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是我孤独不肯眠的心事(1)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事隔十年,我永远不会想到,我会再见到他。   微暗的玻璃窗上映着我僵硬的身体,一只手拿着的咖啡杯,有滚烫的棕色液体流出来,耳边传来郝菡聒噪的大呼小叫,“木晓你傻了啊,咖啡洒出来了!”   她高调的嗓音穿透小小的茶水间,寂静了过道间的空气。   我看到前面那一群人中间的那一个,听到这个名字身形怔了一下,清浅的光束笼着一片细雾落进来,慰烫规整的西装侧,银色的袖扣在窗外洒进来的一片碎金下流转着熠熠的光,他高大坚定的身子缓缓转过来,直到,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眼眸。   真的……是他。   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我开始慌乱,不由自主的,身体向后错了一步,杯里的咖啡泼在了我的牛仔裤上面,染上一片黑色,我忙低下头去,又慌措的抬头,却只看到他波澜不惊的眸子,对着我礼貌的点点头,沉稳而不失礼教,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身后簇拥着那些同样西装革履的年轻精英。   心底一片冰冷。   他的眼睛,像是一潭深水,幽不见尽,刚刚那一刻,尽管他就站在于我一面玻璃相隔的距离,可是,我却再也找不见他十年前的影子。   脚步声渐远,消失在拐角处。   我怔怔的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大脑一片空白,耳后心底的汹涌一阵阵袭来,心脏处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感,经久不息。   那个人,是林溓。   这个曾在我生命里销声匿迹了十年的名字,终于以这样的姿态出现,猝不及防。   就算我曾以为我早就可以笑着念出他的名字,就算我还是偶尔会在大街上恍惚间看到他的身影也不会再奔跑过去,就算我,以为我早就对他毫无眷恋了。   郝菡终于看到我苍白的脸颊,连一向呆滞的脸也忽然凝重了些,“木晓,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木晓……木晓?”   我终于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然后无力的扯出一抹笑,“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就过去。”   “真的没事吗?”   “嗯。”   “那……一会要开会,你别忘了。”   我点点头。   她确认再三后。 终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支撑,也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强颜欢笑的勇气,双臂撑住身子,坐在椅子上。   安静的茶水间里,有午后明艳的阳光,细小的微尘在温暖朦胧的光束线下轻轻飞舞,安静的,只有我自己大口大口尽快不发出声音而哽咽的呼吸。   眼泪落下,大滴大滴砸在冰凉的地板上,晕出一小朵水渍,喉咙像是被什么紧紧扼着,怎样也发不出声音。   可是,我在哭什么呢,我用力擦了擦眼睛,重新接了一杯咖啡,又去抽纸巾。   身后忽然传来若有似无的轻叹声,随后是有人离开的脚步声,我吓了一跳,忙回过身子,可是面前空无一人,面前还是那块被擦得透亮的玻璃门,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是……幻觉么?   脑海中却不自觉的浮现出林溓的背影。 可是……怎么可能呢,我摇摇头,抛去那些可笑的念头。 爱你是我孤独不肯眠的心事(2)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我所在的公司是一家集计算机软件开发,房地产和文化传媒于一体的大型集团,在早些年经营的只有房地产,后来才慢慢拓展了板块,也逐渐完善形成了现在的森朗,也就是S-Lion。 森朗大厦总部位于T市市中心的繁华地段,远远看去,只有那一栋大厦鹤立鸡群于城市中央,这样人潮拥挤的繁华地带,抬眼便可触及那栋仿佛耸入云间的大厦。   我来这里做电台节目主播的时间不过一年,森朗的高门槛几乎是人人皆知的,甚至毕业实习时候很多人对森朗望而却步。 可我当时心高气傲,在学校我就是出了名的“利刃” ,平时很少说话,可是如果我真的对某件事情执着的时候,我这张嘴就变得像把刀子似的,我一战成名的原因是,当初有个花花公子要追求我做女朋友,追求不成就开始围追截堵,我忍无可忍,从他祖宗十八代开始对他进行了人性的分析和教育,连带着冷嘲热讽,整整浪费了我四十分钟,他从一开始的嬉皮笑脸到后来的面红耳赤,自此之后他看见我便绕着路走,我也因此“一战成名” 。 而面试的那天,我和主考官就“采访是否应该实话实说” 又发生了激烈的意见不合,我也就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跟他理论到底,原本我打算背上包扭头就潇洒的离开时,从门外走进来的男人却挡住了我,我抬头看他,他一身正装,黑发清清爽爽,很温和的模样。 可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披着小绵羊皮的狼,他的眼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你过审了。”   一年的时间,我几乎褪去了身上所有的棱角,那个将我审核通过的男人,也就是总经理方崇。 后来我曾问过他,当时的我那么冲动,为什么要录取我。 他若有似无的笑了笑,看着我的眼光像是看一件雕刻品,“大概,是因为你当时身上的光芒。”   我在这边主持的节目叫做午茶时光,从下午的两点半到四点半,有时候也会邀请一些名人来做访谈,周末则是讲一些小故事,或是连线场外的听众进行互动。   节目组有两个主持人,我和小齐,小齐原名齐乐,人如其名,是个乐观并且积极向上的男孩,刚刚毕业,年仅24,与我的恬然声线不同,他的声音清清爽爽,带着大男孩的阳光与洒脱。 大概是职业原因,我对声音有着一种异常的敏感,可以说,我是声控。   播音室在七楼,我只知道五层是软件开发部,六层是设计部,听说最近要做一个什么全息网游,几乎全公司都在为这件事奔波,播音部作为免费的广告承载传播方式,几乎做出了几十个广告,搞到现在每天我一听到网游两个字就头晕。   会议室在九层,我到的时候,郝菡已经在哪里了,见到我,她极其小幅度的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过去。 我朝她走过去,看着她花痴的傻笑,没忍住拿手上的文件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又犯什么花痴呢?”   “嘘,你听说了没有?” 她一面拿着文件夹挡在自己脸前面,一边用自以为很小声的悄悄话对我说,“咱家新来了一个帅哥,海归,高颜值,小鲜肉,皮肤好身材好,听说那个声音,啧啧,好听到听一遍就会怀孕了!”   “噗,” 我一个没忍住,“你怀个孕试试?”   她娇嗔的瞪我一眼,然后指了指手机屏幕,“我男朋友还在呢,你怎么这样呢,哼,人家不理你啦~”   我早就习惯了她的间歇性花痴症,上个月是疯狂迷恋胡歌,每天大声高歌胡歌的六月的雨,听到我简直想吐。 上礼拜是迷恋起了黄晓明,天天念叨着能去哪弄两张他的果照贴在墙头上,最近这几天迷恋上了风头正起的闵燃,手机屏幕都换成了闵燃最近一期演唱会的海报,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笑笑,也没理她,翻着下午要谈的内容,其实这样的场合把我们这些组长叫上来也就是让我们能明白近期要做的工作,至于工作汇报什么的,是完全不关我们的事的。   “阿晓,” 身边温润的男声传来,我听到声音,就知道是叶然,我顺着声源看过去,他看着我,目光似水含笑,“方便我坐在这边么?”   我并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   会议很快就开始了,郝菡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哎,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谁?”   她朝我右边的位子,努努嘴,我一把把她的大脑袋拍回去,心里假装镇定,“瞎说什么。”   “我哪瞎说了,他每次都和你一个点去食堂吃饭,哪有这么巧,而且他还给你酸奶,酸奶啊……” 她状似委屈,努力的想要睁大眼睛卖个萌。   我鄙视的看她一眼,其实你是为了那盒酸奶吧?   突然间感觉到有视线朝我看来,我一向很敏感,皱了下眉,然后反射性的抬头去看。   一眼,我便看到了讲台上那抹银灰色西装的身影,心里微微一动,新来的软件设计师……果然,是他么? 我看到他刚好走到台上,他目光环视,却似乎并没有在我脸上有过停留。   是我……多心了吗? 爱你是我孤独不肯眠的心事(3)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时光似乎变得很慢,很慢,我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午后。   我看着他在讲台上认真的讲着那些关于软件与计算机,成本以及预计获利的汇报,阳光将他眼角眉梢的棱线刻画的极其分明,他的眼睛很黑,像是濯墨,又像是星空或者宇宙,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他的五官坚毅而隐忍,条纹细腻却并不让人觉得书生气,反而……很有味道。   我懒懒的眯着眼,半趴在桌子上,他似乎……变得和以前不同了。   真好,可以这样光明正大的看他。   他的生命里,没有我的那十年,是怎样的呢?   我开始想象,想象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少年,骑着单车,经过有槐树的马路,然后把单车停在教学楼不远处,蹲下身子小心的锁好,拿出车筐里的书本,靠在一颗树下看书,阳光会落在他脸上,睫毛上,嘴巴上。 快上课的时候,他会不紧不慢的收起书本,然后走向教室。   只是,没有我。   他的十年里,没有我。   可是,那是多久以前呢……  那个时候,我有着及腰的柔软长发,脸颊晶莹美丽,我穿白色的公主纱裙,脚上踩一双洁白的圆头小皮鞋,美丽的像是瓷娃娃。   他叫我小公主,语气温柔。   他喜欢穿白色的衬衣,从小到大。 他喜欢笑,他的脸上无时无刻都带着笑,浅浅的,温柔的。 他笑起来时右边有一个酒窝,那个我脑海里的,干干净净的美好少年啊……  他家就在我家隔壁,只仅仅隔着一道墙,红顶白瓷的小洋楼,两栋一模一样的小楼并排在一起。 他的父母常常带他来我家,两家关系很好,有时大人会在一起吃饭,饭桌上嘻嘻哈哈,我和他两个小孩子就在我的屋子里,大多数是他哄着我,玩累了我们倒头就睡。   晚上半夜时,从我的窗户看出去,可以看见漫天的星星,争先恐后的挤在一起,我和他肩并肩躺在一起,他得睫毛很长,甚至比我的还要长,我便眨着眼睛问他,“林溓,你的睫毛怎么那么长,像女孩子似的。”   “可我是男孩子啊。” 他笑着。   “你要是女孩子多好。” 我不满的撇撇嘴,扭个身子。   “为什么呢?” 他不解的看着我,毛茸茸的眼睛柔柔的。   “女孩子的话,可以一直在一起玩啊,” 我越想越兴奋,“我们可以一起洗澡,一起穿漂亮的裙子,一起玩洋娃娃,你让阿姨把你变成女孩子好不好?”   “额,” 他哭笑不得,“男孩子也没什么不好吧…”   “可是你会走的,会离开我。” 我看着他,眼睛变得湿漉漉的,语气却坚定。   他没有说话,像是思考什么,过了很久,他转过身子认真的看我,眼睛里像是镀上了一层光芒,“那你以后嫁给我好不好?”   “像我爸爸和妈妈一样吗?”   “嗯。”   “那我们说好了,你不许说谎,妈妈说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的!” 我伸出小拇指,勾住他的。   “嗯,我们说好了的。”   后来,我们抱着彼此小小的身子相拥而眠,那一年,他七岁,我六岁。   “木晓,醒醒……” 耳边传来声音。   我睁开眼睛,感觉眼睛湿漉漉的,伸手擦了擦,看向郝菡,“怎么了?”   “我说你啊,” 她一手叉腰,柳眉一竖,颇有几分悍妇的样子,“那么大一帅哥刚刚在上面你也能睡着?”   我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讲台,会议室里还有几个人零零散散的在收拾东西,空荡的会议室里,只有郝菡的大嗓门回荡着。   眼角温湿,原来是做梦了啊。   可我还清楚的记得,我们约定过,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的。   这一千根针,真的,很痛啊。   你知道吗。 爱你是我孤独不肯眠的心事(4)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下午刚过五点半,我还在桌子上收拾自己的东西,工作室的门便被人“砰” 地一推,还没看清,一团红色的身影便风风火火地朝着老大的办公室奔去。   我们部的老大叫做孙铭,作为传媒部的经理自然是有自己的办公室的,老大长得帅脾气好又有车又有房,二十四孝男友兼传说中的完美男人,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他怕女朋友是出了名的。   “啧啧,” 郝菡端了茶水踱步到我旁边,一边斜着眼往办公室瞟,“老大又要接受何梦凡的精神折磨了。”   “说啥呢,” 小丽抛来一个媚眼,“人家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说起何梦凡,那真是要家世有家世要身材有身材,那脸蛋更是足以媲美各种小清新文艺女,远远看去恰似水中一朵白莲,离得近了才知道那是一株千年食人花,连骨头都不带图的那种……  办公室传来何梦凡的标准女汉子音,“孙铭你今天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说啊!”   然后是男人悉悉窣窣小声的解释,听不真切。   “你放屁!” 何姐豪迈干云的一摔东西,办公室里传来书本文件哗啦啦落地的声音。   ;工作室里十几个人都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办公室里那尊大佛,要知道,她父亲可是在森朗集团有不少股份的。   郝菡在我旁边捂着嘴偷着笑。   “要我说,老大就应该直接把衣服一脱,什么都解决了!” 郝菡在一边yy。   ;“你那脑子里除了这些,能装点别的吗?” 我点点她的脑袋,对她真是鄙视死了。   正说着,工作室的门开了,linda笑眯眯的推开门,上身穿着带有一粒扣子的中袖黑色西装,下面配一条黑色一步裙,linda是总经理身边的秘书,几乎一年四季都是这样的打扮,这套衣服简直成了linda的代表装备。   “总经理说,请各位组长晚上去一品香吃饭,总经理请客。”   linda话刚说完,工作室便紧接着响起一片欢呼。   忽然,办公室的门一开,何姐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我也去!”   何姐身后跟着蔫了的孙铭,眼巴巴的看着何梦凡,“那我呢?”   “你?” 何姐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能滚多远滚多远!”   老大还没来得及回话,我就看见何姐眼一亮,意气风发的朝着我走过来,胳膊一搭环在我肩上,然后抛个媚眼过来,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阿晓,晚上你也一起来啊!”   我本来打算说不去了,可是看着何姐热烈的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的眼神,我还是咽了口唾沫,“好。”   孙铭孙大总经理看着何梦洁拉着我的手离开,那个伫立在原地仿佛被秋风吹的无比萧瑟的身影,心里默默的飘过一万头五颜六色的羊驼:梦洁宝宝,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啊……说好的来找我的呢? 说好了来陪我吃饭的呢! !   众员工只能用沉默表示对孙铭又一次被丢弃的同情。 爱你是我孤独不肯眠的心事(5)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下午五点半,公司里高职层的经理们开着各自的私家车,或是去赴约,或是回家。   窗外的天气并不是很好,感觉有些阴沉沉的,郝涵早早就收拾了桌上的文件,跟我一起到一楼的大厅等着何姐过来,说好要搭何姐的顺风车一起去。 我们两个坐在一楼的角落,这里比较安静,人也少,郝菡对着手机屏幕傻笑,据她说,每天发一定时间的花痴有助于身心健康,天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鬼结论。   我则是看着窗外的天气犯起了愁,等下如果去吃饭的话,吃完饭下起雨来该怎么办,到时候一定很难回家,终于还是推了推对面的郝涵,“要不我不去了吧……等下下雨怎么办?”   郝涵眼神斜着看我,“清蒸蟹凤尾虾水煮鱼燕窝鲍鱼鸡翅。”   我咽了口唾沫,“还是……去吧……”   “哟,你俩来啦!” 何姐随手端起我面前的奶茶就喝了一口,却马上皱起了眉,“这什么味啊?”   “这个是榴莲味……” 我默默地看着她。   何姐睁大了眼睛看看我,反应了两秒钟,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也就是我刚才……喝了一口屎?”   “榴莲是水果之王好么?” 这我就不乐意了。   “怪不得一股屎味,不行我得赶紧去漱漱口。” 何姐连包都忘了拿就往外跑。   留我在原地一脸黑线。   到饭店的时候已经快要七点了,在门口正巧碰到一个我非常不喜欢的人,蒋文。 我看见她跟着一个男人,脸上笑颜如花,何姐不屑的呸了一声,“就知道跟着男人往上爬。”   声音不大不小,蒋文似乎听到了,脸色僵了一下,却也只是一下而已。   论起冤家路窄,何梦洁和她似乎渊源更深,这位蒋大小姐为了职位向来顺着男人的裤腰带往上爬可是出了名的,而何姐和她结下仇就是因为蒋文不知死活的想爬孙铭这棵大树。   我拉了拉她,“算了,总经理他们还在里面等我们呢,先进去吧。”   何梦洁又呸了一声,我们三个才往包间走过去。   一品香里的饭菜并不算是很贵,却是出了名的难订到位子,如果不是有熟人的话,在这里吃饭常常要提前几天就预约,这里的清蒸蟹相当出名,味道鲜而不腥,即便是这样简单的一道菜,却只有一品香可以把它做到保留它的原鲜但不腥,蟹肉嫩而软。   不得不说的是,一品香的里面的设计很是独特,走廊里毫无杂音,一路走过来,全是清一色的檀木门,上面挂着各种雕刻镂空字体的牌子,以表示房间号,走廊里简直像是艺术馆一样,字画瓷器双目看的应接不暇,更别致的是服务员统一穿着长袖古装,束了古代的发髻,颜色也不同,让来此吃饭的客人感觉到别有一番风味。   “几位,镂花阁就是你们要找的房间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 穿着青色古装长裙的女服务员低眉微笑。   我也回了个笑,“好。”   何姐看着那服务员走后不屑地撇撇嘴,然后推门进去。   喧嚣一瞬间扑进我的耳朵,我跟着往里走了两步,只觉得有两道视线紧紧定在我的后背上,像是要烫出个洞来。   我皱了皱眉,一回头,便看见优雅坐在凳子上品茶的……林溓……  我装作没看见,低下头跟着何姐走,女士在另一张桌子上。   刚一坐定,便听见何姐豪爽的开口,“哎我说,咱们干脆把两张方桌拼在一块吧?这样吃多没劲?” 说着,何姐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方崇略带深意的笑了笑,然后看了看我,竟然真的朝身后招了招手,“服务员,帮我们把这两张拼在一起。”   没想到总经理竟然真的叫来几个服务员,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看着身材娇小身穿古装的服务员努力的拉扯两张桌子,还是有一定的视觉震撼的。   两张桌子合在一起,我便纠结了。 原本我坐的是边上的位置,恰好林溓也是,这样的话我就要和他挨着了。   见我还站着,何姐冲我眨眼睛,“阿晓,快坐啊,楞着干嘛?”   她们确定不是故意的么……?   我咬着牙坐下,斜眼偷偷看了一眼林溓,他依旧神色如常,甚至连看我一眼都没有。   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些小小的失落。   身边传来温暖的味道,他的身上还和以前一样,带着一股淡淡的木棉香,隐隐飘到我的鼻尖。   两张桌子上三四十个人,除了我低头努力扒着碗里的白米饭,所有人都在谈笑。   忽然传来总经理方崇一向沉稳的声音,此时带了几分笑意,“木晓,你很饿吗?”   “唔?” 我嘴里还咬着半块烤鸭,迷茫的抬头,周围静下来看我,我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我慌忙把嘴里的东西放下,却被饭粒呛到,咳的难受,慌乱中我看见一瓶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过来就灌,直到嗓子好受些,我咳了两声,才尴尬着答,“那个……中午没吃饭。”   “哎?你中午不是跟我一起吃的吗?” 郝菡反常的竟然没有对着桌子上的东西横扫千军,这让我多少有些意外。   她反射性的回答,脸上带了些呆滞的不解,我只觉得尴尬。   “既然中午没吃饱的话,那就多吃些吧。” 另一面传来叶然的声音,他笑眯眯的看着我,轻巧的便化解了我的尴尬。   我投以一个感激的笑容。   桌上的谈笑便继续开了,我因为郝菡那一句话,直到现在也不敢吃的太猛。   其实公司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总经理方崇时常会请大家吃饭,尽管在工作上严谨的一丝不苟近乎苛刻的一个人,下班之余还是很好相处的,饭桌上大家也就嘻嘻哈哈,敞开了聊。   “我说林溓啊,你有女朋友了吗?” 旁边的何姐忽然问道。   其实这也是大多数公司女员工的心声,好不容易来了个这么帅又有能力的男人,自然都有些憧憬。   房间里静下来,我的心里,同样隐隐的有些期待。   余光看去,他从容的喝了一口杯里的茶水,然后大方的微微点头,笑了笑。   房间里传来女同事失望的轻叹,可是转眼,话题又被换了,重新热闹起来。   只有我,手上端着的杯子,忘了放下,一时间,定在半空中。   他……有女朋友了…… 爱你是我孤独不肯眠的心事(6)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我并不是个喜欢喝酒的人,借酒消愁什么的,让我觉得很幼稚。   偏偏我最不怕的,大概就是喝酒。   因为我很少喝醉,即便是醉了,也不会很明显的表示出来,就算我喝了很多酒,脸上都不会有酒后的绯红,并且我可以一如既往的和你微笑,完全和正常人没有两样。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早就变成一团浆糊了,我哪里知道你是谁,就算你和我说你是我妈,估计我也会微笑着叫你一声“妈” 。   在我喝掉第七瓶哈啤的时候,我对面的男人瞪大了眼睛。   “我就不信了,我今天还喝不过一个小姑娘了?!” 那人说着,我只感觉手上又被人塞进了一瓶啤酒。   我看向对面的男人,我认得他,公司里有名的“酒霸” ,听说是山东人,性格豪爽,只要是喝酒的话不把人喝倒不罢休。   “我都不知道,木晓你原来这么能喝啊?” 何姐对我投来崇拜的目光。   我笑了笑,冲着对面的男人举了举杯子,仰头灌进。   胃里传来丝丝绞痛,像是有什么锋利而纤细的东西扭曲着。   所有人都绕有兴趣的看着我和对面的男人拼酒,我听见身旁的林溓用冷冰冰的声音对方崇说,“我竟然不知道,公司里还有这种酒中豪杰。”   我忽然觉得羞愧。   我恍然记起林溓曾用无比认真而又温柔的声音告诉我,只有最愚蠢的人才会用伤害自己的方法来减轻疼痛。   那个时候,我十六岁。   就算是现在记忆朦胧的我,依旧能想起他当时的样子,睫毛微垂,洁白的白色衬衣上沾满了我的泪痕,他的半张脸在昏黄的灯光下精细的刻画,周身都氤氲着疼爱而温柔的气息,像是温暖的河水将我包裹起来。   而不是现在这样。   他坐在与我半公分相隔的距离,垂头喝茶,用薄唇轻轻将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吹开,动作优雅而缓慢。   自始至终,从没有认真看我一眼,即便偶尔瞥过来的眼神,嘴角也始终带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   我想,这大概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病,无论我对过去的记忆有多模糊,无论,我忘记了多少人,可是对于他的记忆,永远都没有磨损掉一点点。 这十年里,从我死去活来到终于可以不露声色的收起自己的棱角对别人微笑,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干干净净的将他忘记了,可是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我错了,我清晰的记得他,清晰到我记得他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表情,每一次和我对视时,他的眼里深埋的情绪。   他爱吃菜,讨厌肉,他爱喝农夫山泉的矿泉水,他的鞋子每三天要刷一次,他的衣服永远都带着一股阳光和煦的味道,他有轻微的洁癖。   他是我十六岁时爱过的少年,温柔的像风,热烈的像酒。 爱你是我孤独不肯眠的心事(7)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几点回的家,怎么回的家,到后来我完全记不清了。   我记得自己好像坐在一辆好软好软的车里,然后忽然有个男人在我耳边对我恶狠狠的说,给我下去。   第二天,我是被一连串锲而不舍的手机铃声吵醒的,头痛欲裂,我伸手往旁边抹去,手机里便传来了郝菡几乎要震破我的耳膜的咆哮,“木晓啊啊啊!我的文件,就是昨天刚做的那个要采访宋荷的文件放在哪里了你知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 我皱着眉给她吼回去,然后将手机离得耳朵远了一些。 大早上扰人清梦。   “怎么办怎么办!十点她就要到了,啊对了木晓你那里不是有我一份备份吗!你快来公司开电脑传给我啊!!”   手机里的女人无休无止歇斯底里神经病一样的声音终于把我的睡意轰的一干二净,“半个小时。”   说完这句话,我直接挂掉手机。   原本今天我是歇班的,真是托她的福,我咬牙切齿的穿上衣服。   半个小时后,我站在郝菡面前看着她一脸笑颜如花,真恨不得脱下我的高跟鞋狠狠摔在她的脸上,然后潇洒的告诉她,以后这种事老娘再也不帮你了。   “木木……晓晓……” 郝菡看着我讨好的笑。   我窝了一肚子的火,只看着她冷笑,“胸大无脑。”   没等她回神,我就打开电脑,开始找上次她备份在我这里的文件,可是找到一半,电脑屏幕忽然卡住不动了,我皱着眉晃了晃电脑,还是不动,我正打算重新启动的时候,啪的一下,蓝屏了。   郝菡目光呆滞的看了看已经黑屏的电脑,然后转过头问我,“它怎么了?”   “大概……死机了吧……可能有病毒了……” 我试着重启笔记本。   死机是个什么概念,对于那个时候的郝菡来说,大概就是中毒身亡的概念。   我还在鼓捣着手里笔记本电脑的插头的时候,忽然感觉一阵蛮力将我怀里的线扯走,我不可思议的抬头去看,只看见郝菡抱着笔记本直往外冲,那阵仗就像是抱着自己家孩子救命一样。   我还想说,就算中病毒了重启之后再清理一下还是来得及的,可郝菡实在动作太快,我跟在她后面,还没到五楼,就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喊,“李奇你快出来救我电脑!”   这个,请问到底是怎么通过面试的?   五楼做软件的,郝菡有个朋友在软件部工作,而且他对电脑的了解比较多,一般电脑有什么问题,郝菡总是下来找李奇,李奇是她高中同学,关系一直不错。   “李奇没在啊。” 开发部探出一个脑袋,看见是郝菡,接着问,“你电脑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一下子不行了,哎你还认不认识谁会修电脑的啊?” 郝菡抱着笔记本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别急啊,我听他们说昨天新过来的那个软件设计师林溓会修电脑,你们要不……”   话没说完,郝菡抱着电脑又是一阵跑。   五楼有一间办公室,是最近才重新装修的,面积和其他办公室比较起来也很大,只是之前没有人知道这间办公室是谁要用,都以为是总经理要过来监视软件部的进程,都知道软件部最近要研发新的软件,公司的系统也要重做,而且要为新出的网游研发一款加速器,不仅要减缓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延迟,掉线,还要以低利高销为主,争取垄断整个网游加速器市场。 当然,这不是最难的,最困难的是要做到可以给任何一款网游减缓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延迟,这就是一个最大的难题了。   而直到今天我才看到,办公室前清清楚楚挂着的名字,是林溓。   软件设计部总监,林溓。   就在两分钟之前,郝菡丢下我自己跑了,同事来电话说是小齐帮她把文件提前拿过去了, ;  郝菡接完电话一把把电脑扔在我怀里,头也不回的喊了句“阿晓不好意思啊” 便冲上电梯。   我抱着笔记本站在林溓办公室门口,走也不是,进也不是。 刚要回头,林溓却忽然抬起头来,直直看着我的眼睛。   我脑袋一懵,打了个招呼,“嗨。”   这大概是我和他相遇以来,第一次两人独处。 爱你是我孤独不肯眠的心事(8)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幸好,他无视了我弱智患者一样的问候。   “有什么事吗?” 他开口,缓缓放下手中的钢笔。   我笑了笑,尽管我知道我笑的一定比哭还难看,还是硬着头皮走进去,“那个……电脑坏了。”   他低头看着我怀里的电脑,点点头,“拿过来吧。”   他的语气,有些过分的疏离客气。   “怎么坏的?” 他拿过笔记本,五指飞快的打开电脑,开机。   “蓝屏了。” 我看着他十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操作,说道。   听完这句话,他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了我一眼。   怎么说呢……那个眼神,像是我讲了一个多么冷的笑话。   我很想解释,告诉他我知道蓝屏的话重启电脑,然后杀一下毒就可以了,是郝菡抱着电脑过来的,不是我。   可是他看了我一眼之后,重新低头在电脑上操作。   我回味耳边,他说话的声音,原来真的……很好听,就像是低沉的大提琴,带着微微的沙哑,又像是风吹过树叶沙沙的温柔。   “你电脑很长时间没杀毒了。” 他低着头操作,屏幕上出现了一堆我看不懂的英文字母,那些繁琐的程序我从来没在我的电脑上见过。   我杀毒的话,一般都只是打开电脑管家,扫描,杀毒,完成。   “还有,以后去一些网站ip地址最好隐藏。” 他用右手操作,左手顺便端起一杯水,喝了几口放下。   我注意到,他的手长得很好看,指骨修长,白皙,我很少看到男生的手可以长得这样好看,连我自己都自愧不如。   然后,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他十指敲击键盘清脆的声音。   这样的安静,让我有一些不安。 我想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 我想问,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我想问,阿姨还好吗,我想问,这些年,你恨过我吗……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所有的问题都在一瞬间冲击到我的心脏,然后闷在心口。   办公室里手指敲击键盘清脆的声音格外清晰,这让我恍然间觉得,时间静止了。   让我觉得仿佛又回到那一年,他还是那个干净温润的少年,我是那个任性妄为的少女。 他低着头帮我看作业,我就坐在桌子上晃着腿,手里拿着甜筒,偶尔偏过头看他一眼,然后撇撇嘴,埋怨他还没看完。 而往往此时,他就会抬起头对着我笑笑,告诉我,快了。   他笑起来,右边的单酒窝若隐若现,很是好看。 那个时候的他,似乎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心情很好的时候嘴角会微微上翘,他微笑的时候,带着很温柔的光芒。   那个时候的我,任性而不讲理,每次放学都会去他家里做作业,因为我的父母回来的比较晚,我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和他在一起,他的房间比我的还要干净,有淡蓝色的窗帘,窗台上摆着小小的可爱的盆栽,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木香味道,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我总是把他的屋子鼓捣的很乱,趴在床上打滚,把他的书弄的乱七八糟到处都是,然后他就会看着我无奈的笑笑,“我的小公主啊……” 然后起身收拾。   每每此时,我都会感觉好开心。   连我妈妈都无奈,“真是搞不懂你脑子里那些奇怪的整人的小点子,是随了谁……” 爱你是我孤独不肯眠的心事(9)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好了。”礼貌而疏离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看向他,他冲我微微点头,眼眸中不含一丝情绪,“你的电脑修好了。 ”   言下之意是,你可以走了。   我抱过电脑,出于礼貌冲他点点头,“谢谢了。 ” 愣了一下,因为不知道还要说什么,我和他之间,似乎多说一句话就会尴尬。   他没有说话,而是直直的看着我,目光复杂,“你……”   我很害怕他这样的眼神,我转身离开,背影一定很狼狈。   靠在门外的墙上,我忽然感觉这样的自己好可悲,又好可笑。 不是明明已经可以对所有事情不悲不喜了吗,就算林溓出现了,可是又能说明什么呢,或者还能改变什么呢? 那些念想,那些自欺欺人的期盼,还不是时候停止了吗?   我笑了两声,捋了下耳边的碎发,算了。   “阿晓,” 远处有人喊我,我抬头去看,是叶然。 他面带笑意的走向我,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估计是要送去哪里的,“你怎么在这里呢? ”   “刚刚电脑坏了,来找新来的设计师帮忙弄一下。 ” 我平复一下心情,笑着和他说。   叶然听完侧头往林溓的办公室看了一眼,然后笑开,“最近来找叶设计师修电脑的女孩挺多的哦。 ”   这句话听完,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一下子反应过来,我想我的脸一定红透了,我都能感觉到我的脸在急剧升温,“不是……是郝菡抱过来的……”   叶然却还是笑,笑容里带着几分揶揄,“不闹你了,刚刚那个宋荷过来做互动,你知道吧? ”   “嗯。 ” 我点点头,却有些不理解,不知道为什么他和我提起这个,这个互动是郝菡接的啊。   “刚刚那个宋荷问到你了,说你在这里没有,想和你见一面。 ” 叶然点点头,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你认识她吗? ”   “怎么可能……” 我顿觉惊奇,宋荷是最近模特界新人,出道大概有一年多了,一直不温不火,直到最近为知言杂志拍下一组封面图之后一夜之间瞬间火了起来,那是她第一次为杂志拍封面图,随后各种广告都开始与她合作,很简单,那组封面图,她是素颜。   我从没见过那样精致的女子。 所谓素颜,不是拍了水、乳液、bb霜不画眼线唇彩就叫做素颜,她是完全没有化妆,只洗了脸。 她穿白色的长裙,手捧落叶,在森林里之间。   一种无法言喻的气质就那样流露出来,自然,亲和,美丽。   我也只见过那张封面上的图,印象中,我并不认识她。   “快过去吧,她在前厅等你呢,我有个文件要送,先走了。 ” 叶然大概见我愣住的样子,也明白了几分,伸手在我发间揉了揉。   我回过神,笑了笑,往右边走去,身前忽然被一片阴影挡住,我抬头,一下子对上林溓的眼睛,他的眼睛,似乎,比之前更深了一些,“谈恋爱请到别的地方,不要打扰我工作。 ”   说完,“砰” 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看着紧闭的门,愣了很久。 爱你是我孤独不肯眠的心事(10)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前厅里靠窗的位子上,我一眼就确定,那个身穿米白色衬衣的女人就是宋荷。   她坐在那里品一杯咖啡,手里翻着最近的杂志,只是远远看去便能感觉到令人心静安宁的气质,听到身后我的脚步声,缓缓的转过头来。   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她笑了笑,我愣了一下,心脏一滞,只觉得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慢慢盛开。   她本人比照片上还要精致的多,眉眼间都带着一股温婉的味道,没有化妆,皮肤却很嫩,眼睛又细又长,笑的时候会微微眯起来,温柔极了,她有有浅浅的双眼皮,鼻梁很高,曲线很是细腻。   连我这样一个女人都会动心,更不要说男人了。   这样动人的女人,有谁不会爱呢。   “木晓,你来了。” 她冲着我微微点了下头,起身让了旁边的座位给我。   我回以微笑,然后坐在椅子上,却不知道她为什么找我。   大概是看到我一脸迷茫的样子,她又扑哧一声笑出来,轻启贝齿,“小木头。”   我睁大眼睛,先是不可置信,随后恍然大悟,“小丸子!”   声音一出,整个大厅上的人都朝我看过来,于是连我自己都有些羞愧,我这一嗓子洪亮的嗓门估计整个大厅都听到了,真希望不会被当做精神病。   “你还是这么没头没脑。” 宋荷看着我笑,眼角弯弯,笑容里有揶揄的味道。   而我心里始终翻涌着激动,声音压低了一些,“小丸子,你什么时候改的名字啊?” 愣了一下,“还有,你和以前好不一样啊,完全没有认出你!”   “当然不一样,我们分开的时候才十五岁,现在都二十多岁了。” 宋荷搅拌着咖啡,放下搅拌棒朝我看过来,“我之前就听说这里有一个人叫木晓,但是不确定是不是你,这次和你们这边合作,正好来确认一下是不是你啊。” 她笑的有些孩子气。   “从你搬走以后,我们都十多年没见了,” 看着眼前已经长成这般美好模样的女子,我忽然有些感伤。   “嗯,对啊,” 她轻抿了一口咖啡,“对了,你和林溓,现在还在一起吗?”   我一下子愣住。 苦笑着摇了摇头,“没。”   “也对,这么多年了,小时候的感情也不能当真。” 宋荷点点头。   可是……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 我脑海里不自禁又浮现出林溓,他的……笑脸,那是我十六岁生日,他抱着小小的盒子,盒子上打了可爱的蝴蝶结,十六岁的少年比我高出了一头,他眼角弯弯的笑,嘴边带着一丝丝羞赧,“木晓,这个是我攒了好久的钱,你一直很喜欢的这款手链我给你买回来了,生日快乐!” 我当然知道那是他攒了很久的钱,我知道他每天用阿姨给他的早饭钱省下来,只买一个馒头吃,我知道他感冒了偷偷把买药的钱存起来,在家里躺了两天,最后高烧不退急坏了他妈妈,把他送去了医院,我知道的还有很多,可是我不知道,他是为了攒钱给我买这款手链,在那个时候的五百块钱,对于我们来说已经算是奢侈品了,我好想接过他手里的礼物,然后扑到他的怀里告诉他,最喜欢你了,林溓,木晓最最最喜欢你了! 可是我没有那样做,我也不能。   “呵,这个破手链能值几块钱,一点也不喜欢。” 我让自己的语气尽量不去颤抖,假装讨厌的转向一边。   “木晓……你怎么了……” 身后是他愕然的表情。 我好想回过头抱一抱他,告诉他,我喜欢的,我很喜欢。   “这个是你两个月前在商场里,说很喜欢的啊,你说……很喜欢的啊不是吗?” 他声音带了些微哑,却有着强颜欢笑的表情,他探过身子来拉我的胳膊,我听出他的语气里,他……哭了吗?   “我说了不喜欢,什么商场,忘记了!这种破东西扔掉算了!” 我一把抓过他手里的盒子,扔进了路旁的人工湖,水面一圈一圈涟漪荡漾开去,最后湖面一片平静。 然后我跑开,不去看身后林溓的表情,不去想,不要去想……可是跑了很久我才发现,另一只手,被自己尖锐的指甲掐出了血迹,满脸泪痕。   那天半夜我偷偷从家里翻墙出来,到那个湖边,捞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那个盒子。 我忽然觉得难过,又心痛,又委屈,也没能忍住眼泪汹涌而出,后来哭的筋疲力竭又受了风寒晕倒在湖边的我被路人送去了医院。   “也不是这样……你搬走后的第二年,我家也就离开了。” 我仔细斟酌,却还是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说。   宋荷大概看到我的脸色,没有再问,而是跳过这个话题,“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这么久不见了,好好叙叙旧。”   我有些感激于她,将我从疼痛的回忆里恰好的拉出来,我点点头,“嗯。”   “那晚上去我家吧,我做给你吃,出去的话也不太方便。” 宋荷提议。   考虑到她的情况,我点点头,嬉笑着,“能让明星做饭给我吃,也算是我的荣幸了。”   你看,现在的我,终于笑得出了。 爱你是我孤独不肯眠的心事(11)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宋荷家离着市区很远,大概是考虑到以防有狗仔跟踪,所以挑的位置远一些。   宋荷的司机开车将我们送到楼下,一下车,我便瞬间喜欢上眼前的这栋小楼。 这是一栋很有古典味道的白色小洋楼,墙的周围有一圈栅栏,上面爬着牵牛花,还有很多的满天星。   院子里放着一张躺椅,竹藤编织的躺椅,从门口微微仰头就可以看到二楼阳台,阳台上有一套白色的桌椅,隐约可以看到上面放着红酒和一个杯子。   “来,进屋子里面。” 宋荷掏出钥匙,打开门。   我点点头,跟着进了屋子。 屋子里的摆设很是简单,却不失雅致。 整个屋子以米色为主,淡绿色的沙发,瓷白色的茶几,屋顶有很简单的水晶吊灯,还有一侧的墙上,分成了几十个很小的格子,放满了不同年代的红酒,虽然简单,却处处显示着主人高雅的品味。 而仔细看我才吓了一跳,每一样家具,都是牌子货,光是这些酒就能抵上我那套小公寓了。   我不禁暗暗咂舌,“宋荷,你这套房子花了多少钱啊?”   宋荷将一杯红枣奶茶递到我的手上,梨涡浅笑,“忘记了。”   我无聊的四处走,宋荷在厨房做饭,哗啦啦的水声,估计是在洗菜。   我原本说要帮忙洗菜的,宋荷的态度异常强硬的把我赶了出来,让我四处转转。   并不是我不想帮忙做饭,大概是我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宋荷很小就知道的,有一次我们几个孩子在一起,饿了,说要煮鸡蛋,我兴高采烈的说我来,结果我以为煮鸡蛋是用油煮的,便放了小半锅油,后来油冒出来,点着了煤气罐,砰地一声就炸了。 幸好那个时候我们几个都在外面等,没有人在厨房。   后来十五岁的时候,是一个夏天,我在林溓家写作业写到很晚,天气很热,林溓出去买冰淇淋,我闲的无聊,看到厨房有一袋挂面,想着也快晚饭了,不如我煮面给林溓吃,林溓回来看到我煮了面一定会吓一跳。 一边想着,心里特别开心,于是马上开始忙活,可是煮出来的面总是黏成一团,我扔了两次,第三次煮的面才正常一些。 林溓回来的时候,看到我煮的面吓了一跳,我端着面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他的表情一脸惊恐,直到确认他家厨房一切正常哪里都没有烧了炸了,才安心坐下来把面吃掉,虽然后来过了很久我才想起来,那碗面我没放盐。 第二天林溓家里就去了修理工,我好奇的过去看,才知道,原来是他家马桶堵了。 哦,忘记说,我把面条倒进他家马桶里了。   之后很多次亲身试验,只要我一做菜,就会有各种突发状况,甚至还把手机掉到过油锅里。 到大一些,我可以简单的炒一些菜,但是,完全没办法吃。 至少人类还没办法做到可以吃我做的菜。   我还记得林溓那么努力的和他妈妈学做饭,每次阿姨看到林溓在那边做饭,而我在一旁开心的吃都会笑眯眯的。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已经有好久,好久好久,没有再见到过林溓的母亲,赵阿姨了。   这样慢慢想着往事,不知不觉走到一间书房。   我一抬头,看到的便是电脑旁的相片,一个单眼皮男生,在低头把玩着一把木质吉他,照片只有侧脸,男生微微垂头时眉眼间似乎流露出温柔。 我看着这张照片,忽然感觉哪里有些眼熟,却又莫名的说不上来。   “木晓,来吃饭了。” 宋荷在厨房微微探头喊着。   我放下手里的相册,摆在原来的位置上,应了一声,“来了来了!” 爱你是我孤独不肯眠的心事(12)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看着餐桌上宋荷准备的饭菜,我忽然很想哭,要知道,我有多久没有吃过这样一顿像样的家常饭了。   糖醋里脊,蒜苔炒肉,西红柿炒鸡蛋,红烧鸡翅,排骨枸杞汤。   当这几样菜一一上了桌子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了宋荷一句,“能打包吗?”   “扑哧” 一声,宋荷笑了出来,“看你这点出息,想吃的话,以后来找我就好了。我每天都在家里吃饭的。”   这下我有些疑惑,“你不出去吃吗?每天要接工作,还跑回家吃饭会不会很麻烦?”   “没有像你想的那么忙,” 她的表情没有起伏,说着,宋荷盛了一碗排骨汤给我,“之前接过几个广告之后,就很少接了,钱够花了,我也不喜欢太忙,太出名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忽然间门口传来响动,像是有人在用钥匙开门。 我转过头去看,门口的男子刚好也看向我,他的目光里带了一丝惊愕,只是一瞬,很快掩饰过去。   我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心里不禁有一丝疑惑,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会有宋荷家的钥匙?   看到他进来,宋荷马上起身,笑着迎向他,接过他手里的外套,“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今天没什么事情。” 男子边往楼上走去,面无表情,语气像是有些不悦。   我心里还正在疑惑,这个人的眼神,好眼熟……  “啊!” 我忽然想起来,这是郝菡每天都在看的那个手机屏保上的男人,闵燃!   大概是我声音太大,宋荷跑下来几步问我,“阿晓怎么了?”   我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摇摇头,比了个ok的手势告诉她没事。   宋荷冲着我笑了笑,然后又上楼了。   不能怪我声音太大,只是我真的被这个事实吓了一跳。 都说娱乐圈很乱,明星之间有这种关系也很正常,可是毕竟是我身边的朋友,我怎么能不被吓到,而且这个闵燃……不是换女朋友的速度超级快的么,上礼拜还见到他和一个嫩模出入酒店,现在又来祸害宋荷了?   说不上对他有什么好印象,混娱乐圈的多多少少都有阴暗面,尔虞我诈,借着各种手段上位的并不少,像宋荷这样能吃饱穿暖只想平静过生活的人太少了。 从他的眼神就能看出,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想先离开,可是不和宋荷说一声又不大好,在这里的话,这样的情况……又真的是很尴尬……我只好闷着头吃饭。   一楼只有我自己的声音,很安静,所以对于二楼的响动,我这里可以听得分外清楚。   两个人原本像是在说话,可是声音忽然大了起来,有什么东西“哗啦” 一声摔碎,紧接着传来吵闹声,我被吓了一跳。   “砰” 的一声,门被甩开,紧接着,我看到闵燃走下楼来,表情比起之前更加不悦,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看到他像我这里看来,瞥了我一眼,眼神里带了几丝嘲讽。   闵燃离开以后,整个小洋楼一下子安静下来。   安静的,甚至有些诡异。   我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尽管刚刚被吓了一跳,但是至少我的理智还是清醒的。   我刚想上楼去看看宋荷,便看到宋荷已经自己走下来了。   她的右脸上有鲜明的五指印,看向我的时候却很是温缓,“他走了吗?”   我那一瞬间,几乎是愣住了,“你的脸……”   “没事……” 宋荷摇摇头。   “是……他打你的?” 我看着她发红的右脸,一面是心疼,一面是气愤。 想过闵燃会是怎么样的人,可我唯一没想到的就是,竟然动手打女人?   “你……不懂……” 宋荷看着我,眼神复杂。   “就算我在不懂,他竟然动手打你,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种男人……” 我没说完,她就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他其实……很好。”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微微笑。   我索性不再说什么,“你的脸怎么样?”   “真的没事,” 宋荷拉着我坐下,要我吃饭,“一会涂一点药膏就好了。”   我心里的怒火却还在不停的往上涨,死活不肯坐下。   宋荷却看着这样的我忽然笑了,笑容里分明带了几丝无奈,“阿晓,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我愣了一愣,我没有变吗?   “真的没事的,” 宋荷趁着我愣住的时候拉我坐下,然后径自去冰箱取出一袋冰袋,用毛巾包住敷在脸上。   我再也没胃口吃饭,看着安静坐在沙发上的宋荷,轻轻叹了一声气。   对于她的生活,我总是不应该插手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本就不该去插手打乱别人的生活。   “今天真的是……吓到了吧……” 宋荷有些抱歉的笑。   我摆摆手,想要努力做出一副其实我在这里吃的很开心的表情,最终无果。   收拾了饭桌,我和宋荷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天,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下午四点。   我才知道,她不在的这些年都是怎么样度过的。   当初我,林溓,还有宋荷几个人都还在上初中,原本我们三个关系算是很要好的,林溓和宋荷都是安安静静的孩子,只有我吵吵闹闹,一刻也不得安宁。 上课的时候,永远都是我迟到,林溓和宋荷连带着也被我拖累,每次老师扯着嗓子丧心病狂的在讲台上对着我吼“木晓你又迟到了!” 的时候,林溓就会出现,主动认错,说是自己玩了太久拖累了我,不然就是宋荷说自己闹肚子。   他们两个的成绩不只是在班级里,在整个年级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好,两个人被誉为学校的金童玉女,只是中间夹了一个我,成绩不好,还总逃课调皮闹事。 可是这丝毫不影响我们三个铁三角一般的关系。   直到后来有一段时间,宋荷一连几天没有去学校,我带着林溓去宋荷家里敲门也始终没有人,于是跑去问老师才知道,宋荷搬家了,一家人都搬到市里面了。   我为这件事哭了好几天,一面咬牙切齿的诅咒宋荷背叛了我一定会掉到厕所里,另一面又甚是想念她,少了一个玩伴的我只好加倍的折磨在林溓身上。   而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宋荷不辞而别的原因,我一直都知道的,宋荷是单亲家庭,她只有一个妈妈,那次离开她也并不知道再也不会回来,她的母亲在市里与一个男人结婚了,结婚典礼她倒是没有看到,她被接去了市里之后才知道自己多了一个父亲。 宋荷小时候一直是个乖巧的孩子,随遇而安,安定下来之后,她曾试着给我写信,但是却无果。   因为那个时候我也已经搬走了。   “后来呢?” 我吃着宋荷剥好的橙子。   “后来我的母亲和那个男人去了国外,就一直定居在国外了。” 宋荷还是一脸温婉。    “那你就一直自己生活吗?” 我皱眉。   “算是吧,至少一开始的时候是的,” 说到这里,宋荷像是想到什么温暖的事情,眉目间更加动人,那是一种专属于爱情的眼神,“后来我遇到了闵燃。” 爱你是我孤独不肯眠的心事(13)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回去的路上,我始终在想宋荷和我说过的话。   宋荷说,她曾和闵他是她的第一个爱人,而她亦是他的初恋。   他们相识在大学,学的不同的专业,那个时候,宋荷跑外卖挣零花钱,而刚好他每天都要路过她送外卖的那家肯德基。   那个时候,闵燃还是单纯的少年,他会弹吉他,木质的吉他配上他悠悠的歌声,清新又温暖。 每个女孩子都想要一个这样的男孩。 而在闵燃的眼里,宋荷不同于那些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她会自己跑外卖挣零花,却不会对人低三下四,她会认真的把每天挣到的钱小心的装进口袋里,却从来不会乱花,她不烫发不染发,不像其他女孩子花更多的钱在衣服上,而是为了以后考虑。   那个时候,他曾暗暗发过誓,要给她世界上最好的。   我问宋荷,那为什么,现在你们的情况会是这样。   她只是笑,却不回答。   或许有些感情,我真的无法理解吧。   就像宋荷遇见闵燃,不知道该说是她的幸,还是命。   或者像我遇见林溓,是甜是苦只有自己知道。   想起我刚刚从宋荷家里出来时,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穿着宽大的白衬衣,在门口冲着我微笑,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酸。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子,可以像宋荷这般,将白色穿的如此脱俗。 那样一个总是在微笑的女子,似乎脸上总是在挂着亲和温柔的笑容。   即便受伤,却还是笑。   我看向车窗外,阳光已经不再那么强烈,远处的天边带着微微的橘色,连我这样一向不善于多愁善感的女人,都开始有一些伤感。   出租车开到公司楼下,我下了车,想着快到晚饭时间了,就顺便在楼下买了两盒盒饭,要了几把肉串,也好给郝菡送过去些。   直到上了七楼,我才隐隐的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郝菡趴在电脑前面打一份文件,我走过去,低下头拽了拽她的头发,她不乐意的皱了皱眉,紧接着皱了皱鼻子嗅了嗅,脑袋就直接低下看向我手里的肉串,头都不抬的就憨笑,“木晓我就知道是你。”   我一推她的脑袋,郝菡的头就像个皮球一样在脖子上从左肩滚到右肩。 不是我力气大,真的是郝菡的头太圆了,原本就是一张大饼脸,还硬要配个锅盖头。   郝菡不满的嘟了嘟嘴,脸型更加像个肉包子了,“干嘛啊。”    我搬过她身后的凳子,坐在她边上,“今天怎么了,气氛怎么这么沉?”   郝菡撇撇嘴,“还不是领导抽风要弄什么检查,说是上头要来人。”   我点点头,“怪不得人人都一副死人样。”   刚说完这句话,身后一个纸杯扔过来,“你才死人样。”   我扭过头冲着身后讨好的笑,“我死人样,我死人样。”   郝菡早就扒开塑料袋把烤肉拿了出来,大快朵颐的吃着,前面的安丽闻着了香味,往后扭了扭头,郝菡嘴里边吃着边豪迈的递给安丽几串烤肉,这有了第一个人,就会有第二个,于是办公室里,传来阵阵烤肉飘香。 你还记得我么(1)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孙铭带着总经理和几个大腹便便的高层,也就是所谓的上头进来的时候,我正嘴里叼着一块烤肉。   郝菡嘴里塞满了东西,两颊都鼓起来了。   办公室里其他人也是如此。   孙铭一下子就愣住了,随后,我看见他的脸一下子沉下来,脸拉得老长。 总经理也好不到哪去。   我万分惊恐,嘴里叼着的的肉一下子吞了下去,然后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打了个响亮的嗝。   孙铭和总经理的脸更黑了。   几个高层也没说什么,笑了笑,拍拍孙铭的肩膀,转头就走了。   孙铭也跟上去,走出门口之前,不忘瞥我一眼,面无表情的留下一句话,“郝菡木晓一会下班来总经理办公室一趟。”   我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嗝。   郝菡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着我,看得我浑身直打哆嗦。   下班后,孙铭和总经理果然在办公室如期候着,我跟郝菡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站着,更重要的是,林溓坐在一边喝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特别不明白为什么我和郝菡挨训林溓也要在这里。   “说吧,怎么回事。” 孙铭面无表情的发问。   我低着头用胳膊肘碰了两下郝菡,郝菡却跟死猪一样紧咬着牙不说一句话。   “嗯?” 孙铭看看我,又看看郝菡,“木晓,你说。”   我咬了咬牙,侧头看了看郝菡还是一点要讲话的意思都没有,终于开口,“我……嗝……今天从外面……嗝……回来……嗝……买了点烤……嗝……肉给郝菡,然后……嗝……大家也……嗝吃了点……”   大概是见我实在是讲话困难,孙铭也看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不用说了,” 孙铭看我讲的极其艰辛,终于还是心软了,“木晓你去喝点水吧。”   我点点头,感激的眼泪汪汪的看着孙铭,就近拿过一个杯子一仰头喝了进去。   直到喝完最后一口,才看见孙铭,总经理和郝菡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不解,问道,“怎么……嗝……了?”   “你喝的……是林溓喝过的水……”   时间一下子静下来,我觉得我的打嗝一下子止住了。   最终总经理也没对我们做什么太大的处罚,只是批评了一顿,就将我们放了。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情,于是决定登上qq看一眼。   听说现在的孩子用的都是微信陌陌这些新一代的产品,可是我却还是喜欢这些最原始的聊天软件,一是念旧,二是因为微信那些费流量太多,那玩意烧钱。   qq上很多条动态,无非是我爱你,你爱他,他爱她。 太多爱而不得的感情,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我还记得qq刚刚盛行的时候,我和林溓一人申请了一个,我取昵称叫可爱的小白,我硬是逼着他把昵称改成可爱的小黑。 我妈还取笑过说我们两个的名字像小狗。   现在想起来,确实还蛮像的。   我点开一条一条动态,直到看到叶然发的那一条,我的手顿了一下。   他说,我多怕没以后。 你还记得我么(2)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叶然和我告白过的。  在来公司的第五个月,叶然就和我告白了。   他说过喜欢我,而我也曾考虑过他这个人。 他的长相虽然算不上多帅气逼人,但是至少很耐看,个子还算是高,干干净净的,从不吸烟,只是应酬的时候偶尔喝一些酒,工资不低,家境也不错,如果真的要在一起作为结婚对象的话,其实也还是不错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不该和他在一起,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蛊惑一般的告诉我,不是他。   叶然和我告白过的。   在来公司的第五个月,叶然就和我告白了。   他说过喜欢我,而我也曾考虑过他这个人。 他的长相虽然算不上多帅气逼人,但是至少很耐看,个子还算是高,干干净净的,从不吸烟,只是应酬的时候偶尔喝一些酒,工资不低,家境也不错,如果真的要在一起作为结婚对象的话,其实也还是不错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不该和他在一起,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蛊惑一般的告诉我,不是他。   那个人,不是他。   所以对于他的追求,我是拒绝过的,可是叶然从来没有放弃过我。   我并不是因为反感办公室恋情,只是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他当爱人来对待,而他对我的态度也始终不急不缓,既不会太热情,也不会太冷淡。 公司里没有人知道叶然曾和我告白过,就连郝菡我也没有对她讲过。   公司里喜欢叶然的女孩还是有不少的,他一向待人亲和,有耐心,也很细心,招女孩子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我于他,是不可能会有结果的,所以我从来没想过将他喜欢我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可是直到现在,他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我好,去食堂吃饭的时候他会给我一瓶酸奶,看我感冒,办公桌上会忽然冒出来感冒药,桌上忽然出现的鲜花和礼物。   我知道这些都是他默默的关心,他只是站在我的世界之外默默关心我,却从来没有搅乱我的生活。   我对他很感激,但从来都不是爱。   关掉电脑,躺在床上,窗帘拉开着,我看着窗外的月亮,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叶然的脸,然后慢慢模糊,又变成了林溓的脸,像是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的眼睛带着月光般瓷白的温柔,拉着我的手,走小路回家。 他的背影小小的,却很坚定,每走几步都会告诉我,这里有坑,这里有水渍,然后细心的回头牵一下我,我却什么都看不见,我只看得见他的脸。   我不记得,这个梦做过多少次,还是那条回家的小路,还是那样温柔的月色, 我看不见月光,我只看得见他。   我有夜盲症,在黑夜里,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但只是曾经。   第二天上午,我到公司的时候,发现我桌上有很厚的一沓资料,我翻开看,全部都是关于闵燃的。   我心生疑惑,为什么把闵燃的资料放到我桌上。   我抱着这叠资料去找孙铭,敲了两声门,里面传来孙铭的声音,“进来。”   他见是我,点点头,然后放下手里的笔,“坐。”   我坐在凳子上,把资料给孙铭看,“经理,这份资料是关于闵燃的,可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没有接闵燃的访谈。”   “哦,是这样的,” 孙铭顿了一下,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抬头看着我,“闵燃的经纪人昨天和我们联系,说想要接受我们的采访,但是有个前提条件,就是要你,木晓来采访。昨天找你的时候你下班了,所以我就直接把资料放在了你的桌子上。”   我更加迷茫。   “你也知道,之前咱们这边的节目一直想找闵燃做采访,不只是咱们这边,以现在闵燃的名气,哪个电台都会想做他的专访的,但是闵燃一直没有接受,直到昨天,闵燃的经纪人忽然打电话说愿意接受采访,但是前提就是你来采访。” 孙铭继续解释。   说到这里,他看我的眼神带了几分探寻。   “经理,” 我笑了笑,“我知道您想问什么,我跟闵燃,不认识。”   尽管这样说,心里却恨恨的想起他给宋荷脸上那一巴掌。   “这样啊,” 孙铭像是松了一口气,随后调笑我,“木晓你最近明星缘不错啊,听说昨天宋荷也主动找你了,我之前还在想你是不是哪个家里出来的富二代呢。”   我嬉皮笑脸,“哈,我如果是富二代的话我就把公司包了,天天在办公室睡觉。。”   “贫嘴,快去工作吧,闵燃的资料你好好看看,今天下午他就过来了。”   “这么快……” 我有些吃惊。   “所以说让你抓紧时间好好看看啊。” 孙铭脸上带笑。 你还记得我么(3)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闵燃下午很早就过来了,带着黑色的墨镜,身后的经纪人提着皮包跟在后面,一进公司,公司里的女孩们都疯了。   孙铭把我安排在办公室,让我和闵燃先接触一下。   看着坐在我对面沙发上的男子,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有一张妖孽的脸蛋,五官比例真的是完美无瑕。 可我就是厌恶他,打心眼里。   闵燃看着我,忽然一勾唇,伸出一只手,“木小姐,你好啊。”   我面无表情的伸出一只手与他相握,“哦。”   “我听宋荷谈起过你,不错的闺蜜,对吧?” 他松开手靠在身后的沙发上,身后的助手立刻给他端上一杯咖啡。   确实没想到的是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就说出口,我皱眉,“恩。”   “别对我那么敌意嘛,哈哈。” 他站起身来,拍拍我的肩,“以后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随后他便从沙发上起来,背向我走向门口时忽然停下来,然后摆摆手,“我很期待下午的采访哦~”   只是没想到他的话竟然成了真,后来有一天我和他坐在郊区外的房顶上喝啤酒时,他还笑着嘲讽我,当初的你见我时,可真像是一只浑身紧绷的刺猬。   采访的时间安排在下午两点到五点,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原本是两个小时,孙铭硬是把在我节目前后的每个节目都剪短了半个小时,不过我相信观众不会有反对意见,毕竟是为了现在炙手可热的全民偶像,闵燃,会有几个人不乐意呢。   我也理所应当的接受了,毕竟采访闵燃对我来说,只有益处,何乐而不为。   当闵燃坐在播音室里的时候,我表现的异常淡定,引得孙铭在一旁对我连连点头。 笑话,对这么个人渣,需要有什么心理压力吗?   “闵先生,可以开始了吗?” 我向他询问。   他点点头,然后我冲着玻璃窗外比了个ok的手势。   “欢迎大家来到今天的午茶时光,我是你们节目的主持人木晓。”   “想必大家都知道今天我们请来了谁,好的废话不多说,闵燃,请和大家打个招呼。”   闵燃靠近话筒,微微笑了笑,“大家好,我是闵燃。”   播音室放着闵燃的最新单曲,别爱我,浅缓的调子配上他略有磁性的声音,像是大提琴低沉优雅的旋律,很有一番滋味。   “闵先生,大家都知道最近您出了新的专辑,叫做别爱我,请问这是你自己创作的吗?”   “嗯,是的。” 闵燃点头。   “那请问您在创作这首歌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我继续抛出一个问题。   他眯起眼睛看着我,“对于爱情,有很多种思维方式,也有很多种相爱的模式,我想,我所表达的方式不过是千万分爱情之一。”   我笑了笑,“虽然您很谦虚,但是在此我还想问一下,如果是您遇到自己的爱情呢?”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问,这个我眼中的人渣竟然很认真的在思考,良久,“我想,我会尽我所能去爱,后悔也没关系。”   我原本想整他一下,可是他这样认真的表情,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十足的坏人,可是分明打宋荷的就是他啊,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我忽然间就没有了想整他的兴趣。   一份采访下来,大部分是齐乐在和他聊,而我看着他认真的回答问题,忽然有一点猜不出这个男人心里的想法。   齐乐比我小,也算是我带出来的人,人很聪明,也机灵,他现在说话越来越有我的风格了,也从未在采访的时候出过什么差错。 直到临近尾声的时候,闵然忽然看着我,我心里隐隐有些觉得不对。   “她说过你是她最好的朋友,” 他笑了笑,很认真的笑容,这个时候我忽然想起来宋荷房间那张抱着吉他的大男孩,是了,他们是一个人。 “我爱她。”   我一下子呆滞了,不只是我,包括齐乐,和录制的摄影师。   随后他站起来,然后在我耳边低语,“算我送给你的见面礼。”   我心里仿佛一下子溅出了水花,天呐,真是份大礼,爆炸性的新闻啊,明天就要上头条了。   我怎么觉得闵然这个人其实也挺好的呢? 恩,还不错。 你还记得我么(4)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节目结束后我简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赞扬和好评,见到方崇时他那双狼眼简直笑成了一条缝,他走过来上下打量我,像是再考虑一件物品价值多少,或者更直白的说,我在他眼里可是又升值了,他拍拍我的肩膀,“不错啊木晓。”   我淡淡一笑,可是心里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反而越来越好奇,宋荷和闵燃之间到底有过什么?   我接完水回来的路上低着头向前走,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有人正走过来。 直到眼前被一片阴影覆盖,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一个人,我心里一下子恼火起来,刚想开口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可是刚刚讲出一个“**” ,抬头看到眼前的人时,我一下子愣了。   林溓站在我面前,皱着眉头,“一个女孩子讲脏话,成什么样子。”   他皱眉的样子,很是严肃,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样子。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也曾这样皱着眉头,训斥我,“上学就要有个上学的样子,谈恋爱成什么样子。” 那是我上初中后,第一次有男生给我送情书,我不知所措的拿着情书去找他,他看过以后,便眉头一皱开始训斥我,随后,便把我的情书没收了。   大概是见我久久的看着他,他轻咳了一声,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愕然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然后绕过他朝前走去。   我知道他还没有走,就在原地。 我的心里忽然难过起来,想到他现在就在原地看着我,也许会想起以前他也曾这样训斥过我,也许会想起以前他曾爱过我。   曾经爱过,这是一件多么失落和伤感,却又不得不一笑了之的事情。   他已经有了爱人,不是我。   窗外的阳光很强,落在树叶间有斑驳的细影而下,我穿着青色长裙,在林间小路上走,轻风一阵阵拂来,吹在身上凉凉的,很是舒服。   我暗自笑,没想到我也当了一次文艺少女。   在重新遇到他之前,我以为我的生活已经可以很平静,上上班,逛逛街,像所有的上班族一样偶尔会拉上几个知己好友聚餐一顿,像是温润的水。 可是他的重新出现,像是将我置于滚烫的水里一般。   我曾听过一个故事,是关于青蛙的。 当你将它放在凉水里,然后将水慢慢加热,直到最后水变得很烫,青蛙就无法挣扎了。 相反,而如果是将一只青蛙扔进滚烫的开水里,它会狠狠的挣扎。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温水里的青蛙,还是被放到开水里的青蛙,或许遇见他之后,我两者都是。   很多我曾以为已经忘却的事情,却排山倒海一般汹涌而来,每次看到他,我都会由不得自己,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我控制不了。   可是,既然今天老板放了我的假,那我没理由不接受。 我笑了笑,给自己打气,没关系,都会过去的。   这条小路是公司外面的一条通往植物园的小路,路边种满了树,郁郁葱葱,即便是在这样炎热的夏季,风吹来也有丝丝凉爽。   我忽然感觉这样的下午也不错,慢慢的散步,什么烦心事都不去想。   这条小路很少有人,今天却看到前面有两个人,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像是情侣。 两个人好像在吵架。   男孩像是很生气的样子,女孩却扬着头很是倔强,后来,我看到男孩丢下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一直到看不到那个男孩的身影,女孩子才慢慢蹲下来,抱着身体开始哭泣。   她哭得那么大声,身体都在颤抖,我看着她,忽然悲从心来。 那个男孩已经走远了,他看不到他离开后,女孩怎样的哭泣。   那样撕心裂肺。   我走到她身边,蹲下来,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她抬头,是个很清秀的女孩子,眼神清澈,却透着一股倔强。   她看着我,紧紧抿着唇,接过我手里的纸巾。   我买了一杯奶茶给她,自己买了一杯咖啡,整个下午我和她就坐在椅子上,相对无话。 你还记得我么(5)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夕阳渐渐,天边开始出现了暗橘色,我握着手里的咖啡纸杯来回旋转,还剩下大半杯咖啡,却已经凉了,我无聊的时候有个习惯,总会把玩手里的东西。   抬头看着天色渐渐黯下来,我起身,打算回去。   身边的女孩忽然开口讲话,“姐姐。”   她的声音有些低低的,却很好听。 我一乍听到她讲话,将原本已经迈出一步的身子又转了回来,“嗯?”   “你有爱过一个人吗?” 她抬头看我,眼神深邃,却说不出的伤感。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笑了笑,又坐了回去。   “爱一个人好疼啊,” 她慢慢笑起来,我却看见她的眼里有晶莹在一点点破碎,她伸手指着自己的胸口,那是最靠近心脏的位置,她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黯哑,“这里,好疼啊。”   我又想起她蜷缩着小小的身子蹲在小路边上哭泣的样子,那样撕心裂肺,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我伸出手,攥住她小小的手,指尖冰凉,我笑着看她,“我也这样爱过一个人的。”   我也爱过的。   她抬头看我,眼神悲悯。 晶莹一瞬间忽然溢出我的眼睛,我曾经多么爱那个人啊,爱到我以为天崩地裂,海枯石烂,这一辈子,就算是死我也会爱他。   我曾无数次从梦里惊醒,梦中都是他的眸,他的唇,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边有一个浅浅的酒窝。 我曾无数次在梦里听到他轻声呼喊我,“我的小公主啊,你又闯祸了是不是?” ,我甚至能清晰的记得他笑起来时的样子,有些温柔,却也宠溺。   我也曾像无数深爱着一个人的少女一样,半夜坐在马路边上,撕心裂肺的哭,人来人往,像个疯子一样坐在大街上不管不顾的呼喊他的名字,我想他,我想他啊,那个眉目如画的少年,那个曾经陪伴过我一整个青春,那样美好的我爱的少年。   我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空,忽然感觉心里有些疼痛。   时间最是无情,他将我的爱情带走,终是无声无息。   回到家的时候正好是晚饭的时间,我低着头往回走,每走一步楼梯都感觉有些无力。   这里是我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在租住的地方,在五楼,很普通的七十平米小区,房东是个很和善的阿姨,儿女都在国外,每逢端午节还会送粽子给我,有时候家里炒了菜也会给我送过来,原因无他,只因为我曾在这里把一套电磁炉用炸了,房东阿姨才知道我不会做饭,最开始的时候每天都会做些饭给我,后来我实在不好意思,便次次都告诉阿姨我吃过了。   直到上了五楼,我边掏钥匙,一抬头,吓我一跳,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没摔了下来,我家门口坐了个人!   可是愈看愈熟悉,我凑近去看,这不是叶然吗!   大概是听到声音,叶然动了动,然后慢慢睁开眼睛。 你还记得我么(6)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我完全没想到叶然会过来,着实吓了一跳,他看着我惊吓到了的样子,抿着唇笑了笑,然后慢慢的起身,摸了摸我的头发,声音温柔,“吓到你了吧?”   “没有,没有……” 我连连摆手,讪讪的笑,然后掏包里钥匙开门,“你怎么就坐在外面了啊,这么凉的,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就回来了。”   “看你下午直接就走了,应该又没吃饭。所以下班我就直接过来了,还没吃饭吧?” 他一扬眉,摇摇手里的饭盒,“我给你带了饭。”   正好这时我也开了门,把包放在一旁,转身看他,“进来喝杯水吧,你也在外面呆半天了。”   他只看了看屋里,然后把饭盒放在我的手上,摇了摇头,“这么晚了,我就不进屋子了,你记得自己把饭热一下,大概有些凉的。”   我点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走了两步,可是不放心,又回过头来,“里面有小米粥,你记得也要热一下,其他的菜放微波炉里热一热,千万不要凉着吃。”   我看他不放心的样子,“扑哧” 一声笑了,心里却暖暖的,“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热一下再吃的。”   他有弹了一下我的额头,“我只是怕你在像上次一样,吃凉的生病。”   我也想起他所说的上次是指什么,上一次叶然带饭给我,我看饭还是温的,便没有热,大概是我好久不吃家常菜,硬是吃了五六个馒头,结果第二天拉肚子上不了班,只能给叶然打电话让他帮忙请假,我只说是我没有热,吃了凉的饭菜,其实我心里清楚的很,吃多了,撑得……想到这里,于是我心里暗暗咬了咬牙,却还是笑了笑,“没事,我一定记得热了再吃。”   他见我再三保证,才下楼去。   我端着饭菜进了屋子,也松了一口气。 叶然时常做了饭菜带过来给我,我也不好拒绝,他对我的心,我不是不知道,只是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更累。   我站在靠窗的阳台上,看着楼下的车灯亮了,然后慢慢离开,消失在远处,心里忽然有些动摇,忽然有些不确定我的做法是不是对的。 我原本以为,时间久了,他自然会忘记我,可是已经两年过去了,他非但没有对我疏远起来,反而对我愈来愈好,郝菡也曾说我每每见到叶然总是躲着走,跟老鼠见了猫一个样,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对我疏远上几分,他从来都是个聪明的人,我对他的疏远,他不会看不出来。   揉了揉眉心,我实在是不应该去想这些烦人的事情,越想越烦,索性拉上窗帘,端了饭去吃。   饭盒里装了我最喜欢的红烧肉,还有几个炒菜,只看一眼我便食欲大开。   只是没吃上两口,忽然听见门铃响了,我心里疑惑,一般也没有什么人来我家做客,难道是叶然忘了什么事情又调头回来了?   “怎么了啊叶……” 话说到一半,看清对面的人,我就吓了一跳。   门外的人也看着我,显然比我还要吃惊。 你还记得我么(7)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他穿一件灰色的薄大衣,显得身形更为颀长,却也显出几分休闲的味道。   他很快回过神来,微蹙眉头,往后退了两步,看向门牌号,“五楼502?”   我收起自己因为吃惊微张的嘴巴,忙点点头。   他又皱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溓会到这里来,但是看他的样子看到我似乎也很是吃惊,想到这样让他站在门外,有些不礼貌,我忙让了让身子,“进来说话吧。”   他也没有推辞,点点头,没有说话便进了屋子。 他坐在沙发上,我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这样的相对沉默让我心里像是有猫爪在挠,我出口打破沉默的气氛,“我去给你拿点喝的,你要喝什么?”   “不用了,” 他终于淡淡开口,然后一双墨眸看向我,“你一直住这里?”   我点点头,“你怎么会……”   “这是我家。” 他不咸不淡的出声,随后看了一眼周围的布置,满意的点点头,“还不算太乱。”   仿佛有一道雷轰隆一下劈中我的脑袋,我的思想顿时混沌一片,他家,他说这是他家?   大概是见我愣愣傻傻的站着,他似乎微不可见的笑了笑,冲我招了招手,“坐下吧。”   我讪讪的笑,点了点头便坐下,“我……嗯……那个……”   “我之前一直没有在这里,前几年一直在国外,便托阿姨将这所房子租出去,” 他说完,看着我若有所思。   我的问题得到解答,我很快想到,“那你这次回来,要住哪里?”   问出口,我忽然觉得有些后悔,我只是在想,他这所房子必然不会租给我了,而这话一出,若是听者有意,只会理解成邀请他一起住。   他怔了一下,却也只是一秒,“如果这里还有空着的屋子,我就先住两晚,等另一套房子装修好就过去。”   “这样啊……” 我点点头。   林溓原本打算的是,等回国了就正好可以搬到之前买的那边,可是回来之后,那边却还没有装修好,全部弄好大概还要再有大半个月,之前已经在酒店住了几晚,加上最近也要开始正式工作了,才想到之前租出去的这边。 这边离公司很近,既然回来了,怎么也要过来看看,只是他没想到,租住在这里的,会是我。   我见他微微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里竟然有些微微的忐忑。   他忽然抬头看我,我吓了一跳。   “如果你这里有空房间,我就先住一段时间,” 他顿了一下,“就当你这个月付了房租,这个月的就不用给了。”   我忙点头如啄米,眼里都冒了光,一个月的房租啊,一千块钱啊,够我吃多少顿了!   他看到我点头,却是愣住了。   我心里“咯噔” 一下,很是尴尬,却还是撑起嘴角的笑,“我平时只住一个屋子,另一间卧室我也只放些书和资料什么的,我这就去收拾。”   说完,落荒而逃。   而我没有看见的是,我离开之后林溓嘴角淡淡的笑容。 你还记得我么(8)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这套屋子是两室一厅的,自带一厨一卫,我住的是靠阳台那边的卧室,两间卧室大小差不多,至于另一间,我是当成书房来用的,里面放了很多书和资料。   最开始来这里看房的时候,我看到那间屋子,就觉得有些莫名的似曾相识。 林溓的屋子,也是这样的。 阳台上会放两盆绿色植物,窗帘他格外喜欢深蓝色,屋子里只放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他的壁柜一向很大,一侧放书,一侧挂衣服。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动过这件屋子,因为当成书房用,所以平时也总会打扫。   我把桌子上自己的资料收起来,环视一圈,好像真的没有什么自己的东西了。   林溓也在这个时候进来,他看着屋子,微微侧了下头,“这个屋子……”   我还以为是自己动了哪里惹他不开心了,现在他可是我房东啊,我猫着墙角从他身边走过去。   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我似乎听见他轻声的自言自语,没有变啊……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把自己那摞资料整理了一下,却还是感觉少点什么。 我拿着自己的杯子往客厅去倒水,另一间卧室正对着我的,门紧紧关着。   然后我忽然想起了,我还有一箱东西放在那个房间里没有拿出来。   我看了看那扇紧紧关着的门,还是算了,等以后再去拿吧。   回到卧室里,我开着灯,躺在床上反覆难眠。 我住进来之后特地在屋顶上安了一圈瓦数很小的灯,晚上睡觉时既开着灯不会太晃眼,我也可以睡得安心。 我有夜盲症,可是自从与林溓分别之后,似乎比以前又严重了些,也可能是曾有一段时间我被梦魇折磨怕了。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愈发觉得入夜的夜晚真是热,我干脆坐了起来,穿上拖鞋,跑到阳台上去吹风。   阳台从客厅蔓延到卧室,卧室这边与阳台的接合处有一扇小门,透过阳台,我隐隐看到客厅有灯光,心下疑惑,大概是林溓在客厅吧。   躺在藤椅上,有凉凉的风吹来,一阵一阵的,很是舒服,我心里的烦躁也被压了下去。 我忽然觉得,能在和他再遇见,像是一场梦一般。   我无数次在梦里遇见他的眉眼,而今天,想到他就在另一间屋子,或许正在低着头看书,或许已经睡着了,心里就觉得无比的安心。   睡意沉沉袭来,我眯着眼睛,心里想着,就眯一会。   很冗长的,我做了一个梦。 我看见他站在我面前,眉眼俊朗,他的身后有漆黑的夜空,繁星闪闪,淡淡的月光落下来,极其温柔的覆在他的脸上,眉上,他的眼睛像是月光一样温柔。 那么像多年前我们一起走过的那条小巷。 我笑着伸手,摸他的脸,软软的,像是真的一样,我顺着他的衣袖往下滑,拉住他的衣角,喃喃自语,“你又跑到我的梦里来了。”   他皱了皱眉,我伸出手去,想把他皱着的眉抚平,够了几下,却怎么都够不着,我有些不高兴,他便微微弯了弯身子,然后拿起我的手,我在他的眉心抚了抚,又滑到他的脸颊上,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酒窝。   他看着我,那样深情,像是所有言语都溶在了眼睛里,他的眼睛,一向那样好看,而迷人。   我拉着他的衣角,笑意怎么也止不住,心里却有浓浓的酸意与难过,“这次你多在我的梦里待一会,好不好。” 你还记得我么(9)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昏昏沉沉中,我似乎看到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拉过一旁的凳子,坐在我身边。   我笑了,开心了。   做了这么多年关于他的梦,这是第一次,他没有转身走开。   他肯留在我的梦里,我多高兴。   清晨,阳光照进来,零零落落洒满一地,米黄色的窗帘裹着几束阳光,很是温暖明媚。 我抱着被子,深深的嗅着被子上阳光的味道,心情很好。   被子?   我一下子睁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怀里的被子,又看看窗外阳台上的藤椅。 我一个激灵,睡意顿时全无。   我昨天不是躺在藤椅上吗,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忽然想起昨天,似乎……梦到林溓了……  我捂住嘴巴,不会吧……昨天不是梦,他……昨天是真的! ?   我瘫坐在床上,欲哭无泪。 完了,我昨天都说了些什么,我好像……还摸了他……摸……了……他………  外面似乎有些动静,我竖着耳朵,仔细的听,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停在我的房门口。   我心里“咯噔” 一下,他如果问起昨天的事情怎么办……  随后,两声敲门声响起,“咚咚” 两声像是敲在我的心思。 我屏住呼吸,装死。 门外的人又敲了两声,然后不敲了。 听到脚步声渐远,我心里松了一口气。 过了几秒,门外又响起声音,这次不是敲门声,他的声音有些微微的低,却很迷人,“八点了。”   八点就八点……八点了! ?   我惊慌的拿过床头的闹钟,果然八点了。 顾不得叠被子,我从床上一下子冲下去,打开门,非一般的从他身边冲向洗漱间,他似乎在我身后愣住了。   我在洗漱间一边刷牙,一只手梳头发,MD,八点了,我昨天晚上又忘记定闹钟了! 随便洗了两把脸,我又冲回卧室,随手“砰” 的一声关上门,打算穿衣服,林溓却还在我门口愣愣的站着。 我穿上衣服,把包带上,又冲到洗漱间,放了几瓶乳液bb霜进去,打算在地铁上的时候再抹。 回头的时候看到林溓依旧愣愣的站在我门口,我忍不住好奇问他,“你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女性真是一种很强大的生物。” 他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表情已经一如昨天之前冷淡,“一起去吧,我有车。”   古人云,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秉持着听老祖宗的话的原则,我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坐在车上,我从包里掏出镜子,开始往脸上抹乳液,bb霜,余光偷偷看了他一眼,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我坐在后面一排的座位上,不禁感叹,有车就是好。 但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气氛沉静的有些压抑,可他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出来,我自己一个人尴尬。   看着快到公司了,我终于呼出一口气,敲了敲他的肩膀,然后开口,“你把我放在这里就行。”   前面是一家早餐店,其实我平时一向不吃早餐的,只是实在是为了快点结束这种尴尬的气氛,而且如果他开车和我一起去公司,不知道要引起多少流言蜚语。   他从前面的镜子里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然后将车停在路边。   我下车,顺便给他管好车门,“今天真是谢……” 话还没说完,车子已经扬长而去。   我气结,冲着他走的方向狠狠踹过去。   阴晴不定的王八蛋! 你还记得我么(10)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虽然已经是深夏,但是早晨的话,阳光还没有太强烈,我提着包慢慢往前走,顺便买了一份早餐。   我慢慢悠悠的往公司走去,反正八点四十五打卡就行,现在才八点二十,早着呢。   到了公司,我往座位上一座,郝菡就颠颠的凑过来,“今天你来的怎么这么早?” 目光却落在我放在一侧的豆浆上,我把豆浆递给她,她二话不说就接了过去。   我打开电脑,昨天采访整理的资料已经好好的到了我的邮箱里,我大概看了一眼,郝菡在一旁喋喋不休。   “昨天闵燃和你说话了啊?”   “诶你和他熟不熟啊?”   “昨天闵燃是不是特别帅啊?”   “诶你有没有帮我要到他的签名啊?”   我实在受不了,怀里的资料“啪” 的一声摔在办公桌上。   我闷着心里的火,冷冷的看着她笑,“你去问他要啊,你去啊你去啊你去啊!”   郝菡大概是被我这架势吓到了,愣了半天硬是没讲出话来。   我深呼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只是忽然一想到闵燃就想起宋荷,心里就忽然烦躁起来,她也不过是万千被闵燃的外表迷了的小粉丝一只,我怪她有什么用。   我摆摆手,“对不起我心情不好,郝菡你去一边玩吧。”   郝菡点点头,蔫蔫的走回去。   我低头整理着书桌上的东西,身后有人喊我,“木晓。”   我回过头看,有些眼熟,女生一头栗色长发,发尾打了卷,松松散在肩上,眼睛像是月牙,弯弯的,很是好看。   她向我走过来,“木晓,叶然喊你去他办公室一下。”   提到叶然,我才忽然想起来,这是叶然的妹妹,叶岚。   去年我曾和她有过一面之缘,我记得那个时候,她好像还在上大学。   我笑着起身,“你怎么过来了。”   她原地打了个圈,语气里有些小小的骄傲和调皮,“看,我现在可是森朗的正式员工了!”   然后她拿起脖子上的员工牌给我看,果然,上面写着实习:叶岚。   原来她是大学毕业,实习被安排在这里的。 我看着她小孩子模样的雀跃,心里也有一丝暖流,轻轻柔柔的从心上划过。   我知道她没有父母,叶然曾告诉过我,他和叶岚从小相依为命,叶岚是叶然带大的,所以叶岚对他的感情自然要深一些,长兄如父。 他们的父亲,是个酒鬼,在叶然十二岁的时候,酒后驾车,带着他们的母亲离开,是森朗出钱资助叶然完成学业,而叶然也很争气,自己靠着边上学,边打工,不止把自己的学费挣了出来,连着妹妹的,一起挣到了。 叶然毕业以后,一方面为了报恩,在森朗工作,另一方面,森朗是多少人踏破门槛都进不来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一边走着,我在路上和叶岚边聊天,知道她现在在人事部,帮着叶然跑跑腿什么的,她神秘兮兮的告诉我,她总是偷偷去顶楼喝茶,都没有人发现。   她走路都带着雀跃,活脱脱的小孩子心性。 我看着走在前面的叶岚,忽然没由的羡慕起来,她还年轻,她那样的单纯,我曾经也有过。   那样笑起来一丝杂质都没有,清清澈澈的笑容,我真的好羡慕。 你还记得我么(11)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我敲门进去的时候,叶然正在低着头喝咖啡。   郝菡曾对着我的脑袋狠狠的点,一边循循教导我,“木晓你简直就是一头猪,就算不是一头猪你也是一没长脑子的二百五,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啊?叶然简直就是全公司的白马王子,你多看他两眼会死啊。” 那个时候,我常常和她顶嘴,“你喜欢你就多看他两眼咯。” 每次都把郝涵堵得说不出话来。   我站在门口,看着叶然低头认真工作,他这样严肃而认真的表情,是我很少会见到的。 都说工作中认真的男人最好看,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他只穿着一件白色条纹衬衣,袖口微微卷起,露出半截小臂,他很认真的低头在批改着什么,一丝不苟。   我敲了两声门,他抬起头来,看到我,嘴角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暖暖的,然后放下手里的笔,“你来了,阿晓。”   我点点头,随后进去,顺手把门关上。   “坐吧。” 他指指我面前的椅子。   我坐下来,他却忽然说了一句话,“阿晓你和林溓认识吗?”   我吓了一跳,他不会看到林溓送我来的吧? 我下车的时候明明看到那里没公司的同事啊。   “你别紧张,” 他笑,“我只是看到林溓和你讲话好像很熟,以为你们认识。”   我松了一口气。   “那个……你叫我有什么事?” 我问。   “看到你随便聊了两句,都把正事忘了,” 他拿出一份资料递给我,我翻开看了看,那是几个人的资料。   我有些不解的看他。   他解释道,“齐乐最近要被调到别的栏目组,这几个是挑出来声音主持都还可以的主播,你自己看一下。”   我一愣,给他推回去,“这些事情你们来弄就好了,不管是谁,我都会做好我分内的事,你们选吧,我相信不管选谁,都是最合适的。”   他摇摇头笑,手上把那份资料拿了回去,“我就知道你自己不选。”   然后他抽出一张递给我,“资料上的男孩叫单小于,今年大学毕业的,但是大学期间就担任过其他电台的主播,他主持过的节目都不错。”   我接过来看了看,名校毕业,照片上的男孩清清爽爽,而且看起来有些莫名的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点点头,“嗯,那就他吧。”   天知道后来我有多后悔把这个混世小魔王弄进来。   “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我起身。   “晚上一起吃饭吗?” 他在我转身的时候说道。 “叶岚毕业了,打算给她庆祝一下,要不要过来一起吃个饭?”   “我晚上……”   “吃过饭我把你送回家。”   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睛,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只好点点头,“好吧。”   其实我知道的,为叶岚毕业庆祝不过是一个借口,他约过我很多次,我一次都没有去过,这次再不去的话,便有些不合适了。   我回了办公室,看见郝菡还在桌子上趴着,心里有些内疚。   我走过去拍拍她,“郝菡……”   她不理我。   我走到她另一面低下头,“菡菡……”   她把头扭到另一边不理我。   我一咬牙,“说吧,几顿饭?”   郝菡的脑袋动了动,一只手从下面幽幽的伸出来,食指伸出来。   “一顿?”   她摇摇头。   我顿时觉得惊悚了,声音也不禁提高了些,“十顿?”   她点点头。   我一拍她脑袋,咬牙切齿,“你怎么不去打劫?”   她揉着脑袋,抬起头看我,嬉皮笑脸,“一顿,一顿一顿!” 你还记得我么(12)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今天我下班很早,于是打算去买个礼物给叶岚。   出了公司门口,迎面过来一个人,从我身侧匆匆走过,撞了我一下。 我手上拎着的包掉了下来,嘶,肩膀还挺疼的。 我弯下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包,刚捡起来,身后的人又回来了。   我回头去看他,只觉得很眼熟。 男孩也看着我,他歪了下头,像是想些什么,然后他看着我,眸中的璀璨愈来愈盛,尔后忽然扑过来拽住我的胳膊,“木晓姐!”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的从他手里使劲抽出我的胳膊,他却攥着我的胳膊死死不撒手。   “木晓姐我啊,” 他拉着我的胳膊,指着自己那张格外明媚的小脸,“我啊,我是小于啊,单小于!”   “单小于?” 我垂眸,从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看向面前乐呵呵的男孩,“你是以后要跟我一起做节目的那个,单小于?”   “不是,” 他顿了一下,似乎感觉到有什么话说错了,“也不是,我是!哎呀反正我是那个小于,你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托我给一个林溓哥哥送过情书……”   我睁大眼睛,没等他讲完一下子捂住他的嘴。   他的眼睛更亮了,笑起来像小月牙,如果身后再给他安个尾巴摇啊摇的就更生动了。   我咬了咬牙,一拽他的胳膊从公司跑出来。   那次情书事件,是我第一次给林溓送情书,当时正流行还珠格格情深深雨蒙蒙这些言情电视剧,我从上面不知道抄了多少句恶心又肉麻的语句,什么你是风儿我是沙,现在想想浑身都会起鸡皮疙瘩,我托一个低年级的小学弟送情书给他,以表示我女儿家的不胜娇羞姿态。 可是回家以后林溓似笑非笑的拿出那封情书在我面前,问我一句,“你怎么不直接给我呢?” 当时我真的羞恨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按理说这个时候男主角应该深情地说一句,其实我也喜欢你很久了,可是他似笑非笑的样子,给了我沉重的打击。   现在想想,我那个时候一定是脑抽了,我家和他家就隔着几步远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为什么一定要给他送情书呢……  回忆中退出来,我看着他乐呵呵的笑脸,欲哭无泪,只好换了话题。   “你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过几天我要过来上班了,先来看看这里的工作环境过来熟悉一下呀,” 他笑的牙不见眼,“木晓姐你呢,你下班了吗,你要去干嘛?”   “我去帮我一个朋友买个礼物,今天下班早。” 我着看他,他眼睛里透露着可怜兮兮的眼神,很是惹人怜爱。   “带我去把,我可以给你拎包!” 他可怜巴巴的看我。   我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模样,无奈的笑笑,“走吧。”   最终,我挑了一套项链手链耳钉给她,是珍珠的,不会太华丽,也不会太素,她的皮肤很白,想来应该会很适合。 因为实在不知道叶岚喜欢些什么,可是毕竟是女孩,爱美,买这些总会比较合适的。   我回了公司,估计着叶然和叶岚快要下班了,便下了楼,在公司门口。 叶然从没有约过哪个女生,倘若是让他来找我或者我去找他,总会避免不了一些闲话。   五点半,我看到叶然下来了,身后却没有跟着叶岚。 他看到我,跟我点点头,然后慢慢走近我。   “怎么没上去等我?” 他轻声细语。   “我去买了些东西,就顺便在这里了。” 我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冲他晃了晃我手里的盒子。   “我去开车,你等我一下。”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   叶然似乎很喜欢我的头发,我蹙眉。   看着叶然去车库,我顺着他的方向微微侧头,看到另一抹身影,他看向我这里,面无表情,只淡淡看了我一眼,随后走开。   忽然有点觉得,自己像个出轨的女人被原配抓了个现场。 你还记得我么(13)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晚饭是在叶然家里吃的,叶然做的家常菜,叶岚打下手帮忙,只剩我在一旁干坐着。   叶然知道我很少吃到家常菜,特地做了我喜欢吃的几个菜。   饭桌上,叶然频频夹菜给我,叶岚在一旁冲着我挤眉弄眼,我吃的脸颊都鼓起来了,叶然一面问我要不要喝可乐,一面拿起我的碗去盛鸡汤给我。   趁着叶然离开去盛鸡汤的空儿,叶岚冲着我小声揶揄道,“我们家里除了我没来过别的女人,我哥他紧张。”   我笑笑,看着厨房里叶然的背影,心头微暖,却也有些黯然,要怎么拒绝。   饭后,叶然开车把我送回家,他知道我怕黑,硬要把我送上楼去。   我抬头看了看五楼,想着楼上的林溓,想象着如果被叶然看到我家里藏了个男人,会怎么样。   夏天的夜里,我硬是打了个哆嗦。 于是把叶然打发走了。   楼道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好的,我暗暗感叹小区管理员终于也有一点人性了。   到了五楼,我掏出钥匙开门,拧了几下,怎么也打不开。   我蹙眉,反复检查了钥匙一遍,没问题啊。 然后我忽然想到,里面是可以锁上的,门上有两个钥匙孔,另一个小一些的是从里面锁上,要拿着另一把钥匙才能打开,偏偏那把钥匙我从来没用过,所以根本就没带着。   想到这里,我敲了敲门,没动静,我再敲。   直到我的脾气被磨完,我甚至怀疑林溓是故意把门锁上的,于是在我怒火中烧的时候,管他什么礼仪教养,我抬脚狠狠朝门踹过去,“兔崽子你给我开门!”   门里终于有了一点动静,门被打开,我看着悠悠然打开门的林溓,气不打一处来,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往房间走去。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在我快要踏进卧室的前一秒,他淡淡说道。   我回过头,狠狠看着他,“不回来我住哪!”   他朝门口瞥一眼意有所指,“不是还有他吗?”   我一愣,尔后感觉全身的血液直直冲到脑袋,我冲他吼,“林溓你有病!”   “嗯,我有病,”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身去回卧室,我看着他从我面前走过,语气淡淡道,“我神经病。”   “砰” 的一声,卧室的门关上。   我更气恼,抬脚狠狠踹了那扇门一脚,里面幽幽的传来他的声音,“门坏了要赔的。”   神经病神经病,林溓他就是个神经病变态脑残智障,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我劝自己,然后深吸了几口气。   入夜,微凉,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肚子有些疼,下意识的蜷缩起来,可是疼痛依然没有减轻,“嘶……” 我想着,大概是晚上吃的太多了,口干舌燥,我起身,开门去客厅打算接一杯水,疼痛一阵阵袭来,我愈发觉得有些不对劲,那种疼痛,不像是吃坏东西的感觉,是一丝丝绞痛,又像是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刺着,生生的疼。 我能感觉到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忍着疼痛,摁着肚子,猫着腰去客厅。   “哗啦” 一声,我手里的杯子落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盛上瓷白色的光亮。 我慢慢蹲下身子,疼痛愈发强烈,像是快要把我的意识都吞噬一般。   真的好疼。   我猫着腰,眼泪掉下来,力气也被抽干一样,我想叫林溓,却怎么都没力气发出声音。   我痛得只能一直掉眼泪,连擦掉眼泪的力气都没了。   林溓的卧室有了些动静,我迷迷糊糊中看见他站在门口,穿了灰白色的睡衣,他神色一峻,看到我,一下子冲过来,眉毛紧紧蹙成一团,脸上满是焦急。   他会担心我,他还担心我。   我眼前一黑,在这之前,清清楚楚听到他叫我的名字,像曾经无数次有过的那样,“木晓。” 可我始终无法忘怀(1)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阳光透过窗帘,夹杂着几丝清透的气息落在我的床上。   我是被一阵有些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弄醒的,慢慢睁开眼,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白色。 手臂上传来阵阵疼痛。   “嘶……” 我试着动了一下手,疼痛愈发强烈。   我侧头看过去,手上扎着一根针,吊着点滴。   我在医院?   我环顾周围,这是个单人间,窗台上有绿色的吊兰,绿色的枝叶柔软的向下蔓延,前面有电视,柜子,卫生间。   昨天似乎……我肚子痛……然后……  “咯吱” 一声,门被打开,我看向门口处,林溓一手提着暖壶,另一只手拿着豆浆和包子,脸上的神色疲惫,有些淡淡的黑眼圈,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倦态。   “你醒了。” 他见我睁开眼睛,也露出一丝笑容,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把暖壶放在一旁,伸手取了一个杯子,倒出热水涮了几遍,倒去卫生间。 然后他拿出纸巾,仔仔细细的把杯子又擦了一遍,直到杯子变得透亮,一丝细尘不染,连光都能透过来。   “你先喝点热水,昨天你烧了一晚上,肯定会缺水。” 他把杯子递给我,放上一半的热水,然后拿出矿泉水,兑上一些,递给我。   我用没有扎针的左手去接,水的温度刚刚好。   “你……在这里守了我一夜?” 我抿了两口水,嘴里愈发苦涩。   他递给我一颗蜜饯,我接过,有些楞。 他还记得我发烧后会嘴里苦涩,只喜欢吃蜜饯。   他的表情似乎没有之前那样严肃,已经缓和了许多,我吃了蜜饯,余光偷偷看他,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蛛丝马迹,可是没有。 大概是巧合吧,这么多年,他怎么会记得我的习惯,他怎么会,愿意原谅我。   “昨天你昏过去,我把你送来医院,晚上又找不到护工。” 他在解释?   我看着他,大概是看到我的眼神,他有些别扭的侧了下头,轻咳了两声,拿过桌上的蜜饯的包装纸扔去垃圾桶。   “我为什么会肚子痛?” 我问。   “急性阑尾炎,” 他顿了一下,然后回过头看我,“需要做一个手术,很小,你不用怕。”   听到这些,我点点头,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公司的假我帮你请了。” 他复又开口。   我看向他,眸中满是惊诧,他帮我请了假?   他坐在窗边的凳子上,满目疲倦,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紧紧抿了唇,眉目也不似之前柔和,甚至带上了几丝怒气。   看着他的表情,我还在想我刚刚说错了什么话。   “怕他知道?” 他冷嘲,似笑非笑。   “谁知道……” 我有些迷茫,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脑中忽然想起上次在他办公室门口,还有昨天在公司门口,他说的是……叶然?   我摇头,见他眸光更深的看着我,边摇头边伸出两只手摆,“啊……” 手臂传来阵阵刺痛,右手的针头有些鼓了起来。   他一下子冲过来,比起之前更生气,眉头都紧紧蹙成一团,他忙摁了铃,边吼我,“木晓你是猪啊,不知道手上扎着针啊!”   我被他一下子吓到了,只怔怔的坐着,手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他俯身把我手上的针拔出来,摁着我的手背,我半坐着,清楚地看见他眉目间晕染的怒气,他生气的时候,往往会抿起唇,有点……可怕……  他手心的温度很暖。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我,目光凶狠的想要把我吃了,“木晓你有病是吧,你这么不怕疼你去死啊,你血流光了算了!”   我看着他,心里委屈又难受,一个没忍住,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   耐心用光了么……果然还是……恨我的吧。 可我始终无法忘怀(2)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我垂着头,眼泪从脸颊滑落,滴在白色的薄被上。   他看着我,顿了一下。   我只是心里有些委屈,有些难过,那种突如其来的无力感,瞬间蔓延上我的心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落下。   我不是疼,也不是害怕,我只是有些无力。   我看到林溓的身影,似乎有些僵直,我没有抬头,看不到他的脸,我也不想去看,我害怕看到他的眼神,我怕他一如之前冷漠,我害怕在他脸上,看到厌恶的表情。   你看,在意一个人是这样小心翼翼的一件事。   护士过来,熟练的从林溓手中把我的手拿过去,止了血,她边让我伸出另一只手,重新扎针,边嘴里不停念叨着,“你怎么照顾你女朋友的啊,病人需要心情愉悦,你跟她吵什么架,还把她气哭了,” 她手法很熟练,一下子把针扎进去,继续碎碎念,“你看,在医院还闹,手都流血了吧,你女朋友输液就静脉炎,就算有什么事,任性了,你不会好好哄哄啊……”   大概上了年纪的护士话都特别多,直到她给我扎完针,我刚开口,想要澄清我们之间的关系,“那个我们不……”   林溓捏了一下我的手,低着头打断我的话,“阿姨,我知道了。”   护士阿姨满意的出去了。   我抬头看他,眼神略带疑问,并不是很理解他为什么不澄清我们的关系。 他只是握着我那只出过血的手,没有说话,没有解释,他微微垂着头,看不到他的眼睛,我只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像蝴蝶一样扫了几下。   我输液的时候,胳膊会很痛,也就是所谓的静脉炎,从手腕到胳膊上的血管,都像是生生被切开一样,整条胳膊都很疼,严重的时候还会发青,所以若非迫不得已,我从来不会输液。   林溓用手搓着我发凉的那只手,我完全没有力气抬起胳膊,因为真的很疼。   他的手掌很暖,掌心有薄茧,他每轻轻划过我的指腹,我都感觉有细细的电流蔓延而过。   我小口小口咬着包子,谁都没有说话,这种气氛,很是尴尬。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是林宥嘉的说谎,我侧头去看,黑色的手机因为震动,在柜子上转着,他走过去,拿起手机,看了我一眼。   我侧过头去看向窗外。   声音慢慢远,我听到他关门的声音,咯嗒一声,还有他低沉而略显疲惫的嗓音,“喂?”   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我自己。   我看着原本出血的那一只手,他的余温似乎还在,我笑了笑,捏了捏自己的指腹。   我正与自己的手指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门又开了。   可是,似乎不是他的声音,是皮鞋走在地板上的声音,他不喜欢穿皮鞋。   “阿晓,” 听到声音我回头去看,是叶然,他提着一袋水果,呼吸有些不均,像是匆忙赶过来的,他看着我,微微皱了下眉,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下,“你怎么样?”   我摇摇头,“我没事。”   他伸手探我的额头,松了一口气,“还好,应该不烧,林溓说你住院我就过来了,昨天晚上晕倒了是怎么回事?”   我讪讪的笑,“肚子痛,晕倒了……” 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好没出息。   “听林溓说过了,是阑尾炎吧?什么时候动手术?”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术 ,没事的。” 我看着他焦急的样子,反而变成了我安慰他。   “公司这边你不用担心,先养病要紧。” 说完,他看了一下手表。   我顺便凑过去看了一眼,八点多了,于是劝他,“你先去上班吧,我没事,现在已经不疼了。”   他蹙了下眉,复尔抬头,“那我先去上班了,下班我再来看你。”   说完他轻轻在我头发上揉了揉。   “不要揉我的头发了,本来就很丑了。” 我不满。   他终于笑了下,“你什么时候都不丑,下班我再来看你。”   然后他起身离开,我看向他的方向,正好看到林溓站在门口,身影坚毅,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 可我始终无法忘怀(3)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叶然起身,回头时,显然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溓。   他身形愣了一下,随后走过去,微微点了点头,略带笑意,“木晓就拜托你了。”   林溓依旧面无表情,只是侧了侧身,让出门口,淡淡的答,“嗯。”   叶然大概也知道林溓冷淡的性子,没有多说其他的,只是笑了笑,离开了。   叶然离开后,“砰” 的一声,林溓重重的把门关上。   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瞪他,“你干嘛!”   他连看我一眼都没有,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生气还是怎样,只是径直坐到靠窗那边的椅子上,手上拿了一份报纸,细细看了起来。   他微微低着头,背挺得很直,看报纸的样子都带了一股耐人寻味的优雅,只是眉眼间的冷峻,却让他平添了几分与人之间的疏离。   我瞪着他,他却始终仔仔细细的认真看着报纸,头都没有抬一下。   “我渴了。” 我开口。   他没有抬头,走到柜子旁帮我倒了一杯水递给我,复又坐到椅子上看报纸。   我真的难以理解,那份报纸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我咬牙切齿,他这副冷冷的样子,真的让我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中午,我记不清自己睡着了几次,迷迷糊糊中,每次睁眼都可以看到他坐在窗前看报纸,后来的几次,他手中的报纸换成了文件。   最后一次醒过来时,他靠在窗边,将笔记本打开放在腿上,一只手搁在椅子的扶手,支撑着头,另一只手飞快的打字。 他带上了一副黑框的眼镜,因为他天生长得很白,有些书生气,看起来很是斯文败类。   我动了动,发出的声音大概吵到了他,他停下手里的工作,转头看向我,然后取下眼镜,皱着眉,伸手揉着眉心。   “你醒了。” 他不咸不淡的开口问我。   “嗯。” 大概是因为缺水,嗓子有些哑。 我咳了两声,复开口,“你去上班吧,我没事。”   他没说话,只是把电脑合上,放在一侧,然后帮我倒了一杯水递过来。   我看到他的眼睛很红,有些细细的血丝。 想到是因为看护了我一整晚,他才会这么累,我心里愈发歉疚,之前那些怒气也都不消而散。   “你睡一会吧,我现在精神挺不错的。” 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活跃一点。   他依旧没说话,只是拉开抽屉,拿出一面镜子递给我。   我边疑惑的看着他,接过来,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笑意一下子散去。   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嘴唇泛着青色,头发松松散散,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气。 我想,如果半夜我就这样出去,都不用化妆,完全就是个女鬼,而且还是本色出演。   我讪笑了两声,把镜子还给他。 可我始终无法忘怀(4)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我一直在医院里住了七天才进行手术,手术过后,来医院看我的人愈发的多,倒也不会无聊。   林溓俨然成为了我的专属护工,虽然他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表情,照顾我却处处都很细心。 直到后来,因为觉得实在不好意思,我提出过几次请一个护工,他的脸臭的让我怀疑他会忽然把我从床上拽起来然后从五楼丢下去做直线落体运动。   “阿晓!” 门口传来郝菡的大嗓门,我看向她,她提着一袋子零食往我这里走。 不得不说,每次郝菡来看我,我都真的很头疼。   “不好意思小姐,这是医院,请不要大声喧哗。” 门口路过的护士温柔的提醒。   郝菡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啄米一般点点头。   护士走开以后,郝菡又恢复了女汉子本性,半袋零食往柜子上一放,拉过一旁的凳子,随手打开一袋薯片,舒服的往后一靠就开始美滋滋的看起了小说。   我看到一旁林溓的脸似乎更黑了。   郝菡第一次来看我的时候,我心里真的很感动,原本以为她脑袋里断了的那几跟筋重新接上了,可是连续几天,她每过中午就来看我,如此有耐心,让我终于忍不住开始怀疑。 事实证明,真的是我太天真了。   她和领导申请要求来照顾我,于是她每天下午的时间都是自由活动的,看她脸上笑颜如花,我就恨不得掐死她。   不过我和林溓可以完全无视她,除了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她会做一些贡献,其他的时间她都是空气一般的存在。   林溓最近基本上都很少去公司,只是带了笔记本来医院,似乎他只要有一个笔记本一个网卡,就可以神奇的完成工作。   “咚咚” 两声敲门声响起,林溓在一旁低着头在键盘上敲打着什么,他似乎已经习惯了病房里时不时有人来探望我,到现在他已经可以头也不抬的继续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不为外界所动。   郝菡就更不用说了,只会对着手机呵呵傻笑。   我抬头去看,是叶然。   不得不说,叶然这个同事做的是尽心尽职,不止每天都会来医院看我,而且面对林溓那张二五八万的臭脸眼都不眨一下,郝菡比我还要期待叶然的到来,因为每次叶然过来,都意味着又有好吃的了。   这次叶然离开后,郝菡一边坐在我身边吃东西,嘴里的话不断,“你还别说啊木晓,叶然这样的完美男人如果能当男朋友真是太赞了,如果是我我愿意为了他放弃闵燃,真的,你要不要接受试……”   “啪” 的一声,是笔记本合上的声音,林溓的眼镜还没有摘下来,我和郝菡都吓了一跳,他面无表情,看不出来生气或者其他的情绪,他看着郝菡,“出去。”   郝菡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看了看我确认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要知道来了这么多天这可是林溓第一次说话,“啊,你在说我么?”   “出去。” 他的语气平静,丝毫听不出来是生气或是怎样,但就是莫名的让人觉得害怕。   郝菡看的一脸莫名其妙,点点头,‘哦’了一声,然后背起包就出去了。   郝菡是没脾气,可是我有脾气啊。   “林溓你发什么疯?” 我简直怀疑林溓到底是不是个正常人。   他默默的打开自己的笔记本,一句话都不说,继续工作,好像没有听见我说话似的。   “说话啊,郝菡是哪里招你惹你了,你天天摆张臭脸在那里倒是给谁看呢?”   “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啊,不愿意在这看着我这个病号你早点滚蛋好么,谁进来探病你都像人家欠了你几十万块钱似的,我又不缺你好么!”   “你以为自己是忍者神龟啊?人家是个王八都比你强!”   “林溓!啊……” 我声音太大,情绪也激动,一下子扯到了伤口。   他终于回过头,面无表情,“你再动一下试试。”   我偏要和你对着干,我冷冷看着他,“我动了你能怎么样!” 我今天还就跟你对着干了。   想着,我一个轱辘就滚下了床,失去意识之前,我心里只有一句,ctnn的,怎么会这么疼。 可我始终无法忘怀(5)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林溓坐在我床边,脸色阴沉。   我干脆不去看他,把头扭向一边假装睡觉。   刚扭过去,就感觉一股大力把我的头扭了回来,我被迫不得不睁开眼睛和他对视。   “木晓,我真是没想到啊,你怎么不把自己给摔死呢,你要不现在再摔一下?头朝下摔,来。” 他的目光冷飕飕的。   可我还在气头上,我偏不和你说话,气死你。 我干脆就和他这么看着,大眼瞪小眼儿。 大概是觉得这样太幼稚了,他终于把我放开,然后背过我走到窗边,“你不愿意让我看护你就算了,明天我给你请个护工。”   我还是不理他。   整整一天的时间我都没有和他说话,滴水未进,他给我倒了水我就放在那里,也不喝,就那样放着。 从小到大我脾气就拧,林溓从小就见识过,大概以为这么多年了我多少会改一些。   已经晚上八点了,他又换了一杯热水放到我边上。   “你喝不喝?” 他的语气依然冷冷的。   我不理他,假装睡着了。   “最后问你一遍,到底喝不喝。”   我依旧不理他。   我听见身后有杯子起落的声音,随后复又安静下来,过了几秒,忽然感觉到他用力掰过我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就有柔软又冰冷的触感覆在我的唇上,随后有细流经过我的咽喉,还带着唇的冰凉和水的热,还有一股……说不清的味道。   我整个人完全懵了,直到他把一口水全都喂进我的嘴里,然后抬起头,一脸正经的问我,“还要不要再喝一口?”   还要不要……再……喝一口?   我木然的拿过杯子,喝水,刚刚发生了什么,刚刚……刚刚是林溓喂我喝水了……喂我喝水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近在咫尺,明明很好看的脸,我怎么觉得看起来就这么别扭呢?   “噗” 的一下,我只是没忍住,嘴里的水全都喷到了林溓的脸上。   林溓万年不变的面瘫脸终于有了变化,我分明在他脸上看见了大写的两个字,‘生气’。   “木晓!!!”   忽然觉得,今天的天气还不错呢。   直到林溓洗脸回来,我还忍不住在想他头上脸上都是水的样子,他臭着一张脸看我,“好笑么?”   我小鸡啄米一般点点头。   “好玩么?”   我还是点点头。   他看着我忽然笑了笑,就是这一个瞬间被他的美色迷惑了那么几秒,他就坐在了我身边,“我忽然觉得有点累了,今天我就睡这里吧。”   “不介意一个不休不眠照顾了你十天的人在这里躺一会吧?” 他笑眯眯看着我,目光里说不出的狡黠。   我愣愣的看着他,忽然脱口而出,“林溓,你不是应该恨我么?”   我明显的感觉到他怔了一下。   窗外有很多星星,一闪一闪的,他的眼睛比星星还要耀眼,他看着我,“恨过。”   然后是漫长的沉寂,窗外有知了的叫声闷闷的传进来。   我以为他不会再和我说话,直到过了很久。   “可那是遇见你之前,我恨你的不辞而别,” 他微微起身坐直,“要知道,我曾经过得有多辛苦。”   我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热烈的,汹涌的,悲伤的,无可自拔的。   我攥着被子的一角,有什么东西窜上我的喉咙,酸酸的,又难以下咽。   “没想到还能遇见你,真的。” 他今天的话似乎格外的多。 可我始终无法忘怀(6)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那年工程出了事故,你父亲又急急忙忙撤了资,我父亲也离开了,那段时间如果不是靠着亲戚朋友帮忙,大概,我母亲也就真的倒下了。” 他握紧了我的手,“真的,确实很不容易。”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离开,而且,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离开。”   我看到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复杂,他的眼眸中隐隐有着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知道的,” 我看着他,摇头,泪流满面,我不知道这时候的自己,有多狼狈,“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知道的。”   “对不起,” 我看着他,眼泪抑制不住,愈发汹涌,“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这句话,我不知道自己还要说些什么,我只能一遍遍的重复。   他握着我的手松开,手腕上忽然一松。   他拿了纸巾,然后坐在床边,擦着我脸上的眼泪。   我握住他擦着我的脸的手,我很想告诉他什么,可是我开不了口,我该怎么说呢,该说什么呢。   不论说什么,都是我父母的错误,也是我的错误,错了就是错了。   “我们还……” 他说出口一半的话,被我打断。   “算了吧。”   我的声音有些嘶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过。   我低着头,“我们就这样,算了吧。”   自己做了十年的那个美梦,终于可以醒了。   我知道他想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就算他原谅了我,可是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   他忽然用力把我抱进怀里,狠狠地,拼命地,用力的,像是要把我揉碎进他的怀里,他身上传来清冽的味道,盈满我的鼻翼,他声音沙哑,低低在我耳边说,“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忽然觉得心痛,就像是一点点撕裂的痛,我好像清晰的看见我的心脏一点一点破碎掉,然后变得麻木,有脸上的泪痕滑到我的嘴角,顺着味蕾一点点蔓延我的神经,又咸又苦,我木木的开口,“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你不知道我父亲为了得到那些钱,在财务上做了多大的手脚,就像你不知道……  我终于还是狠下心,推开他,表情冷冷,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走吧,别再来看我了,我明天会找护工。”   我看见了你眼里的受伤,可是怎么办呢,我终究还是没办法抱着愧疚和你在一起,从我十六岁离开那年,我们之间就早已经不可能了,不是么。   他还是走了,我看见他拿起西装外套的背影,没有一丝伤感颓然,他依旧是那个骄傲耀眼的林溓,没了我,依旧是。   只是他离开的时候,忽然在门口顿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窗外的星星还是一闪一闪的,大概是窗户没关的原因,我忽然觉得有点冷。 抱着自己的双臂蜷缩在床上,我埋怨起林溓走之前至少应该关个窗户啊,不是么,这么对待一个才做完手术的病人可是不太好呢。   房间里静悄悄的,真的好冷啊,似乎只有把头深深埋进被子里的时候才觉得温暖,眼泪一串一串落下来,我还是没能忍住,放声大哭,撕心裂肺。   就像你不知道,我父亲根本就是个杀人凶手啊。 可我始终无法忘怀(7)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出院的时候,是宋荷来接的我。  宋荷带了闵燃过来,这两个人把自己全身上下包的密不透风,而且听说了闵燃是来帮我搬行李的,我确实有些受宠若惊。   可是神呐谁来救救我,两只炙手可热的明星在我这里接我出院也就算了,这么别具一格的装扮自然是出门就被狗仔拍了个全方位360度无死角的照片,而且门口堆了一大堆记者,不负众望的我又从轮椅上摔了下来住回了医院。   护士长看着我又被推进了病房,笑着打趣我,“木小姐,你干脆住医院得了,也就是你刚出院五分钟还能原封不动的住进来,缘分呐。”   我苦笑,指指自己的腰部,“不是原封不动,线崩开了。”   医生给我把崩开的线缝上之后,我被一个护士推回了病房,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我耳边问,“木小姐你是闵燃的朋友么?” “旁边那个女的是苏荷吧,你怎么会和他们成为朋友啊?” “难道你也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富二代么?可是看着不像啊……”   我一下子就火了,“什么叫不像啊?算了我自己回去!” 说完也不等对方说话我就自己转着轮椅往病房挪。   苏荷和闵燃好不容易从人海里面出来,两个人坐在我的面前,都是一脸心虚。   “你说我怎么说你们俩啊,出门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把自己打扮的那么与众不同啊,这下让人逮了吧。” 我看着两个人无语。   “可是不把自己包起来更引人注目啊,这次应该是有人放了小道消息。” 闵燃一脸正经道,“嗯,应该就是这样。”   “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看见闵燃一点心情都没有了,我瞪着他。   闵燃撇撇嘴,然后在宋荷耳边说了什么就出了门。   简直是和第一次见面的那个成熟稳重的闵燃是两个人好么,现在的闵燃简直像个小孩又像个无赖。   “听护士说前两天不是林溓在照顾你么,他人呢?” 宋荷一边帮我剥了橘子一边随口问道。   我忽然噤了声,手里吃了一半的橘子也变得索然无味,难以下咽。   直到安静了几秒。   “算了,当我没问。” 宋荷把手上的橘子放在一旁的盘子里,“等晚点了我们再走吧,现在外面的粉丝估计要把医院包围了。”   想到这里,我也开始头疼。   “这十年……你去哪了?” 她忽然开口,问的让我有一些猝不及防,“我找过你很多次。”   可是当一个人刻意的想要把自己隐藏起来,想要把自己包裹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自己的话,是会切断所有联系方式的。   “因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林溓,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过去。”   “那你是大学毕业就直接到了森朗么?”   我摇摇头,“并不是,刚刚毕业的时候我过得很苦。”   “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因为要租住房子,我找到了六百块钱一个月的房子,房子里有股腐臭味,三十平的房子,能好到哪里去。”   “可是那个时候房价涨得厉害啊,我住了两个月,就涨到了一千块钱,我那个时候,真的没那么多钱,只能一直欠着。白天,我就去刷碗,给人家送外卖,扫地,清厕所,挑有青虫的菜叶,只要能拿到钱的工作,我都做,还要一直找适合我的工作,那个时候,播音的工作,真的不好找。”   “那个时候我单纯,房东是个胖子,又邋遢又丑,他几乎一个月给我涨一百块钱,看人的时候,鼻孔都是朝天的,我真担心自己哪天忍不住把拖鞋抽他脸上,可是我得赔着笑脸,说,‘叔叔,我现在在找工作,你就少给我涨一点钱啦’,现在想起来,我真应该抽死他,别人家的房价就算是涨也没这么厉害,可是那个时候就是笨,不知道多问。”   “后来,那个房东也不耐烦了,让我赶紧搬走,把钱给了,我那个时候手上只有几千块钱,我给了他,我自己吃饭怎么办,他就来敲我房门,白天我去送外卖,直到晚上一两点才敢回去。”   “后来有一天,十二点多,我刚回家,他就来敲我门,可是那次,好像还有好几个男人在外面,他们在外面一边骂,一边敲门,我就缩在被子里,一直发抖。那个时候,我才是真的怕了。后来,我隐隐似乎听到那个房东说,‘这**脸还不错,咱们把她……’后面的虽然没听到,可是当时,我脑袋嗡的一下子就懵了,我知道,再不走,我就要出事了。”   “我赶紧收拾了自己的几件衣服,拿上钱,找出绳子,从二楼顺着爬下去,跳下去的时候,扭到了脚,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种疼。我一边哭,一边跑。”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好像全世界,都没有地方可以去,我捏着手里的电话卡,那个时候我连一部手机都没有,我想给谁打电话,想倾诉一下,可是,我除了我爸妈的电话,谁的电话都记不住。”   “可是我不能告诉他们,我怕我爸我妈难受,我不敢让他们知道我过得怎么样。”   我伸手,去擦脸上的眼泪,我才发现,我原来曾经过得,这么狼狈。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门口处传来声音。   我惊愕,只见林溓站在门口,皱着眉,直直的看着我。 可我始终无法忘怀(8)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我 吓了一跳,却很快回过神来。  林溓大步走过来,站在我面前,宋荷看了看我,又看看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起身离开,顺便带上了门。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看着他,看到他的白衬衣肩膀上,有些皱,我看到那里有一根长发。 栗色的,很直很长的一根长发,阳光下反出浅色的光。   我看向别处,窗台上有今天早上护士送过来的一束花,浅色的玫瑰,置于一个细细的玻璃瓷瓶里,清水供养,半开的白色玫瑰。   “木晓。” 我听到他在身后轻声喊我。   “你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了么?” 我看着他,无悲无喜。   “医院的短信通知,说你又住进来了。” 我这才想起来我的手术费都是他交的。   不禁有些懊恼,“回头我把手术费住院费给你打到卡上,你告诉我你的卡号吧。”   “不用了,欠着吧。” 他回头要走,可是又停下,像是恶狠狠的,又像咬牙切齿的,“最好欠一辈子。”   我看着他推门而去的背影,忽然有点忍俊不禁,林溓怎么越来越像个孩子了,宋荷大概一直守在门口,这时候才进来,对着我指了指门外,“他怎么了?”   我摇摇头,“不知道,大概脑残片吃多了吧。” 说完,却自己也笑了起来。   出院之后闵燃还是帮我把东西都搬到了家里,虽然我依旧看他不顺眼,但是似乎他对宋荷确实是真的好,或许那天是真的有什么误会吧。   只是奇怪的是林溓,自从我出院后,他简直性情大变,就像做了手术的不是我而是他一样,从原来的面瘫脸一丝不苟到现在看见我就会露出一口小白牙对我笑,已经接连一个礼拜了,每天早上等我一起上班,给我买早餐,回家之后做饭给我吃。 更让我气愤的不是林溓,是单小于,这个大嘴巴竟然把我上初中的时候给林溓送过情书的事情告诉了同事,几乎公司的人都知道了,我不止和林溓是同学,而且我和林溓之间还有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 而林溓对我态度的一百八十度转变,连郝菡都对我挤眉弄眼,“你的春天要来了啊。”   可是林溓实在是有些过于反常,要知道小魔仙变身前还会大呼一声巴拉拉小魔仙,林溓变身就是完全实打实的直接变了啊,就这么……变了?   我实在是头痛不已,觉得很有必要找个机会和林溓谈一谈,所以我决定做一顿饭。   我买了蘑菇,番茄,打算回去做蘑菇炒肉和番茄炒鸡蛋。   推开门,看到衣架上挂着一件薄外衣,我看向卧室,是林溓回来了?   我试探性的喊了两声,“林溓?”    卧室门打开,探出一个脑袋,他看看我,露出标志性的小白牙,“嗯?”   果然是他回来了啊,还以为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呢。   “没事,就是看到你的衣服,看看你是不是在家。” 我朝他笑了笑。   他看着我,然后朝我走过来,我看到他的目光停留在我手上的塑料袋上。   他微微皱眉,“蘑菇也能做面膜吗?”   我愣了,“我没说要做面膜啊。”   “那你要干嘛?”   “做饭啊。”   我看到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很大。   我发誓,除了小时候我烧了他裤子那次,这是我和他重逢以来,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惊恐的表情。 可我始终无法忘怀(9)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在我洗菜切菜的时候,林溓一共从房间里反复出来了五次。   我每次回头,都看到他弯着身子在饮水机旁接水,或是坐在沙发上喝水。   可是每当我一回过头来,就又感觉到他似乎盯着我看。   “咳咳,” 我还是无法忍受这种不自在,停下手里的动作,背对着他道,“那个……你要不先进屋里……?”   “你……” 他只说了一个字,却止住了,似乎欲言又止。   随后,我听到他回卧室,然后“咯嗒” 一声关门的声音。   这样我才自在了许多,深呼了一口气,将肉放在一旁,打算先炒一下肉。   我幻想着我是世界顶级名厨,哼着曲把肉倒进锅里……啊! 忘记放油了!   我慌忙把电磁炉关掉,又放了油进去,接着把蘑菇放进去继续炒。   看着锅里的蘑菇一点点变软,我心情越来越好,不就是炒菜吗,哪有那么难!   看着蘑菇的颜色愈加好看,我心情好的不得了,如果不是顾忌到林溓在这里,估计我会高唱一首死了都要爱!   蘑菇出锅以后,我放在一旁,继续弄番茄炒蛋。 直到两盘菜都炒好,我哼着小曲把菜摆好,还自以为很浪漫的在盘子边上摆了两根香菜。   “林溓,快出来尝尝我做的饭!” 我敲门。   过了大概有三十秒,林溓才打开门,终于不是那副露出小白牙的脸了,而是像……便秘一样的表情……  我没心情仔细注意他的表情,拉着他到桌旁,看他坐下,递给他一副筷子。   “你尝尝我做的怎么样。” 我满心欢喜。   林溓似乎咬了下牙,夹起一块蘑菇放到嘴里,咬了几下,默不作声的咽了下去,然后过了几秒,对我扯出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挺好的。”   “是吧,我就说我的手艺……” 我夹起的番茄刚送到嘴里,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滚。   筷子一扔,我直奔厕所,胃里不停翻滚,直到吐干净了,我才回忆起这是怎样的味道啊。   甜的,酸的,咸的,为什么还会有辣的? 怎么会有辣的……  啊,我似乎放了蒜……  估计那盘蘑菇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林溓没有做声,我回到桌子上,他看我大概吐的差不多了,问我,“怎么样,没事吧?”   我摆摆手,看到那两盘菜,胃里愈发难受,“林溓,你能不能帮我把那两盘菜扔了?”   他看着我的脸,过了几秒,然后点点头。   我趴在桌子上,林溓接了一杯水给我,坐在我旁边。   “你之前才做了阑尾手术,现在还是先不要自己做东西吃了,” 他顿了顿,声音温缓,“如果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做给你吃。”   我这才想起来,我原本是打算做顿饭,然后和他谈一谈的,这下什么想谈的欲望都没有了。   “我帮你打下手吧,虽然别的我不会做,但是洗菜还是没问题的。” 我自告奋勇,然后把菜从冰箱的冷藏里拿出来,一根一根摘好。   他看了看,然后从我手里抢过去,笑着对我说,“你才刚出院,还是别再沾凉水了,我来吧。”   可是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反而更郁闷,任凭他把菜从我手里抽出去,我才小声开口,“你笑不出来就别笑了,不适合你。”   他似乎挣了一下,笑容似乎也有半刻的停滞,然后又对我说,“你说什么呢,快点坐沙发上去吧,一会菜就好了。”   “林溓,我们谈谈吧。” 我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可我始终无法忘怀(10)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分明看见他的身影,逆着光,背着我,高大好看,却愣在原地。   他的手上还端着盘子,盛满了娇艳欲滴的小青菜,翠翠绿绿的,他身上还穿着我前些天从天桥上淘来的十几块钱一件的kitty猫围裙。   他把青菜端到我面前,然后又去倒水,随后把水杯放在我面前,“你现在的身体喝点盐水其实还蛮不错的。” 他的嘴边始终挂着浅浅淡淡的笑,却一眼都没看我。   “我说真的,林溓。” 我忽然莫名有些烦躁,手边的水杯忽然因为我的动作落在地上,碎成一块一块玻璃碴,盛上了好看的橘色。   林溓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面无表情,他的声音暗淡沙哑“我去收拾一下。”   可我却看着地上的碎片愣了神,这是林溓前些天买给我的杯子,在医院里我一直都是用的这只杯子喝水,上面刻了我的名字,MX,可是现在却被我打碎了。   我摔过那么多东西,小时候摔过林溓的衣服被子枕头书包铅笔盒,可是这是第一次,我摔了林溓送我的东西。 要知道他送过我的所有东西我都锁在了箱子里,不肯和过去告别,也把所有美好藏起来。   我蹲下去,把地上的碎片一点一点捡起来,然后放到一张旧报纸上。   林溓拿着扫帚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蹲在地上用手捡着地上的杯子碎片,直到眼前被阴影覆盖,我意识到是林溓蹲在我面前,他按住我的手,帮我捡地上的杯子碎片,然后开口,“我来吧。”   我索性坐在椅子上,我看着他那么高的个子,俯身蹲在我面前捡地上的碎玻璃,一时间有些安静,我们都没有说话。   “你喜欢我的。” 他抬头看我,眼眸中带了令我无处可躲藏的洞察,“可是你不肯接受。”   是啊,我在心里默默,我不能接受。   “我不会接受你的,你说得对。” 我不去看他,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呵,” 他忽然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捏住我的脸,力气大到我以为他要杀掉我,他冷漠的看着我,眼中却隐隐的有着火焰,“那你就可以接受叶然是么?”   告诉他不是的,告诉他你爱他,爱的是他啊,心里隐隐的有个声音再对我嘶吼和呐喊。   好像房间里的空气和时间都静止下来,这样一直过了很久。   “是啊。” 我终于还是说出来,然后冷冷的看着他,即使这样的姿态迫使我必须要仰视他,可我的目光却淡然和坚定,“我接受了叶然。”   “你再说一遍。” 他的目光好像要把我吞噬一般,像是一头猛兽,也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   “我说我接受了叶然。” 大概是我无畏的眼神刺激了他,他的一只手捏住我下颚的力气收紧,他的目光也更加阴冷。   “我早晚会杀了他。”   我甚至以为我听错了,他曾经是那样温柔的人,现在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林溓你疯了么?” 我看着他,却忽然有点陌生。   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嘴角勾了勾,“我疯了?是,或许我早就疯了,从我遇见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   他几近怒吼,我却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事到如今,还要瞒什么?   我和他的距离只有两步,我走到他面前仰视他,平淡的问他,“林溓,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不接受你么?”   “你就不想知道,十年前你父亲为什么忽然被掉落的钢筋砸死么?” 可我始终无法忘怀(11)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惶恐,没错,就是害怕那样的神情。   我当然知道为什么,因为他父亲林伯伯去世的那天,我们一家也去了葬礼,像个哀痛的朋友一样。 也确实是哀痛的,毕竟我的父亲和林伯伯是那么久的朋友,是真的有感情,却也是真的不得不为。 我甚至清楚的记得那天我父亲说的话,他拍着林溓的肩膀,“你父亲去世了,我也很难过,但是我能帮上忙的确实也不多,该安排的我都安排好了,过段时间我要带你阿姨和木晓回乡下,可能……不会回来了……”   林溓那天的眼神该怎么形容呢,迷茫,疑惑,不解,悲伤。 很多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但是我清楚的记得他最后看向我的那个眼神,是失望。   第二天我就和我父母离开了,离开之前我甚至都没去看一眼林溓,甚至林伯伯的头七都没过。   我看着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林溓,十年后他终于又站在了我面前。 我却不知道应该感叹命运造化弄人还是说我和他太有缘分。   “林伯伯去世的那天,是和我父亲在一起的,林伯伯的去世是个意外,但是,那莫名其妙不翼而飞的一百多万,却是出自于我父亲的手笔。”   “我妈那个时候得了心脏病,要换心脏,可是我们没办法,没有那么多钱,只有让公司出问题拿到那笔保险,和拿回我爸当初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才勉强能够送我妈去美国,所以当时那批材料被检查出了问题,后来林伯伯……是我爸那天准备叫他出去喝酒,然后找了几个人准备把林伯伯打一顿,当初是打算林伯伯只要进了医院就够了,而那个时候我爸就可以成为最大的股东和代总经理,进而拿到那笔保险,但是因为那批材料本来就是有问题的,当时建筑的大楼有一角出了问题,钢筋就掉了下来,那时候林伯伯正好刚刚检查完在楼下等我爸……”   我蹲在地上,抬头看见林溓的表情,他像是呆住了,一言不发,还维持着最初的动作。   我却忽然舒了一口气,压在我心里这么多年的石头,这块钢铁一般沉重的秘密,我终于说了出来。   “可是林溓,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要和你说什么,林伯伯的死是件意外,但我父亲却是始作俑者,是个间接的侩子手,我从最初就是知情的,我无法原谅自己,却也没办法恨我爸,所以,” 我看向他,他也终于看了我一眼,“我不能,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他一言不发的朝外面走去,孤孤单单的背影终于隔绝在了我门外。   窗外忽然轰隆隆的响起了闪电,银色的轨迹在空中划过,似乎要将这天空一分为二,又像是魔鬼的利爪。 大雨倾刻便落了下来,我站起身子去关窗户,却看见漆黑的夜色里,雨已经大的像是要砸碎这世间的一切,我忽然想起林溓出门的时候没有带外套,匆忙去衣架上抓起了他的衣服,却又愣在了原地,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怎么都迈不出去。   我用力攥了攥手里的衣服,他的外套上还残留他身上好闻的清冽气息,一阵冷风从窗户吹进来,吹散了这味道,只有泥土夹杂着暴躁的大雨,一声又一声砸在玻璃窗上。   我还是把他的衣服放了回去。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自私又可爱的女人(1)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林溓已经第四天没有来上班了。  没有回家,没有上班,甚至他那辆车也从来没有动过,公司里没有任何人见过他。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不敢给他的手机打一通电话。   “喂你听说了吗,那个林溓好像都已经四天没有来上班了!”   “真的假的?” 另一个声音说,似乎不可置信,“不会出了什么事把?”   “那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啊,” 女声压低了一些,“好像有人看见他前几天从木晓住的公寓那边出来了!”   “天呐……” 一声惊呼,“他们……”   “嘘,还是别说了!万一让人听到估计又得扣奖金,再说了,木晓现在可是刚升职,还是少说点话为好……”   “还不是你先说的……”   两个声音越来越远,我低下头,推开厕所的隔门,两个人已经离开了。   原来是有人看到了林溓从我公寓出来么……我苦笑,看着洗手间里的镜子,镜子里的女人头发散着,刚刚到肩膀,虽然肤色还算好,却怎么也不如前几年细嫩了,那双眼睛,更是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光彩。   林溓,你会在哪里呢?   像往常一样回到家里,空空的房间,还是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我开了灯,窝在沙发上看我喜欢的最新一版的综艺节目,很搞笑的主持人,我把音量调到了最大,欢笑声瞬间回荡在整个房间里,很好笑的节目,我却丝毫笑不出来。   好像也是这样,有多少次,我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林溓就默默地坐在一旁,偶尔我抓起薯条就要往嘴里放,林溓会忽然出声,少吃点零食。 每每此时,我都心虚的把零食放在茶几上,那个时候,我还是有一点怕他,更确切的来说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他忽然的出现,搅乱了我一池春水,也打乱了我的生活,他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我透过半开的房门,看到他的房间里还开着一盏小台灯,甚至他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可是他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睡不着的时候向来喜欢喝些红酒,岁月这么长,终于如其所愿将我打造成了一个稍稍有些生活品味的女人,可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它。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回了卧室,半梦半醒之间,我听见有开门的声音,是林溓回来了么。 我很想起床去看看,可是身体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脚步声在一点一点离我越来越近,总算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还没下床,听见“咚” 的一声,我房间的门被大力撞开,我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不知道已经是凌晨几点,我能透过窗外月白色的光隐约看得到这确实是林溓,只是这个一向有着轻微洁癖的男人,此时衣冠不整,浑身酒气,我甚至透过床头灯看到他的胡子都已经几天没有刮了,他高大的身影就那样站在床前看着我,像是一头野兽。   我有些害怕,看他的样子是在外面喝了不知道几天的酒,我也没办法确定他到底是否清醒,我试探的叫了他一声,“林溓?”   他却依旧看着我,不动,也不说话。   我是彻底清醒了,可是看着林溓这样我怎么能放心,我赤脚下床,试着去拉他,可是我的手才伸到一半,没有够到他的胳膊,他却忽然反手拉住我的胳膊,我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没有了落脚点,我惯性的抱住眼前的人,两个人双双倒在了床上。   他的鼻息落在我的脖颈,温热却带着一丝意乱情迷的酒气,他的重量全倒在我身上,我想要从他怀里钻出来,可是胳膊却被他紧紧地攥住,我感觉到脖子痒痒的,他的头发一丝丝佛在我的脖颈,他甚至蹭了蹭脑袋。   “林溓,你别……” 我依旧想要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为什么……骗我……” 沙哑的声音,传到我的耳边。   我停下了动作,可我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安慰吧,像小时候那样,我把手放在他的头上,然后轻轻拍打抚摸了几下,“林溓,你先去洗个澡吧。”   没有得到回应。   他抱着我的力气却越来越大,他一只手抱着我的腰,我感觉到他的力气不断收紧,甚至嘞的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然后毫无预兆的,他忽然暴躁的撕开我的衣服,我惊呼,我甚至看见在月光下,我露出的大片雪白肌肤,我拼命挣扎。   可是我一侧脸,看到更多的,是他的眼睛,悲伤,愤怒,带着毁灭的光芒,令我心悸。   他已经变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肯对我笑,会帮我写作业,偷偷给我带零食陪我逃课的林溓了。   我曾经心里也有着隐隐的期待,等有一天,他还会叫我一声小公主,像从前那样,像有过的无数次那样,到底还是等不到了。   是我欠他的啊,心里隐隐有个声音在对我说。   大概是见我忽然停止了挣扎,他停了下来,可我却闭上眼睛不再看他,只是眼角有一滴清泪落下。   “你要的我给你,算是还你了。”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自私又可爱的女人(2)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他攥住我衣服的手停下,然后压在身上沉重的力量忽然一松,我知道是他松开了我。   可我不敢睁开眼睛看他,我不知道这个时候他的表情是怎样的,我更害怕看到他厌恶的表情。   “你放心,我不会再回来。”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环绕,然后是他穿上鞋子的声音,最后我听见“咯嗒” 一声,门被关上。   房间又变得无比安静。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敢堪堪睁开眼睛,入眼是一地狼藉,凌乱不堪的床,窗外有月光洒进来,纯白的,窗外带着些天色将明的深蓝色,我把遮到眼睛前面挡住视线的头发往后捋了捋,一只手拿过床侧柜子上的手机,开机,手机屏幕幽幽的光打在我脸上,屏幕上显示现在是凌晨四点。   屋子里还萦绕着他身上夹杂的酒精味道,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咸淡的,像是悲伤的气味。   我拥紧了怀里的被子,一抬头,看见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有窗外树枝的影子斜斜的落在屋顶和墙壁,气氛沉沉的,真像个鬼屋啊,我这样想。   过两天一定要换个房子。   林溓自从那天来过之后,真的没有再来过,或者说,他再也没有出现了,也不再出现在公司里,他专属的那个办公室门一直紧紧闭着,几次从门前经过,我甚至有时候会恍惚的以为,他会忽然推门出来。 如果不是我手臂上的淤青提醒我他曾来找过我,我甚至会以为这是一场梦。   有始无终的梦啊。   只是后来听说他去了国外,走之前用三天时间就做出了公司需要的那个软件。 也有人说看到他前段时间去了酒吧。 对此我是相信的,他身上像是在酒精里泡了几天几夜的味道,我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只是,他真的再也没有来过,他屋子里的东西,我都丝毫没有动。   他似乎真的是消失了,有时候半夜醒来,看着他房间传来的灯光,我会恍惚的以为他又回来了,常常驻足在门口停留好久,才想起来,哦,他已经去了国外。   看着屋子里,到处都留下过他的痕迹,他做饭的时候在厨房里,他吃饭的时候在餐桌上,他在客厅里看电视,他为我养的花浇水,有时候怔怔的看着某处,这些场景还会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我觉得我快要得病了。   换房子,是势在必行了。   趁着休假的时间,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我妈,和我家老妈一拍即合,随后我便开始着手看房子,接连跑了几天,终于看上了万丰大厦旁边的一栋小户型公寓,一百多平米,虽然不是太大,却也足够我自己住了。 更何况还是处于偏市中心的位置,楼下就是商场超市,小区下面还有一个小型公园,周围还有公交地铁,算是很方便了,为了我买房子的事,我妈陈太后真是没少操心,最开始她非要跟着我来看房子,可是想到她心脏不好,我毅然决然的拒绝了。 才看完合同,我妈就打来电话。   “喂,晓啊。”   “怎么了?” 我把合同放在一边。   “那个合同你签没签字啊?”   “还没。” 我很好奇我妈怎么会问这个。   “那你千万别签呢啊,我给你找了一个你三姑姑的哥哥的表姐的女儿,她好像是认识那边的经理,一平米能便宜不少钱呢!” 我妈在那头说。   “你这是从哪找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啊……” 我嘴里嘟囔。   “别以为我没听见你个小丫头片子嘴里说什么呢,我等下把这个姑娘电话发给你你自己联系她一下,她好像是今天就有时间。” 说完陈太后就挂了,没过一分钟手机里果然传来了短信的滴滴声。   陈太后办事效率果然高,我按着上面的电话拨了过去,没过几秒就接通了。   “喂?” 电话里传来一个很好听的声音。   “你好,我是……额……” 我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我是叫她姑姑还是叫大姐啊?   手机那头传来几声轻笑,“我知道,你是我舅舅那边的亲戚吧,听说你是要买房子。”   我还对于她很轻易的就解决了这个称呼问题感到不可思议,“恩对啊。”   “我今天正好有空,那家销售经理是我一个朋友,我现在过去吧,你在哪?”   我把我的地址和在的位置发给了她,约好了时间,我便点了一杯奶茶坐着等她。   可是仔细回想起来,那个声音总觉得耳熟。   那个时候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来的竟然会是我的熟人,还是一个,并不能称得上关系是多么好的熟人。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自私又可爱的女人(3)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很显然,看到我之后,她眼里所露出的惊诧并不比我少。   只是没过几秒,她便很快调整了笑容,向我走来,“没想到是你啊。”   没错,来的人是蒋文,虽然我和她并没有什么恩怨,但是她在工作上的所作所为人尽皆知,加上何梦凡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蒋文又去找孙铭了怎么怎么样,所以我对她也并没有什么好感,可是毕竟是此时有求于人,我也笑着点点头,“恩,真是太巧了。”   “没想到咱俩还是亲戚啊。” 她笑容满满。   我点点头,却还是在心里念叨,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等急了吧?我先给我朋友打个电话。” 说着她就拿出了手机。   没一会,就看到一个男人从售楼部办公室出来,和蒋文打了个招呼。   不得不说,蒋文的办事效率确实很高,半个小时的时间,就签了合同,而且真真是省下了我几个月的工资啊!   “好了,不介意请我吃个饭吧?” 她把合同递给我,顺便抛了个媚眼给我。 抛开其他的不说,她确实很漂亮,一头乌黑的长卷发垂到腰间,露出一双桃花眼,化了淡妆,眼角微微向上勾起,她应该是带了美瞳,她的眼睛在阳光下眼睛闪着蓝绿色的光,就算穿着相对于普通的t恤和短裤,却也遮盖不了她迷人的身材曲线,着实魅惑的很,怪不得这么多男人都抵挡不住她,即使一个眼神,也肯让他们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吧。   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帮了我忙,我看着她微笑道,“当然没问题。”   于是中午去了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日式餐厅,贵是贵了些,可是相对她帮我省下的那几万块钱,还真算不上什么,这么一想,我也终于财大气粗了一回,“想吃什么随便点。”   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木晓啊,其实你还挺好玩的。”   我也对她笑了笑,不知不觉间,我好像对她没有最开始那份反感了,虽然我依旧不认同她的工作方式。   所有菜都上齐之后,她却只是愣愣的看着。   我看她在发呆的样子不禁出声提醒她,“蒋文,吃饭啊。”   她才抬头,然后对我歉意的笑了笑,“抱歉,不小心发呆了。我就是……想起来第一次和我初恋来吃日式料理的时候……”   “一定是吃的很高档的餐厅吧?” 我望着她,可是却恍惚间好像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泪光在闪。   “不,很平常的餐厅,吃完我们就分手了。”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我以为会看到的那种,悲伤难过的样子。   我愣住了,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气氛有些冷。   忽然“扑哧” 一声,我抬头看见她,笑的眼里都出了泪花,“木晓我可是逗你玩的啊,这样你都信啦,你真是太可爱了。”   “快吃吧,一会就不新鲜了。” 可是我的脑海却不断浮现出,她的表情,和她眼角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笑出来的泪花。   一顿饭吃完,她执意要送我回去,我笑着拒绝了,如果让何梦凡看见我和蒋文在一起,以她的脾气,一定会追问到底,把我暴打一顿都是极其有可能的。   自从我升了职代替了孙铭的位置,何梦凡来公司的次数也少多了,作为一个女富二代,虽然说是来上班,但是人人见她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谁敢让她做事呢。 却也正是因为如此,她除了我基本上就很少有什么朋友了,来公司也就是过来我这里,顺便带我和郝菡出去吃吃饭唱唱歌花花钱,我和郝菡也乐得蹭吃蹭喝。   想到这里,我决定先去看看我的新房子,顺便下午叫上何梦凡出去shopping一下,买一买家具和日用品。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自私又可爱的女人(4)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给何梦凡打过去电话的时候,她似乎才睡醒,懒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喂?”   “现在都几点了啊,你还睡。”   “睡个午觉嘛,对皮肤好的!” 她的声音渐渐清醒,“找姐姐我什么事情啊?”   “也没什么啦,我正好刚买了房子,想去看看家具,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我问道。   “自然是要去啊,你买房子速度可真是够快的啊,哎对了,我这里有好几家家具店什么经理的名片,一会用不用我给你翻一翻啊?” 说到花钱她才算是真的清醒了,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我都感觉到了她满满的元气。   “那你帮我找找吧,正愁不知道去哪里买家具呢。” 我依旧感叹于她手里真是什么名片都有,上次我家锁坏了她立马翻出来一张开锁的名片给我,小到修电灯泡马桶大到房产经理公司总经理的名片她全都有,我上次还开玩笑让她去卖名片算了。   下午赚了时间蛮久的,她陪我买了几件大件家具,和上门装家具的人约好一会过来,我就顺便把何梦凡带了回来,看到我的房子时还感叹,“木晓你这房子不错啊。”   “别人说这话我还能听听,你回家住着小别墅就别在这羡慕我了。” 我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客厅,又转过身看她,“你要不要晚上在这里吃饭?”   “还是算了,” 她连连摆手,“你做的那饭,我家小黑都不吃。”   说到小黑,是何梦凡之前养的一只阿拉斯加,她曾经出去旅游过一个多礼拜,就把小黑放在我这里帮它照顾,结果一个礼拜下来,除了狗粮一点别的东西都没吃,第一次吃我做的东西时,这货还不知死活的闻了闻就走开了。   我哼了两声,“说到你那只狗,跟你一个德行,挑死了。”   何梦凡不满,“我家小黑,除了屎什么都吃。”   分明是在鄙视我的厨艺啊! 我追着她打了半天,她围着我的屋子一边跑一边吓唬我,“木晓你在追我可让方崇那个小崽子扣你工资了啊!哎你别扔我包新买的那个……”   我看了看,坏笑两声,正准备给她把包扔过去,门铃就响了,我拿着她的包晃了晃,“感谢这个门铃吧,救了你的包。”   我去开门的时候,还听见何梦凡在后边嘀嘀咕咕,“十几万买的包啊,幸好没让那个小崽子给我灭了。”   买这套房子的时候我是特意挑了已经装修好的,就只差把家具搬进来,墙上已经贴好了壁纸,是米色的,带些细细的花纹,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客厅很大,我最喜欢的是它的阳台,紧紧挨着卧室,卧室和阳台之间是一面落地窗,想着以后兴许可以养一些花,绿色的吊兰和水仙,用米色的纱帘做窗帘,阳光照进来一定很好看,晚上躺在床上还可以看见外面的星星。 客厅处也有一处很大的落地窗,我向来喜欢落地窗多一些,比起冷冰冰的墙壁,它让我觉得自己是可以呼吸的。   装修人员帮我把家具安装好之后,何梦凡在一旁比我还有兴趣,“木晓,自己创造一个家的感觉就是好啊,过几天我也要买套房子自己装,你家隔壁还有没有房子啊,我买你家隔壁怎么样?”   我鄙夷的看了她两眼,“如果是你住的话,没有!”   我可是清楚地记得她半夜不睡觉在家里装了音响结果唱歌唱的被举报扰民的事情。   可是看一看的话,怎么也算是个不错的家呢,暖黄色的吊灯,橘色的沙发,卧室里是白色的床,心里忽然有满满的归属感,从今以后,我也终于不用再租房子,而是有自己的家了。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自私又可爱的女人(5)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没过多久何梦凡接了一个电话,就匆匆走了,似乎是一个朋友的酒吧开业。   我接下来把屋子彻底大扫除了一遍,又出去订了窗帘买了盆栽搬回来,直到晚上八点,才算是彻底的收拾好。   回头看着自己的成果,暖黄色的吊灯,橘色的沙发,卧室里白色的床,还有阳台上绿色的小盆栽,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之前还不觉得累,直到收拾完这一切才忽然觉得腰酸背疼,我一只手锤着自己的腰,思考着今天晚上要点外卖还是吃泡面,一串铃声响起,我随手接起来,“何大小姐,又怎么了?”   “出来吃饭啊阿晓,” 她那头声音熙熙攘攘,隐约还有摇滚音乐,我只能将将听见她的声音。   “你那头太吵了。” 简直震耳欲聋。   “你等等……” 我听到那头的声音慢慢变得小了许多,她应该是去了包间或者是卫生间,“现在听清了吧?”   “恩,你在酒吧?” 我问道。   “对啊,这不是打电话叫你出来玩嘛,顺便来吃饭。”   “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去那种地方的……” 我说着边找了耳机带上,放松自己的双手,“太吵了,不去。”   “来嘛来嘛,偶尔放松一下嘛,” 她忽然放轻了声音,“姐姐给你物色了一个不错的,来看看?”   果然这才是她的目的吧,我毅然决然,拒绝的干脆而坚定,“不去。”   “咳咳,那我再和你讲一件事情,你别生气啊。” 她的声音颤颤的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我心里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你这不是……没车嘛,我就叫人去接你了,现在约莫,已经到了你家楼下了吧……” 她说完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过了几秒,手机上发来一个车牌号和车的型号。   我真是……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个小妖精大卸八块。   到了这个时候不去也不行了,我从客厅往下看过去,果然楼下停了一辆车,在幽暗的灯光下,我隐约看见确实是短信上的车牌号。   就当去吃个饭好了,我这样对自己说。   于是换了件t恤,下身穿了一件墨绿色的长裙,可我想了下,怕晚上冷,又回房间换了一件白色套头毛衣,随手拿了包便下楼了。   我径直朝着那辆车走过去,见我直直过去,车门被从内部打开,然后是一个个子看起来很高的男人,离得近了才看见他的模样,这是一张娃娃脸,皮肤很白,穿着休闲装,笑眯眯的月牙眼,见我走过去开口道,“木晓吗?”   我点点头,礼貌性的冲他微笑,可我内心挣扎不已,何梦凡这是让我当一次老牛,吃一把嫩草啊……  车上的时候他一直在说话,从我多大了,家是哪里的,一直到家里都有几口人都问了个遍,直到最后才一拍脑门,“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叫严晓。”   而我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问题憋在心里,终于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问出来,“你多大了?”   “二十七了呀。” 他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顿时不想说话了,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都是一个年龄段的,差距就这么大,果然是脸型的原因吧……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自私又可爱的女人(6)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酒吧里吵闹的很,从一进门五彩斑斓的灯光就在不停的转,台上有歌手唱着摇滚,气氛高昂,台下有衣装革履的男人在沙发上品酒,穿着时尚的少男少女大声笑闹,也有衣着暴露的年轻女性在寻觅着今夜的猎物,各色各样的人,让我觉得……乌烟瘴气,所以我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严晓本想牵着我去何梦凡那边的包厢,可是我却不习惯这样的触碰,忽然抽回的手让他有些尴尬,他有些不好意思,放大声音凑近到我耳边,“我担心你走丢,这里人很乱。”   我抿唇笑了一笑,摇摇头,意思是不会。   推开包厢的门,看见一群人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大概只能用群魔乱舞这样的词来形容了吧,见我来了,何梦凡兔子一样从沙发上蹦起来,到我身边之后一只手勾在我肩膀上,怕了拍手,屋子里声音小了许多,人们都看向这里,何梦凡大声说道,“这是我姐们,木晓,大家以后见了都照顾着点啊!”   “何姐的姐们就是我们姐姐,以后见了照顾是肯定的!”   “对啊……” 迎合的声音此起彼伏,何梦凡大笑,指了指其中一个,“好小子,就你嘴甜,过几天何姐一定给你找个好媳妇!”   “那我可就等着何姐了啊。”   人群中又传来哄闹声,何梦凡一只手搭着我身子却晃晃悠悠的,身上的酒气冲天,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我把她扶到沙发上,何梦凡指指我,又指指严晓,“这个小子挺傻的,适合你。”   何梦凡很明显的喝多了,我避而不谈,“要不给孙铭打电话让他来接你把?”   “恩。” 说完之后便没了音,脑袋一倒,睡着了。   我无奈的看着她,认命的给孙铭打了电话,反正接何梦凡回家这种事,孙铭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严晓一直在旁边坐着,我本以为来了酒吧之后他就会去和别人玩闹了,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会一直在这里陪着我,我转过头,看见他像只大狗狗一样安静的坐在旁边,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你不去和他们喝酒么?”   “我又不认识他们啊,” 他撇撇嘴,“是何姐打电话把我叫过来的,现在她倒好,倒头就睡。”   “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我好奇。   “哦,我俩从小就认识,后来我去了国外读书,这不是不久前才回国嘛。” 他笑眯眯的答道。   衣食无忧的孩子啊,我在心里感叹,怪不得有一双这样清澈的眼睛。   “国外……好吗?” 我看着他,忽然很想知道国外是什么样子的。   “还好啊,我一直在那边读书,那边……” 他讲了很多,国外的男孩女孩,风土人情。   “你喜欢的话,以后我可以带你去玩啊。” 他看着我,一眨一眨的眼睛里隐约有几分柔情。   “不……” 我脱口而出,却又低下头,双手在不知不觉间握成拳。   我只是想知道,他在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他去了这么久,生活的……怎么样。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自私又可爱的女人(7)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第二天,严晓早早的就来了我家楼下。  对此我颇为头疼,看着车窗里他大大的笑脸,我问他,“你这是干嘛?”   “我在追求你啊,你看不出来吗?” 他皱了皱眉头,又嘀嘀咕咕,“是我表现的不够明显吗?”   果然在国外长大的孩子都是这么……直白的?   我深呼吸,觉得非常有必要和他讲讲道理,“严先生,虽然昨天确实是何梦凡把你叫来接我的,可能也说了目的,但是那是她的想法,并不是我的想法,我觉得我需要和你说明白。”   “我知道啊,” 他点点头,“但是想要追求你也是我的想法,我很喜欢你,我想和你结婚,也想和你在一起。”   我惊愕的几乎说不出来话,“可我们才认识一天啊。”   “够了,” 他抿唇笑着,“一天就够了,而且我认识你,是在很久以前。”   我在脑中搜寻了一遍,却没有找到关于严晓的一点蛛丝马迹,“你确定没有认错人?”   他摇摇头,目光灼灼的像是再看一只猎物,“就是你。”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接下来的一个月,不断地有鲜花送到我的办公室,这天刚过中午十二点,郝菡敲了敲我的办公桌,然后又是一大束花扔在我的桌子上:“我说,这男人是谁你好歹拉出来溜溜让大家伙看看啊。”   我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我快被他烦炸了,给我个轰炸机让我把他轰走吧。”   最初那几天严晓非要来接我下班,我以拉黑为警告,这才抑制住了他蠢蠢欲动想要来我公司露一下面的心,可是这鲜花他是死活不肯撤,跟他说了无数次,他非但不听,还学会了以牙还牙,说是撤了鲜花也行,那他就来每天接我下班。   我动手整理好自己的办公桌,抬眼看了一眼日历,十二月二十三号,转眼已经快到圣诞节了吗。   林溓已经离开了快两个月,这一次像是真正的从我的生命里剔除掉了,没有一丝消息,公司里的同事几乎也知道了我们曾经的关系,关于林溓,只字不提。   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   郝菡拉着我去学了半个月的健身,美名其曰锻炼身体,实际上是她对那边的教练起了贼心,却没贼胆,半个月下来,郝菡真的瘦下来不少,略显丰满的身材和鹅蛋脸,让我真的相信,原来胖子都是潜力股啊。 而那个教练也出乎意料的被郝菡拿下了,听说这个年假回去就要见家长。   何梦凡和孙铭也在吵吵闹闹中终于订了婚,定在明年的五一结婚。   宋荷和闵燃也终于公布了恋爱关系,两个人偶尔会全身武装起来偷偷溜去夜市的大排档吃烧烤,或是出门旅游几天。   身边的人都很好,我也偶尔去宋荷那里蹭顿饭吃,或者是和郝菡打赌输了的请吃饭,到了周末我就窝在家里吃零食泡韩剧,有时候和方崇顶个嘴,听听办公室里的八卦,一个人的生活却也安稳,日子就这样不痛不痒的慢慢过着。   我却忽然停在原地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自私又可爱的女人(8)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转眼就到了圣诞节,大街上放着圣诞歌,贴满了圣诞老人和麋鹿的橱窗,不知道是谁说的,市中心的广场上有一棵大树,圣诞节把自己的愿望放在许愿瓶里挂上去就会梦想成真,明明是童话故事里骗小孩子的话,大人们却都信了,我被郝菡他们拉着一起去了。   这天有大雪,郝菡兴致很高,给她男朋友打电话,大雪映的她的脸颊红红的,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兴奋,“大方,我在市中心这边的许愿树这里,快来啊,我帮你买了许愿瓶……”   三三两两的情侣手拉手,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小丽跑过来问我,“木晓姐,你怎么不许愿啊?”   我笑了笑,“我没什么愿望,我觉得现在就很好。”   “图个开心嘛,呐,你看大家都在写啊。” 说完她递给了我一只许愿瓶和一张便签。   果然大家都在拿着笔写着自己的愿望,我捏着便签站在茫茫的雪中,脑海中忽然浮过一个人的脸。   我最终写上了一句话,然后装在许愿瓶里,让他们帮我挂了上去。   干干净净的蓝色便签上只有一句话,你在多好。   圣诞节之后,很快就到了一月份,公司也要放年假了。 其间严晓始终和我断断续续有着联系,回家的机票定在一月三号,约了我吃饭多次未果,严晓干脆来我家楼下开始堵人了。   其实对于严晓我说不上讨厌,虽然他经常往我公司送花,但是他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从来没有打扰到过我的生活,但是如果让我和他在一起,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终究还是缺少了些东西。   “晓晓……” 他可怜兮兮的看着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怎么都没回我啊。”   面对这样的眼神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我避开他的眼神,“忙嘛……”   “骗人,你们公司今天就放年假了!” 他义愤填膺。   “咳咳……” 我清咳两声,“好吧,去哪吃饭。”   最终他果然不出所料的带我来了一家超级超级超级……豪华的饭店,还点了包厢,传说中的烛光晚餐啊……  看着一道一道菜端上来,在我眼里自动折合成了人民币,这都是钱啊,这一盘菜就得有好几张毛爷爷啊,心疼这些毛爷爷的同时,我在心里暗暗嫉妒,果然富二代都是败家子把……  “晓晓,你什么时候回B城啊?” 他动作优雅而娴熟的把牛排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等边正方形,然后放到我面前,抬头问道。   “后天的票。” 我实在不好意思他再继续帮我剥虾了,“我自己来吧。”   他却不肯给我,语气犟极了,“不行,晓晓和我在一起你就只管吃只管开心就好了。”   我无奈只能松开手,“好吧。”   一顿饭下来大多都是他在说话我在听,偶尔应一声。   忽然,他看着我像个孩子似的坏笑,“晓晓啊,你父母催你结婚了吧?”   话音刚落我差点没噎到,我抬头看他。   他摊开手,一双无辜的眼睛闪啊闪,“你别这么看我,我父母也是咯,催我结婚催的我快头疼死了。”   “你看,你都二十七岁了,马上就是二十八岁的老女人了,你早晚也要结婚的对吧,就算你不想结婚,你父母同意吗,不同意吧?你虽然长得还凑合吧,但是也不能说是倾国倾城对吧,等你年老色衰了就算想结婚也没人要你了,也就是我要你,这个年回去你肯定会被你父母还有七大姑八大姨轰炸,我也是,不然我们就各取所需,你把我带回家见父母,我把你带回家见父母,如果我们处得来的话你就跟我凑合过一辈子吧,反正和谁都是过。”   “而且和我过也不算凑合过啊,你看我温柔帅气正直又多金,娶你的话,怎么也是我亏啊。”   他这一番话下来,虽然道理是没错,但是让我有一种活生生用手中的餐刀把他刨开的冲动。   于是我重重的一撂刀子,砸的桌子上的杯子盘子都跳了一跳,“你确定你这是在追求我?你tm的不是在挑衅我么?”   他嘡目结舌的看着我,半响,愣愣的回了我一句,“阿晓,你真是太帅气了,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自私又可爱的女人(9)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虽然严晓嘴巴坏了点,但是无可厚非,他说的话确实没错,我妈的电话一通接着一通,一遍一遍催我找个男朋友,就在昨天晚上我说了我们要放年假的时候,我妈第一句话就是,“你一个人回来?” 我理所当然的嗯了一声,耳边立刻传来我妈轰炸的声音,“你看看人家你大姨家的孩子,明年年初就结婚了,带回来的那个小伙子那叫一个帅气,你三姑姑家的女儿孩子都要满月了,还有咱们隔壁家小茜,第二个孩子都有了啊,人家和你一样大啊,你就不能着点急么……”   简直……不绝于耳……  大概是见我的表情太过于阴沉,严晓咳了一声,拉回了我的注意力。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见他这样严肃,收起了以往笑嘻嘻的表情,他静静看着我,“晓晓,你真的,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或许,是真的该好好想一想了。   “虽然由我说这些话有些不太恰当……梦凡告诉过我,说你对某个人念念不忘,但是他去了国外。”   我萼的看向他,有一丝自己的秘密被人所知的恼怒,更有一丝怯弱掺杂其中,这么久我都没有提起过的人,在这样的场合,被他提起,令我的声音有些许颤抖,“是……何梦凡告诉你的?”   他点点头,“晓晓,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现在很明显,不论是什么原因,你们没有在一起,他去了国外,他不要你了,他也不会再回来了。其实你是清楚这一点的,只是你不敢承认也不敢提起,可是你总归是要面对的,你不可能真的这样一辈子吧,就算不是为你自己着想,那你的父母呢,你的朋友呢,也会为你担心的。”   我默默低下头。   是啊,我是知道的,我很清楚,经过了那样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原谅我,怎么愿意再把心给我呢,我将他伤的那么深,那么深,他一定恨死我了。   他不会再回来了,木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过了良久,他没有讲话,任凭我低着头。   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可怕的想法,既然不是林溓,那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会考虑的。”   我说的会考虑,我也确实考虑了,第二天早上,我就给他打了电话,“我们可以在一起试试。”   他的语气雀跃的像只要飞出牢笼的小鸟,“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 紧接着,他又问了一句,“我们什么时候去见你父母?”   于是我退掉了1月3号回去的机票,决定由严晓开车,自驾回老家,当然,这个决定是严晓做的。   回家的前一天,严晓激动从早上就把睡眼惺忪的我从家里拉了出来,来到了他家的车库,他指着一排跑车犹豫不决,“晓晓啊,你说我们回家要开哪辆车呢,你父母喜欢哪种颜色?不对,如果岳父大人和岳母大人喜欢的颜色不一样怎么办……”   我嫌他聒噪,只想早点选完回家在睡个回笼觉,于是随手一指,指了一辆黑色的跑车。   “啊这一辆吗?这一辆好是好但是款式很老啊,要不你再看看这辆,今年新买的……” 他跑来跑去摸摸这辆拍拍那辆,犹豫不决,忽然他回头看着我,“要不,我们再去买一辆吧?”   睡眼惺忪的我瞬间就醒来了,热情满满的帮他选车。   如果单纯的为了我再买一辆车,像我这么善良的人真的是于心不安啊。 藏在我心里是你(1)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回家的这天下了雪,不算大,但是放眼看过去白茫茫的一片,纯洁的不可思议,严晓帮我带了围巾,明明在车里已经很暖和了,但是他依旧怕我冷到。   路途并不算无聊,他偶尔和我聊聊天,车上放着轻音乐,我看着沿途的风景,窗外的树都披上了白色的棉衣,风一吹雪花就簌簌的落下来,像极了梨花。 我在车窗上哈了口气,然后画了个笑脸,我也忍不住笑了。   严晓确实是个不错的恋人,可以让我开心,而且细心贴心,如果能真的这样一直下去,也还不错,我这样想着。   从这里开到B城用了六个多小时,越是临近家乡,我反而有种近乡情怯,更何况我还带了个男人回来,都不用想我就知道,我妈绝对会乐成月牙眼。   早些的时候我家已经搬离了B城,只是近些年他们年纪都大了,反而越发思念起家乡来,老两口一合计,回B城吧。 原来的房子已经不好住人了,就又按着他们自己的喜好建了一座二层小楼,供了暖,现在住着倒也舒心。   车开到巷口就很难进去了,我建议要不把车停在附近的商场,他摇头,说停在巷口就行。   当我提着大包小包敲门的时候,我看见猫眼一黑,听见我妈问“谁啊?”   “我,木晓。” 我答道。   “你说你没个男朋友你回来干嘛,你……” 我听见开门的声音和我妈嘀嘀咕咕,直到门开了我妈看见跟在我后面的严晓时候,忽然愣住了。   “阿姨好,我是木晓的男朋友,我叫严晓。” 严晓一副紧张拘谨的样子。   只见我妈的眼睛一下子放了光,活生生像是饿了多少天的恶狼看见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用眼冒绿光来形容真的一点都不过分,嘴都快笑到耳朵根了,忙把我往边上一推,上下打量严晓一眼,然后极其热情的揽着严晓进了屋子,“来来来快进来,哎呀我不知道你今天过了木晓这傻孩子也没说,你说你这么冷的天,还带什么东西啊,阿姨做了好吃的你……”   我被晾在原地,恨的一阵心血乱滴,好想冲上去拉着我妈问问,到底谁才是亲生的,谁才是亲生的啊! ! !   我tm是充话费送的吧? 还是买一送一那种!   最终我默默地自己拎着大包小包进了屋子,我爸妈围在严晓边上,一个问你今年多大了啊,另一个问你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啊,一个问你和木晓发展到哪步了啊,另一个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严晓被围在中间乖乖地回答这些问题,眼神边看向我,眼中满是求助,大概他也没想到我爸妈这样热情吧。   我终于拍案而起,“我才是你们女儿啊,我啊!”   大概是我的声音极具震慑效果,老两口终于面无表情的朝我扫了一眼,但也仅仅是一眼,就又立刻回去和严晓说说笑笑了,完全忽略了我这个亲生骨肉的存在。   我深深地觉得把严晓带回来就是个错误,我被勒令洗菜洗盘子,而严晓就只管坐着吃饭看电视,每当他想过来帮我刷盘子就被我妈一把摁回去,只能眼巴巴看着我。   吃过饭后,我妈摁着我洗碗,边问道,“你见过他家长没有了?你这孩子,有男朋友了也不说,去,把这个苹果洗洗给严晓送过去。”   我提醒我妈,“妈,把你那笑收一收,嘴角都咧到耳朵根去了,还有,如果你再让他吃,估计他就得撑死在咱们家了。”   “你管我呢,我看见我女婿高兴。” 我妈乐呵呵的说道。   “八字还没一撇呢……” 我小声嘀咕。   吃过饭后,我妈要求我陪严晓出去转转,我披上外套拉上正坐在沙发上和我爸谈天说地的严晓,无可奈何,“走吧,遛弯去。”   “那我们走了啊爸。” 严晓高兴地和我爸招呼了一声,我照着他脑袋就狠狠来了一下,严厉的警告他,“那是我爸。”   老木瞪了我一眼,我顿时蔫了下去,默默地拽着严晓出了门。 藏在我心里是你(2)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外面的雪还在下,几个小孩子围在严晓的车边上,好奇的摸摸碰碰,严晓见状也没有呵斥他们,反而笑眯眯的走上前去,蹲下来抱着其中一个孩子说话。   我走到他边上,用脚尖踢了他一下,“你和我爸妈混得不错啊?”   他抬起脑袋看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突兀的问了我一句,“你喜欢小孩子吗?”   我摇摇脑袋,“听话的还可以,不听话的小孩太烦了,我估计会打死他们。” 大概是我的话太直白了,严晓怀里的小孩子往后蜷缩了一下身子,言色戒备的看着我。 这场景逗得严晓哈哈大笑,“你看你把小孩子吓得,” 转而又回头和小孩子认真的说道,“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听话,不然遇到像这个阿姨一样的女人你就完蛋了,肯定会把你吊起来打的。”   那孩子吓得连连点头,然后一溜烟跑了。   他站起来,站在我旁边,帮我把肩头的雪拂下去,目光万分柔情,“那以后我来带孩子就好了。”   我不敢看他的目光,任凭他的手搭上我的肩膀,然后他低下身子,慢慢靠近我,直到我感觉到他的呼吸。   内心万分挣扎,我想推开他,但是我知道不能,这样一定会伤了他的心,脚像是麻在了原地,我的感官仿佛都消失了,等待着这凌迟般的一刻。   一阵铃声突兀的响起来,我慌忙推开他,然后掏出来手机,“我接个电话。”   迅速的从那里跑开之后,我开始大口呼吸,甚至无比,无比的庆幸是这个电话解救了我,我这才低头去看手机,上面是一串不认识的来电,响了几声就自动结束了,可能是打错的电话吧。   我靠着墙角站了很久,直到平稳了呼吸,我才开始往回走,我也想过,回去之后该怎么面对他,还有那个……差一点就完成的吻。   他还在原地等我,见我回来了,问道,“怎么了,是谁呢?”   “啊……是一个以前的老同学,说过几天有个聚会问我过不过去……” 我将内心早已经编好的谎话托出,手心却已经冒了汗。 他看着我,一言不发,我甚至以为他要戳穿我这个拙劣的谎言。   但他没有,他笑着对我说,走吧,我们再去逛逛。   我点头,背过身子和他顺着街道往前走,却忽然感觉身后有人看着我,像是熟悉的那道视线,我猛然回过头,身后却空无一人,远处有茫茫的白雪,嬉闹的孩子。   大概……是我想多了吧。   第三天严晓就回去了,关于那个吻,我们都默契的闭口不提,他说自己公司还没放年假,我也表示理解,只是我父母对他依依不舍,送了他好久。   日子就这样慢悠悠的过着,偶尔严晓会给我打个电话,聊聊他最近的趣事,我也会应和的聊聊我的近况。   就这样了吧,我想,两个人在一起,有没有爱情又有什么重要呢,小城里的姑娘无一不是这样,到了合适的岁数,找个合适的人嫁了,没什么感情,却也能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   如果不是那天看见蒋文,我想,也许我的后半辈子,就这样和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凑合着过了。 藏在我心里是你(3)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小小的B城里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雪了,愈发临近过年,气氛越喜庆,大街上已经有人家在门口挂起了红灯笼,贴上了对联。   “去,给你十块钱去楼下那个商场买瓶酱油。” 我妈一边用围裙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掏出来十块钱给我。   此时我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男主角说:我还是爱你的啊,回来好不好。 女主角哭的梨花带雨: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点说,现在已经晚了,一切都太迟了! 说完女主角砰的一声跳下了悬崖,男主角趴在悬崖边撕心裂肺的大喊,不! 我撇撇嘴,太狗血了吧。 于是“啪” 的一声关了电视剧,塔拉着拖鞋去买酱油,留下我妈身后一连串的“木晓穿鞋!别塔拉着拖鞋出去,哎你给我回来你这个小兔崽子……”   外面虽然还飘着雪花,但是并不大,我穿着粉色兔子的毛衣,腿上套了两条保暖裤,显得身材愈发的臃肿,没办法,B城是真的冷。   商场里显然气氛也十分热烈,其中以促销区和特价区人群最多,一群大妈大婶争相抢购,有几个大婶说说笑笑的朝我这边走来,脸上是满足的笑意,我听到她们嘴里还说着,“听说这几天鸡蛋便宜,八毛钱一斤呢?” “真的假的?我家闺女正好坐月子,我得去买几斤!” “哎那咱俩一块去啊……” 说着声音渐渐飘远。   我也好奇促销区到底是卖什么,于是踮着脚朝着人群中央簇拥的商品看了一眼,卫生巾特价促销,买一送一,买二送二,买三送三,这可是女人必备的东西啊,怪不得这么多人在这里抢,想到我最亲密的大姨妈过两天就要光顾了,我也往中间挤了挤,奈何我低估了这群大婶的实力,于是我灵机一动,指着后方大声喊道,“哎那是谁掉的钱包啊!” 话音刚落,人群终于松动了一些,我趁机往里窜进去,拿了六包就往外跑。   按照我老妈的指示,我又买了一瓶酱油,于是走到收银台交钱。   尴尬就是这时候发生的,我捏着手里皱皱巴巴的十块钱,试探的问了问那个收银小姐,“请问……你们这里可以微信支付吗?” 她鄙夷的看了看我手里的十块钱,“不行。”   “那……支付宝转账?”   “不行”   后面开始有人不满,“到底买不买啊?” “就是这么半天了,不买就让让。” “我还着急回家做饭呢……”   我也急啊,更多的是尴尬,好巧不巧的今天就正好拿了十块钱,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一定是我这一辈子最尴尬的一次。 于是我正把面前的卫生巾一推,决定回头再说,身后忽然伸出来一只胳膊,细长白皙的手指,手里捏着一张卡,“刷我的卡吧。”   我回头一看,意料之外,竟然是蒋文。 她冲着我温和一笑。   我无比庆幸她解救了这么尴尬的我。   她家住在离我家不远的一处小区里,所以我们回来时是顺路的,偶尔聊上几句,聊的也很散,家里做了什么菜,这个年要怎么过,买了新衣服没有。 原本是很随意的在聊天,忽然她看着我说道,“你和……何梦凡是朋友吧?”   我心里一跳,却还是应了,“嗯,有时候会出去吃饭。”   “对于之前的事情,请帮我和她说一声抱歉。” 她撩了一下耳根落下来的长卷发,看着我,目光却是真真切切的真诚,“真的很抱歉。”   我原本想说,这毕竟是你们的事情,让我怎么说呢,但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通过我,难道要她在何梦凡面前亲口去道歉吗? 不说她能不能做到,即便她做得到,但是何梦凡又怎么是个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人呢,我是了解她的。   “嗯,我会和她转达的,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我安慰。   余光间却看见她的笑容有些苦涩,“我父母……我家里不是很有钱,而且这两年为了帮我弟弟治病花了不少钱,也欠了很多债,很多时候我是真的不得不那样做,因为只有我支撑着这个家。”   我只能以一声轻叹来表示我的理解,我听说过的,蒋文家里不只是有个身患白血病的弟弟,还有个酗酒成性的父亲,或许她靠着和男人的关系一步一步往上走是有些令人所不齿,但是同样的,我也佩服她,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仅靠着自己的薪水支撑一家人的生活,尽管手段并不怎么拿得上台面,别人的评论或许她也听得到,但她有自己的目标,目标明确,至少她为了生活,在努力了。   这个社会上有那么多的人,不论是歌厅的舞女,还是高高在上的公司经理,或者是早出晚归的工人,他们都是一样的,为了生活下去,为了生活的更好,都在努力。 藏在我心里是你(4)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或许是我的不言不语让她也想起了什么,往回走的路上,我们都安静的没有说话。   直到分岔路口,她忽然叫我的名字,“木晓。”   “啊?” 我不明所以。   “林溓回来了,你……知道吗?” 她犹豫着,最终还是开了口。   我只觉得心里一震,脑袋里像是被人塞进了浆糊,又被人用力的搅了搅,最终机械的开口,“你……在哪里见到他的?”   “B城。”   他竟然……回来了吗。   回家的路上我始终神情恍惚,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放着蒋文对我说的话,她说,林溓似乎这次回来是要坐方崇的位子,听说森朗是他父亲的产业,他这次回来不出意外应该来继承产业的吧,只是……听接机的人说,他这次回来身边还带着一个女人,两人在机场有说有笑,恐怕关系不浅,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木晓你……不要太难过。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酸酸的,又涨涨的,更多的是那种渴望看到他,可是又害怕见到他的情愫,在心里一层一层累积,一层一层叠加,快要溢出胸腔,可是又不得不按压下去,让它们在我的心里来回的,来回的折腾,反反复复。   可是蒋文说的,他的父亲……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林溓的妈妈后来改嫁了么? 我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而那时候的我完全没有想到过,顶头上司变成了林溓,究竟会怎么样。   回家之后我把酱油往我妈怀里一按,就猫回了卧室,见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老妈在门外敲门,“阿晓啊?你没事吧,是不是感冒了?”   我爬**,闷闷的回了一声,“没事,累了。”   “这孩子,早就说让你多锻炼,走这么几步路就嫌累,真是……” 门外传来我妈絮絮叨叨的声音。   我看向窗外,下了很多天的雪终于停了,有冰花在玻璃窗上凝结,真冷啊,我想。 于是把怀里的被子又往怀里拢了拢。   林溓回来的消息,我没有告诉爸妈,虽然偶尔他们会看着原来林溓家的老房子念叨,不知道林溓那孩子怎么样了,但是我知道,他们心里,对他始终是有愧疚的。 但同在B城这么小的一个地方,早晚都会碰面的,想到这里,我愈发不愿意出门,天天窝在家里吃零食泡韩剧,饶是我妈几乎已经对我用上了武力要我出门去转转锻炼身体,我也不愿意出去。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没有复杂的工作,没有烦人的应酬,吃零食上网几乎就成了我所剩不多的消遣方式,于是很快的,新年就到了。   除夕那天我正和我老妈在家里包饺子,几乎我的作品全是失败的,不是露馅了就是太丑,我妈对着我捏的饺子嗤之以鼻,“我这么心灵手巧,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笨女儿。” 我看了看我爸捏的歪七扭八的饺子,咧嘴一笑,“我随我爸。” 我爸看了我一眼,默默地去擀饺子皮了。   门外忽然传来门铃声,我妈嘀嘀咕咕着,“这大年三十的谁啊……”   我却想着,多半是我妈那些牌友,直到我听到开门的声音,和我妈疑惑的问道,“你是……”   “阿姨,我是林溓。” 门外传来带着礼貌而极具磁性的嗓音,与我在梦里梦到那人,一样的声音。   “啊……小溓啊,快进来。” 我妈似乎也是极其意外,随后是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却忽然莫名的心慌,今天头发还没洗,睡衣穿了好几天还没换,穿的兔子拖鞋少了一只耳朵,怎么办,他会见到的。   可是这些已经来不及了,因为他已经站在我面前。   和我想象中一样的模样,他穿着灰色大衣,肩膀上落了些许雪花,带了一副黑色的手套,脚上的皮鞋沾了雪,他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我,不言不语,让我觉得,他像是穿越了茫茫雪山,只为来见我。 藏在我心里是你(5)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终究是我妈的声音打破了局面。  “这个……是木晓,你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的,木晓这是林溓,你记得吧?” 我妈尴尬的打破了这样的氛围。   他唇角勾起,微微一笑,“记得。”   何止是记得,我在心里默默腹诽,已经过招不下数次了,你女儿可是连败啊。   “你还傻站着干嘛,去给小溓倒杯热水。” 我爸指使我。   我早就想离开这样的场面,应了一声‘好’,匆忙跑去厨房,在他的目光下,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   我背靠着墙壁,从冰箱的门上看见自己的模样,头发松松散散的梳着,睡衣的袖口处沾上了面粉,套着两条保暖的睡裤显得我的腿无比臃肿,还有这个掉了一只耳朵的兔子拖鞋,我恨恨的看着拖鞋,真想把它的两个耳朵都揪下来。   “你掉在水缸里了啊?怎么还没倒好水!” 门外传来我妈的大嗓门,我赶紧找了个干净的一次性杯子,放上茶叶,倒上热水,端了出去。   门外我爸妈和林溓聊得气氛不错,我才知道林溓这次回来原本打算住在自己的老房子那里,但是那边还没收拾好,他在B城的熟人不多,只能暂时来我家这边。   “那你妈妈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我妈问道。   “她结了婚,和我继父在国外生活,我这次回来也是继承国内的公司的。” 他说完,似乎有意无意的朝我看了一眼。   “我去换件衣服。” 我心里一跳,匆忙跑回自己的卧室,然后按住自己那颗扑通扑通一直蹦跶个不停的小心脏。   门外他们似乎还在聊,我妈邀请他留下来吃晚饭,他也没有拒绝,欣然应允了,而后我听见我妈那魔音一般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木晓啊,你俩这么多年没见了,你陪林溓聊聊天吧。” 然后是我妈领着林溓朝我屋子走过来的声音。   我听到之后立刻毫不犹豫的‘咔哒’一声给上了锁,我妈在门外敲门,“换好衣服没有啊这孩子,快点的啊。” 随后是我妈和林溓叨叨我慢的像个蜗牛似的,林溓偶尔应一声,也不答话。   总不能一直让他们在门外,也不能……一辈子不见林溓吧,心里七上八下,我调整了呼吸,秉持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开了门。   林溓倒是丝毫不见外,抬脚就往我的屋子里走,我妈出去洗水果,自然没看见这一幕。   “还不错。”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轻咳了一声,尽量消散自己的尴尬,在他面前总不能装作真的不认识他的样子。   “前几天。” 他随手翻起我放在书桌上的一本杂志。   他就那样随意的坐着我的凳子,一只手搁在我的书桌上,看着我的杂志,我站在门口,时刻警惕的看着他。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他的目光终于从书上缓缓转移到了我的身上,“你怕什么?”   我被他这声问住了,也对,我在怕什么呢。   可是又怎么可能毫无疑问呢? 上次我们分明已经闹得那么僵,这次他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脑海中忽然闪过前几天电视剧里的影像,男子手持刀剑,如魔鬼一般杀了所有人,然后跪在原地哭了起来,爹啊,孩儿终于为你报仇了!   “你……没带刀子什么的吧?” 我上下打量他,他不会是要杀了我吧。   他的目光萼地锐利起来,看向我,眸光忽深忽浅,他把手里的杂志合上,慢慢朝我走过里。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逼近,心里一惊,不会……真的要杀人灭口吧?   直到头顶的光被他覆盖住,我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被他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于是我抖着嗓子开口,“林溓咱们有话好商量,杀人……是犯法的……”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忽然嗤笑一声,将手摸进口袋里,然后……掏出了一部手机。   接着他拨通了电话,“喂?那边收拾好了吗……恩……今天晚上我就可以搬回去了吧……” 他转身走开,其间瞄了我一眼。   讽刺的……眼神呐。   我滞楞在原地,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 藏在我心里是你(6)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相对于我的高度紧张和提防,林溓反而显得很放松。几次想问他到底为什么回来,却还是忍住了没问。   我妈端了水果进来,搁在我的桌子上,细细看着林溓的眉眼感概道,“小溓现在真是长大了,这么多年不见,都要认不出来了。”   “阿姨还是一如既往的年轻啊。” 他开口,言语淡淡,“和叔叔感情也很好。”   我妈倒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或许是想起了林溓的父亲,或许是想起他母亲现在寄居国外,而他只身一人回来,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见状,我一推我妈,“你出去吧,我和林溓聊会天。”   门被关上,直到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人,林溓默不作声地看着我。   屋子里安静的像是被谁按了暂停键,气流也开始缓缓慢下来,空气仿佛凝固。   “你到底回来干嘛的,报复我们?” 我终于开口打破这不安的寂静,语气不善。   “我没那么无聊。” 他偏过头去,看向窗外,声音轻轻的,“意外就是意外,或许是命里注定,怪不得谁。”   “只是看到你父母那么恩爱,我心里始终有些……妒忌罢了。”   后面的话声音太轻,如果不是我屏住呼吸仔细的听着,或许都听不到。   他的言语轻的像片羽毛,却重重的砸进了我的心里,他背对着我,头发上还有被露水打湿了的发丝,他的灰色大衣已经脱下,穿着墨蓝色的针织毛衣,背影孤孤单单。   他现在……真的是一个人了。   “你问我为什么回B城,” 他依旧背对着我,我可以看到他的头微微低下了一些,声音沙哑,“因为,我想回家啊。”   他就背对着我坐在那里,明明有温暖的灯光,温暖的卧室,可是我却看到他微微蜷缩的身体,很冷吧。   我想开口安慰他,却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哽咽住,说不出话,屋子里一时归为沉寂。   可我很想拥抱他啊,我也确实这样做了,没有思考的,走上前去抱住了他的身体。 双手从他身后穿过环绕胸膛,微微俯下身子,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身体忽然僵硬了一下,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   我们都没有说话,屋子里安静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藏在胸腔里心脏用力的跳动,咚,咚,咚……  直到几秒钟之后,我听到他说话,感受到他因为声带发声胸腔微微的起伏,他带着几分自嘲,和几分隐隐压抑的怒火,“你这是在同情我?”   然后我感觉到他一根一根掰开我的手指,重重的将我的胳膊往后一甩。   “不需要。” 他冷冷道,随后回过头来,冷眼看我,“况且,你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么?这样不太合适吧?”   我哑口无言,恨极了刚才一时的心软,是啊,他是谁,是将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林溓啊,他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需要。   我默默后退了几步,站在离他有些距离的对面,忽然觉得他越来越陌生,越来越让我……抓不住。   他转过身子,微微调整了坐姿,眸色沉沉,“我不是一个揪住过去紧紧不放的人,我也仔细理智的分析过,那确实是个意外,但这并不表示我原谅了你…们。”   “那你说吧,要怎么样,只要……别打扰到我父母的生活就好。” 我握了握双手,直至此刻才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我家,就是为了……打破这样的幸福吧。   “没记错的话,那年你父亲在财务上动的手脚,是一百万吧。” 他轻飘飘的说出这些话,我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还,” 我抬头,看着他,“我会还给你。”   “只希望你别再……打扰我父母,我妈做了心脏的手术,经不起大风大浪。” 我咬着牙,将姿态放得极低。   他嗤笑一声,“你倒是孝顺。”   我全然当做没有看到他这讥讽的一笑。   “那我就不和叔叔阿姨提起这件事了,就全当你自己应下来了。” 他顿了顿又开口,“其实一百万对我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大数目,或许你求一求我……”   “出去吃饭吧……” 我打断他的话,暗自紧了紧袖子下紧握的手。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林溓笑着和我爸妈说起国外的趣事,提起林溓的母亲,他也笑着说一切都好。   可是我看着林溓未达眼底的笑意,只觉得冷汗涔涔,终究是……变了。 藏在我心里是你(7)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这个年过的平凡无奇,对于我和林溓之间所达成的事,我没有告诉我爸妈,只是暗自拿了计算器一遍又一遍算着卡里的余额。   长叹一声,我往床上一倒,拽过被子蒙住脑袋,只希望在黑暗中能让我的大脑稍稍的歇一歇,一百万,一百万呐……按照现在的工资来算,一个月一万五的工资,加上全勤奖年终奖金,减去吃喝用度,算上卡里的余额,我最少也要还四年才能还清,难道要等我三十多岁了依旧数着日子还债吗?   不行,我摇摇头,一定要想其他的办法。   而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何梦凡了,她人脉广,能帮我介绍的兼职想必也比较多。   今天就是回T市的日子,严晓原本要来开车接我,被我拒绝了,于是我提着行李箱,自己打了出租车去往机场。   没有想到,却让我不经意间看到了林溓,只是一眼,在拥挤的人群中我就认出了他,尽管那只是一个背影,可我确定那就是他。 他身旁的女子身材高挑,穿着深色的长风衣,小腿笔直修长,我看到她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林溓转过头对她柔柔一笑。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朝着不远处走去。   心脏猛地抖了一抖,像是被什么攥紧。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雪地靴,身上因为怕冷所以穿了一层保暖一层毛衣,外面还套着白色的羽绒服,头上还带着一个雪球图案的毛线帽子,和她一比较,幼稚的像个初中生。   心底没由来的一阵自卑。   “晓晓!” 似乎有人在叫我,我四下看了看,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木晓,我在这里,这里!” 没有听错! 我猛地一回头,看见了严晓,他依旧傻呵呵的笑着,从人群中走向我,一步一步。   他竟然来接我了么……  鼻子没由的一酸,想到这么些日子里那些烦心的事,想到林溓,想到那不知道该去哪凑的一百万,想到心里那千丝万缕无从数起的烦恼,我忽然扑上去,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将头埋进他略有些冰冷却柔软的羽绒服上,哭出了声。   这么久以来无人能倾诉的心事,在见到他的一刹那,眼泪终于控制不住。   他却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帮我擦眼泪,声音也带着少有的颤抖,“晓晓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我摇摇头,低低出声,“就是有点……累了。”   趴在他的怀里,是少有的心安,就让我矫情一下吧,哪怕让我软弱一下也好,我想,毕竟,以后还有更困难的时候。   他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任我把眼泪都流在他的衣服上。   直到我哭完,看着他崭新的羽绒服上被我抹满了鼻涕眼泪,才不好意思的拿出纸巾给他擦拭,“以后我赔给你一件。”   他抓住我在他身上擦拭的手,靠近我,“你是被谁欺负了么?”   我摇摇头,笑着,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哭了一场却好像释怀了许多,也看开了许多,和林溓之间,能用钱解决是最好的不是么,不给对方留恋的机会,也不让自己留恋,所有的恩恩怨怨,用一笔钱一笔勾销,真是最好不过了。   一笔勾销,最好不过。 藏在我心里是你(8)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回到T市,看着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名牌车辆围得交通路口水泄不通,大街上汽车的嗡鸣声,我忽然有了几丝厌倦。   从最初来到这座城市的欣喜,到现在慢慢的熟悉,我终于知道,这座繁华的城市,缺少的是什么,是那一丝丝的人情味。   但是这里有钱,有机遇,人们都梦寐以求希望从这里捞到一笔金,挣上一大笔钱,然后过上不错的生活,真的得到这些的,又有几个人呢,为了生活这样累,到底值得吗?   “小姐,小姐?”   “啊,” 我回过神来,司机师傅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拉回到现实。   “您到了。”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材略微有些发福,笑容却憨憨的。   我愣了愣神。   “你快乐吗?” 我看着他由心底而发的笑容,埋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这个……怎么说快乐不快乐呢,” 他摸摸自己的光头,笑呵呵的,“我有妻子有儿子,母亲身体也很健康,虽然也有烦心事,但我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   我笑了笑,从包里掏出钱递给他,“师傅,谢谢您。”   随后我便拉开车门,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往公寓走去。   是啊,这么多人都在为生活努力着,我又有什么理由软弱呢。   回到公寓安排好衣物,第一件事就是给何梦凡打了电话,这件事我想我必须要找何梦凡帮忙的,于是没多久,我就听到门铃声。   “哟,” 何梦凡穿着红色的长裙,外面套着一件皮衣,靠在门口风情万种的看着我,“我们的木宝贝舍得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和严晓回了家直接就把事办了把本拿了呢。”   我伸了手去捏她的腰,学她的语气,“哟,何小主过了个年腰围增长了有两圈吧,有什么秘诀可否告知在下一二?”   她果然慌了神,在自己的腰上掐来掐去,“不会吧,难道又长胖了,完了完了早知道就不该听小文那帮小屁孩的话,天天大半夜吃烧烤喝啤酒……木晓,” 她惊慌的看着我,“我没啤酒肚吧?”   我憋笑憋的辛苦,终于是没忍住‘噗’一声笑出来。   她这才感觉到自己被我骗了,作势就要掐我,我反应更快,砰地一声关上了门,然后赶紧讨饶,“何小姐天生丽质,身材苗条的都能当国家最美女人的标准了,我这不是逗你呢么,就算是胖了那也是古代杨贵妃转世啊!”   “行了行了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 她在门外喊,“你快给我开门啊,冻死姑奶奶了!”   我开门看着她从外面一下子窜到了我的沙发上,我大喊,“鞋,你给我脱鞋啊!”   她这才脱了鞋,嘴里却嘟嘟囔囔,“小气鬼,大不了赔你一张沙发。”   我给她接了热水,她捂在怀里,盘腿坐在我的沙发上瑟瑟发抖,嘴里叨叨着,“早知道这么冷我就穿个大衣出来了。”   “早知道这么冷你也不会穿。” 我肯定的说道。   她偏头想了想,哈哈一笑,“那倒也是,还是你了解我。”   随后正了正神色,看着我,“说吧,这么急找我过来什么事?”   “我缺钱。” 我直白而又无奈的告诉她。   “小意思,缺多少啊,姐姐借给你。” 她不以为然。   “一百万。” 她这才回过头正眼看我,眸中满是不可思议,她细细打量我一番,才犹豫着开口,“木晓,你不会吸毒了吧?” 藏在我心里是你(9)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我生怕何梦凡给我讲出来什么吸毒有害健康的大道理,连忙摆手否认。   她这才呼出一口气,我甚至看到她绷直了的后背放松下来,“你可真是吓死我了你。”   “……”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这一百万是干什么用的?” 她问。   “欠债了。” 我摊开手,无奈,“需要还钱。”   看到她捂自己的嘴巴,再次惊讶地看着我,我甚至已经猜到她下一句要说什么,带着万分无奈的心思,连忙赶在她开口之前否认,“我也没赌博。”   她这才放下心来,“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嘛?”   “你也没给我机会让我一口气说完啊。”   “……”   我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大致的告诉了何梦凡,而关于我父亲和他父亲那些事情,却是一概跳过了,这些事情我实在不愿意对外人提起,即便是最好的朋友。 我只说是我家里因为一些原因欠了他生父一些钱,直到最近发生了一些变故这些事情才提出来,我没有告诉家里,而是决定自己承担这笔钱。   何梦凡喝了一口水,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晶莹的玻璃杯,她的身体轻轻前倾将玻璃杯搁在了茶几上,红色裙子的下摆微微垂下来落到地面上一些,她微微低了头似在思量。   其实我并没有完全的把握何梦凡会完全帮我,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话有些不真实,她也很轻易的就能挑出来不少漏洞。   “木晓,这笔钱我帮你还了吧。” 她忽然的开口,侧头看着我,已经剪短了的头发顺着她的动作微微落在脸颊上几丝,她不急不慢的别在耳后,眉头微皱,“我总觉得,他不是个缺一百万的人。”   我张了张嘴巴,却归为沉默。 我很想告诉她他确实是不缺这一百万,但是我家欠了他的,又怎么是一个一百万能还清的呢。   如果不是因为私心,不是因为那天我爸叫他父亲出来,如果他的家庭还在,或许他现在不会是这样的性格,淡漠孤寡,不喜言语,或许他……会在青涩的年少时期动情的追求一个眉眼温柔的女孩,也许会一直走下去,也许会因为争吵分开,然后在合适的年纪找到一个不错的女孩,把她带到父母面前,结婚,生子,健康的父母,幸福的家庭。 而在这没有联系的十年里,在我错过他的青涩岁月里,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生活过的,结识了怎样的人,有过怎样的朋友,想到这里我便万般揪心。   我还是婉拒了何梦凡的好意,虽然这一百万她可以毫不费力的就拿出来,但说到底,我还是更愿意用我自己的努力去挣回来,我还是不愿意欠任何人人情。   人情啊,才是最难还清的。   何梦凡并没有执意要帮我还,也真的感谢她没有踏碎我的自尊,她知道,藏在我心里的,自始至终的那坚硬的傲骨。   她最终告诉我,她所能想到的挣钱最快而又相对于安全可靠的兼职,是她朋友的一个清吧里,那里面经常去的都是些T市有身份的人物,给的小费相当高,上万不止,如果努力的话,加上我的工资在一两年之内还清也不是不可能。   何梦凡抱歉的对我笑笑,“我能想到酬劳最高的,也就是这里了。”   而我摇摇头,“已经很好了。”   真的已经很好了,对于我来说。 藏在我心里是你(10)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何梦凡和我约好明天晚上带我过去,我在她临走前,再三叮嘱,不要告诉严晓。   她拍拍我的手示意我放心。   我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地面上木晓的红裙子在风里跃了跃,木晓一只手压了下去,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给谁打着电话,她的司机急忙从车里出来,撑了伞几步小跑到她身边,撑起伞,把她护送到车里坐好,才又回到驾驶位上。   黑色的车辆扬长而去。   我这才看着窗外,细细如丝的雨斜斜的打在窗子上,轻轻敲打着,发出叮叮的声音,伴随着极小的雪花的颗粒,地面上一片潮湿,我看到远处的孩子欢呼跳跃着。 下雨了么,我轻轻呢喃,伸手触在一片冰冷的玻璃窗上,又收回了手。   第二天何梦凡开车来接我,晚上七点,我随便煮了点面吃,虽然依旧说不上多么美味,但是比起之前要好得多,经过我妈一个月的细细调教,虽然还未出师,至少不会吃自己做的东西吃的拉肚子了。   何梦凡去的路上边和我说着清吧的情况,清吧的名字叫不醉,老板叫冯迎,是她为数不多的几个正经朋友之一,不醉在T市稳稳当当开了三年,偶尔有闹事的,也都被治了,因为冯迎官道上的朋友很多,所以相对于其他酒吧来说并不乱,而我去的话,就是做着服务员的工作,帮客人点餐点酒,那边的客人相对来说有素质的多,不醉的消费水平很高,相对于来说,小费也很高。 也有的客人看上那边的服务员,会私下联系,如果对方也有意思,便被养起来,衣食无忧,不醉也会给其自由,并不干涉。 鲜少会有对方不愿意,而客人死缠烂打的情况,倘若真的有这种情况,冯迎自然会出手解决,毕竟谁都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人脉极广的冯迎。   说到这里,何梦凡笑着,“说起来,好多年轻刚毕业的女大学生都因为这个才去不醉做服务员,T市里从不醉出来的**三奶可真是不在少数。”   我看着窗外,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何梦凡领着我轻车熟路的直接找到了冯迎的办公室,冯迎显然已经习惯了何梦凡不打招呼就进来的习惯,只是整理了一下衣服就从座位上站起来,略显无奈,“何梦凡啊何梦凡,倘若哪天我这不醉让人炸了我丝毫不怀疑是你干的,你从楼下一路上来简直是顺通无阻啊。”   何梦凡一挑眉,冯迎已经走上前来拉开了椅子,极为绅士,“请坐,何小姐。” 随后帮我也拉开了椅子,一双好看的凤眸微微打量我,“这位就是木晓吧?”   我点头示谢,此时也才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他有一双极为漂亮的凤眸,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轮廓立体,鼻梁高挺,每一个器官单看并不觉得多么出色,组合在一起,却让人觉得有股致命的**力,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一不注意就会被它吸引进去,总之,这个男人让我觉得成熟而……危险。   而看他对何梦凡的言谈举止,亲近的很,甚至还会因为何梦凡的笑话被逗得哈哈大笑,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神态,想必确实是很好的朋友吧。   “说正事说正事,” 何梦凡收敛了笑意,然后拍拍我的肩膀,“这个我在电话里就和你说过了,是我一闺蜜,现在出了一些问题急需用钱,但是只能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之间来你这里兼职,你尽量安排好一点,其他信息就别问了。”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我闺蜜是正儿八经的姑娘,你给看着点别给让人欺负了啊。”   冯迎此时笑着应了,“既然你都开了金口,那我必然安排个最好的包间给她负责。”   “如果等我来了之后看到我家晓晓少了一根头发我拿你是问啊!”   “一定照顾好木……” 冯迎说到一半忘了名字,抱歉的偏头看向我。   “木晓。” 我轻轻点头。   “那我就把木晓交给你了,” 何梦凡说完看向我,“有什么事情你找他就行。”   我点头。   送何梦凡离开之后,冯迎和我站在门口,夜里起了些风,有些冷,他侧头看着我,声音低沉却又好听,“我先带你去熟悉一下店里的环境?”   我点头应了,跟在冯迎身后,开始熟悉这个我今后要兼职的地方,从吧台开始,冯迎招手让酒吧调了几杯特饮,我看着里面的红橙黄绿不同颜色惊讶,第一次看到酒竟然也可以被调制的这么漂亮,冯迎看着我低低一笑,“没来过酒吧吗?”   我如实点点头,“没来过。”   “确实是个特别的姑娘,” 他看着我一笑,手指端起那杯酒晃了晃,透明的高脚杯里五颜六色在微微颤动,映着吧台上方的吊灯我看到他的脸上出现与之前不同的神色,“现在不抽烟不逛酒吧的好姑娘确实不多了。”   随后他仰起头将那杯特饮一饮而尽。   冯迎帮我安排了包厢,带着我去领了工作服,随后把我交到一个女人手里,“李姐,帮她画个淡妆,然后带她去一号包厢,让小婉带她两天,以后那个包厢由她负责。”   “可是一号包厢不是一直都是小婉负责的么,小婉……” 李姐开口。   冯迎伸手,打断了李姐的话,“我会给小婉再安排的。”   李姐默默看了我一眼,神色古怪,却也没有再吭声。 藏在我心里是你(11)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换好工作服,李姐让我坐在凳子上,不得不说李姐是个很懂得见风使舵的人,也很懂得怎样和人打好关系,她手上忙着,边和我搭话,“木小姐大学毕业了吧?”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头发被李姐熟练的散开,然后用皮筋扎起,挽了个丸子头,镜子里的自己脸颊上涨了些肉,可能是最近在家吃得太好,又闷了这么久,皮肤也白了许多,我一只手探上自己的脸,苦涩的笑笑,“我实岁已经27岁了,虚岁今年28。”   “那您可真显年轻,皮肤这么好,您要不说我还以为您只有二十岁刚出头呢。” 她嘴上聊着天,手上动作却并不慢,几分钟就把我原本的头发挽成了一个漂亮的花苞头,在我的脸上化了妆,随后正了正我的头,“瞧瞧,这一打扮就更年轻了。”   镜子中的自己焕然一新,白净的鹅蛋脸上一双杏眸,极浅的桃红色眼影,眼尾拉长,笑起来仿佛弯弯月牙,脸颊上扫了些淡淡的腮红,微张的嘴唇上是浅浅的胭脂红色,隐隐露出两枚虎牙。 淡淡的妆容,却让我平添了些许活力。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楞了些许,然后会心一笑,“谢谢李姐。”   “木小姐真是个美人呢,怪不得冯总这么在意你。” 李姐微笑看着我,状似无意的随口聊着。   我从镜中看见她的眸光微闪,心里却早已了然。 从刚才她为小婉说话,想必两个人交情匪浅,而看刚才的样子应该是我一来就抢了小婉的位子,这小婉多半是个喜欢冯迎的女人吧,想到这里,我打定主意要解释清楚和冯迎的关系,毕竟我只想在这里安安分分的挣我的钱,还清林溓的债务然后过自己的生活,并不想招惹什么麻烦,要知道,这世上没什么能比一个嫉妒的女人更难缠了。   我微微探了身子去拿梳妆台上的手提包,不动声色,边随口和她聊着,“这话可不能随便说,被我男朋友听到的话他可是很会吃醋的。”   “哦?木小姐已经有男朋友了啊?” 她惊诧。   “我都这么大了,不想找男朋友我家里也会急嘛。” 我随口答,然后站起身子,勾唇一笑,“李姐带我去包厢吧。”   不醉确实和其他的包厢不同,不杂不乱,干净整洁,其实从我最初换上这套工作服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大概有个底了,因为不同于其他酒吧的暴露性感,这套衣服更像是女士西装,但又偏向于复古一些,并且全身无一暴露的部位,往往从一些细节上,就可以看出这家店怎么样,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断定这是个正规高端有品位的清吧。   一楼很大,最中央是舞台,有歌者在上面弹着吉他哼唱一首古老的民谣,没有五颜六色闪瞎人眼的灯光,只是微暗的舞台上有一束白色的光照下来映在歌者的周围,周边是昏黄的灯光,和围绕着舞台逐渐旋转开而摆放的沙发座位等,靠右的地方还有一大片空地,我想是用来跳舞的吧。 深夜里,这样低沉缓慢却又触动人心的音乐,沉沉的灯光下,品一杯红酒,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享受这一刻的舒适,我暗暗赞叹,酒吧就是为了让人放松的场合,比起那些嘈杂喧闹的酒吧,或许宁静才能让人忙碌烦躁的心灵真的停下来歇一歇吧。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叫一下小婉。” 李姐在原地和我说着,随后打开包厢的门进去。 没过多久,李姐带着一个女孩子出来,我讶异女孩子的年龄竟然这么小,看起来只有十九岁,她一头长发柔柔顺顺,眼睛里却满是傲然,她上下打量我一眼,挑眉,“你就是木晓。”   我点点头,甚至要稍稍弯腰才能与她的视线齐平,不自觉中用了极柔和的语气,“你就是小婉么?”   她骄傲一笑,“那是,我可是不醉的顶梁柱呢,哼要不是你来抢我的包厢……” 她想了想,赌气似的摆摆手,“算了,你跟我来吧。” 藏在我心里是你(12)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不醉的工作我只用了两天就彻底熟悉了,其实也很简单,多做事少说话,客人点了酒就端上去,点歌的话帮他们操作,平时尽量做一个隐形人,客人不需要你的时候就站在门口,真正让我讶异的是小费,第一天的客人出手就是两千小费。   而小婉却是个实在烦人的主,虽然次次刻意刁难我,但也并不过分,我总不能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后来才知道她是冯迎从孤儿院抱回来的孩子,名义上是兄妹,但小婉却对冯迎有了并非兄妹的情愫,任性骄傲,又肆意妄为,我一笑,还真有些我年少时候的影子呢。   我年少时候的顽劣在周边都是出了名的,不是今天把小朋友打哭了,就是带头带着一群孩子捉麻雀,大一些了还好,偶尔给同学的铅笔橡皮搞个小破坏,或者揪女孩辫子,往往林溓就站在一旁看着我,似乎小小的他就一副老成的模样,还会教训我,不要一天到晚像个男孩似的,揪女孩头发这种事情只有调皮的男生才会做,可我从来不听。 再大一些就迷恋上了校门口的糖人,拉着林溓翘课陪我出来买糖人,到现在我都记不清校门口的那个老爷爷能做出来多少花样的糖人,只记得他一头白发,总是笑眯眯的搬着小板凳坐在校门口吆喝。   骄傲很好啊,我想,是因为有资本,还年轻。   可是我最近却累得很,白天在森朗上班,下班后再来这里兼职,虽然是有钱进账,但身体实在吃不消,此时我坐在办公室里,脱了鞋子揉着自己发红发肿的脚裸,每捏一下就像是有骨头碎掉一样的痛,我在心里暗骂林溓,吃人不吐骨头的万恶资本主义家。   林溓来森朗接替方崇的位置已有半个月了,方崇调去了南方市场管理那边的公司,说不上升职还是降职,而我和林溓,一次面也没有见过。   他所召开的会议我全部以病假推掉了,实在推不掉的就让小丽替我上。 因为我不想见到林溓,想起那天他眸中带着寒光的样子,我依然心悸,也……依然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就是这种丝丝缠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始终包裹着我,一点一点腐蚀侵染着我,让我对他始终恨不起来,却也爱不下去。   “ling……” 办公室电话响起来,我接起,电话那头是甜美的女音,“木经理,林总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说十分钟之内务必要到。”   我思考一下,还是应了。   刚挂下电话,手机又响起来,我接起来,是严晓一贯阳光活跃的声音,“晓晓啊,我在你们公司楼下,我给你带了午饭。”   我想了想,“你带上来吧。”   于是没过五分钟,我就看见自己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严晓穿着一身休闲装,额头上还有几滴汗,靠在门框上,“美丽的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我被他的样子逗得一笑,“你人都进了我的屋子了现在才问。”   他一只脚一勾,门便关上了,他提着手里的两盒便当朝我显派,“这可是我做的爱心午餐哟~”   听到是他亲手做的我还惊讶了一刹,堂堂一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竟然帮我做了便当,我怀着略微忐忑的心理走过去打开,已经做好了打开是一团黑乎乎的不明物体的准备。 意料之外,映入我眼帘的是金黄色的蛋包饭,还用火腿肠拼了一个爱心,好看而又让人垂涎欲滴,我不可置信的望向他,“你做的?”   他羞赧的点点头,“第一次做这些,可能不太好吃……听阿姨说你不会做饭,我担心你每天吃外卖对胃口不好所以想去学一学……”   心中满满溢出来的都是感动,看着面前的大男孩,正羞涩的又带了温柔的对着我笑,我自己都不曾好好照顾的身体,他却帮我做了,体贴入微,阳光又温暖,木晓,有一个这样的人喜欢着你,是多大的福气啊。   “谢谢。” 从我口中说出的这两个字不足以表达我的感动,我正开口打算说些别的,还没来得及,办公室的门被人粗暴的一脚踹开。   我诧异的望向正走向这里的人,林溓将一摞文件“啪” 的一声重重摔在我的桌子上,震得我的耳朵一阵嗡鸣。 (1) - 唯有森林不哭泣 - 梨茶 林溓的面色阴沉沉的,目光更是带着冷冷的寒意。 “为什么不来办公室?”他冷冷开口。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的电话让我去他的办公室,恨得想给自己一巴掌,“不好意思,我正准备去,我……”我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严晓,复又低低开口,“男朋友就来了……” 林溓像是这才注意到了坐在一旁被这状况搞懵的严晓,只这一眼,眸色更深,眼中隐隐压抑着强大的怒气,冷笑一声,语气严厉,“怪不得上个礼拜的数据这么烂,光谈恋爱脑子是废了吗?” “喂!”严晓起身,略有些不快的开口,“你怎么说话呢,数据是死的人是活的,数据烂只能说明你这个领导者有问题,出了事情只会一昧的找自己的员工的麻烦,那你是干嘛吃的?” 林溓没有回身,只是淡漠的瞥去一眼,语气冷漠,“我和我的员工处理问题,无关人请回避。” “谁说我是无关人员了?”严晓一踹凳子站了起来,脸上的怒意逐渐,语气强硬,“木晓是我女朋友,以后还会是我老婆,老了还会是我儿子和女儿的妈,我作为家属凭什么不能管?”他环视一眼,略带嘲讽的一笑,“再说了,就你这公司,我能来坐一坐是你的福气。” 林溓此时终于回过身子,露出一个笑容,客气却也疏离,“请问阁下是哪位?” “严晓,严少淦儿子,”严晓得意一笑,“就说你们公司这地盘,好像都是买的我们家的吧?” “哦,不认识。”林溓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冷淡面容,“只是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保安了。” 两个人对视着,空气中好像有炸药的味道,两个人的怒意都极大。 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也站在原地傻眼了,我怎么也没能想到两个人会吵起来,我忙上前拉住严晓,小声在他耳边轻语,“这毕竟是我老板啊,你别和他吵得太僵,不然……” “木晓!”磁性而有爆发力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从来没见过林溓这样生气的叫我名字,震得我耳膜都有点疼了,说到底,我心里还是有些心虚。忽然手腕上传来痛感,我惊呼一声,身子不禁随着力气的源头向林溓那边踉跄了几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另一只手腕上同样传来拉扯力,是严晓拉住了我的另一只手。 两个人都不说话,却都手上用力,难受的是我,我在中间被两个人拉来拉去,强大的撕扯力从胸腔传来,依次是肚子和腿,手腕上痛的发麻,胳膊也没了知觉,快要将我生生撕开了,我终于忍受不了,怒喝,“够了,放手你们两个!” 像是才注意到我的感受,两个人看着红肿的手腕一惊,同时松开了手,失去了力量支撑的我一下子倒在地上。 “晓晓。”严晓跨步过来蹲在我身边,用手捧起我的手腕,满是怜惜,“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带你去买药吧?” 我无力的摆摆手,看着面前他满是愧疚的脸,还是狠心开口,“你先走吧,我想自己待一会。” 我低垂着头,没有看到林溓跨出却又收回去的那一步,也没有看到他西装下,紧紧握成拳的手。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