳烦李御史亲自写下来，旁人估计记不住，诗会结束之后，本殿下也好付印。” 众人听说二皇子将今日诗会的诗付印，全部鼓掌。李林甫写完这首排律，同样得了五十两白银的奖励。 公主出奇的没有问郭礼这首诗如何如何。 其实问了也是白问，这么长的诗句，谁能记下来。 倒是郭礼对二皇子刮目相看，此人不可小视。做事滴水不漏，年纪不大已经显露王者气象。郭礼想起当初看到的大皇子，两个人如果站在一起分出高下，还真一时无法判别。 鼓声响起。 这次公主没有故意拖延时间，传到郭礼手中，鼓声戛然而止。公主眉目展开，笑容浮面。 郭礼站起身来，冲着全场作揖道：“在下郭礼，字子仪，还请各位留情。此次朔方之行，回途之中偶得，献丑了。” 莫笑农家腊酒浑， 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场中一片喝彩声，有些人是真心实意，有些人冲着郭礼自报家门，知道这位就是率领先锋平叛的郭校尉了，此刻已经荣升少卿，未来只怕不可估量。 公主默默念着后面两句，惊叹道：“子仪的诗句为何总是这般吸引人。” 二皇子早已命人写下来，当众重新读了一遍。尤其后面两句，点睛之笔。 “久闻郭少卿一篇文章长安纸贵，本殿下还以为以讹传讹，没想到今日一见，名副其实。赏银一百两。” 两个侍女端着一个盘子走到郭礼面前，盘子内放着两个五十两的银锭，光擦夺目。郭礼毫不客气取下银子纳入怀中。 公主目光迷离，再无心听其他人的诗作。此时此刻，唯有眼前一人。 鼓声再次响起。 只是此次鼓声长久未停，鲜花在场中转了三圈，落到郭礼手中的时候，鼓声戛然而止。全场人看着，都没有想到郭礼能够连中两元。这种几率太低了。众人一脸羡慕的看着郭礼。 郭礼也没有想到运气这么差，竟然连续两次被落到自己的手中。 唯有公主的眼睛亮了，千万颗小星星在闪动。 郭礼起身道：“不知这样如何算？不如重新来过？” 在场的人愿意，二皇子不愿意，公主也不愿意。 “郭少卿诗作定可以让本次诗会大放异彩，本殿下洗耳恭听。” 这是摆明了要郭礼再做一首。 幸好郭礼早有准备，一首长相思，从此成绝唱。 “一首长短句，词名《长相思》。”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郭礼选的这首，恰好契合着前一段朔方的行程，如此一来浑然天成。 掌声雷动，众人叫好。果然不愧为做出大贤文章的才子。 “郭少卿果然大才，一首比一首让本殿下惊艳。当赏一百两。” 两个侍女施施然又来到郭礼面前，眼里皆是爱慕之情。公主看到心中无恙，毫无吃醋之意。大唐女子之在意男子心里有没有自己，从来不在乎多少人喜欢自己的情郎。 这一刻起，公主深陷泥潭，从此不能自拔。耳中不闻钟鼓声，但听情话如蜜饯。 一会收入二百两，这个买卖还不错。郭礼不由得有点小激动。二百两纹银，拿出去怎么也是一笔小财富。只是这个银两这么重，放在那里都不合适，只好放在身边。俗语说财不露白，这么多钱摆在明处，究竟不妥。 这一次鼓声停止，花朵却在孟浩然手中。 北阙休上书， 南山归敝庐。 不才明主弃， 多病故人疏。 孟浩然赢得聊聊掌声，二皇子打赏五十两白银。孟浩然对此不置可否，五十两白银足够一年开销，对他来说敲开进阶之路更重要。 郭礼听到这首诗，脸色大变。看到郭礼表情异常，公主问道：“子仪为何神色这么差？” 就在这时，二皇子笑道：“王摩诘姗姗来迟，当罚酒三杯。”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走上台去，一身道家羽服，出尘脱俗。给郭礼的感觉，和公主气质相配的人终于出现了。看到王维的出现，心里暗自给公主和王维之间拉了一根线。唯有王维这样的高洁之士才能配上公主的脱俗出世。郭礼没想到刚才一首长相思已经俘获了万安公主的芳心。如果王维早来片刻，或许郭礼从此不再受公主纠缠不休。 造化弄人啊！ “各位才子、大人好，在下王维，今日特带来一首七律，还请各位指点。”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掌声雷动。 王维出场，不顾击鼓传花的规则，抢先吟诗一首，众人并无觉得有何不妥。王维声名鹊起，早已传遍长安城。 好诗！ 就连不懂诗的郭礼都听出好诗。就在王维诵读期间，一幅画面浮现在脑海之中。这样的诗情画意，那里去找？ 鼓掌众人中唯缺公主一人。天气晚来秋怎么比得上长相思的金戈铁马儿女情长？ 侍女早已端盘上前，盘中三杯酒，王维一饮而尽连饮三杯。 如果王维遇见李白，两个人边喝酒边做诗，以诗作下酒菜，邀月共饮一杯酒。 二皇子笑道：“摩诘诗作果然脱俗出新，赏银一百两。” 二皇子看到众人意兴阑珊，拍拍手掌，音乐响起，两队婆娑婀娜身影鱼贯而出，长袖翩翩，如同花中蝴蝶盘旋舞动。 公主眉角含情，拉着郭礼喝了几杯米酒。此情此景，有人想作诗一首。 歌舞升平，明朝长安城又是一桩趣谈。 “子仪，本公主送的新婚贺礼，子仪满意否？”公主有些醉了，竟然谈起这个。一截果树枝，只有郭礼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当初公主一时兴起，任性而为之，今日听得郭礼吟唱两首诗作，当日之事竟成为妙手偶得，想到这里，公主有些小得意。 郭礼谨慎回道：“公主醉了，不妨回去歇息？” “我没醉，好一首长相思，好一个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子仪啊，你说现在算不算山重水复疑无路？” 公主言谈之中，竟连自称都忘记了。 看来真是醉了。 诗会还在继续，郭礼借口送公主回去，提前离开宴会。临走之时，和二皇子、孟浩然告别，“孟兄可知长安城那里有夜市？”“就在崇仁坊内”，待孟浩然说完，郭礼将其中一百两塞给孟浩然，称“借花献佛”。孟浩然推辞不要之际，恰好侍女送来一个精巧的钱袋，孟浩然只能受之。郭礼毫不客气将剩余两锭银子放进钱袋，提在手里还是沉垫垫的。 肚子饿了，说到底一个晚上还没有吃什么东西。 马车在大街上走着，郭礼和车夫说一声去崇仁坊。 此刻还没有到宵禁的时间，长安城中夜市集中在崇仁坊，郭府正好在附近。 车夫将车停在崇仁坊内夜市口，下车后，公主问道：“这是哪里？” 郭礼笑道：“这是夜市，有很多好吃的，公主想吃什么？在下请公主吃。”公主笑道：“本公主请你吃杏子，子仪请本公主吃夜市，这个买卖划算。” 又提到这个？看来公主还没醉。 两个人走到一间泡肉馆，要了两碗泡肉。一会功夫店家做好端上来。万安看到郭礼没有经过银针试毒就要吃，奇怪的问道：“子仪吃饭从来不用试毒？”郭礼那里意识到身边这位乃是堂堂公主，身份尊贵至极，寻常食物怎么能进入公主之口。这时倒无过多想法，递了筷子给公主道：“放心吃吧，人心毒过砒霜，这里民风淳朴。” 公主很听话的接过竹筷，吃了一口，异常美味。一个晚上没有吃什么东西，当即也和郭礼一般大口吃大口喝汤。 转眼之间，一碗见底。 平时怎么可能吃这么多呢？光是那一套检验毒的过程都让食欲大减，还是平民百姓自在快活。 郭礼看着公主犹未吃饱的样子，笑道：“前面还有胡人开的烧烤，我们去尝一尝。”“烧烤？”公主问道，从来没听过这么新鲜的名词。 “就是烧肉。”郭礼带着公主向前走几步，看到一家西域胡人开的烧肉馆。和后世的烤肉差不多，只是没有烤火架，将肉放进锅里煎炒，肉中自带油，胡人撒点西域的调料，一会即成。郭礼挑了一块大一点的烧肉，用竹签串好递给公主，除了缺少辣椒，和前世的烧烤几乎一样。 公主一口一块肉，三下五除二吃光。郭礼道：“今日吃了不少，想吃以后再来。” 万安听到“以后再来”几个字，浮想翩翩，也就不计较是否吃饱的事情了，饶有兴致的看着郭礼把一堆肉塞进嘴里解决干净。 长安的夜真静，喧闹处只有崇仁坊。 离家已经不远，郭礼和车夫说了一声送公主回宫，一个人优哉游哉提着钱袋散步回到家中。因为公主闹出这样一个插曲，坊内的钥匙也没用上。 碧瑶看到夫君回来，上前问道：“今日夫君做了什么诗？”“碧瑶看这个，”郭礼将钱袋交到碧瑶手中。碧瑶打开一看明晃晃的两锭银两，问道：“那里来的？”郭礼笑道：“碧瑶不妨猜一猜。”碧瑶正自凝神猜测之际，屁股上已经被某人揩油。郭礼放开心怀，既然已经决定拿下碧瑶，咸手随手一摸心情大好。免得小妮子天天暗示，心思都不用在正处。 “碧瑶，拿来笔墨”。 碧瑶跑的飞快，一转眼笔墨纸砚齐全，完全没有意识到夫君刚才主动吃了自己的豆腐。一首诗一首词，碧瑶看后欢喜无比芳心大动。就在此时，郭礼突然横抱碧瑶向床帏走去。 碧瑶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将要发生事情。夫君今夜遇到什么事情，居然转了性子。想到马上要成为妇人，含羞脉脉，蜷曲在郭礼的臂弯。 今夜月正圆。 吹灯，上床。郭礼放下心中执念。穿越以来所有种种都将从这一夜转变，不再拘泥于前世的理念。 春宵苦短….. 第42章庭院深深深几许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今日早朝要去的，皇上给了顶帽子，该上班的时候就要上班，免得触犯了皇家威严惹来雷霆震怒。春水听到动静点亮油灯，过来侍候郭礼穿衣。 佳人沉沉睡去，睫毛遮盖着眼睑，初尝禁果春情画意。 春水一夜未睡。昨夜碧瑶春风初度，情不自禁不能自已，无意之中些许春风春雨的声音传出，春水在旁边厢房听得面红耳赤。好不容易云开雨散，没睡一会就听到动静。小姐睡了，姑爷身边没人服侍怎么可以。 郭礼上身光着，露出满是伤痕的皮肤。春水见了不躲避亦不害怕，服侍郭礼穿上里衣、中衣，将郭礼的官服拿过来，穿好扣上玉带。 郭礼大大方方接受了丫鬟的服侍。时代风气就是这样，如果拒绝反而惹人生疑。 春水打好热水，待郭礼收拾完毕，方才回屋继续睡觉。又如何睡得着呢？陪嫁丫鬟又称滕妾，春水明白陪嫁丫鬟的使命，小姐初尝人道，接下来就是她和夏江了。想到姑爷的文采，丫头难以入睡了。 …… 胜业坊离大明宫不远，出门才想起时辰尚早，坊门未开，这才返身拿了坊正给的钥匙。 街道上空无一人，偶尔会遇到巡逻的左金吾卫士卒，快到长乐坊的时候，街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郭礼直接走到望仙门前，宫门未开。转头看时，发现四周等待的以老头居多，紫色官袍的居多，早就听说上朝和坐公交车一样，有些位置是固定的，旁人是坐不得的。正在犹疑之间，看到一个熟人。 王晙，老将军王晙。 其实郭礼不太明白官制。这位老将军在朝中担任兵部尚书，为何张说平叛出征的职位是朔方节度使兼任兵部尚书，同时有两个兵部尚书？ 地方平叛或者边关带兵，一般都要加兵部尚书衔，方便更好的调动军队。明朝时候的边关大将，一般都领兵部尚书衔。如果不是这样，袁崇焕怎么有天大的胆子斩杀毛文龙？ 王晙看到郭礼走过来，笑了。这小子好像自己当年第一次上朝的时候，不知道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和谁说话。这次平叛这小子率领五千兵马连下五城，就连这位在沙场摸打滚爬几十年的老将军都由衷地佩服。 “郭礼，江山后代推前浪啊。”老将军赞道。 郭礼记得下面一句是一浪更比一浪高还是前浪拍死在沙滩上？无论是什么，老将军的称赞都是不敢当的。唐朝谁不知道老将军戊守边关几十年，立下的功劳数都数不清楚？ “将军抬爱了。”郭礼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毕竟和老将军只是一面之缘。 从张说离朝平叛，老夫就知道平叛得胜归来之日，即是受弹劾之时。张说有没有和你说过为什么只带三百人前去平叛？” “张帅说过，有朔方麾下数万将士足够了。” “咳咳，你小子啊还是太嫩。他这次是命好，遇见你这个小子。去年康待宾叛乱，老夫率领左右领军前去平叛。如今他只带了三百人前去，你小子当御史都是吃闲饭的？” 郭礼这才明白张说的用意，当初打算带凉山团去平叛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难怪人常说张说善妒，不知不觉间一举两得，既平叛成功又挪开了老将军的位置。 城里人套路真多，俺是农村来滴，惹不起。 “卫尉寺少卿并非主事部门，不用参加早朝，除非遇到祭祀、祭告等等大事情。”老将军好意提醒郭礼。 难怪在人群中没有看到王玄礼，原来如此。 早朝开始了。 正如老将军所料，高延福刚唱喏完，侍御史李林甫站到文武官员中间。 “臣，侍御史李林甫弹劾兵部尚书王晙三大罪状。其一，平叛不利。去岁康待宾反叛，兵部尚书率领数万人耗时数月，耗费粮草无数。前不久旧部复叛，王晙难辞其咎。其二，王晙平叛之时，唯独放过康愿子，有纵容之嫌。其三，王晙在崇义坊的宅子占据坊内四象之地，可见多年来王晙有贪污之嫌。” 铿锵有力，空穴来风。 昨日郭礼在诗会见过李林甫，没想到这家伙参加完诗会又准备弹劾奏章，真是辛苦他了。只是弹劾的内容，其心可诛啊！什么叫纵容，什么叫贪污之嫌，三条罪状，唯有第一条还说得过去，那也只是难辞其咎。 郭礼站在了文官的最后位置，眼看前面一个个都是紫袍，没有穿紫袍的大多是御史台的人。 李林甫的弹劾似乎为御史们打开了一扇窗，接连站出来几个御史弹劾老将军。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替老将军说话。老将军唯有自辩，苍白无力。 如果避免今日的情形发生，当初张说应该带几万兵马出京。只是那样一来，又耗费粮草无数。这件事究竟谁对谁错，谁又能分清楚呢？ 李隆基终于发话了。 “众御史所言有理，即日免去王晙兵部尚书、门下省左丞相之职，诏令王晙任梓州刺史。” 梓州？ 郭礼的历史和地理都不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郭礼”。 “臣在”，郭礼出列。 “今日有空到兴庆宫给朕讲讲怎么连破五城。张说只给了五千兵马，卿是如何做到的？” “遵旨。”郭礼退回原位，这时众大臣才知道这位新任卫尉寺少卿、作出贤者文章的郭礼竟然已经入朝面圣了。 “启禀陛下，臣门下省源乾曜有事启奏。突骑施忠顺可汗苏禄连岁朝贡不绝，臣以为应当施以恩惠，体现皇上仁德之风。” 突骑施是西突厥的一个部落，也是西突厥中唯一归顺大唐的部落。正是由于突骑施的归顺，西突厥无力对抗大唐。也使得大唐疆域往西扩展到中亚一带。 “突骑施忠心可嘉，陈丞相所言有理。卿拟一个详细的折子上来，朕想想应该怎么赏，赏什么？” 门下省源乾曜退回百官行列，又走出一人站在众臣之间。 “启禀陛下，臣尚书省陈嘉崇曜有事启奏。广州都督裴伷先涉谋反罪，现已伏诛，臣请求陛下下旨灭裴家满门、诛九族。” 郭礼冷眼看着这位丞相大人的背影，上次百官弹劾陈嘉崇都没有成功，这只老狐狸不知道又在玩什么花招，回去可要思索思索。 李隆基不语，正在思考如何处置。 第43章第一天上班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陈霖身为卫尉寺主簿，平时操心不多，喜欢趴在案子上睡觉。卫尉寺上面有寺卿、少卿、寺丞，下面还有录事。整个卫尉寺衙门，平时办公七八个人，互相之间很少往来。拿着国家的俸银，做着春秋大梦，如此悠哉的日子那里去找。 陈霖原是秀才，靠着亲戚的关系，一跃出龙门，在深水泥潭中获得一方养身之处。 卫尉寺在皇城之中，紧挨着大理寺。 今日正好中秋，陈霖一改往日颓废的形象，竟然在卫尉寺中巡查。忽然发现一名年轻人正在寺中和自己一样在溜达。 “新来的？”陈霖问道。虽说卫尉寺人不多，陈霖记住的还真没有几个。七八人守着偌大的院落，实在空闲很多。每个人占据一个房间办公，平时大门关闭，谁知道谁谁又认识谁？ “见过大人。”来人作揖道。陈霖看到对方如此恭敬，心中亦是得意。“卫尉寺不比其他衙门，这里闲的都快淡出鸟来了。除非有皇上圣旨，平时都是尚书省前来通知，没有圣旨和通知，无聊啊。”陈霖看到对方是新来的，难免念起老人经，有意提醒对方。“平日里大人都做什么事情？”“做事？那里有事可做，春祭、秋祭，大朝会礼仪，一年就忙这么几天。真有事情，也是寺丞安排，上面还有少卿、寺卿，和你有什么干系？睡睡觉做做梦足以。” 陈霖没有发现来人脸色稍变，依旧说道：“在这一亩三分地，谁说的话也不如陈丞相说话管用，卫尉寺直属尚书省，小子，透个底给你，老夫陈霖就是陈丞相介绍里的，好好做事，在这里需要听话就行，以后你就听我的。上面安排你做什么？” 年轻人还未搭话，陈霖自言自语道：“回去睡觉喽，今日十五月儿亮，做个好梦美娇娘。”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 年轻人看对方走了，挨个房间转了一圈，大多都是在看书。又去了卫尉寺管辖的武器署，守官署，大致情况都了解。 武器库还算正常，各类仪仗用的武器都齐全，记录完整。守官署乱七八糟，一百多人的编制，竟然只有八十几人在册十几人在岗。帐篷等物资，更是欠缺严重。如果皇帝突然下诏出巡，连仪仗队的人数都凑不够。 回到府衙，见了寺丞曹正。这位曹寺丞从果毅都尉调入卫尉寺，刚调来几年颇有微词，清水衙门总不如战场来的痛快。来了几年，在长安城购置了房屋去了美娇娘，渐渐忘记了沙场上舔血的日子。 “曹寺丞，卫尉寺的寺卿是谁？”郭礼问道。 “禀告少卿，卑职来此经年，寺卿一直空缺。” 好个李隆基，竟然派给老子这样的一个闲职。郭礼心里骂着皇帝，心里想着怎么整治这里。 “这里有个叫陈霖的？” “曹主簿比卑职早来数年，算卫尉寺的老人。”曹寺丞禀道。 “让曹主簿卷铺盖滚蛋，通知守官署的令正，明日叫守官署的人全部到齐，本官要去看看究竟差了多少人。” “遵令。”曹寺丞想着这位少卿大人恐怕也待不了几天，陈霖是尚书省丞相陈嘉崇的人，这样不给丞相面子，还是太年轻啊。 …… 磨砚啜已经两天没吃没喝，躺在荒凉的黄土地上，不停喘着气。暂时处于安全，押送队伍的士卒并没有追上来。或许对他们来说，逃走一两个人并不是什么大事。这些被押送的人，明显不是犯人。士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跑了就跑了。 这一切磨砚啜并不知晓。 至少眼下听不到追兵的声音。 磨砚啜的目标是长安，听说库狄朔望因为立下大功，被大唐封官。磨砚啜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到库狄朔望，现在已经改名为仆骨怀恩的幼时伙伴。无论是库狄朔望还是仆骨怀恩，都是曾经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虽然彼此之间并无过多交情，但是此时此刻全部的希望都在仆骨怀恩身上。 自从鲁州叛逆官员逃跑之后，回纥族突然遭逢大难。那位将军命令城中所有参与叛乱的铁勒族全部抓起来押往灵州。在灵州待了几天，全族被押往中原，强制性迁移到中原生活。 磨砚啜是回纥族人。虽然在鲁州的回纥族人只是回纥部落之中一个小小的分支，但是全族上下宁可去更荒凉一点的西域，亦不愿意去中原的繁华地区。回纥是草原上的民族，怎么可能从事农耕，以种地生存呢？ 磨砚啜的父亲药罗葛骨力非罗是回纥族长，如今跟随迁移大军一起。药罗葛是回纥的姓氏，磨砚啜自小想要壮大回纥，没想到如今，药罗葛这一支竟然面临灭族之灾。草原上的民族去了中原，就像苍鹰失去了翅膀，猛虎掉落了牙齿。 这种情况，所有的药罗葛族人都不能忍受。 磨砚啜今年只有十七岁，家族的使命全部寄托在他的身上。忍着饥饿，继续向长安城方向跑去。前面是杂草丛生的灌木丛，磨砚啜一头扎进去，没想到一脚踩空，顺势滚了下去。灌木丛的后面，一道斜坡直冲谷底。 磨砚啜躺在谷底，一条溪流在身旁静静流淌着。天好蓝，水中清澈的倒影着蓝天白云。捧一口喝了，清凉甘甜。浑身似乎有了无穷的力气，顺着溪流又继续向前走。前面是一条大河，远远的矗立着一座大城。比鲁州高大了很多。 难道前面是长安城？ 磨砚啜似乎有了力气，跌跌撞撞向大城奔去。 “站住，你是何人？进城做什么”守城的士卒看到磨砚啜一身破破烂烂，不客气的问道。 我是谁？我是回纥族族长的儿子。 眼下这个族长儿子的身份毫无用处，甚至可能遭受牢狱之苦。 “我是仆骨怀恩的兄弟，我要进城找他。”磨砚啜灵机一动道。 守卫不知道谁是仆骨怀恩，将这个有乞讨嫌疑的人押至将军府。本来驱赶走就可以，听来人说的名字都是稀奇古怪，不像中原人亦不像色目人。或许将军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历。 王守真正在看书，听到手下来报抓了一个像乞丐一样的异族人。看到磨砚啜，听他讲想见仆骨怀恩。王守真知道仆骨怀恩是妹夫手下的士卒，如今升为旅长。为何这个人要来庆州找仆骨怀恩？ “这是凉州？我以为是长安。”磨砚啜道。 原来如此。 王守真给磨砚啜安排了一匹马，从凉州到长安，快马一日之间可到。看磨砚啜的模样，好像几天没有吃饭。王守真领着衣衫褴褛的磨砚啜吃饱了饭，看着磨砚啜纵马从东门离开。 磨砚啜好运碰见了王守真，恰好王守真认识仆骨怀恩。一日之间磨砚啜抵达长安城，这座大唐都城竟然比凉州还要高大雄伟。进城后磨砚啜逢人打听仆骨怀恩的住处，恰巧看到一个年轻人在溜达。 第44章中秋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还请这位公子告知仆骨怀恩在那？” “仆骨怀恩？” “公子认识仆骨怀恩？” “算你问对人了，整个长安城就属我最熟悉仆骨怀恩。” “那他现在住哪？” “住在崇仁坊，长安城内禁止骑马。你可以雇一辆马车前去。” 正说话的时候，磨砚啜的马突然卧倒在地，口吐白沫。 马匹突然倒地，引来诸多人围观。磨砚啜顾不了许多，丢下马跑了。 郭礼看着少年的背影，这么急着找仆骨怀恩为了什么事情呢？整个长安城内，知道仆骨怀恩的不过一掌之数，遇到自己纯属运气爆棚。 早朝散了之后，本想直接去卫尉寺。想了想换了一身便服看看卫尉寺究竟是什么情况。寺卿空悬，卫尉寺的事情还是落在郭礼的头上。交代完任务之后，回到府中吃完午饭，下午直接去了凉山团， 李光弼不在，周鹏和仆骨怀恩都在。“今日十五，晚上叫上诸位兄弟到府上赏月，顺便喝个痛快。”“郭校尉…少卿，晚上可要嫂子做些好吃的。”周鹏笑道。“怀恩，晚上带木兰一起去。”郭礼对仆骨怀恩道。“遵命。”仆骨怀恩行了军礼。这个小子，忘记我现在已经不在军中。“周鹏，有没有兴趣到卫尉寺来做事？”“好啊，跟着少卿准没错。”周鹏阿谀道。“晚上和你们几个说这个事，谁愿意来就来，反正是清水衙门，若是不来本官会再做安排。” “还有什么好地方？”周鹏问道。 “滚” “怀恩，晌午有人找你，找到没有？” “正要和大哥禀告此事，这次平叛之后，铁勒八族全部迁移。鲁州的回纥族想迁移至西海附近回纥族人聚居的地方。来人是回纥族长的儿子磨砚啜，是我幼时玩伴。” 郭礼早知铁勒八族迁移之事，只是没想到回纥族竟然找到仆骨怀恩头上。回顾历史上，安史之乱中好像唐朝几次向回纥借兵。与其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此刻对于这一支回纥族人来说，迁移到西海更好一些。至少西海有草原，适合回纥族居住。 “行了，这件事尽力帮忙。” …… “如此说来，卿的妙计吓跑了康愿子？” “正是。康愿子之死还有一件趣事，不知陛下有没有兴趣？” “说来听一听。” “据俘虏讲，康愿子在遇到凉州伏兵之前，大笑道，郭礼纵有诸葛之才，若在此埋伏一支兵马，康愿子在劫难逃。话音刚落，前面传来喊杀之声。待康愿子逃到距离西海不远的地方，看到身边只有十八骑，又大笑道，郭礼不过如此，若此处有伏兵，康愿子死矣。”未想到仆骨怀恩率领五百精兵杀至，康愿子人头不保。” 李隆基龙颜大悦，“朕派卿一个差事，卫尉寺那边不急着上任。如今裴伷先正在解送长安途中，朕命卿查明裴伷先是否有心谋逆。” “臣领旨，臣还有事禀报。卫尉寺内少数官员品行不端，臣已经责令辞退。守官署在职人员数十人人，仪仗队多有缺员。请陛下恩准，臣打算从左金吾卫中抽调数十士卒补上空缺。” “这等小事和李锴洛说一下，就说朕的意思，让他照办即可。” “还有一件事情，事关宰相张说，还请陛下恩准。” “何事？”李隆基一听牵扯到丞相张说，慎重起来。 “这次康愿子反叛，铁勒八族之中还有被裹挟之人。臣了解到回纥族不肯附逆，康愿子强行派兵威压。如今康愿子已经伏诛，丞相上书昔日铁勒八族全部迁移中原。臣以为回纥迁移至西海更妥当。回纥是草原民族，若到了中原，恐怕祸事不断。” “这件事朕准了，让回纥族去西海。如今张说上书撤销府兵改为募兵，卿以为如何？” 张说撤销府兵改为募兵制，看似大动筋骨其实不然。大唐现在兵马超员，几十年没有大的战事，府兵战斗力低下，像凉山团这样有称号有战斗力的团太少。大唐亡于内乱，就算此时吐蕃强大一时，也未能对大唐有多少威胁。大唐如今正处于盛世外患基本没有，即使安史之乱亦在多年以后才爆发。所以与其养着几十万府兵，不如养一只十几万的募兵。张说裁撤府兵，正好符合历史的走向。 “臣以为张丞相所奏乃祛除大唐内疾之良药，还请陛下决断。” 李隆基点点头，未曾说话。 “臣告退。”郭礼道。 中秋的概念此时尚未出现，回到府中郭礼吩咐厨房多做些点心，交待这些点心必须做成圆形的。碧瑶初经人事，身体还没有复原，正好春水在旁边。郭礼笑着对碧瑶道：“春水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碧瑶羞道：“夫君笑话碧瑶了。”眉目之间却是满满的欢喜。 谁知道这丫头怎么想的？看这个样子，今晚是不行了。初尝禁果的郭礼按捺住心里的欲望，吩咐众人晚上庆祝。“夫君庆祝什么？今日不过是月圆之夜。”碧瑶问道。郭礼不知如何回应。难道告诉碧瑶，今日是八月中秋，所有家里人团聚的日子？ 黄昏过后，李光弼、周鹏和军中的兄弟们一起来了十几个，仆骨怀恩和拓跋木兰带着一个少年一起到了之后，突然少年跪下道：“磨砚啜多谢大人大恩，回纥药罗葛族永世难忘。”郭礼一看，原来是白天闹市中打听仆骨怀恩的少年人。 “起来吧，今日一起喝酒赏月。不如明日你先回去，何时圣旨到达，回纥族何时去西海”。 郭礼和李光弼商议从军中抽调数十人到仪仗队担任仪仗，很多入伍多年军功不够升级的人厌倦了军队的日子，乘机想找个清水衙门待着。谈及张说改编军制的事情，凉山团属于府兵改制在即，到时候解散这些人正好有个出路。周鹏、第五谷等人愿意去卫尉寺。周鹏此时已经是旅长，正好去那边管着这些人。郭礼害怕周鹏总是口无遮拦，担心去那边会害了他。 皇上密旨调查裴伷先谋反一案，缺了人手还真难办。郭礼交待周鹏抽调五十人南下广州调查裴伷先谋反一案。 第45章大唐传奇人物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这几日时局平稳，朝中并无大事发生。政事苑这边跟着萧条了许多，孟浩然闲来无事，坐在一边喝茶，看到郭礼来作揖行礼问道：“子仪前来何事？” “浩然兄擅长推断之术，特前来请教。” “不敢，子仪有话请讲。” “裴伷先谋反一案，圣上交由我暗中处理。关于这个人浩然兄是否了解一二？” “裴伷先？这话说起来就长了，本朝之中谁都可能造反，唯独裴伷先不会。” 郭礼一听，敢情孟浩然对裴伷先还很熟悉。 孟浩然唤来小二给郭礼添茶，然后开始讲了一段不为人知的事情。 武后称帝之时，裴伷先以十一岁的年纪任太仆寺丞。裴伷先的叔父乃是当年赫赫有名的裴炎。武后称帝之后，裴炎因为上书要求武帝还政与李氏遭到逮捕处死。裴伷先质问武后，身为李家媳妇，理应看护好李氏社稷，还政事与大臣。自古只有男性称帝，不闻女子可以担起皇帝的名声。武后大怒，杖责裴伷先一百发配攘州。 谁知裴伷先虽然年幼，却捱过了这一劫，奄奄一息躺在驴车中，竟然活着捱到了南中。过了几年裴伷先娶了当地一名卢姓人家女儿为妻，生了一个孩子取名为愿。数年后卢氏早亡，裴伷先带着儿子回到家乡，被人发现又处以杖责一百流北庭。 “北庭？”郭礼问道。要知道当时的北庭是郭礼前世的中亚地区，距离长安城万里之遥。 “就是安西都护府以北的地方，起初是突厥的地盘，后来成为大唐领土。裴伷先在在北庭做五年买卖，成为当地有名的富商。投靠了当时的突利可汗，并娶了突利可汗的郡主。突利可汗非常喜欢这个郡主，陪嫁了很多黄金和牛羊马。 武后称帝时有人上书，流民的危害性太大，陛下应该杀了这些人以绝后患。武后听了这人的话，派出特使到全国各地，杀害流放人员。 裴伷先经常打探朝廷的消息。这件事情被他知道后带着两个校尉立即逃了。这两个果毅校尉，因为触犯军规被流放至西域都护府，裴伷先平时非常照顾他们。 西域都护府派了一个团的人马去追击裴伷先。两个果毅校尉杀了追赶的八百骑兵后被杀死。裴伷先和妻子被绑在口袋里，到了都护府，夫妻两个人戴上手栲脚镣放到一个大坑里。正好朝廷派来使臣，流放名单中没有裴伷先的名字，夫妻二人才被释放。后来武后下旨安抚流放人员。裴伷先随后回到家乡。 中宗时期，裴炎平反之后，裴伷先跟着被朝廷赦免，并让他出仕担任官职。” 听孟浩然讲完，郭礼叹道：“裴家忠于李唐，不应该再受到迫害。浩然可否随同子仪一起查明真相，还裴伷先一个公道？” 孟浩然欣然应允。 郭礼和孟浩然约好明日一起南下，然后去左金吾卫军营，找到大将军李锴洛。还未进门，就听到骂声。 “张说匹夫，竟然对我下黑手。” 郭礼进去行了军礼问道：“将军此言何意，难道张丞相要谋害将军？” 李锴洛看到郭礼笑道：“子仪来的正好，张说上书裁撤府兵，这不是在挖我的墙角？”论品阶，郭礼和李锴洛同阶，故此李锴洛称呼郭礼表字。 原来是因为这个事情。 “裁撤府兵，对将军而言利大于弊。裁撤府兵，招募兵，将军以后可以统领更多的人。” “这是为何？”李锴洛疑问道。 “府兵亢员、战斗力低下，府兵裁撤之后以将军的威望定能再上一层。” 李锴洛明白郭礼的话，问道：“子仪今日找本将何事？” “卫尉寺仪仗队缺人，还请将军通融，从凉山团中抽调几十人到卫尉寺任职。” “这是好事啊，府兵马上面临解散，这些兔崽子有个出路，总比大家都饿死好。子仪看着选吧，凉山团有很多老卒，子仪给他们一个出路，李某带他们感谢子仪。若子仪没事，本将即将出门。” “将军出门？什么事情？” “老将军今日去梓州，老夫送一程。” “还请老将军传话，郭礼今日必当前去为老将军送行。”郭礼行拜手礼道，言辞之间甚是郑重。 卫尉寺管辖的部门还真不少，皇上出巡、祭祀、昭告天下，卫尉寺都要行使职责。这些年由于李隆基经常东巡洛阳，仪仗队中的建制齐全。来之前的少卿由兵部侍郎兼任，郭礼到任后成为卫尉寺的主管。谁知还没有进门，就听见有人在大声喊叫。 “敢开除老子，知道老子的后台是谁吗？” 陈霖正在撒泼，郭礼怒道：“不论你的后台是谁，今日都要走。” “原来是你啊？”陈霖这才明白为什么一向不管事的少卿忽然对他下手。早就听说卫尉寺新任少卿是郭礼，没想到这么年轻。 “你等着，早晚有一日我会回来的。”陈霖气冲冲的离开了卫尉寺。 你以为你是灰太狼啊，郭礼暗笑道。 郭礼和寺丞一起去了守官署，只有不到六七十人在场。 “仪仗队全体出列。”郭礼喝道。 随着一声令下，稀稀疏疏四五十人站出来排成行列。剩余十几人中有令正一人，监事二人，府一人，史两人，掌设三人，掌固两人。 看到这些人自由散漫的模样，郭礼气不打一处来。 “令正是哪一位？”问完之后，只见一人走出来傲慢的看着郭礼。 “老夫令正吴翔，敢问何人来此询问？” 这时周鹏带着七八十名士卒到了守官署，凉山团的士卒听说府兵裁撤，卫尉寺要人，一时间七八十人都抢着要来。周鹏没有办法，只能全部带来再看。 “即日起命周鹏为守官署令正，原令正吴翔撤职查办交吏部考核。” 吴翔看到来了数十人，感觉不妙。又听撤职交吏部审核，傲慢神态顿时全无，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郭礼将卫尉寺整顿事宜交给曹寺丞，守官署仪仗队的问题在于人员不足。但凡花名册上今日没有到的人全部撤职，周鹏带来的人全部充入仪仗队。 笑话! 堂堂大唐，岂能没有一支像样的仪仗队？ 第46章两首送别和一曲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长安城外以南有亭名曰：长亭。此亭非常有名。据说高宗时代曾有贬黜官员临行前获得友人送别一首，一个月后不仅官复原职，而且圣眷更盛。有此一例，倘若谁能到外地赴任之前得友人送别一首，寓意着距离高升不远矣。 此刻，老将军正与人道别。此次右迁表面上看是李林甫弹劾之功，其实是圣心难测。以老将军数十载的威望，李林甫的弹劾根本算不了什么。 前来送行的大多为军中将领。左金吾卫大将军李锴洛、右领军大将军郭虔瓘，凉山团校尉李光弼、右散骑长侍褚无量…. “诸位请回吧，老夫此去益州，天高路远，还是早点上路。”老将军说完，眼睛却看着长安方向。刚才李锴洛暗中告诉老将军，有个老将军想不到的人前来送行。 一骑狂奔而来，离老将军不远处，来人勒住缰绳，骏马忽然立起，马鸣风萧萧。老将军面不改色看着。待马蹄落地，来人翻身下马行礼， “小子处理公务来迟，老将军莫怪。”正是郭礼。 “路要让一步，味须减三分。此为官之道。你能来送行，说明老夫昨日一番心思没有白费。”老将军呵呵一笑。 “小子愚钝，但知轩冕客志在林泉，山林士胸怀廊庙。将军虽然远去梓州，何尝不是中转之地呢？”郭礼提醒道。 “呵呵，你来此不是只为了提点老夫的吧？”老将军怎么会听不出郭礼的用意。 “小子前来给老将军送行，特地作词一首，还望老将军喜欢。” 久闻郭礼才名在外，没想到今日送别作词。老将军哈哈笑道：“恭听少卿大作。” 送行之人拥过来，都想一听郭礼大作。传闻昔日这位军中校尉，所作诗词文章皆为上乘，给军中这些大老粗涨了不少脸面。现在长安城中，谁还敢说军伍之人是大老粗？你是文化人，你和郭礼比一比？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一首送别词，一首悲欢曲。 吟诵完毕，郭礼清唱一曲送别为老将军送行。 这首《送别》旋律优美，意境悠长，待郭礼唱完众人皆醉。 老将军马车已经走远。 ……. 李随正在盘点半月来的支出收入，看到一位公子模样的人走进康怡书斋。 “久闻康怡书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在下掌柜李随，请问阁下是？” 来人并不报名，丢出一卷誊写好的文稿，递给李随。 “付印一百份，多少银钱？” 李随翻看其中诗句，看到郭礼的名字，眼睛亮了。读完之后，久久不能平静。 “免费。” 来人以为听错，再次问道：“免费？？” 李随笑道：“的确是免费付印，不过在下有个条件。” 来人问道：“什么条件？” “这些诗句，本店可以自由付印。” 来人笑道：“掌柜尽管付印，但有一条，作者姓氏不能印错。” 李随知道又有一个发财良机摆在面前被抓住了。 待来人走后，李随加印一千，并且将郭礼的两首诗单独拿出，和前面郭礼所写的《秋兴》《文人治国》《送别》一起付印，称之《文人录》。 短短一日之间，长安城内，诗作满天飞。 …. “公主，奴婢给公主拿来一个好东西，保管公主喜欢。”宫女如意手中拿着似乎是纸的东西。 万安公主的宫女唤作如意，取吉祥如意的意思。还有一名宫女自然叫做吉祥了。 吉祥如意万安。一主两仆，寓意皆美。 “拿来给本公主瞧瞧。” 如意拿来之后，万安看到诗句，知道这是当日诗会诗作集锦。公主提前离场，尚有几首陌生的诗作应该是离场之后收录。除了王维的一首，剩下能吸引公主眼球的只有郭礼的两首。 “公主，看这是什么” 公主接过之后，竟然是《郭公子文集》。郭礼才写了几首，竟然成了文集？要知当时，还没有人敢把自己的诗作唤作文集。 “嗯？这首《长亭》是什么时候作的？看时间竟是今日所作，送别？送王晙么？” 这首送别没有词名没有曲牌，掌柜灵机一动以《长亭》命名。 公主看到送别词，眼神发亮。 “公主，据说郭公子当场将这首词唱了出来，旋律优美，坊间已经流传。” 短短半日之间，一首词能够流传长安城，恐怕也只有这位郭公子可以做到了。 “什么曲子？” “奴婢说不上来，倒是会哼哼几句。” 送别旋律简单优美，听过一遍自然记住。宫女顺着词小声哼哼出来，公主已经明白曲调了。 公主自幼熟悉曲谱，单听旋律就可谱曲。片刻不到，这首送别连词带曲齐全了。 好优美的旋律！ ….. 周鹏点齐五十骑，跟随郭礼前去查案。五十骑前面一辆马车，车内坐着孟浩然。此去南方路途遥远，有了五十骑护卫，一般的强盗劫匪不至于生出歹意。 同样的长亭，同样的地点，只不过换成了郭礼被人送行。 李光弼、仆骨怀恩站在长亭之中，碧瑶想来送行，被郭礼劝住。妇道人家，抛头露面不好。沾染了唐朝风气的郭礼，一句话就把碧瑶劝了回去。 时间不早了，郭礼正要命令启程，忽然看到远远一匹白色骏马飞驰而来。离得近了，方才发现原来是公主殿下。长发飘飘，一身草原劲装，格外的英姿飒爽。 公主翻身落马，众位送行之人早已跪倒一片。 郭礼看到公主，百感交集。卿本佳人，奈何多情。 看到郭礼并未行礼，公主也不气恼。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本公主前来给你唱支小曲，祝你一路顺风。”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天籁之音响起，竟是昨日郭礼送别老将军之作。公主声音甜美，犹如天外飞仙。 待公主唱完，郭礼不由自主和唱。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公主咬着牙，一词一句全部熟记于心，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郭礼想像老将军那般潇洒，一曲结束人已远去。但是眼前这位公主明显不是那么好说话。公主拿出两张纸，上面刻印着诗会中所有的诗作，还有好事者请翰林院大儒逐首点评，一并印在上面。 “这是送给你的，你的这首词叫做什么？” “送别”。 郭礼还是走了，长亭之中，李光弼看着公主痴痴的目光，心中不忍劝说，竟先和仆骨怀恩走了。 长亭外，公主一人牵一马。 公主抬头眺望着天际，马儿低头吃着绿草。 第47章调查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马车内，郭礼将公主送来诗会的诗稿交给孟浩然，然后拿出一本唐朝地理堪舆图看着，完全不顾孟浩然无聊的神情。 “裴伷先若要谋反，在西域之时早就谋反了。此人乃是经商天才，短短五年，获利上千万。在西域时又得突厥突利可汗看重嫁女，若裴伷先反唐，安西都护府恐怕早已危矣。” “先生既然有此推断，我们推翻裴伷先谋反的证据即可。如此一来，简单多了。” 须知断案难就难在对于真相的未知，而此刻等于早就知道了结果，确定裴伷先一案一定是诬告，那么只需要推翻证据即可。这样比一般的案件要轻松很多。 驿道之上少有人来往，郭礼出潼关，过洛阳，南下鄂州，经潭州、郴州至广州。一路未停，费时大半个月之久。众人在鄂州修整了一天，长途跋涉旅途劳累，好几个人起了褥疮。病员坐马车。郭礼和孟浩然一人一骑，一路看尽风景。 …… 永州。 永州位于广州西北部。城不大，方圆十里。城南有一条白河，白河岸上有一小镇，镇上住有一户人家，主人何永春为人忠厚老实，今年又逢喜事，填了一房妾室。原配相氏，虽然年近四十，徐娘半老留有风韵，唯一让当地人流言蜚语的就是相氏好吃懒做。 何永春常年在外，今年才算在镇上长久居住。原本和镇上的人不太熟悉，据何永春自己讲，以前在一个大户人家做管事。年纪大了，退休回家。镇上的人都知道，何永春的原配早和镇上的一个小伙勾搭多年。何永春回来之后，相氏算是收敛了一些。 何永春纳妾之后，心思全部用在小妾身上，不久这个小妾珠胎暗结。相氏急了，每日对小妾拳脚相加。这件事情镇上人都知道。小镇毕竟就那么大一点，谁家出点什么事情还不知道？何永春一直对此不闻不问，旁人问起来，何永春想办法搪塞过去。 三个月，相氏忽然对小妾好了起来，端茶送水，非常客气。只是，小妾喝了相氏送来的茶水，竟然早产了，看胎形还是一个儿子。小妾对相氏从此记恨在心。天天开口大骂何永春、相氏。镇上的人都知道，这是相氏不想让小妾把孩子生下来。一旦孩子生下来，相氏在何家的地位直线下降。谁让相氏不能生个子女？ 忽然有一天，小妾不明不白的死了，死在一口井里。镇上的人都知道小妾死于谋杀，应该是相氏做的。何永春得知小妾死了，并未报官，将小妾捞出来直接埋了。 谁知小妾的娘家在当地也算有点影响，遂报官要求缉拿凶手。当地县令接到报案，人命关天不敢疏忽，开棺验尸，小妾的脑后骨有击裂的痕迹。县令无从下手，询问相氏和何永春，两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据。县官只好将两个人全部关在大牢，这一关就是半个月。 小妾娘家一口咬定何永春是杀人犯，要求严惩。县官多次提审何永春，无奈之下只能大刑伺候。 …… 郭礼赶到广州，亮出官方文牒，提取裴伷先谋反案的卷宗。卷宗上人证物证齐全，证据确凿。 卷宗记录，在裴府发现了大量的刀、枪器械，举告人为裴府的管事。广州刺史拿下裴伷先，禀告皇上。 看过卷宗之后，郭礼笑了。摆明了有人栽赃诬陷。只是谁和这位广州都督有这么大的仇恨，要置他于死地？ 虽然有大量刀枪器械作为证据，可是附逆人员并无一人。就凭着将军府中的几十号人图谋不轨？ 孟浩然认为当务之急找到举报之人，可是举报之人早已从人间消失。无奈之下，只好先去一趟裴府。 郭礼带着士卒去了裴府，府上所有人全部被管制并未拘押，大概刺史也明白裴伷先是被人陷害。看到了裴伷先的儿子裴愿，大约三十七八岁。郭礼有那么一刻感觉像梦一样，大唐传奇人物真实存在。 裴愿了解到郭礼的来历，“两位大人，裴府管事何桂已经潜逃，下落不明。裴府此次恐怕在劫难逃。” 裴府再无线索。唯一用来指证谋反的证据全部被搬走，只留下一间空无一物的柴房。 孟浩然提出勘验物证。 指正裴伷先用来谋反的刀枪竟然都是官制器械，如果这些刀枪是诬陷所用，那么军械库有问题。 待郭礼赶到军械库，眼前一片残砖破瓦。数日前一场大火，烧毁了军械库。包括账簿、存库全部烧毁，已经上报朝廷。军械库令正王和忠被拘押，几名士卒当日全部葬身火海。 本来以为这是一件极为简单的案子，只需要推翻证据就能证明裴伷先的清白。可是两日来，所有的相关人员不是失踪就是死亡，明显有人在消灭证据。让裴迪先辩无可辩，让诬陷变成事实，让真相无法浮出水面。 郭礼怒了。 如此不分青红皂白，诬陷一位都督。 究竟是何意？ 孟浩然看过现场，只能先去询问军械库令正王和忠。 这是眼下唯一的头绪。 据王和忠交待，军械库中暴毙的士卒是崔大海、杨文义、刘正祥、左成凯、韩禹城，在军械库里做了十几年。平时看他们也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五个人里面有没有平时好赌成性的人？”孟浩然问道。 “杨文义平日喜欢赌钱，韩禹城喜欢喝酒，其它三人没有赌钱喝酒的爱好。” 调查杨文义，走访了和杨文义有关的一些人。 “杨长官喜欢在兰桂坊过夜，每次左长官赢了钱都来兰桂坊，出手阔绰，专找年轻水灵的姑娘。” “杨文义死了，还欠老夫几十辆银子没还呢。” “杨官人最近很阔绰，经常去喝酒。” “杨官人平时经常赌钱，家中还有一个娘子和两个儿子，造孽啊，赚钱不知道养家。” 一个经常赌博的人，正常输赢在五成以下。遇到赌场设局出千，恐怕赢钱的概率连四成都不到。 直觉告诉郭礼，这个杨文义有问题。 第48章距离真相不远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桂安赌坊。 “浩然兄，不然在此赌一下？小赌养家大赌怡情。”郭礼笑道。 孟浩然转悠半天，没有发现什么。 赌坊是杨文义经常来的赌坊。此刻接近满员，赌客们正在押大押小，不亦乐乎。看了半天，孟浩然注意到这里的赌客非常豪爽，一次压几两银子，输了眉头也不皱一下。 孟浩然拿出一锭银子，让小二换成碎银，拿出一块小一点的压在大上。旁边赌客亦压得大，嘴里不停喊道：“大、大、大……” 开出四五六，大。 孟浩然继续押大。旁边赌客犹豫了一下，看了孟浩然一眼，还是压了大。这一次赌客嘴中喊着“大，”无奈现场押“小”的人多，喊“小”的声音盖住了喊“大”的声音。赌客索性不喊了，静静看着色盅。 开出三五六，大。 接连两把赢了，郭礼凑了过来，难不成孟浩然还是赌圣之流的人物？ 旁边赌客犹豫不定，不知道押大押小。孟浩然微微一笑，捡起一块碎银继续押大。赌客问道：“接连开出六把大，客官怎么还在押大？” 孟浩然微微一笑道：“越出越有。” 赌客犹豫不决，想到已经赢了两把，这一把少押一点。 “好，王老四就跟你压了。” 王老四不再喊大，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次王老四只押了指甲盖大小的碎银。 开出三五六，大。 王老四收了银子，喜笑颜开。虽然有些抱怨押的太少，此刻收获亦是心满意足。郭礼惊奇的看着孟浩然，后者晒然一笑，收起银子准备离开赌坊。王老四一看，“客官手气正好，为何不玩了？” “见好就收，不妨一起去喝酒？” 王老四听到喝酒，两只小眼睛眯成一道缝。 “喝酒好啊，一起去。”说走就走，对下一把开出什么毫不关心。 三人找了一间酒楼，要了南方享有美誉的竹筒酒。这种酒采用糯米酿成，味甜而香，酒劲不大，一般人都能喝个一筒。酒过三巡，话匣子打开，王老四开始吐槽。 “老子在桂安赌坊也算老赌客了，赌场就是不赊账给老子。看不起人是怎么的？老子有钱，不用赊欠。” “赌场一般都赊欠给谁？”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就连杨文义都可以赊欠一百两，老子就赊欠不了。” “杨文义？就是被烧死的那个官差？” “什么烧死的，那是官面上的说法，杨文义还不起赌坊的银子，被杀的。火烧只是做个假象而已。” 郭礼听着，看着孟浩然。 “杨文义经常去赌钱？” “杨文义嗜赌成性，连他老婆孩子都不管。有一次，杨文义忽然拿着几百两白银，在我面前摆呼。不就是几百两吗？经常赌的人，还真就看不上几百两。你看，钱没留下人也走了。” 酒后吐真言。 孟浩然和郭礼对了一个眼神，结账出门，王老四喝多了，趴在桌上睡去了。 现在知道杨文义忽然有一天多了几百两银子，明显这些银子是别人给的，究竟让杨文义做什么事情，给了几百两银子呢？ 答案显而易见。 能够给杨文义这么多银子的人又是谁呢？ 裴府的管事又跑到那里去了呢？ ……. 永州县衙。 “何永春，老实交代，府上的小妾是怎么死的？” 何永春满身血污，连续几日大刑，早已皮开肉绽。听到县官问话，何永春小声道：“是相氏杀的。” 县官一拍惊堂木，“带人犯相氏。” 相氏上堂，看到何永春惨样，竟无一点怜悯之心。 “相氏，何永春指证是你杀了小妾，从实招来你是如何杀害小妾的？” 相氏一听何永春指证她杀了小妾，当时破口大骂道：“何永春，你个龟孙子，和你的名字一样，带个龟字，你举证老娘，你也跑不掉。禀告县官大人，我的夫君原名何桂，广州都督府管事。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跑回家中，带回来一大笔钱。”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 相氏虽然外面有染，在何家多年，见何永春忽然纳妾，而且这个妾室竟然怀上何家的种。相氏在茶水中倒入引产药，导致小妾流产。看到何永春不敢反抗，遂和姘夫暗中将小妾杀害。相氏料定王永春不敢出卖。没想到何永春大刑之下还是受不了酷刑将她供了出来。 何永春本来想替相氏隐瞒，虽然相氏杀了小妾，但是相氏知道自己太多的秘密。如果把相氏供出，相氏一定会出卖他。所以何永春一直没有开口。无奈大刑之下，熬不住啊，再不说就要被打死了。王永春无奈之下供出实情，相氏也将王永春供出。 相氏知道何永春原名何桂，在广州都督府内做管事。多年来不曾有半分积蓄，这次回来，身上竟有几百两白银，此事太过蹊跷。相氏软磨硬泡，才知道这是有人给何永春钱让何永春办事。具体办什么事情，相氏倒是没问。 县官一听事情牵连重大，前段时间广州都督谋逆案，整个广州地区都知道，眼下何永春牵扯到广州都督谋逆案之中，县官不敢懈怠急报广州府。广州府刺史看到永州县令官文，立刻通知郭礼。众人急往永州，捉拿提审王永春。 据何永春交待，有人拿五百两银子，让他在黑夜中打开裴府后门。后来听说裴伷先被告谋逆，何永春才知道有人栽赃陷害都督。只是木已成舟大错铸成，何永春逃回老家娶了房小妾，没想到相氏害死小妾牵连到他。 至于谁拿银子给他来人长什么模样，何永春一问三不知。 线索中断，似乎又是一个死局。 “皇上委派我查明裴伷先是不是谋反，现在的证据以及证明裴迪先被人栽赃嫁祸。” “如果栽赃陷害朝廷大臣，被查获可是腰斩的大罪。谁会铤而走险做出这种事情？谁又从中获利呢？”孟浩然一语点醒梦中人。 郭礼以前看的电视剧中，就有谁获利谁优先动机的说法。裴伷先身居广州都督，如果拿下裴伷先，获得利益的自然是准备上位的人选。 广州府副都督李准廷出现在视野之中。 根据何老四的说法，杨文义同样有一天拿了几百两银子。如果杨文义牵涉其中的话，军械库火灾明显是杀人灭口。 对方销毁证据，郭礼就要把证据找出来。 买通王永春的人一定是李准廷府上的人，有可能是管家之类的人。 郭礼派周鹏领着五个人盯住李府管家。 没想到第三天的时候，这个管家在周鹏眼底下跳江溺水而亡。 线索全部断了。 即使王永春指认李府管家为收买指认，亦不能证明广州副都督牵涉其中。 “广州副都督李准廷乃是李秦的侄子”接连几天孟浩然一直在查府县志，李准廷是本地永州人士。 “李秦又是谁？” “当年上表武后，陈诉流民之害的人。” 当年李秦一心要杀掉流放在外的流民，深怕裴伷先报复，自然对裴伷先深有忌惮。整个事情就此真相大白，虽然后续的结论仅是推断，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广州副都督做的，但是有证据证明裴伷先确属被人诬陷。 郭礼带着孟浩然和五十士卒回长安，临走之前郭礼嘱咐广州刺史将案件如实上报，驿马可比他们的速度快多了。 半个月后经过潼关，离长安不远了。 第49章碧瑶有喜了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李隆基终于下定决心裁撤府兵。 大唐朝中早些年流传着一个说法，“活张说不如死姚崇。”当初姚崇在世为相的时候，张说空负一身才学，却被姚崇压低一头。姚崇仙逝数载，张说不过步入姚崇后尘，担任中书令，在朝中为相。如今张说借着平叛康愿子兼任朔方节度使，本就令朝中局势失衡。王晙老将军贬黜梓州刺史，楚国公姜皎因泄密一事被陈嘉崇谏言杖毙，昔日有扶龙之功的重臣中，朝中幸存的似乎只剩下张说一人。 老将军王晙和陈嘉崇不对付，这在朝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这一次王晙被弹劾贬黜，自从百官弹劾以来，陈嘉崇似乎圣眷不衰，隐然还有上升的趋势。只不过这次张说回京，给陈嘉崇造成极大的压力。 朝中三位丞相，张说迁铁勒九族遗民，裁撤府兵改成募兵制，在朝政中逐渐处于领先位置。源乾曜老奸巨猾诸事不管，早就不在公开场合发表意见。陈嘉崇争权夺利，又无力抗拒张说。姚崇之后的朝局尚是首次出现这种状况，明显皇上有意让张说主政。 张说巡边结束回京复旨，李隆基赐封三百户，加兵部尚书衔。张说身兼中书令，兵部尚书，朔方节度使，恩宠有加，一时之间恩眷之隆朝中无人可以媲美。 大唐府兵近五十万人，分为十二卫。如今裁撤之后，几家欢喜几家愁。张说广发募兵令，短短旬日之间，召集了十三万精兵。将十三万人分拨诸卫，各领军将军不再埋怨。以前各卫府兵人数虽然有四万之众，府兵轮换，轮换期间等于没有兵权。如今一万人虽少，确是实打实的兵权。 凉山团重新召集了八百人，整个团相当于过去一府的兵力。李光弼升任果毅都尉，仆骨怀恩升任校尉。 裴伷先被关在刑部天牢之中。一旦确认裴伷先谋逆属实，等待裴家的将是满门抄斩诛九族的下场。 …… “照此说来，裴伷先是被冤枉的？”李隆基问道。 “此事牵扯到先帝武后时期的一桩密事。”郭礼将武后时期裴炎直言获罪被杀，裴伷先受累流放。李秦上表杀害流民，中宗为裴炎平反，裴伷先重新获得启用娓娓讲来，李隆基听得津津有味。待说到何永春案中案之后，郭礼怀疑幕后凶手乃是广州副都督李准廷，又言李准廷乃是李秦的侄子。 李隆基明白，对方既然消灭证据，所有人证、物证早就消灭殆尽，想要证据只能从死人口中找到。 “陈嘉崇几番上奏要处罚裴伷先谋逆之罪，都被朕压下。裴伷先乃是裴炎的侄子，大唐忠臣之后，如果怀有谋逆之心，又如何被武帝诛杀呢？朕不信，所以派卿去查证。如今事实清楚，明日卿上朝，朕考虑裴伷先受了这么多年的罪，该给他一点补偿了，不然愧对大唐的忠啊。” 李隆基到底是一代明君，知道其中必有缘故。 “没什么事，臣先告退了。”郭礼道。 郭礼回京之后直接觐见李隆基，将调查来的情况据实向皇上禀报。如今想念碧瑶，想早点回家看看。回家之前还有一事需要处理，否则这趟广州之行白跑一趟。孟浩然早有嘱咐，务必去天牢之中探望裴伷先。 从太极宫出来，郭礼直接去了刑部天牢。 裴伷先被关在地字丙号房，昏暗中弥漫着一股酸腐的气息。被关进天牢将近半个月，刑部、大理寺并无人提审。回想过往，年少出任太仆寺丞，本想有番大作为，未曾想四十多载颠沛流离。 这一切究竟值得不值得？ 裴伷先对于指控他的什么谋逆大罪，完全不放在心上。当今天子圣明，那么一点小把戏怎么瞒过这位君主？裴伷先丝毫不担心头顶着谋逆的帽子，只担心有人不想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看来终究难逃一劫。 狱卒带来一个年轻人，国字脸，身穿绯色袍子。裴伷先明白，来人是朝中四品的官员。 裴伷先躺在草堆里，冷眼看着来人，下一刻就被年轻人的举动惊呆了。 年轻人抱拳作揖，行拜手礼。 “你是裴伷先？久仰大名，在下郭礼，卫尉寺少卿，特来和你说一声，你的案子在下已经查清，权属诬告。” 裴伷先想了想，好像并不认识这位自称卫尉寺少卿的郭礼郭大人。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出去之后就知道我是谁了。我来只是想看看你，你还活着没有？能不能说句话？明天要不要我来接你出狱？” 郭礼一番没头没脑的话，裴伷先确定了一件事情，这个年轻人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老夫的确是裴伷先。”裴伷先半生经历无数风波，至于眼前年轻人说的话，是真是假，明天就可以证实。 ..... 郭礼回到家中，碧瑶欢喜无比。郭礼问道：“娘子有了？” 碧瑶奇怪道：“什么有了？” “看碧瑶如此欢喜，还以为一发命中开花结果。” 碧瑶总算明白郭礼什么意思，羞涩的说道：“好像是有了。” “真的有了？”郭礼兴奋之极，抱起碧瑶开心的在原地转圈。 “夫君，放碧瑶下来。还没有请郎中看过。”碧瑶被郭礼抱着，早已头晕目弦。 “速请郎中过来瞧瞧脉象”。郭礼摸着碧瑶的肚子，感受不到特殊的地方。 “那里有这么快？”碧瑶笑道。 早有下人去请郎中，片刻之后领着郎中回到府中。郎中搭脉之后站起身来道：“恭喜恭喜，夫人有喜了。” “我有儿子了？”郭礼大笑道。 碧瑶白了郭礼一眼，“郎中都没说生男生女，夫君怎么知道碧瑶一定生一个儿子出来？” 一不小心将天机泄露，好在其他人能够理解郭大人的心情，并没有起疑。 “夫君会看相，碧瑶卧蚕舒展，预示着儿孙满堂。”郭礼借着玄学，掩盖刚才的说辞。 难怪世人常说，一个谎言要用十个谎言才能弥补。 郭礼满心欢喜，封了一个礼包给郎中，府中所有下人均有赏赐。一时之间，碧瑶有孕的消息传遍整个府中。 第50章心境的转变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我要做父亲了？ 郭礼永远记得父亲下岗的日子。因为从哪一天开始，生活完全变了模样。 父亲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手中拿着一张《辞退书》，凭这份辞退书办理下岗证。父亲以前的单位是一家国企，主要以生产、加工零件为主。九十年代末期，这家单位出现了问题。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整个川蜀大地，唯独父亲的工厂没有得到一丝温暖。连年亏损，最终被私人收购。 父亲骑三轮车，拉人送货。以前的同事开了机械加工厂，请父亲当技术指导。父亲没有去，父亲一时还没有想通。每日默默的蹬着三轮车，游走的大街小巷。 “瓜娃子的，怎么骑着车子？” “晓得不，郭怀安骑着不知从撒子弄来地车子，整天游街串巷，丢人现眼滴。” “可怜郭家的娃子喽，郭怀安下岗哩…..” 邻居们的风言风语传到郭礼的耳中，同样传进郭怀安的耳中。郭礼看着父亲逐渐佝偻的背影，只恨自己没有长大，不能帮家里人赚钱养家。 母亲每日在旅馆的帮助下捡取一些小工。一些长久住店的旅客，衣服脏了找人洗。旅馆将这个活介绍给母亲。开始母亲都是手洗，做了半年以后买了一台洗衣机。 重庆的下岗职工很多，像郭礼家里这么困难的或许很少。郭礼想好好学习，考出一个好成绩让父母高兴。无论怎么用功学习，成绩还是上不去。郭礼天天对着课本，成绩从来不在意郭礼。 为了凑学费，父母拉下面子摆了升学宴。郭礼知道，父亲最在乎的就是面子。最终好面子的父亲摆完升学宴之后，面对着亲友的指指点点。 “郭怀安做的撒子事吆，木考上就是木考上，上个野鸡大学，摆啥子席。” “想钱想疯了撒，穷习惯了吆，弄个时机楼点钱撒。” 父亲不容易，作为儿子，从来没有埋怨过父亲。如今即将要做父亲，郭礼绝不能和父亲一样，不能给儿子保障。至少在儿子成长的道路上，保障儿子安全的成长，保障儿子开开心心的成长。 前世的自己，穿越后看到的裴愿。这些种种都不能发生在儿子身上。在这个皇权大于法律的时代，郭礼要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家人的平安，守护家人的幸福。 …… 碧瑶坐在郭礼身侧，紧紧陪在夫君，不知道夫君在想什么半天没有说话。 “夫君，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呢？” “日出有曜，单名一个曜，碧瑶以为如何？”碧瑶打断了郭礼的思绪，此时近黄昏，一缕阳光照进房间，郭礼若有所悟。看着身旁的佳人年纪轻轻就要为人母，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将来一定很痛。 “那里有这样取名字的，夫君的相术如果出现纰漏，万一生下来千金，这个名字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碧瑶笑道，夫君盼儿子心切，竟然连孩儿的名字只取了一个。 真希望生个儿子，如夫君所愿。 郭礼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一定认为会生个儿子呢？看来是当初电视《醉打金枝》留下的后遗症。郭子仪的儿子好几个，难道第一个还能是女儿？ “夫君，如果是女儿，取什么名字？” “女儿？郭静，碧瑶以为如何？”郭礼笑了，堂堂的“靖哥哥”被自己用来当做女儿的名字。 碧瑶点点头。 夫妻两个人说着知心话，从来没有如此融洽。 “碧瑶恐怕不能服侍相公，不如让春水来服侍….”碧瑶还未说完，郭礼摆摆手，这点经验长谈还是有的，现在没事，两个月以后才有危险。为了儿子顺利出世，恐怕要忍耐好久了。 幸福时光还有一个月。 想到这里，郭礼起身抱起碧瑶走向床帏. “夫君，太阳还没有落山呢。”碧瑶提醒道。 “没事，去床上躺着。” 一张大床上，两个人拥抱在一起。小别胜新婚，更何况此刻郭礼放开心怀，碧瑶全心全意。 “老爷，仆骨怀恩和拓跋木兰求见。”春水进屋，发现屋内没人。再看时，面红耳赤。小姐和姑爷怎么还没到晚上就上床了，门也不关好。 郭礼没有听到丫鬟春水的声音，轻轻抚摸着碧瑶的肚皮，感受此刻还是一个胚胎的儿子。 碧瑶倒是听到了，把头埋进夫君的胸膛，轻轻用手划拨着满身的伤痕. 春水迅速去关好门，回到前堂见到仆骨怀恩夫妻，“老爷今日身体不适，还请公子明日再来。” 恩人病了？仆骨怀恩一听大急，起身就朝后院方向走。春水赶快拉住，“公子要做什么？老爷和夫人在一起。”拓跋木兰聪慧，伸手拉住福埔怀恩，“怀恩，我们回去吧。” 拓跋木兰与仆骨怀恩大婚一个多月，逐渐习惯了中原的生活。家里养了一匹马，无聊的时候，拓跋木兰牵着马走出城外，从马奔驰到潼关，然后再返回。草原上的儿女，始终向往着骏马飞驰的日子。 “夫君啊，这处伤痕怎么来的？这么长的口子，一定很痛吧？” 郭礼身上的伤口来自穿越的前五年。那时候不怕死，打仗时拼命向前冲。看到敌人就是一刀，完全不顾对方有什么动作。有一次，对方看到郭礼过来，挥刀斜劈，遇见一般的人看到这一刀，无论闪躲或者挡住，唯有郭礼是个变数，不管不顾一刀劈下。对方死了，死不瞑目。怎么遇见这么一个狠人。郭礼的胸膛处留下了一道一尺多长的口子。这样的伤势在唐朝基本上属于无救，军地的郎中在伤口上涂抹了金创药，包扎之后对郭礼道：“这一刀虽然没有要了命，恐怕伤口感染避免不了。如果出现溃疡恶化，性命不保。”郭礼无所谓生死，最多就是去阎王爷那边一趟，说不定还能重新选个好点的身份。没想到过了几日，伤口结疤。郭礼安然无恙，就连郎中看了都认为是奇迹。 郭礼说完，碧瑶戚戚道：“夫君辛苦了。”在碧瑶心里，夫君满肚子才华，过去竟然做哪些莽夫武人做的事情。 郭礼轻轻的板过碧瑶的身子，“现在没事，咱们的儿子还小，碧瑶想不想？” 碧瑶羞羞的点点头，将床边帷帐放下。一时之间，帷帐内春色无边。 第51章仪仗队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大明宫含元殿。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高延福依旧面无表情道。 “臣，尚书省陈嘉崇，禀告陛下，关于裴伷先谋反一案需尽快定夺。裴伷先已被关押在天牢之中，臣以为杖责一百，以儆效尤。” “臣反对。”中书令张说站出来。“禀告陛下，臣闻刑不上大夫，是因为他们接近君上，应该养其廉耻。故士可杀，不可辱。臣在巡边时，听说姜皎有罪，在朝堂杖六十，流钦州。姜皎官居三品，且有功劳，有罪应死则死，应流则流，奈何轻加笞辱，以皂吏待之!姜皎之事已过，无法再改，裴伷先据其罪状当流，流则流之，岂可再杖，重犯前失!” 谋逆大罪被陈嘉崇认为当杖一百，张说认为是流刑，难怪大唐有那么多人起兵谋反，原来谋反的惩罚不重啊。虽然知道裴伷先是被冤枉的，可是毕竟控告的是谋反大罪啊。郭礼站在最后，看着两位丞相斗法。毫无疑问，两个丞相的主张郭礼都不赞同。有罪就应该按照律令执行，无罪就应该释放。岂能如此模糊？ “宣裴迪先进殿。” 裴迪先身穿囚服，进殿叩谢皇恩。 “卿受罪了，命裴迪先为左金吾卫领军将军，李锴洛为幽州将军。” “臣接旨！”李锴洛出列叩谢皇恩。 “罪臣接旨！”裴伷先叩谢皇恩。 看到裴伷先领命左金吾卫领军将军，陈嘉崇知道对裴迪先已经没有办法，退回文臣行列。张说看了看陈嘉崇，退回原位。 “朕欲下月出巡并州，命裴伷先率左金吾卫护驾，众大臣随行护驾。” 张说明白皇帝此行是想看看府兵制改制之后的成效，所以未曾反对。源乾曜不管不问，陈嘉崇无法再开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退朝” 郭礼和往常一样，率先出殿。没想到张说从后面赶了上来，“听说子仪去了广州？可是查实裴伷先一案？”郭礼知道瞒不过这位中书令，点头承认。这么一耽搁，裴伷先从后面赶上，对着郭礼道：“原来是卫尉寺少卿郭大人。失敬失敬。”郭礼明白对方心存感谢，这个情分已经种下，日后会有回报。 “左金吾卫领军大人客气了。”郭礼一向对裴伷先心存敬意。 百官退朝人员涌动，龙道本来逼仄，容不下三人并行。郭礼跟在张说和裴伷先身后，看到陈嘉崇投来敌视的目光。 大奸臣！郭礼心里暗骂，迟早有一天收拾你。 来到唐朝之后，虽然以前没听过张说、陈嘉崇、裴伷先，慢慢了解之下，那个是奸臣，那个是忠臣一目了然。虽说张说善妒，那也是世人揣测。一件事情分成两面看，并不是是非黑白分的那么清楚。 回到府中略作休息，春水沏了茶水，伺候在这位姑爷身边。碧瑶有喜，两个丫鬟有喜有悲。高兴的是小姐拔得头筹，如果生下儿子，即使以后姑爷纳妾，始终威胁不到主妇的地位。忧的是姑爷没有妾室，小姐妊娠期间，万一姑爷上火，这可怎么办呢？ 春水倒无所谓，哪怕现在姑爷就要了自己的身子，也不会觉得太委屈，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欣喜。这位姑爷虽然长得一般，文采那是没说的。春水自幼跟着读过几天私塾，知道这位姑爷的文章诗词是极好的，否则也不会出现长安纸贵的情形。 说实话郭礼还真不是夏江的菜。纵使满腹才华又怎么样？朝廷四品大官又如何？夏江喜欢长相英俊，风流倜傥的少年公子。不知道自家小姐发什么疯看上郭公子，姑娘家的心事，谁又懂多少呢？ 郭礼当然不知道春水在想什么，李隆基要去晋阳巡边，仪仗队就要抓紧时间训练。按照郭礼的想法，至少都是一模一样的身高，穿着一模一样的礼服，手持一模一样的武器。这样才能显示皇家的威严，弄不好走个正步什么的，整齐划一，保准让文武百官大吃一惊。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周鹏从凉山团抽调的五十名士卒，大多都是入伍十年以上，身高更是高低不平。郭礼亲自挑选，五十名士卒和原先留下的四十六名，按照身高排列，去掉几个最高个，去掉几个最低个，中间的全部留下，共计八十四人。 走正步是行不通了，这些老油条打起仗来那是自然不怕死的，让他们规规矩矩走正步？ 少卿啊，杀了我们吧。 正步走不了，军步必须完成。八十四个人按照一行四人，一共二十一行的队列训练。整整训练了一上午，没什么效果。 郭礼就纳闷了，这些人连死都不怕，走个路咋就这么难呢？ 皇上出巡，车辇、羽仪、节钺、金鼓，这些都需要人去做。郭礼想来想去，即使按照礼制，恐怕眼前这些人不够啊。 郭礼给周鹏下达死命令，高个的八个人全部练习持羽仪，低个的十四人持金鼓，十人手持节钺，十人手持黄旗，其余人全部练习走步，到时候由这些人轮换抬皇帝的步辇。 皇帝出巡坐步辇，木质，辇的倚栏上有镂空花纹。蟠龙座在中间，座位上铺着紫貂皮，幨帷采用明黄缎，绣金龙，四柱以蟠龙装饰，左右窗户用蓝纱遮住。有两根较长的大横杆，两杆之间有双龙的头相对。前后由左右两边各有两根小横杆架着两根肩杆，肩杆共八根，皇帝出行时采用十六人抬。 这些人在周鹏的带领下苦练走步，郭礼做出示范，按照前世军训时的要求作出示范。没想到这些人走起来真是五花八门，想一想抬轿的时候还是慢一点稳一点好，索性改成了统一的行进步伐。如此一来，众人练习的热情也提高很多。 仪仗队终于搞定，照此训练一些时日，至少不会那么难看。 大唐，必须有一支符合大唐气势的仪仗队。权当送给李隆基的一份礼物吧，简单的人情往来，郭礼安慰自己。 第52章公主满地跑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一道高墙，黄色的琉璃瓦，隔绝了两个世界，郭礼有件事情如鲠在喉不知道怎么解决，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来到宫墙外面。 一个少女走了过来，两个宫女打着花伞，替少女遮住阳光，少女身上的杏黄衫表明来人的身份。 随便转悠一下都能碰到一位公主，自己的运气还真是爆棚啊，可惜唐朝没有彩票什么的，不然非要买上几注碰碰运气。明知对方身份，郭礼假作不知。侧身让开道路，假意欣赏风景。 “在这边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少女斥道。 恰巧此刻宫门开启，一位少女出来后看到郭礼和少女，愠道：“永穆长公主，不准备嫁妆，今日来永宁宫做什么？” 万安公主。 郭礼看着眼前的两位公主，感叹唐朝的公主还真多。 大唐的公主倒真的多，太宗、高宗、中宗、睿宗，李隆基的女儿。活着的公主恐怕上百个，永穆公主是李隆基的大女儿。 永穆比万安早出世四日，有一个年幼的弟弟，母亲柳婕妤和万安的母妃刘华妃身份悬殊。贵为长公主，但和万安不可同日而语。虽然和万安同岁，万安出家为睿宗祈福六年，永穆已经过了适龄的婚配年龄。李隆基前日问道，“永穆，年岁不小了，有没有喜欢的人？”永穆想起来一人，脱口而出道：“王繇”。永穆自幼见过王繇，颇有好感。 太平公主在的时候，李隆基虽然贵为太子，生个女儿也是偷偷摸摸，害怕让太平公主知道。如今手握天下，自然想让永穆公主风光嫁人。 “永穆出嫁，朕准备丰厚嫁妆，堪比太平公主。”当时永穆开心无比。李隆基下旨招王繇为驸马，择日成婚。 王繇郁闷啊，这些没**的事情缠住我爹也就罢了，怎么还发生在我身上。大唐驸马，不得出仕为官干预朝政。王繇的父亲王同皎，母亲是定安公主。定安公主是中宗的女儿，说起来王繇与永穆公主算远亲。皇家没有远亲只有近亲，李林甫算辈分还是万安的祖父辈，万安称呼李林甫为大叔，郭礼都觉得吃惊。 永穆想嫁王繇还是有原因的。先前见过这位王家公子，长得英俊不凡，人也忠厚。永穆自小老实巴交的，心眼手段比起万安来错了十几条街，当然希望嫁给一个老实人。 老实人也是人啊。王繇看到父亲一生郁郁不得志，如今同样糟心的事情轮到自己头上，还没处去说理。唯一能辩的只是远亲，身在皇家谁认你是远亲？那时候《三国演义》还没出来，刘皇叔的名号没有人听说过。 万安刚出门，准备去西市转悠。正巧看到永穆和郭礼。这家伙什么时候回来的，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听到永穆斥责的话，万安觉得好笑，心里又觉得很不舒服，好像有人说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好一样。 “郭礼，什么时候回来的？”万安问道。 永穆这才知道郭礼和万安认识。 “昨日回京，今日想着好久没有看到皇宫了，来这边转悠转悠。” 万安觉得好笑，郭礼这点伎俩怎么瞒过她。永穆道，“皇宫附近有什么好看的？曲江的风景，灞桥的垂柳，都是上好的游览胜地。” 万安乐了。 大唐公主前有高阳、太平，现在有万安。虽说万安对这位比自己大几天的长公主没什么好感，但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出身皇家还是长公主，万安心底很吃惊。永穆下嫁驸马府的事情，万安早就知道不想搭理。今日这个姐姐来到永宁宫，应该是有什么问题要解决，难得皇宫出了这样一个没有心机的女子，想到这里万安倒有些喜欢永穆，拉着永穆的小手，一起进了永宁宫。 永穆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郭礼被晾在外面很无语，眼看宫门要关闭了，赶快三步并作两步跟着两位公主后面进入永宁宫。 “臣见过万安公主。”郭礼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其实郭礼没想着来这里，起初只是随便转悠了一会，不知不觉中就到了宫墙外边，恰好在永宁宫外。人常说迷迷糊糊跟着心走，看来心底还是想见公主一面的。 永穆来的确有事。先前父皇答应婚事大办，堪比太平公主。着实让永穆欢喜了几日，不料有个老和尚进宫说了几句话，父皇改变了主意。嫁妆少了很多，永穆不开心了。 “这位是闻名长安的卫尉寺少卿郭礼，永穆不用管他，有事尽管道来。”万安看着郭礼跟进来，心里有些小得意。 永穆直接把心里想的说出来，用求助的目光看着万安。 老和尚？万安听到永穆称呼僧一行为老和尚，忍不住笑了。这个姐姐真是天真的一塌糊涂。僧一行最多只能算中年和尚，而且编制了新的历法，李隆基崇尚道教，对僧一行都不曾有些许看轻。 “明日见了父皇，小妹把名下实封的一千户送给姐姐做嫁妆吧。”万安这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 “这怎么行呢？宫里用度不小，妹妹送了以后怎么办？”永穆推辞不受。听到嫁妆少了很多，心里只是气愤，想找个人诉诉苦，倒没想太多。万安的话让永穆有些感动，到底是同父的姐妹。 永穆走了，来时忧心忡忡，走时阳光灿烂。容易知足的人很容易得到快乐。 “有事说吧，想问什么？”万安直接问道。 和聪明人说话不费脑子。 郭礼回来之后一直纠结要不要告诉裴迪先，广州副都督李准廷和李秦曾经做过的事情。 “此时不宜。这个事情如果被裴迪先知道，一定会感激你。”万安想了想道。 郭礼明白了。 裴迪先这次脱罪，已经承了一份恩情。如果再告诉他，无疑两份恩情。常言道升米恩斗米仇，做的太多反而引起猜度。 郭礼看到公主始终保持着威严，怕平白落了无趣，当即从公主府告退。这位公主，不可以常人度之。出来之后郭礼心情失落，转到政事苑看看孟浩然在做什么。 离的老远，就听见里面人声鼎沸。 “裴家满门忠烈，裴迪先乃大唐传奇人物。” 第53章忠臣与奸臣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天下杂谈茶馆爆满，一楼、二楼全部满座。小二解释说，孟先生不知何故消失一个月，这些茶客听到孟浩然回来，都拥了过来。来的时候不对，早知如此，刚才就在公主那边死皮赖脸的多坐一会。 晚上去仆骨怀恩那边看看，顺便享受一下草原美味。时辰尚早，郭礼想了想正准备抬腿走时，恰巧三人从楼上下来。 翰林院张九龄，太常卿马怀素，右散骑长侍褚无量三人结伴，郭礼拱手道：“三位大人要走了？” 这三人是朝中清流，郭礼一向佩服。 “原来是郭少卿郭大人，久闻郭大人才学满腹，改日定要讨教讨教。”张九龄作揖道。 郭礼心中一惊。 张九龄可是实打实的才学满腹，正要比划起来，十个自己也不如人家一个。 “比不得张大人锦纶满腹。” 郭礼说的实在话，落在张九龄耳中就完全变了味道。张九龄脸一红闪身出门，其余两个人和郭礼打过招呼跟着走了。 碧瑶曾经说过，如今郭礼才名誉满长安，寻常夸人的话在有心人眼中倒成了讽刺。 看到张九龄离去的表情才知刚才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人，看来以后说话要注意措辞。眼下着急也于事无补，待找个机会再解释吧，此刻追上去再说什么也是越描越黑。 上到二楼，窗子旁边空了一桌。刚才张九龄三人应该就是坐在这里，位置真不错。小二收拾之后，上了一壶茶。郭礼坐下听着茶楼中讨论的事情。虽然大多是孟浩然在讲，偶尔有人插嘴，倒也有几分思考。 “我们说一说忠臣和奸臣。自古忠臣有之，奸臣有之，混淆二者之间有之。请问各位：何谓忠？何谓奸？”孟浩然抛出话题。 “自古忠臣者，赵氏孤儿之老仆，殷商比干，汉之苏牧。” “诸葛孔明、汉丞相曹操、伏波将军马援、” “楚之屈原、秦之蒙恬、汉之霍光…..” “霍光怎么可以列入忠臣？最多是权臣，或者奸臣。” “曹操是权臣，诸葛亮也是权臣。” “非也非也，诸葛亮不同于曹操。诸葛亮死后还政与后主，曹操死后曹丕篡位，岂可同日而语？” …….. 孟浩然看到众人讨论纷纷，仅讨论忠臣就出现不同的意见。郭礼在想忠臣和奸臣的区别是什么？当朝之中，陈嘉崇明显不是忠臣，若说他是奸臣，倒也谈不上。张说倒是一心为朝廷办事，仔细剖析起来，张说还得了一个善妒的恶名。 “忠臣，就是忠于君王。所谓忠臣烈士，但凡拿得起忠臣二字的，都是死后才知，活着很难定论。譬如诸葛亮，活着的时候，谁能分清他是忠臣还是权臣？死后还政与后主，可谓忠也。譬如曹操，死后将权利交给儿子继承，曹丕受禅让建魏，忠臣乎？” 如同当头棒喝，顿时云开雾散一片清明。 郭礼起身对孟浩然鞠躬道：“谢先生解惑。”孟浩然看到郭礼，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奸臣亦称僭臣，就是不忠于君主，怀着异心。所谓奸臣祸国，自古奸臣都有哪些呢？” 问道奸臣，整个政事苑竟然鸦雀无声。前来喝茶听评的人都是诗书饱学之士，熟读史书，此刻谈及奸臣竟然无人应答。 “赵高算一个。” “梁冀也算一个。” 孟浩然点点头，问道：“为何忠臣多奸臣少？” 这个问题，还真是个问题。 郭礼历史学的不好，历史上的奸臣严嵩、和珅、童贯、高俅…..好像都是后世多一些，唐朝以前虽有奸臣的说法，即使一些犯了谋逆大罪的人，也很少划入奸臣的行列。 看到众人不答话，孟浩然笑道：“做忠臣容易，做奸臣难啊。” 此话一出，众说纷纷。这样的结论显然难以服众。 什么叫做忠臣容易，做奸臣难？ 自古忠臣难，奸臣易。 “譬如晁错这个人，众位认为是忠臣还是奸臣？”孟浩然又抛开话题。 “晁错当然是忠臣了，八王作乱，乱杀晁错，君王无能也。” “晁错怎么也算不上奸臣吧？” “错不在晁错，错在景帝无能。” …… “若依忠奸之分，晁错一心忠于皇帝，当然是忠臣。但是晁错在鼓动景帝削藩，造成八王之乱，朝局震荡百姓流离。如此说来，晁错作为一个忠臣似乎又勉强了。” “忠臣，首先忠于君，其次爱民。倘若只忠君不能爱民，何谈忠臣二字？自古奸臣少，因为奸臣所谋无非是权力。奸臣亦是忠于君，而负于民。” “身为臣子，当为陛下解忧，谋天下百姓福祉，方成万世基业！” 精彩！ 孟浩然说完起身，和郭礼坐在一起。 “子仪今日怎么有空来此喝茶？”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顿开茅塞啊。”郭礼赞道。 “欲为百姓做事，可惜没有门路啊。”孟浩然感叹道。 郭礼知道孟浩然的仕途完了，只能希望诗会上写的诗没有传进李隆基的耳朵之中。如果李隆基看到那首诗，定然不会启用孟浩然。如此大才，竟然从此埋没，郭礼心里惋惜。如果孟浩然能为我所用，何愁庙堂之上勾心斗角呢？ 明年春闱在即，想要收服孟浩然为自己做事，也要等在春闱结束之后。孟浩然看到没有考中，才会考虑是不是帮人做事。眼下拉拢确是必须的。君子之交淡如水，上次送银乃是借花献佛，再多示好就有点露了痕迹。考虑到这里，郭礼问道：“浩然不若在长安购置房产定居如何？” “倘若明年考中外放任职，买来房产亦是空着。”孟浩然一心想要考中进士。 “没事来府上喝茶，一起品诗如何？”郭礼邀请道。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孟浩然有才，如果能得其襄助，郭礼万事都可以放心了。 “子仪客气了，孟某既然随子仪同行广州，早已将子仪视作知己。” 郭礼大喜。古人常言士为知己者死，孟浩然此言一出，定是发自肺腑。 一切只待来年科举大考之后. 第54章唐朝有神仙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秋雨忽至，雨丝洒落长安城。 郭礼从政事苑出来，随意溜达，丝毫不在意这些软绵绵的雨丝。长安城内文人墨客借雨抒情，又多了无数名诗传世。 “郭公子不在家中纳福，却在长安城中独自溜达，传出去恐怕众说纷纭引人遐思。” 郭礼驻足，看到一把油伞下巧笑倩兮的裴静思。 竟然遇见了她。 “若被人知道倘若京兆府家的大小姐孤身一人游街，世人会更感兴趣一些。” 郭礼笑道。 裴静思脸色大变道：“你敢？”说完之后又道：“今日是母亲的几日，静思特意去玄都观为母亲祈福。” 玄都观是万安公主出家之地，距离延康坊不远。当日公主被绑架，事后郭礼去过玄都观查勘过。 闲来无事，不如陪这位大小姐走一遭。 “裴小姐怎么没有带使唤丫头跟着，孤身一人恐怕不太安全吧？”郭礼故意把孤身加重语气。 裴静思倒不生气，“带着丫鬟，就不能想念娘亲了。” 这是为何？ “娘离世的时候，静思还小，不懂得哀伤，现在长大了懂了，思及往事偶尔会痛哭一场。这场秋雨来的正是时候，娘亲走的时候同样是一个雨天。郭公子，不会介意看到静思伤心不已吧？” 原来这位京兆府的大小姐也是一个苦命的人。 两个人沿着朱雀大街向南直下，没过一会玄都观已在眼前。郭礼的身上微湿，裴静思懂事的把伞努力举在两个人中间。 “上次送你的新婚贺礼如何？”裴静思问道，小姑娘家心里很少能藏着事情。 果然是你做的好事。 郭礼想到收到的礼物笑了，婚礼上千奇百怪的贺礼大都蕴含着心意，比起一般的真金白银，有意义多了。 玄都观在崇业坊内，大门正对着大兴善寺。 正门正上方醒目三个大字：玄都观。跨越门槛，浮现眼前的竟是青石铺就，八卦图案。前方有三层香炉，九层石阶之上是玄都观的正殿。 一位老道正在香炉之前念念有词，转身看到郭礼和裴静思，拱手道：“两位居士，上香里面请。” 裴静思径直入殿，左手拈三炷香，面对三清塑像，一位道童上前点燃香火，裴静思双手高举慢慢落下将三炷香插入香炉，再对三清行叩拜大礼。 手法娴熟，果真如她所说，经常来此上香祭祀先母。 待裴静思上香完毕，坐在香蒲上虔诚祈祷娘亲万安。郭礼就怕万一这丫头真的如同她所讲的嚎啕大哭起来该怎么办？还好没有出现担心的一幕。裴静思起身正要走时，老道忽然道：“贫道张果观公子身上牵系大唐运脉，可否测一卦？” 张果？传说中的唐朝神仙、八仙之一的张果老？ 传说张果老倒骑毛驴日行数万里； 传说张果老从帝尧时代活到唐朝活了几千岁； 传说张果老最擅长装死….. 郭礼打量着老道张果。一尺白须，两鬓白发，身着青衣道袍，身材矮小，和传说中的模样倒也差不多。 “还请道长测卦。”郭礼行礼道。 “卦象已成。居士所占之位乃是乾位，卦曰：困龙得水。乾者天也，健也。刚建不曲中正，潜龙在渊。” 郭礼明白老道的意思，唯独裴静思一脸茫然。既然对方自称张果，想必是传说中的八仙之一张果老。郭礼向来不信神鬼之道，只是经历死亡之后，看到阎王、黑白无常，既然世上有地府，为何不能有神仙呢？郭礼亦不惊讶，行礼道谢。 “贫道徒弟与居士素有缘分，还望居士能照顾一二。” 缘分？ 佛门讲缘分，道家称无为。眼前老道竟然说出缘分，郭礼觉得有些混乱。 “道长徒弟是谁？” “青莲是也。”张果说完，拿出一张纸。 青莲？ 青莲居士李白？ 张果三下两下将纸折成一个驴形，对着纸驴吹了一口气，纸驴突然间自燃，顷刻之间化为灰烬。这时有一头白色毛驴蹦蹦跳跳跑到张果身边。张果倒骑着毛驴，对着郭裴二人，在两人目光中逐渐远去。 郭礼陷入沉思。 裴静思一脸茫然，“神仙？” 郭礼不置可否。 传说中张果化纸为驴，和刚才所见完全是两回事。对于前世看过魔术表演，听闻众多传说的郭礼来说，眼见的这个张果老，神仙的水份实在有些太大了。至于潜龙在渊云云，更是江湖惯用的手段。 若不是神仙，搞这么一出又想要证明什么？有了这么一个插曲，回途中裴静思明显活泼起来。 “郭公子，刚才这位道长应该是传说中的神仙了。记得娘亲以前说过，人虽死不失其所者久。是不是成了神仙就可以看到娘亲了？” “等你成了神仙，你娘早已经转世为人了。” “佛家才讲究转世，道家怎么一样有转世的说法？” “佛本是道。没看当今皇上虽然信道，对佛并不排斥？” ……. 傻丫头，你娘早已经去了地府和阎王谈心去了，谈的好进入人道轮回，或者像自己一样穿越到其它时代，如果谈不好可就不好说了。这些话当然不能对裴静思说。老道骗人的本事一套一套的，若真成仙又何必留恋红尘？只有一点很奇怪，老道说要照顾他的徒弟，他是怎么知道李白的？ 出了玄都观，进了大兴善寺。依旧下着雨，前来祈福的香客明显比玄都观多，一道一佛隔着朱雀大街形成鲜明对比。裴静思进入佛堂，面对佛祖虔诚为娘亲祈福。本以为小丫头信奉道教，没想来到和尚庙一样虔诚。 无论佛还是道，郭礼一个都不信。 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人遇见了难事，便去观音寺拜观音菩萨，拜完之后发现旁边有人正在拜观音菩萨，看背影有点熟悉。待那人抬头，这人看到那人竟然和观音菩萨长得一模一样。这个人问道：“你是观音？”那人答道：“我正是观音。”这人问道：“我来拜你是因为我遇见了难事，你为何要拜你自己呢？”观音笑道：“我也有难事，但是我知道求人不如求己。” 裴静思听了这个故事后若有所思道：“仙道神佛都是假的？” 郭礼以前的想法和裴静思一样，自从见过阎王之后，想法转变了。阎王都有，再有神仙佛祖亦不奇怪。 刚才的老道真是八仙之一的张果老？ 第53章教派暗斗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木兰被家里视为掌上明珠，在几个哥哥的呵护下，唯恐妹妹受了半点委屈。木兰从小喜欢读书写字骑马射箭，不像一般草原上的女子，长大了喜欢骑马跳舞当鞭手。 仆骨怀恩很疼爱木兰，从旅长升职校尉，回到家里还是以前的那个少年。木兰发现自从怀恩从灵州回来之后变得很沉默。草原上的汉子高傲的如同飞翔的苍鹰，仆骨怀恩继续这样下去，恐怕比骟了的马还要沉闷。 拓跋木兰很满意目前的生活。 长安城里好多读书人，说话彬彬有礼。很多人会写诗，就连卖菜的大爷偶尔也能蹦出几句诗。想骑马的时候，拉着马出城溜达一圈，虽然不如草原上神清气爽，倒也有一点纵马江湖的味道。 酒是马奶酒，木兰早就准备好的。今日郭礼要来，木兰想着怎么和郭礼谈到仆骨怀恩的事情。 下雨了。 木兰伸出手触摸着雨丝，秀美的脸庞凝神关注的时候宛若雕塑一般闪烁着淡淡的光辉。 …….. 郭礼送回裴静思至京兆府，再折回崇义坊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长安城的雨不像江南的雨下起来没完没了。长安城的雨来时，整个大街上很少有人，大都躲进店铺或者跑回家中。就连朱雀大街和 春水丫头既然昨日说了，郭礼就没让管家送拜帖。崇义坊的老宅子，开门的是拓跋木兰的族人。自从仆骨怀恩来到长安，荣升校尉之后，拓跋族长选了四名女子，四个汉子来府上照顾女儿女婿。木兰听到郭礼来了，赶忙出来迎接。 听完木兰的诉苦，郭礼陷入沉思。 “过一阵带你们去草原。”郭礼想到一个办法。草原上的民族看惯了蓝天白云，始终习惯在草原上生活，风吹草低见牛羊。仆骨怀恩的这种情况，可是是离开草原不太适应。 木兰好久没有看到草原。 听郭礼说完问道：“真的可以去草原吗？” 拓跋木兰的眼睛亮了。 仆骨怀恩回来了。 “凉山团自募兵制实施之后，成为一千多人的大团，和以前的府一样。将军裴伷先将整个左金吾卫分为十一个团，一个团一千人。最近加强训练，好像要打仗了。” 裴伷先在为皇帝出巡做准备 “如果有机会可以回到灵州任职，怀恩想不想去？” 仆骨怀恩回灵州任职当然最好。其一、可以照顾弟弟，其二、木兰离家也近。 “大哥的意思？”仆骨怀恩不明白为什么郭礼突然问起这个。 “回灵州可以经常照顾弟弟，还有木兰，在长安城待着总不如草原上自在。” “朔日不用人照顾，草原上的汉子，迟早会从雏鹰变成苍鹰。管的太多将来飞不起来。”仆骨怀恩说道。考虑到木兰，仆骨怀恩没有拒绝。 的确如此。 一个人在孤独的环境下更容易成长，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残忍呢？朔日才十岁，就这样失去欢乐的童年，这就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 喝着马奶酒聊着天，当然最得意的还是碧瑶有身孕的事情。仆骨怀恩看着木兰，后者自然读懂仆骨怀恩的意思：我们是不是也要努力一把。 仆骨怀恩才十六岁，给人的感觉像个二十多岁的人。年纪轻轻的校尉，威严初现。 雨后的秋夜有点凉，秋凤秋雨秋煞人。 郭礼回去的时候买一些小吃带给两个丫鬟分吃。最近夏江好像在躲着谁，春水这丫头也有点怪啊。 就在这时有人道：“郭大人，相逢即是有缘，不妨一叙？？” 吴令珪？ 虽同朝为官，郭礼对这位御史中丞大人没有丝毫的好感。 吴令珪身为御史中丞，可谓臭名远扬。弹劾当朝宰相八次，没有一次是实据弹劾。 吴令珪，景云二年中进士，开元四年任侍御史，开元九年任御史中丞。平生自诩“天子门前一条狗，咬尽奸佞正乾坤。” “吴大人？没想到吴大人也会到这里。”郭礼笑道，并未行礼。道不同不相为谋。 吴令珪不以为意。 “久闻郭大人一篇文人治国长安纸贵，堪称儒家大贤。我辈读书人，正该像郭大人所说，继承圣贤说，为万世开太平。” “岂敢岂敢，吴大人难道信奉孔孟之道？” “吴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夙愿也。” 还真小瞧了这位御史中丞，竟然信奉孔孟之道。李隆基崇尚道教，天下皆知。人都道当世乃是佛道之争，没想到吴令珪竟然明目张胆的告诉郭礼，他信奉孔孟之道。 儒家自西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一枝独秀。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因为战祸连绵，儒家学说逐渐式微。大唐立国之后立道教为国教，武后称帝后崇佛，李隆基崇道，佛道之争愈演愈烈。 “郭大人可否了解当今形势？” 郭礼自从升官之后，还是首次有人和谈及讲当今形势。无论是张说还是老将军王晙，都是浅尝辄止的指点，从未有过深谈。 “还请吴大人明言。”郭礼不动声色，想看看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当今之势佛道相争，无论是张果、罗公远还是僧一行、不空、金刚三藏之流，无论佛道谁强谁弱，对儒家没有半点好处。” 这一点郭礼赞同。 前世老大和老二斗争，老三灭绝的例子比比皆是。凉茶行业王老吉PK加多宝，不知不觉中和其正消失了；360与金山PK，然后卡巴斯基不见了；可口与百事对战，非常可乐悲催了；苹果pk三星，诺基亚彻底遁了... 关于这一点的解释，郭礼看过一些。老大和老二争斗时，不仅仅增加了曝光度，更让人们以为除了老大就是老二。所以不知不觉之中，老三灭亡了。 吴令珪因为一篇文人治国，把自己看成儒家的新星，故而前来拉拢。郭礼懂了。儒家并未消失，只是蛰伏起来伺机而动。 有用么？ 唐朝自开国以来，以李耳为祖先，崇尚道教天经地义。佛本是道，至于孔孟学说，排在后面理应正常。说到底，吴令珪所作的不是学术之争，而是权力之争。 突然之间，郭礼有所明悟。当初万安公主遭绑架，事后安然无恙再无危机。按获利的方法追溯背后黑手，儒家和佛家的嫌疑很大。当时情况是万安出家六年期满在即，如果万安出了事情，道家难辞其咎。 郭林不信佛家弟子能够去绑架一位公主，儒家的嫌疑很大。 “吴大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意图绑架公主。”郭礼试探道。 “我们还是小瞧了郭大人，心思缜密并非一般之人。郭大人可以考虑一下，是否为孔孟之道做一点事情。” 吴令珪走了，郭礼怀疑当初绑架公主少不了这位吴大人的参与。当他质问之时，吴令珪明显有点震惊。 第55章教派暗斗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木兰被家里视为掌上明珠，在几个哥哥的呵护下，唯恐妹妹受了半点委屈。木兰从小喜欢读书写字骑马射箭，不像一般草原上的女子，长大了喜欢骑马跳舞当鞭手。 仆骨怀恩很疼爱木兰，从旅长升职校尉，回到家里还是以前的那个少年。木兰发现自从怀恩从灵州回来之后变得很沉默。草原上的汉子高傲的如同飞翔的苍鹰，仆骨怀恩继续这样下去，恐怕比骟了的马还要沉闷。 拓跋木兰很满意目前的生活。 长安城里好多读书人，说话彬彬有礼。很多人会写诗，就连卖菜的大爷偶尔也能蹦出几句诗。想骑马的时候，拉着马出城溜达一圈，虽然不如草原上神清气爽，倒也有一点纵马江湖的味道。 酒是马奶酒，木兰早就准备好的。今日郭礼要来，木兰想着怎么和郭礼谈到仆骨怀恩的事情。 下雨了。 木兰伸出手触摸着雨丝，秀美的脸庞凝神关注的时候宛若雕塑一般闪烁着淡淡的光辉。 …….. 郭礼送回裴静思至京兆府，再折回崇义坊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长安城的雨不像江南的雨下起来没完没了。长安城的雨来时，整个大街上很少有人，大都躲进店铺或者跑回家中。就连朱雀大街和 春水丫头既然昨日说了，郭礼就没让管家送拜帖。崇义坊的老宅子，开门的是拓跋木兰的族人。自从仆骨怀恩来到长安，荣升校尉之后，拓跋族长选了四名女子，四个汉子来府上照顾女儿女婿。木兰听到郭礼来了，赶忙出来迎接。 听完木兰的诉苦，郭礼陷入沉思。 “过一阵带你们去草原。”郭礼想到一个办法。草原上的民族看惯了蓝天白云，始终习惯在草原上生活，风吹草低见牛羊。仆骨怀恩的这种情况，可是是离开草原不太适应。 木兰好久没有看到草原。 听郭礼说完问道：“真的可以去草原吗？” 拓跋木兰的眼睛亮了。 仆骨怀恩回来了。 “凉山团自募兵制实施之后，成为一千多人的大团，和以前的府一样。将军裴伷先将整个左金吾卫分为十一个团，一个团一千人。最近加强训练，好像要打仗了。” 裴伷先在为皇帝出巡做准备 “如果有机会可以回到灵州任职，怀恩想不想去？” 仆骨怀恩回灵州任职当然最好。其一、可以照顾弟弟，其二、木兰离家也近。 “大哥的意思？”仆骨怀恩不明白为什么郭礼突然问起这个。 “回灵州可以经常照顾弟弟，还有木兰，在长安城待着总不如草原上自在。” “朔日不用人照顾，草原上的汉子，迟早会从雏鹰变成苍鹰。管的太多将来飞不起来。”仆骨怀恩说道。考虑到木兰，仆骨怀恩没有拒绝。 的确如此。 一个人在孤独的环境下更容易成长，这样做是不是有些残忍呢？朔日才十岁，就这样失去欢乐的童年，这就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 喝着马奶酒聊着天，当然最得意的还是碧瑶有身孕的事情。仆骨怀恩看着木兰，后者自然读懂仆骨怀恩的意思：我们是不是也要努力一把。 仆骨怀恩才十六岁，给人的感觉像个二十多岁的人。年纪轻轻的校尉，威严初现。 雨后的秋夜有点凉，秋凤秋雨秋煞人。 郭礼回去的时候买一些小吃带给两个丫鬟分吃。最近夏江好像在躲着谁，春水这丫头也有点怪啊。 就在这时有人道：“郭大人，相逢即是有缘，不妨一叙？？” 吴令珪？ 虽同朝为官，郭礼对这位御史中丞大人没有丝毫的好感。 吴令珪身为御史中丞，可谓臭名远扬。弹劾当朝宰相八次，没有一次是实据弹劾。 吴令珪，景云二年中进士，开元四年任侍御史，开元九年任御史中丞。平生自诩“天子门前一条狗，咬尽奸佞正乾坤。” “吴大人？没想到吴大人也会到这里。”郭礼笑道，并未行礼。道不同不相为谋。 吴令珪不以为意。 “久闻郭大人一篇文人治国长安纸贵，堪称儒家大贤。我辈读书人，正该像郭大人所说，继承圣贤说，为万世开太平。” “岂敢岂敢，吴大人难道信奉孔孟之道？” “吴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夙愿也。” 还真小瞧了这位御史中丞，竟然信奉孔孟之道。李隆基崇尚道教，天下皆知。人都道当世乃是佛道之争，没想到吴令珪竟然明目张胆的告诉郭礼，他信奉孔孟之道。 儒家自西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一枝独秀。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因为战祸连绵，儒家学说逐渐式微。大唐立国之后立道教为国教，武后称帝后崇佛，李隆基崇道，佛道之争愈演愈烈。 “郭大人可否了解当今形势？” 郭礼自从升官之后，还是首次有人和谈及讲当今形势。无论是张说还是老将军王晙，都是浅尝辄止的指点，从未有过深谈。 “还请吴大人明言。”郭礼不动声色，想看看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当今之势佛道相争，无论是张果、罗公远还是僧一行、不空、金刚三藏之流，无论佛道谁强谁弱，对儒家没有半点好处。” 这一点郭礼赞同。 前世老大和老二斗争，老三灭绝的例子比比皆是。凉茶行业王老吉PK加多宝，不知不觉中和其正消失了；360与金山PK，然后卡巴斯基不见了；可口与百事对战，非常可乐悲催了；苹果pk三星，诺基亚彻底遁了... 关于这一点的解释，郭礼看过一些。老大和老二争斗时，不仅仅增加了曝光度，更让人们以为除了老大就是老二。所以不知不觉之中，老三灭亡了。 吴令珪因为一篇文人治国，把自己看成儒家的新星，故而前来拉拢。郭礼懂了。儒家并未消失，只是蛰伏起来伺机而动。 有用么？ 唐朝自开国以来，以李耳为祖先，崇尚道教天经地义。佛本是道，至于孔孟学说，排在后面理应正常。说到底，吴令珪所作的不是学术之争，而是权力之争。 突然之间，郭礼有所明悟。当初万安公主遭绑架，事后安然无恙再无危机。按获利的方法追溯背后黑手，儒家和佛家的嫌疑很大。当时情况是万安出家六年期满在即，如果万安出了事情，道家难辞其咎。 郭林不信佛家弟子能够去绑架一位公主，儒家的嫌疑很大。 “吴大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意图绑架公主。”郭礼试探道。 “我们还是小瞧了郭大人，心思缜密并非一般之人。郭大人可以考虑一下，是否为孔孟之道做一点事情。” 吴令珪走了，郭礼怀疑当初绑架公主少不了这位吴大人的参与。当他质问之时，吴令珪明显有点震惊。 第56章永穆大婚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永穆公主出嫁的消息传开，长安城中陡然热闹起来。商贾小贩，平民士子津津乐道。关于王同皎、王繇父子两代驸马更是令普通民众羡慕不已。 “王家的祖坟冒烟了，父子娶了两代公主。” “当年王同皎和公主大婚之时都没有现在这般热闹。” “王繇少年郎，抱得公主香。两代驸马爷，一朝京兆祥….” 长安城的老人犹记得太平公主出嫁的盛况，给后辈讲着当年的场景。 安乐宫。 永穆公主头戴七珠彩霞凤冠，身披大红金丝银线五彩玉凤嫁衣，翩翩大袖，拖曳着长长的裙摆，富贵堂皇的坐在床头，等待驸马王繇前来接亲。旁边站着两位宫女，身着素色大衫袖的万安公主陪在永穆身旁。 永穆大婚，郭礼成了忙人。大婚前一日，礼部送来婚幡，婚仪，仪仗队在大婚之时持着这些喜庆吉祥的物件走在前面。这是郭礼担任卫尉寺少卿之后的第一个任务。 吉时已到。驸马爷骑在大红马上，身穿吉服，戴着象征着富贵的大红牡丹，喜气洋洋来到安乐宫中。 永穆被送入轿中，万安神情怡然跟着出门，这位公主轻易不让别人看到她的神色变化。 万安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有些伤感。同样的年纪，永穆出嫁了，下一个就是她了。 仪仗队在前，十六抬的大轿厌翟，十六对金童玉女手持红色花篮，紧随着一队禁军卫士，浩浩荡荡出了皇宫走向驸马府，观望的百姓拥堵了沿街一路。 郭礼看到万安，如此喜庆的场面，公主依旧沉静如水。 “公主似乎有些伤感？” 万安无心理会郭礼的调侃，“永穆找到了幸福，本公主很高兴。” “高兴？”郭礼看不到万安有一点高兴的地方。郭礼那里想到万安在为自己将来的命运心忧。 “刚才从宫中随手折的，送给子仪了。”万安笑着，跟着送亲的队伍走了。 郭礼接过一看，竟是一截梅枝。 自永穆公主出嫁之后，祥瑞似乎一直笼罩着长安城。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比往年都来得早了一些，预示着来年关中地区的大丰收。长安城内的积雪刚落下，各个坊的坊正安排人清扫干净，主街上的积雪亦被京兆府清理。 朱雀大街上驶来一辆马车，车中坐着郭礼。快到年关，李光弼邀请郭礼去家中赴宴。郭礼准备了一份大礼。听说李锴洛从幽州回京复旨，过几日便回去。此刻接到李光弼的邀请，毫无疑问出自李锴洛的授意。 宾客之中熟悉的人还真不少，仆骨怀恩竟也来了。右散骑长侍褚无量、右领军大将军郭虔瓘、李都尉，还有几个郭礼不认识的年轻将领。 李锴洛穿着一身便装，看到郭礼道：“子仪来了，老夫今日面子大啊。” 一句话说的郭礼有些面红。就在几个月前，郭礼不过是这位左金吾卫领军大将军帐下的一个火长。 “大将军言重了，郭某永远是大将军手下的火长”，郭礼这番话令李锴洛心中大悦。 酒过三巡，仆骨怀恩悄悄对郭礼说道：“五十人已经备齐，但凭大哥差遣。” “明日叫到家里，有事安排。”郭礼夹起一块熟肉放入嘴中。 “子仪，喝一杯。”李锴洛邀请郭礼道。郭礼端起酒杯，遥遥冲着李锴洛，一饮而尽。 “子仪，李光弼是老夫四子，跟你多年，日后可要照顾一二。” “老将军放心，只要郭礼可以办到的，一定不负所托。” 郭礼和李光弼碰了一杯，对视一眼会心一笑。褚无量、郭虔瓘先后敬李锴洛一杯，郭礼又敬两位军中大佬一杯，方才坐下。 “当年从军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可以做成将军，老夫平生有一败，诸位可想知道？”世人皆以败为耻，不料李锴洛今日竟自揭伤疤，主动言败。 “将军当年败给谁了？”褚无量问道。 “可是当年的冷陉之战”郭虔瓘知晓当年李锴洛失败的这一次战役。 “正是冷陉之战。当年和突厥这场战斗，记忆犹新。今日说给诸位听，权当下酒菜。” “当年老夫任左骁卫士卒两万，御敌八千骑兵。突厥骑兵穿凿横插，两万士卒竟无法抵挡八千骑兵。虽然老夫设置了陷马坑，拒马桩，弓箭手连番射击，仍然改变不了失败的结局。在此之后，老夫就想着打造一支属于大唐的骑兵。否则的话，无论是吐蕃还是突厥，大唐以步兵对骑兵，始终无法相抗”。 郭礼明白，老将军这是对李光弼和场中的年轻人说的。大唐的对手，吐蕃和突厥。无论吐蕃还是突厥，都擅长骑兵。要想战而胜之，主动出击，则要以骑兵制骑兵。 郭礼对大唐的军队实力了解比李锴洛要深刻地多，前世看到的历史书籍，整个大唐从始至终压制突厥。哪怕在安史之乱中，突厥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可以说此刻的大唐军队，打遍天下无敌手。李锴洛的好意，郭礼总是明白的。所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李锴洛分享失败的经验给大家，无非就是想让他们以后不要重蹈覆辙。 “谢老将军。”郭礼起身道。 “子仪客气了。听闻子仪平叛，五日下五城，颇具名将风采。不如讲讲如何做到的？”李锴洛问道。 “老将军见笑了，当日康愿子属下听闻大唐将士前来平叛，纷纷弃城而逃。郭某不过是拣了便宜而已。”郭礼客气道。 “就为子仪连下五城，当浮一大白。”说完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一穷二白的时候，每天不过惦记着能够吃顿饱饭。温饱解决了，就想着能够过得更好一点。夏洛在军中的时候郭礼不过是一名火长，打仗冲锋在前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如今升任朝廷四品大员，娶了京兆王家女儿为妻，在长安城中购置房屋。这一切就和梦一样不知道比从前好了多少，郭礼寻思着不能白来大唐一次。过好日子需要钱，没钱的日子郭礼在前世就受够了。有了钱，在唐朝就有了立足之地，哪怕辞官不做，回家做个富贾翁也不错。 没钱还可以想办法赚钱，没有人才可就难办。 库狄族中有数十人前来投军，被仆骨怀恩全部安排进了凉山团。郭礼倒是有心将这些人要来，只是眼下没钱，这数十人也没法处置。不如任由这些人在凉山团，军队里面鱼龙混杂，谁能脱颖而出全靠个人本事。 第56章 永穆大婚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永穆公主出嫁的消息传开，长安城中陡然热闹起来。商贾小贩，平民士子津津乐道。关于王同皎、王繇父子两代驸马更是令普通民众羡慕不已。“王家的祖坟冒烟了，父子娶了两代公主。” “当年王同皎和公主大婚之时都没有现在这般热闹。” “王繇少年郎，抱得公主香。两代驸马爷，一朝京兆祥….” 长安城的老人犹记得太平公主出嫁的盛况，给后辈讲着当年的场景。 安乐宫。 永穆公主头戴七珠彩霞凤冠，身披大红金丝银线五彩玉凤嫁衣，翩翩大袖，拖曳着长长的裙摆，富贵堂皇的坐在床头，等待驸马王繇前来接亲。旁边站着两位宫女，身着素色大衫袖的万安公主陪在永穆身旁。 永穆大婚，郭礼成了忙人。大婚前一日，礼部送来婚幡，婚仪，仪仗队在大婚之时持着这些喜庆吉祥的物件走在前面。这是郭礼担任卫尉寺少卿之后的第一个任务。 吉时已到。驸马爷骑在大红马上，身穿吉服，戴着象征着富贵的大红牡丹，喜气洋洋来到安乐宫中。 永穆被送入轿中，万安神情怡然跟着出门，这位公主轻易不让别人看到她的神色变化。 万安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有些伤感。同样的年纪，永穆出嫁了，下一个就是她了。 仪仗队在前，十六抬的大轿厌翟，十六对金童玉女手持红色花篮，紧随着一队禁军卫士，浩浩荡荡出了皇宫走向驸马府，观望的百姓拥堵了沿街一路。 郭礼看到万安，如此喜庆的场面，公主依旧沉静如水。 “公主似乎有些伤感？” 万安无心理会郭礼的调侃，“永穆找到了幸福，本公主很高兴。” “高兴？”郭礼看不到万安有一点高兴的地方。郭礼那里想到万安在为自己将来的命运心忧。 “刚才从宫中随手折的，送给子仪了。”万安笑着，跟着送亲的队伍走了。 郭礼接过一看，竟是一截梅枝。 自永穆公主出嫁之后，祥瑞似乎一直笼罩着长安城。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比往年都来得早了一些，预示着来年关中地区的大丰收。长安城内的积雪刚落下，各个坊的坊正安排人清扫干净，主街上的积雪亦被京兆府清理。 朱雀大街上驶来一辆马车，车中坐着郭礼。快到年关，李光弼邀请郭礼去家中赴宴。郭礼准备了一份大礼。听说李锴洛从幽州回京复旨，过几日便回去。此刻接到李光弼的邀请，毫无疑问出自李锴洛的授意。 宾客之中熟悉的人还真不少，仆骨怀恩竟也来了。右散骑长侍褚无量、右领军大将军郭虔瓘、李都尉，还有几个郭礼不认识的年轻将领。 李锴洛穿着一身便装，看到郭礼道：“子仪来了，老夫今日面子大啊。” 一句话说的郭礼有些面红。就在几个月前，郭礼不过是这位左金吾卫领军大将军帐下的一个火长。 “大将军言重了，郭某永远是大将军手下的火长”，郭礼这番话令李锴洛心中大悦。 酒过三巡，仆骨怀恩悄悄对郭礼说道：“五十人已经备齐，但凭大哥差遣。” “明日叫到家里，有事安排。”郭礼夹起一块熟肉放入嘴中。 “子仪，喝一杯。”李锴洛邀请郭礼道。郭礼端起酒杯，遥遥冲着李锴洛，一饮而尽。 “子仪，李光弼是老夫四子，跟你多年，日后可要照顾一二。” “老将军放心，只要郭礼可以办到的，一定不负所托。” 郭礼和李光弼碰了一杯，对视一眼会心一笑。褚无量、郭虔瓘先后敬李锴洛一杯，郭礼又敬两位军中大佬一杯，方才坐下。 “当年从军未曾想过有朝一日可以做成将军，老夫平生有一败，诸位可想知道？”世人皆以败为耻，不料李锴洛今日竟自揭伤疤，主动言败。 “将军当年败给谁了？”褚无量问道。 “可是当年的冷陉之战”郭虔瓘知晓当年李锴洛失败的这一次战役。 “正是冷陉之战。当年和突厥这场战斗，记忆犹新。今日说给诸位听，权当下酒菜。” “当年老夫任左骁卫士卒两万，御敌八千骑兵。突厥骑兵穿凿横插，两万士卒竟无法抵挡八千骑兵。虽然老夫设置了陷马坑，拒马桩，弓箭手连番射击，仍然改变不了失败的结局。在此之后，老夫就想着打造一支属于大唐的骑兵。否则的话，无论是吐蕃还是突厥，大唐以步兵对骑兵，始终无法相抗”。 郭礼明白，老将军这是对李光弼和场中的年轻人说的。大唐的对手，吐蕃和突厥。无论吐蕃还是突厥，都擅长骑兵。要想战而胜之，主动出击，则要以骑兵制骑兵。 郭礼对大唐的军队实力了解比李锴洛要深刻地多，前世看到的历史书籍，整个大唐从始至终压制突厥。哪怕在安史之乱中，突厥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可以说此刻的大唐军队，打遍天下无敌手。李锴洛的好意，郭礼总是明白的。所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李锴洛分享失败的经验给大家，无非就是想让他们以后不要重蹈覆辙。 “谢老将军。”郭礼起身道。 “子仪客气了。听闻子仪平叛，五日下五城，颇具名将风采。不如讲讲如何做到的？”李锴洛问道。 “老将军见笑了，当日康愿子属下听闻大唐将士前来平叛，纷纷弃城而逃。郭某不过是拣了便宜而已。”郭礼客气道。 “就为子仪连下五城，当浮一大白。”说完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一穷二白的时候，每天不过惦记着能够吃顿饱饭。温饱解决了，就想着能够过得更好一点。夏洛在军中的时候郭礼不过是一名火长，打仗冲锋在前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如今升任朝廷四品大员，娶了京兆王家女儿为妻，在长安城中购置房屋。这一切就和梦一样不知道比从前好了多少，郭礼寻思着不能白来大唐一次。过好日子需要钱，没钱的日子郭礼在前世就受够了。有了钱，在唐朝就有了立足之地，哪怕辞官不做，回家做个富贾翁也不错。 没钱还可以想办法赚钱，没有人才可就难办。 库狄族中有数十人前来投军，被仆骨怀恩全部安排进了凉山团。郭礼倒是有心将这些人要来，只是眼下没钱，这数十人也没法处置。不如任由这些人在凉山团，军队里面鱼龙混杂，谁能脱颖而出全靠个人本事。 第57章财神爷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郭大人，第五谷这小子还有经商的天分。最近这家伙捣鼓了一些西域进来的东西在军营里面售卖，竟然获利颇丰。” 周鹏的话提醒了郭，眼下还真需要一个会生钱的主。若真如周鹏所说，不妨考校一下第五谷是否堪当大用。 “第五谷搞得什么东西？” 听到郭礼问话，周鹏的话匣子打开就收不住了。 “这小子还真聪明，看到西域商人卖的顶针，觉得好玩买了一只戴在大拇指上。没想到有一次射箭的时候，第五谷发现这个东西对手指有防护作用。于是多买了一些在弓箭手中贩卖，这小子黑啊，几文钱的东西稍作改进就敢卖五百文。军中的弓箭手觉得好用纷纷购买，不出一个月获利几百两银子。前几日第五谷请客喝酒，我才知道居然有这么一回事。” “这小子还真有才。” “大人说对了，这小子深藏不露。据说他家是经商世家，第五谷自幼不喜欢经商，所以跑出来入伍。” “周鹏，派人去把第五谷叫来，找他有事商量。” 周鹏离开后，郭礼想着有没有一条快捷发财的路呢？ 农业？ 这个时期红薯、玉米还没有在大唐出现，这两个倒是一个发财的好路数，同时还可以提高粮食产量，只不过玉米和红薯的种子上那里去找？辣椒倒是出现了，大规模种植，大唐百姓还没有接受辣椒，恐怕种上了也卖不动。 工业就别想了，什么蒸汽机、发电机，郭礼当初学习不好，这些东西对他而言都是天方夜谭。 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火药、指南针、造纸术、印刷术，有没有发财的路呢？ 知书到用时方恨少。 火药配方不知，磁铁制造不会，造纸术一窍不通，印刷术倒是懂一点，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经常刻印一些资料，然后拿出去售卖。想到这里倒有点想搞活字印刷了。一样的模板，不同的是模板的构成。活字印刷之前，都是印什么造什么样的模板，费时费力成本高昂。 郭礼想到康怡书斋的掌柜李随。 眼下打开局面最快的方法是合伙经营，单靠一个活字印刷又能赚来多少钱呢？唐朝没有专利的说法，一旦方法外泄，盈利区区可数。除了活字印刷，暂时想不出其它赚钱的门路。 头疼，谁让当初不好好学习呢？ 凉山团驻扎地离胜业坊不远，一会第五谷来了。 “听闻你小子最近赚了不少钱？如果有一种方法能够降低印刷书籍的成本，怎么获利？”郭礼看到第五谷来了开门见山问道。 “赚了一点小钱，”第五谷不好意思道，上次请兄弟们喝酒没有邀请郭礼。看到周鹏在场，就知道这个家伙嘴边无门什么都说了出去。听到郭礼的问题，第五谷想了想，“开一家书局，严格保密方法，然后大量印刷《道德经》、《庄子》、《列子》、《文子》。” “为什么印刷这些书籍？” “皇帝下诏，两京及诸州各置玄元皇帝庙一所，每年依道法斋醮。并置崇玄学，所学就是这些书籍。” 第五谷还真有脑子，这四本书被列为“崇玄学”的课本书籍，相当于前世的教材。前世的新华书店占据繁华地段，每日门可罗雀却又屹立不倒，教材垄断获利颇丰。 眼下倒是一个机会。 “如果没钱没人开书局怎么办？” “找一家成熟的书局，签订契约，合伙经营。”第五谷果然不愧有经商的天赋。一席话说的郭礼两眼发光，财神爷啊。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还有这等天赋，这些年跟着我算是屈才了。 “第五谷，卫尉寺缺一个主簿，来不来？”郭礼刚说完，周鹏倒是有意见了，提出一个问题。 “大人，主簿是几品？比署正大？” “主簿从七品下，署正八品上，差一级。要不你去干主簿？” 级别差不多，周鹏听到郭礼让他去做主簿，那些和钱粮打交道的活费脑子，说啥也不去。 第五谷乐呵呵的道：“谢大人。不知何时上任？” “等我去吏部举荐，吏部审核通过就可以上任。” 第五谷心满意足。 卫尉寺主簿平时没啥活，第五谷去了和挂名差不多。郭礼有心让第五谷掌管钱财运作赚钱。有了钱做什么事就有了基础，没有钱做什么也是空谈。 “交给你一个任务，去平康坊的康怡书斋，掌柜姓李，很有头脑，你去和他谈谈合作的事情。底限是五五分成，看你能谈到什么地步。待你们谈妥，到时再传授技术。”郭礼对第五谷道。 “有了技术之后，成本如何，印刷速度如何？印出来文字清晰与否？”第五谷接连提了几个问题，全部切中要害。 郭礼虽然不知印刷速度如何，至少比雕版的快很多。成本嘛，除了第一次投入之外，基本等于零。至于清晰程度，那是毫无疑问的。如果能够采用铜字印刷，完全称得上完美。 周鹏跟着第五谷走了，郭礼到后院看到碧瑶正忙着做东西。 “碧瑶在做什么？” 碧瑶看到夫君来了，赶快将东西藏在身后。直到郭礼问起才扭扭捏捏的拿出来，郭礼一看原来是小孩穿的虎头鞋。无论身处哪个时代，父母都是一样的父母。孩子未出世前就想着准备好一切用度。 郭礼笑了，十月怀胎，不知道碧瑶在这十个月中能做出多少。 “一起出去溜达溜达，好多天没有看碧瑶出门了。” 碧瑶迟疑了一下，“夫君，碧瑶怀着身孕。” “无妨，小心点没事。让春水和夏江照顾，出不了问题。” 西市多作坊，胡人、汉人泾渭分明。虽至寒冬，依然熙熙攘攘川流不息。郭礼这次去的地方却是生铁坊旁边的刻印坊。一个铜印十文钱，郭礼刻了二十个字，恰好成一首诗。 碧瑶想起第一次见到郭礼时，对方手中拿着辣椒被撞飞。“夫君，一会去笋椒行看看有没有辣椒？” “现在这个时节，能看到辣椒面就很不错了，怎么会有辣椒？” “辣椒面是什么东西？”碧瑶问道。 糟了，一不小心又说漏了嘴。 “辣椒晒干之后磨碎，不就是辣椒面。” “夫君好聪明，竟然想到这样的方法。”碧瑶赞道。 碧瑶去笋椒行未必是为了去看辣椒，或许想故地重游一番。毕竟那里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具有特殊的含义。 四个人边走边看，一路向北，绕过署正官衙，前面就是笋椒行。果然没有辣椒，如果冬天想吃上辣椒，还要有大棚才能做到。大棚？郭礼灵光一动，这倒是生财的好办法。关中地区一年一熟，粮食产量地下，到了冬天蔬菜更是匮乏。碧瑶乡下农庄有不少田地。可惜缺少大棚需要的玻璃和塑料。如果用白布替代，恐怕效果不好。郭礼想了想，把大棚种植的念头抛之脑后。 “这是什么？”碧瑶问道。 郭礼走近一看，碧瑶正看着黑色的胡椒。 “这是胡椒，可以用来做菜，和八角，大料类似。” “八角？夫君说的可是药物里面的八角？药物怎么可以做菜呢？” “没错，八角可以做菜，尤其做肉的时候放一些，肉质鲜美。大料就是药物里面的大茴香，至于胡椒，亦可药用。” “相公用药做菜？”碧瑶惊奇的问道。 “这些药物可作菜，譬如茴香、枸杞，很多药物不但可以入药，还可以吃。”郭礼解释半天，碧瑶总算明白。 回到府中，过了一会第五谷回来了。 “禀告大人，按照大人的吩咐和李掌柜谈，李掌柜必须亲眼看到才能合作。至于分成，李掌柜说了，如果眼见为实，甘愿四六分成。” “四六？” “李掌柜占四成，给我们六成。” 这个李随还真有商业头脑，看到其中蕴含的商机巨大。雕版印刷，刻印一本书，光雕刻版的制作费用已是不小的数目。何况当时纸张并不便宜，如果像郭礼的文章，一张纸可以卖几文钱，获利自然丰厚。刻印书籍，费用就大了。 “我们一起去，谈好了以后交还你负责。” 郭礼和第五谷来到康怡书斋见到李随。 “原来是郭大人，失礼失礼。”李随上前打过招呼。 “李掌柜，刚才第五谷和掌柜所谈事情，还劳掌柜操心。书局这一块李掌柜经营多年，以后还要仰仗李掌柜。” “岂敢岂敢，果真有这位公子说的技术，李某敢说从此大唐书局第一的名头怎么也跑不了的。” “李掌柜看看这个。”郭礼将刻印好的二十个字一次摆在方格之中，按序排列好刷上墨汁，拿出一张白纸印在上面，然后打乱前面的序列，又拿出一张白纸印在上面。顷刻之间，两张纸上各印着一首诗。 花艳舞风流﹐雾香迷月薄。 霞淡雨红幽﹐树芳飞雪落。 另外一张纸上则是完全一样的二十字，排序不同变成了另外一首诗。 落雪飞芳树，幽红雨淡霞。 薄月迷香雾，流风舞艳花。 李随的眼睛亮了。浸**局多年，看到郭礼的方法一点就透。如果用于印刷，这些字模可以随意组合，不用再用雕刻版印刷，可谓一劳永逸。 “如果书中有重字怎么办？”王羲之《兰亭集序》中仅一个“之”字达几十个。 “常用字可以多刻一些字模，如果为了省钱，采用泥字，如果长远发展，直接采用铜字印刷。还可以连续印刷，准备两块铁板，一版加刷，另一版排字，两版交替使用。” 一套雕刻版模板刻印，往往需要几年的时间。采用活字印刷，成本低，印刷起来更方便。两者之间的差距，李随心知肚明。看到郭礼，想着和这位名满长安的大贤合作，本身就是一件荣耀的事情。 双方签订契约，按照之前第五过谈的四六分成，立好字据，这件事就算成了。郭礼把书局的事情交给第五谷负责，由第五谷和李随联系。第一批书籍当然是刻印李隆基列为教材的四本书籍。只要抢先占领市场，获得官方认可，自然而然财源滚滚。 总算开辟出来一条财路，至于从中获利多少，还要看将来书局发展的规模。依照李随的想法，半年之内将长安城内书局全部收购，形成垄断经营。真要是这样，可谓财源滚滚。 人才难得啊，眼下除了孟浩然再无其他人可用，收服孟浩然也是明年春闱之后的事情。 第58章冤家路窄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碧瑶自从怀上孩子之后，除了给孩子做些衣服、鞋子之外经常去寺院祈福。长安城内寺庙众多，且不说先朝玄奘法师存放经书的大慈恩寺，延康坊内的西明寺，玄都观对面的大兴善寺，还有荐福寺、青龙寺等。 大慈恩寺内有大雁塔，存放玄奘法师的真身舍利的玄奘殿。 玄奘法师圆寂在玉华寺，舍利存放在大慈恩寺内，供世人瞻仰。 “夫君，在这里等一会，碧瑶马上就出来。”大慈恩寺大雄宝殿内供着一尊巨大的释迦摩尼铜像，离着老远就可以看到殿内金光闪烁。这里香客众多，郭礼唯恐碧瑶出什么意外，让春水和夏江跟着。 郭礼看着碧瑶进入大殿，恍然之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永穆公主。 永穆和碧瑶一前一后，同时进入大雄宝殿。 为了消磨时间，郭礼看着耸立高处的大雁塔。心里想着前世大雁塔变成景区，若进去观赏还要不少钱。不知此时进去，需不需要花费银钱。 “夫君，猜一下碧瑶碰见谁了？” “永穆公主。”还用猜吗？早看到了。 “夫君猜碧许了什么愿望？”碧瑶欢欣问道。 这还用说？当然是祝福孩子平安出世。 “夫君错了，碧瑶祈福相公平安无事。”碧瑶开心道。 竟然没有为孩子祈福？ 看到高兴的傻丫头，郭礼有些感动。要知常人祈福上香，自然极为虔诚，心中所愿亦是心中所想。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惊醒了正在内心感动流涕的郭礼。 来人眉清目秀，面容有别于中原人士，身穿僧衣，看年纪尚不足二十。 “施主乃佛门有缘之人，为何过宝刹而不入？” 佛门有缘之人？的确有缘，按理说来六道轮回属于佛家，郭礼经过阎王轮回盘来到唐朝，与佛还真是有缘。只是郭礼虽然亲眼见到，内心仍不相信这些东西。如果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为何有些恶人作恶多端仍然活着好好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说的和废话一样。 “敢问和尚发号？”郭礼不想回答小和尚的问题。 “小僧不空，不敢妄称和尚。” “难道和尚还有什么说道？”郭礼奇怪了，和尚只是一个称谓，眼前小和尚竟然说不敢自称和尚，其中有什么玄机？ “和，为三界统称。尚，乃高上的意思。和尚之称只有佛祖释迦摩尼能称得”。小和尚一脸庄严道。 原来如此，难怪唐朝的僧人都称谓僧人或者法师，很少称为和尚的。 “郭礼受教了，既然如此有缘再见。”郭礼不想和小和尚多做纠缠，正准备转身和碧瑶一起走时，小和尚又说话了。 “小僧观施主只有七苦，还请施主为小僧解惑。”小和尚纠缠不休。 “不知法师看到的是那七苦？” “阿弥陀佛，人生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恶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施主身上唯独少了死苦。施主不怕死，实乃小僧平生仅见。” 郭礼一听，这位和尚的确不是普通的和尚。转世穿越本就是郭礼的秘密，无论谁都不能知道。从小和尚的口中得知对方能够看出一点端倪，郭礼竟然有些害怕眼前的小和尚了。 “郭某信奉道法自然，什么八苦七苦的，与郭某无关。” 郭礼说完转身就走，再不理会小和尚。碧瑶紧紧跟着郭礼，待走远时回头看到小和尚站在原地。 “夫君，小和尚仍在原地。” “碧瑶是不是有话要问？”郭礼知道碧瑶信佛，相信小和尚的话。 “没有了，小和尚说夫君不怕死，可是人终有一死，如果人不死，岂不是神仙在世？相传彭祖活了八百岁，那也只是传说而已。” “对了，碧瑶的农庄上次不是派苟管家去看了吗？今年收成如何？”郭礼倒不是惦记碧瑶的农庄，只是想着看看能不能做些事情，多一条发财的路数。 “夫君问起来碧瑶才敢说，今年农庄收成不好，碧瑶免了农庄一年的收成。前几日看到下雪，明年的收成应该是极好的。” 碧瑶上次派苟管家去农庄，发现农庄今年收成不好，如果让农户缴纳私粮，恐怕这些农户的日子更不好过。 收成不好？ 关中地区素有粮仓之称，自战国郑国渠修建之后，八百里平原，肥沃千里。 “去年遭受蝗灾，大部分良田减产。如今关中粳米价格上涨，漕运进来的粮食，还不够朝廷用度。”夏江忽道。 “听说凉州那边更惨，已经开始出现流民。”春水道。 关于漕运，郭礼倒是知道一些。隋朝开建大运河，从杭州到洛阳，洛阳到长安的漕运一直不是很顺畅，关中出现蝗灾，粮食减产，会出现大问题。 不知道宰相张说怎么处理这些问题，解决粮食问题，要么开源，通过水陆两条道将外面的粮食运进关内，要么节流，降低粮食损耗。 本来还想着去看看玄奘法师生前待过的地方，经过小和尚这一出兴致全无，正要回去时，看到永穆公主神情落寞的从身旁走过。郭礼有些奇怪，永穆公主不是刚刚大婚不久，难道驸马对公主不好？传言驸马乃是极其孝顺，老实的一个人。公主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本来永穆公主不关郭礼什么事情，上次在永宁宫，也算结识了这位永穆公主。 “臣郭礼见过永穆公主。” 郭礼突兀的行礼，吓了永穆公主一跳，待看到是郭礼时，记得在永乐宫看到过这个人。怎么每一次看到这个人，都是鬼鬼祟祟的。想到这里，永穆公主的心情好了很多。 “公主郁郁寡欢，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事情，今日前来祈福，没想到遇见郭大人。”永穆公主躲躲闪闪，就在这时，有人说道：“这不是永穆公主吗？” 永穆公主听到来人声音，神色大变。 一个世家公子，带着几个随从，张牙舞爪走近永穆公主身边，嚣张的说道：“今日还去府上叨扰，给本公子把茶泡好，饭做好了…”说完回过头看到郭礼，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原来是你？” 第59章杠精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郭礼笑了，竟然是陈丞相的公子陈树雄。上次在西市和郭礼闹了一通，这次凑巧又碰上了。 陈树雄自从负荆请罪之后，在京城的公子圈中名声不落反而大振，一句“我父是丞相”更是成为京城纨绔子弟的名人名言录。众官弹劾陈嘉崇之后，这位公子哥老实了一段时间，后来出门发现自己的名头不知不觉比往昔大了很多。俗话说恶人生恶胆。昨日和几个公子哥聚会，受不了其它公子哥的撺掇，这位公子又做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竟然跑到驸马府，让永穆公主亲自下厨，驸马王繇当靶子。 永穆受了气，今日来大慈恩寺祈愿还香，没想到在这里又碰上了这位丞相公子。 公主和公主还真是不太一样。 如果是万安公主，恐怕早就把这位丞相公子阉割了变成太监。天下皇权最大，一个堂堂公主岂能任人欺负？ 陈树雄看到郭礼身后的碧瑶，怒火心生，敢抢老子的女人。如果不是郭礼，王家四小姐不就成为丞相府上三公子的媳妇了？上一次顾忌碧瑶在场，这位陈公子多少有些收敛，此刻再次看到郭礼，大喊一声：“一起上。”陈树雄和手下的恶仆冲着郭礼直扑过来。 这几个人还真不被郭礼放在眼里。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那个好惹？眼下碧瑶就在身边，还怀着身孕。若有丝毫闪失，恐怕遗憾终身。郭礼保护着碧瑶向后退去，永穆公主看到急道：“贼子大胆。” 疯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郭礼一定以为世上皇权最大，陈树雄此刻真的发疯，竟然对公主的话置若罔闻。 “春水、夏江，保护小姐。”郭礼将碧瑶交给春水，冲上前对着陈树雄一拳挥出。旁边早有恶仆挡住，陈树雄这才逃脱。郭礼不顾旁人，只追着陈树雄一人。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拿下陈树雄，这些恶仆也就嚣张不起来。 陈树雄眼见不妙，打又打不过。一个劲的逃，这样一来，一个追一个逃，后面还有四个恶仆跟着。大慈恩寺附近的人众多，不过一会，围了好多人旁观。 陈树雄真是英雄了得，被郭礼追着追着，跑的远了。郭礼转身将后面跟来的四个恶仆打趴下，这才和碧瑶会合一处。 永穆公主看到陈树雄逃脱，上来向郭礼致谢。 “公主，刚才陈树雄竟然说公主下厨，驸马当靶子是怎么回事？” 永穆公主不再隐瞒，将事情原委全部道出。 就在昨日，驸马听闻有一队人马往驸马府来了，远远地看见尘烟，赶紧出门迎接。看到来人是丞相三公子，带了几十个人，全都拿刀带箭的。 陈树雄进门，看到驸马如此老实，嚣张道：“驸马爷，把府上好吃的都拿出来，兄弟们打猎饿着呢。” 驸马王繇露出轻松笑容，以为这位丞相公子只为了混口饭吃，吩咐厨房把好吃的全都拿出来。 陈树雄的年龄和王繇差不多，如今隐然成为了京城公子哥里面的带头大哥，尤其是上次满朝文武弹劾陈嘉崇，皇帝挥着大棒轻轻落下，只罚了陈嘉崇一年的俸禄。这件事情传开，陈树雄更加的嚣张跋扈。以前不过是小打小闹，现在专门找上门来欺负驸马，显示自己的威风。 陈树雄看到驸马老实，竟然提议让驸马顶着苹果当活靶子。驸马老老实实拿着苹果站在远处。陈树雄一箭射在驸马头上的帽子上，驸马披头散发样子非常狼狈。 戏弄完驸马，陈树雄还不满足，嫌弃饭菜不好吃，要求驸马让媳妇亲自下厨。驸马的媳妇不就是公主吗?陈树雄竟欺负到公主头上了。永穆听到家里来了不速之客闹事，连忙从后院赶来，眼看驸马不管，只好围棋到厨房督促做饭。好不容易把这群蝗虫送走，没想到驸马根本不在意。 碧瑶听完公主诉说，非常同情这位长公主。大唐公主自开国以来，那个不是水中蛟龙，甚至传闻大唐公主比当今皇后还要管用。 郭礼道：“这位驸马看来对公主下嫁非常不满。” 公主惊讶道：“郭大人怎么如此判定？” “王繇出身驸马府，就是再窝囊不止于此。昨日被人欺负到家里仍然不敢反抗，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王繇对皇上御赐的这桩婚姻极度不满。” 永穆再笨拙，也明白其中意思。世人都羡慕驸马能娶公主，可是真正羡慕公主的，无非是些平庸之辈。但凡有点志向的，都不会想着去娶公主。一旦做了驸马，意味着仕途终结。 “谢郭大人指点，永穆明白了。”想通了这一节，永穆露出说不出是悲伤还是高兴的笑容。 “臣送公主回去吧。”郭礼和碧瑶一起送永穆回家，王繇看到郭礼，惊奇的问道：“这位就是名满长安的郭礼郭少卿？” 郭礼一听对方说话，证明了刚才的推论没错。这位驸马爷心里怨恨，故意装作窝囊，表示对皇权的抗议。 “驸马既然知道郭某的名声，想必拙作《文人治国》也看过了吧？” “圣贤文章啊，我辈读书人应当如郭大人所说，为万世开太平。” “读圣贤书，为天下人服务。驸马既然知道，怎么连身边的妻子都保护不了呢？强盗进了家门，只能用大棒欢迎。驸马心中再不满，公主亦是无辜之人。” 驸马知道自己的伪装被拆穿，诚心实意道：“郭大人既然已经知道，不妨教我。” “读圣贤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驸马既然终生仕途无望，何必在意哪一点功名？如今锦衣素食，不妨读书立著，洁身自好。” 驸马对着郭礼作揖道：“王繇谢郭大人指点。” 从驸马府出来，碧瑶问道：“相公怎么知道驸马是装的？” “年轻人都有逆反心理，说开了就好了。” “逆反心理？” “你说东他偏要向西，你走左边他就去右边，和你对着干。” 碧瑶懂了，夫君说的逆反心理就是杠头精。 第60章北巡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快到元旦，郭礼没心理会朝堂上诸多烦心事，只想着安安稳稳和碧瑶一起庆祝佳节，享受合家团聚的幸福时光。谁料年关将近，李隆基突然下诏北巡。接到圣旨后郭礼将碧瑶送回栎阳王家，穿着一身铠甲，随身带了换洗衣服，跟着大军出发。 这时的元旦，前世称之为春节。阖家守岁的日子，竟要在车辚辚的压扎声中度过。 白云飘飘。 从京兆府到东都洛阳的驿道上宽达三丈，可以同时容纳六匹马同时前进。道路两旁的田地，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一路上少见闲人，都被前方气势无两的车队吓跑。最前方是凉山团一千多步卒，紧随其后的是仪仗队，前几排手持象征皇家气象的斧钺，中间手持印有国体的旗帜，最后数排则是大唐的金黄色九龙旗。李隆基乘坐在车辇内，车辇宽达两丈由四匹马牵引。跟在其后则是三千禁军，裴伷先率领的一万金吾卫压阵跟在最后。 “少卿，你瞧这仪仗队够威风吧？”周鹏就在郭礼身旁，眼看训练出了成果，到郭礼面前讨个喜。 “不错，不过少了东西。” “少了什么东西？” “天寒地冻，仪仗队的士卒竟然没有配发兽皮护手保暖御寒？” “都是礼部那些王八羔子做的坏事，申请早递交上去，迟迟没有回复。” “还有这事？”郭礼知道这种事情即使问到礼部，对方也会有搪塞之言。 郭礼找到仆骨怀恩，问道:“木兰知道你随军出行，没有问何时回家？” “木兰回木盘山了，听说这次出行来回起码两个多月。” 大军一路向东，行进旬日后抵达东都。东都洛阳是武后称帝时定下的陪都。长安留下张说镇守，由于此次是北巡，文武百官未曾跟随。按照以往惯例皇帝出巡东都，文武百官必须跟随至洛阳。 到达东都恰巧是元旦之日，洛阳令崔隐甫率洛阳官员接驾。在东都修整一天度过元旦，第二日李隆基随即诏令北上并州。其时大唐疆域北至北海，并州、大同一线早已不是边关。草原辽阔无比，单于都护府紧挨长城一线，在中受降城设立的安北都护府。草原上部落繁多，经常有不服管教的部落起兵到中原抢掠。唐朝疆域虽大，并州始终成为一道守卫中原的屏障。 这一日出了潞州，驿道上行人渐多，大军行进缓慢。李隆基问道，“前方出现什么情况？” “禀皇上，前方道路坑洼，有不少行人，导致大军缓慢。” “这时节哪有这么多行人？” ….. 李光弼得到探报早已纵马走到队伍前面，看到前方竟然是官兵押送的一辆车队，问清楚这些人正是潞州前往并州运送物资的车马队。驿道原本就有积雪，车马队经过之后，整条道路泥泞不堪。看到大军经过，这些车马队的押送官员主动让开道路。将车马推下驿道，站在道路两旁看着。 潞州原本供应并州粮草，无奈年前下了一场雪，最后一批粮草耽搁了。待雪融化之后，召集当地青壮，许以丰厚工钱，派官兵押送粮草北上，不想正好碰到皇上北巡。这些出苦力的青壮，倒是自愿出工。去年年景不好，家里余粮不多。虽然天寒地冻，仗着有一把力气，出来赚点零花钱又能为家里省一些口粮。 李隆基的马车路过之时，看到驿道两旁民众衣衫褴褛，一个农夫肩膀上的衣服破了露出里面的白肉，双手通红，显然冻伤了。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后，李隆基哀叹道，“大唐盛世，好一个大唐盛世。眼前这些百姓，过着什么日子？传朕旨意，免潞州五年赋税。” 闹了这一出，都知道皇帝不高兴。将士前进的速度竟然加快了许多，不几日到达太原府。 并州是一座雄城，城墙只比长安城低一丈，一条汾河将太原城一分为二，护城河和汾河连在一起，整个并州倒似水上的两座岛。并州亦是大唐的龙兴之地，唐朝开国皇帝李渊起兵前，曾任并州大总管。作为中原北方的屏障，历代李唐君王都重视并州城的修建。 并州刺史韦凑率太原官员在城门外迎接，城门设了禁令，百姓不得出入。百姓听说皇上要来，涌在城门口处看热闹。三千禁军随同李隆基进城，凉山团和一万金吾卫驻扎城外。 郭礼陪着李隆基在并州凭吊先帝圣迹，视察晋阳宫阙，玄宗亲笔撰写了称颂先帝太原举兵、创立煌煌伟业的《起义堂颂》。 “郭少卿看这篇《起义堂颂》如何？”李隆基写完之后，询问郭礼的意见。郭礼有点懵。整个诗文洋洋洒洒，开篇直叙李唐起兵顺应天意，造反有理，中间辞藻华丽，叙述治理并州有功，结尾将并州改为太原府，升至为北都。如今皇帝问起，郭礼只好老实答道：“皇上这篇锦绣文章，乃是并州百姓之福祉。” 其实郭礼说了一句废话。李隆基升并州为太原府，定为北都，百姓从中当然能得到好处。政策倾斜，资金支持，太原府发展更快。 “依郭卿之才，做卫尉寺少卿有些委屈了。” 听皇帝的意思要给郭礼升官？ “谢陛下。” 看来古人喜欢拍马屁是有道理的，郭礼随口说了句敷衍了事的话，没想到龙颜大悦。 可怜并州刺史韦凑，一个六十五岁的老头，整日陪同李隆基游览晋祠胜境，慰问有功老吏。一方面胆战心惊陪同皇帝出巡，一方面还要思虑皇上的安危问题，就在李隆基到达十日后，竟然一病不起，还没等到李隆基离开太原就一命呜呼了。 韦凑死了之后李隆基兴致全无，下旨王晙任太原府尹兼吏部尚书，追封韦凑为幽州都督，谥号：文。 按照礼节大臣死后由礼部核验一生功绩，议定谥号由皇帝决定。并州刺史尹韦凑在陪同皇上期间因公劳累过度病死，李隆基诏令之下，竟得了文官终生梦寐以求的谥号。 韦凑死后李隆基一直待在昔日的晋阳宫殿。二月中旬，直到刻有《起义堂颂》的石碑完成，李隆基在太原官员陪同下，观看立碑仪式。 石碑高高矗立在太原府城的南大街上，碑前诸多百姓围观。 “鉴风物之忧思，寻王业之艰难。惟高祖若天地之开辟，化成万类；惟太宗若日月之照昨，光于四表。” 石碑上的这些句子，显示了李隆基此番来并州探寻峥嵘历史、缅怀非常先辈的心路历程。 李隆基离开太原府结束了这次北巡。大军沿着河套平原南下，旬日之间回到长安。临走前李隆基诗性大发，吟出一首文采斐然二十二句的《过晋阳宫》五言诗。 缅想封唐处，实惟建国初。 俯察伊晋野，仰观乃参虚。 井邑龙斯跃，城池凤翔余。 林塘犹沛泽，台榭宛旧居。 第61章赶考人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自前朝开设科举以来，寒门士子多了一条登天之路，世族贵族子弟看到大势不可逆，放下身段和寒门士子一起争夺黄龙榜上的名额。大唐三年常科为朝廷选拔人才，当今皇上喜欢诗曲。倘若做的一首好诗，便有机会一步登天。若是高中状元，插花游街、雁塔留名、参加琼林宴、吏部报道选任官职，锦衣还乡风光一时。年复一年赶考人，跃过龙门有几人。 料峭春寒，平康坊春雨楼内热闹非凡。 一个青年坐在大厅之内，对着坐在身旁的少年说道：“长安一百零八坊，唯独平康春雨楼。这句诗什么意思？说的就是平康坊内的春雨楼。传闻这里的姑娘大多卖艺不卖身，如能一亲芳泽共赴巫山，可比之掖庭教坊司的姑娘。” “离春闱开科尚有数日，银钱如流水一般，只怕到不了科举之时，你我就要睡在大街上。”少年愁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他日喝北风。今日且寻欢…..”青年对少年道。 “这位官人说的妙极，春雨楼就是为你们这些赴京赶考的士子服务，姑娘们，来贵客了。”随着老鸨一声呼唤，二楼的房间中出来七八个少女，一手持丝巾，一手拿着团扇。上身穿各色襦裙，领口极低，露出无限春光。 少年不知所措，忐忑道：“扬哥儿，要不你留下来，我去找表叔。” “怕什么，男人走过这么一遭，方才称得上是男人。”青年说完又对老鸨道：“这位崔兄弟还是一位初哥，找个妞啊给他**。” 老鸨心领神会，将少年领到二楼。 青楼中初夜一说不但有少女破瓜，亦有对未经人道的少年。青楼之中少女初夜极其昂贵，等闲人不能奢望。至于对未经人道的少年，那就是青楼女子的爱好了。有些青楼女子遇到未经人道的少年，不仅不要资费，还要倒贴给少年花红， 可怜那姓崔的少年，人生第一次就给了青楼的女子。青年选了春雨楼内当红的头牌姑娘刘湘儿，春风一度玉门关。翌日，崔姓少年醒来时，独身一人躺在床上，枕边放着一张红纸，纸上压着五两白银。 少年略知其中的意思，穿好衣服拿着五两白银下楼，未曾想青年遇到麻烦。原来刘湘儿乃是春雨楼的头牌，看到青年穿着不俗，谁知一觉醒来，青年竟然付不出缠头（嫖资）。刘湘儿掩面痛哭，老鸨翻脸比翻书还快，没有钱财有才情也行。 “付不起缠头，那就作诗一首吧!” 唐朝青楼女子不光爱财，还会爱才。如果身具李白、王维之才，哪怕身无分文，去青楼转一圈说不定身上还会多出几十两银子。老鸨看到青年付不起缠头，只能以诗相抵。杨姓青年诗才欠缺，诗中八窍通了七窍，一窍不通。老鸨正要叫来护场打手，少年和青年合计之后凑足银两。幸好青年所差不多，少年将五两花红给了青年，又从身上掏出五两银子，这才凑够了刘湘儿的缠头。 青年和少年走出春雨楼，两个人一穷二白。 少年是名门子弟，单名一个圆字，字有裕，出自清河崔氏青州房，本来赴京就是碰碰运气，以他的水平想要考中比登天还难。少年虽然自幼读过私塾考中秀才，论起作诗来自认不行。要知科举考试主要以诗为主，诗词考校的是天赋才情缺一不可。入京之后，听说平康坊内是长安学子聚集的地方，昨日在政事苑喝茶之时，偶遇杨姓青年。两人竟一见如故，崔圆跟着青年一起游览长安城内风光。 杨姓青年本名杨国忠，今年二十九岁，屡次参加科举不中，今年赴京赶考，原本就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来。一路花销甚大，待到京城所剩无几。昨日一度春风，全部身家捐给了春雨楼。 崔圆亏了银子，倒没有埋怨什么，和杨国忠一起投奔他的叔父。清河崔氏是世家大族，少年叔父乃是刑部尚书李彦允。李彦允问明情况，给杨国忠五两银子打发走了。 崔圆留在李府，等待参加科举。 …… 郭礼回到府中，看到碧瑶竟然在家。三月未见，碧瑶肚子明显隆起。郭礼轻轻抚摸着碧瑶的肚子，问道：“屋中怎么多了一张床？”碧瑶笑着说：“母亲派人送来的，让夫君和碧瑶分床而眠。免得夫君急火上来，伤了胎儿。母亲让家中的两个老妈子随着回来，还说过些日子就要找个奶妈。” 难怪卧室之中多了一张单人小床，家中多了两个老妈子。 “碧瑶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知道为夫今日回来？” “碧瑶也不知道，估摸着皇上也该回来了。碧瑶前日回府，没想到今日就看到夫君。” 俗语说小别胜新婚。 碧瑶说话时一本正经小心翼翼的样子着实可爱，郭礼情不自禁将碧瑶抱在怀里。 “夫君，不可以的。”碧瑶从郭礼怀中就要挣脱出来，没想到被郭礼抱得更紧。 有此佳人在怀，此生夫复何求。 “姑爷回来了，老身刘氏拜见姑爷。”一名年约五十的老嬷嬷走近房间，看到郭礼抱着碧瑶，怕这位姑爷忍不住，强行出声打断两人的温存。 就在这时，苟管家在外面道：“姑爷，有两封拜帖。” “拜帖？” 郭礼随皇上北巡，认识郭礼的都知道。谁会下拜帖呢？ 郭礼放开碧瑶出门，接过拜帖。一封是吴令珪的，一封是第五谷的。郭礼将吴令珪的交给管家，“这份拜帖回了吧，就说近日家里繁忙，不便见客”。倒是第五谷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想和碧瑶说会话，王家来的老妈子如临大敌一般，还是不去讨嫌。时间尚早，郭礼出府向平康坊走去。活字印刷虽然下场示范给李掌柜，其中具体操作郭礼都是外行，字模的制作，书籍的印刷、销路都是难题，不如过去看看这几个月有什么进展。 谁知刚进平康坊，就遇见一个熟人。 第62章第五谷疯了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裴大人，好久不见。今日怎么有闲心来平康坊中转悠？”郭礼拱手道。 裴洋再见到郭礼时心中感慨万分，想当初郭礼只不过是左金吾卫的一个火长，如今短短几个月成为正四品的少卿。相比之下自己熬了这么多年才混到正四品，简直不能同日而语。若论嫉妒羡慕恨，裴洋督倒没有这般想法。世上又有几人能像郭礼一般作出圣贤文章呢？ “本官来此为了公事，没想到碰巧遇到郭少卿，相逢不如偶遇，不如去春雨楼小酌？” 没想到这位裴大人还有这般爱好，郭礼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容，“郭某有事在身，恐怕要拂逆裴大人的一番好意了。” “郭大人，请。” “裴大人，请。” 两个人同时相让僵持不下，裴洋只好先走一步，向着康怡书斋走去。郭礼看到对方所走方向亦是康怡书斋，暗道裴洋不会去书斋吧？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很尴尬？直到书斋门口，裴洋发现郭礼跟在身后，诧异道：“郭大人不是有事在身，怎么一路跟着本官？” “裴大人误会，郭某与康怡书局有约，今日特来看看。”郭礼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在奔腾。你说裴洋去那里不好，偏偏同样到康怡书局。 李随正忙着算账，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赶忙招呼道：“两位大人请里面坐。” 就在门口谁也不肯先迈出一步，四只眼睛互相看着，两个人又是互相谦让。 “郭大人，请。” “裴大人，请。” 按理郭礼现在官职品阶比裴洋高半级，理应郭礼走在前面先进门。郭礼考虑到对方年龄比自己大，想让裴洋先进。彼此谦让之下，裴洋最终拗不过郭礼还是先行跨进书局。 “李掌柜，不知朝廷下的诏可否知晓？”裴洋道。 “大人是说？”李随问道。 “皇帝下诏置“崇玄学”，《道德经》、《庄子》、《列子》、《文子》四本书籍为所学科目。本官今日到此，就是为了这四本书籍。” “请大人放心，这些书本店都能充足供应。”李随道。 有了活字印刷，不用再耗费大量时间刻板，印几本教材还不是轻而易举？ “本官特来通知一声，本次书籍好几家书局都在看着，想要本官将书交给他们付印。难啊，本官想采用暗拍之法，哪一家出价最优，哪一家获得付印权。” 暗拍？郭礼知道拍卖，外国人想出来的方法，谁出价高者谁得，这个暗拍又是什么？ 李随明白，待裴洋走后，解释给郭礼听。所谓暗拍就是官方拟定一个价格，比如说一本五千字的《道德经》，官方拟定价格五十文，谁出的价格最低且少于五十文，谁就赢得付印权。如果是官方出售，谁出的价格最高，谁就得到拍卖物。如果价格都低于官方价，属于流拍。 还是老祖宗贼啊，这样一来，竞拍者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郭礼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拍卖方式。 “李掌柜，字模制造的如何？” 李掌柜将郭礼领到书斋后院，只见靠墙放着一个盒子，里面全是铜制字模。 “字模已经准备好，常用字各准备了十个。目前就等拿下付印权印书了。”李掌柜满脸堆笑。 “这些字按照什么方法放置？”郭礼看到一堆字模，如果真要开印，恐怕找出字模都要费不少功夫。 “按照六书分类，天干地支区分的方法，将所有字模分类放置。大人现在看到的是天字号字模，一共五百八十六个字。” “六书？这样找起来太麻烦。”郭礼想了想，前世的《新华字典》按照拼音和笔画排列。拼音太惊世骇俗，还是按照笔画比较好。 “按照字体第一笔的笔画顺序和字的笔画多少排列放置，这样排版匠就可以迅速快捷的找到。” “笔画？”李随不明白。 “就是书写的顺序。比如这个字”，郭礼随手拿出一个字模，“它的笔画就是点。” 李随看到郭礼拿出的是“为”字，又看到郭礼拿出一个“国”字道“这个国的第一笔就是竖。按照点，横，竖，撇四部，整个字多少笔画归类。” 郭礼把前世的《新华字典》排序照搬，想了想古代书籍没有标点符号，看起来很不方便。 “这些字模中没有隔断符号，说话用两个点，断句用一点。”说完之后，郭礼拿起毛笔在纸张上面点了一点，又上下各点一点成为冒号。郭礼做出示范之后，李随明白了郭礼的意思。 这可真是划时代的创举啊。 古人的文章没有断句，整篇文章浑然一体。读文章的时候，常常因为断句造成意思上理解的偏差。 郭礼的提议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郭礼并没有说什么句号，逗号，引号，省略号之类，有两点代表冒号表示说话，有一点代表句号和逗号表示断句，这样的改进已经进步不小了。 两人正在讨论的时候，第五谷兴冲冲的进来，手中拿着一堆纸。 “第五谷，看来有高兴的事情。” “禀告大人，这是城内八家商铺的告示费。” “告示费？”李随和郭礼同时问道。 “咱们不是要印书，在下找了几家店铺，答应他们在书的最后给他们店铺留名，这些店铺答应每本书付出两文钱的费用。” 奇才！果真不愧为商业奇才。 郭礼看着第五谷，确定对方并不是穿越而来的人之后，赞道：“一个商家两文钱，如果找上几十家店铺，这本书就是无本的买卖。” 李随把刚才郭礼提出的两条建议说给第五谷听，对方开始不明白，最终在李随的摆弄下终于明白了郭礼的意思。 郭大人不愧是郭大人啊。 “暗拍？”第五谷听说裴洋要采用暗拍的方法决定书的归属权，突然大笑起来，搞得郭礼和李掌柜莫名其妙。 “四本书，全部属于康怡书局。李掌柜，字模制版人手还要寻找，尽量寻找可靠老实之人。这一次要拿下大唐所有州县的书籍刻印。”想到大唐拥有的州县数量，第五谷的面前闪烁着发光的金子。 郭礼呆住了。 李掌柜傻了。 第五谷怎么了？疯了么？ 第63章中国式拍卖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京兆府衙门，长安城五家书局掌柜不敢怠慢提前来到。今日是暗拍的大日子，决定京兆府崇玄学四本教材书的归属。 书香行，长安城内的创建时间最长的书局。掌柜姓刘，五十五岁，当年是一名秀才。和李随同样，屡次参加科举考试都名落孙山，心灰意冷之下开了继承了家族中的书局。书香行在长安城拥有上百年的历史，据说书香行拥有二十几本书籍的雕刻版。 刘掌柜带着一个小厮，早早来到京兆府衙门，对这一次暗拍势在必得。 梅竹轩，长安城内最大的书局，掌柜姓赵，今年四十八岁。梅竹轩虽然历史比不上书香行，胜在一个大。梅竹轩同样在平康坊内，楼分三层，每层竟有两个康怡书斋大小。梅竹轩的环境优雅，各种珍本、善本齐全。坊间传说梅竹轩仅春秋善本就有十几本的雕刻版。 赵掌柜看到刘掌柜捷足先登抢先到场，打过招呼笑道：“刘掌柜来意不善啊。” 刘掌柜笑道：“四本书籍的刻印权，书香行只在意其二，剩下两本赵掌柜和其它书局争吧。” 古道芳，长安城内三大书局之一，掌柜姓郝，六十二岁。古道芳论历史比不上书香行，论大小比不上梅竹轩。古道芳之所以跻身三大书局，在于古道芳的书销量在长安城中首屈一指。郝掌柜浸**局多年，对书籍市场摸得比较透彻。随着时局刻印一些书籍，往往大卖。这次春闱前夕，古道芳不知道从那里找来本朝历年科举诗作，刻印成书后得到赴京赶考的士子哄抢。首期一百本书籍一抢而空。 郝掌柜来时，看到刘掌柜、赵掌柜在座，并未出声直接坐下。刘掌柜和赵掌柜冲着郝掌柜作揖行礼后，郝掌柜起身作揖。 刘掌柜暗道：“不就是年岁大了一些，倚老卖老。” 赵掌柜和刘掌柜一个想法，“老没出息，一个掌柜还以为自己是丞相。” 书田斋的吴掌柜和百城屋的周掌柜联袂而来，长安城内六家大书局已经来了五家。 “听说还有一家，叫什么康怡书斋。怎么掌柜的还不来？”赵掌柜说道。 “年轻人就应该早到，岂能让老者等着，康怡书斋太不懂礼数了。” 刘掌柜说完，吴掌柜和周掌柜脸色一红。 “各位久等，在下康怡书斋掌柜李随，实在不好意思。”李随带着第五谷进来，郭礼后脚跟着进门。郭礼前来纯属凑热闹，想看看第五谷怎么拿到这四本书的刻印权。 “康怡书斋好大的名头，老夫怎么从来没有听过长安还有这样一号书局？” “李随掌柜，名字是随，做事不要太随意就好。” “来这么迟还不如不来，反正也是陪太子读书…” …… “裴大人到！” 裴洋从后府来到衙门，看到六大书局的人全部到齐，讲明暗拍规则：“本官承蒙皇上信赖，在京兆府设置崇玄学，四本书籍的刻印权采用暗拍形式，出价低者得。如果都高于暗箱价格，则暗拍失败。规则各位都懂了吗？” “明白” “懂了” 郝掌柜点点头，表示听懂。 …… “竞拍开始，第一本书籍《庄子》请各位将价位写于纸上。” 六位早已准备好价格，交于京兆府小吏。 四本书籍，《庄子》字数最多，其次是《列子》，然后是《文子》，字数最少的是只有五千字的《道德经》。京兆府将《庄子》列为第一个暗拍，就是想看六家书局的价格底线在什么位置。这四本书都是道家书籍，传闻老子是道家始祖，庄子和文子是老子的徒弟，列子是老子、庄子之后道家的代表人物。 小吏率先公布官方价格：二百文。这个价格还算公道，《庄子》刻印出来，如果只为京兆府刻印，按照三百本计算的话，书籍的成本在一百六十文左右。 谁最先交谁最后报，小吏按照报价递交的顺序逐个拆开各书局的报价大声报了出来。 “古道芳报价一百八十文。” 郝掌柜面不改色，对猜中官方报价丝毫不在意。 “梅竹轩报价二百一十文。” 赵掌柜报价超过官方价格，已经失去了竞争机会。神色之间不以为然，还有剩下的三本书。 “书香行报价一百七十五文。” 刘掌柜面露喜色，这个价格已经是书香坊承受的极限范围。考虑到书香坊在洛阳府还有分店，只要把洛阳府的刻印权拿到手，一样有利可图。 “书田斋报价一百六十文。” 随着小吏报出书田斋的价格，场中顿时出现了议论声。 “一百六十文，拿什么赚钱？” “书田斋这些年亏损是有原因的，明显亏损竟然还要拍下，恐怕这次书田斋亏损不少。” “吴掌柜疯了？怎么会出现这么低的报价？只是雕刻版和人工费用，就比这个数字高。” 吴掌柜出价一百六十文是因为书田斋正好有一套《庄子》的模板，刻印雕版这一块省了，所以报价比较低。 郭礼看着整个过程，这种暗拍就是心理战。官方的价格一般比较中允，就看谁能猜对对方的价格。 “百城屋的报价一百五十九文” 小吏面无表情，几个掌柜的瞬间爆发了。 “百城屋疯了吗？这样的价格怎么赚钱？” “为了抢到刻印权，竟然只比书田斋低一文钱，好算计啊。” “恭喜周掌柜，没想到还是周掌柜谋略高一些，在下甘拜下风。” “岂敢岂敢，只是凑巧而已。” 前面几位掌柜只考虑这次买卖的亏损，百城屋的掌柜考虑的是以后的生意。表面上看来，百城屋这次亏了，实际上百城屋留下了《庄子》的雕刻版，这个东西可以流传久远。 “还有一家是谁？赶快进行下一本书籍的暗拍” “康怡书局报价十文”。 书香行的刘掌柜瞬间呆了，梅竹轩的赵掌柜一听傻了，古道芳的郝掌柜沉默了，书田斋的吴掌柜泥塑了，百城屋的周掌柜眼前无数个草泥马在奔跑。 这尼玛还是人吗？十文？你怎么不白送啊？五位掌柜看向李随的目光中带着杀气。 第63章中国式拍卖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京兆府衙门，长安城五家书局掌柜不敢怠慢提前来到。今日是暗拍的大日子，决定京兆府崇玄学四本教材书的归属。 书香行，长安城内的创建时间最长的书局。掌柜姓刘，五十五岁，当年是一名秀才。和李随同样，屡次参加科举考试都名落孙山，心灰意冷之下开了继承了家族中的书局。书香行在长安城拥有上百年的历史，据说书香行拥有二十几本书籍的雕刻版。 刘掌柜带着一个小厮，早早来到京兆府衙门，对这一次暗拍势在必得。 梅竹轩，长安城内最大的书局，掌柜姓赵，今年四十八岁。梅竹轩虽然历史比不上书香行，胜在一个大。梅竹轩同样在平康坊内，楼分三层，每层竟有两个康怡书斋大小。梅竹轩的环境优雅，各种珍本、善本齐全。坊间传说梅竹轩仅春秋善本就有十几本的雕刻版。 赵掌柜看到刘掌柜捷足先登抢先到场，打过招呼笑道：“刘掌柜来意不善啊。” 刘掌柜笑道：“四本书籍的刻印权，书香行只在意其二，剩下两本赵掌柜和其它书局争吧。” 古道芳，长安城内三大书局之一，掌柜姓郝，六十二岁。古道芳论历史比不上书香行，论大小比不上梅竹轩。古道芳之所以跻身三大书局，在于古道芳的书销量在长安城中首屈一指。郝掌柜浸**局多年，对书籍市场摸得比较透彻。随着时局刻印一些书籍，往往大卖。这次春闱前夕，古道芳不知道从那里找来本朝历年科举诗作，刻印成书后得到赴京赶考的士子哄抢。首期一百本书籍一抢而空。 郝掌柜来时，看到刘掌柜、赵掌柜在座，并未出声直接坐下。刘掌柜和赵掌柜冲着郝掌柜作揖行礼后，郝掌柜起身作揖。 刘掌柜暗道：“不就是年岁大了一些，倚老卖老。” 赵掌柜和刘掌柜一个想法，“老没出息，一个掌柜还以为自己是丞相。” 书田斋的吴掌柜和百城屋的周掌柜联袂而来，长安城内六家大书局已经来了五家。 “听说还有一家，叫什么康怡书斋。怎么掌柜的还不来？”赵掌柜说道。 “年轻人就应该早到，岂能让老者等着，康怡书斋太不懂礼数了。” 刘掌柜说完，吴掌柜和周掌柜脸色一红。 “各位久等，在下康怡书斋掌柜李随，实在不好意思。”李随带着第五谷进来，郭礼后脚跟着进门。郭礼前来纯属凑热闹，想看看第五谷怎么拿到这四本书的刻印权。 “康怡书斋好大的名头，老夫怎么从来没有听过长安还有这样一号书局？” “李随掌柜，名字是随，做事不要太随意就好。” “来这么迟还不如不来，反正也是陪太子读书…” …… “裴大人到！” 裴洋从后府来到衙门，看到六大书局的人全部到齐，讲明暗拍规则：“本官承蒙皇上信赖，在京兆府设置崇玄学，四本书籍的刻印权采用暗拍形式，出价低者得。如果都高于暗箱价格，则暗拍失败。规则各位都懂了吗？” “明白” “懂了” 郝掌柜点点头，表示听懂。 …… “竞拍开始，第一本书籍《庄子》请各位将价位写于纸上。” 六位早已准备好价格，交于京兆府小吏。 四本书籍，《庄子》字数最多，其次是《列子》，然后是《文子》，字数最少的是只有五千字的《道德经》。京兆府将《庄子》列为第一个暗拍，就是想看六家书局的价格底线在什么位置。这四本书都是道家书籍，传闻老子是道家始祖，庄子和文子是老子的徒弟，列子是老子、庄子之后道家的代表人物。 小吏率先公布官方价格：二百文。这个价格还算公道，《庄子》刻印出来，如果只为京兆府刻印，按照三百本计算的话，书籍的成本在一百六十文左右。 谁最先交谁最后报，小吏按照报价递交的顺序逐个拆开各书局的报价大声报了出来。 “古道芳报价一百八十文。” 郝掌柜面不改色，对猜中官方报价丝毫不在意。 “梅竹轩报价二百一十文。” 赵掌柜报价超过官方价格，已经失去了竞争机会。神色之间不以为然，还有剩下的三本书。 “书香行报价一百七十五文。” 刘掌柜面露喜色，这个价格已经是书香坊承受的极限范围。考虑到书香坊在洛阳府还有分店，只要把洛阳府的刻印权拿到手，一样有利可图。 “书田斋报价一百六十文。” 随着小吏报出书田斋的价格，场中顿时出现了议论声。 “一百六十文，拿什么赚钱？” “书田斋这些年亏损是有原因的，明显亏损竟然还要拍下，恐怕这次书田斋亏损不少。” “吴掌柜疯了？怎么会出现这么低的报价？只是雕刻版和人工费用，就比这个数字高。” 吴掌柜出价一百六十文是因为书田斋正好有一套《庄子》的模板，刻印雕版这一块省了，所以报价比较低。 郭礼看着整个过程，这种暗拍就是心理战。官方的价格一般比较中允，就看谁能猜对对方的价格。 “百城屋的报价一百五十九文” 小吏面无表情，几个掌柜的瞬间爆发了。 “百城屋疯了吗？这样的价格怎么赚钱？” “为了抢到刻印权，竟然只比书田斋低一文钱，好算计啊。” “恭喜周掌柜，没想到还是周掌柜谋略高一些，在下甘拜下风。” “岂敢岂敢，只是凑巧而已。” 前面几位掌柜只考虑这次买卖的亏损，百城屋的掌柜考虑的是以后的生意。表面上看来，百城屋这次亏了，实际上百城屋留下了《庄子》的雕刻版，这个东西可以流传久远。 “还有一家是谁？赶快进行下一本书籍的暗拍” “康怡书局报价十文”。 书香行的刘掌柜瞬间呆了，梅竹轩的赵掌柜一听傻了，古道芳的郝掌柜沉默了，书田斋的吴掌柜泥塑了，百城屋的周掌柜眼前无数个草泥马在奔跑。 这尼玛还是人吗？十文？你怎么不白送啊？五位掌柜看向李随的目光中带着杀气。 第64章全部拿下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李随本想报价一百文，这样的报价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没想到第五谷直接出价十文。 李随看了看第五谷，又同情的看着五个掌柜，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能出人命啊。 裴洋在五位掌柜想要杀人的目光中宣布：“《庄子》的刻印权由康怡书斋获得，每本书价格十文。下面继续拍第二本书《列子》，请各位掌柜出价。” 裴大人说完之后，五位掌柜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动。只有康怡书斋李掌柜把底价交给小吏 这样怎么拍？最厚的一本书，成本最高的一本书，康怡书斋出了十文钱，这是要赔死的节奏。这样的价格，干脆让他们拿去好了。五位掌柜一合计，一起弃权。 裴洋看着五位掌柜弃权，心想康怡书斋也太打击人了吧。十文钱，就算是擦屁股用的竹筹都不止十文钱。 小吏面无表情的拆开官服报价，“官方价格：一百七十文。”又拆开康怡书斋的报价念道：“康怡书斋《列子》报价一百五十九文。” 被耍了？ 五个掌柜那个气啊，康怡书斋在搞什么鬼？《庄子》报价十文，《列子》报价一百五十九文，明显这是冲着官方一百六十文的价格去的啊。 “重新拍，刚才没有出价。” “这个不算，怎么可以由一家出价呢？” “老夫服气了，康怡书斋的确不凡。” …… 裴洋宣布：“《列子》的刻印权，由康怡书斋获得，每本书价格一百五十九文。” 康怡书斋连下两城，怎么看李掌柜没有一点喜色，身后的小厮更是苦瓜脸。谁让你们出那么低的价格，活该！ 五位掌柜看着康怡书斋李掌柜皱着眉头，心里略有一些安慰。如果这五位知道李随现在强自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恐怕五位掌柜就要上演一出《战古城》了。 暗拍还在继续：“第三本书籍《文子》，请各位将价位写于纸上。” 五位掌柜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弃权，刚才被康怡书斋摆了一道，大概明白对方的策略。先用雷霆之威吓唬住他们五个，然后利用其余三本书赚钱获利。五位掌柜甚至猜想，康怡书斋本来打的主意是对手在第一本书拍完以后气的直接就离场，然后剩下的三本全部归康怡书斋所有。 做你的春秋大梦！ 这次还是康怡书斋早早将报价交给小吏，按照先交后报的原则，康怡书斋这次又是最后一个报价。书香行的刘掌柜后悔了，应该先交上去，听听康怡书斋报价。这样一考虑耽搁了时间，刘掌柜竟然落到最后一个报价，刚写好就被小吏拿过去。 《文子》官方价格一百六十文。 “书香行报价一百五十五文。” 这个价格合适，想要拿到刻印权可就是妄想了。后面还有五家，难免有更低的价格出现。刘掌柜已经没有了刚开始藐视天下的念头，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暗拍。 “梅竹轩报价一百五十文。” “古道芳报价一百四十文”。 “书田斋报价一百肆拾伍文。” “百城屋报价一百六十文。” 如果康怡书斋的报价超过一百四十文，那么古道芳将获得刻印权。五位掌柜不报多少希望，只是想听听康怡书斋报价。 “康怡书斋报价……” 你倒是念啊，五位掌柜本来心里就憋着火，小吏停顿的瞬间，火苗拔高十丈。 “康怡书斋报价多少，赶快报上来。” “这次暗拍有黑幕，小吏都不敢报价。” “能不能换个人，这个小吏傻了。” … 裴洋看着小吏，小吏结结巴巴说道：“上面没有价格。” 啥？ 没有价格？ 忘记写了？ 不可能的，梅竹轩的赵掌柜一把抢过小吏手中的纸，上面的确什么都没有。 这在暗拍中属于一种特殊情况，竞拍低价时，永远比全场的最低价格低一文。竞拍高价时，永远比全场最高价格高一文。之所以这样，就是显示势在必得的决心。康怡书斋之前最低价是古道芳的一百四十文，也就是说康怡书斋以一百三十九文拿下《文子》刻印权。 五家掌柜无语了。这场暗拍进行到这个时候，好像五位掌柜都成了看客，百城屋的周掌柜前面说康怡书斋不过是陪太子读书，搞了半天，他们五家才是真正的陪太子读书。想到这里，老脸不由一红。 裴洋宣布《文子》刻印权由康怡书斋获得，继续拍《老子》。 书香行的刘掌柜飞速写了一个数字，极快的交给小吏。这一次说什么也要先听听康怡书斋的报价，哪怕没有拍到也不是什么事。 其余几位掌柜都交了报价，唯独康怡书斋没有交。 康怡书斋又搞什么幺蛾子？突然之间，梅竹轩的赵掌柜有点后悔来参加这个什么暗拍。 郭礼看的津津有味。这个第五谷幺蛾子还不是一般的多。书里面加印广告，书的本身成本已经接近于零。如果多拉几家告示费，书还没有刊印就已经赚钱了。看来第五谷具有财神的特征，以后钱财这一块交给第五谷管理。 李随看着大伙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淡然道：“康怡书斋《老子》报价零。” “报价零是几个意思？康怡书斋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没处用了？” “康怡书斋去做慈善吧，还来参加暗拍？” 刘掌柜苦心积虑想要先听到康怡书斋的报价，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气急攻心之下，一头栽倒在地上。 “刘掌柜，醒一醒。大人不记小人过，何必和康怡书斋一般见识。” “刘掌柜，睁眼看看。”吴掌柜一首掐着刘掌柜的人中穴，一边呼唤着。 裴洋看到闹了这么一出，刚准备宣布《老子》的刻印权，谁想刘掌柜受不了一连串的刺激，竟然晕死过去。 过了好久刘掌柜悠悠醒来，吴掌柜掐着人中总算起到作用。“这是在哪？还是在京兆府衙门？送老夫回平康坊。” 四位掌柜心有戚戚，扶着刘掌柜起来一起回去。 裴洋笑道，“祝贺李掌柜，获得四本书的刊印，不知何时签订契约？” 裴洋还真怕康怡书斋李掌柜忽然间跑了，一个十文，一个白送，这样的报价，估计天底下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公道价格。 第五谷拿着早已拟定好的契约，请裴洋过目。裴洋看完之后感觉并无不妥，双方在契约上签字画押，裴洋盖上京兆府大印，这件事就成了。 手中拿着契约，京兆府尹大人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好像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又好像契约中多了几行莫名其妙的字。 第65章天塌了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皇上接连下达几道旨意，惊动长安城。 消息传来，王家的人感觉天塌了。听说皇帝亲自下旨，废黜王皇后，王守一被关押在天牢。王家得到消息之后，全家人聚在前堂，就连耄耋之年的老太爷也被请了出来。 “据中书令府中传来的消息，皇上因为符厌之事废黜皇后，王守一亦被牵连其中。” “大公子荣升甘州将军，二小姐的姑爷郭礼也升了官职。” “听说元行冲调任京兆府尹，裴洋……” “住口，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情。” 郭礼也是当天接到圣旨，从卫尉寺调到大理寺任寺卿，从三品。接完圣旨之后，王家派人传来消息说皇后被废黜，让姑爷小姐速速回栎阳。碧瑶听说姐姐皇后被废，当时晕了过去。赶往栎阳途中，郭礼才知道大概的事情。 皇上同时下发几道旨意，废黜皇后，关押王守一，王守真晋升甘州将军，自己升为大理寺卿，元行冲调任京兆府尹，裴洋担任漕运转运使。 王家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皇后被废黜，圣旨之中只提到符厌之事。 碧瑶醒了。 “什么是符厌之事？”郭礼问道，这种事情碧瑶应该知道。 碧瑶神情恍惚，听到夫君问话，急忙道：“夫君，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姐姐。” 郭礼轻轻拍着碧瑶的肩膀，将对方拥入怀中。 “符厌之事就是在宫里做法事，前朝有宫女扎纸人诅咒皇帝，所以宫内禁止鬼厉乱神之法。”碧瑶轻轻道。 郭礼明白了。 电视剧常有的剧情，想要谁不好过就做个木头娃娃，然后写上生辰八字，用针扎在心口，脑袋关键部位。 王皇后应该不是这样的人，皇帝一定是搞错了。这种事情一旦被发现，皇帝难免勃然大怒。王皇后与世无争的模样，实在不想做出如此歹毒之事的人。 郭礼不信，恐怕其中另有内情。 回到栎阳，王家人齐聚一堂。碧瑶看到母亲不在，赶忙到后院安慰母亲。郭礼看到王家老太爷，行礼之后站在王守业身边。 单从旨意上来看，王家恩眷未衰。虽然因符厌之事废了王皇后，又论功提拔了王守真，升了王家女婿的官职。卫尉寺少卿升为九卿之一的大理寺卿，掌握刑部案件最后审核权，与昨日不可同日而语。 “备车，老夫要前去面圣。老夫想问问究竟什么原因导致皇上废后，王家闺女如果做了错事理应受罚，如果没有做错什么老夫也不答应。”老太爷怒道。 “父亲，这么大的岁数，这件事情儿子会解决。”王玄礼阻拦道。 老太爷刚听说废后圣旨的时候就要去京城找李隆基问清楚，被拦了下来，现在看到郭礼和碧瑶回来，又提出面圣。 “父亲，先听听子仪是怎么说的.” 众人的目光全部看向郭礼。 “晌午接到圣旨，其中只是提及到大理寺任职，后来听闻皇后被废黜，因为符厌之事。” “守一和我提过，说是姐姐多年未生育，想找个得道和尚前去查明原因。近日听说西域不空和尚为有道高僧。想必守一邀不空前去皇宫做法，被皇上撞见。” “就算找和尚进宫做一场法事，也没有到废黜的地步。皇上分明是找个借口对付王家……” “住口！”王老太爷喝道。“大逆不道的话都说了出来，你们是想造反？” 老太爷发话了，王家众人噤若寒蝉。 王家老太爷耄耋之年，毅然要面圣。王家人拗不过老太爷，让郭礼陪着进宫面圣。两个时辰后，郭礼和老太爷站在皇宫外面求见皇帝。过了一会，高力士传来一道旨意：“王老太尉年事已高，素有功德，赐良田千亩，颐养天年。” 李隆基不见老太爷，下了一道圣旨安抚了老太爷。 郭礼和高力士算旧识。 “高公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郭礼悄悄塞给高力士一锭银子。 高力士一手推开郭礼的“孝敬”，小声说道：“咱家只知道皇后宫里请了和尚做法事不知怎么被皇上知道，皇上大怒之下废黜了皇后娘娘。” 这种时候还能向王家示好，这个人情郭礼算是记下了。 老太爷接了皇帝的诏书，望着皇宫方向，长叹一口气打道回府。路上老太爷问了皇帝北巡的事情之后沉默不语，回到栎阳王家吩咐谁都不要轻举妄动，竟直接回屋睡觉去了。 碧瑶哭的泪人似的，郭礼怎么劝也劝不下。皇上的怒气谁能平息？郭礼虽然疼爱碧瑶，此刻也不是能找个人说理就可以解决问题。 这种事情就没有理可讲。 面圣？如今皇上怒气未消，贸然觐见只能火上添油。 李隆基连老太爷的面子都不给，更别说他这个刚被提升半级的京兆府尹。 王玄通叮嘱郭礼不能轻举妄动。 王皇后已经被废，再做努力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当务之急是将王守一从牢中救出来。要将王守一从牢中救出来，还要等皇上怒火消了之后。 郭礼以前总认为王家已经算朝中的庞然大物，王老太爷虽然致仕，但是曾任朝中太尉，多年下来人脉资源无数。王玄礼在户部任司农寺任寺卿，王守真为都尉，王守一是当朝驸马，仅郭礼知道的王家这些人中，无不占据要位，在朝廷之中有立足之位。谁知道一个符厌事件，竟然导致如此轩然大动。一个庞大世家顷刻之间就有倾覆的危机。 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 靖阳公主进宫求见皇上哥哥李隆基。靖阳公主是李隆基的妹妹 李隆基不见。 靖阳公主不吵不闹，在含元殿外跪了三个时辰。 李隆基拗不过，还是召见了靖阳公主。 “皇兄，臣妹今日前来不是为了说情，守一就是有天大的罪过，尚不至于死罪。皇兄能够容忍叛逆贼子，就不能容下一个王守一？君为臣纲，夫为妻纲，若王守一不幸，臣妹断不能独活。” 靖阳公主言语之中异常决绝。 “靖阳，朕答应你留王守一一个全尸。回去吧，朕也累了。” “谢皇兄皇恩，”说道皇兄之时，靖阳特意加重语气。看着有些陌生的皇兄，靖阳公主转身离去 皇宫在夕阳的照射下金碧辉煌。 第66章曲终人散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靖阳公主去了刑部天牢见到了王守一，夫妻二人相对无语凝噎。 “靖阳，若我遭遇不测，你要活下去，找个好人家再嫁了。” 靖阳公主默然。多少话语此刻竟然说不出来，生死离别之际，靖阳竟无话可说。她已经尽力，无奈皇兄不肯答应。 “守一，你若走了，我必不会随你而去。望你在泉下有知不会埋怨，至于嫁人都是后话了，我们的孩子还小，万一哪天正要嫁人，你也不要责怪。每年自会烧香祭祀，还望夫君泉下安心。” 靖阳公主走了。 王守一面容惨淡，万万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局。 自从被关押到天牢，王守一希望皇上的怒火就此停止，不至于再牵连到王家其它人。这次事情给王家造成多大的伤害，王守一清清楚楚。所谓的符厌事情不过是皇家的借口，不空查明姐姐不孕不育的根源在于太平公主送的手镯，并非空穴来风。王守一知道李隆基信奉道教，对佛门向来不感兴趣。如此大动干戈，无非是早就想要废后，不过找个借口罢了。至于皇上为什么能够准确及时赶到立政殿，自然出于有心人的算计。 想起来真好笑，费尽千辛万苦打听到西域来的不空小和尚法力高明，没想到竟引来天大的灾祸。只是这下，害苦了姐姐。想到姐姐终日在掖庭宫中以泪洗面，遭受苦寒之苦，王守一万念俱灰。官职没有了不可怕，即使命没有了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连累王家上百口人的前途和性命。 昏暗的地牢里面没有岁月，直到有一天，一个宫里的宦官拿着食盒，一壶酒来到天牢之中，王守一就已经明白结局。酒中含有砒霜，这是皇家御赐死囚的常用手段。 菜是好菜，御膳房做的。酒是好酒，有名的清溪流泉。看到宦官，王守一心里不甘的问道：“王皇后怎么样了？”宦官没有理睬，放下食盒站在牢门之外。 想到昨日之事，王守一如同做了一场噩梦，从此不能从梦中醒来。 …… 立政殿。 “弟弟进宫是为了何事？”王皇后看到王守一惊诧不已，王家人很少进宫。 王守一秘密进宫，只为一件事。 “大慈恩寺来了一个西域的小和尚不空，听说不空佛法精湛，不如请不空来宫里做一场法师，驱赶一下皇宫的秽气。这样姐姐身体好了，自然就怀上龙种。” “这件事要是被皇上知道了可不得了，皇上信奉道教，对佛教一直采取容忍的态度。” “不空过几日离开长安去洛阳，姐姐可要抓紧决断。” 王皇后心里纠结。 和李隆基成婚十几载，圣眷不衰，唯有不能给皇上生下孩子，这是硬伤。上次姜皎在堂中竟然明言要废后，虽然姜皎当庭杖责六十，流放千里。谁都可以看出，皇上是真的有这个心思。前有陈嘉佑抗旨不遵，后有姜皎谗言谏议。武惠妃仗着家世，一直深得皇上宠爱。这些日子竟然隐隐盖过皇后的风头，如果再不给皇上生个皇子，长此以往恐怕皇后的位置不保。想到这里，王皇后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让不空和尚进宫主持法事。 此事切不可被皇上知晓。 王守一早和不空和尚约好，皇后这边得到应允，出宫之后去大慈恩寺将不空接进宫中，随行还有四位和尚。不空来到立政殿，查看殿中果然发现端倪。殿内有鬼祟作怪，虽然不影响主人身体，但是阻止产生后代延续福泽。 不空拿出法器，立地张幡，摆上香烛、手敲木鱼，口中念念有词。看到燃香竟往皇后身上飘去，不空紧紧盯着，燃香入袖竟然消失。 有古怪。 不空请皇后挽起衣袖，看到一个翠绿的手镯。不空请皇后褪下手镯，无奈这手镯竟似生根一般，紧紧挨着肌肤，无法褪下。 “皇后，所有症结都在手镯之上。如果贫僧所料不差，这件玉手镯已经跟了皇后十几年了。” 皇后大惊，不空所说毫厘不差。 “手镯有什么问题？” “手镯内有秽气，导致皇后娘娘十几年未能生产。” 皇后看向手镯，若有所思。 这件手镯是当年太平公主所送，过了两年，李隆基发动政变将太平公主党羽一网打尽。太平公主因此香消玉殒。没想到十几年来不孕不育，竟然是太平公主搞得事端。 如此秽物当然不能继续戴着。待皇后将胳膊伸出，露出翠绿手镯，不空拿起敲打木鱼的木槌凌空砸下，手镯断裂成四截，单看截面隐隐有黑丝缠绕在翠绿之中。 解决了问题，不空和尚要回去了。正在这时，柳翠急急忙忙进殿说道，“皇后娘娘，皇上驾到。”王守一和不空和尚尚在殿内，如何是好？当即两人赶快将做法事的用具收起，只听外面传来一声：“皇上驾到。”两人来不及出门，只好在屋内躲避。 皇后迎出殿门，李隆基问道：“皇后在做什么？” 进殿之后，刚做法事不久，殿内还有香味萦绕。李隆基本是修道之人，对佛门香烛极为敏感。心中起了疑心，待皇后回道：“臣妾一直在宫内看书，未曾注意到皇上来了。”李隆基仔细查看，发现碎成四截的手镯。“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皇后只要将手镯之事合盘道出，李隆基亦不会责怪与她。当年太平公主与李隆基联手将韦后乱党缉拿，有一段和睦时期。太平公主一心提防着李隆基，在手镯上作怪也是正常。无奈皇后一错再错，不知皇上已经起了疑心。 “这是刚才出门时不小心碰了，戴了十几年，可惜了。”神情之中倒是真切。 无奈李隆基既然怀疑殿内有人，当然不肯放过，命令高延福仔细查找。高延福在查看到床后时，看到王守一和一个和尚。高延福知道事关重大，没有明言只说什么都没有。李隆基不信，又传高力士查找。高力士发现了王守一和一名和尚藏在殿内，如实汇报。宫中侍卫将不空与王守一拿下，李隆基大怒。当场责令杖责高福年六十，可怜的老宦官，六十岁的身子怎么能经得起这么敲打，几杖之后竟归天西去。 不空被驱除出宫，王守一关押天牢。 第67章忠仆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王守一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他只看见姐姐王皇后在皇上离去之后瘫坐在地上。 李隆基怒火冲冲离去回到含元殿，看了几封奏章勃然大怒，下旨诏三位丞相入宫。待三位丞相入宫之后看到皇上脸色极差，张说、源乾曜、陈嘉崇侍立在皇帝身前，不敢多说一句话。 三份奏章，两封奏报一份捷报。 凉州将军发来捷报：“副将王守真率领三千兵马击溃反叛流民万余人，斩杀叛军一千三百二十五人，俘获四千五百人….” 京兆府裴洋上奏：“入冬以来，自洛阳进入长安城的漕运粮食仅三十五石。关中地区在开元十年遭遇蝗灾，恐长安城内粮食出现短缺。” 兵部侍郎萧嵩上奏：“自府兵撤销之后，军官亢员严重，大量军卒滞留在京。募兵制所招士卒，泰半出自府兵。若不能妥善解决滞留军卒问题，唯恐生乱。” 李隆基问道：“关于关中粮食问题，诸卿可有良策？” 张说上前一步道：“启禀陛下，关于粮食问题，臣思考过。关中地区遭遇蝗灾，粮食减产。臣有两策可以解决：其一。选任转运使，利用漕运将关中以外的粮食运至关中。漕运畅通时，漕运运至关中粮食达四百万石，如今每年不过数十石，缺口甚大。其二，鼓励农耕。关中平原沃野千里，稻米种植需要大量水源灌溉，小麦则不然。建议关中地区大量种植小麦，少量种植稻米。微臣主政期间，考虑转运使人选，非裴洋不可。” “裴洋？京兆府尹？” 张说道：“裴洋曾经担任户部仓部郎中，对漕运熟悉。” 李隆基脸色稍缓。 “关于萧嵩上奏的府兵问题，中书令怎么看？” 张说答道：“臣苦思此事没有良策，府兵制时，这些官员已经存在，改成募兵制后，将领多出于此。” “诏令：王皇后于后宫行符厌之事，即日起废除后位贬为庶人，迁掖庭宫。王守一潜移左道，革去官职，暂且关押天牢。裴洋任漕运转运使，大理寺卿元行冲任京兆府尹，郭礼任大理寺卿，升王守真为甘州将军。” 诏令一下，三位丞相大惊。 丞相张跪倒说道：“陛下，废后乃朝廷大事，万万不可啊。”无奈李隆基心意已决绝然离去。 …… 王守一回想二十多年来的一切，这一次恐怕连累妻子靖阳公主了。照着靖阳的脾气，少不得去宫里大闹一通。万一李隆基横下心来，就算是妹妹恐怕也毫不留情。王守一只盼着妻子能够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甘心么？就这样死在暗无天日的天牢之中，悲惨的结束这一生。 至于死后靖阳公主是不是再嫁他人，王守一不在乎了。人死如灯灭，王守一虽然信佛，对佛家轮回之说一向存疑。世上若真有什么神佛，为何眼看着如此冤情无动于衷。 吃下两口菜，盘算着今生的快乐时光，王守一笑了。生在王家是福气，现在的局面，竟然是死的越早越好，不然王家被卷进来就有可能大厦将顷。想到这里王守一端起酒壶一饮而尽，嘴角流出鲜红的血栽倒在地。 宦官走了，回宫复旨：王守一，卒。 …… 掖庭宫。 王皇后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冬寒未去，地上冰凉无比，怎么比得上王皇后心头的悲伤。怪谁呢？弟弟王守一也是为了姐姐好，况且请来的不空小和尚的确查到了问题的根源。原本以为从此柳暗花明，不多久会怀上龙种，重新得到李隆基的宠爱，没想到阴差阳错，被皇帝发现之后错上加错。 回想当年，李隆基还是藩王的时候，前去王家求亲，过三关，一首诗一篇文章。时间真快啊，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刚结婚的前几年总是提心吊胆。韦后掌控朝纲，眼里盯着李家的龙子龙孙，李隆基无疑是其中最惹人注视的。韦后被灭之后，太平公主权势滔天。身为太子的李隆基日夜胆战心惊，后来李隆基率先下手发动政变，拿下太平公主，本以为从此日子太平了，可以安安心心过几年舒服日子。没想到肚子不争气，一直没有为皇上生下子女。如果不是皇后之位岌岌可危，又何必请不空查看根源呢？ 说到底，这都是命。 “娘娘，奴婢听外面宫女传言，当日武惠妃底下的宫女曾在立政殿周围窥视。还有人传言，是武惠妃通知的皇上。” 自从王皇后被废黜贬入掖庭宫，柳翠就跟着主子一起到掖庭宫。 “还说什么娘娘，如今已经成为一个庶人。柳翠啊，出宫去吧，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找个好归宿嫁了。” 王皇后已经无心理睬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眼下这般境地生不如死。 柳翠大哭道：“奴婢不走，娘娘永远是柳翠的娘娘，就算不是娘娘了，也是王家的大小姐。娘娘，你的命真苦啊。” 柳翠这么一哭，王皇后忍不住伤心起来。 那年花开争艳，陌上人如玉。 那时的李隆基还不是皇上，不像现在这样发福，英俊潇洒。如今的皇上已经不是当年的李隆基了，地位变了一切都变了。可怜姜皎枉死啊，为了保住这个位置不惜故意泄露出去，令皇上不敢公然废后，最终还是无法改变皇上的心意。 掖庭宫里没有暖阁，只有宫里管事的冷言冷语和分派下来的活计。所有的活柳翠主动干着，不让曾经的王皇后动一根手指头。皇上太狠心了，皇后就是有天大的错，也不能罚到掖庭宫里。掖庭宫是什么地方？是关押罪奴的地方，是教坊司、浣衣局这些腌臜的地方。皇后的身子可不是待在这个地方的。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太狠心了。 掖庭宫太冷了，没过多久皇后染上风寒。柳翠哭天喊地找太医，没有人传话也没有人呢搭理。一个被贬为庶人皇后身前的使唤丫头，说的话谁愿意听？王皇后病了，待在冰冷的房子，如同冬日恹恹的花朵一般凋谢了。 68章状元郎奉旨荒唐事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王维高中状元，虽在意料之中又是意外之喜，插花游街，雁塔留名之后，接到宫里传令：皇上觐见。朝廷官服还未下发，王维选了一身青色文士衫，看上去英姿飒爽风流倜傥。进了宫中拜见皇帝之后，李隆基问道：“卿就是写下《桃源行》的王维？”王维恭敬答道：“正是微臣陋作。”原来，今年科举题目正是《桃花源记》。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 陶渊明的这篇《桃花源记》蕴含出世入世的哲理，深受李隆基喜爱，拿来作为科举题目，正好考验莘莘学子的作诗功底。没想到王维的一篇《桃源行》，化文章为诗，浑然天成。李隆基看后龙颜大悦，朱批状元。 “朕听说长安城内有很多妓馆？” “微臣略知一二，平康坊内春雨楼名声较大。” “朕听闻妓馆之中，有高才之士者不用付缠头。朕令卿前去宿住一宿，拿下春雨楼的头牌名妓。这才不枉大唐状元的名声。” “这……”王维心中苦笑不得，什么宿住一宿，拿下头牌，分明是去青楼狎妓。中了状元奉旨泡妞，也算是千古奇谈。和皇帝说下去就是抗旨，王维领旨出宫。 回去略备一些银两，王维前往平康坊。只见坊内高楼青瓦，气派异常。时间尚早，王维走到康怡书局，进门问道：“掌柜在吗？在下寻一本书。”李随正在算账，听到声音看到一位少年英俊公子，急忙迎道：“公子里面请。”泡了一壶好茶，请公子坐下慢慢说话。“贵书局可有《诗经三百首》”。 《诗经三百首》是先秦古籍，历代均有传抄。唐初曾经刊印过一次，存世极少。李随道：“鄙书局正在刻印《诗经三百首》，还请公子一览。待刻印之后，公子再来购买。”李随遂把已经刻印好的一首诗递给王维。王维一瞧，正是《诗经三百首》中的第一首《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 和以往看到的不同之处，在于每四句之间有个黑点隔开，更易于读写和理解。王维问道：“这种版本还是第一次见，这些黑点如此之妙，恰到好处。不知这是哪位大贤的手笔？”李随道：“这是郭礼郭大人的主意。”“妙，妙极。”王维问道：“掌柜，这张诗文可否卖与本公子？”李随道：“公子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王维看时间差不多了，怀里揣着一纸诗文，前往春雨楼。要说春雨楼，在长安城内大有名气。即使掖庭的教坊司里的官妓，都不如春雨楼的头牌出名。教坊司里面公孙大娘精于舞蹈，尤其是剑舞，堪称当世一绝。即便如此，被春雨楼硬是压下一头。春雨楼内一大清倌两大红牌，都是艳名长安的绝世佳人。王维此行奉旨泡妓，当然是春雨楼中的清倌儿：白素素。 白素素幼年时父母双亡，生活无门进入妓馆。自小艳丽无双、能书善诗，吹拉弹唱无一不精，诗文歌赋，文才横溢。寻常之人能一睹白素素真容不惜倾家荡产一掷千金，无论谁见到白素素一面都引为平生荣耀。就连伺候白素素的侍女，亦是饱读诗书，窈窕秀丽。 春雨楼高三层，飞檐青瓦，规模巨大。青楼原本指豪华精致的典雅居舍，到了本朝，青楼竟成了妓馆专用。无非因为这些妓馆从外看来和豪门大族一般，门口站着两个小厮。小厮看到王维衣着鲜明，英俊潇洒，竟似王侯贵族公子，上前恭敬道：“公子，里边请。” 迎面而来的是繁华景象，早有许多恩客临门，坐在华庭之中等待良宵美景。又有一位龟公引王维落座泡茶，随后一个老鸨上来迎客。 “唉吆，这是哪一位王公家的公子哥，老奴眼拙，竟然没有认出。”满脸堆笑，褶子之间落粉无数。 王维还真是一位世族公子，祖籍河东，乃是当地的望族。只是来到长安，王维的家世显然不值一提。 既然奉旨泡妞，泡到清倌儿白素素方才算完成任务。于是，王维对老鸨说道：“久闻春雨楼一清二红艳名远扬，不知这位清倌可在？”老鸨一听，脸上笑容不减半分，“公子也是慕名白清倌的名声，不过白清倌可不是寻常之人都能见到的。”王维掏出一两银子塞入老鸨手中，“还请费心，在下慕名而来，如若不能一睹清倌儿芳容，岂不遗憾终身。”老鸨顺手接过银子，“公子稍等，老奴前去禀报清倌儿。”说完一摇一摆上楼去了。 王维喝了一口茶水，入口清爽甘甜，竟是罕有的西湖龙井。传闻西湖龙井每年只产三十斤，就连贡品都是伪龙井，真的龙井想成为贡品亦不足分量。人称青楼为销金窟一点不假，但是迎接客人所用的茶水，在茶楼之中至少五十文钱。 顷刻之间，老鸨从二楼下来，走到王维跟前道：“清倌说了，公子有什么物件可赏？” 王维犯难了，出门未带杂物零碎物品，正踌躇间，老鸨说道：“公子，本楼有上好的笔墨纸砚。” 王维大喜，唤老鸨拿来笔墨纸砚文房四宝，随手挥就一首诗，正是当时在诗会上的“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老鸨拿了诗文，款款转身上楼。一会，一位豆蔻年华婢女和老鸨一同下楼，来到王维面前道：“王公子，我家小姐有请。”王维起身，跟随婢女一同上楼。来到三楼通幽阁，地面铺着西域波斯地毯。婢女道：“还请公子脱靴。”王维脱下靴子，白袜缠足，问道：“看这阁楼名称，敢问你家小姐可通棋艺？”婢女笑道，“小姐略通棋道，正是通幽境。”王维大惊，竟是四品通幽境，就连当朝国手王积薪才刚入三品具体境。 真可谓奇女子也。 婢女侍奉王维坐下，拿来新鲜熟果，其中竟有新鲜荔枝。荔枝产于岭南，距离长安至少数千里。春雨楼中供应者新鲜荔枝，可见其财力雄厚。通幽阁里外两间，王维在外间。婢女问道：“敢问公子那里人氏？”王维老实回答：“鄙府乃是河东望族。”婢女又道：“小姐说公子才中状元就跑来妓馆，想来亦是登徒子之辈。”王维一听大叫千古奇冤，那里是本公子想来，是皇帝下旨不得不从。这番话自然不能实说，只好道：“在下孟浪了，久闻清倌儿大名，今日特来一见”。 婢女道：“想要见我家小姐，需先露出点货色。” 王维略作思考，还请姑娘拿来文房四宝，在下献丑了。 婢女拿来笔墨纸砚，王维一挥而就，竟是一篇短赋。赋中把清倌比作神女，自己是凡夫俗子，久幕神女之名，想见神女一面。 婢女笑着将短赋拿进里间。 王维看屋中摆设，黄花梨桌几，东海明珠装饰，墙上挂着魏晋名士佳作。不由倒吸一口气，如此阔绰，只怕豪门也不过如此。 婢女回来拿了一首诗文，竟是罕见的回文诗。白素素有意考校这位新科状元是否真实材料。王维浸淫诗文多年，自然明白白素素之一。回文诗，妙在正读倒读都是一首诗。王维凝神良久，挥毫写下一首诗。 落雪飞芳树﹐幽红雨淡霞。薄月迷香雾﹐流风舞艳花。 同样使一首回文诗，诗中藏匿暗喻，以物喻人。婢女拿去之后交给清倌儿，一会琴声骤起，竟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这首琴曲亦是暗号，告诉春雨楼内客人，今日清倌儿白素素闺阁之中有贵客临门。 “不知是哪一位少年公子，竟得白素素如此厚爱。” “人不风流枉少年，只怕是刚才那位少年公子，今日借公子之光听的白大家（古代对才艺无双的人尊称）一曲，不枉此行。” “今日良辰美景，更需痛饮美酒。小二，拿酒来。” …… “公子，小姐请公子里面坐。”婢女带路，王维跟着婢女进到里间，看到一位娉婷少女，面带白纱，正背床而坐，手指纤舞，琴音流淌。 王维静坐一旁，聆听美妙琴音。 相传司马相如到蜀中临邛，富人卓王孙得知“县令府中来了贵客”，便设宴请客结交，相如故意称病不能前往，县令亲自相迎，相如只得前去赴宴。卓王孙有位离婚女儿，名文君。因久仰相如文采，遂从屏风外窥视相如，司马相如看到佯作不知，而当受邀抚琴时，便趁机弹了一曲《凤求凰》，以传爱慕之情，因司马相如亦早闻卓文君芳名。文君听出了司马相如的琴声，偷偷地从门缝中看他，不由得为他的气派、风度和才情所吸引，也产生了敬慕之情。宴毕，相如又通过文君的侍婢向她转达心意。于是文君深夜逃出家门，与相如私奔到了成都。这便是《凤求凰》的典故，之后还有卓文君当垆卖酒，一时传为佳话。 难道白素素想要和卓文君一般？王维正在思考之中，白素素起身福道：“贱妾久闻公子大名，真是闻名不如一见。” 王维客气道：“能一睹素素大家芳容，不虚此行。” 白素素伸手揭开白纱，露出真容。脸色白皙，鹅蛋圆脸，秋水含波，瑶鼻琼宫，红唇皓齿，温香软语。王维惊呆，世上竟有如此美妙的女子。 白素素一时羞臊道：“王公子忒无礼。” 王维这才收回视线，白素素命婢女准备酒菜。良辰美景，怎么能缺少好酒好菜。未几，婢女端托盘进来放下酒菜，离阁而去，阁中只有王维和白素素两人。 素素倒酒，一人一杯。 “还请公子喝酒。”双手端给王维之后，自己端起一杯，皓臂微伸，竟与王维和交杯酒。交杯酒乃是夫妻新婚洞房之夜才行的礼数，没想到今日在春雨楼中与清倌儿一起饮下交杯酒。 “公子木讷了。”白素素笑道。 王维懵懂，不明白白素素话语之中什么含义。 白素素道：“一曲新词酒一杯。” 原来青楼之中规矩繁多。 白素素将王维留下，自然看中了王维的才学。既然托付清白之躯，王维也要继续努力。这杯交杯酒乃是开场，一杯酒一首诗，一口菜一首诗，一曲舞一首诗。可怜王维虽然才学出众，饱读诗书，一首接着一首，出口成章。白素素自幼能书善诗，一首一首点评，心中越加欢喜。待到兴致勃发之时，竟翩翩起舞以助酒兴。 只见阁中长袖善舞，人影婆娑。王维少年公子，那里经得起如此撩拨，适才七律、五律、七绝、五绝。长短句、乐府做了个遍，血气方刚按捺不住。白素素倒在王维怀中，轻启檀口，“素素尚是清白之躯，还望公子慢一点，一首情诗.....”话未说完，早被王维封住缠绵不休。素素迷迷糊糊之间，一连听了几首情诗，什么褪衣词，什么佛手歌，殷殷咛咛之中…… 春风数度两界山，落红一片无人怜。 翌日，王维正在熟睡之中，忽然听到有人哭泣，睁眼一瞧，白素素不知何时醒来正躺在臂弯之中哭泣。王维心知昨日乃是白素素的初夜，心生愧疚。无奈家有良妻，即使妻子同意，恐怕白素素的赎身费用不是王维可以负担起的。想这些问题徒惹伤心，王维一时忘却世间忧愁，转身抱住玉人儿，春风又度玉门光。 虽然奉旨泡妓，王维亦是心怀愧疚。当即拿出一颗珠子，乃是产自西域的玛瑙红珠，酷似红豆，价值不菲。白素素接过珍珠，知道眼前公子乃是当朝状元郎，不能有太多想法。梳妆打扮，王维自是殷勤服侍，画眉描唇，各有一首七绝出世。待到晌午，王维离去。临走之前，老鸨让王维留下墨宝当做缠头。王维思虑良久，留下一首情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王维回到宫中复旨，李隆基听完之后龙颜大悦，“真是一桩美谈，卿的文采足以称雄当世。既然白素素为完璧之身，朕赐卿与白素素择日完婚。” 第69章收服孟浩然（第二更）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王家发生的事情让郭礼清楚的认识到皇权的可怕，李隆基废黜了皇后，赐死王守一，同时升了王守真为甘州将军，又把自己放到大理寺卿的位置上。胡萝卜加大棒，令王家受了天大的委屈还要跪谢皇恩浩荡。王老太爷都没有见到皇上一面更别说旁人。王守一被安葬在祖坟，碧瑶的母亲从得知消息的那天起一病不起躺在床上。 郭礼上任了，意外遇见了孙逖。孙逖任大理寺少卿，一句久仰久仰让孙逖以为新寺卿早已打探过大理寺内情，心里倒对新上任的大人有了几分敬意。本来以为大理寺负责全国案件审核，需要加班加点的工作。来了之后才知道这里也是一个清水衙门。全国各州县报送刑部的案件，经过刑部审核之后拿到大理寺，基本上很少有冤假错案。大唐盛世果然名不虚传，各地少有贪赃枉法之徒。上任寺卿元行冲开元元年来大理寺卿任职，十年间竟然没有出现一起错案。郭礼得知元行冲七十岁高龄，又想起一个老话题，唐朝官员多大年纪退休？ 王家的事情郭礼暂且不去想想了伤神，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看到碧瑶伤心的模样，真怕她的身体吃不消。碧瑶一直待在王家照顾母亲，王守一死了，碧瑶没敢告诉母亲，生怕老人受不了打击。 开元十一年的科举考试如期进行，张说担任主考官。皇上当日亲自出题，以《桃花源记》作诗一首。诗体不限，无论律诗还是绝句，乐府、古诗、长短句，都可以。参加科举考试的莘莘学子们有一种天开眼的感觉，比起往年规定的律诗，今年轻松了很多。 桃花源记是陶渊明的作品，讲述了一个武陵人迷路到了一个世外桃源之中，颇有出世而又入世的意思，深得李隆基的喜爱。以文章为题目作诗，还是历史上的头一遭。 杨国忠参加了科举考试。骤闻题目，欣喜若狂。待到下笔之时，才感觉腹内空空。眼看身边的学子一个个交卷出门，心急不已。无奈之下，根据记忆做了一首七绝。杨国忠自知无缘金榜题名，准备打道回府，下决心回去苦读诗书。 崔圆同样没有考上，原准备回乡苦读，却被李彦允挽留多住一些时日。崔圆实在搞不懂这位表丈前倨后恭什么意思。 原来只因李彦允做了一个梦。 李彦允接触多了，才知道这位出自清河崔家的名门子弟实在是草包一个。除了对兵法还有一点了解之外一无是处，言语之中难免对崔圆亦有些冷落。谁知有一日李彦允做了一梦，梦见自己被枷锁铐住，前面有一个紫袍人，走近一看正是崔圆。梦醒之后，李彦允和夫人说了这个梦，夫人说道：“既然梦中这位崔公子将来能做大官，谁又能知道这个梦是真是假呢？”从此，李彦允对崔圆贴心照顾，搞得崔圆不知所措。崔圆要离开，李彦允恳请崔圆将来救他一命。崔圆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梦境之说，虚无缥缈。 孟浩然满怀信心做了一首七律，本以为能够借此一跃龙门，没想到还是名落孙山。其实孟浩然本来是探花，只因李隆基看到孟浩然的名字，说了一句：“孟浩然昔日在二皇子诗会上做的一首诗，里面有一句：不才明主弃。朕何曾弃过他，还是不才明主，这是说朕没有才的意思。勾了吧，此人永不录用。” 孟浩然的仕途算是终结了。 状元郎是王维。 对于这样的结果，早在郭礼的意料之中。 王维被皇帝钦点到国子监任监丞，从六品。若是放在以前，郭礼听到之后一定会哈哈大笑，王维竟然得了一个“奸臣”的职位，自从王皇后被废黜之后，郭礼很少有心情调侃。王维做的一首《桃花源》七言古诗，完美演绎桃花源记的故事。前世没有读过，郭礼还特意找来看，果然不愧是王维，一首科举命题诗都做的如此绚丽多彩。 第五谷首战告捷。 临近的州县听说康怡书斋的报价之后，纷纷找上门来要求以同样的价格购买书籍。如此一来，有更多的商家主动参与要求在书中加入告示，告示费用涨到三文钱。由于康怡书斋所印书籍带着标点符号，传到外面大受欢迎。甚至江南州县还有官员借着入京述职之际，和康怡书斋定了书单。仅此一项，已经为郭礼带来意想不到的丰厚收入。 郭礼想着怎么将孟浩然说服。 凭着两人几番往来，郭礼已经打下了彼此之间友情的根基，只差临门一脚。《三国演义》里面刘皇叔的招数明显不能用，孟浩然一心想要为民效力，如果收服孟浩然，只能从这方面下手。如今京兆府中最大的事情就是粮食短缺，如果能把这个问题解决，收服孟浩然不难。 孟浩然正在政事苑中喝茶，看到郭礼前来作揖行礼。待郭礼入座，孟浩然黯然道：“子仪想必已经知晓，孟某决定不日离京，去江南游历一番再做打算。” 想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在郭礼的设定中，孟浩然是首席幕僚的最佳人选。 “孟兄不比介怀科举之事，孟兄志向远大，自有用武之处。” 孟浩然问道：“庙堂之路闭塞，何谈用武之地？” 此刻的孟浩然一心想着诗与远方，何曾想过郭礼暗中筹谋的宏大事业。 “孟兄苦读圣贤书，为何？” “寒窗十载，只为能够进入庙堂，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孟浩然神情落寞。 “既然浩然兄有如此志向，为何又要南辕北辙？我辈读书人，舍身立命只为百姓苦乐。所谓天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既然如此，何不为大唐盛世锦上添花，难道要等乱世才施展抱负不成？” “好一个天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子仪的话精辟。” “孟兄何不留下来助子仪一臂之力？如今皇上授大理寺卿，正是孟兄协助小弟施展抱负的时机。” 孟浩然有些心动了。 看到孟浩然心动，郭礼祭出杀手锏，拟定一锤定音。 “去岁关中遭遇蝗灾，良田减产。孟兄可知？眼下关中缺粮，最迟不过明年六月，关中因为缺粮必然导致大乱。若能解决这次危机，孟兄能不能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 “子仪可有良策？”孟浩然的眼睛亮了。 “关中地区缺粮，为今之计只能解决漕运不力的问题。漕运不力在于洛阳至长安之间漕运不通，可派人在不通之处建立转运仓，江南粮食可通过洛阳运至转运仓，由转运仓再运至长安。如此一来，漕运问题解决。”。 “听子仪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孟某任君驱使在所不辞”。 第70章查案（第三更）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李隆基派下一个查案的任务。郭礼前世蛮喜欢看破案电影的，狄仁杰更是偶像。什么《通天帝国》，什么《神都龙王》、《四大天王》，郭礼都看过。电影之中除非有什么大案、要案，才需要大理寺出马，没想到自己上任没几天，就被皇帝派遣了一个不起眼的差事。 查案有帮手破案速度才快，郭礼叫上孙逖和孟浩然一起查案。一个是大理寺少卿，一个是推断高手，有这两个人在身边，什么案子破不了？何况一个区区的粮草偷运案？ “粮草偷运？”孙逖问道，长安地处关中，自隋朝建都长安开始，这里就吸引了全国的商贾文人，大唐威名远播，西域、中亚的国家很多商贾来到长安，看到如此繁华的城市，大多定居下来。长安城汇集了数百万人口。全国的粮食运往关中，随着漕运中断，关中粮食日渐短缺。去年蝗虫灾害，粮食减产，让粮草本来就捉襟见肘的长安城日益困难，粮食价格已经在涨。一些不法商人借机囤积粮草，更有大量粮草进入关中地区，以谋取高价出售 李隆基早就知道有人偷运大量粮草，以前因为粮草的确不足，这些偷运到长安的粮草正好补上亏钱的部分，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年粮草从年前开始涨价，到现在价格已经是去年的一倍。李隆基特意交待郭礼，这个案子最终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惩戒，而是为了更多的粮草能够进入长安。 郭礼自然明白。 “不如一起去外面走走？”郭礼道。 三人此刻都在政事苑中，郭礼叫了孙逖来找孟浩然。 “自前朝建广通渠长安漕运畅通。如今沿途河道淤积堵塞，大船不能行使，小船运力不足，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将粮食偷运进来？”孙逖道。 “关于漕运建仓的方法，已经递交给裴转运使，就看他能不能重视。” “寺卿竟有解决漕运良策？”孙逖奇道。 运粮良策早已告知孟浩然，此刻孟浩然笑道：“千万别小看子仪，虽然方法有些笨拙，确是目前良策。” 孙逖听到孟浩然一介白衣竟直呼郭礼表字，知道两人关系匪浅。 “潼关至洛阳之间建立数个粮仓，水运畅通时运粮，水运阻滞时储粮。至于在何地选建粮仓，那就看裴洋的决策了。” 孙逖思考良久，终于点点头。 三人走到广运潭码头，由于漕运中断，广运潭码头并无多少船只。就在这时，码头上有人喊道：“这里有一具尸体。” 吴老六在家排行老六，常年在码头上讨生活。这几年越发的不景气，码头上的活计越来越少，吴老六还有妻儿养活，指望着码头生活越发的困难。听说长安城中粳米一天比一天贵，前几天新任转运使大人到码头察看，吴老六正巧碰上。回答了转运使大人的问话，吴老六问大人，“漕运能不能通了，再这样下去，码头的人都跑光了。”转运使大人笑道：“放心吧，有你一口饭吃。下半年码头的船就多了。”吴老六将信将疑，每日到码头来找活，顺便看看码头上是不是真如转运使大人说的船多了。 没想到码头上的船真的多了。这些船吴老六认识，属于漕帮的船，并不是官船。船上满满的都是粮食。一袋一百斤，抗一包粮食一文钱。吴老六年轻力壮，一天下来扛个几十包。这是在码头人少的情况，如果人多，粮包在被人扛跑了，那里轮着到吴老六？没想到今天来到码头，竟然发现了一具死尸，真是秽气。码头上出现一具尸体，看来今天有没有活计了。闲着也是闲着，吴老六盯着看官府的衙役怎么破案。 码头上的人三三两两纷纷朝着发现尸体的地方跑去。 郭礼三人对视之后，不约而同向着同一个方向走过去。 尸体很快被船家打捞上岸，男子，年纪大约在二十多岁，身穿浅色文士长衫，应该是个读书人。 “真年轻的，二十多岁的模样，真可怜啊。” “看样子还有可能是今年中举的进士。” “看来还要报官，让衙门来看看是不是溺死的。” …… 吴老六嗤之以鼻，码头上见个死人有什么稀奇的？淹死的，来到异乡病了活不下去投河自尽的，被人谋害的，死了抛在河里的，多了去了。 早有人报案，过了半个时辰，两个衙役带着一名仵作来到现场。 “两位怎么看？” “尸体为浮尸，在水中至少三天以上。身穿文士长衫，很有可能参加了今年的科举。脖子处没有勒痕，面部正常，很有可能是死后抛尸。”孙逖不愧是大理寺少卿，这份观察能力不下于孟浩然。 “但凡落水之人，死前会努力挣扎，吸入大量河水。这位死者肚子平平，显然死者是死后被抛尸在此。死者死亡的地方离这里应该不会太远。”孟浩然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孙逖正好弥补。 郭礼心中大乐，有这两个人在身边，何愁粮草案不破？ 仵作验完尸体，两名衙役准备将尸体带回县衙。 “且慢。” 郭礼上前，亮明身份，认真查看了尸体，最后在尸体的指甲中发现一缕青色的丝线。看来再无更多的线索，衙役将尸体带回。 “不如跟着到县衙看看县官怎么破案？” 孟浩然的提议得到郭礼和孙逖的同意。 三人跟着到了万年县衙，吴老六也跟着来到万年县衙，没想到县官居然不在。两名衙役将情况汇报给县丞，县丞四十多岁，姓木，在万年县做了三年县丞。木县丞已经从衙役口中得知眼前三位是大理寺官员，不敢怠慢，亲自去后堂请县令。 万年县令姓柳，长安本地人，开元三年进士。天子脚下的县官不好做，弄不好就要得罪哪家贵族王公。 就在郭礼刚端起茶杯喝茶之时，看到木县丞急急忙忙跑来道：“柳县令死了。” 这么巧？ 刚出门就遇见一起凶杀案，到了万年县衙，县令死了？ 木县丞领着我们到了后堂。仵作还没走，跟在后面去察看尸体。。 万年县令平时就住在县衙后堂。这是县衙的一般规格，前堂办公，正大光明，明镜高悬，后堂住家眷。 木县丞死在书房，地上掉落了一本书。衙役在现场勘验，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价值。昨晚县丞没有出门，今日一直待在后堂没有出来过。窗户紧闭，房门刚才是关着的，排除了有人进屋行凶。 第71章密室杀人案（第四更）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这一桩密室杀人案。 郭礼头疼。皇上交待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这里又出现了一宗杀人案，幸好发生在万县，属于京兆府管辖。想想上任寺卿如今任职京兆府尹，十年的断案经历，恐怕这个小小的密室杀人案难不倒那个七十岁的老头。 孙逖捡起书，《庄子》，翻看几页之后大惊道：“怎么还有告示？”又翻看了几页赞叹道：“还有断句？妙啊，妙啊。” 郭礼接过一看，正是康怡书局印的书籍。待翻看到扉页和最后几页，郭礼忍俊不住乐了。第五谷这小子，在扉页之后夹杂了整整两页的告示，一条一行，这两页差不多五十条告示。书的末尾几页，同样是广告。 自从传出康怡书房供给京兆府尹一本《庄子》仅仅十文钱，就连李隆基也知道了这件事情。这么明显的亏本买卖，在书中夹杂几个告示，似乎也无可厚非。 “郭大人，你看看。”孙逖将书递给郭礼。郭礼只关心这本书是从那里流出来的，目前《庄子》在市面上有三种价格，供给京兆府的十文三百本，供给外地州县的是一百五十文一本，供给市面流通的是二百文一本。郭礼看到价格，二百文，市面流通的书本。看来这位县令平时很喜欢看书，据郭礼所知，这本书上市没有多久。 仵作正在勘验尸体，郭礼随便看着书房的布置。两边各有一个大型靠墙的书柜，书柜上面摆满了书籍。四书五经自是常备，还有经史子集各类书籍，郭礼看到了一本《黄帝内经》。这个县令竟连这种孤本书籍都有，可见多么喜欢看书。说实话，郭礼想把这些书籍全部搬到康怡书斋。 县令的妻子听说县令死了，跑进来哭哭啼啼，伤心不已。听木县丞介绍郭礼是大理寺卿，妇人直接跪下道：“郭大人，一定要查明真相，缉拿凶手，为柳老爷昭雪。” 郭礼听出妇人语病，“你怎么知道柳县令是被人害死的？” 妇人哭泣道：“老爷一向身体很好，一直有夜晚看书的习惯，昨日说要看书，没想到如今阴阳两隔。” 郭礼倒不是怀疑妇人有动机杀人，只是随便问问。又看到桌几上摆着一个硕大的香炉，根据灰烬看出昨天县令竟然点燃了七炷香。郭礼仔细的寻找剩余的香，不知道柳县令放到哪里去了。书桌上有一套茶具，少了一个杯子和茶壶。查看了半天，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过了一会，京兆府来人查案。万年县令死了，按照规定木县丞上报京兆府。 仵作查验完毕，柳县令死于昏厥，用现代的话就是猝死。这样一个结果不但柳县令的妻子不满意，就连郭礼也认为猝死的可能性不大。 郭礼本来想查明粮草偷运案，没想到接连遇见两个死人。京兆府来的衙役倒是认真，勘察现场之后，听说码头还有一宗浮尸案，又去现场查看尸首。万年县令死了，这件案子暂时由京兆府处理。 出了县衙，郭礼问道：“少卿和孟兄怎么看？” “县令无外伤，死于昏厥，也有可能。书房平时很少有客人，排除有人进入书房杀人的可能性。”孙逖分析道。 “柳县令信道教，死于他杀。”孟浩然断定。 郭礼尚是一头雾水，没想到身边两个已经推断出这么多东西。不待郭礼开口询问，孟浩然已经解惑。 “少卿推断书房平时很少有客人，有两个依据：其一，桌几上一套茶具，柳县令只拿出一个茶杯，一个茶壶，说明这个书房平时很少会客。其二，柳县令死了，妻子竟然整晚不知，可见柳县令是经常待在书房看书，看累了在书房直接睡了。习惯成自然，所以柳县令的妻子也是今天才知道丈夫死了。关于县令信道这一点，还是请少卿为子仪解惑。” “孟兄客气，香炉之中留有七炷香的灰烬，说明昨日柳县令点了七支香。佛道两教在点香上并无明显差异，手法有异，再则就是数字。七根香取自七星北斗之意，只有道教才有七炷香的说法。” 孙逖丝毫不以为孟浩然借此机会考校，认真将依据说出。 我的乖乖，果然厉害。看来以后要学会怎么推理，不然在这两个人眼前就和傻子一样。 “这是去那里？”郭礼看到两个人竟同时向北走去。 “查案。”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郭礼心下想问为什么查案就要向北走，又想一旦问了，只怕同时有四只眼睛看过来，和看待白痴一般。郭礼想想还是不问了，跟着走准没错。 两人去的地方竟然是康怡书局。李随正好在，看到郭礼笑道：“郭大人今日怎么有心空来书斋，听说大人升官了。”郭礼看到两人目的地相同，大致才到这两位来做什么，抢先问道：“万年县柳县令昨晚死在书房，临死之前拿着一本《庄子》，这边可有记录什么时候卖出的？” “原来郭大人今日是为了查案而来，并没有柳县令购买书籍的记录，倒是一位老先生，一下买过两本。” 孙逖问道：“敢问李掌柜，《庄子》之中的断句出自谁手？本官想见此人一面。” 李随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这位郭大人。” 自从和郭礼合作之后，康怡书斋可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这位李掌柜心情大好，笑容时常挂在脸上，就连眼角的鱼尾纹都多了不少。 孙逖看着郭礼，目光变了。早就听说郭礼贤达文章，没想到想出如此绝妙方法解决断句的问题。 “读《鬼谷子》的时候偶尔想到的。”郭礼不小心泄露天机，果然…… “《鬼谷子》？”孟浩然和孙逖同时问道。 郭礼也不隐瞒，把得来书的经过告诉两位诗人。原来是贺礼，又听说王老六是鬼谷子嫡传子孙，更是惊叹不已。 “这位老先生可有印象？那里人？”孙逖问道。。 “老先生信奉道教，住在城南立政坊。据说老先生在漕帮做事。” 孙逖的眼睛亮了。 第72章古怪的老先生（第五更）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漕帮伴随漕运兴起。起初只有几个穷哥们，靠着几条破船混口饭吃。漕运兴起之后，依托漕运吃饭的人多了起来，互相联合起来拧成一股绳，成立了漕帮。在长安广运潭码头，旁人插不进去。在这里除了官府以外所有船只属于漕帮，如果要查粮食偷运，漕帮必然牵涉其中。 长安城作为大唐都城，什么东西没有？西域的汗血宝马，吐蕃的刀具，草原的马奶酒，江南的丝绸、茶叶更是常见。城北都是达官贵人居住，坊内的商铺东西贵，上档次。到了城南就不一样，什么实用卖什么。立政坊北角有一个茶肆，店铺倒不大，罗掌柜在店铺前面搭起凉棚，凉棚支柱上挂着一个斗大的“茶”。马上天就热了，凉棚之中放几个桌几板凳，倒比店铺内的面积还大。城南鱼龙混杂，经常有南来北往的客商脚夫在此落脚喝茶，一来图个便宜，二来走累了顺便歇歇脚。 此刻凉棚之中坐着三人，其中两人身穿官服，其中一人穿着绯袍，竟是朝廷四品大员。罗掌柜拿出产自江南九华山的岩茶，冲泡了一壶，放了杯子，添满茶水。一般客人，李掌柜只是将茶壶和茶杯放下即可，由客人自己冲泡。眼前三人明显是大官，李掌柜殷勤了一些。 郭礼和孙逖、孟浩然两人走累了，刚进立政坊看到有个茶摊，坐下来歇歇脚。没想到掌柜很客气，冲泡了茶水。郭礼喝了一口，茶中带点干涩。郭礼对茶道所知不多，在孙逖和孟浩然面前不敢妄评。 “坊间漕帮的人多吗？”孙逖问道。 “南边住着好多漕帮的人，这里离广运潭近，漕帮的人将家就近安置在这里。每日黄昏时分，漕帮的人无事就来茶馆喝茶，倒是带来许多生意。”罗掌柜回道。 “最近生意怎么样？”孙逖喝了一口茶问道。 “近期漕帮的人很晚才来茶馆，喝上一会就走了，不像从前吹阵牛皮才觉得过瘾。”罗掌柜答道。 “南边住着一个信奉道教的老先生，罗掌柜可否知道地方？”郭礼问道。 “知道，坊内百姓大多都信佛教，老先生在坊内很有名气。从这边出去向南走，顺着路第二个岔口向右拐，再走十丈差不多就到了。这位老先生姓李，和老子一个姓氏。”罗掌柜道。 郭礼根据罗掌柜的指示，走到一户人家前面。屋门为双扇对开，比起一般的小户人家，这已经是中等人家的宅院。 拍了拍门扣，一个少年开了一道缝，探头问道：“三位找谁？” 郭礼苦笑道：“本官来找李先生。” “我家先生不在。”少年说完就要把门关上。 “剑湖，谁来了？” “三个陌生人，其中一人穿着紫袍，应该是官家之人。”少年剑湖说道，不怕被郭礼听到。 郭礼好尴尬。先前以为这个少年不知道这些规矩，没在意对方无礼。没想到少年亲口大声说出来，原来对方知道，故意这样做的。 “好生无礼，见了官家还不叩拜？请三位官家进屋说话。” 少年剑湖无奈应了一声，把门打开，冲着郭礼顿首道：“拜见大人，请进。”言语神态极不情愿。 郭礼进门方才发现里面竟别有洞天。 迎面看到照壁，绕过照壁豁然开朗。本以为这是一个中户人家，没想到里面的布局就连他的府邸都远远不如。长安城中房价奇高，这么大的宅院，就算是城南，也要耗费巨资。可能唯有王家大宅可以和眼前宅院相提并论。郭礼对屋中老先生充满了好奇。孙逖和孟浩然同样如此，吃惊地看着这个外表看来毫不起眼的豪宅大院。一般想这种规模的宅院，门口都要放两个石狮子，三开朱门。 “恕老夫不能远迎，三位官家进屋说话，剑湖，给三位贵客奉茶。” 郭礼进屋，看到一位老先生正跪在蒲团上，如雪发髻盘起戴着道冠。蒲团前方是案几，案几之上摆着一只精巧的香炉，案几后面摆着塑像。 道德天尊居中，灵宝天尊和原始天尊分列左右。 三清塑像把道德天尊摆在中间，和一般的道观不同。 老先生三叩九拜之后，口中依旧念念有词。待剑湖将茶盘端来将茶水奉上，老先生才起身，又对着塑像拜了三下，这才转过身来。 老先生仙风道骨，眉、须、胡子皆白，胡子下垂竟有半尺长。 “三位来找老夫何事？”老先生问道。 “本官大理寺卿郭礼见过老先生。” “官家找老夫何事？”老人问道。 老人未曾行拜礼，郭礼不以为意。老先生这么大的年龄，拜一个年轻人的确不合适。 “听说老先生近日买了两本《庄子》，不知书籍还在？” “原来问这个，两本书一本自用，一本送人。”老先生答道。 “不知老先生送给何人？” “这本书莫非有什么稀奇之处？老夫送给了刘鹤鸣，不瞒各位官家，此人是漕帮付帮主的儿子。” 刘鹤鸣？ 看来还要去找刘鹤鸣问问。 “还请老先生告知刘鹤鸣现在在哪？” “科举过后没有看到过，不知这小子去了哪里。刘家算是出了一个人才，刘鹤鸣才二十一岁，就高中进士，再经过几年历练，迟早是栋梁之才啊。” 郭礼和孙逖对望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不到答案。 “既然如此，不打扰老先生清修。” 从屋里出来，郭礼看着紧闭的木门发呆。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门面，里面竟别有洞天。 有古怪。 “不是一般的古怪，老先生既然信奉道教，怎么会把道德天尊摆在中间位置？” “道德天尊又称为老子，除非此人是老子的后人。” “老子的后人早就查无实据，倒是本朝天子尊老子为祖。”说道这里，孟浩然好像想到了什么。 这个老先生有可能是皇室宗亲。 皇室宗亲？武后临政，李家的龙子龙孙被杀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中宗李显和睿宗李旦。。 “有可能是高祖的儿子传下来的李氏后裔。”孟浩然猜测道。 就在三人准备离开之时，只见一人慌慌张张跑来敲门，三人见状闪到一旁。一会，少年剑湖开了半扇门，看到来人直接让了进去。 第73章蹊跷的米行（第六更）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郭礼三人躲在暗处等了良久不见来人出门，其中古怪显而易见。 “大人和孟先生先回，下官在此守候。”孙逖道。 郭礼听了孙逖的话和孟浩然去京兆府。今日到码头查找线索，没想接连遇到两起案件。郭礼理应从米商和漕帮两方面入手调查，漕帮是来源，米商是市场终端。李隆基虽然密令调查偷运粮草入京，又不想严惩奸商堵住缺口。郭礼索然无味，远不如眼前的杀人案件有趣。 “青年是长安人士，今科进士刘鹤鸣。刚才有人报官，称刘公子失踪数日，听说广运潭中捞出青年浮尸特来看看，没想到这具尸首还真是刘鹤鸣。来人说刘鹤鸣是刘家大公子，刘鹤鸣科举中了进士之后自去了大雁塔，然后失踪数日。今日听说码头捞出浮尸，刘家老爷特让仆役来看看。” 新科进士不明不白死了，京兆府的压力山大啊。 刘鹤鸣？巧了，老先生那边说将《庄子》送给了刘鹤鸣。柳县令书房中的《庄子》如果是老先生送给刘鹤鸣的，那么刘鹤鸣和县令之间又有某种关系。 两个死人，一本书。 郭礼翻看京兆府记录，仵作验尸还真的很细致，就连指甲中的青丝亦被记录。 “子仪这身官服太惹眼了，不如回去换身衣服一起去刘家看看有没有线索。”孟浩然道。 刘文哲本是回纥人士，开元四年来到长安。原名安戊从文，中原刘姓是大姓，安戊从文改姓为刘，又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文哲。 刘文哲刚开始经营皮毛生意，过了两年，开了一家粳米行。至于为什么改行，刘文哲从来不和人说起。自从改行之后刘文哲开始发迹，短短数年富贾一方。男人有钱就变坏，刘文哲娶了小妾朱媚儿，水灵灵的江南妹子。妻子不愿意也没办法，谁让这么多年只生下一个儿子呢？朱媚儿倒也争气，进了刘家之后几年内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刘家添丁兴旺，刘文哲高兴，越发把朱媚儿当做一个宝。 今年更是喜事连连，朱媚儿珠胎暗结，又怀上了刘家的孩子。大儿子刘鹤鸣中了进士，双喜临门。还没高兴几天，刘鹤鸣失踪，今日又传来广运潭捞出一具死尸。刘文哲预感不好，派仆役去官府看看，没想到还真是大儿子刘鹤鸣。 刘鹤鸣没有书童，只有一个丫鬟琴儿。 “你家公子平时都和谁来往？” “你家公子最喜欢做什么事情？” “你家公子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丫鬟琴儿一问三不知。 检查了刘公子的卧室和书房，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从刘府出来，有件事情郭礼不能理解。 “大公子死了，怎么刘府上下没有一点悲伤的气氛？” “商贾人家，见利忘义。刘家大房本身已经不得宠，唯一倚为依仗的儿子又死了，以后的情形可想而知。可能这个府里，真正伤心的人就是他的母亲。” “会不会是内宅矛盾争夺家产，所以……？”郭礼脑洞大开，按照前世电视剧中的剧情设想。 “子仪的想法奇特。”孟浩然多看了某人一眼。 “刘文哲是回纥人。”郭礼想到一个问题。 “子仪怎么知道？” “刘文哲有回纥人的特征。鼻子大而内勾，最主要的一点，刘文哲的右耳上有个耳洞。” “没想到刘文哲看起来不是很悲伤。” “这次浩然错了，刘文哲不知道谁是凶手，一旦查明凶手，刘文哲必定不会放过。仇恨从脸上怎么能看出来呢？” 孙逖回来了。 “有什么发现？” 孙逖摇摇头，“下官等了良久，没见人从里面出来。” “去西市买米，听说米价大涨，怎么也要买点备着。孙逖，你认为呢？” 孙逖脸色古怪的看着郭礼，半天才道：“下官家里有米。” …… 偌大的长安城，米行到处都是。放在去年的时候，一升上好的关中米不过两文钱，如今已经卖到三文钱。俗话说同行是冤家，一个地方两个行当经营同样的商品，彼此之间勾心斗角水火不容，隔着老远就能嗅到一股火药味。唯独米行没有这种情况，你卖你的我卖我的，反正粳米又不愁卖。价格总是在涨，不怕留着没人要。 西市官衙署正西面，一连开着三家米行。 孙逖以为寺卿大人前来买米只是说笑，没想到郭礼进了西市一头扎进米行竟出不来了。 “官人，请问想要什么米？小店有上好的关中米，还有江南米，蜀中米。”掌柜问道。店中小二忙着照顾其他客人，顾不上招呼郭礼三人。 “那种米好吃呢？”郭礼疑惑道。 “当然是关中米好吃，日晒时间长，一年一熟。江南米一年两熟，官人要是尝鲜，蜀中长米不错，一斗米二十五文。”店家介绍道。 郭礼前世吃的是蜀中米，米粒长，便宜，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最后一点。看到店家推销蜀中大米，郭礼有点怀念前世吃的长粒米了。随手翻看了一下，果然都是油亮光泽的长粒米。 “听没听过一家刘记米行？”郭礼随意问道。 “刘记米行？旁边倒有一家粳米行的掌柜姓刘，不过店名是百姓米行。” 百姓米行？ 郭礼买了一斗蜀中大米，提着米袋走进百姓米行。 谁知随手的行为落在孙逖和孟浩然的眼里大不相同。孙逖看到寺卿手里提着米袋，连连摇头。孟浩然不以为然，只觉得郭礼乃是性情中人。 百姓米行内只有一个掌柜趴在柜台上，似睡非睡，看起来不像打开门做生意的模样。看到郭礼三人进来，眼皮子抬了一下，没有上前招揽的意思。难怪没有一个顾客，谁进来也受不了走人。 郭礼还以为是自己提着米袋的缘故。 从百姓米行出来，郭礼看到路上亭亭玉立站着一位少女，瞧着自己拎着米袋忍不住笑着。 郭礼随手将米袋塞进孙逖手里道，“这袋米送与孙少卿了。” 孙逖愣了。 这位大人总是出人意表，只闻下官给上官送礼，还从未听说大人给下官送礼。孙逖这样想着，手中的米袋越发的不真实。。 “你们先回吧，案子明日再查。” 孙逖和孟浩然看到路中央的少女若有所悟般离开了。 第74章清莲（第七更）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初次见面时，公主被绑在平康坊杨玉环祖母的屋里；第二次相逢是在西明寺的墙根，这一次不期然间在西市相遇。 “吉祥如意怎么没有陪着公主一起出来？” “在宫里待久了，如同一只被困在笼子里面的小鸟。好不容易出来了，总不能带着两根尾巴出来”公主悠悠道来。 郭礼笑了，万安说话总是慢悠悠，还这么富有哲理。 “公主想去哪里？” “先前是随波逐流，遇见子仪之后想着跟着子仪走一路也不错。” 郭礼心弦被拨动了。 称呼的改变足以融化寒冰，何况还有一语双关的暗示。 如果说唐朝能够让郭礼惦记的人，除了碧瑶就是眼前这位公主。不仅因为公主长得不可方物如同仙子一般，更是因为缘分。本想浑浑噩噩的度过一生，没想到遇见公主之后全然变了。从火长升到校尉，再到大理寺卿，这其中公主的帮助有多大？郭礼并不是什么柳下惠，更不是圣贤。若不是公主身份尊贵，恐怕郭礼早就拜倒在公主的石榴裙下。阴差阳错，皇后赐婚，娶了王家的小姐。 “皇后如今在掖庭宫中怎么样？”郭礼问道。 料峭春意，乍暖还寒。 “吩咐了掖庭宫的管事，对皇后多加照顾。” 皇家薄情，公主能做到这一点已经难能可贵。郭礼刚才的一句问话打破了空气中的暗流涌动。、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当初公主遭遇歹人绑架，裴大人可否查明真相？” 绑架公主的两个歹人被公主杀了，线索就此中断。 “裴洋汇报过，这两人是漕帮的人，背后的目的不可而知。” 郭礼想到吴令珪，这位御史中丞和绑架公主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吴令珪的背后是儒家…… “子仪不妨陪本公主去玄都观走一趟。” 郭礼在思索之中听到公主说要去玄都观，好不容易有点头绪全被打乱。上次陪着裴静思去了一趟玄都观遇见了张果，这次又会遇见谁呢？ “玄都观中有神仙。” “子仪何时去的玄都观？”万安的思维总是跳跃的。 万安不问神仙的事情，显然明白玄都观中的奇妙之处。郭礼想到万安在玄都观中待了六年，一切都释然了。 “上次雨中去玄都观，遇到神仙老道张果。” 万安笑了。 “子仪是否看到一位白胡子的老头，手里拿着一张纸驴？烧了纸驴出来一头白色的小驴？然后老头倒骑毛驴飘飘然走了。” 公主如同身临其境，所言竟丝毫不差，只不过当时还有裴静思在场。 “子仪以为世上有神仙？”公主看到郭礼发呆的表情，知道又被猜中。 师父啊，总喜欢玩这一套忽悠人。 “鬼神仙佛，信之则有，不信则无。”虽然郭礼见过阎王，见过黑白无常，究竟不能直说出来。面对公主，只能用世俗目光去回答。 一路走到玄都观，道观中明显比上次游客多了一些。门口有两个道童招呼香客信徒，看到公主打招呼道：“师姐回来了。” 万安颔首，率先跨过门槛走进道观。 “清莲师妹，今日怎么有空回来？”一个道士模样的人问道。 “师傅不在就知道偷懒，也不知道给门口香炉添香，香客来了如何上香？” “师妹说的对，清松、清河还不赶快去添香？” …… 郭礼正要跨过门槛，乍一听“青莲”，整个人就呆住了。 青莲并非清莲。郭礼记得当日张果的话，“贫道徒弟青莲与居士素有缘分，还望居士能照顾一二。”当时郭礼以为张果说的徒弟是青莲居士李白。 在万安的目光中，泥塑般的郭礼总算落下右脚跨过门槛。 再看到公主时感受已然不同…… 万安公主身份尊贵，不容凡夫俗子亵渎。 擅长智谋，并非一般人可以驾驭。 身姿娉婷面若芙蓉，世间少有的绝美少女…… 这一切就在刚才听到公主出世的名号时完全消失，公主也有七情六欲，也有生老病死，公主也是人啊。 张果身为道家神仙，竟然要求照顾公主，还提到什么缘分。这一切让郭礼有了做癞蛤蟆的资格。 “子仪在想什么呢？”万安看到郭礼神不守舍的模样开口问道。 “在想癞蛤蟆…不对，刚才走神了。”郭礼回过神来。 万安上香的姿势极其好看，比裴静思上香好看多了。手法熟稔，仪态端庄，表情肃穆。公主对着三清塑像长久跪拜，不知道在为谁祈福。 郭礼看着公主仍在祈福，自由走下石阶，站在院中，不知不觉走到八卦边缘。 “居士可否让贫道算一卦？”适才称呼万安为师妹的道士走过来问道。 玄都观的道士都是这么喜欢算卦？ “还请道长起卦。”郭礼这次没有拒绝，真心想听一听道士怎么说的。 “卦象天成，施主所站位置为风卦，卦曰：易生多福，秋得贵子，宜西北不宜西南。” “风卦多情，师兄是说子仪福气很多，今秋有子，适宜去西北，不宜去西南。” 万安不知何时出来，刚好听到卦辞，解释一番。 不得不说这些牛鼻子道士还真有些神通。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算算日期碧瑶的产期大致在入秋了。道士还清楚的知道郭礼秋得贵子，果真有神奇之处。 “碧瑶有了？”万安问道。 郭礼点点头，认同了道士的说法。 万安望着大殿内的三清塑像，口中念念有词。虽然一身华丽宫装，完全没有违和感。 “公主临走之时口中念叨着什么？急急如律令？”“道家真言岂能如此轻易出口？本公主给子仪未出世的孩儿祈福，希望祖师爷能够庇佑他平安出世。” 郭礼说话未注意脚下的门槛，不小心向前跌去。 “小心！” 在公主的目光中，郭礼将要倒地之时，右手撑地用力侧翻站好。。 好险啊，差点在公主面前摔了现形。 “谁让子仪没事口宣五字真言，哎呀，出血了。”公主前一刻尚在埋怨，待看到郭礼手掌出血之后，迅速拿出一块手帕将眼前莽夫的手掌包起。 第75章闭门羹（大章）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自从裴洋调任漕运转运使之后，登门拜访的人多了起来。转运使掌管进京漕运大权，虽然和京兆府尹同级，其中的油水不可相提并论。如今裴府车水马龙，就连守门的门房张三都趾高气扬高人一等。张三在裴府十几年，官场上的事情看得太多，有人锦上添花无人雪中送炭。自从裴大人调任之后，门房成了流油的肥差。有人送拜帖，少不得先孝敬门房。谢仪多则几两，少则数百文。偶尔有寒酸之人，送上几十文聊表敬意。刚开始的时候，张三还有点犹豫，万一被管家、老爷知道了麻烦就大了。日子一久，张三积攒了数目不斐的银两，找个机会给管家送去十两银子，从此胆子大了起来。 大门外两个人缓缓走来，一个青年，一个少女，张三浑不在意。这些日子前来裴府的人多了，那个人看到张三不是毕恭毕敬的，搞得张三做梦以为自己做了朝廷四品的大官。 青年国字脸，看到侧门开着，问道：“这里可是裴转运使家里？” 岂不是废话！ 张三没有理睬来人。 想见裴大人？拿着拜帖送入府中，至于裴大人想不想见再说。没有孝敬谢仪？排到后面去吧，门房就这么点权利。 青年拿着一封拜帖交给张三，“郭礼前来拜访裴大人。” 张三看到郭礼的拜帖，嗤之以鼻。拜帖制作粗糙材料普通，不知道是哪家的穷酸寒士前来裴府，妄想着靠着裴大人混个出身。张三随手把拜帖放在一旁，顺手将侧门掩好。 郭礼临时去礼仪行随意买了一张拜帖，本来以郭礼的身份，不用拜帖直接让管家通报即可。郭大人身边还有万安公主傍身，总的讲点礼仪什么的。按理这种送拜帖的事情都是下人做的，谁见过堂堂四品朝廷大员亲自去送拜帖的？ 张三的表情万安看在眼里，忍住没有说出来。这其中的门道万安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见的多了自然就会了。宫里的太监出去宣读圣旨，那个回来都是喜气洋洋。平时谈论最多的就是去谁谁府中宣旨得了多少孝敬。此刻看到郭礼吃了闭门羹，万安想起来前几日听到的一个笑话。 新科状元王维奉旨泡妞之后，春雨楼在长安城算是火了。清倌儿白素素从良春雨楼又推出了一个清倌儿，这位清倌儿姓孟名诗诗。谁也不知道孟诗诗长得如何，单是这个名字已经浮想联翩。众多附庸风雅之士纷纷慕名前去一睹芳容，有人还妄想着一亲芳泽。这位清倌儿比白素素平易近人来者不拒。就在众人以为可以目睹姑娘芳容之际，孟诗诗的贴身婢女端出一碗莲子羹，让客人吃完走人。时间久了，闭门羹的说法流传开来，孟诗诗艳名远播。 郭礼等了良久看到没人出门，明白刚才没有给门房孝敬谢仪，自己的拜帖现在估计还在门房手中。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古人诚不欺也。正好门没有关严，郭礼敲敲门，看到张三笑着送上二十文孝敬。若是一开始递上拜帖送上孝敬，张三念在孝敬的份上，估计也就去通报了。苍蝇虽小也有一点肉。现在拿来二十文孝敬，就想让老子去通报？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张三收了二十文钱，美滋滋的靠在大门上睡着了。 郭礼的理念中，收了别人的贿赂就要做事，没想到遇见一个收钱不办事的主。 万安来裴府是无意，不像郭礼是有心，索性看着热闹。看到郭礼再次吃了闭门羹，心里笑开了花。 “子仪，本公主心情好，讲个故事给子仪听。” 郭礼听到公主要讲故事，屁颠屁颠的洗耳恭听。待公主娓娓道来，郭礼的神情变了，眼神之中的目光都快要杀人了。 一个小小的门房竟然让本官吃了闭门羹，还成为公主的笑谈？郭礼一生气，后果很严重。走上石阶正要踹门之时，没想到门开了。一个少女探出头来。 “公主？奴婢参见公主。”来人是裴静思的贴身丫鬟，见过公主两次。 一句“参见公主”惊醒了门房张三。 “公主在哪？”张三还没看到公主直接跪倒在地。 “还不赶快去禀报，大理寺卿郭大人前来拜访？” 万安公主看到裴洋再不出来，郭礼真的要发飙了。 裴洋正在琢磨建仓的事情。郭礼的主意虽然很好，只能解决燃眉之急。要想长远考虑，还是需要从潼关到洛阳之间开凿一条运河。不过开凿运河费用太大，一时之间朝廷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建造一条运河。所以裴洋按照郭礼的想法，先建造几个转运仓，解决长安的粮食问题。 正在思考中，看到张三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喊道：“老爷，大理寺卿郭大人和公主前来拜访.”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什么？公主？大理寺卿？”裴洋整整衣冠，向大门走去。绕过影壁，看到公主在前，郭礼在后，两个人联袂而来。 “臣拜见公主”。 “免了，起来吧。”万安对繁文缛节没有兴趣。心中有了敬意，不用这些大礼；心中若没了敬意，就是大礼参拜又能如何？ “裴大人，郭礼冒昧前来叨扰，还望大人见谅。”郭礼拱手道。 “郭大人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公主里面请，郭大人请。” 中堂之上公主落座，裴洋站在公主左侧，郭礼立在公主右侧，俨然哼哈二将。 “都坐吧，还站着干嘛？”两位朝中四品大人像门神一样站在身边，如果不发话，万安知道这两位大臣不会落座。 “公主前来可有事情吩咐？”裴洋问道。 “裴小姐最近可好？有些日子没见她了。”公主问道。 郭礼听到裴静思，想到当日万安提及裴家小姐的闺名，似有牵线红娘的意思。 “这丫头最近似乎有了心事，此刻正在后院，不妨唤来？” “不用，本公主自去，两位大人慢聊。”说完，万安起身离开。 “还未谢过郭大人良策。”待公主走后，裴洋起身道。 “裴大人客气，可想好在何处建仓？”郭礼赶忙起身，两人一同坐下。 “本官勘察多次，拟在汴河附近设河阴仓。” “裴大人设在河阴妙极，河阴连接黄河、汴河，汴河水道畅通，则江南至河阴水道畅通，河阴至潼关水道阻塞，潼关之内永丰仓年久失修，可以重新修葺，这样大大节约时间缓解京城压力。” 郭礼查勘大唐地图多次，河阴最适合作为建仓转运地点。日后从潼关建运河至河阴，贯通运河水运，江南粮赋、茶叶、丝绸入京轻而易举。 “户部只给了二十万两，朝廷没有太多银两如何能够？” “其实用不了太多银两。” “此话怎么讲？” “建仓需要工钱，料钱。料钱不可省，工钱倒是可以商榷。听说凉州俘虏了四千多人，这四千多人凉州也头疼，不敢放，还不能饿死。” 裴洋的眼睛亮了，“郭大人的意思是用这四千五百人做劳工？” “说到底还是为了百姓，裴大人一道折子，可以搭救四千多号人，同样解了凉州的困境。” 裴洋再次谢过郭礼，又谈回漕运的话题。 “裴大人对漕帮了解多少？”郭礼主动发问。 “公主被绑架，漕帮亦有涉及，当晚两人就出身漕帮。漕帮是一个比较松散的组织属于商业联盟的性质。除了涉及利益的事情，平时一盘散沙。帮里有执事堂，帮主出自执事堂，每三年选举一次。现任帮主据说是个隐士，选上帮主之后推脱几次。” “隐士？是不是一个白胡子老道？” “郭大人怎么知道？” “正好和这个老先生接触过一次，印象比较深刻。” 俗话说官场如推磨，裴洋的事情解决，推磨功夫渐显。一手捏着茶盖，悠悠不停地刮着杯沿，一杯茶水被他喝出岁月流逝的感觉。郭礼想听听这位裴大人说些官场喜闻乐见的事情，或者官场之中需要注意的地方。与其等着不如主动发问，裴洋欠了一个人情，总不可能敷衍了事吧。 “裴大人，听闻上次百官弹劾陈嘉崇，最终圣上没有降罪，晚辈心中疑惑，还望大人解之。” 裴洋露出隐晦的笑容，又装模作样喝了一口茶。 “为官之道岂是容易之事？读圣贤书，为天下谋福祉。越接近庙堂越需要懂得揣测圣心。当年魏征明白太宗皇帝想成为一个明君，所以敢于当面直谏。话题又扯远了，还是说当日之事吧。百官弹劾陈嘉崇，可有实证？陈公子嚣张跋扈，没见人家负荆请罪？为他弟弟要官？那是圣上亲许的。至于欺压百姓，私占良田。朝中大臣有几个家中没有上千亩良田的？何况百官弹劾，最关键还在于吴令珪弹劾谋逆大罪，子虚乌有漏洞百出的事情。为君之道，平衡朝臣不可或缺。皇上留下陈嘉崇，平衡朝中张说、源乾曜之流。前一阵老将军王晙迁梓州刺史，这才过了多久，升任吏部尚书兼太原府尹。王晙待在边关，是皇上的一着妙棋。” 郭礼听完有些明白裴洋讲的道理，“裴大人对中书令有何评价？” 裴洋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说道：“张说不如姚崇多矣！张说有两个身份足以堪任宰辅。其一，张说有从龙之功先天政变的功臣，其二，张说乃是文坛领袖。张说治世浮于表面，好大喜功，对于身边之人经常呵斥。失去圣心之日就是罢黜之时...” 郭礼显然被裴大人的一番言论吓到了，原本以为张说乃是朝中重臣，没想到裴洋的评价这么低。郭礼那里知道眼前这位裴大人属于务实派，对于张说好大喜功素有不喜。 郭礼还想听裴洋对其它朝臣的看法，裴洋说完张说之后又开始推磨，郭礼没办法只能坐着等公主。公主回来恰到好处，两人辞别裴洋出府。 “子仪和裴洋在聊什么？”万安问道。 “关于漕运的事情...” “本公主听闻王维一首红豆诗传遍长安城，子仪是否也做一首应景？”公主说完悠悠吟诵，空谷幽兰宛若天籁之音。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此物最相思，愿君多采撷。” 郭礼一时大为窘迫。 记忆中的爱情诗句几乎空白，公主的要求实在无法满足。公主并不是一定非要郭礼作出来，一首诗吟罢，眉目之间远黛浮现。 公主怎么转性了？多愁善感的小女子可不像万安啊。 “诗云：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世上还有那首诗能比得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呢？”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不经意间，郭礼随口将《神雕侠侣》里面李道姑的话说了出来。郭礼不知道这首诗出自元朝的元好问《摸鱼儿》，还以为是金大侠做的诗。 公主默念了一遍，“子仪的话一语中的。” 郭礼送公主回永宁宫后直接回府。夏江跟着碧瑶去了栎阳，只有春水留下来照顾郭礼。转了一天腿脚酸麻，真想念前世的足浴。饭后，郭礼吩咐春水打来热水泡脚。春水拿来一尺高的木桶，服侍郭礼脱去鞋袜，看到两脚红肿惊道：“姑爷这是走了多少路，竟然肿成这样？” 春水找来牵牛子泡在水里，“牵牛子可以治红肿，姑爷放心明日一早就好。”郭礼本不习惯有人伺候，只是两脚酸疼，丫鬟两手力道舒适。 不一会洗完脚，郭礼拿出《鬼谷子》。 “姑爷好久没有沐浴，奴婢去准备热水。”春水临出门前道。 自从王家出事之后的确有好多日未曾洗澡，浑身刺挠难受。。 春水还真是善解人意。 郭礼血气方刚，吩咐春水自行离去。小妮子倒是尽心尽责，“姑爷，在奴婢面前不需要避嫌。”想要帮忙脱去郭礼唯一的遮羞之物。郭礼大惊，赶忙蜷缩在浴桶之中。春水看到姑爷惊吓模样笑着离开了房间，身后两支麻花辫一甩一甩。 第76章线索（第十更）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申时刚过，广深潭出现五艘平板舽船，船体吃水很深，显然装满了货物。待停在码头，船上跳下一人一边将舽船固定在岸边，一边喊道：“牛三，找来几个人卸货？” 码头上有人回应道：“关堂主，这趟怎么才五艘船？” “五艘船还少？没见朝廷的船都趴窝了。” 关堂主搭好舽船连接岸边码头的木板，牛三带着六七个人上船。 “一会卸完喝茶去？”牛三道。 “哪有那个功夫，这些货物可是越来越金贵，帮里就指望这些东西养活。给手下说声悠着点，不要栽到河里。” “放心吧，都是老把式。” “那就好，听说晌午在这里发现了一具浮尸？” “听说是刘家大公子，前些日子刚中了进士。刘老爷这些年靠着广运潭赚了不少钱，这回送了儿子喂了龙王。” “瞎说什么，赶快干活。” 码头上早有马车守候，不大一会功夫，十辆马车满载着从船上卸下的货物向着城南驶去。 少年剑湖侍立在老先生的身边，下方站着一个中年汉子，三十多岁的模样。 “关堂主，事情都办妥了？”剑湖问道。 “帮主吩咐在下自然尽心，十辆马车全部送进仓内。” “十辆马车？这趟几艘舽船？” “本来潼关那边发出十五艘，听说广运潭码头发现了一具死尸，觉得秽气就发了五艘。” “刘家可有什么交待？” “刘家管家出面，没见到刘老板。恐怕这会刘老板还在为儿子的事情伤神。” “潼关那边的货先不要运往京城。” “如果不运货，兄弟们吃什么？”关堂主为难道。 “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帮主的命令。”剑湖喝道。 “去后院歇着吧。”老先生开口说道。 …… 本以为元行冲做了十年大理寺卿，遇到两起杀人案很快就能破案，没想到几日过去两起案件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柳县令大概被认为是自然死亡，刘鹤鸣那边又成了一起悬案。 刘鹤鸣是被杀死后被抛入广运潭中，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广运潭上人来船往，如果尸体没有绑上石头之类的重物，过几日自然浮起。杀害刘鹤鸣的第一现场在哪里？ 郭礼不自觉的进入破案模式。指纹、监控摄像头、检验都没有，唯一能进行推断的就是谁能从中获利。刘鹤鸣和县令之间的唯一联系《庄子》，又不能说明什么问题。前面猜测的刘家宅院内斗争夺财产，纯属电视剧看来的狗血剧情。至于粮草偷运案，郭礼交给孙逖去负责。 就在郭礼认为两宗杀人案很难破解的时候，孟浩然忽然登门拜访。 “子仪，一起去一个地方，可能有发现。”孟浩然显然发现了什么线索。 “孟兄这么急切，究竟发现了什么？” “昨日在酒楼中，有人聊起刘鹤鸣，雁塔留名之后刘鹤鸣就消失不见，我们去大雁塔看看究竟有没有刘鹤鸣的名字。这样就可以推断出刘鹤鸣究竟何时被害。” 好主意！ 当时赴京赶考中了进士之后，都会去大雁塔留名。郭礼来到大雁塔，本以为会像前世一样四处涂鸦，什么“……到此一游”之类的话语，再刻下名字。待看到石砖上整整齐齐的正楷书文，方知道不是那么回事。来此题名之人都是先将名字籍贯写好交于石匠，然后再刻于石砖之上。还有文采出众之人，当场作诗成为佳话。郭礼仔细查看，石砖上的名字按照年代排列，排在最后的就是今科中榜的进士，竟然没有找到刘鹤鸣的名字。 “会不会遗漏了？” “不可能的，如果刘鹤鸣来过此地，上面应该会有他的名字。” “看来还要去刘府询问刘鹤鸣究竟去了哪些地方。” 郭礼两人再次踏入刘府，府上管家听说是官府来人，连忙将郭礼二人请进府中。郭礼去了刘公子房间，房间摆设倒是符合信道之人的习性。据管家说刘公子年幼就被送入道观，颇有出世的想法，所以至今未娶。 郭礼想起了《庄子》的事情，问道：“有位老先生送给刘公子一本《庄子》，不知管家可否知道？”管家摇摇头，这种事情连公子的贴身丫鬟都不清楚，管家怎么会知道？管家回忆说，“有一日公子拿着一本书兴冲冲回府，待了不足半柱香的时间，又急冲冲的出门，还交代去道友家里做客”。 “刘公子说过什么时候去雁塔留名？” “公子倒是说过，具体什么时候去的，小人也不知道。” 就在郭礼询问之时，看到一个婢女偷偷摸摸探出头来。郭礼心里一动，这个婢女可能有话想说。 “你先下去吧，有事情再叫你。”郭礼支开管家。 管家走了之后，婢女现出身形。“大奶奶有请郭大人。” “大奶奶？”刘鹤鸣的母亲。 郭礼和孟浩然随着婢女到了后院，一个妇人双眼红肿，明显这些这些日子没有少哭。 “贱妾刘乌氏见过大人。” “夫人叫本官前来可有事情？” “大人替民妇做主啊，我儿可是被人害死的。”乌氏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此话怎讲？”郭礼问道。 “我儿刘鹤鸣一向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从小受到道家熏陶，不想考取功名，平素里和一位李老先生修道。刘文哲逼着儿子考取功名，好不容易考上了，人就稀里糊涂的去了。”乌氏一边哭一边说道。 “令公子平生还跟什么人来往？其中有没有万年县的柳县令？”。 “我儿不近女色只喜欢修道。平素里和我儿来往都是一些修道之人，好像都是什么修道会的人，具体有哪些人，贱妾也不清楚。” 修道会？ 第77章真相大白（第十一更）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从刘府出来，郭礼以为要去万年县衙，谁知孟浩然直接去立政坊，看样子要去李老先生府上。走进立政坊，孟浩然居然走到李掌柜的茶摊坐下来喝茶。和李掌柜聊了一阵，方才起身向李老先生府上走去。 “有什么新的发现？”郭礼知道孟浩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坐下喝茶，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问。刚才看似无意中的聊天，谁知道其中含着多少玄机？ “最近漕帮的人可能得到什么风声，竟然没有再运粮草进京。”孟浩然说完倒把郭礼吓了一跳，不是来查刘鹤鸣遇害的案子，怎么和偷运粮食扯到一块了。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孟浩然和李掌柜的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李掌柜这几天的生意不太好，很早就收摊。”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第一次来的时候李掌柜说漕帮的人很晚才来喝茶，生意人不会放过到手的生意。这几天李掌柜很早收摊，说明漕帮的人没有出来。” 原来如此。 剑湖开门看到郭礼，不情愿的出声道：“先生，还是上次的两人要不要见？” “请进来吧。”老先生在里面搭话。 老先生坐在蒲团上，剑湖倒也乖巧，没等老先生吩咐就把茶端上来。 “老夫知道你们还会上门。” “老先生怎么知道？” “刘鹤鸣道友羽化，老道深感痛惜。道友究竟为谁所害，老道也想大人能够早日查明真相。” “老先生可知道友会？” “老道正是道友会的一员。道友会是京城信道之人成立的松散组织，平素互相很少来往。偶尔见面，也是谈及一些关于修道的心得。” “老先生可有道友会的名册？” “名册倒是没有，捐赠名单倒有一份。剑湖，去拿道友会的捐赠名单来给郭大人。” 道友会经常做一些善事帮助世人，这份捐赠名单就是道友会为去年深受蝗灾之苦的农家捐赠。 郭礼翻看着花名册，从中发现了两个熟悉的人：其中一个是柳县令，还有一个是郭礼万万没想到的人。 吴令珪。 “吴令珪也是道友会的？” “吴大人在道友会好多年了。” 奇怪了，吴令珪明明是儒家之人，怎么会加入到道友会之中？ “这位吴令珪可是朝中的御史中丞？” “正是这位吴大人。” 郭礼将花名册还给老先生，随口问道：“老先生先祖是道德天尊？”本来郭礼想问“老子是令祖？”，转念一想这样问太唐突。 “大唐高祖是老夫的祖父。” 郭礼差点连下巴都惊掉。 高祖李渊是老先生的祖父，岂不是说比当今皇上的辈分还要高两辈？ “先考李元婴，高祖十七子。” 这样说就行得通了，据说李渊禅位之后还生了两个儿子。 “李老先生是漕帮帮主？”郭礼想起裴洋的话问道。 “漕帮为朝廷做事，大人就不必理会。这些年若不是漕帮暗中将粮食运进京城，恐怕京城的米价早就飞上天了。” 难怪李隆基吩咐暗中查探是谁在偷运粮草，又不责令严惩，说不定早有密探将老先生的身份禀报给皇上。 “皇上命本官查明进入京城粮草来源，没想到老先生如此坦白。”本以为查明粮草来源还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听说裴大人受命任转运使疏通漕运，大人可否牵线让漕帮协助官府运送粮草？” 这些年来漕运逐渐阻滞，每年官府入京的粮草不过二十万石，运力明显不足。如今老先生提议让漕帮参与其中，于公于私这都是一件好事。 “既然老先生有心，本官牵线又何妨？” 从李府出来，孟浩然依旧在沉思。 “可有什么发现？”郭礼问道。 “修道会的人没有嫌疑，道家讲究无为无欲无求，断不会平白杀害道友。刚才李老先生如此坦白，好像有什么事情隐瞒着。” 郭礼想起绑架公主的两名歹徒出自漕帮，其中必有问题。听孟浩然说起道家，倒是想起一句话：死道友不死贫道。眼下还是寻找线索，实在没心思开玩笑。道友会的名单中，无疑吴令珪的问题最大。 “吴令珪。” “御史中丞吴大人？” “吴令珪信奉儒家，混进修道会必然有目的。” “如果御史中丞卷入其中，牵扯到的人必然极广，这个案子很可能复杂了。” “不如去万年县令府上看看？”郭礼想着反正也是顺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堂堂大理寺卿竟然帮京兆府查案，传出去也是笑谈。 新的知县还没有上任。 木县丞正在府衙内处理公事，看到郭礼两人急忙迎了出来。 “两位大人前来查案？” “柳县令经常和什么人来往？” “柳县令信道，崇尚自然。平时交往之人尽皆淡泊名利之人。官场上倒是和一位吴大人很谈得来。” “吴大人？是不是御史中丞吴令珪吴大人？” “下官不知是不是御史中丞，柳县令房中还有吴大人送的折扇。” “折扇？什么时候送的？”孟浩然插嘴问道。 “就在柳大人死前不久。” “折扇还在？” 木县丞将郭礼两人领到柳县令书房，从墙柜里拿出一把折扇，打开折扇，上面书写着一个字“道”。忽然之间，郭礼闻到熟悉的味道。这是什么香？闻起来似曾相识的感觉。记得当日来到柳县令的书房，似乎也有这种淡淡的香味。 郭礼拿走折扇，京兆府中打探案情，看看元大人是否有新的发现。 元行冲正在府衙办公，笑呵呵的迎了出来。郭礼惭愧，竟让这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亲自迎接。 “暮春时节，郭大人真是风雅。”待元行冲走近时时脸色大变，忽然间满脸通红。 “元大人这是怎么了？”郭礼问道。 “老夫也不清楚，忽然感觉头晕心跳胸闷。”按理来说元行冲早该致仕还乡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这个岁数还能兢兢业业的做事。 走近府衙，郭礼随手将扇子放到桌上，“这把折扇是柳县令遗物，给元大人带过来，或许对柳县令被杀一案有所裨益。” 元行冲拿起折扇打开正在观赏扇面上的“道”字时，忽然之间又是很不舒服。 这把扇子有古怪！ “元大人可有什么隐疾？”郭礼问道，前世有很多人对香味过敏。 “老夫昔日肺部受伤得过喘病。” 既然得过哮喘，闻到折扇上的香味有不良反应算是正常。郭礼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柳县令会不会曾经也有过哮喘？当即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元大人不愧在大理寺中担任了十年寺卿，立即明白郭礼的意思。 “邢捕头，速速前去万县县衙，调查柳县令生前是否患有哮喘之类的疾病。” 一个时辰之后，邢捕头前来汇报。 “柳县令生前的确患有喘病，有城南王郎中的诊断，还有柳县令夫人亲口证实。” 如此一来，如果吴令珪事先知道柳县令患有喘病，又送出折扇，就有了故意杀人的想法。 作案动机呢？ 仅凭一把折扇就定当朝四品大员御史中丞的罪，恐怕有些勉强。 尽管所有线索都指向吴令珪，可是没有证据。唯一的证据，吴令珪可以推脱不知道柳县令有哮喘病。文人之间送一把折扇有什么稀奇古怪？ 元大人听完郭礼叙述和猜测，大致已经锁定这位吴大人就是谋杀柳县令的凶手。至于证据么，元大人会心一笑露出口中稀疏不齐的牙齿。 …… 吴令珪自诩三件事无人可及：作为读书人读万卷圣贤书，做官清廉从不贪污受贿，作为言官屡次弹劾当朝宰相。在御史台这位吴大人的名声比御史大夫裴光庭还要响亮，当年吴令珪大言不惭道：“御史就是天子门前一条狗，咬尽奸佞正乾坤。” 这些年来，吴令珪倒也做出了符合言行的行动。但凡吴令珪弹劾之人，无不是贪赃枉法之人。奇怪的是凡是吴令珪弹劾之人大多信奉佛道两教，对于儒家门人从来不做关注。这一点让吴令珪赢得了少数士子的追捧。 吴令珪正在起草弹劾王晙的奏章，忽然觉得眼皮猛跳。 陡生不祥预感。 恰好此时，管家前来禀报：“京兆府元行冲大人、大理寺卿郭礼前来拜访。” 吴令珪心烦意乱，最不愿意看到的两个人竟然同时来到府中。 “请两位大人前堂奉茶就坐。” 吩咐完管家，吴令珪将弹劾奏章起草完毕，这才走向前堂。 郭礼和元行冲早已等候多时，就连茶水也喝了两盏。 “两位大人来访，下官府中蓬荜生辉。” “吴大人客气了，今日来府上是有件杀人案需要吴大人协助调查。” “杀人案？不知道什么案子能让下官出力？”吴令珪面色不变道。 “万年县柳县令被杀一案，新科进士刘鹤鸣被杀一案。” “非常荣幸之至，没想到下官居然能够协助两起杀人案。” “吴大人，请？” “下官如果不愿意协助调查呢？”吴令珪脸色一变。 “来人，将吴令珪拿下。”元行冲话音刚落，邢捕头带领十几个京兆府衙役冲进来站在元行冲背后。 吴令珪看了看元行冲和郭礼，说道：“郭大人，还记得当初下官所言吗？孔孟圣贤之道，还需有人继承。”说完，跟着衙役走了。 郭礼不知道这位元大人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抓捕朝廷四品大员，如果查无实据，弄不好要被倒打一耙。更何况这位吴令珪大人乃是御史中丞，朝中的言官，负有监察百官之责。如今被京兆府抓取，没有真凭实据，怎么向皇上交待。随同吴令珪被抓的还有吴府内的管家、小厮等六个人。 经过几日审问，终于开堂了。 元大人禀告皇上之后，李隆基要求查有实据，可见这位御史中丞圣眷未衰。 “吴大人，万年县柳县令，大人可认识？” “柳县令和本官同朝为官，自然认识。” “柳县令患有喘病，吴大人送的这把折扇之上恰好有诱发哮喘的香味，吴大人作何解释？” “折扇缺为本官派人送出，只是下官不知柳县令有此隐疾。” 和预想的一模一样，吴令珪打死不承认。 元行冲微微一笑，这位七十岁的老头胸有成竹喝道：“还不负罪伏诛更待何时？带人犯!” 邢捕头带来吴府管家。 “据实交待，十日前都去了那些地方？” “十日前？在下待在吴府没有出门。” 这是什么？邢捕头拿出一双沾满泥土的鞋。 “这是从你房间之中搜出的鞋，鞋上的泥土和广运潭春明门附近的泥土一模一样。当日你杀害了刘鹤鸣，将刘鹤鸣绑上石头沉入广运潭，没想到石头落入水中，绳子松开，刘鹤鸣尸体浮在水面被人发现。是不是？” 管家没有回话，正在偷偷看着吴令珪。吴令珪若无其事，管家心里虽然忐忑不安，倒也神色如常。 “吴咏新，这件衣服你可认识？这是从你房中搜出来的衣物，你作何解释？仵作当日从刘鹤鸣的指甲中发现青色丝织物，本官查看你的衣物之上右手袖口有明显拉丝的痕迹，显然被人抓住之后挣脱所致。” 吴咏新正是吴府管家，此刻默不作声头已经垂下。 “带人证吴老六。” 吴老六被带到。 “吴老六，广运潭中浮尸可是你先发现？” “回大人，正是小人发现的。”吴老六一抬头看大郭礼和孟浩然，“发现尸体当天，这两位大人也在现场。” “发现浮尸后的第二天，你看见了什么？” “禀告大人，小人发现有人在岸边偷偷摸摸，于是留了个心眼尾随跟上，发现那人在岸边寻找什么东西。小人当时就想，会不会是歹人行凶之后留下痕迹，又想毁灭证据，于是小人悄悄跟了一路。那人跳进谭中，再出来时拿着一把绳子。小人悄悄跟着，看着那人进了一所大宅之中。” “吴老六，你看看是不是眼前这人？” 吴老六抬起头，看到吴府管家。 “回大人，当日看到的正是此人。” “吴咏新，还不从实招来？” “……” 吴府管家受不过大刑，又铁证如山，最终还是把真相交待出来。 原来，刘鹤鸣考中进士之后，吴令珪有意拉拢。没想到刘鹤鸣修道之人，得知吴令珪意图对道教不利，混进道友会更是狼子野心。于是准备把吴令珪的事情告诉李老先生。没想到吴令珪早一步下手，杀了刘鹤鸣。刘鹤鸣生前和柳县令来往过密，吴令珪知道柳县令患有哮喘，特意买了一把折扇，涂上诱发哮喘的香味。 吴咏新为了将功补过戴罪立功，将吴令珪意图绑架公主，构陷道教的罪行揭发出来，吴令珪自知罪重难逃，对所有指控全部承认。。 李隆基大怒，吴令珪斩首示众，吴咏新杖刑一百、流刑。吴家满门男的流西域，女的进入掖庭教坊司。吴咏新杖刑过后死于非命，只可怜吴令珪的女儿，年仅十二岁就被发配到教坊司中。 P：这位吴家女儿日后了不得，猜一猜她是谁？这个不算剧透哦。 第78章政事令（第十二更）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春水，前几日穿的衣服搁哪里了？”郭礼忽然想起当日陪公主去玄都观，出门时受伤公主用手巾裹手。后来手巾被掖在怀里，这几日忘了手巾的事情，刚才怎么也找不大。 “姑爷，小姐才回去几天，姑爷就在外面沾花惹草。要是小姐回来了，定不会说姑爷的不是，到时候还不是奴婢担当罪责？”春水将一方洗干净的手巾递给郭礼。 郭礼顺手接过手巾放入怀中，不明白其中的缘故。“为何要春水担当罪责？” 春水帮着郭礼紧了紧腰间的玉带，幽怨道：“小姐怪罪春水没有看住老爷。” 这一句“老爷”叫的郭礼七魂跑出去三魂。 “姑爷今个又去那里转悠？晚上要不要沐浴？姑爷知会春水一声，奴婢准备好烧水，姑爷回来就能沐浴。这回姑爷可不许再赶走奴婢，不然等小姐回来又要说奴婢没有伺候好姑爷。”春水挨着郭礼，睁大两眼扬起头说道。 郭礼算是怕了春水。 一个丫头总是想着伺候主子沐浴，不怕主子忍不住吃了你？ 郭礼倒是喜欢沐浴的感觉，泡在大水桶里面很舒服，全身的毛孔松开，那种感觉爽歪歪。 春水这么一说，郭礼打算和春水好好谈一谈。不然以后被这丫头逼迫的不成样子。 “春水啊，圣贤曰：男女授受不亲。等碧瑶回来，商量一下找个好人家，春水，今岁多大了？有十四了吧？该到嫁人的年纪了。” 没想到郭礼说完，春水立马跪在面前哭泣道：“春水不会嫁人，姑爷要是觉得奴婢那里做错了，尽管明说，何必要告诉小姐，还要将春水驱赶出府？” 没想到说了一句话引来春水这么大的反应，郭礼本意是为春水着想，谁知这一番话在春水听来就是惩罚的意思。 “姑爷要是看不上春水，何必找那么多借口。孟子曰：男女授受不亲，援之以手者，权也。奴婢为姑爷更衣沐浴，落在谁那里也是天经地义的。那里来的男女授受不亲？”春水跪在地上，犹在辩驳郭礼的歪理。 “起来吧，跪在地上不怕凉啊？春水，你的家人都在么？” 这丫头胆子太大了，没法管了。郭礼说不过丫头，一时不知道怎么让春水理解自己的想法。 “奴婢的家人早就没有了，小姐姑爷就是奴婢的家人。奴婢知道姑爷为人是极好的，平素里都是为了奴婢着想。奴婢服侍姑爷天经地义，谁也不能说个什么。姑爷，晚上让奴婢服侍姑爷沐浴。” 这个丫头什么都懂，郭礼算是明白了。一直没有问过碧瑶，春水和夏江的家人如今都在不在了。看着丫头的反应，就算家人还在，恐怕也没有多少亲情在里面。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大户人家的婢女，那个不是被卖入府中。有时候生活所迫不得不卖儿卖女，这样的家庭又有多少温情可言？ 郭礼说不过一个丫头，为了保存脸面还是赶快出门。谁让当初没有好好读书，竟然不知道还有后面一句。 待郭礼出门，春水捂着嘴笑着，这个姑爷，心底善良的一塌糊涂。 …… “吐蕃对大唐虎视眈眈，去岁侵犯小勃律，今岁重兵联合图突厥逼近安西城。吐蕃兴兵，大唐将疲于应付。吐蕃之地多高山，进可攻退可守。安西都护四战之地，令人担忧啊。” “浩然以为如何解困？”郭礼当然明白吐蕃地处高原，前世的青藏高原，平均海拔在四千以上。莫说兴兵打仗，普通人到了高原之上，高原反应足够喝一壶了。听到孟浩然谈起西域，郭礼倒觉得这是一个契机。 “西域地广人稀，消息不通，城池宽广。如果能够及时发现吐蕃的动静，那样大唐事半功倍。”孟浩然提出建议。 郭礼听完，暗叹如此有才之士不为朝廷所用。 “莫不如在西域建立一个打探消息的组织，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大唐也好应付。”郭礼随着孟浩然的话题引君入道。 “先朝武后在位时建立过察事，目的是打探各种敌对的消息。如果在西域建立一个打探消息的机构，政事令最合适。” “政事令？”郭礼问道。 “政事令负责打探收集西域的各种消息，这样的话西域有什么动静，大唐可以提前准备。” “妙极，若是有足够的财力和人力，孟兄能不能建立起政事令？” 孟浩然陡然警醒，问道：“子仪的意思是私自建立一个政事令？” 天窗已经打开，郭礼也不再遮遮掩掩。 “大唐与吐蕃之间必有一战。对吐蕃来说这一战败了最多退回吐蕃，对大唐而言败足以亡国。吐蕃距离京城远不过千里，安西都护府距京城远在万里之外。消息不通隐藏大祸，如果孟兄有意还请孟兄主持政事令以便早做准备。” 孟浩然听完，若有所思。 “子仪可知这样一个组织需要多少人力物力？” “无论花费多大的人力物力，只要对大唐有利，孟兄尽管去做。”郭礼本意是想成立一个情报网打探中原消息，那样一来反而露出痕迹。如今顺着孟浩然的本意筹建西域情报网，待时机成熟再将情报网衍生到中原。 “然也。”孟浩然欣然应允。 “孟兄可随我去一个地方。”郭礼既然选择了孟浩然，有必要把财权交给他。 一刻钟后，两人来到康怡书斋。正巧第五谷也在，李随领着三人上了二楼茶室，使唤伙计倒茶。待李掌柜出去之后，房间只剩下三人。 “这位是孟浩然孟先生，第五谷擅长经营谋财，以后你直接和孟兄交洽，不必再向我禀报。”郭礼的意思很明白，财权交给孟浩然掌管。 第五谷对此毫无意见，对着孟浩然起身一拜：“第五谷拜见孟先生。” 孟浩然打探着第五谷，待听完第五谷汇报之后，神色大变。 “这几个月康怡书局刨去成本费用总共收入三万四千两，告示费用收入一万三千两，其中京城书局收入两万八千两，告示费用九千六百两。账面盈余四万七千两白银，按照之前协定，共分的白银两万八千二百两整。”第五谷禀报道。 明知活字印刷能赚钱，没想到短短时间竟可以获利这么丰厚。当然其中少不了第五谷的出力，如何奖罚倒是一个问题。 “两万八千二百两？全是书局赚来的？”孟浩然显然被这个数目吓到了。 无论谁第一次听到这个数目，都会是一样的表情。 “这里面没有计算江南的盈利，在下近期准备去一趟苏州，方便的话在苏州开设分店。”第五谷果然是经商的天才，连锁经营的雏形都想好了。如果第五谷出生在郭礼的前世，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福布斯天朝首富。 孟浩然这才知道郭礼背后的财力多么雄厚，有了书局相当于拥有一个聚宝盆。难怪郭礼想建立一支西域的消息网，有了财力还需要人力。尤其需要特别忠心可靠的人。 “属下参见大人。”五十个士卒齐刷刷对着郭礼行礼。五十人都是库狄家族的人，族长仆骨怀恩交待誓死追随。何况郭礼五日下五城的功绩早已传遍木盘山，库狄本是草原民族，向来崇尚英雄。对于郭礼如此英雄人物，众人早已拜服。 孟浩然看着眼前士卒问道：“这些人都是子仪的手下？”孟浩然知道郭礼出身左金吾卫，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士卒愿意追随。 “如何调遣就是先生的事情，这些人全部交给先生，供先生驱使。” “属下唯先生之命，但有驱使在所不辞。”五十人异口同声道。 这五十个人是仆骨怀恩从族中选出来调入京中，在左金吾卫凉山团做了几个月的士卒。 “库狄雄、库狄粘罕、库狄望月、库狄震，库狄子月出队。”郭礼点出其中五名火长介绍给孟浩然。 孟浩然点点头，一个初步的计划已经形成。五十人撒在西域广阔的天地，如同撒进大海里的珍珠。 “孟兄看着京城之中收购一处店铺或者宅院作为安身之所，人和财力全部交给孟兄主管。” 这一刻起孟浩然才真的信服郭礼，一身所学终有用武之地。孟浩然起身郑重向郭礼一拜道：“孟浩然誓死追随子仪。” 看着政事令有了基本架构，以后究竟能够发展到什么地步，且看孟浩然的才能。。 郭礼能够相信的人中，仆骨怀恩、孟浩然排在第一梯队。第五谷、周鹏、李光弼等袍泽排在第二梯队，至于王家的人，郭礼暂时没有打算透漏风声。谋士扶持天下，犹如高手下棋。郭礼自认棋艺不高，所以找来枪手孟浩然。财力和政事令分开，互相之间不通消息。以后就看孟浩然怎么落子，相信会有意想不到的局面。 历史上的安史之乱还有很多年，郭礼相信通过提前布局可以阻止这场内乱的发生。此刻孟浩然正在筹划两张蓝图，一个是商业蓝图，尽可能提供更多的资金，还可以用来帮助更多的百姓。一个是政事令的架构，最初从西域开始，迟早会遍布全国。孟浩然那里知道郭礼的想法。如果此刻郭礼想要图谋不轨，这位大诗人一样会肝脑涂任君驱策。 第79章为公主选驸马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郭礼并不知道自从他来到唐朝，历史的车轮已经在慢慢改变。放下心事的郭大人悠哉的去大理寺卿转了一圈，然后到兴庆宫复旨。自从上次接到李隆基的旨意，还没有向皇上禀报查来的情况。 兴庆宫。 李隆基自从登了皇位之后，对从前藩王时候居住的兴庆宫倒是很怀念，扩建之后的兴庆宫建有龙池亭阁，池中放养了上千尾的鲤鱼，俗称锦鲤。此刻，李隆基饶有兴致的站在池中的廊桥上抛洒鱼食，池中红鲤纷纷涌在一起抢食，场景壮观。 “免礼，朕听说吴令珪一案卿家出了不少力？” “启禀皇上，微臣适逢其会罢了。上次陛下交待微臣查询长安城粮草偷运一事，臣特来回禀。经查长安城中偷运粮食乃是漕帮所为，漕运运力不足，长安城内经年缺粮。漕帮本意并非谋利，而是解除长安粮食短缺困局。虽然杯水车薪，亦可缓解燃眉之急。漕帮帮主乃是陛下远亲，臣已经核实。至于长安城内粮食涨价，乃是不良商贾借机囤积粮草导致市场短缺所致。臣已经知会京兆府尹元大人。” “朕的远亲？何人？” “高祖之孙，李老先生曾言皆是李氏子孙，漕帮自当尽心为朝廷效力。老先生委托臣为漕帮牵线与裴大人，为漕运进京出力。” “说得好！不知是高祖那一支？” “老先生自言先父为高祖十七子李元婴。” 李隆基沉思了一会喃喃道：“无论庙堂之上或是江湖之远，心念百姓不愧为李氏子孙。按照辈分，这位李老先生是朕祖父一辈。朕出世之时高宗已经仙去，朕常引为憾事。朕想见这位老先生一面。” 郭礼吓了一跳。李隆基突然想见李老先生，这可不是随便闹着玩的。立政坊鱼龙混杂，保安成为大问题。仓促之间，那里去调动人手担任侍卫？ 李隆基看出郭礼担忧之处，“无妨，高力士，给朕换身便服，朕要微服私访。”高力士唱喏，过了一会李隆基换了一身青色文士衫，倒也文质彬彬像一个书生模样。郭礼不敢懈怠，给高力士使了眼色，后者心领神会。 …… 罗掌柜心情很好。随着天气暖和，正是踏青时节，前往城南曲江的人多了起来。人来车往，渴了在茶摊上喝碗茶，不贵而且解渴。罗掌柜实诚，茶叶从来不缺分量，泡出来的茶水虽然比不上豪门贵族家中珍藏的珍贵名茶，倒也有几分江湖的问道。刚走了一拨客人，罗掌柜看到三人走过来。当先一人文士模样，身后跟着一人有点面熟，还有一人白面无须。罗掌柜正在寻思着在哪见过这人，听来人唤道：“罗掌柜，上一壶好茶。”罗掌柜这才想起，这不是前几日身穿紫袍的官人吗？罗掌柜年轻的时候在尚书府上做过杂役，知道尊卑高下之分，前面走的人身份最为尊贵。当下不敢怠慢，就着采来的泉水沏了一壶上好的茶水。 三人落座歇脚。文士与罗掌柜攀谈起来，问些生活如何生意如何之类的话题，罗掌柜既然知道来者乃是达官贵人，自然拣些好话奉承。恰好此时来了几个年轻人，隔着老远就喊道：“掌柜的，来一壶茶。”掌柜的应声之后取来茶盏泡好茶水搁在旁边一桌。 “今日踏青次律兄的才艺在下佩服。一首古诗令小弟拜服。”其中一人道。 “章甫贤弟抬爱，匆忙之间随意咏唱不足言表。裴贤弟出自河东裴氏，平素里这种陈词滥调看的多了。”名唤次律的年轻人虽然嘴上说的“不足言表”，得意之情浮于脸上。 “贤兄抬爱了，比之贤弟所作高明太多。” “两位贤兄就不要互相谦让，两位都是大才。”看上去年龄最小的一位说道。 “崔涣贤弟虽然年幼，适才所作颔联‘轻雨方知春烂漫，微风元故燕缠绵亦是佳句。倒是有裕贤弟同样出身崔氏名门，为何不曾抒发诗情？”裴章甫评论道，从未出声的少年显然是裴章甫口中的崔有裕了。 “春水春池满，春时春草生。春人饮春酒，春鸟弄春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崔有裕吟诵道，“此律兄的大作一出，小弟若是再作出滥诗充数，不是贻笑大方？” 前面来的三人正是郭礼、李隆基和高力士三人，坐了片刻一盏茶的功夫正准备起身要走之际，没想到来了四个踏青归来的才子。听着他们谈论，李隆基饶有兴趣，竟没有走的意思。既然皇帝想听，郭礼只好陪着。好在诸位才子踏青皆有佳作，在此借着喝茶之际品味一番。说起来后面来的四位都是大有来头之人，年龄最长的房管房次律，虽然未曾入仕，却是朝中谏议大夫房融的大儿子。裴冕裴章甫出自河东裴氏，年龄最小的崔涣出自博陵崔氏，还一个就是今科落选的崔圆。这四人相约郊外踏青，回来途中路过茶摊谈论诗作，没想到旁边正坐着长安纸贵的郭礼和当今皇上。 罗掌柜倒完茶水笑道：“老夫当年也曾谈诗论画怡情消遣，听了四位小哥的言谈倒想起当年做的一首诗。” “老掌柜来一首，次律兄大才，正好评论一番。” “岂敢岂敢，贤弟又抬爱了。” “老掌柜说来听听，说不定如同郭礼一般长安纸贵。” …… 李隆基笑了，有意看了郭礼一眼。这位大理寺卿的名头倒是不小，比起王维来不知谁高谁低？如果郭礼知道皇上拿王维和自己相提并论，岂不是郭家祖坟冒青烟了？ 罗掌柜站直身躯，吟诵了当年的一首旧作：一年一度赏缤纷，郊外寻幽踏旧尘.满地落英人不见，归来惆怅不知春. 众人喝彩，老掌柜受宠若惊道：“各位客官，今日免费供应茶水。” 大唐盛世，民间老叟谁不会几首诗？难得今日如此尽兴，老掌柜一时高兴之下，少收了些许茶钱。 很多年以后耄耋之年的罗掌柜引以为傲的对别人说，曾经有一日，老夫当着五位丞相和先帝的面，吟诵了一首诗，五位丞相都给老罗鼓掌喝彩。老夫一时高兴之下，竟然免了他们的茶钱。 “老罗一把年岁了还是只会吹牛，那里来的五位丞相？你做的破诗还能让丞相鼓掌？” 老罗也不计较，心底默默怀念那年阡陌花开踏青时节。只有老罗知道，当中的一位曾经挽救了大唐，延长了大唐的气数，论起来称丞相都委屈了那个人。老了还要无心拌嘴，老罗又想起当年长安纸贵，谁能想到当年的才子竟然成为国之栋梁。 众人散去，李隆基在郭礼带领下来到老先生府中。轻叩门扉良久，少年剑湖才露出头看到郭礼。 “先生出门远游不在家，诸位请回吧。”少年一副拒客于门外的架势，探出头来，竟连门都不想打开。高力士正要上前呵斥，被李隆基摆手阻止。道家讲究无为，既然主人不在，何必庸人自扰？ 武后临朝，李家子孙被杀的太多。当今皇上一脉只剩下不顾世事的闲散王爷和朕这位顾家寡人。本想见一见这位李氏宗亲，没想到老先生恰好远游，意兴阑珊之下打道回宫。今日幸好茶摊偶遇踏青之人，否则这一趟乏味至极。 回宫路上，李隆基问道：“刚才几位少年俊杰，有两位才情不错。朕的女儿万安公主尚未婚配，明日朕下旨由卿遴选驸马。” 万安公主？ 谁能配得上这位仙子绰约的公主呢？ 倘若能够找出一位配得上公主的恐怕只有当日在二皇子府中看到的大诗人王维，或许还有不知在那里漂泊的李白吧。 郭礼送皇上回宫，想着刚才李隆基交待的任务。给公主选驸马，不是一个好差事。怀中还有万安公主的手巾，拿出来看时，手巾之上印着梅花缬画，边角上绣着一个“倩”字。 万安公主的名字叫李倩。 无意中知晓万安的闺名，郭礼不由心跳加速，将手帕贴身放好。临近府门，郭礼放慢脚步倒有些踌躇。 苟管家正好出门看到郭礼正在门口犹豫不决，“老爷回来了。”拜过之后看到郭礼未曾反应，不知道这位姑爷在想什么。 脑海中意识到有人说话见礼，这才回过神，再一看苟管家早已没影了。怕什么？最多被一个小姑娘看了身体。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门槛放下顾虑直奔后院。 郭礼很享受泡在木桶中的感觉。 此刻春水手拿木勺，站在郭礼身后服侍主子沐浴。适才亦觉得面红耳赤，心底倒有些轻松的欢愉，好像经历了千山万水总算跨过了艰难的一步。姑爷的身上有很多伤痕，可以想象当初经历了多少战场上的厮杀。想到这里，春水不由得轻轻抚在伤痕之上。 好尴尬！ “小姐如今不知怎么样了？拖着几个月的身孕，还要照顾老夫人。” 春水一番话让郭礼有些惭愧，这些时日竟然没有想着回去看望碧瑶。自从王家遭遇大变之后，郭礼更加认识到如果没有权力，就连自己心爱的人也无法保护，更别说保护大唐。 碧瑶在做什么呢？ …… 王家后院。 碧瑶挺着大肚子，感受着生命孕育的美好。夜微凉，倚靠在亭中立柱上，碧瑶思绪万千。二哥走了，听说皇后姐姐被皇上贬为庶人在掖庭宫中遭罪。母亲一病不起，夫君不知在做什么？ 王家突然遭逢大难，碧瑶看清楚世人的嘴脸。这一次全是二房的祸事，大房的人开始几天还在惊慌失措，还以为要株连九族，过了几天听到风声就和没事人一样。同是王家人，何必太薄情。就连二哥的丧事，大房的人竟然连平素里纸糊的面子也不要了，生怕引祸上身，说什么“皇上赐死的罪人，不能入王家的祖坟，”“王守一罪有应得，王家的耻辱。”还好大伯明白事理，总算将二哥的事情办了。老太爷还在世，整个王家如同远亲一般。 夜微凉，碧瑶想起大哥。自从王家出事到现在，大哥迟迟未归。不知道大哥心里在想什么。回想当初年少时兄弟姐妹为了一块糖糕争来争去，韶华易逝人心渐老。 夫君啊，你还好吗？ 圣旨如期而至，宣旨的小太监李静忠巴结的陪着笑将圣旨递给郭礼。这位李公公年仅十六岁，是太极宫里的当值太监，被高力士临时抓了壮丁派到郭府宣旨。明知这位李公公刚入宫不久，郭礼还是给了二十两“孝敬”。如今郭礼也算身价丰厚，没必要在给不给赏银这种小事上得罪宫里的太监。前世看过很多宫廷剧，好多大臣得罪了太监然后不明不白遭受贬黜。 封疆大吏的一封奏折远比不上皇上身边太监的一句话。 圣旨中命宁王、大理寺卿郭礼、礼部侍郎贺知章为万安公主选驸马。郭礼对宁王不熟，贺知章倒是认识，源自于小学学过的《回乡偶书》。这位贺大人六十多岁的老头，胡子拉碴的，如果不是身穿官服，郭礼还以为哪里来的老叟。 贺大人为人极好。 “宁王李成器为当今皇上兄长，昔日睿宗继位，宁王本来被立为太子，宁王坚辞不受。宁王认为当今皇上有讨平韦氏的功劳，理应继承太子之位。皇上继承大统之后，封李成器为宁王。”就在两人等候宁王的罅隙贺知章给郭礼介绍宁王的情况。 为公主选驸马，毫无疑问当然以宁王马首是瞻。 “听说宁王精于诗歌，喜爱音律，喜欢敲打羯鼓，笛子更是京中一绝？” “传言难免有些夸大，这位宁王爱好音律倒是真的，至于敲打羯鼓吹笛，老夫未得亲见不敢质疑。” 正在两人说话间，宁王来了。四十多岁，身穿五蟒紫色龙袍，头戴冠冕。进门急道：“让两位大人久等了，都是本王懈怠，恕罪恕罪。” “下官与郭少卿刚进门，王爷就到了。如今圣旨已下，还请王爷主事，” “不不不，本王向来不愿操心，还是请贺大人主事。” 两个人推来推去，竟然同时看向郭礼，同时说道：“不如请郭大人主事。” 你们两个老奸巨猾不愿意得罪人，扯到我的头上干嘛？郭礼心里那个郁闷啊，一个六十多岁老头，一个是四十多岁的王爷，那个也惹不起啊。 “还是请王爷主持大局，我等福佑追随。”郭礼又不傻，顺水推了出去。 三个人推来推去打了半个时辰太极，最终还是郭礼接下来这个烫手的山芋。。 为公主选驸马，寻常百姓总认为公主是天之娇女，谁不想娶回家？有永穆公主例子在前，又有哪家的才俊公子愿意娶一个公主为妻。就算万安公主孝名在外，美貌与智慧并存，谁愿意拿一生的仕途去换取一个女子的垂怜？最头疼的还是和这位万安公主的数次缘分，神仙老道张果不是说了么。此刻郭礼倒是愿意相信张果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神仙。 神仙说的话能不准吗？ 第80章好马难寻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永宁宫。 “万安见过王叔，贺大人起来吧，今日怎么有空来永宁宫？。”万安唯独遗漏了郭礼。 宁王老奸巨猾，贺大人还以为万安不认识郭礼，介绍道：“万安公主，这位是新晋大理寺卿郭礼郭大人。” 郭礼没有得到公主的免礼还在地上跪着，虽然殿中铺着西域地毯。万安有意如此，郭礼倒也没有怨言，谁让自己来当这个婚使呢。 “这位是大理寺卿的郭大人啊，赶快请起。万安还以为是宁王的随从侍卫。” 有穿着紫袍带着官制玉带的侍卫吗？ 万安明摆着胡说话，贺侍郎反应过来不再多言。 “起来吧，说说给本公主找了一个什么样的才俊少年？” 郭礼起身道：“微臣来此正是询问公主，可有意中之人？” “本公主瞧着郭大人就不错，不知郭大人可有妻室？”万安调侃道。 扪心自问心里还是有这位公主的，无论是身材样貌还是心机学识气质优雅聪慧伶俐都曾打动过郭礼。眼下宁王和贺老头都在场，万安如此打趣，倒让郭礼难堪了。 “公主，微臣早已成家。” 万安总算放过了郭礼。 “既然父皇为万安选驸马，还请王叔和两位大人操心。” “公主可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王叔替你做主。” “但凭王叔做主，万安生在皇家，自知婚姻大事身不由己。”说完之后，万安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放心，无论选谁当驸马，都要万安同意才行。王叔这回替你做主。” 万安这才破涕为笑，谢过宁王。 好不容易从永宁宫出来，贺老头忍不住问道：“郭大人和公主是旧识？” “机缘巧合之下，和公主见过几次。” “本王听说几个月前西市闹了一场好大的风波，郭大人当时还在军中任校尉，还是公主出手解困。”宁王徐徐道来，贺知章恍然大悟。 “现在去哪？”郭礼问道。 “按图索骥。” 贺知章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上面罗列了一份京中王公大臣世家贵族年轻才俊的名单，足有三十多人。 …… 朝中的风吹草动瞒不过长安城的士子百姓，为万安选驸马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远远传开。 “公主选驸马了，不知道这回是哪家的才俊少年晋身驸马爷。” “公主选驸马怎么会选百姓？只怕又有哪家的少年倒霉了。” “听说是素有最美公主称号的万安公主，能娶到万安公主回家，人生一大幸福也。” “别哆嗦了，你倒是有那个心没那个胆。真让你见了公主，只怕你跪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怎么路上来了这么动人，都是去郊外踏青？这个时辰也不对啊，踏青赶早才对。” “这些都是公子哥，赶着出城逃难去的。” 本就是踏青时节，京城内的王侯贵族家中的才俊公子在奴仆的簇拥下离城而去。长安城南门忽然涌出众多出城的少年公子，随从跟着，老百姓还以为城里出了什么大事，打听才知道是万安公主选驸马。 “娘啊，孩儿只不过去踏青，装这么多行李准备这么多盘缠做甚？” “儿啊，你傻啊，没听说公主选驸马吗？去乡下舅老爷儿子家里躲一阵。啥时候让你回来了，你再回来。 “公主选驸马？儿可听说万安公主秀丽非凡，人间绝色。” “儿啊，你还真傻啊，漂亮能当饭吃啊，娶了公主，这一辈子你就生活在别人家的屋檐下了。” 第72章 中书令府。 待三位大人还没有到张说的府上，早有人通风报信。 “管家，三位大人朝府上来了。” “慌什么，四公子早出城去了。待会来了注意礼节不要多嘴。” 宁王亲至，中书令府中多年紧闭的中门打开了，张说站在门口，老远看到宁王和郭礼、贺知章闲谈。待宁王走近，张说见礼之后，众人走近中堂。早已备好了茶水，待三位坐定，茶水奉上。 “今日宁王怎么有空到陋室？” “中书令谦让了，本王的王府比之张丞相也大不了多少。” “两位大人偕同王爷到府中，可有事情？”张说揣着明白装糊涂。 “张丞相，皇上命下官和王爷为万安公主选驸马，听说令公子正值婚龄特来看看。”郭礼明知道对方装糊涂，还要认真的解释。 “犬子都已婚配，恐怕令大人空跑一趟了。” “丞相大人，贵府四公子尚未婚配。”贺老头提醒道。 废话，天下那有父母不知道儿子有没有婚配的，摆明了不想和皇上攀亲。 “看老夫这个记性，只是犬子一向粗鄙不堪，如果能做驸马，倒让公主好好管教管教。管家，请四公子来中堂。？” “老爷，早上四公子出门踏青。” “踏青？去哪里踏青？看时辰也该回来了，各位大人不妨先喝茶坐一会。” “老爷，公子交待去了河州，恐怕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宁王涵养甚好，只微笑不说话。贺老头和郭礼心里那个气啊，谁家踏青跑到边关踏青？河州离长安城足有千里之遥。 “王爷，两位大人，你们看？” 还能怎么办，扯呼走人。 “明显是躲出去了，还说什么踏青，谁踏青踏到吐蕃边境？”贺老头气的胡须发抖。 “稍安勿躁，京城又不是只有一个张公子。”宁王一贯的气度悠闲。 京城的大人倒是聚集在一起，大部分都在兴庆宫以北，皇城以东，大明宫以南的这片区域。 没走多久到了刑部尚书李彦允府前。侍从上前叫门，李府管家出门。“宁王、大理寺卿郭大人，礼部侍郎贺大人前来拜访，速去通知你家大人出门。”过了一会一，李彦允出门迎接。 “见过王爷，郭大人贺大人，里面请。” 落座之后，李尚书问道：“王爷可是稀客，正巧府中藏有江南的好茶，管家，把武夷山岩茶拿出来泡茶给王爷和两位大人。” 看这个架势，又是一个装糊涂的。 “李尚书，皇上命下官和王爷为万安公主选驸马，听说令公子正值婚龄特来见一见。”郭礼目无表情念出台词。面对这些老油条，郭礼没有任何办法。 “不巧的很，犬子前两日听说太原府舅舅的妹妹的儿子的舅姥爷过世了，老夫走不开，只好派犬子前去吊唁，估摸着近期也该回来了。” 宁王颔首不语，贺大人起身告辞，郭礼跟着站起身来。 真为万安公主抱屈啊，堂堂大唐公主，金枝玉叶，竟让这些公子哥视若猛虎下山。如果这些事情被万安知道了，真不知道什么后果。 正巧走到陈嘉崇的府门前，宁王正准备叫侍卫前去叫门，突然中门嘎吱嘎吱从里面打开，当先一人身穿紫袍腰间玉带，当朝尚书省右仆射陈嘉崇亲自迎接。 “宁王来到府中，下官迎接不及，实属罪过。两位大人里面请。” 宁王在前，两位大人随后，落座前堂客厅。 “下官听说皇上委派王爷和两位大人为万安公主选驸马？可有此事？” 接连两家都是装聋作哑，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热心人。贺知章恨不得“此情此景我想作诗一首”来抚慰内心受到的伤害，不用郭礼念台词，贺大人急道：“正如丞相所说，皇上下旨命王爷和下官等为万安公主招选驸马。” “犬子陈树雄，虽不成器倒也读了几年诗书，年龄二八，尚未婚配，不知贺大人以为如何？” 贺老头正如“他乡遇故知”一般，连忙道：“还请陈公子出来一见。” “爹，儿子在这里等候多时。”陈树雄闪身进来。 陈嘉崇正要吩咐管家前去叫陈树雄，没想到儿子已经走进来，倒有些措手不及。 “咳咳……还不见过王爷和两位大人？” “小民叩见王爷，见过贺大人、郭大人。”陈树雄见到郭礼，竟然忘记和郭礼之间的纠葛。想必是**上头，顾不得再生幺蛾子。 贺老头看到陈公子相貌非凡，一表人才，点头道：“陈公子符合条件。” 郭礼再怎么给贺老头使眼色也来不及，话已经出口无法收回。 陈嘉崇乐呵呵的笑道：“是不是还要考校一番？” “今日只是看人，没有缺胳膊少腿的都可以入选。最终那位少年公子成为驸马，还需万安点头同意才行。本王已经答应万安，一切由万安做主。”宁王不愧是王爷，几句话全在点子上。 “无妨，下官早想与皇上结亲，只是犬子不争气，没脸向皇上提亲。” 何止是没脸啊？ 陈树雄先前向范阳卢氏三小姐提亲，碰壁之后又向京兆王家提亲，尤其第二次还惹来天大的麻烦。两次求亲失败，如今这位陈公子臭名远扬，想必知道内情的世家女子都不会嫁给这位公子。 或许因为在中书令府和尚书府受到的挫折，贺老头竟然觉得陈公子一表人才。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陈公子在京城这么大的恶名竟然不知道？ 郭礼亦是无语。 宁王起身准备要走，陈嘉崇吩咐管家备了三份大礼。宁王也不客气，叫手下收了。贺老头问心无愧的收下，唯有郭礼踌躇了一番还是不好拒绝。 “明日派人挨家挨户通知，让各位公子前去报道。这样一家一家拜访，不是个事儿。”郭礼有些吃不消。跑腿也罢了，受不了这个气啊。两家视公主如猛虎下山躲了，唯有一家倒是人在，臭名远扬啊。 “陈家公子还行啊，玉树临风人模人样的。” “贺大人，如今长安城中谁不知道陈家三公子啊？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看在这位贺大人算是老好人的份上，郭礼有心提醒。 “这怎么可以呢？早知刚才老夫说什么也不会收下礼物。” “陈大人要送礼，怎么可以拒绝呢？干嘛不收？”宁王悠哉悠哉道。 “明日怎么办？”贺老头问道。 “三司同堂。” 有了昨日的教训，宁王和郭礼、贺老头三人坐在礼部大堂之上。大堂上原本只有一张桌子，从其他地方搬来两张桌子拼凑在一起。宁王坐在中间，郭礼坐在左边，贺老头坐在宁王右首。 早就派人挨家挨户的通知名单上的人家，没想到到了晌午，稀稀疏疏只来了六个小孩。其余人家的孩子不在的理由千奇百怪，什么远游啊，什么遁入道观啊 郭礼以为大唐的男子都像李光弼和仆骨怀恩那般早熟，一看来的六个小孩。这样的“青年才俊”如果被万安看到了还不笑死。 宁王拿着一本《春秋》，气定神闲单手持书，颇有几分关羽的味道。贺老头刚开始还老老实实等着，过了一会拿了一沓公文在大堂之上现场办公。近水楼台先得月么？郭礼无聊啊，本想问问贺老头，你那首《回乡偶书》作出来没有？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小学的诗句至今记忆犹新。 听贺老头的口音似乎是江浙一带的人，从长安到浙江，没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恐怕回不去。 “久闻郭大人一手狂草堪比拟张旭，不知是否令本王大开眼界？”宁王放下《春秋》。 世人常说这位宁王无心政事，主动让太子位与李隆基。经过这两日的观察下来，这位宁王还真不一般。不仅朝中的秘闻一清二楚，就连乡野之事宁王都有耳闻。这位宁王一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然怎么连他在王家写的草书都一清二楚。。 贺老头平素喜好书法，听到王爷说郭礼草书一绝，当即拿来笔墨纸砚。敢情这老头平日里没事空闲的时候就在礼部大堂练字，所拿之物皆非凡品：湖州的笔徽州的墨宣州的纸寿州的时砚。王爷发话郭礼不好拒绝，想起来当日和万安在一起时想起来的古诗，或许这两日为万安选驸马闷气淤积于心，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十四个字笔走龙蛇笔锋透纸苍劲有力。 两位都在书法上浸淫多年，看到字知道并非凡品。 第81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这幅字在下官的地方书写，笔墨纸砚亦是下官提供，郭少卿这幅字当归下官保管。” “非也，若不是本王提议，何来这幅字？本王拿回去裱好挂在正厅。” “老夫的地盘，王爷难道想硬抢不成？”贺老头一急之下竟然忘记自称下官。 “贺侍郎，真要和本王抢东西？”宁王拿起字厉声道，看样子不对路子就要翻脸。宁王一直平淡无为，此刻雷霆一怒。 贺老头这才清醒过来转移话题道:“郭少卿写的一首好字。” “只怕诗文亦是绝佳，问世间情为何物吗直教人生死相许，郭大人是有感而发？”宁王有意看向郭礼一眼。 郭礼也不解释。 “两位大人，不如先去进食，回来再进行挑选？” “善也。” 三个人走了，剩下六个小孩待在礼部大堂。待三位吃过午饭，回来一看六个小孩分成两拨，两个小孩撕扯着对方正打得不亦乐乎，其余人在旁助威。 “王爷来了。”不知是谁喊出声来，两个小孩这才分开，六个小孩齐刷刷跪成一排。 郭礼笑了。 这些就是给万安选的驸马？不被万安玩死才怪。放着寻常家的女子，还可以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又等了一会，陆陆续续来了四个少年。 “你等报上姓名家世，有什么喜好一一道来。” 刚才打架的两个孩子中，站出一位双手抱拳道：“在下王钊，我爹刺史，我爷爷太原府尹。” 王晙的孙子。 另外一个也不甘示弱道：“在下褚夫之，家父讳无量。” 少年是褚无量的儿子。 难怪互相之间打了起来，都是将门虎子谁也不服气谁。 其余八人各自介绍都是世家子弟。 娶公主做驸马，比较热衷的还是将门世家的孩子。娶了公主做了驸马不用日后镇守边关沙场搏杀马革裹尸。郭礼仔细看了一下，那日在罗掌柜茶摊之上见到的崔涣没有来。贺老头拿出的名单之中，崔涣赫然在列，与贺知章一样同为礼部侍郎崔璩的儿子。 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公子。 郭礼一看来人似曾相识，仔细思索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想了半天没有想起，直到贺老头说了一句“其中还有几个能得公主青睐的”方才恍然大悟，这位公子正是万安公主。 正所谓灯下黑。 万安公主女扮男装，来到礼部大堂偷窥选驸马。不知道这位公主抱着什么样的心态，郭礼实在无法忍受这些小孩子童稚未褪就想当驸马。 登记在册之后，这些小孩听说可以回家，十几双小腿跑的飞快，刹那之间礼部大堂空空荡荡。万安公主走进来。 “王叔，辛苦了。” 郭礼早就知道，宁王风轻云淡，倒是贺老头惊讶道：“万安公主？” 贺老头心好人实在，老老实实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如数汇报给万安公主。 老实人办坏事。 这种事情说给公主听，不是给公主心里添堵吗？ 出乎意料之外，万安没有任何表情，对郭礼说道：“还请郭少卿前去永宁宫一趟，最近宫里经常丢东西。” 郭礼听到永宁宫里失窃，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随后跟着万安到永宁宫里，吉祥如意不知去了哪里。 “宫里什么东西失窃，有没有丢失贵重物品？”郭礼经过几次查案，对怎么查案逐渐熟悉门路。 万安笑道：“子仪不知万安丢了何物？” 郭礼一头雾水。 “子仪且跟来。”万安进了寝室。郭礼没想许多跟了进去。 “寝宫之中丢了什么东西？” “难道子仪不知道本公主丢了什么东西吗？” 郭礼郁闷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神仙。 就在郭礼暗想宫里会丢了什么东西的时候，万安靠近道：“倩儿丢了一颗心。” 倩儿？！ 郭礼在公主的手巾之上看到一个“倩”字，早已知晓万安公主的芳名。那想到公主竟然亲口说出。一时之间，郭礼只觉得软香扑鼻，温软在怀。待郭礼反应过来怀中正是公主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人声。 “有淫贼，抓淫贼啊。” 宫里的侍卫、太监冲了进来，吉祥如意跟在后面看到公主正倒在郭礼怀中。只见公主泣声道：“给本公主拿下这个淫贼。” 郭礼不知所措，被侍卫拿下。 只听公主幽怨道：“今日宫里丢了东西，本公主请郭大人前来查找线索，没想到……” 非礼公主，杀头的大罪！ 郭礼出名了。 长安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一次长安纸贵也没几人知道郭礼的大名。俨然如同上了前世的头条新闻，郭礼一下火了。 郭礼非礼公主，消息一经传出，长安城内百姓群情激奋雷霆震怒。有道是好事有嘴无人知，坏事无腿传千里。整个长安城都在谈论大理寺卿郭礼监守自盗，为万安公主选驸马，没想到跑去永宁宫非礼公主。如果不是当值的侍卫、宫女赶到及时，恐怕公主的清白之躯就要毁在这个淫贼手中。每个人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亲自看到郭礼怎么非礼公主一般。 万安公主何人？九岁出世为大行皇帝祈福，六载青灯长伴。 “听说这位郭礼曾经写过《文人治国》的圣贤文章，没想到竟然是登徒子之流。” “一条披着羊皮的狼，满口仁义道德，做的都是腌臜的下流事。” “这位郭大人的狗胆包天，竟然非礼公主。这种人就应该阉割了丢到妓院中去。” “我不活了，我要死了。” “寻死觅活的关你什么事情？” “公主是我的偶像啊，我的偶像竟然被人亵渎，我要扒了他的皮抽他的筋。” …… 政事苑中。 消息传来，孟浩然只觉得不可思议。郭礼再莽撞，也不会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更何况其中值得推敲的地方太多，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仆骨怀恩、李光弼、第五谷、周鹏都在茶园之中等候孟浩然的安排。既然郭礼认可孟浩然的本事，此刻众人以孟浩然为首。 “当今之际，首先弄清楚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据宫里的侍卫说，当日值守之时，听到有人喊叫抓淫贼，冲进公主寝室看到公主躺在大人怀中，衣衫褴褛，公主殿下哭着……” “当时谁喊得抓淫贼，如果找到那个人就好了。” “大人不可能做下这种事情，我相信大人的品性。” “大哥为人正直，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大家先不要轻举妄动，先打通关系进入天牢，见到大人再说。”郭礼看到眼前诸位情绪激烈，唯恐众人忍耐不住再出什么大事。 “家父已经向皇上求情。”李光弼道。 这个时候能为郭礼说话的，无疑是相信郭礼的人品。这种事情还真不是郭礼能够做出来的。 …… 碧瑶得到消息的当天挺着大肚子返回长安，一同回来的还有王老三和王守盟。碧瑶三哥回来才两天就听到未见面的妹夫犯下如此大罪。碧瑶怎么都不会相信夫君会去非礼公主。洞房之夜不行周公之礼的人，会去贪慕公主美色？哪怕公主长得再出众，碧瑶相信夫君都不会多看一眼。 “姑爷绝对不会是那种人，小姐在栎阳的这段日子，奴婢天天伺候姑爷，姑爷倒反而怕了春水不让奴婢近身。” “能够做出圣贤文章，对待个人修养极为重视。谁要说子仪非礼公主之事属实，我王老三第一个不信。” 王守盟听了王老三和春水的说话，对未谋面的妹夫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春水如今仍是完璧之身？” “回三少爷的话，姑爷未曾动过春水分毫。” “按理来说，妹夫既然得到皇上器重，为万安公主选驸马，就算有色心，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据宫中传来消息，从郭礼身上搜出公主的手巾。人赃俱获，无可抵赖。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春水，你可知道夫君身上的手巾是怎么回事？” 春水想起来郭礼曾问过手巾的事情。 “几天前奴婢收拾姑爷的衣物时发现里面有一块手巾，上面还有血迹，奴婢心想姑爷用的东西，随手洗干净。前日姑爷忽然问起手巾的事情，奴婢将手巾交给姑爷。早知道这是公主的手巾，奴婢说什么都不会交给姑爷。” 手巾的事情总算清楚了。至于上面为什么有血迹，为什么郭礼一直带在身上，只有问本人才能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见到妹夫再说。为兄已经派人疏通关系，碧瑶不用担心。” 王家这是怎么了？先有皇后姐姐被废为庶人，然后二哥被皇帝赐死，如今噩耗又轮到夫君身上。看来真该去大慈恩寺烧香拜佛，家里有什么污秽的东西作祟，害的王家鸡犬不宁。 碧瑶求过父亲，想让父亲和爷爷说一声请爷爷出面。希望皇上看在爷爷的份上饶过郭礼。哪怕被夫君贬为庶人，靠着一千多亩的田庄，将来的日子也不会差到那里。 王老太爷不动声色，带给碧瑶一句话：圣意难测，皇命难违。 其实道理很简单，即使王老太爷出面，也不能改变圣意。老太爷昔日的情分在上一次王皇后被废黜之时已经用尽，李隆基赏赐王老太爷良田千亩。若是老太爷再不懂其中的蕴意，贸然去求见皇上，惹来皇上龙庭大怒，只怕王家日后的日子更难过。 碧瑶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事到如今并非王老太爷不愿意出面。 …… 含元殿。 高力士站在殿上唱喏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自从高延福被杖杀，高力士一步登天替代了高延福。今日怎么可能没事呢？皇上昨夜半宿才睡，案几上的奏章几乎都是弹劾郭礼的。 “臣，御史中丞宇文融有事启奏。臣弹劾大理寺卿郭礼四条罪状。其一、为官不正，欺君罔上。郭礼身为大理寺卿，胆敢公然非礼公主，此事永宁宫中侍卫宫女皆可作证。其二、卖弄文章蛊惑视听。臣听闻郭礼曾做《文人治国》，堆积辞藻蛊惑人心。其三、监守自盗辜负圣心。陛下命郭礼为公主选驸马，那想到郭礼看到万安公主绝世容颜，竟然意图非礼公主。其四、好大喜功虚报军功。据闻郭礼在平叛之时率领五千人五日下五城，臣以为此事绝不为真。康愿子叛军数万，仅凭五千人马就能平叛？” 自从吴令珪伏诛之后，宇文融升任御史中丞。人常道吴令珪虽然自诩皇上面前一条狗，倒也不失光明磊落。这位宇文中丞上任之后，弹劾数起案件都查有实据并非空穴来风。只是这一次的弹劾，所奏四条皆属妄断。 “臣，左金吾卫领军裴迪先有事启奏。臣对宇文中丞的弹劾不敢苟同，四条大罪，除了非礼公主一事尚有商榷之外，其余皆为捕风捉影不察实据。” “臣，礼部侍郎贺知章有事启奏陛下。当日万安公主女扮男装前来请郭少卿前去永宁宫办案，之后发生了什么，仅凭侍卫宫女之言尚不足以下论断。臣以为委派刑部官员认真查实之后再做论断。” “臣，尚书省右仆射陈嘉崇有事启奏陛下。郭礼任卫尉寺少卿期间，擅权跋扈，私自任命官员。周鹏乃左金吾卫会长，被郭礼任命为署正，第五谷乃左金吾卫士卒，被郭礼任命为主簿。前任卫尉寺主簿被郭礼随意除名。臣认为郭礼非礼公主之事事实确凿，按律当廷仗一百流千里。” “臣中书令张说有事启奏陛下，陈丞相所言差矣，臣只闻自古刑不上大夫，未曾有闻大夫毙于廷仗之下……” 众位大臣各抒己见，朝堂之上乱作一团。平素里的各种派别全然消失，可谓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谁都没有事先没有筹划，无论是想要保郭礼的还是想要置郭礼于死地的，此刻都站出来阐述观点。直到再没人说话之后，李隆基下旨：“命宁王李成器、刑部尚书李彦允、中书令张说三人查明郭礼非礼公主一案。” “退朝”。 高力士面无表情唱喏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谁都知道这次将是继上次百官弹劾陈嘉崇之后又一次朝会动荡。 第82章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陈嘉崇有个特殊的嗜好，喜欢当廷杖刑朝臣。在这位尚书省右仆射的眼里，无论多大的罪行都比不过杖杀来的痛快。无论是裴伷先的谋逆案还是当日的姜皎抑或今时的郭礼。陈嘉崇揣摩圣心自认为恰到好处，杖刑无疑是最佳的刑罚。杖刑的秒处就在于此，决定一个人是生是死，完全取决于皇上的意思。 世人都说武后临朝时期杖杀大臣残暴无比，谁能想到当年裴伷先以十二岁孩童之躯尚且承受一百杖而不死，世人皆称之为奇迹，其中隐含多少故事谁又能知晓？关于杖刑中的关窍，这位陈大人倒是知道不少，不然每次启奏时都建议杖刑。行刑时行刑之人看到脚尖内外有别，即可明白犯人是死是活。若是死刑，一百杖下去皮开肉绽早见了阎王；若是活刑，一百杖不过是皮肉之苦。所以裴伷先以弱童之躯受百杖而不是，姜皎受六十杖惨死当场。 中书令倒不是为郭礼说情，张说对陈嘉崇的杖刑鄙视到骨子里面。揣摩圣心谁都在想，唯有这位尚书省右仆射抱着杖刑死活不放。裴伷先为了当日郭礼千里查案还他清白的情分，贺知章倒是一位老好人。至于宇文融弹劾郭礼，一方面新官上任，博取皇上的好感，另外一方面为吴令珪报仇。今日之乱局误打误撞都是因为郭礼而起。 李彦允放慢脚步，待朝堂上的几位清流走过之后才看到中书令张说和宁王李成器联袂而来。 “王爷，张大人，关于郭礼一案，不知该如何审理？圣上是什么意思？” “刑部的事情倒问起外人来了，李尚书越来越懂得为官之道。郭礼不能死，本王欠郭礼一份情分，索性还了与他。” “具体案卷还没有看过，相关人等还未传唤询问。李尚书这么急于下论断，可不是刑部该尽的职责。” “公主遭遇非礼，无论结果如何，此事已经传遍长安城。皇上本来命郭礼为万安公主选驸马，闹了这么一出，公主还怎么选驸马？”李尚书道。 “事关公主清誉，还是尽快查清真相给皇上一个交代。”张说道。 三人来到刑部大堂，当日事发之时所有在场人员均有口供。谁也没有看到郭礼进永宁宫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要查明真相，还需盘问两位当事人。这件案子看似人证物证齐全，其中最大的漏洞在于没有目击证人。永宁宫内侍卫、宫女恰好离开，郭礼恰好胆大包天非礼公主，至于那方手帕，公主一口咬定是失窃之物。郭礼偷偷拿一块手帕有什么用？ 永宁宫。 “公主，外面刑部来人请公主前去审核案件。听说宁王、中书令和刑部尚书三人会审。郭礼长得那么丑竟然敢做出如此胆大包天之事，当日婢女被公主派去拿衣物，没想到回来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早知道奴婢就不去了。”如意道。 非礼公主案的始作俑者笑了，郭礼不过长着国字脸，那里丑了？世人分辨丑恶，初见看长相。相识之后，感受内心。 “本公主就走一趟刑部大堂，看看郭礼如何狡辩？” …… 天牢。 郭礼如今待的地方，就是当初关押裴伷先的地字牢。世人皆道进了天牢等于判了死刑，裴伷先不过是万分之一的特例。 郭礼斜躺在草堆上。 地字牢的好处在于地面上铺着干枯的杂草。虽然没有天字牢舒适，又比玄字牢要好很多。 莫名其妙！ 当万安公主演戏的那一刻，郭礼明白这位公主又开始动脑子了。 她在想什么？ 她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起因当然是皇上选驸马，万安不想轻易嫁给不喜欢的人，所以出此计策。万安喜欢的人又是谁呢？认识公主这么久了，如果公主有喜欢的人，大可以像永穆那样直接央求皇上赐婚。除非万安喜欢的人不能赐婚，原因呢？除非对方已经结过婚，或者有其它的情况。 郭礼回想当初救了公主，当晚就被关在京兆府尹裴洋的府中。只是这次万安玩的好像有点大了，这件事最终决定权在李隆基手中。事情闹这么大，不是一个公主可以摆平的。万安没必要非要致自己于死地，没有理由啊。女人太可怕了，尤其时这个女人还是一位聪慧与美貌并存的公主殿下。 郭礼当然不会以为公主喜欢的人是自己。明显的杀头大罪，怎么可能如此布局？那么公主喜欢的人是谁呢？郭礼想了一夜也想不明白，既然想不明白就不再去想。进了天牢之后，郭礼的心境好像又回到了刚刚来到唐朝的时候。 一无所有。 好像并非一无所有。还有碧瑶，有碧瑶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孟浩然，有仆骨怀恩，有李光弼，有周鹏、第五谷这些一起上过战场的袍泽。 这些人谁也救不了郭礼的命。 这是第二天，长安城里恐怕早已传遍了。万安公主被人非礼的事情众所周知，以后还怎么嫁人？古代女子对待名节看的那么严重，男女之间授受不亲，何况公主被人非礼。 看来只剩下一死了。 如果死了可以保住公主的名节，郭礼倒也心甘。反正死了之后大不了又去见阎王，多大的事情？ 郭礼尚不知道早朝众位大臣为了他的案子已经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也不知道孟浩然为了见他一面四处疏通关系，更不知道碧瑶正在为他烧香祈愿，祈求佛祖保佑夫君平安无事。 狱卒打开牢门，“郭大人，刑部李尚书有请。” 郭礼苦笑着，虽然进入天牢的人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活出生天，这些狱卒对于天牢的犯人一般比较客气，天牢的犯人哪怕犯了天大的罪也不会镣铐加身。 温暖的阳光，明媚的天空，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郭礼看到了万安，对方浑不在意的坐在大堂上。 “郭大人，本官刑部尚书受皇上委托查问案情，还望郭大人能据实回答。昨日在永宁宫是否对公主非礼？” 郭礼默不作声。动不动就是非礼不非礼的，多难听，公主以后还嫁不嫁人了？ “郭大人，本官再问一次，昨日……”李彦允话未说完，被郭礼的回答打断。 “是。”郭礼不待李彦允问完直接承认道。 “在永宁宫里非礼公主……”李彦允这才反应过来，郭礼竟然承认非礼公主。 本以为是个糊涂案，没想到刚一开始就云开月明水落石出。 宁王在思索，张说面无表情，唯有公主瞪大了眼睛直视郭礼，运筹帷幄功亏于溃，皆因自己并不了解眼前这个人。 李彦允面带喜色，完全忘了宁王交待要留郭礼一条命。事实俱在怎么留？待郭礼被押下去之后笑着对宁王和中书令张说道：“王爷，张丞相，案子了结，下官准备去宫里复旨，不知二位要不要同去？” 宁王本想救郭礼一命，前提必须是郭礼不承认做过非礼公主的事情。如今郭礼亲口承认，宁王纵有一万种方法亦无计可施。 张说对郭礼向有好感，当初还认为郭礼能够成为朝廷栋梁之才，这才在郭礼大婚之时送去贺礼。礼虽轻，蕴含其中的情义可不轻。郭礼承认了罪行，即使有心搭救无力可使啊。 就在李彦允抬腿准备进宫之时，万安公主发话了。 “李尚书是不是准备去宫里复旨？” “公主，郭礼已经承认罪行，还有事情要下官做？” “本公主有事情当面问郭礼，还请李大人稍等片刻。” “这……”李彦允本想着进宫去皇上面前邀功，没想到公主还要去见郭礼一面。看到万安不善的目光，“下官在此等候公主大驾。” 郭礼又被押回天牢，就连狱卒都知道，这位郭大人恐怕很难活着从天牢里面走出去。还是刚才的监牢，郭礼躺在地上，自嘲道：“这样死会不会太窝囊了？” 过了一会，听见环佩叮当之声。狱卒带着一人前来，会是谁呢？ “把牢门打开，没有本公主的命令，不许过来。”万安吩咐道。 “公主……”狱卒本来想说里面关着的可是想要非礼公主的重犯，公主千金之躯岂能轻易涉险？待看到公主想要杀人的眼神，赶忙把门打开急忙离开。 万安望着郭礼，“为什么？” 为什么？ 郭礼扭转身体看着公主，大袖翩翩风华依旧，竟再无往昔熟悉的感觉。 究竟为什么？为什么要设局构陷栽赃？自己已是将死之人，懒得再去理会公主究竟想要什么？无非就是一条命，若是早几年前郭礼还要感谢公主。 忽然之间郭礼笑了，他想起来一句诗词随口吟出。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子仪死在临头还是这么风雅么？”公主被郭礼随口吟诵的诗句怔住。 一句“子仪”唤起了郭礼的心弦，当初有那么一刻，公主一声“子仪”何等的扣动心弦心潮澎湃？ “郭礼对公主倾慕已久，非礼之说并非冤枉。在下心里对公主的确有着非分之心，碍于身份地位家世，缺少贼胆罢了。如今既然公主愿意给郭礼贼胆，郭礼岂能辜负公主一番好意？”死在临头之际，郭礼终于把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你……”万安脸上浮现红云，没想到眼前之人如此放肆胆大。 按照万安的计划，构陷郭礼早已预备了后手。郭礼不承认，万安就会露出蛛丝马迹令案件扑朔迷离。查无实据，这样父皇不会定郭礼的罪。整件事情闹得世人皆知，父皇一时不会再起意招驸马。自己亦可逃脱婚姻的桎梏，做一只翱翔天空的小鸟。 计划全被郭礼打乱。此刻听到郭礼的心声，万安心中竟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惊涛拍石，一浪高过一浪。这种感觉就是世人追求的爱情？ 万安重新打量着郭礼，浓眉大眼，一张国字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人，此刻竟然满满的占据着芳心。公主不由得记起初见之时，一个军卒对着自己说道：“姑娘莫慌。”就在这位军卒以为立下大功之际，忽然被当做犯人捆绑起来。往事如烟，每一次的偶遇都是那么巧合，每一次的相见都是那么自然而然的发生。 缘分吗？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恍然间，万安明白了诗中蕴含的意思。 “公主还有话说？郭某临死之人，公主不会再想玩弄郭某于股掌之上？” “住…”公主话刚出口陡然觉得有些拗口，怔怔地看着眼前之人，眼泪不知何时悄然滑落。 “子仪误会了，倩儿此番前来是向子仪道歉的。”说完，对郭礼行万福之礼。 堂堂公主肯摆下如此姿态，郭礼释然了，纵然现在就被砍头腰斩杖毙，值了！ “子仪不会死的，倩儿一会就和李尚书面见父皇，恩求父皇赦免子仪。” 公主一口一个倩儿，摆明芳心大动心有所属。郭礼岂会感受不到其中浓浓的情意？没想到这样一来，俘获了万安公主的芳心。 北方有佳人，斯人独憔悴。 不知何时，公主已走到郭礼面前。 “公主若再靠近，郭某可真要非礼公主了。”郭礼待在牢狱之中，一身腌臜、不想被公主闻到身上的异味。 谁知万安此刻芳心刚有归属正是情愫萌发之际，听到郭礼说完，勇敢的向前一步伸开双手抱住郭礼腰间，毫不在意对方身上有什么古怪臭味。 香玉满怀。 “郭礼此刻是否应该唤公主倩儿？” 公主嘤咛一声，只觉得某人怀中温暖如春晖幸福满满。 牢狱之中竟而满园春色。 “倩儿，郭某家中尚有妻子。”某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宛若西北寒风吹皱一江春水。 万安终于松开了怀抱。 “古人三妻四妾，子仪尚才碧瑶一人而已。” “陛下难道能够恩准公主下嫁？” “子仪莫忘了，父皇最疼爱倩儿。只需倩儿开口，父皇定会同意” 这个倒是实话，万安入观六载，孝名远播。 “想吃杏子了。”郭礼忽然间说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 “倩儿这就出去给子仪…”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好在万安聪明伶俐远胜寻常女子，及时醒悟过来。万安说了一半，方明白郭礼暗中所指。 万安看着郭礼，挺起胸膛，笑语嫣然道：“子仪莫非想落个非礼公主的罪名？” 郭礼毫不客气，禄山之爪从山峰上掠过，虽惊鸿一瞬足以三日内不想洗手。 公主没料到平素老实巴交的一个人突然如此胆大，若在平时早就切了丢到广运潭喂鱼。此刻心有所属，害羞心怯，浑身发软，竟生不起一点怪责的念头。。 “郭礼身负非礼公主罪名，倩儿难道忘记了？”郭礼坏笑道。如今解开心结放飞自我，才不枉来大唐一遭。此刻佳人有意，不枉当时急智之下承认罪行，逼迫公主露出“原形”。 公主这才明白作茧自缚，一时之间面如桃花羞涩不已。临走时回头看了郭礼一眼，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第83章误佳人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李彦允看到万安时，只觉得眼前的公主和刚才有点不一样了。至于哪一点不同，李彦允无意猜测。 “郭礼亲口承认了非礼公主？”李隆基不敢相信李彦允说的是真的。纵有色胆包天之人，怎么会干脆承认？非礼公主可不是小事，按照大唐律法一旦核实斩立决。李隆基多少了解郭礼，昨日听到这个消息，直觉认为这是万安在胡闹。公主闹个小性子，虽然上不了台面，事后警示一番惩戒一二，这个事情也就过去了。所以早朝之时，李隆基要求刑部核实。 “千真万确！有王爷和中书令张大人作证，微臣岂敢妄言。还请陛下圣裁。”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郭礼身为大理寺卿，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三日之后斩首示众。”李隆基毫不客气，既然查实罪行，该当严办。 “父皇……” “微臣告退。”领了皇上口谕的李彦允知道公主有话和皇上说，人家父女难得见面，还是速速离开。 待李彦允退出大殿，李隆基问道：“万安委屈了，朕要好好惩戒一番，杀鸡骇猴。” “父皇，倩儿恳求父皇收回圣命。” “%￥#……倩儿被郭礼非礼可是事实？”李隆基问道。 万安想起刚刚在天牢之中被郭礼非礼之事，不自觉间点点头。 “既然郭礼如此胆大妄为，若不严惩以儆效尤，朕的脸面何存？” 可惜万安公主平素智慧过人，初涉爱河脑中一片混乱。只知道父皇要杀郭礼，此事万万不可。想到这里，万安双膝跪地道：“倩儿请求父皇赐婚。” 李隆基脸色稍缓，万安因为出世修行耽误了婚龄。李隆基向来心有愧疚，有意补偿这才命宁王、郭礼和礼部一起为万安选驸马，此刻万安心有所属，正好成全此事了解心结。 “不知是哪一位少年才俊能够俘获万安的心扉？”李隆基终于露出笑脸，纵使身为帝王，亦有慈祥父爱人间温情。 “大理寺卿郭礼。” “%￥#……”李隆基的脑子瞬间短路瓦特了。 民间常有传闻，民女惨遭强奸暴行之后，碍于名声委身下嫁罪犯。朕一直以为是笑谈，没想到在朕眼前就要发生类似的事情。万安被郭礼非礼，竟然想着下嫁对方。传了出去四海之内蛮夷番邦岂不笑死，朕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不准！”李隆基勃然大怒。 高力士看到皇上发怒，赶忙唱喏道：“皇上起驾回宫。” 李隆基离去多时，万安犹自跪倒在地，佳人梨花带雨已是泪流满面。 没想到设局不成，反而害了郭礼的一条性命。若在以往心中最多愧疚，而此刻郭礼正是心属之人。父皇心存误会，谁能拂逆圣意颠倒乾坤？ 万安忽然之间想到一人，急忙起身朝宫外跑去。 …… 大兴善寺大雄宝殿内，一名女子正跪在蒲团上虔诚祈愿。 腹部隆起，珠胎暗结。 “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求求你救夫君一命。夫君人好，断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如果心愿达成，碧瑶愿意终身侍奉观音菩萨。” 女子说出心愿之后对着菩萨九叩九拜，唯恐菩萨怪罪。 “小姐，菩萨娘娘一定会显灵，姑爷没事的。”夏江上前搀扶起碧瑶，待走出大殿，春水和夏江一左一右搀扶着碧瑶。 “小姐，外面天寒，我们回府吧？”夏江问道。刑部下发的公文告示已经贴出，大理寺卿郭礼非礼公主大逆不道，判处郭礼死刑以儆效尤，三日后东市行刑。夏江和春水怕小姐伤心，没敢让碧瑶知道。可是坊间已经传开了，迟早会落入小姐的耳中。 “我们去对面的玄都观，拜一拜三清。”碧瑶病急乱投医，不管什么菩萨三清，只要能救夫君一命，谁显灵都行。春水和夏江扶着碧瑶向玄都观走去。 …… “师姐回来了”清松小道童看到万安急匆匆的跑进观中。 “清河，师父有没有回来？”万安先去师父的静室，没见到师父。出来之后看到清河急切问道。 “师姐，谁知道师父去那里游荡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师父每次远游最少几个月才能回来。” “大师兄呢，在不在？” “师兄刚才还在的，师兄，师姐回来了。”清河看不到师兄，索性扯开嗓子喊道。反正道观之中没有香客，不怕被外人说道。谁知刚喊完，就看到两个丫鬟模样的人搀扶着一个身怀六甲妇人进门。 “师姐，有香客来了，清河去招呼。”清河刚走，大师兄不知何时出现在殿中。“师妹回来了，这么急切有什么事情？待贫道卜一卦。”说完，清风口中念念有词心中卜卦。“师妹红鸾星动，坏了，是大劫。师妹，怎么回事？” “师兄，如今只有把师父找回来或许有用。” “师父老人家闲云野鹤，一时之间杳无音讯。待师兄捏个讯诀，看看师父能不能收到。” “贫道清河，三位居士里面请。”清河将三位香客引进大殿。 “公主？”碧瑶看到了万安公主，竟忘记行礼。 “碧瑶。”万安看到碧瑶腹部隆起，一时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关于郭礼非礼的事情。 “这位就是万安公主，我家姑爷就算瞎了眼也不会非礼你。”春水怒气冲冲道，得知姑爷即将赴死，一切皆因眼前这位万金之躯。丫鬟气急之下管你是什么公主皇帝皇亲国戚。 “不得无礼，碧瑶见过公主。”碧瑶呵斥道。 万安公主也是一肚子的委屈无人倾诉，此刻见到碧瑶，早已将对方视作同病相怜之人。上前拉着碧瑶的手道：“碧瑶辛苦了。” 碧瑶心里奇怪，传言不是夫君非礼这位公主，怎么看上去不是那回事。碧瑶还不知道圣旨已下郭礼即将被处以死刑。 “公主，究竟发生了什么？夫君怎么会非礼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碧瑶急切想要知道事情真相。 “郭礼没有非礼本公主，一切都是误会。”万安道，其中隐情不足为外人道也，所以万安说的含含糊糊。 “既然是误会，夫君怎么还被关在天牢之中？”碧瑶以为事情很简单。 “小姐别听她一派胡言，姑爷已经被圣上下旨处以死刑。”夏江实在听不下去，当场揭露这位公主的假面。 “啊……”碧瑶听完噩耗晕过去。 “孟先生，现在如何才好？”李光弼问道。 一间小屋子挤满了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孟浩然。 李光弼，仆骨怀恩，第五谷，周鹏，周福耀，钟建生，李二狗，王麻子，童山河，索洪超。屋中除了仆骨怀恩和孟浩然之外，其余九人都在郭礼当火长时当士卒。自从郭礼官运亨通逐步升迁，李光弼荣升果毅都尉倒是九个人中升迁最快的，仆骨怀恩升为校尉，周鹏在卫尉寺中任署正，第五谷任主簿，凉山团的六人里面数周福耀混的最好刚升为旅长，其它几人都是火长。 孟浩然亦是无计可施。拜访了不少大人，对郭礼的事情都不敢插手。听说郭礼当堂承认非礼公主，皇帝大怒要严加惩戒杀鸡骇猴。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违逆圣意为郭礼说情。 “刑部传来消息，三日后在东市问斩。”李光弼道。 “按照律法规定一般平民、低阶官员皆在市场公开处死。五品以上官员如非犯恶逆以上的罪行，准许在家中自尽。七品以上、皇族、妇人犯非斩刑的死罪，都在隐密处，处以绞刑。皇上下旨违背律法规定在东市行刑，明显圣心大怒借此要警告世人。”孟浩然分析道。 “不如在行刑当日劫法场救大人出来？”周鹏嚷嚷道。 周鹏说完，仆骨怀恩的眼睛陡然亮了。 “万万不可，法场劫囚等同于谋逆大罪，夫人早有身孕，贸然行事只怕遭受晴天霹雳雷霆一击，到时候反而辜负了子仪。虽然不知道子仪为何认罪，只怕其中必有难言之隐。”孟浩然出言阻止道。 孟浩然那里知道郭礼为什么脑子一抽认罪伏诛。 政事令开始运转，库狄族的五十人早已安排洒落西域。西域广阔天地，传递消息极为困难。孟浩然闲聊之中偶然得知库狄族人竟然善于豢养山鸠。山鸠体型较小，生活在草原的天空。库狄人将驯服山鸠作为基本技能，驯服手段五花八门。山鸠的特点是恋巢，无论离巢多远都能准确返回。这样的特性使得山鸠成为传递情报的绝佳工具。 正在孟浩然准备将这个喜讯告诉郭礼的时候，没想到突然间出事了。 “还请孟先生救大人一命。”曾经和郭礼一起战斗过的老卒恳求道。李光弼没有出声，事情太大了，无计可施。就算父亲李锴洛亲自向皇上求情，皇上也不会答应。 “刑部天牢的狱卒已经打点好，晚上可以见到大人，到时候问清楚具体情况再想办法。” “我跟孟先生去。”仆骨怀恩道。 “我也去……” “孟先生带上我。” “最多只能进去两人，不如我和仆骨校尉进去。”孟浩然解释道。 众人虽然想见到郭礼，听到孟浩然说只能进去两人，也就不再出声。 …… 裴转运使府中后院。 裴静思不停的做着许愿灯，屋子里面赫然摆放着四个许愿灯。 民间传说许愿灯能够带来吉祥如意幸福美满。蜀中称许愿灯为孔明灯，以此纪念三国之时季汉(唐朝对刘备蜀汉政权的称呼)丞相诸葛亮。裴静思虽然对郭礼没有任何感觉，骤闻郭大人遭遇牢狱之灾，又听说被处以死刑，相识一场想着做点事情。虽然彼此之间只有两面之缘，但是那日给母亲烧香祈福，郭礼一路陪同。裴静思感恩于心无以为报，只能做些许愿灯为郭礼祈福，希望郭大人能逃出一劫。 “小姐，做这么多孔明灯为谁祈福？”门房张三被裴静思拉了壮丁。 “让你干点活这么多废话，要不是兰香不在，本小姐也不会找你帮忙。” “小姐做这些没用，还不如去寺庙烧香拜佛。说不定佛祖显灵，小姐的心愿就可达成了。”张三双手拎着四个孔明灯，显然对小姐的差事不满意。说不动这个时候有人登门拜访，还能捞点油水。 “烧香拜佛……”裴静思想起当日郭礼曾讲过求人不如求己的故事，裴静思不曾见这位郭大人烧香拜佛或者在道观中祈福，想来这位大人不信神佛，所以才花费心思做些祈福灯。 “求人不如求己。”小丫头一手拿着一只，活像寺里挑水的和尚，口中念念有词：“待祈愿灯升空，郭大人平安归来。” …… “小姐……”夏江和春水急忙扶着碧瑶。万安想要帮忙，看到两个丫鬟杀人的眼神，乖乖站在一旁。 过了半晌，碧瑶才醒转过来。万安将碧瑶安排在她以前修行的静室之中，两个丫鬟寸步不离。公主看到丫鬟的眼神不善，只好在门外等候。 “公主呢？”碧瑶醒来看到万安不在，急切问道。晕过去之前碧瑶想问明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竟然遭至如此大祸。没想到听到郭礼的消息，竟而晕了过去。 “小姐不要忧心，保重身子要紧。公主就在门外，奴婢出去唤公主进来。”夏江说完，请万安进来。 “公主，夫君之事还望公主明言。”碧瑶身子羸弱不能起身。 “别动，”公主看了看两个丫鬟。两个丫鬟知道这位公主不想让她俩听到，气呼呼的出门。 “郭大人当日前去宫里查案，没想到本公主一时脚软跌倒在郭大人怀中，恰巧被侍卫宫女看到，本公主当时心慌意乱神魂失措没顾上解释。谁知郭大人在刑部大堂竟然承认此事，本公主找父皇求情，父皇一怒之下下旨。方才来到道观，正是找寻师父张果。或许只有师父才能救郭大人。” 公主忽略关键之处，将事情大概说给碧瑶听。 “真的没人救得了夫君？”碧瑶伤心道。 万安公主面看到碧瑶伤心欲绝不由心生愧疚，想了半天才道：“郭大人命中祥瑞缠身，不会有事的。这次不过是遭遇劫难，一定会平安度过的。”万安将一定说的很重，想让碧瑶宽心。。 碧瑶听万安这么一说，心中略有些宽慰。心神放松之下，竟而沉沉睡去。 万安凝视着碧瑶，碧瑶心底善良，为人温婉。倘若郭礼大难不死，日后和碧瑶共事一夫，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想着想着两朵红云悄然浮现，浑然忘记心上人还在天牢之中，三日之后就要面临生离死别。 第84章大丈夫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斩首示众？” 听到孟浩然带来的消息郭礼有些头疼。能不能换个死法啊，御赐鸩酒啊，御赐三尺白绫自缢啊，最起码保留个全尸也好去见阎王。李隆基太狠了吧。郭礼心想反正是死，至于怎么死也就无所谓了。看到仆骨怀恩愁眉苦脸的模样，出言问道。 “木兰有没有动静？” “什么动静？”仆骨怀恩没有反应过来。 “你小子就知道揣着明白装糊涂。” 仆骨怀恩明白了郭礼问的什么意思。木兰上个月发现有的，才两个月的身孕，肚皮未显看不出来。只是这都是什么时候了，竟然问起木兰有没有身孕。大哥啊，恩公啊，再过两天你就死了，还有心情关心这些琐碎的事情。仆骨怀恩望着面带胡茬的郭礼，眼角微微湿润。 “木兰怀有身孕两个月。” “你小子枪法也不错，比起我来那是差了一些。” 孟浩然看到郭礼得知死刑之后神色如常，钦佩无比。 真乃世间大丈夫是也。 “其它的兄弟们都好着没有？李光弼这小子升了都尉也不摆酒庆贺，官越大越抠门，本想借机会和兄弟们聚一聚，怎么都看不到这小子的帖子。周鹏在卫尉寺待不了多久，上次被我免了的主簿是陈嘉崇的亲戚，陈嘉崇上奏告状颠倒黑白。孟兄，以后给周鹏找个出路，这家伙没什么心眼有啥说啥。第五谷是个人才，走到哪里都不愁。听说周福耀当了旅长，这小子出息了。跟着郭某的兄弟，没有几个沾上光。以后还有可能受到牵连，兄弟们，对不住了。开元盛世，大唐还是十几年的好时光。孟兄要抓紧，第五谷脑子活，不妨在书局之外再考虑一下茶馆酒楼，那位兄弟没有路了派出去当掌柜…… 郭礼犹在说时，仆骨怀恩忍不住大哭起来。十七岁的少年，自从父亲被杀后还是第一次哭的这么伤心…… ……孟兄大才，日后这些兄弟交给孟兄照看，相信孟兄能够答应子仪这个请求吧？” 孟浩然点点头。 “碧瑶还好吧？这一次真的亏欠了碧瑶和未出世的孩子。”郭礼心带愧疚有感而发。 “碧瑶出门为子仪祈福，春水和夏江陪着。子仪难道就此认命？” 不认命又能怎么办？ 郭礼也不想死啊，碧瑶萝莉小妻子怀着郭家的骨肉，刚刚俘获公主的芳心，有大把的性福时光挥霍，谁不想活着？皇上圣旨已下，公主说情显然失败。不知道公主是怎么惹怒李隆基，堂堂三品大员竟然斩首示众？此举开大唐先例，为后世效尤。 “孟兄还有何良策？” 万一孟浩然真的想出来什么计策，郭礼不介意在大唐再活几十年。法场劫囚肯定是行不通的，除非能使皇上回心转意。难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皇上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 覆水难收皇命难违。 孟浩然还真的毫无办法。 “愚兄惭愧，面对皇命竟然没有丝毫办法。有个消息说皇上任命王晙为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兼朔方军节度大使，巡河西、陇右、河东、河北诸军。今日早朝皇上设置丽正书院，命张说负责修书。如今两位大臣圣眷正隆，愚兄已经派人暗中行事，若两位大人同时向皇上求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这是旬日之前的圣旨，算算日子，老将军也快回来了。” …… 春明门毗邻兴庆宫，守卫城门的禁卫平素里总是高别人一等。忽然之间风沙骤起，一队骑兵远道而来，接近城门时手握缰绳翻身下马整整齐齐站在城门两侧，一辆马车由远及近缓缓驶来。守卫正要阻挡，一名校尉上前拦住。 “兵部尚书王晙大人的马车你也敢拦？” 守卫心里憋屈，就是丞相大人进城照例也要出示身份文牒，兵部尚书怎么了？想耍横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兵部尚书再牛X，比得了当今皇上？城门进去就是兴庆宫，谁来了也不好使。 待马车走近城门，王晙探出头来道：“本官直接去兴庆宫面圣。罗校尉，不必为难这位小哥。” 王晙说的话落入守卫耳中很舒服，看都没有看校尉递过来的文牒直接放行。 兴庆宫。 “老将军回朝路途辛苦，不用这么着急来见朕。”李隆基正在和张说谈论风雅之事，没想到老将军刚刚回朝就来面圣。 何止辛苦，半年时间，王晙从长安千里迢迢去梓州赴任，刺史府刚刚收拾好屁股还没坐热，皇上一道圣旨，王晙又从梓州赴太原府。还没过几天，皇上一道圣旨任命王晙为兵部尚书官复原职，兼任中书门下三品。半年不到，王晙的仕途如同过山车一般，王晙随之辗转巴州再北上至太原府。亏得老将军戎马一生见多识广，换个普通人还不被折腾死。王晙得到消息：大理寺卿郭礼非礼公主被皇上下旨斩首示众。老将军急了，一路上命人快马加鞭，总算回来及时。刚进城就屁颠屁颠跑到兴庆宫中面圣为郭礼求情。 “臣听闻大理寺卿郭礼不日将赴东市斩首示众？臣斗胆求情饶了郭礼死罪。” “老将军消息灵通，郭礼非礼万安证据确凿。老将军还是回府歇息去吧，朕已经下旨严惩。” “大唐立国一来，尚未闻三品大员斩首示众。老臣恳请皇上收回圣旨，若是郭礼罪不可恕，赐他三尺白绫自缢。”张说温婉禀奏。 “张说匹夫，什么叫三尺白绫自缢，久闻张说善妒今日一见果然确实，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对得起昭昭日月。郭礼不过崭露头角，堂堂中书令竟容不下一个年轻后辈？”。 张说望着老将军白须抖动唾沫乱飞，心里憋屈之极。今日前来就是为郭礼求情。何来善妒一说？何来容不下一个年轻后辈？那日回府之后，想了又想这个案子恐怕没有如此简单，张说爱惜郭礼的才华，虽然皇上圣旨已下，张说还是来到宫里借着谈论风雅之士寻机为郭礼求情，没想到却被王晙误会。 “两位卿家不要再争论，朕心意已决，不必再提此事。”李隆基这样一说，王晙、张说都不好再求情。 第85章李白下山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匡山。 羊肠山道上走来一头白驴，一人倒骑驴上身穿道袍须发皆白。乡间童子瞧见无不惊奇。一人一驴走到山间平地停了下来，老道自言自语道：“住在这么个破地方，辛亏老道有头毛驴，不然难找喽。”张果一边自语一边走**地之处的一间茅屋。 “客人到了主人不现身，不成敬意。” 话音未落柴门打开，走出一人弱冠之年身穿一袭道袍，对来访之人不以为然道：“来者莫非不速之客？”老道也不生气，冲着毛驴吹了口气，那毛驴平白消失，手中出现一张纸驴。主人奇道：“这是什么戏法？难道老道真是神仙？”老道并未搭话，走近茅屋看到一桌一几，不待主人许可大喇喇坐在几上，顺手将纸驴丢到案上。 主人不以为意，搬出厚厚一沓竹简当做板凳。 “孺子可教也，这些《春秋》书简正该坐在屁股下面。” 读书人向来崇尚《春秋》《论语》，以为先贤巨著。茅屋之中的两个道士皆不以为然。 “在下李白，字太白，未知仙长道号？”李白看到来人仙风道骨，适才看到老道随手将白驴变成纸驴，神情严肃言辞之中不在戏谑调侃。 “那里来的仙长道号，贫道张果，听说匡山隐居了一位奇人，老道一时好奇就来了。” “道家讲究无为随心所欲，仙长的行为倒是深得其中三味”。李白有感而发。 “天下如今盛世道门昌盛，老道想着多收几个徒弟继承香火。”张果说出此行的目的。 “李白自幼学道，不知仙长能教李白什么？”想要收徒弟，先亮点东西再说。只凭刚才变戏法一般还不够资格。 “长生之术，遁甲之门。”张果出手不凡。但凡世人都想学会长生不老之方，梦寐以求奇门遁甲之术。 “手握三尺青锋，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剑仙？艰难险途，终究成不了大道。” “何谓大道？”李白问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张果念出《道德经》中经典名句。意思是道可以说是非比寻常的道，不能用普通的方式说出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李白原话奉还，只是其中含义大不相同。 “居士大有悟性，何不随老道出世修道?” “仙长好意心领了，李白自幼就想游遍大好河山，人生百年何必虚度，纵使成仙也是毫无乐趣。” “可惜了，老道早年已将清莲道号给了万安公主，不然居士配上清莲两字正好合适。” “青莲？青莲居士，好名字。”李白高兴道，完全不在意眼前这位仙长叹息之事。 两人皆说青莲，浑不知老道说的清莲，李白说是青莲。 忽然，纸驴抖动了一下，竟在案上作势站立。 “竟是长安传来的讯息？”张果口中念念有词，“老道走了，本想渡人为仙，没想到不合时宜啊。” 李白毫不在意道：“大好河川多少美景，岂不比神仙在天上快活多了？” 老道变戏法般吹了一口气，纸驴在案上突然燃起片刻之间化为灰烬。茅屋外一头白色毛驴蹦蹦跳跳来到张果身前，垂头呵气耳鬓厮磨，竟是十分乖巧。张果道：“天大的一份机缘送上门竟然不要，老道适才与居士说的徒弟清莲此刻红鸾星有劫难，老道回长安去喽。”说完跨上毛驴背，倒骑下山而去。 李白看到张果下山，从里屋拿出一把长剑背负在身后，收拾了随身衣物，大笑道：“我辈岂是蓬蒿人，仰天大笑出门去。” 李白随后下山，竟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后来有人在茅屋中的案几上发现一首诗：晓峰如画碧参差，藤影风摇拂槛垂。野径来多将犬伴，人间归晚带樵随。看云客倚啼猿树，洗钵僧临失鹤池。莫怪无心恋清境，已将书剑许明时。落款：青莲居士留字。 …… 李隆基正在兴庆宫中饮酒作乐，忽然看到一个老道倒骑毛驴进入宫里。 “何人如此大胆？”侍卫持着长矛上前阻挡。 “老道张果，生于尧舜，今日前来觐见吾皇。”老道三尺长须无风自动，侍卫竟不能迫近半分。 “张果？尧舜？”李隆基修道多年，听到张果自报名号，露出满口稀疏牙齿，笑道“仙长活了这么久，难怪牙齿稀疏，不知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张果听完李隆基说完之后，不打招呼竟自离开兴庆宫，走了。 都是些什么人啊，说走就走？这是把皇宫当成旅游景点？ 正在纳闷之际李隆基看到张果转身回来，大吃一惊。 满头白发白须变成黑发黑须，嬉笑时其牙齿完完整整丝毫不缺。 “听说吾皇赐给王守一的鸩酒乃是上等的好酒，不知能否向吾皇讨一杯来喝？”张果说道，对于自身变化丝毫不提。 见过怕死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鸩酒是什么？世上最毒的毒酒，饮之即死毫无侥幸之理。 “高力士，取酒来。” 张果一饮而尽，“贫道前来给吾皇看个东西。” 转身之间白发变黑，牙齿健全，饮鸩酒无恙。李隆基这才相信张果乃是出生于尧舜时期的仙人。 “什么东西？”既是仙人，拿出来的东西自然不俗。 “江山社稷图。吾皇看了之后定然明白。” “江山社稷图？朕还是第一次听说。不妨拿来看看。”张果从怀中拿出一卷长轴，随手丢在殿前地面上。长卷展开，竟然是一副大唐山川图。 “不过是一副地图。”李隆基对此并不陌生。 张果看到李隆基不以为然的表情，说道：“吾皇再看。”待李隆基再看时，地图中有了变化。从西域开始有了变化，图中星火燎原象征着战祸纷飞。 李隆基还想看下去，江山社稷图忽然从地面消失。 “仙长为何不让朕看下去？” “泄露天机必受天谴，贫道只能给吾皇看到这么多。吾皇之女万安公主乃贫道徒弟清莲，如今红鸾星在劫。贫道前来特请陛下改变圣意，成全一段姻缘。” “万事皆好说，唯独这一件不行。” “吾皇不惜违背天道偏执与此，究竟为何？” “朕圣旨已下，万安遭受非礼满城皆知，朝令夕改恐怕皇家尊严尽失。” “吾皇错矣。” 若其他人敢说皇上有错，李隆基必定不会轻饶。老道张果神仙自称万安的师父，还是游嬉人间的神仙，就不和老道计较这么多了。 “朕错在何处？还请仙长明言。” “且不说郭礼乃大唐栋梁，清莲引动红鸾星分明其中另有隐情。吾皇若是将错就错，大唐危矣。” “仙长之意还要让朕将万安许配给郭礼？郭礼已有家室，堂堂公主做妾，传出去皇家颜面何存？”李隆基内心的坚持开始动摇。 “吾皇莫要心急，事后吾皇可下旨命清莲入玄都观出世修行，世间再无万安公主，贫道久闻鄯州乐都有户普通人家，家中有女清莲，与老道的徒儿道号恰好相同。吾皇可赐婚与郭礼，成就一桩美谈。” 李隆基明白张果的意思。万安公主遁入道门假意出世，再以鄯州乐都之女嫁给郭礼。世人皆知万安出世入观修行，不知万安悄然嫁入郭府。 “圣贤常言男子三妻四妾，贫道听闻郭礼家中只有一妻，吾皇若是怕清莲委屈御赐平妻不分大小。” 张果倒骑毛驴走了，头发由黑变白，待出宫门时已是全白。 第86章死局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兴庆宫。 “高力士，传郭礼觐见。朕有话要问。” 李隆基仪表堂堂，自小就很有主见。七岁那年，一次在朝堂举行祭祀仪式，当时的左金吾大将军武懿宗大声训斥侍从护卫，李隆基马上怒目而视，喝道：这里是我李家的朝堂，与尔何干?!竟敢如此训斥我家骑士护卫!李隆基随之扬长而去。武则天知道后，不仅没有责怪反而更加宠爱他。 二十五岁之时，中宗李显病重驾崩，立幼童李重茂为帝，韦后专权意图成为第二个武则天。朝中阴盛阳衰，以韦后、上官婉儿、安乐公主为集团把持着朝中大权。李隆基和姑姑太平公主密谋策划，欲先发制人。李隆基背着父亲李旦引兵进入内宫，守卫内宫的武士纷纷倒戈响应，韦后逃入飞骑营反被斩首，安乐公主、武延秀、上官婉儿等人也陆续被杀，并于全城搜捕韦氏集团人员。李隆基发动“唐隆政变”拥护父亲李旦登上皇位。 二十八岁之时，眼见太平公主骄横跋扈为所欲为，意图凌驾于潮廷之上。李隆基先下手为强一举铲除太平公主身边的党羽，先杀左、右羽林大将军常元楷、李慈，又擒获了太平公主的亲信散骑常侍贾膺福及中书舍人李猷，接着杀了宰相岑羲、萧至忠，尚书右仆射窦怀贞乱中自尽而死，太平公主被赐死。睿宗自认才能不足以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因此下诏退位。李隆基登基之后掌握天下大权，建元开元，十年来大唐休养生息，百姓安居乐业。开元盛世渐显峥嵘。 每一次决断之后李隆基从不犹豫，唯有这一次迟疑了。其实整件事情的起因是郭礼非礼公主，万安请求赐婚之时，李隆基勃然大怒。冷静下来之后再想整件事情扑朔迷离。凭着万安的性子，绝不可能被人非礼还要请求赐婚。郭礼无故非礼公主，事后不狡辩爽快认罪。这一切种种不可思议之中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隐秘。 李隆基自认虽然比不上太宗，至少可以算得上明君。拜姚崇为相，励精图治，大唐岁赋逐年增加，若不是今年出现蝗灾，李隆基甚至想过封禅泰山。朝堂之中诸位大臣数次请求封禅泰山，李隆基自认德行不足时候未到。李隆基自认比不了秦始皇的丰功伟业，亦比不了汉武帝开疆扩土展示大汉雄威。李隆基崇尚道法自然，认为封禅包含着一层更为深潜的意识，沟通天人之际，协调天、地、神、人之间的关系，使之达到精神意志与外在行为的和谐统一。尽管张说屡次请求封禅泰山，李隆基仍然没有答应。 这几日朝中大臣的心思看的明白。王晙求情的原因是看重郭礼的带兵才华？恐怕还是还当日在长亭外郭礼送别之情。张说来到宫里明里说讨论音律，鬼知道暗里打的什么主意。神仙张果突然现身，源于万安的红鸾星动，引起仙人进宫。 李隆基想着想着突然头疼，与其胡乱猜想，还不如把郭礼叫来问个清楚。如果真如张果所说，郭礼是大唐栋梁之臣，错杀可就铸成大错。大唐才俊虽多，又有几个人能如郭礼这般做出圣贤文章？ “罪臣郭礼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郭礼见到李隆基，恍如隔世。本以为再也见不到这位大唐开元盛世的创造者，没想到高力士传口谕皇上亲见。 “朕问你，当日在永宁宫里，你是否非礼万安？”李隆基厉声道。 “回禀皇上，罪臣从未有意轻薄公主。”郭礼依旧跪在地上，挺直胸膛。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李隆基脸色稍缓。 “为何卿要承认非礼万安，卿不怕死吗？卿想让朕做一个昏君吗？”李隆基越想越气，没有的事情干嘛要揽在自己身上，害的朕差点错杀大臣。 “回禀皇上，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对臣而言，皇上是君，公主同样是君，既然公主蓄意诬陷臣非礼罪行，臣亦只能承认。” 原来如此。 愚忠！ 读书读的秀逗了，圣贤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亦要看君是不是明君。明君贤臣才能传为佳话，李隆基埋怨了半天才想起，这样岂不是在说自己？朕是明君，岂能被这些愚忠的臣子所误？ “卿和万安又是怎么回事？ “罪臣仰慕万安公主久亦，如仰望高山之雪莲，如欣赏婵娟之嫦娥，既然公主一意认为臣非礼，臣只能认罪。臣虽然未付之行为，心里亦有所思。当日审讯之后，公主探监。臣斗胆表露心迹，打动了公主。” 李隆基一听，好啊，什么叫心里亦有所思，朕看来就是蓄意图谋不轨。一个有家室的男人，见异思迁，居然说的这么有理？ “起来说话吧。”直到此刻，念在郭礼为了公主不惜以身赴死，李隆基才有心放郭礼一马。 “朕知卿并未未礼公主，卿又何尝没有犯下欺君之罪！朕命卿为选婚使，卿监守自盗，竟然想做万安的驸马。郭礼，卿可知罪？！”李隆基呵斥道。 郭礼急忙跪倒在地：“臣罪该万死。”嘴上这么说，其实不以为然。前世的电视剧看多了，这些桥段场面多的都烦，无非就是恩威并施收拢人心。关了三天，吓唬吓唬再给点甜头也就打发了，还能换来臣子死心塌地效忠。只是这次李隆基要给的甜头好像很诱惑人。 郭礼想到以后能和公主日日想见，拥有碧瑶、公主享受齐人之福，内心绽放如花，在天牢中受的苦，值了。 “起来吧！朕圣旨已下，卿必须死。” 李隆基虽然这样对郭礼说，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眼下郭礼的确成了个问题，轻易放了说不过去，堵不住市井街坊悠悠众口，皇上一言九鼎，岂能如此朝令夕改。杀吧，不论郭礼是否成为大唐的栋梁之臣，明显一宗冤假错案。将来真相传开，就算百姓不说什么，史官记上一笔，朕这个昏君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李隆基将高力士叫到身前，吩咐了几句，让高力士带着郭礼返回天牢。 郭礼必须要杀！不杀郭礼不足以树立皇家威严。 第二日黄昏时分，郭府前堂会客大厅。 碧瑶坐在中间的位置，两边分别是王守盟和孟浩然，下方坐着李光弼和仆骨怀恩，再下面是卫尉寺的署正周鹏和主簿第五谷。两边站着六个郭礼昔日的军中袍泽。 “今日碧瑶把大家召集在这里有事相商。夫君蒙受不白之冤，明日将在东市斩首。还请各位想想办法，能够救相公一命，实在不行留个全尸也行。” 在座诸位均无语。 碧瑶提出来的两条事情，都是天大的事情。救人无计可施，全尸更是妄想。啥叫圣旨？上面明明白白写的就要执行，这就是圣旨。敢抗旨？一个人赴死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搞不好株连九族。 在座诸位不是怕死，而是关系重大。就在大家都无法面对的时候，苟管家忽然进来禀报：“小姐，公主驾到。” 万安公主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就在碧瑶还在猜想的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万安公主竟然前来郭府。 “见过公主。” 万安无暇理会众人行礼，“碧瑶，想不想救郭大人出来？” 这不是问的废话，碧瑶想救夫君都快想疯了。 “在座诸位都是郭礼的兄弟，万安在此问一句，愿不愿意救郭大人出来？” “我等愿意。” 谁不愿意？谁都愿意，缺少主事的人啊。 “明日跟随本公主前去法场，拦下行刑。事后一切罪责，万安一人承担。” 碧瑶心中的大救星终于来了! “李都尉，命你带领人马负责刑场周围安全，如果有人擅闯法场一律格杀勿论。” “仆骨校尉，本公主命你带领凉山团负责拦下法场，保护郭大人安全。” “孟浩然，明日本公主离开刑场去面见父皇之时，你负责现场指挥调动。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先动手，一定要保护郭大人的安危。” “王别驾，你负责照顾刑场几位大人，一定要保护好几位大人的人身安全，实在不行派人打昏，万不可下重手。” 几道命令发出，众人士气高涨。这哪里是去救人，分明是反客为主。什么叫有人擅闯法场，什么叫照顾刑场几位大人。 碧瑶冲着公主拜倒在地。“谢万安公主大恩。” “碧瑶赶快请起，这一切都是本公主引起，就让本公主结束吧。” “明日巳时出发，巳时三刻东市汇合。” …… 东市。 长安城内西市、东市因位置而命名。城中北边贵人多，东边富人多，东市位于长安城东北方向，商铺林立尽皆高档商品。听说大理寺卿非礼公主惹怒圣上，皇帝下旨斩首示众。东市有多少年没有杀人了？自开元建元起，处决罪犯一般都在西市或者皇城之前，何时轮到东市？百姓蜂拥而至，都想亲眼目睹盛况。有人传言被皇上赐死之人，吃其肉可以治百病，饮其血可以治伤寒。虽是市井谣言，看客之中不乏想要实践一下传言究竟是否属实？ 离午时还有三刻。 一辆马车载着一辆囚车，车上一人只露出一颗脑袋。手足全被镣铐缠绕，防止罪犯逃脱。按照惯例囚犯游街示众，从天牢出来沿着朱雀大街、光福坊、宣平坊抵达东市。如果是一些罪大恶极的杀人犯，沿途百姓会准备好鸡蛋、石块照顾犯人。今天这位囚犯因旨获罪，显然不在此列。 “小蛋子，你拿着鸡蛋做什么？” “杨玉环，今天有死囚从这里经过，我娘说的，给死囚犯丢几个鸡蛋，以后就能做官。” “不许丢，今天这个囚犯是个好官，我奶奶说郭大人是好人。” “郭大人？当官了怎么还要被杀头？” “我也不知道。” |“吓死宝宝了，当官要被杀头，我娘还让我去当官？” 正巧囚车经过，小蛋子一想做官了要被杀头，手中的鸡蛋犹豫着没有丢出去。 囚车带到临时撘成的刑场，打开囚笼，郭礼带着镣铐从囚笼中走出。碧瑶早就等在此地，看到相公扑了上来。 “委屈碧瑶了，如果来生还能遇见，一定再续前缘。”郭礼发现碧瑶瘦了，显然这几天吃了不少苦。 碧瑶流着泪道：“夫君，碧瑶不让你死。”或许因为公主早有预谋，碧瑶此刻不似昨日那般心灰意冷。 郭礼纳闷，昨日李隆基分明想饶了他，怎么今日还要处斩？ 碧瑶被刑场守卫的士卒拉开，押着郭礼走到断头台上。插上告示木牌，身旁站着刽子手，手持一把虎头大刀。碧瑶看到士卒给夫君插上告示牌，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主监斩官是李彦允，左金吾卫将军裴伷先和陈嘉崇为副监斩官。三位监斩官中数陈嘉崇心情最好。 “两位大人，一会去府中小酌几杯？” “丞相大人相邀，下官怎敢不从呢？” “本将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李光弼带着人在刑场周围，隐然将整个刑场包围。仆骨怀恩和钟建生几人在断头台周围看着，万一有什么异动先把大人救下来再说。时辰未到，一切等公主号令。这次郭礼入狱，大家对这位万安公主没有丝毫的好感，昨日公主现身定下计划营救大人。这些人对万安的敌意消失了更多了一些敬重。 谁敢在刑场救人？ 午时三刻。 “这位郭大人胆大包天冒犯公主引来杀身之祸，听说这位大人的文章做得极好，儿啊，以后记住皇家的天，百姓为地。切不可做出忤逆的行径。”一位围观的老妇人把郭礼当做反向教材教育儿子。 “万安公主怎么没有露面？” “一会注意抢，等人头落地，谁抢到是谁的。不管传言是不是真的，先抢到手再说。”听信了传言的百姓还真不少，虎视眈眈看着断头台。 …… “公主，穿这身是不是有点太惹眼？” “本公主自有打算。” “公主，我们去刑场做什么？郭礼又不是殷俊小生，长得那么丑不是他的错，出来吓人就不对了，早该杀了。”如意道。 “住口”，公主呵斥道。。 如意心里委屈，往常这么说公主还很高兴，没想到今日忽然转了性子。如意自打跟了公主，还从来没有呵斥过。如意心里越发的憎恶郭礼，巴不得郭礼早死早投胎。 “吉祥，随本公主去刑场。” 第87章断头台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越是临近行刑的时间，场中的气氛越紧张。如果犯人是江洋大盗杀人屠夫，行刑之际往往是劫法场的时机。虽然劫法场者最终难逃一死，敢于劫法场者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江湖人士。周围的吃瓜百姓越发挤得狠了，站在后面的向靠前一些，站在前面的百姓被守护场中的士卒拦住，还有不少人喊着话，准备人头落地之后抢入场中。 断头台上特意放了一块石头，专为刽子手磨刀用，刽子手李鬼刀正准备磨刀霍霍。拿出鬼头刀，刀身厚重，刀柄处有个骷髅头标志，刀口锋利无匹。李鬼刀的手艺是家传，一刀下去人头落地。李家三代皆为刽子手，祖孙三代砍下的脑袋都够一个团。每次行刑之前犯人家属要给孝敬，为了犯人能够痛痛快快的死去。今日这位郭大人的家属竟然没有人前来孝敬，若是以往李鬼刀就要动一下心思下刀之时故意偏移一点，让囚犯多一些痛苦。李鬼刀听说郭大人是个好官，暗中拿定注意，给这位大人一个痛快不让他受罪。 刑场周围被派来监斩的士卒隔出一道界限。吃瓜百姓全部站在界外，只有囚犯家属才能在临死之前越过界限和囚犯说几句话。春水提着食盒经过容许进入界内，走到断头台上。 “姑爷，小姐给姑爷做了辣椒炒肉、糯米甜糕、一盘牛肉，还有一壶好酒。姑爷吃饱喝足就该上路了。” 昨日公主来时春水也在当场，姑爷十之八九是死不了的。姑爷平时胆小如鼠，春水正好吓唬吓唬。 早有狱卒解开脚镣，郭礼两手依然带着手铐。看到辣椒炒肉，碧瑶真是有心。这几日在天牢没有什么好吃的，肚子里面空空如也。看到几样好吃的菜肴，郭礼放开肚皮连吃带喝不亦乐乎。 “姑爷吃的这么香多吃点，就算死了也不用做饿死鬼。”春水揶揄道。 郭礼吃完喝完，似有不足。 “姑爷没吃饱？要不要再吃一点？”春水笑道。 “再吃点？吃什么？”刚才食盒中的食物全部拿了出来。碧瑶想到一定可以救出郭礼，所以准备了平素的饭量。没想到郭礼竟然全部吃完。郭礼看着春水，这妮子不会藏起来什么吧？ “姑爷，古人言秀色可餐，姑爷不妨多看春水几眼，肚子说不定就饱了。”小妮子太不地道，撩拨一个将死之人。 “春水不怕色鬼缠身啊？”郭礼看着春水凸凹有致的身躯。 “不怕，就怕鬼没有胆。”春水笑着，平素里调戏这位姑爷还很难为情，现在姑爷身穿囚服，两人之间的差距似乎缩短了许多。 “谁说鬼没胆来的？今晚就上来找春水。”郭礼笑道。 “姑爷说话算话，春水等着姑爷。”春水心满意足的拎起食盒走下断头台。 但凡待斩之人，有几人像郭礼这般毫无惧色？看到郭礼狼吞虎咽吃完酒菜，吃瓜百姓起哄叫好。 “郭大人，喊几句壮行词。” “听说郭大人文采过人，此情此景应当作诗一首。如果引为绝唱，成就一段佳话。” “郭大人，来一首。” “郭大人，二十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这些吃瓜百姓喜欢看热闹，不过此刻可就难违郭大人了。刑场告别的诗一首也没有印象，唯一记得一句：“我自横刀向天笑。” “李大人，时辰到了。”陈嘉崇盯着时间提醒李彦允。 李彦允宣读圣旨完毕，正要丢出令牌命刽子手行刑，只听有人唱喏道：“公主驾到。” 包括吃瓜群众在内，全场跪倒一大片。 “万安公主来了，我是在做梦吗？公主怎么穿了一身战袍？” “还没来呢，公主在哪呢？” “就在最中间身穿银色铠甲的女子。” 就在众人参拜公主之际，李光弼已经悄悄带领士卒将刑场团团围起。万安公主身穿银色铠甲护身，战裙裹体，英姿飒爽。万安凝神看了一眼断头台上的囚犯，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连成一线。 “你来了？” “我来了！” 两个人的眼神简单交流，其中蕴含着不为人知的灼热情感。 “公主，正是午时，来的恰好是时候。李大人，还不赶快下令斩了郭礼？”陈嘉崇以为公主前来监斩，准备亲眼看看这个非礼之人死在刽子手中。 “郭礼是本公主的人，不能杀。”公主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 陈嘉崇不明白所以然。 李彦允手中拿着带“斩”字的令牌，丢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吃瓜群众懵了，传言不是郭礼非礼这位公主殿下，才引来杀身之祸。 “万安公主，这样不好吧？今日李大人奉圣旨行刑，敢问公主可有圣旨？” “本公主正要进宫请旨。” “这……”李彦允为难了，一边是皇上安排的差事，一边是万安公主。 “李都尉何在？” “卑职在。” “本公主命你围住刑场，谁敢妄动格杀勿论。” “仆骨怀恩何在？” “卑职在。” “本公主命你看好郭大人，谁敢接近断头台一步格杀勿论。” “遵命。” 万安公主令下，李光弼和仆骨怀恩带来的人突然现身，全身铠甲杀气腾腾，手持弓弩枪矛接管了刑场。裴伷先乐得看到眼前一幕，命令手下士卒配合撤在外围。陈嘉崇气急败坏，李彦允十分为难。 公主现身抢夺刑场，明日市井坊间少不了议论纷纷。 就在陈嘉崇和公主僵持之际，场外有人唱喏道：“圣旨到。” 吃瓜百姓齐刷刷又跪了一大片。凑热闹也不容易啊，接连跪拜了两次。 高力士手持圣旨，大声宣道：“郭礼非礼万安公主一案，发回刑部重审。万安公主违抗圣旨，即日起入玄都观出世修行。” 万安回头看来一眼郭礼，本公主能为你做的就是这么多了。这一眼望穿秋水，情意纠缠。 郭礼被带走了，吃瓜百姓散了。 “传言郭大人非礼公主，看今日情形，其中有些复杂啊。” “公主对郭礼恨之入骨，不想这么轻易让对方死去。女人啊，谁能明白女人的心思。” “万安是公主。”。 “公主难道就不是女人？” “大唐的公主，咳咳，你懂得。” 第88章寇边烟火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村头有一棵大树。据村子老人讲，这棵大树种于尧舜时期，迄今为止一千多年。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由于处于偏远地区，这里倒像个世外桃源，很少有人来村里。村里大多是突厥人，与生俱来的弓马娴熟。养一些牛羊，上山打猎，偶尔去容县用裘皮换取一些生活必需品。 村子很安静。哥舒翰和往常一样攀爬到村头大树上玩耍，哥舒翰不喜欢看书，骑着马儿奔跑，拿着弓箭和父兄一起到山里打猎。今日父兄出门并非打猎，而是到附近的一个村里给兄长提亲。足足带了十张熊皮，五十张貂皮，还有一张一直舍不得卖出的老虎皮。 兄长十八岁，到了适婚的年纪。村里的人结婚都比中原男子迟一些，攒够这些聘礼需要花很久的时间。兄长成家之后，家里又要开始攒兽皮为哥舒翰准备聘礼。如今的聘礼也是一年年的涨，周围的野兽好像知道这一片地区危险，纷纷躲到其它地方，村里的人出门打猎越走越远。 哥舒翰正在树上枝桠分开的地方躺着，忽然发现远处冒起了浓烟。这是敌袭的信号。哥舒翰不敢大意，赶忙从树上跳下，跑到村长家里。村长是个老人，自称年轻时走南闯北见多了世面。听到哥舒翰说有敌袭，暗中分析了一下。村子在容县管辖之内，属于边关地区，再往西就是吐谷浑的属地，吐谷浑一向依附大唐，怎么会突然出兵来犯？ “速速去容县禀报，吐谷浑反叛。” 老村长得出的结论和事实差不多。吐蕃大兵压境吐谷浑，吐谷浑自从和大唐几次战争之后，早已灭国。此刻的吐古浑很更像一个草原上的游牧部落。吐谷浑的部落首领慕容宣超不敢自称可汗，只能在部落内称王。吐蕃大兵压境，吐谷浑没有反抗之力，慕容宣超只能选择归顺。吐蕃命令吐谷浑组织一万士卒为先锋，攻打大唐边关县城。 容县地处边关，城墙高三丈。太宗在位的时候，容县的城墙只有两丈高，夯土堆成。这些年每一任容县县令居安思危，逐渐将城墙加高至三丈。这样的高度面对战火时勉强有防守之力。容县县令诸葛卫城是今年年初的进士，中榜之后满心欢喜，不料被派到边关县城做县官。祖上是三国时期诸葛瞻，几百年前的诸葛家族遍布魏、汉、吴三朝，后来诸葛家族逐渐式微，到了诸葛县令这一辈，只有诸葛卫城出仕为官。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诸葛家族总算看到了一点希望。 得到哥舒翰的禀告，诸葛卫城一面派人去鄯州报告，一面命令紧闭城门。县城中驻扎着一个团的兵马只有区区二百人，校尉熊壮得到消息，马上点齐人马，汇集于县衙。“所有人全部去西门上城头”，诸葛卫城不愧为诸葛家族后人，安排组织青壮百姓搬运守城器物，石头、桐油，滚木，这些青壮百姓做好准备，随时补入军中。刘县丞开始安排百姓退出县城，一旦战事打响，再想出城就没有机会。 两个时辰后敌军终于来了。看到敌军并未携带攻城器具，诸葛卫城心中稍安。虽然容县城墙只有区区三丈，单靠骑兵却也无能为力。 哥舒翰手持弓箭，箭壶中装满了三十支箭。 “诸葛县令，百姓开始出城，下一步只能死守。”刘县丞说完，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整个县城只有区区二百人，加上青壮百姓不过三四百人，怎么可能守住？ “刘县丞，你去牢中将囚犯全部放出，和他们说外敌犯我大唐，是好汉的协助守城杀敌，自认怂包的立刻出城。”诸葛县令道。 “这……”私放囚徒乃是大罪，诸葛县令私放囚徒，即使御敌成功，事后免不了被追责罢官。 “快去，都这个时候了，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 几十号囚犯除了七名女囚全部站在容县城头。身穿囚服，言语之间对着来敌指指点点。 “就这么点人来袭，至于把爷们都请出来？” “张人屠，你可看清楚一点，下面至少有两千兵马。” 张人屠毫不介意，“老子当年杀突厥人的时候，两千人算什么？一会看老子杀敌，你就好好在旁边看着。” “行啊，你手里拿着木棍能打得过番子？” “木棍怕什么？这些番子敢派上城头，老子一棍敲碎脑壳子。” 城下的敌军开始动了，有人用大唐语言喊话，意思是投降不杀之类的劝降话。笑话，大唐立国之后，就没见过一个城池不战而降。 诸葛县令看到对方装束，明白这是吐谷浑的部队。吐蕃番子的黑甲骑兵，闻名西域，眼前的骑兵明显临时拼凑而成。如果多给诸葛卫城一千兵马，这位县令都想打开城门出城迎战。城头只有八架强弩机，诸葛卫城早就命令把其它几面城头上的弩机拆下全部装在西城门上。对方不可能放过西门去围攻其它城门。 对方五千兵马缓缓逼近容县城门，在弓箭射程之外停下来。 战事一触即发。 容县城头倒似一支乌合之众，士卒、百姓、囚犯混杂在一起。士卒将弓箭拿起，箭上弦，箭头裹着易燃物品沾上桐油，待射出前点火射出威力倍增。这一刻为容县而战，这一刻为大唐而战。 敌军开始攻城了。 无数步卒手持长梯，想要蚁附登上城头。密密麻麻的人向着城头爬去。 弓箭手点火放箭，吐谷浑族的士卒有人中箭之后，攻势稍缓。对方将军看到，擂起战鼓鼓舞士气。组织骑兵携带弓箭，对着城头压制性进宫，为攻城人员助攻。在敌军攻势最强的时刻，诸葛守城命令八台弩机对准敌军激射十轮。弩机中的弩箭长达一丈，一旦射入敌军阵中最密集的地方，瞬时有数人被弩箭射穿身体。 敌军退了，在城墙前面丢落了几十具尸体。 诸葛守城查看城头伤亡并不大，敌军显然没有组织起有效进攻。第一波进攻往往是试探性进攻，诸葛卫城将哥舒翰叫到身边。 “你即可去鄯州面见鄯州刺史搬救兵，将容县的战情据实禀告。容县至鄯州之间有两座大山阻隔，万一容县城破，可告知刺史守住山口即可。” 敌军来犯之际，诸葛卫城已经命令士卒点燃用于通讯的狼烟。此刻鄯州刺史接到军情，如果派出援兵，或许可据敌于容县。诸葛卫城派哥舒翰前去报信，存了一个私心。哥舒翰年纪尚小，万一容县破城，也好留下一条性命。 哥舒翰领命去鄯州。 突然之间，一声嘹亮的号角声传起。 吐谷浑的士卒再次攻城。 一千名骑兵从城前掠过，马上骑兵手持弓箭对着城头射箭，猝不及防之下，这一波箭雨导致城头数十人受伤。 “准备盾牌，防备对方箭矢。” 诸葛卫城查看弩箭的数量，还能齐射三轮。下令用弩机对付对方的骑兵，让对方的鲜血洒满容县大地。 弩机一轮齐射，对方人仰马翻，阵势打乱。敌方主将看到伤亡巨大，停止骑兵轮射，推出十辆简易的投石机。这是临时制作出的投石机，一块块巨石飞向城头，每一块石头落下砸在城头，飞起一大片的灰尘。 对方的步卒蜂拥而至。 一个个云梯被放到城墙之上，吐谷浑士卒一手持刀一手拿着盾牌遮挡在头顶，不要命一般沿着云梯向上进攻。 诸葛卫城下令所有弩机对准地方的投石机。投石机威力巨大，如果任由对方发射威力巨大的石头落入城头，容县迟早被攻破。弩箭所剩不多，这些弩箭消耗殆尽之前，如果不能把对方的投石机全部摧毁，容县难守。 对方的箭雨掩护着攻城的步卒。终于，第一个步卒跃上城头。张人屠早有准备，手持木棍横扫千军，正打在为吐谷浑立下大功的步卒脑袋上。 脑浆飞洒，鲜血迸发。 “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归西去吧。”张人屠一击得手，毫无得意之色。 城头忽然冒起滚滚浓烟。 对方用了火箭。此刻才用火箭，说明对方携带的火箭数量不多。攻势未减，只有把敌军打疼了，对方才有可能放弃这波攻城。 “扔檑木，倒桐油，上火箭。”诸葛卫城一声令下，城头顷刻间砸下数百滚木，倒下数十桶桐油，弓箭手点燃火箭，冲着城下的滚木射去。一时之间，城下宛若火海。吐谷浑的士卒哭爹喊娘，城头攻势终于停止。 敌军终于退了。 张人屠身穿囚服，站在城头威风凛凛宛若天神下凡。 诸葛卫城暗中称奇。“张人屠，你犯了何罪？” “老子杀了两人，家中妻子趁着老子远走西域，和一个小白脸私通。老子回来一刀一个全杀了。让老子去报官？丢不起那个人。” “待这场仗打完，本官替你说情。” “活到明日再说，今日时辰尚早，这些番子还要攻城可就危险了。”。 的确如同张人屠所说，如果吐谷浑的士卒继续攻城，容县有可能守不住。弩箭全部用完，桐油所剩不多，滚木还有一些，这些东西留存不多。 眼下唯一能够指望的只有鄯州的援军。 第89章壮烈英骨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鄯州刺史府。 鄯州刺史刘福来五十来岁，早年投奔陈嘉崇，靠着丞相大人的裙带关系逐步升官当了刺史。鄯州天高皇帝远，在这里刘福来说话顶的上一道圣旨。刘福来正妻病故，家里八个妾室。听说城中赵记皮行的小女刚满十三岁，长得异常水灵，刘福来动了心思，想娶回来做妾。刚想派管家前去说媒下聘，管家禀告鄯州将军求见。 “容县敌袭？” 鄯州将军带来的消息无疑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这些年大唐日渐昌盛，吐谷浑早就依附大唐，鄯州从边关之地变成没有战事危险的偏远地区，正合刘福来的心意。没想到吐谷浑竟然攻打大唐。 “据悉吐蕃大举兴兵，吐谷浑不过是吐蕃的先锋部队。” 刘福来掌管一州之地，除鄯州外还有十几个县城，这些县城和吐谷浑接壤。虽然吐谷浑不像太宗时候那般立国称汗，依旧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吐谷浑的王子慕容曦皓至今仍是大唐的左威卫将军，怎么说反叛就反叛了。 “将军看如何是好？”刘福来虽然身为刺史，州里的军事由鄯州将军负责。 “先后接到容县和乐县的军情。进犯容县之敌有五千人，进犯乐县的一万敌军。本将欲率领五千兵马去乐县，还请刺史速派人马前去容县退敌。” 刘福来吃了一惊。战场杀敌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小命就丢在战场上。 “将军，敌军此次势大，前去救援鄯州空虚，若州府有失罪责难逃。将军可率五千兵马去乐县退敌，至于容县，本官派人前去协防。” 鄯州将军领兵前去乐县。 刘福来想了想派都尉李如海率领一千人去容县救援，又派凌东山率领一千人带着辎重物资前往把守容县与鄯州之间的关隘。 …… 傍晚时分，容县城下的火势早已熄灭，滚木烧成黑色的木炭，犹有丝丝烟气冒出。吐谷浑再次攻城。 吐谷浑的士卒和疯了一般，比前两次的进攻凶悍了很多。弩箭没了，弩机成了摆设。城头原本有两座大型的投石机，可惜年久失修，早已不堪重用。还有一些桐油，滚木，这些器物在关键时刻能够派上大用处。诸葛卫城没有多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城头数百人竭力防守，弓箭手不停的向着敌人射箭，就连敌人射在城头的箭矢也被捡来。 突厥采用的战术很明确，集中一处攻城。在张人屠防守的城墙下面，竟然同时立起十几架云梯。这些吐谷浑人以为容县的桐油没有了。慕容卫城命令将剩余桐油全部泼洒在云梯之上，弓箭手火箭射出点燃桐油，吐谷浑的士卒犹如在炼狱中遭受酷刑，发出惨烈的叫声。 吐谷浑又有士卒拿着云梯攻上来。休息的时刻，吐谷浑做出了新的云梯，云梯上有些地方还带着绿色的叶子。吐谷浑的箭雨落在城头上，给守城士卒带来极大的伤亡。再这样下去，容县迟早被攻破。敌我双方的悬殊太大，尽管目前杀伤敌人至少数百人，依旧不能阻挡敌人的攻势。 只要坚持到天黑，敌军自然会退军。诸葛卫城看着城头上己方士卒，问道：“谁愿意领军出城杀敌？” 敌军五千兵马，守城的士卒只有区区二百人。如此悬殊的兵力，如果不采用突袭，迟早会被攻破。城头之中，尚有战斗力的士卒不足百人。 “诸葛县令，在下愿意带着死囚出城厮杀。但求县令一件事情。”张人屠请命。 “说。” “我等虽为囚徒，亦是大唐子民，但求诸葛县令日后牢记我等名号。” “只要本县令活着，日后当为各位立功勋碑。” “有诸葛县令这句话足以，谁愿和张人屠一起出城杀敌？” “邢二蛋。” “周志超。” “黄嘉” …… 张人屠身边聚集了数十个囚犯，同样穿着囚服，大义凌然，面对外敌英勇无匹。数十人捡起战死士卒手中的唐刀、弓箭，随着张人屠出城杀敌。 城门缓缓打开，吐谷浑的将军看到之后大旗一挥，准备乘着城门打开之际突袭入城。城门中首先出现两辆堆满柴草的马车，柴草点燃熊熊燃烧。两辆马车率先冲出，迎着吐谷浑的大军而去。张人屠带着数十名囚犯，手持刀枪，从城下杀出。待张人屠等人出城，城门关闭。张人屠带着的数十人，注定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张人屠率领着数十名囚犯沿着城墙专门对攻城的敌人下手。敌我掺杂，吐谷浑的弓箭再也构不成威胁。只是人数太少，敌人又上来一千人，瞬间淹没了张人屠带来的囚犯。 张人屠一刀砍在一名吐谷浑士卒身上，这已是出城以来杀的第六个士卒。如果算上先前在城头杀的敌人，张人屠一个人杀了十四个敌人。张人屠看到前面一个吐谷浑士卒正在爬向云梯，冲着背后狠砍一刀。第十五个了。没料到周围突然出现七八柄长矛全部戳中张人屠的身体。 张人屠笑了，“老子…赚…了”。 张人屠，卒。 诸葛卫城心中念道：诸位壮士好走，诸葛若能活着定当为诸位立碑写传。 城头上越发吃紧，眼看守不住了。 吐谷浑的士卒跃上城头，早被守候的士卒一起出击捅成马蜂窝，第二个、第三个，吐谷浑的士卒在城头上守住一块根据地，源源不断的敌军不断爬上城墙。 “诸葛县令，撤吧，守不住了。”刘县丞劝道。 刘县丞，寇主簿，县衙内幸存的捕快衙役全部围在县令身边。诸葛卫城看了一眼远方广阔天地，忽然想起了《文人治国》所言：贞生而安死，则往圣之传，在于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惜啊，无缘一见这位写下圣贤文章的郭大人。诸葛卫城作为一名书生，受朝廷之命守土一方。作为一名书生，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诸葛卫城突然大喊一声：“我等报国，必将留名青史。本官今日以身殉城死而后已。”。 众人纷纷前去杀敌。城中二百士卒全部战死，四十五名囚犯战死，数百百姓协防战死城头。 吐谷浑大军入城之时，全县再无一人活着。县令诸葛卫城死战殉国，容县城破。 第90章举荐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含元殿。 高力士面无表情唱喏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眼看着殿中密密麻麻站满了文武百官，想到昨日公主刑场劫囚，今日应该有不少御史弹劾吧。 “臣，王晙有事启奏。前方军报：吐蕃兴兵二十万进攻吐谷浑，吐谷浑附逆进犯大唐。” 老将军启奏完毕，朝堂之上百官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李隆基高高在上看着文武百官，本以为今日会为昨日公刑场抗旨一事议论，没想到御史台竟然集体哑火。吐谷浑反叛？外族人始终是靠不住的，大唐这些年来大仗没有，小仗每年都有。 “卿可有主意？” “臣主张立刻平叛，将吐谷浑收回大唐。吐谷浑自高宗灭国，族人内迁，尚有不少吐谷浑居住在原地。高宗皇帝恩旨，容许其部落居于故地。吐谷浑部落首领被皇上封王，本应恪尽职守感恩戴德，吐蕃兴兵之际应该抵抗外族，万没想到竟然投敌，臣以为此次平叛之后，应将吐谷浑尽数前往延州、夏州等地。” “谁可去平叛？” 诸位大臣无人应答。 泱泱大唐，竟然无人前去平叛？ 王晙、裴伷先、张说、褚无量……这些武将都似商量好的保持缄默。 “王晙老将军，卿以为派何人前去平叛为宜？”李隆基不得不主动询问，指望这些臣子主动出来说话，难啊。军情紧急，前方将士百姓等着朝廷发兵。 “臣举荐一人，恳请皇上恩准。”王晙站出来禀奏。 “举荐何人？老将军举荐之人定能够堪当大用。” “臣举荐大理寺卿郭礼。” 群臣哗然。 大理寺卿郭礼因为非礼公主一案差点被斩首，如果不是万安公主刑场抗旨拦住行刑，现在已经是人头落地。此刻郭礼还被关押在刑部大牢，王晙竟然举荐郭礼前去平叛？ “臣反对，郭礼涉嫌非礼公主，如今罪责未去，怎堪大用？”陈嘉崇道。 “臣以为郭礼堪当大用，所谓非礼公主云云，昨日公主刑场抗旨大伙亲眼所见，臣未闻苦主为罪犯伸冤。臣再次举荐郭礼前去平叛。”老将军正义凌然道。 “臣中书令张说附议。” “臣左金吾卫领军裴伷先附议。” “臣右散骑长侍褚无量附议。” “右领军大将军郭虔瓘附议。” 军中将领全部举荐附议，陈嘉崇只好作罢退回原位。如果继续反对，惹得皇上令他前去平叛，不是惹祸上身么？ “臣户部尚书杨崇礼有事启奏，去岁蝗灾赋税减少，赈灾用度耗费银两无数，前年康待宾反叛，去岁康愿子反叛，朝廷国库吃紧。臣以为此次吐谷浑平叛，需就地整兵平叛，若大军劳师远征，国库盈余吃紧啊。” 杨崇礼担任户部尚书十七载，从未有过如此担心。 李隆基迟疑道：“老尚书，国库还有多少银两？” “去岁国库盈余八百万两，不足以支出一场大仗。” 八百万两，看似多，其实不够支撑一场大仗。一场大仗数十万人，耗费数载，花费无数。如此看来，只能派郭礼前去平叛。这小子心眼活，打仗省钱。 …… 何处可为别，长安光化门。 整个长安城都在传着万安公主身着戎装法场劫人，关于郭礼非礼公主案的真相更加的扑朔迷离。不仅市井之徒不明真相，庙堂之上同样如此。就连平时善于鸡蛋里挑骨头的监察御史如同相约好的一般，纷纷保持缄默。吐蕃举兵进犯吐谷浑，吐谷浑依附归顺吐蕃的消息传出，郭礼非礼公主一案就被百姓遗忘在脑后，关于吐谷浑的前世今生都在百姓的笑谈中，吐蕃王朝正式进入中原百姓的视野之中。人们这才知道，原来和大唐两度和亲的吐蕃竟然强大到和大唐掰手腕的地步。随着吐蕃成为话题的焦点，人们似乎忘记了曾经有一位公主，被皇帝下旨入玄都观出世修行。 郭礼回首望了一眼长安城，光华门外无人送别。知道郭礼出京的有限几个人中，因为身份的问题不便前来送行。郭礼在天牢中满以为李隆基会按照程序再次审问，然后无罪释放。没想到迎来一道圣旨，宣旨的高力士并没有因为这趟差事得不到任何孝敬而沮丧，反而高兴的恭喜郭礼不仅重获自由，重新得到皇上的重用。 诏：郭礼非礼公主一案，查郭礼虽无意且存有心，免去大理寺卿一职。吐蕃侵犯吐谷浑，吐谷浑附逆反唐。命郭礼为讨西大将军兼鄯州刺史，节制甘州、凉州、鄯州、武威、河州、肃州、沙州、肃州、兰州、洮州十州兵马，军情紧急率领凉山团即刻出京。 讨西大将军？ 即刻出京？ 一个凉山团一千二百人，带着亲卫兵团前去平叛？ 郭礼在心里默默问候了睿宗妻子。回到家中命苟管家前去请孟浩然，西域的消息组织对于此次出征可能起到出乎意料的作用，孟浩然必不可缺。短暂的拥抱碧瑶说着一些平常的话，在碧瑶听来这些平平常常的话已远胜书中读到的经典情话。时间还是太短，孟浩然进府之后，郭礼把情况告知，然后随身携带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在春水哀怨的目光中离家赶往光化门。没想到郭礼和孟浩然两人还没有走多远，就被人拦住。 “李老先生？”郭礼诧异道。从天牢接旨到家中，短短不过一个时辰，李老先生已经得到消息在府门外等候。 “将军若是西行，还请务必带上剑湖。” “剑湖？”郭礼没有问为什么必须带上剑湖，依郭礼对李老先生的了解，对方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少年剑湖应该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郭礼想去玄都观和万安辞行。只是见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可以想象公主穿着一身素色道袍，和出世修行的人谈情说爱未免有些太大煞风景了。 “将军，还在等谁？”李光弼问道。。 郭礼在想为什么李老先生非让少年剑湖跟着随军出征？ “一个少年。” 第91章少年保镖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一个少年从光化门中走出，单薄的身体在巨大的城门下，格外的渺小。凉山团驻扎在距离光化门一里之地，少年剑湖很快走到郭礼面前。 “大军出发。”李光弼一声令下，凉山团一千多人缓缓开拔。这一千多人中有三百弓箭手，三百枪矛手，六百人人持军中制式唐刀。 “子仪这次平叛，可有把握？”孟浩然问道。 “先生太高看子仪了，用兵者知兵，用将者知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除了舅兄王守真任甘州将军，和凉州将军有一面之缘，子仪对其他将军一无所知。讨西大将军说起来好听，目前除了凉山团再无其他人。” “子仪有皇命在身，何惧十州将军不听节制？朝廷称吐蕃弃隶缩赞赞普，据悉吐蕃当地人称为赤德赞普，金城公主便嫁给了这位赤德赞普。吐蕃与大唐一向交好，前些年吐蕃对大唐有敌意，无非是受了吐蕃贵族的蛊惑。吐蕃境内苯教势力一向强势，赤德赞普弘扬佛教引起苯教势力不满。据悉出兵吐谷浑并非赤德赞普的本意，乃是苯教贵族背后捣鬼。” “苯教？”郭礼奇道。前世中吐蕃也就是西藏地区不是信仰佛教吗？郭礼记得文成公主入藏之时带了一尊释迦摩尼像。 “吐蕃的国教一直是苯教，从松赞干布娶了文成公主之后，佛教才开始在吐蕃发扬传承，只是不及苯教势力大。赤德赞普示好大唐弘扬佛教，这是苯教势力所不能容忍的。” 郭礼想到一个问题。 “先生是怎么得到西域的消息？”郭礼在书中看到信鸽和海东青能够传递消息，不知道孟浩然用什么方法？ “这个就要多谢仆骨怀恩了。库狄族中有训鸟的方法，其中一种鸟叫做山鸠有恋家的习惯，稍加训练就可以作为传递消息的工具。” “山鸠？孟兄果然出人意料。？”郭礼知道山鸠的重大意义。 “我已命人将重点放在吐蕃与吐谷浑，待大军抵达边关之时，应该会有第一手的情报传来。” “李光弼派出斥候前去边关打探消息。如今先去凉州，毕竟和凉州将军有一面之缘，大皇子亦在凉州。”郭礼想着当初见到的偶像派皇子，记忆犹新啊。 少年剑湖默默跟着郭礼，一句话不说。郭礼知道剑湖对他一直没有什么好印象。李老先生把他派出来，总不能这样一直不说话吧？要想个办法让剑湖活泼起来。郭礼看到仆骨怀恩，心想有了。 “仆骨怀恩，剑湖交给你照看。少了一根头发唯你是问。” 仆骨怀恩看了一眼剑湖，“你是剑湖？怎么不说话？哑巴？” “你才是哑巴，和你说话有什么意思？”少年剑湖问道。 仆骨怀恩懒得搭理剑湖，若不是郭礼给他安排的任务，恐怕都不会多看剑湖一眼。仆骨怀恩自从担任校尉之后寡言少语，军中的威信极高。不明白的人看到仆骨怀恩年纪轻轻就身居校尉以为仆骨怀恩靠着裙带关系，只有和仆骨怀恩一起参加过战斗的人才知道这个十七岁的少年的厉害之处。 “要不要打一场？”仆骨怀恩问道。 “打就打，谁怕谁？”剑湖毫不示弱道。 拳头里面出真理，少年人谁的拳头硬就服气谁。仆骨怀恩想着拿拳头收服剑湖，这样就能完成大哥交待的任务。 两个少年的争吵落在耳中，郭礼并没有出言阻止。内心觉得少年人打一场没什么，只要不是仇敌之间的性命相搏就好。 军中禁止寻仇私斗。如果两个人彼此没有什么仇恨都同意比斗则不然。凉山团多久没有如此热闹的场景出现，待大营安札好之后，除了负责巡防的士卒之外，其余的士卒听说有人比斗，早就在大营中间地带围成一个圆形场地。不但郭礼凑热闹，孟浩然、李光弼等人都前去围观。 就在仆骨怀恩即将出场之际，一名士卒突然抢先站在剑湖身前。起初郭礼以为这名士卒是仆骨怀恩的护卫，仔细一看有点眼熟。 究竟是谁呢？ 就在郭礼思索这个士卒是谁的时候，对方已经动了。脚下带风，一拳挥向剑湖面门。少年剑湖年纪虽小身手倒是不错，闪身躲开反手还击。两个人你来我往如同两只蝴蝶纠缠不休。好在两人手下都有分寸沾及便退，那名士卒忽然一个连环腿，少年剑湖后退闪避之时，郭礼才明白这名士卒究竟是谁？ 拓跋木兰！ 简直是胡闹，拓跋木兰随军出发已经犯了大忌，此刻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和人比斗。何况木兰还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不能剧烈运动。想到此处，郭礼大喊一声：“住手！” 场中两人分开。 郭礼看着仆骨怀恩，对方心知大哥已经发现这名士卒的身份，正要拜服请罪，那名士卒上前道：“将军，在下有密情禀报。” 什么密情？不好好在家里待着生孩子，跑出来找麻烦。郭礼看了仆骨怀恩一眼，“仆骨怀恩，和你的士卒一起进来问话。” 待仆骨怀恩和拓跋木兰一起进帐，郭礼盯着仆骨怀恩，“你小子能啊，带着家眷随军。木兰还怀着身孕，竟然让她和别人比斗？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看你小子如何面对？” 仆骨怀恩以为郭礼会对他私自带着木兰随军大发雷霆，没想到郭礼言辞之中关心大于怪责，当即低下头来。 木兰摘下头盔，露出一头秀发。 “将军，这次是木兰要求怀恩做的。如果将军怪罪，木兰到达凉州之后从庆州返回木盘山。” 郭礼想着上次答应木兰在皇帝北巡之时带她到草原上看看，最终因为出发仓促而食言。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今有拓跋木兰随军出征。郭礼想到这里，神情稍微缓和。 “既然木兰已经跟来，那就随军一起。不过可要注意，以后不要再和别人争斗。” 木兰和仆骨怀恩谢过出了营帐，剑湖随后进来。 “刚才的小卒打不过我，谁让你下令喊停？” “李老先生有没有交待过什么？”郭礼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李老先生让剑湖随行。难道派了一个保镖给自己？刚才看剑湖的身手，虽然比一般士卒强一些，好像也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 “将军还没有回答剑湖的问题。”剑湖不依不饶道。总算有进步了，知道称呼将军了。 “和剑湖刚才打斗的是一名谍探，刚才和本将汇报军情。”郭礼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总不能对剑湖说，刚才和你打架的是个女子，还怀有身孕。 “先生让剑湖保护将军的安全。”剑湖老老实实交待。 还真是保镖？郭礼看着剑湖，身手不怎么样嘛，和传说中的绝世高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不过还是要谢过老先生，为自己安排一个保镖。。 郭礼是按照前世看到的中高手来衡量剑湖有失偏颇，既然李老先生派剑湖前来来做护卫，断不会拿着剑湖的性命行事。 “以后剑湖跟在本将身边，到凉州找身戎装换上。” 第92章再见大皇子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凉山团急速行军，第二日黄昏时赶到凉州时收到诸葛县令以身殉城的消息。 “昨日圣旨才下郭大人今日就来到凉州，郭大人神速。” “大皇子殿下前来，微臣惶恐”。郭礼见到大皇子，连忙行礼。 大皇子人可不傻，郭礼怕他悟出原由，彼此不免尴尬，虽然非礼公主案尘埃落定，能够瞒过别人的耳目，却躲不过这位大皇子的算计。 “大皇子殿下，如今军情紧急，可否城内说话？”。 大皇子哈地一笑道：“如此正好，去岁回京万安举荐郭大人，当时郭大人亦不过是军中校尉。本殿下因事失之交臂，今日倒想听听郭大人的高见。” 大皇子说的倒是实情，当时万安的确有心牵线，让郭礼结识大皇子。 雄伟壮观的将军府邸里一片忙碌，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不但凉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和士绅名流，就连军中都尉、校尉听说郭大人讨西用兵，巴巴的赶来以求讨个差事。大唐自开元建元以来，四海之内皆平，周边弱小的国家无不臣服。即使有战事，通常发生在西域极为边陲之地。如今吐谷浑依附吐蕃对大唐兴兵，这些军中汉子恨不得马上赶到鄯州和这些犯我大唐者真刀实枪的干上一仗。 人们议论纷纷。凉州离京城不远，昨日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凉州。关于这位郭大人非礼公主锒铛下狱，刑场之上公主抗旨救人，情节曲折宛若戏折子中的剧情。当然，大家关注点最多的就是郭大人此番前去讨逆，能否顺利马到成功。 将军府内的议事厅被拿来当做宴会地点。议事厅聚集的正是此刻凉州地界的实权人物了，皇子，将军，刺史，别驾，主簿还有赶来赴宴的都尉、校尉。今天大皇子穿着紫色七蟒龙袍，一副绝对年轻英俊的面容，整个人威严素著。 来者大多是军伍出身的莽夫，多少懂点礼数。大皇子居首位，郭礼坐在大皇子旁边。对面是凉州刺史、凉州将军、几名都尉、校尉，郭礼带着剑湖、李光弼、仆骨怀恩赴宴，三人依次坐在郭礼下首。对比之下，皇上下旨任命的讨西大将军有点名不副实。 大皇子坐在上座微笑道：“郭大人奉旨讨西，来到凉州就想马不停蹄赶去平定吐谷浑之乱，忠心可嘉。不知郭大人此次胜算几何？本殿下今曰设宴为郭大人洗尘，同时预祝顺利平叛，呵呵”。 郭礼连忙站起欠身道：“多谢殿下厚意，下官愧不敢当。殿下既然提及此次平叛，下官倒有想法。此次出京仓促，身边只有凉山团随行。还望大皇子能够调拨兵马，祝郭某前去平乱。”。 “不知郭大人想要多少兵马？” “郭某对军情一无所知，若吐蕃大军压境，这个仗怎么打还要琢磨。单是平定吐谷浑，有一万足以。” “好，为郭大人举杯。”大皇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其余官员皆心领神会，纷纷举杯向郭礼致意。 大皇子待众人放下酒杯之后道：“吐蕃乃大唐的大患，多次犯我大唐边境。去岁有小勃律之乱，今岁又有吐谷浑之乱。可惜吐蕃地处高寒地带，进可攻退可守，不然本殿下真想带领大唐将士将吐蕃灭了。 众位将士纷纷叫好。 “如今郭大人前去平乱，本殿下当祝一臂之力。郭大人节制十州军马，本殿下掌管西域所有军马，待郭大人前去鄯州摸清敌情，需要多少兵马尽管开口，本殿下一力支持。” 郭礼起身道谢。 有了这位大皇子的支持，这次平叛不在话下。郭礼首次对平定吐谷浑之乱有了信心。 在座的人都是凉州最高层的人物，没想到大殿下对郭大人如此看重，纷纷举杯向郭礼示好。 “郭将军先尽兴，本殿下最近身体有恙，失陪了。”大殿下说完，早有随行侍卫上前护卫殿下离开。 众人起身恭送大皇子走出将军府门再回来之后，郭礼上前与凉州将军搭话，正说着话儿，一名都尉对郭礼道：“郭大人，无论如何一定要带上末将。末将高舍鸡。”。 郭礼一听大喜，忙问道：“凉州将军同意了么” 凉州将军哈哈笑道：“将军看我的表情，那还用问么。凉州三万军马，但凭郭大人调遣。” 郭礼心里大定。如果十州都像凉州这样，平叛就容易多了。 高舍鸡得到郭礼肯定的答复之后，高兴的跑到一边和军中袍泽喝酒，当然亦有炫耀的成分。 凉州将军神色甚是欢喜，再次举杯笑道：“不如本将跟随郭大人前去平叛？凉州城有几千人足够了。” 郭礼吓了一跳。虽说他和凉州将军有过一面之缘，可是自从平叛康愿子之后两人并无任何交集。对方如此真诚，倒让郭礼有些吃不消了。 “将军守土一方，郭某不敢僭越职权。”郭礼如此说就是拒绝了凉州将军的提议。 好在凉州将军亦不过喝了一点酒随口一说，被郭礼拒绝也在情理之中。如果郭礼真把凉州将军带去平叛，御史台的折子满天飞。 后来郭礼才知道凉州将军和吐谷浑的王子慕容曦皓关系一向不好，虽不至发展到势同水火，平素也是绝不往来。此次听说吐谷浑反叛，凉州将军早就想亲自去把慕容曦皓的脑袋揪下来。凉州将军对郭礼在军事上的表现十分满意，上次平叛康愿子之时五日破五城，就连凉州将军自负亦不能做到。眼下郭礼前去平定吐谷浑，凉州将军不能跟去，浑身刺挠难受。 郭礼想着从凉州带领一万兵马。带多了粮草辎重成了问题，带少了不起多大用。眼下凉州内除了凉州将军，就是高舍鸡最热心前去平叛。 “将军能调度一万军马，郭礼感激不尽。” “小事小事，郭大人就是再多要一万也给得。高舍鸡乃是将才，在凉州待了十几年，快埋没了。高舍鸡本是高句丽人士。太宗当年打下高句丽之后，高句丽人纷纷迁移中原。高鸡舍勇猛无匹，可惜没有用武之地。郭大人此次带上高鸡舍，可助大人一臂之力。”凉州将军举荐高鸡舍不遗余力。 郭礼不知道高鸡舍的身世还有这些背景，能得到凉州将军的赏识，高鸡舍必定是一员猛将。满腹欢喜欣然道：“今曰多谢凉州将军设宴款待。”。 凉州将军道：“惭愧，虽在本将军府设宴，大皇子帮助了不少。” 郭礼心道凉州将军倒也实诚，和这位凉州将军打了两次交道，每次对方都是坦诚相待。 第93章皇家亲情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玄都观竟一改往昔清冷的景象，香客陡然多了起来。按理大唐信奉道教，玄都观处于闹市应该香火旺盛才对。这些年玄都观不红不火，每日倒有不少香客，稀稀疏疏如同江南梅雨时节落下的小雨滴。自从郭礼问斩，公主抗旨被皇上敕令在玄都观出世修行，玄都观的香火旺盛。香客的心思都明白，想趁着上香祈愿之余能不能见到传说中的万安公主。 清松正无精打采的擦拭着大殿的灰尘，大师兄站在院子之中研究卦辞，师姐自从回来之后一直闷闷不乐，一天都没有看到她出门。 “居士，里面请。”清河迎来一位香客。香客明显非富即贵，身后跟着一个白面无须的年轻人，两名侍卫。 “这位居士可否让贫道卜一卦？”大师兄看到来人不凡，看看能不能窥探一点天机。待看清来人，大师兄惊道：“贫道见过吾皇。” “免礼，朕来看看。道长不用管朕，张果道长可在？”李隆基微服私访，没想到刚进道观就被大师兄认出来。 “家师远游未归。” 张果前日去了兴庆宫，竟然没有回玄都观。真是奇人！ 李隆基拜了三清塑像，大师兄在旁边恭候。 “万安在何处，朕要见她。” 万安？ 大师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想到师妹清莲正是万安公主之时，连忙将李隆基带到师妹修行的地方。 这是一座单独的院子。万安在这里从九岁修行到十五岁，出世才几个月，又回到这里。 “师妹，有人前来求见。” “不见。”万安的声音传出。 “公主，好几天没有出门了，不如出去走走。说不定是郭大人前来求见。” 郭礼？怎么可能。万安心道。 “连朕也不见么？”李隆基既然被大师兄识破身份，此际露出身份亦无妨。 父皇来了？急忙整理衣装，出门迎接。 万安一身道袍，眉清目秀。李隆基想到万安九岁出世修行，如今又被自己下旨敕令在此修行。朕亏欠万安太多。 “清莲见过父……居士。”出世之人，理当改了称呼。 听在李隆基耳中，宛若心底丢失了什么东西。朕失去了一个女儿。 “还在怪朕吗？”李隆基问道。 “万安不敢责怪父皇，一切都是万安的过错。”往事如烟，终究有个了结。 “朕答应的一定做到，高力士。” 高力士上前递给万安一个锦盒。 “父皇不妨进来喝杯茶水，观中清泉泡茶，别有一番滋味。”万安接过锦盒还是改了称呼，一声居士把父女之间的联系彻底切断。 李隆基进到万安静修的房间，四壁挂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画，一桌一几，内有两间房。宫女吉祥此时也身穿道袍，奉茶之后站在万安身边。 李隆基难得有此闲心，品味着女儿说的清泉茶水，清香怡口。 “郭礼出了天牢，朕派他前去平叛。想要娶朕的女儿，没有一番好的表现怎么可以？” “父皇！”万安骤闻李隆基同意婚事，激动之下有感而发。 “可惜啊，朕不能亲眼看万安嫁人的模样。日后有空，随同郭礼到兴庆宫，听说郭礼的府邸在胜业坊，离朕的兴庆宫只隔着一条街。” “父皇，万安不孝。”万安说完跪在李隆基面前。 “赶快起来吧，朕不想你日后受了委屈，别人都有娘家，只有你没有。以后的路还要靠你自己去走，不过，如果日后真的受了欺负没办法解决，和朕言语一声。朕就算史官再怎么写，也要为万安出口气。” 李隆基走了。 万安知道这一刻起，从此父女永隔再无相见之期。 打开锦盒，里面竟是鄯州乐都的身份户牒。看到里面名为“李清莲”时，万安终于忍不住落泪。谁知天下父母心，就算贵为天子，亦知道疼惜儿女。李隆基知道万安的性子，既然她喜欢郭礼，事情就无法挽回。大唐的公主一脉相传，从太平公主到玉真公主、万安公主，哪一个不是聪明绝顶善于谋略？李隆基曾经一度担心万安成为第二个太平公主。 看到李清莲的时候，万安知道父皇已经做出了别人都想不到的让步。为了让她嫁给郭礼，不惜诏令出世修行，再以隐秘身份嫁给郭礼。谁能知晓所谓万安出世修行自然是蒙骗世人的把戏。 拿着身份文牒，万安犹如重获新生。郭礼奉旨平叛，鄯州正是郭礼的必经之地。父皇想的真是周到，生怕委屈了女儿。郭礼已有妻子，经过这次刑场抗旨救人之后，万安在郭府之中已经树立威信。嫁入郭府亦不用看人脸色行事，只是以后再也不能以万安公主的身份存在于世间。 谁说皇家没有亲情？可怜天下父母心。 “吉祥，准备出发。”万安重获新生，恨不得马上飞出牢笼。 “公主，准备去那里？”吉祥看到公主终于开心，心里也替公主高兴。 “鄯州乐都，以后不要称呼公主。” “公主，不称呼公主怎么称呼？女道士？”吉祥有些奇怪道。 “吉祥，以后称呼小姐，本公主从今日起是李家三小姐李清莲。” “公……小姐，奴婢明白了。以后公主就是小姐，吉祥就是丫鬟。” …… 鄯州乐都有一李姓人家，据说先祖和太宗皇帝是亲戚。这些年虽然家道中落，再也没有出过什么显赫的名臣，倒也算富户人家。、 这几日李家张灯结彩宴客八方，据闻李家遗失多年的三小姐回来了。前去参加宴席的宾客都说，李家三小姐长得那可真叫一个水灵。谁若娶上这样一个娇娘子，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小姐，打听到了。郭大人明日抵达鄯州。”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向李家三小姐汇报。 “鄯州么？前方战事如何，有什么消息？” “据说凌东山和李如海两位将军把守着容县到鄯州之间的关隘，刘刺史虽然组织不力，安排两位将军守住通道，防止吐谷浑北上，倒也算立下功劳。” “刘刺史救援不及导致容县失守，被免职也算正常。若不是命令凌东山把守住关隘，只怕这次脑袋要搬家。郭大人带了多少人？”。 “据说郭大人带了凉州一万铁骑。” “一万？”李小姐皱了皱眉头，吐蕃可是二十万大军。 第94章兵马未定，粮草先行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苍茫古道上，突然出现一万多骑兵。 “如此说来，金城公主竟然嫁给了公爹？”郭礼饶有兴趣听着孟浩然谈及吐蕃的往事，刚才说到金城公主和亲，没想到迎亲路上，吐蕃王子落马摔死，金城公主无奈之下嫁给赤德赞普。 “吐蕃出兵二十万，由吐蕃名将尚赞咄为帅西莫朗和尚扎巴为副将统领。尚赞咄信仰传统的苯教，这次出兵得到吐蕃郎族和末族两大贵族的支持。赤德赞普在金城公主的影响之下想在吐蕃推行佛教文化，遭受了朝中贵族的反抗。切断吐蕃与佛教的联系，首先要切断吐蕃与大唐的联系。吐蕃贵族决意兵犯大唐，借此实现打压佛教在吐蕃的影响力。”孟浩然说着关于这次吐蕃兴兵的背景。 军事从来都是为政治服务。 “吐蕃兴兵，吐谷浑是怎么掺乎进来？”郭礼问道。 “吐谷浑原本是一个夹在大唐和吐蕃之间的小国。高宗时候出兵灭国之后下旨让吐谷浑部落的人迁移到如今的夏州附近，有一大部分吐谷浑部落没有迁移生活在原地，经过几十年休养生息逐渐恢复了，部落首领依然不敢自称可汗。现在吐谷浑的首领叫慕容宣超。这次吐蕃兴兵，慕容宜超看到吐蕃势大不可抵抗。自从归顺吐蕃之后，反而成了吐蕃攻打大唐的先锋。北边进攻乐县的一万军马被鄯州将军带领的五千人阻挡，双方在乐县打得不亦乐乎。东边在袭击了几个村落占领了容县之后，吐谷浑的五千军马被阻隔在大山两边，大唐军队卡住一线天要塞吐谷浑再也前进不了半步。如果越过一线天就要翻越大雪山，莫说唐军安排人把守，就是没有人把守，翻越雪山之后还能剩下多少人？吐谷浑不足为惧，如果子仪能够拉拢反而成为大唐的助力。” 听孟浩然这么一说，郭礼算是明白了，吐谷浑就是被吐蕃拉来一起打大唐先头炮灰。吐谷浑类似于前世抗日时期的伪军，战斗力低下没有士气不堪一击。郭礼突然想将吐谷浑收为己用，不仅解决了兵力的问题而且给养不用发愁，草原上多得是牛羊。 凉州将军很够意思，不仅给了一万精骑，凉山团一千二百号人全数配备战马，步卒变成骑兵，凉山团的实力大增。虽然其中不乏大皇子授意，凉州将军的确有心。 “战报说道吐谷浑被拒在一线天和乐县两个地方，孟兄为我们该如何应对？” 孟浩然明白郭礼想要考验自己，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起来。 “当务之急是探听吐蕃大军的位置，吐蕃与大唐之间的战事受到地形阻隔，多发生于肃州和甘州附近。鄯州由于吐谷浑的进攻，明面上成为前线，其实不然。鄯州依托天险，就是再来数十万大军，亦很难突破。”孟浩然思索了一会儿，朗声回答道。 “真正的决战之地恐怕还在沙州、甘州一线，所以我命沙州、武威、甘州三州严防，不要轻举妄动。” 对于如何应对吐谷浑，郭礼倒想着怎么收服。既然类似于伪军，就要打疼了再降服。先给胡萝卜没用，大棒打完再给胡萝卜。若吐谷浑收为己用，吐蕃二十万人马将处在唐军包围圈中。除非吐蕃早有预料撤出吐谷浑所在地区，否则必将成为饺子馅。 两人聊了半天，少年剑湖一言不发。十几岁的少年，如此沉住气。郭礼暗中佩服。正在想着，看到李光弼和仆骨怀恩两人飞驰而来。 “郭帅和孟先生在聊什么？”李光弼道。 “光弼来的正好，正在讨论这场仗应该怎么打？”郭礼问道。 “先摸清吐蕃大军在哪，然后再决定怎么打。”李光弼一言切中要害。 “先去鄯州解决大军的粮草，朝廷正处于困难时期，粮草亦是困难。除非裴洋的转运仓建好，漕运跟上，到那时方有可能运出粮草。”郭礼对朝廷漕运这一块比较了解，关中地区没有存粮，只能指望漕运。 战争最终是以打败敌人为终结，其中的保障就是后勤。至于能不能歼灭敌人，那就看天意了。 鄯州是一座雄城，城高五丈，护城河阔达三丈。新任刺史上任，刘福来带着鄯州别驾、主簿、州丞早早在城门处等候。皇帝下旨撤了刘福来的刺史官职，待在鄯州交给郭礼处理。关于刘福来的问题，郭礼有所了解。刘福来是陈嘉崇举荐上任的官员，虽然有救援不及导致容县城破的罪名，好在及时派兵堵截在一线天，防止吐谷浑继续北上。单从这一点来说，郭礼就想放这位大人一马。 “下官刘福来带领别驾孟祥如、州丞何炳忠，主簿万福来迎接刺史大人。”刘福来脸上忍不住抽搐。 “刘大人客气了，进城说话。”郭礼打算让这位刘大人负责筹集军中粮草，刘大人在鄯州多载，州里的商贾富豪一清二楚。 大军交给高舍鸡和李光弼，郭礼和剑湖，孟浩然以及仆骨怀恩带着的三百护卫和鄯州中官员到刺史府里。 鄯州刺史府很大，议事厅里众人落座。刘刺史因为被免职，位置有些尴尬。正在那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郭礼看到之后道：“刘刺史坐在本官下方。”刘福来感激的看了郭礼一眼，心想这位大人和传说中的不太相同。 待众人坐定，郭礼问道：“前方战事如何？” 这种事情刘福来最有发言权，只是此刻无官无职，倒是不便开口。 郭礼明白其中缘故。 “刘刺史不妨讲来，目前朝廷的旨意还在郭某手中，并未下达。一日未下达，刘刺史就是鄯州的刺史。战事结束之前，郭某不会宣旨。至于战后朝廷怎么发落，还要看刘刺史能够立下多大的功劳。” 郭礼一席话让刘福来心中大定，刘福来冲着作揖行礼以示感谢。 “吐谷浑五万人马，其中一万攻打乐县，鄯州将军巩威带领五千人前去乐县守卫城池，目前双方相持不下。一线天方向一万人，凌东山和李如海率两千人与之相持，还有三万人在青海西陲驻扎，同时可以策应乐山和一线天两个地方。” “青海？”前世中的青海不就是目前吐谷浑所在的区域吗？怎么出来了一个青海？ “回大人，青海是吐谷浑内的一个大湖，当地人以为是海。”刘福来解释道。 原来是青海湖。 “有没有吐蕃人的动静？” “尚未看到吐蕃人。” 吐蕃人还真是狡猾，让吐谷浑当先锋，等大唐将吐谷浑打残了好坐收渔翁之利。 “令刘福来为代刺史，负责大军粮草收集。”郭礼上任后发布了第一条命令。 “不知大人需要多少石粮食？鄯州向来不太富足，恐怕难以支撑大军消耗。” 刘福来知道不是好差事，吐蕃二十万大军，吐谷浑五万大军，如果战事僵持一年半载，就是把鄯州扒地三尺，都不能满足需要。到时候完不成军务，可就任由对方处置。刘福来以为郭礼心存善意，没想到对方暗中挖坑。 “五十万石。”。 郭礼按照战事半年，十万兵马的量计算。（唐代一石米62.5公斤） 刘福来松了口气，五十万石虽然困难并非不可完成。只要按时完成军务将功补过，说不定官复原职。 第95章一线天大捷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郭礼在刺史府中住下来。 刘福来的家眷在后院，想要搬走给新来的大人腾地方。 “不用搬走，本官在厢房凑合就行，还要委屈刘刺史。”郭礼并未打算在鄯州常驻，碧瑶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战事早点结束回京，在鄯州和人家抢什么地盘。 刘福来心中大定，这位大人真的不是来抢他的位置，刘福来放下心来安心的筹集粮草。鄯州原有库存五万石，由各县摊派看看收上来多少，不足的只能从自个腰包里掏了。刘福来做刺史多年搜刮了不少。这一次狠下心来全部吐出去。只要能保住官职，钱财算什么。 “前来禀报容县敌情的村夫，大人要不要问话？” “村夫？带过来看看。” “哥舒翰拜见大人。” 郭礼看到来人十六七岁，猎户装扮。 “听说吐谷浑占了几个村庄，不知哥舒翰家中可好？” “请求大人带小子前去杀敌，敌袭之时父兄正好去邻村提亲，或许躲过一劫。” “跟着来吧，仆骨怀恩，交给你了。” 仆骨怀恩郁闷，为什么剑湖交给我，哥舒翰也交给我。 郭礼带着剑湖、孟浩然、仆骨怀恩去乐县。 鄯州将军巩威在这里坚守了八日，听到朝廷派遣的讨西大将军前来。 “久闻大帅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巩威对郭礼抱拳道。 “巩将军大名郭某早已知晓，神龙元年，巩将军担任校尉，率三百人千里追敌，灭突厥五百余人。开元四年，吐蕃兴兵来犯，巩将军担任都尉，率领千人追击番兵，歼敌三千首，累功调任鄯州将军，这些年来鄯州无战事，恐怕将军早淡出鸟了？” “末将巩威拜见大帅。” 巩威这一刻才对郭礼心服口服。别的不说，就冲着最后一句“淡出鸟了”深得巩威的胃口，这些年的确闲的蛋疼。每当军报上说那里有战事，恨不得请缨前去杀敌。 “不敢，”郭礼将巩威扶起，“这里的敌军和一线天的敌军，那边的好对付？” “回大帅，这边的敌军不堪一击，若不是身负守土之责，末将早率三千兵马杀将出去。至于一线天的敌军，末将未曾见过，不好断言。” “痛快，本帅就命将军带领两千骑兵出城冲杀探敌虚实，不求建功但求将军平安过来。本帅亲自在城头擂鼓助威。” 旁人听到郭礼此言，小脑洞一琢磨以为郭礼暗藏祸心，这位巩威这些年憋得够呛，来到乐县守城不能上阵厮杀，委实有些憋屈。如今听到郭礼下令冲杀，当即领命离去。 “巩将军是条汉子。”李光弼道。 “子仪不妨将带来的五千骑兵全部交给巩威，看他能打出什么样的气势。” “这一仗大帅是留给高舍鸡的，末将高舍鸡请命，愿带领三千骑兵出城杀敌。” “令：高舍鸡率领三千本部兵马尾随巩将军前去杀敌，死伤超过一百骑，提头来见。”高舍鸡领命离去。 既然知道眼前吐谷浑不过是吐蕃人的炮灰，战斗力不强，士气低下是必然的。郭礼派出两队五千人的骑兵，不是为了杀敌建功，而是为了让吐谷浑一方安分守己，不要真出来当炮灰。 关闭多日的乐县城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两千骑兵冲着吐谷浑大军杀去。 吐谷浑万万没有料到唐军竟然从城中杀出，措手不及之下被巩威大军凿穿，阵型凌乱。就在吐谷浑收拢阵形之际，城中又出来三千骑兵，一顿砍杀，巩威率领的两千骑兵掉头冲杀，一来一回之间，吐谷浑大败。就在巩威和高舍鸡冲杀之际，突然乐县城头鸣金。 鸣金则止，巩威和高鸡舍收拢骑兵回城。 “大帅为何不让继续冲杀?对方阵势崩溃，没有伏兵。”巩威不满道。 刚才的确是一个杀敌建功的良好时机。 “这些吐谷浑日后为我所用，现在杀了岂不是可惜？”郭礼笑道。 巩威这才知道眼前这位年轻大帅胸有韬略，非一般人可比。 “大帅，现在做什么？” “爬山。” “爬山？”高舍鸡不明白。 郭礼带着众人到了一线天，高舍鸡才明白大帅刚才说的爬山是什么意思。 两座大山高耸，中间一条羊肠小道阔不过数十丈，最窄处只有数丈。唐军在这条道上安装陷马坑、拒马桩，前方数十丈处堆满了易燃物。一旦吐谷浑进攻，只需火箭引燃易燃物，前方立刻变成火海。端是易守难攻的好地方，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郭礼来时发现一个绝好的地形。 一线天之后豁然开朗，形成一大片开阔之地，前方三里处收束变窄。唐军在那里设置首道防线，两道防线相隔十里之遥。 这片地形相当有名，当地人称作葫芦谷。 凌东山和李如海两位将军看到郭礼率领大军前来，急忙迎上前来。 “末将凌东山拜见大帅。” “末将李如海拜见大帅。” “吐谷浑有什么动静？”郭礼问道。 “吐谷浑容县破城之后进军到此被阻，按照刺史大人的命令，我等在此驻守。” “今日诸位一同破敌，有没有信心？”郭礼带来五千骑兵，信心十足。 “将军但有差遣，末将万死不辞。”两位都尉在此地防守八日，听闻容县县令以身殉国，恨不得将眼前吐谷浑士卒杀光殆尽为县令报仇。 哥舒翰对这里的地形熟悉，知道有条山上小路可以从大山中直达容县县城。郭礼命令哥舒翰领着仆骨怀恩带领的三百人，从山上绕道吐谷浑背后，将一线天牢牢堵死。 “沾满大唐百姓鲜血的人，必将付出相应的代价。大唐军威，不容挑衅。高舍鸡，命你率领五千骑兵埋伏在前方葫芦口，待谷中大火熄灭之时突进谷中尽力杀敌。凌东山都尉，命你率领一千人马埋伏在两侧山上，将桐油涂抹滚木，谷内暗藏硫磺、干草。待敌军进入谷口，向谷内丢入滚木引火箭点燃。谷中干草遇火爆燃，敌人在劫难逃。李光弼和李如海两位将军，命你二人带领本部人马后撤，待战事结束以极快的速度拿下容县县城。” 凌东山带领的是步卒，安排在山上正合适。其余人的骑兵具有速度优势，用来歼灭敌军。 待凌东山率领步卒上山做好准备工作之后，士卒全部撤出一线天。 晌午过后，吐谷浑的士卒发现唐军撤退了，立即汇报部落酋长。吐谷浑以慕容宣超为首，共有六个部落。每个部落之中有一个酋长，在一线天的正是族中势力最大的昌平部落。昌平部落在黄河上游和金河之间，拥有方圆万里草原。这次吐蕃兴兵大唐，昌平部落亦是无力抗拒被裹挟而来。昌平部落首领乃是二十五岁的慕容兴，本来无心战事。这次一举攻下容县，受到吐蕃大帅尚赞咄的夸奖。吐蕃人给慕容兴送来一百名奴隶，其中有十名风情万种的吐蕃女奴。慕容兴风流快活，一改主意想着再立大功。骤闻士卒汇报唐军撤退，以为唐军使诈。派了一百士卒前去打探，走出两里地未见异常，放心大胆率军前进。如果再立大功，吐蕃奖赏必然更加丰厚。 一线天长约十里。 慕容兴过了一线天，方才放下心中担忧。一线天是最好的埋伏地点，再向前地势开阔，即使遇见伏击亦有还手之力。 “酋长，前面地形狭窄，恐有埋伏。”探路小卒前来禀报。 “埋伏？地形狭窄之处即使埋伏只能起到阻敌的作用，何惧之有。”慕容兴毫无惧色。 向前再走两里，士卒来报：“酋长，前方发现唐兵。” “就地安营扎寨，你们随我前去查看。”慕容兴仍然没有放在心上。待看到谷口位置，唐兵做好御敌准备。谷口放置易燃物品，遇到敌袭时点燃之后可起到阻挡作用。 慕容兴笑道：“若是照从前的方法，此谷前后设下两道关卡，就算我有十万大军亦徒呼奈何。如今自掘坟墓，单靠一个关口就想阻碍大军行动？” 话音未落，从山上忽然滚落无数檑木。吐谷浑族人突然遇袭，慌乱之中看见山上射下如雨箭矢，这些箭矢竟不是朝着人而是朝着先前的檑木射去。 “不好。”慕容兴明白其中的用意，对方用火攻。置身之处的葫芦谷，两边狭长中间开阔，正是火攻的天然地点。 这片谷地当地人称“葫芦谷”。 哥舒翰带着仆骨怀恩三百人从山中绕到吐谷浑人身后，尾随着吐谷浑的大军，在一线天外侧设置栅栏，拒马桩陷马坑，安置易燃物在一线天内。看到谷中火起，点燃了一线天内侧的易燃物。 慕容兴早已慌乱，听到士兵来报退路已经封死顿时绝望。 火势渐大，谷内本就杂草众多，虽然早春天气，嫩绿新叶遍地都是，往年留下的枯枝干草遇火爆燃，席卷整个谷中。山上唐兵不断向下放射箭，更加剧了火势蔓延。 大火整整烧了两个时辰。 太阳西斜，余晖被大山挡住，整个谷内惨不忍睹。 高舍鸡率领五千骑兵从前方谷口杀出，慕容兴带来的一万人十之七八死于烧伤大火，剩余两千人围在慕容兴身边。 双方很快接触，吐谷浑部族一触即溃，一面倒的屠杀。高鸡舍三次冲锋之后，慕容兴身边不足百人。 李光弼和李如海率领两千人马前去收复容县。 高鸡舍看向郭礼，对这位年轻大帅佩服不已。高鸡舍不怕流血不怕打仗，只怕打窝囊仗。哪怕一对一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别人也会伸出大拇指。像眼前这样酣畅淋漓的战斗，很久没有遇见了。高鸡舍看向郭礼，目光中询问要不要活口。待看到郭礼绝然的目光，高鸡舍下达了杀无赦的命令。 慕容兴的护卫亲兵誓死保护酋长，无奈身边都是唐兵。又是一个冲锋，慕容兴身边只有十五人。 “谁是你们的将军，慕容兴愿意归附大唐，就此投降永不反叛。” 郭礼缓缓走出，看向慕容兴。 “犯我天威者必杀之，侵我领土者必杀之，杀我子民者必杀之。杀！” 随着郭礼一声令下，战事很快结束，十五名护卫顷刻之间全部战死，慕容兴死在十几柄枪下。 容县的父老乡亲，郭礼为你们报仇了！ 容县的诸葛县令泉下有知，郭礼为你报仇了。 当容县县令一介书生以身殉国之时，慕容兴注定死路一条。 郭礼带着剑湖、凌东山、哥舒翰、仆骨怀恩一起前往容县，留下高鸡舍打扫战场。 李光弼和李如海率领两千人抵达容县城下，城门打开，城中空无一人。吐谷浑本来留在城中的人数不多，看到大唐兴兵前来，早就弃城而逃。 郭礼站在城头上，城头鲜血留下的痕迹未消，诸葛县令英魂永存。不知道这位县令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在阎王那里阳寿未尽穿越时空。 “速速寻找诸葛县令的尸首。” 士卒们寻找好久终于发现了一处百人坑，坑内全是尸首。郭礼命令士卒在原地堆起坟包，找来一块巨大石碑，刻下“容县英烈数百，诸葛县令殉城”作为标记。郭礼并没有单独找出诸葛县令的尸体。数百具尸首经过数日早已腐败，贸然挖开恐怕会引起瘟疫。 斯人已逝，英魂永存。 大军驻扎在容县，张贴告示安抚民心。 …… “八百里紧急军情急报！” 兵部接到急报迅速汇报尚书王晙，王晙拿着战报到兴庆宫面圣。 “陛下，前方大捷！郭礼率领八千人歼敌一万，收复容县。” 李隆基正在喂池中鲤鱼，听到捷报心情大好，不小心多撒了一些鱼食出去，池中鲤鱼蜂拥而至，景象壮观。 “死伤多少？”李隆基对郭礼收复容县早在意料之中。 “死十七人，伤六十八人。” “什么？” 伤亡对比之下，这场仗堪称大捷。 “给朕拿来看看，究竟怎么打的仗。”李隆基接过战报，上面只有寥寥数十字。。 “开元十一年四月二十八日，臣率八千卒于葫芦口设伏灭敌一万，己方卒十七伤六十八，遂收复容县。前县令诸葛卫城以身殉城，立碑铭记。” 李隆基龙颜大悦，追封诸葛卫城为鄯州刺史。 第96章十万张人皮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廓州说是草原上的重镇其实和中原的县一般，除非像吐谷浑曾经立国建立的都城伏罗川方才具备城市的规模。 酒楼的生意清淡，大概由于战事的缘故，草原上的青壮都被拉去打仗。伙计看到一下子来了七个人，欢天喜地的倒茶问好。 “来了是客，看诸位客官的装束，不像从南边来的，应该是从北边来的。北边正在打仗，各位客官好兴致。” 吐谷浑和大唐语言没有区别。 南边指的是吐蕃，北边指的是突厥或者大唐。吐谷浑夹在大唐和吐蕃之间，对大唐和吐蕃都有臣服之心。吐谷浑的子民没什么民族情结，自从被大唐灭国之后，部落能有栖息之地已经很不错了。 七个人分别落座。 正在这时有人来了，一男一女。男的二十来岁，锦衣华服，竟是中原大唐的装束，女的白裘罗裙，穿了个不伦不类看不出来哪里人士。 伙计上前泡好茶水，“客官，要不要点什么吃食？” “两斤牦牛肉，一壶好酒。”男子并未搭话，女子倒吩咐伙计。 吐谷浑不似大唐女子很少出门。 伙计准备食材，竟然忘记先前一桌还没有点菜。七个人不以为意，静静坐着。正在这时又上来两名女子。其中一名女子上身白玉貂皮，下身同样毛裘裹裙，比之先前进来的女子上档次多了。另外一名明显是侍女，穿着大唐的丫鬟服饰。 且不论长相各有千秋，单看白裘和貂裘在草原上亦是天差地别。前面进来女子看向后面进来的女子，目光中明显充满敌意。 都是女子，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待两位坐下之后，伙计才想起前面一桌尚未点菜。 “您二位慢用，点什么吃食回头再叫小二，那边客官还没有点菜，小二过去照看。”小二说完，跑到前面一桌。“请问客官点什么吃食？” “十斤牦牛肉，三斤好酒。”听说廓州的牦牛肉是当地一绝，七个人年轻人要了十斤。 年轻人刚开口，貂皮女子如同触电般转过头来。年轻人亦目不转睛的看着貂皮女子。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貂皮女子起身走到年轻人身前笑语盈盈道：“这位公子有些面熟，不知做什么生意？” 年轻人一怔，“做生意？” “清莲手中有上好的裘皮，公子可否需要？如今兵荒马乱的，清莲便宜算给公子，免得被人惦记。”说完回过头看了看先前进来的一男一女。 自报姓名乃是草原女子的习性，比之大唐女子要开放许多。七个人中有四个人都愣住了，不知道貂皮女子唱的哪一出。四人皆认出自称清莲的女子就是万安公主。 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清莲？郭礼记起万安公主的出世名号正是清莲。万安公主不在玄都观修行，竟然跑到廓州。 掌柜端着一盘牛肉上楼，“十斤上好的牦牛肉，客官慢用。”掌柜到来无形中打断了空气之中的情愫纠葛。 先前七个人正是郭礼一行，郭礼带着少年剑湖、孟浩然、李光弼、仆骨怀恩、拓跋木兰、哥舒翰悄悄来到吐谷浑东南重镇廓州。起初只想带剑湖和孟浩然两人前来，李光弼和仆骨怀恩不乐意，哥舒翰想跟在郭礼身边，郭礼随手丢给了仆骨怀恩。这样连成一串七个人，穿着草原的服饰大大方方来到廓州。拓跋木兰和仆骨怀恩、哥舒翰本就是草原上的人，换了身草原服饰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倒是孟浩然穿了一身羊皮外套，浑身不自在。众人来廓州是有目的的。听说吐谷浑的王子慕容曦皓在廓州。如果能够策反这位吐谷浑的王子，吐谷浑的数万兵马重归大唐指日可待。 万安不便相认自然有万安的道理。公主的手段智谋郭礼可是领教过的，当即忍住内心勃发的情感不去相见。 郭礼强忍着情感，万安内心却似惊涛骇浪一般。朝思暮想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差点方寸大乱。虽说郭礼长得不怎么样，那是一般人看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在万安看来郭礼老实忠厚，腹中才华，宛若璞玉一般。 万安来到廓州的目的自然是想见慕容曦皓。 郭礼身为讨西大将军，万安昔年和慕容曦皓有一面之缘，想为郭礼做点事情。两人不谋而合又同时在廓州相遇，真可谓缘分。 万安借着李家三小姐的名头来廓州谈生意，卖家正是依附慕容曦皓的小部落。借着生意搭线慕容曦皓，能够瞒人耳目。当看到郭礼时，有两个外人在场不便相认。 万安早引起了前面进门的男子注视。万安打扮富贵逼人，若非草原上的郡主，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而且万安扮相极美，草原上难得看到如此秀美的女子，男子起身走到万安面前。 “鄙人慕容文博，还望清莲姑娘垂怜。” 慕容文博可比郭礼英俊多了，只是所遇非人，万安早已名花有主。草原上的男人向来自信满满，这一点倒是万安始料不及的。 “慕容文博？想必慕容曦皓派来接洽的人就是公子吧？”万安公主问道。 “原来是李家三小姐，失敬失敬。小骨，这位便是李家的三小姐，不妨坐过来说话。” 被称为“小骨”的女人起身坐了过去，冲着万安道：“李家三小姐，难得如此美丽动人。” 万安颔首示意。 “不知慕容公子何时交付十万张毛皮？” “十万张？” 哪怕身在草原，对于这样一个庞大的数目亦要刮目相看。慕容文博纵然色胆，此刻对待生意也要认真对待。若是平时，十万张数目虽大，搜刮整个部落也能凑个七七八八。如今吐谷浑对大唐兴兵，这十万张毛皮无疑成为一个天文数字。 “在下对于毛皮生意同样有兴趣，不知慕容公子可否给个机会？”孟浩然起身道。 自古货物交易，买家多了卖家受惠。不仅可以顺利交易，更可以坐地起价。 慕容文博虽然对清莲有色心，身为慕容家族的成员，眼下自然是生意重要。权衡之下，慕容文博道：“不妨请两位到府上一叙。” 孟浩然看着郭礼，略有得色。 慕容曦皓面沉如水。 慕容曦皓含着金汤勺出世，自小就是王子。懂事之后逐渐明白在几十年前吐谷浑还是一个国家，如今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部落。和众多有志向的王子一样，慕容曦皓也想重新立国，做一名当之无愧的可汗。可是大唐和吐蕃太强大了，吐谷浑部落经过几十年的休养生息，总共不过数十万户。慕容曦皓去过长安，见过大唐天子。那还是在年轻的时候，随着部落朝贡的队伍去的长安。 长安太繁华了。 从哪个时候慕容曦皓就知道，吐谷浑部落没有希望，除非有一天大唐内乱，吐谷浑方才有机会重新立国。慕容曦皓本以为这辈子能做个部落王子，然后等阿爸宾天之后，再做个部落王爷。谁知吐蕃突然兴兵，把这一切都打乱了。吐蕃人黑骑威势不可阻挡，如果不归附吐蕃，吐谷浑就要面临灭族的灾难。可是归顺吐蕃之后呢，吐蕃让吐谷浑兴兵攻打大唐。慕容曦皓想到这里，似乎可以看到吐谷浑部落将来的命运。 大唐兵马甲天下。 吐蕃的黑骑遇见大唐的骑兵，还不是一样被揍的找不到北？西域的大食国，天竺，哪一个不是看着大唐的脸色？吐蕃如果不是占据地利，不知道被大唐灭了多少次国了。如今吐蕃逼迫吐谷浑走向绝路，阿爸下令慕容曦皓不能参与其中，为得还不是将来能留下一线生机？大唐果然反击了。慕容兴的一万人马全部葬送在葫芦谷中。听说大唐新来的讨西大将军才二十来岁，慕容曦皓哀叹道，为什么差不多的年纪，身为吐谷浑的王子，对吐蕃毫无反抗之力？ “王子，有两家想要购买皮毛。其中一家需要十万张毛皮。”慕容文博禀报道。 慕容文博的问话打断了王子的思索。 “十万张？现在正是牛羊长膘的时候，上哪里去弄十万张毛皮？府上还有多少？” “府上有腌制过的牛皮一万三千张，羊皮三万五千张，牦牛皮不足千张。” 慕容曦皓心里算计了一番，差得太远。十万张是远远不足，能够把这些毛皮卖出去，正好给阿爸作为军资。慕容兴被灭的消息传开，整个吐谷浑部落胆战心惊。整个部落一共拼凑了五万兵马，没想到还没有开始就被大唐灭了一万兵马。 “带他们过来。” 片刻之间，慕容文博领着万安和郭礼前来面见慕容曦皓。 “慕容王子，久违了。”万安看到慕容曦皓打招呼道。 “这位是？”慕容曦皓看到一位绝美的女子说着纯正的中原口音。 “本女子清莲，难道王子忘记了？”万安提醒道。 “清莲？玄都观？”慕容曦皓终于想起来了。 当年在长安城中，慕容曦皓为母亲祈福，曾经去过玄都观遇见清莲。那是万安出世修行，年仅十岁。慕容曦皓和小道姑说了很多草原上的事情，没想到今日再次遇见。 “清莲还俗了？” “清莲本是乐都李氏族人，如今受家族委派，前来和王子做一笔生意。” “哦，什么生意？”慕容曦皓听到谈生意，立刻抛去遇见故人的念头。做生意不讲情面，这是生意人的经验之谈。在商言商，利益纠葛最好不要掺杂情感。 万安看了看慕容文博，慕容曦皓会意。 “文博先下去吧，有事再唤。” 待慕容文博离去，万安轻轻说道。 “十万张人皮，不知王子有没有？” 十万张人皮？慕容曦皓心想对方什么意思。唯有郭礼明白清莲的用意，这十万张人皮指的是十万吐蕃人头。 “何意？”慕容曦皓不置可否。 “吐蕃兴兵大唐，吐谷浑从中为虎作伥。大唐起兵之后，王子可以预料什么结果。如果王子愿意协助大唐击退吐蕃，二十万吐蕃番子，十万张人皮还不手到擒来？” 说客！大唐的说客。 慕容曦皓明白对方的意思。 “大唐刚灭了吐谷浑一万骑兵，现在上门说服，欺负吐谷浑无人么？” “王子莫要冲动，大唐高宗时灭了吐谷浑国并未赶尽杀绝，下旨吐谷浑迁徙。至于不想迁徙的部族亦未强令，这才有了今日之吐谷浑部落。大唐若是对吐谷浑不利，何至于今时今日？如今大唐的敌人是吐蕃，吐谷浑的敌人亦是吐蕃，为何不能联手将吐蕃赶出吐谷浑呢？” “清莲是何人？”慕容曦皓问道。 眼前之人的身份绝不是记忆中的那么简单。 “昨日大唐万安公主，今日李清莲。”万安自报名号。 慕容曦皓不禁想起来一个故事。 大唐睿宗去世时，有一位公主主动愿意出世为皇爷爷祈福。算一算时间，恰好就在长安的期间遇见了清莲的时候。 “什么价格？”既然对方想要十万人皮，慕容曦皓想听一听对方的开价。 “吐谷浑依附大唐永居现在的区域，吐谷浑族首领可以称王，吐谷浑族人可以去大唐做官。”万安轻轻道来。这个条件等于和没有一样，目前吐谷浑正是这样的情况。不过以前是这样，这次吐谷浑投敌随吐蕃一起攻打大唐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慕容曦皓就不能保证了。说不定大唐一怒之下灭族都有可能。 郭礼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有万安公主在，何须他出面？ 慕容曦皓脸上阴晴不定，显然正在内心挣扎。 事关族人生死存亡，必须要慎重。 “大唐有没有击退吐蕃的把握？”慕容曦皓担心道。 如果此刻依附大唐，便要承受吐蕃的怒火。更何况现在吐蕃占优势，二十万军马可是整整齐齐的驻扎在青海附近。 “大唐和吐蕃多次交手，屡战屡胜。这个不劳王子费心吧？如今王子所能做的，就是率领吐谷浑剩余兵马，拦在吐蕃撤退途中。到时候能够送上多少吐蕃人头，就代表王子有多少诚意。”万安注视着慕容曦皓。 很显然，万安这个价格公道。双方合作的前提是的大唐击退吐蕃，由吐谷浑在背后给与吐蕃最后一击。 “成交。本王子会竭力说服阿爸，还望公主能够践行承诺。”。 万安笑了，如同一朵水中清莲。 慕容曦皓痴痴的看着，花儿虽美却不是他可以遐想的。 第97章草原遇袭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王子府在黄河边上。这里的黄河是条平常而又美丽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静静的流着。万安和郭礼两人从王子府出来沿着黄河走了一路，待到一个无人的树林之中两人手拉手钻了进去。万安彻底放开心扉，任由情郎拉住自己的小手。 树林不大。 两人站在树旁嫩绿的草丛上，畅谈心扉。 “子仪，真没想到在廓州见到子仪。难道子仪也是来说服慕容曦皓的？” 郭礼一手握住公主的小手，温香滑嫩。 “早知道有公主出马，那里轮到微臣出面？” “子仪现在还称呼公主？”万安不乐意道。 “倩儿？亦或是清莲？无论叫什么，嘴边都如抹了蜂蜜一般。” “平素看子仪老实忠厚，没想到竟然也是油嘴滑舌。” “不如坐下吧？”郭礼看到嫩绿草丛，不待万安回应直接坐下去。前世的校园后面有个小树林，郭礼经常在那边坐在草丛上看书。此刻佳人在侧重温旧事亦觉得兴趣盎然。 万安面有难色。身穿皮裙，坐下委实不方便。 郭礼想到公主的难处，伸手牵着对方的小手，拉着公主坐入怀中。本以为简单之事水到渠成，郭礼还是小看了公主的魅力。待万安面带羞涩跌坐在郭礼怀中香风扑面面带桃花，郭礼实在高估了自己坐怀不乱的本事。公主完璧之身纵然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亦能感应到此刻屁股下面何方妖物作祟。 女子早熟，何况公主本就有着鲜卑族豪迈多情的血脉。抛弃了最初了羞涩之后，公主索性转过身来伸开双臂紧紧抱住情郎。此时此刻，郭礼方才享受到来到大唐的福利。怀中的绝世美女，竟然心甘情愿任君采撷。郭礼不敢妄动，如同圣贤一般眼观鼻鼻观心，待碰到少女的瑶鼻之时，猛然发现一双透明清澈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子仪倒还真的很老实，倩儿没有看错人。”万安幽怨道。两人如胶似漆，如此夸奖显然不是真心实意的夸赞某人。郭礼受到鼓励大胆环抱公主腰身。两人之间只剩下呼吸之间的距离。水到渠成，公主的初吻给了某个不怀好意的登徒浪子。 世间最美妙的事情莫过于金榜题名洞房花烛，此刻抱得美人归郭礼踌躇满志。 没想到公主下一句吓坏了郭礼。 “倩儿听说王维在轻薄白素素之时，一口酒一首诗，不如子仪如此这般，吟诵一首，倩儿任君无礼一次。” 郭礼听完之后，恨不得记起从前所有的诗句来应景。无奈佳人入怀脑中空空。想了好久，总算想到一首可以应景：“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万安双眼微闭，面若桃花任君非礼。 郭礼想了一首诗如此辛苦，总要取回相应的报酬才能对得起死去的脑细胞。当即大胆的抚在公主的翘臀上，即便和碧瑶有了夫妻之实，亦未曾如此胆色行事。公主嘤咛一声，倒在郭礼怀中。 感受到身前山峦雄伟，郭礼将公主扶起坐好。 “不知倩儿何时到的廓州？”郭礼忍住内心的情欲，双手仍不自觉的触摸着公主的腰身。 “倩儿如今是鄯州乐都李家三小姐，子仪何时上门提亲？” “鄯州乐都？其中有何缘故？”郭礼奇道。 万安当然不会说出父皇为了增加日后在郭府的威望，安排自己刑场抗旨。须知世上的男人，太轻易得到就不会珍惜。万安虽然自负美貌容颜，聪慧过人。自小生长在宫里，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见过？王皇后只因符厌之事就被罢黜？所谓子嗣，符厌之事都是借口，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父皇宠幸武惠妃，想要立武惠妃为皇后。武惠妃是武后的侄孙女，长得有七分像昔日的武媚娘。父皇虽然迷恋武惠妃想要立武惠妃为皇后，大臣们态度坚决的反对。昔年武氏对大唐的影响太大，朝臣不会看到第二个武媚娘重现。 “万安出世清莲，借鄯州乐都李家重获新生。” 郭礼明白万安的意思，想必乐都李家乃是皇族远亲，李隆基安排万安在玄都观中出世修行为了瞒天过海，至于鄯州乐都李家则是暗度陈仓。 “恭敬不如从命！在下不日上门提亲。”郭礼起身将公主抱起放对方下来。公主坐在怀中郭礼也不是柳下惠，时间久了身体某部位吃不消啊。 “子仪不想着摘下清莲？”公主笑道。 对于公主的一语双关，郭礼还真无法回应。若是秋日在这水畔不难找到清莲，随手摘下一朵以示采摘。如今四月暮春时节，上哪去找清莲？荒郊野地将公主就地正法以示男子的雄伟气概？郭礼的思想还没有开放到那种程度。 郭礼拉着公主的小手沿着河边漫步，没想到遇见了一个熟人。 “没想到这么快就勾搭上了，本想着某人冰清玉洁高不可攀，却原来是个如此货色？”慕容文博嫉妒道，尽管旁边还有那名叫“小骨”的女子。 郭礼勃然大怒。 任谁说了自己心爱的姑娘都不会乐意，更何况万安公主身份尊贵岂是一个王子府中的管事所能调侃的。 郭礼出拳将慕容文博打倒在地，对方还算有几分本事，倒地之后站起身来，又被郭礼出拳打倒。一顿猛揍之后，慕容文博出气远比入气多只剩下半条命。 万安毫无劝阻之意，冒犯公主本来就是死罪一条，没有株连九族已经是皇恩浩荡，全然忘记此刻自己已经不是公主之身。至于慕容文博的生死，万安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慕容曦皓不会因为一个府中族人的生死全然不顾整个部落的族人存亡。 小骨趴在慕容文博的身上，不顾一切的哭着。 郭礼怒气稍减，看到万安示意离开，方才同万安携手离开，只剩下小骨孤零零的背影。待慕容文博断气之后，小骨起身望着郭礼离去的方向。 无论你们是何人，今日之仇小骨必报，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天底下唯有仇恨能让一个人变得强大。 荒凉的草原之上忽然出现了九匹马。拓跋木兰跑在最前面神情飞扬眉开眼笑，好久没有放肆的在草原上纵马狂奔，稍有遗憾胯下并非木盘山家中的“骠骑将军”。木兰长发飘飘一骑绝尘，紧随木兰身后的拓跋怀恩忽然看到木兰从马背上翻身藏入马肚之中。一道凌厉的箭矢破空而来，如果不是木兰察觉有异，此刻早已中箭。 仆骨怀恩疾驰骏马赶上，担心木兰遭遇伏击，没料到木兰急切喊道：“怀恩小心，速速退后。” 话音未落，七八支箭矢冲着仆骨怀恩而去。 仆骨怀随之翻身下马宛若中箭一般，木兰厉声大喊一声：“怀恩…” 郭礼，万安公主，吉祥，剑湖，孟浩然和李光弼看到前方有埋伏，凝神查看地形。在草原东侧不远的地方有个坟起的部位，射箭之人应该藏在那里。郭礼抽出唐刀一马当先向着坟包飞驰而去。万安公主在吉祥的护卫下缓缓前行。剑湖遵照郭礼的吩咐守候在万安附近，李光弼则紧紧跟在郭礼身后。 郭礼本想在草原多待一天。慕容文博言语嫉妒辱及万安，这是郭礼不能忍受的。亲人就是郭礼的逆鳞，触及者死。于是大怒之下打死了慕容文博。虽然料定慕容曦皓事后不会报复，为免夜长梦多立即返回，没想到在回途还是遇到袭击。仆骨怀恩从马上摔落倒地，看上去像中箭的模样。郭礼心中负疚挥舞着唐刀冲了过去。 坟包之后躲着八个吐谷浑人。 郭礼走近之后发现并无眼熟之人。这些人在这里埋伏截杀，明显早有预谋。郭礼纵马挥刀劈下，一名男子命丧当场。李光弼随后一刀，又解决掉一名。这时木兰已经从前面折返回来，走到近处竟然跳翻身落马和藏在坟包之后的贼人打斗起来。 木兰身手不弱，无奈对方人多。郭礼跳下马去拎着唐刀杀入战圈。电影中高手持刀总是刀尖拖地发出刺啦的声音，脚下是半尺高的小草泥土松软。令郭礼吃惊的倒是吉祥。这位公主身边的丫鬟竟然深藏不露，拿起一把唐刀舞起来滴水不漏泼水不进，吉祥杀入场中，以四对六堪堪尚落下风。 对方剩余六人手持吐蕃刀尽力顽抗。 郭礼安排哥舒翰保护孟浩然，哥舒翰出身猎户年纪虽小身手敏捷。 “你们是何人？”郭礼怒道。 就在郭礼问话之际，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一队人马飞驰而来。是敌是友尚未可知，只能尽快先将眼前六人解决。 “万安，剑湖速速跟上，先杀了这边六个人。” 这六人似乎知道来了援兵抵抗更加凶狠，拼命挥着吐蕃大刀，不让郭礼等人靠近。 那一队人马越来越近，隐约可以看到身穿草原服饰，并非吐蕃人。 剑湖和公主来到战圈之外，只见剑湖手持唐刀陡然从马上飞起，从天而降挥刀直接砍杀一人，落地之后唐刀回旋，剩下五人竟全部毙命。 剑湖竟厉害如斯，难怪老先生让剑湖跟来随身保护。 “子仪，来人至少在百骑。”孟浩然道。 “李光弼，仆骨怀恩，看看有多少弓箭？”这八人为郭礼等人提供了弓箭和吐蕃大刀。此刻在吐谷浑境内，只能依托有利地形，和前来的一队人马相抗。 “大帅，还有一百八十多支箭。”李光弼禀报。 哥舒翰早已捡起一把弓箭，将两个箭壶绑在身后。哥舒翰猎户出身，自小弓箭娴熟，找了一把顺手的弓箭。 每只箭壶三十支箭，对方射出两箭。郭礼心中稍定，查看仆骨怀恩的伤势。对方一箭对着胸口而来，仆骨怀恩反应快捷，翻身落马，这一箭正中肩膀。木兰上前砍断箭羽，恨恨不已。万安拿起弓，撘箭上弓，手法娴熟，一点也不像出世多年的模样。吉祥换了一把吐蕃刀，伏在公主旁边。 “大帅，怀恩没事，一点小伤而已。”仆骨怀恩跟着趴伏在坟包之后。 “你小子就知道嘴硬，回去好好休息，让木兰陪着你。”郭礼看到来人不少，实力悬殊。如果对方执意冲杀，恐怕今日难逃生天。 “他们要敢接近，弓箭伺候。剑湖、吉祥、李光弼、木兰随我上前厮杀，孟先生、仆骨怀恩你们几个躲在坟包之后。哥舒翰和公主两人用弓箭，敌人胆敢靠近格杀勿论。” 郭礼不自觉的下达命令，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妥。 对方逐渐接近郭礼等人，这是一个百人骑兵队，领头一人竟是慕容曦皓。快要接近弓箭射程时，慕容曦皓停下来远远看着众人。 “公主勿谎，听说公主要走，曦皓前来相送。” 郭礼心中稍定。 “王子可上前说话，不要带随身侍卫。”万安道，双方相隔虽远，草原之上空旷，声音传播极远。 如果慕容曦皓此时怀有异心，恐怕眼前众人谁都跑不了。一百骑对九人，十比一。慕容曦皓站在原地不动，似乎在考虑什么。良久，一人一骑朝着众人缓缓而来。 “别动，看他要说什么。”郭礼令道。 慕容曦皓走近下马，看到地上的死尸神情未变。 “公主要走也不打声招呼，在下派人护送公主回大唐。草原上贼人众多，不太平啊。” “不劳王子费心，还请王子记得约定。何去何从，想必王子已经考虑清楚。” “一位公主，一位讨西大将军，竟然视吐谷浑为无物，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慕容府中的家丁不是什么人想杀就杀的。” 慕容曦皓话音刚落，哥舒翰已经搭起弓箭对准慕容曦皓。 “不可妄动。”郭礼看到急忙制止。如果此刻将慕容曦皓射杀当场，恐怕在场九人能活下来的屈指可数。对方虽然知道郭礼身份，单人单骑已经表明态度，如此说话无非想多要一些筹码。 “待吐蕃战事了结，慕容王子受封吐谷浑王，每年向大唐献贡十万头牛羊。王子亦可出任大唐实权将军”万安神色不变说道。 慕容曦皓终于露出笑脸，“成交。” “与慕容文博在一起名为小骨的女人，本公主要她的首级。”万安想到此行没有得罪任何人，知道他们来到吐谷浑的人除了小骨，不会有其他人会想到在此伏击。 “小骨在来的途中逃走，在下已经派人去追，能不能杀死就看天意了。祝公主和大将军一路顺风，告辞。”慕容曦皓调转马头离去。 危险解除了。 “吐谷浑王子忒小家子气，不留下几匹骏马。”吉祥不乐意道。 原本九匹马，刚才一番战斗，现在只剩下六匹马。木兰和仆骨怀恩同乘一骑，孟浩然、李光弼、哥舒翰、剑湖、吉祥各乘一骑，剩下公主含羞的望着郭礼。郭礼将公主抱起放在马背上，翻身上马朝着远方奔去。。 经此一役，众人之间相互默契，公主和郭礼如胶似漆情感交融。生死之间牵系着人心，生死之后心意相投。 辽阔草原，苍茫大地，长河落日，一骑绝尘。 第98章媒婆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众人沿着黄河岸边曲折前行，郭礼一手持缰绳一手揽在万安腰间。看.毛.线.中.文.网佳人在怀，陡生豪迈之气。天大地大，任我驰骋。 “如此良辰美景，子仪何不吟唱一首？”公主笑道。 郭礼如今倒是怕了这位公主，若真像春雨楼白素素一般考校，恐怕娶过门之后洞房都是难题。幸好郭礼早有准备，从万安上马那一刻起，郭礼就在想用什么诗句应景。没办法啊，若想轻薄佳人，诗情画意怎可缺少。 “乐县廓州一水间，鄯州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这首诗改自王安石的诗句，郭礼平素里看了不少诗词书籍，大概对诗词略有些了解。所谓平仄无非是声调变化，什么律诗、绝句无不照此规律。王安石的这首《泊船瓜洲》被郭礼改动几个字，变成《回大唐途中》，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子仪真让倩儿心醉。”万安念着情郎的诗句，芳心大动。 “倩儿可做好准备？”郭礼问完，就听到公主嘤咛一声。一阵春风拂过山峦，公主顿感浑身酸软无力，靠在郭礼怀中享受着从未有过新奇的感觉。郭礼从身后抱住公主的感觉相当的美妙，一时之间，仿佛拥有了整个大唐。 众人半夜回到鄯州，找来郎中给仆骨怀恩包扎。箭头取出，吐谷浑人的箭头带有倒刺，仆骨怀恩肩膀一大块肉被剐出，木兰不忍目睹。仆骨怀恩皮糙肉厚，从头至尾没有喊出一声，颇有几分三国时期关公刮骨疗伤的气概。 翌日，郭礼召集众人在刺史府中议事。这位讨西大将军自从来到鄯州，没有丝毫扰民行为，火烧葫芦谷，以极少代价消灭一万吐谷浑人，威势大振。 “刘刺史，粮草筹积如何？” “禀将军，鄯州原本存粮五万石，下官连日征集，周围各县听说将军打了胜仗纷纷捐助，数日筹备粮草十五万石。剩余粮草，下官拟捐出全部家产，号令州内商贾富绅解囊相助，将军定下的五十万石保证完成。” “捐出全部家产？刘刺史大可不必如此，捐出一半即可。”郭礼可不想背负来到鄯州逼迫刺史捐出全部家产的恶名。 “下官以身作则，五十万石指日可待。”若能捐出家产保住官职，刘刺史亦觉得满意。 “还望刘刺史尽快上报朝廷，容县所有官员全部殉城做好善后工作，城中百姓陆续回城，城中缺粮刺史可预先调拨军粮。” 郭礼说完粮食的问题，看了看诸位将士。 “乐县两千人守卫足以，吐谷浑遭受重创短时间内不会对乐县产生威胁。本帅前去甘州，汇集武威郡、甘州、沙州三州人马。鄯州军务由鄯州将军负责，注意在一线天设置两道关卡防守。沙州、甘州、武威郡三州贫瘠之地，刘刺史负责将筹集来的粮草运往甘州。高舍鸡率领从凉州带来的一万精骑押运筹集到的粮草直奔甘州，李光弼率凉山团随本帅前去武威郡。” …… 人到中年，烦心事多了起来。陈都尉原本是左武卫将军手下的果毅都尉，朝廷改府兵制为募兵制之后陈都尉没有继续在军中任职，托了京城当丞相的堂兄谋个差事。听说陈家三公子在长安城闹了一场笑话，丞相的威望大受影响。陈都尉倒也不指望能够东山再起，虽然赋闲在家朝廷并没有拿走官职，俸禄照发品阶还在。单是这什么，县令见了也是客客气气。看1毛2线3中文网 七品县令比得了六品的都尉？ 小儿子陈学武今年十六岁了，至今没有婚配。最近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乐都李家三小姐李清莲长得如花似玉，这小子央求上门去李家提亲。难得小儿子动心，陈都尉高兴的同时又愁眉苦脸的。没有钱啊。上门提亲总不能空着两只手吧？这些年在军中当都尉，手下都是一条条汉子。什么克扣军饷贪墨粮草，那都不是人做的事情。那点俸银都拿去和兄弟们喝酒去了。单靠着俸银想给儿子娶回媳妇比登天还难，陈都尉七拼八凑从亲戚朋友手里借了二百两银子。托了乐都有名的张媒婆上门提亲，要来李家三小姐的八字，今日正好是纳吉的好日子。按照乐都习俗准备了四口大红木箱，里面放置着绫罗绸缎、金银首饰，上门给儿子提亲。 …… 李府今日还很热闹。 张媒婆受陈家委托，提前上门打招呼，没想到一进门遇见一伙前来上门提亲的人。张媒婆见多识广，从来没有听过一女二夫的事情。 “李夫人，前日里说的明明白白，陈家小公子十六岁，父亲是都尉，夫人当时也是同意的，怎么今天还有人提亲？我可听说府上只有这位三小姐云英未嫁尚未出阁。” 李夫人正在被李老爷训斥。 “三小姐的事情不该夫人管，没事操的哪门子闲心。” “家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我做主？就说郭公子和陈公子，傻子都知道陈公子比郭公子强一百倍。一个是原配大房，一个早有妻室，清莲嫁过去为妾，你说嫁那个？” “郭公子。”李老爷道。 “老爷的脑壳子是不是被门挤了？郭公子有什么好的？一张国字脸，和乡下的农夫查不了多少。再看陈家公子，眉清目秀，一看将来就有出息。” “这件事你就不要掺和了，清莲回来的当天已经打过招呼，府里的事情你都可以管，只有清莲的事情千万不能管。” “我不管，不管就不管了，老爷看看外面有两家提亲，老爷去管。”李夫人气呼呼的去了后宅。 郭礼不乐意了。 敢抢老子的老婆，老子容易吗？为了公主不惜进天牢上刑场，差点人头落地小命不保。 郭礼带着李光弼的凉山团绕道乐都提亲，来的时候尽量保持低调。买了两口大红箱子，里面放着万安事先准备好的两匹绸缎，金银首饰之类的一件没有。堂堂大唐公主平时见惯了稀罕玩意，民间的东西，有几个能入得上眼？ 乐都。 李光弼的凉山团驻扎在乐都城外，万年和吉祥悄悄溜进府中，李府的人以为这位三小姐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府里。 郭礼和孟浩然、剑湖、哥舒翰四个人上门提亲，还没有等李府发话，又来了一伙提亲的人。 幸亏万安留了两匹绸缎作为彩礼，不然今日糗大了。 如果周鹏在的话早把场子搅了，还能让对方安安稳稳把四口大红箱子抬进院子当中。跟着郭礼的几个人，孟浩然不可能做出这么莽撞的事情，剑湖更是不会管这些闲事，哥舒翰和郭礼不熟，心里对这位大帅敬畏的要死。让他们去做这些莽夫做的事情，难啊。 张媒婆认为事情很容易解决。提亲好比做生意一样，两家看中一家的货物价高者得。单论年龄、长相，张媒婆信心爆棚，哪一样不把郭家比到土里去？瞧瞧上门的两口箱子，乐都李府怎么也是大户人家，就抬了两口箱子上门提亲？ “你就是郭公子？” 张媒婆决定不用李家开口，自己上去就可以让郭礼羞臊的离开李府。 看着明显是媒婆的人，郭礼看着孟浩然。 自古以来兵对兵将对将媒婆对媒婆，事先说好孟浩然客串媒婆，上门提亲没有媒婆怎么可以。孟浩然同样想简单了，认为这个媒婆轻松无比，说不定还能拿到一份谢仪。 何乐而不为？ 既然对方媒婆先发难，孟浩然只能顶上。媒婆对媒婆，半斤八两。 “在下孟浩然，前来李府为郭公子提亲。” “吆，今日老奴可是开了眼界，想来听说过媒婆，还没有听说过媒公。” 孟浩然一肚子学问，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媒婆难住？ “贵姓？” “免贵姓张，弓长张。”张媒婆气势不弱。 “张媒婆，知道月老乎？冰人乎？月老乃是负责世间姻缘牵线，恐怕张媒婆不会不知道吧？晋书记载孝廉令狐策专门撮合有意男女之间的婚事，这是关于婚姻媒介最早的记录。” 媒婆第一回合，张媒婆败北。 “今日不谈这些。陈公子和郭公子那家强？陈公子英俊潇洒一表人才，父亲是六品都尉官宦世家。郭公子满脸的老树皮褶子脸，郭公子家世想必就那样。这样比一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李府三小姐要嫁给陈公子。”张媒婆的吐沫星子都快喷到郭礼的脸上。 郭礼那个气啊，什么叫褶子脸老树皮？ 孟浩然还未搭话，张媒婆又开口了。 “婚姻讲究六礼，陈家公子可是得到李夫人的应允，郭公子得到什么人的应允？” 郭礼无话可说，今天初次上门的确还未得到任何人的同意。 “老夫许可郭公子上门提亲。”李老爷发话了。 第二合，双方平手不分高下。 “久闻李府三小姐知书达理，想必不会看上一个水货吧？不如由李老爷出题，由郭公子和这位陈公子比试一番，谁高谁低一目了然。”孟浩然以为凭着郭礼的才情，拿下一个小小的陈公子还不轻而易举？ 郭礼脑壳子疼。脑袋里的诗都用得差不多了，现在是山间竹笋腹中空。 张媒婆色变。 陈家小公子自幼舞刀弄枪对诗书一向不感兴趣，让陈公子比诗文那是万万不可的。 “今日来提亲，比什么诗文掉什么书袋？”张媒婆的话无形中救了郭礼。 郭礼再看张媒婆可比刚才顺眼多了，就连腮帮子长的一颗带着毛的大黑痣无形中被忽略了。 “不如比武招亲？”张媒婆自认为提议合情合理。 李老爷看了看郭礼，又看了一眼陈公子。比武招亲？光是郭礼的块头都能把陈公子压倒。不知道为什么这位万安公主竟然喜欢上这位郭大人。别人不知道万安和郭礼的底细，李老爷心里清楚。 “打打杀杀成何体统？今日是来提亲不是上战场杀敌。”陈都尉说话了，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眼瞅着媒婆没事尽出馊主意。 “对了对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比武招亲的确有些不妥。依老奴看，不如比彩礼。” 张媒婆使了一个眼色，有人将陈家的彩礼和郭礼准备的两个箱子放在一起。、 四口箱子对两口箱子，一目了然。 陈家的人将箱子盖打开，满箱子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明晃晃闪着夺目的光芒。 “还请郭公子将彩礼打开，也好让老奴见识一下。”张媒婆脸上的黑痣都有了光彩。 郭礼正在踌躇之际，哥舒翰上前将箱子打开，里面空落落地放着两匹绸缎。 “就这点财力上门提亲？” “心意诚不诚还看彩礼重不重，这哪里是上门来提亲啊？” “赶快回去吧，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这个哥舒翰，没事打开箱子干嘛？郭礼羞臊之下无言以对，就连孟浩然亦装出不认识郭礼的样子。至于剑湖，这个少年一进府就在一边站着，凤高云淡毫无掺乎之意。 丢人丢大了。 张媒婆看到大局已定，眉飞色舞道：“李老爷，您看看，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李老爷目不转睛望着郭礼箱子中的两匹绸缎，大惊道：“这是蜀锦。” 张媒婆以为李老爷故意偏袒，随口胡诌了什么蜀锦来蒙混过关掩盖场中尴尬的局面。 “什么蜀锦，还不是一样做衣服的料子？” 陈都尉这些年虽在军营之中，倒也有些见识。有一年去长安城中丞相府邸见识过蜀锦，寻常蜀锦价值斐然还没有到寻常人家买不起的地步。最珍贵的当属雨丝锦，蜀锦按照图纹分为“陵阳公样”“唐花”两种，唯有雨丝锦别出心裁独树一格，整块蜀锦浑然一体，宛若雨丝悬空。 陈都尉走近一看，箱中两匹绸缎竟然都是雨丝锦。 “的确是蜀锦，而且还是蜀锦中最珍贵少见的雨丝锦。”陈都尉确认道。。 “就算是蜀锦，这两匹绸缎能值多少钱？”张媒婆见陈都尉都说话了，自然不好辩驳。 “价值千金。” 第99章特殊的礼物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老爷，可让小的好找。兵部急报令老爷即刻赶往武威郡任武威将军。”陈府的伙计到李府禀报。 武威将军就在眼前。 张媒婆听到小厮的禀报，脸上堆满了笑容。刚才财力比拼，明眼人都知道陈家输了。郭礼的箱子中虽然只有两匹绸缎，却是价值千金。陈府带来的彩礼看上去琳琅满目，全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此刻听到陈都尉升官，忽然山穷水复柳暗花明。 “恭喜陈都尉升官，李老爷，这门亲事是不是可以定下来了？” 武威郡将军，可比乐都县令都要大的多的官。张媒婆认为在乐都县，没有人会比武威郡将军大。 “陈将军，军情紧急还不速速上任？”郭礼看着陈都尉，没有暴露身份。 “本官的事情，还轮不到旁人说道。”陈都尉不屑道。 就在这时，一只像白鸽一样的鸟儿在空中盘旋。孟浩然取出一只鸟笼打开笼子，空中鸟儿盘旋而下愉快的钻进鸟笼。孟浩然拿出早已准备的粟米喂食鸟儿顺便将绑在鸟腿上的消息取出。 “宁城城破，五万吐蕃黑骑出现在甘州南面五十里处。” 军情紧急，郭礼只能亮出身份。 “陈将军，本帅命你立即前去武威郡把守城池，违者军法从事。本帅郭礼，圣命讨西大将军。这里的事情交给李老爷决断。” 郭礼说完带领孟浩然一众出门而去，张媒婆听到眼前提亲的老树皮褶子脸竟然是讨西大将军，吓得坐在地上。 陈都尉知道不会有假。讨西大将军前来李府提亲，自家的儿子没戏了。 万安听说郭礼急匆匆走了，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 …… 郭礼一行直奔甘州。 “启禀大帅，前方发现吐蕃骑兵。”距离甘州还有三百里的时候，探子来报。 “多少人？” 在这里遇见吐蕃骑兵，可不是什么好事情。郭礼身边只有一千二百凉山团的骑兵。虽然鸟枪换炮步卒变成骑兵，毕竟和真正的骑兵不可同日而语。 “对方人数众多，绵延数里。似乎是押送粮草的辎重部队。” “再探。” “子仪是不是想打这支吐蕃骑兵的主意？”孟浩然问道。 “如果只是运送粮草的小股番兵，灭之无妨。如果对方人数众多，我们就要绕着走路。” “歼灭对方不太可能，吐蕃向来重视粮草输送。史书记载，吐蕃人擅长运送物资，吐蕃人身处苦寒地带，出了门饭量大增。所以吐蕃人对粮草比攻城还要看重。” “报，对方人两千，三百辆粮草车。” 眼瞅着一块肥肉在眼前，郭礼开动脑子想要吃掉。己方的一千二百人轻骑，对抗吐蕃黑骑没有丝毫胜算。何况对方人数占优，必要时对方可以以粮草车为屏障阻挡己方进攻，只能依靠地形之利。 “李都尉，命令全体加快速度，赶在吐蕃之前寻觅伏击地点。” 一千多人的骑兵动了，如同飓风一般绕开吐蕃行进路线，兜了一个大圈向着甘州方向行进。一个时辰之后，郭礼看到面前有条小河。河水清澈，如同岁月一般静静流淌。距离小河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坟起的山丘。山丘不高，仅有数十丈。 “如果先生是吐蕃人，看到这条小河想做什么？”郭礼问道。 “给战马饮水，休息调整。”孟浩然答道。 “这条小河的西侧山丘遮挡了视线，距离此地刚好是能够冲锋的距离。如果埋伏在山丘一侧，待吐蕃下马饮水之际袭击，战果如何？” “吐蕃必大乱。”孟浩然已经在脑海中看到吐蕃人慌乱应战的场景。 “李都尉，命凉山团三百弓箭手解决吐蕃的粮草，三百枪矛手冲锋，六百精骑手持唐刀在山丘一侧伏击吐蕃。此役重点在于消灭吐蕃粮草物资，冲锋之后立即向甘州方向移动。” 山丘一侧，埋伏着整个凉山团。如同一头猎豹，静静的等待食物的出现。 残阳似血，毫无生气的映红了河水。 吐蕃人在黄昏时分显出身形，看到一条小河蜂拥而至。番兵翻身下马，整条河水如同一条白练，吐蕃人密密麻麻占据在河水两侧，甚至有些士卒牵着马踏进河中。 吐蕃士卒说着听不懂的语言，唱着听不懂的歌曲，言语之间嬉笑怒骂无比轻松。突然之间数百支箭矢带着火光划破天空，突如其来的变化打断了吐蕃人的欢愉。从山丘的后面突然出现数百骑大唐骑兵，手持枪矛直冲而下。河水中的吐蕃士卒赶忙牵着马从河中离开，场面混乱无比。停留在岸边的粮草车被火箭射中，粮车上的粮草瞬间出现了无数火星。星星之火足以燎原。护卫粮草车的番兵显然没有严密防备，既没有准备湿布也没有水龙灭火，一辆辆大车开始慢慢燃烧起来。 第二轮火箭突至，粮草车燃烧的更猛烈。吐蕃首领看到粮草车被烧，用着郭礼听不懂的话指挥战斗。吐蕃人将着火的粮车推向小河，意图借着河水灭火。其余吐蕃人整理队形，意图对袭击者展开反击。 “大家不可恋战，冲锋！”郭礼一马当先，挥舞着唐刀冲着河边奔去。剑湖紧紧跟在郭礼身边，身后是三百士卒挥舞着唐刀向吐蕃人砍去，队伍的最后是三百弓箭手，弯弓搭箭，随着大队一起前进。就在吐蕃人的慌乱之中，给吐蕃造成严重伤害的竟是三百名弓箭手。吐蕃阵型散乱，形成不了反击。一个冲锋，吐蕃人仰马翻伤势惨重。距离小河五里远的地方，正是第一轮冲锋的枪矛手原地待命。看到郭礼，李光弼笑着问：“再冲杀一轮？” “子仪妙计，吐蕃人果然中计。”孟浩然发现郭礼每次用兵都有明确的意图。 平叛康愿子时，先将附逆各族逐个击破，然后五日下五城。鄯州一役，无论是火烧葫芦谷，还是乐县出城杀敌，都有着明显的意图。就连刚才这场奇袭，意图就更为明显。 不可恋战。 郭礼的目的在于烧毁对方的粮草，此役任务达成。对方已经收拢了阵型随时可以展开反攻。 “向甘州前进！” 甘州南有祁连山为屏障，北靠张掖河。甘州与武威郡之间尚有绵延不断数百里的秦长城，单于都护府建立之后这段长城废弃多年不用。夕阳斜晖残垣断壁，别有一番景象。 一支千人的部队正在长城外侧的草原上迅速向甘州前进。 宁城被攻破意味着吐蕃大军已经逼近甘州，郭礼原计划去武威郡调拨兵马带到甘州，宁城被破形势突变，甘州和武威郡都在吐蕃的攻击范围内，只好让陈都尉前去武威把守城池。 吐蕃自祁连山与青海湖之间不足数里的的狭长地带出兵占据宁城，而不是如郭礼所预料的迫近沙州东出祁连山逼近甘州。 整个战局就要重新规划。 第二日晚上，郭礼率领着凉山团抵达甘州。绕了一大圈总算看到甘州雄伟的城墙。 城门关闭，浮桥吊起。 “速速禀报你家值更将军，讨西大将军郭礼率领凉山团到此。” 今日的值更将军正是王守真。宁城被攻占之后，甘州直接面对吐蕃大军。对于甘州来说不是好消息。王守真夜不能寐，骤闻郭礼到来喜不自胜。 “昨日得到消息，吐蕃运送粮草被烧毁大半，为兄料定当是子仪所为。子仪出手不凡，前几日刚传来战报鄯州歼灭吐谷浑一万，为兄日夜翘首盼着子仪前来。”王守真胡子拉碴，显然这些日子操心忙碌，顾不上这些礼仪小事。 “前来途中正好碰上，顺手点了一把火。高舍鸡带领的一万人马安排在何处？”郭礼笑道。 “高鸡舍带着五万石粮食刚好解了甘州之困，去年蝗灾甘州虽然没有像凉州那样惨重亦被波及。凉州有流民叛乱，只因没有粮食吃。甘州共有兵马三万，加上高舍鸡的一万，一共四万兵马。子仪前来甘州，鄯州谁在主事？吐蕃占领了宁城，怎么办？”王守真边走边说。 “鄯州还是刘刺史主事，虽然皇上撤了他的职，有件事情非他不可。朝廷不派一兵一卒，粮草更是别想。除了这位刘刺史，还有什么地方能够筹集到大军所需的粮草？如果能够完成这个任务，就算事后举荐他重任刺史都行。再说容县救援不及也并非刘刺史一个人的罪责。有没有肃州和沙州的消息？” 吐蕃既然攻占了宁城，应该不会绕道千里去攻占沙州。郭礼这样问就是怕灯下黑，越是想不到的地方越容易出问题。毕竟吐蕃有二十万之众，大唐的兵力散落在各州。 “沙州背依祁连山，吐蕃断不可能绕道千里去做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沙州毗邻西域，被安西都护府得到风声，恐怕二十万吐蕃人就要永远留在大唐了。” 王守真丝毫没有把吐蕃大军放在眼里。 第二日一早，剑湖禀告有人求见。 会是谁呢？ 高鸡舍领着两个回鹘人进来。 “可把大帅盼来了，宁城失守，大帅下令吧，三日之内夺不回宁城提头来见大帅。” “高将军带着谁来了？” 跟着高鸡舍进来的两个回纥人扑通跪倒道：“感谢大帅昔日为回鹘说情，磨砚啜代表回纥永记大帅恩德。” 回纥？郭礼记得有一次仆骨怀恩带着一个回纥少年上府中求情，郭礼考虑到回纥是草原民族在康愿子叛乱之中并没有出力，当时和李隆基建议将回纥迁移到草原。 “起来吧，你怎么知道本帅在甘州？”郭礼问道。 “大帅的恩德像雨水一样滋润着回纥，大帅的声名像太阳一样普照大地。自从迁移到草原上，回纥人没有一刻忘记大帅。得知大帅出任讨西大将军，回纥族人日夜盼着能够见大帅一面。扎罗.热合曼……”磨砚啜跪着说完站起身来。 被称为扎罗热合曼的老人上前递送上一个帖子，郭礼接过之后，上面写着猫眼石两颗，牛百头，羊千头。 回纥族一年来在草原上发展的不错，这么快就能送出如此丰厚的礼物。 郭礼将礼单送还给扎罗.热合曼。 “这些东西对回纥有用，对本帅没有多大用处。” 扎罗色变，急忙跪下身来惶恐道：“大帅若不收下礼物，回去之后定然被族长处罚。” 郭礼记得当初名叫磨砚啜的少年正是回纥族长的儿子，古丽扎罗须发皆白，年纪至少在六十以上。让一个老人跪在地上心有不安，上前将扎罗老人扶起。 “回纥的心意领了，有什么事情明说吧，如果能帮忙的话本帅一定帮忙。” 磨砚啜大喜，这次来见郭礼的确有事。 自从郭礼说情，磨砚啜这一支回纥族被安排到西域浑河州。从前的许多族人散落在木盘山，听说回纥有了聚居地之后，纷纷迁徙到浑河州。经过大半年的休养生息，逐渐恢复了元气。回纥族人加起来亦有数几万之众，在浑河州地域算是大族。突厥人打不过大唐，只好经常在草原上掠夺。回纥族和突厥人打了几次，每次只能保住领土。向安北都护府求援，都护府的将军乐得看到回纥和突厥打个死去活来。听说郭礼被任命为讨西大将军，回纥族人想着借郭礼之力，将突厥人的祸患解决了。 孟浩然将地图拿来，浑河州在狼山以东草原极北之地。孟浩然点了点地图上的狼山道：“这里就是霍去病封狼居胥的地方。” 难怪安北都护府不管，怎么去管啊？这么遥远的地方，即使出兵也很难找到突厥人。 “回纥族愿意付出什么样的酬劳？”郭礼不认为礼单上的东西就是要他出兵帮忙的报酬，如果这样的话，大唐的兵马太廉价了。 扎罗老人忽然拍了拍手。。 忽然进来两个长得一摸一样的小萝莉，穿着同样回纥族人的服饰，明亮大眼鼻子高挺，就连头顶扎的小辫亦是类似。其中一个扎着粉色的头巾，另外一个扎着红色头巾，除此之外再难区分。 双胞胎小萝莉。 第100章双生花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郭礼的前世里出自新疆的明星很多，每一个都光彩夺目明艳动人。如今看到一对绝色的双胞胎姐妹，难免多看了几眼。 “这是在下的两个双生孙女，法图娜、法蒂妮。”扎罗老人说完示意两个孙女。 “法图娜愿意侍奉回纥族的恩人” “法蒂妮愿意侍奉回纥族的恩人” 我的天哪，郭礼瞬间热血上升。这两个小萝莉还不足十五岁的模样，宛若前世十八岁的女子。 回纥族用美人计？郭礼思考着，如果只是两个双生姐妹的话显然不能答应回纥族的请求。这件事情传到庙堂之上，御史还不把他撕碎了喂狗？如果被万安公主知道，这两朵娇艳的花朵恐怕在风吹雨打之下很快就凋谢。 “父亲说大人正在和吐蕃打仗，回纥愿意出兵五千协助大人打退吐蕃。” 五千人？ 郭礼现在最发愁的就是兵力不足，五千人无疑等于雪中送炭。不过回纥族似乎尚有余力。一开口就是五千人，再多要一些应该可以。 “一万回纥战士，至于两位双生姐妹花，还请扎罗老人带回。” 双生姐妹花听到郭礼竟然不要她们，当时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谨遵恩人意思，不过这两个姐妹还是留下伺候大人，一万回纥战士，十日内抵达任恩人差遣。” 磨砚啜带着扎罗老人走了，留下两个双生小萝莉。高鸡舍看到姐妹花，很知趣的和磨砚啜一起离开。 “大人，探子来报宁城城破之时大唐军民全部战死，有三万吐蕃人在城外两里地扎寨安营。” “大帅，末将请命率一万精骑前去讨战，吐蕃黑骑在西域是一条龙，到了大唐的地界只能是虫。”高鸡舍的话引起众将士哈哈大笑。 甘州将军府议事厅，讨西大将军郭礼、甘州将军王守真、骁卫将军高鸡舍、孟浩然、李光弼，甘州的十几名都尉聚集一堂研究怎么收复宁城。 “子仪，不妨试探性的进攻？” “甘州有多少兵力？”郭礼问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吐蕃展示在表面上的就有五万，其余兵力在青海，距离宁城不过一日的路程。 “甘州三万，高将军带来一万，李都尉一千当做亲卫团，总共四万。”王守真禀报。 四万对五万，还要攻城？这种打法郭礼自然不会去做。哪怕唐军骁勇，损失可不小。外面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加入战团的十五万吐蕃大军，宁城不过是一座空城，先让吐蕃人待几天。回纥的一万草原猛士数日到达，这股生力军不可小觑。 “沙州、肃州一共有多少兵马？” “沙州和肃州将军已经派人前来询问大帅，需要调遣多少军马？” “这是为何？”郭礼有些不解，向来只有难调的兵，没想到沙州和肃州竟然主动询问。 “军中粮草紧张，这两州的将军派人前来辅助大帅，顺便解决粮草的问题。” “给他们回复按兵不动。等刘刺史的粮草运来，给他们运过去五万石。具体怎么作战，本帅还在思考中。” “大帅，何时收复宁城？”甘州的一名都尉问道。这名都尉在宁城中的亲人全部遇难，只待郭礼一声令下杀回宁城。 “按兵不动。”郭礼的决定引起众将士议论纷纷。 “大帅只需给本将三千兵马，定当收复宁城。” “大帅莫不是胆怯怕了吐蕃？宁城数万百姓，不能就此白白死去。” “传闻大帅用兵如神，本将看来不过如此。” 众说纷纭，王守真站起身来环顾一周议论之声方才消失。 “犯我大唐者必诛之。诸位将军的心情，本帅可以理解。只是此刻争夺宁城，本帅相信以诸位将士的能力可以夺回，谁能保证以极少的伤亡夺回宁城？昨日本帅来甘州途中烧毁吐蕃粮车，想必近日吐蕃正在为粮食发愁，王将军多派斥候四处打探，一旦发现吐蕃粮车迅速汇报。” 诸位将士不再发牢骚，很明显谁也不能做到拿下宁城还要保证伤亡不大。五万吐蕃骑兵，就算是五万头猪摆在那里也要杀半天。 一连数日，郭礼和王守真、孟浩然、李光弼在将军府中对着地图筹谋划策。 虽然慕容曦皓答应吐谷浑在吐蕃兵败时反戈一击，这个前提是大唐打败吐蕃，而且是干脆利索的击败。吐谷浑族人的命运最终掌握在慕容宜超手中，只有让吐谷浑的族长看到大唐雄威，吐谷浑才有可能阵前倒戈给与吐蕃致命一击。 “如果出兵攻打占领宁城，吐蕃大致会退回青海依托大非川地势和大唐决战。吐蕃人想着占领武威或者甘州，吐蕃人粮草不继，恐怕近日必有动作。” “加派斥候严密注意吐蕃动向。” 郭礼叫过李光弼，悄悄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 “碧瑶可好？”王守真问道。 来到甘州数日，王守真第一次问到碧瑶。 “碧瑶还好，再过几个月守真就要做舅舅了。”郭礼笑道。 这么快？王守真明显有些意外。 “大姐还好吗？” 郭礼知道王守真问的是王皇后。 一个被废黜的皇后，又待在掖庭宫，能好到那里去？郭礼不知道此刻王皇后已经身染伤寒，命不久矣。 “守真心里可否埋怨皇上？” “废后之事早有传闻，皇上做的太狠心了，贬为庶人，赐死守一。一点不念及夫妻之间的情分。” 这些话只有两个人单独的时候，王守真敞开心扉说出心里话。 “当今皇上文治武功不输于太宗，只是好大喜功耽于情色，不像太宗一心一意对待长孙皇后。” “听说守盟回去了？子仪可见到？” “在刑部大牢待了三如突然被皇帝诏令讨西，回家只见了碧瑶。守盟当时回了王家，听碧瑶说守盟如今是别驾。” “家里数守一最懂事，和几个兄弟姐妹关系都挺好，没想英年早逝。子仪非礼公主究竟是怎么回事？外间传闻纷纷，不足信也。”王守真唏嘘不已之时，忽然想到郭礼非礼公主的事情。 “万安公主不想出嫁，没想弄巧成拙。幸亏万安刑场抗旨，否则再也见不到守真。”郭礼简单的说了几句。其中隐情复杂，如果郭礼告诉王守真，万安公主不日嫁给郭礼，恐怕王守真怎么都不能相信。 “听说万安公主和大皇子交好？”王守真问道。其中牵扯到皇家，只有和最亲近之人才能谈起。 “万安和大皇子一奶同胞，自然会向着大皇子一些。倒是守真有没有想过回京任职？” “回京？”王守真想了想，“一旦回京身不由己，牵扯到很多斗争里面。那里比得上在甘州天高皇帝远？” 和王守真不一样，郭礼倒是想尽快解决战事回京。再过几个月碧瑶就要生产了，郭礼可不希望到时碧瑶看不到夫君在场。 想起碧瑶，郭礼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春水的影子。这个妮子，刑场之上还不忘记撩拨自家姑爷。 …… 郭府后宅。 “小姐，坊间传闻姑爷的消息了。” “春水，听到什么消息？” “吐蕃攻破宁城之后，姑爷率军偷袭吐蕃运粮车大捷。” 碧瑶轻轻抚摸着明显隆起的肚皮，感受着肚中生命不停的闹腾。 “小郭曜，父亲大人正在外面打仗，等仗打完了，宝贝也该出生了。” “小姐，姑爷会不会在外面风流？”春水担心道。 “丫头尽瞎说，待夫君回来了就收了你。”碧瑶大概看出春水对郭礼有意，倒是有意撮合成全。春水一想也是，姑爷就算送入口中都不吃的人，怎么会沾花惹草？ “大人是不是分不清我们两个，法蒂妮和法图娜在回纥语言中的意思是魅力。”看到扎罗老人走后，两个萝莉一边一个站在郭礼左右两侧俨如哼哈二将。眼前女子虽然秀色可餐，郭礼无心轻薄。适才和孟浩然正在商议夺回宁城的战略，被高鸡舍打断。两个小萝莉在身边，孟浩然收起地图，找了一个借口出门溜达。 莫说分清楚谁是谁，就是这两名女子的名字都比较拗口。郭礼想给两名女子改成中原名字，吉祥如意是万安的婢女，春水夏江是碧瑶的婢女，郭礼忽然想到一个绝好的名字。 “法…图娜，法…，你们两个的名字太拗口，不如叫做古丽.娜扎。” 郭礼前世新疆女明星的名字，倒和双生女子很切合。 “古丽、娜扎？大人为何懂回纥语？古丽是花朵的意思，娜扎是容貌。大人的名字真好听，不过谁是古丽谁是娜扎？”两个小萝莉丝毫不以换名字为难。 “你们两个谁大谁是古丽。”郭礼这才知道古丽，娜扎的意思是花朵一样的容貌。 两个小萝莉笑了，异口同声道：“大人，我们两个一样大。” 法蒂妮想了会说道：“好像阿妈说过，法图娜先出来。那就是法图娜大了一些。我是娜扎……” 法图娜只能自认古丽。 郭礼这才分清楚谁大谁小。红色头巾的法图娜是古丽，粉色头巾的法蒂妮是娜扎。 双生花姐妹的到来，让将军府中充满生气。偌大的将军府，王守真并未携带家眷，平时里冷冷清清，只有亲卫和将军府里的管事。郭礼带了剑湖和哥舒翰两名随身侍卫，据说是仆骨怀恩交待的要誓死保护郭大人。谁知道剑湖和哥舒翰怎么着就听了仆骨怀恩的话，自封为郭礼的贴身侍卫。剑湖和哥舒翰到底还只是十六七的小伙，平素里对待男女之事懵懵懂懂，看到古力娜扎两姐妹，竟然老树开花开窍了。难怪这两个年轻人，古丽，娜扎本就生的水灵，大异于中原女子。 对此郭礼倒是乐见其成。 两个水灵灵的姐妹花，摘了有违本心，放着暴殄天物。正巧剑湖和哥舒翰有意，郭礼想着两个小伙子和两个双生姐妹相处时间久了，自然而然有了感情。到时候做个现成的媒婆，比孟浩然的便宜媒婆还有成就感。谁知刚过了两天，郭礼发现气氛不对，古力和娜扎两个姑娘像凋落的花瓣没有生气，剑湖和哥舒翰两人站在门口不言不语。 究竟怎么了？ 照这样发展下去，恐怕四个人的缘分就要没了。 “古丽，娜扎，最近怎么不和剑湖哥舒翰一起玩？” “他们不和我们姐妹玩，说我们是大人的女子。”娜扎说道。 “你们觉得他们俩怎么样？”郭礼问道。 “古丽喜欢剑湖，谁知道剑湖哪一点吸引古丽，整个一个闷葫芦。” “娜扎喜欢哥舒翰？” “娜扎和哥舒翰一起去上街。”古丽揭发道。 “上街怎么了，甘州可比浑河州大了很多。”娜扎反驳道。 郭礼明白了，这两个小子准是听谁说姐妹花名花有主，这才故意疏远这俩姐妹。 “剑湖、哥舒翰，你俩小子给本帅滚进来。” 剑湖和哥舒翰从门口进来，两个人低着头不说话。 “剑湖，你是不是喜欢古丽？”剑湖不吱声，早知道这个少年不喜欢说话，对他没有什么好感，想要打开突破口还要从猎户哥舒翰身上。 “哥舒翰，你是不是喜欢娜扎？”郭礼问哥舒翰时，娜扎露出期待的表情。 哥舒翰打听到两个姐妹花是回纥族送给大帅的礼物，懂得不能逾矩。此刻郭礼问话，哥舒翰据实回答。 “我知道她们姐妹是大帅的人。” “谁说她们是本帅的人了？今日本帅做主，剑湖和古丽，哥舒翰和娜扎，等仗打完给你们完婚。” 剑湖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哥舒翰大喜，跪拜谢恩。 当日父兄去邻村下聘，没想遇到吐谷浑兴兵进犯。哥舒翰的父亲被杀兄长逃出生天，兄长听说哥舒翰进了凉山团羡慕不已，让哥舒翰在军中好好干，争取混个一官半职。哥舒翰想的和父兄不太一样，只想在郭礼身边做一名侍卫。大人用兵如神，哥舒翰想多学习一些用兵之道。哥舒翰对娜扎暗生爱慕之心。两个姐妹一般长相，娜扎比姐姐活泼很多。古丽性子沉稳，偏偏看重剑湖的沉默寡言。大人既然做媒，哥舒翰求之不得。 古力，娜扎略带羞涩，谢过郭礼。 解决了姐妹花的事情，郭礼心情大好，叫来王守真、高鸡舍、孟浩然等人商议军务。 “密报：吐蕃大军在青海与大非川之间驻扎。”孟浩然带来一个好消息。 打开地图，孟浩然在青海湖和大非川之间画了一个圈。这个地方的确适合大部队驻扎，郭礼记得青海湖是咸水湖，吐蕃怎么解决饮水问题？ “黄河。”孟浩然指了指地图，吐蕃人明显在黄河上游驻扎。 宁城有吐蕃五万人，剩下的十五万吐蕃人全部待在这里。看来的确如孟浩然所说，吐蕃前来进犯大唐的目的就是切断赤德赞普与大唐之间的联系，并非一定攻打大唐得到什么具体的利益。现在大唐正处于开元盛世，吐蕃根本无力撼动。 既然如此，敢来侵犯大唐，就让你有来无还。 “报，鄯州刘刺史派人禀报军情。” 过了一会，一个校尉进来看到郭礼急忙行礼。 “卑职奉刘刺史令前来禀报，鄯州筹措粮食三十万石，无法运抵甘州。” 宁城被破后，甘州和鄯州之间的交通隔断。如果押运粮草至甘州，难保不被吐蕃人劫掠。 “报，回纥一万骑在甘州城外，称奉大帅之命前来汇合。”。 “李光弼有没有消息传来？”郭礼问孟浩然。 李光弼被郭礼派出去好多天了，至今没有消息传回。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收复宁城的时机马上到了。 第101章小骨进京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甘州城门外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没有身份文牒。看守城门的士卒看她可怜，想必是逃荒来到甘州投亲，没有为难将女子放进城中。 这名女子入城后打听到甘州将军府的位置，眼中露出仇恨的目光。当日伏击郭礼一行八人全部死了，小骨赶到的时候只有八具尸体。小骨挖了一座大坑，将八人全部埋了。其中一人在身体下面写了几个字：公主讨西大将…根据这几个字，小骨猜测杀害慕容文博的人可能是公主和讨西大将军。 小骨和慕容文博谈不上多深的情感。 小骨自小被卖入青楼，随着时间的流逝小骨越发出落的楚楚可怜。青楼里的银子不会养着闲人，像小骨这样的清倌自然是待价而沽。天葵来了之后小骨明白好日子快到头了。终于，小骨十四岁了。换上时鲜的新衣，戴上耳坠，项链，梳妆打扮之后，老鸨将小骨的初夜交给了一个五十岁的商贾。草原上的青楼女子，一旦破了身子就要面临千人骑。小骨害怕的要死，看到商贾大腹便便就觉得恶心。小骨想逃，草原虽大逃到哪里呢？ 一位公子出现了，替小骨赎身保住了小骨的清白。小骨后来才知道这位公子是慕容府上的管事，整个吐谷浑的草原都是慕容家的。小骨以为从此之后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不用再过从前那种担心受怕的日子。没想到这位公子对小骨根本没有兴趣，为她赎身只不过看上她的姿色想让她去伺候慕容府中的公子慕容曦皓，用她去讨得公子的欢心谋取更大的权力。 小骨死心了，认命了。这个世界上有几个好人？年轻男女将慕容文博杀死的时候小骨的心里隐隐还有一种快感，当慕容文博死在怀里，小骨伤心的只是身边再无亲人。小骨将慕容文博的死讯告诉慕容文博的族人，然后又告诉了慕容曦皓。谁知慕容曦皓听到死讯时出奇的镇定，一点也没有为慕容文博报仇的意思。小骨随着慕容曦皓一起出发，想到事有蹊跷，途中悄悄溜了。小骨想为慕容文博报仇，只为了了结以前的生活。慕容文博再不好至少将她从火坑里救了出来。所以小骨知道仇人有可能是公主和讨西大将军，依然跑到甘州来寻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替慕容文博报仇。 小骨报仇只为了了结从前的生活。 小骨待在甘州将军府附近，监视者将军府的一举一动。这几日除了一对少男少女出府之外，将军府很少有人出门。偶尔会有军卒进出，小骨看到急忙躲开。小骨现在的模样就和一个叫花子差不多，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 郭礼还不知道府外有一个仇人，此刻正想着怎么拿下宁城。宁城和容县差不多大，属于小城。如果城中敌人少的话，郭礼大可以采用攻破塞州的方法挖一条地道，待城墙塌陷攻进城去。宁城外有数万吐蕃军马，想要收复宁城，必须先解决城外的吐蕃军。 李光弼终于传来好消息，纵火烧毁了运送到宁城的粮草辎重。 在甘州将军府中，众将士齐聚一堂。这些日子，军中对这位讨西大将军的议论逐渐多了起来，什么每日陪着姐妹花寻欢作乐，什么胆小如鼠不敢出战，剑湖还将一个传谣的士卒狠狠揍了一顿。今日讨西大将军下令齐聚各位将军，不知道要做什么？ “本帅接到消息，李光弼率军烧毁了吐蕃运往宁城的粮草。如今吐蕃五万大军粮草不继军心不稳。众位将士随本帅前去收复宁城。” 诸位将士这才知道郭礼一直在打着对方粮草的主意。 “王守真听令：命王将军带领本部三万人马出击吐蕃城外的三万番兵，只需胜不许败。” 王守真接令。三万对三万，大唐的士卒远胜吐蕃。 “高鸡舍听令，命高将军率领一万精骑待城外吐蕃败退之时，高将军尾随掩杀，务必要登城门大开之时尾随入城，不可急于绞杀。” 高鸡舍接令。这种趁火打劫的事情，高鸡舍还真喜欢做。 “磨砚啜听令，令你率领一万回纥士卒绕至宁城以西五十里处埋伏，待吐蕃溃逃之时出击掩杀。” 磨砚啜接令。明显着痛打落水狗的差事，郭大人不拿回纥人当炮灰，磨砚啜已经十分感激。 大军集结出发。 漫卷黄沙，地面震动。 王守真率领三万精骑如同天兵下凡直抵宁城城外，与吐蕃的三万精骑对峙。 战场战役对双方来说都是势在必得。 吐蕃人缺粮急于进攻，甘州将士被郭礼压制了好几日，早就憋着怒火迸发。双方的号角吹响，天地为之变色。 双方就在宁城之外展开一场搏杀。 王守真不愧熟读兵书，排兵布阵一点不含糊。命令一万大军上前迎击，另外两个万人队从两翼包抄，很快吐蕃人败象展现。宁城吐蕃人打开城门，从城中出来一万骑兵，方才稳住阵型。就在双方处于胶着的时候，有一队一千人的精骑忽然钻进战场。这一千人每人手持一把唐刀，借着马匹前进的势头挥刀劈下毫不恋战。很快吐蕃军队的阵型被打开一个缺口，逐渐露出溃败之势。高鸡舍抓住机会，命令凉州万人骑冲入缺口，将吐蕃的阵型硬生生的撕开一个数十丈宽的大口子。 吐蕃人大势已去。 宁城吐蕃主将西莫朗看到城下的数万人马被唐军分割包围，迟早溃败。当即下令鸣金收兵打开城门，高鸡舍死死咬住吐蕃人的尾巴，顺势抢占城门杀进城去。吐蕃人溃逃了，数万唐兵追着吐蕃兵马杀出宁城数十里地。沿途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宁城收复! 西莫朗溃逃五十里地，身后的喊杀声逐渐消失。西莫朗在吐蕃军中亦算是名将，此战之败主要在于粮草被劫军心不稳。西莫朗就地收拢残兵，五万吐蕃士卒，逃出生天的只有七千余人。西莫朗一直认为吐蕃这场战争在吐谷浑归顺吐蕃之时就已经达成目标。吐谷浑的反叛引起大唐的怒火，吐蕃与大唐之间产生不可弥合的裂缝，赤德赞普再无理由去推行佛教，向大唐示好。谁知主帅尚赞咄率领二十万大军既不攻打大唐县城又不退兵，攻下宁城之后补给本来就很困难，又被唐军两次烧了粮草车。这一切都过去了，西莫朗看着面前的七千残兵，想着回去之后要面临着尚赞咄的怒火。 就在西莫朗正准备下令撤退之时，忽然杀出一队人马。领头之人明显不是大唐将士。 回纥人？ 西莫朗知道回纥，在吐蕃国都逻些有不少回纥族人。没想到今日竟然遇到回纥人的伏击。刚刚收拢的七千残兵意志涣散斗志全无，西莫朗在亲卫的护卫下，杀开一条血路直奔青海，可怜剩下的吐蕃士卒砍瓜切菜一般被回纥人屠杀殆尽。 此役吐蕃被斩杀五万，大唐死三千八十二人，伤五千六百三十四人人。 宁城大捷随着风儿传遍整个甘州。百姓纷纷在自家门上贴红纸笼彰显喜乐，店铺酒肆唯恐落后找出来过年才挂的大红灯笼，硕大的灯笼在风中摆动洋溢着欢庆。 刺史府中气氛完全有异于外面的热闹景象。 刺史女儿宋娥娘今日回长安，离别在即府上难免忧伤清淡。宋娥娘嫁给关中李家李林甫多年，这次回门探亲的原因是李林甫新纳一房小妾，宋娥娘气不过年前回到甘州娘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再好也不能待久。刺史只有宋娥娘一个女儿，住多久倒无人敢说闲话。宋娥娘一直忧心吐蕃来犯甘州不稳，适才听下人禀报说宁城大捷，这才放心离去。 娘家总归是娘家，长安城的家再闹心还是需要面对。宋娥娘告别母亲坐上马车，和丫鬟小环、车夫牛三还有七八个护卫一起出城。隔着帘布都能感受到外面的热闹场景，宋娥娘明显感觉车身颠簸，然后忽然听到小环一声惊呼。 “小环，下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宋娥娘问道。 “小姐，路上躺着一个人，牛三没有看到，车马从那人的腿上碾过。”小环低头瞅着躺在地上的“人”，“是一个叫花子。”小环看到那人衣衫褴褛苍白的面孔。 宋娥娘下车，看到小环口中的叫花子。明显昏迷了过去，马车碾过腿都没有反应。 “活着。”小环搭手到那人的鼻下探到鼻息。 “扶上马车吧，找个郎中看看。”宋娥娘心善。 “小姐，赶路的时间很紧，耽误了时辰到不了武威，今晚可就要露宿了。” 宋娥娘真心为难。抛下离去实非本心，搭救上路又素不相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先把人抬上车。” 护卫们一起动手，把人抬进车厢卧倒在一侧。车厢内的空间宽大，宋娥娘和小环坐在另一侧。小环大着胆子抚起那人额头前面的头发，这才发现是一名女子。 “小姐，是一个女孩。” “找个郎中看看她得了什么病？” “小姐心善，日后定有好报。”小环道。 好报？宋娥娘苦笑，夫君李林甫纳妾连招呼都不打，分明拿自己这个正房不当一回事。眼瞅着狐狸精进门，宋娥娘竟然毫无办法。 “郎中，车上有人昏迷，不知道得了什么病？” 郎中搭脉诊断，“饿了，喝几天米粥就好了。” “郎中，这人的腿被压过，没什么问题吧？” “没事，骨头好着呢。歇几天就好了。” 看完郎中，宋娥娘吩咐小环买来米粥，一路上喂给那人喝。那人牙关紧闭只能喝几口，宋娥娘看到那人依旧昏迷不醒，只好带着跟着一起走。 从甘州往东，路边的景色一路都是荒凉，暮春时节，道路两边的荒树偶尔露出一点嫩绿，好在甘州到武威之间的驿道还算平整，这一日天色还未黑，宋家车队抵达武威郡。 “小姐，那人醒了。”丫头小环高兴道。 “这是哪里？”那人问道。 “姑娘昏迷在道路旁边，小姐路过救了你。”小环隐去了马车碾过腿的环节。 “小骨谢过小姐救命之恩，”小骨作势要起身，浑身上下一点劲都使不出来。 “姑娘赶快躺下，先把粥喝了，大夫说姑娘因为饥饿过度导致昏厥。”小骨拿出还未喝完的米粥。 “米粥凉了，热一热再喝。”宋娥娘说道。 就在小环拿着米粥去热的时候，小骨精神不济，感到天旋地转又昏睡过去。这一睡就睡到了凉州。小环不待小姐吩咐，取来热米粥，一口一口喂着小骨喝下去。小骨多日未进食，只觉得米粥香软可口，再想吃的时候，小环手中的碗早已空了。 “姑娘莫急，一会再盛来。姑娘是那里人士？”小环看到小骨还想吃，连忙说道。 小骨被问住了，自小被卖入青楼家在哪里早已在记忆中消失。 “宁城。吐蕃破城前一个人逃了出来。”小骨忽然想到宁城，这样说不会有人怀疑。 宁城被破已久，满城无一活口众所周知。此刻小骨说自己是宁城人，宋娥娘示意小环不要继续问下去。每个伤心的人背后都有一段伤心的故事，何必揭起伤疤？ “小骨，以后有什么打算？” “小骨蒙小姐搭救，小骨誓死追随小姐。”小骨已经从小环口中得知宋娥娘是朝中御史的大夫人。这番出门是因为家里的老爷又纳了一房妻妾。 小骨洗干净之后姿色竟然胜过小环，宋娥娘看到小骨身世可怜，留下来做丫鬟。 数日之间宋家车队过兰州至凉州，小骨知道了更多的消息。郭礼宁城大捷，歼敌五万。宋娥娘的夫君是朝中御史，能够弹劾百官。小骨的心思活了，单凭一个人报仇是不可能的，想要报仇需要攀附更大的势力。而眼前的李御史，成为小骨绝佳的选择。听小环说，老爷喜欢美艳女子。刚纳入房中的小妾本是青楼女子，老爷生怕宋娥娘生气，索性连招呼也不打了。 离长安只有一日的路程，宋娥娘毫无欣喜之色。回到长安城里，又要面对那些糟心的事情。人常说家和万事兴，内宅中乱七八糟，那里有好心情？宋娥娘吩咐在凉州待了一日略作休息，过了一日起早赶往长安。 小骨活泼起来，关中的四月透着春的气息，道路两旁的田畦绿油油栽种着不知名的农作物，和草原上的景色完全不同。小环说长安城极大人口众多，小骨在慕容府上的时候就听闻长安城是第一大城，马上就要到长安了，心情莫名地激动。 当天黄昏到达府中。李林甫亲自在府门外迎接，给足了宋娥娘面子。虽说纳妾，李林甫这番动作表示老爷还是非常看重夫人宋娥娘，这一点倒让宋娥娘满意。小骨钻出马车看着眼前的宅院。对小骨来说，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夫人，这位是？”李林甫忽然看到一名绝色女子从马车上下来。 “小骨，见过老爷。”宋娥娘吩咐道。“老爷，这是小骨，路上救起的落难女子。”。 “小骨见过老爷。”小骨微微欠身福道。 香风扑鼻而来，李林甫忽然心情大好挽着宋娥娘的手进入府中。 第102章郭大人被鞭打了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古丽、娜扎对郭礼崇拜的要死，其貌不扬的年轻人，掌握着令族长也要巴结的势力。传闻草原之上吐蕃的势力最大，突厥只能排在第二，回纥族常年饱受突厥的压迫，古丽、娜扎早有耳闻。如今吐蕃的五万黑骑就被大人说灭就灭了。本以为被送到大人身边最多做个婢女，没想到大人竟然将他们许配给两个英俊的少年郎。古丽、娜扎开始思考扎罗老人将她们送给大人的意图，如果事关族中兴衰讨好这位大人，姐妹俩答应了大人许下的婚姻，是不是有些唐突？ 好在将军府中都把姐妹花当做宝贝，谁也不曾忽视她们。经过大人亲口许配之后，侍卫剑湖和哥舒翰与姐妹花的来往更加频繁。古丽天性恬静，喜欢剑湖沉默寡言的模样。两个人待在一起，就算几个时辰不说话，互相之间的心意相通。倒不像娜扎和哥舒翰两人，经常为了一点小事闹得不可开交。 大人说了在草原上为他们举行盛大的婚礼，古丽、娜扎心有所属，恨不得找机会用马鞭轻轻抽打两人。 剑湖不太乐意。 剑湖自小跟随李老爷生活，婚娶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老爷子呢？虽然心里挂念李老爷子，看到古丽明媚的双眼期盼的眼神，剑湖的心软了。 哥舒翰求之不得。听娜扎讲草原上的姑娘遇见心爱的男子，就用马鞭抽打那名男子表示喜欢。哥舒翰吓了一跳，马鞭打在身上多疼。娜扎比古丽成熟多了，经常拉着哥舒翰的小手偷偷摸摸的做些非礼勿视的动作，少年被娜扎撩拨的春心荡漾恨不得马上和娜扎入洞房。 这一日将军府里来了一主一仆。 古丽、娜扎天生丽质，看到来人不禁赞叹世间还有这样的绝色佳人。丫鬟叫吉祥，主人是鄯州乐都的小姐。没想到这位小姐见面就拉着古丽、娜扎两姐妹的手，一手拉一个正好。 “听说子仪把两位姑娘许配给剑湖和哥舒翰了？” 古丽、娜扎虽然在府中备受众人宠爱，倒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听到小姐问话连忙答道：“古丽许配给剑湖闷葫芦，我是娜扎，被大人许配给哥舒翰。” 清莲心中欣慰的看着两姐妹。 清莲还是头次看到如此靓丽的姐妹花，想到郭礼竟然放着姐妹花不用忍不住笑出声来。 “姑娘笑什么？”娜扎问道。 “本…笑这位郭大人竟然放过嘴里的两块肉。”清莲放着两姐妹的面不好意思明说。就算郭礼将两位姐妹花收入房中，公主也不会介意。 草原上的女子那里知道中原什么春秋笔法什么典故暗喻，倒是吉祥捂着嘴乐呵笑着，古丽有点明白这位小姐说的什么意思。这位小姐长相甜美，说话慢慢悠悠的声音好听至极。 古丽倒有些喜欢这位姑娘。 “郭大人不在府中，剑湖和哥舒翰随大人去了宁城”。古丽对清莲道。 “清莲姑娘，不如一起出城纵马如何？”娜扎在相貌上比不过清莲，想着从擅长的地方胜过对方一筹。 “清莲姑娘，什么时候来的？”拓跋木兰正好经过听到有人说道纵马。这些日子专心服侍仆骨怀恩养伤，待在府中闷了。木兰知道万安的身份，并没有行礼。上次遇袭之后郭礼身边的人都知道万安现在的身份是清莲。 “木兰姑娘，刚才这位姑娘提议出城骑马，怎么样？”清莲笑着，娜扎的心思逃不过公主的眼睛。 “好啊，可惜骠骑将军不在。”木兰哀叹道。 “不如我们赌个彩头如何？谁若输了就……”娜扎提议道。 木兰笑着看着娜扎。 “回纥族女子怎么向心爱的男子示爱呢？”清莲问道 “用马鞭抽打心爱的男子。”古丽答道。 “用马鞭抽打么？”清莲笑了，暗中想想郭礼被抽打的场景。 “不如谁输了就当众亲我们的勇士一口。”娜扎提议道。 清莲无所谓，大不了当众亲郭礼一口。 “木兰做见证，我们走。” 木兰叫上仆骨怀恩，五个女人一个男子，六匹马出城向着宁城急驰而去。拓跋木兰一马当先。清莲和木兰错了一个马头，古丽、娜扎两姐妹紧随其后，吉祥和仆骨怀恩远远落在后面。 木兰没想到清莲的骑马技术这么娴熟。 宁城城头，郭礼举目远眺忽然看到四骑急速向宁城奔来。 “剑湖、哥舒翰，还不去迎接古丽、娜扎姐妹？” “大人，我们一起前去迎接，公主好像也来了。” 郭礼举目凝神望去，似乎跑在前面的是木兰，紧跟其后的好像是公主。赶忙从城头向城下走去，郭礼身穿一身铠甲，走起来有些笨重。 清莲第一个到达宁城城门下，娜扎最后一个到，率先提出的赌注最终作茧自缚，回纥族再大胆豪放，当众亲嘴还是害羞于心。清莲看到郭礼身穿铠甲站在众人前面，看上去威风凛凛。就在前几天，眼前之人歼灭了吐蕃五万黑骑。 “大人，刚才来时我们几个打赌，谁赢了可以要求大人做一件事情。”清莲看到娜扎为难的模样，主动替她解围。 “什么事情？”郭礼问道。 “听说回纥族的男子向女子求婚，女子鞭打男子表示同意。郭大人，还不转过身去？”清莲笑着说道。 古丽、娜扎一脸懵逼，清莲姑娘居然想当众鞭打大人？下一刻古丽、娜扎大跌眼镜，这位灭了吐蕃五万黑骑的郭大人还真很听话的转过身去，由着清莲姑娘拿起马鞭轻轻抽打在身后。 古丽仿佛明白了，娜扎还在发蒙。 被抽打了三鞭的郭礼转过身来笑着对清莲说：“李老爷同意了？” 清莲面带微笑点点头。 “报，鄯州运粮车抵达甘州。” 郭礼大喜。 鄯州的粮草来的恰到好处，一直想着怎么歼灭吐蕃大军，最大的困难就是军中粮草不足。虽然高鸡舍率领一万大军在前来甘州的时候带来五万石粮草，远远不够战事的需要。如今粮草运到，歼灭吐蕃的时候到了。 鄯州粮草运抵甘州的第二日，吐蕃大军动了。 “吐蕃先锋三万人马距离宁城五十里。”宁城急报，吐蕃终于动了。 甘州将军府议事厅内，甘州将军王守真，高舍鸡，孟浩然，李光弼，甘州的几名都尉齐聚一堂。 “大帅，末将高鸡舍请命前去阻击吐蕃大军。” “吐蕃大军进犯宁城，还望大帅早做定夺。” “大帅，李光弼请命援守宁城。” 郭礼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对付吐蕃大军，吐蕃胜在人数众多，黑压压十五万人马。就算是十五万人站着不动，恐怕也要杀半天。吐蕃奔袭宁城，究竟为什么呢？按照孟浩然的说法，吐蕃这次兴兵是为了吐蕃内部教派之争。对方竟然数万大军进犯刚刚丢失的宁城，郭礼看不明白了。 宁城是小城，如果只凭借着城墙阻挡，吐蕃大军一日可以攻下。 “命令宁城百姓速速撤出，李光弼率凉山团前去宁城接防。” “高鸡舍率领一万人马驻扎在宁城北边，听号令发起攻击。” “磨砚啜带领回纥一万人马埋伏在宁城西边三十里处，待吐蕃败退时衔尾追击。” “守真，统帅甘州三万人马前去迎敌。” 众将听令。 李光弼正要走时，被郭礼叫住。 “和吐蕃一仗，胜负全在李都尉手中。” “大帅的意思是……”李光弼摸不到头脑，仅凭凉山团一千二百士卒，就能左右大局？ 宁城城小，有小的好处。郭礼暗授玄机，李光弼得令而去。 甘州整军秣马，数万大军静待出发。 宁城中这几日来陆续回城的百姓听到吐蕃数万大军来犯的消息，不用朝廷下令携带随身物品赶着出城。谁都知道宁城守不住，偶有孤寡老人待在城中，李光弼派人将这些准备和宁城共存亡的百姓送出城去。待吐蕃三万大军黑压压一片矗立在宁城之外，城中只有李光弼的凉山团的一千二百人。 “大帅把凉山团放在宁城，不是要我们报效朝廷吗？宁城明显守不住，死守之下凉山团能存活下来几个人？” “都尉，大帅这是什么意思？要我们凉山团陪葬？凉山团跟着大帅转战千里，如今倒成了替死鬼？” “说那么多牢骚话有什么用？有这个时间把枪头擦亮一点，多杀几个吐蕃番子。” …… “把檑木、强弩准备好守城，既然吐蕃来犯，大唐没有当孬种的卒子。”李光弼一声令下，城中所有的檑木都被搬上城头。 吐蕃先锋尚扎巴小心谨慎地率领三万大军在宁城以西五里处安营扎寨。西莫朗因为兵败，大帅尚赞咄勒令暂时关押，等待大战结束之后再问罪责。尚扎巴小心翼翼，没有马上围城。据西莫朗说甘州有四万人马，回纥尚有一万，虽然此刻宁城只有少量守军，尚扎巴还是采用稳妥的战略。待元帅尚赞咄率领大军汇合，随时可以拿下宁城。 距离宁城十里之外，王守真率领的三万骑兵驻扎在这里。十里之遥，宁城有什么风吹草动，这里都能知道。 郭礼此刻站在王守真身边。 “报，发现吐蕃大军向宁城方向移动，距离宁城还有五十里。” “子仪，如果吐蕃攻城怎么办？” “吐蕃先锋率领三万黑骑就想攻城？守真太高看吐蕃了。守真命令将士多准备干柴，明日要用。”郭礼心有定数。 “干柴？”难道又要火攻？王守真看不透妹夫究竟有何用意。 残阳余晖，在宁城守城将士的目光中落下天际。 “高鸡舍，本帅命你率领一万精骑夜袭吐蕃先锋大营。切记束马衔枚，不可走漏一点风声。” “束马衔枚？”高鸡舍自高丽来到大唐从军，那里懂得这些文绉绉的词汇。 “马的蹄子上裹上布，在马的嘴里塞上东西。夜袭，隐蔽一点。” 听郭礼解释完，高鸡舍明白怎么做，退下去准备夜袭。 “守真带领三万人马埋伏在宁城以西十里处，若吐蕃救援则伏击之，若吐蕃置之不理，待就地设伏。天亮吐蕃大军必定路过，守真可突袭。切记不可恋战，若对方先锋大营溃逃，守真不必理会，回纥自会拦截。” 王守真领命而去。 朔日，天黑杀人夜。 李光弼在城头巡逻，郭礼的计策李光弼想不明白。为什么弃城？大唐军威四海名扬，吐蕃大军虽然势重，大唐并非没有一战的实力。既然郭礼下达军令李光弼只能遵守，按照郭礼的要求在城中隐蔽地方挖出数个深井。 子时，高鸡舍率领一万精骑束马衔枚悄悄前往吐蕃先锋大营。 吐蕃三万人六个大营，大营相互之间设立马道方便快速出入。高鸡舍按照郭礼的要求，兵分两路，一路攻击对方大营，一路袭击对方的马营。没有了马，这三万吐蕃先锋等于赤裸裸的摆在砧板上等着被杀。 看守马营的吐蕃士卒睡得正香，忽然听到一阵杀声传来。连忙出营，迎面而来的竟是铺天盖地的箭雨。 敌袭！ 大营中的吐蕃人猛然从梦中惊醒，急忙穿起战袍拿起武器。大营之中全是人影，慌乱之中涌出好多衣衫不整的吐蕃人。这些人看到最前方的大营内好几处营帐着火，黑夜中火光四起，纷乱的人群将马道挤得水泄不通。大营内不断有人被箭矢射中倒在地上，随后有更多慌乱的人践踏而过。纷乱之中，吐蕃人死伤惨重。 尚扎巴早已惊醒，看到外面乱哄哄一团急忙下令整军反击。慌乱的吐蕃士卒在死亡的威胁考验之下只顾着逃命，哪里还管将军的命令。尚扎巴在亲卫的护佑下逃出大营，在距离大营数里的地方收拢残兵。随着越来越多的吐蕃士卒逃出大营尚扎巴的心越来越沉重，逃出来的士卒大多没有骑马。。 李光弼看到吐蕃大营火光骤起，虽然相隔数里仍然可以听到大营之中人声鼎沸惨叫连绵。 天终于亮了。 第103章大败吐蕃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撤出宁城。”李光弼看到吐蕃大营被袭击之后，愈发钦佩大帅，此刻执行命令毫不犹豫。 “都尉，按照大唐军令，我等撤出宁城等于不战而逃，事后追究起来会被处死。”仆骨怀恩受伤，旅长暂时替代仆骨怀恩的职责。 “这是大帅的命令，违抗者杀无赦。” 旅长听到是大帅的命令，赶忙下去传令，李光弼悄悄召来周福耀。“大帅密令，周旅长带领三百人携带桐油隐蔽在挖好的深井之内，今夜三更点燃城中堆放木柴，攻下南门打开城门，到时自会有人接应。” 周福耀领命。 李光弼率部撤出宁城，留下一座空城给吐蕃人。 大帅尚赞咄在先锋大营被袭之后的一个时辰就得到消息，连夜拔营起兵救援。没想到在距离宁城十里处被数万大唐精骑伏击，损失一万多人马。尚赞咄汇合尚扎巴的残部，这一夜损失三万余人。 尚赞咄大怒，率军将宁城围个水泄不通。 吐蕃人终于发现异样，城门虽然关闭城头空无一人。数个胆大的吐蕃士卒试着用手推城门，没想到吱呀一声，城门被推开一道缝。吐蕃士卒赶忙禀报大帅。 “空城？” 夜里被袭的郁闷一扫而空，尚赞咄大笑道：“唐军望风而逃了。”仔细想想不对，昨日唐军设伏袭击先锋大营，然后在中途阻击，没有理由弃城而去。望着城门大开的宁城，尚赞咄犹豫了，怎么都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无论如何宁城已经成为一座空城。吐蕃连番遇袭遭受重创，鼓舞士气才是最重要的。 “全军随本帅进城，斥候四下打探唐军行迹。”尚赞咄不去管其中蕴含什么玄机。十几万人进入宁城铺天盖地，百姓留下的住房全被占用还是不够住。尚赞咄令尚扎巴率领两万人驻扎在宁城城外西门，其余吐蕃人欢天喜地进城，这是出征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西莫朗，令你率领两千人严密巡防。唐军不战而逃，其中必有古怪。” 西莫朗暂时被放出来。西莫朗曾谏言大军兵临城下围困宁城，逼迫唐军主力和吐蕃战于宁城。尚赞咄不以为意，结果惨遭大败。 …… 甘州城内将军府中。 众将士兴高采烈的议论着昨日杀了多少番子，唯有李光弼闷闷不乐。本以为守城是个艰巨的任务，李光弼请战就是为了保土卫国建功立业。谁知郭礼竟然下令命他撤出城外。 “李都尉还在想着宁城？今夜拿下宁城，李都尉当记首功。” “大帅下令吧，怎么做？” “沙州、肃州那边有没有消息？” “禀大帅，沙州、肃州两位将军已经按照大帅命令，昨日各自率领一万精骑奔袭青海。” “令磨砚啜率回纥部依旧埋伏在宁城城外三十里处，待吐蕃大军溃逃之时伏击，衔尾追杀吐蕃大军十里。” “令高舍鸡率领一万精骑，待宁城攻破之时，从侧翼攻击吐蕃大军。” “令王将军率领甘州三万将士，今夜子时出发，随本帅攻下宁城。” “令李光弼率领凉山团，连夜奔赴埋伏在扎陵湖，能不能拿下尚赞咄的人头就看天意了。到达目的地之后派人通知吐谷浑部落拦截吐蕃大军。” 众将得令。 …… 宁城。 城南一处不起眼的马厩，吐蕃士卒正好用来安置马匹。不大的马厩之内，七八匹马列成一排。 马厩的下面暗藏着一处深井，深入地下六七丈。周福耀率领一队五十人暗藏在其中。 “旅长，今夜咱们突然出现在城中，吐蕃番子看到咱们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深井之中，一名士卒说道。 “小声点，大帅的命令一定完成。”周福耀斥道。 士卒噤若寒蝉，旋即道：“旅长太小心了，这里距离地面这么远，咱们说话地面根本听不到。大帅用兵如神，恐怕这些年来打仗，跟着大帅打仗最过瘾。” “现在什么时辰？” “刚过子时。” “大家伙都吃饱肚子，一会要杀敌了。”周福耀拿出一块干粮，掰碎了丢进口中。这次若再立下大功，周福耀想去西域边关。在长安城中待着日子都快淡出鸟了，周福耀当初入伍就是为了建功立业，不像周鹏那样乐于安稳享受。 “旅长，时辰到了。”一名士卒提醒道。 周福耀看着眼前的五十名士卒，如今城中聚集着数万吐蕃大军，一旦被发现将死无葬生之地。“各位一切小心行事，我等性命不足为惜，耽误了大帅的计谋关系重大。今夜过后，吐蕃将再也不敢进犯大唐。”说完，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一切隐秘，切不可弄出声音被发现。” 周福耀带领众人从深井中爬出，突然出现的众人惊吓着马厩中的马，幸好没有发出叫声。其它数个深井的将士全部出现在地面，按照事先约好的地方汇合。 今晚月光微弱，街道上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手持火把的吐蕃士卒巡逻。夜深人静，宁城之中大部分吐蕃人正在昏昏欲睡。 五人一组携带桐油前去放火，一旦火起迅速向南门汇合。 周福耀下令之后，率领四名士卒向着一处民居赶去。这所民居破败不堪，屋顶本来破败不堪，昨日周福耀命士卒在屋顶上堆积柴草。士卒将桐油洒向屋顶，屋内的吐蕃士卒浑然不觉。火折子一亮，被丢到屋顶。桐油遇火爆燃，顷刻之间整个屋顶弥漫大火。 “撤。”周福耀听到屋内有响动，连忙带领四人向南门方向前进。 宁城之中陡然燃起大火，五六十处地方同时着火。吐蕃人纷纷从睡梦中惊醒。 “敌袭！” 茫然四顾没有发现敌军的影子，吐蕃士卒忙着救火。 “大帅，城内多处着火。”尚赞咄被亲卫吵醒心中一惊。 “令各部整军，敌人可能偷袭。”尚赞咄的担忧变成事实，唐军撤出宁城果然内有文章。敌人潜入城中放火不足为惧，就怕此刻敌人偷袭。城中近十万大军，一旦慌乱后果不堪设想。 尚赞咄一声令下，吐蕃人迅速行动起来。 周福耀带着汇集而来的二百多号人，聚集在离城门不足百米的地方。守卫城门的吐蕃士卒因为城中多处起火，早已加派守卫。 “杀。” 周福耀率先冲向城门，把守城门吐蕃人刚反应过来，就被蜂拥而至的大唐士卒迎头砍杀。吐蕃士卒佩刀的只在少数，多数手持长矛。周福耀的士卒全部手持唐刀，锋利无匹。凭着兵器的优势，把守城门的吐蕃士卒全部被杀。 “打开城门发信号，就地占据有利地形防守。”周福耀命令道。就在城门刚开启的那一刻，至少有两队吐蕃士卒朝着城门而来。在大军未入城之前，城门面临着残酷的攻防战。 … 埋伏在南门城外的王守真看到城门打开，一声令下三万精骑冲着城门鱼贯而去。周福耀看到大唐骑兵入城，终于松了一口气，依靠在城墙坐在地上。随同潜入城中的三百人经过一番厮杀，活下来的不足五十人。 数万大军进城，吐蕃根本组织不起有利的反抗。尚赞咄下令打开西门，率军出城和尚扎巴部汇合。城中的动静早就惊动尚扎巴，吐蕃两万将士早已在大营之中待命。看到尚赞咄率军出城，尚扎巴下令做好防卫。 王守真三万精骑进城之后趁着吐蕃士卒慌乱之际纵横驰骋挥刀砍杀，从南门杀到北门，城中四处着火，城中吐蕃士卒虽多，无法展开有效的反击。听闻大帅带人从西门出城，顾不上厮杀纷纷向西门逃去。 城中死尸遍地，宛若炼狱。 尚赞咄下令及时。 王守真进城之时，大部分吐蕃士卒整军列队，跟着大帅由西门撤出城外，留在城中的吐蕃人全数被杀。王守真在城内整军，由西门出城面对吐蕃大军。 这还是吐蕃进犯大唐以来，第一次两军对峙。大唐士卒经过一场厮杀，虽然力疲，胜在士气高涨。吐蕃人数众多，士气低落。 尚赞咄眼看士气低落，正要下令防守，忽然传来一阵厮杀声。 “报，大唐骑兵从侧翼袭击。” 尚赞咄顿感回天无力，陆续出城的吐蕃士卒和尚扎巴统领的两万大军汇合，至少还有十万黑骑。尚赞咄本想退后五里安营扎寨再战大唐。没想到此刻正是吐蕃士气低落之时，对方又有一股生力军前来袭击。 “命令尚扎巴带领两万人马迎敌。” 尚扎巴领着两万黑骑迎击高舍鸡，王守真看到对方大营军马调动，正是攻击良机。 “诸位随本将军前去冲杀。”王守真发出号令，士气高涨的大唐士卒早已冲出。 吐蕃虽然人多，可惜士气低落。 王守真的三万精骑突入吐蕃大营，双方苦战。尚赞咄投入了家族中的两万黑骑，局面堪堪持平。 尚赞咄发起对大唐的攻击正如孟浩然所说，挑起和大唐的纷争压制吐蕃内部赤德赞普兴佛的举措。赤德赞普没有亲政之前，吐蕃朝政牢牢把控在苯教手中。自从金城公主进藏弘扬佛教，吐蕃苯教的统治地位受到威胁。就在这种形势下，尚赞咄对于攻击大唐领土毫无兴趣，率领大军在青海附近等待吐谷浑和大唐之间打个你死我活。万没想到吐谷浑不堪一击，一日之间被灭了万人。眼下这番局面，尚赞咄决定率军退回吐蕃。 王守真和高鸡舍的数万大军伤亡不小，双方展开白刃战之后，唐军的伤亡陡然增大。眼看对方缓缓撤退，王守真收拢部队，等待出击。 “今日打的过瘾，吐蕃要撤退了？”高鸡舍高兴道。 “命令各部收拢，整军以待。”郭礼看到吐蕃撤退，接下来等待吐蕃的将是无穷尽的噩梦。 尚赞咄率领着吐蕃大军距离宁城二十五里的地方停下来，全军还剩八万六千余人，昨日一战损失三万多人。出征前的二十万大军，目前只剩下八万多，尚赞咄心灰意冷。只怕回去之后，赤德赞普就要收回尚家的兵权。 吐蕃士气低落到极点。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喊杀声，磨砚啜带着一万回纥铁骑冲杀而来。尚赞咄下令家族中的两万黑骑迎面阻敌，其余人全部撤退。 两万黑骑对一万铁骑，双方杀的天昏地暗。一方是吐蕃真正的精兵，一方是回纥的铁骑。最终黑骑败退两万黑骑只剩下不足万骑，磨砚啜率军追杀十里斩获无数。 …… 大唐将士众多，彼此之间非常默契的划分出阶级等级。禁卫军属于皇家禁军护佑皇城，属于第一等。禁军统领比起同阶的将士自然而然高出一等。第二等是边军。安西都护府和安北都护府在边军之中拔得头筹，去岁吐蕃五万征讨小勃律，被安西都护府派出数千人斩首数万。其余边军算同一类，无论是太原府还是安南都护府、辽东的安东都护府。第三类就是府军，后来张说改府军为募军，战力都差不多。至于各州领衔的军马，位于边关的强一些，靠近中原内地的战力弱一些。比如沙州和肃州虽然相隔不远，沙州将军属于安西都护府，肃州将军属于内地的将军，两者之间不可同日耳语。 辽阔的草原上突然出现数万骑，领头两人身穿将军铠甲。其中一人笑道：“肃州将军，难道郭礼是诸葛在世？能够准确料到吐蕃大军在青海修整？”另外一人道：“沙州将军，听说讨西大将军用兵如神，切不可小觑。此番命我等率领数万骑前来阻击，甘州方向不日就会传出大捷。二十万吐蕃大军，甘州大捷之后留给我们的不多啊。” 这两人正是肃州将军和沙州将军，率领着两万骑绕过大雪山直奔青海。两万骑兵手中清一色的陌刀。 “谁知道吐蕃人会不会在青海修整，就算吐蕃人如郭礼所料在青海修整，青海广阔无边方圆千里，我们去那里伏击？”沙州将军道。 “吐蕃大败之后归心似箭，将军看埋伏在青海南边可好？”肃州将军问道。。 “儿郎们，青海南边伏击吐蕃，立功的时候到了。”随着沙州将军一声大喊，草原上万马奔腾中夹杂着无数笑声。 …… 第104章战局结束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多玛城是吐谷浑部落最大的一座城，南靠扎陵湖和鄂陵湖成为草原上一颗耀眼的明珠。把守城门的士卒看到一个身穿大唐将军铠甲的年轻人和几个随从正向城门走来，心里顿时紧张起来。部落不是正在和大唐打仗吗？怎么这名大唐将军大大咧咧的出现在多玛城？ “站住，报上名来。”士卒手持长矛，拦住来人。 来人正是李光弼。 “你们王子慕容曦皓邀请我等前来，不信可通报便知。” 士卒将信将疑前去禀报。 多玛城内王府之中，诸位酋长吵翻了天。 “既然归顺吐蕃，就应该帮着吐蕃打大唐，像这般缩头缩脑，吐蕃大败大唐之后能给吐谷浑好颜色？” “库尔德酋长，大唐和吐蕃谁更厉害？如今我们是在夹缝中求生存，谁也不敢得罪。慕容兴攻破容县结局如何？一万士卒葬身葫芦谷。听说库尔德部落正在蚕食慕容兴的部落？但凡老夫活着一天，慕容兴虽然死了部落依旧存在。” “报，大唐都尉李光弼在城门求见王爷。” “大唐都尉，难道不怕我等将他宰了？” “请李将军入府。”慕容宜超道。 “王爷，万万不可啊，万一被吐蕃知道，会给吐谷浑惹来天大的灾难。” 慕容宜超听几位酋长吵来吵去的，有人主张既然归顺吐蕃，就该一心一意的攻打大唐。有人主张暂且观望，看吐蕃和大唐谁能获胜，然后再归附谁。还有人主张向大唐认错，重新归附大唐。慕容曦皓带回来和大唐公主的约定，慕容宜超正在考虑如何决断。 李光弼昂首入府。 几位酋长看到李光弼一人入府，竟连一个随从都不带，竟有几分佩服唐朝将军的胆色。 慕容宜超问道：“眼下吐谷浑和大唐交战，将军前来视吐谷浑无人吗？” 李光弼笑道：“本将心系吐谷浑族的安危，特来和王爷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十万张吐蕃人皮，少一张用一头羊代替。”李光弼道。 十万张皮是当初万安公主和慕容曦皓的约定。 “大胆！来人，将此人拿下。”慕容宜超说完，从门外进来十几个吐谷浑侍卫，作势就要将李光弼拿下。 “父王，万万不可。”慕容曦皓阻拦道。 “报，唐军在宁城之外歼灭吐蕃五万大军。” 李光弼笑了笑，吐谷浑的消息太慢了，这都是几天前的战报。 慕容宜超听了战报，犹疑不决。 “王爷，刚才的战报只不过是前几日的旧闻，要不要听一下最新的战报？” “嗯？”慕容宜超狐疑道。 “前日吐蕃先锋三万被歼灭与宁城城外，晚上大唐夜袭，吐蕃损失不详，至少两万。吐蕃十万大军入城，凌晨南门城破，吐蕃主帅率领大军仓惶逃窜，至少损失三万。不瞒王爷，大唐在青海附近埋伏两万精骑伏击吐蕃残兵，本将今日前来，就是请王爷率军拦截吐蕃，将这股残兵消灭于吐谷浑境内。至于好处，想必小王子和王爷提及过此事吧？” 众人皆惊！ 吐蕃败了，而且败得如此彻底。 “父王，下决断吧！”慕容曦皓听李光弼说来头头是道，不像是虚假信息。 “各位酋长听令，吐蕃逆天行事，逼迫吐谷浑族陷于战乱之中。如今天道轮回顺应时势，本王命你们率领部落勇士截杀吐蕃逆贼。” 到了这个时候，各位酋长不用争论应该站在那一边了，而是站在那一边对吐谷浑有利。各位酋长领命出府，李光弼笑道：“祝贺王爷重归大唐。” 慕容宜超笑道：“个别部落不听话，本王一直奉大唐为主。” 李光弼懒得搭理这些客套虚词，和慕容曦皓作别之后，率领凉山团前往鄂陵湖设伏。 …… 尚赞咄率领七万残兵缓缓撤退，走到青海时准备安营扎寨。七万多残兵需要整编修整，谁料营寨尚未安好，忽然漫山遍野无数精骑掩杀过来。尚赞咄不知道对方埋伏了多少人马，命尚扎巴率领本部两万人马断后，率领其余人马仓惶而逃。尚扎巴率领着两万黑骑拼死抵抗，无奈将士士气低落，数个时辰后，两万黑骑只剩下数百围在尚扎巴身边。 沙州将军和肃州将军对郭礼无不拜服，吐蕃人果然想在青海安营扎寨。吐蕃黑骑原本就比大唐精骑弱一些，大唐起兵宛若砍瓜切菜一般。对方只有数百人，沙州将军笑道：“还不投降？” 尚扎巴出身吐蕃贵族，身边亲卫更是家族中的精英。从来没有投降的先例，此刻深陷绝境唯有一死而已。尚扎巴下定决心，看了看周围的将士竟然率先冲出去，一阵箭雨从天而降，这位闻名西域的吐蕃大将军命丧当场，其余数百名吐蕃士卒先后战死。 尚扎巴，卒。 “前方是吐谷浑部落，终于安全了。”西莫朗道。尚赞咄不以为然，吐谷浑之所以归顺吐蕃，皆因为吐蕃二十万大军，而不是吐蕃王朝的宽厚仁德。如今二十万大军只剩下五万余人，难保吐谷浑不会趁火打劫。 远远的一队人马迎上来，尚赞咄认出这是吐谷浑库尔德酋长，吐谷浑族中只有此人最先愿意归顺吐蕃。 “库尔德酋长，为何而来？”尚赞咄问道。只要不是在吐蕃境内，尚赞咄对谁都保持着提防。 “王爷听说元帅得胜归朝，派遣老夫前来为元帅送行。”库尔德酋长熟悉吐蕃语，说完立即有人端出牛羊美酒。 尚赞咄放下心，吩咐大军就地安营扎寨。 “有劳库尔德酋长，感谢吐谷浑王爷。本帅回去之后，定当向赤德赞普禀报吐谷浑的恩情。” 库尔德酋长带来了牛羊数百头，美酒上千斤。 犒劳大军完毕，库尔德酋长告退。 入夜，大营之中开始骚乱。尚赞咄被吵醒问道：“究竟是为了何事吵吵？” “禀报元帅，士卒之中有人腹泻，人数众多为了如厕吵起来，有人甚至想去营帐之外。” “胡闹，速速查明为何腹泻之人如此众多？” “报，前方发现数万骑兵，看装束好像是吐谷浑人。” 上当了！尚赞咄明白过来，一定是白天库尔德酋长犒劳大军的食物有问题。顾不了太多，立刻披甲上马迎敌。 吐蕃人的战力本来远胜吐谷浑，只不过众多将士吃了不干净的食物，战力急剧下降，平时顺手的长矛忽然变得沉重无比，被吐谷浑大军杀了个七零八落。慕容曦皓命令全歼吐蕃将士，走丢一人拿牛羊来顶。诸位酋长不明白王子为何下达如此奇怪的命令，反正尽力杀就是。这一场双方杀的你死我活天昏地暗从日出杀到黄昏，日落时分草原上回归平静。 五万吐蕃士卒从此长埋吐谷浑。 尚赞咄和西莫朗率领三百亲卫逃出修罗战场。 “元帅，前面是鄂陵湖，正好修整一下。” 尚赞咄看着身边几百人，仰天长叹老泪纵横。 “悔啊，若不是赞普一意弘扬佛教，怎么会有如此大祸？” “元帅，只要活着回去，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你们走吧，这里就是本帅最终的栖息地。多美的湖水，这样的地方作为本帅埋骨之处，你看，风景秀丽碧波荡漾。”尚赞咄心存死志。 “大帅…”西莫朗知道尚赞咄真的不愿意回到吐蕃去了。 就在这时，忽然一阵杀声传来。 尚赞咄笑了笑，“西莫朗，命你速回吐蕃，其余众亲卫护送将军离开。” 这是尚赞咄下达的最后一个军令。 三百亲卫很快被凉山团屠杀殆尽，只有西莫朗孤身逃走。 尚赞咄被大唐士卒团团围住，李光弼走上前准备问话。 “若非昨日流水去，何曾今日见青山。”尚赞咄说着李光弼听不懂的藏语，猛然间冲向对准自己的长矛，矛尖透胸穿过血流如注。 尚赞咄，卒。 “甘州急报，宁城大捷，斩首五万。收复宁城。”兵部尚书王晙接到急报，迅速去兴庆宫面见皇上。 李隆基正在兴庆宫内商讨建立丽正书院的事情，张说、陈嘉崇、源乾曜、张九龄等人正在禀奏如何实施，忽然看到兵部尚书王晙急急忙忙从宫门走进来。 “卿何事慌张？” “禀陛下，大捷！宁城大捷，斩首吐蕃五万，收复宁城。” 李隆基龙颜大悦，郭礼不负重托，没有耗费朝廷粮草，获得如此重大的战果。这封捷报并未加急，郭礼心想反正皇上迟早知道，早一天晚一天无所谓。这封捷报传到长安已经过去了十天。 “卿举荐郭礼有功，朕要重赏。传旨：兵部尚书举荐有功，赏实封千户。” 王晙领旨谢恩回府，心情高兴。张说听到皇上说举荐有功，当时朝堂之上，好像老夫同样举荐了郭礼，怎么没有一点赏赐？陈嘉崇听到郭礼大捷的消息，背后冷汗直流，当日朝堂之上，正是他一意阻止郭礼前去平叛。源乾曜、张九龄两人看到张说和陈嘉崇的表情，心知肚明会心一笑，继续刚才的话题。 老将军刚回到家中，谁知兵部又送来一份捷报。 “三百里急报报，斩杀吐蕃先锋三万。” 老将军拿到捷报，不顾辛苦又往兴庆宫跑去。 李隆基和众臣谈到丽正书院由谁负责的时候，张说和陈嘉崇起了争执。就在两人争的不可开交的时候，看到老将军王晙再次入宫。 “老将军去而又返，为了何事？”李隆基纳闷道。 “启禀皇上，大捷，郭礼报斩杀吐蕃先锋三万。” 就连张说也暗中惊讶，这两份捷报明显是前后两天发出，只不过路上行程不一，造成两份捷报先后抵达。 两日之间灭敌八万？别说张说了，就连老将军王晙也是吃惊不已。 “这会不会是误报？”陈嘉崇担心道。 “何来误报？张丞相当日可是极力阻止郭礼平叛的。”王晙揭开陈嘉崇的伤疤。 “好了，朕知道了。王老将军辛苦了。”李隆基看到大臣吵架，很好的一个事情非要搞的闹心。前方大捷，朕的位置稳稳当当，户部也不用担心打仗耗费无数的事情。 老将军回府了，没想到管家上前说道：“老爷，刚才兵部来了一份急报。”王晙眼前一黑，平时一个急报都没有，今日赶着扎堆。 “六百里急报，击溃吐蕃进攻，斩杀五万余众。” 六百里急报，何况还是大捷，还得进宫一次。 李隆基看到王晙，心想怎么又来了？朕的兴庆宫何时成了老将军串门的地方想来就来？ “陛下，大捷！”老将军王晙满脸尴尬。 张说等人一听这不是废话吗，那次来禀报的不是大捷。 “郭礼击溃吐蕃进攻，斩杀五万余众。” 李隆基哈哈大笑，心情愉快至极。这才多大一会功夫，十三万吐蕃大军魂飞魄散。 “朕记得吐蕃是兴兵二十万来犯？” “对，如今三封捷报已经消灭吐蕃十三万。” “看来吐蕃该退了，朕要好好算一算吐谷浑的账，待吐蕃退兵，朕命郭礼前去讨伐吐谷浑。” “陛下，万万不可。”张说启禀道。 “这是为何？” “吐谷浑派使者今日前来谢罪，臣还没有向陛下禀报。” “宣。” 慕容曦皓第二次来到长安，感触颇深。长安繁华，已经达到能够想象的地步。还好当初答应公主归顺大唐，不然大唐以郭礼为将，吐谷浑还不够人家塞个牙缝。吐蕃二十万大军，数日之间全部伤亡殆尽。慕容曦皓在消灭吐蕃大军当天就被慕容宜超派往长安面见皇上，慕容曦皓到长安之后找到丞相张说当日就被李隆基召见。 “臣慕容曦皓觐见皇上。” “吐谷浑出尔反尔，该当何罪？” “皇上息怒，吐谷浑慕容宜超请求皇上恕罪，吐谷浑愿意重新归附大唐。吐谷浑于吐蕃大军归途拦截斩杀吐蕃五万众，为表诚意，吐谷浑愿意纳贡牛羊五万头。” 什么？李隆基再次吃惊。。 “如此说来，吐蕃还有两万逃走？”李隆基的算数不差。 “禀报皇上，吐蕃败退吐谷浑时只剩下五万重，微臣无能，吐蕃元帅尚赞咄逃脱。” 第105章大漠孤烟直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李隆基站起身来走来走去，实在无法继续坐在那里，一连串的消息太震惊了，数日之间，吐蕃二十万大军灰飞烟灭。还有两万吐蕃军去哪里呢？就在李隆基思考之时，慕容曦皓禀报道：“据李都尉将，郭帅曾命沙州、肃州两位将军率数万骑于青海袭击吐蕃大军。” 李隆基心情很好，重新下旨封慕容宣超为吐谷浑王爷，慕容曦皓为左卫大将军，领吐谷浑本部军马。慕容曦皓离开之后，由于前方大捷，吐蕃二十万全部被杀，李隆基邀请诸位大臣在兴庆宫一同享用晚宴。 第二日早朝接到两封战报。 “沙州将军六百里加急报，青海伏击吐蕃斩杀两万众。吐蕃大将尚扎巴授首。” “六百里加急报，李光弼率部奔袭千里，斩杀吐蕃三百众，吐蕃元帅尚赞咄授首。” 朝中震动。 大唐立国以来，何曾有过如此战功显赫的大捷。太宗时期将星林立，战神李靖率领十万大军灭dong突厥，亦没有此时郭礼的战功卓著。这一仗事先并不被人看好，郭礼出任讨西大将军之前尚在天牢，带兵打仗出征时朝廷不但没有拨粮草，而且没有调派大军，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取的如此辉煌的战果。 “众爱卿，郭礼斩杀吐蕃二十万众，如何赏赐呢？”李隆基心情大好。经此一役，吐蕃十年之内难以威胁大唐。吐谷浑重新依附，大唐的疆域无比辽阔。 “臣，兵部尚书王晙启奏，臣对郭礼略有了解，腹中才华出众，率兵打仗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臣认为当重赏。” 满朝文武一听，这不是废话吗？吐蕃大军来犯，朝中银两紧缺，没有给郭礼一分饷银，如此打了这么大的一个胜仗不当重赏? “臣，中书令陈嘉崇启奏，臣以为此时论赏为时尚早，还是待郭礼上报兵部军功之后再论赏赐。” “臣，中书令张说启奏，自陛下登基以来励精图治，民心所向，守土一方，文治武功，开创盛世，理当前往泰山封禅…” …… 将军府中，高鸡舍眉飞色舞的讲述和吐蕃黑骑交战的精彩时刻，尚书省的批文回复到了。郭礼奇怪为何不是兵部回复或者皇上下旨。孟浩然看到郭礼的疑惑道：“子仪的奏章经过中书省审核，门下省同意，然后交给尚书省。” “为何不是兵部批文或者皇上恩旨？” “子仪所奏何事？如果兵部能决定当然不需要经过中书省。” “荐举刘福来任鄯州刺史。刘福来筹集粮草，将功补过。” “这种事情皇上直接可以批复。” “上报战功表至兵部，李光弼斩获吐蕃元帅尚赞咄记首功，高鸡舍、王守真等众将领一一奏报，仆骨怀恩多报了两笔消耗粮草的功劳。” 在座都是信得过的人，郭礼并无禁忌直言说道。孟浩然摇摇头，这些都是兵部份内的事情。 “还有一件事，关于解决边境突厥为患的事情。” “这件事情牵扯重大，兵部不敢做主，皇上也要考虑其中的风险。由门下省核准理所当然，子仪打开看看门下省怎么说？” “官兵抚恤的事情办完了？”郭礼一边撕开公文封印，问道。 “兵部下发几十万两的抚恤金，每个人都核准抚恤，除了极少个别人没有亲属。” 这种事情常有，家里其他人不在或者不记得。 “门下省批复，谏议核准，战功受理，靖边有利，朝中无钱。” 什么意思？ “朝廷倒是乐意看到子仪前去靖边，就是没有钱给。”孟浩然解释道。 流氓，就是养条狗还要喂口饭吃。 “大帅，还要去草原？太好了，大帅放心，高舍鸡就算人头不保，定能保护大帅安危。”高鸡舍兴高采烈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脸色突变的郭礼。 ……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草原上春意盎然，绿油油的草丛随处可见。两名少女纵马追着两位少年，一旦接近就用马鞭轻轻抽打着少年。被打的两个少年竟然不恼，反而纵马追逐少女。四人在草原上你追我赶春意盎然。 一辆马车出现在草原之上。车厢巨大，马车由四匹马拉动，随行在马车身后的竟是一千精骑。车厢内一名绝色少女趴伏在一名青年男子身前，脸上满是欢欣。青年男子正襟端坐，尚有一名丫鬟模样的人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 “子仪，这次立下大功，父皇可是要重赏的，子仪想要什么？” “天下还有什么宝贝能比得了倩儿？若是皇上赐婚，那是极好了。” 少女欢喜道：“子仪真是这样认为的？”虽然知道男子都喜欢骗人，少女还是想听到。 青年男子点点头，少女直起身子，轻轻握住青年的手认真道：“大唐驸马不能为官，这是祖训。虽然父皇容许清莲出世，未必能忘记祖训。子仪回京之后，主动向父皇要求致仕。至于父皇用不用子仪，就要看父皇的心意了。子仪啊，倩儿是不是害了子仪？” “倩儿那里来的愧疚，子仪一介莽夫能得公主垂爱亦是三生有幸，至于功名如何，从未放在心上。” 少女听到青年男子这样善解人意，忍不住扑进青年怀中。 “吉祥还在看着。”青年的双手在外，尴尬的举在空中。 “不妨事，吉祥不是外人。”少女满足的闭上眼睛。 “小姐，吉祥出去和古丽、娜扎他们一起赛马。”吉祥说完从马车钻出，不待马车停止跳了出去轻轻落在地上。 “子仪，吉祥出去了。”少女忽然想起一个故事，满脸通红。 青年得到暗示上下其手摩挲一番，心满意足的说道：“倩儿和碧瑶岁数差不多，为何这么不同？” “哪里不同了？” “倩儿大了许多。” 少女顿时明白青年说的什么地方不同，伸出手指掐在青年腰间，嘴里不停说道：“臭郭礼，竟然如此色心。” 郭礼晒道：“不妨给倩儿讲一个故事听？” 少女记得当时在兴庆宫门口郭礼讲的故事，立刻欣喜道：“子仪又有什么动人心弦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牧羊人做了一个梦，梦里梦见在海的那一边有一个地方藏着宝藏。牧羊人卖掉了所有的羊换取了一张前往彼岸的船票。到达彼岸之后，少年没有钱了，离做梦梦见的地方还很遥远。少年为了到达更远的地方，在当地做了一名店小二。少年天资聪慧，想到了一个让店铺生意兴隆的办法，店铺生意日渐好转，半年以后，掌柜给了少年一个选择。留下，店铺的一半收入归少年。离开，掌柜的给少年足够到达目的地的盘缠… “少年会怎么选择呢？少年会选择离开。”少女答道。 “少年拿到盘缠，终于到了梦里藏着宝藏的地方。在哪里遇见一个歹徒，威逼着少年拿出所有的银钱，然后说他从来不相信什么梦，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在海的彼岸，一棵稀奇古怪的大树下埋着一罐金子。歹徒走了，少年欣喜若狂。他相信梦，更相信歹徒的梦。因为在他经常放羊的地方，就有这样一棵古怪的树。少年费劲千辛万苦又回到家乡，在那棵怪异的树下挖出一罐金子。从此，少年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子仪的这个故事很有哲理，待倩儿想一想。” 郭礼佳人在怀心情大好，伸手摸着佳人的翘臀无比的惬意。少女显然没有意识到某人正在占她便宜，认真思考着故事中蕴含的哲理。 “似乎有些佛家求不得的用意。”少女自幼熟读经史，对佛道书籍亦有所闻。 “那里有那么多的哲理，少年最终寻找的最珍贵的东西，就在自己的身边。比如现在，倩儿就是世上最珍贵的。”郭礼对着少女说道。 情话听在心里怎么都是甜蜜的，只因情话是从情郎的口中说出。此刻郭礼说出这样一番话，完全没有丝毫的做作，少女心满意足道：“子仪这番话比世上任何动听的誓言都要打动人心。子仪啊，倩儿想为子仪生个孩子。” 公主这句撩拨的太厉害，郭礼无形中受到刺激勃然怒长。古人言柳下惠坐怀不乱若怀中都是公主这般尤物能够定下心的绝非圣人。两人虽在车厢之中亦算暗室，郭礼将公主轻轻搂进怀中上下摩挲，温香软玉尽在手中。公主娇媚如丝问道：“子仪何时娶倩儿过门？” 男女之间最大的不同是男人喜欢女子，注重心里的感受。而女子则形式大于内容，这一点就连公主亦不能免俗。 郭礼正享受着渔夫之乐，骤闻公主问道随口答道：“在草原上举行一场大婚礼，剑湖和古丽，娜扎和哥舒翰，还有…” “报，大帅，前面发现几百骑，似乎是突厥人。” 郭礼做贼心虚般将手抽出，怀中佳人幽怨的望着郭礼，似乎在埋怨这个胆小鬼忽然停下，又似乎埋怨郭礼没有把话说完。 “令李光弼加快行军跟上来。” 郭礼钻出马车，看到远房草原上隐约有数百人。想必对方早就发现了这辆马车，暗中想打他们的主意。草原上很少看到马车，拥有马车的非富即贵。莫说眼前几百人，就是几千人，郭礼也不放在眼里。马车之后不远，李光弼的凉山团随行。相距五里之遥，还有高舍鸡的一万精骑，磨砚啜的一万铁骑随行。 对方冲着马车飞驰而来。 古丽、娜扎早已乖乖的跟在马车左右，剑湖和哥舒翰侍立在郭礼左右。公主穿着一身宫装从马车内钻出，瞧着对方逐渐接近。 “这位仁兄不像草原之人，身边这位姑娘实乃在下平生仅见的绝色美女，可否告知芳名？” 来人撇开后面百骑，单独前来。仅此一点，郭礼对来人已有好感。只是出言涉及公主，郭礼倒没有那么大度。 “大胆狂徒，竟敢口出狂言？”吉祥呵斥道。 “既然都说在下是狂徒了，口出狂言不是理所应当？还请问这位姑娘芳名。” 草原不像中原，中原女子芳名轻易不能告知于人，草原上的女子，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草原上有这样一位姑娘。 “这位公子是？”公主感觉眼前之人透漏着真诚。 “在下伊然王子，敢问姑娘芳名？” 面对这样一个人，郭礼亦是无奈。明明耿直爽朗的一个人，却一直纠缠着公主不放。郭礼不是大度的人，伊然王子把自己的心思毫不伪装的展现出来，只怕谁见了都有好感。 “突厥伊然王子？”公主忽道。 “伊然王子，贱妾郭李氏，嫁为人妇之前的名字王子不会也想知道吧？”公主笑语嫣然道。 中原女子一旦嫁人，都以夫家的姓氏为尊。这一点伊然王子懂得，只是眼前少女年纪轻轻就嫁为人妇，实在可惜。 郭礼心中暗叹，公主连消带打，既不得罪人也化解了伊然王子一直追问的尴尬局面，实在是绝妙。千金之躯自称贱妾，实在是委屈公主了。郭李氏？郭礼明显不习惯这样的称呼，好在明白公主这是以郭家媳妇自居，洋洋得意看着突厥王子。 突厥王子很帅气。一头浓密的黑发，眼神深邃鼻子高挺，皮肤白净，脸蛋干干净净阳光四射，有点像郭礼前世的意大利足球明星。 郭礼想到张媒婆说的“老树皮褶皱脸”，心里一阵恶寒。长得帅有什么用？有些事情还是要先下手为强。 “既然各位来到草原就是处月部落尊贵的客人。还请各位跟本王子到部落中做客，本王子略作地主之谊。”伊然王子听公主嫁为人妇，果然没有继续纠缠。 郭礼正要拒绝，公主浅笑倩兮，“既然王子盛情邀请，贱妾却之不恭。处月部落很大吗？” 郭礼没有搞明白公主心里搞什么鬼，反正吃不了亏。。 “处月部落很大，比突骑施还要大。”伊然王子认真的回答。 “那就有劳王子了。”公主笑了，笑起来真的很阴险。 第106章瓜分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在回鹘以西有两个大的突厥部落，突骑施和葛逻禄，回纥的北部有三个部落：结骨、都播、骨利干，这三个部落同属于处月部落。回纥在浑河州一带逐渐强大起来，威胁到都播和骨利干两大部落。草原就这么大，谁占到的地盘多，谁的牛羊就多。 郭礼一行越过安北都护府，向西去浑河州的路途中遇到处月部落的伊然王子，在王子“热情”的邀请下，磨砚啜和高鸡舍的梁万大军跟着伊然王子到了处月部落中一个中型的部落。 “既然伊然王子盛情邀请，不会不管饭吧？”对方一路走来，竟然没有发现身后跟着两万大军。 “没问题，处月部落对待客人就像对待我们的可汗一样尊重。”伊然王子早已打探到这一行人有一千人的卫队，有意结交拉拢。 “还请伊然王子准备两万多人的饭食。”万安公主忍不住笑道。 “两万人？”伊然王子现在才知道，郭李氏竟然带了两万多人随行。 部落阿奇木得知王子带回来的客人竟有两万多众，对这位王子顿时刮目相看。草原上没有中原那么多规矩，讲什么正统天授。草原上就看谁的力量大，谁的人多勇士多谁就能一统草原。各部落之间无力兼并对方，彼此之间又可以互相包容亲如一家人。阿奇木安排人杀牛宰羊，忙的不亦乐乎。唯有伊然王子跟做梦一般，什么样的人有两万多随从？ 公主摆了伊然王子一道心里舒坦至极。虽然身处对方部落之中，丝毫不担心对方会恼羞成怒。 伊然王子吃了一个哑巴亏反而很开心的样子，这点让郭礼很不明白。 “草原上四分五裂，谁也不能奈何谁。如果子仪身后的两万精骑投入任何一方势力，草原上的均势将被打破，各大部落恨不得巴结子仪，怎么会有怨言呢？” 阿奇木的大帐中，伊然王子坐在上首。左首依次是郭礼、公主、孟浩然、高鸡舍、李光弼、磨砚啜等人，剑湖和哥舒翰站在郭礼身后。右首依次是阿奇木，伊然王子随身的一名老者，阿奇木部落之中的贵族。 伊然王子露出衷心的笑容，“欢迎诸位来到草原，伊然汗颜，还不知各位身份。” “伊然王子既然这么关心，贱妾就给王子介绍。坐在贱妾身边的这位是大唐讨西大将军郭礼，下面这位孟兄是郭将军的幕僚，下面一位是骁卫将军高鸡舍，凉山团都尉李光弼，回纥族族长的儿子磨砚啜。”公主角色扮演郭李氏，人生如梦全靠演技。 “讨西大将军郭礼？可是前些日子大败吐蕃二十万大军的郭礼？”伊然王子大惊，显然大唐与吐蕃一战早已传到草原。 “岂敢，王子见笑，本帅不过运气好罢了。”郭礼谦虚道。 伊然王子释然，难怪身边的郭李氏如此角色，难怪有两万精骑作为随从。 “本帅到草原，实则有事情解决。” “郭帅请讲，处月部落但凡能做到的事情，定当义不容辞。” “回纥迁居浑河州多年，一直受到处月部落的压迫。此次前来草原本来想为回纥讨个公道，只是本帅亲眼看到处月部落人心向善，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王子看怎么解决？” 伊然王子对回纥和都播部落的矛盾早有耳闻。 浑河州一带是早年是都播部落的地盘，自从太宗大败突厥之后，都播北迁。后来突厥和大唐重新建立和睦关系之后，都播想回来发现浑河州一带早有回纥人聚居。回纥迁入之后，双方打斗几次，谁也奈何不了谁。回纥族归顺大唐，伊然的父亲毗伽可汗不好对回纥直接发动战争。 “既然郭帅说了，都播理当退让。”伊然王子宁可得罪都播部落，亦不愿意得罪郭礼。 “不知伊然王子可否有地图？”郭礼突然问道。 伊然王子叫人取来地图，一副草原地图。 郭礼指着北方贝加尔湖的位置问道，“处月部落为何不占领这片肥沃草原？依托小海（贝加尔湖），正适合部落发展。” 伊然当然知道郭礼指的区域，地图上没有标出，这片区域被室韦部落占着。 “如果本帅襄助处月部落拿下小海，回纥在浑河州是否能长居久安？” 伊然王子眼神亮了，本来答应郭礼让都播部落退让，难免得罪都播部落的叶护，如今郭礼答应协助拿下小海，到时候都播和其它部落协商划定地盘，和小海万里草原比起来浑河州算不上什么。 “成交！”伊然王子暗中庆幸及早遇见郭礼，不然处月部落将遭逢大难。 郭礼这样做自然有道理，处月部落的毗伽可汗和突骑施、葛逻禄一样归顺大唐，属于安北都护府的管辖范围。贸然帮助回纥攻打另外的一方挑起战祸，恐怕都不用御史动笔，李隆基就会拿他试问。如今郭礼和回纥，处月部落一起拿下小海广阔天地，说好听点是为了大唐开疆扩土。 郭礼一行成了草原上最尊敬的客人，阿奇木的部落虽然人数不多胜在热情，当晚草原上燃起十几堆篝火庆祝。 欢歌燕舞，火光四射。 “大帅为何不与众人一起欢乐？”伊然王子问道。 郭礼想起同样的篝火晚会，当时为了解决仆骨族内有附逆倾向的年轻人。拓跋木兰在那个时候答应嫁给仆骨怀恩，如今小两口美美满满。望着场中古丽和剑湖，哥舒翰和娜扎一起开心的围着篝火不停的转圈起舞，忽然觉得有做媒的天分。伊然王子如此帅气，或许是夏江喜欢的类型。夏江出身江南，婉约温柔小家碧玉，或许这位王子正好喜欢这种类型。这两人天南地北，不好凑在一起。 “王子不一样郁郁寡欢？若是王子有空到长安一行，务必通知本帅。” 伊然王子高兴道：“父汗久闻中原女子靓丽，久幕大唐公主，多次想向大唐求亲。” 郭礼一脸的黑线，大唐公主年纪最大的永穆才刚嫁人，万安除外，适龄年纪的公主最多十四岁，毗伽可汗想老牛吃嫩草？李隆基怎么都不会答应把女儿嫁给毗伽可汗。 “子仪和王子在聊什么？”公主走过来很自然偎着郭礼坐下。 “刚才王子说到毗伽可汗想和大唐联姻，求娶大唐公主。” “若是王子前去长安，估计皇上会同意女儿嫁给王子。若是毗伽可汗求亲，多半不会答应。” 伊然王子大喜，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 “子仪，陪我一起跳舞去。”公主开口道。 “一起去吧，人多才会热闹。”伊然王子盛情邀请。 郭礼起身拉着公主的小手，剑湖虽然一直在和古丽跳舞，眼光一直盯着郭礼，看到郭礼起身，连忙拉着古丽走到郭礼身边护卫。 “哥舒翰和娜扎去哪里了？” “他们两个人准是去隐秘的地方幽会，大帅不用管他们。”古丽说话一向直爽。 偷情幽会和郭礼无缘，身边有剑湖时刻跟随，想和那位女子幽会还要瞧剑湖的脸色，这点郭礼是万万不可能的。倒是公主听到幽会，心向往之。 众人进入篝火旁边，旁人看到王子和大帅进圈自动让开一道门户。公主还是首次参加如此盛会，拉着郭礼的手围着篝火尽情欢笑。 翌日，都播部落的叶护和骨利干部落的叶护先后到达。两位叶护随身带着数名侍卫，体魄健壮虎背熊腰。 众人落座谈论征讨室韦部落，两位叶护，一位王子，一位大将军，还有回纥族的磨砚啜。 其实说是征讨，不如说是如何讨论瓜分。两位叶护关注焦点不在于怎么打下这块领土，而是打下来之后利益分配。两位叶护吵得面红脖子粗，旁人插不进去嘴说不上话。吵了半天最终按照草原的规矩，比武定输赢。 郭礼听不懂突厥话也不介意，本来草原的事情和他的关系就不大，只要能帮回纥守住浑河州地域，其它地方怎么瓜分都行。磨砚啜同样如此，阿爸交给的任务是确保回纥目前盘踞的浑河州。小海的地域大了，整个回纥族全部塞进去都填不满。 都播叶护带来的几名护卫之中站出来三名膀圆健魄的勇士，挑衅的看着骨利干叶护的护卫。郭礼听过田忌赛马的故事，如果由郭礼去安排任何一方，胜算都要大一些。草原上的人那里懂这些花花肠子，将对将兵对兵，部落第一勇士率先出场，比试的竟是摔跤。 郭礼大开眼界。 两名粗壮的汉子互相对视寻找对方的缺点，试探性的接触之后快如闪电般的动作，双方决胜只在瞬间。都播勇士虽然身体笨拙，走的却是灵巧的路子，把位占先以快打快，骨利干部落的勇士稳住下盘，坚持以力卸力以力降十会。 第一局，骨利干部落胜出。 第二局都播部落派出的摔跤手干脆利落的扳回一局，否则都播叶护的脸色难看至极。郭礼在想，骨利干部落是否用了田忌赛马的招数，利用上驷对中驷，中驷对下驷，下驷对上驷的招数呢？否则双方部落勇士，不可能输的如此干脆利索。 决胜局，骨利干出场的是六名勇士中个头最小的。都播出场的勇士光看外表的大块头，稳胜对方一筹。 围观的阿奇木部落的人用突厥话给双方加油助威，大块头一开始就占据优势，盯着小个子四处出击，寻找决胜点。小个子虽然体型上吃亏，脚步灵活多动闪避着对方的进攻。两个人对眼相视，拉起了架势。单从表面上看，大个子占据优势。裸露出来的皮肤呈现出健康的肤色，就在众人关注之中，双方僵持了十几个回合之后，小个子看准机会敏捷地绕过大个子的进攻路线，乘着大个子重心不稳的时候发力，大个子倒地，脸色大变。 骨利干部落胜出。 伊然王子做出最终裁决：小海区域打下来之后归骨利干部落，骨利干原有的区域归都播部落，浑河州归回纥部落。 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 “你在那里学的武功？”剑湖说完跳入场中和刚才的小个子打斗起来。 两个人皆身怀武功，步法招式类似，打的难分难解。 郭礼奇怪，难道这两人之间还有什么渊源？剑湖很少关心外事，此刻竟然主动挑衅。 阿奇木部落众人鼓起掌来。刚才小个子和大块头之间的较量，没有人觉得小个子身手有多高。此刻剑湖下场对阵，众人才发现原来这个小个子深藏不露。剑湖武功高超，当日郭礼遇袭之时亲眼目睹。这两人打的棋逢对手难分难舍，其中必有缘故。 场中两人人影分开。 “太宗武功，你如何会？”剑湖问道。 “你又是如何会的？”对方不以为然。 “李家不孝子孙，当然会李氏家传武功。” “先祖李冲，在下李魅，你是何人？”来人报出身世。 “先祖李温，既是李家子孙，为何身居草原？”剑湖喝问道。 “李氏子孙，哈哈，除了长安城里坐着龙椅的皇帝之外，其余能够活下来的李氏子孙那个不是偷偷摸摸的？”李魅苦笑着。 郭礼看到对方似乎颇有渊源，将剑湖和李魅叫到一起，这才明白两人之间的关系。 李冲是太宗儿子，当年武后临朝冤杀朝中忠臣，李贞、李冲父子起兵反叛。兵败之后武后下旨满门抄斩，李贞这一支的李氏子孙全部被杀。李冲是李贞长子，李温乃李贞三子。至于李魅和剑湖如何活了下来，其中定然有不为人知的隐秘。 郭礼留下两人说话。两个人同宗同源，一起诉说家仇。只是仇人已经成了往事云烟，大唐终究是李氏后人做了皇帝。两个人心中虽有仇恨，只能将这份仇恨忘却。其实这样对两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不如跟着郭大人，明日和大人说说看。”剑湖为自己兄弟寻找出路。 “郭大人？”李魅心想跟着郭大人好像也不错。 第107章小海突变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 一望无垠的草原，绿色在脚下延伸到天际。草原上一只只懒散的羊儿好像天上漂浮的云朵。 发源于蒙古高原的色楞河流经伊尔库次注入贝加尔湖，这里的土壤湿润水草丰美，河边散落着几顶白色的帐篷，头戴丝巾的室韦牧人正在挤着马奶，忽然之间感觉大地在震动，牧人在短暂惊愕之后反应过来立即上马准备给部落里的大人汇报。正在这时数十只箭矢射过来，牧人中箭落马。本来悠闲在草原上享受美好时光的羊群忽然受到惊吓，毫无方向的四散逃走。只有牧人的马儿静静的待在牧人的尸体旁边，不停的摇动着马首。 骨利干部落出动的一万大军充当先锋，都播部落出动的一万大军担任中军，郭礼率领磨砚啜和高舍鸡的两万精骑随后。 四万大军直指贝加尔湖。 对于数万大军沿途的暴行，郭礼无心理会。突厥部落对待草原上的敌人就像中原政客之间的死仇一般，只有女人和牛羊才是最好的战利品。室韦部落得到消息，尽管准备的比较仓促，依然集结了五万大军。双方在一望无垠的草原上，摆开阵势。室韦部落如果输了，将失去这片肥沃的土地。处月部落输了，就要面临室韦部落的报复。草原上的世界，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 高鸡舍的一万精骑全部配备陌刀，这种刀适合骑兵冲锋。长而且厚重，是大唐对付草原骑兵的武器，临出发前郭礼将高舍鸡的一万精骑全部配备陌刀。剑湖和李魅侍立在郭礼两侧，保护郭礼的安危。 骨利干部落开始冲锋。就在同一时间，室韦部落同样展开冲锋，近十万铁骑在草原上展开大厮杀。只有一个照面的时机，谁能抢先出手，谁就能比对方活的更就一些。这种大冲锋是郭礼事先没有预料到的，高鸡舍的一万精骑跟在磨砚啜之后冲出，站在原地等于送死。 郭礼手持一把唐刀，身边跟着李曜和剑湖。好久没有这种上马冲杀的感觉了，就在冲锋的那一刻，昔日无所畏惧的郭礼重新回到身体。 郭礼进入马阵之后，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直接向前方冲去，而是调转马头转了一个大弯，尾随室韦人杀去，跟在郭礼身后的凉州精骑同样的动作，片刻之后郭礼率领一万精骑追着室韦骑兵杀去。磨砚啜看到之后，发出命令紧随凉州骑兵跟进，骨利干和都播部落看到有机可乘，调转马头跟在其后。 局势顿时逆转。 草原上的战役通常都是双方一个冲锋，将对方的阵型冲散然后再短兵相接，并不是此刻这般忽然被对方追尾厮杀。室韦部落的先头部队只能向前绕开一个大弯然后从后面追杀。 双方围绕着草原展开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追杀战役。 整整三个时辰，室韦部落开始败退。损失最小的当然是凉州精骑，从第一回合开始就尾随室韦部落追杀，其次是回纥人，损失最大的反而是骨利干部落。看到室韦部落败退，骨利干的叶护发出追击的命令。 “大帅，要不要追击？”高舍鸡问道。跟着大帅打仗就是过瘾，草原上追着对方的屁股打，这还是头一回。 “跟着追击，务必要把室韦打残。”高舍鸡领命，尾随骨利干部落的骑兵追击出去，回纥跟着，都播部落反而落在最后。 此刻郭礼身边还有李光弼的凉山团。 室韦部落中的老人、妇人和孩子慌乱一团，室韦落败，谁都知道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大帅，以后万不可亲自冲锋陷阵。”李光弼纵马和郭礼站在一排。 “刚才看到万马奔腾，一时想起来当初做火长的时候，你我兄弟一起上阵杀敌一同冲锋。”郭礼笑道。 李光弼回想着认识郭礼以来，对方上了战场悍不畏死的精神实在可敬。多少次都是郭礼冲锋在前，兄弟们跟在他的身后。如今不同了，郭礼这次出任讨西大将军，歼灭吐蕃二十万大军，出将入相指日可待。李光弼清楚，郭礼派他千里奔袭鄂陵湖，就是为了送给兄弟一个天大的功劳。 “大帅还是这样，这些室韦部落的人怎么处理？”李光弼问道。 “等骨利干部落的人处理吧，既然答应了人家，这些蝇头小利就不要引起双方不快。” 翌日中午，前去追杀的人陆陆续续回来。据高鸡舍讲一直追杀到额尔古纳河，遇到那边的黑水部落，这才停止追击返回。 室韦败了，从此贝加尔湖与室韦再无任何瓜葛。 室韦的青壮都参与了这场战斗，剩下的只有老人和妇人还有孩子，骨利干接收了老人和妇人，磨砚啜看到数百个孩子无人管，请求骨利干叶护将这些孩子送给回纥。骨利干叶护本来就头疼这些孩子怎么处理，杀了太残忍，放着就是养虎为患，正好磨砚啜开口，索性全部给了回纥。骨利干部落接收了这片草原。大唐的疆域无形中扩大了许多，虽然这些疆域对大唐来说没有现实的意义。 大军返回。 帮助骨利干夺取小海，回纥彻底安居在浑河州区域。磨砚啜邀请郭礼前去浑河州，郭礼正好想为古丽、娜扎举行一个巨大的草原婚礼。 郭礼众人归心似箭，来时用了两日，返回用了一天的时间。一路上策马奔腾，回到阿奇木部落时郭礼的屁股犹如开花一般痛楚。阿奇木找来草原大夫，对方看完碾碎不知名的野草成糊状涂抹在郭礼的屁股上。翌日去浑河州，郭礼坐也不能坐只能趴在马车里，倒惹来公主和吉祥的嬉笑。古丽、娜扎笑容满面，离开族中这么多日子，终于马上要回到族中。 “子仪，古丽说到浑河州要给他们两个举行婚礼？” “古丽和剑湖，娜扎和哥舒翰。李魅还没有成家，有空给这孩子物色一个。” 郭礼屁股涂抹着药物不能动。 “子仪，记得当日说过他们的婚事，当时子仪好像话没说完，似乎还有一对吧？” “倩儿曾经学过父皇的《霓裳羽衣舞》，如果子仪答应为倩儿举办婚礼，子仪有机会一饱眼福。”公主面带羞涩道。 霓裳羽衣舞？郭礼开始流鼻血了。 %￥#*&…… 郭礼还是小瞧了回纥族的热情。磨砚啜带着大军返回浑河州，回纥族长药罗葛骨力裴罗，率领着回纥大小部落的首领，去过甘州的扎罗老人，还有数万回纥族人共同迎接出征远方的勇士回家。 “雄伟的老鹰构筑着巢穴，威武的小鹰展翅飞翔。就在小鹰回巢的时候，翅膀变得坚硬，能够划破苍穹。” 回纥族人穿着节日的盛装，唱着郭礼听不懂歌词的草原歌曲，跳着草原上的舞蹈。欢歌笑语之中也有期盼的亲人，磨砚啜带领的一万回纥族人，战死一千二百三十七人。失去亲人的族人并没有太过悲伤，他们是为了回纥战死，为了族人战死，死，死的光荣；死，死的荣耀。 高舍鸡率领近一万人精骑被安置到浑河州附近的一个小部落中，凉山团跟着郭礼一同进入浑河州。骨力裴罗衣着华贵，给了郭礼一个大大的拥抱。 “回纥族的恩人，终于来到这片祥和的土地，尊贵的客人，请品尝草原的美酒。” 早有侍女端着盘子上前请郭礼饮酒，草原敬酒的风俗难道是从回纥兴起的？郭礼喝下美酒，场中顿时响起鼓声，随同族长前来的回纥少女蒙着面纱随着鼓声翩翩起舞。公主、吉祥、剑湖、李魅、李光弼一一品尝了回纥美酒。可惜木兰和仆骨怀恩被留在甘州，不然一定会高兴。郭礼看到古丽、娜扎骄傲的挥舞着丝巾，向着族人示意。 骨力裴罗将郭礼一行人迎进一座巨大的毡房，里面华贵无比。波斯的地毯，罗马帝国的陶器，中原的黄花梨纯木桌几，草原上的饰物。 “尊贵的客人，回纥的恩人，欢迎来到回纥做客。”扎罗老人说道。 郭礼心中惶恐，享受不了这种异乎寻常的尊敬，唯有公主泰之若素习以为常。 “回纥为大唐一个部落，本帅为回纥做事理所当然。” “听说大帅将古丽、娜扎许配给了身边的侍卫？”骨力裴罗问道。 “侍卫可不敢当，剑湖是一位老先生要求前来保护本帅，哥舒翰少年英雄，他日成就不可限量。本帅先前答应为他们举行盛大的草原婚礼，不知族长可否通融？” “大帅既然有此心意，回纥何乐而不为？古丽、娜扎在回纥族中小有名气，如今虽然送给恩人，回纥依旧是这俩姐妹的家。”骨力裴罗笑道。 “还有一对新人要举行婚礼，族长看…” “没问题，正好族中有年轻人到了适婚的年龄，家中有聘礼的一起举行。”骨力裴罗没有发现郭礼说完吞吞吐吐。 “回纥和处月部落永结同盟，本帅代替族长和处月部落达成协议，还望族长勿怪。” “那里，那里，大帅此举回纥求之不得，回纥需要休养生息，刚才大帅说的第三对新人是谁？族中准备婚礼的用具。”骨力裴罗这才想起刚才郭礼还没有说是那一对新人。 “这个，……”郭礼有些难为情。 “族长，是大帅和我家小姐。”吉祥看到郭礼窘迫的模样解围道。 骨力裴罗看了看郭礼，又看了看公主，明白了。 “还请大帅放心，按照回纥族的婚礼，一切从简。” 当日黄昏，郭礼等人就被回纥族人“赶出”毡房。早有人送来了三套新人穿的礼服，郭礼和剑湖、哥舒翰每人一件。三位穿好吉服侍女带着三位新人回到毡房。三人进入毡房的那一刻眼睛一亮，原来公主和古丽、娜扎穿上新娘的吉服，还有三位不认识的回纥少女，正在毡房之内静静坐着，六位新娘面色红润，含羞陌陌。 就在三人刚进毛毡，李光弼、李魅、吉祥、孟浩然等人和骨力裴罗、扎罗老人、磨砚啜、三位打扮如同新郎的回纥少年，回纥各部落首领全部涌进毡房之中。 毡房虽大，此刻人满为患。 “依照族中的习俗，举行这场盛大的婚礼。今日为送亲，明日为婚礼。由扎罗老人献上祝福。”骨力裴罗亲自主持这场婚礼。 扎罗老人胡须抖动面带微笑，说着回纥族的语言，为各位新人献上祝福。随后，侍女端上草原特有的烤羊，每人面前放置一盘，盘中放置小刀。有回纥族的歌手唱歌助兴，还有回纥族的美女伴舞。郭礼吃着鲜美的烤羊欣赏着回纥舞蹈，心里想着公主的霓裳羽衣舞比之如何？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一位姑娘，她拿起皮鞭，轻轻抽打着一位少年。美丽的姑娘啊，帅气的小伙，蓝天见证了你们的情意，白云为你们送上祝福。美味的马奶酒，浓香的烤羊，河流带来了族中的兴盛，草原孕育着你们的幸福……” 欢歌笑语中，骨力裴罗宣布见证了双方新人。六位新娘含情脉脉，回纥族的三位少年兴高采烈。望着双方的情形，估计没有少挨马鞭。毡房外面燃起了熊熊篝火，前来参加婚礼的回纥族人自发的欢庆。凉山团中和郭礼有过袍泽之谊的周福耀等人警戒着场中的安全。今日是大帅新婚之日，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双方亲人见证了新人，为新人送上衷心的祝福，婚礼就算得到祝福。六对新人被众人簇拥着来到篝火现场，随着场中的欢庆气氛，不怎么会跳舞的郭礼只觉浑身上下都蕴含着舞蹈细胞，牵着公主的手随着载歌载舞。公主穿着回纥少女的衣裳，望着同样穿着回纥族人的郭礼喜笑颜开。 “子仪，明日接亲。听古丽讲，新郎明日要背着新娘绕三圈。”公主雕塑般的脸上流光溢彩美艳动人。 “倩儿放心，子仪定当努力将倩儿娶进门。”郭礼还想看公主跳的霓裳羽衣舞。 “子仪，倩儿真的好幸福。”公主拉着笨手笨脚的郭礼随着众人摆动着曼妙的身姿。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携子之手，与子偕老。”此时此景，恐怕只有这四句能够代表郭礼的内心。 郭礼与公主几番相遇，爱慕之情藏于内心。毕竟公主身份特殊，一般人无法企及。一番阴差阳错之下，终于抱得美人归。。 篝火结束之后，六对新人分别被安排在六座毡房。郭礼和公主被安排到最大的毡房之中，郭礼拉着公主的手走进毡房。 难道回纥的习俗是当天入洞房？ 第108章百官相迎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草原上有这么一个传说。曾经有一位英雄少年，喜欢上一位美丽的姑娘。双方的亲人为他们送上了诚挚的祝福。第二天，就在少年前去迎娶姑娘的时候凶残的外族前来侵犯，少年辞别了新娘踏上战场。少年拼死打退了来犯的强盗，自己深受重伤。少年最终死去，美丽的姑娘因为没有留下心爱少年的后代，悲愤中自杀。只要得到双方亲人的祝福，新人永结同心。 当然郭礼和公主不知道这个传说，更不知道为何亲人祝福之后新人直接安排洞房。郭礼并非当初的初哥，主动和公主饮下合卺酒，完成了洞房前的重要仪式。从此刻起，万安公主李倩成为郭礼的媳妇。郭礼并不在意洞房之夜，日后的日子多着呢，倒是心念公主口中的霓裳羽衣舞。 万安羞涩难当，喝完交杯酒之后才落落大方道：“夫君，倩儿这一生交给夫君了。” “倩儿忘记了什么吗？”郭礼提醒道。 “什么？”公主迷糊道，盖头没有，交杯酒喝了，难道子仪说的是洞房？ “霓裳…”郭礼提醒道。 “子仪，过来帮忙。”公主指了指身上的衣服。 “衣服？”郭礼以为公主急色想要快点入洞房。 “穿着回纥的新衣怎么跳舞给夫君看？”公主白了郭礼一眼。 郭礼这才明白，上前帮忙。回纥嫁衣不像中原服饰，费了老半天的功夫，郭礼帮助公主换上中原的大罗袖衫。 “子仪可不能光顾着一饱眼福，倩儿还想听子仪吟诗。”公主浅笑道，竟而无风自动翩翩起舞，心去无人制，情来不自禁。待看到公主弯腰挥袖，山峦隐现，脑子之中那里还想什么诗词，抱起公主…… 最考验人心的还是最原始的行为。 这世上的男女倒是如出一辙，平日里道貌岸然到了私房之中完全变了模样，就算贵为公主亦不能例外，公主本是原壁之身，初始含羞脉脉，待到渐入佳境食髓知味，竟而顾不得什么文雅诗词只想着共赴巫山享受云雨之乐。饶是郭礼虎背熊腰还是禁不起公主远黛秋水媚眼如丝，一夜之间数次大战，竟比消灭吐蕃二十万大军还要劳累。 公主沉沉睡去，瓷娃娃的脸上透漏出满足的笑容。毡房外传出嬉闹的声音，郭礼这才记起扎罗老人嘱咐过今日是新郎结亲的日子。郭礼连忙将公主唤醒，可怜佳人昨晚经过几度春风，还没有休息调整，又被情郎唤醒。 “夫君，何事？”公主春光乍泄，身心疲惫。 “今日接亲，外面喧闹，恐怕已有多人等候。” “哦，”公主收拾发髻，穿好衣服。吉祥早已在外等候多时，进来服侍公主穿好回纥妇人吉袍。公主头戴红色喜帽，帽子上珠玉熠熠闪光。发髻盘起，耳鬓两边各梳着九根发辫象征长长久久，分别装入貂皮缝制的辫套内，辫套上镶珠挂银。袍肩密褶耸起，腰部纤瘦裙摆四散，犹如孔雀彩屏。足蹬高筒马靴，高贵典雅。 盛妆的公主雍容华贵，美丽中透出几分圣洁。 郭礼早已出去准备接亲，完全没有看到公主动人的模样。 剑湖和哥舒翰两个人神采奕奕，看到大帅如同打蔫了的花朵。平素里不喜欢说话的剑湖上前道：“大帅威武”。 郭礼哭笑不得。 回纥族人牵来三匹骏马，三人上马骑到数里之外，那里早就建好六座洁白毡房作为新房。郭礼披着大红锦绣绸缎跨着骏马和其它五人一起前去接亲。 昨日以为新郎接亲轻而易举，不就是背着新娘回新房么。郭礼看到数里之地，回纥族人早已分列两侧，才知事情不易。昨晚劳累，脚底虚浮。这几里地还真成为登天路。 重新回到毡房之中，六名新人眉目初开，扎罗老人唱了一首回纥民歌祝福新人。古丽、娜扎本是扎罗老人的孙女，得到爷爷祝福欣喜之下突然放声大哭。其余几对新人受到感染同时梨花带雨，唯有公主睁大双眼看着某人。郭礼这才注意到公主已经换了回纥妇人的装扮，更有一番滋味。 外面露天准备酒席。众人入席欢庆，更有族中少女翩翩起舞，为新人献上衷心的祝福。 婚宴结束，新人接新娘回洞房。每一位新娘趴伏在新郎身上，昨晚经过一番鏖战，公主轻轻问道：“夫君，你还行不行？” 男人就怕被女人问行不行，更怕女人说我要我要我还要。 “行啊，谁说不行？” 郭礼背着公主娇弱的身躯，在回纥族人注视的目光中艰难地将公主背到新房。公主正准备夸几句，只见某人躺在松软的榻上昏睡过去。 公主偷笑着…… 归心似箭，长途漫漫。一路上郭礼尽量绕开城门赶路，这次大捷之后，知道消息的提前在城门迎接，耽误了很多时辰。终于看到长安城了，依旧是光化门。 “大帅，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光弼道。 郭礼凝神一看，城门处好像出了什么事情，黑压压一大片人。 “子仪，怕是前来迎接的文武百官。”孟浩然对此熟稔。 将士凯旋归来，皇上按照军功大小安排人迎接。这次郭礼大破吐蕃，败走室韦，大唐几十年来没有过这样辉煌的战绩。 “绕，避开文武百官。”郭礼看到前面黑压压一大片，心里有点慌乱。队伍中尚有公主，万一被百官瞧见，明日早朝御史的事情做了。 …… 一辆马车由远及近缓缓而来，通化门的守卫正要拦阻，一位都尉上前拦住。 “讨西大将军的车你也敢拦？” 守卫心里那个憋屈啊，上次被一名校尉拦住，说什么兵部尚书进城。此刻又被一个都尉拦住，说什么“讨西大将军的车，只要不是当今皇上，管你是什么讨西大将军，就是天王老子的车…”守卫想到这里顿时反应过来。 讨西大将军回来了？ 守卫立即站直身子，大喊一声：“兄弟们，出来迎接讨西大将军回京。”突然之间不知从哪里的犄角旮旯钻出十几个人站在城门两侧，同时大声道：“迎接讨西大将军回京。” 郭礼听到声音，从马车中下来，注视着眼前的十几个大唐小卒，心中感动。光化门虽然有文武百官迎接倒不如眼前士卒真心实意。 “本帅讨西大将军奉命征讨不辱使命。”郭礼向十几名士卒回敬军礼。 十几名士卒看到讨西大将军竟向他们回礼，身子越发站的笔直。 郭礼直接去兴庆宫复旨。 “卿辛苦了，朕命文武百官前去光化门迎卿，卿却从通化门直接进宫，高力士，派人前去光化门下旨，文武百官不用再等。” 高力士派了一个小太监前去宣旨，李隆基当然明白郭礼故意避开文武百官。 “清莲可好？”李隆基淡淡问道。 郭礼回京觐见，李隆基没有询问军情主动先问公主的事情，看来李隆基的心里确实挂念着公主。 “微臣返程途中前去鄯州乐都娶亲，李家三小姐已被微臣接回京城。” “清莲劝说吐谷浑归顺有功，朕下旨赐清莲以平妻入郭府，卿以为如何？”李隆基生怕女儿入郭府受到欺负，妾的地位太低，一旦清莲入府之后，就算是皇上亦无可奈何。 郭礼对妻妾倒没有太大区别对待，听皇上这样说当然更好，郭礼巴不得府中大小平等和睦相处。 “臣领旨平叛，吐蕃二十万大军全部歼灭，吐蕃元帅尚赞咄授首，大将尚扎巴被杀。臣领高舍鸡一万精骑，击溃室韦部落，小海附近方圆数千里尽归大唐。今日回京特来复旨还印。” 私事谈完谈公事，郭礼回京立刻面圣复旨皇上很满意。 “卿做的不错，朕重重有赏。百官上书恳求朕前去泰山封禅，卿怎么看？”李隆基龙颜大悦。 郭礼立即跪拜在地道：“皇上已将最心爱之物赏给臣，臣不敢再有奢求，关于泰山封禅，臣认为陛下在内开拓开元盛世，在外开疆扩土，功绩直追太宗皇帝，泰山封禅，臣以为善。” 李隆基当然明白郭礼所说的是万安公主。朕的女儿不明不白的嫁入郭府，朕没有亲眼看到女儿出嫁。李隆基在心里唏嘘感慨一阵，注视着郭礼。 “朕定要重重赏赐，卿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臣自幼父母双亡，父亲郭敬之、母亲郭向氏泉下有知定当欣慰，臣愿意辞官致仕斗胆为父母请封。” “卿一片孝心，朕当然同意。辞官致仕不是说朕不懂得为君之道？大理寺卿一直为卿留着，不知卿意下如何？” “臣谨遵圣命。” “高力士，随同郭少卿回府宣旨。”李隆基拟好圣旨，交于高力士。 “郭少卿，这番立下大功，可喜可贺啊。”待走出宫门，高力士满脸笑容。 “这些本就是臣子应该做的事情，何功之有？”郭礼道，这些话被高力士传到皇上耳中，对这样的忠臣，是不是赏赐少了？ “圣上有旨：郭礼讨逆，灭吐蕃，退室韦，立大功于大唐。查非礼公主一案纯属子虚乌有，任郭礼为大理寺卿，封栎阳县侯，食邑千户。先考郭敬之追赠太保，先妣母向氏，封平原郡君。郭礼夫人王氏，善于持家，封琅琊县君；鄯州乐都李氏三小姐说服吐谷浑有功，赐郭礼平妻，封青莲县君。” 高力士宣读完毕，郭礼早命苟管家准备好二十两孝敬。高力士接过孝敬，笑道：“郭少卿路途辛劳，咱家回宫复旨，不耽误郭大人休息。”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高力士走后，连日来的担心在这一刻忽然迸发出来，碧瑶挺着大肚子忍不住扑进夫君怀中哭的和泪人一样。 “哭什么？夫君不是回来了吗？宝宝还有一个月就出世了吧？”郭礼算过日子。 碧瑶梨花带雨，乖巧的点点头。 公主从马车上下来，由吉祥搀扶着。碧瑶看到万安公主连忙准备下拜行礼，公主上前挽着碧瑶的手阻止其下拜，“碧瑶，一起进府。” 碧瑶是郭礼的夫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就算万安贵为公主，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皇上下诏平妻入府，碧瑶尚不知公主就是鄯州乐都三小姐，以为夫君出征途中纳妾，善良的碧瑶竟没想过责怪夫君。公主挽住碧瑶边走边说，碧瑶才知公主是圣旨中的李氏三小姐。 公主和碧瑶一同走进郭府，显示了今后郭府的内宅格局。 李光弼上前和郭礼辞行。在甘州的时候接到兵部公文，李光弼因功升职出任灵州将军，凉山团归建，仆骨怀恩升为凉山团的都尉。 “大帅日后定要保重，卑职前去灵州赴任。” “千山万水阻隔不了兄弟之间的情意，你我皆为兄弟，何必如此多礼。” 早有士卒将随行的物品搬入郭府，主要是清莲的嫁妆。郭礼回长安途中绕道去了鄯州乐都，在当地举行了接亲仪式，算是把李家三小姐娶进家门。李家的嫁妆丰厚，包括皇上实封的千户农庄和几大箱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 “孟兄住在府中，苟管家命人收拾出一间厢房，还望孟兄勿要嫌弃。” “子仪客气了。”孟浩然豁达道。 “唯独孟先生收获无几。”郭礼其实知道皇上明说不用孟浩然，只是从未向孟浩然提起。随行诸人中只有孟浩然没有得到任何奖赏。凉州将军丁忧，高舍鸡任凉州将军。剑湖和哥舒翰抱得美人归，也算不小的收获。 郭礼安排哥舒翰和娜扎暂时住在厢房，明日再去看房。剑湖领着古丽和李魅一起去见李老先生这次如果不是剑湖，很有可能遭遇不测。郭礼有心拜见老先生，只是府中事情尚需要处理。仆骨怀恩答应哥舒翰让他做个旅长，哥舒翰屁颠屁颠跟着仆骨怀恩去了凉山团。。 郭礼总觉得少一个人。夏江陪同碧瑶出府，春水这妮子人呢？郭礼走到后院，吉祥正在安排府中下人收拾打扫宅院。本有两处宅院，碧瑶占了一处，还有一处空闲收拾出来安排公主和吉祥主仆二人。郭府的房子越发显得小了。 “姑爷回来了，奴婢想到姑爷一路舟车劳顿身体困乏，自作主张烧了热水。姑爷先去夫人房中叙话，等水烧好奴婢再叫姑爷。”春水穿着一身浅青色束腰丫鬟服饰，多日不见，妮子身上的两座山峦凸起明显。 第109章不速之客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刑场上这妮子撩拨的话，至今仍在耳边回荡。郭礼忍不住熊抱着春水，“一会由春水伺候沐浴可好？” 春水不明白为何姑爷出去打仗回来，胆子大了很多，心如小鹿低声道：“奴婢愿意服侍…” 郭礼松开春水走进房内，碧瑶正在和清莲说话。两人论及岁数，竟是同年出生，清莲比碧瑶大了数月。 “碧瑶，虽说清莲岁数略长，碧瑶先进郭府自然以碧瑶为大。” “清莲姐姐，皇上下旨平妻，你我不分大小，就依岁数而论清莲为姐。” 别人家的后宅都在挖空心思抢着夫人的位置，碧瑶和公主两人之间彼此谦让和睦相处，这是郭礼乐意看到的。俗话说家和万事兴，安稳和睦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姑爷该沐浴了。”向两位夫人行过礼，春水幽怨的看着郭礼。 郭礼躺在木桶之中享受着沐浴的乐趣，内心中极不平静。皇上下旨封侯，郭礼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成了侯爷。电视剧中的侯爷威风凛凛，为何公主和孟浩然他们对于封侯没有多大的反应呢？郭礼想累了养神一刻钟，桶内热气萦绕，打几个哈欠立即消除了整日来的疲劳。郭礼喜欢泡在热水里，偶尔患上伤寒之类的小病，躺在桶内泡一泡等身上出了一身汗小病也就没有了。 春水身穿半露春光的襦裙，前身后背袒露，内衣可见。可怜春水一番心思全部白费，桶中的无良人闭目养神，根本不曾看到身边丫鬟春光乍泄美丽的风景。 刚才郭礼倒是大大方方任由春水宽衣解带，就算隐秘部位也任由春水看去。郭礼在刑场走了一遭，经过连番征战倒是放开了心结。已经来到这里何不放开心怀享受生活，没必要纠结太多。 春水心不在焉地洒落花瓣入水，半天没有听到春水说话，郭礼问道：“这些日子府中还好吧？” 木头人总算开口了。 “家中一切都好，姑爷去打仗，小姐每日担心，几乎天天为姑爷烧香祈福。这两个月身子重了，请了尊观音菩萨到家中，每日在家里为姑爷祈福。姑爷倒好，出去数月没说给家里捎一封信，还在外面纳妾。” 春水显然不知道进门的是公主。 “烽火连三月，家书值万金啊，几个月没见，春水好像变大了一些。” “瞎说，什么变大了？”春水暗自得意，不枉换了身惹眼的衣服，这个时候才看到，春水在某人肩膀上狠狠捏了一把。 “唉吆…好舒服。”某人欢愉道。 春水气力不大，纵然使劲也没有多大的力道。 “姑爷的头发多久没有洗了？奴婢为姑爷洗头。”春水端来新鲜的热水。 洗完头发之后，郭礼浑身上下舒适。 “春水，夏江有没有喜欢的男子？”郭礼想到伊然王子，冥冥中感觉还会见到伊然王子。 “府中就这么多人，夏江去那里找男人？老爷难道看上夏江了？”一股浓浓的醋意弥漫在空中。 “这次在草原上遇到处月部落的王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如果有缘，夏江或许适合。” 春水听到不关己事，倒替夏江琢磨起来。 “夏江自幼读过诗书，没有见过的人说不准，如果这位王子来了，夏江看了说不定有戏。” “春水不稀罕王子？这位王子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大草原上。” “谁稀罕什么王子，春水就喜欢呆在姑爷和小姐身边。”春水还不知道郭礼被皇上封侯。 郭礼倒是从来没有把春水、夏江当做下人看待，心里还在着急为两个婢女找个好的归宿。听到春水这么一说，郭礼可不敢自作主张给这个丫头找什么亲事。 “春水，取身清凉的衣服。” 眼瞅着天热了，在草原上还没有感觉到多热，回到长安浑身出汗。 郭礼从桶中站起，春水毫不介意某人赤身裸体，取来毛巾轻轻擦拭身上的水渍，就连胯下凶物也不放过。郭礼享受着艳福毫无介怀，只因早已将春水视作亲近之人。 穿好衣裳，为姑爷束好玉带，春水幽怨道：“大骗子……答应人家的话不作数。”声音虽小，却被郭礼听到。郭礼一怔，什么时候骗过人了？难道指的是公主入府之事？郭礼正要解释，听到春水说完下半句。 郭礼想起当日在刑场之上随口答应春水的话，此刻小妮子明显是生气了，心软之下将春水拥入怀中。 “这些日子辛苦了，”郭礼说话出自内心透着真诚，正是这一点打动了春水。试问哪一家的主子对奴婢下人如此说话，哪一家的主子对待丫鬟彬彬有礼？ “奴婢不辛苦，老爷在外面打仗才叫辛苦。” 称呼的改变越发加重了空中的情愫，郭礼明白春水的心思，怀中丫鬟风情万种，不给点甜头恐怕又要胡思乱想。于是顺着心意指尖上移驻足山峦，山间风景如诗沟壑分明。妮子满足的瘫软在老爷怀中，眉目之间蕴含春意。 “这样算不算完成对春水的承诺呢？”郭礼放开怀中妮子，为她整好襦裙。 “想得美”，春水逃一般的跑出屋子…… 前堂会客厅。 郭礼神清气爽，手指上尚残留春水淡淡的体香。端起茶水，正要喝时看到孟浩然进来，放下茶盅道：“有件事还请孟兄决断。” “什么事？”孟浩然听到郭礼有事相商急忙过来。 “公主入府之后，这间院子有些局促，孟兄以为如何？” “皇上下旨封子仪为栎阳县侯，此时更换府邸不妥。” “这是为何？” “既然皇上明旨封子仪为侯，户部照例应该给子仪安排侯府，如果子仪先于户部之前更换府邸必定招来御史的弹劾。” 孟浩然一针见血，等新的侯府下来，慢则数月。即便如此，郭礼只能等着， “这次吐蕃大败，十年内难有动作，孟兄是否考虑将政事令从西域撤出？” “子仪的意思是？”孟浩然当然考虑过在西域安插耳目，已经失去原有的意义。吐蕃势弱，此消彼长之下大唐风头正劲。 郭礼拿来地图指向长安和辽东。当初郭礼建情报网的目的在于收集大唐的各路消息，只是因为不好和孟浩然明说，顺水推舟之下将情报网撒在西域，借口收集吐蕃和西域的消息，成立政事令。如今大败吐蕃，政事令的重点再放到西域已经失去原本的意义。 “子仪的意思明白，长安城是内患，辽东的外患。子仪放心，西域政事令撤回，最多两个月，长安和辽东的政事令运转正常。” “这几个月第五谷建树颇多，子仪要不要听听？” 第五谷？这小子又有什么新鲜的东西？ “长安城的天下杂谈茶馆的主人换了。”孟浩然悠悠道。 天下杂谈茶馆就是孟浩然先前驻留的茶馆，老掌柜早有退意，可惜没有合适的人接手。此刻听到天下杂谈的茶馆换人，早知如此当初应该拿下。天下杂谈基本上属于民间舆论，郭礼可知道舆论的影响力有多大。 “换成谁？难道是第五谷？”郭礼不可置信。 “第五谷买下长安的天下杂谈茶馆，然后在渝州、洛阳开了分馆，这小子规划在全国开设二十家茶馆。名义上是茶馆，其实是书局在各地的联络点。第五谷在茶馆之中增设书室，免费提供各种书给茶客看，茶馆生意愈发兴隆。” “皇上有意向泰山封禅，孟兄以为其中有什么玄机？” “据政事苑的消息，去岁张说就请旨泰山封禅，如今子仪大败吐蕃，击退室韦，开疆扩土，朝中群臣如何能放过这个机会？” “侯爷，门外有人求见。”苟管家前来禀报。 “王维？”这位新科状元国子监监丞怎么会突然来访？ 郭礼当初听到王维被皇上封为“监丞”，在心里还偷笑了半天。监丞乍听之下和奸臣一个读音。 王维落座之后，郭礼吩咐下人奉茶。对眼前的大才子，自从奉旨泡妞传为佳话，郭礼更多了几分敬重。 “下官听说郭大人回京避百官不见绕道面见圣上，又被皇上封为县侯特来恭贺侯爷。”王维开口官腔。 “王大人客气，郭某一向敬重摩诘的才华。”郭礼说得倒是心里话。经过几次尴尬之后，郭礼再不敢开口说什么“仰慕…久幕…”之类的话，生怕产生误解。 “下官前来特意邀请侯爷参加二皇子明晚的宴会，这是请帖。”王维将鎏金请帖放在桌上。 “什么宴会？” “皇上建立丽正书院，二皇子为皇上分忧，请各地名士前来共同商议。” “丽正书院？洛阳不是有一个丽正修书院吗？”郭礼问道。一字之差，换个名字而已。 “侯爷有所不知，开元五年置乾元院使，开元六年改为丽正修书院，初始以藏书为主，改为丽正修书院则以修书为主，如今圣上建丽正书院，则以修书为辅，授学为主。”王维解释道。 经过王维这番解释，郭礼算是明白了。刚开始是图书馆，后来变成文史研究院，现在改成清华北大之类的国家大学。 “恭敬不如从命。”郭礼收下帖子，王维告辞。 “先生看二皇子意欲何为？”郭礼问道，所谓的为皇上分忧都是借口托辞，真实的目的是什么呢？ “事关皇子，不如把公主请来一起商议？”孟浩然提议道。 万安公主很不高兴的来了。 “夫君，清莲正在和碧瑶妹子一起聊天，何事如此急促？” “二皇子明日举行宴会，王维代二皇子送来的请帖，清莲认为其中有何缘故？” 万安久居宫中，对这些事情再熟悉不过。 “还不都是子仪惹的祸。”公主款款落座，轻声道。 “我？”郭礼郁闷，怎么什么事情和我都有关系，躺倒中枪的滋味可不好受。 “子仪出征之前，宫中已有传闻朝中大臣谏议父皇泰山封禅。宫里的太监、宫女就想着如何才能随圣驾一起出宫巡游。偌大的皇宫，比起外面的世界还是太小了。子仪大败吐蕃，父皇的文治武功勉强能够去泰山封禅，文武百官中以张大人为首好大喜功之流如何能够放过这样一个绝好的机会？何况子仪在草原大败室韦，小海区域方圆万里尽归安北都护府管辖。文治武功有了，开疆扩土有了，父皇泰山封禅怕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公主娓娓道来，这件事情还真和郭礼有直接关系。先前虽然有人上奏请求皇上泰山封禅，李隆基自认德行不足以封禅。如今有了郭礼开疆拓土创下武功群臣再劝时，这件事也就水到渠成。 “这件事和二皇子有什么牵扯？” 公主看了一眼郭礼，夫君尽管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对于朝政的敏感实在迟钝的一塌糊涂。谋略天下犹如两人对弈，善谋者注重大局，落子及远。看来夫君只能战场上冲锋杀敌，在朝堂之上，公主还真的不能放心。 “泰山封禅，父皇出宫数月。”公主再次提点夫君。 八窍明白了七窍郭礼还是一窍不通，表情木然的看着公主等待下文。 “皇上出宫数月朝中需要有人监国，莫非公主指的是太子之位？”孟浩然反应过来。 “二皇子借着宴会讨父皇的欢喜，哼…”公主一向支持大皇子的，可惜母妃在后宫内地位低下不能给皇兄助力，如今自己被父皇明旨出世修行，再也不能在世人面前露面。 “既然为了博取皇上的欢心，岂不是皇上有意将太子之位传给二皇子?” “皇兄在外领兵多年，父皇迟迟不召皇兄回京，明眼人都看出来父皇对皇兄无意。”万安无奈道。以前总想着为皇兄做点什么事情，朝中大臣能笼络的尽量笼络，如今的局面实在是有心无力。 郭礼明白李隆基泰山封禅导致众皇子夺嫡。史书记载安史之乱中太子李亨在灵州称帝，李隆基在蜀中不得不退位。郭礼本来想随波逐流，可是自己来到大唐，已经导致许多事情改变。蝴蝶效应之下，现在的历史已经不是原来的历史。郭礼想要自保的想法其实已经在改变历史，既然这样为何让涂灵生碳的安史之乱发生呢？郭礼甚至想过将杨玉环偷偷养在府里，待杨玉环长大成人之后纳为妾室。 郭礼本是无根浮萍，何不有意成为盛唐的一块基石？这样想着想着，忽然开口道：“此生当出将入相，当不负大唐盛世。” 郭礼一开口把孟浩然和公主同时吓了一跳，谁不想出将入相？孟浩然还是首次听到郭礼的抱负。 “子仪志志存高远，孟某佩服！”孟浩然知道郭礼不会无的放矢，此刻有感而发，定然有内在的想法。 公主睁大眼睛，眉目脉脉含情地看着夫君，谁知郭礼一句话让公主啼笑皆非。。 “为何公主和孟兄对皇上封侯之事如此淡然？”这个问题郁结于心，公主出身富贵，对封侯看不上眼也就罢了，孟浩然竟然也无动于衷。 “子仪有所不知，大唐开国国公满朝，无论国公或是县侯，只有爵位没有实权。姜皎早年因从龙之功获封楚国公，因泄密之事被弹劾遭受廷仗致死。” 第110章羽化仙去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唐朝的侯爵不值钱，虽然只是爵位，有总比没有强点吧。郭礼自我安慰，对谁做太子毫无兴趣。 “太子之位最主要的是皇上的决断，我等只是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切不可在明面上被人知晓。武惠妃虽然后宫得宠，想立自己生的皇子为太子势必登天。” “王晙、裴洋、李锴洛、张九龄、褚无量……这些人都是支持大皇子的。”公主一连说出几个人名，郭礼明白太子之争，这些人将会被卷入朝争。 “张说、源乾曜、陈嘉崇三位丞相站在谁的一边？”郭礼问道，没想到问完之后，公主和孟浩然同时看向他，目光之中竟似看待小白一般。 难道说错话了？ “夫君岂不知道朝中丞相不能干涉太子之事？武后时期，武后询问丞相狄仁杰谁该当为太子？狄仁杰再三跪拜直到武后赦免无罪，狄公方才用暗喻说出谁当为太子。” “狄仁杰怎么说的？”郭礼没听过这段历史，充满好奇。 “狄仁杰反问道，姑侄与母子谁更亲呢？臣听闻母子可立庙堂，未闻侄子将姑姑奉入庙堂。”公主虽淡淡道来，其中凶险谁又能领会呢？” 郭礼搂着碧瑶说了半宿的话。小别胜新婚，可惜碧瑶大腹便便，郭礼只好忍耐着。碧瑶倒有心让春水服侍，郭礼推了。碧瑶听郭礼讲怎么大破吐蕃，怎么击退室韦部落，听到郭礼亲自上阵厮杀，虽然夫君就在身旁，碧瑶心里还是暗中担心。说着贴心的话，碧瑶不知道什么时候沉沉睡去。 郭礼躺了一会，听到更夫打更起身点着油灯，碧瑶正睡的香甜，肚腹处明显隆起，稚嫩的脸庞略带少妇的风情。没过一会春水只穿着中衣，端了一盆热水过来服侍。 “一宿没睡？”郭礼问道，这个时候正是熟睡的时候。 “睡到半夜醒来，想着姑爷可能要上早朝，奴婢烧好热水等着，谁知热水刚烧好看到屋里的灯亮了，奴婢想着姑爷今日怕是要上早朝，赶忙过来看看。” 郭礼洗漱完，春水早已奉上一杯热茶侍立在身旁。 “碧瑶身子不便，有意让春水服侍……” 郭礼还没说完，春水高兴道：“小姐真的这么说的？” “这件事等搬入新房再说吧，”郭礼的话想一盆冷水浇道火盆中，春水神色黯然。 郭礼伸手握住春水的手道：“迟早是郭家的人，先把身体长好。” 春水破涕为笑，挺着胸膛不害臊道：“老爷昨日不是已经…”话未说完扭头转身跑了。 郭礼刚走到府门处，李魅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边打开门，“侯爷出门，身边无人护卫怎么可以？” 郭礼并未多说，李魅乃是李冲的后裔，算来和万安是一个辈分，郭礼可不会拿李魅和剑湖当下人看待。 晨曦隐现，旭日未出。大街上稀疏无人，走到长乐坊附近才陆续看到人影。昨日让百官在光化门外空等，郭礼内心惭愧故意找偏僻地段行走生怕被人认出，没料到早有人暗中等候。 “恭喜郭大人荣登侯爵，大唐自开国以来，郭大人还是第一个被封为侯爵的。”老将军王晙说道。郭礼被封的栎阳县侯为正三品的爵位，大理寺卿也是正三品，单从品阶上说，郭礼和王晙一样。 “承蒙老将军举荐之功，否则郭礼还在刑部大牢待着。” “老夫在此守候只为问子仪一句话，张说撺掇皇上泰山封禅，子仪怎么看？” 听到老将军称呼子仪，郭礼惶恐不安。 “郭礼何德何能蒙老将军如此器重，至于皇上封禅之事，郭礼方才回京，尚未琢磨。” 老将军露出失望的表情。 望仙门开了，陆续有朝臣进入，郭礼对老将军道：“封禅之事，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老将军不必为此忧心。” 王晙正要开口说时，张说走了过来，“听闻郭大人封侯，老夫祝贺郭大人。” “谢张大人举荐之恩，容郭某日后再报。”郭礼道，当日若非王晙和张说举荐，郭礼一时半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天牢中出来。 三人向望仙门走去，路上遇到尚书省右仆射陈嘉崇，郭礼拱手示意，陈嘉崇颔首微笑，不知道在想什么？门下省侍中源乾曜、左散骑长侍马怀素、右散骑长侍褚无量三位门下省官员走在一起，路上遇到翰林院张九龄、御史大夫裴光庭，郭礼颔首示意，看到御史中丞宇文融和李林甫走在一起，郭礼并未理睬。宇文融弹劾的事情，早有人告知郭礼。军方的裴伷先、郭虔瓘跟在老将军身后，就在进入望仙门的时候，忽然有个青年直奔郭礼而来。 “下官大理寺少卿明珪见过寺卿大人。”明硅长相不俗。 “大理寺官员没有圣谕不用上早朝。”郭礼以为这位少卿刚来不知道这个规矩。 “下官懂得，只是仰慕寺卿大人久矣，心切之间来到早朝。” 郭礼的粉丝？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今日的早朝注定风波骤起，李隆基坐在龙椅上，发现郭礼来到殿中。高力士一如既往的唱喏：“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臣，御史中丞宇文融弹劾大理寺卿郭大人。昨日光华门外百官迎接，郭少卿竟然绕道春明门，视百官如草芥。” 宇文融来势汹汹，率先给郭礼一个下马威。你是讨西大将军怎么了？你是栎阳县侯怎么了？该弹劾就要弹劾。 百官无人说话，这个时候替郭礼说话，就是和百官作对。 郭礼刚要站出来自辩，只听身后站出来一人道：“臣，大理寺少卿明珪认为宇文中丞弹劾无理。臣只闻君臣，未曾闻臣君，郭大人先见君而后见臣，正和君臣之道。臣闻昔日太宗时，曾夸奖过魏征之言谏议犹如明镜，宇文大人这么混淆理念，不堪明镜之称，臣以为宇文大人矫枉过正，属于构陷。” 众臣哗然，大理寺何时有了如此能言善辩之人？ 明珪不但将宇文融的弹劾原封不动反驳回去，而且抬出来太宗和魏征的故事，直接说宇文融不配做御史。更可气的是宇文融还无法自辩，人家连太宗皇帝都抬出来了，你总不能说太宗皇帝错吧？ 郭礼听完暗中得意，这个小迷弟不错有前途。 果然，宇文融黑着脸不自辩，等着皇上圣裁。 “郭卿家入城见朕，符合君臣之道。宇文融退下吧。” “臣，中书令张说有事启奏。自圣上登基以来励精图治，文治武功，近日又有大败吐蕃，扩土小海的盛事，臣谏议吾皇顺应天意，封禅泰山。听闻处月的毗伽可汗、突骑施忠顺可汗有心向之，皇上可邀请一起前去。” “臣，门下省源乾曜反对。封禅泰山牵扯太多，路途遥远皇上的安危无法保障，更何况封禅泰山扰民严重。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臣，兵部尚书王晙反对陛下封禅泰山。自从府兵制改制之后，虽然募兵制招收十三万之众，远远比不上昔日四五十万。东巡泰山，臣恐乱臣贼子作乱祸国。” “臣，御史李林甫谏议陛下顺应天意封禅泰山…” “臣，御史中丞宇文融谏议陛下顺应天意封禅泰山…” “臣刑部尚书韦抗谏议陛下顺应天意封禅泰山…” 郭礼看了看，阻止皇上去泰山封禅的都是忠臣，谏议皇上去封禅的大多奸臣。皇上率领百官东巡，一路耗费粮草无数，比边关打仗的消耗还要巨大。所以王晙反对的理由是扰民。 “郭卿的意见呢？”李隆基突然询问郭礼。 百官的目光全部聚集到郭礼的身上，李隆基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郭礼，明显要郭礼出面赞同泰山封禅的主张。只是如此一来，郭礼不免得罪朝中耿直的臣子。权衡利弊之后，郭礼终于站在朝臣中间。 “臣，大理寺卿郭礼认为顺应天意封禅泰山并无不可，只需注意时候。如今国库盈余不足，贸然东巡只怕给朝廷增加负担。臣以为封禅泰山当在风调雨顺之年为佳。” 李隆基满意的点点头，郭礼说出了他想听的话。 “诏喻司天台察看天象，确定东巡日期。封王晙为朔方节度使，领兵部尚书，即日灵州赴任，严密监视室韦部落动向。” 封禅泰山的事情尘埃落定，郭礼给了双方都满意的答案。 张说等人劝谏成功，自然高兴；源乾曜和王晙劝阻不成，皇帝东巡还在数年之后，王晙任职朔方节度使，皇帝明显有调离老将军的意味。 早朝结束，郭礼正要离开，被高力士叫住。 “皇上口谕，郭大人未时至兴庆宫。”高力士说完退走。 李隆基不知道又要问什么事情？ “郭大人，皇上封郭大人为栎阳县侯，正巧楚国公的房子空着，郭大人不嫌弃的话，老夫派人拾掇拾掇给郭大人？”郭礼刚走到大殿门口，没想到户部尚书杨崇礼在门外等着。 “楚国公？” “秘书监姜皎。” 因为泄露了皇上要废后的消息，被陈嘉崇杖刑的秘书监姜皎。郭礼不知道对方还有楚国公的爵位。郭府现在的规模有点小了，没想到户部的速度这么快。 “有劳尚书大人，郭某求之不得。”这件事情传出去极其有面子，能让户部老尚书杨崇礼惦记的人，屈指可数。 回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碧瑶和公主，碧瑶惊呼道：“楚国公的府邸在曲池坊，毗邻着曲江，子仪这回捡到宝了。” 既然公主都满意，想来国公的府邸应该不会差，郭礼想着如何规划收拾这座旧宅院。 用过午饭，郭礼在李魅的护卫下去兴庆宫。草原之行最大的收获在于李魅，能够得到一个身手和剑湖差不多的侍卫，自身的安全有了保障。如果再遇到陈树雄，就不会像上次一样轻易让他逃脱。 “卿这次去草原，这些草原部落什么情况？”李隆基问道。 “突骑施、葛逻禄、处月部落归顺大唐，如今大唐的疆域西至波斯，北至小海，东至新罗，南至安南。室韦部落尚未归顺大唐，臣以为当派使者前去招抚。”郭礼以大唐此刻的威势，恐怕任何一个草原部落都不得不低头。 “卿刚刚取了人家的地盘转眼之间就去招抚，有点太欺负人。今日朕找卿来是想问问上次的李老先生回来了没有？朕近来一直心念李老先生，卿陪朕再去一次？” 皇上的要求能拒绝吗？何况郭礼还想着去李老先生家中亲自致谢。 李隆基、高力士、郭礼、李魅四人很快走到立政坊内李老先生的住宅。 娜扎开门，竟然红着眼睛看似刚哭过的样子。 “大帅，赶快进去看吧。” 郭礼心里一沉，顾不得尊卑闪身进去，李隆基和高力士随后跟着。 李老先生坐在蒲团上，正对着三清塑像，剑湖在旁边侍立。 看到李老先生，郭礼放下心来。 “郭大人来得正好，老夫羽化在即，有件事情请郭大人帮忙。” “老先生请讲，郭某但凡做到一定不负所托。” “从今以后，剑湖托付给郭大人了。”老先生说完，剑湖冲着郭礼跪倒在地。 “老先生，有人看老先生来了。”郭礼看到老先生一直不曾转过身，把皇上晾在一边。 “身子不便还请见谅，谁来了？”老先生问道。 “太宗玄孙李隆基见过老先生。”李隆基同是修道之人，知道羽化是什么意思。老先生能够预知羽化时辰，明显是得道高人。 “当今皇上来了，恕老夫不能面对。如今天下盛世，皇上做的很好，不愧为李氏子孙。剑湖是李冲的后裔，被老夫收养。李氏子孙，凋零散落了…” 剑湖泣不成声… “发落齿疏，任幻形之凋谢；鸟吟花开，识自性之真如。痴儿，不必如此伤心难过…”李老先生的话音越来越低。 “老先生放心，朕一定会照顾好李氏子孙…” 李隆基话未说完，剑湖突然大哭道：“老先生羽化仙去了，” 郭礼上前查看李老先生果然羽化，身体保持坐姿逐渐变冷。 “剑湖叫什么名字？”李隆基问道。 “先祖李温，剑湖从小只知道姓李，没有名字。”剑湖知道眼前的中年人是当今皇上。。 “剑湖可愿意入朝为官?”李隆基问道，如果这时剑湖应允，恐怕立刻就能得到一个官职。 “老先生交待剑湖跟着郭大人，剑湖遵老先生遗命。” 第111章玉真公主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老先生羽化仙去，后事自然要办。郭礼派李魅去玄都观请来公主的师兄弟，为老先生安排后事。老先生遗蜕不倒，据大师兄说老先生是人中圣体。大师兄命清松、清河两人搬来一口半人高的大缸，将老先生的仙体搬入缸内，缸中罅隙放置老先生的遗物，用红泥松香封好埋入观内后院宽广之处，在上面用砖石建塔、立碑。李隆基亲自撰写碑文，谓之李氏宗族贤人。 办完李先生的后事，剑湖留在玄都观为李老先生守孝一年。郭礼没有劝阻剑湖的孝道。古丽理解剑湖的心意，十分安静的陪在一旁。 这件事情对李隆基的影响很大。李隆基一直信道，在见到仙人张果之后，信道的信念越发的坚定。如今看到老先生羽化仙去肉身不倒，更加坚信的认为道法自然才是真谛。回到兴庆宫之后，李隆基下令全国崇道而抑佛，“禁造寺院、禁铸佛写经。天下僧尼年六十以下者，限诵二百纸经，每一年限诵七十三纸，三年一试落者还俗”。看似不起眼的诏令影响深远，引来了日后的佛道两派之争。 郭礼急忙带着李魅赶去赴宴。 二皇子很重视这次宴会，单从布置上看出来的人都是重量级的人物。府门外张挂着过年才拿出来的大红灯笼，园内树木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的景况。数十名家将穿上一式的整齐武士服，把守大门防止有闲人混进破坏宴会。大门处设有查验请帖的管事。二皇子布置周详，本人更在门口处亲自迎接。宾客鱼贯不绝，二皇子接应寒暄井井有条。郭礼等到达时，隔着老远看到二皇子正和裴洋聊着。 “郭大人来得正好，这位是刚刚回京的转运使裴洋裴大人。”二皇子看到郭礼，以为郭礼和裴洋不认识介绍道。 “裴大人，辛苦了。”郭礼说的辛苦有两层意思，裴洋在河阴建好转运仓，进入长安城内的粮草逐渐增多，往年李隆基要考虑带领文武百官前去洛阳东巡，实质上是长安内的粮草不够导致。裴洋建好转运仓之后一月内入京粮草竟达二十万石，抵得上去年一年的漕运。另外一层当然是裴洋远道回京，一路舟车劳顿。 “小女子见过郭大人，”裴静思从裴洋身后露出，给了郭礼一个笑脸。 裴洋竟然把女儿带出来，想必这位裴小姐命犯桃花。郭礼对裴静思一向有好感，大概源于当初公主把裴小姐的芳名告诉郭礼。别人看到裴静思身为大小姐，衣着华丽身份尊贵，郭礼却知道这位大小姐也有独自偷偷抹泪的时候。 陆续还有客人进来，郭礼和裴洋一起进府，早有小厮领着四人入座。郭礼和裴洋之间隔了四五个座椅，不知道都是什么人。 裴静思坐在郭礼身边问道：“郭大人好久没有作诗了，此番讨西征战，可有诗作？” 大唐的文风名不虚传，贩夫走卒茶摊掌柜，那个不会吟诗作对？至于这些平时宅在府中的大小姐，更是对诗文喜欢的要命。 郭礼这次出门，只有应付公主差事的时候想到两首诗，其中一首情意旖旎，还有一首篡改了王安石的诗，随口吟诵出来。裴静思静静思索大惊道：“郭大人竟然去了吐谷浑的地方？” 这让郭礼对这位裴府大小姐刮目相看。 裴静思竟然连廓州在哪里都了解，可见平素里没有少下功夫。郭礼突然想做媒人，裴静思和李光弼年龄相仿志趣相投。 “裴小姐对兵法亦有涉猎，郭某佩服。” “郭大人过谦了，这丫头平素喜欢乱读书。”裴洋听到郭礼夸赞小女，连忙出声道，没想到惹来裴丫头一顿白眼。 “听闻郭大人大胜归来，老夫聊以**啊。” 郭礼想着做媒的事情，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一个老头隔着老远和郭礼打招呼，来人是为万安公主遴选驸马时的礼部侍郎贺知章，如今任丽正书院的太常博士，郭礼赶忙起身问好。 “恭喜贺博士，”郭礼对贺老头印象不坏，入狱之后贺老头为郭礼求情，这份情谊郭礼记得。 贺知章的座位正好在郭礼和裴洋的中间，老头坐下之后道：“老夫没有看走眼，郭大人果然有韬略。” “贺博士怎么看出来的？” “郭大人的书法纵横捭阖，有兵法大家的气息。”贺老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裴静思小妮子满脸崇拜的盯着郭礼。 “咳咳…”郭礼都觉得不好意思。 门口有鼓乐响起，明显来了重量级的人物。郭礼瞩目一看，竟然是中书令张说。世间传闻李隆基属意让张说担任丽正书院的首任修书使，二皇子将张说请来无可厚非，只是这位中书令难道不知道避嫌吗？ 二皇子陪着张说一路走到左首上座，张说一边走一边回应已经落座的宾客，看到郭礼停下来道：“久闻郭大人满腹经纶，若不是郭大人身负要职，本官是否考虑将郭大人要过来。” 郭礼汗颜，幸亏有个大理寺卿的职务，不然真被张说弄到丽正书院恐怕就原形毕露了。 “郭礼谢过张大人美言。” 张说再无停顿落座在左首第一个座位，看来今日宾客之中除了二皇子之外以张大人为尊。 时辰快到了，郭礼和裴洋之间又坐下两个个不太熟悉的人，裴洋称呼对方为陆大人，中书舍人路坚？ 路坚主动和郭礼打招呼道：“当日光化门外与郭大人失之交臂，今日得见名副其实啊。” “陆大人客气，久闻陆大人大名，今日始得一见。” “虚伪！”坐在中间的一位中年文士忍不住道。 “徐大人何故如此？”路坚问道。 徐大人？郭礼倒是没有见过这位徐大人。 “余未闻素不相识又久闻大名，何也？君子坦荡荡，语出乎于心言于表，徐某看来两位大人皆是口是心非之人。” 我靠！郭礼忍不住站起来，这位徐大人言辞之中明显说自己和路坚是两个小人。这位徐大人什么来头？ “徐大人还是管好秘书监，传闻秘书监常有监守自盗之徒，郭大人身为大理寺卿可要好好查一查。”路坚不忿道。 秘书监？图书馆馆长？单看对方的职务都知道，这位徐大人不好惹，引经据典在徐大人面前无疑是死路一条。郭礼按捺心里的火起坐下来，在这里不比武力单比文采，郭礼如果货真价实早把这位徐大人怼到地缝去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路坚抬出郭礼大理寺卿的身份，徐大人跟着郭礼一同坐下。明面上不分上下，郭礼吃了亏脑子灵活，这位徐大人肯服输落座，秘书监内可能真有问题。 裴静思还是首次看到郭礼吃瘪，忍不住笑出声来。裴洋呵斥道：“无礼！”裴静思吐了吐舌头，依旧坐在郭礼身旁。 明珪竟然也来了，左顾右盼看到郭礼后急忙过来打招呼。 这小子早来一会多好，老怕少壮，明珪怼死秘书监的徐大人问题不大。 就在这时鼓了响起，宴会时间快到了，这个时候来的客人一般都是尊贵无比的客人，郭礼好奇究竟是谁来了的时候，有人唱喏道：“玉真公主到。” 郭礼听万安说过这个姑姑，自认若论及宠爱远不及玉真公主。当年玉真因为深受李隆基的宠爱耽误了婚期，双十年华遁入道门。 玉真公主在王维的陪同下款款而来。一身素白相间道袍，淡妆素颜，五官别致有型，一如寒冬雪梅，又似清水芙蓉。 万安本已出世脱俗，玉真有过之而无不如。 二皇子跟在玉真公主身后，一路走过二皇子分别介绍来宾给姑姑认识。走到郭礼身前时，玉真问道：“莫非是长安纸贵的郭礼郭大人？”须知玉真一路走来，最多对人颔首致意何曾开口询问，此刻场中焦点倒聚集在郭礼身上。“不过信手之作，公主抬爱了。”二皇子亲自安排姑姑坐了右首上座，然后回到主座宣布宴会开始。 今日宴会主题是丽正书院。 在二皇子示意之下，一位中年男子站起来道：“大唐盛世，当今圣上建丽正书院，自当集贤纳士当为世人之楷模。所谓金自矿出，玉从石生，非幻无以求真；道得酒中，仙遇花里，虽雅不能离俗。二皇子深明大义聚众讨论，鄙人抛砖引玉，惭愧惭愧。” 中年男子坐下，脸上踌躇满志，看不到一点惭愧的模样。 二皇子点点头。 郭礼听得烦躁，文言文本来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与其讨论还不如各自做一篇文章诗歌，好过在这里互相阿谀奉承。 “久闻郭大人一篇圣贤文章引起长安纸贵，敢问郭大人有何高见？” 秘书监徐大人满面得意之色地坐回座位，众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到郭礼身上。当时文坛以张说为领袖，唯一质疑的声音牵扯到郭礼身上。郭礼虽是武将出身，文章诗句妙手偶得浑然天成。有好事者把张说和郭礼并称为“张郭”。徐大人突然发难，郭礼猝不及防。其实郭礼和孟浩然谈起过丽正书院，孟浩然以为丽正书院是当今皇上好大喜功，丽正书院以张说为首必定多一些歌功颂德之辈。郭礼当时说了一句驴粪蛋蛋表面光，孟浩然深以为然。这时徐大人突然发问，郭礼曲意道来。 “丽正书院不过是佛祖身上散发的金光，何足道也？”郭礼一句话惊起千重浪，玉真公主更是盯着郭礼眉目流连。 “仗着刚立下军功就敢在此口出狂言？” “黄毛小二，懂什么道德文章？” “简直斯文扫地奇耻大辱，居然如此形容丽正书院？” … 明珪一如既往的支持郭礼，若不是有二皇子在座，这小子没准会当场欢呼。 张说脸色声称不动于色，二皇子沉声问道：“郭大人何出此言？” 郭礼如同坐在火山口上，火山随时可能爆发。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昌黎先生曾言：师者，授道解惑者也。圣上开创丽正书院，待遇优厚，皆为从五品以上者。敢问开创丽正书院的意义何在？郭某不才，认为迎广开门路，召集天下学子进入书院学习圣贤文章，以优秀官员为楷模，从中选拔优秀学子进入仕途补科举之遗漏。” 沉静如水，场中就算落下一根针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明珪大感痛快，不愧是偶像级的人物。 “丽正书院当建，而且当建数十座。大唐各州府之内皆有丽正书院，天下学子归心，何愁大唐无人可用？”郭礼说完，众人终于明白过来。郭礼先前质疑丽正书院的功用性，然后在全国各州府之中广而建之，以丽正书院为大学。 张说点点头，深以为然。 路坚起身道：“郭大人用喻失当，初心善矣。至于各州府中皆设丽正书院，路某认为圣上建丽正书院无益于国，徒为糜费，欲悉奏罢之。” 江湖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 郭礼不过质疑丽正书院的功用性，路坚彻底否定一棍子敲死，如此一来二皇子今日的宴会算是枉费心思。 “路大人此言差矣。自古帝王于国家无事之时，莫不崇宫室，广声色。今天子独延礼文儒，发挥典籍，所益者大，所损者微，陆子之言，何不达耶?” 张说忍不住站起来辩驳，言辞激烈怒视路坚。郭礼和路坚两人的论证，恐怕场中无人应对。皇上属意丽正书院由张说兼任总修书使。如果路坚的言论传到皇上耳中，恐怕丽正书院的事情就悬了。 “非常精彩，不如休息片刻，本殿下为诸位准备了歌舞助兴。”二皇子说完拍手，出来两队舞姬随着声乐翩翩起舞。 说了半天郭礼忽然肚子饿了，下午郭礼没有吃饭一直熬到现在，席间有精致的点心，郭礼取了几块递给身后的李魅，李魅倒不客气接过就吃。郭礼自取一块，放进嘴中。裴静思双目盯着郭礼，对场中乐舞毫无兴趣。 “今日本殿下请诸位来只为各抒己见，诸位不必拘礼畅所欲言。”二皇子待歌舞结束，倡议道。。 二皇子发话，众人开始畅所欲言，大多是阿谀奉承之辈。郭礼听得厌烦，和李魅两人一会将盘中点心吃完。 就在宴会结束之前，忽然站起来一位老者。 第112章破相逍遥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第112章破相 “老夫苏颋蒙皇上恩宠在丽正书院修书，至于各位的看法略有耳闻，郭大人所言甚是，老夫自当转告圣上。” 众人哗然，苏颋是当今唯一能和张说比肩的文坛大家，今日竟被二皇子请来出席宴会。宴会结束，玉真公主和王维一起走到郭礼面前。 “贫道久闻郭大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还请郭大人有空到玉真观中一叙。”说完和王维走了，单看背影竟和万安像极。 玉真是万安的姑姑，郭礼可不敢对玉真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玉真的邀请令郭礼想到一个传闻，不由得不寒而栗。 郭礼回到府中，管家来报今日有多人送来拜帖，郭礼拿过一看大都是朝中官员，无非上门祝贺谋个亲近。 周福耀今日来过，不知为了什么事？ 郭礼将朝中官员的拜帖丢到一边，单独拿出周福耀的那份交给苟管家。 “明日一早挑点时令的果品随同帖子送回去。”郭礼吩咐道。 苟管家拿过帖子暗想，姑爷放着朝中大臣的不理，偏偏对一个小小的旅长这么感兴趣？ 昨日在碧瑶处歇息，今日去清莲院里。这后宅之事冷落了谁也不好，更何况两个夫人都是心爱之人。吉祥看到郭礼来了，急忙躲了出去。唯有清莲问道：“二皇兄今日邀请了些歌功颂德之人，子仪的耳朵之中有没有起老茧？” 郭礼心道清莲对二皇子还真不客气，把路坚的话说了一遍。 “这位路坚大人恐怕不日外迁。”清莲一如既往的悠悠道来。 郭礼知道清莲看的清楚，当即上前拥着清莲道：“今晚见到了玉真公主。” “姑姑？”清莲脸色这才大变。 “玉真公主有王维陪同，清莲脸色为何如此差？” 清莲不知为何忽然扑进郭礼怀中道：“姑姑向来被人誉为大唐第一美女。” “在倩儿面前，谁敢自称第一美女？”郭礼随口之言，落在清莲耳中却是另外一番感受。 “夫君啊，碧瑶妹子快要临产，倩儿想为夫君生个孩子。” 郭礼大喜，良辰美景春宵苦短。 大皇子含着金钥匙出生，据说出生的时候雷雨大作，天上隐有黑龙浮现。可惜母妃是刘华妃，当年不过是藩王府中的一个丫鬟。母凭子贵，李隆基继位之后被封为妃子。大皇子天性聪慧，自幼便明白身在帝王家中何其之幸何其不幸。上次回京，母亲担心儿子的安危，想着让大皇子找父皇说一声回京任官。母亲太天真了，皇后没有嫡出皇子，有多少人惦记太子的位置就有多少人盯着大皇子。大皇子想开了，伯父当年不是也主动让出太子之位，如今做个逍遥宁王，整日里研究音律，日子不是一样快活？何必为了权力争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 郭礼第二日得到消息，大皇子回京途中被凉州流民袭击，据说袭击大皇子的数个流民当场被击毙，这些流民凶狠，竟连皇子身边的几名侍卫都杀死。 “什么？皇兄被流民袭击？”清莲听说皇兄被袭击，慌乱问道：“伤到哪里了？” “消息中没有说，倩儿担心皇兄不如亲自上门去探望？”郭礼的提议恰好是清莲心中所想。清莲为了掩人耳目换了一身道袍，郭礼只带了李魅随从。 “皇兄，你的脸怎么了？”清莲看到大皇子的脸上包扎着担心道。 “没事，回京途中被几个流民袭击。” “如何会伤到脸上？”清莲担心道。 大皇子出行侍卫众多，几个流民怎么会轻易伤到。 大皇子看到清莲穿着道袍，误以为传言为真，“父皇当真下旨让皇妹出世当道姑？”听大皇子言谈清晰，看来脸上的伤势并不重。 “父皇用了瞒天过海的计策，如今倩儿已经是郭家的媳妇。”清莲说完看了眼郭礼，不好意思面对皇兄。 “本殿下还未恭喜郭大人大破吐蕃，会师草原建立奇功，高舍鸡对郭大人赞不绝口。” “殿下过誉了，郭礼不过是运气不错，恰好碰上吐蕃的运粮车，顺路烧了吐蕃的粮草，不然想要获胜恐怕还要多费点周折。” “据高舍鸡说，郭大人命人退出宁城，城中多处安放木柴，然后在城中埋伏奇兵半夜放火，从而一举奠定胜局。”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倒是殿下去岁命张都护直接出兵救小勃律于水火之间，微臣倒是仰慕之极。” “皇妹看人重心，想必日后郭大人不会对万安不好吧？”大皇子认可了郭礼。 正要回话，一名婢女端着盘子，身后跟着宫内的刘御医。 “刘太医，这次劳烦费心了。” “皇子那里的话，这些都是老臣的职责。怎么会伤到脸上？”刘太医轻轻取下敷在大皇子脸上的纱布，不由得惊出声来。 “这…” 清莲看到之后竟也说不出话来。 大皇子脸上有一道箭伤，这样的伤势难免会留下伤痕。令郭礼奇怪的是大皇子的伤势虽然看上去骇人，其实并没有多严重。为什么太医和清莲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无妨，皇妹勿要挂念。”大皇子正说着，清莲的眼泪吧嗒吧嗒流了下来。 “皇兄…” 太医一边摇头一边换药，重新给大皇子做了包扎。 “三日后老臣再来府中，大皇子的伤势是否由老臣向皇上禀报？” “还请老太医费心。”大皇子容许老太医将这件事情告诉皇上。 清莲顿时心生疑窦。 待老太医走后，清莲叹了口气道：“皇兄处心积虑就是图个宁皇叔般的快活如意？” “皇妹自幼冰雪聪明，知道这件事情瞒不过，不知皇妹怎么看出来的？”大皇子自以为天衣无缝，还是被清莲看出端倪。 “既然皇兄心意已决，倩儿又何须多事？”清莲说完向皇兄告辞，无限惆怅的和郭礼走出皇子府。 一路上清莲心事重重，郭礼不好直问。带着疑问回到府里，送回清莲之后找到孟浩然。 “浩然兄，为何大皇子脸上受伤并不严重，清莲却伤心欲绝。” “伤到脸上了？”孟浩然问道。 “大皇子脸上有道箭伤，恐怕很难不落下痕迹。” “太子之位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孟浩然道。 郭礼只能怪脑筋不够寻核桃来补一补。无论是清莲还是孟浩然，都不把话说清楚，每次问了之后，被人像小白一样看待。郭礼决定这次不问了，绞尽脑汁也要想出来究竟是为什么？ 前世想问题的时候郭礼喜欢拿着书本在树林里转悠，林中的空气新鲜有助于脑力活动。后院只有两棵树，碧瑶院中有一棵，清莲院子有一棵。如果去清莲的院子里面，万一被问起来难以回答，想了想还是去碧瑶的院子。 碧瑶正在给还没有出世的郭曜缝制肚兜，箱子里面放着五双虎头小人鞋，还有一堆襁褓幼儿换洗的衣服。肚兜早已做了几个，碧瑶想着以后或许没有多少时间去做，就连郭曜两岁的肚兜已经开始缝制。刚缝制完一个红色肚兜，就看到夫君在院子树下转悠，似乎有什么心事。 碧瑶挺着肚子走到门口，夏江看到赶快搀扶着。 “小姐，身子重了，坐到床上去，小心动了胎气。” “夫君，为何不进屋？”碧瑶问道。 “待会周福耀过来，为夫在想这小子究竟有什么事情？”郭礼不好意思询问碧瑶。万一碧瑶知道，又被当成小白看多难为情。 “呃，夫君慢慢想吧，累了就进来。屋里有现成的清凉莲子羹。”夏江扶着小姐回到床边做好。 郭礼被碧瑶一打搅，本来有点眉目的事情只好暂时放下。昨日让管家通知周福耀，这会差不多该来了。 没多大会功夫，周福耀就来到府里。上次宁城破敌，周福耀因功被撅升为果毅校尉。 “你想去西域？”郭礼为周福耀的想法吃惊。边关战事多而且条件艰苦，多少边关将士希望调到内地做个将军。 “卑职以为至少十年内中原无战事，卑职想去西域累计军功，不想在长安城内虚度光阴。” 郭礼想了想，“李锴洛在幽州任将军，你过去也好有个照应”。郭礼写了一封局坚信交给周福耀，周福耀不知郭礼让他去幽州做什么，多年养成的习惯让他服从郭礼的命令。 天下大事众说纷纭，最有影响力的还是政事苑。收购了天下杂谈茶楼之后，孟浩然专门请人担任时事评论师，茶楼的生意更上台阶。 “皇上下旨各州设立丽正书院，由翰林院派人前去任院正，听说这是郭大人的谏议。” “郭大人说丽正书院内的学习成绩优异者可进朝为官，以后登天路不止科举这一条路。” “这样岂不是寒门士子之福？” “听闻郭大人诗词文章都是极好，倒适合担任丽正书院院正。” “郭大人年纪尚轻，派往丽正书院的皆是长者。中书令张说，秘书监徐坚，礼部侍郎贺知章，那个不是在知天命、耳顺之年？” “如今各州街均设丽正书院，设经史子集为科目，再过几年，丽正书院出身的官员恐怕不比科举出身的少。” 郭礼坐在茶楼的角落中，认真听着评论。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无论是赞赏还是批评无疑是真实的。在丽正书院的看法上得到世人的认同，不用面见皇上就可以达到谏议的目的，郭礼有些心满意足。 “子仪凡谋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审得其情，方行其事。是否从《鬼谷子》中得来？”孟浩然和郭礼坐在一起。 郭礼脸色大变，孟浩然这么说无疑怀疑他在暗中操作。 “浩然兄何来此言？” “观子仪行军布阵得出的结论。无论是平叛康愿子还是平叛吐蕃，子仪未得势而不战，未得谋而先有道，深得兵法之妙。” 原来孟浩然在谈论兵法，倒吓了郭礼一跳。 “若这些谋略用于朝堂之上，恐怕子仪反遭反噬。君之道，在于明君明明德。” 孟浩然的提醒恰到好处，如今郭礼总是想着如何用隐晦的方式看到最好的结果。虽然出发点是好的，做的多了难免露出行迹。如果被御史知道，难免遭受弹劾。事情往往就在这些细节上面出了问题。 “大皇子的事情，苦思两日仍不得其解，还望浩然兄解惑。” 郭礼当下把当日看到大皇子的事情原原本本说来，唯一隐藏的就是清莲突变的表情。孟浩然思虑片刻道：“大皇子看透世事，不愿意裹足泥坑，既然想跳出火坑只能随他去了。” 孟浩然和清莲的看法一样。 …… 灰衣道袍的道士发髻高耸手持拂尘，身边跟着两名道童跟随，在崔隐甫的注视中大咧咧地走近府里。洛阳令崔隐甫见多了高人，对待这些方外之人保持着一贯的警戒态度。看到道士装模作样，崔隐甫着实觉得好笑。仙道鬼佛本是迷惑众人的伎俩，世上若真有鬼怪乱神，还要官府做什么？崔隐甫并不揭破跟着道士进入府中，看看这位坊间有名的道士究竟玩什么把戏？ 道士进入府中，似乎对府内熟络，不需下人引领直接到中堂客位坐下。两名道童一左一右，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道长此来究竟为何？”崔隐甫问道。坊间传闻洛阳来了一位道家仙人，会治百病，寻常小病药到病除。洛阳府最近接连接到几宗失窃案件，受害人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失窃前几日均有一名道士进入府中。凭着多年的断案经验，崔隐甫直觉认为这名道士有问题。就在崔隐甫想要命人调查道士的时候，管家忽然禀报有一名道士来访。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贫道逍遥子，崔大人高升在即，贫道特来拜贺。”逍遥子稽首道。 崔隐甫任洛阳令多年未获提升。开元四年上任，六年来治理洛阳井井有条，今年协助裴洋建立河阴转运仓，从江南到长安的漕运终于起到了作用。短短数月之间，运抵长安的粮草已达百万石。今年风调雨顺，年终吏部考核优等中上，升官在即。虽然逍遥子说中了崔隐甫的心事，这些游方道士察人观色、用暗中打听到的消息装神弄鬼，崔隐甫岂能轻易上当？ “本官都不知道的事情道长竟然知晓？据闻道长素有法术，对于疑难杂症手到病除，正巧府中管事患得重疾，还望道长施以援手，本官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还请大人带人上来。”逍遥子乐呵呵道。 “管事卧病在床，还请道长跟随本官前去厢房。” 崔隐甫带着逍遥子到厢房管事房间，逍遥子进屋之后脚踩七星手挥拂尘，口中念念有词。神叨半天才到管事身前察言观色道：“管事所患火嫉，内火旺盛，还需阴阳调剂方可治愈。” 管事躺在床上，心里暗叹果然是神仙道士。谁知崔隐甫突然喝道：“将装神弄鬼的老道拿下。” 话音刚落从外面进来数名衙役捕快，将逍遥子绑了，就连手中的拂尘也被收走。 “大人，这是为何？”逍遥子镇定问道。 “将逍遥子和两名道童分开关押，本官单独问话。”衙役将逍遥子和两名道童押下，管事问道：“大人为何这般？在下的确有内火，夫人去世多年，还未续弦。” “这名道士装神弄鬼，所谓火疾无非是管事脸上出了火痘。今日多宗失窃案与这位老道有着必然的联系，待本官审问可知。”崔隐甫看到脸上长着火痘的管事说道。 崔隐甫首先提审两名道童，刚开始一名道童只说跟随师父逍遥子云游，其它一概不知。崔隐甫安排童子装作被大刑伺候，发出一阵阵惨叫。又找来鸡血泼洒在地。待审问第二名道童时，对方早已吓得面目惨白招出一切。 原来逍遥子带着两名道童名为游方，实际上做着偷窃之事。白日装神弄鬼故作高人，暗中窥探地形方便晚上偷窃。两名道童之中首先被提审的道童倒学过几天吐纳功夫，身轻如燕，正是这名道童晚上盗窃，另外一名童子放风，被偷的赃物全部交给师父逍遥子。。 案情水落石出，本该将师徒三人全部羁押。崔隐甫令老道交出赃物退还给苦主，将两名童子判了流刑，对老道逍遥子竟没有追责。崔隐甫如此判决倒也有几分道理。当时道教昌盛，平素里谁也不愿意与道门结怨，何况几位苦主失物重回，得知行偷盗之事的乃是一位道长，并未追究盗窃之人。 逍遥子逃脱一劫，顾着几分师徒之情，竟跟着差役同去凉州，沿途照顾两位徒弟。 第108章花好月圆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草原上有这么一个传说。曾经有一位英雄少年，喜欢上一位美丽的姑娘。双方的亲人为他们送上了诚挚的祝福。第二天，就在少年前去迎娶姑娘的时候凶残的外族前来侵犯，少年辞别了新娘踏上战场。少年拼死打退了来犯的强盗，自己深受重伤。少年最终死去，美丽的姑娘因为没有留下心爱少年的后代，悲愤中自杀。只要得到双方亲人的祝福，新人永结同心。 当然郭礼和公主不知道这个传说，更不知道为何亲人祝福之后新人直接安排洞房。郭礼并非当初的初哥，主动和公主饮下合卺酒，完成了洞房前的重要仪式。从此刻起，万安公主李倩成为郭礼的媳妇。郭礼并不在意洞房之夜，日后的日子多着呢，倒是心念公主口中的霓裳羽衣舞。 万安羞涩难当，喝完交杯酒之后才落落大方道：“夫君，倩儿这一生交给夫君了。” “倩儿忘记了什么吗？”郭礼提醒道。 “什么？”公主迷糊道，盖头没有，交杯酒喝了，难道子仪说的是洞房？ “霓裳…”郭礼提醒道。 “子仪，过来帮忙。”公主指了指身上的衣服。 “衣服？”郭礼以为公主急色想要快点入洞房。 “穿着回纥的新衣怎么跳舞给夫君看？”公主白了郭礼一眼。 郭礼这才明白，上前帮忙。回纥嫁衣不像中原服饰，费了老半天的功夫，郭礼帮助公主换上中原的大罗袖衫。 “子仪可不能光顾着一饱眼福，倩儿还想听子仪吟诗。”公主浅笑道，竟而无风自动翩翩起舞，心去无人制，情来不自禁。待看到公主弯腰挥袖，山峦隐现，脑子之中那里还想什么诗词，抱起公主…… 最考验人心的还是最原始的行为。 这世上的男女倒是如出一辙，平日里道貌岸然到了私房之中完全变了模样，就算贵为公主亦不能例外，公主本是原壁之身，初始含羞脉脉，待到渐入佳境食髓知味，竟而顾不得什么文雅诗词只想着共赴巫山享受云雨之乐。饶是郭礼虎背熊腰还是禁不起公主远黛秋水媚眼如丝，一夜之间数次大战，竟比消灭吐蕃二十万大军还要劳累。 公主沉沉睡去，瓷娃娃的脸上透漏出满足的笑容。毡房外传出嬉闹的声音，郭礼这才记起扎罗老人嘱咐过今日是新郎结亲的日子。郭礼连忙将公主唤醒，可怜佳人昨晚经过几度春风，还没有休息调整，又被情郎唤醒。 “夫君，何事？”公主春光乍泄，身心疲惫。 “今日接亲，外面喧闹，恐怕已有多人等候。” “哦，”公主收拾发髻，穿好衣服。吉祥早已在外等候多时，进来服侍公主穿好回纥妇人吉袍。公主头戴红色喜帽，帽子上珠玉熠熠闪光。发髻盘起，耳鬓两边各梳着九根发辫象征长长久久，分别装入貂皮缝制的辫套内，辫套上镶珠挂银。袍肩密褶耸起，腰部纤瘦裙摆四散，犹如孔雀彩屏。足蹬高筒马靴，高贵典雅。 盛妆的公主雍容华贵，美丽中透出几分圣洁。 郭礼早已出去准备接亲，完全没有看到公主动人的模样。 剑湖和哥舒翰两个人神采奕奕，看到大帅如同打蔫了的花朵。平素里不喜欢说话的剑湖上前道：“大帅威武”。 郭礼哭笑不得。 回纥族人牵来三匹骏马，三人上马骑到数里之外，那里早就建好六座洁白毡房作为新房。郭礼披着大红锦绣绸缎跨着骏马和其它五人一起前去接亲。 昨日以为新郎接亲轻而易举，不就是背着新娘回新房么。郭礼看到数里之地，回纥族人早已分列两侧，才知事情不易。昨晚劳累，脚底虚浮。这几里地还真成为登天路。 重新回到毡房之中，六名新人眉目初开，扎罗老人唱了一首回纥民歌祝福新人。古丽、娜扎本是扎罗老人的孙女，得到爷爷祝福欣喜之下突然放声大哭。其余几对新人受到感染同时梨花带雨，唯有公主睁大双眼看着某人。郭礼这才注意到公主已经换了回纥妇人的装扮，更有一番滋味。 外面露天准备酒席。众人入席欢庆，更有族中少女翩翩起舞，为新人献上衷心的祝福。 婚宴结束，新人接新娘回洞房。每一位新娘趴伏在新郎身上，昨晚经过一番鏖战，公主轻轻问道：“夫君，你还行不行？” 男人就怕被女人问行不行，更怕女人说我要我要我还要。 “行啊，谁说不行？” 郭礼背着公主娇弱的身躯，在回纥族人注视的目光中艰难地将公主背到新房。公主正准备夸几句，只见某人躺在松软的榻上昏睡过去。 公主偷笑着…… 归心似箭，长途漫漫。一路上郭礼尽量绕开城门赶路，这次大捷之后，知道消息的提前在城门迎接，耽误了很多时辰。终于看到长安城了，依旧是光化门。 “大帅，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李光弼道。 郭礼凝神一看，城门处好像出了什么事情，黑压压一大片人。 “子仪，怕是前来迎接的文武百官。”孟浩然对此熟稔。 将士凯旋归来，皇上按照军功大小安排人迎接。这次郭礼大破吐蕃，败走室韦，大唐几十年来没有过这样辉煌的战绩。 “绕，避开文武百官。”郭礼看到前面黑压压一大片，心里有点慌乱。队伍中尚有公主，万一被百官瞧见，明日早朝御史的事情做了。 …… 一辆马车由远及近缓缓而来，通化门的守卫正要拦阻，一位都尉上前拦住。 “讨西大将军的车你也敢拦？” 守卫心里那个憋屈啊，上次被一名校尉拦住，说什么兵部尚书进城。此刻又被一个都尉拦住，说什么“讨西大将军的车，只要不是当今皇上，管你是什么讨西大将军，就是天王老子的车…”守卫想到这里顿时反应过来。 讨西大将军回来了？ 守卫立即站直身子，大喊一声：“兄弟们，出来迎接讨西大将军回京。”突然之间不知从哪里的犄角旮旯钻出十几个人站在城门两侧，同时大声道：“迎接讨西大将军回京。” 郭礼听到声音，从马车中下来，注视着眼前的十几个大唐小卒，心中感动。光化门虽然有文武百官迎接倒不如眼前士卒真心实意。 “本帅讨西大将军奉命征讨不辱使命。”郭礼向十几名士卒回敬军礼。 十几名士卒看到讨西大将军竟向他们回礼，身子越发站的笔直。 郭礼直接去兴庆宫复旨。 “卿辛苦了，朕命文武百官前去光化门迎卿，卿却从通化门直接进宫，高力士，派人前去光化门下旨，文武百官不用再等。” 高力士派了一个小太监前去宣旨，李隆基当然明白郭礼故意避开文武百官。 “清莲可好？”李隆基淡淡问道。 郭礼回京觐见，李隆基没有询问军情主动先问公主的事情，看来李隆基的心里确实挂念着公主。 “微臣返程途中前去鄯州乐都娶亲，李家三小姐已被微臣接回京城。” “清莲劝说吐谷浑归顺有功，朕下旨赐清莲以平妻入郭府，卿以为如何？”李隆基生怕女儿入郭府受到欺负，妾的地位太低，一旦清莲入府之后，就算是皇上亦无可奈何。 郭礼对妻妾倒没有太大区别对待，听皇上这样说当然更好，郭礼巴不得府中大小平等和睦相处。 “臣领旨平叛，吐蕃二十万大军全部歼灭，吐蕃元帅尚赞咄授首，大将尚扎巴被杀。臣领高舍鸡一万精骑，击溃室韦部落，小海附近方圆数千里尽归大唐。今日回京特来复旨还印。” 私事谈完谈公事，郭礼回京立刻面圣复旨皇上很满意。 “卿做的不错，朕重重有赏。百官上书恳求朕前去泰山封禅，卿怎么看？”李隆基龙颜大悦。 郭礼立即跪拜在地道：“皇上已将最心爱之物赏给臣，臣不敢再有奢求，关于泰山封禅，臣认为陛下在内开拓开元盛世，在外开疆扩土，功绩直追太宗皇帝，泰山封禅，臣以为善。” 李隆基当然明白郭礼所说的是万安公主。朕的女儿不明不白的嫁入郭府，朕没有亲眼看到女儿出嫁。李隆基在心里唏嘘感慨一阵，注视着郭礼。 “朕定要重重赏赐，卿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臣自幼父母双亡，父亲郭敬之、母亲郭向氏泉下有知定当欣慰，臣愿意辞官致仕斗胆为父母请封。” “卿一片孝心，朕当然同意。辞官致仕不是说朕不懂得为君之道？大理寺卿一直为卿留着，不知卿意下如何？” “臣谨遵圣命。” “高力士，随同郭少卿回府宣旨。”李隆基拟好圣旨，交于高力士。 “郭少卿，这番立下大功，可喜可贺啊。”待走出宫门，高力士满脸笑容。 “这些本就是臣子应该做的事情，何功之有？”郭礼道，这些话被高力士传到皇上耳中，对这样的忠臣，是不是赏赐少了？ “圣上有旨：郭礼讨逆，灭吐蕃，退室韦，立大功于大唐。查非礼公主一案纯属子虚乌有，任郭礼为大理寺卿，封栎阳县侯，食邑千户。先考郭敬之追赠太保，先妣母向氏，封平原郡君。郭礼夫人王氏，善于持家，封琅琊县君；鄯州乐都李氏三小姐说服吐谷浑有功，赐郭礼平妻，封青莲县君。” 高力士宣读完毕，郭礼早命苟管家准备好二十两孝敬。高力士接过孝敬，笑道：“郭少卿路途辛劳，咱家回宫复旨，不耽误郭大人休息。”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高力士走后，连日来的担心在这一刻忽然迸发出来，碧瑶挺着大肚子忍不住扑进夫君怀中哭的和泪人一样。 “哭什么？夫君不是回来了吗？宝宝还有一个月就出世了吧？”郭礼算过日子。 碧瑶梨花带雨，乖巧的点点头。 公主从马车上下来，由吉祥搀扶着。碧瑶看到万安公主连忙准备下拜行礼，公主上前挽着碧瑶的手阻止其下拜，“碧瑶，一起进府。” 碧瑶是郭礼的夫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就算万安贵为公主，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皇上下诏平妻入府，碧瑶尚不知公主就是鄯州乐都三小姐，以为夫君出征途中纳妾，善良的碧瑶竟没想过责怪夫君。公主挽住碧瑶边走边说，碧瑶才知公主是圣旨中的李氏三小姐。 公主和碧瑶一同走进郭府，显示了今后郭府的内宅格局。 李光弼上前和郭礼辞行。在甘州的时候接到兵部公文，李光弼因功升职出任灵州将军，凉山团归建，仆骨怀恩升为凉山团的都尉。 “大帅日后定要保重，卑职前去灵州赴任。” “千山万水阻隔不了兄弟之间的情意，你我皆为兄弟，何必如此多礼。” 早有士卒将随行的物品搬入郭府，主要是清莲的嫁妆。郭礼回长安途中绕道去了鄯州乐都，在当地举行了接亲仪式，算是把李家三小姐娶进家门。李家的嫁妆丰厚，包括皇上实封的千户农庄和几大箱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 “孟兄住在府中，苟管家命人收拾出一间厢房，还望孟兄勿要嫌弃。” “子仪客气了。”孟浩然豁达道。 “唯独孟先生收获无几。”郭礼其实知道皇上明说不用孟浩然，只是从未向孟浩然提起。随行诸人中只有孟浩然没有得到任何奖赏。凉州将军丁忧，高舍鸡任凉州将军。剑湖和哥舒翰抱得美人归，也算不小的收获。 郭礼安排哥舒翰和娜扎暂时住在厢房，明日再去看房。剑湖领着古丽和李魅一起去见李老先生这次如果不是剑湖，很有可能遭遇不测。郭礼有心拜见老先生，只是府中事情尚需要处理。仆骨怀恩答应哥舒翰让他做个旅长，哥舒翰屁颠屁颠跟着仆骨怀恩去了凉山团。。 郭礼总觉得少一个人。夏江陪同碧瑶出府，春水这妮子人呢？郭礼走到后院，吉祥正在安排府中下人收拾打扫宅院。本有两处宅院，碧瑶占了一处，还有一处空闲收拾出来安排公主和吉祥主仆二人。郭府的房子越发显得小了。 “姑爷回来了，奴婢想到姑爷一路舟车劳顿身体困乏，自作主张烧了热水。姑爷先去夫人房中叙话，等水烧好奴婢再叫姑爷。”春水穿着一身浅青色束腰丫鬟服饰，多日不见，妮子身上的两座山峦凸起明显。 第113章乔迁 - 唐朝小卒 - 张伊妹 李隆基下诏封二皇子为太子，入主东宫。封大皇子为李琮郯王，诏书中特意温婉勉力了一番，三皇子李玙被封为忠王，武惠妃之子李瑁被封为寿王。同时一共封了十六位皇子为王，将所有被封为王的皇子皆在太极宫以北的十王府坊内赐予住宅，世人遂改称十王府坊为十六王府坊。 户部的办事效率真快，诏书下达的第二天，楚国公的住宅修缮完毕。郭礼亲自前去查看一番，直呼超乎穷人的想象力。郭礼前世住着简陋的房子，如今看到偌大的楚国公府不由吃了一惊。亭台楼阁，香榭水池，户部虽说简易修缮，却也超乎预期。本来郭礼打算待户部交接之后就要搬入，如今看到楚国公府富丽堂皇，竟然不好下定主意。好在府里两位夫人一个是皇家公主，一个是王家小姐，这些事情自然不爷用郭礼多费心。待一家人共同看过宅院之后，清莲和碧瑶各自提出了不少修缮的意见。郭礼此刻身家丰厚，倒也没有太心疼银子。对王府重新装修半个月之后，举家迁入新宅。 碧瑶的肚子大了，行动多有不便。丫鬟春水和夏江每日贴身服侍，生怕出了什么意外。本来乔迁之喜应当设宴庆祝，郭礼考虑到碧瑶马上临盆，如果孩子生辰再办宴席未免尴尬，所以将喜庆推迟，待碧瑶生产之后双喜临门再办宴席。 宅院大了，少不得人手打理。苟管家年纪虽轻，从小耳濡目染，倒也能够胜任。府里原本没有几个下人，苟管家添了几个使唤丫头，而府中的杂役暂时皆由从西域返回的政事令探子担当。郭礼生怕委屈了这些库狄族的汉子，特意交待管家，任命库狄雄、库狄粘罕、库狄望月、库狄震、库狄子月这五人为“管事”。至于其他人，由五人管理。 孟浩然正式搬入府中。郭礼原想把旧宅子送给孟浩然，但是孟浩然坚辞不授，谓之：“君子不受无功之禄。”郭礼将胜业坊的老宅子改造成京城联络点，由孟浩然负责。 搬入新宅的第三天，发生了一件奇案。洛阳府孟县的一名林秀才杀了一名女子，当地县令判秀才死刑。经过洛阳府、刑部审核，最终报到大理寺卿。郭礼在查看案宗之时，发现林秀才并无作案动机。 这起凶杀案看上去很简单。 案宗记载，林秀才垂涎女子貌美，多次对女子骚扰。这名女子乃是当地一名地主的丫鬟，平素里并不出宅。这一日跟着小姐出门烧香祈愿，回家之前小姐吩咐丫鬟购买些胭脂水粉，谁知这一去再无音讯。小姐告知家中之后报官处理。数日之后发现女子的尸体被抛弃在城外的树林之中。孟县邱县令在勘察现场之后发现了一个折扇，上面写着“慎独”二字，落款为林思源，正是林秀才的大名。仵作报告说丫鬟尚是完璧之身，并无奸污之事发生。孟县令拿下林秀才，谁知林秀才抵死不承认。案发时间内，林秀才在家中苦读圣贤书，作证人员乃是林秀才的妻子林贺氏。孟县令看到此案证据确凿，对林秀才大刑伺候。几番棍棒酷刑之后，林秀才承认了因为垂涎丫鬟的美貌，求爱不成做下了杀人的举动。至于林秀才如何杀人，杀人凶器和杀人过程，案宗之中简单记录。这件案子轰动了当地，孟县张县令判林秀才死刑，上报刑部审核。 考虑到碧瑶生产还有一个多月，郭礼决定带着少卿明珪前往孟县查证。虽然孙逖的查案能力比明珪强，郭礼对明珪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带着他出门历练一番。 郭礼带着孟浩然，明珪，库狄雄一起赶往洛阳孟县。林秀才奄奄一息躺在大牢之中，衣衫褴褛血迹斑斑，似乎吃了不少苦头。看到郭礼时双眼无神，似乎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郭礼头疼，最害怕这种人。哪怕蒙受了冤屈，因为内心早已放弃，恐怕也查不出真相如何。 孟浩然和明珪一起去察看卷宗、物证，郭礼命人准备了一桌酒菜送入牢房之中。林秀才对于送来的饭菜看都不看一眼，躺在牢房的角落里面。整个人好像死了一般。按说判了死刑的人看到京城来人查案，应该表现出一副冤枉的模样，大声呼喊青天大老爷，总之林秀才的模样很蹊跷。 “林秀才，本官知道你有冤情在身，为何不言不语不申诉？慢慢将你的案子细细道来，如果其中果有冤情，本官一定为你做主伸冤。如果你这样不为自己辩解，恐怕本官回去之后，刑部审核文书下发，你的日子也就没有几天了。” 郭礼难得如此苦口婆心劝人，可是林秀才油盐不进，死活不愿开口说话，一副等死的模样。郭礼看了直摇头，有种有心使不上劲的感觉。既然林秀才不愿意吐露实情，大义凛然一心赴死，郭礼只好从牢房中退了出来，看看孟浩然他们有什么发现。。 张县令在城内著名的凤仙楼设宴款待郭礼，郭礼正好借着吃饭的契机进一步了解一下案情。孟浩然和明珪回来之后被人请到凤仙楼，张县令并未叫外人，县府的刘县丞作陪款待郭礼一行。其实和郭礼一同来的还有库狄雄率领的数人，只不过刚到孟县，这些人就被郭礼像撒网一般安排出去打探消息。 看到孟浩然，郭礼不好当着张县令的面直接发问。如果这个案件真的是冤案，吏部考核中张县令难免受到影响。宾主双方吃喝一堂，丝毫不谈公事。张县令数次想询问，最终没有问出口。这个案子是张县令负责，虽然案子诸多证据均指向林秀才，倒也不是铁证如山。所以张县令看到京城大理寺卿查案，难免有些惶恐。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