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间蒸发的男女 《腥风猎狼》新书签售会 潜伏在黑暗中沉沦的历史,赢不来的光明 作者:路石林(1990年5月5日—)九零后天才作家,擅长领域:军事、谍战、历史、机械、射击、自由搏击等 时间:2013年12月31日(周二)下午14:00 地点:沿江大道图书城一楼大厅 文雪锦百无聊赖的看着眼前的宣传海报资料和路石林本人的放大照片,嗤之以鼻:这年头作家也是靠脸吃饭的吗?长得人模人样的,专门坑小女生的钱,你好意思吗?居然还敢妄称天才,脸皮可真够厚的! 201314跨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本来她应该陪着心爱的人一起度过的,可惜她等了22年,始终都没有等来那个mr.right,所以只能够勉为其难地陪着闺蜜萧茜一起跨年了。 萧茜,女,22岁,未婚,没对象,酷爱韩剧的死宅女一名,最近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迷上了路石林,死乞白赖的非要拖着文雪锦来沿江大道参加路石林的新书签售会,还说什么完事后请文雪锦吃麦当劳。 对于这种花痴女的无理要求,文雪锦骄傲地马尾辫一甩,果断地回绝了,“不行!吃麦当劳会胖死的!我要吃牛排大餐,外加今天晚上的通宵电影!” “好,成交!”萧茜两只小眼睛笑成了月牙状,毫不客气地直接将文雪锦从寝室里拖了出去,带到了沿江大道图书城门口。 该图书城是w市的标志性建筑物,两边是两栋对称的高楼,中间偏上的位置有个连接两栋楼的通道,总共四十六层,气势恢宏,由于形状酷似大裤衩,所以当地人都戏称它为“大裤衩”或者“鬼门关”。 现在虽然已经入冬了,但是w城意外的被暖空气持续照顾着,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寒冷气息,这也是文雪锦勇敢地踏出寝室的原因之一,作为一个没理想没抱负的死宅女,她可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去屋外吹风。 但是与吹风比起来,被当成花痴展览显然更严重!所以即使面对着图书城里的暖气诱惑,她还是坚定地选择了守在图书城外面,等候着萧茜的佳音。 “姐们儿,你可真不够意思,陪我一下下会死吗?君不闻那暖气在向你招手乎?哎哟,知道见路少一眼有多难吗?他的文章可是连科学家们都惊叹不已,称其为学术界的一朵奇葩呢!”萧茜极力的诱惑着文雪锦,口吐白气。 “起开!少恶心了!看到路奇葩我会倒胃口的!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倒了我的胃口,能省点儿钱是吧!不行,今天晚上这顿不算,改明儿你得再重新请我一次!”文雪锦故作恍然大悟状的调侃。 “得,算你狠!姐姐我还得留点儿票子回家过年呢!我先进去了!美人乖乖地在外面等着寡人来翻你的牌子哦!”萧茜眯着眼睛在文雪锦的脸上摸了一把,一溜烟钻进了图书城。 文雪锦条件反射地拉开厚重的门帘就想追进去,但是很快便止住了脚步,退了出来,狠啐了一口,“哼,小妮子,太坏了,差点儿中计!等你出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还好及时反应了过来,要不然就跟进去了,文雪锦暗自庆幸着,退离了大门三米远,脸上全然一副死里逃生的神情。 图书城门口有一个广场,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却都行色匆匆,为了打发时间,她混在人群中,绕着广场转了一圈又一圈,萧茜始终都没有出现,她只得百无聊赖的开始对着来往行人评头论足了。 人类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物种,明明就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同一片蓝天之下,但是他们却好像在过着各自的春夏秋冬,有穿羽绒服的,有穿风衣的,居然还有穿裙子的,啧啧啧,也不怕得风湿病! 却见一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朝着她走了过来,她识别了老半天才想起来,对面那个男人可不就是海报上的“天才作家”路石林吗! 一样凌厉的眉眼,略显腹黑,却从平面变成了立体,雪锦怔怔地看着路石林慢慢走近,无限腹诽中。 怪不得萧茜进去那么久了,都没有出来呢!敢情这个大牌的“天才作家”路石林刚到啊!真是个没有时间观念的家伙,鄙视一下!浪费别人的时间,就等于削减别人的生命啊! “我观察你很久了!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路石林在距离文雪锦约有两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目光如炬,直勾勾的盯着文雪锦,仿佛要将文雪锦生吞活剥。 文雪锦没来由的一哆嗦,说实话,她长这么大了,还从来都没有被帅哥这样看过呢!那感觉…那感觉让她只想逃! 她慢慢地向后退了两步,稳定了心神,转身撒腿就跑,还好她今天穿的平底鞋,还好她对这附近的环境都很熟悉,这才不至于立马被抓住大辫子。 奇怪了,这路石林为什么会来找她搭讪呢?难道是因为她长得太漂亮了?咳咳,她可没有那么自恋,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 而且路石林看她的那个眼神并非善意,感觉更像是一头恶狼在盯着自己的宿敌般摄人心魂,令人不寒而栗! 文雪锦一路向着长江大桥的方向跑了过去,因为大桥附近的行人和车辆较为密集,料想到了闹市区,路石林应该就不会胡来了吧! 她自小就是长跑健将,虽然大学后变成了宅女,但是她的先天素质还在,而且此刻正以逃命的姿态狂奔,那速度还是颇为可观的。 她甚至都没有扭头去看路石林有没有追来,只是一路埋头苦奔,将周围的环境全都抛在了脑后。 不过很快她便跑不动了,因为有几个穿着黑西服的青年男子突然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她赶忙调转头,拐进了一旁的长阶梯,直接登上了大桥。 身后不时的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吓得她大气都没敢喘,只是拼命地撒丫子狂奔,来到了大桥之上,躲进了车流之中。 跑了那么久,此时的她早就已经累得虚脱了,再加上好奇心作祟,她最终还是决定停下脚步,朝身后望了一眼。 只见路石林和拦住她的那几个西服男缠斗在一起,虽然以一敌十,他却丝毫不落下风,三下五除二就将那几个西服男打倒在地,站都站不起来了。 文雪锦惊得目瞪口呆,“额滴个亲娘啊!你还真是个天才啊!不过不是写书的天才,而是打架的天才吧!”心里莫名的生起了一丝敬佩,但更多的是惊慌,要知道她从小就是乖乖女呢! w城的长江大桥建于六十年前,样式古朴,栏杆也比其他大桥要矮上一些,是w城的自杀圣地,总是阴风阵阵,似有阴差来索命,要不是疲于逃窜,文雪锦才不会独自爬上来呢! 望着倒地不起的十来个不知名的打手和朝着自己走过来的路石林,她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喂,大哥,你不会以为我跟他们是一伙儿的吧!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哼,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路石林冷哼一声,眉头轻佻。 “我做什么了我?我不就是…陪朋友来…参加你的签售会吗!”文雪锦紧靠着栏杆说道,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打架斗殴的场景,她虽然并不是第一回见,但是如此生猛的人,她有生之年绝对没见过第二个! “是吗?那你怎么解释你身后的那群人?”路石林手指轻敲着栏杆,饶有兴味的问道。 “身后?”文雪锦迷茫地将头转了过去,顿时一群手持棍棒的小混混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让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向路石林的身旁缩了缩,“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啊!” “不认识!”路石林一把将文雪锦拉进了怀里,气势十足的对着那群小混混吼道,“我警告你们不要过来,要不然我就跟她同归于尽!” “哈哈,猎狼你疯了吗!你以为随便拉来的路人甲就能够威胁到我吗!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叫强哥!”一个小个子男人叼着香烟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双手叉腰,目露凶光。 可是他的身材实在是太过矮小了,活像个瘦皮猴,根本就连一星半点儿黑帮老大的气场都没有。 他凶狠的话语配上扭曲的面庞,在文雪锦的眼里显得分外滑稽,竟是让她忘了自己的处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噗…这样也叫强哥!” 不过很快她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因为那该死的路石林居然趁她不备将她托了起来,带着她从大桥上跳了下去。 路石林,你就是个神经病!这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 数日后,据某长江日报载:2013年12月31日,一对青年男女凭空消失在长江大桥上,有不下数百人声称目睹了此异象,有关专家和部门正在对此事进行调查,失踪男女至今下落不明! 第二章 你就是个疯子 又到了美好的秋收季节,放眼望去,目之所及满是令人心醉的金黄色,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璀璨夺目,就像是满地的金子。 人们欢欣雀跃,哼着歌谣,忙着收割,黑黝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得之不易的笑容。 “任他汗流浃背雨打风吹去,我爱我的平乡,我的粮仓,哎哟嘿……” 平乡是申国的粮仓,亦是平乡人的骄傲,虽然在当时,土地都是国家的,但是看着自己辛勤耕种的成果,他们心里大抵还是高兴的,至少丰收的年头,他们可以少挨点儿饿! 一间间朴实而简陋的小茅屋分散在平乡的各个角落里,就像是一个个小蘑菇,隐藏在山坳间的平地上。 每一间从外貌上看都相差无几,只有一间例外,因为这间茅屋门口长着一棵大槐树,枝繁叶茂,在瑟瑟秋风中显得分外突兀。 茅屋门口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她穿着一身湛蓝色的粗布衣裳,拿着一件打满了补丁的大褂缝补,脸上愁眉不展。 眼看马上就要到籍礼的日子了,收获的粮食又要被那些可恶的官兵强盗给无情地夺去,她怎么能够心安呢! “唉,一年的辛苦又要白费了!”妇人兀自叹了一口气。 “阿妈,您老就别在这儿唉声叹气了,听得我都心疼了!那些个坏蛋今年要是再敢来胡作非为,我就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哼哼!”说话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她长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说话间那双大眼睛随着她的语气起伏,骨碌碌地转动着,分外俏皮。 虽然年仅十来岁,身体尚未发育,但是仅从她那一张俏丽的小脸上便可以看出,她今后定然会长成一个楚楚动人的大美人呢! “你这傻孩子,瞎说啥子?一个姑娘家,做什么总想着打打杀杀,太不像话了,也不跟姐姐学学!”菖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着小女儿云绣,又好气又好笑。 这丫头从小就不安生,到处撒泼,前些日子还非要闹着让阿爸乔永带她去山里头打猎,这会儿又说要打人,唉,瞧瞧,这些都是姑娘家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姐姐,你听听,阿妈又数落我……”云绣娇嗔一声,哀怨的看向了坐在门槛上发呆的小女孩。 那女孩和她年龄相仿,模样也甚是俊俏,却少了几分灵气,总是痴痴呆呆,好似丢了魂儿。听到被点名了,她才愣愣地回过神来,惊诧地回了一句,“啊?怎么了?” “姐姐,你和哥哥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自打上次回来之后,你们俩就变得愣头愣脑的呢?”云绣屁颠屁颠地跑到雪锦的身旁坐了下来,眨巴着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雪锦的小脸,企图寻出些端倪。 “呵呵,没什么,就是总觉得很累,没精神!”雪锦淡淡地应道,被云绣看得有些发怵,尴尬地站起身来,望向了一旁的大槐树。 茂密的枝桠间,一个瘦削的身影若隐若现,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他有着一头鸟窝般凌乱的长发和一张色泽很不均匀的小脸,大了好几号的长褂穿在他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被风一吹,如纸灯笼般鼓了起来,更衬得他弱不禁风。 他就那样屈腿坐着,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就好像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颗长在了槐树上的果实。 最奇异的是,他这样坐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整整三个月!要不是他偶尔吃两口饭,讲两句话,雪锦甚至会以为他早就已经死翘翘了,或者是变成槐树精,和槐树融为一体了! 不过他的这种反应,雪锦还是可以理解的,任谁突然从一个人见人爱的偶像型大帅哥变成乡野小屁孩都无法忍受吧! 但是理解归理解,雪锦对于路石林还是怨言居多的,要不是碰上了路石林这个神经病,莫名其妙被黑帮追杀,她怎么会和他一起穿越到这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里来呢! 路石林变成现在这般,可谓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可是她呢?她何其无辜,这辈子做过最坏的事情就是打死了几只蚊子好吗!何德何能要来受这等冤枉罪啊? 最可气的是,她都没有呼天抢地的抱怨或者绝食抗议呢!路石林这罪魁祸首倒是先拽上了,持续坐在槐树上示威,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毫无招架之力! 三个月的时间就这样匆匆如流水般的逝去了,路石林居然一直坐在原地稳如泰山,甚至连风雨雷电都打不动,简直都要成神了! 有人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三种人:男人、女人和作家。这话果然一点儿都没错!路石林这货就是作家的典范,绝非正常人所能够理解,就是把唐僧拉过来跟他比坐禅,恐怕都要输得一败涂地吧! “喂,上面的,你到底想要怎样啊?你倒是说句话啊!唐僧除了打坐,还会念经呢!你也不怕把自己憋死!”雪锦恼怒地走上前去,狠狠地一脚踹在了大槐树上。 槐树受到撞击,哗啦啦直摇晃,发出来一阵沙沙沙的响动,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吱呀一声轰然倒地。 可惜那神一般的路大少还是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依旧坐在树上45度角忧伤的遥望着苍穹,就像一尊完全没有生命迹象的望天石,受不到凡人一丝一毫的影响! 菖蒲见状大惊失色,差点扎到手,嘴巴张成了o字型,手上缝补的动作再也无法继续了。 云绣亦是大吃了一惊,从小到大,姐姐在她心里都是温顺婉约的窈窕淑女,今儿个怎么突然就变了呢?难道是压抑太久,真面目终于显露出来了吗? 思及此,她不禁笑弯了眉眼,因为她觉得这样豪爽大方的姐姐,和她才更像是亲姐妹呀!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拍了拍雪锦的肩膀,笑道:“姐姐,我来帮你把大哥给弄下来!” “你有什么办法?”雪锦狐疑地瞅了瞅云绣,又瞅了瞅路石林,眼中写满了不相信。 “嘻嘻…”却见云绣嬉笑着跑开了,未及一盏茶的功夫,便将家里晾衣服的竹竿扛了来,惊得雪锦目瞪口呆,“呃,会死人的…” “不会不会的,姐姐你就放心吧!”云绣说罢,完全没有给雪锦阻止的机会,径直举起竹竿戳在了路石林的后背上。她以为雪锦在担心路石林会被竹竿戳伤,殊不知雪锦真正担心的人乃是她! 雕塑般全无生气的路石林感受到背后的异样,终于有了动作,恶狠狠地瞟了云绣一眼,那眼神活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令人胆寒。随后,他一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径直抓住了竹竿的另一端。 云绣被那虎狼般的眼神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惊慌失措地松开了拿竹竿的手,躲到了雪锦的身后,浑身直哆嗦,嘴里止不住的呜咽,“你不是我大哥…不是我大哥…你是狼…是大灰狼…呜…” 雪锦亦是吓得面如死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地伸开双手护住了云绣,对路石林呵斥道:“你别太过分了,她只是个孩子!” “以后没什么事少来惹我!”路石林一把将竹竿摔在地上,狠狠一脚踩裂了,重新攀到了槐树上,变成了新一轮的望天石,继续45度角仰望天边,就好像那里藏着人人都想要的大秘宝一样。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雪锦又惊又怒,止不住地咆哮。 那一刻,她只觉得老天爷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在耍着她玩儿,居然让她和这么个神经病一起穿越到了这么个穷乡僻壤。 物质生活匮乏得让人想哭,精神生活更是没有,还得天天受气,难道这就是她以后要过的日子吗? 那还不如死了算了!也省得再被无聊的人折磨,受这等冤枉气! 第三章 宝山寻人 雪锦最后看了路石林一眼,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愤愤地坐回到了门槛上,兀自陷入了沉思。 他们现在所处的国度乃是周国,实行分封制和井田制,与历史上的西周不谋而合,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朝代。在这偏远的封国平乡,似乎没有人知道大王姓甚名谁,让雪锦无从考证。 她身边的平乡小农们唯一关心的只有籍礼。 说起这籍礼雪锦也略知一二,据史料记载原是村社中每逢某种农业劳动开始前,由首领带头举行仪式,耕种集体所有籍田的活动,具有鼓励集体耕织的作用。 可是随着公田的私有化,籍礼也逐渐变成了在春耕、耨耘、收获之际,由天子、公卿百官举行仪式,监督和巡查庶人耕种、无偿占有庶人劳动成果的一种活动。 庶人辛勤劳作了一整年,往往都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到头来还得忍饥挨饿,苦不堪言。 然而再苦再累也得生活啊! 就像雪锦所在的这个小家庭,收割完毕之后,阿爸乔永便马不停蹄地背起弓箭去山上打猎了,他的身体仿佛是铁打的,永远都不知疲倦。 可是这天日落西山,平乡居民都准备关门歇息了,乔永依旧杳无音讯,菖蒲心忧如焚,焦急的在小院里走来走去,连连跺脚叹息。 邻居大胡子早就从山上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只鲜活的大兔子,见到菖蒲满脸愁云,大胡子假作好心地说道:“大妹子还没准备晚饭吧!要不领着孩子来我家吃一顿?” 说话间,他还不忘骄傲地抖了抖手上的猎物,脸上净是得意洋洋的神色。菖蒲虽已年近三十,却风姿依旧,乃是远近闻名的大美女,也是平乡众多男子殷切讨好的对象。 可是自打出嫁后,她便死心塌地的跟着丈夫乔永,从未有过半点越矩,对于大胡子这样殷勤的男人,她总是拒之于千里之外。 不过大家毕竟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给对方难堪也不好,所以她只礼貌性地摇了摇头,婉拒道:“不用了,我还在等孩子他爸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大胡子也就只好识相的哼着歌谣走开了,不过临走前他却没有忘记用那猥琐的眼神将菖蒲从头到脚的亵渎一遍,就好像这样他会多长出来一块肉似的。 “邻家娇娘一朵花,人人都来把她夸,夸一夸,抓一抓,幸福的花儿抱回家……”歌声随之传荡了开来。 菖蒲听了大胡子胡乱编造的歌谣不禁老脸一红,尴尬地看了看还坐在槐树上的儿子,生怕儿子会胡思乱想,误会了她。 见儿子一动不动,似乎并没有受其影响,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儿子现在变得很古怪,对什么事情都不闻不问,但那毕竟也是他们家唯一的儿子啊!她还是很宝贝的! 云绣听到动静从屋里冲了出来,一惊一乍地说道:“阿妈,怎么回事?是不是坏蛋大胡子又来捣乱了?哼,看我去把他的胡子全扯掉!” 说罢,她还很不顾形象地撸起衣袖,摆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全然忘记了自己今天下午才刚吃过亏。 “唉,你这孩子,难道非要气死阿妈才肯罢休吗?阿爸到现在还没回家呢!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啊呀,孩子他爸,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可怎么活啊!”菖蒲见云绣不懂事,呼天抢地的直嚷嚷。 云绣这才着了慌,忙劝道:“阿妈,你别急啊!阿爸会回来的!要不我和姐姐一起去寻他吧?” “你们去哪里寻?”菖蒲闻言忽的眼前一亮,这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了,但愿丈夫乔永不要出事才好! “去山上啊!我已经跟阿爸去过好多回了,山路我都很熟,还可以顺便再挖点儿山菜回来,好不好嘛?”云绣拉着菖蒲的衣袖,使出了撒娇必杀技。 菖蒲别无他法,只得点头应允,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之后,便放云绣离开了。 “哦…又可以去山上玩儿?? 痹菩逍老驳匾槐囊惶??褰?堇铮??鞯卣页隼戳肆礁鲋衤ǎ?踩灰桓逼?教堑男v笥涯q??p>  雪锦杵在门口一阵恶寒,深深地产生了一种无辜躺枪的感觉,这才发现原来她不仅有一个神经病恶狼哥哥,还有一个多动症癫狂妹妹啊! 泪~~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姐姐,我们快走吧!”云绣笑眯眯地帮雪锦把竹篓背上,拉着魂不守舍的雪锦奔出了大门。 雪锦更是欲哭无泪,只恨自己太善良了,没好意思残忍地拒绝! “趁着天还没黑,早点儿回来啊!”身后传来了菖蒲急切的交代。 雪锦方才回神,心头莫名感动,经过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她对菖蒲这位淳朴善良的古代妇女颇有好感。这也是她唯一庆幸的地方,虽然生活贫困,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也挺好! 此时日头已然落到了地平线的位置,黑夜如浸透了宣纸的墨汁,从天边渐渐渲染开去,只有一朵朵爱臭美的晚霞还在自个儿灿烂,炫耀着自己的动人身姿。 巫峰山是平乡附近最大的一座山脉,也是平乡人民赖以生存的自然瑰宝,山上长满了各种可供食用的野果野菜,还有许多珍禽野兽。 每天都会有许多人上山去打猎和采挖野菜,这里的野味似乎总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平乡人都戏称巫峰山为宝山。 云绣从小就好动,曾经无数次跟着乔永一起上过巫峰山,所以这会儿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她依旧轻车熟路,不下片刻功夫便领着雪锦走进了一片深山老林。 雪锦向来怕黑,平日里根本连夜路都不敢走,但是放着云绣一个人来,她的良心又实在过意不去,毕竟云绣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还是她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妹妹! 可真正进了山,她立马就后悔得想要痛哭一场了! 目之所及皆为不知名的高大树木,阴森森的树影随风晃动,就像那一个个躲在暗处的冥界使者般摄人心魂。脚踩枯枝败叶的沙沙声和森林里的夜莺啼哭声交相呼应,更是将诡谲的气氛升到了顶点。 雪锦怔怔地跟在云绣身后,拖曳着步伐缓缓向前,全然不知道有什么样的未来在等待着自己,只知道此刻她的双腿已然开始不听使唤地瞎哆嗦了,可能下一刻她的精神就会崩溃。 云绣一进山就跟找到了家门的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拿着小木耙子一会儿扒扒这里,一会儿翻翻那里,明亮的大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鲜活灵动,光彩流转,好比那位寻觅着新兴大陆的外国友人。 “唉……”雪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深深地觉得自己跟过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也许让云绣一个人来会更好吧!自己现在这样俨然是个累赘,真心很多余! “姐姐,那边有好多菇子,等我去采了来,回家炖蘑菇汤喝!”云绣说罢,蹦蹦跳跳地窜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便从雪锦的眼前消失了。 “喂,云绣,等等我啊!”雪锦追在云绣身后,大声呼唤着,突然感觉有一阵阴冷的凉风嗖嗖刮过,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追了许久许久,竟是连云绣的影子都没能见着,而夜却是愈发幽黑愈发深邃了,雪锦只觉头皮发麻,浑身都不好了,忙扯开了嗓门呼喊:“云绣…云绣…” 焦急的呼唤声回荡在林间,响如天雷,震得雪锦自己都心惊胆战,可是回应她的却只有风声和不知名的野兽叫唤声。 云绣仿佛早已被这阴森森的黑夜吞噬殆尽,连一丝骨头渣滓都不剩了,居然没有给她任何的回应。 随着黑夜的降临,能见度越来越低,雪锦数着自己的心跳声,神经绷紧到了极限,冷汗已然从她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她再也不敢喊不敢叫了,因为她怕她这一喊,云绣没喊来,却把不该招来的东西给喊了出来,那不就嗝屁了吗! 周围不时地传来诡异的声响,折磨着她的神经系统,可怜的她虽然早就两腿发软疲惫不堪了,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向前。 走着走着,眼前突然一亮,森林深处竟是有一群举着火把的人朝着她走了过来。雪锦顿时兴奋地浑身一抖擞,再次找到了生命的希望,竭力朝着那光源跑了过去。 可是她这一跑起来,脚下的路就更是看不清了,自然不会注意到眼前有一个被枯枝败叶虚掩着的深坑。 “啊……”雪锦一脚不慎滑进了深坑之中,摔了个四仰八叉。 “唔……”某个人的闷哼声紧接着传来。 第七章 定情信物 看着眼前的周?ぃ?┙醪挥勺灾鞯南肫鹆寺肥?帧?p>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大裤衩”书城门口的那场签售会,看到了那张颇具阴暗风格的海报,想起了那场生死角逐…… 那个黑帮老大强哥似乎喊路石林猎狼呢!这是他原本的属性吗?像狼一样的凶残?怪不得他那么能打呢! 可是现在他却变成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男孩,只能够任人蹂躏,毫无还手之力,所以他才无法接受,一直在自暴自弃吧! 他写的那本《腥风猎狼》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呢?真后悔没有拿来翻翻看,明明就捧在萧茜的手上,每天都在自己的眼前出现。 真可惜了,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了!如果当初自己看过了那本书,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至少对路石林会有一定的了解,不会像现在这样,面对他就束手无策吧! 好在他的本性是善良的,也承认了云绣是他的妹妹,还奋不顾身的救了云绣呢,值得一赞!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想通了,开始接受现在的生活了呢?那以后和他相处,会不会轻松一点呢? 思及此,雪锦不由自主的喃喃出声:“老天爷既然安排我们一起出现在这里,应该是有他的寓意吧!希望以后我们能够相互扶持,好好地活下去,如果能够一起回家,那就更好了!” 周?じ沾雍峁道锱郎侠矗?憧吹窖┙跛?趾鲜?鼐擦16谝慌脏??杂铮?巧裉?20嵌?魍耆?幌褚桓霾攀?此甑男」媚铮?吹故歉?褚桓鲵?系男磐健?p>  而她所说出来的那一段深情的话语,更像是汩汩清泉般流入了周?さ哪谛纳畲Γ?弥?つ强乓恢贝u谏衬?械男牧椋?膊唤?萘恕?p>  他从出生起就是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存在,受尽了万人的白眼和嘲讽,遭尽了万人的陷害和折磨。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人,也从来都不曾想过要相信任何人,可是现在,此时此刻,他竟是对眼前的女孩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信任和好感。 可怜的他并不知道,其实雪锦所说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他只是强忍着脚伤的疼痛,拖曳着步伐,一瘸一拐的靠近了雪锦,柔声提醒道:“我们快走吧!” “诶,你的脚受伤了,不能用力,我来扶你吧!”雪锦说罢,很自然的将周?さ母觳泊钤诹俗约旱募绨蛏希?焓致ex酥?さ难??p>  周?ば南乱痪??谎┙跬蝗缙淅吹闹鞫?诺没帕诵纳瘢?笠膊皇怯乙膊皇牵?故怯镂蘼状蔚睾?蛋说懒似鹄矗?拔梗?愀墒裁矗坎换崾丘ど衔伊税桑课抑?爸皇撬姹闼邓档亩?眩?擅淮蛩阏娴娜20悖 ?p>  (嫁给我这个不祥之人,只会给你带来无穷的厄运,还记得你为我包扎伤口时,眼中所闪烁着的泪花,真的很令人心疼呢!你值得更幸福地活着,而不是跟着我,每日里提心吊胆) “呵呵,你不娶更好,谁要嫁给你这种臭屁的咸鸭蛋啊!”雪锦大?迨?醚矍罢飧龀羝u暮19用话旆ā?p>  “啊?咸鸭蛋是什么?”周?ぐ偎疾坏闷浣猓浪?淖值淅锟擅挥邢萄嫉罢飧龃视铩?p>  “哦,咸鸭蛋啊……就是专门用来形容你这种英俊潇洒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绝世美男子的词语!”雪锦一本正经的瞎掰,还给了周?ひ桓鲈扌淼难凵瘛?p>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周?に亢撩挥谢骋桑?挂晕?约赫娴谋豢浣绷耍?挪讲蛔跃醯们峥炝诵矶唷?p>  在那片让他几欲丧命的暗黑森林中,他竟是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莫名欣喜,那是一种不应该属于他这天煞孤星的欣喜,也是一种令他着迷更令他不安的欣喜。 已经很多年没人这么关心他了,更别提同他如此轻松地开玩笑了,甚至从来都没有人距离他这么近,近得可以看见她那一丝丝的秀发,近得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 如此甚好,至少还能留个念想,幻想着曾经有个女孩和我一起携手并肩,这样也就不枉此生了。 周?ね浯角承Γ?弦纷挪椒セ夯合蚯埃??揪兔桓医?约旱纳硖逋耆?乖谘┙跫缟希?蛭??钪?宰约旱奶逯兀?隙ɑ岚蜒┙跄切槿醯男n戆甯?箍宓模?p>  “等一下!”雪锦走着走着,冷不丁发出了一声惊叫,扶周?ふ疚攘私鸥??涣镅膛芸?恕?p>  不过那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很快她便从路旁的灌木丛中捞了一个竹篓出来,背在了身后,重新扶着周?こ龇17恕?p>  “这里面装着什么宝贝?”周?ず闷娴匚实溃??踩缧枪獾难垌?鼻械厣u?酥衤?诓浚??抢锩嬷皇亲白乓恍┎恢??脑硬荻?眩?闹型蚍忠苫蟆?p>  “这个竹篓本身就是宝贝啊!是我阿妈编的!嘿嘿,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比亲情更重要的!”雪锦应道,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失去了才更懂得珍惜。 她原来的生母为救她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此生不可能再见了,只给她留下了永远的遗憾。幸得上天眷顾,让她又白捡了一个对她分外照顾的便宜老妈,她怎么能够还不懂珍惜呢? “是吗?”周?さ??胤次实溃?成系纳裆?布澉龅?讼吕矗?痪醯醚┙醯幕熬拖袷且话鸭獾叮?刂氐卮猎诹怂?木缮税躺希?盟?窃??旅?纳丝谟挚?佳?鞑恢沽恕?p>  “当然!”雪锦毫不犹豫地一口应道,神情就如同在说“人是铁饭是钢”这种毋庸置疑的真理般坚定。 “也许吧!可是我已经没有亲人了,要不你来做我的亲人吧?” “什么?我?我怎么做你的亲人啊?”雪锦惊疑不定地反问道。 却见周?げ换挪幻Φ拇酉罴淙∠乱豢橛褡梗?莞?怂??袂轶贫u乃档溃骸罢馐俏疑砩衔t挥械愣?壑档亩?髁耍?裉煳野阉??四悖?院竽憔褪俏业那兹肆耍 ?p>  “诶?这也可以?那我们俩算是结拜吗?哈哈,那以后你就是我弟弟了呀!嘻嘻,好弟弟,以后我会对你很好的!”雪锦拿着玉坠翻来覆去的赏玩,爱不释手。 虽然光线昏暗看不出来这玉坠的成色,但是玉坠那独特的水滴形状和其上精雕细琢的青鸟纹路还是分外清晰的。此青鸟栩栩如生,可见雕刻者之匠心独运,纵使雪锦再不识货也能看出此玉坠定然来历不俗。 原来古代人都这么大方吗?一个落魄的小小少年出手居然也能如此阔绰,令人叹为观止啊!看来以后还得好好巴结巴结他,大捞几笔,免得家里穷得叮当响,无米下锅啊! 思及此,雪锦很自然的露出了一脸贼笑。 周?に渌挡荒芏寥⊙┙醯男乃迹馓?侥蔷洹暗艿堋本鸵丫??霉磺毫耍?婧薏坏昧18砗苊环缍鹊慕?褡棺痈?阑乩矗?还?牍橄耄??党隼吹幕坝锶赐耆?窖??p>  “是哥哥!也不对,不对……是夫君!”语气磕磕绊绊,似在宣誓所有权,却又少了几分所有权人应有的理直气壮。 恰巧这个时候腿上的伤口也开始闹腾了,让他原本就苍白的脸庞血色全无,就像是一只暗夜吸血鬼,在月色下更显诡谲。 雪锦没来由的一哆嗦,突然想起来了曾经看过的一个小故事,说的就是小女生收了陌生男子的玉佩,后来被男鬼给害死了的情节,顿时心惊胆战,将手上的玉坠递还了回去。 “你这个我不能要,无功不受禄!” “你不要也得要!这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了,哪有退还的道理!就像你生了个傻孩子一样,难道你不喜欢就可以把他给退掉?不能吧!亲人是不能换的!放心吧,等我干了一番大事业之后,我就会来平乡八抬大轿娶你过门的!” “你才生了个傻孩子呢!你这是强抢民女!”雪锦欲哭无泪,突然发觉自己好像被坑了,她怎么能仅凭一块玉坠就把自己给卖了呢!这未免也太廉价了吧! “我的孩子不就是你的孩子!嘿嘿,他要真是个傻瓜也好,省心,我可不喜欢太聪明的家伙!”周?ぷ较恋囊恍Γ?雷韵萑肓硕悦篮梦蠢吹你裤街校?貌坏降亩?飨认胂胍彩抢质乱患??皇锹穑?p> 第九章 变装 路石林循着陡峭的山路,缓缓摸进了深林中,身后官兵们的身影还在来回攒动,若隐若现,却都像是瞎子一样,完全对他视若无睹。 他微微一笑,暗骂了一声“傻x”,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有节奏的吹起了口哨,那是每一个现代人都耳熟能详的调子——小星星!如果雪锦在附近的话,应该会有所回应的!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果然,很快不远处就传来了雪锦轻声哼唱小星星的声音,他赶忙循声找了过去,终于在一处灌木丛中找到了雪锦。 更让他惊喜的是,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和雪锦待在一起,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王子?ぁ??苯裉煜伦钪耸挚扇鹊娜宋铩?p>  “你就是他们要抓的人?”路石林上下打量着周?ぃ?髦?饰省?p>  周?ぷ旖且谎铮?2淮鸹埃?蛭??醯猛耆?挥谢卮鸬谋匾??p>  “我能够救你出去,不过我需要一个救你的理由!”路石林胸有成竹的继续说道。 “你?我凭什么相信你?”周?び锲?崦锏胤次实馈?p>  “你没有别的选择!”路石林亦是咄咄逼人。 “好吧,看在你是我大舅子的份上,我暂且信你一回!如果你今天救了我,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周?に祷凹湎袷窃谛?舅?腥t谎??艚舻芈e叛┙酢t诼肥?值嚼粗?埃??脱┙跸辛牧诵砭茫??旧弦丫?蜒┙醯那榭雒?噶恕?p>  雪锦听周?せ铰肥?执缶俗樱?偈本降梦薜刈匀荩?厦σ话呀??ね屏丝?ィ?恋溃?澳愫?凳裁窗。「愕煤孟裎腋?愫苁煅?模?悴痪褪俏腋崭沾恿肿永锛窕乩吹囊恢怀艏Φ懊矗 ?p>  “啊,不是鸭蛋吗?怎么又变成鸡蛋了?小很多啊喂!”周?げ宦?奶岢隽丝挂椤#u?强挂榈闹氐愫孟裢耆?欢园∥梗。?p>  “哎呀,管他鸡蛋还是鸭蛋呢!反正你就是个蛋!”雪锦不依不挠的还嘴道,较起了真儿。 …… 路石林见雪锦和周?づ匀粑奕说拇蚯槁钋危?浜逛逛梗?痪醯迷谒?矍暗母?揪筒皇橇礁鋈耍??橇街槐炔萋某婊挂?图兜牡ハ赴??铩?p>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立马扭头走人,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要不然之前的计划就泡汤了。 所以很快他便稳定了心神,出声打断了两只单细胞生物毫无营养的对话,“喂,你们俩闹够了没啊?难道非要把那些官兵引来,才肯罢休吗?” 某二人闻言一惊,慌忙伸出手来,捂住了对方的嘴巴,默契程度百分百! “嗬,你们俩还真是天生一对啊!喂,你赶紧把衣服脱了吧!”路石林无奈,指着周?し愿赖馈?p>  雪锦顿时大惊失色,跌坐在地上双手抱胸,又开始无厘头的碎碎念了,“你们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就喊人了,官兵们可就在外面呢!” “这样不大好吧,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周?ぺㄚㄓΦ溃?蛔跃醯厣焓置?嗣?济??狈?籽邸?p>  “呃,就知道你们俩会想歪,我只是要让你换身行头,再帮你易容改装一下而已!你现在这般模样出去百分百被抓好吗!”路石林彻底地崩溃了,止不住的腹诽:跟单细胞生物讲话真费劲,抓狂! “原来如此!”雪锦和周?ふ獠呕腥淮笪颍?辉级??睾炝肆常?限蔚氐拖峦啡ィ?僖裁缓靡馑伎炊苑健?p>  “你…赶紧换吧!”雪锦轻道一声,迅速将身子转了过去。 周?ふ獠潘炒拥亟?砩掀扑鸩豢暗幕??严拢?簧狭寺肥?衷缇妥急负玫拇植家律馈<虻フ?砹艘环??螅??闳斡陕肥?执x昧恕?p>  路石林真可谓是一个变装天才,很快他便给周?な崃艘煌妨杪也豢暗男”瓒业赜盟媸旨窭吹囊桓?髦ν炝似鹄础?p>  最神奇的是,他居然能够用脚下的淤泥和杂草帮周?ち成纤苄停?采??匕阎?ふ飧隹n蔚男∷Ц绺?淖俺闪艘桓龈呷Ч恰11愠ψ臁15闩菅鄣牟》颍?钊颂疚?壑埂?p>  除此以外,他还重新将周?さ纳丝诎??艘槐椋??醚涎鲜凳担?15檬髦?吞俾な苌说淖笸茸隽艘桓黾蛞椎闹Ъ埽?赜诳愎苤?校?蟠蟮丶跚崃酥?ね壬说母旱!?p>  而最令人震惊不已的是,完成这一切,他居然只用了还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堪称奇迹中的奇迹。 别说是周?ふ飧雒患??裁词烂娴墓糯?肆耍?土??钤谛畔6贝?难┙醵寄康煽诖簦?挂晕?约嚎吹搅松窕霸傧帜兀?p>  “喂,你丫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你是活神仙转世吗?”雪锦轻轻地推了推路石林的肩膀,瞬间对路石林刮目相看了。 以前她只觉得路石林是一头很危险的恶狼,现在看来,他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呢!他在她的眼里竟是愈发神秘了! 路石林并没有回答雪锦的问话,反而是附到了周?さ亩?缘蜕?溃骸澳阆仍谡饫锏纫换岫??衣砩匣乩创?愠鋈ィ ?p>  说完之后,他便大踏步的离开了。 “喂,他跟你说什么了?怎么突然就走了?”雪锦睁大了美目,忙不迭的追问道。 “哦,他叫我们等一下,马上就可以离开了!”周?に?斓挠Φ溃?髁恋乃?劾锓置饔幸凰拷器锏纳裆?凉??p>  雪锦的这个大哥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呢?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非要搞得如此神秘兮兮呢? 而且他用的人称代词是“你”,他说“带你出去”,而不是“带你们出去”。这不是很奇怪吗?难道他的眼里就没有自己的妹妹?还是说他另有打算? “是吗?路石林这混蛋!”雪锦轻声嘀咕着,也不知道路石林打的什么主意,只好乖乖坐回了原地静候着。 就这样,二人又等了大约半个钟头,路石林才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手上还拿着一根湛蓝色的布条。 “我已经通知乡亲们上山了,现在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路石林说罢,将手上的布条递给了周?ぁ?p>  “你什么意思?”周?ね蚍植唤獾姆次实馈?p>  “你只要抱着雪锦出去,声称自己是来救妻子的,再有我们一帮人应和,我保证那批官兵不会怀疑!这布条是给你绑在头上的,免得你虚汗太多,花了妆容!”路石林解释道。 “诶……”雪锦惊咦一声,很快便领会到了路石林的意图,恐怕也只有这样,周?げ拍芄黄??切┕俦?难劬Π桑∷?运淙缓懿磺樵福??裁挥刑岢龇炊砸饧??p>  周?の叛阅?寂〕闪寺榛ㄗ矗?俨讲磺埃??娴牟蝗范ㄗ约鹤霾蛔龅玫剑?暇棺约航派搜现兀??p凶呔鸵丫?芾?蚜耍?趺纯赡鼙e叛┙趸棺叩枚?兀?p>  可是如果不这样,他腿上的伤根本就不可能瞒得过去,虽然现在他已经面目全非了,但那也不是万无一失的,似乎只有路石林那个提议才是万全之策呢! 他不知道的是,路石林此提议并非单纯为了让他蒙混过关,更重要的是要让他亲近雪锦,成为自己的盟友。 “怎么?你连这点儿苦都吃不了?”路石林嘲讽道,用了激将法。 “好吧,看来只能这样了,如你所说,我没有选择!”周?に蛋眨??继醢笤谕飞希?宰叛┙跎斐隽怂?帧?p>  雪锦很配合的走到他身前,任他将自己打横抱了起来,假装昏迷,闭上了双眼,心中忐忑不已。 周?けe⊙┙跚咳套沤派系纳送矗?徊揭徊郊枘训叵蚯芭捕?牛?苌说淖笸戎贝虿??拖袷且欢暗鼗?晃鹊奈bィ?媸倍伎赡芎淙坏顾??p>  可是他却依旧咬牙坚持着,没有退缩,只是木木地跟在路石林的身后,数着自己的呼吸和步伐,任血丝爬满了自己的眼球。 路石林果然很有先见之明,知道给他在额头上绑一根布带吸汗,要不然他头上的冷汗早就如暴雨般直往下淌了。 雪锦倚在周?さ幕忱铮?呔u?Φ馗??ぜ跚嶙鸥旱#?艚舻芈e胖?さ牟弊樱?米约旱纳硖灞3肿牌胶狻?p>  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很可怕,冷汗已然湿透了她的后背和手掌,让她连自己呼吸的节奏都忘却了。 第十章 捡了个赘婿 路石林和周?せ乖诖筇げ降匦凶咦牛?宦飞隙济挥型p??芸毂愠隽耸髁郑?鸵源笏韭砝滴湮?椎墓俦?怯?孀采狭恕?p>  乡亲们亦是在出口处翘首等待,偶尔和官兵们聊上几句,特别是乔永和菖蒲,一直在很卖力地跟官兵们套近乎。 见到雪锦三人出来了,乔永赶忙谦卑有礼地说道:“大人您看,这便是小女和赘婿,他们俩是上山挖野菜的,小女腿脚不利索,不慎摔了一跤,昏厥了!这才耽搁了下山时间!” “小女和赘婿?哟,这小丫头长得倒是挺俊,怎么给她招了这么个蛤蟆脸相公啊?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还不如找我呢!我肯定让她吃香喝辣的,哪儿用得着上山挖野菜这么辛苦啊!哈哈,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赖武大笑着说道。 “是啊!哈哈……”众兵士连忙跟着应和,皆是捧腹大笑。 周?で垦棺判耐返呐?穑??俗?壑樽右曰汉徒粽诺纳窬??俣嚷蹩?私挪剑??牌较缑裰谧吡斯?ァ?p>  虽然有路石林巧手给他做的支架护航,但是他的左腿还是忍不住直哆嗦,有气无力,摇摇欲坠。 不过这在外人看来却也无碍,他们只会觉得周?な怯捎谄。?p欢?约旱慕科蓿?呕崛绱说摹?p>  “哈哈,蛤蟆脸,你抱得动吗?抱不动让我来啊!哈哈……”赖武很自然地对周?だ涑叭确恚?耆?挥谢骋晒??さ纳矸荨?p>  “哈哈……”众兵士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也没有发现异常。 “让大人您见笑了,小婿应该是抱得太久,这才显出了疲态,哪能让大人您来帮忙呢!”乔永继续讨好着赖武,转而立马带上了凶恶的面具,对着周?づ?鸬溃?盎熳樱?共豢毂?⊙┗厝バ菹3 ?p>  “就是就是,混子,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你就是个赘婿!吃我家的,穿我家的,还让我女儿受了伤,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还不快回去领家法!”菖蒲亦是怒目圆睁。 “是,混儿知道了!”周?と缡椭馗旱赜a艘簧?肴ァ?p>  谁知却是突然被赖武喝住了,“等一下!我怎么觉得你的声音那么耳熟呢?好像在哪里听过!”赖武赶忙走上前去,伸手拦住了周?ぃ?邢复蛄苛似鹄础?p>  周?た醋爬滴洌?脑嗝腿豢┼庖幌拢?Ы袅嘶忱锏娜硕??人粤艘簧??簧狭斯?妓频钠坡嗌ぷ佑Φ溃骸按笕颂o?眯∶袷艹枞艟??∶衽级?崛ゼ?猩下舨耍?赡苁墙新羯?榱粒?獠疟淮笕颂?巳グ桑 ?p>  “声音洪亮?我呸,就你这嘎嘎嘎的鸭子叫,还敢跟我说洪亮!长得跟个癞蛤蟆似的,还是公鸭嗓子,四肢又瘫软无力,啧啧啧,一身烂毛病,你怕是那灾星转世吧!真晦气,还不快给我滚!省得让人说我欺凌病夫!”赖武喝骂道,一脚朝着周?ぬ吡斯?ァ?p>  周?ざ溉皇芫自龃罅耸?叮?怎淖帕?肆肆酱蟛剑?业寐肥?旨笆背骞?ィ?鲎x怂??裨蚝蠊?豢吧柘搿?p>  乔永见状心中大骇,急忙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了赖武的大腿,为周?さ蚕铝四且换鳎?秸骄ぞさ厍笕牡溃骸按笕讼1??笕讼1?。⌒v?碜尤酰?羰窃偎ち耍?钟行悦??莅。 ?p>  “是啊,大人,您就大发慈悲饶了我们吧!地里还有庄稼等着乡亲们去收割呢!要是耽误了籍礼大典,我们可担当不起啊!求大人看在籍礼的份儿上,放过我们吧!”菖蒲亦是跟着应和。 “哟嗬,你不说我都忘了,马上就要到籍礼大典了,哈哈,兄弟们又有肉吃了!你们这些贱民赶紧该干啥就干啥去吧!快滚!”赖武终于松了口,放行了。 众村民这才如临大赦般匆匆离去,只是边走边有人起哄,嗔怪乔永偷偷摸摸招了个赘婿,没有通知大家伙儿,有失礼数。 乔永赶忙以雪锦二人从小就订了娃娃亲这套说辞给搪塞了过去。 “原来是娃娃亲啊,真委屈小雪了,摊上了这么个丑相公……”众村民又拿周?た?思妇渫嫘Γ?愣祭趾呛堑厣17丝?ィ??翘锢锘褂信┗疃??Γ?挠邢泄し蚬鼙鹑说陌素园。?p>  转眼间就只剩下了乔永一家还落于人后,脚步迟缓。待到转出了官兵们的视线之后,雪锦立马像被电击了似的从周?せ忱锏?讼吕矗??怯涝蚴嵌?安凰抵苯颖称鹬?ぃ?屯?依锱堋?p>  “阿爸,我去找草药,你先背他回家,清理一下伤口!”路石林大喊了一声,便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又折回了巫峰山。 周?そ舯磷诺纳窬?蝗凰尚福?倬跎丝谔弁次薇龋?盒牧逊蔚耐闯?故且恢贝有⊥妊由斓搅送范ィ?堑盟?肷矸16洌?缱贡?撸?痪醯米约旱纳谝环忠幻氲姆杀祭胧牛?沼诓豢叭淌艿脑瘟斯?ァ?p>  雪锦焦急地看着周?ぱ傺僖幌5哪q??募比绶伲?膊恢?栏迷趺窗觳藕茫?钡枚伎煲?蘖恕?p>  却听得妹妹云绣冷不丁开了口:“姐姐,这人到底是谁啊?不会真的是我姐夫吧!我可不接受,他长得太丑了,看得我渗得慌!” 说话间,这小妮子为了使自己的言论更有说服力,居然还很不客气的哆嗦了几下示意。 雪锦又羞又恼,正欲反驳,阿爸乔永却是抢先插了嘴,“云儿,别胡说!他可是咱们家的贵人,不能对他不敬!” “阿爸,这蛤蟆脸是哪门子的贵人?我怎么从来都不曾听说过?”云绣惊诧地反问道。 “唉,说来话长啊!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等我先把他安顿好了,再跟你说吧!”乔永直接使出了拖字诀,并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云绣也不好再多问,只得嘟着小嘴乖乖跟在了父亲的身后,和姐姐以及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其间雪锦一直痴痴呆呆,问她什么都缄默不言,云绣自知无趣,也就没有再去叨扰她了,只和母亲菖蒲闲聊着。 云绣这小丫头简直就像个活力28,精力无限,嘴巴从来都不知道休息,总是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搅得雪锦本来就混乱如麻的思绪更是稀里哗啦乱成了一锅粥。 好在熟悉的篱笆院墙终于出现了,雪锦赶忙冲上前去帮乔永推开了院门,三个月来,她竟是第一次感觉到了回家的喜悦。 进屋后,乔永小心翼翼地将周?し旁诹俗约旱拇采希??龉?探餍n魑3?巧裉?嵌?骶秃孟袷窃诙宰抛娲?竺乇σ谎律砸挥昧Γ?突岚阎?じ?牧伺隽恕?p>  菖蒲亦是很积极地冲进里屋,打来了一盆温水,帮周?こ?チ送壬系闹Ъ芎桶??玫牟继酰?ば牡夭料戳似鹄础?p>  擦洗的时候,她的手都是颤抖的,看到周?ひ蛭?弁炊?榇ぁ19娌颗で?哪q俑薪患??故堑弊抛约液19拥拿妫?敛还诵蜗蟮牡蜕?ㄆ?肆季谩?p>  雪锦和云绣看到眼前的一幕幕,不禁目瞪口呆,全然摸不着头脑。这个周?さ降资呛畏缴袷ィ扛??职18栌惺裁丛ㄔ茨兀堪?职18韬我远运?腔ぶ了梗?p>  乔永见状,长叹了一口气,解释道:“事已至此,我也就不再瞒着你们俩了,在你们出生之前,我和你们的阿妈都在镐京谋生,受过小公子家人的不少恩惠,现在看到小公子有难,自然要鼎力相助了!” “小公子自小就吃了不少苦头,直到现在那些恶人还不放过他,真是作孽啊!”菖蒲有感而发的补充道。 “可是我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人呢?为什么那些恶人非要置他于死地呢?难道是觊觎他的家产?可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啊,为什么还不放过他呢?”雪锦疑惑的反问道。 “唉,你们还小,不懂,等你们长大了兴许就会明白了!”乔永如是说,又开始打起了稀里糊涂的搪塞牌。 第十一章 你就是无所不能的神啊! 雪锦还欲再问,却见路石林突然心急火燎地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药钵,正在倒腾着不知名的草药。 她赶忙询问道:“你都找了些什么药材回来啊?你懂中药吗?” “放心吧,也就是三七、洋金花、九里香之类止血止痛的药,我不会毒死他的,不过他伤势严重,估计也活不久了!”路石林淡淡地开口道,他的嘴里仿佛总含着一把刀,不刺别人一下,心里就不舒服! “那怎么办?”雪锦急切地反问道。 “他这伤拖得太久了,必须要缝合,不然还会恶化!” “缝合?可是我们这里并没有外科医生啊!”雪锦惊恐地望着路石林,心里隐隐不安:这货该不会是想要自己动手吧? “看什么看,当然是我来啊!难不成是你啊!”路石林理所当然的答道,轻声跟阿妈菖蒲耳语了几句之后,径直走到床边,检查起了周?ね壬系纳丝凇?p>  那是一种很明显的刀伤,约有两指宽,皮肉外翻,还有溃烂出脓的迹象,再不及时救治,周?せ拐娴暮苡锌赡芑嵋幻?睾簟?p>  伤口还在流血不止,因为之前用力过猛,严重恶化,甚至可以说,他现在还活着,就是一个奇迹。 菖蒲会意地点了点头,冲出了房间,乔永突然想到了什么,亦是紧随其后出了门。 云绣毕竟是个小孩子,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血腥场面,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也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众人都在忙碌,自然是无暇顾及到她的,只任由她去了。 “你……”雪锦看了一阵揪心,刚想开口询问路石林手术细节,便被路石林给打断了。 路石林猛地大手一伸,将药钵递给了她,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不想听到任何丧气的话语,那会让我分心!你先帮他处理一下其他伤口,这个交给我!” “嗯!”雪锦简单应了一声,很自然地褪去了周?さ囊路??镒胖?げ料戳诵乜谏系囊恍┣嵘耍?可狭寺肥?置刂频牟菀??p>  菖蒲拿着针线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雪锦在聚精会神地帮周?ど弦??唤?底蕴玖艘豢谄??鞍Γ?蠢凑庋就纷6??径噔读耍 ?p>  此刻她已经按照路石林的意思,用盐水帮针线消了毒,而丈夫乔永也恰好在这个时候拿着火盆走了进来,现在天气转凉了,可不能马虎。 “阿爸,你帮我按着他,别让他乱动,虽然我已经用药给他做了麻醉,但是也不能确保他完全没感觉!”路石林急切地说道,将针尖放在火上烤了烤,做好了手术准备,专心致志地计算起了缝合路线。 乔永虽然从来都不曾见过路石林这种疗伤方法,但是对于自己的亲生儿子,他还是选择了无条件信任,百分百配合。 路石林斟酌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采用自己最拿手的单纯间断缝合法,每缝一针,单独打结。此法比较灵活,也可以减轻周?さ耐纯啵?鼓芊奖阋院蟛鹣撸?痪俣嗟谩?p>  坐在一旁的雪锦看着路石林如行云流水般灵活的动作,再一次惊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路石林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神啊! 却见路石林双手如上了发条一般,快似流星,在针线间来回穿梭,几乎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他便顺利地完成了整个缝合任务,收针了。 紧接着,他二话不说,又迅速帮那缝合好的伤口抹上药,包扎了起来,其间一刻都不曾让他人搭手帮忙过,令人叹为观止。 雪锦默默注视着路石林手术的全过程,总觉得自己干看着很多余,便起身去到厨房,打来了一盆温水,悉心地帮周?こ?チ松砩弦约傲成夏切┠杖说奈圩铡?p>  泥污淡去,周?げ园兹缰降拿嫒菹月段抟桑??獠啪?值胤11郑??さ亩钔肪故潜然鹛炕挂?淌郑?恢甭?拥搅怂?硖宓母鞲霾课唬??尤豢?挤8呱樟耍?p>  “发烧了吗?嗯,其实他这也是正常反应,我再去帮他找一些其他能用得上的草药来!”路石林说罢,随意地洗了洗手,便又风风火火地寻着巫峰山而去了。 之前他也只是找了些亟需要用的止血止痛的草药回来,还差许多味后期治愈和防止并发症的药物没有备齐呢! 说起来这王子?せ拐媸切以耍?龅搅吮榈厥潜Φ奈追迳剑?姹阕呒覆骄湍芸吹叫矶嗟恼涔笠┎模?部鞯寐肥?只谎劬捅媸冻隽四切┝家蝗换褂械盟?艿模?p>  乔永要去忙田里的农活儿,虽然仍旧放不下心,却也只能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先行离去了。 此刻天已大亮,太阳公公冲破重重阴霾,钻出了地平线,将新生的曙光带给了大地。众人熬了许多个钟头滴水未进,菖蒲自是不忍,便强撑着疲惫的身躯匆匆忙忙地赶去厨房准备膳食了。 屋子里瞬间就只剩下了雪锦和周?ざ?恕?p>  雪锦看着周?ず廖扪??牧臣眨?奶鄄灰眩?兆旁诘缡永镅Ю吹姆椒ǎ蟮牟冀泶钤诹酥?さ亩钔飞希?镏?じ巧狭撕窈竦谋蛔印?p>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曾经看过的一条退烧方法——用毛巾蘸酒精或者白酒来擦头部、胸部、手心和脚心。 但是这个方法她也只是听说过,并不知道其真实疗效怎样。 管他的呢,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路石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帮周?ね松眨??芸赡芑嵘粘梢桓龃笊倒系摹?p>  思及此,雪锦立马找到了阿妈菖蒲,跟她说明了情况,要了些许白酒,耐心地帮周?げ潦昧似鹄础?p>  可是她擦了一遍又一遍,周?な贾斩妓?拷舯眨?挥腥魏畏从Γ?拖袼?谝谎劭吹剿?氖焙蛞谎??廖奚路鹨丫?廊ザ嗍绷恕?p>  幸运的是,他身上的温度竟是当真慢慢降了下来,雪锦开心得都想要一蹦三尺高了,总算是找到了些许安慰。 “唉,作孽啊!”菖蒲看着女儿雪锦,又是摇头,又是叹息。 他们家已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周?な俏?┙跽械淖感隽耍?馐虑榫偷扔谑前迳隙ざぃ?懿坏袅恕r院蟛换嵩儆腥死锤?┙跛得搅耍??庖槐沧泳妥6ㄖ荒芨?胖?ぃ?薮?商恿恕?p>  可是跟着周?ふ馓焐饭滦牵?苡惺裁春萌兆影。堪Γ?铱嗝?男⊙┌。≌舛际敲??敲级悴还??说陌才虐。?p>  “小雪,来吃饭?? 陛牌殉蹲派ぷ雍暗溃??衷谀芪龅模?坪跻簿椭皇o抡庑┬∈铝恕?p>  “诶……”雪锦应了一声,帮周?じ呛昧吮蛔颖愠鋈チ恕?p>  她已经将近一天没吃东西了,昨天晚饭就没吃,一直到现在快中午了,她依旧水米未进,小肚子早就饿得敲锣打鼓的抗议了。 可是当看到饭桌上的菜色时,她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又是这些苦涩的野菜,她都吃了三个月了,哪里还咽得下去啊! 菖蒲似乎看出了雪锦的心思,温柔地递给了雪锦一个大碗,“小雪,来,别再哭丧着脸了,这碗汤饼给你吃!” “谢谢阿妈!”雪锦将大碗接了过来,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 阿妈所谓的汤饼,她以前也曾经吃过,只是叫法不同而已,他们那边管这个叫做汤片儿,就是一种形状不规则的水煮米粉薄片儿。 这是眼下她唯一还能下咽的食物,而且不需要就着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完全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野菜。 可是她也知道阿妈做饭不容易,辛勤劳动亟需肯定,所以她还是勉为其难地夹起了一些野菜放进了嘴里。 在这个年代是没有板凳的,人们都是席地而坐,而且礼仪严明,家主没有动筷子,其他人都不能动。 幸好乔永家还算开明,他们可以自己先吃,因为乔永要干农活儿,会在稻田里吃饭,不过这饭还是得自家人送去。 菖蒲安抚好雪锦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去送饭了。 雪锦目送着菖蒲远去,突然想起了云绣和路石林,不禁开始有些担心了,他们俩还饿着呢!路石林应该是去了巫峰山,可是云绣这丫头跑哪里去了呢? 第十二章 伊人在水一方 雪锦匆匆忙忙地将那碗汤片儿灌下了肚,便准备动身去找云绣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眼尖的她竟是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小东西——芝麻,要知道她来平乡也有三个月了,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芝麻呢! 而且这会儿出现在她眼前的芝麻也只有几小粒,看来芝麻在这边还没有广泛种植,可能只是野草般的存在。 “芝麻可是个好东西,又能吃又能入药,还可以榨油,就连它的叶子也是宝贝呢,可以做成很好吃的干菜呀!” 雪锦砸吧着嘴,突然想起来了不久前萧茜从家里给她带来煮面条的干菜,口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对了,既然现在条件这么差,不能挑食,为什么我不可以对这些野菜进行加工呢?做成干菜、腌菜、泡菜之类的,也许味道会好很多呢! 思及此,她的脸上不禁笑开了花,就像是看到了许多美味佳肴摆在眼前一样,虽然那些都是她以前很瞧不上眼的货色,但是像现在这种情况,有腌菜吃,对她而言也算是顶好的了。 包子馒头据说是诸葛亮发明的,豆腐是汉朝人发明的,倘若现在真的是西周,这些最最简单的食品应该都还没有产生,想想就心酸啊! 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取暖基本靠抖,想吃个馒头豆腐都没有!唉…… 雪锦兀自长叹了一口气,简单地将碗筷拾掇了一下,又去看了周?ひ谎郏?愦?洗竺牛?鋈フ以菩辶恕?p>  平乡在当时乃是出了名的鱼米之乡,只可惜长期被那些权贵公卿们压榨,人们生活苦不堪言,基本上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够吃得上一口好的,平常有青菜萝卜就很不错了。 人们居住的都是最简陋的茅草屋,很多都已经残破不堪了,仿佛用手一推,就会立马塌成一片废墟。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井田制下都是集体耕作,雪锦才刚走出大门,便有一大片金灿灿的庄稼田映入她的眼帘。它们全都被沉重的穗子压弯了腰,仿佛是在向雪锦行鞠躬礼呢! 雪锦看了心里也是一甜,不自觉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清风在耳边浮动着,似乎也懂人性,温柔地在背后推动着她,让她的脚步变得更加轻盈了,全然没有一点儿整夜没睡的疲态。 那一日她几乎翻遍了整座村庄,才在溪水河畔找到了云绣丫头。 此时正值秋风飒爽的季节,芦苇花开得很是烂漫,洁白而柔软,就像是给溪水河围上了一条雪白色的围巾。 随着微风的吹拂,那如同细碎的棉絮般的芦苇花,便在阳光下摇曳生姿,放眼望去,还以为是一片片高低起伏翻滚不息的小白浪呢!或翠绿或姜黄的秸秆时隐时现,成为了它们强有力的后盾。 云绣安静地躺在河岸边的一块巨石上小憩,穿着一袭嫩黄的衣裳,就好比是那撞入了纯白色世界里的一朵娇艳的小黄花,很抢眼,却又恰到好处的融入了周遭的世界,形成了一幅别具一格的优美画卷。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绿草萋萋,白雾迷离。有位佳人,靠水而居。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雪锦触景生情,不由自主地唱出了声。 这首《在水一方》,她从小就很喜欢,这会儿又是有感而发,自然唱的得心应手了。 悠扬而婉转的歌声很快便在溪水河畔传开了,回荡在绿白相间的世界中,清脆悦耳,犹如天籁。 姜仲卿和姜木音两兄妹正好路过这附近,突闻歌声,忍不住竖起了耳朵,驻足细细品味了起来。 其时崇尚礼乐制度,每个大家族的公子小姐都深受礼乐熏陶,但是雪锦唱的这首歌还是成功打入了姜仲卿和姜木音兄妹俩的内心深处,因为这种曲风他们从未听过。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呐!”姜木音毫不吝啬地鼓掌称赞道,翻身下马,走近了雪锦身旁。 雪锦闻言一惊,回过头去,见眼前是一个穿着翠绿色罗衫明眸皓齿的小姑娘,年岁与她相当,便只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回话,对于陌生人她向来不喜多言。 而与此同时,云绣也惊醒了过来,她仿佛长了一双透视眼,直接越过了自家姐姐和陌生的小姑娘,聚焦到了仍骑在马背的姜仲卿身上,轻呼了一声,“公子有礼!” 雪锦这才注意到了姜仲卿的存在,昨夜她和周?ぴ诎荡Γ??偾湓诿鞔Γ?淙凰?桓蚁缚矗?匆布亲x私?偾涞男蚊病?p>  所以她只一眼便认出了姜仲卿,想到姜仲卿就是那个要抓捕周?さ亩袢耍??男脑嗖蛔匀坏乜┼饬艘幌拢?粽诺抿ナ椎兔迹??卤蝗铣觥?p>  “抬起头来!”姜仲卿高高在上地命令道,他的视线似乎一直都停留在雪锦的身上,没有给过云绣片刻的注视。 雪锦由于担忧周?ぃ?缫严诺美浜逛逛沽耍??浇?偾涞拿?钜裁桓颐橙淮鸹埃?皇撬炒拥亟?诽?穑?秸骄ぞさ仡┝私?偾湟谎郏?簧狭四抗庥卫肷裉??p>  此刻姜仲卿正在用一种仿佛可以看穿一切的探究型眼神凝视着她,那种犹如x光般可怕的眼神,教她不寒而栗,心下忐忑:他都知道了吗? “你可曾学过礼乐?”姜仲卿继续问道,骑在马上的高大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光彩夺目,恍若神祗。 “没…没有!”雪锦的声音由于过度紧张竟是开始有些颤抖了。 姜木音只当哥哥是在欺负弱女子,心中不悦,站出来挡在了雪锦的身前,对着姜仲卿娇嗔道:“二哥,你不要总是臭着一张脸好不好!会吓到她的!” “好吧,我还要去忙籍礼筹备事宜,恕不奉陪!”姜仲卿说罢,潇洒地策马扬鞭,疾驰而去了。只在风中留下了一道斑驳的残影,那残影去也匆匆,竟是充满了魔力,带走了黄衣少女的心。 云绣极目远眺,目送着那一人一马奔驰远去,失魂落魄,神色也不禁为之黯淡,心揪不已:他不曾看过我一眼,不曾!一眼都不曾…… “二哥,等等,不要丢下我呀!”姜木音瘪起小嘴,急切地追了几步,见哥哥已然远去,无法触及,只好作罢,转而将热切的眼神集中到了雪锦姐妹身上,娇笑道,“嘻嘻,既然如此,那你们陪我玩吧!” 说罢,她毫不避讳,一手一个,拉住了眼前的小姐妹俩。 他发现了吗?雪锦怔怔出神,思及周?さ陌参#??溃骸岸妓到?倚〗闫揭捉?耍??徊患伲?芘阈〗阆匪1臼切v?拥娜傩遥?弈渭抑惺翟谟惺拢?椴豢?恚?骨胄〗慵?拢 ?p>  “哼,见什么谅?你家里能有什么事情比本小姐更重要吗?”姜木音娇哼一声,小嘴噘得更高了,从小到大还从来都没有人拒绝过她呢! 姜仲卿高大的身影转瞬即逝,隐没在了金色的农田中。 云绣的心神也随之收了回来,忍不住发起了牢骚,“姐姐是要去照顾蛤蟆脸吗?他有什么好的?云儿不喜欢他,姐姐你就不能抽出时间来陪陪云儿吗?难道在姐姐的眼里,云儿还不如那个蛤蟆脸吗?” 说话间,她的眼里竟是有泪花闪动,似乎被触痛了软肋。 雪锦尴尬得杵在原地没敢动弹,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孩,一个眼神热切,一个梨花带雨,她纵使再不懂得人情世故,也知道现在决不能就此离去,只好耐着性子,暂时将回家的念头驱散了。 “好了好了,姐姐不走了,小傻瓜,当然是你比较重要呀,蛤蟆脸哪儿能跟你比呢?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呀,他算哪根葱?” 雪锦宠溺地点了点云绣的额头,看着云绣笑靥如花,粉扑扑的小脸在秋风的吹拂下更显红润,绸缎般柔滑的秀发荡漾开来,娴静素雅却总觉得少了几分韵味。 可能是太素了吧,雪锦心想,不由得一阵心酸,穷人家的孩子哪有钱买饰品呢?云绣身上除了那一袭为籍礼准备的新衣衫外,还真是别无长物呢,就连绑头发用的头绳都只是碎布而已。 眼前一望无垠的芦苇随着瑟瑟的秋风起舞,宛如一位曼妙的美人,勾起了她无尽的思绪,忽然间忆起了曾经学过的编织工艺,不禁莞尔一笑,急急走到溪边,取来了几支芦苇,精心编造了起来。 第十四章 大赚一笔的妙计 由于前夜众人都是一宿没睡,所以这天用过晚膳后,还未等到天色黑透,乔永一家便早早的关门歇息了,就连槐树精路石林都离开了大槐树,躺床上睡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凌晨明月还未落下,乔永便起身去农田里干活儿了,昨日耽搁得太久,必须趁早补上,要不然又得给老乡长添麻烦,怪难为情的! 路石林亦是起了个大早,着急忙慌地准备再去巫峰山寻药,家里头拮据买不起药材是为其一,最主要是怕买治伤药会惹人怀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前来营救王子?さ娜撕苡锌赡芑嵩谖追迳礁浇?鱿郑??送踝?ひ约八?侨?胰说陌踩匦胍?】煜氚旆n?踝?に妥卟判校?p>  路石林暗自忖度着,很快便拾掇好了行装,准备出发了,谁知他这厢前脚才刚刚踏出房门,就被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给拦住了,吓得他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 定睛一看,见是雪锦,他立马火了,大吼道:“你搞什么?” “等一下下啊,我也要去!”雪锦笃定的神色之中透着几丝兴奋。 “你去做什么?”路石林万分不解,将雪锦从头到脚来回扫视了一遍,目光游移不定,眉头紧拧成了一团,生怕雪锦会瞎掺和,坏了他的大事,却听得雪锦很自然地应道,“我去捡芝麻啊!” “哈?捡什么芝麻?文雪锦,你敢不敢再奇葩一点!”他终于忍不住咆哮了起来,而雪锦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话锋一转,神秘兮兮地探问道:“路石林,你说这历史是不是不能更改啊?” “呃,应该吧!”他有些莫名其妙,只好给了个模糊答案。 雪锦闻言猛然一激动,竟是嘶啦一声将他袖口上的补丁给扯破了,又惊又乍地嚷嚷了起来,“啊……那是不是说明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就都不能出现了?” 什么玩意儿?路石林汗颜,只得耐着性子解释了起来:“其实也不是,毕竟我们了解到的历史并非完全真实的历史!典籍都是人写的,肯定会有遗漏,甚至还可以编造,很多文物经过多年沉淀也会化为乌有,古代人其实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蠢,也许很多东西早就有了……” “哇,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我要吃炒芝麻、芝麻酥糖、芝麻糊、芝麻蜜糕、芝麻饼干,还有港饼、烧饼、千层饼、五谷杂粮饼、梅干菜扣肉饼、手抓饼、土家酱香饼……”(此处省略一万字) 你关心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喂?~~ 路石林听着雪锦一口气不停歇地持续念叨着各种食物,从饼数到包子,再从包子数到中西式面条以及各种糕点,头皮直发麻,感觉就像是有人恶意在他的脑海里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他终于不堪忍受地狠狠一跺脚,逃命似的夺门而去了。 “等等我啊!”雪锦大步流星,匆匆追了上去,跑步乃是她平生最值得骄傲的一项基本技能,自然不甘落于人后了。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她便追着路石林的步伐,踏进了巫峰山。此时山上的警戒线已经全部撤离了,官兵们都疲于应对籍礼大典,自是无暇再抽出那么多闲人来封山了。 所以二人没有受到任何阻挠,就轻而易举地进到了山中,而后互相交代了一下会合地点,他们俩便分道扬镳、各取所需去了。 雪锦这才发现,原来巫峰山上长了好大一片芝麻林,多得她一眼都看不完,而且全都成熟了,大多穗子已然炸开。欣喜之余,她的小手可没歇着,忙不迭地一株一株将里面的芝麻全都抖落进了竹篓里。 这竹篓一般都是用来装菜的,做工很粗糙,其间缝隙颇大,要不是她机灵,早有准备,在里面垫上了一层布料,可就真的要白忙活了。 而她之所以没有像常人那样整株整株的带回家,再做后续处理,则是因为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肯定背不动,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少受点儿罪呢!反正她这芝麻仅供自家食用,不那么讲求数量。 “芝麻饼呀芝麻饼,我爱芝麻饼,吃了芝麻饼呀,美好的未来可以憧憬呀!喝了芝麻糊呀,才能破除重重迷雾呀……”娇小的身影穿梭在茂密的芝麻林中,手指有条不紊地活动着,嘴里哼着不成曲调的民谣,倒是其乐融融。 少年采完药赶来,听到这“动人”的歌谣不禁冷汗涔涔,又瞟了一眼那只才装了还不到十分之一的竹篓,默默地离去了。 雪锦浑然不知,还在忙着收芝麻,心里乐开了花,随着采集数量的增多,业务也熟练了,她指尖的动作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流畅了许多。过了约莫有两个钟头,她的收芝麻大业终于宣布竣工了。 “嘻嘻……”看着装了大半个竹篓的芝麻粒,她欣慰的笑了。 可惜此时的芝麻都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叶茎枯萎,无法再用来制作芝麻叶干菜了。她大失所望,只好退而求其次,采摘了一些别的看起来还不错的野菜来充数。 由于巫峰山上遍地是宝,她采摘野菜根本就不需要走得太远,所以很快她便采满了整整一箩筐,喜笑颜开的靠着大树,坐下歇息了。 “竹篓空空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再拿起来,真的是很沉呢!”放下竹篓后,她忍不住抱怨了起来,心里暗自琢磨着:如果能够用其他的物品来代替这竹篓就最好不过了。 可是有什么东西能够同时盛装蔬菜瓜果,又不至于那么重呢?最主要的是,那东西一定得在这平乡可以随时取得呀,能有什么呢? 她搓着小手寻思了半晌,终于眼前一亮,惊呼了出来,“这东西没准还真有,嘿嘿,芦苇可是编织的好材料呀!芦苇经过晒干加工,坚韧程度还是很可观的,溪水湖畔正好有那么大一片,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加以利用就太可惜了!” 思及此,她兴奋莫名,嗖的一下站了起来,来回走动着,伸长了脖子垫脚张望,就等着路石林来跟她汇合,然后回家去整整芦苇编艺呢! 没想到自己之前的一时兴趣,在这里竟然能够起到这么大的作用,看来人多学一些知识还是很有用的咩! 可是路石林这货未免也太不给力了吧!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慢死了,该不会已经失足滚下山了吧!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就怕他要死不活的,还得连累自己一辈子!可恶!~~ 又等了一个钟头,依旧没见路石林来跟她汇合,雪锦的头上不禁开始浮现出了一片惨淡的愁云。 然而她再怎么着急,也是断然不敢四处乱跑的,因为她的方向感极差,别说东南西北了,她甚至连左右都分不清,贸然闯入森林,于她而言就是一场噩梦,一场可能就此迷失、再也见不到外界阳光的噩梦。 不过如果能够出去的话,兴许她就可以大赚一笔了呢!嘻嘻…… 清晨的巫峰山树林在寒风料峭中展示着自己独特的魅力,没有秋日应有的枯黄与衰败,只有一望无垠的碧色与生机。 而就在那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致中,瘦弱的小女孩正独坐在某棵参天大树下,形单影只,分外落寞。专属于森林的浓郁墨色连成一体,将她渺小的身姿吞没,她的存在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天色渐明,斑驳的树影投射在她单薄的后背上,更衬出她的孤寂。她已经在此处枯坐近一个时辰了,要等的人始终没有出现,百无聊赖之际,她也只得靠着拨弄附近的小花小草来打发时间了。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问津的小草…… 作为一株有药用价值的小草,是甘愿在树林里得到永生,还是更愿意发挥自己的价值,成为救人于危难之中的灵丹妙药呢? 如果要让我选的话,我宁愿独守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我可没有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才不要牺牲自己去成全他人呢! 雪锦一面戏耍着脚边儿上的小草,一面胡思乱想,却是突然眼前一亮,像发现了宝藏似的惊叫了起来,“啊!这货不是马利筋吗?” 第十五章 像霸王草一样 如果要让我来选的话,我宁愿独守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我可没有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才不要牺牲自己去成全他人呢! 雪锦一面戏耍着脚边儿上的小草,一面胡思乱想,却是突然眼前一亮,像发现了宝藏似的惊叫了起来,“啊!这货不是马利筋吗?” 马利筋可是个好东西,有清热解毒、活血止血、消肿止痛的功效,中医常称为莲生桂子花。 由于花色绚丽、花形独特,她家以前种了好多,所以她一眼便将其认了出来,采摘了一大把,塞进了竹篓里,心满意足的笑了。 也不知道周?は衷谠趺囱?耍?蛱炜此?鼓苌??罨5馗?肥?至奶欤?肜匆丫?薮蟀?税桑∷?奶逯屎突指茨芰?蛑焙玫靡煊诔h四兀?p>  人体都有自愈能力,现在只要注意别让伤口感染就行。伤口在愈合的不同阶段,用药也不同:伤口分泌物较多时,用水性药,否则极易引起湿疹;伤口干燥时,要改用油性药,否则极易引起组织坏死。 周?は衷谧钚枰?挠Ω檬窍?字寡?囊??残碚飧浇?陀校?灰?蛔咴毒托辛耍?凑?凶乓彩窍凶牛?p>  这么想着,雪锦简单地在身旁的灌木上绑了根布条做记号,便循着左手边缓缓走去了。 巫峰山因为长期封山,平常也就只有平乡的几个农户来打打猎、挖挖菜之类,所以被保护得很好,完全没有受到破坏。 高低起伏的各种植物尽情的展示着它们的风姿,让雪锦感觉自己就像是走进了一个神奇的百宝袋,时不时就会因为看到新奇或者珍贵的物种而发出阵阵惊叫,“啊……那不是传说中的鸽子树吗?还有冬青、含笑……哇塞,居然有这么大一片乌桕林啊,太漂亮了,最爱红叶了……” 突然,一片绿白交加的世界毫无预兆地撞入了她的眼球,让她整个人都呆住了。要知道她这一路走来,动植物们都和睦共处,杂生交错,而这家伙却是独自霸占了周遭的一大片地盘。 那一朵朵酷似蒲公英的白色小花骄傲地聚成一团,盛放在绿叶之间,就如同一个个穿着翠绿衣衫的大美女,昂首挺胸地向这个世界宣示着她那独一无二的魅力,谁与争锋! “紫茎泽兰果然不愧为霸王草,今天算是见识到了!”雪锦惊叹一声,小心翼翼地取走了一些绿叶,便匆匆离去了。 传说这紫茎泽兰有剧毒,其花粉能引起人畜过敏性疾病,甚至有报道说牛马只闻闻它的气味儿,就得了气喘病,更有甚者连蹄子都烂了,光想想就毛骨悚然! 不过取紫茎泽兰鲜叶适量揉绒敷于创口,用布条固定,每天更换一次,可起到消炎止血之功效,要不然雪锦也不会冒险去摘那些绿叶了! “咦……这该死的紫茎泽兰的味道可真够难闻的!用来熏蚊子倒是不错!”雪锦轻声调侃了一句,掩鼻遁去,脑海里猛然浮现出了之前的那番想法,她不禁莞尔一笑,只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人是群居动物,怎么能够独活?避世的想法太过天真,她可不是紫茎泽兰,没有摒弃一切的洒脱和霸气。 现在消炎止血的药材找到了,她已失去了在树林里四处闲逛的借口,便耐心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不紧不慢地踱回到了和路石林约定好的集合地点。 路石林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窝了一肚子的火,见雪锦还慢吞吞地不知所谓,忍无可忍地咆哮了起来,“你干什么去了?” “嘻嘻,我当然是去找草药了,你看我找到了什么!”雪锦忙不迭地将背篓取了下来献宝。 谁知道路石林那货看完之后,非但没有夸奖她,反倒是猛地咳嗽了几声,换上了一种古怪至极的语气,“你找那么多马利筋做什么?你月经不调吗?” “噗…你才月经不调!这个是止血的好不好!”雪锦毫不顾形象地一脚踹了过去。 “是吗?我只知道马利筋是治月经不调的!”路石林淡淡地应道,完全不避讳,那语气就像是在说“我家门口有棵树”一样的平淡。 一向被封建思想统治的雪锦窘迫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是为了保全自己的脸面,杀杀路石林的锐气,她还是鼓起了勇气反问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对治疗月经不调那么有研究啊?” “这有什么!我女朋友从小体弱多病,我也是为了她才去研究中草药的,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用场了!”路石林说话间,挥手秀了秀自己辛苦找来的草药,大抵也就是三七和山藿香之类。 不过雪锦看到的重点却并不在他的手上,而是在他说的话里。 “咦?你有女朋友啊?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新好男人呢,居然为女友做了那么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体弱多病?难道是林黛玉型?温文尔雅,贤良淑德,哇……”雪锦连连惊叹不止。 “呵呵,她也没什么,只是比你好上个几百倍罢了!”路石林向来不喜欢跟别人谈论隐私,随口回了一句,便步履匆匆地扭头离去了。 “好几百倍?切,怎么可能,我才不信!你那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就算是个豆腐渣,在你眼里也比我强吧!”雪锦毫不客气地追上去,还嘴说道。 路石林闻言一僵,突然停下了脚步,害得她一个刹车不及,直接撞到了路石林的后背,磕伤了鼻子,生疼生疼的。 “你干什么呀?脑浆被口气冻住了吧!”雪锦被撞后,恼怒地揉着鼻子骂骂咧咧,猛然一抬头,正好对上了路石林森冷的眸子。 嗜血的眸光如尖刀般刺伤了她的内心,让她不寒而栗,瞳孔骤缩。她惊慌失措地睁大了美目,不可思议地看着路石林。 路石林浓郁的眉头皱成一团,呼吸急促,面部神经紧绷,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振聋发聩,他说:“我不允许你侮辱她!”愤怒,毋庸置疑,似是被触及了逆鳞的猛兽。 “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侮辱她了?哼,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她,就去找她啊!跟我凶什么凶啊!”雪锦气急地反驳。 “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最爱,我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找她!”路石林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甩袖而去,决绝的背影在雪锦眼前一起一伏,越过了森林里的重重障碍,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雪锦气得舌头都打结了,对着路石林的背影猛做鬼脸,却并没有立马追上去,因为她觉得热脸去贴冷屁股很没面子。白等了那么久,吃力不讨好,还要平白无故受这等冤枉气,任谁都会火大吧! “这辈子唯一的最爱,呕,真恶心,这么肉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奇葩果然是奇葩啊!无情狗被雷劈,吃饭噎死,喝水呛死……像你这种蛮不讲理的霸王草,也只配像紫茎泽兰那样孤独终老,没人疼没人爱吧,哼哼……” 雪锦手拿木棍,一边骂着路石林,一边拨开重重荆棘探着路,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心情郁结得就像是喉咙里哽着个臭鸡蛋似的。 想到臭鸡蛋,她不禁又想起了周?ぃ幌肫鹆酥?ぃ??腿滩蛔x芽?煨a耍恍ψ判ψ牛??故强?加行┥袂榛秀保?也蛔疟绷恕?p>  在原始森林里,有三条最浅显的道理必须铭记于心:一、时刻保持警惕,二、切忌冒进,三、尽量保持安静。 这些道理昨夜周?げ鸥崭崭?┙踅补??墒撬??郾憬?渑字钅院罅耍?灾劣谝桓霾涣羯裉そ?死浊乖谛酥虏??睾咦判n?煌?橇俗约旱鼻暗拇?场?p>  直到眼前突然窜出来了一群青面獠牙的凶残生物,她才如同被泼了盆冷水般,浑身一抖擞,从异次元空间之中猛地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惨叫了一声,“妈呀,有野猪啊!” 第十六章 超级大乌龙 野猪,一种喜欢在清晨和黄昏时分活动觅食的野生动物,现在这个时间段,正是它们活动的高峰期。 而经雪锦这么一叫唤,原本还在拱土找虫子吃的野猪们瞬间便被惊动了,还以为她是来抢地盘的呢,个个目露凶光,发出一阵阵惨烈的杀猪叫,齐刷刷地冲了过来。 雪锦惊吓过度,肝胆俱裂,撒腿就跑,但是她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与野猪相媲美啊! 眼看着野猪群越来越近,死亡的威胁步步逼视,雪锦紧张得心脏都不跳了,只有双腿还在拼命地奔跑。而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数支离弦利箭飞射而来,掠过她的耳畔,每一支都稳稳地射在了野猪身上。 箭簇夹带着强劲的气势没入了野猪的脖间,将离她最近的三头野猪射飞了出去。其它野猪见状发出一连串凄厉的惨叫,如过街老鼠般,争先恐后,纷纷逃窜开了。 雪锦虚脱无力地瘫倒在地,惊魂甫定。是谁救了她?箭法好准!她好奇地循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望去,开始四下搜寻起了救命恩人。 一个骑在马背上英气勃发的青年男子瞬间撞入了她的眼球,朝阳为他高大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光,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传说中的战神,正骑着战马在战场上驰骋呢! 雪锦呆坐在原地,怔怔出神,深褐色的瞳孔里印出了姜仲卿翻身下马的英姿,随着那颀长的身影越走越近,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忐忑不安的内心持续在询问着自己:他要做什么? 只见姜仲卿径直绕过她的身旁,走到了野猪跟前,蹲下身子,悉心地查看了起来,他似乎对野猪更加感兴趣。 雪锦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忙不迭地准备逃离,却听得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戏谑的声音,“我救了你,连声谢谢都不会说吗?”他似乎很不满。 “谢…谢谢!”雪锦磕磕巴巴的道了声谢,紧张地看着脚尖,不知所措。对于姜仲卿,她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面对着学校最高领导张校长一样,又敬又怕。 “你为何如此怕我?难不成我会吃人吗?还是说,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譬如…窝藏了正被追捕的重犯?”姜仲卿冷声说道,一把将没入野猪体内的箭矢拔了出来,顿时鲜血四溅。 “我没…没有!”雪锦吓得魂飞魄散,全身颤抖如筛糠,连带着声音都有些变形了。他果然发现了吗?可是他是如何发现的呢? “你是在质疑我吗?还是误以为我也和你们一样蠢顿如猪?当真以为给他脸上抹了点烂泥,我就认不出了吗?呵呵,还有你的父亲,更是愚不可及,他明明没有进过树林,却对林中事务了如指掌,他的那套说辞很明显是事先安排好的,也就能骗得过赖武那班蠢驴! 还有你,竟然丝毫不避讳,还带着他那枚从不离身的玉坠四处招摇撞市,我是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该说你愚蠢呢?难道你是在炫耀吗,炫耀你是他的女人?呵呵,太可笑了,你以为他当真会娶你吗? 怎么?被说到了痛处,不敢抬头见人了吗?哼,抬起头来看着我,看着我……”姜仲卿咄咄逼人的喝道,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徐徐朝着雪锦走了过去,凌厉的语气配上凶恶的目光逼迫得雪锦连连后退。 原来他真的什么都知道,原来我们在他眼里是如此的滑稽可笑,原来周?さ娜倘韪褐囟际峭嚼停??次颐嵌际巧倒希⊙┙跸乱馐兜匚战袅讼罴涔易诺哪敲队褡梗?幕乓饴遥??尬蘩帷?p>  姜仲卿却是在那一刻突然冷笑了起来,那是一种很僵硬的笑容,也可以说是皮笑肉不笑,森冷而诡异,直看得雪锦头皮发麻,恨不得立马悬梁自尽,早死早超生。 而笑够了之后,他又开口了:“你也不用那么紧张,我既然决定放他走了,就不会再去抓他。不过别人我就不敢保证了,你还是劝他趁早离开申国吧!”语气平淡,不带任何表情。 可是这段话在雪锦听来却是振聋发聩,犹如x光般直接摄入了她的内心深处,让她又惊又喜,忍不住反问道:“此话当真?你不反悔?” “为何要悔?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姜仲卿答得理所当然,顿了顿又补充说道,“保护他是我母亲的遗愿,我自然不会违背,记得去告诉他,以后大可不必将我视为仇敌!” “原来如此,我都知道了!谢谢,你真是个大好人啊,你的美意我会帮你传达的!还有你今天救了我的命,我也会铭记于心的!”雪锦感激涕零的应道。 却见姜仲卿又对她比了个剪刀手,冷声说道:“当日我警告他必须在两天内离开,现在可只剩下一天了,他今天若是不走,恐怕这辈子都别想离开申国了!” 原来剪刀手是这个意思,雪锦一阵恶寒:这次误会大了,得赶紧回去跟周?に登宄?判校??蝗荒鸪纱蠡觯??统汕Ч抛锶肆耍?p>  思及此,她勉强扯出来了一丝微笑,再次低头对姜仲卿道了声谢,“我明白了,会去催他离开的,谢谢你的好意提醒!” “哼,你倒是不卑不亢,你父母难道没有教过你对贵族要使用谦敬词吗?”姜仲卿高高在上地冷哼了一声。 “诶?抱歉,公子,我就是个山野小女子,不懂那些繁文缛节!”雪锦尴尬地应道,好不容易对姜仲卿竖立起来了一点儿好感,瞬间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般,分崩离析了。 “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尊卑有别,你们俩是不可能的!” “是吗?我也想告诉你,我和他根本就不熟,没有什么可不可能!抱歉公子,我还有事,恕不奉陪!”雪锦说罢,也不等姜仲卿反应,直接甩下呆愣在原地的姜仲卿,扭头气呼呼的走了。 和姜仲卿这种自以为是的贵族子弟多待一秒钟都是折磨,从小生活在平等社会之中的雪锦自然无法忍受! 如果说路石林是一头猎狼的话,那么姜仲卿绝对是一只吸血鬼,一只有着天使的面庞却孤傲冷酷的吸血鬼,就会见缝插针,压榨无辜,以及欺骗无知少女,云绣那可怜孩子显然已经被他给残害了!唉…… 去你的尊卑有别,呸呸呸,贵族很了不起吗?帅得惊天地泣鬼神东方不败叶城独孤无人能敌了吗?身上的肉隶属唐僧牌的,吃了能长生不老吗?哼,还不是顽固的古人一个! 雪锦越想越气,马力全开,匆匆越过了树林中的重重障碍。说来还真是奇怪,离开了姜仲卿那只吸血鬼以后,她脚下崎岖的山路竟然也随之变得通达了,就像是被谁给熨平了一般。 最神奇的是,背后的竹篓也轻得跟没有似的,而且她居然能够认清回家的路了,丝毫不觉得有任何困难之处,堪称奇迹中的奇迹!路痴也能认路了,这就好比是瞎子也能画画一样,令人惊叹不已。 也许是心境使然,走在那陡峭的山路上,她依旧如履平地,几乎只用了一晃神的功夫,便甩开了身后茂密的丛林,出了巫峰山。 山下是一望无垠的金黄色庄稼田,以及那些沐浴在阳光下辛勤劳作的平乡小农,虽然有些还叫不上名字,但是面孔她大抵还是熟悉的。 看着田间的乡亲们,她顿时倍感亲切,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唱起了熟悉的山歌,“任他汗流浃背雨打风吹去,我爱我的平乡,我的粮仓,哎哟嘿……” 这首山歌原本抑扬顿挫,掺杂着浓浓的乡音,唱起来特别的拗口,却也颇具风韵,趣味十足,可惜被她这个外乡人一唱,全变了味道。 “哟,这不是乔大家的小雪吗?你们家出大事儿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唱歌啊?”田间一个健壮的青年汉子惊诧地看着雪锦,眼神中分明带着浓重的同情和怜悯。 “我家出什么事了?”雪锦忙不迭的反问道。 “你阿爸被官府的人打得不省人事了!”青年汉子急应道。 “什么?”雪锦惊呼一声,如遭雷劈,慌忙夺路而去! 第十七章 寒酸得让人想哭 听闻阿爸乔永被打得不省人事了,雪锦惊慌失措,再也没敢迟疑半步,卯足了劲儿直奔家门而去。谁知一激动用力过猛,竟是将那年久失修的柴扉院门给推倒了,又吓得她心里一咯噔:这可是不祥之兆啊! 抬眼望去,云绣正坐在门槛上嘤嘤哭泣,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身子的微微颤抖和那阵阵啜泣声的传出昭示着她在痛哭。云绣这丫头虽然才十岁,却是个男孩性格,一般是不会哭成这般模样的。 看来这次阿爸定是伤得不清,情况危急了! 想到这里,雪锦的脚步不由得又沉重了几分,也没敢再继续胡思乱想,拖曳着步伐,径直越过云绣身旁,踏进了屋里,都没来得及将背后的竹篓取下,就直接去到了阿爸的房间。 他们家总共有三间房,一间是阿爸阿妈住的,一间是给他们三个孩子住的,还有一间是客厅兼饭堂,厨房在外面,只搭了个简陋的棚架挡雨。周?け痪然乩粗?螅?晌绞窍硎艿搅恕肮蟊黾丁钡拇?觯??搅税?值拇采希?绻??乖诘幕埃??钟Ω檬窃诹偈贝罱u牧硗庖徽糯采稀?p>  雪锦一进门便朝着那张临时床看了过去,谁知却是扑了个空,那张床上并没有人,她眉眼一转,这才发现阿爸正躺在自己的床上,阿妈在一旁悉心照顾着。周?げ患?耍?肥?忠膊辉凇??p>  是路石林将周?じ?妥吡寺穑咳羰侨绱耍??敢磺兴忱??p>  她默默祈祷了几句,走近了床边。床上的阿爸双眼紧闭,苍白的脸上还残留着道道可怖的血痕,触目惊心,由于盖着被子,也看不出来其它地方的伤势,让人揪心不已。 阿妈怔怔地坐在床边,拿着布子小心翼翼地帮阿爸擦拭着脸上的伤痕,阴沉着脸,若有所思,动作很是僵硬,那是一种悲伤过度的表现。 雪锦如是想,心急如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静默了半晌,才缓缓地开口询问道:“阿妈,阿爸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晕过去了而已,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过两天就能好全了。只是他这脾气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Γ?髂醢。 陛牌蚜??鞠3?蛔跃醯丶又亓耸稚系亩?鳌?p>  雪锦稍微松了一口气,急急追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唉,就是你阿爸啊,他还当自己是忠勇军战士呢!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全都得冲上去撒口气才肯罢休,这不就得罪了官老爷吗!”菖蒲应道。 雪锦更是莫名其妙了,“什么忠勇军战士?阿爸又是怎么跟官府的人起冲突的呢?总得有个缘由吧,我可不相信阿爸会无缘无故去得罪官府的人,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唉,可不就是自讨苦吃吗!今年大王征讨外族一败涂地,硬要加收各封国的贡赋,申伯可不就把负担加到我们这些小农的头上来了吗,说是这次籍礼要多收三成,让人可怎么活啊!他爸看不下去,就跟那群人议论了几句,结果就被打成了这样,哎哟……这可怎么办哦……”菖蒲喋喋不休的抱怨了一通,又开始哭天抢地了。 雪锦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开始理解了阿爸乔永,他只是说了几句大实话而已,就要被打成这样,唉,看来这年头的官府真的是很黑暗呢,平民老百姓根本就没有活路啊! “阿妈,你也不要太难过了,我给你看个好东西!” 背上沉重的担子直压得雪锦喘不过气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着急忙慌的,还没来得及处理背后的竹篓呢! 急忙将竹篓取下,递到了阿妈面前,开始献宝了,“阿妈,你看,这是芝麻,可以做很多好吃的!” “是吗?这黑麻籽怎么吃?”菖蒲显得分外诧异。 雪锦赶忙一拍胸脯说道:“很简单的,这个就交给我吧!” 菖蒲半信半疑地将芝麻捻起了几粒,放在鼻尖嗅了嗅,拧着眉头惊咦了一声,又将其放进嘴里尝了尝,脸上露出了欣喜地表情,“你这黑麻籽是从哪里弄来的?似乎真能食用呢!” 久经风霜而浑浊不堪的双眼,竟是在那一刻放出了光芒。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急切,急切得让雪锦的心里陡然升腾起了一种奇妙的满足感。 “就在宝山上!”雪锦笑着应道。 “是吗?那你下次可得带阿妈去,多弄些回来!”菖蒲惊喜莫名,笑眯眯地抓住了雪锦的小手,连连念叨,“总算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哎哟,我的小雪呀,你可真是我们家的大福星呐!” 雪锦甜甜的一笑,红了脸,突然被夸奖还真不太好意思呢! 云绣恰巧在这个时候走进门来,看到这一幕,气急败坏直跺脚,嚷嚷着,“阿妈你偏心,喜欢姐姐,不喜欢云儿,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真的好偏心,好偏心……” 她一边喊叫着,一边夺门而去,嘶啦一声,将门帘都给扯破了。 雪锦抬脚就想去追,却被阿妈给拦了下来,“让她去,可不能太惯着她了,要不然她总长不大!” “可是……”她支支吾吾,还想再帮云绣说点儿好话,竟是又被阿妈给打断了,“你帮不了她一辈子,她总该自己学着点儿!” “那我……”雪锦懵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妈似乎总对云绣分外苛刻,对她的态度则要和善得多,就好像云绣是捡来的孩子一样,阿爸也是,对她的关怀几乎是无微不至。 让她很多时候都特别的尴尬,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云绣,欠云绣太多太多,多得仿佛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她怔怔地看了看云绣离去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阿妈复杂的神色,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阿妈,你对云儿会不会太苛刻了些?她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呀!应该被捧在手心里才是……” “什么手心不手心?我们穷人家的手心就是用来干活的,可养不起那些只会惹是生非的娇贵孩子,她要怨那就只能怨自己生错了人家!”菖蒲毫不客气地回口道,噎得雪锦哑口无言。 雪锦木木地盯着脚边儿的竹篓看了半晌,知道多说无益,只得嬉皮笑脸地岔开了话题,“阿妈,您就别生气了!我有个好主意,保证能让您满意,嘻嘻……” “什么主意?”菖蒲突然来了兴趣,抬眼目光灼灼地看着雪锦。 雪锦感受到阿妈热切的眼神,急忙应道:“溪水河畔不是长着许多芦苇吗,如果我们能够将其编成篓子,肯定要比竹篓轻便许多呢,下次上山采挖的时候也可以轻松一些啊!” “编什么篓子?你难道不知道吗,那溪水河畔的芦苇都是由乡长统一分配的,摊到我们家的数量一般都很少。唉,说起来还得怪你阿爸,什么事儿都让着别人!而且我们家的芦苇都是用来做长席的,拿到集市上,还能换点米粮。要是用来做篓子供自家使,多浪费啊!”菖蒲道。 长席…… 雪锦大失所望,目光呆滞地瞅了瞅自家所使用的稻草席,哀叹了一口气。这年代的坐具主要就是席子,而这席子也是很有讲究的。 据说贵族得先铺上一层竹子或者芦苇做的长席,然后再铺上蒲草等材料做的细席,再铺上软布之类。 铺的层数越多就代表地位越高贵,天子通常要铺五层,而他们这些平乡小农则是只铺一层稻草就好。 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寒酸得让人只想哭!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袖上的补丁,又看了看阿妈身上那间破损不堪都还没来得及缝补的褂子,悲从中来,咬了咬牙说道:“阿妈,我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一定会想办法让您还有阿爸过上好日子的!” “你能有什么办法?”菖蒲好笑道,显然不相信雪锦所做的承诺。 雪锦也不懊恼,只回了一句,“您就坐在家等着看好了,会有那么一天的!”说完,她便闭上嘴巴,开始暗自琢磨了起来,时而凝眉,时而傻笑,看得菖蒲莫名其妙,还以为这孩子犯了痴傻症呢! 第十八章 打了个赌 菖蒲看着雪锦痴傻的模样,又长叹了一口气,“唉,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哦,都还报到这辈子上了,一家老小都不让人省心。儿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孩儿他爸又倒下了……” 说话间,她的声音愈发哽咽,听得雪锦心揪不已,连忙应道:“阿妈,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不好的事情终会过去的。阿爸不是没事吗,过两天就能好了,相信哥哥……他也很快就会回来的……” 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说得雪锦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路石林真的还会回来这小山村吗?不会吧,看得出来他应该是一个不甘平庸的人,平常人哪儿会大白天里被一群黑帮份子追杀啊!他一定是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吧!~~ “唉,但愿吧!小雪啊,阿爸病了,我得去田里帮忙干活,这些日子家里的事情就都交给你了!你可得看着点儿,邻居家要是来借东西,一概不许借,他们家向来都不还的,可得记好了!”菖蒲继续嘱咐道。 “阿妈,这不好吧,大家毕竟是邻居一场!”雪锦为难道。 “这有什么好不好的?邻居能当饭吃吗?还是说,因为我们两家是邻居,咱家就得帮忙养着他们那些游手好闲的祸害?不能吧!听我的,我说不许借就不许借!”菖蒲义正辞严地说道,情绪愈发激动了。 “嗯,知道了……”雪锦无奈,只好僵硬地点了点头,心里暗暗想着:阿妈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小家子气了。邻居大胡子虽然很讨厌,但是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用不着做得这么不近人情吧! 却见阿妈突然站起身来,将手上的布子递给了她,喋喋不休地吩咐道:“你先照顾阿爸,锅里还有些饭,阿妈要去田里做活,中午就不回来了,你自己弄点吃的,记得喂鸡啊,还有衣服没洗,把云绣那死丫头喊回来,让她洗衣服……” ??峦旰螅?18璞隳米殴ぞ叱鋈チ耍?┙跽獠磐o铝嘶?档牡阃范?鳎?隽搜霾弊樱??衤?玫匠?浚?闫鹆嗽罨穑??甲急冈绶沽恕r淮笄逶缙鹄矗?腿ド缴厦?盍舜蟀胩欤??亩亲釉缇投龅霉竟韭医辛恕?p>  炒了点儿芝麻,又炒了点儿花饭,就这么吃下了,三个月来,她竟是第一次产生了饱腹感。平日里阿妈太苛刻,节衣缩食,吃的伙食又差又不饱肚子,今天可算是补回来了。 果然还是自己做饭吃比较靠谱啊!至少不会饿着! 他们家所使用的是两口锅的灶台,在做饭的同时还能烧水。吃饱饭后,雪锦又端碗舀了些水喝,喂了鸡,将大概事宜都收拾妥当了,便心满意足地躺在后院的草垛上晒起了太阳。 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身上,很能催生起人类的睡意,雪锦躺着躺着,独自享受着那份难得的惬意,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睡了也不知道多久,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有很多人在争吵,音量极大,灌进她的耳朵里,就好比是拿着小锤子在钉钉子似的,将她体内的瞌睡虫全都给钉成了一串,再也不能肆意做虐了。 美梦渐渐地被打散了,她挣扎着坐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发现原来争吵声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正从她身后的屋里滔滔不绝地传出,一浪高过一浪。 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惊疑不定地朝屋里瞅了瞅,却见有一大群人围在一起,站在阿妈的对面,和阿妈对峙着,七嘴八舌的吵吵,具体在说什么,她也听得不慎分明,只能在偶尔的话语间辨识出几个关键词。 似乎是“芦苇”“乔大正病着”“籍礼”…… 阿爸病没病和芦苇还有籍礼有什么关系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翻身从草垛上跳了下来,钻进里屋,站到了阿妈的身旁,细心听起了众人的议论。 听了不多时,她便将事情的始末全都弄清楚了,原来这些人是来找茬的,声称她阿爸乔永病了,要少干很多活儿,连累了大家,必须得做出补偿;再加上阿妈菖蒲一个女人也忙不过来,所以今年的芦苇就不分给他们家了。 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雪锦忍不住插嘴道:“你们这不是落井下石吗?哼,我们家忙不忙得过来,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不用你们来操心。我阿爸的农活儿,阿妈自会去做,至于编织芦苇长席,我也会啊,根本就不牢阿妈费心!” “哟哟,你这丫头真把牛皮吹到天上去了,谁不知道你大小姐在家连衣服都不洗的,怎么可能会编织长席呢!”领头的大胡子揶揄道,声调怪异至极,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雪锦又羞又恼,燥红了脸,连忙嗔道:“那是我不愿做,我要是去做的话,肯定会比你们当中任何人做得都要好的!” 众人闻言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你会做什么啊?哈哈……” “哼,你们少瞧不起人了,只要给我足够的芦苇,我保证能够编织出来你们所见过的最好的长席。如果我做不到,以后我们家的芦苇就都不要了!如果我做到了,该给我们家的一分都不能少!”雪锦赌气道,“如何?” 围观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宛如被一刀斩断的流水般,凝滞了。 菖蒲僵硬地扯了扯雪锦的衣袖示意,惊慌莫名,正欲解释,却见雪锦拉住她摇了摇头,神色坚定,毋庸置疑。她虽看不太明白,但还是选择了相信雪锦,没有多话,只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大胡子呆愣了数秒,心里惶惶不安,旋即反应了过来,脸上笑开了花,“哈哈,你这丫头可别以为年纪小说话就不用负责任了,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拉出去的屎一样,是不能捡回去吃掉的,除非你是只土狗!” “哈哈……”大胡子此话一出,原本停滞住的笑声又开始猖狂地荡漾了起来,众人捧腹大笑,看雪锦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着村头的野狗。 雪锦被气得七窍生烟,忍不住咆哮了起来,“我既然敢说出来,就不会耍赖,怕就怕你们说话不算数!” “笑话,我们这么多大人,难道还会欺负你一个小丫头不成!” “那就最好了,赶紧把芦苇送过来吧!” “哈哈,送过来有什么问题?我倒是要看看,你一个小丫头能编出什么花花肠子!要是编不出来,可就……”大胡子奸笑道,不怀好意地目光游走在菖蒲身上,蜷曲的大胡子像极了秋日里的菊花。 “真猥琐!”雪锦小声嘀咕着,狠狠地踩了大胡子一脚。 大胡子吃痛得哇哇乱叫,扬手就准备给雪锦一巴掌,却是被突然窜出来的一道矫健身影给拉住了,顿时气急败坏,正待发作,谁知一抬眼竟是对上了乡长的眸子,他心中大骇,立马焉了,噤若寒蝉。 “乡长,你怎么来了?”谄媚的声音响起,令人作呕,如菊花瓣似的灿烂笑容瞬间绽开,更是让人惊叹于他的表情转换能力之神鬼莫敌。 “我来看看乔大怎么了?还要经过你的允许?你这大胡子长得人高马大,专门欺负老弱妇孺好意思吗?连我一个糟老头都不放过吗?咳咳……”乡长应道,猛地一阵咳嗽,咳得众人心里直打颤。 “这……乡长说笑了,谁不知道您是我们这片儿最出名的角斗冠军啊,我哪儿能欺负您呐!”大胡子连忙解释道。 “哎哟哟,你这话说得,反倒像是我一个老人家欺负了你似的,角斗冠军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难道我若不是角斗冠军,你就可以任意欺负我一个老人家了?”乡长不依不饶,语带讽刺。 大胡子被噎得满脸通红,笑容僵在了脸上,变得古怪而扭曲,急忙应道:“当然不是了,您永远都是我们最最尊敬的乡长啊!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竟是没有一个人回答他,全场鸦雀无声。 他自知尴尬,又讪讪地笑了笑,补充说道:“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一切按照小雪这丫头说的办!”言罢,他便如同一只过街老鼠般仓皇逃离了。 众人也都跟随其后,迅速散去了,只剩下老乡长一人还留在原地吹胡子瞪眼睛,“喂喂喂,人怎么都走光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第十九章 羊羔疯犯了 这老乡长未免也太可爱了吧!雪锦暗暗想着,对乡长由衷地产生了一种钦佩之情,连忙走上前去,嬉笑道:“乡长爷爷,我们别理那些坏蛋了,我来给您看个好东西!” 说罢,她也不等乡长反应,匆匆跑去了厨房,献宝似的将半碗炒芝麻端了出来,递给了乡长,“乡长爷爷,试试这个,可好吃了!” 乡长接过小碗,小山羊胡子不自觉地抖了抖,好奇地询问道:“这东西闻起来还挺香,真的能吃吗?” “当然能吃了!”雪锦肯定地应道。 “能吃的,能吃的……”菖蒲也跟着应和道。 乡长这才放松了戒心,狐疑地捻起了一小撮,放进嘴里,咀嚼了起来,小山羊胡子如被风拂过的草地般舞动跳跃,映着他脸上那丰富的表情变化,显得分外滑稽,看得雪锦只想笑。 “嗯……这个还真不错!”一口气吃完了所有的炒芝麻,老乡长才不慌不忙地点了点头,给了个肯定评价。 “何止不错啊,应该是相当好才对吧!”雪锦好笑道,直觉得这个老乡长也是只大馋猫,而对付馋猫,她从来都不缺乏手段。 乡长笑眯了眼,连连赞叹,“确实很不错啊!还有吗?” “当然有啊!不过还有件更神奇的事儿,您要看看吗?”雪锦神秘兮兮地诱惑道,灵动的大眼睛有意无意地瞟了瞟后院。 乡长瞬间来了兴趣,循着雪锦的眼神看了过去,瞅了半晌,始终看不出个稀罕花样来,急忙追问道:“还有什么?” 雪锦也不作答,只是轻轻勾了勾手指头,领着老顽童乡长来到了后院里。老乡长急不可耐,就差没跳脚了,她却依旧不慌不忙,缓缓地踱到了鸡栏里,拣出来了一枚鸡蛋,吹了一口气,迎着乡长诧异的眼神,跳起了一段古怪的甩手舞。 最莫名其妙的是,她一边抡圆了胳膊,动作夸张地跳着舞,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元始天尊赐我神力,混沌始开,唯我独尊,普通鸡蛋也能变成黄金蛋,我变我变我变变变……” 乡长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赶忙拉来了菖蒲询问:“小雪最近是怎么了?不太正常啊!该不会是羊羔疯犯了吧?我们要不要去按着她?咬到舌头会出人命的!” 菖蒲也吓得够呛,听乡长这么一说,她才将将回过神来,急急走上前去,准备拉住雪锦,岂料雪锦突然自己停了下来,直接越过她,走到了乡长面前,喜笑颜开地说道:“乡长爷爷,这枚鸡蛋拿回去连壳煮,煮好后再去壳,你就会得到一枚黄金蛋哦!” 乡长惊疑不定地将鸡蛋接了过来,看着雪锦弯弯的眉眼,心中忐忑不已,急忙关切地询问道:“小雪,你没事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雪锦闻言一僵,冷汗涔涔,连连解释,“乡长爷爷,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呀,你回家试试看就知道了!”话语间言辞凿凿,目光笃定。 “好吧,爷爷回家试试!”老乡长颤抖着双手应道,暗自琢磨着:小雪这孩子病得不清,可不能再受刺激了,我还是快些回家去吧! 想到这里,他的脚底就像是抹了润滑油一般,动作顺溜了许多,只去房间里看了乔永几眼,便步履匆匆地离去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日渐西沉,天色慢慢地黑了下来,平乡里又燃起了炊烟。有了乡长介入,大胡子再也不敢造次,乖乖地将芦苇送了来。 菖蒲接过芦苇,先是一通狂喜,旋即又将担忧的眼神转向了雪锦,“小雪,你能行吗?该不会只图一时痛快,就说了大话吧!” “阿妈,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芦苇编制可是我的拿手绝活。你难道没看见云儿头上戴着的那朵花儿吗?那就是我编的呀!” “那朵五瓣花是你编的?”菖蒲惊诧地反问道,见雪锦坚定地点了点头,瞬间眉开眼笑,连连赞叹不止,“哎呀呀,真想不到我家小雪竟然也有这等手艺,嗨,阿妈之前真是看走眼了!” “那是,阿妈你太小瞧我了!”雪锦笑着说道,忙不迭地帮着菖蒲准备晚饭去了。在这平乡,大家都习惯一日两餐,早上一餐,约合上午十点左右;傍晚一餐,约合下午四点左右。 路石林一整天都不见人影,云绣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雪锦担忧地看了看逐渐暗去的天色,又往灶台里添了一把火,急切地询问菖蒲道:“阿妈,哥哥和云儿都还没有回来呢,我们就自己先吃了吗?不用等等他们吗?” “他们肚子饿了,自然知道回来的!”菖蒲很无所谓地答道。 雪锦大惊,听着柴火在灶台里劈啪作响的声音,突然觉得阿妈的表现很奇怪,怎会对自己的孩子这般无情呢? “阿妈,难道哥哥和妹妹都是捡回来的吗?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关心他们啊?这样不好吧!” “胡说!他们怎么会是捡来的呢!”菖蒲激动地停下了手中炒菜的动作,转身直视着雪锦,目光灼灼。 雪锦尴尬地吐了吐舌头,急应道:“我只是想说,阿妈应该多多关心他们俩才是呀,要不然等你老了,谁来给你养老呢?” “哎哟喂,你这孩子还真是古怪!别人都埋怨阿妈对自己不好,你倒是反过来了,一心想要阿妈对哥哥妹妹好,不对你好了?难道就是因为你不想负担阿妈的养老责任?”菖蒲好笑道。 “阿妈,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雪锦急了。 菖蒲更是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那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一家人就应该和和美美的,对谁都要好啊!” “好好好,阿妈都听你的!咱家小福星发话了,哪能违抗呢?” “嗯!”雪锦笑应道,小脸被火光映得通红,嘴角边的一个小梨涡若隐若现,这是她的标志性笑容,堪称独一无二,就像她那只有左边嘴角才有一个的小梨涡,难能仿造。 云绣风风火火冲回家的时候,饭菜正好被端上桌,她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往那草席上一坐,拿起筷子,抢来了雪锦递过去的饭碗,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毫无吃相可言。 雪锦看得一阵好笑,连连提醒,“吃慢点儿,别噎着了……”她却全然不搭理,自顾自地大快朵颐。 菖蒲正从后院进来,看到这一幕,怒火中烧,骂骂咧咧地数落了起来,“哎哟喂,你真是饿死鬼投胎呢,饭菜都被你抢光了,别人吃什么?你怎么能光顾着自己呢?也不跟姐姐学学……” “也不跟姐姐学学,学学!阿妈,我还以为今天跑出去一天,就不会听到你说这句话了,真没想到啊没想到,还是躲不过!”云绣说道,因为嘴里鼓满了食物而吐词不清,显得分外滑稽。 雪锦扑哧一笑,忍不住调侃道:“怪不得你学东西那么慢呢,敢情是有学习恐惧症啊!” “姐姐,什么是学习恐惧症?” “就是不想学习,害怕学习,排斥学习……” “哦,那我真的是有学习恐惧症啊!”云绣一边吃,一边说,完全不挑食,很快便将桌子上的菜全都吃了个精光,令人瞠目结舌。 其间菖蒲一心想要阻止她,都被雪锦拦住了,“阿妈,就让她多吃点吧,她早上都没吃饭呢!”菖蒲只得作罢了。 那天雪锦一如既往是饿着肚子睡下的,路石林始终都没有回来,阿妈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而她却是辗转反侧一整晚都没能睡安稳。 第二天又是阳光明媚,雪锦一大清早便起身了,忙不迭地将所有的芦苇全都搬到了后院空地上晾晒,其时阿妈早就下田干活去了,云绣还在呼呼大睡,阿爸醒来吃了点儿小米粥,便又睡下了。 整个家里还活跃着的生物,貌似只剩下了她自己和后院里养着的那几只公鸡母鸡。 她独自坐在草垛上,看着身下扑腾着翅膀的大公鸡,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浮现出了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鹏形象,不由得莞尔一笑,自言自语道:“就决定是你了,大鹏展翅!” 第二十章 成功的喜悦 打定了主意后,雪锦便开始行动了。 原本芦苇编制从选料到收尾都很讲究,但是现在条件有限,雪锦所能够使用的芦苇都是大胡子搬来的,没得选择,虽然不甚满意,但她也没有抱怨,只是径自开始了第二道工序——破篾片。 所谓的破篾片就是使用苇穿子将一整根芦苇按照需求,劈开成二到五根供编织的芦苇篾片。这道工序她曾经实践的次数较少,不太熟悉,所以花了不少时间,待到将所有的芦苇篾片都破好了,太阳公公已然屁颠屁颠地滚下了地平线。 折腾了一整天,她的眼睛早都看花了,还好有云绣来帮忙,要不然她还得再花上三五天的时间才能破完。别看云绣这孩子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动手能力还真不赖,比她要强多了。 “云儿,你太厉害了,嘿嘿,多亏有你在呀!”忙完后,她毫不吝啬地赞美云绣道。 “那是必须的!”云绣立马乐开了花,欢欣雀跃地去水缸里打来了一桶水,洒在了新破好的芦苇篾子上,是为浸水,通常要浸一整晚。 此刻天色已经全黑了,月亮星星都露了脸,早已过了晚饭时间,可阿妈还没有回来。二女饿得肚子敲锣打鼓直抗议,对视一眼,搬来了柴火,开始自己做饭了。 待她们二人吃过晚饭后,菖蒲才拖曳着疲惫的身躯,踩着月光,踏进了家门。彼时二女早就累得虚脱,直接睡倒在了床上。 菖蒲走进后院,看了一眼破好的芦苇篾片,欣慰地笑了,有生以来第一次为两个孩子感到骄傲。但是只要一想到儿子去了两天仍旧杳无音讯,愁云瞬间又爬上了她姣好的面容,为她的眼角多添了几丝细纹。 她兀自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南方的天空,泪花溢了满眶,在明亮的月光下闪烁不息。呆呆地站了约莫有一刻钟,她才回过神来,缓缓地走到灶台边,舀了碗水喝,失魂落魄地歇息去了。 第二天,明月还高悬在枝头的时候,她便已然起身,简单地准备了些干粮,径自去田间干活儿了,比谁都要早,只因为她是女人,做得比男人慢,所以她必须要比别人花更多的时间去做同样一份农活。 雪锦醒来看到灶台边有些细微的变化,才发现阿妈曾经回来过,想到阿妈起早贪黑这么辛苦,她不由得鼻头一酸,更是下定了决心,要让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了,芦苇篾片经过一夜的沉浸,呈现出了迷人的光泽,现在只需要再做一下简单的整理工作,就可以开始编制了。 雪锦欣喜地捻起了一根芦苇,翻来覆去地查看了好几遍,心满意足地笑开了眼。事实上,她从小就对各种艺术品很感兴趣,特别是中国民间艺术,为了学习芦苇画,她还曾经跋山涉水,请教了不少行家,倒也颇有心得。 如果能够将芦苇编织技巧和芦苇画作技巧融合在一起,相信出来的效果肯定会令人眼前一亮的! 说干就干,她也不再迟疑,很快便找到了一根小树枝,先在地上画起了大鹏展翅的草图,并在旁边批注上了所要使用的编织花样。 画好了长席构造图后,她伸了个懒腰,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转身去到了灶台,开始做起了早饭。 没多久,四溢的饭菜香味儿就勾起了云绣那只小馋猫,“姐姐,你什么时候起身的?怎么也不叫醒我?”云绣的声音听起来很慵懒,时不时还打几个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你这小懒猫雷都打不动,我哪里叫得醒你呀!嘻嘻,恐怕能够叫醒你的只有这香喷喷的饭菜?? 毖┙醮蛉さ馈?p>  云绣不依,撅起了小嘴,嗔怪道:“姐姐,你又取笑我,真坏!难道你不觉得吃饭和睡觉是人生的头等大事吗?不填饱肚子,哪有力气干活儿?不睡够了,哪有精神做事?” “嗬,你这妮子反倒教训起我来了,唉,真拿你没办法,快洗洗手来吃饭吧!”雪锦好笑道,白了云绣一眼,将锅里的菜盛了出来。 云绣赶忙接手,欢欣雀跃地将盘子端到了饭桌上,又一溜烟地冲回到了灶台旁边,身手矫健,和老顽童乡长有得一拼。 “慢点儿,慢点儿,小心摔着……”雪锦不断地提醒着,全被她当成了耳旁风,一句都没听进去,就看到她那娇小的身影在灶台和餐桌前来回乱窜,像极了一只看到香蕉的小猴子。 云绣这小妮子还真是永远活力四射啊!也不知道那精神头儿都是打哪儿来的!看阿爸乔永和阿妈菖蒲都没有这般闹腾呢,她到底是遗传了谁哟?难道是那位山羊胡子老乡长? 想到这里,阿妈和老乡长在一起的画面不自觉地浮现在了雪锦的眼前,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锤了锤小脑袋,暗骂了一句:胡思乱想什么呢?恶灵退散,退散…… 吃过早饭后,雪锦直接把洗碗的重任交给了云绣,独自来到了芦苇堆旁边,按照需要将不同的芦苇篾片分成了好几股,在心中编织好了一个大概形状,便着手开始对付起了实物。 首先是最复杂的大鹏展翅部分,她足足编了一上午,按照篾片的不同颜色、结点拼接以及编制技巧,终于被她拼织出来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展翅大鹏,她这才稍作了片刻休息,起身喝了口水。 云绣洗完衣服冲进来,正好看到那尚未完工的半成品长席,不由得惊叹不已,“姐姐,这是咱家的大公鸡么,哇塞,你太神了,简直就跟活的一模一样,你是怎么做到的呀?” “噗……”雪锦忍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满脸黑线地反驳道,“那是大鹏展翅,不是什么大公鸡,你看清楚了再说话好吗?” “哦,好吧!”云绣讪讪地笑了笑,将洗好的衣服拿去晾晒了,心里直犯嘀咕:那分明就是大公鸡呀,哼,姐姐才没长眼睛呢! 雪锦歇了还不到十分钟,便又开始活动起了手指,换了种编织方法在大鹏周边勾勒出了一条楚河汉界线,有了这条界线,大鹏展翅的英姿更显突出了,她稍稍松了口气,加快了编织的速度。 待到日落西山的时候,整个长席总算是编了个七七八八,为了表示自己所编的是大鹏,她还特地在长席顶端编出了数个大小不一的云朵,这才不慌不忙的量了量尺寸,补足了周边短缺的部分,开始收尾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技艺精湛,她选择了最复杂的收尾方式,此方式需要非常耐心,一点儿都马虎不得,编好后足以保证芦苇席在正常使用的情况下,完全不会出现边角分裂散开等问题。 最后是画龙点睛的一笔,她利用了温热的木炭对长席上面的图案做了个描边儿勾勒,并将大鹏的翎羽进行了细致处理,使得整张长席完工后看上去就像是一副美丽的画卷。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极目望去,那长席上的大鹏还真是栩栩如生,仿佛正展翅高飞,穿梭在云间仙境。 看着连日里努力得来的成果,她终于欣慰地露出了笑容,精疲力尽地靠在身后的草垛上昏睡了过去。 不过睡了没多久,她便被一阵咋咋呼呼的声音给吵醒了,“天呐,姐姐,你太厉害了!居然把山鸡改造成了凤凰,哎呀呀,真的好厉害啊!”不用睁眼就知道,云绣那小妮子这会儿定是在手舞足蹈呢! 雪锦无声地笑了,继续装睡,一直到阿妈回来,她才蹭的一下睁开双眼,献宝似的将长席拿给了阿妈观赏。 “这是你自己编的?”菖蒲惊叹道,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断地用手指抚摸着长席上的大鹏纹路,感受着真实的存在,生怕那大鹏会突然展翅高飞了去。 “嗯,是呀,我自己编的呢!嘻嘻,我还会编很多花样,把阿妈您编上去都没问题呀!”雪锦嬉笑着开起了玩笑。 菖蒲更是欣喜不已,将自己所能想到的夸人辞藻全都用上了,足足夸奖了雪锦一个时辰。 云绣失魂落魄地独自回了屋,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突然觉得很难过,将头埋进膝盖里,嘤嘤哭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姐妹俩的矛盾 那一日,雪锦想着阿妈的各种夸赞,甜甜的睡下了,一夜无梦,睡得格外的香甜,居然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日晒三竿才睁眼。 入目之景皆是陈旧而简陋的古朴器具,略显寒酸,但是在雪锦看来却格外亲切。经过三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她早就把这间屋子当成了自己的家,将阿爸阿妈还有云绣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现在的生活虽然清贫,但于她而言却是幸福的,因为一个完整而和睦的家庭一直以来都是她最想要的东西,所以她每天睁开眼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祈祷,祈祷天神让他们一家人能够永远幸福快乐。 “姐姐,我都干完活儿了,你怎么还没起啊?哼,平常就会联合阿妈一起数落我懒,自己还不是一样!”云绣娇嗔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雪锦的思绪。 雪锦扑哧一笑,转眼看去,见云绣气呼呼的模样,分外可爱,忍不住打趣道:“我看是你肚子饿了,才心急火燎的跑来喊我起床吧!” “才不是呢!”云绣娇羞地一跺脚,解释道,“我是在屋外听到了坏蛋大胡子和坏女人麻衣的对话,很生气很生气,才来跟姐姐说的!” 麻衣是大胡子的妻子,与大胡子乃是“天生一对”,平日里最爱四处闲逛、说人闲话以及占些小便宜,很不对云绣的胃口,所以云绣一般都会称呼她为“坏女人”。 雪锦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清楚了整个平乡的人物关系,因为平乡居民都是没有姓氏的,人名基本上都是动植物或者日常生活用品之类很常见的东西,譬如菖蒲和麻衣,根本就无从分辨谁是谁家的谁谁谁。 据说在那个年代,只有贵族才能够拥有姓氏,只有读书人才能够拥有文雅的名字,乔永还算识得几个字,会给孩子取名,要不然雪锦兄妹三人就要叫锅碗瓢盆或者竹篓长席了! 事实上雪锦和云绣乃是宫廷御用的两种丝织品,只是相对比较高端罢了,而石林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阿爸这名字叫乔永,却并不代表他本人姓乔,要知道他也只是一介农籍贫民而已,根本就没有被冠上姓氏的资格。 这是一个等级分外森严的社会,作为贫民,苦水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雪锦想到这里哀叹了一口气。 云绣有些莫名其妙,感觉自己被忽略了,忍不住怒道:“姐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好奇那两个坏蛋都说了些什么吗?” “瞧瞧你把自己急的,脸都红了,哈哈,他们到底说了什么?”雪锦好笑道,伸手点了点云绣的小脸,见果然滚烫,更是乐不可支。 “哼,姐姐,你真讨厌,我不要告诉你了,讨厌……”云绣娇哼一声,扭过头去,躲开了雪锦的小手。 “你确定不告诉我?确定……自己不会被憋死?”雪锦笑问道。 云绣没有回话,坚定地点了点头,偷眼瞟了雪锦一眼,坐立难安,停顿了还不到一分钟,便自己公布答案了,“哎呀,告诉你好了,谁叫你是我姐姐呢!他们说吃过饭后就来咱家讨要长席,准备找麻烦呢!” “找麻烦?”雪锦又笑了。 这次云绣也跟着笑了起来,而且笑得比雪锦更甜美,“嘻嘻,那两个笨蛋根本就不知道姐姐早把长席编好了,就等着他们来呢!姐姐,姐姐,你说等他们看到你编的长席,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呀?会不会像村头的那只大野狗一样,拉长着脸呢?哈哈,好好笑……” 云绣说话间很自然地一屁股坐到了雪锦身旁的床榻上,压得沉木床榻咯吱咯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四分五裂。 雪锦大惊失色,连脖子都僵硬了,忍不住开口提醒道:“云儿,你小心着点儿,要是床榻了,我们可就没地方睡了!” 云绣小脸一红,吐了吐舌头,调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反正哥哥不在,我们可以偷偷占了他的床,嘻嘻,等他回来了继续睡树上……” “噗……他可是你的亲哥哥耶,你居然让他睡树上,现在马上就要入冬了,他会冻坏的!”雪锦笑着调侃道,第一次为路石林说了好话。 “才不会呢!他本来就是坏的,冻不坏了!”云绣认真的应道,雪锦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哈哈,云儿,你实在是太有才了,不去说相声真是我国演艺界的一大损失啊!” “什么象声?什么演一界?是大象表演吗?呜呜嗷,我可不会!”云绣懵懂的眨巴着大眼睛,模仿着记忆中的大象表演,左摇右摆,动作分外滑稽,逗得雪锦一句话也说不出,笑得直拍床板。 笑过三巡之后,雪锦终于缓过劲儿来,摸着云绣的小脑袋道:“你还看过大象表演啊?在哪儿看的?我也想去看看……” “嗯,小时候好像看过,但是具体的也记不清了,难道姐姐当时没有和我在一起吗?”云绣惊奇道,兀自陷入了沉思。 雪锦摇了摇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解释,“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啊,可能是因为年纪太小,记不住事儿吧!” “哦,是吗?其实云儿一直觉得很奇怪,我们俩年龄一样大,应该是双胞胎姐妹,可是姐姐为什么和我长得一点儿也不像呢?阿爸阿妈也是,对我们俩的态度完全不同!所以…所以云儿,云儿一直觉得……云儿,云儿一定是捡来的!所以…所以阿爸阿妈才…才不喜欢云儿…才对云儿这么坏……” 云绣说着说着眼圈越来越红,声音也愈发哽咽了,到最后干脆眼泪鼻涕全都流了出来,花了一整张小脸。 雪锦一怔,手足无措,慌忙抱住云绣安慰道:“云儿别哭了,别哭了好吗?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阿爸阿妈还有姐姐其实都是很疼很疼云儿的!云儿乖,不哭了,不哭了,别再胡思乱想了好吗……” “是我在胡思乱想吗?”云绣猛然一用力,将雪锦推倒在了床上,胡乱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止住了哭泣,面上的神色突然变得古怪而复杂,说出来的话语亦是掷地有声。 “姐姐,云儿真的有那么讨人厌吗?为什么阿爸阿妈都喜欢姐姐,而不喜欢云儿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姐姐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呢?为什么呢?如果没有姐姐,如果没有姐姐,阿爸阿妈肯定会对云儿很好的!会对云儿很好的……”说到最后,云绣几乎是在咆哮了。 雪锦心脏骤缩,瞪大了美目,看着云绣,满眼皆是难以置信。 她怎么也没想到,好妹妹云绣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这无疑是在往她的心口上扎针啊,而且扎的都还是毒针,针针见血,顷刻间便将她刺得千疮百孔了。 “云儿,不是那样的…不是…不是……”她竭尽全力地想要解释,却惊恐地发现所有的话语只要一到嘴边儿上来,便都烟消云散了。 那一刻,她竟是支支吾吾,脑海里变得比白纸还要空,连一句可以安抚云绣的辞藻都想不出来,只能够不断地重复着“不是…不是…”并伴随着痴痴呆呆摇头晃脑的动作,仿佛失了神志。 云绣痛哭流涕,哭得连嗓子都哑了,始终都没有等到一个足以令自己满意的结果,更是伤心欲绝,一扭头冲出了房间。 “云儿,别跑了,你听我说啊……”雪锦急忙追了上去,却在前院门口被大胡子夫妻两给堵住了。 “怎么?想赖账啊?那可不行!别以为你是小孩子就可以耍无赖,我们之前可说好了……”大胡子??锇舌碌囊煌u胺恚??萌酥幌朐谒?成侠诱糯蟊??盟?辖舯丈铣糇臁?p>  “我不是要赖账!只是现在还有急事,你等我回来再说好吗?长席我已经编好了!”雪锦赶忙应道,眼看着云绣已经跃出了自己的视线,急得团团乱转。 “你能有什么急事?别以为多憋一下就能憋出个屁来,我可不吃你那一套!你编好的长席呢?赶紧交出来吧!你要是交不出来,哼哼,以后可就别说我们欺负你家了!”大胡子得理不饶人,句句狠戾。 第二十二章 阿妈和乡长难道真的…… 雪锦看着大胡子那欠扁的模样,心肝脾肺胃都要气炸了,忙应道:“长席我早就编好了,既然你们执意要看,那就跟我来吧!” 说完,她最后看了一眼云绣离去的方向,默默地祈祷了几句,便大踏步地带着大胡子夫妇二人来到了放着长席的后院,将长席拿出,展示在了大胡子夫妇二人的眼前。 顿时一幅活灵活现的大鹏展翅图便跃入了那二人的眼中,二人惊诧之余连连后退,还以为真有一只眼神犀利的巨翼鹏鸟要从长席里逃出,而后一飞冲天呢! 特别是麻衣,都夸张地躲到大胡子的背后了。 雪锦看得好笑,暗骂了一句“胆小鬼”,见那二人还沉浸其中,目露异色,没有缓过劲儿来,赶忙趁热打铁地说道:“我的这张长席编得怎么样?还过得去吧?” “过得去…过去…很好…鹏鸟…大鹏鸟……”大胡子颤抖着手,指着雪锦手上的长席语无伦次,满脸惊恐。麻衣躲在他的背后,时不时地向那大鹏展翅图瞅瞅,战战兢兢,似乎被吓得够呛。 “不至于吧!虽然我也知道自己编得确实很不错,但是你们俩的表现未免也太浮夸了吧!”雪锦汗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来来回回扫视了大胡子夫妇二人无数遍。 总觉得他们二人的反应不太正常,完全没有那种因看到别人比自己优秀而产生的羡慕嫉妒恨,反而充斥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就像是三更半夜碰上了鬼怪来敲门。 难道他们真的是因为心虚而害怕?可是为什么呢?这不过就是一只大鹏而已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吧! 雪锦百思不得其解,低头又看了看手上的长席,研究了半晌后,一无所获,只得将疑惑的目光转移到了大胡子的身上,探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们究竟在害怕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大胡子夫妻二人忙不迭地异口同声,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动作神同步,一看就有问题。 雪锦狐疑地继续追问道:“真的没什么?那你们怎么还……” “没什么,没什么……”那二人就像是被谁下了蛊咒,嘴里不断地重复着“没什么”三个字,除此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身体竟然开始颤抖了起来,且越抖越厉害。 这分明是惊吓过度的表现! 雪锦不明所以,忍不住锁起了眉头,但是很快她便释然了,“好吧好吧,你们的事情我也懒得关心!不过,那属于我们家的芦苇,你们应该可以给我们家送过来了吧?” “没问题,没问题……”二人应道,飞也似的逃离了,只留下雪锦一人僵在原地,呆若木鸡。 “莫名其妙!估计是吃错药了吧!” 雪锦耸耸肩,迅速将目光从大胡子夫妻二人离去的方向收了回来,转到了灶台边上,开始做起了早饭。云绣那丫头贪吃,如果空手去找她只会适得其反,还不如先做点儿准备呢! 家里的食物已经不多了,雪锦迅速做了个炒米外加黄金水煮蛋,便动身去找云绣了,这是她能够想到的可以最快做好又能填肚子的食物。 云绣喜欢溪水湖畔的芦苇荡,每次很开心或是很不开心都会往那边跑,自发现这一点后,雪锦每次都能够很轻松的找到云绣那小妮子。 可是这一次,她失策了,云绣并不在芦苇荡,跟那大片大片的芦苇一起消失了,整个溪水湖畔显得空荡荡的,死气沉沉。 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饭碗,大声地呼喊了起来,“云绣,云绣你在这里吗?云绣,姐姐给你送吃的来了,你快出来吧!云绣……” 可是任凭她怎么呼喊,始终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云绣该不会出事了吧? 不祥的预感瞬间袭上了雪锦的心头,令她惶恐不安,总觉得云绣是掉进冰冷的溪水中了,还是被她给害的! “云绣你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她机械地咬了咬下唇,沿着溪水河一路小心翼翼地找了过去,一边摸索,一边大声地呼喊着云绣的名字,喊得自己的嗓子都冒烟了,她才暂时停了下来。 但是搜寻妹妹云绣的行程却并没有就此结束,她依旧在循着溪水河畔找寻着,一直到眼前出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她才游移不定地停下了脚步,呆愣在了原地。 眼下的场景她在不久前就曾经幻想过,没想到居然成真了,正是阿妈和乡长,而且就雪锦的视角看过去,他们俩的动作还分外亲密。 这……难道他们俩真的有问题?怪不得乡长老往咱家跑呢! 雪锦又惊又怒,想要冲上前去抓他们一个现形,然后大闹一通,却始终鼓不起勇气,只好退到一旁的大树背后,躲了起来,屏气凝神,悄悄听了听那二人的谈话内容。 “你要走?那我和孩子怎么办?”阿妈的声音听上去很凄凉,像极了一个怒斥负心汉的怨妇,而且她说“我和孩子”,这样的用语,任谁听了都要误会吧! 雪锦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却见乡长突然一把将阿妈抱住了,很温柔地安慰道:“我的身份很可能已经暴露了,再继续待在平乡,你们也会有危险的,我必须得离开,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她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如果说前面都还只是猜测的话,这下子可算是铁证如山了吧!阿妈竟然真的和乡长有私情! 这……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说震惊太过简单,说愤怒又似乎不太到位,这才是传说中的打翻了五味瓶的感觉吧,除了纠结还是纠结! “什么叫作你别无选择?啊?你要走的话,就带我们一起走啊!”阿妈嗔怒道,尖利的嗓音随之传开。 雪锦听得心里一咯噔:古代妇女不都是贞洁烈妇吗?怎么还有这种红杏出墙还带理直气壮的?重点是此红杏还是自己的老妈,这种设置未免也太那什么了吧,阿爸现在还躺在床上呢,她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雪锦气急攻心,再也顾不了许多,直接站起身来,飞速冲了过去,拉住了阿妈的胳膊,斥问道:“阿妈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对得起躺在病床上的阿爸吗?” “小雪?”菖蒲的脸上迅速爬满了惊诧之色,赶忙从乡长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急切地解释道,“小雪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乡长是……”话说到这里,突然被她给僵硬地咽了回去,解释声戛然而止。 “你们是什么?”雪锦急忙追问道,将菖蒲的衣袖拽得更紧了。 “我们真没什么,只是在闲聊而已!”菖蒲应道,眼神坚定,说出来的话语更是掷地有声,就好比是某位人民教师在跟孩子们讲述“壹加壹等于贰”这种人尽皆知的真理一般。 雪锦闻言先是一僵,旋即咆哮了起来,“呵呵,阿妈,不得不说你的即兴表演真的是很精彩,可你也不能拿我当傻瓜啊!如果你们只是聊天,为什么会抱在一起?哼,你以为我才刚到吗,你们之前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什么?你全听到了?你都听到了什么?”这次轮到一直旁观的老乡长不淡定了,一把拉住了雪锦的胳膊喝问道。 那一刻,他的眼神大放异彩,就像是某只深山野兽在看着自己手中的猎物,只叫人不寒而栗。 雪锦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惊恐莫名,并没有立即答话,因为她害怕老乡长会突然凶性大发,杀了她灭口,毕竟在古代偷情是大事件,会被浸猪笼的,而她正好掌握了铁证。 “乡长,拜托您别这样,会吓到小雪的!”菖蒲唯唯诺诺地乞求道,将雪锦的胳膊从乡长的桎梏下抽了出来。 雪锦被乡长捏得胳膊生疼生疼的,也不敢开口叫疼,见阿妈站在自己这边,慌忙躲在了阿妈的背后,拿阿妈当起了挡箭牌。老乡长如此深情,应该不会对阿妈动粗吧? 第二十三章 复杂的关系 “罢了罢了……”老乡长叹了一口气,将手背在身后,意味不明地扫视了雪锦一眼,就那么来回踱着步子,显得很是烦躁,似乎正被什么大事困扰着。 雪锦心下忐忑,也不敢多话,怔怔地躲在阿妈的背后看着他,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默默祈祷着上天能够赐给她好运,让她躲过这一劫。 要知道乡长可是曾经的角斗冠军呢,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易如反掌,刚刚被乡长抓住的手腕,这会儿还隐隐作痛呢! 却见乡长突然停下脚步,摆出了一副很严肃的神情,义正辞严地说道:“你一定很想知道我和你阿妈的关系吧?嗬,现在也是时候告诉你了,其实我们俩是父女,你是我的亲外孙女!” “哈?不会吧!乡长爷爷,你不用为了逃避责任,扯出来这种弥天大谎吧,太没节操了……”雪锦汗颜,一声惊呼,猛然觉得整个三观都被动摇了,电视剧她也看过不少,但是像这种借口她还真是头一回见。 菖蒲急了,连连拉扯雪锦的胳膊呵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乡长他真是你的亲外公!”语气狠厉,口水都喷到雪锦脸上了。 雪锦大惊失色,记忆中这还是阿妈第一次如此失态地对她发火。只因为她对乡长不够尊敬,只因为她对自己的外公不够尊敬?为什么总觉得哪里很不对劲呢?真的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混乱的思绪扰得雪锦头疼欲裂,犹如正在高压锅里蒸腾着,完全喘不过气,她再也无法忍受了,扯着嗓子咆哮了起来。 “阿妈,你们俩到底是什么人啊?戏怎么演得这么好?就跟真的一样,我差点儿就相信了呢!但是直觉告诉我,你们俩绝对不是父女!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 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她根本就无暇顾及到自己手上拿着的饭碗,任炒米撒了一地,鸡蛋也从碗中滚落了出来,掉在了草丛里。 菖蒲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抬眼求助似的看向了老乡长。 却见乡长迅速蹲下身子,将草丛里的鸡蛋捡了起来,往头上一敲,蛋壳便碎了。 “这也是黄金鸡蛋吧,呵呵,其实我至今都没有弄明白,你这黄金鸡蛋是怎么做的!”他莫名其妙地说了一通,将蛋壳剥去了,见里面果然是金黄色,满意地笑了,“小雪,你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向了雪锦。 雪锦不明所以,也不敢贸然答话,只呆呆地看着他,宛如一头惊吓过度的小鹿,楚楚可怜,眼中满是惶恐。 “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吧,呵呵,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反而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灾祸呢!爷爷就要离开平乡了,以后也许都不会回来了,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爷爷会破坏你的家庭,至于我和你阿妈的关系,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他继续说道,情深意重,面带慈祥,似乎是想讨好雪锦。 “乡长爷爷……”雪锦闻言呆愣当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却见老乡长兀自凝视了那枚黄金鸡蛋半晌,笑眯眯的将其一口塞进了嘴里,艰难地咀嚼了起来,面上一直都保持着慈爱的笑容。 待到那鸡蛋咽得差不多了,他才又重新开了口,“小雪做的鸡蛋绝对是世间上最好吃的鸡蛋,爷爷会一辈子记住这味道的,呵呵,也许以后都吃不到了……”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飘渺,神色也愈发黯淡了。 雪锦怎么都看不懂,却也莫名的被那股悲伤情绪感染了,总觉得这乡长爷爷是真的对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那股强烈的感情一直被他压抑着,让人捉摸不透。 “乡长爷爷,你当真是我的外公?”她忍不住问道。 老乡长闻言放声大笑了起来,小山羊胡子也随之一抖一抖的。他并没有回答雪锦的这个问题,只说了一句,“若是有缘,我们日后还是有机会再见的!”说罢,他挥挥衣袖,踏着不疾不徐的步伐离去了。 雪锦目送着乡长爷爷离开,如坠云里雾里,全然摸不着头脑,只好将目光转移到了阿妈身上,焦急地询问道:“阿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乡长爷爷为什么要走?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该从哪一个开始答起呢?”菖蒲脸色一变,拉扯着笑脸反问道,游离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乡长远去的背影上,迟迟都不肯挪去。 “你先说说乡长爷爷为什么非要走吧,我刚刚好像有听到他说什么身份暴露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雪锦继续追问道,首先提起了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 “乡长他……年轻的时候欠下了很多外债,才私逃到平乡来的,现在那些讨债的都追来了,他能不跑吗?”菖蒲应道,字正腔圆,表情认真,完全不似说谎。 “哦!”若是换作别人,雪锦肯定立马就信了,但是阿妈有前科,且演技一级棒,不得不防,所以对于阿妈的答案,她只持保留态度。 想来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她略作思忖,选择了暂退一步,不再追问,只和阿妈一起目不转睛地目送着乡长离去。 很快老乡长矫健的背影便在母女二人的视线中消失了,整个世界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溪水湖畔那一望无垠的荒野孤寂的在寒风中料峭,眼看着要到深秋了,万物衰败,全无生气。 秋风瑟瑟拂面而过,很能激起人的负面情绪。雪锦猛然间想起了云绣,僵硬地低下头去,看了看脚边上散落了一地的炒米,急切地大跳了起来,“哎呀,糟糕,我把云儿给忘了!怎么办?怎么办……” “云儿出什么事情了?”菖蒲也急了。 雪锦赶忙将之前和云绣在一起的场景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什么?”菖蒲听了大惊失色,急忙吩咐雪锦,“小雪,你先回家去看看云儿回去没,我跟这溪边再找找!哎哟喂,你还磨蹭什么?赶紧去啊,云儿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哦!” “嗯!我这就去!”雪锦应了一声,跑开了,心里首先松了一大口气:阿妈终究还是很关心云儿的,果然是她想多了,幸好是她想多了! 溪水河畔就横亘在平乡中央,将平乡分成了南平乡和北平乡两个部分,雪锦家所在的是南平乡,距离溪水河畔最近,再加上奔跑的速度极快,不多时她便看到了自家的小院。 阿爸病了还没起,阿妈也一直在忙着应付农活,此前被她弄坏的木柴院门还没人修,这会儿小院正向她敞开着怀抱呢! 她大踏步的冲进了小院,正好撞见云绣在晾衣服,一边摆弄,一边还很愉悦地哼唱着乡村歌谣,心情极佳,全然不似深受打击阴霾压顶而想不开的模样,反倒是像中了头彩。 这落差未免也太大了吧! 心头的大石总算是除去了,看到云绣欢欣雀跃,雪锦也不自觉地笑出了声,“嘻嘻,云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看把你高兴的,嗨,姐姐拿了吃的去找你,没找到,都担心死了……” “姐姐也会担心云儿吗?姐姐不是巴不得云儿消失吗?”云绣手指一僵,语带哀伤地望向了雪锦,见雪锦目瞪口呆,她不禁大笑了起来,“哈哈,姐姐,你真傻,云儿是跟你开玩笑的呢!” “这种事情也能拿来开玩笑吗?啊?”雪锦震怒,忍不住咆哮道。 “不能吗?怎么不能了?云儿想过了,以后要对自己好一点,不会再任由你们欺负了!”云绣应道,自顾自地晾衣服去了。 “云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在这个家里,谁欺负你了?我们大家都很关心你的,包括阿妈,听说你哭着跑出去了,她急得团团转,这会儿估计还在溪水湖畔找你呢!”雪锦喝道,拉住了云绣的手腕,目光如炬,仿佛随时都会喷出火来。 第二十四章 骗子阿妈 “是吗?姐姐,说话得凭良心,你敢摸着胸口说从来都没有欺负过云儿,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欺负云儿吗?”云绣嗔道,目光灼灼,将雪锦给瞪了回去。 雪锦心头一惊,看着云绣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突然觉得云绣这孩子太过偏激,如果不加以引导的话,以后肯定会酿成大祸的,赶忙认真的应道:“姐姐当然敢了!一直以来,姐姐都当云儿是最好的妹妹,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欺负云儿呢?” “是吗?”云绣听了雪锦信誓旦旦的话语,脸上瞬间笑开了花,一把拉住了雪锦的胳膊,亲昵地撒娇道,“嘻嘻,就知道姐姐最好了!云儿今天也去了溪水湖边,还碰到了二公子,他真的是太温柔了,本来云儿心情很不好的,但是看到他,云儿的心情立马就飞上天了……” 雪锦这才得知了云绣心情好转的缘由,又是惊喜又是担忧。喜的是云儿没事,脸上又燃起了笑容;忧的是云儿喜欢的人是二公子,那个男人太过腹黑,绝对不是单纯的云儿所能够应付得来的! 思及此,雪锦不由得严肃地拉下了脸,“云儿,你是不是很喜欢二公子?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不值得你托付终身!” 云绣闻声大怒,一把推开了雪锦。 “哼,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连你也觉得云儿配不上二公子吗?还是说……还是说姐姐也喜欢二公子,所以不愿意云儿和二公子在一起?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从小到大什么都跟我抢,我也什么都让着你,但是二公子绝对不可以,姐姐,姐姐,这次你就让让我好不好?就这一次,就这一次……”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都哽咽了,泪花也溢了满眶。 雪锦看了心疼不已,急忙解释,“云儿你多心了,姐姐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姐姐……姐姐已经有婚约了,怎么会跟你抢二公子呢?但是申伯府的人口碑太差,姐姐就怕二公子会欺负你!你明白吗?” “二公子若是喜欢云儿,又怎么会欺负云儿呢?嘻嘻,姐姐,你会帮我的对吧?”云绣笑眯眯地凑近了雪锦,两颊红润似火。 “帮你做什么?”雪锦不解地反问道。 “哎哟,姐姐你好讨厌呀,当然是帮我……帮忙让二公子喜欢上云儿呀!”说到这里,云绣不由得害羞地捂住了脸庞。 雪锦这才明白了云绣的意图,不禁暗叹了一口气,“唉,好吧,姐姐会竭尽全力帮你的,但是感情这种事情还得看缘分以及双方的意愿,不可强求,你也不要太执着了,会受伤的!” “嗯,云儿知道了,只要姐姐肯帮我就好!”云绣笑道,欢喜地再次投入到了晾衣服大业中。 雪锦猛然想起了什么,急问道:“云儿,你上午吃饭没呢?肚子还饿吗?要不要姐姐去给你准备点儿吃食?” “不用不用,云儿已经吃过了!”云绣娇羞地摆了摆手,俏脸上又飞起了两片红霞。 雪锦心下明了,越过晾衣杆,走到了云绣身前,玩笑道:“二公子请你吃了什么?一定是顶级的美味佳肴吧!看你都乐得合不拢嘴了,哪里还瞧得上姐姐给你做的粗糙杂粮呢!” “姐姐,你又取笑云儿!真过分,那糕点……那糕点是木音小姐给云儿的,不是……不是二公子!”云绣娇嗔道,脸色愈发红润了。 “哦,原来是木音小姐给的,不是二公子啊!哈哈,那也是从二公子家里拿来的呀,和二公子吃的一样呢!”雪锦嬉笑着继续调侃。 “姐姐,你好讨厌啊!”云绣的脸更是红透了,早已胜过了番茄。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姐姐还得去找阿妈呢!你这鬼精灵,下次可不许说那种话了,阿妈这会儿说不定还在溪水河畔找你呢!”雪锦嗔怪道,拧了拧云绣火红的脸颊。 云绣吐了吐舌头,讪讪地将头埋了下去,“好的呀,云儿知道了,以后都不会了,嘻嘻,姐姐快去找阿妈吧!” 雪锦最后给了云绣一个赞赏的眼神,这才着急忙慌地朝着溪水河畔跑去了,一路上都没有停歇,逢人就问,“看到我阿妈了么?” 热心的村民们一有消息就告知了,省了她不少力气,很快她便在田埂间找到了正在收割庄稼的阿妈。 原来阿妈并没有去溪水河畔寻找云绣! 得知真相,她莫名的有些生气,说话的声音也大了,“阿妈,你怎么可以这样?骗我回家,还不去找云绣,万一她出事了怎么办?”那语气似是在喝问,又像是在指责。 菖蒲熟练地捆好了手上的稻子,抬起头来笑道:“嗨,她能出什么事儿啊?我都打听清楚了,她已经回家了对不对?我这田里的活儿还忙不完呢,哪有闲工夫管她心情好不好啊?” “可是……”雪锦还欲反驳,却被阿妈给打断了,“乖了,你快回家去盯着,听说歪头家要去看你做的长席呢,要是见你做得好啊,他还准备把自家的苇子都拿给你编呢!” “我……” “快去吧,去吧,咱家就快没米下锅了,还等着卖长席赚钱呢!” “好吧!”在阿妈的连连催促之下,雪锦只得将所有为云绣打抱不平的话语全都吞回到了肚子里面,乖乖地回家去了。 阿妈说的果真不假,她这厢才刚进家门,歪头便来了。 “小雪在家呢,那正好,快给老叔看看你编的长席吧!你阿妈可是赞不绝口呢,就快把你捧到天上去了!” 那是一个中等身材皮肤黑黝黝的壮年男子,因为小时候扭了脖子没恢复,后来头一直歪着,所以大家都习惯性的称他为歪头。 见歪头步履匆匆地冲了进来,雪锦急忙迎了上去,喊了声,“歪头叔你来了呀,嘻嘻,要看长席就快跟我去后院吧!” 对于歪头,她还是很有好感的,因为歪头这人虽然其貌不扬,却是远近闻名的热心肠,对她们家也格外的照顾,要不然也不会放话说把自家的芦苇拿出来给她编织了。 很快二人便来到了后院,编好的长席就放在灶台后面的架子上,雪锦熟练地将其取了下来,在歪头的眼前展开了。 歪头见展翅大鹏呼之欲出,浑身一震,匆忙转移视线,看了看蔚蓝的天空,急问道:“小雪啊,你可得说实话,这长席真的是你编的?” “当然是我啊!除了我还能有谁,嘻嘻,歪头叔你要是不相信,就把你家的芦苇都拿来吧,我肯定能编得比这还好!”雪锦笑应道。 “芦苇给你编是没问题,但是记住了,别再编鹏鸟了,否则会酿成大祸的!”歪头嘱咐道,心忧如焚。 雪锦不明所以,联想起之前大胡子夫妇俩对这长席的态度,她更是摸不着头脑,赶忙追问,“歪头叔,为什么不能编鹏鸟啊?这鹏鸟究竟有什么问题?” “啊?你居然不知道!这鹏鸟可是姜姓一族的图腾,未经允许就拿来编成长席,可是大逆之罪,要杀头的!”歪头夸张地答道,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脸色铁青。 “原来如此!”雪锦恍然大悟,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大胡子夫妇二人看到她编织的长席会是那般惊惧的表情,想来他们是怕殃及自己吧! “歪头叔,我都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编大鹏了!嘿嘿,我还会编很多其他的花样,你把芦苇拿来,我给编好了,拿去卖,赚的钱我们对半分怎么样?”雪锦继续说道,开始打起了如意算盘。 “那怎么行!”原本呆愣在原地的歪头闻言不由得一声惊呼。 雪锦立马焉了,小声询问道:“那我们四六分怎么样?” “四六也不太好吧,我良心过不去,毕竟是你编织,我都没出半分力!还是三七吧,我三你七!”歪头认真的说道。 “三七……”雪锦彻底傻了眼,兴奋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歪头大叔心地未免也太善良了吧,居然宁肯自己吃亏,也不占人便宜!真乃世界一流的大好人啊喂!~~ 第二十六章 亲情的重量 雪锦再度摇头,如坠云里雾里:这郑伯是谁?跟她有什么关系呢?跟周?び钟惺裁垂叵的兀克?Ω萌鲜堵穑扛迷趺椿卮鸩拍芄徊宦冻銎普览茨兀空庵智榭鲎詈没故鞘裁炊疾灰?蛋桑?p>  “不记得了……”她轻声应道,并没有多问,装失忆显然是隐藏自己最好的选择,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十来岁的孩童,对儿时的记忆不深刻也是情有可原的。 “是吗?不记得了也好,有时候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菖蒲语重心长地说道,眼神复杂的看着雪锦,仿佛要将雪锦看穿。 雪锦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蹙眉轻叹,“唉,阿妈,你们到底想要隐瞒什么?你和乡长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就不能让我知道吗?秘密那种东西是藏不住的,我迟早会知道,早知道和晚知道又有什么差别呢?” “嗨,你说得也对,早知道和晚知道的确没什么差别,不过我们可没有瞒着你,只是你自己不记得了而已!”菖蒲很自然地应道。 雪锦听了这番言论,几欲抓狂,突然觉得阿妈菖蒲的心机简直比大海都深,无边无际,令人难以捉摸。 “好吧,阿妈,就当是我自己的问题好了,我承认记性差是我的过错,但是我也可以请求您老再给我解释一遍吧!”最终,她还是憋不住用上了恳求的语气。 那感觉就像是千辛万苦找到了传说中的大秘宝,却发现自己忘了带开启宝箱的钥匙一样,懊恼焦急悔恨都于事无补,只能够眼巴巴地问身旁的同仁,“喂,兄弟,你带钥匙了吗?” 但是很可惜,阿妈这位同仁极其不愿配合,她非但没有给出雪锦想要的答案,还很无所谓地直接将雪锦给忽略了,转身背对着雪锦,走近了病榻,跪在了阿爸跟前。 雪锦莫名其妙,还欲再问,却见阿妈突然放声痛哭,“啊呀……孩子他爸,你这是怎么了?起来说句话啊?别再睡了,再睡下去,我们这个家就要散了,儿子没了,女儿一个比一个不懂事!啊呀,这让我可怎么活下去啊!孩子他爸……”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雪锦看着阿妈痛哭流涕的模样,冷汗涔涔,急忙走上前去,拍了拍阿妈的肩膀,轻声安慰道:“阿妈,你别这样,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当真?”菖蒲的哭声戛然而止,犹如被某某某安全卫士给拦截住了似的,再也传不进雪锦的耳朵了。 这破涕为笑的速度堪称神迹,比电影里演得还要快呢!翻脸如翻书什么的形容词都弱爆了,她这分明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整个表演一气呵成,比打哈欠还轻松! 雪锦汗颜,不得不点头,再看菖蒲的时候,眼里分明多出来了几分常人难以理解的神色,“有这样一个妈,我还能有未来吗?”她小声嘀咕着,不自觉地扯了扯长发。 而就在她低头的一刹那,她竟是看到病塌上的阿爸动了动脑袋,那动作虽然细微,却毫无保留地全都落入了她的眼中。 她顿时惊喜莫名,再也顾不得和阿妈菖蒲纠结那些久远的秘密了,径直扑到了病榻上,附在阿爸乔永的耳边喊道:“阿爸,阿爸,你是不是醒了?阿爸,你感觉怎么样了?阿爸……” 菖蒲转过头去,望着乔永和雪锦,面露异色,欲言又止,眼中的悲伤转瞬即逝,只换成了一句话,“你阿爸他……大概是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阿妈,你胡说什么啊?我刚才分明看到阿爸有醒转过来的迹象,你怎么可以乱说……怎么可以乱说!”雪锦说话间情绪越来越激动,到最后几乎都成咆哮了。 “噗……”乔永恰好在这个时候醒来,猛地一口黑血喷在了雪锦的身上,弄脏了雪锦的衣衫。 那一刻,他的眼睛是睁开的,瞳孔正在逐渐涣散,映出了雪锦惊慌与错愕交加的面庞,一点一点的慢慢消逝,直到最后彻底不见,他才恋恋不舍地闭上了双眼,身子一沉,倒下了。 “阿爸……”雪锦一声尖叫,惊天动地。 菖蒲急忙伸手抱住了女儿雪锦,捂住了雪锦的双眼,不让雪锦再去看乔永。雪锦很乖,并没有挣扎,但是菖蒲分明清楚地感受到有滚烫的液体自雪锦的眼中流出,湿透了她的手掌。 这是雪锦有生以来第一次哭泣,想当年她出生的时候,还因为没有哭号而被认为是死婴呢!想不到今天,此时此刻,她居然会哭了! 呵,原来雪锦这孩子并不是不会哭泣呢,只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哭泣罢了!细细想来这孩子果然很特别呢! 菖蒲思及此处,不禁浑身一震,搂紧了怀中瘦弱的小女孩,低声安抚道:“小雪乖,不哭不哭了,还有阿妈在呢!阿妈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你,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雪锦没有答话,只怔怔地倚在菖蒲的怀中涕泪横流,将放声痛哭换成了低声啜泣加泪流不止。 云绣听到动静都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筷子就冲了进来,见阿妈和姐姐正抱作一团嘤嘤哭泣,立马慌了心神,焦急地询问道:“阿妈,姐姐,你们这是怎么了啊?哭什么呀?” “你阿爸去了……”菖蒲悲恸地应道,始终没有去看云绣一眼,也没有看乔永,她的注意力似乎被强力胶给黏住了,自始至终都一直凝着在雪锦的身上。 “什么去了?”云绣不明所以,急急走上前去,看了看病塌上的阿爸,见其面如死灰,一动也不动,身旁还有未曾干涸的血迹,她这才有些明白了:当年孙婆婆去世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难道阿爸也死了吗?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再也见不到阿爸,再也不能跟着阿爸一起上山打猎,再也不能抱着阿爸撒娇了…… 一念至此,两行清泪止不住地从她的眼中流了下来,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里的哀痛,扑通一声跪倒在阿爸乔永的身旁,哭嚎了起来,“阿爸你醒醒啊,醒醒啊!阿爸……你不要云儿了吗?阿爸……你睁睁眼啊,不要不理云儿……云儿会害怕,阿爸……” 她的哭声嘹亮震耳,带着小女孩特有的清脆尖利,勾动了旁听者的心绪,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事实上,她也是一个不常哭的孩子,但是就这几天,她却是日日痛哭,几乎都要把自己的眼泪全都流光了。 然而阿爸还是没能够醒来,他已经听不到她的呼唤了。 雪锦心里堵得慌,听着云绣的哭诉,眼泪更是奔流不息,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来曾经的那一幕幕悲伤画面,每一幕都足以赚尽她的所有眼泪,眼看着亲人一个个的从身边离去,她却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无助和悲恸谁人能懂? “原来我真的是天煞孤星,到哪里都改变不了,改变不了……命运的作弄!老天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悲痛至极,她竟一反常态,开始怒斥苍天了。 “嘭——”滔天惊雷适时降下,震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母女三人皆为之一颤,噤若寒蝉。 雪锦猛然受惊,心脏跳乱了节奏,再也没敢口出狂言了,大叫一声躲进了阿妈菖蒲的怀中,紧紧地抱着阿妈,就像是抓着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云绣附在雪锦的身后瑟缩成团,亦是被吓得够呛。 唯有菖蒲面不改色,泰然自若,还能够抽出心力去安慰怀中惊吓过度的雪锦,“小雪乖,没事了,不过就是打雷而已,别怕别怕,有阿妈在呢!阿妈会保护你的,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了……” 她说“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而不是“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平白无故多出来了一个“再”,且语带愧疚,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眼里复杂的哀伤神色越来越浓,怎么都抹不去,宛如她那永远都掩盖不了的曾经,始终挥之不去。 那一天,她想了许多许多,多到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 那一天,雪锦姐妹俩哭了许久许久,久到最后直接昏睡了过去,依旧眼泪婆娑…… 第二十七章 不是亲生的 第二天雪锦醒来的时候,家里已经聚满了人,都是前来吊唁阿爸乔永的。阿妈和云绣早已起身,里里外外窜来窜去,忙得不可开交。 雪锦揉了揉红肿的双眼,看着一道道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身影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有些头晕目眩。 所有的人都在忙碌,无一人停歇,更无一人多看雪锦一眼,他们的眼里仿佛根本就没有雪锦的存在,就好像雪锦和他们处在两个世界。 雪锦莫名有些懊恼,急急拉住了菖蒲的衣襟,低声询问道:“阿妈你怎么不早些喊醒我?害我睡过头了!” “嗨,你这孩子不是嚷嚷着说头疼吗?再多睡会儿也没关系的,阿妈这边忙得过来!”菖蒲温和地拍了拍雪锦的小手,又去忙了。 “哦……”雪锦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更觉头疼欲裂,犹如被无数个小人在脑海里挫骨一般,咯吱咯吱,又是耳鸣又是胀疼,各种不适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脑袋上,有些头重脚轻。 站立于她而言愈发的困难了,眼前就像是被谁蒙上了一团黑布,视线也被遮挡住了,嗡嗡嗡,她颤抖着手,艰难地扶住了身旁的墙壁,这才堪堪稳定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 “阿妈,你偏心,为什么姐姐可以去睡觉,我还要搬东西?这些木材又笨又重,我哪里搬得动嘛!”云绣娇嗔的声音传来,进入雪锦的脑海里竟是变成了一段段古怪至极的音节。 雪锦努力地摇了摇头,眼前的黑雾这才慢慢地驱散了。云绣嗔怒的容颜就在不远处,有意无意地瞪了她一眼,她猛然受惊,心脏骤缩,赶忙走上前去安抚云绣道:“云儿,我来跟你一起搬吧!” “嗯!”云绣闻言立马喜笑颜开,欢喜地拽住了雪锦的胳膊。 雪锦锤了锤脑袋,让自己稍微清醒了些,又瞅了瞅后院里的那些木材,心下不由得一阵暗叹:这古代的葬礼习俗未免太复杂了吧! 先是要在前院燃起篝火,七天七夜不能熄灭,是为长明,据说能够引领亡者灵魂拜别家人、走向正途,好转世投胎。再者是要为亡者穿上丧服,将其置于特制的葬台上,为其守灵七七四十九天,等过了头七之后,才能够将亡者入殓下葬。 还有许多细节方面,雪锦也不是很懂,她只知道这些都是必须遵守的,否则视为不吉,将给活着的亲人带来灾祸。 虽说是迷信,但死的人是自己的阿爸,她也不由得加强了警惕,详细地问清楚了所有的忌讳以及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加入到了葬礼的准备队伍,院前院后忙活了起来。 阿爸乔永平日里最喜助人为乐,谦逊待人,以故深得人心,来帮忙的人不少,很快所有的丧葬事宜便安排妥当了。 雪锦这才歇了一口气,去灶台舀了一碗水喝。 “小雪,感觉好些了吗?头还疼吗?”菖蒲走上前去,担忧地探问道,“忙了这么久,还没吃饭呢!肚子饿不饿?” “阿妈,我没事!”雪锦艰难地扯出来了一个浅笑,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云绣热切的眼神,又补充说道,“肚子嘛……倒是有些饿了!” “是该饿了,阿妈这就给你做饭去!”菖蒲言罢,着急忙慌地去张罗膳食了,只给雪锦留下了一个步履匆匆的背影。 “姐姐,阿爸死了,云儿怎么办?阿妈这么偏心,根本就不喜欢云儿,只会使唤云儿,让云儿做粗活儿重活儿,迟早有一天,云儿也会累死的,就跟阿爸一样!云儿,云儿不想就那样死掉,云儿还没做天下第一的大美女呢……”云绣仰着头,满脸委屈。 “小傻瓜,别瞎说!”雪锦急忙蹲下身子,安抚云绣道,“云儿长得这么漂亮,将来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大美女,而且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嘻嘻,这些都是神仙偷偷告诉姐姐的哦!” 云绣闻言眼前一亮,急忙抓住雪锦的衣袖,追问道:“真的吗?姐姐,你都见过神仙了?神仙都跟你说什么了?” “天机不可泄露,我告诉你了,你可不许告诉别人!”雪锦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云绣的耳旁,低声耳语道,“神仙说只要我们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能够交上好运,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真的吗?真的吗,姐姐,那我一定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这样我就能跟二公子在一起了!”云绣欢欣雀跃,站起身子,在后院里来回转圈,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 雪锦呆呆地看着,欲哭无泪,心里不断地哀叹:呃,本是好心,却又促成了坏的结局,看来以后必须要谨言慎行了。 菖蒲端了山菜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又急又恼,忍不住呵斥道:“云绣,你这死丫头干什么呢?阿爸还躺在葬台上,尸骨未寒,你就在这后院里又蹦又跳,成何体统?不孝女啊不孝女,看我不打死你!” 言罢,她大步流星的逼近了云绣,也没给云绣解释的机会,直接拿着手上的竹筐朝着云绣的后脑勺呼了过去。 嘭的一声,云绣毫无防备,猛地向前栽倒,摔了个狗啃泥。 雪锦惊慌失措,急忙走上前去拉住了菖蒲,“阿妈,别这样,云儿是无心的,对于阿爸的死她也很难过,所以才会如此激动的……” “哼,她的确是无心,无的是良心,哎哟喂,我看她就是巴不得我们全家死光光,才称心!”菖蒲指着云绣的鼻子又是一通数落。 其时云绣因为受惊过度,瑟缩在地,半晌都没有起身,战战兢兢地看着菖蒲,竟是连解释求饶都忘记了。而就在那恍惚间,雪锦分明看到云绣在用一种怨恨的眼神看着自己,看得她汗毛倒竖。 她心头一紧,连忙转向菖蒲,为妹妹云绣辩驳道,“阿妈,您可千万别这么说,云儿虽然还小,不懂事,但是她也绝对不会有那种狠毒的想法啊!您对她太苛刻了,会造成她的逆反心理,她日后若是翻脸不认人,那也是您逼的啊!” 菖蒲闻言浑身一震,痴痴地看着雪锦,哑口无言。云绣亦是目瞪口呆,望着姐姐急切的模样,噤若寒蝉,半晌都没有动作。 雪锦这才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些,尴尬之余,燥红了脸,“对……对不起,阿妈,我刚刚也是……太着急,才说错了话,你罚我吧!” “傻孩子,你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罚你做什么?阿妈也是一时糊涂才动手打了人,以后不会了!”菖蒲一反常态,竟是下了保证书。 “嗯,阿妈,我们还是赶紧去做饭吧!外面的那些叔叔婶婶们还等着呢!”雪锦赶紧岔开话题,将阿妈菖蒲领到了灶台边上,前前后后帮着张罗了起来。 云绣怔怔地坐在地上,过了好半天才起身,看着阿妈和姐姐忙碌的身影,无声的笑了,笑得异常扭曲,放在她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显得尤其不和谐。笑过之后,她默默地走向了里屋,隐没在了人群中。 雪锦一直留了心思在云绣身上,见其一言不发,步履蹒跚的离开,不由得忧心忡忡:这孩子肯定又在胡思乱想了,唉,一定要想办法堵住她那种悲观逆反的思维才行,要不然迟早会出大事的! 但是阿妈对云儿的态度根本就是个死结嘛,如果不加以制止的话,她这边再怎么努力也是白搭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 一念至此,雪锦忍不住开口说道:“阿妈,您就不能对云儿好点儿吗?她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 “她不是!”菖蒲冷声应道,往灶台里添了一把柴火。木柴被灶火烧得劈啪作响,通红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更显苍凉。 雪锦呆若木鸡,止不住地喃喃,“她不是?她不是……阿妈,你这话什么意思?云儿她不是您亲生的吗?” “不是!当然不是!我怎么会生出那种妖孽!”菖蒲应道,情绪愈发激动了,回眸看向雪锦的眼神复杂得仿佛包含了整个宇宙。 “那她……她是?”雪锦断断续续地追问道,心乱如麻:云儿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什么阿妈口口声声说她是妖孽?还是用那种愤愤不平的语气!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呢? 第二十八章 玉坠的秘密 “她是姬友和狐狸精生的孽种!”菖蒲愤愤地应道,用烧火棍拨了拨灶火,拨得火花四溅。 雪锦受到惊吓,脸色大变,不禁暗叹:基友和狐狸精生的孽种?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呢?基友是谁?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狐狸精又是谁?什么来头?居然能让阿妈说得咬牙切齿,想来应该是情敌吧! 那阿爸和基友难道是同一人?还是基友中的一个? 雪锦想着想着,脑子开始混乱不清了,却听得阿妈菖蒲又继续补充说道:“你脖子上带着的玉坠本是她的!” “她的?她是谁?云绣吗?”雪锦万分不解,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项间挂着的玉坠。这东西分明是周?じ??模??菩逵惺裁垂叵的兀?p>  “是那狐狸精给云绣的!”阿妈说话间,幽怨的视线转移到了雪锦嫩白的勃颈上,目光灼灼,似是要将那玉坠给烧穿。 雪锦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避开了阿妈灼热的视线,莫名其妙地反问道:“阿妈,你…怎么了?基友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这玉坠是郑伯的吗?怎么又变成基友和狐狸精的了?” “你……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连郑伯名唤姬友都不知道?唉,作孽啊!当初若非姬友逼迫,我们何至于沦落至此!”菖蒲长叹了一口气,又开始卖起了关子。 “阿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雪锦急得都要抓狂了,不自觉地凑近了菖蒲。 “唉,天意弄人啊……”菖蒲又是哀声又是叹息,抬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摒弃了雪锦的问话,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了起来,“命运天注定,我们只能遵从!” 遵从你妹啊!不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吗? 雪锦忍不住吐了吐舌头,热切地询问道:“阿妈,我们以前的生活很富裕吗?是被郑伯祸害了,才流落至斯的吗?” “哎呀,糟糕!饭该糊了!”阿妈并没有回答雪锦的问话,反而大叫了一声,暴跳起来,走到大锅前,揭开了锅盖,将锅里的米饭盛了出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停顿,完全将雪锦给忽略了。 雪锦自知无趣,扯了扯头发,哀怨地看了阿妈一眼,见其没什么反应,只好暂时作罢了。阿妈的警惕性太高,一直在跟她绕弯子,压根儿就没打算将实情告诉她吧! 不过云绣并非阿妈亲生这事儿应该不假,只是不知道云绣的亲生父母是谁,同阿妈有什么过节呢?是仇人吗?那阿爸阿妈为什么还要帮他们养着云绣呢?家里明明都揭不开锅了呀,哪能再养闲人? 唉,看来真相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思及此,雪锦锤了锤脑袋,强令自己镇定了下来,腆着脸继续探问道:“阿妈,你和郑伯究竟是什么关系呢?和周?び质鞘裁垂叵的兀渴祷案嫠吣愫昧耍?也弊由系挠褡共皇窃菩宓模?侵?じ?业模 ?p>  轰,菖蒲闻言一怔,瞪大了眼睛看着雪锦,满脸难以置信,“你说什么?这玉坠是周?じ?愕模吭趺椿帷??撬呛牵?蠢醇в咽谴蚨?酥饕庖?pv?ち耍 ?p>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话锋一转,换上了疑问的口气,“既然这只玉坠是周?じ?愕模?悄阍?吹哪侵挥褡鼓兀磕训琅??寺穑俊?p>  “原来的那只玉坠?”雪锦忍不住反问道,如坠云里雾里。自打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如果真有另外一只相同的玉坠在她手上,她怎么可能会没印象呢! 所以,她敢很肯定的说,那只玉坠根本就没经过她的手! “真的弄丢了?哎哟,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呢!”菖蒲见雪锦一脸茫然,很是可惜地说道,不过语气里并没有责怪雪锦的意思。 “抱歉,阿妈,我真的不记得放哪里了!”雪锦抓耳挠腮,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傻笑了几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张口问道,“阿妈,这玉坠既然是云绣的,怎么会在我手上?” “呵呵,既然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自然要交给你来保管了,就算弄丢了,也是咱自己弄丢的,是咱不稀罕那物件,没什么大不了!若是放她手上,哼,光想想我就浑身难受!”阿妈夸张地嗔道。 雪锦汗颜,这才发现阿妈如此护短,不由得暗暗庆幸,还好自己不是捡来的孩子!但是以后该怎么去面对云绣呢?要是让云绣知道自己不是阿妈亲生的,还不得闹翻天啊! 一念至此,雪锦不禁起了恻隐之心,急忙嘱咐菖蒲道:“阿妈,虽然云儿不是您亲生的,可您到底养了她这么多年,也不希望最后变成仇人吧?您……您还是对她好点儿吧!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你这孩子做什么总想着好处?我反正就这样了,想想要给姬友和狐狸精的孩子好脸色,就浑身不自在!”菖蒲急应道,打了个哆嗦。 若是放在平常,换做是一个小萝莉或者小正太,雪锦肯定会以为对方是在恶意卖萌,但是阿妈这张脸实在是成熟有余,完全达不到卖萌的效果,只让人觉得分外寒碜。 “阿妈,您和基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雪锦眼眸一转,顺势问道。 “我和他可没关系,只是替姐姐不值!”菖蒲叹息道。 “姐姐?是基友的妻子吗?”雪锦趁热打铁,继续追问道。 “是啊!可……哎哟,瞧瞧我这嘴巴,老管不住,跟你一个小孩子说这些作甚!”菖蒲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连拍打脑门,再也不去搭理雪锦的问话了。 雪锦无奈,只好收起了好奇心,转而再次嘱咐道:“阿妈,云绣这事儿你可得保密啊!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了!” “那是自然,这事情关系到我们全家的命运,我岂会乱说!”菖蒲应道,脸上的神色又开始紧张了,“小雪,快往灶台里加点柴火,别的就甭管了,你只要知道阿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就行了!” “哦……”雪锦幽怨地看了看阿妈,往灶台里送了一根木柴,听着烈火烧柴噼里啪啦的声响,思绪飘飞,心乱如麻。 云绣是郑伯姬友的女儿,被阿爸阿妈收养了,有一个玉坠为凭证。而这玉坠周?ひ灿校?18杷嫡獯?碇2??νx?ぃ?侵?せ崾鞘裁慈四兀炕褂兄2?质撬?课?裁匆?莺λ?羌夷兀堪18栉?裁匆?昭?鹑说呐??兀坑治?裁匆?匆舛运??髡嫦嗄兀?p>  好乱,真的好乱…… 雪锦怔怔地往灶台里添加着柴火,一直到阿妈走上前来说了句“别再浪费柴火了”,她才停了手,望着阿妈,艰难地笑了笑。 其时外面的众人早就已经等急了,派了歪头前来查看。 歪头见菖蒲准备了好些菜,忙热情地帮着端去了前院,嘴里直说,“好嫂子太客气了,我们平日里哪吃得到这些好东西啊!” “你这说的哪里话,亏得有你们来帮忙,要不然我们孤儿寡母的还不知道该咋整呢!”菖蒲笑眯眯地讨好着歪头,也端上了两盘菜。 雪锦呆呆地看了看说客套话的二人,又将灶台上摆出来的菜色来回巡视了一番,不自觉地瘪了瘪嘴。也就是一些青菜萝卜,哪里算得上好菜啊?只是比平常多了些分量罢了! 不过这话说出来肯定又要惹来闲言碎语吧! 雪锦小心掂量着,乖乖闭上了嘴巴,和阿妈对视了一眼,忙着收拾起了灶台。收拾完毕后,她才拖曳着步伐,缓缓踏进了前院。 宴席还没散场,众人都在哭诉,说着阿爸乔永的好。 其中表现最夸张的人居然是大胡子,雪锦走近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喝醉了,满嘴跑火车,“乔大啊乔大,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你走了以后,我怎么办?呜啊,以后谁来跟我比赛打猎插秧收稻子?谁来跟我抢菖蒲大妹子啊?呜哇……” 满脸络腮胡子的壮大汉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竟是涕泪横流,将络腮胡子都湿透了,就跟死的是他亲爹一样。 雪锦万分不解,却见麻衣心急火燎地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了大胡子的耳朵,喝道:“好啊,你这挨千刀的,果然一直惦记着别人家的婆娘呢!哼……” 第二十九章 借占卜蛊惑人心 别人家的……婆娘?雪锦满头黑线,猛然想起了“臭婆娘”一词,总觉得这话是骂人的,下意识地瞪了麻衣几眼,却也没有出言怒骂。 “哎哟哎哟,你轻点儿,轻点儿……”大胡子被揪住了耳朵,忍不住痛呼了起来,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哈哈,哈哈……” 一浪高过一浪的笑声回荡在灵堂里显得极不和谐,雪锦莫名有些懊恼,拧着眉头扯了扯菖蒲的衣袖,低声耳语道:“阿妈,他们这是对阿爸不敬,我们快把他们都赶出去吧!” “胡说,丧葬大礼岂可儿戏?你乖乖地坐着就好,可别乱说话!”菖蒲急言嘱咐道,将雪锦拉到了身后,生怕雪锦胡说八道,破坏了乔永的丧葬大礼,带来不吉。 雪锦讪讪地闭了嘴,扭过头去,正好看到一大群人急匆匆地冲进了院子,为首之人赫然是那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乡长。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衣,显得分外沉重,面色复杂,满是忧伤,脚下的步子也比平时加重了不少。一进门,他便直接奔向了葬台,扑倒在了乔永的身旁,语带忧伤地哭诉了起来。 “乔大啊,乔大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让我这老家伙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怎么忍心啊?乔大啊……” 菖蒲见状,急忙走上前去搀住了他,劝慰道:“乡长,您别这样!您老要是再哭下去,我家乔大泉下有灵也会走得不安心的!” “乔大啊……乔大啊……”乡长又哽咽着声音哭嚎了几句,才慢慢止住了哭腔,扶着菖蒲,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众人的注意力自乡长进门起便一直全神贯注在他身上,现在他突然停下了哭诉,众人也是屏气凝神,一时间全场竟是鸦雀无声。 乡长沉默了半晌后,挣脱了菖蒲的搀扶,走到了院中的高台上,大声说道:“老朽前些日子卜了一卦,得下下签,卦辞上言明,平乡将遇到大灾祸。果不其然,乔大就这么走了!然而,这还仅仅是个开始,更大的灾难还在后头!可怜可怜啊!” “乡长,那卦辞有没有说明是什么样的灾祸啊?我们要怎样才能够躲过呢?”歪头嘴快,急急追问道。 “唉……”乡长长叹了一口气,沉痛地说道,“破解之法倒是有,可惜啊可惜,老朽修行不到家,看得也不甚明白!” “卦辞上怎么说?”不知是谁又问了一句。 乡长转动着眼眸,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又掐了掐手指头,陷入了冥想,过了好半晌才神神叨叨地开了口,“卦辞说,骨肉亲情深似海,千里报讯佳音来。莫道前路雾蒙蒙,从来和气可破灾。”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大胡子率先反应了过来,问出了声:“乡长,这是什么意思啊?” “老朽兀自参谋了许久,料想这卦辞应该是说,有位贵人将为了骨肉亲情从千里之外赶来,给我们传报佳音。适时我们只要众志成城,拧成一股麻绳,就能够破除所有的灾祸!”乡长铿锵有力地说道,威严且激情的声音鼓动了人心。 人群立马沸腾了起来,不过很快便有人提出了质疑,“那位贵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会为了骨肉亲情来我们平乡?” “是啊是啊,那贵人是谁呢?”余下众人也跟着附和道。 雪锦静立在一旁,看着眼前的迷信活动,也有些懵了,似乎除了她以外,再无第二人对乡长的话持怀疑态度,在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虔诚,只等待着乡长进一步的阐释(妖言惑众)。 那一刻,雪锦甚至在想,这些乡民已经中毒太深了,就算乡长要他们去死,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吧! 思及此,她不禁暗自叹息了起来,“唉,愚昧单纯又好骗的平乡人啊,这种蠢话你们居然也信!”不过这话她只是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如果老朽猜得没错的话,那贵人应该是乔大的儿子石林,因为只有他离开了平乡,尚未归来!”乡长冷不丁地宣布道,犹如在雪锦的头上敲了一记闷棍,惹得雪锦呆若木鸡。 乔大的儿子石林不就是路石林那坑货吗?乡长是不是疯了?居然说路石林是拯救平乡的贵人!那不是坑爹吗,坑的还是尸骨未寒的亲爹! “阿妈……”雪锦不安地拽了拽菖蒲的衣袖,菖蒲迅速给了她一个请安心的回眸,不知怎的,她的心里更加忐忑了:这一切该不会都是阿妈和乡长计划好的吧?饶是如此,那也得等路石林回来啊!要不然…… “乡长,这是真的吗?乔大的儿子什么时候有那般能耐了?”人群中果然有好事者提出了质疑。雪锦循声望去,见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小个子男人,不由得锁紧了眉头。 那人名唤猢狲,乃是大胡子的堂兄,长得尖嘴猴腮,人也跟猴子一样精明好算计,从来都不肯吃半点儿亏,平日里大家见了他都会退避三舍,因为不避一避就会被他占便宜。 这会儿他开口,明显是来找茬的! “事实上老朽也不敢确定,但是大家团结一致总是没错的!”乡长继续语重心长地鼓舞着人心。 “是啊是啊,乡长说得很对,人多力量大,要应付灾祸,我们就必须团结一致,齐心协力啊!”歪头第一个出言力鼎乡长。 “没错没错,我们应该团结起来,人多力量大!”很快便有人跟着附和了起来,余下众人也都点头称是。 雪锦见状,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对乡长刮目相看了。如此简单的一番训话,就能够让人言听计从,将整个平乡的居民团结到一起,真是绝了,恐怕也就只有乡长才做得到吧! 嗬,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格魅力啊!要是乡长再年轻个几十岁,考虑考虑让他做个备胎也是极好的!雪锦望着乡长,崇敬之情溢于言表。 “小雪,该吃饭了!”菖蒲见雪锦一直愣在原地痴痴呆呆,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伸手在雪锦的眼前晃了晃。 雪锦猛然受惊,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对上了菖蒲的眼眸,故作无邪地问道:“阿妈,这是怎么了?” “喊你吃饭呢!傻孩子,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菖蒲好笑道,将饭碗递到了雪锦的手上。 雪锦小心翼翼地接过饭碗,干笑了几声,掩饰着内心里的尴尬,拿了筷子,再去餐桌上夹菜,这才发现所有的盘子都已经被扫荡一空了。 她不禁傻了眼,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那碗白米饭,用筷子敲了敲碗沿儿,讪讪地扒了几口,便准备放下碗筷了。 菖蒲适时走近,将她拉到了一旁,悄悄地又递给了她一只碗。 雪锦见了立马喜笑颜开,因为那只碗里装满了她喜欢吃的菜肴,虽然也不是什么上好的菜色,但是在她看来这就已经足够了。 “谢谢阿妈!”她欣喜地道了声谢,拿着碗筷蹲在墙角大快朵颐了起来,吃得好不痛快,竟是一点儿也不觉得蹲在墙角用餐有什么不适之处,似乎早已习惯了。 早已习惯了平乡的生活!平平淡淡,略带清苦,也有小小的幸福!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云绣哀怨的眼神又投了过来,成了她哽在喉间的鱼刺,窘迫之余,她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云儿,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点儿?姐姐这里还有……” “吃你的吧!我才不要你假惺惺呢!”云绣怒喝一声,扭头便走,娇小而倔强的身影很快便淡出了雪锦的视线。 雪锦心头不畅快,将鸡骨头咬得嘎嘣作响,这餐饭可以说是她来平乡之后,吃得最好的一顿了,碗里还有肉。阿妈那么小气的人,今天居然破天荒的杀了两只鸡,看来她对阿爸的葬礼真的很重视呢! 思及此,雪锦的目光很自然地移到了阿爸乔永的身上,这个她喊了三个月“阿爸”的男人也曾不止一次给了她家的温暖,可是现在他就这样离她而去了。 以后再也看不到他的英容笑貌,再也听不到他关切的声音了,说不难过肯定是骗人的,直到现在她的心里还揪着疼呢! 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任眼泪流下来,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还要活下去,还要让一家人幸福快乐的活下去! 第三十章 停不下的闹剧 让一家人幸福快乐的活下去,这理想说起来真的好简单,但是做起来又谈何容易哦!想着以后的日子,雪锦的心里又是一阵莫名苦涩,也许吃完这一顿,就再也体会不到饱腹感了! 唉,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 碗里的食物还在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着雪锦的味蕾,雪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将心思收了回来,又开始大快朵颐了。 不多时,碗中的饭菜便被她一扫而光了,竟是连菜汁都没有剩下。她这才心满意足地起身走到灶台前,将碗筷放下了。 在他们家,洗碗、洗衣服之类的活儿都是交给云绣干的,此前她一直心安理得,但是现在看着灶台上那些满是油污的碗筷,她却有些于心不忍了。云绣说到底也是她的妹妹,怎么能独自承担这么多? 想着云绣可爱的小脸,她不禁莞尔一笑,打来了一桶水,将脏了的碗筷全都放了进去,耐心地擦洗了起来。 要洗的碗筷并不多,不到一刻钟她便洗完收工了,“这下云儿不会再对着我摆出一张臭脸了吧!” 雪锦长吁了一口气,将碗筷放回了橱架,洗了洗手,再度回到了前院。其时筵席已经差不多该散场了,许多人都喝得东倒西歪的,满嘴胡言乱语,说着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听得雪锦直皱眉。 他们这一辈子似乎都活在鸡毛蒜皮的世界中,平生最大的事件也莫过于一年一度的籍礼,阿爸的死对他们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反倒算是喜事了,因为在葬礼这天,他们可以放开了肚皮吃喝而不必买单。 “可恶……”雪锦暗骂一声,锁紧了眉头。 看着眼前众乡亲丑陋的嘴脸以及凌乱地散落在地上桌上的碗筷和酒坛,她又气又恼,忍不住走到菖蒲身旁,低声提醒道:“阿妈,咱差不多该打发这些人走了吧!” “那怎么行!这于礼不合!”菖蒲急忙回应道,亦是面有难色。家里本来就已经揭不开锅了,再经这筵席一折腾,以后的日子恐怕会更难过吧,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讲什么礼数?”雪锦不悦地撇了撇嘴。 菖蒲闻言一惊,旋即温和地笑了起来,拍了拍雪锦的手背,语重心长地说道:“要讲的,要讲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缺了礼数!” 说话间,她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在人群中巡视了一圈,似乎是在找寻着什么精神寄托。 而就在那一刻,乌烟瘴气的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了一道英姿勃发的矫健身影。他的身形虽然并不高大,穿着也极其朴素,但是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令人望而生畏。 菖蒲痴痴地看着他,无声地笑了,心底里仿佛又燃起了希望。 雪锦还欲反驳,见阿妈怔怔出神,条件反射地循着阿妈的视线看了过去,却见乡长爷爷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再次站上了院中的高台,猛地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拉了过去。 待众人皆全神贯注的仰望着他时,他才清了清嗓子,宣布道:“乡亲们,请听老朽一言,老朽虽然不才,却也愿意为平乡鞠躬尽瘁。这次平乡将要面临的灾难非同小可,亟需高人相助,老朽必须跋山涉水前去寻找高人,以后这平乡的事务将全权交由歪头来处理……” “什么?乡长您要离开平乡?那我们怎么办?” “乡长别走,不要抛下我们啊!歪头长成那副德性怎么服众?回头让别人见了,该给我们平乡改名叫歪乡了!” “乡长……” 听说老乡长要走,议论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皆是挽留乡长或者诉说歪头不配接任乡长一职,请求乡长再立他人的。 而其中表现最为夸张的绝对要数大胡子和猢狲兄弟二人了,都激动得面红耳赤了,直说歪头的坏话,连歪头八岁还尿裤子那茬儿都搬了出来,恨不得将歪头数落的一无是处。 嘈杂的争吵声瞬间充斥了整间小院,炸得雪锦头皮发麻,对眼前这群愚民的厌恶感更加深刻了,抬眼再去看乡长爷爷,却见他依旧气定神闲,还若无其事的摸了摸胡子。 这乡长未免也太淡定了吧!莫不是提前打了镇定剂? 待众人情绪越来越激动,眼看着就要打起来的时候,他才不紧不慢地又开了口,“咳咳……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老朽这次离开不会去很久,只是让歪头暂时代理罢了,很快就回来了!希望大家能够理解老朽对平乡的良苦用心,团结一致,不要再争论不休了!” “是啊,还请大家看在乡长的面子上,也看在我家乔大英灵的面子上,不要再吵了,有伤和气!之前的卦辞不是说了吗,只有大家拧成一股麻绳才能够应对即将到来的灾祸啊!”菖蒲急忙帮腔道,将之前众人深信不疑的卦辞给抬了出来。 此言一出,众人皆禁了声,小院又恢复了平静,速度之快令雪锦叹为观止。想不到占卜之术在这年头的地位竟有如此之高,看来以后得多学着点儿了,指不定会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思及此,雪锦对乡长的敬佩之情又更上了一层楼。 “那乡长您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来呢?”人群中不知是谁问了一句,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拉了过去。 乡长掐指算了算,直言道:“过完籍礼,老朽便离开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一时半会儿还说不准,烦请大家能够耐心等待!” “好的,乡长,我们一定会等你回来的!”歪头第一个应和道,紧张而兴奋的神情溢于言表,他显然也没有意识到乡长会将如此重任托付给他,所以此刻他既期待又有些担心。 “好的,乡长,我们一定会等你回来的!切,我看你是巴不得乡长永远都不回来吧!”大胡子忍不住怪声怪调地嘀咕了几句,狠狠啐了一口,将嘴里叼着的小树枝唾了出来。 歪头愤懑地转过脸去,正好对上了大胡子满脸的不屑,心中甚是不悦,疾走两步来到了大胡子身前,喝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懂?哼,真是可笑,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德性配当乡长吗?别玷污了我们平乡的名声!”大胡子直言不讳地回应道,站直了身子,俯瞰着歪头,以示轻蔑。 在雪锦看来,他的身形足足比歪头高了二十公分,再加上这个藐视的姿态,更是让人恨得牙痒痒,就连作为局外人的雪锦都想冲上前去将他狠揍一顿了。 歪头也不是省油的灯,被人欺负到头顶上了,哪肯罢休,谩骂了几句雪锦听不懂的脏话,也不迟疑,一拳朝着大胡子的胸口打了过去。 大胡子见对方先动了手,也迎了上去。 不到片刻功夫,二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众乡亲们大惊失色,纷纷冲上前去拉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将二人给拉开了。只是那二人依旧情绪激动,在众人的拉扯下张牙舞爪,踢腾着长腿,满眼通红,浑身上下充斥着怒火。 对骂的话语一阵紧连着一阵,一阵更比一阵肮脏,不堪入耳。 雪锦的眉头早已皱成了川字形,忍不住扯了扯菖蒲的衣袖,抱怨道:“阿妈,你看看他们,把咱家东西都打坏了,早说了要赶他们走,你就是不听,现在出事了吧!唉……”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菖蒲嗔怪道,视线一直停留在老乡长的身上,见其面不改色,不由得也镇定了下来。 这还不是有奸情! 雪锦越想越气,为了阿爸,也为了这个家,她再也顾不得身份了,直接指着菖蒲的鼻子怒斥道:“阿妈,你够了!就算你平日再怎么仰慕乡长,也不该当着阿爸的面啊!你太过分了,阿爸还躺在葬台上,尸骨未寒呢!你是要让他死不瞑目吗?” “你……”菖蒲闻言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雪锦,半晌都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着,似乎是在竭尽全力的压制着心头的怒火。 众人听到动静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再次炸开了锅。 第三十一章 丈夫是算卦算出来的? 众人听到动静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再次炸开了锅。 “你刚刚听到了吗?小雪的意思好像是说菖蒲和乡长有一腿!” “天呐,他们怎么会?哎哟,看菖蒲平常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伤风败德的事情呢?” “怎么不能?哼,她仗着是我家邻居,还老**我家大胡子呢!” “哎哟喂,之前大胡子说的那番话我也听到了,真不害臊,估摸着都是被菖蒲那婆娘给勾搭的!” “啧啧啧,太可怕了!我们以后可得看紧了,省得家里男人被她给勾了魂儿,我看那乔大八成是撞见了她的好事,被她给害死的,要不然怎么会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呢?” …… 人群的骚动让雪锦瞬间傻了眼,听着那一声更比一声难听的侮辱性话语,她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怒吼道:“你们都给我闭嘴!我们家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人来说三道四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为之一愣,空气仿佛被凝滞住了,一时间竟是鸦雀无声,就像是被谁给按了暂停键的电视画面。 大胡子率先反应了过来,喝骂道:“你这死丫头说的什么话?有娘生没爹教的祸害精,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们这些人是什么人?你倒是说说看啊,难道我们说什么都要归你管?” “有些人要拉屎放屁我确实管不着,但这是在我家,我就要管一管了!哼,你们有本事出去说啊,出去啊,滚啊!”雪锦卯足了劲儿怒吼道,也不知是过分激动还是用力过猛,竟惹了个满脸通红。 人群再次骚动了。 “小雪这孩子怎么回事啊?中邪了吧……” “唉,我看她八成是被菖蒲给刺激的,有这么一个行为不检点的阿妈,还害死了阿爸,天可怜见,她没晕死过去就已经很坚强了!” “是啊是啊,我们不能再刺激她了,还是快些离开吧!” 众人纷纷议论着,看向雪锦的眼神里满是同情和怜悯,为了不刺激到雪锦“幼小的心灵”,一哄而散了。 转眼间,整间小院里就只剩下了三三两两的几个人:乡长、歪头、大胡子以及菖蒲和雪锦,云绣不知何时跑出去了,再也没见踪迹。 乡长径直从高台上跳了下来,走到了大胡子和歪头二人中间,神情严肃地嘱咐道:“我走了以后,平乡就交给你们二位了,你们可要和睦相处啊!不能再打打闹闹,拿平乡的未来开玩笑了!” “嗯,乡长,我知道的!”歪头赶忙应道。 大胡子眼神复杂的看了看乡长,又看了看菖蒲,欲言又止,憋了半天都没能憋出来一个字眼,急躁得面红耳赤。 乡长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义正辞严地说道:“菖蒲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一直视她为亲生女儿,这就是我们的关系!别的不说,我只希望以后都不要再听到任何有关我们俩的闲言碎语了!具体该怎么做,相信你们俩都有分寸,不用我来教吧?” “不用不用,我懂我懂!”歪头急忙点头哈腰附和道。 本来还算**的关系,被他们俩这一搅和,倒还真像那么回事了! 大胡子始终一言不发,目光闪烁,沉浸在自己的思维空间之中。乡长微微一笑,全当他应承了,和众人轻轻点头示意后,潇洒的离去了。 雪锦目送着乡长远去,回过头来再看菖蒲,见其一直目光呆滞怔怔出神,不由得羞愧难当。虽说阿妈和乡长本来就不清不白,但是那也只在暗地里呀,现在被她这一搅和,给端到台面上来了,终究不太好! 羞愤之余,她下意识地喊了声“阿妈”,语调婉转而清亮,将菖蒲丢失的魂魄给唤了回来。 “怎么了?”菖蒲问道,竟是笑得和蔼可亲。 “你不怪我吗?”雪锦反问道,总觉得阿妈的笑容过于刺眼。 “傻孩子,我怪你做什么?”菖蒲继续笑着,温柔地摸了摸雪锦的小脑袋,眼中满是慈祥,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可……”雪锦支支吾吾半晌都说不出来一句话,深深地被阿妈的举动震撼了。若是换做别人,肯定要恼羞成怒的!但是阿妈居然都没有生气,还对她如此温柔,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天底下哪有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溺忍让到这种地步的?纵使是亲生母女,也不至于好成这般模样吧? 看着阿妈温和的笑容,雪锦的心绪乱成了一团。 “哈哈,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等下午忙完了农活儿,我再把芦苇给你们送来,记得给我留个门儿!”歪头讪讪地出声打断了母女二人的深情对视,告辞了众人,步履匆匆地走出了院门。 大胡子这才回过神来,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紧跟着歪头的步伐离去了。霎时间,小院里就只剩下了菖蒲母女俩和那一地狼藉。 “哎哟喂,这些人可真能折腾,瞧把这院儿给弄的!不是自家东西不知道心疼是吧!也不可怜可怜我们孤儿寡母……”见众人都走了,菖蒲喋喋不休地抱怨了起来。 “阿妈,我来帮你收拾吧!”雪锦急忙说道,眨巴着眼睛将院中情况扫视了一圈,不由得愁上眉梢,“这么乱该怎么收拾啊?” “怎么收拾?”菖蒲重复问了一句,提高了嗓门,“小雪啊,你就别瞎忙活了,赶紧去把云绣那死丫头给我喊回来,让她收拾去!她可最会干这些活儿了!” “啊?不用吧!阿妈,这活儿我也能干,您就放心的去田里忙吧!我保证等你回来能看到一个焕然一新的院子!”雪锦嬉笑着说道,将菖蒲从院子里推了出去。 “说什么呢?干这些粗活儿伤了手,会起茧子的!”菖蒲被雪锦推出了院门,还是忍不住嘱咐道,“记得去喊云绣那丫头回来啊,别什么都抢着自己干,你那双手还得留着干大事呢!” “哎哟,阿妈,我能干什么大事啊?”雪锦无奈道。 “当然是去伺候丈夫了!”菖蒲说得格外认真。 雪锦闻言满头黑线,彻底地无语了,“难道我的手粗了,就不能伺候好我的丈夫了?”说到这里,她的脸很自然的红了。 “那是!要知道你的未来夫婿可是王子?ぐ。 陛牌呀险娑?赝o铝私挪剑?醋叛┙酰?劾锫?瞧谛怼?p>  雪锦有些莫名其妙,“王子?な撬?课沂裁词焙蛩倒??匏?耍俊?p>  “王子?ぞ褪悄愕闹?ぐ。 陛牌蜒约蛞怅嗟亟馐偷馈?p>  “……”雪锦被噎得哑口无言,脸红得好似番茄。这才知道原来周?ひ步型踝?ぃ?呛牵?夤糯?说拿?治疵庖蔡?丛恿税桑?p>  在三国那段时期,都流行有名有字,还有号之类的,现在这会儿是流行一个人有多个名字吗?反正大家都没资格被冠上姓氏,叫什么都没关系,也没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之说! 但是,她和周?ぁ??p>  “阿妈,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就这样把我嫁出去了?我和周?つ嵌际窃谘菹罚?阒?赖陌。?皇钦娴模 毖┙蹙澜崃撕冒肷危?沼诤熳帕侈限蔚乜?丝凇?p>  “我知道,那都是你的命,躲不过去的!即使我们离开镐京,远走他乡,也是躲不过去的啊!唉……”菖蒲突然握住了雪锦的手,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眼神复杂得仿佛容纳了整个宇宙。 “阿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和周?び惺裁辞笆酪鲈担俊毖┙鹾闷娴胤次实溃?胱虐18枵庑┨斓姆闯1硐郑?纪匪?酶?盍恕?p>  “扶……乡长曾经为你卜了一卦,根据卦上显示,周?そ?悄阄蠢吹姆蛐觯 陛牌阎毖缘馈?p>  “哈?我和周?さ墓叵凳撬阖运愠隼吹模磕遣皇潜瘸浠胺阉偷幕挂?兜?矗 毖┙蹙醯米约壕鸵?览a耍??夤糯?私不翱烧娣丫1?p>  阿妈居然说乡长能算出来她未来的结婚对象是谁?这也太假了吧!分明就是天方夜谭嘛,不对,这绝对是巫术!不对不对,应该是胡说八道,信口胡诌的吧! 这种事情也能掐掐手指头算出来?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好吗! 第三十二章 公子,不要欺负小女子! 看着菖蒲笃定的神色,雪锦冷汗涔涔,忍不住说道:“阿妈,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哪儿能靠掐掐手指头算出来啊?” “胡说!这怎么是掐掐手指头算出来的呢?”菖蒲急了,立马拉下了脸,严肃地嗔道,“那可是乡长斋戒了七七四十九天,完全按照周易之道卜算出来的呢!绝对不会错的,乡长可是神算子!” 神算子…… 神棍吧!那跟掐掐手指头算出来的有什么区别? 雪锦哀怨地看着菖蒲,豆大的冷汗直往下淌,“阿妈,咱能不开玩笑么?这里没外人,到底什么情况,你就照实说吧!” “谁跟你开玩笑了?头顶三尺有神明,你这傻孩子可不能再胡说八道了,玷污了神明,我们可担待不起!”菖蒲急忙应道,满脸愠色,竟是比雪锦说她和乡长有一腿时,还要激动。 秋风瑟瑟拂面而过,撩起了她的发丝,让她脸上的神情于凌乱中更显肃穆了,好似一个满怀着信仰的教徒,半点都容不得亵渎。 雪锦呆若木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婉转地岔开了话题,“好了好了,阿妈,我都知道了,你去忙吧!我这就去喊云绣,保准在你回来之前,把家里收拾得妥妥的!” “嗯,那就好!”菖蒲应了一声,欣慰地拍了拍雪锦的小手,又和雪锦交代了几句,便步履匆匆地离去了,速度快得超脱了雪锦的想象,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闪出了雪锦的视线。 “这飞毛腿是怎么练出来的?高大上啊,回头我也得学学!”雪锦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几句,兀自回到小院,开始收拾了起来。 他们家也就那么一张饭桌,很多人都是端了碗席地而坐的,这会儿碗筷以及各种残渣碎屑可谓堆得到处都是,散落在狭小的院落中,极其刺眼,让雪锦深深觉得自己已然置身在垃圾场了。 而事实上很多碗筷和器皿都是乡亲们自己带来的,为了能够多蹭一口饭,他们使尽了一切手段,但是酒足饭饱后,却无一人留下来收拾残局!他们甚至连自家的碗筷都懒得洗,令雪锦哭笑不得! “占便宜的时候跑得比汗血宝马还要快,吃亏的时候藏得比鸵鸟还要深!呵,真服了你们这群人了!”雪锦暗暗嘲讽了几句,将所有的碗筷全都拾掇到了一起,堆成了一座小山。 打扫完院子之后,又洗了碗,她这才不紧不慢地抬头看了看天色,其时艳阳已经偏西了,云绣还未归来。 这小妮子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若是比阿妈回来的还晚,可不就露馅了吗!思及此,雪锦立马冲出了大门,甚至都没来得及去顾及自己的形象,彼时的她可谓是邋遢得堪比街头的小乞丐了! 秋风送爽,推动了她的步伐,转眼间她便寻到了云绣最爱的溪水湖畔,碧水青山的美景顷刻间撞入了她的眼帘,令人心旷神怡。 她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再去看眼前的世界,也变得清明了许多。云绣果然在溪水边,只是身旁多出来了另一人,另一个能让她看一眼就咬牙切齿的人! “云儿……”她大声呼喊了一句,急急走到了云绣身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抬眼再看姜仲卿,却又多出来了几分恼怒和愤恨。 “姐姐,你怎么来了?”云绣娇羞地问道,将头埋了下去,一张小脸早已涨得通红,揪着衣角,看着脚尖,全然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哼,我要是不来,恐怕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吧!”雪锦冷声说道,早已攥紧了拳头,任汗水湿透了手掌。 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是他,就是他,是他害死了阿爸!他还想打云绣的主意,云绣才十来岁啊!他怎么可以这么狠毒! 颀长的身影挺立在溪水河畔,一袭白衣胜雪,面上神色复杂得雪锦怎么都看不透。他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饶有兴味地盯着雪锦,用他那特有的宛如x光般狠戾的透视眼,看得雪锦头脑发麻,底气又少了几分。 他似乎是一个永远都无法战胜的对手! 这个判断一下,雪锦不由得心惊胆战,倒抽了一口寒气。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二公子他又不是人贩子,还能把我拐跑了不成?”云绣娇嗔道,不满地扯了扯雪锦的衣袖。 “他的确不是人贩子,可他是杀人凶手!他害死了阿爸!”雪锦提高了嗓门,越说情绪越激动了。 “他不是……他不是……”云绣急了,连连解释,“姐姐,你可不能冤枉了好人,二公子他真的很好很好的,怎么会是杀人凶手呢?” “你凭什么说他不是?你难道亲眼看见了?”雪锦嗔道,甩开了云绣,怒气冲天地看向了姜仲卿。 那一刻,他居然……他居然笑了!笑容的幅度虽然不大,但是看在雪锦的眼里却格外的刺眼!那分明是嘲讽啊! “可恶!姜仲卿,你到底想要怎样?有本事冲着我来啊!别搞我妹妹!别搞我家人!”激动之余,咆哮的声音也在颤抖,雪锦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了,就差没冲上前去掐住姜仲卿的脖子了! “姜,仲,卿,呵呵,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挺怀念的!”姜仲卿一字一顿地说道,看着雪锦,笑得意味不明。 雪锦一愣,突觉脊背莫名寒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控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由于惊吓过度,她的双腿已经瘫软了。 “你…想…怎…样?”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她的嘴里传了出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无法挽回了吗,他不会要杀人灭口吧?恐惧瞬间占据了她的心灵,她吓得三魂已然丢了两魂半。 云绣呆滞在原地,看着二公子和姐姐,惊慌得不知所措,小手来回搓动着,一双大眼里满是惶恐。 “不想怎样!”姜仲卿缓缓地应道,“我只不过是要告诉你,捏死你们这些贱民易如反掌,只在于我为与不为罢了!” 轰,云绣闻言,虚脱的瘫坐在地,失魂落魄,嘴里止不住地喃喃自语,“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二公子不是这样的……” “你……混蛋!”雪锦怒吼一声,冲向了姜仲卿。 姜仲卿随意地伸出左手抵住了雪锦的脑门,便将雪锦的所有攻势全都轻描淡写地化解了。然后稍一用力,雪锦就跌倒在了地上。 而情况亦是在这个时候,产生了戏剧性的变化。 “你,的,头,发,是,有,多,久,没,洗,了?”看着手上沾染的油污,姜仲卿浑身都僵硬了,一直没有将停在半空中的手掌收回,脸上写满了嫌恶的颜色,整个人神情恍惚,似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洁癖? 好机会啊! 雪锦见状欣喜若狂,就地打了个滚儿,一个回旋,狠狠一脚蹬在了姜仲卿的膝盖上。这一脚她几乎使上了全身的力气,然姜仲卿依旧纹丝未动,只是机械地低头看了看。 “脏了……”他痴痴的开了口,双目瞪得浑圆,有惊慌有落寞,仿佛丢了魂魄,一动不动杵在原地,呆若木鸡。 “不就是一件衣服么,至于吗?”雪锦讪讪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只怕姜仲卿会突然发难,赶忙窜到云绣身旁,将云绣给搀了起来,“云儿,我们赶紧走吧!” 云绣没有应答,一直看着姜仲卿怔怔出神。 雪锦也顾不得其它,二话不说,直接将云绣的胳膊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拖着云绣迈开了脚步。 “站住!”身后传来了一声暴喝,她颤抖着停下,却也没敢回过头去查看,只是屏气凝神,听着后面的动静。 “你毁了我最重要的东西,就想一走了之吗?哪有这么容易!”姜仲卿冷声说道。 雪锦心头一凉:最重要的东西难道是指那件衣服?这不是赤果果的敲诈吗?太无耻了!比大街上故意摔倒的老奶奶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不过这些,她显然只敢想想,并未说出口。 “怎么?刚刚不是还挺横的吗?现在说不出话了?”姜仲卿继续讽刺道,大踏步走到了雪锦面前,虎狼般的眼眸直瞪着雪锦。 第三十三章 人间自有真情在 “公子,该回家吃饭了!”雪锦惶恐,战战兢兢地说道。 姜仲卿一直保持着伸出左手的动作,脸上表情扭曲,“呵,不识礼数的东西!本公子是能够让你这种贱民随意耍弄的吗?” 其声狠戾,吓得雪锦魂飞魄散,噤若寒蝉。 “公子…你的手…脏了!”云绣颤抖着声音提醒道,掏出了手帕,帮姜仲卿悉心擦拭了起来。 姜仲卿手一抖,本想反抗,却被云绣拉住了。云绣耐心地帮他来来回回擦拭了好几遍,擦得他的手掌都泛红了,才依依不舍地停下动作,抬起头来,看着他,满眼泪花在闪烁。 “你……”姜仲卿浑身一震,收起了手,不耐烦地解释道,“你父亲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我知道,公子,我相信你!”云绣娇羞地低下头去,看着手帕,小脸又红透了,好似春日里烂漫的桃花。 雪锦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喝道:“云儿,你别听他的!他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只会装腔作势,逃避责任!”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二公子他对你已经很忍让了,你怎么可以再说他坏话?难道你非要让云儿讨厌你吗?”云绣怒嗔道,眼泪已经流了下来,看着雪锦,万分委屈。 “云儿,你别误会,姐姐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雪锦急忙解释道,灵机一动,匆匆转移了话题,“只是我们该回家了,你忘了吗?我们该去给阿爸守灵了!” “哎呀,云儿真的忘记了,怎么办?怎么办?”云绣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了雪锦的小手,心急如焚。 “没关系的,只要我们现在回去就好了!”雪锦轻声安抚云绣道,拉起了云绣的小手,就准备离开。 “公子,再会!”云绣挥了挥手,用眼神和姜仲卿依依惜别。 姜仲卿始终一言不发,只怔怔地看着姐妹二人,若有所思。 雪锦拉着云绣,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脏缓缓走着,就怕姜仲卿突然发难。然而这一次姜仲卿并没有阻拦她们,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 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雪锦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脚步虚浮,如同行走在软绵绵的云端,稍有不慎就可能坠入地底深渊,叫人心下忐忑,连大气都没敢喘。 冷汗已然湿透了她的手掌,一直到进了家门,并感知到背后没有人跟来,她心头的大石才终于落了地。 饶是如此,她依旧紧张兮兮地极目远眺了许久,踮着脚尖,仿佛要将远处的青山看穿。 云绣见了,又急又恼,忍不住娇嗔道:“姐姐,你能不能消停些?再这样,我都看不下去了!二公子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哼,你不要总把别人想得跟你一样好不好?” “怎么叫我总把别人想得跟我一样?”雪锦暗自琢磨着这句话,起初有些莫名其妙,旋即反应了过来,无奈道,“云儿,你太单纯了,不知道人心险恶!那二公子真心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吗?姐姐可曾听说过一句话?”云绣没来由地突然反问道,雪锦不明所以,摇了摇头,“你要说的是什么话?” “你自己什么样子,看别人就是什么样子!”云绣认真的答道,也不等雪锦反应,直接进了屋,只给雪锦留下了一道行色匆匆的剪影。 雪锦呆在原地,兀自品味着那句话,豁然开朗,“嗬,看不出来你这小妮子懂得还挺多,都会说禅语了!中毒不浅啊!” 事实上,那句话的意思她并没有吃透,只道是云绣中了姜仲卿的蛊毒,完全被姜仲卿迷惑住了。 此时庭院已经收拾妥当了,只等阿妈回来检查。日渐西斜,又到了晚饭时间,雪锦看了看虔诚地守候在葬台旁边的云绣,长叹了一口气,独自走去了灶台,开始准备晚饭了。 家里的饭菜几乎都被用来招呼乡亲们了,这会儿哪里还有剩余啊! 看着那已经见了底的米缸,雪锦哭笑不得,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舀出来了一小碗米。这根本就不够三个人吃的啊,也没有下饭的菜,呃,还是煮粥喝吧!至少还能让大家都有的吃! 思及此,她又叹了口气,迅速将米洗好,下了锅。 歪头恰好在这个时候拿了芦苇来,见雪锦在做饭,很自然地凑近前去看了看,其时锅盖尚未盖上,稀稀拉拉的几粒米毫无保留地映入了他的眼帘,“你们就吃这个啊?能填饱肚子吗?” “应该可以吧……”雪锦尴尬地应道,赶忙将锅盖盖上了。 “嗨,瞧瞧我这话问的!”歪头匆匆将芦苇放下,拍了拍脑门,急言道,“你先别开火,等我回去给你拿点儿米来!” 说罢,他一甩手大踏步地离开了。 雪锦目瞪口呆,看着歪头远去的背影,心里直犯嘀咕:他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在这平乡,大家的情况应该差不多,哪有人会这么好心,自己挨饿,去给别人送米粮呢? 想到这里,她也顾不得歪头的提醒了,直接点起了灶火。 幸好木柴是免费的,清水也不缺! 看着灶台里跳动的火苗,雪锦总算是找到了一点儿安慰。没成想那歪头竟是当真拿了米粮过来,前前后后还不到一刻钟。 “嗨,我说什么来着,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歪头嗔怪道,抖了抖手中的麻布袋,粗略看来,分量虽然不大,却也足够雪锦一家三口吃上个三五天了。 雪锦羞愧难当,急忙解释道:“歪头叔,真不好意思了,我是真的真的很饿了,所以才……” “叔知道的,叔也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不是怕你们吃不饱吗!”歪头也不??拢?苯幼叩皆钐u叨?希镉旨恿艘恍┟住?p>  雪锦莫名感动,鼻头一酸,急急走上前去拉住了歪头,“歪头叔,够了,这米还没洗呢!” “嗨,没事,我们家的米极好,保证没砂子!要是崩坏了你的牙,回头来找叔,叔一准负责到底!”歪头笑道,动作熟练地将袋中的米全都倒入了灶台后面的米缸中。 看得出来,他对雪锦家的物品摆放极其熟悉,做什么都轻车熟路,包括之前的芦苇,他也是按照菖蒲平日的习惯来摆放的。 “歪头叔,谢谢你了!谢谢……”雪锦感激涕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一个劲儿地道谢。 “那么客气作甚?大家都是乡亲,应该互相帮助的!”歪头憨笑着应道,收起了麻布袋,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院门,简单地和雪锦道了声别,着急忙慌地离去了。 雪锦全当他是有要事亟需处理,也就没有多问,自顾自地往灶台里添着柴火,唏嘘不已: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呵呵,是自己把他们都想得太坏了! 有了动力,雪锦干活儿也就更加卖力了!没过多久,饭香便飘散了开来,逗弄着她的鼻尖,她不禁又开始犯难了:现在米饭是不缺了,但也没有下饭的菜肴啊!唉,可怜的,连青菜萝卜都没有! 一念至此,她又伤感了。 而就在那凄凉的一瞬间,某个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传了来,“大妹子在家吗?我给你送了些青菜和野味过来!” 这爆破似的嗓音,化成灰她都认得,分明是邻居大胡子啊! “胡子……叔!”她条件反射地循声望去,正好看到大胡子拎了竹篓过来。那竹篓里竟是装满了食物,不光有青菜,还有一只兔子。 今天是过节吗?还是这大胡子的脑袋被门夹了?秀逗了? 雪锦不可思议地看着大胡子,睁大了双眼,好半晌都没敢眨动,生怕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幻觉,待她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然奇迹再现了,大胡子的身影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走越近,越来越清晰了,还在微笑着对她讲话呢! “啧啧啧,你这孩子愣着作甚?还不快点儿来接着!”他的语气带着些许不满,笑容却万分真实,真实得格外亲切,让雪锦都忍不住想要抱着他(的竹篓)狠狠地亲一口了! “好呢!”雪锦嬉笑着应道,飞速冲上前去,将大胡子手中的竹篓接了过来,心中的喜悦远远超过了当初第一次拿着手机的时刻。 第三十四章 无事献殷勤 幸福其实很简单,口渴的时候有水喝,肚子饿了有人送饭菜来,衣食无忧,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这样就足够了! 看着大胡子,雪锦莫名感动,突然觉得眼前的莽大汉也挺可爱。他原本就是一个嘴硬心软的大好人吧,要不怎么会主动送菜来呢? “谢谢胡子叔了!”雪锦道了声谢,匆匆检查起了大胡子送来的竹篓,全当着大胡子的面,丝毫不避讳。 竹篓里装着许多青菜,还有一只兔子,活的,她没忍心宰杀,小心翼翼地将其放进了自家的箩筐里。 大胡子见了,嚷嚷了一句,“这兔子交给我来处理!”就准备把小兔子活剥了。雪锦急忙走上前去阻止了他,“胡子叔,不用了,这兔子我想先留着,等阿妈回来了再……吃!” “这样啊,那行吧!我家里还有事情要忙,就不多待了,等你阿妈回来了,记得告诉她,这些都是我送过来的!千万别忘了!”大胡子交代了几句,收起了空空的竹篓,离去了。 临行前还不忘频频回头给雪锦打手势,重复提醒着,“记住了,一定要跟你阿妈说清楚,那些都是我大胡子送来的!” “好咧!”雪锦挥挥手和大胡子作别,笑得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一直到大胡子走出了她的视线,她才转身投入到了做菜事业中。 菖蒲急急忙忙赶回来时,饭菜正好被端上桌,惊得她整个人都呆住了,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小箩筐,“小雪,这些饭菜是哪儿来的?” 话音飘落,小箩筐中的菜叶子也不禁抖了抖。 “阿妈,你回来了,嘻嘻,这些菜是大胡子送来的,米是歪头叔给的!”雪锦欣喜地应道,帮菖蒲盛了一碗米饭。 菖蒲并未接手,依旧僵硬地拿着小箩筐,沉默了良久,面色复杂。 云绣正吃得不亦乐乎,满嘴食物,红润的脸颊有节奏地鼓动着。 “吃什么吃,吃什么吃!”菖蒲恼急,狠狠一巴掌拍在了云绣的小手上。云绣吃痛地惊呼一声,小手脱力,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阿妈……”委屈的声线随之传出,云绣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抱紧了膝盖,抬头战战兢兢地看了菖蒲几眼,又迅速将头埋了下去。 雪锦见了莫名其妙,又急又恼,小脸立马拉了下来,嗓音也提高了好几个八度,“阿妈,你这是做什么呀?为什么不让云儿吃呢?” “他们送来的东西能吃吗?你难道没听说过无功不受禄吗?”菖蒲愤愤地将箩筐撂在了桌上,重力反弹,筐里的青菜凌乱地散落了出来。 雪锦大惊,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三个多月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阿妈动这么大的肝火,神经下意识地紧张了起来,“阿妈,到底怎么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唉,傻孩子,你不明白的事情多了!这个世界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菖蒲长叹一口气,纠结地看着雪锦,似是哀怨,又像痛惜。 雪锦更是不解,皱紧了眉头,嗔道:“阿妈,您能把话说得明白一点儿吗?我很笨,听不懂所谓的弦外之音和留白的奥妙!” “姐姐,这你都听不懂吗?你可真笨!云儿都懂了,大胡子和歪头送东西来,分明是在打阿妈的主意!”云绣冷不丁地插嘴道。 “什么?”雪锦一震,这才幡然醒悟,“我说他们怎么那么好心,敢情是在献殷勤啊!那大胡子不是有老婆吗?” “何谓老婆?”云绣抓了空子,急忙追问道。 “就是妻子!”雪锦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讪讪地笑了笑,转而将视线凝聚到了菖蒲身上,焦急地询问道,“那……阿妈,这些饭菜我们该如何处置?难不成要倒掉?多浪费啊!可惜了!” 看着桌上的饭菜,想着缸里的大米还有那只兔子,雪锦还是有些不舍。大胡子他们爱献殷勤就让他们献呗,反正又不是抢来的! “可惜?有多可惜?你这是在享受着阿爸的死带来的好处,你知道吗?”菖蒲气急攻心,恨铁不成钢地咆哮了起来。 雪锦噤若寒蝉,尴尬地将头垂了下去,盯着脚尖,不知所措。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价值观的碰撞,她的想法在菖蒲的世界观中显然是无法容忍的!也罢,不吃就不吃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不至于饿死! “好了好了,阿妈,我们不吃了,您就别生气了!”沉寂了片刻,雪锦想明白了,径直走上前去,拉起了菖蒲的手撒娇。 菖蒲本就无心责难,见雪锦如此乖巧,心下也坦然了,温婉地笑了起来,“嗨,干嘛不吃?多浪费啊!” 说完这话,她很自然地拿起了筷子,大快朵颐,将大嘴填了个满满当当,鼓动着双腮,吃得吧唧吧唧作响。 雪锦再次目瞪口呆,被菖蒲剽悍的吃相震惊得哑口无言。这阿妈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她是越来越摸不透了。是所谓喜怒无常翻脸如翻书,也不过如此吧! 倒是云绣那丫头没来由地激动了起来,一摊手,打翻了桌上的一盘青菜,红着脸喝道:“你们这是对阿爸的亵渎,云儿讨厌你们,不要跟你们同流合污!”说完,她便一溜烟跑开了。 “你这死孩子做什么呢?啊?非要气死阿妈不可吗?”菖蒲气急败坏,就要去追。雪锦赶忙抱住了她的腰,讨好道,“阿妈,您就别生气了,伤身体,就让她去吧!我们吃饭,吃饭……” 菖蒲又跺了跺脚,回头看了雪锦一眼,如同被打了强制性镇定剂一般,瞬间安静了。一屁股坐回到了草垫上,拿起了筷子,重新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好似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失去了自主意识。 雪锦又是一惊,怔怔地将胳膊收了回来,再去看阿妈,见其目光呆滞,毫无神采,顿觉尴尬无比,也无心吃饭了,径直从里屋走了出去,来到了前院的大槐树旁边。 原本还以为穿到了一个幸福的小家庭,可以一家人和睦共处,幸福快乐一辈子呢,现在看来这些似乎都是奢望了! 阿爸死了,阿妈举止反常,满口谎言,永远都不知道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妹妹又正处在叛逆期,还是捡来的仇人的孩子!这样的家庭背景,她到底该如何应对呢? “路石林,你终究还是走了吗?不回来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 雪锦越想越难过,不知不觉间爬上了大槐树,坐在了路石林最常坐的位置上,代替路石林,成为了新一代的槐树精,倚在树干上,四十五度角忧伤的仰望着苍穹。 为什么你要不告而别,独留我一个人?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什么都不是吗?什么都不是吗?泪滴滚落,凝聚了数不尽的委屈和心酸! “寒江陪烟火,月伴星如昨,可你怎么独留我一个人过,若你想起我,不必抱愧当时承诺太重,聚散无常,怨谁错……” 一曲《相思垢》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唱得泪流满面,声音哽咽得再也唱不下去了,雪锦才双手抱膝,将头埋下,缓缓地停止了歌唱。 我们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举目无亲,只有彼此,不是应该相依为命的吗?为什么你要狠心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真的有那么惹人厌恶吗?活该孤独终老吗? 夜已经很黑了,平乡也睡了,菖蒲呼唤了雪锦数次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得回房躺下了,整个世界瞬间恢复到了最原始的平静,只有满天繁星还在不知疲倦地眨着眼睛。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熟悉的口哨声似乎还在耳边,她开始后悔自己骂走路石林了。 如果当初在巫峰山,自己的态度好一点,也许他就不会走了!他只是痴情而已,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刻薄呢?为什么不能忍让呢? “我果然很难相处吗?如果我说后悔了,如果我跟你道歉,你会回来吗?会回来吗?如果你回来,我什么都愿意迁就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只要你回来,只要你回来好不好?好不好?路石林……” 第三十五章 忠犬归来 秋风瑟瑟,寒冷刺骨,吹得人心惶惶,竟是连天公都不作美。雪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怨天尤人,怔怔地将头抬了起来,一双黑亮的眸子陡然撞入了她的眼球,吓得她魂飞魄散。 “啊……”她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差点儿从树上摔下去,幸好路石林反应够快,及时稳住了她的身形,“擦,虽说本少爷的确帅得惊天地泣鬼神,但是你也不至于被迷倒吧?那么没定力?” 戏谑的声音在震荡,清瘦的脸庞近在咫尺,他真的回来了! “去你的!我要是突然冒出来,你也会吓一跳吧!况且我还以为你跟周?に奖剂四兀 毖┙趵卫蔚乇e怕肥?郑?芩阏业搅诵┬戆参俊k?淙皇莸弥皇fぐ?峭罚?匆馔獾奈屡?兀?拖衽?pΑ?p>  “和周?に奖迹亢呛牵?业故窍氚。〔还?乙?窃俨换乩矗?峙戮统晒露?税桑 甭肥?值髻┑溃?窝┙醣e牛?10凑踉??蛭??吹窖┙踉诳蓿??缴?钆碌木褪桥?丝薇亲恿恕?p>  雪锦兀自抽泣了许久,哭得眼泡又红又肿,才哽咽着声音搂着路石林的脖子,哭诉了起来:“哥,怎么办?阿爸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痛哭间,她很自然地将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了路石林的后颈上,惹得路石林浑身战栗,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别哭了,婆婆妈妈的,惹人心烦!”路石林白眼一翻,将雪锦的脑袋掰了过来,伸出手在雪锦的脸上捏了捏,用命令的口吻道,“别哭了,笑笑,笑笑……” 雪锦立马止住了哭泣,僵硬地笑了笑。 但是这笑容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她又重新拉长了脸,惨兮兮地抱住了路石林,就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三分哀求七分命令地说道:“路路,答应我,以后都不要丢下我,好不好?好不好?” “路路?路你妹啊!”路石林满脸瀑布汗如雨下,对于这个奇葩的称呼,他实在是难以接受。 “嗯,路你妹,永远都不可以不告而别哦!”雪锦得寸进尺地顺竿子往上爬,将路石林抱得更紧了,还趁势在路石林的脖颈间又蹭了蹭。 路石林持续挣扎着,冷汗涔涔,“文雪锦,你给我撒手!撒手,听到没有?喂,拜托了,撒手好不好?只要你撒手,不要喊我路路,我什么都答应你,真的,什么都答应你,行了吧!” “好咧,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雪锦促狭的一笑,忍不住捏了捏路石林的脖子,没有肉,只有一根很突兀的骨头。他的长发早已及腰,却依旧凌乱如鸟窝,毛毛糙糙,毫无质感。 雪锦眨了眨眼睛,以手为梳,悉心帮他整理了起来。 路石林只觉浑身不适,忙应道:“是…是…我说的,不反悔,你倒是快撒手啊!放手,别碰我的头发……” “哎哟,反正你是我亲哥,给我抱一下有什么关系?又不会被拉去浸猪笼,安了安了,我一定会给你整个超帅的造型!”雪锦赶忙出声安抚道,按照自己的设计,帮路石林编起了小辫子。 “呃,我不是!你知道的,我不是!”路石林强硬地摇了摇头,再也无法忍受了,两手一伸,抓住雪锦的肩胛骨,狠推了一把。 雪锦猛然受力,脚下一滑,向旁边歪倒了去,眼看着就要从树上跌落了,不由得一声尖叫,抓紧了路石林的头发。 路石林疼得龇牙咧嘴,只好将雪锦又拉了回来,找了个稳定地姿势停妥了。待头皮上的剧痛稍有减缓,他才长叹了一口气:“唉,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还不如和周?に奖既ツ兀 ?p>  雪锦惊魂甫定,腿都软了,突听路石林这话,不禁又想多了,止不住惊叹道,“哎呀呀,我就知道你们俩有问题,哈哈,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撮合你们的,放心吧!牵红线可是我的拿手好戏!” “滚,周?な悄愕模?掖永床欢崛怂?? 甭肥?肿タ竦馈?p>  “可是我喜欢成人之美!嘿嘿……”雪锦继续傻笑。 秋日凄冷的月光下,少男少女用拌嘴的方式展示着他们无限的青春与活力,天虽阴寒,但是人心却分外温暖。那一刻是雪锦来到这个世界笑得最甜的一刻,因为欣慰,因为幸运,也因为知足。 老天爷第一次听到了她心底里的呐喊,满足了她小小的愿望,她还能奢求什么呢?还需要奢求什么呢?这样就足够了!和路石林一起,在这个还算平静的小山村里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足矣! 那天兄妹二人是在树上睡的,雪锦抱着路石林睡得格外安稳,竟是丝毫没有受到秋寒的影响。 然路石林却**无眠,只觉得浑身难受,第二天还顶着两只比铜铃还大的黑眼圈,死乞白赖地求了雪锦许久,雪锦才终于大发慈悲地撒了手,放归了他自由。 路石林这家伙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独自沉浸在异次元空间里冷眼看世界了,变得热情了许多,也温顺了许多,好似一头驯服的猛兽。 雪锦如是想着,看路石林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路石林挣脱了雪锦的束缚,迅速整理好了内务,便准备要出门。 雪锦慌了,急忙冲上前去拦住了他,质问道:“你要去哪儿?” “出去跑步!”路石林哀怨的一声叹息,“大姐,你就饶了我吧,我又不是你养的狗!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是你养的狗,也得有自己的空间吧,也得偶尔出去溜达溜达吧!” “嗯,你说得对!咱遛狗去吧!”雪锦深感赞同,笑眯眯地看着路石林,眼放金光,如同看着自己养了多年的爱犬,就差没给路石林套上一个精心挑选的狗项圈了。 “呃……”路石林满头黑线,拔腿就跑。 雪锦也不迟疑,匆匆追上。 二人竟是足足绕着整个平乡跑了三大圈,相当于五六公里的路程。跑完后,雪锦直接瘫在了地上,感觉气血上脑,胀得头疼,心肝脾肺胃也虚脱得快要报废了;路石林亦是叉着腰倚在门框边直喘粗气。 其时约合上午十点左右,阿妈还在田间忙活;云绣**未归,这会儿仍不知去向,阿妈一点都不着急,雪锦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寻。不寻怕她出事,寻了又怕她无理取闹,唉…… “路路,你去找找云绣吧!她都一晚上没回来了,很危险的!”雪锦叹了口气,将重任交给了路石林。 “你就不怕我跑了?”路石林冷声嘲讽道。 “不怕不怕,小狗都会记得回家吃饭的!”雪锦笑道,看着路石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又补充说了几句,“乖乖,完成了任务才有饭饭吃哦!嘻嘻,我要去做饭了,你快去找云绣吧!” “你……”路石林气急败坏,正要发作。 雪锦也不客气,一脚将门踹上了,把路石林关在了门外,大声嚷嚷道,“快去吧!回来晚了可就没饭吃?? ?p>  “你……你给我等着……别把饭都吃完了,我饿着呢!”路石林撞了一鼻子灰,又无处发泄,愤愤地离去了。 雪锦扑哧一笑,被路石林的那番话逗乐了,蹦蹦跳跳地跑去了灶台间,开始点火做起了饭。多了路石林,这米估计只够吃两天了,看来那只可爱的小兔子是保不住了! 思及此,她眼眸一转,看向了装着兔子的箩筐。那只兔子还在,不过已经奄奄一息了,想来也是饿的,连毛发都失去了光泽。 “可怜的兔子!我们也是自身难保才去吃你的,希望你下辈子能够投个好胎,不用再沦为他人的腹中餐吧!” 咕咕……肚子饿得一通乱叫,雪锦下意识地揉了揉,转身找来了菜刀,心怀忐忑地靠近了小兔子,左看看右瞅瞅,始终没敢下刀子。 那小兔子萎靡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怜了,换作是谁都不忍心下手吧! 雪锦窘迫地收起菜刀,回到了灶台前。 现在还不到非吃它不可的时刻,先把它留着吧,雪锦如是安慰着自己,又是一阵心酸:小兔子也不是生来就该被人吃的! 第三十六章 苦难使人成长 雪锦做好饭,等了没多久,路石林便携了云绣归来。云绣这丫头居然在溪水河畔坐了一晚上,冻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得人好不心疼。 这样单薄的孩子竟是如此执着!雪锦震惊不已,看着云绣楚楚可怜的模样,瞬间心软了,急忙领云绣去房间,帮她打来热水,给她洗了个热水澡。还很耐心地将饭菜端到了她的手上,让她能够一边泡澡,一边进食,完完全全享受了一回帝王级别的待遇。 “这样对肠胃不好!”路石林端着饭碗,倚在门框边,幽幽说道。 “滚!臭流.氓,居然偷.窥女孩洗澡,不要脸!”雪锦狠狠一脚踹了过去,惹得云绣咯咯直笑,“姐姐,你又欺负哥哥!他好可怜!” “哎呀,敢情你这小妮子是喜欢被人偷.窥啊!”雪锦调笑道,对云绣挑了挑眉,笑得很是暧.昧。 云绣瞬间红了脸,将头埋进了水里,过了好半晌才浮出来,吐了吐舌头,解释道,“云儿才不是那个意思呢!云儿只是觉得姐姐对哥哥很不一样,嘻嘻,长兄如父,姐姐对哥哥应该怀着尊崇之心才是!” “哼,就你懂得多,这些个大道理姐姐可不明白!”雪锦故作恼怒的娇嗔一声,出了房间,这才开始拿起了自己的碗筷。 彼时桌上连残羹剩饭都没有了,只剩下汤汁,雪锦幽怨地看了路石林一眼,见他碗里满满当当,不由自主地眯起双眼,冷笑了几声。 路石林没来由地一哆嗦,向后退了两步,抵在了墙角,也不多话,吧啦吧啦又扒了几大口饭菜,警惕的眼神一直盯着雪锦,让雪锦忽然间想起了村头那只守着肉骨头的野狗。 “哥,我的亲哥,你是我的亲哥吗?”雪锦捏着怪腔说道,为路石林默哀了一把,急急走上前去,将路石林手中的饭碗抢了过来,也不客气,直接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那是我吃过的,你就不嫌弃?”路石林伸长了脖子问道。 “有什么好嫌弃的?你又没得传染病!”雪锦随口应道,加快了手上和嘴上的速率,当着路石林的面,很豪放的大嚼特嚼着。 “我在里面吐了口水!”路石林加重了语气急切地说道。 雪锦哦了一声,干脆连话都不接了,迅速将那一大碗饭消灭了。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转向了路石林,见其满脸惊惧,双眼暴突,她不禁呵呵干笑了几声,“你是没挨过饿!别说口水了,就算你往里面放了屎壳郎,我也照吃不误!” “这么重口?连屎都不放过?唉,到底是什么让一个生活在城市里的大学生变成了这般模样啊?我开始理解变形记那档节目了……”路石林叨叨不休地说道,眼神怪异地直视着雪锦。 “呵呵,是天意吧!”雪锦仰头看了看屋顶,又笑了,只是这笑容里饱含着太多路石林看不懂的颜色,那一刻她的眼神竟是比黑夜的苍穹还要深邃,令人捉摸不透。 “天意?我……好吧,我不在的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路石林忍不住问道,目光急切,似是要立即刨出个所以然来,一刻都等不了。 雪锦静默了许久,理了理思绪,缓缓地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吐了出来,包括云绣的身世,阿妈和乡长不正常的关系,阿爸不明不白的死亡以及大胡子和歪头所做的一切…… 路石林听完后,也陷入了深思。 最终二人一致认为阿妈和乡长的来历不俗,很可能是落魄贵族,而且肩上担负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倘若当真如此,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秘密呢?居然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透露! 这潭水光想想就足够深了! 为了避开云绣,二人在后院里讨论了半晌,想出了一万种可能,却又都一一否决了。真相也许只有一个,但绝对不是猜出来的,只能够依靠潜入其中去慢慢发现。 二人就此达成了协议,分头去试探阿妈和乡长,得逞后再来分享信息,共同商讨对策。 雪锦早就吃够了阿妈抛出来的苦果,本想选乡长下手,但是乡长那张老狐狸似的脸孔总让她渗得慌,所以最终她还是一咬牙,决定两害取其轻,选了阿妈菖蒲。这样一来,探问乡长的重任就交给了路石林!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我去找乡长!”路石林简单交代了一句,拍拍屁股走出了小院,态度很是积极。 雪锦望着路石林远去的背影,并没有紧随其后,去找阿妈,而是径自将芦苇拿了出来,又开始了编长席大业。 和阿妈相处了这么久,阿妈的脾性她早就摸清楚了,标准的吃软不吃硬,贸然前去叱问只会适得其反,还不如先编好长席,等阿妈心情好了,再趁机询问呢! 云绣沐浴更衣后,身心疲惫,躺在**上睡了,一直睡到了自然醒,见姐姐在破篾片,二话不说,直接走过去,熟练地忙活了起来。 那几日雪锦和云绣一直在忙着编长席,没有离开过大门半步。菖蒲仍旧早出晚归,每天回来的时候都拖曳着疲惫不堪的身躯,雪锦见了心疼不已,也就更不好意思多问了。 而最让雪锦不解的是路石林,他居然能够坚持早起去跑步,然后上宝山打猎砍柴挖山菜,回来了还会去帮菖蒲做农活,俨然负担起了阿爸之前大半的责任,还干得毫无怨言。 他真的变了! 雪锦手里编着长席,心里想着路石林,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欣慰地笑了。这次她要编的花样是水仙,还算简单,所以虽然走了神,却也没出岔子,眼看着就要完工了,她如释重负地伸了伸懒腰。 水仙代表的是思念和团圆,象征着她对这个小家庭的美好期望。 云绣刚喂了鸡,见雪锦这边即将大功告成,一溜烟跑了来,仔细瞅了瞅,突然眼前一亮,惊呼道:“姐姐,你这编的是太阳花吧!总觉得单调了些,是不是应该再加点儿什么?” “单调吗?好像是有点,嘻嘻,云儿觉得应该加点什么呢?”雪锦嬉笑着询问道,完全没空搭理云绣那句“太阳花”的论断。她做事喜欢尽善尽美,而不是一味固执己见。 “把咱家小灰灰加上去吧!”云绣嬉笑着应道,欢喜莫名。 “小灰灰?”雪锦不明所以,顺着云绣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但见一只兔子窝在箩筐里,已然恢复了生气,正在啃食着不知名的树叶呢! 嗬,没想到这家伙还挺顽强!雪锦暗暗赞叹,全神贯注在那只小兔子身上,竟是半天都挪不开去。兔子尚能如此,更何况人呢! “姐姐,姐姐……”云绣见雪锦走了神,焦急地呼喊了几声,小手在雪锦的眼前来回摆动,搅动着雪锦的视线。 雪锦的魂魄终于被召了回来,望着云绣,甜甜一笑,乐道:“就依你说的,把咱家小灰灰加上去!”是的,咱家小灰灰,咱家的…… 于是乎,那张长席上的画面就变成兔子吃草了,水仙花的魅力完全被压制了下去,变成了一株株普通的“太阳花”,照亮了小兔子未知的前程,也填饱了小兔子瘪瘪的肚子。 而自打养了这只兔子后,雪锦才惊奇地发现,原来并不是每只兔子的肠胃都脆弱,并不是每只兔子都挑食。他们家的小灰灰基本上什么都吃,有时候还会和公鸡母鸡抢吃虫子,几度让她大跌眼镜。 看来这兔子是饿怕了!苦难总能使人成长,兔子也一样! 第三十七章 坐地起价 编好了长席,就该拿去卖了。在距离平乡约十五公里的平原地带有个广场,每半个月会有一次集市互换活动,顾名思义就是拿着货物去和他人换取自己所需要的物品。 除去那张“大鹏展翅”,雪锦总共编好了五张长席,每一张上面的花纹都独具一格,没有重复的,分别是:兔子、牡丹、玫瑰、荷塘以及亭台楼阁。个个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歪头见了惊叹不已,兴奋得话都不会说了,直接扛了五张长席,就要带雪锦去集市。云绣那丫头喜欢热闹,便也跟了去。路石林和菖蒲整日忙碌,自是无暇过问,雪锦只在临行前同他们打了声招呼。 那日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乌云压顶,仿佛随时都会滴下豆大的雨来。雪锦行走间不时地抬头望天,忧心忡忡。 歪头看出了她的心思,急言道:“我们走快些,还能在这场雨降下来之前赶回家去!”说罢,他率先加快了步伐。 雪锦赶忙拉着云绣追了上去。云绣这丫头一路叽叽喳喳,嘴巴没停歇,看到什么都新奇,欢笑声不断,给枯燥的旅程多加了几分趣味,让雪锦的脚步在不知不觉间也轻快了许多。 待三人靠近那集市,才将将过了晌午,只是不见太阳,天色昏暗,走了许久又有些闷热,总让人觉得喘不上气。 雪锦捶了捶腿,继续走着,越是向前越有人头在攒动,人们似乎完全不受压抑的天气影响,热情不减,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如潮水般蜂拥而动,大有庙会的氛围。 “哇,姐姐,快看呀,好多人,还有好多新玩意儿!”云绣嚷嚷着跑开了,在那集市上转起了圈儿,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抓抓那个,玩得不亦乐乎。 雪锦走在歪头背后,小眼睛也没闲着,在琳琅满目的物品上打着转儿,悠然自得,亦是笑得眉眼弯弯,时不时地发出阵阵赞叹。许多事物她也不甚识得,叫不上名字,也不知道用途。 纵然如此,她也没有如脱缰野马般四处乱窜,仍旧乖巧地跟在歪头身后,帮歪头寻了块空地,将长席摆开了。 来卖长席的人不多,再加上雪锦编的花样确实让人耳目一新,很快她的长席便引起了集市上众人的注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哥,你这兔子如何编的?怎跟活的一般?”某个略显富态的中年女子拿起了编着兔子的长席,爱不释手。 雪锦被这么一夸,俏脸瞬间红了,也不答话,只欢欣雀跃地看着那中年女子,目光灼灼,好似俞伯牙看到了钟子期。 “哈哈,这几张长席都是我身旁的女娃编的,她手艺好,心思也细腻,自然编什么像什么了!大妹子你若是想要,就开个价吧!”歪头笑道,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长席他也卖了不少,这么抢手的倒是头一回见。 众人听说长席都是那个尚未及笄的女娃编的,顿时惊叹不已,炸开了锅,对雪锦赞不绝口,更有甚者还嚷嚷着问雪锦家住何方,准备上门去提亲呢!雪锦慌忙以有了婚约为由,搪塞了过去。 那人只得扶额长叹,后悔自己下手太晚了,“唉,真可惜了,这么贤惠的女子,怎么就许了人家呢?果真是好女难求啊!” “那是自然,好女孩哪个不抢破头?”众人纷纷解说,把雪锦捧上了天,搅得雪锦飘飘然,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只是长席编得好就能受到这种待遇,简直嗨翻天啊有木有? “咳咳……”先前问话的那名中年妇人自觉被忽略了,猛地一阵咳嗽,撇开众人,潇洒地一指斜前方道:“看到那架满载的木板车了吗?我用两袋米跟你换这张兔子长席如何?” “两袋米似乎太少了吧!”雪锦嫣然一笑,摇了摇头,否决了中年妇人的提议。开玩笑,这中年妇人对她的长席情有独钟,百分百的卖方市场,不坐地起高价怎么对得住家里的那口米缸呢? “那三袋如何?”中年妇人一咬牙说道。 雪锦依旧摇头,摇得那中年妇人都差点儿站不稳了。 为了得到心爱之物,中年妇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架板车,犹豫了半晌,颤颤巍巍地伸出了四根手指道,“四袋,不能再多了!” “好吧!”雪锦促狭的一笑,补充说道,“只要四袋米加上那辆板车,我就把这长席让给你了!” 中年妇人欲哭无泪,看了看心爱的长席,又看了看陪伴自己多年的板车,狠狠一点头,应了,“成交!” 围观群众再次炸开了锅,议论纷纷,直说雪锦不厚道,要价太高。 雪锦原就不知长席该卖什么价格,听众人这么一说,倒觉不好意思了,搞得好像自己是专门敲诈良好市民的奸商一样。 思及此,她不禁深吸一口气,换上了笑脸,从背后的竹篓里取出了一朵芦苇编花递给了那名中年妇人,恳切地说道:“婶儿,这编花是买长席送的!” 中年妇人接过编花一看,脸上的忧愁瞬间烟消云散了,立马咧开了嘴直乐呵,“这花不错,样式新颖,我喜欢!还有吗?” “有的有的!”雪锦忙应道,转而又想起了什么,拉下了脸补充说道,“买一张长席只能送一朵花,其他的花是要卖的!” 事实上,这些编花都是她闲来无事用编长席所剩的边角料编制的,完全实现了废物利用再创价值的理念。 “是吗?”中年妇人微微一愣,又掬起了笑脸,应和道,“理当如此,理当如此,哪有白送的道理!其他还有什么花样?拿来我看看!” 雪锦忙将竹篓里的编花全都倒了出来,大大小小有二三十朵,每一朵的造型都不尽相同,其中最为耀眼的就要数中年妇人手上拿的那朵莲花以及散落在长席上的牡丹、蔷薇等花样了。 中年妇人一口气挑了十来朵喜欢的花样,又给了雪锦一袋米,欢喜地捧着新得的物品离去了。而后又有一位壮年男子用两张完整的狐狸皮跟雪锦换去了那张编着亭台楼阁的长席,便再无一人过问了。 只因雪锦要价太高,众人纷纷惋惜而去了,连围观的人都散了! 又等了一个时辰,仍旧无人问津,歪头急了,忙劝雪锦道:“我们把价格降低点儿吧!要不然今天都卖不出去!” 雪锦也在纠结,但最终还是拒绝了歪头的建议,“歪头叔,这价格咱们真心不能降!你想啊,我们这一降价,先前那二人如果知道了,还不得来找咱们晦气吗?” 歪头一想也是,索信闭了嘴,不再提降价之事。 云绣玩过了几圈寻来,见长席还没卖出去,不禁皱起了眉头,取笑道:“姐姐,你们怎么连长席都不会卖啊?真是丢脸死了!” 歪头闻言恼羞成怒,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喝道:“你这死孩子怎么说话的?欠揍是不?”说罢,他作势欲打。 云绣大惊失色,急忙躲到了雪锦的身后,噤若寒蝉。 雪锦也不气恼,甘心做了云绣的挡箭牌,劝慰道:“歪头叔,别生气了,云儿她就是话多,没恶意的,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把这些长席卖出去吧!要不然待会儿下起雨来,可就难收拾了!” “好吧,看在你和菖蒲妹子的份儿上,我就先饶了她!”歪头妥协道,语气很随意,但还是被雪锦听出了端倪,以前阿爸还在的时候,歪头都是称呼阿妈“嫂子”的,现在变成“妹子”了。 这区别还是有的!他多年未娶,难不成真的是在等阿妈? 一念至此,雪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再也没敢细想。 第三十八章 贫富差距 天灰蒙蒙的,乌云越积越厚,偶有瑟瑟北风呼啸而过,寒彻心骨。长席依旧无法脱手,编花倒是全部卖光了,以两个箩筐的价格全都给了一个二十来岁的美貌女子。 那女子梳着两个对称的发髻,穿着印染的花裙子,看得云绣的眼睛都直了。她据说是申伯府的丫鬟,买这些编花是用来讨好府里的小姐和夫人的,云绣特地给了她一个友情价,眼巴巴地目送着她远去了。 “姐姐,我也想去申伯府做工,可以穿花裙子,还能天天见到二公子!”云绣忽的将目光从那女子的背影上收了回来,看向了静坐在一旁的雪锦,目光灼灼满是期待。 “那怎么可以!”雪锦急忙阻止道,“去申伯府做丫鬟是要签卖身契的,以后你的命运就要掌握在他们手中了,指不定他们会将你卖给谁呢!万一把你许给了大麻子怎么办?” “啊……云儿不要嫁给大麻子,不要不要!”云绣连连摆头,瞬间打消了去申伯府做丫鬟的念头。 雪锦扑哧一笑,摸了摸云绣的小脑袋,继续说道:“这就对了,我们的云儿是要做天下第一大美女的,怎么能给别人当丫鬟呢!嘻嘻,姐姐以后一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钱,给云儿做一屋子的漂亮衣服!” “嗯,姐姐真好!”云绣笑道,黛眉飞扬,原本晶亮的大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看得雪锦心旷神怡,都有些痴了:这么萌的小萝莉绝对是极品啊,一笑倾城,再笑倾国,日后定会成为祸水级别呢! 谈笑间,一滴水珠毫无预兆地落在了雪锦的鼻尖,凉丝丝的,雪锦条件反射的抬头望去,但见乌云滚动,竟是开始下起雨来了。 幸好只是偶尔的几滴,并未影响集市上众人的热情,来往行人川流不息,叫卖声不绝于耳,似是要把那雨水给生生吓唬回去。 雪锦抬眼看了看歪头,见其在闭目养神,也没好意思打扰,将打退堂鼓的话语吞回到了肚子里面。再等等吧,兴许还会遇到知音! “夫人,您看,就在那儿!婢子这张长席就是在那家买的!”一行十来个人推推搡搡地过来了,越走越近,最终停在了雪锦面前。 “你们要买长席吗?”雪锦惊问道,生怕对方是来砸场子的。此前买了长席的中年妇人就在人群中,正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呢! 那行人除了为首的年轻女子和中年妇人外,全是青壮男子,个个虎背熊腰,一看就是当保镖的。中年妇人称那年轻女子夫人,想来那年轻女子的地位应该是最高的,而且就穿着打扮和气质上看来,她也不俗。 她身形纤细而妖娆,穿着一身黄白相间的裙装,其上以金线花纹作修饰,腰间系以绣花裙带,更显出她那盈盈不足一握的柳腰。 就面容上看,她也是极其出众的,肤若凝脂,眉若画黛,一双剪水双眸摄人心魂,好似画里走出来的妙人儿。 但最让雪锦震惊不已的却是她的头饰,镂空精雕的金银饰品坠了满头,她的发髻居然丝毫不显凌乱,反倒衬出了几分庄严肃穆的味道。 这女人是有病吗?穿得如此隆重出来逛街,不觉得累得慌吗? 雪锦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年轻女子,暗暗腹诽了几句,却见那女子眼眸一转,停在了长席上,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开了口,“你这长席我全要了!”声音甜脆悦耳,宛如天籁,听得人心都酥了。 “真的吗?夫人,您开什么价?”雪锦欣喜若狂,噌的站起,直视着那女子,目光如炬,生怕对方反悔。 女子并未答话,反倒是不紧不慢地转向了身后的一名男子,柔声问道:“福子,我们还有什么?” 被唤作福子的青年男子呆愣了片刻,似是被那句“我们”给摄去了心魂,战战兢兢,始终都没敢抬眼去看自家夫人,只在心里暗自盘算了一番,以低沉的声音应道:“我们……不,夫人,我们……” 由于紧张过度,他断断续续说了半天,竟是不成一句话。 女子望着他,忽的一笑,笑得花枝乱颤,一手轻掩着嘴唇,一手伸出,故意推了他一把,娇嗔道:“你可真傻,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福子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不止,嘴里直喊着,“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中年妇人见状急了,忙劝道:“夫人,请听婢子一言,此番我们是背着公子出来购物的,不宜生事,还是速速换了物品,归去吧!” “哟,李妈妈,您这是在说小女子我好惹是生非呢!”年轻女子掩唇笑道,头上沉重的饰品随之有节奏的抖动着。 扑通,中年妇人也跪在了地上,连连叩头求饶,“夫人饶命啊,婢子不是那个意思,婢子只是看天色阴沉,怕待会下起雨来误事……” “下雨?”年轻女子徐徐抬头,望向了苍穹,恰逢一滴雨水落在她的额头,她轻轻将其拂去,痴痴地喃喃着,“下雨最好了,仲卿最喜欢下雨天了,尤其是这秋雨纷飞,好美……” 仲卿?难不成是姜仲卿?雪锦猛然一惊,看向了云绣,见云绣也满脸惊惧的望着自己,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云绣的小手。 想来在这申国也就只有申伯府的女眷能有如此派头吧!这女子八成是姜仲卿的夫人无疑了,呵,姜仲卿那吸血鬼竟然有如此艳福,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雪锦暗暗啐了一口,心潮澎湃,见那女子还在怔怔望天,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夫人,这长席您还要吗?” “嗯?”女子缓缓低下头来,扫了雪锦一眼,又笑了,她似乎很喜欢笑,或者说她今天的心情很好,“长席我都要了,我们还剩什么东西全都给她吧!该回家去了,仲卿还等着呢!” 说罢,她拢了拢衣衫,兀自踏着莲步,摇曳着身姿离去了。福子和李妈妈如临大赦,匆匆站起追上,众人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只留下最后一人,拿去了雪锦的长席。 雪锦刚想出声阻止,便被歪头给拉住了,“别惹事,申伯府的人,我们得罪不起!” “不是一物换一物吗?他们还什么都没给呢!”雪锦压低了声音直言道,她可没准备将自己辛辛苦苦编好的长席拱手送人。 云绣失魂落魄,见那女子远去,才慢慢回过神来,扯了扯雪锦的衣袖劝道:“姐姐,算了算了,就当送他们了……” 话音未落,便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三人面前。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个子男人双手一撑,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渐渐走近。 雪锦瞬间傻了眼:这男人不是那天追杀路石林的强哥吗?该死,他不会也穿越了吧?不会是来找茬儿的吧? 思及此,她浑身一震,匆匆将头埋了下去,却听得耳边传来哐当几声,身旁无端多出来了四个麻袋,还有三匹布料。 咦?这是何故? “哼,算你们走了狗屎运,拿了东西赶紧滚吧!别再污了我们夫人的眼!”强哥厉声喝道,一扭脖子,转身跳回了马车。 雪锦这才明了,原来他是替夫人送东西的,不是来杀人的,不禁长吁了一口气,将心脏吞回到了肚子里面。但是只要一想起他留下的那句话,雪锦又忍不住咬牙切齿了! 你们家夫人很了不起吗?眼睛每天用圣水擦洗的吗?哼,什么叫做别污了夫人的眼啊?过分,非要气得人吐血才肯罢休吗? 第三十九章 恶霸刁难 “小雪,别再摆脸色了,我们得了这些东西应该高兴才是!”歪头喜笑颜开,乐呵呵地将所有东西全都装到了板车上。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就准备推车回平乡了。 雪锦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答话,径自拉起了云绣的小手。 见云绣神情恍惚,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附在云绣的耳边调笑道:“云儿,今天得了好些东西,回家姐姐给你做顿丰盛的菜肴,保准你吃得打饱嗝!” “姐姐……你真讨厌!打饱嗝可不是淑女作风,云儿要当淑女!”云绣娇嗔一声,吐了吐舌头。 “好好好,云儿要当淑女,不打饱嗝!”雪锦好笑道。 姐妹俩一边打趣,一边帮歪头拾掇好了所有的物品,推起了板车。 然走了还不及五步,便被一行人给拦住了。 粗略数来,对方的人数绝对不少于二十,个个虎视眈眈,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为首的那名黑衣男子更是笑得肆无忌惮,猥琐的眼神在雪锦姐妹俩身上来回游走,看得人好不自在! 歪头见状,急忙将二女护在了身后,谄媚的讨好道:“毋大爷好兴致啊,也来逛集市?有什么事情是小人能够帮到的吗?” “听说……”黑衣男子咧开嘴夸张的笑着,露出了满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然视线始终都没有从雪锦姐妹俩身上移开。 见雪锦姐妹躲在歪头的身后,他的视线也紧跟了过去,就像在跟雪锦姐妹玩着捉迷藏。只是那笑容太过猥琐,让人无法将其与单纯的捉迷藏联系到一起。 歪头出言再三提醒,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将将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听说……你们是卖长席的?是也不是?” “是的,大爷,但是您来得不巧,我们的长席就在不久前已经全都被申伯府的夫人买去了!”雪锦抢言道,抬出了夫人之名。虽然她并不识得这毋大爷的身份,但是总不至于比申伯府的夫人还要厉害吧! “申伯府的夫人?呵,是大夫人?二夫人?还是少夫人?”毋大爷忽的冷声道,表情神幻莫测,似笑非笑。 “应该是少夫人吧,我看她很年轻,也就二十来岁!”雪锦应道。 “二十来岁?哈哈,我倒是头一回听说,我们府里居然还有位二十来岁的少夫人!”毋大爷突然放声大笑,惹得雪锦莫名其妙:难道那女子不是姜仲卿的夫人?那她是谁呢?怎会仲卿仲卿喊得那么亲热? “大公子一直没有娶妻,二公子的夫人现年不过十五岁,你说的那位少夫人怕是杜撰的吧?你可知道欺瞒我毋良的下场?”毋大爷继续说道,语气狠厉,一只大手已然伸了过来。 雪锦连连后退,拉着呆若木鸡的云绣躲了过去,再看那毋良时,眼中陡然生出了几分惧意,但更多的却还是厌恶。 她并没有答话,只愤愤地看着毋良,提高了警惕。这毋良想来也是申伯府的人,她得罪不起,可她也不想白白被欺负了去! 毋良见雪锦退缩,笑得更欢了,还欲发难,又向前进了几大步。 歪头急忙拦住他,打起了圆场,“毋大爷,您可千万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之前确有位夫人前来买了我们的长席,只是恕我们眼拙,实在无法分辨那位夫人的身份啊!” “是吗?”毋良冷哼一声,回过头去跟身后的众人讨论了起来。由于人多嘴杂,且对申伯府不甚熟悉,他们所说的内容,雪锦听得也不是很明白,只知道他们话语间不断地提起大公子和二公子。 末了,那毋良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也罢,那位夫人是何人本大爷就不去追究了,但是十日内,你们必须要编好一百张长席,送到申伯府来。否则休怪我翻脸!”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刺耳,宛如用匕首一刀一刀的划在玻璃上,听得雪锦心惊肉跳,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十日内怎么可能编得好一百张长席!他这不是存心刁难人吗? 歪头亦是大惊失色,双目圆睁,愣了半晌,才腆着脸与毋良讨价还价了起来,“毋大爷,您就行行好,别再为难小人了!十日内哪能编得出来一百张长席呢?五十张还差不多!” “好,那就五十张!但是我要每张上面的花纹都要比你们刚卖出去的那几张还要出彩!哼,你们应该知道的,再过半月便是籍礼了,这些长席可都是为籍礼准备的,容不得有半点差池!”毋良明令道。 歪头无奈,连连点头称是,直怪自己太多嘴。 “长席送来申伯府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是做不到,哼哼,你们就等着做籍礼上的祭祀品吧!”毋良喝道,王八之气侧漏,招了招手,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去了,所过之处,黄沙乱舞,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雪锦望着远去的一干人等,咬牙切齿,只恨自己无能,才会被那些恶霸欺负了去。转眼再看歪头叔,他竟是由于惊吓过度,已经瘫倒在地了,嘴里止不住的喃喃,“我不要做祭祀品……祭祀品……” 云绣亦是目光呆滞,杵在原地,动也不动,似是丢了魂魄。这小妮子的心思雪锦大抵还是能够猜到一些的,多半与姜仲卿有关。 那名出手大气的美少妇固然不是姜仲卿的夫人,却也与姜仲卿脱不了干系,而且毋良也说了,二公子家里还有位年仅十五岁的夫人呢! 呵,看不出来姜仲卿那**居然偏爱幼女,怪不得对云绣…… 思及此,雪锦忍不住浑身一哆嗦,拉住了云绣的小手说道:“云儿别再发愣了,我们该回家去了。” “嗯!”云绣应了一声,怔怔地向前走了几步,挣脱了雪锦的手。 “唉,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雪锦不自觉地念出了这句诗,想起了以前在电视剧里常见的桥段,这会儿就呈现在自己的眼前,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呢!幸好主角不是自己! 歪头仍旧瘫在地上神神叨叨,看得雪锦莫名烦躁,一个大男人如此胆怯像什么样子!越想越来气,她不禁白眼一翻,矮下身子,附在歪头的耳边,扯着嗓子大喊道:“下雨了,回家收衣服了!” 震耳欲聋的尖锐声响传开,吓得歪头哇哇乱叫,见是雪锦作怪,他张嘴欲骂,却又生生咽了回去,面上复杂的神色变化看在雪锦的眼里,促成了一道别具一格的风景线。 他最终还是连一句责难的话都没说,倒是雪锦率先开了口,“歪头叔,地上凉,起来吧!我们该回家去了!” 歪头缓缓站起,也不拂去身上沾染的尘土,只怔怔地看着雪锦,欲言又止。雪锦不明所以,也就没有多问,大方地一指板车,跟上了云绣的步伐,循着回家的路途走去了。 “毋良是大公子府上的管事,向来蛮横不讲理,这次我们恐怕是在劫难逃了!”歪头叹息道,扶起板车,加快了步伐,“我们还是走快些吧,回去跟乡长商量商量,兴许还有救!” 雪锦点了点头,拉起云绣,大踏步地走开了。 说起来他们还真是幸运,换来了一辆板车,要不然这些物品还不知道该怎么运回去呢!三人步履匆匆,走了约莫两个时辰,终于到家了! 那倾盆大雨似是长了眼睛,待三人进了家门,才如决了堤的江河般一泻而下,气势恢宏,仿佛在宣泄某种不满的情绪。 路石林和菖蒲都在,正忙于准备棺木,头七都过两天了,只因这棺材还没做好,阿爸仍未下葬。见到歪头拉来的那一板车物品,菖蒲乐得嘴都合不拢了,直把雪锦夸上了天。 雪锦红着脸受了,一言未发,其间路石林不断地投来怪异的目光,暗示着她什么,她也没看懂,索信直接忽略了,气得路石林龇牙咧嘴,她反倒笑得坦坦荡荡。 第四十章 天才路的本事 那一日,歪头在菖蒲家用了晚饭,和菖蒲说清楚了毋良的刁难,便冒着大雨匆匆离去了。 菖蒲听了也不着急,甚至还劝雪锦尽力而为,不要累着自己。反常的表现别说是雪锦了,就连路石林都惊得目瞪口呆,直对雪锦使眼色。 雪锦不明所以,全当路石林在抽风,狠狠一眼瞪了回去。 路石林无奈,迅速吃了两碗米饭,一心扑到了棺木中。雪锦见了颇感欣慰,这些天路石林的表现好得连她都忍不住要竖起大拇指,给路石林颁发一枚“好男人”勋章了。 修补房屋,打制家具,狩猎劈柴等等活计,他居然全都会,连做棺材都亲自动手,令雪锦赞叹不已,只觉得他压根就是一个真正的古代工匠! 云绣失魂落魄,早早的睡下了,菖蒲忙完也睡了。 暴雨依旧,噼里啪啦砸在树上、屋顶上、地上,激起一片片水花。雪锦怔怔地坐在门槛上,看着屋外,听着雨声,也听着路石林敲打棺木的劈啪声,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末了,她忍不住回头看了路石林一眼,见路石林也在看她,不禁莞尔一笑,问道:“哥,你说我们会在这平乡一辈子吗?” “不会!”路石林果断地应道,埋下头继续敲打着棺木。 “你怎么敢如此肯定?”雪锦忽的站起,走到了路石林的身旁,路石林说出来的那两个字虽然很轻,但对她而言却如同闪电霹雳,直接摄入了她的心魂,她终究是不想在平乡庸庸碌碌了却余生的! 路石林猛地抬起头来,笑了,笑容的幅度并不大,甚至还带着几分僵硬和扭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分外狰狞。他并未答话,只是那样看着雪锦,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雪锦没来由地心头一紧,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长江大桥上,被那虎狼般的男子挟持着,最后堕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他的秉性可是一头恶狼啊,她怎么能忘记呢? “路石林,你究竟想怎样?”雪锦攥着拳头艰难地问道。 “哈?什么怎样?”路石林歪着脑袋,满脸不解,还张着嘴巴,憨态可掬。他居然在卖萌!恶狼居然也会卖萌?雪锦凌乱了,“哥,你还真是阿妈亲生的,一模一样!” 说罢,她也不等路石林反应,径直回了房间。那天,她辗转反侧直到凌晨才勉强合上了眼,房外噼噼啪啪的声音还在继续,而她早已分不清是雨声,还是路石林敲打棺木的声音。 第二天,棺材做好了,阿妈哭泣着将阿爸装入了棺中,兴许是由于天气寒冷的关系,阿爸的尸身并没有受到丝毫的损坏。 雨不知何时已然停歇,空气清新而凄冷,众人簇拥着将阿爸抬去了平乡坟山,葬了。碑牌早已刻好,写了尊考乔父之墓几个大字,用的金文篆体,雪锦也是问了路石林才识得。 要知道她很多繁体字都认不全呢,更别提古代篆体字了。在这个时代,她基本等于文盲。倒是路石林再一次让她大跌眼镜,那货竟然精通各种古代字体,还会刻碑!! “你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啊?”雪锦不止一次问过路石林,那货每次都粲然一笑,骄傲地应道,“写书的!”回答的语气和表情总是千篇一律,毫无变化,除此之外一概不说,雪锦无奈,只得作罢了。 丧葬仪式完毕后,众人皆散去了。唯有雪锦兄妹三人还守在阿爸的墓前,就连阿妈都去忙农活了,她似乎对阿爸一点儿感情都没有。 雪锦每每思及此,都觉得胸腔里堵着一口抑郁之气,难以抒发,胸闷气短,格外难受。阿妈对家人的态度实在反常,她怎么都想不通,再看路石林也是神秘兮兮的,藏了一肚子的秘密。 然而她虽懊恼,却也不好多言,只得先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了。 周礼严明,以孝为先,守灵最少要守够七七四十九天,通常都是由孝子来守的。家里现在也不缺米粮,路石林便担起了孝子的责任,雪锦和云绣只多待了一个时辰,便回家去了。 有了乡长的帮忙,许多人都送了芦苇来,竟是把后院都堆满了。值得一提的是很多芦苇都已经破好了篾片,省了雪锦不少力气。 但是十天内要编好五十张长席,且每张都要有绚烂的花纹,于雪锦而言还是很有难度的,纵使她每天不吃不喝不睡觉,那也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晚上没有灯,她也看不见啊! 诶?等等,在这种阴雨天里,平乡晚上应该伸手不见五指才对,路石林那货昨晚是怎么抹黑做棺材的? 雪锦忽的一皱眉,回忆起了昨天晚上的场景,她去睡觉的时候已近亥时了,屋里似乎还有光,她还能清楚地看得见路石林脸上诡异的笑容呢!这是何故?不应该啊! 难道…… 一念至此,雪锦匆匆回到了中屋,开始里里外外搜索了起来,终于被她找到了几个可疑的小碗,那些碗里皆盛着某种膏状物体,还有一根草芯附着其上,燃烧的焦黑清晰可辨。 这碗里的分明是蜡烛啊!虽然形态和雪锦记忆中的蜡烛不尽相同,但是雪锦还是一眼就将它给认了出来。 “蜡烛,是蜡烛!路石林你贴咩就是个天才啊!”雪锦忍不住一声惊呼,又蹦又跳。 在平乡三四个月,她连油灯都没见过,每天晚上早早的就睡下了,见惯了绝对漆黑的夜晚,此刻突然又见蜡烛,就等于是重见光明啊!她能不激动吗?感动得都快要哭了好吗? 昨晚注意力全在路石林身上,才忘了这茬,幸亏她机灵,留了神,要不然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路石林那天才已经连蜡烛都整出来了呢! “路路,我爱死你了!”雪锦一边想着路石林,一边毫不避讳的胡言乱语外加狂蹦乱跳,疯疯癫癫不似常人! 云绣昨日受了刺激,一直神情恍惚,却也被雪锦此番夸张的表现惊动了,忍不住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雪锦挥挥手,讪讪地笑了笑,将小碗放了回去,又走到了后院,开始欢天喜地的编起了长席。 云绣虽然摸不着头脑,却也不疑有他,只当姐姐是突然犯了疯病,并没有多问,静静地坐在一旁,帮雪锦打起了下手。 雪锦手里编着长席,心里也没闲着,一直在寻思:那毋良一看就是个粗鄙莽夫,懂什么艺术!他所谓的出彩应该是指具有更强的画面感吧!狮子老虎之类凶猛的生物应该很合他的胃口! 想到这里,她已然迅速在脑海中打起了草稿,构思出了一副猛虎出山图。经过多次历练,现在她编长席都不需要在地上画图了。 此前她的极限是一天一张长席,现在接到的订单是十天五十张,也就是一天要完成五张。虽然明知不可能,她还是加快了手法,想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能完成多少算多少。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再加上本就是阴天,夜幕降临得很早,四周越来越黑,逐渐模糊了雪锦的视线。雪锦抬眼看了看长空,兀自叹了一口气,她才刚编完第一张长席呢! “姐姐,我饿了!”云绣出声抗议道,万分委屈。 雪锦只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去了灶台。这次上集市贩卖长席,总共换来了六袋大米和三袋大豆,够他们一家吃很久了。歪头什么都没拿,菖蒲也没主动给,三七分的事情就这样被搁置了! 简单地用过晚饭后,雪锦点起了蜡烛,又开始忙活了起来,云绣很乖,一直在帮忙,只是对那蜡烛惊奇不已,总免不了分心。 阿妈回来后,也加入到了编长席的队伍,她毕竟是熟手,有多年的经验,编织的速度比雪锦快多了,宛若行云流水,一会儿就编好了长长的一大截,只是她不会编出生动的画面罢了。 第四十一章 夜半见鬼? 雪锦看着阿妈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顿时心生一计,她只要负责画面部分,其他的都交给阿妈和云绣来编织不就好了吗!这样可以省下不少力气,兴许还能完成任务呢! 打定了主意,她赶忙跟阿妈商量了起来,阿妈也觉得可行,于是三人便明确了分工细节,按部就班地忙碌了起来。 那一晚他们总共编出了四张长席,加上白天雪锦编织的那张,总数正好有五张。可是三人都已经累得虚脱了,手指麻痹,眼睛也睁不开,编织工作再也进行不下去了。 雪锦姐妹不知不觉间倒头睡在了芦苇丛中,菖蒲拖曳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站了起来,出了门。不过这次她并没有去田间忙活,而是去了乡长家里,和乡长简单说了几句,便回家倒头睡了。 而奇迹就在这一刻出现了! 当雪锦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时,家里已然多出来了四位重量级人物,雪锦认得,那都是和阿妈一样的平乡妇女。探听之下才知道,她们是过来帮忙编织长席的。 雪锦惊喜莫名,赶忙好吃的好喝的将那四人供了起来。有了这四人的帮忙,一天就能编出八张长席,晚上再也不需要赶工了,所以这天雪锦一大早就睡下了。 睡了也不知道多久,雪锦朦胧中听到一声响动,不情愿地睁开了双眼,但见有烛光在闪动,照亮了房间,路石林正忙着穿衣服。 他们兄妹三人睡同一间房,本来看到路石林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件,但是这天雪锦太过疲乏,又睡得昏昏沉沉,不由得下意识地多嘴问了一句,“大晚上的,你做什么呢?” 路石林猛然一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讪讪地笑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起来上个茅房!”说完这话,他立马套上鞋子,连外褂都顾不得穿了,径自拿着烛火出了房间。 雪锦睡意正浓,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正欲睡去,却不知为何辗转反侧,始终都无法入睡。路石林许久都没有回来,她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有事发生,不禁忽的坐起,抹黑穿好衣服,下了地。 这天月光分外清明,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也能勉强辨出周遭事物的轮廓了。特别是出了屋子之后,四周的一切被照得很是清晰。 路石林并不在茅房,也不在院子里,他似乎出去了。 这三更半夜的,他去做什么了呢? 查看完茅房后,雪锦忧心忡忡地从后院折回到了里屋,竟是一不留神走错了路,进到了阿妈的房间。她刚准备退出,却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雪锦又吓了一跳,阿妈的床上空空如也,哪有人迹!阿妈竟然也不在,和路石林一起消失了,这…… 很难让人不把他们联系到一起吧!可是他们究竟去做什么了呢?非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干,还得背着自己和云绣,太可疑了吧! 雪锦左思右想,怎么都理不出来头绪,恰逢一阵寒风呼呼吹过,冷刺心骨,她止不住打了个寒颤,彻底地清醒了。 他们肯定有问题! 下定了结论,雪锦再不迟疑,回屋披上外套,就出了院门。 夜很深,繁星在她的头顶上眨着眼睛,好不热闹,然与她平行的荒野却是空寂无人,只有偶尔的几声蛙叫虫鸣与她作伴,还有那躲藏在暗处的缕缕黑影在攒动,将阴森森的气息推至了顶棚。 她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开始打起了退堂鼓,“还是先回去吧,要不然阿妈和路石林没找着,倒是先把我自己给吓死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远处恍惚间亮起了一道火光,影影绰绰,忽明忽暗,却一直闪烁不息,提醒着雪锦它的存在。 难道是阿妈和路石林? 雪锦杵在原地犹豫了半晌,见那火光一直没有熄灭,只好硬着头皮寻去了。前日下了大雨,路并不好走,很快雪锦的鞋袜便都打湿了,她索信挽起裤腿,脱了鞋,光脚走了起来,速度竟是快了许多。 火光还在远处,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她一路咬着牙步履匆匆,却是越走越心寒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在向坟山靠近。 呃,那该不会是鬼火吧!思及此,她的脸都绿了,赶忙转身就跑,大步流星,卯足了全身的力气,就差没飞起来了。 “嘭——”不知是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和她撞了个正着,撞得她脑门生疼生疼的。她条件反射地抬眼望去,却见是个人形。 “鬼啊!”还没来得及细看,她便哭嚎着跑开了。 那人似乎是个高手,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她抓了回来,“小雪?怎么会是你?你在此处作甚?”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了起来,带着几分震惊,几分关切,还有几分柔情,这是…… “阿爸……”她痴痴喊了一声,早已浑身颤抖如筛糠。 “阿爸,你吓到她了!”路石林的声音由左侧传来,而后她便感觉到有只手抓紧了她的胳膊。 斜眼看去,果见路石林,她内心里的无限恐惧顷刻间决了堤,再也顾不得所谓的男女礼节了,迅速挣开双手的束缚,一把搂住了路石林的脖子,开始寻求起了属于大活人的温暖。 “呃,又来了!”路石林一阵不安的躁动,拍了拍雪锦的后背,安抚道,“乖,不怕不怕,有哥在呢!刚刚那都是你的幻觉,幻觉……” 雪锦的心绪慢慢平静了下来,却始终都没有松开手,只是鼓足勇气抬头巡视了一番,见除了路石林以外,再无他人,她才勉强放松了紧绷的神经,“路路,刚刚死去的阿爸来找我了……好可怕,吓死我了!” 话音带着诡异的哭腔,在那阴森的黑夜中擂动,听得人毛骨悚然。 然路石林却一点惊惧的神色都没有,只机械地保持着抚摸雪锦后背的动作,嘴里重复说着,“不怕不怕,那都是幻觉,幻觉……” 雪锦仍旧心有余悸,搂着路石林的脖子怎么都不肯松手。路石林无奈之下,只好将她抱回了家,那晚他们在同一张塌上睡了。 夜里路石林无数次挣扎着想要逃离雪锦的桎梏,却是被雪锦那“八爪鱼”越抱越紧了。他早已身心俱疲,只得将就着闭了眼。 第二天雪锦醒来的时候,猛然发现自己的身旁躺着另一人,不禁一声尖叫划破了长空。屋外众人闻声赶来,看到雪锦兄妹在同一张塌上,纷纷议论开了,各种难听的辞藻都说了出口。 雪锦这才记起了昨晚的惊魂事件以及自己和路石林一起的缘由,顿时为那声尖叫懊悔不已。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那四个女人的眼睛可不是白瞎的,而且中年妇女最爱八卦,看来这次后果一定会很严重了。 “兄妹岂能同塌?这不是乱.伦吗?”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这两孩子就是被他们的阿妈教的!” 众人越说越过分了,雪锦听得气急败坏,忍不住咆哮道:“你们瞎嚷嚷什么呢?我和我哥是很纯洁的关系,只因为……他昨晚梦游,我好不容易将他给拖回来,之后累瘫了,才会产生今天这样的局面,你们不知道实情不要胡说八道好吗?” 言罢,她很自然地指了指自己和路石林的裤管,补充说道:“我们裤子上的烂泥就是铁证!这些都是昨晚在外面沾染上的,哥哥他梦游跑去了坟山,我能不把他拉回来吗?要是他被冤鬼缠身了怎么办?我可就这么一个哥哥,阿爸已经没了,要是再没了哥哥,我们可怎么活啊?” 说到动情处,雪锦不由得用衣角抹了抹眼泪。 第四十二章 我该拿你怎么办? 众人听了雪锦那番煽情的话语,都不禁为之动容了。 路石林目瞪口呆,脸上表情神鬼莫测,倒是没说一句话,似是认同了雪锦的这番惊天言论。 “哎呀,我们可能真的误会了,看他们腿上的红泥,那可是只有坟山上才有呢!”某中年妇人一声惊呼,满脸的愧疚加同情。 “当然了,我可是一路从坟山把哥哥拖回来的!”雪锦急忙趁热打铁道,“为了救哥哥,我连鞋都丢了,唉,瞧瞧我这脚被磨的!” 众人循声望去,果见雪锦的腿脚伤痕累累,不由得又多信了几分,“哎哟,看来真是我们误会了,小雪,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不会不会,大家说清楚就好了嘛!我们还是赶快去编长席吧!正事要紧!”雪锦忙道,经这么一说,众人很快便散了开去。 路石林微微一笑,伸手在雪锦的头上敲了一下,翻身自床上跳起,全然忽略了身后怪叫的雪锦,穿好衣服,径自出了门。 雪锦追了几步便放弃了,以路石林的生活习惯,这会儿应该是去跑步了,她才没有傻到陪路石林绕着平乡慢跑还去巫峰山上玩越野呢! 其时骄阳刚刚从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又是一个美好的大晴天。四位来帮忙的大婶已经开始动工了,只是不见阿妈,应该是去忙农活了,云绣也不在,估摸着是厌倦了编长席的枯燥生活吧! 雪锦伸了伸懒腰,处理好了内务,便加入到了编长席的队伍。这天成绩很好,尚未到傍晚就编了九张长席,可是雪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路石林应该在坟山守灵才对,昨晚怎么回家了呢?三更半夜去茅房也用不着点灯吧,还慌慌张张的,最后跑去了坟山,太可疑了! 而且她清楚的记得,昨晚她看到了一个形似阿爸的男人,恍惚间听到了阿爸的声音,当时路石林似乎也喊了句阿爸。这真的是幻觉吗?两个人没理由看到同样的幻觉吧?又不是玄幻故事!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思及此,雪锦忍不住打了个激灵,错手扯掉了还在编织中的芦苇。一招失误全乱了套,还得拆了重来!她不禁懊恼地拍了拍额头,驱散了那些诡异的想法,专心致志地投入到了编长席大业中。 那天他们总共编好了十张长席,还有几张未完工的。 吃过晚饭后,四位大婶便匆匆告辞离去了,只是看雪锦的眼神里仿佛多出了些什么,让雪锦莫名寒碜。云绣闻到饭香,乖乖地回家了,倒是不见阿妈和路石林。 雪锦独自在后院里来回踱着步子,心情愈发烦躁了。 “不行!我得去找路石林问清楚!”甩下这句话后,她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院子,直奔着坟山而去了。 经过一整天的骄阳暴晒,路倒是好走了些,且天色尚明,不多时她便上得了坟山。寻了片刻,果见路石林立在阿爸的墓碑前。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墓穴和昨天见到的不一样了! “路石林,你怎么还好意思站在这里?”她恼怒地开口道,闪身来到了路石林的身前,直视着路石林的眼眸,“你对阿爸做了什么?哼,幸亏我发现得早,要不然就让你的奸计得逞了!” “我做什么了?”路石林故作无辜地撇了撇嘴。 “少给我装糊涂!”雪锦爆喝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说实话,路石林,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嗯?”路石林闻言一惊,瞳孔骤缩,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并未答话,只若有所思的看着雪锦。 雪锦兀自沉默了半晌,理了理思绪,重新开口道:“其实你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吧?即使过了头七,你也要坚持亲手为阿爸打制棺材,是为了在棺材里动手脚吧?昨夜突然回来,也是为了相同的理由吧?” 说到这里,雪锦顿了顿,又向前走了几大步,贴近了路石林,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看得路石林心里直发憷。路石林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襟,擦了擦手掌中的冷汗,不可思议地看着雪锦。 到底被她发现了吗?看来还是低估了她的智商! 雪锦深深地望着路石林,并未急着去戳穿路石林的真面目,只是用小手不断地抚摸着路石林的胸膛,笑得一脸秋风荡漾。 路石林浑身僵直,也没敢乱动,内心里早就万马奔腾了:女人真可怕,看来以后还得留心着点儿,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两个人没理由会看到同样的幻觉吧?哼哼,路石林,你给我说实话,其实我昨天看到的阿爸根本就不是幻觉对吧?”雪锦继续开口道,似笑非笑地直盯着路石林的双眼。 路石林无奈,只好点了点头,应道:“那是真的!” “哈,我就知道!路石林,其实你是养灵人对吧?”雪锦夸张地一声怪叫,抓住了路石林的两条胳膊,目光如炬,似是要把路石林熔化。 “啊?”路石林紧绷的神经瞬间坍塌了。 “乖乖,你就不用掩饰了,我是真心仰慕你,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的!嘻嘻,不过你可以收我当徒弟吗?我也想养两只鬼玩玩……”雪锦继续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声音灌进路石林的耳膜,已成为了比死苍蝇还要可怕的嗡嗡折磨。 呃,这就是她的智商?到底是我白痴,还是她白痴啊喂?路石林一个头两个大,不禁伸出手捧住了雪锦的俏脸,将其挤成了一团,碎碎念这才稍稍有了些许减缓。 雪锦已然吐词不清了,却还在艰难地诉说着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得懂的话语,看路石林的眼神里依旧燃烧着炙热的火焰,好似看着自己真心崇拜不已的偶像大能。 路石林又是摇头又是叹息,最后忍不住一把抱住了雪锦,长叹道:“唉,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啊?怎么办?” 雪锦迷茫地眨了眨眼,脸颊已然得到解放,她又可以正常说话了,但是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信闭了嘴,只是俏脸不由得慢慢转红了,还火辣辣的…… “回去吧!”路石林轻轻放开了雪锦,催促道。 “哦……”雪锦缓缓转身,莫名有些失望,却听得身后又传来了一声“等一下”,她赶忙惊喜地回过头去,但见路石林近在咫尺的脸庞,一双明眸似水,盈盈洋洋,叫人深陷。 “那个,跟你说一下,编长席的芦苇可能不太够!”憨态的话语一说出口,所有的气氛全都被破坏了,他还是那个他,有点呆! 雪锦莞尔一笑,释然了,脸上不再觉得有火烧,可心里仍旧暖洋洋的。末了,她忍不住眼眸一转反问道:“你天天不在家,我们的长席也没有编多少,你怎么会知道芦苇不够?” “看一眼就知道了!”路石林信心十足地应道,“我以前的外号叫作人形电脑,目测数量、距离之类的可是基本功!” “噗……人形电脑天使心原来是你!”雪锦扑哧一笑,眉眼弯弯。 路石林被嘲讽也不动怒,继续眉飞色舞地说道:“你的身高是一米三八,体重是29.6公斤,肩宽27.3厘米,手长11.4厘米,脚长……” “够了,别说了,你才一米三八,我哪有那么矮!”雪锦喝道,又羞又恼,听路石林这么一说,倒像她全身上下都被看穿了似的。但是转眼再看路石林,她的眸光里不禁又多出了几分敬仰。 他刚刚是随口乱说的吗?好像又有点靠谱! “我的身高是一米八三,体重未知,肩宽……”路石林继续说道。 雪锦闻言再次笑翻了天,“少来,你顶多比我高五厘米!我要是一米三八的话,你顶多就是一米四二!” “滚粗,一米四三好吧!一米三八加五厘米怎么会等于一米四二?你数学是英语老师教的吧!”路石林抗议道,转而发现自己被带入了误区,恼羞成怒,“你你你,小矮子,赶紧走,赶紧走,真是,带低了本少爷的智商!” “得咧,那位一米四三的高个儿爷,今晚小妹就不打扰您和鬼哥哥共度.良宵了!”雪锦嬉笑着调侃道,蹦蹦跳跳地逃开了,心情愉悦,脸上的笑意始终都没有散去…… 第四十三章 极品阿妈 雪锦欢欣雀跃地进得家门,但见夜幕中繁星闪烁,菖蒲正在前院里舂米,云绣早睡了。她不禁粲然一笑,凑到了菖蒲身旁,神秘兮兮地说道:“阿妈,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你要听吗?” “什么秘密?”菖蒲迅速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问道,目光急切。 雪锦沉凝了半晌,左看看右瞧瞧,故作紧张,实则一直在偷瞄着菖蒲的表现,待菖蒲紧张的情绪也被调动出来了,她才不紧不慢地比了个“嘘”的手势,附在菖蒲的耳边轻声道:“其实阿爸没有死!” 轰,菖蒲闻言一怔,如遭雷劈,赶忙拉过雪锦的手,反问道:“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呀,阿妈,原来你都知道了!可恶,我还以为哥哥只告诉了我一个人呢!”雪锦故作恼怒地一跺脚,又换上了神神叨叨的语气,“那阿妈您一定不知道阿爸为什么要装死吧?” “嗨,哪能不知道啊!都是被郑伯逼的,说到底我们当初就不应该救下王子?ぃu绻?笔泵痪人??亩?崛钦饷炊嗦榉嘲。 陛牌寻г沟囊簧?鞠3?没诓灰选?p>  雪锦这才确信了自己的推断:阿爸假死之事是和阿妈串通起来合演的一场戏,路石林是帮凶,但是这和周?び钟惺裁垂叵的兀?p>  郑伯和周?な且宦返模?颐蔷认铝酥?ぃ?2?Ω酶屑の颐遣攀牵??裁椿挂?撕ξ颐牵?频冒?钟米八赖姆椒g刺油瞿兀?p>  雪锦越想越糊涂了,不得已将视线转移到了菖蒲身上,“阿妈,我不明白,为什么郑伯要恩将仇报,逼迫我们呢?阿爸所中之毒是他遣人来下的吗?所以阿爸才要装死对吗?他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恶毒?傻孩子,这不叫恶毒!万事皆有因果,你看到狼吃羊就说狼恶毒,怎么就不想想被羊吃掉的那些小草呢?这个世界本就不平等,你吃我,我吃他,循环往复才能保持长存之道!”菖蒲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雪锦的小手说道,大有一种哲学家的气场。 雪锦哑口无言,瞪大了眼睛看着菖蒲,震惊之情溢于言表:这阿妈绝对不止会演戏那么简单吧!大道理说得一套一套的,她身上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栖身在这平乡,又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贸然问起,她肯定不会乖乖地如实交代吧! 一念至此,雪锦自知处于下风,盘算着打起了感情牌,话锋一转加重了语气问道:“阿妈,我是您亲生的吗?”。 “你……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当然是阿妈亲生的了!”菖蒲嗔道,脸上始终挂着慈祥的笑容。 “那以后有什么情况不要再瞒着我了好吗?不要再说是为了我好,我也不小了,真的,我也会很想替你们分担!不要撇下我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置身事外!”雪锦柔声请求道,语带哭腔。 “唉……”菖蒲忍不住一声长叹道,“好吧,以后我们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再瞒着你了!可是你也要记住了,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可冲动行事,切记,千万千万不能以性命相搏!你的性命……” 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好似被铁钳生生拗断了。 雪锦等了半晌,见阿妈停在了重要的节点处,不禁心急如焚,抬眼看了看阿妈,观其面色复杂,惊异之余,她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给了阿妈一个眼神示意。 阿妈置若罔闻,依旧怔怔,不再多言。 她自是又急又恼,一把甩开了阿妈的手,耍起了脾气,“阿妈,说出去的话就相当于拉出去的屎,哪有再捡回去吃的道理!”竟是盗用了大胡子所用的粗鄙话语。 “你这孩子……”菖蒲又是一震,急忙解释道,“也不给阿妈一点儿抒发感慨的时间!阿妈只是想说,你的性命很重要,是咱家翻身不可或缺的一环,所以千万不能出岔子啊!” “我怎么重要了?”雪锦反问道,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当然重要了,阿妈怀胎十月生下你,容易吗!”菖蒲强言应道。 雪锦顿时喜上眉梢,也不再多问了,只和阿妈又寒暄了几句便去睡了。当晚,她睡得分外香甜,然阿妈菖蒲却是彻夜未眠。 翌日,天刚蒙蒙亮,雪锦便起身来到了后院,粗略算计了一下,发现芦苇可能还真不够。此前已经编好了二十来张长席,若现在贸贸然缩小规格,肯定会引起毋良的不满。 雪锦寻思了半晌,终于打定了主意,去找了歪头和乡长帮忙。不料却被乡长告知,送去她家的芦苇已经是整座平乡所有的剩余了,再也不可能抽出其它更多的存货了。 连乡长大神都无计可施,看来这次真心要玩完了! 雪锦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见那四位大婶已经在编织了,兀自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实情全都告知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四位大婶亦是束手无策。原料短缺这事儿便悬了下来! 众人皆忧心忡忡,编织的速度也慢了不少,那天总共只编了六张长席,还是在菖蒲和云绣出手帮忙的情况下。 眼看芦苇越来越少,雪锦愁得头发都要白了,胃口全无,晚饭也没有吃多少,独自一人爬上了大槐树,痴痴呆呆地仰望着苍穹,企图将所有的忧思寄往云端。 “喂,草履虫,快下来,那可是本少爷的专属领地!”路石林暴躁的声音突然传了来,雪锦吓得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不禁扭过头去,吐了吐舌头调笑道,“我就不下来,你能把我怎么样?天使心,你不是会飞吗?你飞呀,飞呀,飞上来抓我呀!” “飞你二大爷!”路石林喝道,由于l、n不分,“飞你”二字被他说成了“非.礼”,整句话落在雪锦的耳中就变成了“非.礼二大爷”! “这么重口味?连我家二大爷你都不放过啊?啧啧啧,幸亏咱家没有二大爷,要不然就真遭你毒手了!哈哈……”雪锦忍不住拍打着树干爆笑不止,直拍得那大槐树沙沙作响。 路石林气得脸都绿了,二话不说,纵身爬到了槐树上,那动作竟是比野猴子还要娴熟,顷刻间便欺近了雪锦身前,惊得雪锦目瞪口呆,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在树枝上,已无路可退了。 “你要干嘛?别过来啊,我喊人了啊!”雪锦惊恐地嗔道,仍旧沉浸在“非.礼”二字之中无法自拔,竟是??逵猩竦鼗ぷx诵乜凇?p>  “嘶,别搞得好像我会非.礼你一样!啧啧啧,一两肉都没有,还不如二大爷呢!”路石林眯眼来回扫视了雪锦一番,嫌恶地打了个哆嗦。 雪锦气急攻心,一脚踹了过去,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好不容易把握住的平衡杆瞬间倾斜了。 但听啪嗒一声,她的身体失衡的歪向了一边,眼看着就要跌落树下了,啊的一声尖叫划破了长空。幸得路石林眼疾手快,趁势拉住了她的脚踝,这才阻却了她继续坠落的势头。 “说句好听的,我就放过你!”路石林趁火打劫,恬不知耻地笑道。 雪锦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发现自己并未摔成肉饼,暗暗庆幸,长吁了一口气。但是被倒吊着的滋味儿可不好受,还不如摔下去呢,这也不高,顶多就是疼两天,完全不用这样提心吊胆啊! 路石林这家伙真是…… “我不就是笑了你几声吗?至于这么折磨我吗?哥……”雪锦委屈得都要哭了,那一声哥喊得荡气回肠,听得路石林又是一哆嗦。 菖蒲闻声赶来,恰逢这个惊险的画面,大惊失色,急忙冲过去,将雪锦接了下来,指着路石林滔滔不绝地喝骂道:“哎哟喂,你这混孩子作死啊!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啊?居然欺负妹妹……” 这什么情况?路石林震惊不已! 雪锦得意地扭了扭,在脸旁摆了个剪刀手,哈哈,阿妈真好! 第四十四章 闲言碎语 那天菖蒲足足教训了路石林一个时辰,说得唾沫横飞;路石林摇头晃脑哼哼唧唧了一个时辰,却也没有反驳,做了个乖宝宝;雪锦幸灾乐祸了一个时辰,不断地对路石林挤眉弄眼,笑得前仰后合。 末了,菖蒲见天色不早了,又叨叨了几句,便回屋睡下了;雪锦亦是怀着满腔窃喜躺下了;路石林仍旧去了坟山,虽说阿爸没死,但是这守灵的礼节还是得做足,要不然迟早惹人怀疑。 翌日凌晨,雪锦刚踏进后院,便被眼前的场景给震惊了。院子里竟是平白无故多出来了一大堆蒲草,以及数个不知名的麻袋,雪锦好奇地打开一看,见里面全是乌桕果子,更加莫名其妙了。 恰逢云绣打着哈欠走了来,她赶忙上前一步询问道:“云儿,这些蒲草和麻袋是怎么回事?谁弄来的?” 云绣闻言眼睛忽的亮了,嬉笑着应道:“这些都是哥哥弄来的,哥哥说蒲草是给姐姐编长席的,乌桕是用来做蜡烛的,还有……”说到这里,她僵硬地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雪锦急了,连忙追问道。 “还有哥哥说,别动他的板车,弄坏了要你偿命!”云绣弱弱地应道,低头逗弄着手指头,时不时往雪锦脸上瞟几眼。 见雪锦狂叫着冲向了板车,她急忙走上前去,拦下了雪锦,委屈万分的补充说道,“这些都是哥哥说的,云儿只是传话的……” “嗯,姐姐知道,姐姐没有怪你的意思,但是这板车,哼哼,我今天倒要看看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一辆破板车而已,居然要我偿命!我呸!”雪锦狠啐一口,拉开了云绣。 那辆板车便毫无遗漏地呈现在了她的眼前,肉眼看去,与之前的板车也没多大差别,只是总让人觉得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雪锦无法分辨,只好更进一步,拉着板车实践了起来。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这板车拉动起来竟是比之前轻松了许多,连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女,都能够轻而易举地拉着满院子跑。 这是何故?难不成路石林对这板车做了改造? 雪锦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蹲下身子,里里外外将那板车查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实多出来了一些零部件,似是齿轮之类,她看了半晌都捉摸不透其间原理,只得暂时作罢了,准备下次见了路石林再问清楚。 然而就在她起身的那一瞬间,竟是无意中发现裤腿上残留着一道道鲜明的红印子,凑近一看,似是血迹。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将裤腿撩了起来,见小腿上光滑如初,才安了心。 但是这红印子还是烙在了她的心头,到底是怎么沾上的呢?昨天编长席的时候,还没有呢,之后也没去哪里啊,奇怪!不管不管了,只是看起来很难洗掉,又得麻烦云绣了。 思及此,她尴尬的笑了笑,要不是还有重任在身,衣服应该自己来洗才是。不过幸亏路石林机灵,知道找蒲草来凑数,解决了她的原料问题,要不然还有得她烦心的。 还有那些乌桕居然是用来做蜡烛的,倒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了,在此之前,她了不起也就见过乌桕四五次,还是当观赏植物来看的,只因乌桕那一树红叶颇负盛名。 甚至还有诗人赞曰:巾子峰头乌桕树,微霜未落已先红。说的就是那经霜红叶的乌桕树,想不到它竟然还有这么多用途,不愧为宝树啊!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后院,在心里默默设计好了蒲草和芦苇的混编方案,雪锦这才稳定了心神,在地上画起了将要编织的花样。要五十张长席每一张都出彩又与众不同,花样显然很重要。 蒲草的加入虽说有些突兀,但同时也给了她一个可以变出更多花样的机会,只要能够将二者完美融合,定能博人眼球! 寻思间,帮忙的四位大婶也来了,雪锦略微理了理头绪,便将自己的想法全都告诉了四位大婶。大婶们听了也表示赞同,编长席大业就这样又继续进行了下去。 蒲草相对于芦苇来说更好驾驭一些,众人编织的速度也不禁快了起来,只在偶尔拼接花样的时候稍有停滞,需要雪锦来一一处理。这无疑又加重了雪锦的负担,但别人毕竟是来帮忙的,即使对雪锦呼来喝去,雪锦也不好有怨言,只得默默忍受了。 接下来的数日,雪锦都没出门,一直关在家里编长席,直到五十张长席全都编织完工了,她才歇了一口气,感激涕零地送走了四位大婶,闲适的在院子里晒起了太阳。 他们的速度倒是挺快,今天只是第九日,离预定期限还有一天。任务完成了,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卸下了,雪锦顿感悠然自得浑身畅快。 云绣正从外面进来,见雪锦躺在板车上晒太阳,不禁欲言又止。 雪锦斜眼见了,满心以为云绣在担心板车,不由得一阵好笑,随手拍了拍身下的木板,调侃道:“这板车结实着呢,没那么容易压坏!” 木板被雪锦拍得砰砰作响,发出了抗议声,却也依旧坚挺。 云绣愁眉不展,缓缓靠拢了过来,在雪锦的身旁坐下了,小脸已然纠结成团,似是在为什么重大的事情烦恼着,只是仍一言不发。 雪锦不明所以,又有些担心,慌忙问道:“云儿,你这是怎么了?脸这么臭,是谁得罪你了?” “姐姐,你这些天都没出门吧!外面的人都在说你和哥哥还有阿妈的坏话,说得可难听了!”云绣拧眉应道。 “原来是这茬!”雪锦惊起,赶忙追问道,“那些人说什么了?” “他们说……他们说……”云绣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清楚。 雪锦见状更是急躁莫名,“他们到底都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云绣这才哭丧着脸,怪声怪调地答道:“他们说……咱家的女人都下作,见到男人就……”话到这儿,云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仿佛受尽了千万般的委屈。 “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我要找他们理论去!”雪锦爆喝一声就要冲出门,云绣赶忙将她拦了下来,“姐姐,你别去,他们会骂你的,还会对你扔石头,吐口水……” “扔石头?吐口水?”雪锦浑身一僵,条件反射地看向了云绣,见其衣服上仍残留着斑斑点点的泥污,心下顿时明了:那些人应该对云绣下过毒手了!真没想到自己的一时任性竟然带来了如此严重的后果!可恶! 云绣战战兢兢地抓住雪锦的衣裳,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嘴里还在喃喃说着:“姐姐别去,别去……” 雪锦见了心揪不已,轻轻地握住了云绣的小手,应道:“姐姐哪儿也不去了,就待在家里陪着云儿,可好?” “嗯!”云绣怔怔地点了点头。 姐妹俩就这样又躺回到了板车上,完全忽视了板车不满的吱吱声,但是乡亲们的那些闲言碎语却成为了永远梗在她们喉间的骨刺,始终挥之不去,然姐妹二人都很默契地绝口未提。 当天晚上菖蒲回来得很晚,雪锦怕又触及到敏感话题,也就没有多问,乖乖地去睡了。路石林没有回来,仿佛又消失了,因为有过先例,故而总让人放心不下。 雪锦提心吊胆了一整个晚上,次日一大清早便奔去了坟山,见路石林好端端地躺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不禁长吁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捂住了路石林的口鼻。 第四十五章 邙城闹剧 雪锦提心吊胆了一整个晚上,次日一大清早便奔去了坟山,见路石林好端端地躺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不禁长吁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捂住了路石林的口鼻。 路石林猛然惊醒,双目圆睁,也不客气,一把扼住了雪锦的手腕,喝道:“你找死啊!” “找死(shi)作甚?我是来找你的!你这么激动,莫不是跟shi有一腿?或者说……你已经和shi融为一体了?”雪锦嗔道,突然笑开了颜,“别摆臭脸了,还是赶紧放手吧!要不然我回去告诉阿妈,有你受的!” “你……真龌龊,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打小报告的挫人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捏死你!”路石林说话间已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一声声痛呼随之传来,“哎哟,断了断了,哥……哥……” 路石林这才愤愤地放了手,“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嗯,知道了,shi和人还是有区别的,shi会欺负人,人永远都不会跟shi过不去!”雪锦应道。 路石林的脸立马绿了,如坐针毡,却是半晌都没有言语。 雪锦眯眼一笑,戳了戳路石林的胳膊,探问道:“真生气了?不至于吧!哥,我找你真有事儿,正事儿……”说到后来,竟是变成了理所当然的撒娇语气。 “起开,你能有什么正事儿?”路石林嫌恶地拍了拍被雪锦戳过的地方,脸色始终黑如木炭。 “去申伯府送长席难道不是正事吗?你不会忍心让我和云绣两个未成年少女去孤身犯险吧!”雪锦忙应道。 “两个人怎么叫孤身犯险,你语文是地理老师教的吧!”路石林白眼一翻,已然起身,见雪锦还坐在地上纹丝不动,立马火了,“你的反射弧是香飘飘奶茶吗?要绕地球几圈啊?” 雪锦扑哧一笑,跳了起来,冷不丁地贴近路石林的耳边说道:“路路,你生气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哈哈,将来我一定要养个儿子,超过你,啦啦啦……”尚未等路石林反应,她便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擦,你丫从里到外都只有十岁吧!”路石林冷汗涔涔,却也没有懈怠,大步流星跟上了雪锦的步伐。 申伯府建在申国的都城邙城,距离平乡约有三十公里的路程,兄妹三人在家用过早饭,又带了些干粮便准备出发了。歪头说什么都要跟过去,雪锦无奈,只好应允了。 其时天色尚早,一行四人推着满载的板车浩浩荡荡行走在乡间小路上,看着熟悉的景象逐一远去,皆思绪万千。转眼进了官道,路途平坦了许多,四人又花了两个时辰便成功抵达了邙城北门。 说起来,这还是雪锦第一次来到邙城,也是她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古城楼,其震撼之情无以言表。 巨石垒造的城墙高约十来米,巍峨雄武,气势滂沱,长得一眼望不到边儿,那感觉就像是站在了长城脚下,让雪锦只觉得自己渺小的如同一只蝼蚁,微不足道。 城墙正中央竖立着一座高大的塔楼,标准的中式风格,左右对称,顶部巍然高耸,檐部如翼轻展。碧绿色的琉璃瓦片压得密如鱼鳞,似乎连天河决堤也不会漏进一点儿去。 阳光洒了一地,将那宏伟壮丽的城墙和城楼映照得金光灿灿,更显大气磅礴,让邙城充满了灵气,仿佛张口就能吞云吐雾。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样固若金汤的存在,有朝一日会崩溃如山倒,毁于一旦吧! 震惊之余,雪锦呆愣在原地,半晌都没能挪动一步,就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术的倒霉蛋,脸上写满了惊艳的符号。 云绣急了,还以为姐姐中邪了呢,慌忙揽住雪锦的胳膊,拖着雪锦进了城。谁承想雪锦进得邙城后,更像丢了魂儿似的,痴痴呆呆,两只小眼睛直发愣,看着周围目不暇接的新奇玩意儿,连连咂舌。 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各色招牌旗帜,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邙城人民自得其乐的幸福生活。 原来在古代就有城乡差距呢!雪锦不由得暗叹了一声,小眼睛一刻都没闲着,只恨自己不能一次性将那些美好的事物全都收归己用。 云绣叽叽喳喳地自说自话,就像那枝头的黄鹂鸟一般,似乎永远都活力四射,不知疲倦。雪锦全神贯注于身旁的街道,并没有去细听云绣的话语,只是偶尔礼貌性的应几声。 路石林和歪头扶着板车,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进了城亦是如此,雪锦见状不禁暗叹:呵,两个闷葫芦焖到一块儿去了! 正腹诽间,那两个闷葫芦竟是突然脚步一滞,停了下来。 雪锦条件反射地抬眼望去,但见前方人头攒动、杂乱无章,似是出了什么意外事故,街边众人议论纷纷,围成了一堵人墙,将他们四人和那未知的前路隔离了开去。 女人天生爱看热闹,小姐妹俩很快便耐不住好奇心作祟,手拉手挤进了人群之中,混乱的状况瞬间呈现在了二人眼前。 “孩子他爹,你走得早啊!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啊!留下我一个人怎么照顾得了四个幼童啊!官爷,你就行行好,给条生路吧!”灰衣妇人捶胸顿足、满眼含泪地哭诉,蔬菜瓜果撒了一地。 几个身穿统一服装的青年男子就站在她的身旁,其中一个貌似是统领的男子双腿被两个小孩紧紧抱着,脱不开身,另有两个更小的孩子依偎在妇人的手边。 被抱住腿的男子满脸怒容,激动万分,不停地抖腿喝道:“混蛋,你们这些贱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敢与我们申伯府作对,找死!” 说罢,他一把揪住了抱着他右腿的小女孩后衣领,用蛮力将那小女孩拎起来,狠狠甩了出去。 “嘭——”小女孩重重地跌落在地,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哭诉声戛然而止,灰衣妇人抱着手边上的两个孩子,瑟缩成团,然而她自始至终都高昂着头,虽是在乞求,却不卑不亢。 这会儿眼见自己的女儿被摔伤了,她依旧没有起身,表面上看似被惊呆了,实际不然,至少在路石林看来没那么简单。她的眼里始终燃烧着隐忍的怒火,身上的颤抖也并非出自恐惧,而是拜压抑所赐! 另一个抱着统领大腿的小男孩急忙松开手,跌坐于地,他的头一直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但是他的表现却出奇的镇定,他居然自始至终都不曾看过自己的妹妹一眼,怪异至极。 “哼,现在知道了吧!这就是和我们作对的下场!”那恶霸统领完全不知悔改,反而继续猖狂地大放厥词,看来他的靠山很硬。 雪锦认得,这恶霸正是当日刁难她的毋良,光天化日之下,他又在为非作歹了,欺辱的对象还正巧就是那天买了雪锦长席的中年妇人。 “噢卖噶!”雪锦忍不住惊呼一声,摒开众人,急急冲到了被摔伤在地的小女孩身旁,悉心为那可怜孩子检查起了伤势。 却见那小女孩后脑勺磕破了,汩汩鲜血如泉涌,浑身直哆嗦,脸白如纸,奄奄一息,仿佛随时都会丧命。 她顿时手忙脚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大声呼喊了起来,“喂喂喂,这里有没有大夫啊!大夫……救命啊!” “姐姐,何谓大夫?”云绣不解地扯了扯雪锦的衣领。 “哈?就是治病的人啊,你们不叫大夫吗?”雪锦亦是莫名其妙。 “哦,云儿知道了,姐姐是要找医生吧!”云绣恍然大悟。 “医生…呃,对,就是医生!”太乌龙了,雪锦大?迨?墒强悸堑缴碓诠糯??藕按蠓虬。∶幌氲剿?蔷谷还芤缴?步幸缴??p>  (注:周代分医学为四科,即食医、疾医、疡医和兽医。疾医相当於现在的内科医生;疡医是外科医生。宋代以后才将医生尊称为大夫) 第四十六章 二公子这么叼? 阳光洒在喧闹的集市上,跟着人头一起攒动跳跃,显出勃勃生机,然而就在那生气最浓的地带,一个脆弱的小女孩正伏倒在地奄奄一息,巴掌大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有的只是尘土满面,脏乱不堪。 长长的睫毛掩映之下,她的眼帘微微露出了一眯细缝,透过细缝,她看到了一张焦急万分的小脸,那是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陌生女孩,柳叶弯眉紧拧成团,眼眸中饱含着急切与关怀。 她虚弱地闭上眼,嘴角却是扬起了一抹微不可见的浅笑,因为她知道自己得救了:母亲啊母亲,纵使你想要牺牲我,我也是命不该绝的,瞧,这不就有神仙姐姐来救我了吗? “惠香,母亲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不要怪我…”灰衣妇人低头喃喃自语,神色黯淡,始终都没敢鼓起勇气去看她那可怜的女儿一眼。 “喂,有没有医生在啊?救命呀!救命呀!”云绣忙不迭地帮雪锦呼喊了起来,跳跃的阳光在她的眉间起舞,将她脸上细密的汗珠映照得光彩熠熠,那时的她就像阳光一样干净而纯粹。 很快围观的热心群众便帮忙找来了一位年过半百的老疡医,他长着一张标准的老中医脸,一看就是那种经验老道,信得过的好大夫。 雪锦看到老疡医背着药箱走了过来,赶忙给他腾出了一块地儿,听着他的指挥,变身成为了一个递送工具的小药童。 过了约莫半个钟头,心灵手巧的老疡医便帮那可怜孩子处理好了伤口,迅速在竹简上写下了药方,嘱咐道:“早晚一副,药到病除!” 雪锦条件反射地接来一看,见上面全是她无法识别的复杂文字,顿觉大?澹?坏棉限蔚亟?窦虻莞?撕19铀?琛??乙赂救恕?p>  灰衣妇人立马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不止,“谢谢姑娘,谢谢医生,你们的大恩大德,贫妇没齿难忘!” 孩子乃是心头肉,她对惠香的关爱甚至都超过了自己,可惜这一幕惠香却没有看到,以至于成为了永久的遗憾。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雪锦慌忙走上前去,将那灰衣妇人搀了起来,急言道:“大婶不必如此,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谢谢,谢谢……”灰衣妇人连连称谢,再去寻那老疡医,却发现对方早已不见了踪影,那老疡医就像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救人于危难之中却又不图回报。 恶霸毋良亦是不知何时灰溜溜地逃走了,毕竟人言可畏,他应该是不想因为这点儿小事丢了面子! 围观群众见热闹看完了,尽皆散了开去,只余下雪锦姐妹两还在帮着灰衣妇人拾掇散落了一地的蔬菜瓜果。路石林和歪头始终隐没在人群中,此番闹剧结束后,才露了脸,也帮忙捡起了瓜果。 人多力量大,很快众人便将一地狼藉收拾得妥妥当当了。 云绣也在和灰衣妇人聊天中,得知了整件闹剧的来龙去脉。 眼前这灰衣妇人李氏,夫家原为给申伯府提供蔬菜瓜果的农人,但是半个月前她丈夫突然得急病死了,申伯府管家认为**不吉利,便将他们一家给轰出了申伯府。 此后李氏只得辗转将蔬菜瓜果担到街上叫卖,以此谋生,谁知居然碰上了申城有名的恶霸毋良,非要向她收取入市费,她不肯给,毋良就将她的竹筐全都踢翻了,还以性命相逼。 幸好雪锦姐妹两及时出现,仗义相助,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唉,要是没有你们姐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谢谢你们,谢谢……”李氏感激涕零地再次称谢,一扫之前的坚毅神色,变成了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妇人。 雪锦听了李氏的遭遇,再联想起自己曾经敲诈李氏的作为,顿觉羞愧难当,燥红了脸,“李婶,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助人为快乐之本,我们理当相助。此前在集市上,我还漫天要价,对不住了……” “嗨,你可千万别这么说,长席是我帮夫人买的,我哪儿出得起那个价格啊!孩子,你编的长席值那个价!”李氏连忙应道。 雪锦这才释然了,心里也在窃喜:李氏果然是我的知音啊! 然而静立在她身旁的云绣却无法淡定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终于将内心的疑问憋出了口,“那位夫人究竟是谁家的夫人?” “还能是谁?邙城第一夫人呗!”李氏的大儿子抢言道。 雪锦姐妹更是莫名其妙了,忍不住异口同声地惊呼道:“邙城第一夫人是谁?” “就是邙城最出名的歌姬!”路石林怪笑着挑了挑眉。 雪锦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忙呵斥道:“没你事儿,别瞎扯!” 路石林白眼一翻,冲着李氏儿子点了点头,李氏儿子会意地应道:“夫人她确实是邙城有名的歌姬,但是她被称为第一夫人却是由于二公子的关系,全邙城都知道,她是二公子的女人!” “还真是啊!”雪锦一声惊呼,云绣则是浑身一震,如遭雷劈,连站都站不稳了。雪锦慌忙伸手将她扶住了,接着问道:“二公子家里不是有位夫人吗?怎么还会另找?” “他们那些贵族子弟三妻四妾很正常,况且红鸾夫人也没进门,不打紧!”李氏儿子如是应道,语气很随意,似乎是见惯了这些事端。 雪锦没有再多话,却又忍不住腹诽:自古才子爱艺伎果真不假! 但是不知为何,那一刻她的脑海里忽的又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本和她毫无交集不该被想起的人,思及那人,她不禁又问了,“听说大公子尚未娶妻,这是何故?难道大公子他身患顽疾?或者……” “呸呸呸,大吉大利,你这孩子可不能瞎说,被大公子听了去,要杀头的!”李氏急忙出言阻止道,“大公子之所以仍未娶妻是因为心有挂牵,无法接纳他人!” “原来是个痴情种子!”雪锦惊叹一声,看向了路石林。 路石林眉眼一转,尴尬地将头撇向一边,避开了雪锦炙热的眼神。 谈话间,时候也不早了,歪头急忙出声提醒道:“天都要黑了,我们还是赶紧去办正事吧!要不然赶不及出城了!” 雪锦抬头看了看已然偏西的红日,慌了心神,匆匆告辞李氏一家,偕同众人一起,再度推起板车,朝着申伯府大踏步地走去了。 邙城的组织形态是标准的方块形,申伯府就处在中央偏北地带,四人行进了不多时,便走到了申伯府大门。 三扇红漆大门巍峨雄壮,上嵌鎏金铆钉,门上挂着湛蓝色的匾额,写了三个雪锦无法识别的大字,想来应该是“申伯府”。 府前左右两侧各立有一人多高的石兽,似是麒麟,又像是狮子。另有八个手持兵器的护卫守在大门两旁,个个面无表情,动也不动,仿佛也只是石像,早已和大门融为了一体。 歪头憨笑着走上前去,拱手行了个礼,称道:“诸位官爷有礼了,小民应毋良大爷之约前来送长席,还望官爷们行个方便。” “去去去,申伯府大门岂是尔等贱民能够窥视的,送长席是吧,往那边,走侧门!”距离最近的一名护卫不耐烦地喝道。 歪头连连称是,退回到了雪锦三人跟前,指了指斜前方示意,路石林便拉着板车驶去了,云绣亦是乖乖地跟在二人身后。 唯有雪锦不满地撇了撇嘴,心下暗道:申伯府的大门很了不起吗?哼,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求着邀我进去!到时候,我还不一定会去呢! 走了约莫五十来步,便见有一侧门大开,门前守着两个带刀护卫,歪头照例说明来意后,竟又被呵斥了一顿,“此处为二公子的领地,闲杂人等靠边站!” 他们竟是连路都不指了,完全不买大公子的帐,让雪锦又是一阵惊叹:二公子的人好生嚣张,居然连大公子都不放在眼里!难道在申国二公子的地位比大公子还要高吗? 第四十七章 公子不见男客 歪头讪讪地退了回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路石林却在这个时候发话了,“往前走吧!大公子的侧门应该还在前面!”说罢,他径自拉着板车去了,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喂,你有没有搞错啊?别瞎带路!”雪锦撇了撇嘴,难以置信,按理说大公子地位应该更高才是,没理由排位在二公子之后吧! 路石林也不作答,继续向前走着,众人只好跟上了。 行进了约有百来步,果见一侧门,规格竟是远远地超过了二公子的侧门,且样式典雅考究,有各色鲜花附着其上,举目望去,倒是有几分像婚礼用的花门了。 门旁倚着一名身着明艳服装的美貌女子,似是在掺瞌睡,并未注意到四人的到来。四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不该去打扰她的好梦。 “姐姐,这里是大公子家吗?怎么这么女性化?会不会是木音小姐住的地方?”云绣率先提出了质疑。 雪锦正欲回话,却见那倚在门框边的女子晃悠悠地醒转了过来,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柔声询问道:“你们是何人?来此作甚?” 说话间,她探究的目光来回巡视了一番,最后停在了板车上,还未等众人作答,便又开了口,“来送长席的是吧,跟我进来吧!” 她这无疑是在宣示所有权了,看来这处确是大公子的地盘。 四人急忙扶了板车就要跟上,却又被她给拦了下来,“诶,你们懂不懂规矩啊?大公子不见男客,你们俩在外面候着!” 指的自然是路石林和歪头了。 雪锦兄妹三人皆是一震,唯有歪头瞬间醒悟,拉着路石林向后退了开去,连连拱手道:“抱歉,姑娘,是小民唐突了,一时激动,才忘了规矩,望姑娘不要见怪!” “罢了罢了,天色也不早了,懒得跟你们计较!”女子摆了摆手,径自走了。雪锦和云绣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路石林,面露难色。 “啧,看我作甚,难不成要我男扮女装?”路石林满心以为姐妹俩是懒得拉板车,没好气地嗔道,“我这都拉了三四十公里了!放心吧,没事,咬咬牙就过去了!” “哥,为什么你总是看不到重点呢?大公子何许人也?我们这两个黄花大闺女进去,万一被他那什么了,怎么办?”雪锦为难道。 “是吧,我怎么没想到这茬!”路石林幡然醒悟,伸手将云绣拉了回来,又挥了挥手对雪锦道,“赶紧去吧!没时间了,瞧瞧瞧瞧,那女人转弯儿了,不见了,追不上了,哎呀,你还磨蹭什么?” “……”雪锦无言以对,哀怨地看了看众人脸上不同的复杂神色,默默地走过去,拉起了板车。恰逢此时远去的美女丫鬟也在催促了,她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追了过去。 板车经过路石林的改造,拉动起来能省不少力气,但是终究装了五十张芦苇长席,分量不轻,雪锦费了好大劲儿才将其拖动了,走会儿歇会儿,不到片刻功夫,竟是染了一身汗。 美女丫鬟扭摆着腰肢走在前面,完全没有过来帮忙的意思。 雪锦艰难地跟在她身后,转过几道亭台楼阁,也无心观赏风景,只闷头向前,最终停在了一间白墙灰瓦的小屋门口。 “就放这儿吧!”美女丫鬟一发话,雪锦瞬间解脱了,但听啪嗒一声,板车被她重重的撂在了地上。咚咚,似乎有什么零部件紧跟着滚落了下来,她也无暇顾及,只眼巴巴地等着美女丫鬟的下一步动作。 “跟我去见公子吧!”美女丫鬟简单地清点了一下雪锦送来的那车长席,确认数量无误后,对雪锦招了招手,又往左手边行去了。 雪锦急急跟上,但见绿树红花、水榭廊台如放幻灯片般,频频从她的眼前划过,让她恍惚间只觉得自己是进入了人间仙境,就连身旁的花草树木都美得有些不真实呢! 美景飞速从耳畔溜走,二人行进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进入了此行的目的地——大公子的宅院。 顿时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入眼之处净是奇草仙藤,各色鲜花点缀其中,随着料峭的寒风摇曳生姿,牵藤引蔓,分外可人。 一间富丽堂皇的豪宅突兀地立在院中,金顶石壁,绘着各色奇珍异兽的图案,色彩艳丽,晃得人眼花缭乱。地板上铺着鲜红的地毯,好似一团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欲把人吞噬殆尽。 如果说外面是清幽的人间仙境,那么这宅子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油锅!此刻它就像是一个鬼判官,正冷眼见证着屋内男女的游戏。 雪锦莫名有些胆寒,迟迟不敢踏进门去。 美女丫鬟和豪宅门卫交代了几句,悄然退下了,只留了雪锦一人呆立在大殿前。“进去吧!”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她就像是被下了蛊咒般踏入了豪宅大门,走在了鲜红的地毯上,软绵绵的,毫无安全感。 举目四望,更是让她恍若置身在电影院中,找不到一丁点儿真实的存在感。殿内一干人等仍旧唱歌的唱歌,弹琴的弹琴,跳舞的跳舞,有条不紊,并没有因她的到来而有任何改变。 她默默退到了角落里,悉心观看着,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见主位的皮褥子上半倚着一个浑身火红的青年男子,他长着一张和姜仲卿有三分相似的面庞,却又带着几分姜仲卿所没有的邪魅气息,特别是那双半睁半闭的桃花眼,格外惹人注目。 他就那样舒适地倚在半跪于自己身旁的美艳女子腿上,目光游离,时不时地张开嘴,接收着美艳女子递过去的食物,惬意而享受。 这便是传说中的大公子吧!还以为真是痴情种呢,没想到…… 传言果然不可信啊! 雪锦暗暗腹诽,忽见毋良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附在大公子耳边说了几句,那大公子竟是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毋良骨碌骨碌滚到了人群中,打乱了众人的舞步,众人纷纷闪开,而后齐齐跪了下来,歌声琴声随之戛然而止。 雪锦心惊胆战,也不知该往哪里躲去,众人连同门卫全都跪下了,个个颤抖如筛糠。原本身材矮小的她,因为依旧站着,一时间竟是成为了整座大殿中最为突兀的存在。 跪吗?跪吗?跪吗? 就在雪锦无限纠结之时,那大公子忽的坐了起来,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存在,起身朝着她走了过来,咄咄逼人的凌厉气势呼之欲出,叫人不寒而栗。他要做什么?杀人吗? 雪锦瞪大了眼睛看着大公子步步逼近,双腿再也支撑不住了,打着晃儿歪倒了下去,那一刻她居然没来由哇呀一声叫了出来。说时迟那时快,大公子竟是在她跌倒之前,抢先扶住了她。 这是什么情况? 雪锦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了大公子姜伯允,居然在他的眼里找到了几分温柔的笑意。“你叫什么?”嘴唇翕动,浑厚而极具磁性的声音随之而来,好似仙笛与魔乐的合奏,听得人心神恍惚。 “雪锦……”雪锦轻声应道,发现自己仍旧倚在姜伯允的臂弯里,不禁涨红了脸,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几步。 姜伯允大手僵在了空中,却依旧温柔,转而继续笑问道:“本公子是问你刚刚为何要大叫?” “我……害怕……”雪锦直言不讳道,声音有些颤抖。 “害怕么?本公子很恐怖吗?”姜伯允嘴角轻扬,戏谑地反问道。 “本来也不是,但他们都跪着,似乎很害怕,所以我就……” “是吗?”姜伯允笑得更盛了,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新月的形状,仿佛随时都会勾走人的魂魄。 如果说周?さ难劬k亲钇?恋模?饨??实难劬??允亲铄?亩?说模?饶俏坏谝环蛉擞泄薏患啊q┙跞缡窍耄?醇蚀笫忠换樱?厣系闹谌吮愣计胨75卣玖似鹄础?p>  纵使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也不见得能做到这么整齐吧!雪锦再次目瞪口呆,对姜伯允的印象完全转变了。 第四十八章 魔鬼的约定 能够让属下敬畏至此的,想来定是个残暴的领导吧! 雪锦怔怔地望着姜伯允,总觉得他的笑容里少了些什么,似骄阳却无法扫去阴霾,似春雨却浸润不了土地,他的笑容只有形而无神。然他的眼里藏着的分明不是暴戾,而是无边的空洞,似乎没有魂魄。 “雪锦……”他痴痴念着,突然冷不丁地问道,“你喜欢雪吗?” “嗯!”雪锦轻应,有些莫名其妙,他问这个做什么? “你今年十一岁了吧!”姜伯允继续问道。 十一?雪锦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艰难地点头应了,“嗯!”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尚是幼女,但事实摆在那里,容不得她反驳。 “待及笄那年第一场雪落之时,嫁与我何如?”姜伯允又道。 “嗯……嗯?”雪锦条件反射地继续轻应,突然发现不对,猛地睁大了双眼,惊道,“公子您说笑了,婚姻大事岂可儿戏,您才第一次见到我不是吗?怎么可以如此草率地承诺?况且……” “况且什么?”见雪锦停下,姜伯允下意识地追问道。 “况且我已经有婚约了……”雪锦尴尬地应道,再次把万能挡箭牌给抬了出来,这万金油可是百试百灵呢! 然而这一次她错了,错估了姜伯允的脾气。 “婚约?”姜伯允唇角一扬,百般戏谑万般嘲弄,“取消了吧!本公子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可我不是东西!”雪锦莫名有些懊恼,说完这话后猛然意识到好像骂了自己,俏脸不禁涨得绯红,又补充说道,“我是个大活人!” 语毕,再看姜伯允,心里竟是莫名咯噔了一下。姜伯允脸上的笑容已经不复存在了,还将身子转了过去,似乎生气了。这可如何是好?联想起之前万众跪拜瑟缩成团的那一幕,雪锦仍是心有余悸呢! 却见姜伯允忽的大手一扬,扔过来了一块金牌,“拿着这个,以后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本公子,找他亦可!”指的自然是毋良了。 这什么情况?他居然没生气,还…… 雪锦的大脑当场死机了,愣愣地接过金牌,感觉入手还挺沉,说不定是足金的,财迷心窍之际,她猛地动了拿起金牌咬一口的心思,不过最终理智还是占了上风,驱散了她这个诡异的想法。 在大公子面前如此失态,不是找死么!虽然这个大公子看起来好像对自己青睐有加,但也不得不防啊!他隐藏的太深了,一如传说中的古代君王,叫人捉摸不透。 “下去吧!”姜伯允挥了挥手,步履蹒跚,缓缓地回到了座位上。 诶?雪锦见状再次愣了神,他是喝多了才行事如此荒唐吧? 思及此,雪锦拿着金牌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但见身旁几人对她打了个“请回”的手势,似乎是在给她台阶下,虽然颇为无奈,她也只得选择暂时收下金牌,退出了大殿。 雪锦走后,众人也都齐齐退了出来,大殿内只余下了大公子姜伯允和他身旁的美女以及毋良三人,还有那些守在门口的护卫。 “公子的金牌怎可随意送人?”毋良纠结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此刻他的想法竟是与雪锦不谋而合,觉得大公子定是醉了。 “你不觉得她长得和胡姬有几分相像吗?”姜伯允痴痴喃喃。 毋良这才明了,原来是大公子心心念念的胡姬夫人在作祟,但是那女孩分明只是个贱民,哪儿能跟胡姬夫人相提并论呢?然大公子的脾气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如若说出这番话语,定会招致杀身之祸。 所以略作思忖后,他非但没有出言提醒,反而谄媚地讨好道:“公子所言极是,小人正是觉得她长得酷似胡姬夫人才将她引了来!” “是吗?”姜伯允忽的一笑,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旁边的美女眼疾手快,又帮他加满了。 “是!”毋良静静地看着姜伯允的动作,想起此前被踹的那一脚,脊梁骨不禁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只不过就籍礼一事说了几句姜仲卿的不是,就落得如此下场,心中自是愤愤不平。 “公子,小人实在不明白,请恕小人冒昧,您明明是申伯大公子,为何要如此忌惮姜仲卿那个庶出的二公子呢?” “哼,就凭你也配直呼朕胞弟姜仲卿的名讳吗?脑袋不要了?本公子不是警告过你吗,无论你在外面怎么为非作歹我都可以不闻不问,但是唯独有一点给我记住了,不要和二公子起冲突!”姜伯允狠戾地喝骂道,全力将青铜酒杯掷了出去。 砰的一声响,酒杯竟是嵌进了巨石地板中,距离毋良的脚尖还不足一寸远,美酒飞溅而出,浸湿了毋良那光鲜的鞋面。 毋良当即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小人知错了,大公子饶命,大公子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这是我欠他的!”姜伯允呢喃着,忽的翻身坐起,桃花眼迷离摄魂,停驻在了毋良的脊背上,片刻失神后,他突然放声大笑,“哈哈,本公子也欠你的,要不然怎会任你肆意妄为?” 那一刻他分明在笑,但给人的感觉却如坠冰窟,想来所谓的笑里藏刀大概就是源于此处了。 “主人饶命!主人饶命啊!奴才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毋良匍匐在地,始终都没敢抬起头来,只是隐隐觉察到有丝丝寒气深入骨髓,不禁将头扣得更响了,吭吭吭,每一下都掷地有声,直至头破血流。 然姜伯允再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全当他不存在,他只得一直磕了下去,心中叫苦不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哈哈,胡姬,陪本公子饮一杯何如?”姜伯允忽然吟起了诗,兴致高昂,搂住了身旁的女子。 “哎呀,讨厌了,大公子,人家叫春桃了,才不是胡姬呢!”女子娇嗔一声,故作恼怒地推了姜伯允一把。 姜伯允顿时浑身僵硬,面如死灰,眼里再也掀不起波澜了,如一潭被判了死刑的湖水,黑得深邃,甚至还泛着阵阵恶臭,那是他埋葬了自己灵魂的味道,除他以外似乎无人能够闻到,也无人会去关注。 他的心已经死去多时了,而人却又不得不活着,如行尸走肉般的苟且偷生,只因身在姜家,只因所谓的家族使命,他竟是连选择自己死亡的权利都没有,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毋良见状也是一愣,未得大公子的允许就暗自停下了叩头的动作,眼中分明闪过一丝惊诧与悲悯。难道就没有人跟她说过在大公子面前只能自称胡姬吗?那些老妈子办事太不利索,可惜了这么个美人儿! “是吗?你既不是胡姬,那留你何用?来人啊,拖下去!”死火逐渐燃起,鲜红的身影缓缓离去,口中念念有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胡姬,胡姬……” “不要啊,大公子,不要啊……”尖锐的求饶声渐渐远去,富丽堂皇的宝殿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了毋良一人瘫坐在地,呆若木鸡。 刚刚真可谓是九死一生呢,在大公子手下做事就等于把项上人头拴在了裤腰带上,随时都可能命丧黄泉啊喂! 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加变.态! 痴恋自己父亲已死的妾室也就罢了,居然还把自己的弟弟当成亲儿子一般的去疼爱,和妹妹的关系更是怎么看都像不伦之恋的情侣,而且残暴嗜血,从来不把人命当回事! “咦,变.态是会传染的,其实我以前也是正常人好吗?”毋良怔怔地摸了摸受伤的额头,见其上满是鲜血,不禁又是一声叹息,“看来以后还得更加谨慎了,唉……” (注:在先秦时代,朕是第一人称代词。不分尊卑贵贱,人人都可以自称朕,大公子一激动就会自称朕) 第四十九章 误闯申伯府禁地 雪锦退出大公子的豪宅后一路行色匆匆,只想着快些逃离这虎口狼窝,连卖长席的钱都顾不得去讨要了,反正已经拿了一块金牌,虽然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字,但是她有预感:这金牌绝对是24k纯金打造的! 金牌大小约莫与她的小手齐平,掂量一下大概有三四斤吧,哈哈,这下发财了,雪锦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七弯八拐转进了一间小院,眼前的场景瞬间起了质的变化,与此前的奢华形成了鲜明对比。 古宅围墙掩映下是一望无垠的荒芜、颓败,残垣断壁在料峭的寒风中瑟瑟发抖,不复当年风光,这里是举国最宏伟的申伯府后院,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前来清理这边的枯枝败草,只放任它们自生自灭。 百草争艳是这里永恒的生命力,日复一日的寂寥无声给这片荒芜更增添了几分诡谲的氛围,就像传说中的鬼宅。 雪锦举目四望,没来由地一哆嗦:这院子也隶属于申伯府吗?不应该啊,堂堂申伯府怎么还会有如此破败的宅院?但是这院子距离大公子的府邸仅咫尺之遥,说它和申伯府无关也不科学吧! 好奇心作祟,雪锦忍不住抬脚踏进了门槛。 目之所及皆是墨绿的杂草,都要没过她的纤腰了。她小心翼翼地拨开重重杂草,只觉得自己走入的根本就不是一间院落,而是一片荒原。 周围安静异常,阴森可怖,就连鸟叫虫鸣都没有,整个世界仿佛全都被杂草占据了。而隐约间她竟是觉得那些杂草所散发出来的清幽气息分外熟悉,垂睫细看,更是倍感眼熟。 有一个名词呼之欲出,但一时之间她又实在想不起来,只知道这些并非普通杂草,而是某种鲜花的茎叶,那花她以前似乎还挺常见。 小院的正中央立着一间古老的屋子,通体都是青灰的颜色,屋顶上瓦片参差不齐,墙皮也有多处剥落,只余下了一片斑驳。 黑底金字的匾额上写着三个雪锦无法识别的大字,附近的墙檐上蛛网错落,灰尘满布,给那匾额更添了几分年代久远的气息。 小屋门窗紧闭,由于其上附着的挡风布料破洞百出,屋内的场景若隐若现,让整间屋子看起来就像是电影里的兰若寺,神秘而阴森。 “我该不会真的那么倒霉,误闯进鬼屋了吧!”雪锦倒抽了一口凉气,轻手轻脚地摸到了门边儿上,透过破洞,朝着屋里看了过去。 屋内空空荡荡,似乎早就被人掏空了,使得正中间摆放着的那个灵位更显突兀,瞬间将雪锦的眼球吸附住了,吓得雪锦肝胆俱裂,从嗓子眼里扯出来了一声尖叫,扭头就跑。 “嘭——”某个不知名的身影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和雪锦撞了个满怀,更是吓得雪锦魂飞魄散,惊叫连连,“啊,救命啊!天灵灵地灵灵,急急如意令,恶鬼退散!恶鬼退散!” “呃,”姜仲卿见状冷汗涔涔,一把抓住了眼前手舞足蹈的少女,厉声喝道,“喂,小鬼,你怎么会在这里?” 雪锦突闻人声,还是一个熟悉的人声,神经唰地松懈下来,将心脏吞回到了腹中,抬眼对上了姜仲卿的眸子,惊魂甫定地嗔道:“你……公子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闹鬼了呢!” “哼,闹的怕是胆小鬼吧!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姜仲卿鄙夷地冷哼一声,仍旧没有松开雪锦的手腕。 雪锦手腕被姜仲卿捏得生疼,又不敢贸然反抗,毕竟自己理亏,只得弱弱地应道:“我就是路过,好奇来看看,不行吗?” “好奇?哼,你可知道每天因为好奇心泛滥有多少人丧命吗?”姜仲卿冷厉的眼神剜过雪锦的面庞,突然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小丫头了。她明明才十来岁,怎么每次都能让自己震惊不已呢? “这个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先放开我啊?我就是路过打酱油的,我可没别的意思!”雪锦据理力争,稍稍活动了一下小手。 “打酱油?那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姜仲卿继续追问道。 “我都说了我只是路过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拜托你不要再问我了好不好?”雪锦轻声告饶,眼神闪烁,转了转手腕,企图将小手收回,却是被姜仲卿捏得更紧了。 那一刻她甚至都听到了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完了,这回肯定是粉碎性骨折没跑了,出门不利被狗咬啊喂! 某女瘪嘴欲泣,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仰望着姜仲卿,五分愠怒加七分委屈汇成了十二分的幽怨。她就那么看着他,似是在求饶,又似是在自我悲鸣。 怨天怨地再怨时运不济,千万般思绪最终汇成了一句话,“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欺负一个未成年少女,好意思吗,害不害臊啊?” 姜仲卿闻言浑身一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如被鱼刺卡到了喉咙。 “好吧,我不问了,但是你给我记住了,以后都不允许踏进这里半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说罢,他凶狠地甩开了雪锦的小手。 雪锦猛然受力,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连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身形,但是她依旧没敢发出半句怨言,甚至连瞪姜仲卿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只因为她怕会遭到姜仲卿的恶意报复。 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何敢造次? 姜仲卿看着眼前小姑娘战战兢兢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雪锦看到他就如同见到了会吃人的野兽般畏畏缩缩,难道他真的有那么恐怖吗?没有吧,长得还挺帅的啊! 他兀自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更加确信了自己是美男子的结论,想到那些为自己神魂颠倒的女人,他不禁又鄙夷的冷哼了一声。 雪锦目光游移,扫过姜仲卿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心脏不由自主地随着姜仲卿的冷哼声抖了抖,腿脚亦是不自觉地向后挪了挪。 “呵,你还真当自己是小白兔呢!你不是胆子挺大的吗?都敢溜进申伯府禁地了,居然还会怕我?”姜仲卿不由得冷声嘲讽道。 “什么?禁地?”雪锦忍不住惊呼出声,联想起电视里演的各种私闯禁地的残酷惩罚,她顿时手忙脚乱,连连辩解,“我不是故意的!我来给大公子送长席,然后迷路误闯了进来,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再说了不知者不罪,二公子不会那么不讲道理,要乱杀无辜吧?” 说话间,由于情绪太过激动,金牌忽的从她的袖袋中掉了出来,啪嗒一声,落在了草丛里,如惊涛之石般激起了二人心中的涟漪。 尚未等雪锦有所反应,姜仲卿便率先弯腰将那金牌拾起,抬眼对上了雪锦的眸子,扬了扬手中的金牌,轻蔑地嗔道:“想不到你还是个小偷,连大公子的东西都敢觊觎,胆子倒是不小!” “我不是……”雪锦连忙摆手,向后退了几步。奈何杂草太长缠住了她的脚腕,加之她又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但听啪的一声闷响,她整个人都跌进了草丛里,被长长的杂草掩盖住了大半个身子,好似一只跌入陷阱的待宰羔羊,狼狈至极。 “哼,想想也对,这金牌大公子向来都是随身携带的,以你的本事根本就不可能偷到手!这么说,金牌是大公子主动给你的了?”姜仲卿高高在上地俯瞰着雪锦,尚未等雪锦应答,便又自言自语道,“他倒是任性妄为,连身份令牌都能随意的拱手送人!” “他”指的是大公子吗?二公子对大公子不用敬称吗? 雪锦跌坐在地,仰望着姜仲卿,夕阳从他的背后投射而来,拉长了他的影子,落在雪锦的身上。那一刻,他们仿佛合二为一了,只是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模糊,一个是因为背光,一个是由于阴影。 第五十章 心口总不一 雪锦跌坐在地,仰望着姜仲卿,夕阳从他的背后投射而来,拉长了他的影子,落在雪锦的身上。那一刻,他们仿佛合二为一了,只是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模糊,一个是因为背光,一个是由于阴影。 “起来吧!”他轻声说道,伸出了手,拿着金牌的手。 雪锦误以为他是要来扶自己一把,起初有些扭捏,但最终还是抓住了他的手,纤细冰凉却又带着神奇的力量,引领着她迅速站了起来。 “你还真是无所顾忌!”姜仲卿有些懊恼,甩开了雪锦的手,又将金牌扔了过去,嘱咐道,“大公子既然给了你,就好生保管吧!” “哦……”雪锦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顿觉尴尬无比,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个你拿着,对伤口愈合有好处!”姜仲卿冷不丁地说道,甩给了雪锦一个小瓶子,白净的袖口处一丝血痕极其惹眼,衬着他袖口上用金丝线绣着的百合花尤其醒目,好似将那花也染红了。 他似乎很喜欢这件衣服,或者说他有很多件相同的衣服! 雪锦怔怔,方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掌在刚刚跌倒的时候划破了,呵,看不出来洁癖还有这种好处,细心到无微不至啊喂! “谢谢公子!”简单地道了声谢,她又语塞了,慌慌张张地将小瓶子和金牌收了起来,再次陷入了相对无言的窘迫境地。 沉默了许久,姜仲卿似乎也按耐不住了,便挥了挥手吩咐道:“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雪锦如临大赦,匆忙退出了小院,恰逢门口处有一小厮在看守,想来应该是姜仲卿的属下,她略作迟疑,打量了那小厮半晌,见其面色还算和善,便随意地行了个礼,向对方问起了出府之路。 路痴真心伤不起,特别是在这种古代大宅子里! 那小厮年约十五六岁,长得胖乎乎的,有些像大番薯,皮肤白净,眼睛就是一条睁不开的细缝,可能是因为他妈妈生他的时候太着急了。雪锦这么想着,不禁笑出了声。 大番薯也不懊恼,反而和颜悦色地抬手指明了方向。 “谢谢!”雪锦匆忙循着他手指的方向去了,此后又问了五六个家丁或者丫鬟,她才终于摸到了进来时的那扇花门前。 经过这一番折腾,天色已经逐渐有些偏黑了,路石林、云绣和歪头还等在门外,见她安然无恙地走出来,皆松了一口气。 “姐姐,你怎么进去那么久才出来啊?大公子没为难你吧?”云绣急忙迎上前去,握住了雪锦的小手,关切之情可见一斑,雪锦手上的伤口自然也就无所遁形了。 因为没来得及止血,依旧湿哒哒的,连云绣的手指也被浸染了。 “姐姐,你的手怎么了?”云绣顿时急得泪眼汪汪。 雪锦连忙出声安慰道:“没事没事,小伤而已!” 此前神经一直绷得很紧,无心顾及,现在看到满手鲜血,她才突然觉得伤口处有些疼痛难忍了,赶忙掏出姜仲卿所赠的小药瓶,想也不想就准备打开盖子,将里面的粉末往伤口上撒去。 路石林眼疾手快,一把抢去了她手中的药瓶,奇道:“这是什么东西?哪儿来的?” “二公子给的治伤药!”雪锦怒嗔道,大手一伸就欲讨回,却见路石林忽的将盖子打开,倒了一点在食指指腹上,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放进嘴里舔了舔,俨然一副试药的模样。 震惊至极,雪锦目瞪口呆,也不知道路石林此举意欲何为,急忙劝阻道,“这药是外敷的吧……不能吃……” “嗯,好像是伤药!不过要将伤口洗净才能上药,否则很容易引起感染!”路石林回应道,将雪锦的手抓起来,审视了一番,末了一句话差点儿没把雪锦噎死,“你这伤口不上药也行,过两天就好了!” “什么叫不上药也行?啊?你说说,你还是我哥吗?还不如他们姜家兄弟俩呢!”雪锦怒火中烧,迅速将药瓶抢了回来。 路石林莫名有些懊恼,大手一展怒喝道:“我手上的这些伤口哪个不比你的严重,可没有一个上药了的,你就那么娇贵?” 雪锦循声低眉看去,果见路石林的手掌上伤痕累累,俏脸瞬间变了颜色,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揶揄道:“我是祖国的花朵,你是狗肉,咱们俩能相提并论吗?” “你……”路石林气急败坏,脸色涨得通红,爆喝一声,艰难地抑制住了狂扁雪锦一顿的冲动,径自甩手离去了。 歪头瞠目结舌,见路石林走了,匆匆追了上去。 云绣本在怔怔出神,突听雪锦这番惊天言论,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姐姐,你可真能折腾,把哥哥都气坏了!” “哼,不气坏他,我就崩溃了!我这都流了一手血了,他居然视若无睹,还说我不用上药,两天就好了!可恶,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哪里配当哥哥啊!”雪锦越想越气,一不留神手一抖,药粉忽的喷洒而出。 顿时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便从她的手掌心蔓延了开来,疼得她泪眼婆娑,脸色煞白,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只在心里叫苦不迭:你妹的姜仲卿,到底给老娘拿的什么药啊?分明是在伤口上撒盐,我x你祖宗! “姐姐,你没事吧?”云绣见雪锦面色扭曲,忍不住问道。 “没事,没事……”雪锦僵硬地挥了挥尚未受伤的那只手,顶着一张苍白的脸孔,断断续续地说道,“快走吧……来不及出城了……” 咬牙忍受间,她不经意地一低头,又看到了裤腿上那几道鲜明的红印子。这一次,她竟是没来由地鼻头一酸,差点儿哭出声来。 路石林的伤确实严重许多呢!这红印子也是那天在槐树上,路石林抓住她脚腕时留下来的吧!她似乎总是误解路石林的好意,路石林那家伙又嘴硬不喜欢明说,唉…… 想来应该是割蒲草,或者砍柴、打猎的时候弄伤的,路石林的手掌也不大,却已经满载伤痕了,光看看就有些渗得慌呢!该是有多疼才会麻木到觉得这些伤口没什么大不了呢?那家伙真是…… “姐姐,姐姐!”云绣疾呼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雪锦的思绪,雪锦微微一愣,转而抬眸浅笑,柔声问道,“怎么了?” “这药是二公子拿给你的吗?”云绣语气里几分急切几分欣喜,脸上的表情更是怀满了憧憬,悠悠荡荡,看得雪锦心焦不已,云绣这小妮子眼里果然只有姜仲卿,但姜仲卿那家伙绝非善类啊! 思及此,雪锦的脸色不禁变得严肃了起来,“云儿,你听我说,不要再想着二公子了,你和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姐姐怎么会这么说?难道连你也觉得云儿配不上二公子吗?”云绣哀声道,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眉眼弯折楚楚动人。 “唉……”雪锦兀自叹了口气,解释道,“非也非也,姐姐并不是觉得云儿配不上二公子,相反的,姐姐是觉得二公子配不上你!” “二公子那么好,怎么配不上云儿?”云绣百思不得其解。 “他那么腹黑,哪里配得上云儿的纯真善良呢?”雪锦如是应道。 云绣更是莫名其妙了,“什么叫腹黑?” “就是表面上看好像完美无缺,内心里其实一肚子坏水儿!” “啊?二公子是这样吗?”云绣喃喃道,竟也不敢确认了。 “至少在姐姐看来如此!云儿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懂,等你慢慢看透他,就会明白了。”雪锦语重心长道,装起了深沉。 云绣不禁莞尔一笑,反驳了回去,“姐姐这话说得可没道理!姐姐也不比云儿大多少吧!我们是双胞胎姐妹,相隔不过几分钟……” 本来还想糊弄一下的,没想到这小妮子懂得还挺多。 雪锦当即哑口无言,顿了半晌才故作高深的应道:“成熟这事儿与年龄无关,姐姐说你小指的是心智!” “哦……”云绣呆呆地应了一句,再没说话,独自陷入了沉思。夕阳剪出了她的身影,单薄里又带着几分刚毅。 那一瞬间,雪锦甚至在想:或许云绣这小妮子也是高深莫测的! 第五十一章 庖丁的师傅 红日越过重重阻碍闪电般退出了大舞台,迫不及待地回家吃饭了。只余下一片彩霞还在孤芳自赏,傲娇地在长空一隅漫舞阔步,炫耀着自己的天姿国色,迟迟不肯放下身段,归去。 彩色的光斑映照在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上,看不清表情。男孩踢腾着石子,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准确无误地击打在身前的墙面上,将原本光洁的墙面砸得泥污斑驳。男子静立在一旁,默默无言。 “臭小鬼,你作甚?活腻歪了吧!”暴喝声忽的传出,随之而来的是几个手持兵器的护卫,各个面色狰狞,仿佛男孩毁坏的不仅仅是一面墙,更是他们的身家性命。 男孩轻蔑地一笑,应道:“踢石子而已,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踢石子?”领头的护卫一愣,旋即气红了脸,“哼,小子,你难道没长眼吗?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堂堂申伯府前怎能容得你们这些贱民任意放肆!找死!” 言罢,那护卫大手一扬便准备抽打在男孩的脸上。 男孩一矮身轻松躲过,眼眸凝滞,迅速聚焦,随后如猎狼般飞速窜了出去,双手撑地,形似弹簧一蹬腿,准确无误地踢在了那护卫的膝盖骨上,待其痛呼时,又趁势螳螂腿一扫直击其胫骨和踝骨。 护卫吃痛,双腿一软,跪了下去,本欲暴跳起来反击,却发现自己居然站不起来了,顿时恼羞成怒,“臭小鬼,你找死啊!竟敢来我们申伯府闹事,哼,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打他!” 其他护卫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涌而上,压倒性的胜利仿佛就在眼前,然天意弄人,他们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拿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大抖威风,便被那男孩打倒在地,站立无能了。 这怎么可能! 别说是众护卫了,就连与男孩同行的中年汉子都不淡定了,“石林你这是做什么?公然在申伯府门前挑衅滋事是要杀头的!” “事端是他们挑起的,我只是自卫!怪就只能怪他们太弱!”路石林很随意地应道,满腔怒火总算得到了发泄。雪锦气得他不轻,他又不好意思同小女孩发火,只得找来这些路人甲乙丙丁当出气筒了。 “不论怪谁,最后吃亏的一定是我们!他们可是申伯府的人!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呢!唉,不说不说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免得多生事端!”歪头急忙推了路石林一把,催促道。 路石林嘴角轻扬,嘲弄的对横七竖八歪倒在地的众人比了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势后,将手背在身后,气定神闲地踱着慢步离去了。 众护卫见状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各个面带愠色,满脸通红,嘴里的污言秽语也随之飘散开来,浑浊了整个申伯府的空气质量。 雪锦和云绣路过时,那群护卫仍在地上哀怨有声,尝试着爬起,却又屡屡失败,就像一个个仰了面的王八,始终都翻不了身,甚是滑稽。 “这些人在搞什么?表演龟丞相撒娇吗?”雪锦暗自嘀咕着,缓缓从他们身旁走过,强忍住爆笑的冲动,频频回头向他们行着注目礼。云绣亦是笑得花枝乱颤,憋红了脸。 本就怒火中烧的众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抓住那两个女孩,他们是跟那小子一伙儿的!”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歪倒在地的众护卫竟然如同喝了鸡血般,飞跳了起来,招呼也不打,径直向雪锦和云绣伸出了毒手。 “什么情况?狂犬病发作了,见人就咬吗?”小姐妹俩不明所以,幸得雪锦眼疾手快且一直都在关注着那群人的动向,这才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应,拉着云绣撒丫子跑开了。 众护卫自是不肯轻易罢休,紧随其后。 姐妹俩一路狂奔,跑了两条大街,终在人群中找到了路石林和歪头的身影,顿时眼前一亮,抓住救命稻草,心有余悸地暂时歇了口气。 路石林剑目横扫,略一定格,追来的众人便犹如被勒紧了缰绳的马匹,忽的停下脚步,再也没敢上前,且各个面带惧色,仿佛看到了某个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武林高手。 场面之怪异令人叹为观止! 这又是什么情况啊喂?雪锦惊恐地睁大双眸,看向了路石林,用眼神寻求着解释。 路石林随意地耸了耸肩,淡然道:“别用那种仰慕的眼神看着我,会让人误会的!我只不过是看你们俩动作太慢,怕你们耽误了出城,才揍了他们一顿,让他们提醒你们走快点的!” 意图完全暴露,然雪锦看到的重点却并不在此。 “你说什么?那些家伙惨兮兮的躺倒在地是被你打的?怎么可能!切,你丫吹牛也要有个限度吧!就凭你……”揶揄的话语间,雪锦眯眼上下扫视了路石林一番,眼神里满是鄙夷和嫌弃。 “要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见到我就跟见了鬼似的!”路石林并没有动怒,只浅笑着反问了一句。 “那是因为……难道你真的……”雪锦猛然间想起了w城长江大桥前的一幕幕,支支吾吾了半晌,再也说不出话来。那一刻,她看路石林的眼神全变了,就像是在看着一头刚下山的猛兽。 可是当初的他和现在的他能一样吗?一个肌肉**,一个小屁孩!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求解释啊求解释! “知道庖丁解牛吗?我可能是庖丁的师傅!”路石林如是应道,眉飞色舞间带着洋洋得意,尚未等雪锦反应过来,他便径自向前走去了。 雪锦不明所以,急急追问,他却又开始玩起了神秘,再也不做更多的解释了。是故雪锦总在想:或许路石林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人,至少不是正常人!他的行为举止简直诡异到令人费解啊有木有? 众侍卫忌惮路石林的绝招,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咬咬牙放雪锦四人离开了。 歪头这才记起询问长席报酬之事,雪锦尴尬地笑了笑,略作迟疑,终将那块金牌掏了出来,“大公子只给了我这块牌牌,哥,你看看上面写了什么?”说完,她晦涩地冲路石林笑了笑。 路石林接来金牌一看,忽而墨眉紧拧,一个字一个字的将金牌上的篆文指了出来,“姜、伯、允,申、伯、世、子!”转而又问雪锦道,“姜伯允给你这块牌子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他好像说让我嫁给他……”雪锦低头轻应道,俏脸唰的红了。 “什么?古代人怎么都这么随便,第一次见面就求婚?”路石林忍不住惊呼出声,“看来这回我们摊上大事了!得找乡长商量商量!” 说罢,他兀自将金牌收起,风驰电掣地扭头疾驰而去,将他平日里跑步所练就的功力发挥到了十成,眨眼功夫便从雪锦的眼前消失了。 雪锦慌忙追去,无奈气力不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飞速消失。 云绣和歪头呆若木鸡,好半晌都没有反应,直到歪头说了句,“天色不早了,我们也快些回去吧!”二人才大步流星地踏上了回家路。 行了不多时,二人便与雪锦汇合了,一路上三人都没有言语,气氛却也不显尴尬,似乎每个人的心里都各自怀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特别是雪锦,彼时她的心里就像有万马在奔腾:该死的路石林,原来你和乡长早有勾结,一直瞒着我,还说什么交换信息,太虚伪了!阿爸假死之事我就不跟你算了,但是这金牌是我拿回来的,你凭什么抢走它,还不让我参与? 越想越火大,她的脚步不禁也变得紧凑了些。然而忙活了一整天实在累得慌,她自知实力有限,根本就无法追及路石林那长跑健将,只好选择了暂时退让,保存实力以备后战了。 第五十二章 籍礼大典不期而来 回到家后,路石林果然不在,阿妈也不见了踪影,估摸着又和乡长聚在一起筹划着某个不为人知的阴谋诡计去了。 雪锦又气又恼,将手上的伤口仔细处理好了,吃过晚饭,一直等到了夜半三更,仍不见那二人归来,愤慨之余,她只得拿小灰灰撒气了。 “你说你长得一脸天真无邪,怎么就是个铁石心肠呢?暗藏了一肚子坏水儿吧?哼,快说,你潜伏在我家究竟有什么目的?” 小灰灰慵懒地动了动,似有若无地瞟了雪锦一眼,仿佛在嘲笑着雪锦的无知。 雪锦恼了,用手指戳了戳它胖乎乎的小肚子,它不满地用小爪子挠了挠,好像在说:别闹,别闹! “哎呀,你还敢反抗!哼,坏家伙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雪锦嗔道,继续戳戳戳,软绵绵的,手感甚好,完全停不下来啊喂! 这次小灰灰似乎真听懂了,无论雪锦再怎么戳它,都没有动弹。 “哟嗬,还会装死!”雪锦惊叹一声,将它的耳朵拎了起来。 天可怜见,一只小兔子为了求得一息安生竟然翻起了白眼,那神级演技仿佛在说:本次奥斯卡影帝舍我其谁! 雪锦霎时目瞪口呆,眨巴着眼睛,研究了小灰灰半晌,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我就知道你不是一只普通的兔子!其实你丫是外星兔吧?快说,你来地球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是博逗比一乐!”戏谑地声音传来,附带标准的大师兄版停顿音冷笑,“哈、哈、哈……” “咿呀呀,居然还敢跟我叫板,不知道姑奶奶我练得一手上乘的化骨绵掌吗?啪……打得你粉身碎骨!”雪锦越演越起劲。 “无聊!”路石林刚走进来,本想逗逗雪锦,见其仍在犯二不知悔改,终于忍无可忍,翻起白眼,哼了一声,那表情竟是和小灰灰神同步。 “呔,良人归来了,锵锵锵锵锵……”雪锦忽的捏起了京剧唱腔,以小生走步的姿态绕着路石林转起了圈圈。 路石林自是不屑一顾,然戏剧的一幕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雪锦趁着路石林不备之际,冷不丁将小灰灰甩了出去。小灰灰亦是神配合,挥着爪子扑到了路石林的脸上。“哟西,灰崽干得好,百分百命中,完胜,哇哈哈……”阴阳怪气的笑声随之传荡开来。 本就偏黑的俊脸在那一刻就像油尽灯枯的世界,彻底地黑了,“你找死啊!”一声暴喝下,路石林啪的呼走了小灰灰,朝雪锦冲了过去,张牙舞爪,气势汹汹,堪比一头正待捕食的豺狼。 “锵锵锵锵锵……”雪锦不慌也不忙,依旧气定神闲地走着步子。 眼看着路石林的毒手就要触及她的身躯了,她才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阿妈……” 路石林见状整个人瞬间冻住了,伸出的大手也僵在了空中,恍如被世外高人施展了定身术。 菖蒲听到动静,大踏步赶来,正好目睹了这一幕,毫不留情地给了路石林一顿狠批。批得路石林都要口吐白沫了,扭曲的表情好似喉咙里哽着三个臭鸡蛋。 而后在雪锦死乞白赖的恳求下,金牌终于又回到了雪锦手中,不过当问起阿妈和路石林,他们跟乡长有什么计划之时,二人却又站到了统一战线,一致缄默不言了。 雪锦软磨硬泡了许多天,他们也只告知乡长会在籍礼当天就离开,至于其他更多的细节全都绝口不提,逼得雪锦几欲抓狂,“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还是我的亲人吗?” “当然不是!想当年你智商捉急气死了父母,我们可是抱着菩萨心肠才收留了你,你应该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回报我们才是,居然还这么任性,连我们也想气死吗?”路石林揶揄道,毒舌神功一段实力尽显。 “嗯,想想也对!你长得就跟黑妖犬似的,明显和我不是同一个种族,怪不得你能跟村口的阿黄聊得欢呢!”雪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科奥,你是bt偷.窥狂吗?连我跟阿黄的聊天内容都不放过?”路石林忍不住一声咆哮,突然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幡然醒悟之际,雪锦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气急攻心,他狠狠一跺脚骂道:“死猪仔,咱走着瞧!”骂完后,突然觉得很好笑,他不禁又弯起了嘴角。 那些天过得还算欢乐,然欢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筹备已久的籍礼大典终不期而来,打断了平乡所有村民的正常生活轨迹。 瑟瑟寒风呼啸而过,巫峰山下的平乡整个儿笼罩上了一层厚重的阴霾,更显萧条。站在半山腰上向村子里望去,一座座低矮的小茅屋,就像雨后钻出地面的一朵朵小蘑菇,散落在山坳里,任君采拮。 姜伯允、姜仲卿和姜木音兄妹三人骑着高头大马,领着申城总管赋税的队伍步步逼近,一路引吭高歌,欢欣雀跃,俨然同平乡村民们沉重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二哥,我们这样贸然加三成赋税是不是太残忍了?”姜木音看着眼前美丽的平乡,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大王连连征战,以各种理由加收我们的贡赋,如果我们不向他们这些贱民加征,以后要怎么过活?”姜伯允抢言道,鲜红的衣衫在骄阳下格外醒目,映衬着他那双邪魅的桃花眼也成了血红色。 他长着一张妖艳而白皙的面庞,倾国倾城,比女人还要妩媚。若非嗓音狠戾,众人定要将他视作祸国殃民的妲己狐妖了。 姜木音仍不死心,转头看向大哥,撇了撇嘴撒娇道:“可是多交了三成赋税,平乡的乡亲们以后要怎么过日子啊?” 她说“乡亲们”而不是“平民”,更不是“贱民”…… “呵,这就不劳我们费心了,贱民自有贱民的活法!”姜伯允冷哼一声,快马加鞭,疾驰而去,只给众人留下了一道鲜红如血的剪影。 姜仲卿始终一言未发,昂首挺胸,策马赶路,若有所思。 可怜的姜木音没有得到两个哥哥的支持,只得讪讪地闭上了小嘴,低头赶路,翠绿的衣衫在她躬身之际仿佛也萎顿了,尽显楚楚。在姜家她虽然很受父亲申伯喜爱,但终究是个女孩,不便公然议论政事。 兄妹三人不再多言,全都专心致志地赶路,自然事半功倍,仿佛只是一晃神的功夫,迎接官兵的平乡村民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恭迎大公子、二公子、三小姐!”乡长率先冲上前去,领着众村民对着姜氏兄妹行了个大礼。 “免礼!”姜伯允淡淡地应道,神色恹恹,与众官兵的欣喜若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闲杂礼仪都省了,直接去祭坛吧!” “是是是,大公子所言甚是,公子这边请!”乡长低眉顺耳,连连点头哈腰,一步也没敢懈怠,径直领着众人走向了祭坛。 那是一个用木石垒成的平台,大概可容纳近百人,平台上竖立着一面湛蓝色的大旗,绘着展翅大鹏,英姿勃发,仿佛随时都能御风而起。 另有数张矮几按照特定的顺序排列成行,下铺精致的长席加软席,规格不一,象征着就坐之人不同的身份地位。 姜氏兄妹以及主要官员依次坐下了,毋良寻了半晌都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顿时怒火中烧,一把揪住了乡长的衣领喝道,“哼,你这老家伙好大的狗胆,居然不把爷爷我放在眼里!” “这……确实是小人疏忽了!烦请毋大爷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去给您拿新的来!”乡长无奈道。 其实坐席他一早就安排好了,断然不会忘记毋良这恶霸,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哪里会料到木音小姐也跟着来了啊!百密一疏,看来这次籍礼大典注定无法平安度过了! 寻思间,乡长的眼眸不自觉地转向了姜木音,无限幽怨。 第五十三章 寒冰的温柔 姜木音似有所查,也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乡长这边,见到毋良蛮横的嘴脸,她亦是怒火中烧,“好你个毋良,平日里为非作歹欺上瞒下也就罢了,今天居然当着我们兄妹的面作威作福,全然不把我们姜家放在眼里,哼,你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连命都不想要了吧!” “这,三小姐言重了,小人万万不敢辱没申伯府啊!只是这小老儿欺人太甚,我才动了肝火……”毋良战战兢兢地应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头都没敢抬,这么大的罪名他可担待不起! “哼,你怎么了?不服气?你不过就是个狗奴才而已,也想跟我们同席而坐?真是可笑!”姜仲卿随即冷哼一声,再次无情地将毋良打入了寒冷的冰窟。 “小人不敢,小人万万不敢呐!二公子您就行行好,大发慈悲,饶了小人这条贱命吧!饶命啊……”毋良惊吓过度,忽觉浑身发寒,嘴唇止不住地哆嗦,连连磕头不止。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 “啪啪啪——”突兀的掌声响起,打断了姜仲卿新一轮的呵斥,惹得众人莫名其妙,纷纷朝着声源望了过去,却见姜伯允端坐在主席上,连连拍手,神态安然,一袭红衣似火,灼人眼睑。 天阴沉沉的,仿佛蒙着一层尘埃,整个世界都显得那么苍白,唯有他和他那一袭耀眼的红衣成就了当世最闪亮的存在。 “啧,今年的籍礼大典开幕仪式很精彩呢!感谢我的好弟弟、好妹妹卖力的表演,哈哈,你们说是不是啊?”姜伯允冷笑着开了口。 “是是是……”众人惶恐,忙不迭地跟着应和,各个冷汗涔涔。 “是,你们还不鼓掌!”忽的一声厉喝,吓得众人魂飞魄散。 “啪啪啪——”雷鸣般的掌声瞬间炸响,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魂,引得众人战栗不止,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做一个动作,尽皆变成了被上帝遗弃的人形雕塑。 雪锦站在台下呆若木鸡,连大气都没敢出,看着那一袭红衣心绪飘飞,总觉得那是被血染红的,叫人不寒而栗。 幸好这一切结束的够快,没有再继续下去! 坐席闹剧之后,众人的心情虽然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籍礼大典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拉开了帷幕,祭天祭地,感谢上苍恩赐平乡大丰收。 姜氏兄妹还领着众官兵假意上田间做了做耕种的样子,那坑爹的仪式要多做作就有多做作,惹得雪锦唏嘘不已,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云绣更是不耐烦,连称无聊透顶。 最后由毋良宣布籍礼收成分配事宜,说到要加收三成的时候,整个平乡都沸腾了。此事关系到身家性命,乡亲们再也顾不得讲那劳什子的尊卑礼仪了,纷纷举起了抗议大旗。 “加收三成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 人声鼎沸,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天公亦不作美,恰在这个时候飘起了雪花,且来势凶猛。带着阵阵刺骨的寒风,雪越飘越大,大过了鹅毛,大过了枫叶;落在众人的头顶上、肩膀上、脊背上,却无一人对它的肆掠有过片刻的关注。 众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特定的符号,仿佛被打上了身份的烙印,谁是官兵、谁是乡民只一眼便能轻松识破。因为立场截然不同,两支队伍的表现大相径庭,乡亲们都在举旗抗争,官兵们则在努力镇压。 全场似乎只有两个人例外,一个是心地善良的姜木音,由于担心事情闹大,正急得团团乱转;一个是冷眼旁观的姜伯允,在那种混乱不堪地形势之下,他居然还有心情举杯自酌,堪称淡定之神。 路石林艰难地守护着雪锦姐妹俩,目之所及皆是激动莫名的父老乡亲,他也不好意思下手,只能默默忍受着各方压力推搡,叫苦不迭。 “我们还是赶紧挤到人群外面去吧!”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佳方案。 “不要!”雪锦很快便否定了他的提议,直言道,“这里暖和!” 那一刻,他真的连杀人灭口的心思都有了,再无顾忌,一手一个搂住了姐妹二人的脖子,死拉硬拽,终于将姐妹俩从人群里拖了出来。 姐妹俩皆被勒得直翻白眼,但表现却是截然不同。 “咳咳……我去你大爷!”雪锦怒骂一声,当即一脚踹了过去。 云绣噤若寒蝉,低头搅动着衣角,再无其他动作。 路石林也不含糊,见雪锦踢来,直接用上了自己的拿手绝技分筋错骨手,扼住了雪锦的脚踝。 雪锦立马熄了火,连连求饶,“哥,我错了,你快放手啊!哥,会摔跤的,放手吧,哥……” 荡气回肠的一声悲鸣传荡开来,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原本吵吵嚷嚷的乡民和官兵竟都没来由的动作凝滞,循声瞧了来。 路石林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倍觉尴尬,轻轻将雪锦的脚腕放下了。 雪锦大?迨龅暮炝肆常?玖20寻病?p>  那一刻,偌大的祭坛前竟是鸦雀无声,只有雪花还在哗哗飘落,混合着一个不紧不慢地脚步声,一道耀眼的红星缓缓靠近,强势的吸附住了在场所有人焦灼的目光。 每个人都在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颗红星,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又仿佛在敬畏着什么,纷繁的心绪难以言喻。 “冷吗?”姜伯允在众目睽睽之下,停在了雪锦身前。雪锦受宠若惊,半晌没有言语。他竟丝毫不知避讳,反倒默默取下了自己的狐裘袍子,躬身帮雪锦披上了。 大公子弯腰了!所有人都傻了眼,难以置信。 “别冻坏了!”声音很轻,始终带着如玉般温润的笑意,一扫之前的冰冷寒霜,拂绿了青草,惊艳了红花,有着这世间最温柔的颜色,令人望而失魂,深深**。 大公子居然会对一个民女如此关心!众人皆震惊不已,却无一人胆敢出声问询。 雪锦惊疑不定,脸如火烧,第一次感受到了成为众目焦点的激动和畏惧,“公子……”她轻轻地呼唤,抬起小手,准备将狐裘归还。 他适时挺身而起,扭头踱着步子远去了,再也没看她一眼,然柔情似水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是他总在吟唱着的诗句,似乎与她无关! 她怔怔地将目光收回,恍如做了一场春秋大梦。 他还是那个他,红衣似火,在雪白的世界中闪耀,却又格格不入。 “公子,你说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拿这金牌找你,是真的吗?”雪锦犹豫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掏出了金牌问道,目光灼灼满是期待。 众人再次目瞪口呆,那可是象征着大公子身份的金牌啊! 姜伯允并未转身,只冷硬地吐出来了两个字,“何事?” “平乡是我的家乡,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它走向荒芜,所以公子,我请求你放过平乡好不好?”说到动情处,她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此事尚待商榷!”他言简意赅地应道。 饶是别人听闻这话肯定死心了,但雪锦却知道,他的意思是还有得商量。他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恶人,只是他的温柔很少有人能够感受得到罢了,就像没人会意识到寒冰也曾是温水凝结的! 毋良恰在此时走了过来,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温润的面庞霎时冻结成冰。他不发一言,不做一个多余的动作,那毋良竟是吓得浑身颤抖如筛糠,扑通一声跪下了。 “请他上台吧!”他缓缓开口,步上了祭坛。 “是!”毋良应道,迅速立起,两腿竟还在打着旋儿,似是惊魂未定。众人皆不明所以,但见那毋良跌跌撞撞,窜进了附近的树林。 约盏茶功夫,他便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十五六岁的华服少年。那少年长相俊朗却是个生面孔,鲜少有人能够将他认出,更别提他此行的意图了…… 第五十四章 哥,有你真好! 鹅毛大雪渐渐停下,给大地薄施一层素裹银装,更显圣洁。 少年在众人的瞩目下,缓缓走上祭坛。毋良紧随其后,点头哈腰,只此一举便足见那少年的地位之高。众人皆屏气凝神,目不斜视地关注着那少年的一举一动,霎时间,就连高高在上的大公子都被冷落了。 雪锦亦是跟随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少年,但见他徐徐站定,忽的抬起头来,凌厉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一扫而过,气势骇人。雪锦的心兀自咯噔一下,竟是觉得他比大公子还要令人心惊。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台下众人包括雪锦在内都在问着同一个问题,毋良清了清嗓子,适时作出了解答:“这位乃是虢国公子石父,此番前来为我王宣读诏令!” 宣读诏令?那不就是钦差大臣!雪锦瞬间明了:怪不得他的地位如此之高呢,都要鼻孔朝天了有木有!诶,等等,虢国公子石父好耳熟,该不会是传说中的虢石父吧…… 却见那公子石父缓缓从怀中掏出来了一捆竹简,待众人凝神瞩目之际,高声朗诵道:“太子新晋,悯天下苍生之疾苦,故而下令曰:凡效忠我朝勤勉之吏民赋税减半,添有新丁者再减三成。凡强取豪夺破坏籍田者笞三百,屡教不改者处城旦舂鬼薪白粲,上举者得赏。令毕…臣民叩拜…行礼……” 后几句尾音拖沓婉转,仿佛具有某种魔力。台下一干人等皆被此魔力牵引着匍匐下跪,五体投地,行了个最大的国礼,无人例外,就连姜家兄妹也跪了。全场仍站立的仅剩下了虢石父一人。 皑皑白雪间,他鹤立鸡群,成为了最独特的画面。劲风浮动带起他的衣袂飘飘,宛如翩谪仙人。那一刻,他无声地笑了,似是嘲讽,又像是得意。 突然,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传了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皆冷汗涔涔,忍不住循声望去,便见一清瘦女娃正将头埋在土里。 刚刚那一声似乎是她喊出来的,音调高亢清亮宛如黄鹂晨鸣,萦绕在听者耳中经久不散。然众人虽听得真切,却无一人将她指出,只因料定她与大公子姜伯允关系非凡。 “死定了……”雪锦趴在地上,想象着自己是一只鸵鸟,半天都没敢抬起头来,悔得肠子都青了,电视剧害死人啊喂,是谁说听完圣旨要山呼万岁的?胡说八道,画个格子割掉你! “何人造次?”声音清朗悦耳,仍旧带着魔力。 雪锦战战兢兢,半晌都没敢贸然答话,倒是咫尺身旁另一个声音适时响了起来,缓解了她的窘迫,“公子明鉴,小民石林,闻此天大喜讯情不自禁高呼出声,欲以此来表达对太子的一片赤诚和敬仰!” 每一个字落在她耳中都掷地有声,同时又不卑不亢。 心里莫名有些感动,又有些恐惧和担心……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瞥眼看向了路石林,那货虽然跪着,脊背却挺得笔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匍匐在地。 他这分明是在强出头,博人眼球! 但如此猖狂,不是找死的节奏吗? 雪锦始终将头顶在地上,艰难地转动眼球关注着路石林的动向,同时亦分神聆听着虢国公子的训导。 “善!汝之忠诚,吾定当传达于太子!”那虢国公子竟然在咬文嚼字,但听他这话里的意思似乎没有责怪路石林。吁,虚惊一场。 “谢公子!”路石林高声应道。 “礼毕,起!”还在咬文嚼字,果然是古代人吗?那一瞬间,雪锦顿觉只有虢石父才是正牌古代人,其他诸如姜家兄妹皆是化妆冒充的! 路石林率先站起,见雪锦仍趴在地上,以为她是被吓破了胆,慌忙将她拉了起来,耳语道:“没事了……” 世界在那一刻仿佛被静止了,雪锦忽的又红了脸,只觉得一颗心犹如渗透进水里的颜料,悠悠荡荡,悠悠荡荡,化了开去…… 他的关怀似乎总是深入到细节里,无微不至。 “怎么了?”皓齿轻启,明眸里丝丝急切在闪动。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也随之变得柔若春风,“没事……”飘飘荡荡,轻柔浮动,逐渐扫去了他脸上的阴霾,“没事就好!” “嗯,哥,有你真好!”她粲然一笑,如是回应。 路石林亦是回报一笑,只是笑容里多出了几分邪魅狂狷。 宣告仪式完毕,男丁被留下来参加流水席,女眷则可以退下了。云绣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死乞白赖要去河边摸鱼,雪锦无奈,只好拉着云绣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循着熟悉的路线,向着溪水河畔而去了。 芦苇虽然都被收割了,但溪水河畔依旧秀丽不减,云淡天高,山清水明,落花缤纷,暗香飘溢,勾勒出了一幅清新淡雅的画卷。 云绣乐弯了腰,也顾不得形象,甩开鞋子,卷起衣袖和裤管,丝毫不惧水寒,径直下了水。 雪锦被此剽悍行为惊得目瞪口呆,啧啧称奇,“小孩子神马的果然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呢!身上长的分明是狗肉!冷热不禁,伤痛不侵,堪称无敌小金刚啊有木有!” 看云绣耍得不亦乐乎,她更是诧异,忍不住蹲下身子,伸出右手食指,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溪水的温度,果然如同想像中的那般寒冷刺骨,她慌忙缩回了手,连连哈气,这才阻止了手指僵硬的命运。 其时云绣已然走到了溪水中央,游水嬉戏,好不快活,见姐姐雪锦还呆呆地杵在岸边,连连挥手,招呼雪锦过去,“姐姐,你快过来呀!这边有好多鱼呢!你再不来,它们就要跑掉了!” “呵呵…抓鱼……”雪锦无奈地抹了一把冷汗,“还不如回家洗洗睡呢!至少那活动不会自残形体!” 凛冽的寒风拂面而过,如同一把把又尖又细的钢针刮在雪锦脸上,生疼生疼的。雪锦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更是打消了下水的念头,径自在岸边的巨石上躺下了。幸好那场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有将其沾湿。 大公子的狐裘她还穿着呢,果然是非一般的温暖,但那毕竟是大公子的,她不敢有丝毫怠慢,只将其盖在身上,充当了一条毛毯。 也就是在那一刻,狐裘后衣领上金丝线绣着的百合花瞬间撞入了她的眼球,和姜仲卿的一样呢!奇怪了,他们姜家的图腾不是大鹏吗?姜伯允和姜仲卿兄弟二人怎会一致偏爱百合,还将其绣在了衣物上呢? 雪锦不明所以,忽的又想起了那间被废弃的院落,院中的那些杂草似乎是百合花的茎叶呢,只是尚未开花,她当时才没有立即将其认出。 呵,这应该不是巧合吧!百合于他们兄弟而言代表着什么呢?她兀自思虑了良久,始终摸不着头绪。 云绣瘪嘴暗叹,对着雪锦做了个鬼脸,也不再嚷嚷,自顾自的抓鱼去了,姐姐从小就是一个很无趣的人,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雪锦仰望着天空,看那朵朵白云浮动,心灵平静如水,想着阿妈,想着路石林,想着周?ぃ?胱沤?遥?故窃诓恢?痪跫渌?斯?ァ?p>  籍礼大典一年更比一年无趣,姜仲卿百无聊赖,信步游走,竟是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溪水河畔。 醒目的红色瞬间吸引了他的眼球,举目看去,雪锦正躺在溪边的巨石上小憩,神态安详,完美的融入到了大自然之中,让人不忍惊扰。 他缓缓驻足,凝眉注目,只想趁着这个机会,将眼前的女孩一次性看个够,看穿她的神秘,看穿她的小心思,让她无所遁形。 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没有战乱纷争,没有诸侯争斗,没有家族重担,没有尔虞我诈,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需要,只消与这一派唯美风光作伴就好。 “胡姬……”他轻声呢喃,小心翼翼地走近雪锦身旁,在巨石边缘坐了下来,静静地享受着眼前这短暂的安逸,脸上显出了难得的温柔。 然好景总不长,很快这片偷来的宁谧氛围便被一阵诡谲的怪叫声无情地打破了。“二公子有礼!哎呀……救命啊!呀……” 他蹙眉,不悦。 第五十五章 世道不公 “二公子有礼!哎呀……救命啊!呀……”云绣正在水中抓鱼,忽然看到姜仲卿走了过来,激动得手忙脚乱,竟是一不留神踩中了一块尖利的碎石,疼得哇哇乱叫,跌落水底,连连扑腾不止。 “哼,乡野俗子不识礼数!”姜仲卿看着水中的女孩瞎折腾,不禁墨眉紧拧,似是在嗔怪云绣破坏了他的好兴致。 雪锦听到云绣的呼救声,从噩梦中惊醒,见云绣溺水了,顿时急得团团乱转,也没来得及细想姜仲卿出现在此处的缘由,病急乱投医,直接抓住了姜仲卿连连请求,“二公子,我妹妹溺水了,你快去救她呀!救救她……拜托了……” “本公子为何要救她?”姜仲卿故意刁难,只因觉得雪锦心急火燎的模样分外可爱,柳眉弯成波浪,秋波盈盈,像极了为他忧心的胡姬。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你的眼前无辜逝去吗?”声音也像,强硬中饱含着深情和企盼。 “七级浮屠是何物?”姜仲卿语气淡然,故意避开了重点。 “你管它是个毛线球啊!快去救人好伐!”雪锦急了,大脑早就停止了运转,一心只想着将云绣救上来,竟是忽略了所有尊卑礼节,猛推了姜仲卿一把。狐裘滑落在地,带不起半点涟漪,只有冷风趁机灌进脖子里,寒凉刺骨。 姜仲卿后背受力,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眉头紧蹙,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雪锦,见雪锦急得都快要哭了,才勉为其难的下了水,将云绣从水中捞上了岸。 时值枯水期,溪水并不深,尚未没过他的腰际,对云绣根本就毫无威胁,所以他一度认为云绣是在装模作样,跟申伯府那些做作的女人一样,只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而已,不禁对云绣又多了几分厌恶。 云绣乖顺地依偎在姜仲卿的怀里,紧张得满脸通红,待到上岸后,被姜仲卿放在了地上,她都没有回过神来。天呐,我居然……被二公子抱了,这……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看着姜仲卿近在咫尺的容颜和喷吐出来的气息,感受着姜仲卿身上的温度和水雾,她的心脏全跳乱了节奏,差点儿没昏过去。 “谢谢…谢谢二公子……”怔了半晌,她才想起来道谢,只是那语音不知为何竟变得飘飘荡荡,好似要飞上天去与云彩作伴。 雪锦见云绣没有大碍,总算放宽了心,亦是双手合十,对着姜仲卿连声道谢,“谢谢二公子,二公子大恩大德,小女没齿难忘……” “不必!”姜仲卿全神贯注地处理着身上粘连的杂草和水垢,眉头皱成了川字形,浑身上下都不自在,那感觉就像是刚从臭水沟里爬上来似的,折磨得他头皮发麻,几欲崩溃。 洁癖又来了!雪锦满脸黑线,试探性地低声提议道:“二公子,你若不嫌弃,可以先去我家换身衣服,以免着凉!” “好,如此甚好!”姜仲卿点头应道,率先迈开了步伐,注意力依旧凝聚在湿哒哒的衣衫上,一寸都未移开,持续焦躁不安地瞎折腾。 洁癖伤不起啊喂! 雪锦无奈地望着姜仲卿的背影,扶失魂落魄的云绣回到了家中。 阿妈和路石林都在忙碌,尚未归来,家中空无一人,雪锦也不是很熟悉家里的物品摆放,只得向云绣求助了,“云儿,你快去给二公子找一套阿爸穿的衣服,我去拿你的!” “好咧!”云绣欢喜地应了一声。 分工完毕之后,姐妹俩火速展开了行动。云绣痴迷姜仲卿,自是积极,不到片刻功夫便将阿爸乔永一直都舍不得穿的新衣服找了出来。 姜仲卿僵硬地接过云绣手中的衣服,放在鼻尖嗅了嗅,再次锁紧了眉头,大手一甩,将衣服扔在了地上,“你这是在戏弄本公子吗?居然叫让本公子穿这种褴褛的衣衫!” “不是的……这衣服已经是最好的了……”云绣惊吓过度,支支吾吾地低下了头,浑身直哆嗦。 雪锦找好衣服走出房间,正巧看到这一幕,恨不得立马冲上前去甩给姜仲卿一个大嘴巴子,但是为了全家人的生命安全,她还是忍住了,弯腰将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 “二公子息怒,我们只是贫农,家里的衣物自是不能与申伯府相提并论,二公子若是嫌弃的话,还请移步回府,再行更换吧!” “你……你这贱民好大的胆子,竟敢揶揄本公子!”姜仲卿气不打一处来,却又匆匆抢过了雪锦手上的衣衫,当着雪锦姐妹俩的面,宽衣.解带,迅速更换好了。 云绣羞得脸如火烧,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惊慌失措地将身子转了过去,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中了般,每一个毛孔都在不安地震颤。 雪锦呆若木鸡,嘴巴张成了o字型,目不转睛地盯着姜仲卿,小脑袋瓜子仿佛遨游在天际,迟迟都未能回过神来。 噢卖噶,这货也太奔放了吧!谁说古代人都很保守来着,分明一个比一个开放啊!看看姜伯允,再看看姜仲卿,啧啧啧,果然是亲兄弟! “你这女子好不知羞,居然偷看本公子更衣!”姜仲卿笑着调侃,事实上他从小更衣都有人伺候着,早习惯了。 “呃,分明是你自己……好吧,抱歉,是我不对,冒犯了公子!”雪锦无奈地抹了一把冷汗,直觉得姜仲卿肯定是在逗她玩儿。 这种无聊的把戏,她自然不屑,但碍于对方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公子哥儿,她得罪不起,只得舍命陪君子了! “呵,还没看够吗?要不本公子把你娶回家,让你仔细看个够?”姜仲卿语气轻薄,全没了平日里的严谨和古板,就像是突然被他大哥姜伯允附体了似的。 “不行!”雪锦尚未发话,云绣却是突然鬼叫了起来,“二公子,你不能娶我姐姐!” “为何?”姜仲卿欺身向前,咄咄逼人。 云绣吓得汗毛倒竖,慌忙应道:“因为…因为姐姐已经嫁人了!” “是吗?”姜仲卿大失所望,步步逼近,一直将雪锦逼到了墙角,眼神如狼似虎,仿佛分分钟就能把雪锦吞入腹中。 雪锦惊吓过度,面如死灰,连声音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是…是的…让二公子失望了……” “哦?你还真把那个假婚约当回事呢!我敢打赌,他活不过三年,等他下葬了,我再来娶你,如何?”姜仲卿继续道,胸有成竹。 雪锦心头莫名一凉,然说出来的话语却依旧掷地有声,“不会的!周?げ换崴赖模??呛萌耍?欢ɑ岢っ?偎甑模 ?p>  “哼,好人坏人你会分吗?不知所谓!”姜仲卿冷哼一声,怒不可遏,一脚踢翻了身旁的瓦罐,惹得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散落了一地。 那些都是阿妈辛辛苦苦做出来的小陶人,准备过了籍礼大典之后,拿到集市上兜售的,现在全碎了,不是缺了胳膊,就是少了腿儿。 雪锦双眼通红,泪水溢了满眶,晶莹剔透,仿佛随时都会决堤。她觉得很委屈,为了自己,为了那些小陶人,也为了周?ぁ?p>  这世道是如此的不公,根本就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似乎只有像姜仲卿这样的贵族子弟才有活路呢!呵,真是讽刺! “你!罢了罢了……”姜仲卿怒火中烧,大手一甩,匆匆离去了。 “二公子,等等!二公子……”云绣大声呼喊着,追了上去。 雪锦虚脱得瘫坐在地,缓和了半晌,才拾掇好了自己的心情,将散落在地的小陶人一一捡了起来,幸好损坏不是很严重,还有得救。 明明是大丰收,阿妈却一直都在做其它准备。唉,当个底层小农真心不容易,辛勤劳作的果实全被攫取了,丰收有什么用,一样要喝西北风!还不如那些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什么都不做就能锦衣玉食! 还有那该死的姜仲卿真是怪哉怪哉,居然对自己的世子大哥一点儿敬畏都没有!明知大公子对她有意,还肆无忌惮地**她,这是何故?难道是为了给他大哥难堪?真够bt的! 第五十六章 哈士奇属性 路石林忙完流水席事宜归来,正巧看到雪锦呆坐在地上,摆弄小陶人,观其面色苍白而阴郁,脸上泪痕未干,他心焦莫名,忍不住凑上前去,半开玩笑道:“怎么了,我的大小姐,谁又惹你了?” 雪锦闻声忽的眼前一亮,拉住了他的衣角,很是认真地说道:“路你妹,我们再去自杀一次吧!下次我一定要投胎做个贵族!” “文你妹!滚粗,你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他有些好笑道。 “哇塞,原来你也这么开放啊!又涨姿势了!哈哈,云绣刚刚跑去追姜仲卿了,应该还没走远,去吧,加油!”雪锦莫名兴奋。 “哈?这跟云绣有什么关系?”路石林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全黑,扯着嗓子咆哮了起来,“滚!” (注:“文你妹”音通“吻你妹”) “哈哈……”雪锦爆笑,沉淀在胸腔内的抑郁之气瞬间烟消云散,顿觉畅快无比,不禁对路石林又刮目相看了。路石林这货压根儿就不是猎狼吧,分明就是一只忠犬,还是哈士奇,萌翻了有木有! “路路乖,淡定淡定!听话的孩子才有肉肉吃哦!”雪锦蹭蹭站起,眯眼揉弄着路石林头顶毛糙的发丝,更加确定了路石林乃是一只哈士奇的真实属性。 “你!”路石林大?迨绫凰?蛄说睦?然t话悖乜菸?蛐弧??p>  为了掩饰尴尬,他匆匆转移话题,甩给了雪锦一根竹片,腆着脸调侃道:“你亲爱的?じ绺绺?阈葱帕耍?炜纯窗桑∵踹踹酰??阅阏媸呛玫妹换八担?笨痰爰亲拍兀∠凵放匀四牛 ?p>  “切,不就是写封信吗!好什么呀?谁稀罕!用的居然还是竹片,原始人么!”雪锦迅速抢过竹片,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她等周?さ南?16缇偷鹊眯亩家?榱恕?p>  可是当她低头看清竹片上的文字时,她那颗才刚刚怒放的心花还是瞬间凋谢了,只剩下畸变的笑容僵在脸上,“你妹,周?ば戳耸裁矗俊?p>  “一切安好,勿念,混子……”路石林耐心地给雪锦一个字一个字的指了出来。 雪锦惊得目瞪口呆,说话的腔调也变得古怪而滑稽,“哎哟,小伙子不错嘛!你是学考古的吗?居然连甲骨文都认识!” 此前刻碑的时候,路石林所用的金文大篆,就已经让雪锦震惊不已了,现在周?ば吹恼庵植恢??痔澹??尤灰踩鲜叮?狻??豢蒲o。?p>  他以前究竟是做什么的? “呵呵,我学的机械制造和情报科学!”路石林破天荒地回应道。 “哇……塞……机械制造和情报科学,这么叼!那你还来跟考古学家抢饭碗,不厚道啊!小心装精被雷劈啊喂!难道你是想说明,你古今中外男女老少通杀吗?唰唰唰……”雪锦夸张地手舞足蹈。 路石林冷汗涔涔,一刻都不愿多待,以最快的速度消失了踪迹。 虽说如此,雪锦的心里大抵还是高兴的,总觉得自己和路石林之间的鸿沟越来越窄了,窄到都能隐隐约约看到河对岸了。两颗心的距离在拉近,她能清楚感觉到!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怎么能够停滞不前!穿越时空,竭尽全力,我会来到你身边!微笑面对危险,梦想成真不会遥远,鼓起勇气,坚定向前,奇迹一定会出现……” 雪锦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心情大好,乐滋滋地哼起了歌谣《奇迹再现》,终于打消了再死一次,重新投胎的念头。 路石林应该打定主意要留在这里了,她要是自杀的话,肯定带不走路石林,只能孤身一人离开,少了路石林这个大活宝,多没劲啊! 还不如留下来,鼓起勇气,坚定向前呢!嘻嘻,说不定真的会有奇迹出现噢!毕竟咱是主角有木有?可以开外挂的有木有?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在绿树掩映之下,巫峰山下一间又一间的茅草屋错落有致,恰似一盘杀得正酣的象棋子儿,又像一双双睁着大眼的眸子,正在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风景秀丽的世界。 籍礼大典风风光光地落下了帷幕,姜氏兄妹满载而归,可是原本富足的平乡却被迫笼罩上了一层惨淡的愁云。 菖蒲坐在家门口,摆弄着破损的小陶人,连连叹息,“唉,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哦?又白做工了,这个冬天怎么熬得过去啊!” 其时天色尚早,太阳公公还在睡懒觉,但是平乡小农们却大多都已经开始辛勤劳作了。没办法,钱粮大多都上缴了,再不努力干活,可就真要喝西北风咯!太.子诏令说得好听,也不过是一纸空文而已! 路石林迅速整理好内务,又做了做热身运动,这才小心翼翼地摸到了雪锦和云绣的房间。见二女还在酣睡,他起初也不忍打扰,但是等了约有一刻钟,他本来就所剩无几的耐心便彻底地消磨殆尽了。 昨天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今天要早起去邙城,这两个大懒鬼居然还在睡懒觉,简直不知所谓! “小雪,醒醒……醒醒……”路石林轻轻拍了拍雪锦的小脸,惹得雪锦一阵心烦意乱,手舞足蹈,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唔唔…哈士奇…别闹……别闹!” “哈?哈士奇?”路石林看着雪锦满脸潮红,还很享受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咦,怎么会有哈士奇……这女人到底在做什么恶心的怪梦啊!居然连畜生都不放过!” “哈哈乖……抱抱……”人畜之恋愈演愈烈,路石林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揪住了雪锦的耳朵,将雪锦拎了起来。 “呜…哈哈…”雪锦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之中,昏昏沉沉,神志不清,看到路石林,还以为也是梦境呢,毫不犹豫地紧紧抱住。 “喂!文雪锦!你给我撒手!快撒手……”路石林大惊失色,连连挣扎,见抗议无效,只得使出了杀手锏,伸出两只爪子狠狠地扯了扯雪锦脸上的肉肉。 雪锦吃痛得一哆嗦,清醒了过来,看到路石林气急败坏的模样,瞳孔骤缩,猛然想起自己刚刚做的那个奇葩的怪梦,惊得满脸通红,好似一个熟透了的大番茄。 “喂,文雪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还这么烫!是不是梦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了?”路石林戏谑地挑了挑眉。 “去你的!我才没有呢!”雪锦慌忙反驳,心绪不宁,脸红得更加夸张了,仿佛随时都会滴出血来。要是让路石林知道他在我梦里是一条狗的话,他肯定会杀了我灭口的!~~ “喂,你是不是梦到男人了?给我说说呗!我很有经验的!”路石林语带调侃,眉飞色舞。 “噗……哈哈,你就当我是梦到男人了吧!哈哈……”雪锦狂笑不止,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完全没有给路石林继续发挥的机会,径直将路石林从房间里面推了出去,美其名曰,“我要换衣服了!” 经过这一阵喧闹,睡眠质量甚好的云绣也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好奇地询问道:“姐姐,大清早的,你们在闹什么呀?” “哦,没什么!哥哥来喊我们起床,昨天不是都说好了吗?今天要去邙城!”雪锦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匆匆穿好了衣服,束好了小辫子。 “呀……糟糕!我给忘了!”云绣一拍脑门,手忙脚乱。她可是连做梦都想去邙城呢!因为邙城里有她最爱的二公子呀!要是让她给耽误了时间,哥哥姐姐不带她去邙城,她可就见不到二公子了呀! 所以一收到要去邙城的消息,她就开始做起了准备,这会儿只是简简单单地收拾了一下行装,她的准备工作便圆满完成了,竟是比早早起床的路石林还要快上几分。 第五十七章 说漏了嘴 这次去邙城主要有两个目的:一个是讨回长席报酬,虽说拿了大公子的金牌,但那也不能当饭吃啊!还有一个是去兜售蜡烛和小工艺品。 路石林大天才居然真的用乌桕果子和竹筒做出来了一根根的蜡烛,堪称神迹,让雪锦一度对他赞不绝口,但那也仅仅只限于不绝口而已,并未走心,在雪锦的内心深处,路石林就是一只哈士奇。 呆萌却又身怀绝技,这便是他的属性!发家致富必备哟! 看着整整齐齐摆在竹篓里的蜡烛,雪锦不禁笑开了颜。 阿妈菖蒲的心情莫名低落,并未煮饭,好在兄妹三人积极性颇高,都没有受其影响,反倒各个干劲十足,匆匆拾掇好行李,就着热水吃了些干粮,三人便准备上路了。 然而现在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困扰着众人,蜡烛毕竟分量不轻啊!虽说只有一个竹篓,可要背着走上三十公里也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如此重任理所当然落在了路石林的身上,路石林拿起竹篓掂了掂,愁云瞬间爬上了眉梢,不过很快他便重整了心情,嬉皮笑脸地和雪锦打起了商量,“小雪妹子,帮哥分担一点儿呗?” “为什么?我才不要呢!”雪锦显然不乐意。 “怎么呢?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智商天成也,能力后天使然,你先天已经不足了,后天再不努力,啧啧,待他日白头,悔之晚矣!”路石林敦敦教诲道。 “啥?你以为背背课文就能打动我吗?做梦吧你!哼,你也就是搬砖的命!”雪锦忿忿道。 “唉……孺子不可教也!”路石林叹息而去。 “啊,不对,你……”雪锦梳理了半天,一直到路石林携着云绣出去了,才幡然醒悟,路石林那话分明是在骂她智商低啊! “你妹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反应过来后,雪锦气急败坏,一声咆哮,追了出去。忽然间又想起了那个搞笑的路氏哈士奇梦境,她顿时爆笑不止,前仰后合,比中了六合彩还夸张,“哈哈,狗嘴……” 此番疯癫的表现全落在了余下三人眼中,三人皆摇头叹息。 “唉,我看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这孩子实在叫人放不下心!”菖蒲长叹道,满目担忧。 路石林轻轻点了点头,背好了竹篓,在菖蒲的耳边嘱咐了几句,率先走出了院门。 菖蒲和云绣迅速跟了上去。 由于菖蒲的加入,原本该雪锦背的竹篓便落在了菖蒲的背上,虽然只放了一些编花小工艺,分量很轻,但是看在云绣的眼里却很不是滋味儿,她可背着半竹篓的小陶人呢! 雪锦自识无趣,笑容僵在了脸上,慌忙大踏步追了上去,“喂,你们等等我啊!” 时值早间六点左右,慵懒的太阳公公尚未露脸,黄尘漫漫的古道一眼望去只剩下大片的树林和草丛作陪衬,行人寥寥无几。偶有路人也都行色匆匆,不做丝毫停歇,应该是去赶集的。 平乡可谓是距离邙城最近的鱼米之乡,与邙城相连的古道都是著名的官道,常年有人维护,自是平坦通达,行走起来颇为轻松便利,再加上四人心情迫切,健步如飞,不到两个时辰,他们便进了城。 邙城民风开放是出了名的,姜氏一族也甚是开通,虽然没有大肆鼓励经商,却也没有像其他封国那样明令禁止,兄妹三人才刚踏进申城,便听到了各色叫卖声不绝于耳。 早市已经开始了,各种日常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琳琅满目,而其中最主要的自然要数贩卖农副产品的了,不过大多都没有经过深加工,只是原始状态而已。 雪锦携着云绣跟在菖蒲和路石林的身后,缓缓行走在穿梭不息的人群之中,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将街上的事物一一扫过,简单的做起了评估,惊喜的发现了许多商机。 这时代太落后了,万事万物基本上都处在原始状态,如果能将21世纪的那些东西全都照搬过来的话,发财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么,不过很可惜,她连最简单的日用品都仿作不出来。 “唉,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呢?”她兀自叹了一口气,暗暗思忖:衣食住行,恐怕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食了。但是搞食品行业又不能空手套白狼,需要原料啊!原料……对了,家里不是还有几袋黄豆吗,可以做豆腐的呀!还能做面条之类的,咱就从最基本的开始做起! 思及此,雪锦忙兴奋地拉住了走在前面的路石林,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毫无保留。 “这个主意不错,有你的啊,小脑袋瓜子总算是开窍了!”路石林连连点头称赞,也觉得可行,菖蒲更是一口气将雪锦夸上了天。 三人皆喜上眉梢,全场似乎只剩云绣一人被弃之于外。 她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也不明白阿妈和哥哥为什么要跟着姐姐一起疯,但她却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和姐姐的不同,至少在阿妈和哥哥的眼里,她永远都不如姐姐,无论她怎么努力,这个事实总改不了! 贝齿紧咬,身后的重担仿佛更重了。 “主意是好,但总觉得要实行起来并不容易,唉,我们连磨豆子的石磨都没有!”雪锦忽的又道,垂首叹息,几欲绝望,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一展拳脚,却被一巴掌拍死了,这感觉实在憋屈! “石磨?呵,你是在侮辱本少爷的智商吗?本少爷学的是机械制造,可不是石器制造!放心吧,本少爷肯定能给你整出来一个比石磨高端百倍的好东西!”路石林见不得雪锦灰心丧气,赶忙出声安慰。 “是不是啊?”雪锦显然不信,摆出了大小眼。 “必须的!做不到我去吃屎!”路石林胸有成竹地下了保证书。 “狗本来就是吃屎的……”雪锦小声嘀咕,忽而看到路石林阴沉的脸色,急忙转过头,拉住了云绣的小手,又蹦又跳,“云儿,姐姐真的是太开心了!还记得姐姐答应过你的新衣裳吗?姐姐可一直惦记着呢!嘻嘻,我们马上就有钱了,就能给你做衣裳了!” 路石林恶寒,却又不好发作,只得忍气吞声,作罢了。 “姐姐上次卖长席的时候,不是得了三匹绢布吗?为什么不拿来给云儿做衣裳呢?那不是更直接吗?”云绣嗔怒道,那三匹布都是上好的料子,早被阿妈收起来了。 “呀,姐姐居然把这茬给忘了!”雪锦一拍脑门,想了起来,忙转向菖蒲探问道,“阿妈,那三匹布料呢?拿出来给云儿做衣裳吧!” “那可是上等的花绫!”菖蒲大惊,看着雪锦脸上越来越难看的神色,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又补充说道,“我可不敢拿花绫来做衣裳,要是做不好可就暴殄天物了!” 兄妹三人闻言皆震惊不已,“那三匹布有这么珍贵?” “嗯,小雪拿回来的当天我就乐得一晚上没睡着,不知道哪个不识货的冤大头竟会给了小雪这般好的花绫!”菖蒲直言道,兴奋莫名。 “不就是三匹布吗?至于么?”雪锦万分不解。 “这你就不懂了,绫罗本就珍贵,再加上这花绫更是贵中之贵,而且据我观察,你拿回来的那些花绫还不是普通的花绫,上面的斜纹提花好生别致,摸起来的质感也极其出众……”菖蒲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雪锦听后更加疑惑了,不过疑惑点早就不在那三匹布料上了,而在于菖蒲,“阿妈,您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我……那都是听别人说的!”菖蒲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讪讪地笑了笑,慌忙转移了话题,“小雪啊,我们还是快些去集市吧!” “好吧好吧!”雪锦狐疑地扫视了菖蒲几眼,也不多问,只和路石林对了个眼神,重新迈开了步伐。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有时候知亦是不知,不知亦是知,谁能说得清楚呢? 第五十八章 孩子,卖掉了 邙城街道人山人海,各路行人络绎不绝,全都是生面孔,每个人似乎都在忙活,可雪锦还是依稀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凝聚在他们兄妹三人身上,那些眼神或轻蔑或探究,皆来者不善,令雪锦浑身不自在。 而就在这数不清的陌生路人之间,雪锦竟是惊奇地发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一个灰衣妇人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们挑着重担沿街叫卖,另有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跟在他们身边,步履蹒跚。 可不就是李氏母子吗? “李婶……”云绣见了李氏母子比雪锦还激动,一声呼唤,急急凑了上去,“李婶,八百哥哥,好巧呀,居然又碰上了你们,还有可爱的小宝,呀呀,有没有想姐姐呀?” 说话间,她还不忘摸了摸小宝的小脸蛋,逗得小宝咯咯直笑。 雪锦这才知道原来李氏的两个孩子叫八百和小宝,这样的名字也不算太古怪,只是她巡视了一番,不见另两个孩子,倒觉稀奇了。 “李婶,惠香的伤好些了吗?”四个孩子中,她只记得惠香。 “惠香……”李氏忽的脸色大变,闪烁其词,似乎在忌讳着什么。 八百亦是面色扭曲,半晌都没有言语。 云绣急了,赶忙追问道:“惠香姐姐和九零到底去哪儿了呀?” “唉,罢了罢了,也不怕告诉你们。惠香受伤了,我们出不起医药费,而且光靠我一人根本就养不活四个孩子,所以我就……我就把他们两个卖掉了……”李氏说着声音愈发哽咽了,到最后完全不成调。 卖掉了,卖掉了,她居然把自己的孩子卖掉了! 雪锦震惊不已,“李婶,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他们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要论家境困难,雪锦家比起李氏家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雪锦家里却从来都没有提过要卖孩子!李氏怎么可以……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人们被划分成了三六九等,最低等的是奴隶,其次是贱民,再次就是像雪锦他们家这样的小农阶层。李氏家再怎么说也是曾经为官府做事的,有官籍的呀! 即使他们现在不为申伯府做事了,那也是正宗的邙城平民户籍啊,还有姓氏呢!相当于大天朝的首都市区户口啊喂,她怎么可以…… “唉,你以为我不心疼吗?但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只有把他们送去申伯府,他们才能吃口饱饭啊!惠香的伤才能得到及时的治疗啊!我们也可以过得稍微轻松些!”李氏直言道,神色莫名哀伤。 “可是李婶,你把他们卖掉了,他们就成贱民了呀!”雪锦嗔道,虽然李氏的话不无道理,但她还是接受不了。 “那有什么办法呢?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惠香病死在榻上?”八百抢言道,神色夸张,似是被触及了逆鳞的猛兽。 雪锦还欲反驳,菖蒲慌忙走上前去打起了圆场,“好了好了,不愉快的事情就不消多说了,我们都还有事要忙呢!” 关于买卖孩子的争执就这样被拉下了帷幕,两家人都挑着各自的重担去了集市。由于李氏熟悉环境,再加上菖蒲的巧舌如簧说服了管理集市的官人,很快他们便在集市正中找到了一个好位置。 雪锦的编花最是抢手,不多时便销售一空了,小陶人在菖蒲的吆喝之下也卖了个七七八八,唯独路石林的蜡烛,连一根都没有卖出去。 “哥,你到底会不会卖东西啊?”雪锦忍不住揶揄道。 路石林白眼一翻,愤愤地回道,“那都是他们不识货!” “呵呵,鬼才知道你卖的这是什么东西!”雪锦无奈,从路石林的竹篓中掏出来了一根蜡烛,用火折子点燃了。这火折子自然也是路石林的巧手制造的,不过由于原材料匮乏,分量不多,并没有拿出来兜售。 待烛火稳定之后,雪锦又相继点燃了好几根,在地上摆成了一排。扯着嗓子叫卖太丢人现眼了,她可做不出来,只好出此下策了。 当日天色昏暗,烛火闪耀尤其引人瞩目,只片刻功夫,众人的目光便被吸引了过来,将小摊围了个水泄不通,议论纷纷,炸开了锅。 “你这是何物?”一个清瘦的中年汉子惊奇地问道,满眼探究之色。 雪锦赶忙回应,“这叫蜡烛,是用来照明的,叔,你要不要买几根回去试试,我们初来乍到,现在卖得可便宜了。” “你这怎么卖的?”人群中很快便有人出声问道。 呼呼呼……雪锦一一将蜡烛吹熄了,只留下了最后一根。众人的心绪不知为何都跟随着她这一个简单地动作跌宕起伏,好似某个中枢神经被人强势拉扯住了,难以自持。 看着众人急切地神色,雪锦微微一笑,故作为难道:“我们也是第一次出来卖蜡烛,不知道什么价格合适。要不这样吧,叔,你自己开个价吧,若是我能接受,这笔买卖就成交了!” 她口中的“叔”自然还是此前的那位中年汉子了,那汉子长得其貌不扬,但是穿着打扮不俗,应该是某个贵族家里的小管事之类。 做生意最好是让别人先开价,这样能让自己处在优势地位。他人开价低了,你还可以跟他讲价;开得高了,你暗自偷着乐地同时,也可以继续跟他讲价。但若是你自己先出价,就变被动了,只能被杀价p>  雪锦深谙其道,自是不愿胡乱叫价了。 “我买十根给你四个贝利如何?”中年汉子犹豫了半晌才应道。 “四个贝利?”雪锦莫名其妙,忍不住暗道:我是回到了大海贼时代么?乔巴才卖五十个贝利,这四个贝利应该不少了吧!~~ 中年汉子见雪锦神情恍惚,以为雪锦是嫌钱少了,忙又说道:“看你们也挺不容易的,我顶多出五个贝利,不能再多了!” “成交!”尚未等雪锦应承,路石林便给了肯定答复。 雪锦这才反应过来,附在路石林的耳边轻声问道:“这贝利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记得中国历史上有这号钱币的?” “就是铜贝!”路石林言简意赅地应道。 其时那中年汉子已经将五个铜贝掏了出来,雪锦匆忙接了,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还不轻,细细看来形状倒有些像指甲壳,只是比指甲壳要大上数倍,中间多出来了一道凹痕,还有一个可供穿绳的孔洞。 这便是传说中的铜贝吗?以前还以为这年头只会以物易物呢!没想到也有货币流通,只不过流通的范围没有那么广泛罢了。想来这中年汉子来历也不简单,大城市果然和乡下有天壤之别呢! 雪锦默默地注视着那中年汉子手捧蜡烛欢喜离去,也笑弯了眉眼,又有得赚了,钱呐钱呐钱呐,这可是她来到古代第一次见到钱呐! 那中年汉子速度极快,转眼就从人群中消失了,估摸着他应该是想早点回家去试试蜡烛效果,或者是拿给他人献献宝。 雪锦不以为意,重新将视线收了回来,对余下众人道:“各位叔叔婶婶你们还有要买的吗?这蜡烛真心好使,晚上点着可亮堂了!” “嗯,确实不错,五个贝利价格也很公道,给我来六十根吧!”某大叔连连称道,迅速掏出了一大串铜贝,摇得哗啦哗啦作响。 “大叔,您真给力!”雪锦瞠目结舌,一度以为那位大叔是路石林找来的托儿,不由得多看了路石林几眼。 路石林感受到雪锦诡异的视线后,一拧眉,也不客气,直接将那串铜贝接来,塞进了怀里,又从竹篓中拿出了六十根蜡烛,用细绳捆了起来,递给了那位大叔。 整个过程,路石林都没有过任何细数蜡烛的动作,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诶,这位小兄弟,你都不用数数吗?随手就能拿出六十根?不多也不少?该不会是糊弄人的吧?” 第五十九章 蛮横的夫人 “我算过了,不会有错!”路石林胸有成竹道。 众人显然不信,忙招呼那位买了蜡烛的大叔一根根数了过来。果然是整整六十根,一根不多一根不少。所有人都傻了眼,啧啧称奇! “哎哟哟,小兄弟好本事啊!随手一抓就能抓个准数!” “就是就是,我王二长这么大了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本事呢!”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将路石林捧上了天。 路石林只微微一笑,并未答话,也不做多余的动作。 倒是雪锦莫名兴奋了起来,忙趁热打铁道:“大叔大婶,我们初来乍到也挺不容易的,你们就帮帮忙,买些蜡烛回去吧!晚上缝缝补补修修打打的都能用上!” “好好好,给我来十根!”“我要二十根!”…… 众人一涌而上,顷刻间便将所有的蜡烛全都一抢而空了。由于数量有限,后来的许多人都没有抢到,只得败兴而归了。 “你们放心吧,过段时间我们还会再来的!”雪锦忙劝慰道,余下众人这才又和她寒暄了几句,纷纷离去了。 这次买卖大家所使用的大多都还是物品,只有少数几人用的铜贝,粗略数来总共得了五十个铜贝和一些米粮,再加上雪锦卖编花所得,倒也颇为壮观,乐得雪锦嘴都合不拢了。 其时将将过了晌午,太阳公公很给力地冲破了层层阴霾,又爬上了云端,阳光普照,温暖了人心,也照亮了雪锦的笑容。 人越简单越容易满足,她现在想要的仅此而已! “夫人请看,就在那边……”五六个人簇拥而来,其中一人正是最先买了雪锦蜡烛的那位清瘦大叔。 而他口中的夫人竟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虽然穿着华贵,但是她的脸庞太过稚嫩,身形也并未长开,全然显不出贵夫人该有的气质,乍一看倒显得与她那一身华丽服饰有几分格格不入了。 雪锦见了不禁有些犯懵:怎么还有这般年轻的夫人? “就是你们在卖蜡烛?”那夫人急切地开口问询道,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尖细和清脆,几分悦耳,几分甜美,令人听之着迷。 她的形貌固然并不出众,但能有这样的好嗓子也算天之恩赐了。 “是的,不过夫人您来晚了,我们的蜡烛已经卖完了!”雪锦轻声应道,带着些许歉意,态度诚恳。 可惜那位夫人并不买雪锦的账,听闻蜡烛告罄,她立马转喜为怒,大声呵斥道:“卖完了?你这贱民好大的狗胆,竟敢愚弄本夫人!” 她这话听起来倒有些耳熟,饶是以前,雪锦定会将她吼回去,但现在雪锦只想息事宁人,“抱歉了夫人,蜡烛真的已经卖完了,如果您实在想要的话,可以下订单,我们回家再赶制!” “回家再赶制?你蒙谁呢!放你们回家,你们不就跑了!”夫人怒喝道,顿了顿,似是妥协了,“这样好了,你告诉我那些蜡烛你都卖给了谁,我自会去取!” “这……”雪锦目瞪口呆,这位夫人来历定然不俗,都霸气侧漏了喂,看来今天不得到蜡烛,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是刚刚来买蜡烛的人,雪锦根本就一个都不认识啊! “抱歉,夫人,我……”雪锦唯唯诺诺,好半晌都不成一句话。 “你什么你!快说,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彼时那夫人已经气得满脸通红了,就像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不定时炸弹。 “可……”雪锦支支吾吾,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听得身旁传来了一个熟悉的人声,“夫人何必欺人太甚?”路石林仰起头来对上了那夫人的眸子,目光如炬,闪着寒光。 夫人没来由打了个激灵,恼羞成怒,“哼,我看你们这两个贱民就是存心来找不痛快的!”转而又对身旁众人喝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给他们一点儿颜色瞧瞧啊!” 说罢,她率先退到了人后。几个家丁模样的男人得令,应了声是,齐刷刷地朝着雪锦兄妹二人扑杀了过去。 雪锦瞬间吓傻了眼,不知所措。 然路石林却依旧面不改色,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个结果,待众人冲上前来,他也不客气,直接使出了拿手绝活,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些人全都打趴下了。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哎哟,哎哟……”众家丁躺倒在地,连连痛呼。 雪锦见状呆若木鸡,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天神下凡! “你……你……”夫人嚣张的气焰尽皆散去,指着路石林哆哆嗦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剩那双惊恐的眼眸暴露出了她的胆怯。在路石林面前,她终究还是怕了,不过是一个小女生而已! 仍在不远处倒卖小陶人的菖蒲和云绣看到动静,慌忙赶了过来,见路石林得胜了,皆面色复杂,难分悲喜。 云绣似乎是害怕了,拉了拉菖蒲的衣襟低声呼唤着,“阿妈……” 菖蒲也不去搭理她,反倒撇开了她的小手,站到了路石林身旁,给路石林撑起了场面,目光灼灼,直视着那夫人,不带丝毫惧意。 “哼,阿妈阿妈,喊得可真寒碜人,一听就是贱民!”夫人钻了空子,再度猖狂地大笑了起来,笑得异常狰狞,却又没了底气。 雪锦一眼便知,她这只是在为自己壮胆而已! “你又能比我们高贵多少呢?”路石林大步欺近,附在那夫人的耳边轻声道,“听说你父亲前不久入狱了,你早已失去了倚仗,何必再自欺欺人呢?还是赶紧回家去伺候好你们家公子吧!” “你……啊……”夫人受了刺激,怪叫一声,抱头而去。被打趴的众人跌跌撞撞,虽有不甘,却也只好相偕离去了。 雪锦不明所以,忙问路石林道:“你跟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只跟她说‘你的小兜兜真难看’,她就那样了!”路石林淡然应道,脸上还带着几分懵懂和不解,好像在说夫人听了他这话不该有那么大反应似的。 “小……你可真够无耻的!”雪锦俏脸一红,几欲崩溃。 “姐姐,什么是小兜兜?”云绣忽的问道,雪锦更是大?迨tΦ溃?熬褪亲岸?鞯目诖?《裕?褪强诖? ?p>  “哦……”云绣似有所悟,转瞬又忍不住犯嘀咕,“可是云儿都没有见到那个夫人的口袋呀?她的口袋在哪儿呢?” “谁知道呢!可能是太丑了,没好意思拿出来吧!”雪锦信口胡掰道,脸红得更夸张了,仿佛随时都会滴出血来。 那一刻,她满脑子里所思所想就是,一定要根治云绣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坏毛病。 路石林躲在一旁窃笑,不紧不慢地拾掇着财物。 菖蒲亦在帮忙收拾清点,脸上始终挂着深不见底的颜色。该卖的货物都已经卖完了,现在只要去找大公子要回长席报酬,所有任务就圆满完成了。 李氏那边也卖得差不多了,虽有波折,今天总算顺利! “哥,你说刚才那个嚣张跋扈的夫人会是哪家的夫人呢?”雪锦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声,虽然她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还能有哪家,姜仲卿家的呗!”路石林应道。 果然!答案确定,雪锦倒觉释然了。 可是云绣却无法淡定了,“她是二公子的夫人?怎么会?二公子怎么会娶这样一个夫人……” 这个打击对云绣来说何其大也,如此简单的几句话,她竟是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念叨了不下百遍。 雪锦心有不忍,急忙凑上前去安慰她道:“云儿你应该感到庆幸,正是因为二公子的夫人够差,你才有机会啊!” “姐姐……”云绣轻唤,神情恍惚,“姐姐不是很讨厌我跟二公子在一起吗?怎么会……” 第六十章 及笄之年 雪锦略作思忖,微微一笑道:“其实姐姐不希望你们在一起,全是因为姐姐觉得二公子心眼坏,怕二公子欺骗了云儿的感情。若你们俩真心相爱,姐姐还是会祝福你们的!” “嗯,姐姐真好!”云绣笑得眉眼弯弯,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阵阵干冷的寒风拂面而过,撩拨着她的发丝,说不出的风姿绰约。嫩黄的粗布衣衫在寒风中来回飘荡,好似一只扑火的飞蛾,一样的迫不及待,一样的奋不顾身。 如果说爱情之毒总共有九等,此刻她怕是已经达到了七等以上! 雪锦怔怔地看着云绣满面憧憬的模样,深知多说无益,便不再多言了,但不知何故总觉得心里头平白生出了一个小疙瘩,硌得人肉疼。 “哥,你说这年头的小屁孩为虾米都介么滴早熟呢?”稍稍思虑了片刻,雪锦忍不住以半开玩笑的口吻转头问路石林道。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正确理解她三观的人,貌似就只剩下路石林一个了。 “呵呵……”路石林回了她一记冷笑。 “《刑法》规定,凡是和十四周岁以下的幼女发生.关系的,无论该幼女是否自愿,都属于犯罪耶!但云儿分明只有十来岁好吗?居然就会思情郎了!还有姜仲卿的夫人也才十四五岁的样子,她嫁给姜仲卿听说已经有好几年了哇!这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好吗!”雪锦继续叨叨。 “呵呵……”路石林又干笑了两声,怪声怪气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这年头人口稀少,需要大肆增丁吗?听说早结婚和生孩子都是有奖励的,等过个一两年,你也该拾掇拾掇出嫁了!” “不是吧!法律果然是应时而生的么!”雪锦汗颜,忽的想起了和姜伯允的那场无厘头约定,忙又问道,“那及笄之年是多大?” “十二!”路石林简洁明了的应了。 “什么?你有没有搞错啊?怎么会是十二岁?不是十五岁吗?”雪锦彻底地不淡定了,她现在十一岁,等过完今年不就十二岁了吗?那明年冬天……但愿姜伯允只是随口说说…… “及笄之年本来就是个不确定的年岁,现在的规定就是十二岁!”路石林继续解释道,再次无情地打碎了雪锦的三观。 雪锦深受刺激,神情恍惚,半晌都没再言语。 路石林起初有些莫名其妙,转瞬似有所悟,贼贼的笑了起来,贴近雪锦的耳畔调侃道:“你是不是急不可耐地想嫁人了?哈哈,不用等很久的!” 说话间,他还不忘频频挑眉,贱气十足,俨然一副欠扁的模样。 雪锦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咆哮着呵斥道:“滚!给老娘马不停蹄风驰电掣大步流星的滚回汪星球去!” “哈哈……”路石林狂笑不止,神情比出门捡到一百万还要夸张。 菖蒲正在收拾东西,见两孩子玩得开心,不禁也笑开了颜。 云绣怔怔地站在原地,神色恹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忽而皱眉,忽而咬牙,忽而又一跺脚,转过了身去。 李氏一家蔬果卖空了,拾掇好了箩筐便来和菖蒲告辞。菖蒲忙向其借了根扁担,这才道了声谢,送走了李氏母子。 其时天色尚早,日头正以六十五度角俯瞰大地,温和的光辉闪耀,将邙城街道涂抹得更加鲜艳了,照亮了每一个人脸上的颜色,或悲或喜或哀或乐,丰富多彩,填满了这座生机勃勃的城市。 路石林就着扁担挑起了四五袋大米,瘦削的肩膀被压低了好几寸,依旧没有半句怨言。和菖蒲交代了几句后,他便率先朝着申伯府去了。 菖蒲又担起了余下的大多数物品,只给雪锦和云绣留了两个分量较轻的竹篓,吩咐了几句,携着雪锦姐妹,也迈开了步伐。 由于之前来过申伯府,这会儿也算是熟门熟路了。很快四人便摸到了大公子专属的插满了鲜花的侧门旁。 不知何故,这次门边上的守卫加强了不少,已经不是此前那位娇俏的小丫鬟了,换成了八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 路石林轻轻放下担子,略作勘察,料想大公子府邸今日必有变故,本不想贸然上前,但是雪锦殷切的眼神一直在盯着他,盯得他浑身不自在。无奈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谦卑有礼地和众守卫说明了来意。 “哎哟嗬,你小子知道申伯府是什么地方吗?居然要债都敢要到我们大公子的门口来了,简直是岂有此理!”领头的门卫怒斥一声,将手中的刀刃拔出了半截以示威慑。 路石林慢退两步,据理力争,“请各位帮忙通传一下,相信大公子应该会见我们的!”说罢,他又迅速给了雪锦一个眼神示意。 雪锦会意,急忙走上前去,拿出了姜伯允给她的金牌。 众守卫见状先是一愣,转而扑通扑通齐刷刷地跪了下来,“见令牌如见公子本人,不知这位姑娘有何吩咐?” 雪锦大惊,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方才知道原来姜伯允的金牌有如此威力,顿时心绪飘飞,恍惚了半晌。直到路石林拉扯着她的衣袖提醒,她才重新恢复了神智。 “我要见毋良!”稍作犹豫,雪锦提出了要求。毋良虽然是个很难缠的恶霸,却也比姜伯允好说话得多,至少不会把人吓得魂飞魄散。 “是!小人这就去通传!”领头的守卫迅速起身,进了门。 雪锦提心吊胆,分外忐忑,见那守卫从她的视线中消失了,方才鼓起了勇气吩咐余下几个守卫道:“你们都起来吧!” “是!”众守卫应声而起,皆低眉顺耳,服服帖帖的,看得雪锦心头好生怪异,这便是所谓的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威慑感吧! 众人都不再言语,怔怔站着,气氛一时间忽然变得异常尴尬。 雪锦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站立难安。 等了约莫有盏茶功夫,通传的守卫和毋良没等来,倒是先等来了一道英姿飒爽的娇俏身影。 “呀,我认得你们,是平乡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姜木音嬉笑着迎上前来,在雪锦的面前定住了。 “我们是来找大公子的!”雪锦谦声应道。 “哦哦,原来如此!那天在籍礼上的人是你吧?嘻嘻,没想到大哥竟然会对你另眼看待,想来你的确是与众不同呢!”姜木音继续笑道。 “木音小姐说笑了,我只是个乡野女子,从不敢痴心妄想!” “好一个从不敢痴心妄想,嘻嘻,本小姐欣赏你!” “谢谢!”除这二字以外,雪锦当真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姜木音也不再多言,忽而眼眸一转,定格在了路石林身上,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路石林看她的眼神分外怪异,有些炙热过了火,却也不惹人讨厌,“你是谁?”她轻声问道,语带三分探究,七分莫名激动。 事实上这人她是认得的,几天前就是他三两下就将申伯府的门卫全都打趴下了,在籍礼大典上也是他出声和虢国公子对答如流,其实力和胆识早就不声不响地走入了她的心间。 “小民石林!”路石林简单做了介绍,丝毫不避讳,一双明眸持续凝聚在姜木音的脸上,似熊熊烈焰在燃烧。 “听说你很厉害?”姜木音继续问道。 “不过尔尔!”路石林故作谦虚道。 “和本小姐过几招如何?”姜木音又道。 “诶?”尚未等路石林应答,雪锦率先惊叹了一声,急道:“木音小姐万万使不得呀!” “怎么使不得?你是怕本小姐打不过你哥哥?”姜木音撇了撇嘴,战意更盛了,已然摆开了架势,“放马过来吧,尽全力即可,不用让着本小姐!” 路石林轻轻点头,微不可闻地弯起了嘴角。 姜木音还真没客气,迅速伸出了如葱根般细嫩的手指,化作钩状,以毒龙夺珠式直取路石林的咽喉。 第六十一章 人心难测 路石林避也不避,只轻轻拉住姜木音的手腕一扯,便将她的力量卸到了旁边。由于好胜心切,姜木音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路石林急忙又趁势握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形稳住了。 经此一役,二人实力的差距不言而喻,姜木音似是恼羞成怒,再度出招,螳螂腿扫向了路石林的下盘。路石林一个转身,轻松躲过,也不反击,只乖乖地占据着守势。 然而他越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谦让,姜木音看了越是恼怒。接下来的数招,姜木音打得一招更比一招迅猛,一招更比一招毒辣。路石林悉数接了,动作娴熟,一气呵成,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你……”姜木音顿时气得直跳脚,招式全忘了,张牙舞爪地扑向了路石林。这一次路石林依旧没有闪躲,准确地说,他这次是真真正正完全没有闪躲,任姜木音拳打脚踢在他身上。 姜木音暴打了半晌,怒气得以发泄,忽然发现不对劲,急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可思议地看着路石林,喝问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不是都说了不需要让着本小姐了吗?哼……” “全凭小姐开心!”路石林微微一笑,用食指除去了唇角的血痕。 诡异的场面乍现,全场皆惊! 雪锦姐妹震撼不已,目瞪口呆。她们心目中的哥哥可是连大司马和诸位公子都敢挑衅的人啊,怎么会对木音小姐这般献媚呢? 菖蒲虽有震惊,却只一闪即逝,转瞬便恢复了如常神色;姜家众守卫皆嗤之以鼻,为路石林恶意讨好木音小姐的行为所不齿。 姜木音羞愤难当,止不住咆哮了起来,“你这般瞧不起本小姐,本小姐如何还能开心的起来?哼,有本事堂堂正正跟本小姐打一场啊!” “是!”路石林轻应,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再次战成一团,你来我往,打得毫不含糊。 雪锦在旁边看着,总觉得路石林一直都在恶意占姜木音的便宜,频频与姜木音上演着各种偶像剧里常常出现的经典姿势,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骂路石林变.态.无.耻.下.流。 姜木音似有所查,脸色愈发红润了,急急退开,又不好意思多说,只得指着路石林的鼻子骂道:“你这混蛋给我等着,哼,总有一天本小姐会把你打趴下的!” “小民记住了,这算是小民和小姐的第一个约定吧!相信要不了多久便能成真了!”路石林应道,邪魅的一笑,似是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雪锦心惊不已,愈发觉得自己看不透路石林了。这货分明就是严重的精神分裂患者,一会儿一个模样,还不带重复的! “是吗?要不了多久是多久?”姜木音不知为何亦笑开了颜。 “明年今日!”路石林言简意赅地应道,简洁的话语仿佛被赋予了无穷魔力,听在姜木音的耳中荡起了层层涟漪,“好,那你给我等着,明年的今天,便是我姜木音战胜你之时!” “好!”路石林应道,犹如在契约上盖了自己的印章,两个人的约定就这样立即生效了,好似一根长绳,将他们二人捆绑在了一起。 “如此甚好,等着吧!”姜木音大步流星,甩袖而去,背影悠扬,牵人心魂。路石林痴痴看着,半天回不过神。 雪锦莫名有些愤慨,拉过路石林喝问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你不是有个挚爱吗?不是说这辈子只爱她一人吗?” “呵呵,管,你,屁,事?”路石林一字一顿道,转过身去,不再搭理雪锦,只兀自看了看遥远的长空,又看了看姜木音远去的背影。 “不关我的事吗?”雪锦低声呢喃,心如刀绞,眼泪亦是不争气的漂移进了眼眶,仿佛随时都会决堤。 他依旧还是那个他,孤僻冷傲,暗藏城府,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叫人难以琢磨呢! 呵呵,原来还天真的以为可以走近他,和他站在同一战线呢!现在看来,那些都只不过是奢望罢了! 他就是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除非主动开启大门,否则纵然是超人也难以入内吧! “姐姐……”若隐若现的呼唤声传来,逐渐稳定住了雪锦飘飞的心思。 “怎么了?”雪锦轻问道,依旧神情恍惚。 “毋良出来了!”云绣应道,努嘴指了指前方的侧门内景。 但见三两人气势汹汹奔走而来,为首之人正是恶霸毋良,黑色的长衣松松垮垮地搭在他身上,更显出他那狂放不羁的作风。 他应该还没有娶妻吧?雪锦没来由的想到,打了个寒颤,立即否定了自己,像毋良这样的存在应该是妻妾成群才对吧! “小的见过姑娘,不知姑娘来找小人意欲何为?”毋良微微欠身,腆着笑脸,谦逊有礼地问道。 雪锦不愿和他??拢?苯涌?偶?降溃骸拔颐蔷褪抢刺忠?は?u甑模?褂形壹业陌宄瞪洗蚊挥腥』亍p>  路石林忽的听到“板车”二字,下意识地看了雪锦几眼,神色复杂得仿佛容纳了整个宇宙。 “嗨,就这点小事儿哪里用得着姑娘大老远的亲自跑一趟啊!随便差个人带句话就成了!只是不知道姑娘想要现钱还是米粮、布帛呢?”毋良谄媚的应道,笑得一双小眼睛皱成了团。 雪锦拿不定主意,匆匆转向了阿妈菖蒲。 菖蒲欠身行了个礼道:“现钱即可!” “好的!”毋良简单应了声,依旧满脸堆笑,头也不回的对身后一人打了个手势,那人会意地掏出了一枚金条,递了来。 毋良单手接过,又躬身双手奉上,礼节十足。 雪锦犹疑片刻,见阿妈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才小心翼翼地接了手,道了声,“多谢!” “这……姑娘何需说谢字?折煞小人了!”毋良又道,姿态摆得更低了,甚至迟迟都不曾将头抬起。 雪锦见不得这所谓的尊卑礼节,也不知道毋良前后态度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差,只觉浑身不自在,心下惴惴难安,赶忙出声道:“既然拿了报酬,我们就该告辞了。” “姑娘请等一下!”毋良急道。 果然有阴谋吗?雪锦一震,更是忐忑,说话的声音也随之变得不太自然了,“你…还有…何事?” “姑娘的板车尚在府内,正差人去取!”毋良忙道。 原来是这茬!雪锦终于松了一口气,“天色不早了,请尽快!” “是!”毋良应道,急忙吩咐下人去将板车取了来。前后不过五分钟,态度之积极令人叹为观止。 板车放定后,路石林只一眼便瞧出了毛病,匆匆走上前去对其进行了简单地调整,方才将重担一股脑儿的丢上了板车。 拾掇好所属物品后,四人便急急出发了,雪锦这才放松了紧绷着的那根神经,只是毋良的“友好”态度总让她捉摸不透。 难道他们真的把她和大公子的那个约定当回事了? 不要啊!嫁给大公子那不是找死吗!据说伺候他的女人没有哪一个能活过半个月的!光想想就毛骨悚然啊有木有? “船到桥头自然直!”路石林的声音冷不丁地传了来。 “你会读心术吗?我想什么你都知道?”雪锦没好气地嗔道,仍旧在为之前被路石林泼冷水的事情生着闷气。 “你心里的那些小九九自然逃不过本少爷的法眼!”路石林应道。 “哦,差点儿忘了,你是天使心,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嘛!”雪锦如是作答,嘲讽的意味很明显。 路石林也不生气,淡然道:“本少爷的天赋你是嫉妒不来的!” 听他的语气似是在说着某个等同于地球绕着太阳转的真理。 “切,你再吹,牛都要绝种了!”雪锦不屑地狠啐了一口。 “是吗?牛绝种了不要紧,反正有你在,猪不会绝种,我们还是有肉吃!”路石林毫不客气地回口道。 雪锦气得直瞪眼,忍不住骂道:“人不要脸,果然天下无敌!” “呵,那也好过某些猪,纵使长了那么大一张脸,也只有被人吃的命!”路石林冷声回道。 “你……”雪锦被噎得满脸通红,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以前从不觉得,原来路石林也有这般伶牙俐齿的一面!呵,隐藏得真深! 第六十二章 你和狗啥关系? 四人又在集市上换了些米粮,便匆匆回家去了。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迅猛,时常有鹅毛大雪纷飞,给整个平乡铺上了一层层厚重的素裹银装。由于米粮充足,菖蒲一家开始过起了蜗居冬眠的生活,只有路石林依旧早出晚归。 雪锦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忙什么,问他也从不回答,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总觉得自己是被排挤了。可是理由呢?她被排挤的理由何在? “哥,你不能这么对我!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同一条船上的,你到底在计划什么?告诉我行吗?哥……”撒娇神功再次发动。 “她和小艾长得太像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她!”路石林轻声道,眼眸温柔似水,盈盈洋洋。 “什么?”雪锦不明所以。 “早就知道说了你也不懂,所以我才不愿跟你说?? 甭肥?盅杆倥?贤夤樱?殖隽嗣拧?p>  屋外的雪积得很厚,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深挖的脚印随之井然有序地连成一线,指示着他前进的方向。 雪锦听着风声雪声,痴痴地看着那个慢慢远去的背影,突然有些明白了:那应该是一个很完美的女孩吧,要不然怎能让他痴恋至斯呢? “大妹子在家吗?”硬朗的嗓音忽的传来,紧接着出现在院中的是一个精瘦的男人,他似乎有要事,着急忙慌地走来,生生截断了雪锦的视线,也斩断了雪锦的思绪。 “歪头叔,你怎么来了?”雪锦惊问道,匆忙将歪头迎进了屋。 “我来找你阿妈商量事儿呢!”歪头直言道,解下了蓑衣。 “母亲,歪头叔来了……”云绣见了,一声疾呼,冲进了后院。自打上次被姜仲卿的夫人嘲笑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喊过“阿妈”了,每次对菖蒲都以“母亲”相称。 菖蒲正在后院准备早饭,听闻歪头到访,急忙走来中屋,笑脸相迎,“大哥,您今天怎么得空了?是嘴馋,想来尝尝我的手艺了吧!” “嗨,大妹子你做的那个豆腐真乃一绝呀,叫人食之不忘呢!”歪头砸吧着嘴,竖起了大拇指赞美道。 从邙城回来后,雪锦便开始张罗起了做豆腐大业,路石林毫不含糊地给她整了个改良版的石磨。 对此她还一度嘲笑路石林,叫路石林去吃屎呢! “你不是说要整出一个比石磨强上百倍的好东西吗?不是说做不到就去吃屎吗?怎么,牛皮吹破了还想不认账啊?” “本少爷会不认账?哼,想多了吧你!只是现在材料有限,等过些日子我再来整,保证让你眼界大开,匍匐在我的脚下,唤我大神!” “切,你就吹吧!牛群就是这样进化的!” “你……”当时路石林气得脸都绿了,那模样分外滑稽。 雪锦想着想着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彼时歪头正在和菖蒲商量着籍田分配事宜,说是乔大不在了,村民们一致认为不该再给菖蒲家分田地了,免得菖蒲孤儿寡母的耽误事儿。 沉重的话题一起头,菖蒲的脸色立马黑了,正欲反驳之际,雪锦的笑声忽的传了来,她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叱问道:“小雪,你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雪锦突然被点名,大脑有些短路,忙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菖蒲忙道,方才知道雪锦根本就没有在听他们讲话,的确,这样的话题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说呢! 她兀自叹了口气,再度转向了歪头,恳切的拜托道:“大哥,您就帮帮忙吧!我能行的!” “妹子,不是哥不帮你,只是哥也有哥的难处!要是违背了大家伙儿的意见,激起公愤就不好了!”歪头为难道。 “那你就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和孩子饿死?”菖蒲哀怨道,加重了语气,目光幽深,直教人想入非非。 歪头一震,沉默了,停顿了半晌后,似是下定了决心,他忽的摆起了认真的脸孔,对菖蒲深情款款地说道:“我愿意照顾你和孩子!” 如此直白的话语听得雪锦姐妹惊诧不已,面面相觑。 然当事人菖蒲却依旧面不改色,她似乎早就料到了歪头会对她深情表白,不惊也不慌,只缓缓吐词道:“大哥的好意小妹心领了,我想了想,籍田上的事情,我确实应付不来,所以我决定明年进城去谋生!” “进城?”余下三人皆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是的,大哥不是夸我做的豆腐好吗?我们可以进城去卖豆腐!”菖蒲应道,神情自然而坚定,看来是铁了心。 “可是…那…哎呀……”歪头梳理了半天,竟是连一句成章的话语都说不出了,持续语无伦次。 “阿妈,你说真的吗?”雪锦忙问道,进城于她而言自然最好不过了。云绣亦是欢欣雀跃,焦急地等待着菖蒲的回应。 “嗯,这种事儿哪能随便说呢!”菖蒲笑道,拍了拍雪锦的小手,神情复杂,似是被什么事情困扰着。雪锦看不明白,也就没有多话。 “好吧,那先就这样吧!”歪头总算摆脱了大舌头,思虑了片刻,又道,“暂时离开平乡对你们也好,现在外面谣言四起,你们暂时出去避避风头吧,我会常去看你们的!” 谣言?雪锦又一惊,那些八婆还有完没完啊?一点点小屁事都能被她们说上几个月!重点是那些男人也一样八婆,真真叫人欲哭无泪只想海扁他们一顿啊有木有!~~ “正是如此!”菖蒲轻应。 歪头又和菖蒲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去了,饭都没顾上吃。 生活再度回归了平静。那个冬季,雪锦每天过着逗逗云绣、逗逗小灰灰的惬意日子,悠然自得,快乐似神仙。一直到第二年开春,看着门口的大槐树长出了新芽,她方才想起了要进城。 “阿妈,我们什么时候去邙城?”雪锦张嘴问道,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经过长期改良,菖蒲现在所做的豆腐可谓是极品中的极品,外观雪白带有微香,入到口中滑而不腻,叫人回味无穷。 “也就这两日了吧!等我赶完了这件衣裳,咱就去!”菖蒲轻应,手里还在忙活着。在雪锦死乞白赖的请求之下,她终于答应用那三匹花绫做衣裳了。不过她也只肯截出几米,给雪锦和云绣分别做了一身。 不得不说,菖蒲的手工还是极好的,做出来的新衣裳让雪锦顿时眼前一亮,急不可耐的就要穿上,云绣亦然。小姐妹俩经这花绫一衬托,瞬间大变样,犹如出水芙蓉般,令人望而失魂。 就连路石林都忍不住感慨,“果然是人靠衣装,美靠化妆啊!” “切,我们这是天生丽质,哪里需要化妆了!”雪锦回口道,“看花眼了吧?瞬间觉得你家小艾黯然失色了吧?” 路石林意外的没有动怒,他今天心情似乎很好,还若无其事地和雪锦调侃,“嗯,如果单看脸的话,我们家云绣还是要比小艾耐看些,特别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啊!” “那我呢?我呢?”雪锦忙问道,刻意睁大了双眼。 “大眼睛电死人,小眼睛迷死人!你,呵呵,只能气死人!”路石林挑眉道,将雪锦上下打量了一番,又补充说了几句,“你是存心长成这样寒碜人的吧?走出去指不定被人说三道四,骂我们没给饭你吃!” 雪锦循着路石林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确实瘦了些,但也不至于被说成寒碜吧!“你什么意思啊?找揍啊!我长得哪里寒碜了?” “面黄肌瘦,身高不足一米四,体重不足三十公斤,要胸没胸,要脑没脑,除了一张刻薄的嘴,全身上下别无长物!啧啧啧,我都不好意思说下去了,怕你接受不了事实,哭着喊着要跳河!” “要跳河也得拉上我的小狗狗啊!还能换得个‘忠犬英勇护主,双双牺牲’的美名,说不定能上新闻头条呢!”雪锦若有所思道。 “咿呀,你以为你和那狗啥关系?还忠犬护主……” “啧,虽然极度不愿承认,但我们现在好像是兄妹关系!” “呃……”路石林这才反应过来雪锦说的忠犬是他自己,黑脸立马绿了,表情神幻莫测,似是一头正在极力压制着凶恶本性的猎狼。 第六十三章 手摇式豆浆机 又过了些时日,所有工作都准备充足了,雪锦一家四口便顶着众乡民的谩骂声,急急踏上了去往邙城的路途。 “姐姐,他们可真过分,云儿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云绣愤愤不平道,只是因为申伯府去年多收了些租子,再加上大公子对姐姐的另眼看待,平乡的那些小农们就可以将姐姐以及他们一家四口骂得狗血淋头一无是处,真是可怕! “呵呵,我们这辈子应该都没有机会再回去了吧!”路石林忽的抢白道,艰难地拉动着一板车重物,踩得地上草枝咯咯作响。只过了几个月,他的身形似乎高大了不少,男孩果然长个儿很快呢! 雪锦微微一笑,附和道:“是啊,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那就好!”云绣笑开了颜。 四人一路闲聊,不紧不慢地走着,足足花了三个时辰才进得了邙城北门。 路石林轻车熟路带母女三人去到了一间小院,三人方才知道,原来他早有安排,连住的地方都找好了,只是不知道他这房子怎么来的。 “这是乡长留给我们的!”路石林适时出声打破了众人的疑虑。 “乡长到底去了哪里?”雪锦忙问道。自打籍礼过后,她便没有再见过乡长了,倒是有些担忧,毕竟是个老人家,叫人难以心安呢! “谁知道呢,大概是去了镐京吧!”路石林耸了耸肩表示不知情。 雪锦没有多问,跟着菖蒲进了小院,竟是比他们在平乡的院子还要大一些。总共有三间屋子,还有一间厨房,里面的陈设虽然旧了些,却也还能用,而且样样家具都很齐全。 这算是意外惊喜吗? 云绣欢欣雀跃,在小院里跑来跑去,犹如一只刚被放生的猴子。 “阿妈,你跟我过来一下!”路石林疾呼一声,将菖蒲领到了后院厨房旁边。雪锦好奇心起,也跟了过去。 但见一个半人高的机器摆在院中,似是铁制。 “这年头的冶铁业有这么发达?”雪锦不禁暗自嘀咕,将那机器打量了半晌,始终看不出来那是个什么玩意儿,更是疑惑重重。 路石林也不多话,直接拿来大米,放入了机器中,手摇把手,造出了一连串轰隆轰隆的声音。 雪锦莫名其妙,怔怔看着。路石林摇了约莫盏茶功夫,忽的蹲下身子,从机器底部拉出来了一个方盒子。 “搞什么名堂?”雪锦急忙凑上前去查看,却见那方盒子里盛放的全都是雪白雪白的米粉。 “这……”她顿时目瞪口呆。 “是不是已经开始崇拜我了?哈哈,这才刚刚开始呢!精彩的还在后头!”路石林挑眉轻笑,将方盒子里的米粉倒进了手旁的米缸中,又从另一边的台子上拿出了个铁疙瘩,装在了之前的那个机器上,再度将方盒子归位,把黄豆和水按照比例加了进去,又摇起了把手。 雪锦已然猜到他要做什么了,但是当他取出一盒子的豆浆炫耀时,她还是傻了眼,震惊得不能自抑,“这货是传说中的豆浆机吗?我去,还是手摇式的,哥,你怎么整出来的?” “动动手指头就整出来了啊!嘿嘿,等我下次有时间了,弄个发电机,咱再改装成电动的!”路石林潇洒地打了个响指,得意洋洋。 “恭喜,你可以不用吃屎了,产品合格!”雪锦笑道,止不住地抚摸着那台神奇的手摇式豆浆机,眼放金光。 “切……”路石林白眼一翻,并未出言反驳。 菖蒲虽然听不太明白雪锦和路石林的对话,但她还是清楚明白地理解了豆浆机的操作过程和神奇效果,只是…… “石林,你这铁器是如何得来的?”青铜和铁器的冶炼都是由官家把持的,特别是这铁器,从来都不曾流传至民间。 “哦,乡长给我指的门路,我让别人打制的!”路石林如是应道,菖蒲便不再有疑问了,欢喜地将所剩的大豆全都搬了出来,“我们是时候该准备准备了,明天就可以卖豆腐去!” “噗……”雪锦扑哧一笑,见过吃东西积极的,还真没见过做豆腐也能这么积极的,阿妈还真是可爱。估计也跟她一样,爱上了路石林做出来的这个手摇式豆浆机呢! 云绣一直呆呆地站在旁边,满脸迷惘,待众人收拾妥当了,她才冷不丁地开了口,“哥,你这机器是从申伯府出来的吧?” “咳咳……”路石林受到刺激,一阵猛咳,“瞎说什么呢,这机器可是我亲手打造的,怎么会是从申伯府出来的呢?” “可是这里有个申伯府的印记!”云绣抬手指了指豆浆机一角,在那里赫然烙着一个双刀交叉的符号。 这是申伯府的印记?雪锦并不识得,甚至从未见过。 “你怎么知道这是申伯府的印记?”路石林不解地反问道,自小学习情报科学的他每到一处每做一件事情,都会先搜集到足够多的情报,然后才开始行动。但这个云绣口中的申伯府印记,他却闻所未闻。 “我看到二公子的后颈上有这个印记……”云绣低声应道,唰的红了脸,站立难安,禁不住想起了在溪水河畔的一幕幕。 那天下着雪,很冷,很冷,可是总有一个声音徘徊在她的耳畔,告知她幸运女神就在溪水河里等着她。于是她义无反顾地下了水。当时那河水真的是冰冷刺骨啊,她冻得连脚指头都麻木了。 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她要等的人出现了,他是那么的温柔啊!为了救她奋不顾身地跳进河里,还拥抱了她! 那感觉就像做了神仙一样,真的,二公子呀,你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好想好想一直一直就这么被你拥抱着,就算是在冰冷的河水里,我的心也是温暖的,很温暖,很温暖…… 云绣突然就神情恍惚了,杀了路石林一个措手不及。 “云儿,云儿……”他接连喊了数声,见云绣始终闷声不响,只好暂时作罢了。怎么会有申伯府的印记呢?坑!防伪标识吗? 其时雪锦正在帮菖蒲收拾屋子,虽然累得都快虚脱了,但是她心里头大抵还是高兴的,阿妈对云绣的态度好了,他们又搬了新家,要开始过崭新的生活了,种种事迹都表明:幸福已经不远了,真好! 拾掇完备后,菖蒲稍稍歇了口气,又开始行动了。豆腐很多人都从未见过,不免起疑,所以她率先准备好了鲜美的豆腐羹和一些其他的佳肴,盛情邀请了周边的邻居前来试吃。 邻居原就和乡长有些交情,听说菖蒲要款待他们,纷至沓来,试吃后皆赞不绝口,“哎呀,大娘,你还真是好手艺呢!” “哪里哪里,大家喜欢吃就好!”菖蒲赶忙趁热打铁道,“我准备开家小店,专门经营这些吃食,到时候你们可得来照顾生意啊!” “一定一定!这样的美味,真叫人食之不忘啊!”众人不吝赞美,纷纷表示,嘴里却也没闲着,持续大嚼特嚼中。 雪锦看了心里好笑:这些人可真够馋的,连豆腐都不放过! “他们确实没见过好东西,但正因为这样,我们才有用武之地啊!而且有了他们帮忙宣传,我们店的生意肯定兴隆!”路石林的声音幽幽传了出来,飘荡在雪锦的耳畔。 雪锦大惊,狐疑道:“你真的会读心术啊?” “,不是我会读心术,而是你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叫人想看不到都难!”路石林戏谑地说道,动了动手指头,姿态分外欠扁。 雪锦一脚踹了过去,喝骂道:“我这叫情感丰富,你嫉妒不来!” “那是,小灰灰的情感也很丰富,一个小眼神就能表达一切!你比它还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点,所以你还要干活,它却可以每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路石林应道,笑得意味不明。 第六十四章 春天到了 “啧啧,真想把你给解剖了,看看你的构造和我们人类究竟有哪些相似之处,那一定会很有意思的!到时候写个科学报告,说不定能得诺贝尔生物学奖呢!” 雪锦研究了路石林半晌,终于确定了这个新课题。 路石林这种新生物似乎和她以前见过的其他生物都不一样呢!叫人琢磨不透啊!重点是,她始终都找不出来路石林和其他人的共同点。 “你这是在嫉妒我的才华吗?呵,大可不必,本大神承受不起!”路石林粲然一笑道。 “哎哟喂,你就这么从少爷变成大神了?进化还挺快,我都没来得及眨眼呢!哈哈,不知道二郎神最近过得怎么样啊?”雪锦没来由道。 路石林有些莫名其妙,为了表示自己是大神的身份,忙回道:“二郎真君好得很,不劳您惦记!” “那吕洞宾呢?最近没受啥伤痛吧?”雪锦又道,咬牙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憋得满脸通红。 “吕洞宾?好着呢!你扯这些作甚?”路石林茫然道。 雪锦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知道他们都好,我就放心了!你最近表现不错嘛,回头我肯定赏你几个肉包子吃!” 说罢,她一溜烟跑开了。 “肉包子?真的假的,喂,你别跑啊!说话要算数,我可等着你的肉包子呢!”路石林砸吧着嘴,急走几步,并未追上去,只是看着雪锦的背影,突然脸又绿了。 其时天色也不早了,逐渐转黑,搬到邙城后,总共有三间房,菖蒲一间,路石林一间,雪锦和云绣共一间。 那一晚雪锦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其他几人倒是睡得香甜。 翌日,菖蒲一大清早便起来做豆腐了,有了路石林的豆浆机,省了不少力气,只花了两个时辰不到,案板上便放好了一块长约三米宽约一米的白豆腐,看得人食指大动。 雪锦起身,见阿妈在忙活,便自顾自地搬来了木柴,开始烧火做饭了。邻居送来了不少东西,她随意捻了些,炒了几盘菜。眼眶忽的就红了,“早知道这样,去年我就进城了,妹的,白吃了那么多苦!” “姐姐,你在喊我吗?”云绣从灶台后面探出了小脑袋。她依旧穿着那件花绫衣裳,淡粉色,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大眼睛忽闪忽闪眨个不停,倒真有几分电死人不偿命的味道呢!难怪连路石林都夸她! 雪锦痴痴打量着云绣,忽而展眉一笑道:“我们家的云儿真是个小美人胚子呢,连姐姐都要嫉妒了!” “姐姐,你真讨厌,又取笑人家!”云绣娇嗔一声,红了脸,更显水润粉扑,完全就是一个标准的东方洋娃娃嘛! “啧啧啧,果然能电死人,我都开始怀疑我的取向了!云儿,我要是男人的话,肯定把你娶回家,不管我们是不是兄妹!”雪锦深情道,将兄妹二字咬得极重,一双美目牢牢盯着云绣,眼神似火,仿佛随时都能把云绣烧穿。 “姐姐,你真是……”云绣娇羞地一跺脚,捂着脸跑开了。 雪锦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失言了,该不会被云儿误认为变.态吧?不要啊!我那全是真情流露,情不自禁,唉…… “哎呀呀,春天果然是一个多情的季节,猫儿叫了,兔儿笑了,就连猪猪都欢脱的满嘴冒泡了!哈哈……”路石林戏谑地声音忽的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首极其肉.麻的动感情歌。 “我需要你的体温,虽然此刻我一点也不觉得寒冷;我感到巨大的饥饿,虽然无聊满满的撑涨我的灵魂。相恋不能再倾国倾城,倾倒你心里越来越冷坚固的灵魂,此刻你也就别再等,不能再等不能再等让热情变冷。就让我吻你吻你吻你直到天明……” 路石林一边唱着歌,一边还跳起了一支热.舞,似拉丁却又多出了些刚劲和动感,似爵士却又多出了些柔美和性感,看得雪锦脸红耳热。 重点是他的声音很特别,发声部位好像和常人完全不同,带着特有的磁性尾音,听得雪锦心脏都在打颤。 “我不在乎你的姓名,你的明天你的过去你是男是女,我是如此的清醒,不打算离去也不打算真的爱你……” 歌声还在继续,雪锦忽的心头一凉,路石林跳着跳着,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最后干脆连翻了几个跟斗,彻底从她的眼前消失了。 他出去了! 和姜木音约会去了吧! “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觉得那么难受呢?”雪锦轻声嘀咕,抬眼再也找不到路石林的身影了,只有地上深浅不一的几个小脚印提醒着她,路石林刚刚真的出现过,还在这里跳了一支舞。 那并不是她的梦境! 可他现在已经不在了!不在了…… 没有因她停留,或者说那首歌根本就不是为她唱的,舞也不是为她跳的……雪锦莫名有些恍惚! “姐姐,饭做好了吗?云儿饿了!”云绣的小脑袋又探了出来,满脸堆笑,似乎并没有因为雪锦那番惊天言论而对雪锦有偏见。 “好了好了!”雪锦忙应道,将饭菜端上了桌。 菖蒲那边也准备就绪了,看到满桌的饭菜,欣慰地又把雪锦夸上了天。雪锦早已习惯了她的溺爱,什么都没说,乖乖接受了。 三人吃过饭后,将早先准备好的招牌挂了出去。 那是一块长两米宽约一米的小木牌,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雪锦无法识别的文字,不用问肯定是路石林的杰作了。 小木牌整体造型做的和雪锦以前常见的一些主题餐厅门口摆着的小招牌差不多,虽然没有霓虹灯闪烁,但摆在这光秃秃的街面上,还是很醒目的。 很快便吸引来了路人询问,“你们这是卖什么的?” “小店新开张,目前有豆腐和米饼供应!”雪锦应道,将那问话的大叔迎进了屋,“您可以先看看、尝尝,觉得好了再买都行!” “豆腐和米饼?”大叔略带疑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进了屋。 菖蒲见有人来,急忙迎上前去,做了一番天花乱坠的描述,别说是那路人甲大叔了,就连雪锦姐妹都被她说得口水直流了。 “大妹子,给我来两块尝尝吧!”大叔咂咂嘴称道,目光灼灼,看着那块白豆腐半天都挪不开去。 菖蒲莞尔一笑,应了声,匆匆切下一块,用盘子盛好,递给了那位大叔道:“大哥,这个您就先拿回去尝尝吧!您是我们新店开张的第一位客人,这是免费送您的,不过这盘子记得下次给我们带回来哦!” “好的好的,一定一定!”大叔得了便宜,欣喜地离去了。 雪锦目瞪口呆,忍不住对菖蒲伸出了大拇指,称赞道:“阿妈,您真是个商业奇才啊!以前在名发世家当过洗头妹吧?” “什么商业奇才?什么名家洗头妹?”菖蒲莫名其妙地反问道。 “哦,这是个俗语,意思是说阿妈卖东西就跟洗洗头发一样轻松,所以叫名家洗头妹!”雪锦随口胡掰道。 “原来如此!”菖蒲笃信不疑,转而又道,“小雪啊,你这头发是不是很久都没洗了?油光满面的!” “哪有很久,三天……好吧,别那么看着我,也就七天而已!”雪锦讪讪道,猛然产生了一种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感觉。 “唉,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就那么不注意形象呢?咱家不是有口井吗?又不缺水!看看云绣,每天都把自己整得光鲜靓丽的,让人看了也舒服不是……”菖蒲喋喋不休道。 雪锦几欲崩溃,突然开始理解云绣了,怎么好像身份被倒了个儿?阿妈居然不念叨云绣,开始念叨她了!怪哉怪哉啊! 云绣在一旁乐不可支,总算找到了安慰,原来在阿妈的眼里,她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第六十五章 举国通缉的要犯 不得不说,菖蒲天生就是个商业奇才,再加上她那舌灿莲花的好口才,出口就能成章,把客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故而第一天开工,生意就出奇的好,才将将过了晌午,所有的豆腐和米饼便销售一空了。 忙完后,雪锦姐妹欢欣雀跃,相视一笑,很默契的手拉手上街了。 街市上依旧热闹非凡,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间或有些杂技表演之类,惹人眼球。姐妹俩真真正正是乡下人进城,全没见识,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什么都稀罕。 “姐姐,快看呀,这簪子可真漂亮!”云绣忽的拿起了一枚玉石簪子赞不绝口。 雪锦凑近一看,但见那簪子约合两指长,簪身圆润光洁,钗头是一个精雕细琢的鱼形,生动而别致。虽然花样并不复杂,但这簪子的确别具一格,不错! “姑娘真真好眼光啊!这枚簪子可是方圆百里内最好的,世上只此一枚,绝无二致!你看看这材质,这做工……”店家大娘夸赞道,唾沫横飞。 雪锦听得一阵惊叹:这年头的人口才都这么好?简直要逆天啊!看来生意真不好做,竞争压力太大! 反观云绣,神情迫切,早已被说动了心,拉着雪锦的衣袖直撒娇:“姐姐,姐姐,云儿真的很喜欢这个簪子呢!姐姐……” “可是姐姐也没钱买啊!”雪锦为难道。 “阿妈有呀!”云绣嬉笑道,又开始撒娇了,“姐姐,姐姐……” “姑娘,看你们这么有诚意,真心喜欢我的簪子,和我这簪子也算有缘分了,我就卖你们一个特惠价吧!只要两个铜贝,怎么样?”店主大娘急忙推波助澜。 雪锦无奈,只好点头应了,“好好好,姐姐这就回家去拿钱!” 言罢,雪锦匆匆离去了。 云绣舍不得那簪子,留在了原地等待。 等了约莫一刻钟,她便站不住脚跟了,不断地东张西望,搜寻着姐姐的踪迹,望眼欲穿。可惜过了半晌还是没能把姐姐等来,倒是先让她等来了另一个让她牵肠挂肚的身影。 那一袭白衣走在人群中好生惹眼,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神圣而不可侵犯。公子永远都那么耀眼,高高在上,只能仰望呢! 犹豫再三,见姜仲卿越走越近,云绣才终于鼓足勇气,迈开脚步,冲上前去和姜仲卿打了声招呼,“公子有礼!”即便只是这样,她的心跳就已经失控了,脸也红得好似天边的火云。 “是你?”姜仲卿显得有些讶异,“你怎么会在邙城?” 天呐,公子他竟然会关心我!云绣的心脏彻底跳疯了,连带着声音也在颤抖,“我们…搬到…邙城…来住了!” “搬到邙城?这么说你姐姐也来了?以后都住在邙城了?”姜仲卿反问道,目光如炬,似是要把人烧穿。 “是的!”云绣轻应,颤抖着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姜仲卿。 “这样也好!”姜仲卿目光流转,随意地在云绣身上划了几眼,忽而眼前一亮,急问道,“你这件衣服从何而来?” “衣服?”云绣一惊,料想二公子定是觉得她穿这衣服好看,更是紧张得不能自已,结结巴巴半天都没能说清楚,“衣服…姐姐…是姐姐在集市…姐姐…长席……” “什么乱七八糟的?”姜仲卿不悦道,“这可是晋国特有的斜纹花绫,只有晋国权贵和当今天子才能拥有,怎么会穿在了你的身上?” 轰,云绣一怔,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姜仲卿所说的那句:怎么会穿在了你的身上?怎么会穿在了你的身上? 那一刻,姜仲卿刻薄的话语就如同世间最最恶毒的魔咒,生生给云绣泼了一盆冷水,叫云绣从头皮经由骨髓血液一直寒彻到了脚心。 “公子是觉得云儿不配穿这斜纹花绫吗?”云绣轻声道,仍旧低着头,明明是阳春三月,她呼出来的气息却透着阵阵森寒,惹得春风都一个趔趄,为之停下了脚步。 “那是自然!”姜仲卿冷声道,“如果本公子没有猜错的话,你这斜纹花绫应该是来自晋国世子!呵,没想到他当真逃来了我们申国,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叫嚣,欺我申国无人吗!” “什么晋国世子?”云绣感知到姜仲卿情绪上的波动,忍不住将头抬了起来,忽的对上了姜仲卿漆黑如墨的眸子,而后瞬间陷了进去。那哪里是眼眸,分明就是无底深渊啊! “晋国世子可是举国通缉的要犯,窝藏要犯株连三族!”姜仲卿继续道,“本公子劝你最好还是回去想清楚了,如若能够帮本公子抓到要犯,本公子必定重重有赏!” “重重有赏……”云绣轻声呢喃,再度神情恍惚:公子啊,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云儿的心意呢?云儿想要的哪里是什么赏赐啊! “自然!本公子向来赏罚分明!”姜仲卿铿锵有力道。 “嗯……”云绣轻应,仿佛陷在泥淖中,不知今夕是何夕。 “公子,买了这根簪子送给姑娘吧!姑娘她可喜欢了!”突兀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云绣大惊,又将头埋了下去,持续盯着脚尖,再也没敢有其他动作,只等着姜仲卿的抉择。 姜仲卿看也不看便将那簪子接了来,随手帮云绣戴上了,动作之娴熟,足见经验老道。见云绣仍旧低头不语,他勉强扯出来了一个浅笑,以命令的口吻道:“我等你的好消息!”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绣站在原地,怔怔出神,突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对了。小腿飘飘荡荡的,就像踩在了白云上;心脏也仿佛停止了跳动,只有脸上火辣辣的灼热仍在向她诉说着少女的心思。 公子他真的好温柔! 他的手就像春风一样,能够拂绿大地! 而就在刚才,他用春风般温柔的手帮云儿戴上了发簪! 天呐!公子竟然亲手帮云儿戴上了发簪!云儿不是在做梦吧? 云绣持续抚摸着头上的簪子,始终都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雪锦拿了铜贝赶来,见云绣失魂落魄的站着,料想定是自己来晚,惹云绣不高兴了,忙上前去安抚道:“抱歉,云儿,你也知道,阿妈她就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姐姐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 说话间,她很自然地注意到了云绣头上戴着的发簪,不禁莞尔一笑又道:“云儿带上簪子可真漂亮!嘻嘻,看得姐姐都心动了!” “是吗?姐姐真的觉得云儿很漂亮吗?”云绣方才回过神,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雪锦,目光灼灼满是期待。 雪锦坚定地点了点头,应道:“那是自然,这天底下哪里还有人能够比得上我们家的云儿啊!云儿真真是全天下最最漂亮的女孩了!” “嗯,云儿也这么觉得,所以二公子才会送云儿发簪!”云绣嫣然一笑,小手仍旧停留在发簪上,迟迟都不肯拿下来。 “二公子给你买下了这簪子?”雪锦惊道,满脸不可思议。 “对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姐姐莫不是觉得云儿配不上二公子送的簪子?”云绣嗔怒道,眉头紧蹙。 雪锦急了,赶忙解释:“姐姐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事出突然……云儿你老实跟姐姐说,二公子送你发簪时,有没有说什么话?” “什么话?”云绣仰着头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他好像说云儿身上的衣服布料是什么晋国世子的,那世子现在是个通缉犯……” “哈?”雪锦震惊不已,忙不迭地追问道,“那他有没有说明晋国世子为什么被通缉?” “没有呢!”云绣木然地摇了摇头,“公子他只说窝藏晋国世子要株连三族,让云儿帮他找到晋国世子!” “是吗?”那一瞬间,雪锦突然产生了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急忙拉着云绣迈上了回家之路。 他们家距离集市不远,只片刻功夫就抵达了。只是家门口猛然多出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令她忽的胆战心惊。 “二公子!”云绣娇呼一声,迎了上去。 第六十六章 原来赚钱这么容易! 姜仲卿轻瞟了一眼疾走而来的少女,视线跳过重重“障碍”,最终停滞在了雪锦身上,薄唇轻启,只是并无一言吐出。 “公子是来找云儿的吗?”云绣娇羞道,在距离姜仲卿尚有三米远的地段停下了脚步,忽而又将头埋了下去,看不清表情。 “想清楚了吗?你这斜纹花绫是如何得来的?”姜仲卿直言问道。 “是那个……第一夫人跟我们换的!”云绣轻声回道,声线里蕴满了委屈,“公子和第一夫人真的是传闻中的那种关系吗?” 说完这话,眼泪竟是不自觉地溢出了她的眼眶。 幸好低着头,不会被人看到! “传闻岂可尽信?”姜仲卿淡然道,语气平和,本是波澜不惊的话语,听在云绣的耳中却忽的惊起了滔天巨浪! 云绣猛然抬起头来对上了姜仲卿的眸子,惊喜莫名,“公子的意思是和她没什么关系对吧?” “关系是有,却不是那种关系!”姜仲卿应道,眼神似有若无地瞟了雪锦几眼。彼时雪锦仍在小路拐角处,发现姜仲卿后,她便没有继续前行,一直呆杵在原地,默默注视着姜仲卿和云绣的表演,心绪不明。 “不是那种关系就好……”云绣轻声呢喃,又将头埋了下去,一张小脸早就红透了,心脏也跳乱了节奏。 姜仲卿微不可闻地哼了声,看了看雪锦,又看了看云绣,眼神闪烁不定,似是被什么孽障困扰着,末了招呼也不打,径自甩袖离去了。 云绣见姜仲卿飘动的衣襟越来越远,才逐渐意识到姜仲卿是要离开了,忙抬起头招呼道:“公子再会,公子再会……” “终于走了……”雪锦长吁了一口气,又向前进了几步,站到了云绣身旁,见云绣望着姜仲卿的背影怔怔出神,她不禁心绪飘飞。 说起来这个时代的人们思想也不算太封闭,至少在男女感情方面不像后代那样,夫妻到了婚礼当天才是第一回见面,这年代也有很多自由恋爱的典范呢! 不过云儿和姜仲卿真的合适吗?她可不敢苟同! “嗨,你们这两个傻孩子站在外面作甚?还以为你们出事了,正要去寻呢!”菖蒲的声音忽的传来,带着几分嗔怪,更多的却还是关心。 雪锦抬眼一笑应道:“阿妈,您就甭瞎操心了,我们好着呢!” “邙城可不是太平地方,坏人多着呢!你要是想让阿妈放心,今后呀就别再四处乱跑了!”菖蒲语重心长道,将小木牌拿进了大门,见两孩子仍杵在屋外,不禁又嚷嚷了起来,“天都要黑了,你们怎么还不进屋,等着被恶狼叼走呢?” “恶狼没有,恶狗倒是有一只!”雪锦突然发现了路石林的踪迹,颔首示意,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真是,唉,有你这么说哥哥的吗?”菖蒲抓了个把柄,一激动又使出了碎碎念的真功夫,“说话可是一门艺术,作为一个淑女首先说话就要中听……” “又来了,芭拉芭拉没完没了……”雪锦忍不住小声嘀咕,忽而想起了q版三国的主题曲,芭拉芭拉撇下菖蒲和云绣,一脚跨进了院内,自顾自扯着嗓子大声哼唱了起来。 “让我们shabalabababababalababababa,跟我们shabalabababababalababababa,我的手现在不属于我的头,一秒一个姿态我不属于这地球。我的脚在转弯,我张开翅膀,让我们shabalababababa我的汗水属不属于我额头,脚步心跳快得属不属于这时候,呼吸不再简单,声音太缓慢,跟我们shabalababababa……” 哼唱间,她还不忘跳起了一段自编自导自演的怪异舞蹈,张牙舞爪的身影在傍晚的夕阳照耀下更显出众。若非疯人院的墙倒了,想要看到这般“妖娆”的场面,还是很有难度的! 虢国公子石父同路石林商议完要事,自屋内疾走而出,恰好看到这一幕,直接风中凌乱了,“是…她吗?这……” “当然,除了她还能有谁?”路石林淡定地拍了拍虢石父的肩膀,狡黠一笑道:“你难道不觉得?じ缇秃谜庖豢诼穑俊?p>  “那倒是!哈哈……”虢石父瞬间释然了,与路石林相视一笑,再无言语,只是脸上的表情分明同拐带良家少女的人贩子如出一辙。 “今日吾便先行告辞了,一切按你说的办!”言罢,他径自翻墙出去了,黑色的长衣纷展跃动,犹如夜行的蝙蝠,眨眼即逝。 雪锦恍惚间看到有人影闪动,忍不住冲上前去问路石林道:“哥,刚刚是不是有个人在你旁边,然后翻墙出去了?” “哈?你药磕多了看花眼了吧?有人干嘛要翻墙?又不是野猫!”路石林连忙否认道,如炬的目光始终凝着在虢石父离去的方向,心中暗自窃喜:离梦想又更近了一步呢! 雪锦不明所以,见路石林笑得分外诡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今天出去做什么了?这么开心?” “哈哈,我有预感,要不了一个月,我就能发财了!”路石林突然放声大笑,跳起了一段动感的c-walk,跳到酣处又换成了街舞,各种舞步随意搭配,倒也不显凌乱,反而给人一种惊世骇俗的感觉。 雪锦有些痴了,不禁又问道:“哥,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什么都会?加斯特嗖嗖了,这些都是必备技能,要不然怎么勾人眼球,怎么钓妹子,怎么赚粉儿?”路石林傲然一笑,答得理所当然。 “……”雪锦无言以对,默默地抛过去了一记白眼,愣了半晌才警示道,“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雪锦头也不回的进了屋,独留路石林一人杵在门扉旁莫名其妙,“我怎么就要好自为之了?” 接下来的数日过得异常平静,生意也好得像是在做梦,母女三人忙得不可开交,各个眼疾手快都忙不过来,最后一致决定除了卖米饼和豆腐这些实物以外,还接受机器出租。 自那以后,他们家更是门庭若市,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人排队等着磨豆浆、磨米粉。更有甚者拿了猪肉要来绞碎,被雪锦婉言拒绝了。开玩笑,绞了猪肉,做出来的豆腐还能是原来的味道么! 又过了些时日,干脆连米饼和豆腐都不卖了,直接坐在家里收钱,竟也轻轻松松赚了个盆盈钵满。菖蒲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方才发现原来要过上好日子只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路石林那货也没闲着,又整出了多功能压面机,可以压出不同规格的面条和米粉以及饺子皮儿,再次掀起了机器狂潮,使得家里每天都人山人海,门槛早就被踏破了。 “哥,你这机器都是怎么整出来的?零件都是谁做的啊?难不成是你自己打铁打的?不可能吧?”雪锦忍不住问道。 路石林粲然一笑回道:“我只负责做高端的设计组装,其他的工作自然会有人帮我处理,嘿嘿……” “那人是谁?你的老相好吗?” “哈哈,是你的老相好!?じ缬指?阈葱帕耍?阋?绰穑俊甭肥?旨绦?Φ溃?踊持刑统隽艘话阎窦颍?吹贸隼粗?ふ獯涡吹男呕雇tぃ?还?谘┙醵?远家谎?翘焓椤?p>  “他写了什么?”雪锦急切地问道。 路石林不慌也不忙,又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牛皮纸,连带着之前的那把竹简,一起递给了雪锦,调笑道:“我给你写了个逐字翻译,嘿嘿,只要你把他写的这篇文字都认清楚,我想你……基本上就可以勉强脱离文盲队伍了!” “你才文盲!”雪锦愤愤地接来竹简一看,瞳孔瞬间扩散了,也不迟疑,迅速将牛皮纸也抢了过来,拿回房间对照着参看去了。 第六十七章 帮忙带孩子,坑! 周?な且桓瞿谛氖澜绾芊岣坏娜耍?铀?淖掷镄屑浔阕阋钥闯觯??牟还??僮郑?芄步彩隽肆郊?拢阂患?撬?寐谷庥?昧私?钚湃危?竦么笈?覆??镏?置穸裙?o掌诘墓适拢涣硪患?撬?团笥汛蚨模?钪沼?昧艘桓??鄯4?墓适隆?p>  两个故事的篇幅都很短,却被他形容得淋漓尽致,数个鲜明的形象瞬间跃于纸上,让人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事件现场,看到了秉性多疑的晋侯,也看到了机智勇敢的少年,还有那根一文不值的发带…… 他其实是一个很聪慧也很善良的人呢! 雪锦双手托腮,瞅了瞅竹简,又瞅了瞅牛皮纸,思绪飘飞,想了很多人很多事,末了,竟是在不知不觉间昏睡了过去。 云绣进得门来,见雪锦趴在桌上,手里拿着竹简和牛皮纸,脸上始终挂着抹不去的笑意,不禁撇了撇嘴,小心翼翼地将竹简抽了出来。 阿爸曾经教过她识字,虽然当时没有认真学,但这竹简上的文字都还比较常用,除了极个别以外,她大抵都识得。 “蛤蟆脸真无聊,净写些没用的东西!”看完之后,云绣忍不住嘟哝了几句,将竹简甩在了桌上,啪的一声响。 雪锦猛然惊醒,眨了眨眼,茫然地望着云绣,不解道:“云儿,你做什么呢?吓我一跳!” “没什么!云儿只是觉得姐姐不该对蛤蟆脸抱着那么大的期望,他已经离开了不是吗,万一不回来了呢?姐姐要等他一辈子吗?”云绣直言道,挨着雪锦坐了下来,目光灼灼饱含着无限冗杂的情绪。 “不回来就不回来呗,我又没有说要等他!”雪锦无所谓道。 “姐姐怎能这般无情?”云绣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嗔道。 “噗……”雪锦被云绣滑稽的表情逗乐了,忍不住扑哧一笑,“等他不行,不等又是无情!哎,我的好云儿,你到底要姐姐怎么做呢?” “我就是……”云绣被问懵了,忽而将头埋了下去,揪了揪衣角,柔声回道,“其实,其实云儿只是羡慕姐姐,有一个两情相悦的夫君,纵使不在身边也可以思念,还会给姐姐写信,讲起一些趣事儿……” “他!我!好吧,我知道跟你说了,你也不一定会相信,其实我跟周?げ皇悄侵止叵担?皇瞧胀ㄅ笥讯?眩 毖┙跞跞醯胤床档馈?p>  “姐姐你就承认吧,这是好事儿!云儿可羡慕了,要是二公子也能给云儿写上个只言片语,云儿只怕会幸福的飞上天呢!”云绣打趣道。 “see,我就知道!”雪锦无奈地耸了耸肩。 周?ず退?坪踉缇鸵丫?话蠖?耍?枪?系囊欢裕?叵等妨3?薹n獬??退闼?ち艘话僬抛欤?灿谑挛薏梗?馐头吹够岜蝗衔?窃谛愣靼?恕<热蝗绱耍?共蝗绶趴?耍?纱喑腥系暮茫』蛘卟砜?疤猓?p>  “姐姐想过了,云儿和二公子若能在一起,也是极好的!” “姐姐真讨厌,又取笑人家!”云绣娇羞地低下头去,果然绝口不提周?ぃ??级宰叛┙跆咸喜痪?慕财鹆私?偾涞暮谩?p>  从姜仲卿的眉眼,一直讲到了姜仲卿的指甲盖儿,那一刻雪锦甚至在想,或许云绣连姜仲卿有多少根头发都一清二楚呢! 这便是传说中的热恋的力量?真真伟大得堪比嫦娥奔月呢! 姐妹俩相互打趣,时光飞也似的溜走了,眨眼间夜幕降临,二人连饭都顾不得吃了,觉也顾不得睡了,促膝长谈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鸡鸣天晓,二女才拖曳着疲乏的身躯倒头睡下了。 自打经营起了米面加工行业,他们家瞬间就奔小康了,衣食无忧,也不用起早干活儿。邙城百姓都非常自觉,用过了他们家的机器之后,会自己将报酬放进机器旁边的木匣子中,完全不用操心。 素质之高一度让雪锦咂舌!偶有几个素质不高的,也怕后面排队的众人说闲话,乖乖地交上了钱粮。 只是这机器声一响起来,轰隆轰隆,惊天动地,再加上人潮涌动,议论纷纷,纵使雪锦姐妹有再好的睡眠质量,也被震醒了。 不过醒了是一回事,起不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咚咚……”富有节奏的敲门声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雪锦不耐烦的打了个滚儿,嘟哝不清的探问道:“谁啊?” “八百!”铿锵有力的声音应道。 八百是谁来着?好熟悉,明明就在脑海边儿,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了,雪锦不禁又问道:“你找谁啊?” “找你!”那声音答道,当真是惜字如金,每次都只给两个字。 “找我作甚?”雪锦汗颜,翻身坐起,猛然回想起了这个八百的身份,似乎是她的知音李氏之子。可他怎么找来了呢? “找你帮个忙,你能出来说话吗?”八百应道,似有不悦。 “姐姐你就出去看看嘛!”云绣眯着惺忪的睡眼,推了推雪锦。 雪锦无奈,只得迅速整理好衣装,开了门。八百就在屋外,见她出来,憨厚的笑了笑,推搡着小宝命令道:“快喊姐姐!” 小宝不安地向后缩了缩,看着雪锦,满面惊惧,憋了半天,才用稚嫩的声音反驳道,“不要!” “乖,听话,不然哥哥真不要你了!”八百迅速将小宝抱了起来,又对雪锦说道,“我最近有些急事要去处理,希望你能暂时帮我照顾小宝几天,放心吧,不会很久的,过段时间我就来接他了!” “不会很久是多久?”雪锦忍不住反问道,忽然想起了李氏卖掉两个孩子的先例,他们该不会要卖掉小宝吧? 一念至此,雪锦不禁冷汗涔涔,赶忙又道,“我愿意照顾小宝,拜托你们不要卖了他好吗!” “你误会了,我没有要卖掉他,只是拜托你暂时照顾两天!”八百晦涩地笑了笑,抓耳挠腮,脸刷的就红了。 “哦,那就好,嘻嘻,小宝来抱抱!”雪锦嬉笑着张开了双臂。 小宝见状啪的将头扭了过去,无声地拒绝了雪锦的热情。 怎么会这样?好尴尬…… 雪锦的手僵在空中半晌,脸瞬间绿了,只好转向八百问道:“你要去哪儿?做什么呢?不能带上他吗?” “这个,恕我无可奉告,不过请你放心,我不会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我要做的事情有一定的危险性,不方便带上他!”八百如是应道,面色复杂,叫人捉摸不透。 “那李氏呢?跟你一起吗?” “她先行离开了!” “去哪儿了?” “对不起,我不能说!” “……” 对话至此终结,场面堕入了无尽的窘迫深渊。 云绣恰在这个时候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小宝,她立马眼放金光,扑了过去,“小宝小宝,有没有想姐姐呀?” 小宝同样兴奋异常,欢快地回了句“想”,唰唰张开双臂,扑到了云绣的怀里撒娇,嘴里直喊着“好姐姐,好姐姐……” 雪锦的脸再次绿了,忍不住嘀咕,“敢情这小子是在歧视我啊!” 幽幽一记白眼瞟了过去。 小宝似有所查,转过头来看了看雪锦,吐舌道:“你将得太糗了,宝宝不喜帆你!不喜帆……”说话间还伴随着摇头晃脑的动作,表情严肃而认真,逗得云绣掩唇直笑。 “你才糗,小坏蛋!”雪锦回口道,举起拳头,作势预打。 “他是说你长得丑,没文化就算了,连自知之明都没有!”戏谑的声音忽而传来,雪锦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忍不住骂道,“你才丑,哼,你们全家都是丑八怪!” “对,没错,我们全家都是丑八怪,以你为首!”路石林笑道,闪身上前,将小宝举起,转了个圈,又还给了云绣。 “你才是最丑的好吧!”雪锦抗议道。 “果果,还要,抱抱!”尚未等路石林回话,小宝便急切的张开双臂,伸向了路石林。 路石林粲然一笑,并未接手,只对雪锦耸了耸肩,揶揄道:“看到了吧!谁丑谁知道,小孩儿是不会说谎的!” “你…啊……”雪锦气结,却又无言以对,怪叫一声跑开了。 第六十八章 坑姐的小屁孩 待雪锦走远了,路石林才转向八百探问道:“你准备去哪儿?”他似乎知道许多有关八百的内情。 “天下之大,岂会没有我姬仇的容身之处!”八百应道,在路石林面前,他自称姬仇而不是八百。 彼时云绣正在和小宝追逐嬉戏,听到这一句,她不自觉地抬头瞟了八百一眼。姬仇是他的本名吗?姬乃国姓,天底下姓姬的人可不多,而且基本上各个都是皇亲贵胄。他是姬姓子弟吗?怎会流落至斯? 难道…… 一念至此,她不禁又多留了几分心思在路石林和八百身上。 “殿下让我助你一臂之力,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同我说便好!”路石林直言道,脸上始终挂着不可一世的笑容。 “我自有安排,你只需要帮我照顾小宝就行了!”八百婉言谢绝了路石林的好意,点头辞行,匆匆离去了。 “果果……”小宝急切地追上前去,步履蹒跚,再加上院中本来就不平展,跑了没几步,他便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自始至终八百都没有回过头来,反倒是越走越快,眨眼功夫便从小院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连一片云彩都没有带走。 小宝哇呀一声,痛哭流涕,“果果别走…不要丢下宝宝…宝宝以后都费乖乖听话…不要丢下宝宝……” 云绣见状心都碎了,急忙冲上前去,抱起了小宝,安慰道:“乖,小宝不哭了哈,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言罢,她径直领着小宝去了厨房。小宝依旧呜咽哭泣,抬起小手,眼泪鼻涕一把抓,瞬间糊了满脸,看上去就像刚挖完煤出来的童工。 雪锦正在厨房烧饭,见小宝哭哭啼啼的,亦是于心不忍,全将之前被小宝嫌弃和捉弄的糗事抛在了脑后,急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讨好的问询道:“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的小宝不开心了?跟姐姐说说,姐姐帮你去揍他!” 啪,小宝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了雪锦脸上,带着哭腔嘟哝不清地说道:“宝宝不要…看见你…你将太糗了……” “……”雪锦只觉得整张脸都僵硬了,混合着不明液体的粘稠,甚至还夹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酸臭味儿,似是某种放变质了的腌菜,这小鬼刚刚都抓了些什么?俏脸整个儿黑透了! “姐姐,麦芽糖还有吗?给小宝来点儿呗!”云绣适时出声,缓解了雪锦的尴尬。 “家里有你这个小馋猫,哪儿还有东西剩下!”雪锦取笑道,站起身走到了灶台前,“饭就快好了,我先给你们做个豆花吧!” “好咧!”听到豆花,云绣立马笑开了颜。 雪锦所做的豆花是用糖混合豆浆熬成甜汤,再加入豆花、红豆和鸡蛋羹做成,虽然取材简单,但那味道还是极好的,特别是对云绣这种酷爱甜食的孩子来说。 不多时,两碗豆花便端上了桌,云绣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满脸惬意和享受。 小宝狐疑地瞅了瞅云绣,又瞅了瞅眼前那碗红白黄三色相间的羹状物体,伸长鼻子嗅了嗅,再见云绣心满意足的咂了咂嘴,他才终于鼓起勇气,像小花猫一样,伸出小舌头舔了舔。 “蜜蜜……”尝到甜头,小脸瞬间笑开了花。 雪锦这才有了些许成就感,欢喜地继续烧菜去了。 饭菜端上桌的时候,菖蒲正心急火燎地从外面赶回来,她似乎一早就出去了,见到雪锦做了一大桌子菜,顺理成章的将雪锦从头到脚夸了个遍。 夸完后,饭也顾不上吃,她又风驰电掣地冲了出去。 路石林早就不见了人影,雪锦也没有去寻,只是心里总不痛快,便将所有的怨气全都发泄在了食物之上,那一餐她统共吃了三大碗饭,撑得连弯腰都困难了,她才愤愤地停了手。 “姐姐,我出去一下,你好好照顾小宝哦!”云绣吃完饭后,跟雪锦招呼了一声,也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怎么回事啊?一个个都赶着去投胎呢!就我最闲,没事干呵!”雪锦不满地嘟哝道,回首和小宝大眼瞪小眼。 “看你做的…甜汤好吃,本公子特许你…做本公子的…玩伴!”小宝摇头晃脑地说道,挺直了腰杆,努力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只可惜个头太矮,反倒成了四不像,分外滑稽。 雪锦噗嗤一笑,戳了戳小宝的脑门,故意哼道:“姐姐我才不稀罕做你的玩伴呢,你丫哪儿凉快呆哪儿去!” “坏女人…又糗…嫁不粗气!”小宝含糊不清地说道,对雪锦吐了吐舌头,哗啦哗啦,迈开小脚,跑远了。 “喂,小坏蛋,你要去哪儿,别乱跑啊!小心摔了!”雪锦急忙大踏步追了上去。 其时院中仍有不少人在等候压面,好不热闹,见雪锦追着小宝满院跑,不禁哄堂大笑。 “瞧瞧这小家伙长得多俊,小小年纪就惹得女孩满园追了!” “哈哈……” 刺耳的笑声传荡在雪锦的耳畔,拉扯着雪锦的神经,一气之下,雪锦也不追了,任由小宝撒野。 反正有那么多人帮忙看着,也出不了大事儿!顶多摔一跤,也算给那小坏蛋一点儿教训了! 百无聊赖之际,雪锦在院中一角的树桩子上坐了下来,托腮看着大家伙儿磨米压面。欢欣雀跃!叮铛,一个铜贝到手了,叮铛,又一个,叮铛…… 钱要不要来得这么快啊喂!跟聚宝盆一样!哎呀呀,得赶紧想想这些钱要怎么花才行! 雪锦掰着手指数着人头,很快就看花了眼,据不完全统计,他们家现在每天至少能赚五十个铜贝和米粮若干。 这还是在一家人都不干活儿的情况之下,啧啧啧,等得到了资金,必须要大干一票了,要不然怎么对得起此前含辛茹苦吃的那些米糠呢! 正寻思间,突听啊的一声尖叫,**烦找进了门。 雪锦循声望去,但见一个小鸟依人却着盛装的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气急败坏地直跺脚。正是姜家那位活宝少夫人。 小宝歪倒在她的身旁,瑟瑟缩缩,瘪嘴欲泣。 不用问,定是小宝不慎冲撞了她,惹她不满了。 “快把这贱东西扔出去啊!本宫不想再见到他!”少夫人嚷嚷道,满脸嫌恶之色。围在她身旁的众人连声称是,就要对小宝下毒手。 “本宫?呵,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呢!”雪锦忍不住嘟哝一声,飞速冲上前去,将小宝抢了下来,拉长了脸,故作可怜道,“夫人,您就行行好,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这孩子吧,他才三岁啊!” 小宝蜷缩成团,搂住了雪锦的脖子,再也没敢去看那位骄横的少夫人一眼,将头埋进了雪锦的颈窝。 “你这贱民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跟本宫讲话!”少夫人冷声道,满脸愠色,甚是不悦,一头花里胡哨的发饰也随之左右荡漾,晃得人眼花缭乱。 本宫又来了!雪锦汗颜,只得苦着脸陪笑道:“小女子本就是乡野俗子,不识礼数,得罪了夫人,勿要见怪,但这孩子是无辜的……” “他无辜!!哼,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少夫人怒吼道,俏脸已然涨得绯红,两个鼻孔也在喘着粗气,似是在竭力压制着怒火。 “要不要这么夸张?他做什么了?”雪锦万分不解。 “他…他刚刚…掀了我的裙子……”少夫人忿忿道,忽而又娇羞地捂起了脸,此前窘迫的那一幕,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那死孩子让她颜面尽失,岂可轻饶! “哈?不会吧!”雪锦一声惊叫,只觉得天旋地转,怀里的小人儿无比乖顺,怎么会做出那种惊世骇俗的举动呢?! “他都已经做了,还有什么不会的!”少夫人咆哮道,怒气更甚。 “好吧,他只是个孩子,可能就是觉得你的裙子好看,才忍不住想要摸摸的,没别的意思!”雪锦慌忙解释道。 “哼!”少夫人冷哼一声,仍旧拉长着脸。 “臭女人,大象腿,果果见了瘪瘪嘴……”稚嫩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悠悠荡荡,飘扬在众人的耳旁。顷刻间周遭世界一片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第六十九章 小大人 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喂! 雪锦欲哭无泪,匆忙捂住了小宝的嘴巴,抬眼对上了少夫人的脸,但见少夫人眼眸中杀气陡现,且愈发昌盛了,她慌忙清了清嗓子劝道:“夫人您先别发火,听我一言……”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少夫人嗔道,面色扭曲,再一用劲,怕是连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这女人跟姜仲卿还真是绝配呢!一个叫主夫人,一个冷面黑桃k,待在一起中和中和,估摸着就离正常人不远了。 雪锦暗自腹诽,镇定了心神接道:“夫人今天到此怕不仅仅是来找茬这么简单吧?我猜您应该是来找二公子的吧?” “你说什么?我家公子当真在你这儿?”少夫人闻言,瞬间眼前一亮,转而又勃然大怒,“我家公子怎么会在你这儿?” “咳咳,夫人您别误会,公子他不在我这儿,也从未到过我这儿,我就是随便一猜,也顺便告诉夫人,您找错地方了!”雪锦慌忙应道。 “哼,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公子的?”少夫人冷声问道。 “这个很好猜吧!夫人总不至于来找我吧!我还有点自知之明,料想自己也没那个魅力!”雪锦自嘲道,忽而又想起了什么,看了看院中排队等候的众人,惊道,“诶,难不成夫人是来压面的?” “呸,岂有此理,压什么面!本宫可不是你们这些贱民!哼,本宫是来找你大哥的!”少夫人情绪一激动,直接爆出了真实目的。 “找我大哥?这样妥吗?”雪锦汗颜,全当少夫人是路石林招回来的烂桃花,那货连姜仲卿的女人都敢动,还真是色胆包天呢! “有何不妥?”少夫人娇嗔一声,踏进了小院,大声嚷嚷了起来,“贱民石林,现在何处?快给本宫滚出来!” 众人齐刷刷地看了过去,面面相觑,却无一人胆敢出言评论,皆噤若寒蝉,默默关注着少夫人的动向,屏气凝神。 “他不在家!”雪锦忍不住出声提醒道,放下了小宝。 “不在家?怎么会不在家?哼,他去哪儿了?”少夫人怒喝一声,欺近了雪锦,咄咄逼人的气势惹得雪锦连连后退。 “他出去许久了,至于去了哪里,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吧!”雪锦无奈道。 “哼,你这贱民屡次对本宫出言不逊,本宫可记住了,咱走着瞧!这口气本宫总有一天会讨回来!别以为有大公子罩着你,本宫就不敢动你!注意你的身份,你不过就是个贱民,纵使受到当朝天子的青睐,也只不过是个贱民,永远入不了贵籍!”少夫人咆哮道,狠狠推了雪锦一把,领着众家丁甩袖离去了。 雪锦受力,踉跄着后退几步,失魂落魄,咀嚼着少夫人留下的那番话语,蹙紧了眉头。 恍惚了片刻,她不禁又暗自好笑:这位夫人和姜仲卿还真是天生一对呢!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回头再看小宝,少夫人走后,他立马原地满血复活了,对着少夫人的背影猛做鬼脸,“大象腿,蛤蟆嘴,没人要的刘美美……” “噗嗤,刘美美是少夫人的名字吗?”雪锦忍俊不禁道。 “嗯,人不如其名!”小宝嬉笑着点了点头。 “哈哈,好一个人不如其名!”雪锦伸手摸了摸小宝的脑袋,称赞道,“小宝可真是个人才啊!将来定然前途无量哟!” 小宝并未反抗,依旧笑得一脸阳光灿烂,似是被驯服了。 他居然连前途无量的意思都知道,还会改编成语,呵,这孩子当真是三岁吗?雪锦不由得开始怀疑了。 八百要去忙什么呢?说是有危险,所以不能带上小宝,真叫人放心不下!他该不会出事吧?他若是出事了,小宝怎么办? 一念至此,雪锦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皱眉头,触霉头,家里炒菜没有油……”小宝忽的又哼唱起了自编的歌谣,一边唱,一边还拍起了小手,好不欢快! 雪锦闻声再次笑开了颜,将忧愁全都抛在了脑后,八百不回来岂不是更好,嘻嘻,这样小活宝就能永远寄养在他们家了! 彼时已过晌午,雪锦又和小宝玩在了一起,稍一问询,小宝便把所记得的趣事一件一件全都拿出来和雪锦分享了。 这小家伙的记忆力好得出奇,几乎都可以同号称人形电脑的路石林相媲美了。让人很难想象他才三岁! 虽然吐词不清,但他所说的话语还是很有逻辑的。 听了他断断续续的描述,雪锦瞬间知晓了很多内情,原来他是个落魄小公子,曾经锦衣玉食,每天都有几十个人伺候着! “有一次小宝不小心摔死了父亲的燕雀,父亲很生气,打了小宝,还跟小宝说,燕雀被小宝玩死了,小燕雀没了母亲会很伤心。小宝当时也很生气,就跟父亲说,把小燕雀也杀掉,就没人会伤心了!父亲听了很生气很生气,气得晕了过去,再也没有起来!他们说父亲薨了……” 小宝说到这里黯然神伤,忽而抬起头来认真地问道:“姐姐,什么是薨了?” “薨了”这个字眼可不是用在平民百姓身上的,想来他的父亲定然是个公侯吧!然而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在亲情面前,身份地位又算得了什么呢? 雪锦微微一笑道:“薨了就是去了另一个世界,父亲可能是太喜欢那只燕雀了,就去找它玩了!” “那父亲就不喜欢小宝了吗?难道小宝还抵不上一只燕雀?”不知为何他说话的声音竟是越来越清晰了,带着三分嗔怪、七分委屈,听得雪锦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恍惚间又想起了云绣。 这样的遣词、这样的语气都是云绣最常用的呢!云绣的委屈又有谁能知晓呢?恐怕她到现在还不知道阿爸没死吧! “姐姐,姐姐……”小宝连连喊着,急切的声音灌进雪锦的耳中,和云绣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令雪锦对云绣的心疼又多了几分。 回头再看小宝粉嘟嘟惹人怜爱的模样,她不禁弯唇笑道:“不愉快的都是曾经,以后都会好的!我想小宝的父亲就是因为太喜欢小宝了,不忍心看到小宝受委屈,才先行离开了,或许他现在正等着小宝去寻他呢!在某个漫山遍野都是鲜花盛开的地方,穿着蓝白相间的深衣,摇头晃脑的哼着小曲儿……” “才不呢!父亲只喜欢黑色,从来都不会穿其他颜色的衣服,而且父亲不会哼小曲儿!”小宝急忙反驳道。 “是吗?那他可能是穿着黑色的长衣,站在风中对着远方微笑,等待着小宝过去给他一个拥抱呢!”雪锦继续畅想,终于说动了小宝的心思,“那是在哪儿?小宝要去找他!” “那应该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吧!一般人都找不到呢!等小宝长大了,有能力到处跑了,才可以去找父亲哦!”雪锦笑道,伸手指了指远方的天空。渐渐西斜的光辉在她的脸上跳起了一段唯美的舞蹈。 小宝怔怔地遥望苍穹,若有所思,稚嫩的脸上显出了一种不属于孩童的坚毅。他一言不发,却已胜过了千言万语。 夕阳西下,天色渐黑,来碾米压面的众人纷纷离去了,整个院中只余下了雪锦和小宝,显得分外冷清。 雪锦锤了锤脑袋,让自己更清醒了些,急急走向大门,朝着外面的街市望了几眼,路上行人各个匆匆忙忙,或有几个熟面孔,却都不是她要等的人! 可恶!都学会夜不归宿了! 雪锦忍不住拍了拍门板,将路石林和阿妈数落了一遍又一遍,越数越心寒,越数越担忧:他们该不会出事吧?怎么还不回来?连云绣也是!怎么搞的嘛? 呼呼,恰在这时两道风驰电掣的身影疾行而来,似是听到了她的感召,她顿时惊喜莫名,迎了上去,“路……” “别说话,快进屋,关好门窗!”路石林大声吩咐道,急匆匆地扶着姬仇进了屋。 “他不是走了吗?怎会回来?还受了伤……”雪锦赶忙追问道,拴好院门,拉起小宝,跟着路石林二人的脚步,进了里屋。 第七十章 身份暴露被追捕 “我的身份怎会暴露?”姬仇尚未坐定,便直指路石林喝问道。 路石林亦是满脸愠色,一把将姬仇甩在了地上,“哼,你怀疑我?你居然会怀疑到我的头上!出卖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姬仇回口道,半卧在地,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只怒目圆睁,审视着路石林。 “罢了,现在情况紧急,我也懒得与你计较!我去引开追兵,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路石林冷声道,也不等姬仇反应,径自出了屋。 雪锦急追几步,见路石林迅速翻墙走了,顿时心惊肉跳:“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有没有人来给我提个醒儿啊喂?” 彼时夜色渐深,周围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星星还在眨着眼睛,自是无人回答她的问话了。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折回了里屋。 却见小宝撇了撇嘴,在八百(姬仇)的身旁坐了下来。 “果果来接小宝回家吗?”小宝说着,喜上眉梢,粉嫩的小脸瞬间漾开了花。 “唉……我们怕是永远都回不去了!”姬仇兀自长叹了一口气。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是谁?”雪锦忍不住问道,心里有个答案昭然若揭:是他吗?应该是他吧! 姬仇一言不发,低头处理着小腿上的伤口,动作娴熟,丝毫不为雪锦的问话所动。雪锦亦识趣地没有继续发问。 不多时,伤口包扎好了,姬仇方才重新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准备出去。 雪锦急忙拦住了他,“你现在不能出去,外面应该有很多人等着抓你吧!相信我哥,他能处理好的!” “让开!别逼我动手!”姬仇冷声道,脸色铁青而僵硬,说句不好听的,就像是茅厕缸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小宝想想啊!”雪锦据理抗争。 “闪开!待在这里只能等死,出去才有一线生机!”姬仇的声音更冷了,叫人不寒而栗。 雪锦一愣,忙又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先去帮你看看情况!” 言罢,她率先出去了,一路小跑凑近了院门。外面锣鼓喧天,好不热闹,她小心翼翼地贴近门边,就着门缝向街市上望了去。 但见院外火光通明,将整条街照得亮如白昼,一群穿着统一服装的兵士在街道上奔来走去,踏得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咚咚作响。 雪锦屏住呼吸,查探着那群兵士的动静,一刻都不敢含糊。待众兵士远去了,她才无声地招了招手,示意姬仇过去。 姬仇靠近后,又有一支队伍冲了过来,雪锦赶忙打了个手势示意姬仇不要轻举妄动。再看院外新出现的那支队伍,为首之人居然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二公子姜仲卿。 那家伙依旧骑着高头大马,昂首挺胸,一副鄙倪众生的模样,在一众唯唯诺诺的兵士中显得格外醒目,就像被众星捧月的山大王。 没错,姜仲卿那丫顶多是个山大王,雪锦暗暗腹诽,却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壮士单膝跪了下来,拱手称道:“公子,人已经抓到了!” “善!”姜仲卿应了一声,策马扬鞭,疾驰而去了。余下众兵士一路小跑,也都跟了上去。 雪锦窃喜,忙招呼姬仇上前,轻声道:“他们都走了!” 姬仇的脸上始终挂着惨淡的愁云,听闻追兵都离开了,他非但没有表现出来丝毫的喜色,反倒是愁上浇愁了。 “你怎么了?”雪锦见姬仇仍旧愁眉不展,有些莫名其妙。 “替我谢谢你哥,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姬仇必将铭记于心!”姬仇拱手道,打开院门,四处巡视了一番,见并无异样,才拖曳着受伤的腿脚,神色匆匆地离去了。 “大恩大德……”雪锦兀自喃喃,品味着姬仇留下来的话语,忽而恍然大悟,疾呼一声“糟糕”,也跟着冲了出去。兵士口中那个被抓住的人应该是路石林吧! (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吗?) 雪锦一口气跑出去了两三条街,竟是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不禁有些心灰意冷了。可恶!姜仲卿究竟领着那群兵士去了哪里呢?动作要不要这么神速啊! 此刻已近亥时,邙城居民基本上都睡了,街市上一排死气沉沉。雪锦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步步留心,一路向着申伯府趋近。 行了不知几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陡然撞入了她的眼球,她顿时惊喜莫名,迎上前去招呼道:“云儿,你去哪儿了?姐姐担心死了,找了你许久呢!” “姐姐?”云绣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惊诧,转而又被落寞和愧疚取代了,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不清,“姐姐,被张榜通缉的应该都是坏人吧?八百哥哥他……” “你都知道?”雪锦深感意外,忽的又睁大双眼,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难道是你……”出卖了他几个字如鲠在喉,并未吐出。 云绣僵硬地低下头去,站立难安。 “二公子要抓晋国世子,云儿就跟他说了,云儿不是故意要伤害八百哥哥的,云儿……”云绣说着说着声音哽咽,吐词愈发困难了,再度抬头,已是满眼含泪。 雪锦见状心揪不已,慌忙出声安慰道:“云儿不哭,这也不全是你的错,就算你不揭发,他的身份迟早也会暴露,怪就只能怪他是个通缉犯!” 可他为什么会被通缉呢?这一点对雪锦而言似乎完全不重要!在她心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路石林救出来! 但仅凭她们两个平民少女的力量要从申伯府里救人,不就相当于是虎口夺食吗?看来必须要团结一致,寻求更多的帮助了。 思及此,雪锦忙又问道:“云儿可知阿妈去了哪里?” 云绣摇了摇头,缓缓止住哭泣,并未搭腔,只静静站着。 连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被切断了,到底该何去何从?雪锦茫然地锤了锤脑袋,心中暗骂:可恶的姜仲卿,分明就是一根搅屎棍!该死…… 骂着骂着,怀中的金牌忽然咯了她一下,她这才猛地想起了另一位救星,大公子说无论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去找他,应该不会食言吧! “云儿,你先回家去照顾好小宝,姐姐去去就回!”想到可以去找大公子帮忙,雪锦嚷嚷一声就朝着申伯府冲了出去。 云绣抬眼看了看雪锦远去的方向,无声地揪了揪衣角,神色怔怔。她不知道哥哥被抓了,也不知道姐姐在急什么,总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闯祸了,愧疚之情瞬间填满了胸腔。 再说雪锦,她这一路在暗夜的星空下埋头狂奔,一刻都不曾停歇,直到申伯府的轮廓逐渐成型,她才缓缓放慢了步伐。 约莫十米开外清晰可见申伯府大门口立着数位猛将,把守森严,还点着火盆,将漆黑的夜照得亮如白昼。雪锦蹑手蹑脚,徐徐趋近,趁众护卫不备之际,摸到了侧边的小路。 走了不多时,便见二公子的侧门隐现,门口总共有六个护卫,各个手执利刃、凶神恶煞,堵住了小路,要想偷偷潜伏过去,万万不可能。 “喵……”雪锦灵机一动,轻声学了学猫叫,躲在了树后。 众护卫何其警觉,纷纷扭头察看。雪锦趁势又对着墙壁扔了几块石子。啪啪几声响,将护卫们的视线引致了墙壁。 “尔等何许人也?竟敢来我们申伯府撒野!快快出来受死!”为首的一名护卫对着墙壁大声叫嚣,拔出了长剑。 雪锦赶忙趁着众人背对她之际,飞速向前冲了过去。 然理想再丰满也抵不过现实的骨感!她这厢才将将跑出去未及五步之遥,众护卫便齐刷刷地追了上来。 “抓住那小贼,别让她跑了!” 身后随之传来一声暴喝,震人心魂。雪锦加紧狂奔,欲哭无泪,幸亏大公子的侧门就在前方不远处。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雪锦扑向了那扇花门,竭力嘶喊着:“大公子救命啊!救命啊……”只可惜花门紧闭,完全没有给她被收容的机会。 咯噔,雪锦的心脏猛然跳乱了节奏,人也不支地跌倒在了花门前。 第七十一章 中计 “你是何人?意欲何为?”六名护卫将雪锦团团围住喝问道。 雪锦跌坐在地,心惊胆战,赶忙掏出大公子的金牌,鼓足了勇气回口道:“我是来找大公子的!” 为首的护卫迅速抢过金牌一看,霎时犹如拿了个烫手山芋般,战战兢兢地又将金牌还了回去。雪锦不明所以地接了,依旧惊魂未定。 “原来是大公子的贵客,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了,您请自便!”护卫首领还了金牌后,唯唯诺诺地开了口,还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前后态度变化之大令人咂舌! 咿呀,金牌这么好使!?雪锦瞬间有了底气,面上也恢复了常色,忙清了清嗓子问道:“咳咳,你们今天是不是抓了个人?听说还是个晋国世子?” “正是!姑娘莫非是为此事而来?”护卫首领反问道,明显提高了警惕,不再低眉顺耳了。 “我来找大公子商议要事,岂能透露给你们这些人!”雪锦故意加大了音量为自己壮胆,握着金牌的手心里已然浸透了汗水。 “小人只是随口问问,惹姑娘不痛快了,还请责罚!”护卫首领拱手称道,并未像大公子的属下那样卑躬屈膝,只保持着基本礼节。 看来申伯府分为两大派系的传闻确有其事了。 “你们都下去吧!”雪锦不愿同姜仲卿的人多打交道,小手一撑,站起身来,劝退了众护卫。 但是瞅了瞅身后紧闭的花门,她不禁又开始犯难了。 这门是敲还是不敲呢? 不管了,死就死!船到桥头自然直! 打定主意,雪锦再不迟疑,伸出小手,叩响了大门。原本还在驻足观望的众护卫听到敲门声,纷纷咽了咽口水,一溜烟跑远了。全都像是打了激素般,实现了超越博尔特的速度,眨眼便消失了。 雪锦狐疑地瞟了他们几眼,暗啐了一口,“切,胆小鬼!” 咚咚,见无人应门,她不禁又多敲了几下,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格外突兀,传进雪锦的耳中激起了片片涟漪。 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拢了拢衣衫。 又等了几个喘息的功夫,花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毛孩从门后探出了脑袋。他的年纪约莫有七八岁,瘦削的脸上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异常醒目,此刻正好奇地打量着雪锦呢! “我认得你,那日是你救了姐姐!”男孩忽的开口,打破了沉寂。 雪锦方才认出男孩,脸上尽显惊诧,“怎么会是你?” 这男孩不是别人,正是被李氏卖掉的儿子——九零。可他怎么会在此处?若八百是被通缉的晋国世子,他也应该受到牵连才对吧! “公子说请姑娘先行回去,你要办的事情也是他要办的事情!”九零继续开口道,语气平和,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应有的肃穆之色。见雪锦神情恍惚,他作势就要关门。 雪锦急忙伸手拦住了他,追问道:“你姐姐现在怎样了?” 九零闻声先是一震,转而扬唇笑了起来,“姐姐在申伯府好着呢,每天尽情嬉戏,衣食无忧,也不用干粗活儿,谢谢关心了!” “那就好!”雪锦松了口气,又问道,“你应该知道八百哥哥是晋国世子吧?大公子他也早就知道了吧?那他准备怎么做?” “我们之所以能在申国立足全靠大公子庇佑,公子说这次事故只是个意外,他会尽快处理的!”九零直言道。 雪锦总算放宽了心,有了大公子的保证,一切都会顺利吧!姜仲卿那根搅屎棍再怎么猖狂,也不敢肆意拂了大公子的脸面吧! “姑娘可以放心回去了吧?我要关门了!”九零兀自打了个哈欠,尽显困顿。雪锦扑哧一笑,挥了挥手道:“你快回屋睡吧,我走了!” 花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周遭世界再度恢复了平静。 雪锦惴惴不安的心情终于得到了缓解,欢喜地迈开脚步回家去了。 由于心境的巨大改变,这一路她竟是行走如风,只花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成功抵达了家门口,迎面撞上了匆匆而来的路石林。 大公子的效率这么高? 雪锦喜出望外,急忙走上前去招呼路石林道:“哥,你被放出来了呀,我都快担心死了!” “哈?什么放不放出来?我又没有被抓!”路石林莫名其妙,忽而又幡然醒悟,急切地握住雪锦的肩膀追问道,“谁跟你说我被抓了?” “姜仲卿和他的属下在门外议论,被我听到了!”雪锦照实说道。 “然后呢?” “他们说抓住了晋国世子,就匆匆离开了。我见没什么危险,就让八百出去了……” “什么?他出去了!”路石林惊叫一声,狠狠锤了锤脑门,“千算万算,算漏了你们两个笨蛋!我去……” “你才是笨蛋!”雪锦毫不客气的回口道。 “这么明显的引蛇出洞之计你们都看不出来,不是笨蛋是什么?难道还要给你们颁发两枚英勇就义勋章?”路石林喝道,白眼一翻,陷入了沉思,时而皱眉,时而叹气,没一点儿好脸色。 雪锦无声地逗了逗手指头,分外委屈,过了好半晌,才试探性地说道:“我去问过大公子了,他说会帮晋国世子渡过难关!” “他真这么说了?”路石林急忙追问道。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雪锦也不敢确定了。 “差不多…差不多是哪个意思?”路石林喃喃道,来回踱着步子,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剑眉锁成团,久久无法舒展。 雪锦不明所以,亦不知所措,理了半天思绪,才缓缓开口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晋国世子怎么会被通缉?虎毒也不食子吧!” “现今在位的晋侯乃是原晋侯的弟弟,你说他篡位之后,要不要永除后患?”路石林言简意赅地解说道。 雪锦瞬间明了,“原来如此!” 小宝失魂落魄的脸庞仿佛还在她的眼前闪烁,想来他应该是八百的亲弟弟了,他们的父亲就是这样被害死的吗?他们也正是因此才要背井离乡,来这申国过苦日子吧!真真可怜呢! “收起你那泛滥的同情心吧!天底下可怜之人岂止千千万,不需要你在此悲天悯人!”路石林瞬间看穿了雪锦的心思,冷声说道,狠狠地在雪锦头顶敲了一记。 敲完后,他大步流星进了屋。 “干什么呀你!”雪锦娇叱一声,跟了上去。 屋内云绣正在陪小宝玩耍,菖蒲也在,三人相视而笑,其乐融融,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八百事件的干扰。 雪锦莫名有些懊恼,冲上前去打断了欢笑中的三人,喝问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还有心情戏耍啊?” 小宝被雪锦一吓,急忙缩到了云绣的身后。云绣亦是战战兢兢,低头不语,没敢多看雪锦一眼。 反观阿妈菖蒲,依旧镇定自若,神态如常;不知从何时起,她的面容已经坚固到无懈可击了。 “嗨,你这傻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冲动!”菖蒲站起身来,走到雪锦跟前,见雪锦气红了一张脸,忙柔声安抚道,“这件事情本就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消静观其变就好!” “什么静观其变,阿妈,他再怎么说也是小宝的亲哥哥,我们怎么可以坐视不理呢?”雪锦急言反驳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菖蒲反问道。 “我……”雪锦被问哑了声,再无一言。是啊,以他们这一家子老弱妇孺,要怎样去面对姜仲卿的铁血手腕呢?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哥……”她不禁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路石林身上。 路石林艰难地扯出了一抹浅笑,应道:“办法我还在想,只要你别打岔,分分钟的事!” “哦,那你想到什么了?”雪锦忙问道。 “不是叫你别打岔了吗!”路石林不悦,喝道。 雪锦赶忙闭了嘴,约莫三分钟后,她实在按捺不住了,不禁又问,“怎么样了?” 路石林照例将她给吼了回去,“不是叫你别打岔了吗!” “……” 境况就这么陷入了僵局! 第七十二章 一个比一个奇葩 路石林寻思了一整个晚上,始终愁眉不展,雪锦乖乖作陪,前半夜还活力四射,后半夜就直掺瞌睡了。菖蒲早就睡下了,云绣多等了两三个钟头,实在支撑不住了,便也抱着小宝去睡了。 第二天日出东方,雪锦顶着两个斗大的黑眼圈,艰难地拖曳着步伐前去打开了院门,见院外已有数人在等候,惊奇不已,“大叔大婶,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知道敲门呀?” “姑娘说笑了,大清早的贸然敲门岂不是要打扰姑娘睡觉?那等罪过我们可担待不起,我们在此静候便好!”领头的大叔客客气气道。 “这……”雪锦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将众人迎进了院中,“大叔大婶,你们下次来早了还是敲门吧,不打紧的,我不那么贪睡!” “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大公子若是怪罪下来,我们就要丢掉饭碗了!”大叔直言说出了自己的难处。 雪锦方才知晓原来这些人都在大公子手下做事,忙又问询了几句,得知他们是为大公子的寿宴而来,匆忙将他们领进了后院。 申伯长期居于镐京,大公子作为申伯世子,乃是当今申国的第一把手,身份何等尊贵,他的寿宴理应极尽奢华才是,竟然独独看中了这米面豆腐,倒是让雪锦颇感意外了。 不过意外归意外,她可没敢怠慢。怎么说这也是笔大买卖啊! “公子他可有何特殊要求?”领着众人将各种机器参观了一番,雪锦忙又问道,大人物的寿宴万万马虎不得! “公子他喜欢新奇事物,本次寿宴照例交由毋大爷全程操办,只是经费缩减了大半,怕是要辛苦姑娘出出主意了!”某大叔直言道。 “经费缩减?申伯府近来经费吃紧吗?”雪锦不可思议地反问道。 “公子早前挪用了库房八成存粮补贴平乡,这会子青黄不接也没收入,所以经费还是急缺的!”旁边一位大婶插话道。 “补贴平乡……”雪锦喃喃重复,呆若木鸡。原来公子真将她的话放在了心上,只是默默做了,并未说出来而已! 呵,这样的公子还真是让人又惊又喜呢! “姑娘,姑娘……”大叔见雪锦怔怔出神,多喊了几句。 雪锦这才嫣然一笑,反问道:“叫你们来找我的怕不是公子吧?” “姑娘真料事如神呐,我们是奉了毋大爷的命令前来请求姑娘出手相助的!”大叔躬身行了个礼道,余下众人也纷纷拱手应和,“请姑娘大发慈悲祝我们度过这一劫吧!” “渡劫?”雪锦有些莫名其妙,“明明是寿宴,怎么叫劫呢?” 众人闻声,扑通扑通跪倒了一大片。“姑娘若不出手,我们怕是过不了这个寿宴了!”领头的大叔呜咽乞求道,“姑娘您就行行好,救救我们吧!我们统共六十五人的性命全系在姑娘您的手上了!” “这话怎么说的?”雪锦顿时慌了心神,不知所措,急急走上前去要搀那位大叔起来。谁知那大叔极端顽固,怎么都不肯起。 万般无奈之下,雪锦只好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你们都起来吧!我会尽力帮忙的,至于结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证!” “只要姑娘肯出手就好,其他的我们也就听天由命了!”大叔欢喜地应道,率先站了起来,余下众人也都跟着一一站起。 雪锦汗颜,倍感压力,似是被逼上了梁山。不过大公子当真有这么残暴吗?一个会用自己的金库补贴平乡小农的人,怎么会滥杀无辜呢?寿宴办不好就要斩杀所有筹办寿宴的人?这未免也太耸人听闻了吧!跟古代暴君有的一拼呢! 看着众人惊慌而严谨的神色,她心头的疑虑更深了:大公子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怪哉怪哉啊! 众人得到了雪锦的应承纷纷告辞离去了,还真不是冲着米面豆腐来的。雪锦讪讪笑了笑,又耸了耸肩,径自回了里屋。 菖蒲正在屋里数钱,越数越开心,笑脸堆成了花。 还真是个财迷!雪锦暗暗腹诽,走到菖蒲的身旁坐了下来,低声探问道:“阿妈,你以前给大人物办过寿宴吗?知道寿宴怎么办吗?” “你问这个作甚?”菖蒲不解地反问道,依旧在数着铜贝,“八十四,八十五,八十六……”她数钱的速度极慢,似是沉浸其中,在享受着那个数钱的过程呢! 铜贝碰撞的叮当声和她轻声细数的呢喃声两相呼应,仿佛能带出片片火花,点亮了她的双眼,也闪到了雪锦的腰(?)全是被眼前的大财迷噎的,一不留神就伤了自己! “大公子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有人请我去帮忙!”雪锦直言道。 当当,菖蒲手中的铜贝悉数散落在了桌上,伴随着一个惊惧不已的声音,灌进了雪锦的耳中,“你答应了?” “嗯!”雪锦轻应,感受到菖蒲如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阿妈,你怎么了?我不能答应吗?他们都在我跟前跪着呢,我要是不答应,他们就长跪不起!何况大公子也不是魔鬼,不打紧的!” “什么不打紧!!他就是个魔鬼!”菖蒲激动地一声咆哮。 雪锦还从未见过菖蒲情绪如此激动,忙辩驳道:“阿妈,你肯定是误会大公子了,他可好了,还用自己的库房补贴平乡呢!” “那又如何?他向来做事只凭自己喜好,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菖蒲厉声道,似乎对大公子的为人很是了解。 “只凭自己的喜好?”雪锦震惊不已,突然觉得有层窗户纸被捅破了,让她霎时间看到了更加广阔的世界。 大公子原来是这样的啊! 菖蒲叹息连连,还欲出言相劝,却被一个蹬蹬蹬的声音打断了。 “姐姐……”小宝恰在此时蹦蹦跳跳来到了雪锦面前,双手背后,眨巴着大眼睛,又咂了咂嘴。不消说,他定是嘴馋了。 雪锦心里好笑,假装看不懂,打趣道:“小宝也来帮忙数钱吗?” “唔唔,才不是呢!”小宝忙不迭地直摇头。 “那就是来讨好姐姐的?? 毖┙跫绦?餍Φ馈?p>  “不系不系,小宝是想喝甜甜汤了!”小宝急得直接说出了目的。 “但是姐姐现在很忙呢,可没闲功夫给你煮甜汤!”雪锦撇撇嘴,故作为难道,心里陡然生出了个好主意:用这三色豆花给大公子的寿宴做甜品,应该不算寒碜吧? “小宝会帮姐姐锤锤腿……”小宝委屈地提起了交换意见,尚未等雪锦反应,他便一路小跑了过来,哆哆哆锤在了雪锦小腿上。 雪锦忍不住扑哧一笑,抓住了敲打在自己腿上的小爪子,领着小宝去到了厨房。虽说有诸多不顺,但这饭还是要吃的。咱现在可都是有钱人了,如果不慎把自己饿死了,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菖蒲看着雪锦远去,长叹了一口气,再也无心数钱了! 而在另一边,缩在灶台斜后方的箩筐中的小灰灰听到雪锦的脚步声却异常兴奋,夸张的竖起了耳朵,就像一只闻到了鱼腥味儿的花猫,扑腾跳起,翻腾着圆滚滚的身躯,艰难地蹦?着,以示存在。 “呵,你这货都要长成球了,还想着吃呢!”雪锦好笑道。 那货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起了嘴巴。这是一只兔子能够完成的动作吗?雪锦连连咂舌,对小灰灰竖起了大拇指,“外星兔,你牛!” 小宝眯眼看着小灰灰,自觉被冷落了,大踏步走上前去,拎起了小灰灰的一对长耳朵,将其摔在了地上。 骨碌骨碌,小灰灰打了个滚儿,翻腾而起,他又蹭蹭走上前去,抓起耳朵,再摔,如此反反复复,惊得雪锦目瞪口呆,赶忙冲上前去阻止了他继续施暴,“小宝乖,别再欺负小灰灰了,咱吃饭去!” 小宝吐了吐舌头,跟着雪锦走了,丝毫没有留意到雪锦最后看向小灰灰的那个怜悯的眼神。这小暴力狂还真不是盖的! 更诡异的是,彼时那只兔子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直翻白眼。呵,在生命垂危之际,它毫不犹豫地使出了装死必杀技! 第七十三章 抛砖引玉 雪锦做好了豆花,一边喝着,一边和小宝打趣:“你哥哥是晋国世子,那你也是晋国公子??俊?p>  “嗯!”小宝轻应,吧唧吧唧吃着豆花,头也没抬。 和普通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嘛,雪锦轻笑,又道:“他本名貌似不叫八百,我记得好像是叫姬什么玩意儿来着……” “姬仇!”小宝认真地将头抬了起来,满嘴黄的白的,分外滑稽。 雪锦忍不住扑哧一笑,扭头看向了身后的鸡笼子,在她老家鸡笼子都被称作鸡chou,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字,但读音是一模一样的。 “哈哈,你哥哥叫姬仇,那你叫什么?鸡蛋吗?鸡chou里放着一只小鸡蛋,哈哈……” “才不呢!小宝大名叫成师,是成就百万雄师的意思!”小宝撇撇嘴嗔道,故意摆出了一副庄严肃穆的模样。 “成就百万雄师,好厉害!”雪锦怪腔怪调地赞叹道,心里暗自好笑:这小屁孩知道什么叫做百万雄师吗?尽会吹牛,跟路石林一样一样的,哈哈! “姐姐,你笑得好糗……” “咳咳……”尴尬的笑容立马僵在了脸上,雪锦止不住一阵狂咳,差点儿被嘴里的一口豆花呛死,咳得满脸通红,嗓子都冒烟了,“你这小屁孩知道什么叫美,什么叫丑吗?凭什么说我丑啊?” “我当然知道,惠香姐姐好看,云绣姐姐好看,木音姐姐好看,就你长得最丑!小鼻子小嘴巴还小心眼……”小宝扳着手指头一通数落,振振有词,有理有据,逻辑还分外清晰,让人无可挑剔。 “小鼻子小嘴巴还小心眼……”雪锦喃喃,几欲崩溃,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趁人不备的时候,将眼前这个嘴臭的小坏蛋给掐死? 打定主意,再不迟疑,先仔细巡视一番,确认四野无人,而后迅速上手,爆掐,掐掐掐使劲掐,掐得他翻白眼,over,搞定…… 好吧,以上内容仅为幻想,面对小宝成师,雪锦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剩下幻想和暗地里龇牙咧嘴、手舞足蹈了。 小宝全无所察,直接将雪锦忽略了,自顾自的吃着豆花,砸吧着小嘴,分外享受,脸上带着百分之两百的心满意足。 这小子还真是不动声色就能气死人啊喂!~~ 雪锦怔怔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脸,确实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方方面面都小巧玲珑,但也不至于太丑吧!被这小子说得一无是处,小心脏都碎成一瓣一瓣了好吗,自信心也瞬间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好吗? “你手残啊,做饭这么慢,饿死了!”不悦的声线忽而传来,打断了雪锦的自怨自艾,雪锦忍不住一声暴喝,“你丫不是向来都不在家吃饭吗?哼,饿了不会自己找食吃吗?连小灰灰都不如!” “切,你吃米田共了,嘴这么臭!”路石林白眼一翻回嘴道,“其实我觉得吧,你最丑的不是脸上小,而是那什么什么太小!啧啧啧,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多吃点好的补补,咱现在有钱了不是?” 话音未落,一声咆哮便传了出来,“滚……”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打着旋儿做抛物线运动的锅铲,气势之凛冽堪比小李飞刀,擦着路石林的耳畔划过,掀起一道劲风,落在了路石林身后的空地上,没入了泥地三寸有余。 “哇塞,这么猛!差一丢丢就中招了,感谢女侠手下留情!”路石林故作惊叹,拱了拱手,实际面上依旧泰然自若。 “哼,知道厉害就好,下次本姑奶奶瞄准的可就直接是你的项上人头了!快去把锅铲洗干净了送来,麻溜点儿!”雪锦说着,手指都在打颤,仍觉心有余悸,刚刚好险,只差一点儿就打中了呢! 要是真把他的耳朵削掉了怎么办?天呐,以后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路石林迅速将锅铲洗干净送了过来,笑眯眯地双手奉上,“女侠您请,冒昧的问一下,还有多久能吃上饭?” “噗……你就惦记着吃啊!”雪锦又好气又好笑,“想到办法救晋国世子了吗?” “还没呢!不过我已经知道他的身份是如何暴露的了!”路石林粲然一笑道。 “诶?”雪锦微微一愣,想到了云绣,顿觉站立难安。 “姬仇暴露的源头是晋国特有的斜纹花绫,呵,说来也巧了,那花绫是穿在你和云绣身上的。有人想要利用你和云绣的无知来告诉姜家兄弟俩,姬仇在申国境内……”路石林滔滔不绝地解说道。 “你说的有人是谁?那花绫不是晋国世子的吗?”雪锦万分不解。 路石林像看白痴一样看了雪锦良久,方才继续说道:“姬仇虽然跟你一样也是个笨蛋,但他还不至于蠢到用这么明显的方式暴露自己。斜纹花绫绝对不是他放出去的,而是别有用心之人使的抛砖引玉之计。” “那人是谁?”雪锦问道,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不知道!”路石林缓缓摇了摇头,又道,“那人的具体身份我还摸不清楚,不过我已经知晓了他的意图和作案的全过程。看得出来他计划很详密,甚至还调查了你和云绣的背景,不经意地将斜纹花绫抛给你们,料想你们肯定会在籍礼大典的时候穿上,如此一来便能引得姜家兄弟注意,着手调查晋国世子一事。 哈哈,可惜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阿妈能认出斜纹花绫的价值,舍不得给你们做衣裳,这才延迟了整个事件的发展,给了姬仇喘息的机会。那人必定知悉姬仇逃来了申国,却又不知道姬仇的具体所在,方才使出了这么一招抛砖引玉,好让姜家兄弟大张旗鼓追捕晋国世子,从而使姬仇慌张露出马脚,被抓……” “哎哟,想不到你还挺有侦探头脑嘛,分析得头头是道耶!不过你也算漏了一点,我那天去找大公子时,九零跟我说大公子一早就知道姬仇的身份了,而且是他一直在保护姬仇!”雪锦直言道,路石林都跟她分享信息了,她自然也就不再隐瞒了。 “大公子早就知道?”路石林显得分外诧异,“怎么会?难道……呵,我知道了,那人抛砖引玉的真实目的并不是为了抓捕姬仇,而是要看姜家兄弟对姬仇的态度,这是一个立场问题!” “什么立场问题?”雪锦忍不住反问道。 “现在的晋侯是支持太子的,姜家兄弟若是直接杀了姬仇或是将姬仇押回晋国则表明他们也一样支持太子,反之……” “反之他们若是保护姬仇就是与太子为敌吗?”雪锦尚未等路石林说完便自作聪明地抢答道。 “非也非也!”路石林立即否定了她的论断,“保护姬仇表明的并不是与太子为敌,而是中立。谁也不知道以后的情况会怎样,多些选择总比在一根绳上吊死好!” “哦,原来是这样啊!”雪锦恍然大悟,转而又柳眉紧拧,眯起了眼睛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难道你是传说中的事后诸葛亮,坐在家里就能洞悉天下形势,与刘皇叔对谈?” “表侮辱本少爷的智商好吗!什么叫做事后诸葛亮,本少爷分明就是事前诸葛亮好吗!”路石林忽的转移了视线,伸长脖子看向了面前的那口大锅,表情实现了和小宝的神同步,俨然一只小馋猫。 他又在逃避了,雪锦暗叹了一口气,尝试着询问道:“你对这天下形势的分析不会都是从历史书上看来的吧?” “一半一半,最主要的还是本少爷智商高,远超爱因斯坦!”路石林头也不回地随口应道,用筷子从锅里夹起一株青菜吹了吹,放进了嘴里,“呼呼,好烫好烫,这菜已经熟了,快盛起来!” “呃,就你这智商还敢跟爱因斯坦扯上关系?那蚂蚁是不是也可以跟大象比腿粗了?”雪锦无奈地瞟了路石林一眼,举起锅铲盛了菜。 第七十四章 他真的是三岁吗? “我的智商…是你嫉妒不来的…呼呼……”路石林继续吃菜,由于太烫,他一直都在吹气,以至于口齿分外不清。本来戏谑的话语听在雪锦的耳中倒显得分外滑稽了。 雪锦只笑不言,怔怔地看着路石林。 “怎么?又被本少爷迷倒了?哇哈哈……”路石林突然放声大笑,眉毛舞动,酷似周星星的诡异笑声顷刻间充斥了整间小院。 雪锦被逗乐了,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得了吧你,真够自恋的!” “啧啧啧,你就承认吧,这真不是你的错,要怪就只能怪上帝把本少爷造得太完美了!噢,再告诉你一个秘密……”路石林说到这里忽而压低了声音,变得神秘兮兮的。 雪锦瞬间来了兴趣,急忙追问道:“什么秘密?” “咳咳……”路石林清了清嗓子认真地回道,“胎儿在母体内为了能够顺产,颅骨较软且中间有一条缝,在出生后直到缝隙闭合前,大脑都处在高速发育状态。一两岁后颅骨缝隙闭合,脑腔就成了封闭状态,大脑体积不再增大。 因为有了颅压,血液也不会再像原来那样大量流向脑部了,人的智商发育就会逐渐减缓,甚至退化。而本少爷的颅骨中间至今仍然存在着一丢丢的缝隙,所以本少爷的智商发育要比你们这些人高端许多!” “真的假的?”雪锦惊呼一声,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 “嗯!真的!比蒸馍还真!所以今后别再随意攻击本少爷聪明的脑袋了,会很疼很疼的!”路石林煞有其事地诉说道,表情严肃,仿佛在阐释某个等同于太阳绕着地球转的真理。 “哇塞,怪不得你这么天才!”雪锦继续惊叹,放出了星星眼。 “是了是了……”路石林弯唇浅笑,心里直骂雪锦白痴。 “那你一定知道第一夫人和三匹斜纹花绫的关系了?还有那幕后之人的真实身份……”雪锦趁热打铁追问道,睁大了双眼等待着结果。 路石林全无防备,直言不讳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第一夫人其实并不是姜仲卿的人,多半是在为太子做事。换而言之,她很可能是个细作高手,而且抛出花绫后她完全可以说是别人送她的,从此置身事外,再度把姜仲卿那个笨蛋引入歧途!” “果然如此!”雪锦轻声喃喃,感觉自己已经被卷入到一场莫名其妙的风波中了,幸好现在只处于外围,不必要深入其中。不过多知道一些信息总是好的,死也能做个明白鬼。 太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不都是储君了吗,为什么还要算计这么多呢?是想早日即位还是要削减诸侯国的势力呢?不管是哪样,以他的心机和城府,都叫人好生胆寒呢! 以后无论如何一定要避开这号危险人物,呵,太可怕了! 雪锦思及此处,兀自打了个寒颤,再看路石林,那货竟然把炒好的两盘菜都吃得连渣渣都不剩了,“你怎么好意思?阿妈还没吃呢!” 幽幽一记白眼甩了过去。 “这又不是我一个人吃的,还有他!”路石林一指小宝辩驳道。 小宝憨憨的笑了笑,露出了几颗层次不齐的小米牙,门牙上赫然还沾着一丝青葱的菜叶子。 “小公子不是吃遍了山珍海味吗?怎么也会稀罕我炒的青菜?”雪锦忍不住调侃小宝道。 “你炒的菜好吃!”小宝毫不吝啬地赞美道,伸出小舌头旁若无人地舔了舔沾染在嘴唇上的菜汁,咂咂嘴,意犹未尽。 雪锦顿时乐开了花,自吹自擂道:“算你小子识货,嘻嘻,我可有多年大厨从业经验,就连最普通的小白菜我都能给你炒出花样来……” (此处省略一万字,喷水壶滔滔不绝地往外喷洒着,从小白菜一直讲到了满汉全席,讲到了面包西点,几乎容纳了舌尖上的全世界,包罗万象,古今中外应有尽有) 路石林和小宝面面相觑,起初还听得流了些口水,后来实在觉得无聊,便开始玩起了故事接龙游戏,“从前有座山,名叫巫峰山,山上住着一位英勇帅气的猎人,他的名字叫姬仇……” “哈哈,这个好!有一天姬仇上山打猎,遇到了一位受伤的姑娘,善心大发将那位姑娘救回了家,从此以后那位姑娘为了报恩就给姬仇洗衣做饭,还帮姬仇照顾年幼的弟弟小宝……” “对对对,那位姑娘虽然长得很糗,还是个笨蛋,但是做的饭菜可好吃,还给小宝当马儿骑,帮小宝上树掏鸟窝,下河抓鱼,还有还有…还没想到,反正就是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听话了……” “嗯哼,可听话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对吧?”突兀的声音传来。 “对啊对啊!”小宝理所当然的应了,仍旧沉浸在无边的幻想中,忽觉脊背一凉,高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全身,雪锦的大手随之而来,他赶忙就地一滚躲了过去。 路石林眼疾手快,适时出现,捞起小宝,撒腿就跑。 雪锦捡起一块石头就扔了过去,暴喝道:“你们这两个混蛋给我等着,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哼,一对王八蛋!” 骂完后,心里痛快了,她不禁又大笑了起来,“噗,两活宝真没救!吃货加逗比果然天下无敌啊喂!” 由于菜都被一扫而光了,雪锦只好重操锅铲,又开始张罗了起来。彼时已近正午,太阳当头照,她的肚子早就饿得敲锣打鼓的抗议了,幸好自己会煮饭,不用求人! 饭菜做好后,端上了桌,某两只又死皮赖脸屁颠屁颠地跑了来,还若无其事地坐在了饭桌旁,路石林那货更是厚颜无耻地抱怨道:“怎么这么慢,饿死人了都!” “是呀姐姐,云儿都饿坏了!”云绣不明所以,跟着瞎掺合,助涨了路石林的嚣张气焰,“就是就是,手残啊你,做饭都不会!” 雪锦汗颜,刚准备出言辩驳,便听得“啪”的一声响,阿妈菖蒲竟是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上,“食不言寝不语,更何况这饭菜是小雪辛辛苦苦做的,你们要是挑三练四就别吃了!光会说别人的不是,怎么不想想自己?小雪难道就该伺候你们这些个少爷小姐吗?” 果然是亲妈啊喂!雪锦感激涕零,深情地仰望着阿妈,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路石林和云绣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禁了声,却又思绪万千,不过大抵中心思想皆是阿妈处事不公,偏袒雪锦。 “大公子的寿宴,你能不去就不要去了!”菖蒲忽而又道,说话的对象明显是雪锦了。 “可我已经答应别人了,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呢?阿妈,你放一万个心吧!我就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不会有事的!”雪锦忙应道。 “你又不是他们姜家什么人,没那义务,更何况他们是逼着你答应的,不能作数!”菖蒲继续劝导,加重了语气。 “可是……”雪锦为难道,话还没说完便被菖蒲硬生生地打断了,“没有什么可是的,我说不准去就是不准去!” “阿妈……”雪锦忍不住长呼一声,双目圆睁,这还是她头一回听到菖蒲用这种命令的口吻跟她讲话,自是有些难以接受,看来大公子在阿妈的心里确实很不受待见。 不过理由呢?大公子不受待见的理由何在? 众人都不再言语,场面瞬间堕入了无边的尴尬和静默。 沉寂了几个喘息的功夫,雪锦才终于缓和过来,招呼大家吃菜。然而当她低下头去再看桌上的饭菜时,却惊奇地发现,四盘菜都只剩下菜渣了。 菖蒲、云绣和路石林三人皆目瞪口呆,拿着筷子僵在原地;唯有小宝笑得一脸阳光灿烂,满面油光。不用问,作案者肯定是小宝无疑了。 嗝,小宝张嘴打了个饱嗝。 雪锦方才恢复常色,只在心里腹诽:他真的是三岁吗?真的是三岁吗?无论从智商、情商还是食量来看都不科学吧!凌乱了~~ 第七十五章 大公子的拜帖 “哈哈,快吃快吃……”菖蒲干笑几声,将菜汤浇在了米饭里,咕噜咕噜迅速吃下了两大碗饭。待她吃完后,菜盘子里连油水都不剩了。 云绣哭丧着脸,拿着筷子呆若木鸡,迫不得已转向了雪锦,一声娇呼,“姐姐……”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却足以表达出她的千般委屈万般渴望之情了。 雪锦心下明了,忙拉起了云绣的小手,笑道:“嘻嘻,云儿不要不开心了,姐姐给你开小灶,走,咱们去厨房!” 言罢,二女欢欣雀跃地手拉手奔着厨房而去了,路石林眼巴巴地跟在她们身后,不发一言。 “哈巴狗……”雪锦忍不住回头吐舌道。 路石林也不动怒,似乎早就习惯被雪锦称作狗了。 恰在这时,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忙不迭地跑上前来,挡住了雪锦三人的去路。正是李氏的儿子九零,他似乎经历了一段剧烈运动,停下脚后,仍在不住的喘粗气。 “九零,是九零!”云绣欢喜地迎了上去,“九零弟弟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听说……”话音止步此处,没有继续,买卖孩子一事终究是难以启齿的,更何况现在面对的是当事人。 “我挺好的,谢谢关心!”九零笑应道,这孩子总是很有礼貌。 “那就好!”云绣这才放宽了心。 彼时雪锦和路石林也走了来,不过自始至终九零的目光都只停留在雪锦身上。 雪锦一眼便看出,九零定是来找她的,忙开口问道:“你是来找我的吗?出什么事了吗?是不是有关八百哥哥的?” 她还是习惯喊姬仇八百哥哥,因为姬仇两个字会让她笑场。 “嗯!”九零轻轻点了点头应道:“公子说人已安全送走,叫姑娘放心,还有公子说希望姑娘能去参加他的寿宴,这是拜帖!” 言罢,九零恭恭敬敬地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个精致的红木小盒子,躬身行礼,双手捧上。 雪锦接来一看,但见那木盒通体呈暗红色,有她的两只手长,宽度约合一指,盒面正中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大鹏,以金边描绘,分外醒目。木盒入手挺沉,除了盒面上的大鹏外,并无其他的文字和图画。 打开盒子,又见盒中放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牌,上面写满了文字,似是金文大篆,她一个字都认不出来,想来也就是跟普通的拜帖文差不多吧!所以她并未在意,迅速将盖子合上了。 姬仇获救本是好事,但贸然接了大公子的拜帖,定会引起阿妈的不满,这可如何是好? 思虑再三,雪锦最终还是决定将拜帖还了回去,“九零弟弟,麻烦你跟大公子说一声,他的寿宴我去不了,抱歉了!” 九零闻言先是一愣,转而又换上了温和的笑脸,柔声道:“姑娘是在说笑吗?据九零所知,还从未有人拒绝过大公子的拜帖呢!别说是拜帖了,就算是大公子的口头邀请,也从未有人胆敢拒绝呢!” 话音虽柔,却是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毋庸置疑。 雪锦怔怔,拿着拜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不知所措。 “大公子的拜帖我们收下了,麻烦你回去告诉大公子,雪锦姑娘一定会准时出席大公子的寿宴,并且会给大公子一个惊喜!”浑厚的声音适时出现,代替雪锦做了抉择。 “如此甚好,那我就先告辞了!”九零拱手道,慢慢向后退了去,行了个标准的周朝下级辞别上级的大礼。 雪锦方才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了路石林的头顶上,呵斥道:“你怎么可以替我做决定?哈?这下惨了,肯定会被阿妈骂到死的!还说什么惊喜,怕是只有惊吧!何来的喜?” “你不是很想去吗?可以长点见识,满足一下你变.态的好奇心,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你没听他说吗,大公子的拜帖是不能拒绝的!”路石林连忙辩解道。 “我……好吧,这次多亏了大公子,八百哥哥才能得救!”雪锦笑应道,很快释然了,路石林说得没错,她确实很想去参加寿宴,长长见识,不过这也算不上变.态吧! 思及此,她不禁抬起头来,又要对路石林一通怒骂,却见路石林忽而笑得很猥琐,一脸戏谑地问道:“你跟姬仇很熟吗?什么时候八百哥哥八百哥哥喊得那么亲热了?” “我!懒得理你,我是看云绣那么喊,才跟着喊的好吗?”雪锦忙应道,对云绣使了个眼色。 云绣会意,立即张嘴声源:“是的呀,云儿一直喊八百哥哥!” “云儿向来有礼貌,对谁都喊哥哥姐姐叔叔婶婶,这有什么稀罕!但是你不一样,呵,想当初本少爷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让你喊出一声哥哥的好么!姬仇这么快就收服你了?啧啧啧……”路石林咂舌道。 雪锦被逼得炸了毛,忍不住喝道:“问题出在你身上好吗?你怎么就一点儿自知之明都没有呢?呵,情商低就算了,人品还那么差,智商也捉急。想了一晚上什么主意都没想出来,最后还是靠大公子把姬仇给救了出来,这么次,你就不害臊吗?” “你!”路石林大手一扬,就要打下去,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换成了一声咆哮,“哼,你侮辱本少爷的人品可以,但是请你不要侮辱本少爷的智商好吗?本少爷可是靠聪明才智吃饭的!” “我呸!”雪锦狠啐了一口,翻起了白眼,不屑道,“颅骨尚未闭合的不完全进化体还敢这么嚣张,指不定哪天你丫就不明不白地被自己的头发给扎死了……” “白痴,头发怎么能扎死人?”路石林不以为然地回骂道。 “确实,头发按理说是扎不死人的,但你丫是人吗?呵,姐姐我一巴掌就能拍死成千上万的细菌,你丫怎么就不能被头发扎死了?”雪锦说罢,作势又要往路石林的头顶拍去。 路石林慌忙闪开,向后退了几步,二话不说,铁青着脸最后瞟了雪锦一眼,甩手离开了,步履匆匆如流星,眨眼便消失了踪迹。 雪锦又气又恼,指着路石林远去的方向又大骂了一通,方才解气。 云绣惴惴不安地立在一旁,看着这场闹剧愈演愈烈,直到最后彻底熄火,脸上表情翻来覆去,心里更是急得不可开交,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劝解,各种纠结,只盼望着哥哥姐姐能早些消停。 有这样的哥哥姐姐真伤脑筋!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搞不好还要动手动脚,上房揭瓦都说不准!唉,想过太平日子咋就这么难呢? “吁……云儿,咱别理他,吃饭去!”雪锦总算骂完收工了,拉着云绣办起了正事儿。拜帖小盒子被她随手塞进了怀里,沉甸甸的,时刻警醒着她,大公子的存在。 与菖蒲的不待见形成鲜明对比,雪锦对大公子虽然也有敬畏,但好感还是偏多的,因为大公子从一开始就对她很温柔。 大公子也不是坏人吧,只是心思比较难猜而已! 如是想着,她倒有几分期待大公子的寿宴了,不过那个所谓的惊喜该怎么办呢?她除了会些手工艺以及烧得一手好菜外,别无所长,要让大公子眼前一亮,还是颇有难度的! 寿宴也就是生日,生日的话,要不做个蛋糕? 一念至此,雪锦忙抓着云绣问道:“云儿可知道大公子要办的是多少岁寿宴?” “在六十岁以前,通常是只有十岁整数才会办一次寿宴呢!大公子他应该是二十岁吧?”云绣仰着头猜了个数。 “二十?不会吧,我看是三十还差不多!也不太像,他貌似没有这么老,可是不科学啊!姜仲卿那货怎么看也有二十六七了吧,大公子是他的哥哥,应该三十了吧!怎么保养的,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雪锦叨叨不休地自我分析着。 “姐姐!”云绣听到姜仲卿三个字瞬间走火入魔,嗔怒道,“二公子明明才十八岁,哪有二十六七!” “哈?不会吧!姜仲卿长得那么老成,怎么可能是十八岁!”雪锦彻底凌乱了,转而又醒悟了过来,挑眉道,“云儿,你太天真了,像姜仲卿那种偏好幼女的情场老手肯定会对谁都说自己十八岁的,而且还是永远的十八岁!你被他骗了!” 云绣急了,赶忙反驳道:“才不呢!二公子真的十八岁,不信你去问阿妈呀,云儿绝对没有说谎,二公子也没有说谎!” 第七十六章 彩色的刺猬 姜仲卿那货真的只有十八岁?怎么可能!雪锦实在难以置信,但是面对云绣认真的小脸,她又不得不信。 看来姜家的伙食真心好得没话说,分分钟加速了一个少年的成长历程,让那位二公子直接从小屁孩长成了青壮年有木有!这节奏快的,连旁观者都心急! “云儿是对二公子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吗?”雪锦眉头一拧,忽而又问,不知道为什么,自见到姜仲卿的第一眼开始,她就打从心底里不喜欢姜仲卿这号人物。 就像云绣喜欢姜仲卿不需要理由一样,她讨厌姜仲卿也没有理由! 云绣听到“二公子”三个字又走火入魔了,开始滔滔不绝地对雪锦讲起了各种有关姜仲卿的情况,细致到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所隐含的意义,无一遗漏。 那一刻,望着云绣幸福的笑脸,雪锦不自觉地也笑出了声。或许单单喜欢一个人也是幸福的,即使没能在一起! 那一刻,不知为何,雪锦的眼前不断地浮现出来路石林的脸,戏谑的、傻笑的、憨厚的、呆呆的,甚至坏坏的,无数张一样又不一样的脸孔错综复杂,环绕在她的眼前,迟迟不肯散去…… “哼,坏蛋,臭嘴狗,分明就是吃米田共长大的!”雪锦忍不住低声暗骂,跺了跺脚,哗啦一下将簸箕里的菜一股脑儿全部倒进了锅里,惹得油锅翻腾,激起油水四溅,嗤嗤嗤的声音不绝于耳。 云绣一惊,蹙起了眉头,叽叽喳喳的话语有了片刻停歇,不过很快她的眉头便又舒展了开来,换成了笑脸。 待油锅平息后,她又开始自顾自地诉说了起来,时不时地发出阵阵笑声,惹人艳羡。 雪锦迅速将菜炒好了,自己却无心吃了,只静静地看着云绣大嚼特嚼,享受着被肯定的满足感。或许我该开家餐馆,做主厨,嘻嘻…… 如是想着,雪锦立马飞奔到鸡窝里,掏出来了四个鸡蛋。在大公子的寿宴上一鸣惊人,显然是为自己即将开张的餐馆所打的最好的广告。 要做就做个超大型的蛋糕,赚足来宾的眼球,而奶油肯定是必不可少的,做奶油的话必须要用鸡蛋清、糖还有盐,今天就先调试一个给云绣尝尝,让她给点意见,也好更加贴近这时代人们的口味。 说干就干,雪锦麻溜儿的取来了大碗,开始打起了蛋清。蛋黄留作后用,能做鸡蛋羹或者加进豆花里,一样都不浪费。 没有打蛋器真心不方便,只能用筷子,打了没多久,她的手便酸到不行了,好在奶油基本上已经打好了,歇了一会儿,她又开工了。 待白花花的奶油成型之时,雪锦激动得都要呼天抢地的朝拜了,彼时云绣早就不在她的身旁了,她只好端着大碗寻去了前院。 刚出得屋门,尚未踏进前院,迎面便撞上了两个欢声笑语的男女。雪锦不禁为之一震,心里咯噔一下,端碗的手也随之僵硬了。 “哥……”她轻呼一声,缓缓低下头去,不知所措,心里更是惴惴不安,只觉胸口闷得难受,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是你?”姜木音很快便认出了雪锦,亲切地走上前去和雪锦打起了招呼,“听说大哥给你送了拜帖,是真的吗?太不可思议了!” “是!”雪锦轻应,站立难安,面对姜木音,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门心思全都糊在了路石林身上。 其时路石林默默站在一旁,并无言语,只有手指在不耐烦地做着类似于敲打键盘的动作,哆哆哆,持续了许久都不曾停歇。 雪锦依旧没有抬头,怔怔地望着路石林手指的动作,不明所以,过了好半晌方才回神,又道:“是公子抬爱了,想要换些新花样!” “想来也是如此!大哥他并不喜欢你这样循规蹈矩的女子!”姜木音忽而笑道,伸手捧起了雪锦的脸,强令雪锦抬头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雪锦的脸唰的就红了,痴痴地望着姜木音,目瞪口呆。忽而想起了一首诗: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想来诗文里描述的便是姜木音这样的女子吧!小宝说的没错,姜木音长得确实很美,即使现在只是个形貌尚未长开的女孩,也掩盖不住她的美丽。与她一比,雪锦很容易就自惭形秽了。 “你…还真是…没意思!”姜木音缓缓吐词道,放开了雪锦的脸蛋,甩手进了屋。路石林意味不明地看了雪锦一眼,也跟了进去。 雪锦呆愣在原地,强忍着没有回头,径自走出了屋子,再也没有心情去找寻云绣的所在了。 院子里依旧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他们仿佛每天都在忙碌,不知疲倦,间或有几个熟人看到雪锦都会打招呼,雪锦一一应了,没有怠慢,却也不见热情。 末了,她不自觉地走到熟悉的树桩前,坐了下来,仰望着苍穹,神情恍惚,仿佛丢了魂魄。 “我当真一无是处吗?”这是她想得最多的问题,连带着她的自卑融入了骨子里。 “你拿的是什么?白花花的,好像很好吃!”稚嫩而惊奇的声音忽的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怔怔地抬起眼睑,对上了小宝纯真的眸子,神情恹恹,瞳色明显黯淡了下去。就是这个孩子,每次都毫不犹豫地说她长得很丑,将她的自尊狠狠地践踏。 “你心情不好吗?也在想着哥哥吗?”小宝继续问道,歪着脑袋,似乎是在思考,只是他的小脑袋瓜子里盛装的内容无人能解罢了。 “哥哥……”雪锦喃喃,先是一愣,旋即又反应了过来,小宝所说的哥哥应该是八百哥哥吧!居然被耍了,哼! “你这小坏蛋难道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吗?你可是寄人篱下,凭什么还总是那么嚣张啊?”雪锦故意斗气道,戳了戳小宝的额头。 小宝缩了缩脖子,皱着脸,寻思了半晌,才认着地应道:“小宝不是吃白食的,小宝也会干很多活儿,你这坏女人不能赶走小宝!九零哥哥说了,让小宝在这里等着大哥来接小宝回家!” “你……”看着小宝纠结的小脸蛋,雪锦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揶揄道,“就你这小身板能干啥活儿?” “这个小宝早就想过了,小宝会喂鸡,会擦桌子、收拾房间,还会帮你摘菜,给你捶背,还有还有……还有好多,暂时没想到,反正小宝会的东西可多了,你不能把小宝赶出去,也不能不给小宝饭吃!” “你说的那些我都会,用不着你帮忙!”雪锦故作不屑道,忽而想起了一个好主意,又笑了起来,“嘿嘿,好像还真有件事需要你来帮忙呢!你先试试这个好不好吃!” 言罢,她爽快地将大碗递到了小宝面前。 小宝狐疑地瞅了瞅眼前那碗颜色白皙的粘稠状物体,伸长鼻子嗅了嗅,在雪锦的再三催促下,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挖了一点放进了嘴里。顿时一股甜滋滋的感觉便在他的唇舌间蔓延了开来。 “蜜蜜……”他欣喜地嘟哝着,又挖了些放进嘴里,脸上表情尽是满足,看来这奶油做的还挺成功。 雪锦欣慰地笑开了颜,总算有件事情值得庆祝了。 小家伙就这么一大口一大口的迅速将奶油除去了一大半,惊得雪锦呆若木鸡,赶忙出声阻止了他,“奶油不能吃多,会长蛀牙的!” “什么是蛀牙?”小宝不解地反问道,艰难地掰动着雪锦盖着大碗的小手,总觉力不从心。 “就是牙齿里长很多很多的小虫子,把你的牙齿全都吃光光,然后你就会变得跟老奶奶一样,一颗牙齿都没有。到那个时候,你就什么都吃不动了,哼哼,你就等着哭吧!”雪锦危言耸听道。 “你骗我,哪有会吃牙齿的虫子!小宝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哼,别把小孩都当傻瓜,小宝可比你聪明!”小宝急言道,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眼看着就要将雪锦的手掰开了。 就在那关键时刻,雪锦忽而拉下了脸,故作恼怒道:“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话呢!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让你去做小乞丐!” 小手明显一僵,“小宝不要去做乞丐,哇……你是坏女人!”小宝哇的一声痛哭流涕,甩开了雪锦的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哭什么哭,再哭立马把你扔出去!”雪锦继续吼道。 小宝闻言迅速捂住嘴,禁了声,一双眼睛睁得斗大,满是泪水,源源不断地汹涌而出,可他却忍着再也没有发出一声响。 “哼,姐姐我最讨厌的就是光会哭的小屁孩了,走,干活去!”雪锦喝道,冲上前去将小宝拎了起来,带着小宝走去了后院。 刺眼的骄阳洒在她的身上,光彩夺目,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彩色的刺猬,努力地保护着自己,刺激着他人! 第七十七章 海誓山盟对谁说? 来到后院,不见路石林和姜木音,雪锦倒觉有些稀奇了,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搜寻着那二人的踪迹,终于在屋顶上找到了。 “呵,爬那么高也不怕掉下来摔死!”雪锦暗暗腹诽,心里没来由地又是一阵懊恼,恼过之后她不禁又有些失落:只有像姜木音这样从小习武的女子才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攀上屋顶吧! 她长得漂亮,又多才多艺,还是姜家大小姐,身份尊贵!呵,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完美无缺的呢!也只有这样的女孩才能入得了路石林的法眼吧! 只是不知道路石林那货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追到姜木音的呢? 难不成是最俗套的点蜡烛?或者是送花? 雪锦兀自想了千条万条,越想火气越大,尖利的指甲将手中的大碗划得咯吱咯吱作响。 小宝看得心惊胆战,以为自己又做错事了,默默缩着脖子,唯唯诺诺,不敢有半分越矩。 “去把鸡蛋都捡来,放在这个筐子里!”雪锦一指脚边的箩筐吩咐道,视线凝聚在屋顶二人的背影上纹丝未动。 “哦……”小宝乖顺地应了一声,忙不迭地迈开小脚丫子冲向了鸡笼子,开始搜寻起了鸡蛋的踪迹,而后一手一个抓起,屁颠屁颠地冲杀过来,轻轻放进了箩筐里摆好。 如此反反复复,直到一个鸡蛋都找不出来了,他才罢手,眨巴着大眼望着雪锦,等待着下一轮的任务分配。 “一共有多少颗鸡蛋?”雪锦见小宝忙完了,随口问道。 “一共有……一二一三二三……”小宝认真地掰着手指头,凝视着筐里的鸡蛋,数啊数,始终都数不清楚,急得都快要哭了。 “这么笨,数数都不会!”雪锦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家伙数来数去好像都没有超过三,真不知道数学是谁教的! 又等了半晌,见小宝越数越乱,雪锦实在看不下去了,便蹲下身子悉心道:“听好了,我只教一遍,你今天就给我先学从一数到十吧!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记住没?” “一二三……”小宝茫然地眨了眨眼,依旧停留在一二三,雪锦只好耐着性子继续教,“四、五、六!” “四、五、六!”小宝跟着重复了一遍,视线持续停留在脏兮兮的手指上,面上满是纠结的神色。 雪锦看了好笑,忙又教,“七、八、九、十!” “七、八、九……十!”最后一个十字被他咬得很是艰难,看来这小家伙还是个强迫症,偏爱三,到四个数就困难了。 “记住了吗?”雪锦试探性地询问道,并未抱太大希望。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小家伙数的虽然很慢,口齿也不清晰,但一字不落,学得倒挺快。 雪锦颇感欣慰,忙伸出大拇指称赞道:“很好,勤劳又聪明的孩子才有肉吃!” “唔?有肉吃,姐姐你说真的吗?”小宝瞬间抓住了重点。 “啊…这个只是形象说法了!”雪锦赶忙辩解,她自己都好几个月没吃上肉了!唉,谁让咱有个抠门的阿妈呢!说起来都是辛酸泪啊! “骗纸,坏人…骗纸,骗纸,你就是个大骗子,长得又糗,没人要的大骗纸……”小宝听闻没肉吃了,心情大起大落,持续碎碎念。 “呃,你给我闭嘴!”雪锦忍无可忍,冷声制止道。 这次小宝竟是分外执着,没有听从她的命令,仍旧碎碎念,“大骗纸,骗纸,没人要的大骗纸……” 花擦,吃货伤不起啊喂!他对肉的执念都可以同路飞相媲美了! “得,你赢了,我想办法给你弄到肉行了吧!”雪锦无奈道,只恨自己嘴太长,把不住门。唉,教孩子真心不容易! (曾子曰:该杀猪时就杀猪,你骗丫们,丫们将来也会骗你,得不偿失也!所以,肉会有的,蛋糕也会有的……) 小宝听闻有肉吃了,立马笑开了颜,又蹦又跳,变脸比翻书还快,让雪锦一度哀叹:又上这小家伙的当了!唉,从小不学好,长大卖豆腐脑,也算是满足了你丫小吃货的心愿了! 彼时在不远处的屋顶上,某二人正在你侬我侬。 男孩伸出大拇指,闭着一只眼睛,脸上始终挂着不羁的笑容。 女孩面色红润,美目圆睁,轻咬着下唇,目光灼灼满是期待。 然不知为何,二人始终都没有下一步动作,只静静坐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阳光温柔地铺洒在他们二人身上,仿佛给二人披上了一层五光十色的霓裳,将紧挨在一起的二人融成了一体。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过了好半晌,男孩才忽的开口道:“据我目测,我们距离对面那棵大树约有五丈三尺四寸!” “真的吗?石林哥哥你好厉害,我这就回家拿绳子去!”女孩兴奋地应道,目不转睛地看着男孩,眼里满是柔情。 “不急不急!”男孩将平举的胳膊收了回来,亦扭头看向了女孩,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中似有火烧,灼热了空气,也染红了女孩的脸颊。 “石林哥哥,你干嘛老是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女孩娇声道,面色绯红,一颗心脏砰砰乱跳,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哪种眼神?”男孩故作不解地反问道,见女孩因为害羞将头埋了下去,不禁笑了起来。 “我这个人呢比较敏感,能够清楚地感受到别人落在我身上的视线,你都用那么仰慕的眼神看着我了,我怎么好意思视而不见呢?再说了,你的眼睛又大又亮,跟镜子一样,正好给我照照,看看我英俊帅气的发型乱了没有!” “诶?镜子?”女孩惊呼一声,猛地将头抬起,看到男孩凌乱不羁的发丝,不由得抿唇浅笑,帮着男孩整理了起来,“就你这发型啊,我还真不敢恭维!跟我家绿绿的窝有得一拼!” “绿绿是谁?啊,你别说,让我猜猜看……窝都那么帅气,应该是一匹骏马吧?”男孩笑道。 女孩明显一惊,“呀,石林哥哥你可真厉害,你是怎么猜到的?” “用我又大又亮的眼睛看到的啊!”男孩答得理所当然,转而又用蛊惑的声音道,“你要不要看看我的眼里都有些什么神奇的物事?” 说着睁大了双眼。 女孩会意地凑上前去察看了良久,脸色越来越红,几欲滴血。 他的眼睛清澈而明亮,不染一丝杂质,就像一汪澄澈见底的泉水,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靠近,再靠近,直到彻底地融入其中。 “我的眼里都是你对不对?”男孩轻声问道,蜻蜓点水般的在女孩的脸颊上印了一吻。 女孩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迅速将头埋下,再也不敢抬起,却又生怕错过男孩的一举一动,内心里无限纠结。 男孩见状,眨了眨眼,唇角弯起了浅显的弧度。见女孩娇羞的不敢抬头,他的笑容愈发昌盛了。笑过后,他的脸又迅速拉了下来,变成了铁青的颜色,眉头也随之锁起。 呆了片刻,他兀自仰头望向了无边的苍穹,眼神忽而变得柔若轻水漾波,悠悠荡荡,仿佛要渗入云里雾里。 “我只是个平民本配不上姜家大小姐,但是我敢向你保证,你若嫁我,我必不让你受半分委屈!万水千山,此心不变,只容你一人!”他忽的张口道,言辞凿凿,向天空诉说着誓言。 女孩怔怔,依旧将头埋在膝盖间,只轻声应了句,“嗯!” 阳光调皮地在天地间跳跃不息,见证了他们的山盟海誓,也照亮了他们二人亲密无间的背影,落在了一双失魂的眼眸中。 虽然看不清二人的表情,但那句“万水千山,此心不变,只容你一人”还是准确无误地灌入了雪锦耳中,化作利刃,剜在了她的心间。 “秀恩爱死得快!”雪锦暗自啐了一口,踢开了脚边的石子。 “姐姐……”小宝急切地喊了几声,见无人应答,不由得循着雪锦的视线望了去,眼睛瞬间就亮了,“哈哈,小宝知道了,坏姐姐也跟小宝一样喜欢木音姐姐,所以在嫉妒石林哥哥!” “嫉妒石林哥哥!”雪锦差点被噎死,幽幽一记白眼瞟了过去,打击报复地贴在小宝的耳边,用森冷的语调讲起了鬼故事。 “小孩子话太多真的很讨厌,不过长舌鬼最喜欢了!嘿嘿,等到夜半三更的时候,长舌鬼就会来找你,舔你的脖子,附在你的耳边,跟你讲悄悄话。他们很寂寞的,最喜欢话多的小孩陪他们聊天了!呼……小宝……你猜我的舌头有多长?” 声音越到后来越是阴冷,仿佛还有丝丝寒气喷吐而出。 “长舌鬼,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小宝吓得哇哇乱叫,张牙舞爪,双腿乱蹬。 “哼,小坏蛋,吓不死你!”为了避免被波及,雪锦果断地逃离了三丈远。 第七十八章 全素斋寿宴 秀完恩爱后,某二人相偕离去。翌日一大清早姜木音便拿了两根绳索来,一上一下拴在了房屋和大树之间。 在路石林的指导下,她竟是玩起了走绳索的游戏。只在上面的绳索上系了根安全带,徒手在下面的绳索上行走。惊险之处可见一斑! 居然带人玩这么变.态的游戏!雪锦看得心惊胆战,一边暗骂路石林无聊透顶,一边指挥着小宝用脸盆大的瓦缸打奶油,惹得小宝一张小脸蛋全糊成了奶白色。 云绣见了,赶忙上前去帮着小宝一起搅和。 小宝感激涕零,甚至还为此做出了承诺,“云姐姐,你真好,等到小宝长大了,一定要娶你回家!” 云绣全当是玩笑话,随口应了,“好,姐姐等着呢!” “人小鬼大,你不是说喜欢木音姐姐吗?”雪锦不以为然插嘴道。 “木音姐姐已经有石林哥哥了,小宝不会夺人所爱!”小宝答得分外认真,惹得雪锦和云绣哄堂大笑,“真是个鬼精灵!” 三人玩笑间,奶油基本上就打好了,雪锦又自制了些果酱,留备后用,便张罗着做起了超级大蛋糕。为了这个蛋糕和三色豆花,雪锦几乎跑遍了整条街,将街坊邻居家的鸡蛋全都买了来。 距离大公子的寿宴时日不多了,期间毋良来找过雪锦数次,每次都点头哈腰、低声下气询问雪锦意见,搅得雪锦飘飘然,自觉身份地位得到了质的提升。 不过这感觉并未持续太久,只要一想起姜木音,她的脸立马就垮了下去,信心全无。 最后一天蛋糕做好了,总共五层,最底下一层足足有三十六寸,只因为大公子喜欢三十六这个数字。有毋良的帮助,蛋糕很顺利的用特制盒子运到了申伯府腹地存放。 当天雪锦一整晚辗转反侧始终都无法合眼,直到第二天晨鸡报晓,她才稍稍眯了下,在榻上打了几个滚儿,依依不舍地爬了起来。 去申伯府参加寿宴自是不能太寒碜,为此她特地做了身新衣裳,阿妈竟也出奇的配合,没有半句怨言和劝告,反倒让她有些不适了,总觉得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件将要发生。 唉,不管了,左右不过一死! 整理好行装后,在众人纷繁复杂的目光注视之下,雪锦毅然踏上了去往申伯府的征程。 这一路距离本来不远,但她却仿佛走了一个世纪,临到之时,看到眼前各色盛装出席的宾客,她顿觉气力全无,有些虚脱了。 手中的拜帖沉甸甸的,压得她的脚步也变得分外凝重,如灌了铅。 “哎哟,姑娘,您怎么还慢吞吞的呢!后厨还等着您的指示呢!”毋良催促的声音忽而从背后传来。雪锦讪讪地笑了笑,跟着毋良的脚步走向了大公子的侧门。 那些拿了拜帖的宾客走的都是正门呢! 不知为何,那一刻她的脑子里居然闪现出了这般无厘头的想法,仿佛也被大周冗杂的缛节束缚住了。看来这申伯府还真是别有魔力呢! 进得侧门后,绕过重重亭台楼阁、水榭廊台,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二人便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几间土砖灰瓦的屋子,样式朴素,经年累月墙面早已剥落,甚至还有多处被染上了或青或黄的油污渣滓。数十个身着统一服装的男男女女奔来走去,忙得不可开交。 其中有几人雪锦还有些印象,正是那日来跪求她的那帮大叔大婶。 原来他们都是在厨房干活的! 雪锦静立一旁,颔首给了毋良一个眼神。 毋良旋即会意地点了点头,将忙活中的众人全都召集了过来。 “还真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雪锦暗自赞叹,站在了高出,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与了众人。有毋良和先前领头的那位大叔帮腔,众人对她说的话皆深信不疑,奉为箴言,很快便各自行动了起来。 近得正午,骄阳当空,一名瘦精的小厮心急火燎地跑了来,宣布可以传膳了,众人的神经不由得又是一阵紧绷。 “姑娘,这妥吗?”毋良惴惴不安地直言问询道。 “听天由命?? 毖┙跛嬉獾厮柿怂始纾?坪鹾芪匏?健?p>  毋良汗颜,欲哭无泪,只在心里腹诽:你是无所谓,要是搞砸了,你还有大公子的庇佑,我们这些可怜虫就只能做陪葬了好吗! 彼时殿内已经传了第一道菜,“长寿面……”小厮以独特的拖长尾音呼喊着,众侍女一一将长寿面摆在了诸位宾客的桌上。 众人皆不知这长寿面为何物,面面相觑,始终都没敢下筷子。姜伯允居于主座之上,藐瞰台下,扬唇冷哼了一声。 本就寂静的殿堂霎时间变得更为沉闷了,每个人的头顶上都仿佛顶着一朵厚重的雨云,难以喘息,心中更是犹如万马奔腾,坐立不安。 “诸位请用膳!”姜仲卿率先出言打破了沉寂。 “是是是……”众人赶忙应和,对姜伯允行了个礼,拿起了筷子。 不得不说,长寿面的味道还是极好的,很快众人便赞叹有声,脸上皆展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小厮欣喜若狂,赶忙将好消息带回了厨房。 毋良等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接下来还有几十道菜品呢,可以说每一道都是最最简单的食材制作,几乎都不沾荤腥。 雪锦姑娘美其名曰:全素斋!他可不敢苟同,但是大公子所给的经费也只够做这全素斋的啊!唉,果然要听天由命吗? 朴实的菜肴一道一道被端上了桌,唯一值得一提的是每一道都经过了雪锦的精心布置,摆成了各种新奇的造型,还有不少食雕作陪衬,如此精致的美食总能恰到好处的令人眼前一亮。 直到最后一道甜品——三色豆花被送上,殿内都无一人出声抱怨,也不知他们是敬畏大公子,还是真心对所有的菜色都很满意。总之,诸位厨工们都侥幸地躲过了一劫。 “看到了吧,我说没事的!”雪锦调笑道,长吁了一口气。事实上刚才上菜之时,她的面色虽淡定,内心里却早就叫苦不迭了。每上一道菜她都和其他人一样,捏着一把冷汗,提心吊胆呢! “姑娘真乃神人也,我等性命能保住全靠姑娘出手,姑娘就等于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请受我等一拜!”毋良高声道,领着诸位厨工跪倒在地,匍匐叩拜,行了个大礼。 雪锦见状慌了神,忙伸手拉起了毋良,劝道:“你们别这样,本姑娘最见不得的就是动不动下跪了,你们跪着会给我折寿的!” “这……姑娘说笑了,哪儿能折寿呢!给您添福添寿才是!”毋良起身拱手道,依旧保持着谦逊的姿态。不知从何时起这位毋大爷竟是对雪锦心服口服了,甚至把雪锦当成了半个主子。 “呵,毋爷可真会说话,练家子呢!”雪锦揶揄道,见毋良低眉顺眼,没有反驳,她心中陡然升腾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或许这毋良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做坏事只是迫于无奈罢了! “姑娘,蛋糕已经送去大殿了,您是否要随行?”毋良忽而出声提醒道。雪锦方才反应过来,她是大公子的宾客,又不是厨娘,老呆在这厨房里算是怎么回事啊? 思及此,她赶忙应了毋良一声,随毋良一起循着大殿去了。 殿内众人吃喝正酣,忽见一个大盒子被推了进来,皆不明所以,交头接耳与他人议论了起来。然始终无果,众人只好暂时作罢,屏气凝神地等待着答案揭晓了。 就在这时,悠扬的歌声传了出来,“嗯哼,嗒啦,我来唱一首歌,祝你生日快乐,生命真的可喜,让我向你祝贺。就在今天,衷心地祝福你,快快乐乐,直到永远,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嗓音甜美而清脆,宛如清晨的莺鸟在啼鸣诉说,满满的祝福、满满的深情融入其中,汇成了最动听的乐章。 虽然歌词简单,曲调也不复杂,但众人听得都有些沉醉了。特别是坐在主位上的姜伯允,原本慵懒的眼神忽的就被点亮了,待歌声渐渐停歇了,他方才回过神来询问道:“何人在歌唱?” 雪锦没有应声,只提着心缓缓从蛋糕盒后方走了出来,自始至终她一直低着头,然姜伯允还是一眼便将她认了出来,“是你!”他的声音中含着几分诧异,但更多的却还是欣喜。 “上前来!”见雪锦毫无反应,姜伯允忍不住又开口道。 雪锦的心神这才从异次元空间中被拉扯了回来,抬眼对上了姜伯允的眸子。桃花眼此刻正一动不动的凝着在她的身上,目光灼灼,摄人心魂,让她再次堕入了恍惚的深渊。 火红的身影迅速起身,踏着不紧不慢地步伐走了来,声音很轻,很轻,几乎微不可闻。雪锦低着头,看到了他的脚,他居然没有穿鞋,也没有穿袜子之类,光着脚丫子。 在这个年代实属罕见呢!确切地说是除他以外,再无第二人如此! “还是会害怕吗?”近得雪锦身前,姜伯允柔声开了口。 雪锦先是一愣,转而又摇了摇头,莞尔一笑道:“我给公子准备了一份生日贺礼!”言罢,她轻轻拍了拍手。 第七十九章 赐婚 毋良会意,偕同两名小厮将蛋糕盒打了开来,一个约莫与雪锦等高的大型蛋糕便毫无保留地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这是何物?吃食吗?长得倒是不错,其间还夹杂着不少瓜果若隐若现呢!”“可这东西能吃吗?”众人纷纷炸开了锅…… 姜伯允望着雪锦,忽而浅笑,忽而凝眉,表情神幻莫测,自始至终都不曾正眼看过那块蛋糕。 他似乎是一个很难被打动的人,即使再新奇的事物,只要与他的胡姬无关,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公子不喜欢我送的贺礼吗?”雪锦尴尬地探问道。 “喜欢,只要是你送的都喜欢!”姜伯允柔声应道。 雪锦的脸唰的就红了,她不明白姜伯允为何会对她如此特别,但是每次看到姜伯允热切的眼神,听着姜伯允如此这般的话语,她都会紧张莫名,总觉得这一切都很虚幻,很不真实,却又很美,很美,就像童话故事里讲述的那般。 他就那么看着她,半晌都没有言语;她也看着他,心绪飘飞。 “公子,这是姑娘费了好大功夫特意为您准备的,您就尝尝吧!”毋良适时出声,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姜伯允依旧没有挪开视线,只缓缓抬起手来,蘸了些奶油放进嘴里舔了舔,虽然用的是手指,但他的神态动作却不失优雅。 看得出来他从小就受过严格的礼仪教育,举手投足间总有几分令人艳羡的贵气。 “味道不错!”这是他最后给的评价,似乎有些敷衍。 雪锦瞬间泄了气,兀自埋头盯着脚尖,不再有其他动作。 姜伯允笑而不语,亦是动也不动。 二人就这样化成了两尊相对而立的人形雕像。 “公子,虢国公子还等着宣读诏令呢!”毋良轻声提醒道。 姜伯允不悦,斜眼剜了他一眼,哂道:“让他读便是!” 得到应允,殿中一人忽而站起,走到了大殿正中的台阶上,展开竹简,高声宣读了起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姜家有女,年近及笄,特赐与太子婚配。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谨以白首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谢恩……” 结尾依旧是带着魔力的拖沓尾音,引着众人俯首叩拜,就连姜家兄弟也不例外。雪锦怔怔,见众人都跪了,便也跟着缓缓屈膝。 那一刻,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站在殿中的虢石父在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眼神看着她,看得她毛骨悚然。 他们应该不认识吧?怎么会?怪哉,怪哉,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雪锦狐疑地瞟了虢石父几眼,见对方没再看自己,迅速将视线又收了回来。 出席大公子寿宴的皆是男宾,姜木音并不在场,对于这个赐婚诏令全场无一人提出异议,就连姜家兄弟也没有,可能在他们的心里妹妹就该嫁给当朝太子那样的大人物吧! 雪锦心里有些难过,为了姜木音;却也有一丝窃喜,为了自己! 如果姜木音和太子成婚,就不能跟路石林在一起了,这也许就是天命所归吧,怪就只能怪她出生在身不由己的贵族之家了! 诏令宣读完毕,虢石父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跪拜在地的众人也都一一站起。姜伯允脸上始终挂着和煦如风的笑容,并温柔地对雪锦伸出了大手。 雪锦不明所以,也不好拒绝,只得顺了他的意,将小手置于他的手心,任他领着自己步步向前,走过地毯,走上台阶,最终停在了主位之前。 “坐!”姜伯允一指主位轻声道,明明不是命令的口吻,却毋庸置疑。 “公子,这恐怕不妥吧?”雪锦迟疑道。 姜伯允不再多说,只给了雪锦一个肯定的眼神。 雪锦怔怔,斜眼看了看台下众人,见自己已然成为了众目睽睽的焦点人物,心下忐忑,更是不敢贸然坐于主位之上了。 虽然对于周朝的礼仪她还不甚明白,但是这主位所代表的含义,正常人用脚趾头猜都能够猜得到吧!怎能随便落座?那不是硬逼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吗? “怎么?连本公子的话都不听吗?”姜伯允似乎有些懊恼,语气不善,听得雪锦心里一颤,忙应道,“小女子一介平民,岂能不分尊卑礼节居于主位?还请公子见谅,恕难从命!” “你!哼,你这女子好生胆大,竟敢用这种语气跟本公子理论!还妄谈尊卑礼节,真当本公子奈何不了你吗?”姜伯允嗔怒道,一个优雅的回旋稳稳落在了主座上。 鲜红的衣袂陡然放大,撩拨着雪锦的视线,也撩动了雪锦的心弦。她莫名有些恐惧,但更多的还是懊恼和失落。 原来在他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可他为什么总要调.戏我? 呵,姜家人果然都是奇葩,一个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奇葩! “公子息怒,小女子只是实话实说,并没有冒犯公子的意思!”雪锦咬着牙应道,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卑不亢。 “是吗?罢了罢了,不与你一般见识,你先下去吧!”姜伯允摆摆手,下了逐客令。 “诶?”雪锦微微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道了声“谢公子”,悠悠退下了。 然而她这厢前脚才刚刚踏下台阶,身后便又传出了一声不急不缓的命令,“带她去俘月阁等着本公子!” “是!”毋良高声应道,对雪锦做了个请的手势。 俘月阁?听起来好像是个住人的地方!雪锦眉头一拧,也不知道姜伯允意欲何为。但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似乎别无选择,只得跟在毋良的身后出了大殿。 待到确认已然转出了大公子的视线范围,她才迫不及待地询问毋良道:“那俘月阁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这……”毋良显得有些为难,在雪锦的再三探问之下,他才苦着脸应道,“其实我对俘月阁也不甚了解,从未进去过,只知道是一座被荒废的园子,多年无人打理,杂草丛生,被视为申伯府禁地!” “申伯府禁地?”好熟悉的名词,似曾相识,雪锦忽而恍然大悟,一声惊呼,“啊……我知道了,就是那个鬼屋!” “鬼屋?姑娘难道进去过?”毋良分外诧异,他在申伯府少说也有六七年了,都没有去探过俘月阁的究竟呢!雪锦姑娘只来过两三次,怎么可能就进过守卫森严的禁地呢? “你还别不信,本姑娘当真进去过!那里面种了很多百合对不对?还有几间屋子,正中的屋子里摆着一个灵位,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还会向人招手,好生吓人……”雪锦滔滔不绝地讲述了起来。 毋良听得直打哆嗦,如临其境,方才相信雪锦去过俘月阁,“但是姑娘,仅凭你一己之力怎能闯过重重守卫,进到申伯府禁地呢?” “重重守卫?没有吧……”雪锦努力回忆着,表示当初误闯申伯府禁地的时候,除了姜仲卿以外,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好么! 难道是姜仲卿率先摒退了那些所谓的守卫? 这倒有些可能! 只是不知道那院子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为什么会变成禁地呢?还有那灵位又是谁的呢? 正寻思间,俘月阁已然呈现在了她的眼前,果然如毋良所说,守卫重重,总共有八个壮汉,间或还有一队队巡游侍卫走过,把手森严,密不透风,倒真像是个禁地了。 “姑娘,烦请亮出金牌!”毋良小声提醒道。 雪锦这才幡然醒悟,当初她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可能也有一部分是这金牌的原因,从大公子府邸出来后,她就一直拿着金牌把玩呢! 真想不到,小小一块金牌居然这般好使! 守卫们见到金牌,纷纷拱手让行。雪锦和毋良顺利进入院中,目之所及依旧杂草丛生,准确地说是长得更加茂盛了,绿油油的一大片,让人恍惚间还以为来到了荒郊野外呢! 破败的小屋孤零零的杵在荒野边缘,犹如误落凡尘的谪仙。 雪锦忌惮屋中摆放的灵位,止步不前。毋良陪在她的身边,也没有随意走动,对于禁地,他虽好奇,但恐惧还是占上风的。 “你好歹也是一代恶霸,怎会这般胆小?”雪锦见毋良畏首畏尾的模样,忍不住揶揄道。 “姑娘说笑了,恐惧乃是人之常情,对于不熟悉的事物,小人向来都是充满敬畏的!”毋良唯唯诺诺地解释道,并未对“恶霸”一词进行辩驳,他似乎早就习惯被人称之为恶霸了。 “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惧怕鬼神,我看你是坏事做绝了,才会这么怕鬼吧!”雪锦继续调侃道。 “唉,姑娘这么说就不对了,没有谁生下来就是好人,也没有谁生下来就是恶霸!我也是迫于生计,万般无奈啊!”毋良长叹了一口气,诉说着自己的辛酸,“我家里还有三个弟弟,五个妹妹,上有七十岁的爷爷要靠我一个人来养活,不使点手段,怎么过活?” “扯淡,你没有父母吗?没有父母的话,哪儿来的弟弟妹妹?”雪锦白眼一翻,不屑地啐了一口。 “那些孩子都是我收养的,就像当初爷爷收养我一样,我不忍心看他们饿死街头……”毋良轻叹道。 第八十章 柏拉图的梦幻 “你……”雪锦微惊,稍愣了片刻后又释然了,继续揶揄道,“毋大爷,你少来诓我!你差点儿摔死惠香的事情,我可是亲眼所见,别拿我当傻瓜,你是骗不了我的!” “是吗?”毋良有些失神,停顿了半晌,似乎下定了决心,再度开口解释道,“晋世子事件,姑娘应该有所耳闻吧?我伤惠香只是同他们合演的一出戏罢了。当时有人怀疑晋世子的身份,我们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选择了牺牲惠香,保全晋世子!” “牺牲惠香,保全晋世子?”雪锦忍不住反问道,震惊之情溢于言表。一幕幕纷繁复杂的画面仿佛就在她的眼前不断上演,重重迷雾逐渐消散,所有的线索都愈发清晰了。 晋国政变,世子外逃前往申国,得到了申国大公子的庇佑,却躲不过有心人的算计,遭受怀疑。而后他们便与毋良合演了这么一出好戏,扮演了一家子忍气吞声、饱受欺负的平民。 身份尊贵、不可一世的晋世子自然不会任人欺凌,更不可能做出低声下气抱恶霸大腿这等自取其辱的举动,故而打消了那些人的疑心,得以暂时保全。整个事件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并不轻松吧! 在这个视尊卑礼仪高于生命的国度,堂堂晋国世子为了留得青山在竟不惜隐忍致斯,和传说中的韩信、勾践有得一拼呢! 想来晋世子姬仇也是个狠角吧!而且他分明才十来岁啊!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他挣扎求存呢?光复晋国的信念吗? 唉,可惜没有好好读历史,不知道最后的结局怎样!他成功了吗?回头去问问路石林,他应该知道,嘿嘿…… “姑娘在想什么?”毋良忽而出声,打断了雪锦的静思。 “没什么,没什么……”雪锦赶忙讪讪地摆了摆手,掩饰尴尬,观毋良表情丰富,她忍不住再次调侃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是想要我帮你宣传宣传,其实你是个大好人吗?” “这倒不必!只要姑娘不误会我就成!”毋良忙道。 “是吗?哈哈,看不出来你还挺实诚!”雪锦由衷赞叹道,转而又问,“你养了那么多孩子,照顾得过来吗?我家里仅养了一只小活宝,就快崩溃了呢!”思及小宝,雪锦顿觉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可没有小公子那般娇贵!”毋良瞬间看穿了雪锦的心思,笑应道,“只要给他们吃饱穿暖,他们就感激涕零了,还会帮着干活!” “这么好!哈哈,回头我一定要领小宝去你家走走,让他跟着学习学习怎样做一个乖宝宝!”雪锦狡黠一笑,仿佛已经看到小宝乖顺地帮她忙前忙后的小模样了。 毋良也跟着笑了,连声称好。 咕咕咕,突兀的声音忽而响起,震动了周边的空气。雪锦尴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嘿嘿一通傻笑,“忙了一上午,还啥都没吃呢!” “小的明白,明白……”毋良忙道,变戏法儿似的掏出来一个小盒子,递了过去,“这是姑娘做的蛋糕,我偷偷拿了点儿,准备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的,既然姑娘饿了,就先吃吧!” 雪锦接过小盒子,眼前一亮,飞速将盒盖打了开来,果见一块水果蛋糕,顿时惊喜莫名,也不客气,就着手指吃了起来。 最滑稽的是她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还在含糊不清地说着话,“这么一小块…哪儿够孩子们…吃的啊!回头我再给你做个超大型的!” 毋良看得好笑,却也只点头不语。 “哦,对了,我准备开一家美食城,到时候还要请你来帮忙呢!”雪锦冷不丁地又补充说道。 “美食城?”毋良分外诧异,“那是何物?小的可从未听说!” “就是弄一家店铺,专门经营各种美食!”雪锦直言解说道。 “原来如此,我看可行!”毋良赞同道,“姑娘果真是神人呐!” “哎呀,你可别再夸我了,再夸下去我真心会不好意思的!”雪锦忙道,笑开了颜。嘴上虽没说,表情却实实在在地证明了毋良的夸赞对她很是受用。 毋良心知肚明,忙又道:“小的可以帮姑娘找间旺铺,但是资金方面就……”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有些惭愧地将头低了下去。 雪锦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宽慰道:“放心吧,不要你出钱!” “这……”毋良莫名有些失落,匆匆加重了语气义正辞严道,“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小人定当不遗余力!” “哈哈,放心吧,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本姑娘绝不客气!”雪锦故意打趣道,迅速将整块蛋糕解决了,沾了满嘴满脸的奶油。 毋良抬起手来,想要帮她揩去,忽而一顿,又将手放了下去,只轻声提醒道:“姑娘的脸上有异物残留,可用帕子拭去!” “哦,呵呵……”雪锦大?澹?琶δ贸鍪峙粒?谧旖且煌?也痢6?魉淙患?浯致常??切Ч?故强吹眉?模?患赶卤憬?慈驹诹撑哟浇堑哪逃腿?疾粮删涣恕?p>  毋良笑而不语,静立在一旁,有些失神,顿了片刻,匆忙又将视线别了过去,面朝禁地院门。守卫们兢兢业业,在门旁屹立不殆,时不时地瞟过来几眼,观察着院中的动静。 他再也不敢越矩,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雪锦全无所察,揩干净小脸后,也循着毋良的视线望向了院门。但闻一阵清风浮动,鲜红的身影踏风而来。他出现得好生及时,就像是听到了雪锦的感召,看到了雪锦的眸光。 宴席这么快就散场了吗?雪锦对此颇感意外,申伯世子的寿宴怎会如此简单,最起码也得请几个歌舞团唱唱跳跳闹个一整天吧! 还是说他自己先行离开了?怀着满腔疑惑,雪锦将视线凝聚在了姜伯允的身上,看着他浅踏不疾不徐的步子缓缓靠近。 “喜欢这院子吗?”姜伯允忽的开口问询道。 喜不喜欢?喜欢?不喜欢? 雪锦实难抉择,最终选择了保持沉默。 “怎么不回答?”姜伯允反问道,似有不悦。 雪锦刚准备解释,便听他又说了,“我准备将这院子进行修缮,待你嫁来之时,作为你的寝宫,可好?” “啊?这恐怕不妥吧……”雪锦为难道,欲哭无泪。一则她并不想嫁给大公子,二则她更不想住鬼屋啊喂!救命啊,大公子,你就大发慈悲放过小女子吧!~~ 话语虽未说出口,但她那哀怨的眼神便足以表达一切了。 不过很可惜,这一切全都不在姜伯允的眼中! “不喜欢吗?不要紧,不会让你住很久的!美美已有身孕,等他的孩子出生,便是我们申伯府的长孙。到那时本公子就将所有的事务全权交由仲卿处理,然后和你一起浪迹天涯,找一个了无人烟的地方避世隐居,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享受着田园生活,可好?”姜伯允继续说道。 “这……妥吗?”雪锦震惊不已,心神恍惚,听着姜伯允喃喃描绘的田园蓝图,竟也有一丝心动了。 他果然是童话中的王子,永远都在给人制造柏拉图的梦幻世界。 “嗯,只要再等几个月便好!”姜伯允应道,展开了笑颜,桃花眼更显迷离,摄人心魂。 雪锦慢慢深陷,怔怔失魂,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 她所向往的可不就是这种简简单单的生活吗?隐居在世外桃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饿了就吃,累了就睡,不用为任何事情烦恼…… 那样的生活多好! 可是,为何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呢? 到底少了些什么呢? 呵,似乎少了一张欠扁的笑脸,少了彼此斗嘴的乐趣,少了时不时的惊喜,也少了心脏剧烈跳动的不适感。 是啊,少了这些还有什么乐趣呢? “公子,我可以拒绝吗?”沉凝了半晌,雪锦终于鼓足了勇气探问道,竭力让自己不至于被吓得魂飞魄散,和姜伯允保持着适当距离。 “我们可以盖一所小房子,我耕田,你织布。如果你觉得孤单,我们也可以多生几个孩子,我教他们打猎射箭,你教他们唱歌跳舞……”姜伯允仿佛完全没有听进雪锦的话,继续憧憬着未来,神游天外。 “公子,公子……”雪锦连喊了数声,他都没有应答。 “姑娘别白费心机了,公子他听不见你说的话,他的眼里除了胡姬夫人以外,再也容不下第二人了!”毋良适时开口提醒道。 “胡姬夫人?那是何人?公子和她……”雪锦反问道,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胡姬夫人便是李氏所说的住在公子心中的那个人吧!原来他真是个痴情种子,用情极深,甚至将自己都给搭了进去。 “姑娘只能答应,别无选择!”毋良继续说道,眼神复杂,似是怜悯,又像不忍,纠结在一起,化成了由衷的关切。 雪锦闻言眉头蹙成团,忍不住问道:“公子他为什么选我?” “因为姑娘长得和胡姬夫人很像!”毋良应道。 果然如此!雪锦轻哼一声,攥紧了拳头:只因为我和那位胡姬夫人长得相像,就要一辈子做她的影子吗? 第八十一章 请叫本少爷财神爷 深情本没有错,但这份深情若是建立在伤害他人的基础上,便是大错特错了吧!就算再不济也要活出自己,怎么能做别人的影子呢!雪锦如是想着,唤醒了自己,不再甘心做大公子的傀儡。 “公子,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甩下这句话,也不等姜伯允反应,她便头也不回地朝着院门走了去,风驰电掣,一步更比一步迅捷。 出得禁地后,她的脚步也不曾放缓,依旧步履匆匆,直到一路走出了申伯府,她才稍稍松了口气,歇了片刻,启程回家了。 彼时日渐西斜,已经到了晚饭时间,菖蒲早就做好了一大桌子菜,就等着她回家开饭呢! 路石林、云绣和小宝都在,全眼巴巴地拿着筷子静候在餐桌旁,没得菖蒲发话,不敢有半点越矩,一个个都像受气的小媳妇儿似的,满脸哀怨彷徨又夹杂着忍耐和迫不及待。 见到雪锦进门,三只猴孩儿彻底炸开了锅,云绣最是急切,赶忙探问道:“母亲,姐姐回来了,我们可以开动了吗?” “吃吃吃,就知道吃,出息!”菖蒲好笑道,对雪锦招了招手。 雪锦微微一笑,挨着菖蒲坐了下来,理了理思绪,将自己想要建造一家美食城的想法悉数跟菖蒲说了。 菖蒲听后略有迟疑,见雪锦激情四射,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得故作为难地劝道:“小雪啊,做生意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万一咱们做不好,亏得血本无归怎么办?” “不会的,阿妈,你就放心吧!有毋良帮我们免费打广告,大家伙儿知道我们出的菜品全都是上过大公子寿宴的美味,肯定会争先恐后前来光顾的!”雪锦赶忙宽慰道,这一点她早就计划好了。 “你啥时候跟毋良那么熟了?”路石林忽的插嘴问道。 “关你屁事!”雪锦毫不犹豫地白眼道。 “你和毋良好不好确实不关我的事,但是……”路石林说到这里,加重了语气,却又停顿了下来,待雪锦全神贯注在他身上之时,他方才继续开口道,“现在这个家里最有钱的人可是本少爷,你要花钱难道不需要跟本少爷搞好关系吗?” “哈?阿妈,你把钱都给他了?”雪锦闻言哀怨地看向了菖蒲。 “没有啊……”菖蒲忙应道,满面迷惘。 “没有?”雪锦先是一震,转而又似有所悟。 铁公鸡阿妈抠门到了极致,一向偏袒她,都不曾让她摸过那些钱,怎么会把钱交给路石林保管呢?这本身就不科学!但是路石林也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出那种大话吧!难道…… “哦,我知道了,哥,你就老实交代吧!是去偷了还是抢了?别以为现在法制不健全,你就可以胡作非为!” “白痴,本少爷会做那种事情吗?呵,你太高看本少爷了!”路石林冷声回道,白眼一翻,挑了挑眉,“本少爷赚钱的法子多了去了,分分钟就能腰缠万贯,你信不信?” “不信!”雪锦毫不犹豫地应道。 路石林恶寒,也不??拢?虻サ囟匝┙豕戳斯词种竿罚?疽庋┙醺ァ?p>  雪锦虽不明所以,却也没有迟疑,乖乖地跟在了路石林的身后。余下三人也纷纷追了上去,想要一探究竟。 很快四人便随路石林去到了他的房间。 路石林二话不说,直接走进屋,将摆在房间正中的一口大木箱打了开来。顿时各色光辉闪耀,喷薄而出,晃得众人眼花缭乱,连连惊叹,“这不是真的吧!怎么可能!” 那木箱中竟是装满了铜贝和各色珠宝,一看就价值不菲。 雪锦和云绣目瞪口呆,久久都没有反应;而在另一旁的菖蒲则痴痴呆呆地走上前去,抱住了那口大木箱,持续把玩着箱内的奇珍异宝。 全场仍旧保持镇定的只有小宝一人,此刻正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 “哥,你是要逆天啊!这些东西哪里弄来的?”愣了半晌,雪锦才张着大嘴惊声探问道。 “以后请叫本少爷财神爷,谢谢!”路石林并没有正面回答雪锦的问话,反倒是好一阵?n瑟,表情各种欠扁。 “你该不会去撬了申伯府的金库吧?”雪锦继续问道,忽而变得一本正经,见路石林仍旧若无其事的死?n瑟,她更是心虚,“要是申伯府的人找来,我们可不负责任,你最好也跟我们撇清关系!” “啧啧啧,为了活命,你居然连骨肉亲情都不顾了,跟姬八百有得一拼呢!怪不得你那么喜欢他!”路石林揶揄道。 “我……我才不喜欢那种无情无义的混蛋!”雪锦赶忙解释,为了撇清和姬仇的关系,果断地发了狠话。 只是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她总觉得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突然,但听咚的一声闷响,小腿处猛地传来了一阵剧痛。 “啊!搞什么?”雪锦顿时暴跳如雷,回过头去,正好对上了小宝深黑的眸子。 “坏女人,小宝不准你侮辱果果!”小宝愤愤然,刚刚就是他狠狠一脚踹在了雪锦的小腿上。 呵,想不到这小家伙劲儿还挺大! 雪锦气急败坏,就要冲上前去给小宝一通暴揍,却是被路石林给拦了下来,“你任性也得有个度啊喂,跟三岁小孩较劲,你好意思么?” “我任性!明明是他……”反驳的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雪锦乖乖地闭上嘴,做了受气包。确实,她都多大的人了,怎能与三岁小孩一般见识! 但话虽如此,幽怨的眼神还是持续不断地瞟了过去。 为什么总被一个三岁小孩搞得颜面尽失呢?这还像话吗? 他真的只有三岁吗?只有三岁吗?只有三岁吗? 雪锦再度凌乱了! “啧啧,别像一只斗败的大公鸡一样好吗?看在你诚心诚意仰慕本少爷的份儿上,本少爷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好了,这些钱都是本少爷倒卖机械赚来的!”路石林忽而开口道。 雪锦瞬间眼前一亮,已然顾不得反驳那句“诚心诚意的仰慕”了,直接问道:“你都卖了什么机器?怎么赚了这么多?” “哦,也没什么,就是你们用的那几个机器,还有一些其他的实用机器。主要是申国那些贵族太有钱,也太傻x了!”路石林淡然应道。 “你这混孩子瞎嚷嚷什么呢!怎能侮辱申国贵族?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尚未等雪锦继续发问,菖蒲便发飙了。 “呃……”路石林尴尬地抹了一把冷汗,不再多话。 雪锦被逗得咯咯直笑,同时也放宽了心,既然不是非法所得,那就可以尽情挥霍了咩!嘻嘻,这次可以开一家大大的美食城了!噢耶!~~ 一念至此,雪锦又对路石林做了个鬼脸,得到了路石林“肯定”的眼神后,她再不迟疑,以大鹏展翅式扑向了宝箱,偕同阿妈菖蒲一起,和铜贝珠宝们玩起了小游戏。 “哈哈,想开美食城就开吧,反正咱现在有钱了!”菖蒲一边数着钱,一边大方地挥挥手道。 “好咧!”雪锦欣喜若狂,抱着阿妈啃了一口。 二人就这么商量定了,全然不顾宝箱正主路石林漆黑的脸色。 而理想中的美食城计划也就此拉开了序幕。那些日子雪锦满世界乱跑,竭尽所能地张罗着,几乎渗透进了每一个小细节,天天累成狗。 若干天后,美食城的布局蓝图终于构思好了,雪锦又欣欣然和路石林打起了商量,“哥,你看我们这美食城该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事实上,她的内心里早就有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答案,只是想试试看路石林会不会跟她心灵相通罢了! “名字我早取好了,就叫风迁雨舍?”路石林直言道。 “风,迁,雨,舍?那是啥?能吃吗?不要假装文艺范儿好吗!现在流行直截了当,你这名字太晦涩,都不知道是干啥的!我看还是叫锦绣食林比较好,带上了我们兄妹三人的名字,嘻嘻,你出力最多,还带了两个字!”雪锦狡黠一笑,显然对自己的提议甚是满意。 “锦绣石林就能看出来是干啥的了?”路石林不以为然。 “当然,哈哈,我说的锦绣食林中的食是粮食的食,食林食林,一看就是销售美食的嘛!”雪锦解释道。 “锦绣食林?”路石林忍不住重复,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锦绣是锦绣没错,但那个食字也有吃的意思吧!本少爷又不是你们的食物,凭什么要被你们吃,还要挂出去当招牌啊!哼,这店名我不同意!” “呃,你的想象力还真丰富,就你这狗肉,挂出去卖,我们都只能亏本好吗!谁要吃你了!”雪锦恶寒,满头黑线。 “不管,反正我就是不同意!”路石林持续胡搅蛮缠。 “不同意也得同意,我都差人去做牌匾了!”雪锦也不甘示弱。 “做了也没用,本少爷不同意,你那匾额就挂不上去!” “诶,我说路石林,你丫是存心在找茬儿吗?” “你管我!钱可是本少爷出的,本少爷说叫啥就得叫啥!” …… 第八十二章 美食城开张 争论不休的最终结果是某二人门对门开了两家店,一家名为锦绣食林,另一家名为风迁雨舍。 期间路石林对锦绣食林全部撤资,没有出过一分钱,然而锦绣食林最终还是开了起来,为此菖蒲连续多日闷闷不乐,嘴里直念叨,“我的钱啊,钱啊,全没了,全没了……” 而锦绣食林也多亏有毋良帮忙张罗,方才省下了不少经费。粗略算起来,锦绣食林所耗资金还不及风迁雨舍的一半,但就规模而言,两家店铺是差不多的。 对此路石林还颇为得意,直说是因为他的风迁雨舍装修比较豪华,高端大气上档次,分分钟就能把锦绣食林比下去。 “是吗?呵呵……”雪锦除了不屑的冷笑,再无其他回应。 兄妹俩无端斗气,还越斗越凶,不但将店铺开到了对门,还选在了同一天开张。而两家店铺的差距也就在这开张第一天便显露无疑了,锦绣食林门庭若市,风迁雨舍却是门可罗雀。 “恭喜恭喜,开张大吉……”众人拱手称道,纷至沓来。 两个小门童守在锦绣食林门口,分发竹签,每一位进门的顾客都可以拿到一根竹签。至于竹签的作用,店主没有明说,众人问起小门童,他们也只是摇摇头,连称不清楚。 很快锦绣食林便客满了,小门童手中的竹签也分发完毕了,又有另外两个小门童替补上了他们二人的位置。再有客人要进门时,便给客人分发了另一种颜色的竹签,并向客人言明了情况,劝客人稍后再来。 再看店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许多人都已经吃上了。 “听说这家食肆出产的菜品都是上过大公子寿宴的菜品呢!而且物美价廉,哈哈,今天我王二也能享享贵族们才能够尝得到的美味了!”某体型微胖的中年汉子说着说着,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是啊,哈哈,据说这家店的幕后老板就是大公子呢!”另一个瘦精的青年男子赶忙接口道。 “此话怎讲?大公子也有开店的兴致?”胖大汉满脸不相信。 “嘿,你还别不信,连毋大爷都来跑堂了,这家店的老板若非大公子,我还真想不出来其他原因了!”瘦精男子直指症结。 旁听众人连声称是,“看来我们这次真有口福了!” 饭菜一一被端上了桌,每个人都大快朵颐,脸上尽显满意神色,对诸多佳肴皆赞不绝口,心里的满足感更是一度达到了巅峰。 而在结账之时众人才知道,原来先前分发的那根竹签是用来换购菜肴的,不过须得在下次来用餐的时候方可使用。据店方介绍,每天能够换得的菜品都不一样,具体能换到什么,可以去看公告栏。 “这倒新奇!”某长相斯文的青年男子赞叹一声,忙不迭地冲到了公告栏前查看。 公告栏上一共有二十个菜品,分为十天一个轮回,也就是每天有两个菜品可供选择。后发的那批竹签的区别是选择会多一些,能够从今明两天的四个菜品中择取。 “诶?这个中原一点红是什么?看上去还不错哦,可惜要再等三天才能换购,三天啊,真的很难等呢!”公告栏前一位少妇满脸哀怨。 菖蒲见状,忙不迭地冲上前去,就着中原一点红跟那位少妇讲解了起来,“这中原一点红是先取米粉、鸡蛋以及我们家的独门酱料和成面团;再切成块状,放进蒸笼里蒸腾,直至香气四溢;再点上我们家秘制的果酱,取糖浆红果一枚置于其上制成。食之甘如饴,同时还有米粉的质感,缠绕在舌间,甜而不腻,口齿生香,再加上淬了糖浆的红果,酸酸甜甜,清脆爽口……” “不行了,我等不及了,大姐赶紧给我来一份儿吧!”尚未等菖蒲说完,某少妇便激动地抓住了菖蒲的大手嚷嚷道。 “好咧!请稍等!”菖蒲麻溜儿的奔向了厨房,喊加菜去了。 待她再度归来之时,已有数人在等候,皆是询问公告栏上的菜品做法的,菖蒲毫无保留一一作答了,完全不惧他人偷师,因为几乎每一道菜,她都可以很自豪地加上一个专有名词——我们家的独门酱料。 至于这酱料具体是如何制成的,除了雪锦和菖蒲以外,再无第三个人知晓,包括路石林,他现在可是竞争对手,雪锦显然不会告诉他。 菖蒲的工作除了解说菜品以外,就是收钱。雪锦早前就已经教过她用阿拉伯数字记账了,她学得相当快,毫不含糊。只是客人太多,难免手忙脚乱,雪锦便分配了云绣给她打下手。 至于跑堂的店小二,基本上都是申伯府的人,也就是毋良和他的手下,这也是为什么众人都一致认为锦绣食林幕后老板是大公子的最主要原因。有了大公子这块活招牌,全城的贵族都恨不得直接把饭桌搬来。 竹签分发完毕后,四个小门童便开始下逐客令了,无论来人身份多么尊贵,只有手拿竹签才能进门。没办法,食材有限,人力有限,饭菜都是限量供应的。 不少贵族子弟没能拿到竹签,只能望洋兴叹了。毕竟大公子不是他们惹得起的,马屁也不是那么好拍的。 而与此同时,距锦绣食林大门口还不及三丈远的地段,一大一小两个男孩正在叫卖,“卖竹签咧,卖竹签咧,锦绣食林的竹签,锦绣食林的竹签……”赫然是小宝和九零兄弟二人。 很快便有人凑上前去询问:“你们这竹签怎么卖的?” “价高者得!”九零言简意赅地应道,扬了扬手中的竹签,总数大概有十来根,皆是后一批分发的那类竹签。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开什么价格,毕竟只是竹签而已,不能吃也不能喝,只相当于进门的凭证,明日赶早还能取得,花大价钱去购买,得不偿失。 “大叔大婶,你们不买就别挡道好吗?”九零很不客气地嗔道。 “谁说不买了,我出一个贝利!”某大叔气急,忙应声道。 九零也不多话,径直伸出了小手示意,待大叔将一枚铜贝置于他的手心后,他才不慌不忙地抽出一根竹签递给了那位大叔。 大叔得了竹签,兴致高昂地冲着锦绣食林去了。 “给我也来一根!”某大婶说话间也掏出了一枚铜贝。 “不好意思,现在每根竹签卖两个铜贝!”九零淡然回绝道。 “这……”大婶不禁开始犹豫了。 “你再不买,待会儿可就要三个铜贝了!”小宝嬉笑着帮腔道。 大婶目光游移,看了看竹签,又回头看了看门庭若市的锦绣食林,狠狠一咬牙,递了两个铜贝过去。 九零收下铜贝,给了她一根竹签。 余下众人皆摇头叹息,直骂九零这孩子是黑心肠,趁火打劫。 九零不以为意,听之任之,自始至终都没有要降价的意思。 又有几人咬牙买了竹签,便再无一人问津了。 不过很快就有另外一批人补上了空缺,出高价买走了九零手中的竹签。虽然耗时良久,但赚的钱还不少,最主要的是空手套白狼的感觉真真好呀!九零和小宝兄弟二人瞬间乐开了花! “坏女人总算做了一件好事了!”这是小宝最后给的结论。 此刻他口中的坏女人正在厨房忙得昏天黑地呢! “哎哟喂,大哥,我请你来是做事的,不是砸锅卖铁的,别玷污了我们锦绣食林的招牌好吗?信不信我分分钟让你走人!” “诶诶诶,还有你,加这么多盐,是想咸死谁啊?真是,你们就不能好好干活吗?今天可是开张第一天,也是最重要的一天啊!” 某女双手叉腰,骂骂咧咧,俨然就是泼妇一枚。 “姐姐,外面要加一个乌冬面!”云绣气喘吁吁地冲将过来,差点儿摔了。雪锦急忙走上前去扶住了她,反问道,“外面还有多少人?” “还是满座!”云绣轻应,嘴皮都干裂了,汗水也顺着额头淌了下来。不过相较于雪锦的满身狼藉来说,她的状况已经算是极好了。 “不会吧!邙城哪有这么多人!重点是那些人整天没事干,就坐在外面吃吃喝喝吗?”雪锦早已忙疯了,听闻外面依旧客满,更是抓狂。 “姐姐,云儿都累坏了……”云绣擦了擦汗,满脸委屈。 雪锦无奈,只得领着她到杂货间门口的台子上坐了下来,给她端了碗豆花,又自顾自地忙活去了。 幸好毋良帮忙找来了这么多伙计,要不然这开张第一天估计就要关门大吉了。也不知道路石林那边情况怎么样,好歹帮忙分流一些啊! 雪锦哀叹一声,见毋良走了进来,急忙追问道:“对门的风迁雨舍情况如何?” “对门?抱歉姑娘,我这边实在太忙了,没注意!等我现在出去帮你看看!”毋良说话间抓耳挠腮,局促不安,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雪锦忙挥挥手,吩咐他下去了。 过了约莫几个喘息的功夫,他便又回来了,脸上尽是得意洋洋的神色,“哈哈,姑娘您知道吗,你猜我出去看到了啥?” 第八十三章 风迁雨舍发飙了 “看到啥了?”雪锦不明所以,急忙追问。 毋良依旧笑个不停,缓了好半晌才应道:“风迁雨舍好冷清,几乎没什么客人,伙计比客人还多!” “真的假的?要不要那么糗?哈哈……”雪锦顿时笑翻了天,心情大好。 在这场同路石林的博弈中,她赢在了起跑线上。真的好想好想看到路石林吃瘪的黑脸啊,肯定萌翻了! “啊哈哈……” “姑娘,姑娘……”毋良见雪锦一直在失神的傻笑,忍不住多喊了几声,为难道,“外面的客人还等着呢,小的就先退下了!” “去吧去吧!”雪锦随意地摆了摆手,兀自沉浸在各种无厘头的幻想中,仿佛已然看到了路石林失魂落魄还被她嘲笑、恼羞成怒的模样。 厨房依旧忙得热火朝天,一直到日落西山,方才搞定了大部分的客人,还有极个别的奇葩客人死赖在店里不肯离开,皆被毋良用棍棒轰走了。 锦绣食林终于重新回归了平静。 稍作片刻休息后,在雪锦的催促之下,众伙计们又拖曳着疲惫的身躯开始收拾起了残局。待诸事都拾掇好了准备齐了,已然过了亥时。 可怜的被压榨的小伙计们一个个打着哈欠,感激涕零:终于能收工了,在申伯府最忙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累啊喂!奸商真心可恶! 彼时菖蒲还在柜台前手忙脚乱地数着钱,脸上乐开了花。 雪锦见状,忍不住凑上前去调侃道:“阿妈,现在知道我做的这个决定有多么正确了吧?哈哈……” “知道知道,还是咱小雪机灵,样样好!我的贝贝又回来了,姆嘛姆嘛!”菖蒲乐得合不拢嘴,抱着铜贝一个劲儿的亲。 “阿妈,你说话的时候,倒是看看我啊!眼里不能只有钱啊喂!”雪锦好笑道,伸手拾起一枚铜贝放在了自己的鼻尖,企图以此方法来吸引菖蒲的注意力。 菖蒲果然顺着她拿铜贝的小手看了过去。 “还真是……”雪锦扑哧一笑,将铜贝又放了回去,菖蒲的视线瞬间回落,重新凝着在了铜贝上,那财迷的模样直叫雪锦哭笑不得。 “姐姐,我们可以回家睡觉了吧!困死了!”云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蹒跚走来,满脸疲态,甚至连站都站不稳了。 “嗯,咱现在就回去!今天多亏了有云儿帮忙呢!”雪锦忙应道,拉起了云绣的小手,正要出门,却是迎面走来了数个小屁孩。 为首之人正是九零,另外还有小宝和毋良的几个弟弟妹妹,也就是此前分发竹签的那几个小门童。此刻他们正眼巴巴地望着雪锦呢! 雪锦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答应了他们,等忙完了给他们做好吃的。 只是现在厨房里的东西基本上都卖完了,还没去进货呢,也不知道有些什么剩余。而且此刻她已经累瘫了,完全不想动啊喂! “坏女人,你又想骗人吗?”小宝全然无视雪锦委屈的眼神,愤愤然道。对于一个小吃货来说,美食大于天,自然比坏女人的精神状态和身体健康重要得多! “好吧,败给你了,跟我来吧!”雪锦无奈,只得拖曳着步伐缓缓向厨房走去了。 一众孩童紧随其后,皆砸吧着嘴,满眼期待。 翻看完所剩食材后,雪锦顿时眼前一亮,惊喜莫名,还余下了许多冰糖葫芦呢! 锦绣食林打的是大公子寿宴的旗号,所有出产的菜品全都是大公子寿宴上出现过的。这个冰糖葫芦只有中原一点红上面会放一颗,故而剩余不少。 这下好了,完全不用自己动手! 雪锦毫不犹豫地取了些冰糖葫芦分发给诸位小朋友,每人五颗。 孩子们都喜欢吃甜食,皆心满意足,乖乖接受了。 “雪锦姐姐,我可以给惠香姐姐带一些吗?”九零吃完后,低声询问道,对于雪锦,他总有一种莫名的敬畏。 “当然好了,记得跟惠香姐姐说,让她有空就来锦绣食林玩哦!”雪锦笑应道,用竹签将冰糖葫芦串了起来,递给了九零。 “好咧!”九零小心翼翼地接过冰糖葫芦,忽而又想起了什么,忙道,“公子说要把果园交给姑娘打理!” “什么果园?”雪锦不明所以。 “就是先前母亲管理的那个果园!”九零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雪锦方才明了,他指的乃是李氏夫家的果园。说起来这位李氏还真伟大,为了保全晋世子姬仇,宁可牺牲自己的亲生孩子惠香。 九零同惠香一样也是李氏的孩子,并非姬仇的亲弟弟。 所以姬仇才会对他们二人冷眼旁观,在贵族子弟心里,平民的性命只等同于草芥,理所应当为贵族牺牲。 就连小宝这个三岁孩童都被灌注了尊卑理念,总觉得高人一等,即使寄人篱下,那小家伙照样嚣张跋扈呢! 畅想间,孩子们手中的冰糖葫芦早已被解决掉了。毋良也忙完了,急急寻来,告辞了雪锦,将那几个弟弟妹妹领走了。九零也称天色不早了,匆匆作别众人,告辞而去。 唯有小宝死活不肯走,硬拉着雪锦的胳膊又哭又闹,“姐姐,小宝还要冰糖葫芦,姐姐,姐姐,小宝还要,还要……” 尖锐的哭喊声传荡开来,刺激着雪锦的耳膜,也驱走了雪锦体内的瞌睡虫。那一瞬间,雪锦再度产生了想要将小宝一把掐死的冲动。 原本昏昏欲睡的云绣感受到了雪锦杀人的眼神,忍不住一哆嗦,急忙冲上前去,拉住了雪锦,“姐姐,干嘛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啊!他要吃就让他嘛!反正又不是没有!” “你们这样会把他惯坏的!”雪锦忿忿道,坚决不同意。 小宝见状嚷嚷着对雪锦又打又骂,“坏女人,坏坏,坏透了……” “哼,你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难道我这冰糖葫芦就该都给你吃吗?不给你我就是坏蛋吗?真是可笑!这东西本来就是我的,又不是你的,我不给你才是理所当然的;给你吃那是赏你的,你应该抱着感激的心情才对,还有什么资格哭闹?”雪锦不悦道。 “我……哇,你坏,坏女人!欺负小宝,哇……”小宝哇哇大哭。 雪锦果断地将脸撇了过去,置若罔闻。 云绣心疼不已,慌忙蹲在小宝身前连声安慰,“小宝乖,不哭了,不哭了,云儿姐姐帮你去拿冰糖葫芦哈,不哭不哭了……” 经这一安慰,小宝非但没有停下,反倒是越哭越凶了。 云绣柳眉一拧,总觉得鼻子酸酸的,差点儿也跟着哭出声。 “姐姐,你就再给小宝几颗糖葫芦好不好?云儿都没吃呢!就当是把云儿那份给小宝了,好不好嘛?” “你!唉,算了,真受不了你们俩!”望着云绣瘪嘴欲泣的模样,雪锦只得妥协了,乖乖地又拿出来了几颗糖葫芦,递了过去,“只能拿这些了,吃多了真会长虫牙的!唉,我们还是赶紧回家吧!” “好咧!”云绣忙应道,一旁的小宝拿了冰糖葫芦也破涕为笑了。 这孩子还真是很会讨巧,总拿别人对他的好当做自己的武器! 雪锦如是想着,对小宝的厌恶更深了。 同样,小宝对她的好感度也降为了零。 一大一小两活宝就这么杠上了! 而与此同时,小宝和云绣的感情也更加深厚了。 第二天锦绣食林的生意仍旧火爆,为了平衡每个人的工作量,雪锦忙吩咐毋良又多拉来了几个伙计。 毋良相当给力,就连申伯府的大厨都被他拉来了好几位,锦绣食林的菜单也因此变得更为丰富了。 然诡异的变故就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上午还座无虚席,一到下午客人就陡然减少了大半,很多伙计都闲了下来,甚至连竹签都没有发完。 雪锦很快便察觉到了异样,忙拉来了一个小伙计询问,“外面出什么事了?客人怎么会变少了呢?” “抱歉姑娘,我也不是很清楚,就看到好多人都涌进了对门的风迁雨舍!”小伙计如实应道。 “风迁雨舍?呵,路路终于发飙了吗?”雪锦不禁小声嘀咕,转而又吩咐那名小伙计道,“你去看看风迁雨舍到底在搞什么!” “是!”小伙计急应一声,匆匆跑了出去。 过了约莫盏茶功夫,他便回来了,气喘吁吁地报告,“姑娘,对门的风迁雨舍请了个说书先生,正在讲武王伐纣的故事。” “武王伐纣?这有什么好听的?”雪锦莫名其妙,但见那名小伙计忽的将头埋了下去,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雪锦心头的疑虑不禁更深了,“你怎么回事?快给我说说,武王伐纣有什么好听的?” “这个我也说不上来,可是我一站在那里听,就不想走了!武王真的好厉害呀,还有军师姜子牙就跟神仙一样,他手下的那些人也都神通广大……”小伙计如同中了邪似的,滔滔不绝讲了起来。 雪锦恶寒,方才意识到这是在周朝,武王和姜子牙等人在民众的心里就等同于天上的神仙,百分百的国民偶像啊喂!所以武王伐纣的故事一开讲,才会有那么多人争先恐后地前去聆听吧! 路石林这一招可真够狠的! 要怎么破呢? 第八十四章 收了个小徒弟 眼看着店内的客人大多都蜂拥去了对门的风迁雨舍,雪锦愁上眉梢,不知所措。 路石林这出武王伐纣的大戏演得实在是太好了,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就算她现在立即去找个说书先生来吹牛皮,也抵不上路石林大作家亲自披挂上阵啊! 这下该怎么破呢? “姐姐,趁现在不忙,我们去看看果园吧!”九零冷不丁提议道。 雪锦不悦,直接一个白眼瞟了过去,“有点出息好吗!哼,咱们怎么能临阵退缩呢?应该想办法把客人抢回来才是!” “可是要怎么抢嘛?”云绣小声嘀咕,内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有这样一对冤家哥哥姐姐真是愁煞人呐!~~ “怎么抢?” 雪锦略一沉思,忽的凑上前去,贴近了云绣的耳畔,轻声道:“云儿,姐姐有一项重大的任务要交给你……” 云绣听得云里雾里,时而摇头晃脑,时而发出阵阵疑问。雪锦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了好半晌,她才终于明白了,“姐姐是要派我去哥哥的店里当细作呀?这不太好吧……” “什么细作,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好吗!姐姐就是让你去看看哥哥的店是怎么弄的!”雪锦见云绣很为难,赶忙宽慰道。 “哦,那好吧!”云绣勉为其难地应了,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踏进了风迁雨舍。 路石林似乎早就料到云绣会来,直接把她迎进了门,还很详细地给她做了各种介绍,将她奉为了上宾。 而在另一边雪锦又吩咐毋良找了几个生面孔前去风迁雨舍做卧底,俨然一副奸商的派头。安排好这些事宜后,雪锦见闲着也是闲着,便携同九零一起去了传说中的果园。 这间果园原属申伯府所有,后因李氏的夫君有恩于申伯,申伯便将其赏赐给了李氏的夫君。在李氏与其夫君相继离去后,果园又被申伯府收归己有了,大公子便送了个顺水人情给雪锦。 果园占地面积约有三四公顷,种了几千棵果树和一些蔬菜之类,还余了不少空地。雪锦一进果园便忍不住感叹:古代的地就是廉价啊!简直一文不值有木有? 目之所及一派田园风光,最适合踏青,可惜陪在身边的只有九零,雪锦哀叹了一口气,颇感遗憾。 九零全当雪锦是在为果树心忧才唉声叹气,忙招呼雪锦来到了杏树园,一指硕果累累的杏树称道:“姐姐快看呀,今年的杏子可好了!” “是吗?”雪锦应声抬头,果见杏子挂满枝头,不禁也笑开了颜,忙吩咐九零道,“赶紧摘几个下来给姐姐尝尝呀!” “好咧!”九零忙不迭地爬上了树,动作迅捷如猴,看得雪锦眼花缭乱,同时眸光里也多出了几分期待。 有多久没吃到杏子了?雪锦早已记不清了,只知道在看到杏子的那一刻,她的心里莫名激动了许久。 好日子就要来到了呢!有锦绣食林和一个偌大的果园,她还能奢望什么呢?与之前的苦日子相比,这已经算是最好不过了! 杏子一个接一个的被九零扔了下来,雪锦手忙脚乱地接着,很快便装了一兜。为了避免浪费,她匆匆扯开嗓子,制止了九零的摘果行动,“九零,够了够了!”彼时的她早已累得满头大汗了。 九零嗖嗖从树上滑了下来,脸上堆满了洋洋得意的笑容,催促道:“姐姐,赶紧尝尝吧,这杏子可甜可甜了!” 雪锦只笑不答,在衣服上蹭了几下,急急将一颗杏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唔,又酸又涩,好像还没熟!”言罢,她直接吐了出来。 “怎么会?”九零讪讪地将头低了下去,又是惭愧又是落寞。 “哎哟,没关系了,就算不能直接吃,还能做果酱、果脯啊!”雪锦连连宽慰道。九零这才抬眼重拾了笑容。 他似乎比别的孩子更加敏感一些,很容易失落。可能是由于出身低微,遭受的挫折也不少,故而有自卑心理在作祟吧! 思及此,雪锦看向九零的眼神里不禁多了几分怜悯,为了让九零宽心,她又滔滔不绝地跟九零讲起了杏子的各种食用方法,讲得九零食指大动,哈喇子都浸润口腔了。 “姐姐,你懂得可真多!”九零毫不吝啬地称赞道。 “哈哈,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只是对吃食方面比较有研究罢了!”雪锦笑应道,故意卖弄起了学问。 “嘻嘻,我对吃食方面也很有兴趣呢!姐姐给我当师傅,教我厨艺吧?”九零忽而兴奋地请求道,望着雪锦目光灼灼满是期待。 “行啊!”雪锦毫不犹豫地随口应了。 扑通,九零得到了雪锦的应允,直接屈膝跪了下去,行了个叩拜大礼,“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雪锦见状顿时慌了心神,忙上前去将九零搀了起来,“哎哟,拜师就拜师呗,下跪干什么呀?姐姐最讨厌被别人跪了,你以后要是再敢跟我下跪,小心我翻脸不认人哦!” “好的,师傅教诲,徒儿铭记于心!”九零急忙拱手应道,卑颜屈膝的模样看得雪锦又好气又好笑。 “你正常点说话会死啊?”雪锦嗔怒道,随手给了九零一个暴栗。 “好的,师傅!”九零既不躲闪也没有呼痛,依旧神态安然,同小宝那家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要是小宝被敲了一下,肯定要暴跳起来大喊坏女人!”雪锦轻声嘀咕,对九零的好感更深了。 小孩和小孩的差别怎么也能这么大呢?不知道那小家伙过几年长大些了,会不会有长进! “成师公子毕竟是公子,和我们这些平民孩子比不得!”九零冷不丁地接起了雪锦的话茬。(成师是小宝大名) “诶?”雪锦先是一愣,转而又理了理思绪,语重心长地教育九零道,“人生来就是平等的,公子和平民孩子也没什么区别,你可不能因为自己是平民,就觉得自己低他人一等哦!” “这……师傅您的思想可真特别!贵族和平民岂能一样?”九零震惊不已,纠结的眼神里淬满了复杂的神色。 “怎么不能?我说一样就一样!”雪锦如是应道。 九零没再搭话,只在心里赞叹:师傅姐姐蛮不讲理的倔强劲儿可真是霸气十足啊!跟大公子有得一拼呢! 说曹操曹操到,二人还在果园里转悠的时候,迎面便碰上了一座豪华的步辇。步辇上乘坐之人正是一袭红衣的大公子姜伯允。 这么巧? 雪锦微微一愣,急忙凑上前去,招呼了一声,“公子有礼!” 姜伯允本在假寐,并未注意到雪锦二人,突闻声响,不耐烦地将眼帘眯开了一道缝儿,见是雪锦,桃花眼瞬间全开了。 “是你?”三分意外,七分惊喜。 “是呢,听说公子要将果园交由我来打理,特地前来查看,没想到正好碰上了公子,好巧!”雪锦直言道,脸上始终挂着礼貌性的浅笑。 “查看?呵,你是对本公子不放心吗?”姜伯允哂道。 “这……怎么会呢?公子误会了!”雪锦彻底傻了眼,一颗心砰砰乱跳。以前从来没发现,原来大公子这么会抓虫子吗? 姜伯允忽而缄默不语,没再搭话,只目不转睛地看着雪锦。 空气瞬间凝固成霜,雪锦倍觉尴尬,局促不安,也不知道该怎样开口打破沉寂,只得继续保持沉默。 过了好似有一个世纪,姜伯允才终于大发慈悲地开了口,“你们手上拿的是何物?”指的自然是那袋杏子了。 雪锦仍旧精神恍惚,并未立即答话。 九零见状,赶忙帮腔道:“回公子的话,这是杏子!” “杏子……”姜伯允喃喃重复,忽而又道,“杏子都结果了,那月仙也该开花了吧!” “诶?”雪锦这才有所反应,只因姜伯允口中的月仙她从未听过,不禁有些好奇,“公子,何谓月仙?” “你竟然连月仙都不知道吗?”姜伯允颇感意外,却也并未作出解释,脸上的表情神幻莫测,仿佛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阴霾。 雪锦莫名有些胆寒,没敢再继续发问,匆匆将头埋了下去。 “很快你便能知道了,月仙花开时,他会到来!”姜伯允低声道,表面上好像是在对雪锦诉说,实际上完全是在喃喃自语。 “他是谁?”雪锦忍不住追问道。 姜伯允并未应答,反倒是对抬着步辇的众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可以打道回府了。众人会意,调转头,抬着他远去了。 雪锦怔怔,一直到姜伯允的身影彻底从视野内消失,都没能回过神来,恍如又做了一场无厘头的怪梦。 姜伯允似乎总是神神叨叨的,说的话无人能解,所行之事也总是出人意料。 他好像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每一个人都不在他的眼里,而他的世界里也只有他自己和那个梦幻般的胡姬。 “师傅姐姐会嫁给公子吗?”九零忽的出声问道。 “诶?”雪锦一惊,猛然抬眼对上了九零的眸子,坚定的答案随之脱口而出,“不会!” 第八十五章 心中有蜜,再苦也是甜 “师傅姐姐要忤逆大公子吗?”九零震惊不已,在他的世界观里大公子便是天,逆天而行显然是没有好结果的。 “何谓忤逆?我的命运我做主!纵使他是申国世子又如何?我可不愿永远做他梦幻世界中的傀儡娃娃!”雪锦急言反驳道。 “这!”九零闻言难以置信,不禁有些语塞,沉默了良久,方才继续补充说道,“如若有那么一天,九零愿意竭尽所能帮助师傅姐姐逃离大公子的控制,只要姐姐开口,必不负重托!” “噗……”雪锦忍不住扑哧一笑,反问道,“这些话语都是谁教给你的?”小小年纪居然就知道不负重托了,值得一赞! “是姬仇公子教的!”九零直言应道。 “姬仇公子?呵呵,居然是他!”雪锦颇感意外,忙又问道,“他还教了你什么?” “还有许多,一时间我也说不清楚……”九零抓耳挠腮为难道。 “好吧好吧,以后慢慢给姐姐说说!”雪锦笑道,迈开了步伐。 二人又在果园里转了一圈,看了看桃树、梨树,便相携归去了。 回到锦绣食林,见依旧客座稀少,雪锦不由得再度皱起了眉头。彼时已经过了酉时,店铺也差不多该收拾收拾关门了,派去风迁雨舍的那几个小卧底也纷纷归来了。 雪锦忙一一询问了他们情况。 “风迁雨舍的菜肴分量少、又难吃,卖得还特贵,同我们锦绣食林根本没得比!”小卧底铁勺愤愤然道。 “可他们店主讲的武王伐纣真心精彩,我这一听就不想走了!”另一名卧底小筷子匆匆反驳,神情怔怔,似乎还沉浸在武王伐纣的精彩故事之中,没能抽脱出来。 听了他们二人的阐述,雪锦心下已然明了,路石林果然亲自披挂上阵了。偶像派的他以前也办过不少讲座,演讲感染力自然非比寻常,也难怪连咱自家人都听得入了迷。 但是…… “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拆楼梯!咩哈哈,哈士奇,你是斗不过我的,乖乖举手投降吧!”某女旁若无人的奸笑不止。 “姑娘,姑娘……”毋良心焦莫名,忍不住一次次的呼喊着,全当雪锦是不堪忍受挫折、倍受打击、精神崩塌了。 雪锦回过神来,见众人都满目担忧地看着自己,顿感窘迫,无地自容,忙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了。 风迁雨舍最大的优势只在于路石林讲演的武王伐纣,其次可能装修环境比锦绣食林高雅那么一丢丢,除此之外根本就华而不实。 所以雪锦便提议锦绣食林打明儿起开始提供外送服务,这样顾客们就可以一边听着武王伐纣的故事,一边吃着锦绣食林的菜肴了。 “如此两全其美,快哉快哉!”某女恬不知耻地持续自我欣赏中。 “姑娘真乃神人也,竟能想出这等妙计良策!小人佩服佩服,五体投地,顿觉对姑娘的敬佩就犹如那奔腾不息的大江大河般延绵不绝无穷无尽也……”毋良深感赞同,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对雪锦的敬佩之情。 菖蒲亦是连连点头,将雪锦夸上了天。 余下众人皆满头黑线:这也可以?你们仨要不要这么无耻啊喂! 一道道幽怨而又含蓄的白眼嗖嗖飘荡,弱弱地提起了反对意见。 不过很可惜,他们的力量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基本上约等于零点零,连挠痒痒的作用都没有起到。 大老板雪锦、管事毋良外加掌柜菖蒲全票通过该提议,包外送之事就这样被板砖拍定了,全然无视众伙计的抗议之举。至此,锦绣食林一干人等的良心全被雪锦悉数打包拉去喂了狗。 “哦,对了,怎么不见云绣?”策略商定完毕,雪锦忽而问道。 “云绣姑娘去了风迁雨舍就没再出来!”毋良忙应道。 “我看她八成是叛变了!”铁勺补充说道。 “叛变?”雪锦惊疑一声,陷入了沉思,难道云绣真的被路石林收服了?呵,看不出来路石林还留了这么一手,都会收买人心了。 “我去把那个死丫头喊回来!”菖蒲言罢,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阿妈……”雪锦大喊一声,想要阻止她,她竟充耳不闻,没有半分停歇,转眼间便出了锦绣食林大门。 雪锦无奈,只得听之任之。 夕阳西下,天色渐黑,本就寥寥无几的客人们也都尽数散去了。伙计们颇为积极,尚未等雪锦吩咐,便都利索地收拾起了满地狼藉。 不多时,锦绣食林又焕然一新了。云绣也在菖蒲的带领下踏进了大门,乍一看去,满脸梨花带雨,似乎才刚哭过,估计又是被菖蒲训的。 雪锦见了心揪不已,急忙迎上前去,握住了云绣的小手,“云儿回来了呀,嘻嘻,姐姐给你做好吃的去!” 云绣毫不领情,一把甩开了雪锦,娇嗔道:“姐姐还是自个儿吃去吧!云儿不稀罕!” “怎么了?姐姐又做错什么了吗?”面对云绣突然的坏脾气,雪锦全然不知所措。 “哼,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无论如何云儿都要跟二公子在一起,即使为奴为婢云儿也要跟二公子在一起,你们谁也不能阻止云儿跟二公子在一起!”云绣红着脸嚷道,连用了三个“跟二公子在一起”,仿佛这就是她生命的全部。 雪锦惊骇莫名,没了动作,也没了话语,直接呆成了雕塑。 “你……”菖蒲气急败坏,扬手就准备给云绣一巴掌,幸得毋良眼疾手快,拦住了她,“大嫂,别冲动,打是没有用的!” 雪锦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前去,拦在了菖蒲和云绣中间,眼神坚定,示意菖蒲不要动手。 “唉……”菖蒲愤愤然将手收回,长叹了一口气,心绪烦杂。 “刘美美的父亲锒铛入狱,刘美美已经失势了,说不定过段日子,二公子就会把她休了!到那时,云儿便能嫁给二公子了!”云绣继续兴奋地说道,脸色红润,娇艳似花,眼里满是憧憬。 “哼,你这死孩子长脑子了吗?也不拿张镜子照照!就算二公子当真休了刘美美,他会娶你吗?不自量力!”菖蒲冷声回道,语气狠厉。 雪锦闻言一震,担忧地看向了云绣,生怕云绣会想不开。 出人意料的是云绣仍面色不改,甚至还在滔滔不绝地畅想,“二公子答应要给云儿赏赐的,只要云儿帮他抓到晋世子,他就会迎娶云儿的!云儿已经帮他抓到了,他也会实现诺言的!” 轰,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尤其是小宝和九零,闻言后突觉五雷轰顶,失了神志。 菖蒲和毋良亦是目瞪口呆,半晌都没有言语;其他小伙计因不明内情而有些莫名其妙,纷纷扭头望向云绣,细细品味着那番话语。 全场唯一镇定的似乎就只剩下了早已知悉真相的雪锦,“云儿,姐姐知道有些话你不爱听,但姐姐还是要说。二公子不值得你爱,更不值得你托付终身!他能带给你的只有伤害!” “伤害?姐姐你有爱过一个人吗?如果爱了,即便是再深的伤害、再多的苦楚,也能尝出甜味儿来……”云绣悠然应道,魂魄尽失,仿佛正在某个只有爱的唯美世界中遨游。 雪锦怔怔,不再多说一句话,心思不禁也跟着飘飞了:你的爱还能骄傲地大声说出口,可是我呢?我的苦能向谁诉说? 爱情本是致命的毒.药,却依旧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争相品尝。而后深陷,上瘾,不能自拔,甚至不惜以自己的生命去培育爱的幼苗,何其悲也!然心中有蜜,即使再苦,也能尝出甜味儿来! “云儿,姐姐会帮你,不论怎样,姐姐一定要让你幸福!”思虑再三,雪锦终于打定主意,要帮云绣俘获姜仲卿的真心。她自己的幸福早已是奢望,故而更愿意将希望寄托在云绣身上。 云绣得到姐姐的承诺,瞬间笑开了颜,“真的吗?姐姐你真好!” 小姐妹俩就这样站到了统一战线,就着姜仲卿的话题聊开了,好得如胶似蜜。 雪锦这才知道原来云绣赖在风迁雨舍不肯回来,并不是被路石林收买了,而是因为姜仲卿一直在风迁雨舍听说书。 另外刘美美的父亲之所以被抓,据说也跟晋世子一事有关。姬仇外逃牵连甚广,云绣也只懂得皮毛,还是道听途说来的。 雪锦并未多问,单留了一份心思,想着下回再向路石林探听。 路石林在晋世子事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他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还能从众多追兵手下救出姬仇,并且听姬仇跟他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们早就相熟,甚至很可能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除此以外,刘美美还曾来找过他,当时全当刘美美是他招回来的烂桃花了,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呢! 还有姬仇先是被姜仲卿抓了,然后又被大公子放走了,但刘美美的父亲并没有被放出来,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是要让刘美美的父亲做替罪羔羊,给他定一个失职之罪? 第八十六章 神经病有得治吗? 雪锦一边聆听着云绣喋喋不休地诉说情长,一边想着晋世子和路石林,神情飘忽,脑子里也像是被灌了浆糊般凌乱不堪。故而一直低头不语,只时不时礼貌性的点点头。 彼时小宝和九零早已回过神来,皆愤愤然,望着云绣幸福的笑脸咬牙切齿,却又迟迟没有付诸行动,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毋良见闹剧告一段落,锦绣食林的事宜也都安排妥当了,便领着众伙计携着弟弟妹妹告辞离去了。 菖蒲始终一言不发,眼神复杂得仿佛容纳了整个宇宙,见雪锦和云绣聊得欢,也不愿打扰,便径自去了柜台,继续数钱大业了。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九零方才缓缓上前,同雪锦作别,“师傅,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家了!那个冰糖葫芦能不能卖给我一些?” “哦,没问题啊!不用卖,我都送你,是要拿去府里讨好小伙伴们吗?”雪锦迅速给了九零一个你的心思我都懂的表情,奔去厨房,将所剩的冰糖葫芦全都拿来送给了九零,又嘱咐道,“在府里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姐姐,和他人处好关系,有什么难题尽管来找师傅!千万别跟我客气!” “嗯!”九零轻应,接过冰糖葫芦,感动莫名。 “啊,坏女人,你坏,对九零好,不对小宝好!”小宝深感雪锦对自己不公平,抓狂地一通乱叫,伸手就要去抢冰糖葫芦。 雪锦眼疾手快,嗖嗖抓住他的小手,故作恼怒道:“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他是我徒弟,我当然要对他好了!哼,你又不是我的谁!” “我……我不管,坏女人你不能对小宝不公平!”小宝继续无理取闹,张牙舞爪挣扎着,很快便挣脱了雪锦的束缚。 “哼,姐姐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霸道蛮不讲理的坏孩子了,我对你坏才是天经地义的,凭什么要对你好?”雪锦得理不饶人。 呃,九零看着眼前愈演愈烈的闹剧,不禁冷汗涔涔:这还是我师傅吗?还是我那个思维超群、博学多才的师傅吗?分明就是一个幼稚到了极点的小女孩嘛!呵,我这师傅果然够特别,一会儿一个样! “小宝可是晋国公子,你怎么敢对小宝不敬!” “晋国公子很了不起吗?哼,晋国公子是你父亲赐给你的,与你本身并无关系,你充其量就是一个讨人厌的小屁孩罢了!” 某二人继续旁若无人地争辩中,九零和雪锦又打了声招呼,见雪锦没有回应,自识无趣,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 原本还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云绣经这么一闹腾,也清醒了过来,甚是不悦,“姐姐,哥哥都不在这里,你就不能消停点吗?” “……”又被鄙视了,雪锦讪讪地闭上嘴,走向了柜台,不再搭理小宝。 小宝气鼓鼓地直拍桌子,拍得啪啪作响,也不心疼自己的小手。 小孩子果然都是狗肉,金刚不坏!雪锦暗暗腹诽,斜眼瞟了小宝几眼,继续向柜台走去,拿起账本,心不在焉地瞅了瞅。 事实上某文盲压根儿就看不懂账本,只能认出上面的数字。而这一点菖蒲并不知情,以前的雪锦可是个小才女呢! 见雪锦在看账本,菖蒲忍不住提醒道:“你那个竹签计划再继续施行下去,我们恐怕就要亏得血本无归了!” “哪有这么夸张!”雪锦不以为然,强言反驳道,“竹签计划只是留住客人的手段之一,不可能长期实行的,只在这开张的头三天,之后再进行计划调整嘛!” “怎么调整?”菖蒲急忙追问。 “很简单,就是消费达到一定数额了,才给发竹签。同时随着消费的增多,能够拿到的竹签也会越多!”雪锦简明扼要地解说道。 菖蒲瞬间明了,也甚是赞同,“如此一来,客人们就会被诱导着购买更多的菜品了,哈哈,这个主意好!哎呀呀,我们家的小雪果然冰雪聪明,无人可比啊!” 雪锦听闻夸赞,心下飘飘然,急忙故作谦虚道:“阿妈,你就不要老夸我了!再这样夸下去,恐怕以后我连自己是谁都认不清?? ?p>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家小雪命中注定会成为天下第一人!”菖蒲继续说道,面脸堆笑。 “好吧好吧,我是天下第一人……”雪锦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以为意,全当菖蒲是在开玩笑,菖蒲也没有多做解释,这天下第一人的论断就此被简简单单地画上了句号。 突然,但听嘭的一声响,云绣不知怎么忽而跌坐在地。小宝气呼呼地站在一旁,红着脸,因极度愤怒而面色扭曲。“哼,你们都是坏人,陷害果果,还欺负小宝,都是坏蛋!坏蛋!” 天,搞什么?这小家伙又撒泼了吗?他不是跟云绣关系很好吗? 雪锦几欲崩溃,只恨不能把姬仇那混蛋拉过来暴打一顿,他肯定知道这个活宝弟弟不好对付,才把难题留了下来!可恶,该死的姬仇,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啊喂!连亲弟弟都不要了吗? “姐姐……”云绣坐在地上,满脸委屈,半晌都没有起身。 “云儿乖,起来了,别理那小王八蛋!”雪锦匆匆走上前去将云绣搀了起来,连正眼都没去看小宝,只对菖蒲拜托道,“阿妈,我们把小宝送走吧!我真不想再看到他了,心里烦!” “送走?”菖蒲万分诧异,“送到哪里去?” “交给大哥严加看管呗!”雪锦第一反应便是将小宝这个烫手山芋甩给路石林处理,毕竟姬仇是他招惹回来的,这善后事宜不找他找谁? “哦,交给石林啊!如此甚好!”菖蒲深感赞同,二话不说,直接把小宝领走了。 整个世界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就连空气都清新了许多,雪锦深吸了一口气,顿觉耳聪目明,神清气爽。噢耶,没有坑姐的臭屁小孩就是好呀!这个世界还是很光明的咩!~~ 第二天,锦绣食林照常开门,外送计划也如火如荼地展开了,生意兴隆,顶呱呱。毫不夸张地说,风迁雨舍满座的客人桌上摆的八成以上全都是来自锦绣食林的美味。 就连一向怕麻烦的姜仲卿二公子所享用的也都是来自于锦绣食林的各色菜品,只因锦绣食林的服务相当到位,完全不用他多操心,直接给他送到桌上,就跟在风迁雨舍点的一样。 如此一来,对于嘴刁的二公子和其他诸多客人来说,要点菜显然首选味美质优还价廉的锦绣食林了!竹签改革计划推出之后,他们所点的菜品就更多了,而锦绣食林也一直在努力推陈出新。 摘回来的杏子悉数被雪锦制成了果脯,而且还物尽其用,将杏仁加工制成了一块块的杏仁糕。 做出成品后,雪锦第一个便喊来了小徒弟九零品尝。 “怎样怎样?一定要说实话哦!” “稍微有一点苦……”九零尝过果脯后,如实报告。 “嗯?怎么会是苦的呢?我有放糖啊!”雪锦不明所以,慌忙也拿出了一块放进嘴里,果然又苦又涩。这是何故?小脸瞬间瘪了下去,失魂落魄,方法明明是对的,怎么还会失败呢? “杏子含水量高,细胞组织致密,制成果脯需要经过多次煮制,糖浆的配比也很讲究,不是你那样随随便便就能做好的!”突兀的嘲讽声忽而传来,夹杂着一股独特的植物清香,飘进了雪锦的感官世界。 雪锦有些失神,旋即又迅速反应了过来,“这你也知道?” “本少爷有什么不知道的?”戏谑的声音反嗔道。 “切,牛群公敌!你来作甚?不会真那么好心来指导我出产新菜品干掉你的风迁雨舍吧?”雪锦说着,不自觉地提高了警惕。 路石林看了有些好笑,故作随意地应道:“你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没关系,本少爷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与你计较。其实我就是好多天没见着你了,来看看!” “看……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雪锦忽的红了脸,支支吾吾。 “哦,就来看看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啧啧啧,果然差别够大,你就不能偶尔淑女一点点吗?虽说?じ缦不逗犯荆??阋膊荒苤还思八?母鋈讼埠茫?耆?奘游颐钦庑┓卜蛩鬃拥母惺馨桑 甭肥?值髻┑馈?p>  雪锦闻言莫名懊恼,抓起一把果脯就扔了过去,咆哮道:“本姑奶奶天生就不是淑女怎么了?碍着你了?哼,要真碍着你了,那我也只能说一声抱歉,请您大少爷立马滚蛋了!找你的姜大小姐去吧!混蛋!” 喊到最后,声音都嘶哑哽咽了,眼泪也不自觉地溢了满眶。 “滚啊滚啊!”雪锦发了疯似的又吼又闹,随手抓起什么都拿来当武器,源源不断地朝着路石林扔去。 “你神经病啊!”路石林被搞得莫名其妙,慌忙躲避着扔过来的锅碗瓢盆,匆匆向后退了开去,扭头走了。 “神经病,呵,我的确是神经病!你有药吗?有吗?”雪锦喃喃说着,趴倒在桌上,任眼泪流了下来。 第八十七章 私奔 有些感情注定不会被祝福,只能深深地埋藏进心底,就像一颗坏掉的种子,只能任其扎根、腐败,永远都不必期待它能开出花来。 可是你和姜木音就能幸福了吗?她不是已经被指婚给太子了吗? 呵,如果你们能在一起,我真心祝福!可是你怎么可以千方百计地将我推给他人?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雪锦趴在桌上,任眼泪湿透了衣袖,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犹如被人强行灌下了一大瓶辣椒和醋的混合液,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九零呆愣在一旁不知所措,几度想要开口劝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急得团团乱转,不停地搓动着小手。 过了约莫一刻钟,雪锦忽的将头抬了起来,脸上竟是挂着温和的笑容,犹如被露水浸润的红花,有着难以言喻的魅力。 “师傅,你没事吧?”九零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没事……”雪锦轻轻摇了摇头,也不多话,只吩咐伙计去果园采来了八大箩筐杏子,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果脯研制事业中。 九零待在一旁打下手,见雪锦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忧心忡忡。同时干起活儿来也更加卖力了,竭力减轻着雪锦的负担,希望雪锦的心情能够稍微好上一点儿。 经过一次次的失败,杏子被浪费了不少,菖蒲每每路过都要数落一番,“太浪费了,太浪费了,这都可以吃的呀,味道已经很好了!” “还不够好!”雪锦总是这样答,自打锦绣食林开张,她对美食的要求便提到了最高,“只有令人食之不忘的美味,才能送到客人面前!在我的地盘,我不允许有任何滥竽充数的玩意儿出现!” 因此,虽然屡试屡败,雪锦师徒俩依旧没有放弃,仍在不间断地摸索着果脯制法,尝试着各种不同的糖浆配比或者添加不同的辅料。 时间就这么匆匆过去了许多天,那日小宝又来了,哭着嚷着非要吃麦芽糖。雪锦无奈,只好给他做了,疲乏至极,她早已无心再跟小宝打打闹闹了,满足他的要求,显然是搞定他最有效的方法。 “师傅,我倒想出了一个主意!”九零望着麦芽糖忽而说道。 “什么主意?”雪锦急忙追问。 “我们可以在果脯外皮蘸上一层糖面试试!”九零直言应道。 “蘸糖面……”雪锦喃喃重复,旋即眼前一亮,“这个主意甚好,我怎么没想到呢!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好徒弟,干得好!” 由衷的赞美声飘荡在长空里,传进了九零的耳中,暖如春风,甘如蜜饯。九零会心的笑了,有些飘飘然。 似乎很久没被人夸过了,无论做得有多好,母亲总是视而不见;但只要一做错事,就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呵,母亲啊,为什么我的好,你总是看不到?不过,这也没关系,至少还有师傅会欣赏我!~~ “赶紧的呀,还愣着作甚!”雪锦催促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九零的思绪。九零浅应一声,将刚制成的果脯搬了来,裹上了糖面。 雪锦迅速抽出一块,放进嘴里尝了尝,转瞬眉开眼笑,“嗯,不错嘛,这个可以有,哈哈!” 而后又尝了几块,甚为满意,雪锦兴奋之余直接将九零夸上了天,用的全是菖蒲平日里夸奖她的语句,由于听得多,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但听在九零的耳中还是很受用的,小家伙心里瞬间乐开了花。 “哈哈,乖徒弟,这次果脯能够研制成功全靠你,你就是最大最大的大功臣啊!今天做的这些果脯全都奖励给你了,拿回去和小伙伴们分食吧!”雪锦大方的一挥手,几大箩筐的果脯便全归九零所有了。 九零当即眼笑眉飞,抓起一把果脯就往嘴里塞,满满一大口,惹得腮帮子鼓得高高的,就像一只癞蛤蟆,甚是滑稽。 雪锦看了咯咯直笑,连称“慢点慢点”,生怕九零会被噎到。九零笑而不答,嘴里一刻都没闲着,仍在大嚼特嚼! 果脯事件就此告一段落,菖蒲悬着的心总算回炉了,“哎呀呀,天可怜见,败家子终于折腾完了,又有得赚了!哦贝贝贝贝哦贝贝……” “阿妈,你的眼里难道就只有铜贝吗?”雪锦好笑道。 “当然不是了!”菖蒲立马否决,表情严肃,俨然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模样,片刻之后又补充说道,“我的眼里还有其他的金银珠宝!”说话间一对晶亮的眸子仿佛也随之变成了铜贝状。 “噗……”雪锦无言以对,直接将其忽略了。 毋良恰在这个时候心急火燎地冲杀了过来,请辞道:“姑娘,我今天还有要事得去处理,店里的事情就辛苦您了!” 言罢,他也不做更多的解释,匆匆忙忙奔了开去。 雪锦深感不对劲,大踏步追上前去问起了缘由,“怎么回事?” “木音小姐留书出走了!”毋良言简意赅地解释道,面露难色。雪锦见事情紧急,二话不说,直接放他去了。 但是回头一想,雪锦又觉得事有蹊跷。溪水河畔芦苇丛旁,木音小姐所说的话语不知何故忽然飘进了她的脑海里。 “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造次?不过我记住了,将来我若遇到心仪的男子,定会使尽浑身解数去追求,大不了私奔嘛!” 当时姜木音笑得比山花还要烂漫,目光灼灼满是期待,似乎已经预知到了将来会发生那一幕,看得雪锦曾有过片刻的失神。 现在想来,这该不会是她早就预谋好的吧? 一念至此,雪锦慌了心神,急忙冲出锦绣食林,踏进了对门的风迁雨舍,拉来了小伙计询问,“你们老板呢?” “老板?有段儿没见了!”小伙计被雪锦的凶煞气势吓得够呛,唯唯诺诺地应道,一不留神将手中的茶壶打翻了,滚烫的茶水滋溜滋溜泼到了雪锦身上,将她的小手烫得通红。 可她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似的,一把甩开小伙计,径直冲出了风迁雨舍,来到了大街上。 彼时毋良正好牵了马匹过来。雪锦见了兴奋莫名,二话不说,推开毋良就上了马,一巴掌拍在了马屁股上,全然忘记了自己压根儿就不会骑马! 马儿吃痛的长嘶一声,疾驰而去。雪锦这才感觉到颠簸,手忙脚乱地抱住马脖子,趴在了马背上。幸得这马被人骑惯了,性情温顺,虽然跑的速度极快,却也不至于将她给摔下来。 毋良大惊失色,追在马后又喊又叫,“姑娘,姑娘,小心啊!你要去哪里?等等啊,姑娘……” 雪锦哪里还顾得了毋良,此刻她满脑子里所思所想都是路石林要跟姜木音私奔了,这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为了阻止这场闹剧,她使尽浑身解数,夹紧了马肚子,握住了缰绳。 马儿仿佛也感受到了她急切的情绪,越跑越快了。 哆哆哆,哆哆哆…… 一人一马向着城外飞驰而去! 而事实上她并不知道路石林和姜木音去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追寻。那一刻,她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无论如何也要将那二人给追回来。有她在,有马在,就够了! 人常说教小孩走路就是要放手,让他自己去摸索,自然而然就能学会了!骑马又何尝不是?奔驰了数公里后,雪锦很自然地掌握了平衡,也学会了骑马的技巧,甚至都不再觉得颠簸难受了。 出城后大路只有一条,也无需考虑方向,马儿奋力驰骋,不多时便跑出去了五六公里,一个三岔路口毫无预兆地呈现在了雪锦眼前。 往左还是往右? 雪锦勒紧缰绳,令马儿停了下来,有了片刻迟疑。但见左侧那条道上有新近的马蹄印子,是他们留下来的吗? 正寻思间,马儿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忽而扬起了前蹄,差点儿将雪锦给甩下去。雪锦大惊,双腿下意识地扣紧了马肚子,同时趴下身,抱紧了马脖子,方才堪堪稳定了身形。 而小马亦在这个时候代替她做出了选择,走向了左侧的道路,准确地说是逃向了左侧的道路,速度快如闪电,眨眼便奔出了一公里有余。 这是何故? 雪锦有点犯懵,旋即又反应了过来,肯定是路石林那家伙在另一条路上做了手脚,放了些会刺激到马匹的东西,妄图将追兵引上歧途。 如此说来,他们走的极有可能是另一条路了! 思及此,雪锦慌忙调转马头,又回到了那条三岔路口,只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那匹马始终不肯向前。无奈之下,她只好弃马步行了。 人的速度和马的速度自是不可同日而语,行进了许久,周围的环境依旧没有太大变化,雪锦不禁有些气馁了。 路石林和姜木音真的走了这条路吗?就算是真的,那也应该走出去很远了吧!仅凭她一双小短腿,怎么可能追得上? 眼看着日渐西斜,雪锦更是懊恼,私奔的二人没有追回,反倒累及自己要露宿荒野了,这未免也太那什么了吧! 可恶,都怪该死的路石林!你丫怎么不去死!~~ 第八十八章 要被拐卖了? 雪锦愤愤然走在大路上,将路石林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统统骂了个遍,“私奔?呵呵,你丫胆子倒是越来越肥了,也不怕被抓后拉去浸猪笼!自己找死就算了,还非得拖上木音小姐跟你一起陪葬,是想做牡丹花下死的王八蛋吗?哼,我呸……” 骂骂咧咧的同时,她的脚下可没闲着,仍在大步流星地向前行走。 无奈光阴短暂,流逝不殆。太阳公公赶着回家吃饭,随手行个谢幕礼,拉上了黑帘,周边世界便再难见光明了,只剩下月亮姐姐还在努力的绽放光辉,指引着无知的路人。 幸运的是又走了没多久,便见一茶寮立在路旁。 雪锦兴奋莫名,急急冲上前去查看。 那茶寮虽然构架简单,规模也不大,却充满了人气,此刻还有伙计在张罗着迎接客人呢! 见雪锦缓缓走近,小伙计脸上立马露出了标志性的笑容,招呼道,“这位客官,要点什么?” “来点儿吃的喝的!”雪锦拖曳着疲惫的身躯轻应道,走进茶寮,坐了下来。 这会儿估摸着已近戌时了,茶寮里人倒是不少,眼见雪锦一个小女孩进门,纷纷投去了异样的目光,交头接耳,面色各异。 不多时小伙计便端了大饼和汤水过来,雪锦一看,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在锦绣食林待得久了,对这种粗糙的食物竟产生了本能的排斥。 可是排斥归排斥,也抵不过饥肠辘辘的折磨啊! 稍稍犹疑了片刻,雪锦便将大饼掰了一小块下来,放进了嘴里,果然跟想象中的一样难吃,她不禁暗叹了一口气。这次出门还真是自找罪受呢!但如果不把路石林追回来问清楚,她又实在不甘心! “说来说去还是路石林不好,凭什么私奔都不通知一声啊!”雪锦小声嘀咕,咬牙切齿,就着汤水又吃了些米饼,便觉再难下咽了! “老大,看她这样子,细皮嫩肉的,穿的也不错,吃东西还细嚼慢咽的,估摸着是邙城某个贵族家的大小姐呢!” “大小姐又如何?皮相好才是真的好!啧,还真是个小美人胚子,卖去大户人家,肯定能赚不少!” …… 耳边突然传来了一连串不和谐的议论声,雪锦大惊,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那些人该不会是在说我吧?难道他们都是人口贩子? 咕噜咕噜,雪锦端起碗大口大口地灌着汤水,眼角顺着碗沿看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查探着周边众人的反应。 之前说话的那两人就坐在她的邻桌,除去这两人外,那桌还有三个男人和一位年纪稍大的胖妇人,各个五大三粗,面露凶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此刻除了那胖妇人以外,余下几人都在用一种很猥琐的眼神打量着她,看得她毛骨悚然。 除此之外,茶寮内还有另两桌,一桌只坐了个灰衣男子,戴着斗笠看不清容颜,身形略微偏瘦,却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因为他的桌上摆着一把约有两指宽的长剑。 而另一桌与之相对,坐着一名年轻女子,似乎也是个江湖侠客,桌上也放了一把剑,不过她的剑要比此前那名男子的剑袖珍许多。 雪锦咕噜咕噜又灌了几口汤水,欲哭无泪:这里真的只是路边的一间普通茶寮吗?为什么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深藏不露?包括那个笑得贼贼的店小二!噢卖噶,吓死人不偿命啊喂! 正腹诽间,邻桌的一名大汉动了,走到雪锦的对面坐了下来,“这位姑娘看着眼生,是何方人士?不知道一个姑娘家出外行走很危险吗?哈哈,要不要哥哥我来保护你啊?” “哥哥?大叔你不要装嫩好么?”雪锦一口汤水喷了出去,溅了那大汉一脸。 大汉恼羞成怒,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哼,你这女娃好生胆大,竟敢欺我孙六长相老成!简直是岂有此理!” “噗……”雪锦见状不禁又喷了,“大叔,咱能不卖萌吗?你这长相真不适合!” “噗嗤……”邻桌佩剑的女子忍不住也跟着笑出了声。 大汉怒火中烧,再不??拢?话严品?雷樱?叩窖┙趺媲埃??┙趿嗔似鹄矗?┖鹊溃骸霸?净瓜攵阅憧推?悖?幌氲侥惴且?蕴挚喑裕?蔷驮共坏盟?肆耍 ?p>  雪锦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呆若木鸡,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得腆着脸向那大汉求饶,“大叔,哦不,大哥,我不是故意要嘲笑你的,你就别生气了,放过我好不好?” “不是故意要嘲笑?那你就是承认在嘲笑我了!哼!”大汉回道,气得满脸通红,青筋暴跳。 “呃……”你这是在胡搅蛮缠吗?雪锦汗颜,顺了顺气,再次尝试着讨好道,“大哥,我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你何必跟我一般见识呢!那不是往自己脸上抹黑吗?” “你居然说我在自黑!哼,简直是岂有此理!”大汉闻言更是暴跳如雷,惹得雪锦冷汗涔涔:你丫也是穿越过来的吗?连自黑都知道? 鉴于此,稍作思忖后,雪锦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乖乖闭上嘴巴,不再继续发言了。既然说什么都是错,那还不如不说! 大汉见雪锦放弃了挣扎,一言不发,也就不再故意刁难了,顺手将雪锦带到了自己的座位边上,对旁边一人献媚道:“老大,人抓到了,比拉屎放屁还要容易,哈哈……” 粗俗的话语传到雪锦的耳中,惹得雪锦心头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由此看来,这群人之前议论的对象真的是她无疑了!要不要这么悲剧啊喂!第一次独自出门就要被卖掉了?还有天理么?简直惨无人道! “干得好!”老大毫不吝啬地称赞道,递给了自称孙六的大汉一碗清酒,似乎是奖赏的意思。 孙六猥琐的笑着,端过碗一饮而尽,又谄媚的道了声谢。 余下几人哄堂大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畅快。除去雪锦,那场面竟是分外和谐,充满了欢声笑语。 雪锦提心吊胆,蹲坐在一旁,目光游移在众人的脸上、手上以及桌上,默默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不敢多说一句话,也不敢起身逃跑,只呆呆坐着,祈祷着上苍能够大发慈悲,赏赐她一个奇迹。 事实证明,老天爷还是偏爱着她的,就在她潜心祷告之际,理想中的奇迹当真从天而降了。 “放开那女孩!” 好熟悉的台词!幸亏对方是一名女子,要不然雪锦肯定会误以为自己才出虎口,就要堕入狼窝了! 雪锦痴痴望着那位心地善良的大美女,感激涕零,但见她一手剑指前方,一手作掌收于胸前,英姿飒爽,不让须眉。好一个女侠! “你是何人?竟敢插手我们黑风寨的事务!好大胆!”孙六喝道。 女侠轻蔑地冷哼一声,连正眼都没瞧孙六一眼,只淡然道:“小女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天地暗网杨桃是也!” 噗……杨桃?能吃吗?雪锦扑哧一笑,看那女侠的眼神里不禁又多出来了几分别样的神色。 孙六那桌人先是一愣,转而哄堂大笑,“杨桃,哈哈……” 名字果然是硬伤吗?雪锦暗叹,却听那老大很镇定地说道:“我们黑风寨与天地暗网一向没什么瓜葛,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姑娘何必为了一个小丫头跟我们叫板呢?” “本姑娘乐意!你们若不放人,就是存心跟我们天地暗网作对,到时候我看这黑风寨就该改名叫死风寨了!”杨桃冷笑道,面色泰然。 看得出来,她是胸有成竹,可一名瘦弱的女子真能敌得过那些个彪形大汉吗?雪锦不禁有些怀疑了! “好大的口气!我们黑风寨虽不及天地暗网势力强大,却也不会怕了你一个黄毛丫头!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天地暗网领队之人皆为暗字辈,你杨桃算个甚?从未听过!今天我们便是杀了你,再毁尸灭迹,天地暗网又能奈我何?”老大戏谑道。 余下众人皆跟着附和,猖狂的大笑。 此话一出,雪锦好不容易放下去的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原来杨桃女侠只是一个小喽??。∴蘼舾獾模?灰??艺饷炊嗌褡?郯愕木?埠寐穑课业男⌒脑嗍懿涣舜碳ぃ?~ “哼,废话少说,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杨桃似乎也被激怒了,潇洒的大手一挥,放了狠话。 黑风寨众人哪里受得了这般挑唆啊!纷纷暴跳而起,冲了上去,很快便和杨桃打成了一团。 雪锦目瞪口呆,躲在桌后旁观,心惊胆战,但见数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嘶喊声、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战况分外激烈。虽是以一敌众,但那杨桃女侠丝毫不落下风。 原来她真是个高手! 雪锦终于松了一口气,随手端起桌上一碗酒水饮了下去,竟是甜滋滋的,味道极好。 “这是何酒?”在场面乱成了一锅粥之际,某女很不合时宜地问出了这么个无厘头的问题。 斗笠男循声望去,轻啜一口美酒,笑而不应。 哑巴吗?雪锦撇了撇嘴,便听到那名总是笑得很诡异的小伙计不慌不忙地给出了答案,“此乃我们家祖传的清酿梅子酒!” 第一弹 教你读心术和心理暗示 路石林:“小雪,过来一下!” 雪锦:“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忙着呢!” 路石林:“切,得瑟,不知道现在猪的存活率越来越低了吗?你要是再不长进,迟早会成为别人的盘中大餐!” 雪锦:“滚!给老娘马不停蹄风驰电掣大步流星的滚回汪星球去!” 路石林:“得,本来还想教你读心术的,既然你不想学,那就算了!” 雪锦:“读心术?真的假的?”(嗖嗖闪来,眼放金光) 路石林:“本少爷何曾骗过你?” 雪锦(鄙视):“经常!” 路石林:“好吧,这次是真的!” 雪锦:“讲重点!” 路石林:“每个人的面部都由44块肌肉组成,血管和神经缠绕着你的软骨和骨骼,皮肤贴在骨骼上,这些组织相互关联、相互作用,可以做出推、拉、扭曲等各种动作,摆出足以让人吃惊的5000个表情来,这些表情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一个人的心态。” 雪锦:“讲人话!” 路石林:“好吧,跟草履虫讲话可真费劲。今天我们就从最初级的面部知识讲起吧!人的行为都是由神经中枢操控的,这个你应该知道吧?人的心理形成于头脑,展现在人脸之上,你是什么样的性格,你的心里在想什么,都可以从你的脸上看出来!” 雪锦(震惊):“不会吧!我想什么能写在脸上?” 路石林:“是的,你刚刚听到我说的话,眉头上扬,双目圆睁,这是震惊的表现;现在眼眸瞬间下垂,略带闪烁,说明你不相信我,且对我的言论分外不屑;这会儿眼眸聚焦十分仰慕的望着本少爷,且瞳孔增大,说明你对本少爷讲的话稍稍有点兴趣了。” 雪锦:“嗯嗯,还有呢,还有呢!” 路石林:“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人心往往在此暴露,方才你应该见识到了吧?人眼按照瞳仁和眼白的比例分为数种,像你我这样的属于普通型,瞳仁在中间,两边是眼白;但是像姜仲卿那样的,就是三白眼,除了两边以外,在瞳仁的上方也有部分眼白,所以他看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俾倪众生的模样。” 雪锦:“对对对,看着好吓人。这种人有什么说法吗?” 路石林:“三白眼的人,个性都比较强,有时候甚至强到六亲不认。看到电视上的那些汉奸走狗了吗?真正演得好的都是三白眼……” 雪锦:“诶,我就说嘛,总觉得姜仲卿一看就不是好人,原来是那双三白眼在作祟啊!眼睛真的能决定人的性格吗?长相不是天生的吗?性格可以后天养成啊!” 路石林:“长相并不是天生的,而是由大脑塑造的,要不然催眠和心理暗示就不会生效了。” 雪锦:“切,扯淡,我才不信!你以为在讲玄幻故事吗?还催眠,心理暗示,说得好像很科学似的。” 路石林:“不是说得很科学,这本来就是科学!如果你坚信自己将来会长成大美女,你就会越长越标致,就像云绣那样。” 雪锦:“诶,好像还真是,云儿她真的越来越漂亮了,有时候看得我都心动了,这是心理暗示的效果吗?” 路石林:“对的!” 雪锦:“哈,那我也要试试!” 路石林:“心理暗示不是玄幻故事,必须得用催眠,只有你的大脑中枢真正相信了这是事实,才会生效。就像有的人明明没有得病,但是接到了错误的病危单就会立刻表现出各种病态,这都是心理暗示作用! 只要你每天临睡前暗示自己,长此以往,你的神经中枢就能接受到信息,按照你暗示的方向发展。而这个暗示最好是细致到具体层面,譬如你希望自己长高点,你就可以暗示自己的大脑,其实你每天都在长高,每天都在长高! 千万要记住暗示的是现在进行时,表明这个事实在发生,是我在长高而不是我要长高!” 雪锦:“这靠谱吗?” 路石林:“必须的!我长高了吗?” 雪锦:“好像……一丢丢……” 路石林:“好吧!心理暗示最大的忌讳就是拿你的大脑当傻瓜,其实每个人都是天才,只是后天的环境限制了我们的能力。人的潜能无限这句话你应该听说过吧?潜意识比我们的正常思维要牛x得多,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所以要想成功就必须对自己的潜意识进行合理的引导。那些一天到晚说自己很笨、记性很差的人,只会越来越笨、记性越来越差!这也是为什么你说别人怎样,别人在你面前就会变成怎样的缘由,因为他的大脑接收到了你给他的心理暗示。” 雪锦:“好像还真是!可有时候我并没有说出来啊!” 路石林:“人和人的交流并不仅限于用嘴说,潜意识可以接受到各种细微的信号,甚至有的还能接受到脑电波。譬如有时候明明没有任何预兆和言语,你和朋友走在一起就会突然异口同声唱起同一首歌,说起同一件事,甚至同一句话,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 在你们的意识还不知情的时候,你们的潜意识实际上已经在交流了。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即使没有表现出来,对方也能感受得到。这种情况在小孩子的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因为他们的潜意识比较发达,还没有过多的受到意识的压制。” 雪锦:“这个还真有!哥,你太强大了!你怎么懂这么多?” 路石林:“本少爷行走江湖多年,如若没点儿技能傍身,何以混得风生水起?” 雪锦:“牛a,小妹佩服!还有吗?” 路石林:“现在你应该相信人的性情是可以显示在面部了吧!” 雪锦:“信啊,绝对信!” 路石林:“那好,我们就继续说说人的眼睛吧!一个人感到愉快或者兴奋时,他的瞳孔就会扩大到平常的4~5倍;相反,若一个人生气、讨厌、心情消极的时候,他的瞳孔就会收缩得很小;瞳孔如果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表示他对所看到的物体漠不关心或者感到无聊。” 雪锦:“这个我也知道啊,来点儿新鲜的呗!” 路石林:“好吧,那我就来给你讲讲眼睛的动作。首先是斜视……” 雪锦:“切,斜视有什么好讲的,就是鄙视的意思呗!” 路石林:“那可不一定!譬如一男一女走在一起,女孩时不时地就会斜眼瞟那男孩几眼,你能说她是在鄙视那男孩吗?我看未必吧!这种情况多半是那女孩害羞,想要看着男孩,又不好意思明目张胆的去看,只好偷偷地看看??『俸伲?愀宜的忝挥泄?俊?p>  雪锦(脸红):“好吧,我承认确实有过,别那么看着我!我总不能一直盯着人家看吧,别人会以为我是女色.狼的!” 路石林嗤之以鼻:“你不是吗?” 雪锦(捂脸):“……才不是!” 路石林(挑眉):“哈哈,你的表现告诉我你就是,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罢了!看吧看吧,被揭穿恼羞成怒了吧!诶——你别动手打人啊!住手!你再打我就还手了啊!真还手了……真真真还手了啊!好吧,你打吧,卯足了劲儿往死里打……” 雪锦(终于停手):“切,我才懒得打你!” 路石林:“你是舍不得打吧!本少爷这么帅,还才华横溢,是个女人都会被迷得神魂颠倒好吗?” 雪锦:“切,不过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从哪儿看来的?” 路石林:“当然是专业的心理学课堂了!还有我个人的总结!” 雪锦(伸出大拇指):“厉害了,小妹佩服,咱能继续讲课吗?” 路石林:“哎哟,原来你喜欢听本少爷讲课啊!哈哈,那本少爷就给你发个听课证,让你来做本少爷的第两亿零一百三十一万四千五百二十名粉丝好了!” 雪锦:“两亿零一百三十一万?你就扯吧你,牛都快被你扯得绝种了!” 路石林:“扯什么扯!这都是真实的数据好吗!你居然没有关注本少爷的围脖,简直了,你是地球人吗?” 雪锦(大小眼):“地球有几十亿的人口,你以为自己两亿的粉丝很了不起吗?切,指不定有多少脑残粉一个人申请了几千个号码关注你,让你得瑟的……” 路石林:“是吗?那你有多少粉?” 雪锦:“我不玩那个的……” 路石林:“我看你是粉丝太少,没好意思说出来吧!过百了吗?” 雪锦(怒):“当然过了!有403!” 路石林:“哈哈,原来有四百多啊!了不起,很多人都过不了百呢!” 雪锦:“滚开!” 路石林:“哎呀,还挺横!那我就真的走了,课不讲了!”(起身离去,走了不及五步) 雪锦:“回来!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老师吗?课没讲完就落跑,挫死!” 路石林(回眸一笑):“本少爷乐意,你管得着吗?” 雪锦:“我看你是黔驴技穷,才找茬逃走的吧!” 路石林:“哈、哈、哈,本少爷怎么可能会跟黔驴技穷挂钩!本少爷可是出了名的人型电脑好不好?脑容量起码是你这种人的百倍往上走!” 雪锦:“百……百你妹!不要脸!” 路石林:“我!算了,懒得跟你这种人计较,拉低了本少爷的档次!” 雪锦:“你的档次就是闹眼子?” 路石林:“当然不是了,还有眉毛、鼻子、嘴巴、脸型,等等等等!” 雪锦(窃笑):“噗……文盲,连闹眼子啥意思都不知道!” 路石林(自顾自地开讲):“先说脸型吧!脸型主要有七种,像你这样的属于鹅蛋脸面,通常是理性主义者,即便在混乱的场面,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惊慌失措,能镇定自若地分析眼前形势,告诉别人该怎么做。 你的情绪不会有太大波动,值得他人信赖。但与此同时,你的心思又比较细腻,会把一件小事放在心上保留很久,很能记仇;而且自我,控制欲强,不喜欢别人贸然行动,却又喜欢控制别人的行动。自尊心强,不容易受他人影响。但是又喜欢听人夸奖,被夸就飘飘然……” 雪锦:“打住打住,我哪有这样?” 路石林:“你没有吗?” 雪锦摇头:“没有!” 路石林:“真没有吗?撒谎!在我问你第一遍的时候,你有明显迟疑,而且摇头的幅度太大,用力过猛!这是急于否定的表现,很刻意!第二遍问你的时候,你下意识地点头了,其实这是正常的,但你马上又换成了摇头,这就是意识在参与行动了。意识在告诉你应该摇头而不是点头……哈哈,现在想清楚是应该点头还是摇头了吗?” 雪锦(恼羞成怒):“你在诓我!不要脸!” 路石林:“我只是照实说罢了!怪就只能怪你太容易被看穿?? ?p>  雪锦:“我……” 路石林:“好了好了,其实这也不是你的错,都怪本少爷逆天能力惹的祸!唉,没办法,本少爷实在是太天才了,已经改不了??∧阋院缶秃煤酶?旧僖??把?埃?纯椿褂忻挥芯龋∷?帽旧僖?牡厣屏迹?不毒人婪錾四兀∈前桑俊?p>  雪锦:“你……唉,你说你好好一个人,长得也不难看,怎么就那么欠扁呢?好好做人不好吗?” 路石林(大笑):“哈哈,像我这种就属于标准的帅哥脸,棱角分明。我呢就对各项研究有浓厚兴趣,所以学识渊博。而且为人乐观开朗,与人相处融洽,温柔体贴还富有同情心,可谓是人见人爱、车见车载、花见花开、美少女见了都要扑过来,有木有?” (他没有说的是,这种人表面上看好像很花,其实内心特别专一;不过如果是女人这种脸型就危险了,多半喜欢和不同的男人交往,在性方面很大胆,出墙率极高) 雪锦(鄙视):“不要脸!” 路石林:“词穷了吧?理解理解,本少爷的魅力不是用苍白的文字能够表述出来的!哈哈……” 雪锦:“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路石林:“脸不要又如何?本少爷的魅力早就不体现在脸上了!” 雪锦:“打住,你再说下去,别人就该对你扔臭鸡蛋了!课还讲吗?” 路石林:“当然要讲!你丫别再打岔了啊!刚刚说到脸型了对吧?有一种很典型的就是圆脸,这种脸型面部肌肉厚实而浑圆,性格也像脸形一样温和圆滑,这种人好相处,待人亲切,社交能力较强,不过在坚持自己观点方面有点自我,甚至有点任性,还有点自扫门前雪的个人主义。放在男人身上就是大男子主义,放女孩身上则很有可能是公主病!和这类人交往最好是做他们忠实的听众……” 雪锦:“哈,木音是这种!再加上她从小娇纵惯了,公主病肯定有哇!” 路石林:“so?你想说明什么?” 雪锦:“没什么啊!带入一下而已,我说姜木音,你激动个甚?” 路石林(直接忽略雪锦的问话,岔开话题):“还有一个典型是方脸,就是常说的国字脸。这种人待事积极,意志力强,即使碰到很大的困难也能迅速振作。他们性格外向,富有行动力,正义感强烈,不喜欢迁就,决不委屈自己,因此缺乏一定的通融性。异常执著,容易与人有冲突,不过很讲义气,有人相求必会鼎力相助。八百就属于这种脸型! 还有细长型,脸形长,下巴呈四角形,而鼻子和口就显得小。这种人对细微琐事考虑得比较周到,对研究有一定的热忱,擅长与人交流,如果有一技之长,那将是他最好的职业。对人谦恭、周到、有礼貌,乍看起来通情达理,其实很难表达清楚自己的心意,因此在与人交往时会造成些麻烦。他们在追求理想方面拥有极大的想象空间。 还有混合型,这种脸形的特征是脸孔整体有棱有角,或变形、额头小、颧骨宽大。顽固,不服输是他们的主要特点,伴随这些的还有神经质,虚荣,但他们也并非一无是处,他们在任何一个方面都很有兴趣,而且才智出众,不管做什么都超出一般的水平……” 雪锦(怪叫):“啊啊啊,毋良就属于这种变形脸,强哥也是!脸都扭曲了,看得好怕人!” 路石林:“嗬,你还记得强哥!” 雪锦:“必须啊!前两天才见过!” 路石林:“哈?怎么可能!” 雪锦:“我真见过,他是那个第一夫人的属下,可能就是长得像吧!” 路石林:“哦,可能是他祖宗!” 雪锦:“对!” 路石林:“嗯,最后一种脸型是倒三角形,这种人做事多半一丝不苟,有洁癖。他们虚荣心强,喜欢受人瞩目,哗众取宠;同时也具有贵族化的嗜好,对戏剧、优雅的东西充满憧憬,但如果不能遂意,也会有焦躁的举动;性情中有优柔寡断的一面,还有细腻而浪漫的一面,多数人带有难以接近的气质,因而使人感觉难以相处,要接近这种人必须以浪漫而富有幻想色彩的话题作为交际纽带。” 雪锦:“对,姜仲卿就是这样!” 路石林:“嗯,今天本少爷就先讲到这里了!明天再继续!诶?你那什么眼神?谁叫你不关注本少爷的围脖了,这种基础的东西上面都有好吗?” 雪锦:“切……” 路石林:“得,吃力不讨好!” 第二弹 教你读心术和心理暗示续 路石林:“同学们好,这里是路少讲堂,专攻各种疑难杂症,有什么疑问欢迎随时路少讲堂咨询!今天我们接着上期的话题,继续讲解读心术和心理暗示。” 雪锦:“请拿掉那个们好吗?少得瑟了,现在你可没有两亿粉丝!” 路石林:“切,本少爷敬业得很,绝对不会因为只有你一个学生而降低我的讲学质量!” 雪锦:“噢,亲耐滴爷爷,您能直接切入正题吗?” 路石林:“咳咳,只要你不打岔,本少爷就可以一直讲下去!” 雪锦:“请老太爷开讲!” 路石林:“好吧!今天我们要讲的知识仍旧以面部为主。人体大脑分为两个半球,即左半球和右半球。左半球控制右脸,右半球控制左脸。言语是由左半球控制的,右半球同外界有着直接联系,不需要以言语为媒介,因此左脸的表情要比右脸来得更快更强烈些。 发自内心的感情通常由右脑控制,同时具体反映在左脸上,这样的感情比较真实。左脑专司理智感情,即经过克制和伪装的感情,然后反映在右脸上。因此左脸的表情多为真,右脸的表情则有可能是假的。” 雪锦:“扯淡!什么左脑右脑,左脸右脸的?早晕死了好么!你丫讲人话会死吗?表炫耀你的狗见识!” 路石林:“白痴,闭嘴好伐!一点儿逻辑思维都没有,你丫数学从来都没有及格过吧?” 雪锦(故作羞赧):“你咋知道?” 路石林:“从你第一瞬间的左脸反应来看,你的眼皮和眉头上拉了不及0.03秒又耷拉下来了,呈现了片刻的挑眉动作,这是一种吃惊和不解的表现。 而后你那总是慢十拍的意识总算起作用了,摆出了一种戏谑的自嘲表情,妄图以此来缓解自己内心里的尴尬。这是一种典型的自我保护意识,说明你的意识较为封闭,总希望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 雪锦:“得,大师,你赢了!能不拿我当小白鼠吗?好好讲课行不?” 路石林:“ok啊!咱现在不是只有你一个学生吗?不讲你讲谁?” 雪锦(迅速搬来镜子):“讲你自己啊!这么帅对吧?不拿来当模型真可惜了!” 路石林:“行啊!我就怕看多了把自己迷倒了!哈哈,看看这眉毛,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这脸型,啧啧啧,造物主真是巧夺天工啊!” 雪锦:“呸,弗兰奇,你怎么不比着那个奇葩的动作大喊super?” 路石林:“哈?啥玩意儿?” 雪锦(鄙视):“弗兰奇的变体都不知道,文盲!” 路石林:“咳咳,没度哥真不方便!好了好了,不扯那些有的没的,咱继续讲人脸好伐!按照从上到下的顺序,咱们先来讲讲眉毛。 眉者,媚也。为两目之翠盖,一面之仪表,是谓目之英华,主贤愚之辨也。故欲疏而细、平而阔、秀而长者,性聪敏也,若夫粗而浓、逆而乱、短而蹙者,性凶顽也。 表激动,后面有白话! 从上面那段古文可以看出,很久以前古人就懂得利用眉毛来评判一个人的性情了。而从医学角度来看,一个人的眉相也代表着内分泌系统和肝肾系统的状况,这两大系统刚好是影响一个人性情最主要的生理因素,因此从眉型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情好坏了。” 雪锦:“是不是啊?那你看看我的眉毛,能看出什么?” 路石林:“你不是不当小白鼠吗?” 雪锦:“我让你看就看,少废话!” 路石林:“好吧,首先从长度来看,你的眉型较长,性格温和、气量较大且重感情,属于凡事好商量的老好人,不会轻易拒绝他人,缺点是很容易多愁善感!” 雪锦:“我哪有多愁善感!” 路石林:“我只是照面相说,你有没有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从浓淡来看,你的眉毛比较稀疏,说明你性格内向,外表文静,主观理智,不易冲动,但偶尔会情绪暴躁。” 雪锦(抬手欲打):“我暴躁吗?” 路石林:“谁躁谁知道!哈哈!表激动,我还没讲完呢!从眉型来看的话,你属于新月眉,眉毛清秀而细长,眉尾稍微上翘,状如新月。有这种眉形的人性情宽厚、办事果断、人缘不错,也能与他人分享成果,路走得比较宽。只是太容易轻信他人,经常上当受骗!” 雪锦:“诶?” 路石林:“小妹妹不要摆出一副‘你咋知道’的表情好么!本少爷就是知道!又凝眉了,哈哈,真可爱,没听过一句话么?眉动则心变,眉毛的动作展示了人心的万千思绪,光看眉毛本少爷就能将你的心思猜个八九不离十,你信不信?” 雪锦(努力舞动眉毛):“切,不信!你看我现在想啥呢?” 路石林:“你在调.戏我!唉,真是可悲,暗恋我就直说嘛,这又不是啥难为情的事情!” 雪锦:“呸,不要脸!” 路石林:“当一个人失去理智时,他的大脑就会短路,导致不断地重复同一句话。我看你多半是爱我爱到不可自拔,失去理智?? ?p>  雪锦:“我呸呸呸,不要脸!” 路石林:“看吧!”(耸肩,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雪锦(幡然醒悟):“真缺德,又挖坑给我跳,好好讲课会死吗?” 路石林:“讲课也要有趣味性才会受欢迎好吗?本少爷可不是古板的乡村教授!咳咳,上课上课!继续讲眉毛,眉动则心动,皱眉大家都知道缘由了吧,就直接pass了! 咱今天从扬眉开始讲起,扬眉分为双眉上扬和单眉上扬。双眉上扬是人在极度欣喜或极度惊讶的情况下才会产生的动作,在这种情况下,对方的心情起伏一定是比较大,如果你想告诉对方什么事情的话,最好等他的心情平息了以后再去。单眉上扬,是表示不理解、有疑问的一种动态,说明他正在思考问题。 瞧瞧,你的眉毛又上扬了,应该是在思考吧!哈哈…… 还有一种是耸眉,指眉毛先扬起,停顿片刻后又下降的一种动作,通常还伴随着嘴角迅速往下一撇,脸上其他部位没有明显变化。这显示出了一种不愉快的惊奇或者是无可奈何。另外对方在强调自己观点的时候,也往往会出现这种动作,目的是要让对方赞同他的观点。 还有一种动作与耸眉类似,称为闪眉,是指眉毛先上扬,然后再瞬间下降,表示一种友善。当两位**相见的一刹那,往往会出现这种动作!咳咳,某人好像很喜欢对我做这个动作呢!别用那种仰慕的眼神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撒!” 雪锦(连翻数个白眼):“仰慕个屁屁,不要脸!你干脆说全世界的男人都暗恋你好了!” 路石林:“本来就是,以本少爷的魅力……哈?为什么是男人?搞错性别了吧!笑毛线啊笑!再笑再笑再笑我就捏死你!呃,你笑吧,大笑也是一项体力活儿,可以增强你的肺活量,让你的鸡胸脯长大点儿!” 雪锦(咆哮):“滚粗!不要脸!” 路石林(清了清嗓子,无视雪锦,继续讲课):“眉毛的动作还有抬高和降低,抬高表示难以置信或大吃一惊;降低则要分成两种,即半降低和完全放下。 眉毛半降低表示疑惑、难以理解。完全放下则表示非常生气,已经达到了怒不可遏的程度,这时候去惹他,就等于茅厕点灯——找shi! 其他的还有锁眉、舒眉、眉毛倒竖和眉毛迅速舞动,代表什么含义,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雪锦:“嗯,知道,原来眉毛还真有这么大的学问啊!哈哈,被你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挺生动的!” 路石林:“那是,眉毛还算活跃的,就连鼻子也可以传递很多信息呢!皱鼻子表示厌恶,歪鼻子表示不信任,抖动鼻子是紧张,鼻孔箕张代表发怒或恐惧,哼鼻子是排斥。 鼻子有明显的伸缩动作时,是有异味和香味刺激,甚至整个鼻体都会微微地颤动,接下来就是打喷嚏。这些动作其实都是在反射心理信息。 在和他人交谈中,对方的鼻子稍微胀大,通常表示得意或者对你所说的话不满,又或者是情感有所抑制。 另外,在心里有所恐惧和顾忌或者自尊心受损、心中困惑、有点罪恶感、尴尬不安时,还会出现鼻子泛白的情形……” 雪锦:“哈,还真是,那嘴巴呢?” 路石林:“嘴巴就要复杂得多了,首先按照形状来分就能分为八种。你这样的应该属于一字形,平常的时候不是上扬也不是下垂,紧抿成一线,是一种有信念、意志力强的体现,也是身体健康、认真中有点顽固的标志。” 雪锦:“好吧,这个还算靠谱,那你自己呢?也说说呗!” 路石林:“我是仰月形,嘴角上扬,性格温厚而开朗,情感丰富,有幽默感,同时思路清晰,头脑灵活,意志力强,工作实践能力强,堪称完美的性格!人见人爱车见车载花见花开……” 雪锦:“打住!你再说我就吐了!嘴角上扬是仰月,那下拉是什么?” 路石林:“唇角下垂称为伏月形,拥有此种嘴形的人性格谨慎,但有些冷峻,脾气怪异,和人不太容易相处,并且好怨天尤人……” 雪锦:“哈,姜仲卿就是这种,看起来就像个黑桃k,怪胎一个!” 路石林:“诶,这你就错了,其实伏月形嘴唇的人内心是很温柔很体贴的,只是常被人误解,温柔体贴的一面不为人知罢了!这类人是典型的外冷内热,很渴望被理解……” 雪锦:“是吗?可是他太冷血了,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路石林:“呵,你很想接近他吗?” 雪锦:“才不呢!我是替云绣不值!” 路石林:“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雪锦:“可她是我亲妹妹!” 路石林:“她是你亲妹妹,你就可以随意干涉她的感情生活了?在姜仲卿看来,还以为你对他有意思呢!” 雪锦:“我……懒得跟你说!” 路石林:“你刚刚欲言又止,瞬间躲开了我的视线,这是心虚的表现,我不明白你有什么好心虚的!做人不能太霸道,你再强也不可能掌控一切!” 雪锦:“我……我什么都不说了!” 路石林:“哈哈,妹子,我跟你说,人活着要往好处看,不愉快的就让他过去吧!表想了!想想好事吧,想想周?ぃ??拇笞旌苄愿邪桑孔煨涡蕹さ娜耍?哂行愿衩骼省3鲜凳匦诺暮萌似罚??叶?萌饲槭拦剩?缃荒芰η浚?且桓龈鲂栽猜?男蜗筻蓿『苄愿朽蓿 ?p>  雪锦:“去你的,为什么总要把我和周?ち?谝黄穑俊?p>  路石林:“因为你们是天生一对啊!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你们都是最合适的一对,命中注定的一对!” 雪锦:“我……我不信命!” 路石林:“你必须信!因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雪锦:“……” (由于长期的心理暗示作用,周?ぴ谘┙醯男睦锖茏匀坏恼加辛艘幌??亍??彼?腥硕妓的愫湍衬衬呈翘焐?欢缘氖焙颍啬憔突峋醯盟?悄愕牧耍?庵炙嘉?j匠浦拘哉加小#?p>  路石林:“后面的课程你还要听吗?” 雪锦:“不听了!烦躁!” 路石林:“好吧!其他小伙伴们请自行脑补关于嘴唇活动和牙齿、胡须等知识,不懂的可以路少讲堂,本少爷有空的话会给你解答的!” 第三弹 教你甩掉负面情绪 路石林:“大家好,这里是路少讲堂,专攻各种疑难杂症,包治百病,有疑问欢迎随时路少讲堂咨询,本少爷会不定期择取部分普遍性问题免费作答。前天有个小粉儿本少爷,问经常性情绪低落、抑郁该怎么破,今天本少爷就根据这个话题来讲解讲解!” 雪锦(大小眼):“扯淡,哪个小粉儿你了,你能知道?你是又穿越回去了,还是他能用脑电波传输给你?” 路石林(扬了扬手中的板砖机):“本少爷有带手机好么!” 雪锦(震惊):“哈?你丫穿越居然还能带手机,重点是这都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你的手机怎么可能还有电?难道是超超超超长待机?好吧好吧,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手机有电,也不可能有信号吧!” 路石林(得意洋洋):“超长待机顶毛用,我这是太阳能,永不断电。至于信号,偶尔还是会有的了……” 雪锦(忙不迭凑上前去,夺过手机):“哇塞,你这手机是哪个厂出的?比10还长,从来都没见过啊!居然还能用太阳能!夸张的呢……诶?不对啊,你这手机中间都摔断了,还能用?” 路石林(满脸鄙夷):“什么摔断了,这是两个屏幕,本少爷亲手打造的,普天之下只此一台,绝无仅有!” 雪锦(难以置信):“你丫连手机都会做?” 路石林(洋洋得意):“手机算什么,我家里用的所有家具电器都是我自己做的!啧啧啧,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小样儿,回头本少爷带你参观参观,你就知道什么叫生活了!” 雪锦(瞬间情绪低落):“回头是什么时候?我们还能回头吗?” 路石林(情绪高昂):“咔,大家请看,这就是负面情绪的典型表现,认为自己进入了绝境,已经无法回头了。在心理学上,本少爷习惯将其称之为放大镜思想,即无限期放大了自己的不利处境!” 雪锦(欲哭无泪):“为什么我又要当小白鼠?难道我的人生悲剧就该被你拿来随意践踏吗?你这混蛋太无耻了!为什么总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呢?为什么……” 路石林(捂住耳朵,闪到一边):“大家看到了吧,这又是另一种负面情绪的表现,稍带点狂躁和偏激,否定一切美好的事物,给自己和别人打上了负面标签。 给自己贴标签,认为自己永远是个失败者,就会无限期堕入自卑的死循环,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给别人贴标签,难免会产生敌意。 举个例子来说好了,比如我边儿上的这位,她就认为自己的人生很悲剧。莫名其妙穿越到了一个穷乡僻壤,吃不饱,穿不暖,确实够悲剧的!于是她便将自己定义为了一个悲剧角色,每天郁郁寡欢,不作为,也不去想该怎样改变现状。因为她已经断定了自己是个失败者,不可能过上美好幸福的生活,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枉费心机罢了! 同时她也给本少爷打上了标签,认为我就是在嘲笑她,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殊不知本少爷其实是在帮她分析病情,想要助她早日脱离苦海。唉,为啥子本少爷的良苦用心,你就是看不见呢?” 雪锦:“看你个大脑袋瓜子,混蛋,不要脸,无耻……” 路石林:“得,吃力不讨好!在某些人的眼里,本少爷显然已经被归结成为一个混蛋了,无论本少爷做什么好事,她都视而不见,甚至会认为本少爷对她好都是别有用心的!唉,人心不古啊! 再举个例子来说好了,小雪花是一名普通的小学生,只因为成绩不好便被父母说得一无是处。彼时她幼小的心灵尚不能明辨是非,父母的责骂会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笨蛋,永远都做不了一个好学生。自卑心致使她的成绩越来越差,笨蛋命题也就理所当然得到了应证。 这种情况本少爷称之为自我否定预测式,在这类同学心中仿佛存在着一张能够预测未来的塔罗牌,那张牌已经告诉了他们事件结果,他们的潜意识会对这个结果笃信不疑,引领着他们向这个结果趋近。这又归结到了上期所讲的心理暗示命题,倘若有这种消极的暗示,得到悲剧结果的可能性必然会成倍增长。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某件事情尚未发生,悲情者们便已经预知到了会有不好的结果。当真正的结果降临之时,倘若是美好的,他们就会说这只是侥幸而已;若是悲剧的,他们则会说:瞧,我早就知道会这样了! 由此一来,他们就会永远陷进消极的世界中,永远只能看到悲剧的结果,看不到美好的未来。抑郁症就这样越来越严重了!每年都有不少人因为抑郁症丧失生存意志而去自杀,这是很可怕的!” 雪锦:“你丫自说自话了半天,到底在讲玩意儿啊?” 路石林:“唉,妹子,哥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你也并不是一无是处!你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会工艺品,还会做菜,可以开一家主题餐厅嘛,有本少爷帮你宣传,肯定卖座!” 雪锦:“得了吧你,咱们又回不去!” 路石林:“看看,又陷进死循环了吧!难道回不去就注定悲剧吗?回不回得去跟咱们以后的幸福生活有关系吗?难道在这个世界,我们就不能开主题餐厅了吗?呵呵,你的思想太狭隘了,这也是你为什么总是陷入抑郁死循环的原因之一。” 雪锦:“诶?在这个世界也能开主题餐厅吗?就算能开,咱们也没有开店的资金啊!重点是这年头的人三观和咱不一样,他们肯定不会欣赏我们苦心经营的主题餐厅的!” 路石林:“肯定不会欣赏?呵,你是如何肯定的?咱们还没试过你怎么就能肯定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暂时不能接受,我们也可以通过自己的营销手段让他们接受啊,还可以根据他们的喜好做相应的改善处理啊!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雪锦(仍不以为然):“可咱没钱啊!” 路石林:“谁说没有,本少爷分分钟就能赚够钱!” 雪锦(严重怀疑):“你哪儿来的钱?去偷去抢吗?” 路石林:“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本少爷自有妙计!” 雪锦:“呵呵,事情败露了,可别连累我!” 路石林:“嗯,你只要拿钱去挥霍就行了,其他的交给我来办!” 雪锦:“这么好?你吃错药了?” 路石林:“本少爷从不吃药!” 雪锦:“哦,原来是没吃药!怪不得……” 路石林:“是啊!现在心情好多了吧?其实你还是很优秀的,方方面面都可圈可点,是只潜力股,本少爷决定要捧红你!” 雪锦(三分兴趣,七分怀疑):“你怎么捧红我?” 路石林(拿起手机,兴奋地展示):“发围脖啊!给你看看啊,本少爷已经上头条很多天了,每条围脖转载量都超过了百万有木有?看这个小美女,听说本少爷出事了,差点儿殉情!还是本少爷机灵,发了个围脖,救了她的命,就这条,被转爆了有木有?” 雪锦:“哎呀,我去,还真是,现在的脑残粉真夸张!诶,等等,上一条的转载量好像更高耶,还有照片,是周?ぺ馈p>  路石林:“那必须啊!正牌古代人呢!” (呵呵,传说中的周幽王,能不被转到爆吗?) 雪锦(赞叹):“哥,你太牛a了吧!”(抢过手机,刷围脖中) 路石林:“轻松搞定,智商低就是好,分分钟摆脱抑郁。所以说那些还被抑郁困扰的朋友们,科学证明,你们的智商必定是高于常人的,故而你们总能发现更多的烦恼,这也怨不得别人,天才总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不过不要紧,本少爷有秘诀,请拿起你的纸和笔,写下你的烦恼,譬如我男朋友不爱我。写好后认真想想,这个烦恼的缘由是什么,即你为什么认为你的男朋友不爱你,想清楚后,写在烦恼的左边。再想想这个烦恼会给你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即你男朋友不爱你对你的生活有哪些影响,理清楚了,写在烦恼的右边。 以上内容是为你的感性认识,在底下画上一条线,再理性的来看待这个问题。首先来看影响,若影响不大,就完全没必要烦恼了。若影响大,则可以根据事件形成原因对症下药,写下能够改善现状的措施,并根据理想措施,采取行动,改善现状。很快你就会发现,你离成功不远了,烦恼慢慢地也就消散了! 这个方法本少爷试过很多次了,都很有效。主要原因是够理性,可以扩充自己的思维层面,让自己的目光不要那么狭隘;其次是能够让自己忙碌起来,忙碌总能使人忘却烦恼,而且看到自己在努力,就知道最后一定会有收获了! 嘿嘿,同学们可以尽情尝试哦,包治所有烦恼!仍有疑惑还可以随时路少讲堂,向本少爷咨询??∴牛?詈笙m?恳桓鐾?Ф寄馨谕逊衬眨?厥白孕牛?鲆桓鲂腋5娜耍?p>  谢谢大家的支持,以后请称呼本少爷……” 雪锦:“妇女之友!” 路石林:“滚蛋,是无所不能英俊潇洒正直善良路大少好伐!” 雪锦:“呃,前缀稍微长了一点儿,用缩略语吧,小女子认为只取首尾两字即可!” 路石林:“首尾两个字?无……良……滚粗!” 雪锦:“知道是无良就好,表误导广大人民群众好伐!” 路石林(委屈):“……本少爷是很专业的好么!” 第八十九章 一波三折 “清酿梅子酒?哈哈,要的就是这个味儿!能告诉我是如何酿制的吗?”作为一名优秀的美食城老板,雪锦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 “这……”小伙计有意无意地瞟了斗笠男一眼,又看了看战得正酣的那几人,迟疑不决,甚是为难。 雪锦深知此刻谈论梅子酒很不合适,但是如果错过了这美味的清酿梅子酒,她肯定会终身遗憾的,所以思虑再三,她还是决定恬不知耻地问了下去,“大哥,这是不外传的秘方吗?不方便透露吗?” “那倒不是,只不过现在这情况……”小伙计尴尬地指了指正在激战中的那几人,面露难色。 “哦,不是秘方就好!”雪锦循着小伙计的视线看了去,突然扯开嗓门大喊了一声,“孙六,你妈喊你回家喝奶!” “啊?”孙六被点名,惊诧地回转身来,满脸迷茫。 啪,杨桃紧抓机会,趁势一脚将他踹飞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噗……”斗笠男忍不住一口青梅酒喷了出来。 少了孙六,战况瞬间出现了大逆转,平衡被打破了,完全倾向了杨桃一方,很快又有几人被杨桃打趴下了,全场还活跃的黑风寨人士就只剩下了灰头土脸、手忙脚乱的老大孤身一个。 “哼,臭娘们,看来你是非要逼得本大爷出绝招了!”老大怒喝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布包,甩了出去。 顿时黑烟弥漫,以闪电般的速度飞散到了杨桃身前。 杨桃毫无防备。呛得连连咳嗽,眼睛早已睁不开了。慌慌张张地向后退了好几步,用小手捂住了口鼻。 老大见时机成熟,狡黠一笑,张牙舞爪就要扑向杨桃。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矫健的身影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一把提起老大的后衣领,就将老大给扔了出去,竟是比扔筷子还要容易,不费吹灰之力。 神转折出现了! 雪锦目瞪口呆,忍不住一声惊叹:“大力水手又重现人间了!” 可怜的老大莫名其妙被人摔了出去,才发现自己气力虚脱,顿时连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了,乖乖躺倒在地哎哟哎哟连声痛呼。 杨桃得救喜笑颜开。连异常状态也随之消失了,径直张开双臂扑向了救她的斗笠男。 哇,原来他们是认识的,一起笑傲江湖的神仙眷侣吗?雪锦赞叹一声,眼里多出来了几分羡慕。 然,神转折又一次出现了! 杨桃扑向斗笠男并不是为了给他一个拥抱,而是要摘他的斗笠,并且因为出其不备。她成功了。 雪锦不由得眼前一亮,以为斗笠男的真面目就要展现在人前了。谁知这一次竟又遇到了一个神转折:那斗笠男居然…… “你!我!啊……”杨桃女侠看清斗笠下的状况,忍不住一通乱叫。“天底下怎么还会有你这样的人!明明戴着斗笠还要蒙面!暗哑,你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吗?” 对,没错,斗笠被揭开后,那男子的面容也没有显露出来,因为他脸上还蒙着一块黑布。只能看到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灿如星光。 好漂亮的眸子,雪锦暗暗赞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男子似有所查,眉眼一抬,也看了过来,雪锦顿觉大囧,匆匆将头埋了下去。 “你们这些混蛋还愣着干嘛?找打吗?快给我滚!”杨桃失策,被斗笠男戏弄后,恼羞成怒,对着躺倒在地的众人好一阵撒泼。 黑风寨众人吓得肝胆俱裂,慌忙互相搀扶着,逃窜而去。 杨桃这才冷哼一声,重新回到了原本的座位上。 彼时整间茶寮因为此前激烈的一战已经变得满目全非,令人不忍直视了。 小伙计哀怨地看了看杨桃,又看了看斗笠男,面带惧色,却也只犹疑了片刻,便自顾自收拾残局去了。 雪锦二话不说,径直走过去帮忙收拾了起来。不过拾掇之际,她的嘴可没闲着,忙不迭地探问起了清酿梅子酒的做法。 小伙计见雪锦诚心诚意,心中也甚是喜悦,便毫无保留地将酿制过程、要领和注意事项悉数如实告知了。 雪锦连连点头,一一记在了心中。 待满地狼藉收拾了个七七八八,雪锦方才记起了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赶忙又问道:“大哥可曾见到一位同我年龄相仿的姑娘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路过此处?” 小伙计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杨桃却在这个时候出声接了腔,“我知道他们俩,那女子是不是身着翠绿罗衫,一副贵家小姐派头?” “正是!”雪锦听闻杨桃知道路石林和姜木音的下落,顿时惊喜莫名,忙又问道,“女侠可知他们去往了何方?” “大概是往镐京方向去了吧!”杨桃也不是很确定,毕竟她见到路石林二人已经是好几个时辰之前了。 “镐京怎么走?”雪锦才不管那么多,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牢牢抓住,全然忘记了自己在不久前才刚吃过亏。 “你一个小女孩上路不安全!还是快快回家吧!”杨桃如实劝道。 “多谢女侠好意相劝,但是请恕我不能从命!”雪锦坚定地回道。 “你还真是无所畏惧呢!有个性,我喜欢!”杨桃粲然一笑,起身走到雪锦跟前,神秘兮兮地凑近雪锦耳旁道,“只要你能让暗哑揭下面罩,姐姐我就帮你去找人,如何?” “这……”雪锦闻言下意识地瞟了被唤作暗哑的蒙面人一眼,惴惴不安。 之前那个黑风寨老大好像说过,天地暗网的领头人都是暗字辈。暗哑不正是暗字辈吗?肯定比杨桃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喽啰要厉害得多!摔那老大就跟甩大葱似的,这样的人物,谁惹得起啊! “别怕别怕,他不会欺负小女孩的!而且他是个聋哑人,你可以趁其不备……”杨桃轻声宽慰道。 “聋哑人?不会吧!”雪锦显然不信,那暗哑分明就是个高手,怎么会是聋哑人呢?而且在她喊孙六的时候,暗哑明明就有反应的啊! “好吧,是不是聋子我还不能确定,但他肯定是个哑巴,这一点暗网所有人都知道!”杨桃继续说道。 “哦……”雪锦这才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是不是瞬间有信心了?”杨桃见雪锦点头,忙又怂恿道。 雪锦汗颜,连连回绝,“算了吧!他又聋又哑,我都对付不了,更何况只是哑呢!说不了话根本就不会减少战斗力好么!” “即是如此,本姑娘对你找人一事就爱莫能助了!” “是吧,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姑娘了!” 协议失败,对话就此告一段落,雪锦失去了留下来的理由,匆匆辞别众人,问清楚了镐京方向,踏着夜色而去了。 “姑娘,晚上出行很危险的,你就留宿一晚,明日再出发吧!”小伙计慌忙追上前去劝道。 “不用了,我这事件紧急,耽误不得!”雪锦简单地辞谢了小伙计的好意,再度迈开了脚步。 此刻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天色已然全黑了,四野无人,只剩一条康庄大道在月光下闪耀,指引着雪锦前进的方向。 只要沿着大路走,就没错吧! 雪锦如是想着,加快了步伐。 都怪路石林做的手脚,让她失去了坐骑,要不然早就追上了! “嗷呜——”突兀的野兽叫唤声忽而传来,灌进了雪锦的耳膜中,变成了最可怕的魔咒。雪锦顿觉汗毛倒竖,这才有些害怕了。 小伙计说得没错,晚上出行确实不太安全!风险太大! 正寻思间,一道暗黑的人影毫无预兆地从路边草丛里跳了出来,堵住了她的去路。仔细一看,竟是孙六那无赖。 看清雪锦后,孙六步步逼近,满脸洋溢着猥琐至极的笑容,戏谑的声音也随之脱口而出:“呵,兜兜转转小美人居然又主动送上门来了,哈哈,难道是太寂寞了,想要哥哥来疼疼?” 另有几个生面孔跟在他身后,皆笑得一脸荡漾,大概是他的小弟,只跟着起哄,并未上前。 雪锦惊吓过度,睁大了双眸,连连后退,颤抖着声音呵斥道:“你想怎样?不要过来……” “哼,你这小妮子害我被揍那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你说我想怎样?”孙六咄咄逼人,转而又哈哈大笑,扭头问身后的众人道:“兄弟们,你们说我该怎样?” “六哥想怎样便怎样!”一个刺耳的声音随即应道。 雪锦见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在这荒郊野外,完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好吗!就算她喊破喉咙也不会有曹操来救她好吗?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六哥可知我是何人?”雪锦打定主意,故作镇定道。 “你是何人重要吗?哈哈,不管你以前是什么人,今后在我身下就是我的人!”孙六如是说着,就要动手动脚。 雪锦大惊失色,慌忙鼓足一口气连声喊道:“本姑娘乃是申伯府姜木音大小姐,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大哥不会放过你们的!别说是你们了,就连你祖宗十八代的坟墓他都能给你们挖出来!灭你全族,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第九十章 天下吃货是一家 雪锦不自觉地凝向那名唯一没跪的女子,百思不得其解:同为受害者,她为何如此不受待见?看她的样子也就十二三岁,论身材和长相都是很讨喜的类型。怎么就和众人格格不入呢? “哼,本公都没逃出去,就凭你们几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也妄图逃出生天吗?简直是痴人说梦!”唯一没跪的女子哂笑道,嘲讽意味十足。雪锦总算明白她之所以不受待见的原因了:讲话太难听! 不过老实说,你丫跟刘美美什么关系?居然连口头禅都一样,喜欢自称“本宫”,还都嘴臭,莫不是亲姐妹?~~ 正寻思间,恼羞成怒的众女竟然不约而同地向着与她们唱反调的猖狂女孩走了过去,将她团团围住了。 “我要你把刚刚说的那番话收回去,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领头的青衣女子直斥猖狂女,面目狰狞,仿佛随时一触即发。 “哼!!”猖狂女被众人围住,竟然没有半点惧意,反倒更加猖狂了,“废什么话,有本事就撂倒我啊!” “你……”众女气急,一个接一个张牙舞爪扑了过去。 雪锦看得提心吊胆,暗自为那个猖狂女捏了一把冷汗: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喂!这便是嘴臭的代价,姐也手无缚鸡之力,爱莫能助了,你丫好自为之吧!不过那群女人也真是的,对骂就对骂,何必动手!~~ 畅想间,场面出现了质的改变。原本占绝对优势的众女居然一个接一个倒下了,直到最后一个不剩。整个过程。耗时还不及一刻钟。 这女孩好生厉害,实力不在杨桃之下!雪锦瞠目结舌,站在原处失了动作。 “你,很特别!”打完收工后。猖狂女缓缓向雪锦走了过去。而她口中的“你”毫无疑问指的自然是雪锦了。 雪锦尴尬地笑笑,并不作声。 “我叫姬狐,你叫什么?”猖狂女继续道,在距离雪锦约有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看向雪锦时还满眼含笑,明显有拉拢之意。 “我。雪锦……”雪锦轻应,仍有些忐忑,毕竟对方实力不俗,搞不好也会将她踢飞,还是悠着点好。 “啊,飞起来了!”赵九恰好一声疾呼,滚了过来。吓得雪锦一哆嗦:被看穿了吗? “嘁!”姬狐狠啐一口,踩在了赵九脸上。咔蹦一声,疑似脸碎了。 雪锦见了更是如坠冰窟,顿觉牙齿又酸又疼。好像吃了柠檬。 反观赵九,他竟然还无比享受,噗噗吐出两颗大牙,口齿不清地欢呼:“唔唔,灰灰灰……” “!!!”这货是病入膏肓了吗?雪锦恶寒,已不忍心再去看赵九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匆匆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 “他作恶多端,罪有应得,你不必为他痛心!”姬狐道,听语气倒像是在安慰雪锦。看来她对雪锦还有几分好感。 然而面对如此残暴的大萝莉,雪锦还是放不下心。 “姬狐小姐,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想办法逃出去,而不是将力气用在对付赵九这种小喽啰身上?”雪锦劝道。 萝莉一般都是吃软不吃硬的,雪锦温和的劝言对姬狐很受用。姬狐明显安静了,歪着脑袋想了想,寻思半晌无果后。不禁反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暂时没有,不过有一点值得挖掘。我们在里面如此喧哗,外面都没有人进来查看情况,说不定看守都睡死过去了!”雪锦应道,如此天真地设想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姬狐闻言沉默了。兀自陷入了深思,小脸拧巴成了一团。 果然被鄙视了吗?雪锦抹了一把冷汗,再也不敢瞎扯淡了。 彼时被姬狐打倒在地的众女还在哎哟哎哟的痛呼,完全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许是在博取雪锦的同情呢!其中那名青衣女子还在给雪锦眼神示意,似是要让雪锦趁机教训教训姬狐。 雪锦假装看不懂,没有搭理那群胡搅蛮缠的女人。 反观姬狐,似乎下定了决心,竟一拍手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们是时候出去了!” “哈?”雪锦默了:我刚刚是扯犊子的好吗?这种鬼话居然还有人相信!重点是,如此简单的结论为毛你还要想那么久?反射弧是香飘飘奶茶,要绕地球好几圈吗?~~掀桌~~ “好了,别再发愣了,我们还是赶紧从那边逃走吧!”姬狐一指斜前方催促道。 雪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一扇斗大的窗户正在月光下风姿绰约,还是那种没有任何栏杆的窗户。 在大周,窗户都是木有栏杆的,一般用竹竿或木棒撑开,不久前雪锦还用撑窗杆满足了赵九的变.态.欲.望!~~ 她竟然没想到可以从窗户逃走,果然是脑子短路了吗? 重点是,姬狐小姐,你丫不是武林高手吗?怎么被抓住的?如此显眼的一扇窗户,你丫之前眼瞎看不到吗?居然不知道逃走!不理解啊不理解,果然是反射弧太长了吗!~~ 腹诽间,姬狐的催促声再次传了来:“诶,你还磨蹭什么呢?我不等你了啊!” “哦……”雪锦轻应一声,屁颠屁颠地跟在姬狐身后,来到了伟大的窗户面前。目测那窗户距离地面也有个两三米,姬狐居然三两下就翻出去了,再度让雪锦大跌眼镜。 雪锦尝试着举起手来,发现自己根本就连窗框都摸不到,面部肌肉瞬间僵硬了。眼下的墙面虽然凹凸不平,但是以她的手脚灵活程度,别说是两三米了,就连半米都成问题。 咋整? 雪锦兀自巡视了一圈,将视线停留在了众女身上。 青衣女子会意,忙招呼大家起身,迎了过去。能够逃离虎口狼窝,众女自然乐意互相帮助了。 雪锦也不推辞,第一个踩着青衣女子的肩膀,攀上了窗户。余下众女纷纷效仿,也都安全地逃了出来。 然而让众女意想不到的是,在外面等待着她们的,并不是平静的夜空,而是一群虎狼般的恶人。 青椒早已率众等候多时,见众女出来,忙打了个响指,令属下点燃了火把。霎时间,黑夜亮成了白昼,众人脸上各异的表情展露无遗。 “哈哈,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青椒猖狂地笑道。三分钟前,他还在睡觉,突然被尖锐刺耳的声音惊醒,立即赶来,就看到煮熟的小鸭子们要逃跑了,赶忙叫人堵住,这才没有让鸭子们飞走。 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只有当事人才能够体会!此时此刻,面对被堵在逃跑路上的众女,青椒都想要抱着那位提醒他的好心人亲一口了,无论那人是男是女,甚至是条狗,他都心甘情愿。 “老大英明神武,真乃天降神人啊!”身旁一人忙不迭地拍起了马屁,更是让青椒得意洋洋,“好说好说,哈哈……” 雪锦见状,一颗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又要被抓回去了吗?给我五百万都不甘心啊!~~ 而戏剧的一幕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尚未等黑风寨众人笑完,尖锐的讽刺声便传了出来,“笑吧笑吧,在还能笑得出来的时候,尽情地放声大笑吧!很快你们这辈子都没有笑的机会了!” 雪锦循声望去,见是姬狐,猛然一惊,整个人呆若木鸡。咔擦,大小姐,拜托你任性嘴臭也挑个时间地点好吗?你自个儿找死,也不要连累我们这些无辜善良的小百姓好吗?泪~~ 再看青椒,被嘲讽后,笑声戛然止住。见对方是个黄毛丫头,他更是气结,连话都不想说了,直接冲上前去,就要给姬狐一点颜色瞧瞧。 雪锦胆战心惊,为姬狐捏了一把汗。 谁知戏剧的一幕竟然又一次出现了!堂堂黑风寨老大,过了还不到十招,就被姬狐打趴下了。。。 “哈哈,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姬狐打倒青椒后,一脚踩在青椒脸上示威。惊得余下众人眼珠子掉了一地。 最可悲的是青椒老大,面对一个小女孩的威慑,他竟然吓尿了,裤子湿了一片。幸好是在半夜,没被发现,要不然他这老大也不用干了,直接回老家卖红薯得了。 “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派人调查你很久了,这次就是故意引你出来的!本来还以为要费些功夫,没想到你如此之蠢,白白浪费了本公的期待,啧啧,本公很失望!”姬狐摇头叹道,当真摆出了失望之色。 这什么情况?余下众人全摸不着头脑。 青椒被踩在脚下,备受屈辱,挣扎着想要站起,却一次又一次的被姬狐踩了下去。重创过后,他的脸很自然肿成了猪头,人也老实了。 “姑娘,你究竟想怎样?放过区区在下吧!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怀中幼婴,一家老小几十口人命就等我一人养活呢……” “嘁,少来!你强抢民女,坑蒙拐骗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别人也有家人呢?像你这种败类,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姬狐怒骂一声,又在青椒脸上盖了几个脚印。她似乎很喜欢打脸,还乐此不疲。 黑风寨众人看了都有些肉疼,为了自己的将来,果断地抛弃了无用的老大,一哄而散。完全没想过集众人之力兴许能制服姬狐,那一刻他们的脑海中就只有自己,想着自己打不过,就跑了。 第九十一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 三人两马踩着月色连夜奔走,马蹄达达惊扰人畜无数,却无一人胆敢上前阻拦,只因无人不知暗哑的踏浪白马。在深黑的寒夜中,洁白的马匹风驰电掣,如一道耀眼的白光稍纵即逝。 那人那马不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已然成为了夜色中最闪耀的存在,令人闻风丧胆,退避三舍,皆灰溜溜地躲回到了暗夜最深处。 雪锦坐在杨桃身后,忍受着颠簸,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涌,随时都可能会呕吐出来,方才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马速不等人。 这怕是有一百码了吧!幸好前面还有一堵人墙挡风! 正当雪锦暗自庆幸之际,马速竟慢慢放缓了。雪锦不明所以,伸出小脑袋放眼望了去,但见前方点着灯火,赫然是一家规模不小的驿站。 “我们今天就在这里落脚吧!”杨桃勒紧缰绳建议道。 雪锦缓了缓心绪,强忍住呕吐的冲动,转念一想:路石林带姜木音私奔肯定不会住驿站,因为驿站大多都是官家所开,这种自曝身份下落的蠢事他肯定做不出来。 所以面对杨桃好心的提议,她虽然也知其合理性,但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我要找的人不在驿站,我也不方便停留,不找到他,我晚上是睡不着觉的!” 她说“他”而不是“他们”,这样的差别她自己都没有注意,杨桃自然更不会注意。 “你就这么执着?他们是卷了你的财,还是拐了你的人?”杨桃不解地反问道,语气强硬。脸上却明显露出了疲态。 “都有,最主要是带走了我的心……”雪锦喃喃应道,见杨桃满面迷惘还在掺瞌睡,深知杨桃对自己所说的话题毫无兴趣。赶忙话锋一转直指解决方案,“杨桃姐姐,你若是困了,就去驿站休息吧!这马我稍后给你送回来!” “啊?”杨桃打了个激灵稍稍清醒了些,回头看了暗哑几眼,见暗哑没有要进驿站的意思。只好妥协了,“帮人帮到底,煮粥煮到稀!剑已经出鞘了,哪有只削削苹果的道理,我们还是一起上路吧!” “诶?”杨桃所用的话语雪锦闻所未闻,不禁有些莫名其妙,但转而一想,她又止不住笑出了声,“姐姐你可真逗,果然是三句不离本行啊!”杨桃美丽的外表下绝对隐藏着一颗大吃货的心有木有?果真人如其名! “哈哈。你再这么说姐姐我都不好意思了!”杨桃豪爽的大笑,俨然一副女汉子模样,更是逗得雪锦乐不可支,开始慢慢喜欢上了这位极具女侠范儿的大姐姐。 三人不知疲倦再度出发,可怜的马儿累得直喘粗气,速度在不知不觉中放慢了许多。雪锦和杨桃全无所察。一路欢声笑语,聊着各种美味佳肴,根本就停不下来,彼此都有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暗哑骑着踏浪白马走在二女前方,做了引路人。 而天色亦是在众人闲谈阔步中逐见光明了,驮着二女的棕马终于不堪重负缓缓停下,不再向前了。 杨桃无奈只好扶雪锦下了马。 雪锦这才发现脚踝处已经不疼了,想来那暗哑也不是浪得虚名的,至少接骨功夫不赖。脱离脚伤后,雪锦不由得心情大好。和杨桃开起了玩笑,“姐姐,你看,都怪你吃太多,马儿都载不动你了!” 经过一路畅谈。二女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见雪锦在拿自己开玩笑,杨桃亦反唇相讥,“分明是多出来了一个你,马儿才吃不消的!” “是吗?嘻嘻,与姐姐一比,我的分量根本就微不足道嘛!”雪锦继续笑道,这话不假,毕竟体型的差距摆在那里。 “罢罢罢,都是我不好行了吧!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杨桃妥协道,思及现状,不禁有些为难,下意识地抬眼看向了暗哑。 暗哑二话不说翻身下马,指了指踏浪,又指了指雪锦二人,示意让两个女孩骑马,他自己步行。 “这么好?”雪锦惊喜莫名,向杨桃抛过去了一记询问的眼神。 那一刻杨桃的心思完全不在雪锦身上,只满脸狐疑地盯着暗哑目不转睛,见暗哑态度诚恳,杨桃更是不解,“暗哑,你当真愿意把踏浪给我们俩骑?” 这马可是太子殿下赏赐的,除暗哑和太子殿下以外无人骑过呢! 暗哑坚定地点了点头,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杨桃震惊不已,迟迟不敢上前。 雪锦不明内情,见能骑上那匹漂亮的大白马,顿时兴奋不已,加之暗哑态度良好,她也就不再犹疑了,径直走过去上了马。 谁知她这厢连马背都还没坐热,踏浪便发飙了,吁的一声长嘶,扬起了前蹄,毫不留情地将她从背上摔了下来。 宝马总有脾气,并不是谁都能骑的! 啊的一声惊叫随之传出,眼看着雪锦就要跌落地面了,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影嗖嗖出手,将她给接了下来。 那一霎,雪锦只觉得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再睁眼时,竟是毫无预兆地对上了一双闪亮的眸子。他在看着她,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她,瞳仁黑亮,干净而纯粹,像个孩子。 雪锦怔怔,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想要与那宝石般晶莹剔透的眼眸更亲近。无奈那眼眸的主人警惕性太高,迅速闭了眼,并且松了手。 啪,雪锦失去力量支撑,从暗哑的怀中滚落,摔到了地上。 “哎哟……”她这才想起来要痛呼了。 杨桃匆忙走上前去将雪锦扶了起来,探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屁股有点疼,好吧,后一句话雪锦并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哀怨:大力水手未免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吧!不过他那双眸子当真生得好看,像宝石一样璀璨呢! “抱歉,其实我刚刚是准备提醒你那马不是一般人能骑的,谁知道你动作太快,我都没来得及!”杨桃轻声道,深感愧疚。 “这事不怪姐姐,都是我自不量力!”雪锦忙道,已然分不清楚成语的正确用法了。 杨桃听了更觉惭愧,“你就别跟我争了,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提醒你,是我的错!” “好吧,姐姐非要这么说,那我就算姐姐欠我一个人情啰!”雪锦得寸进尺打趣道,笑弯了眉眼,对杨桃的好感更甚了。豪爽而又善良的吃货女汉子放在哪里都很讨喜吧! “嗯,算我欠你的,可你得拿你说的水果蛋糕来换哦!” “好咧!给你做一个大大的水果蛋糕……” 二女相视一笑,重新恢复了活力,再度踏上了找人的征程,其间暗哑屡次示意让二女上马,都被二女婉言谢绝了。 开玩笑,哪有人会心甘情愿被同一匹马摔下来两次嘛! 又行进了不知几时,日头当空照,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杨桃介绍说是因为前面有一个集市,说话间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雪锦紧随其后,也跟到集市看起了热闹。 这集市和平乡外的集市规模差不多,拿出来互换的物品也类似。雪锦观摩了片刻便觉无聊了,开始将目光聚集到了来往行人身上。 彼时正值热季,集市上人山人海,又因为是在边境地带,各色装扮的路人层出不穷。 然而一枚小小的发簪还是在第一时间便吸引住了雪锦的眼球。 那分明是姜木音经常佩戴的发簪啊!虽然此刻佩戴之人并非姜木音本人,但雪锦还是毫不犹豫追了上去。 配簪女子似有所查,加快了脚步。雪锦亦大步流星急急跟上,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脱离了杨桃的视线。杨桃全神贯注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上,并无所查,依旧在闲庭信步。 雪锦也顾不得去喊她,独自一人跟在了配簪女子身后。 很快二人便转出了集市,拐进了路旁的小树林,人渐稀少,直到最后一个人影都见不着了,雪锦仍然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 待四野无人,那配簪女子缓缓放慢步伐,回转身来,朝向雪锦,现出了庐山真面目,雪锦方才吓傻了眼,知悉自己中计了。 那女子赫然是此前在茶寮中有过一面之缘的胖妇人! 可是她怎会有姜木音的簪子? “很吃惊吗?哼,你害死了我兄弟,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吗?”尚未等雪锦问话,那胖妇人便率先冷声说道。 她口中的兄弟自然是指孙六那帮人了。 雪锦反应过来,巡视四周,见对方只是孤身一人,胆子不由得也粗了些,不卑不亢道:“你想怎样?” “杀了你太便宜了,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胖妇人忽而仰天大笑,声音尖锐,惊起了飞鸟无数。 雪锦恶寒,只觉得胖妇人的嘴脸丑陋无比,本想一走了之,但是抬眼看到胖妇人头上的发簪,她不禁又有些犹豫了,“你头上的簪子很漂亮,不过与你太不相配,怕是偷来的吧!” “哼,你胡说什么,我孙梅梅岂会做偷鸡摸狗之事!”胖妇人勃然大怒,嘶吼道,一双圆目似是要喷出火来。 第九十二章 祝福还是诅咒? “哦?是吗?那你倒说说看,这簪子是如何光明正大得来的?”雪锦冷声嘲讽,为了得到准确答案,存心激怒胖妇人。 胖妇人哪里受得了这般挑衅,直言道:“簪子是我用匕首换的!” “在哪儿换的?”雪锦赶忙追问。 “就在刚刚那集市上!”胖妇人应道,愠怒不减。 雪锦闻言惊喜莫名,看来这次是找对方向了,路石林他们很有可能还在附近。一念至此,雪锦立即掉头,直奔集市而去。 “哼,小妮子想跑!”胖妇人怒喝一声,撒开蹄子就追,却发现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她不禁卯足了吃奶的劲儿狂奔,可惜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不到片刻功夫,雪锦便冲出了她的视线。 她再也追不上了,精疲力尽地停了下来,喘着粗气骂道:“贱蹄子就是快,欺负老娘体形丰满受阻力大吗!哼,走着瞧!” 彼时雪锦已然回到了集市上,说来还真是巧,她这厢才刚走了没几步便碰上了要找的人。盛放的骄阳下,骑在马上的翠衣少女光彩夺目,恍若神祗,刺激得雪锦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呵,不是私奔吗?她竟然也能如此高调出场! 雪锦冷笑一声,张开双臂,拦在了马前。 “吁,何人造次?”姜木音娇呼一声,勒住了缰绳,见是雪锦,不由得脸色大变,“怎么会是你?” 说话间,她的视线一刻都不曾停歇。在雪锦的身旁来来回回扫视了好几圈,确定除雪锦外再无熟人,她方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小姐只为确定一件事。小姐当真要和我哥私奔吗?”雪锦开门见山道,眼神复杂得仿佛容纳了整个宇宙。 “这你也知道?是石林哥哥跟你说的吗?”姜木音分外诧异,毕竟私奔是大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猜的!”雪锦如实应道。 “哦……”姜木音瞬间释然了,转而又蹙起了眉头,“这件事情除你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直接来找你们了!” “哦?是吗?你来找我们是要劝我们回去吗?”姜木音说到这里,不自觉地提高了警惕。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她自是不愿轻易回头。 雪锦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心思,淡然应道:“棒打鸳鸯之事我可做不出来,我来并不是要阻止你们,而是要祝福你们!” “祝福?”姜木音惊诧一声,有些莫名其妙。 “对,祝福!”雪锦咬牙应道,“祝你们永远幸福!” “你千里迢迢找来就是为了祝福我们?”姜木音实在难以置信。 “嗯,木音小姐。答应我,一定要狠狠地幸福,好吗?连我的那份一起,狠狠地幸福……”说到最后雪锦的声音都哽咽不清了。 姜木音全然摸不着头脑,见雪锦情绪激动,只好顺着雪锦的意思应道:“好。我答应你!也谢谢你的祝福……那个,你要等石林哥哥过来后,跟他说几句话吗?” “不必了!”雪锦应道,情绪愈发激动了,几欲暴走,见姜木音一点儿私奔的觉悟都没有,她不由得咆哮了起来,“你搞清楚状况好吗?你们是在私奔,不是去郊外踏青,你就不会低调一点隐藏行踪吗?” “隐藏行踪?”姜木音闻听此言瞬间绷紧神经。紧张地东张西望,确信一个熟人都没有,方才有了底气,坚定地应道,“我们的行踪不会暴露的。我有分寸!” “是吗?呵呵,那我祝你们一路顺风。还有,不要告诉我哥,我来找过你们!我得回去了,再会!”甩下这话,雪锦潇洒地一转身,离去了,视线早已被不明液体糊住,迷迷蒙蒙,失了神志。 姜木音见状也不再多做停留,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雪锦这才重新回过头来,看向了姜木音远去的方向,目光迷离。 远去的一人一马在光线的渲染下逐渐模糊,扩散…… 在雪锦看来,目之所及似乎就只剩下了那一片葱葱翠绿,犹如沙漠里的一片绿洲,带给人无尽的希望和遐想。 光辉洒在她的背影上,愈显高大。有一女英姿勃发、气宇轩昂,却嫌脂粉侮颜色,淡扫娥眉朝至尊。 那年她还是被捧在掌心的大小姐,以为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得到一切。那年她还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少女,敢作敢当,为所欲为! 只是私奔,如此私奔,真的很可笑…… 雪锦没来由弯起了唇角,从鼻腔中发出了一声冷哼。 “你费尽心力找到她,就是为了说上这么几句话?”杨桃不解的声音忽而传来,事实上她已经默默关注雪锦和姜木音二人许久了。 “是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雪锦痴痴反问道。 “还行,天下之大,可笑之人岂止千千万!”杨桃故意调侃道。 “那你就是说我很可笑啰……”雪锦直指症结,哇啦一声,痛哭流涕,存储了多日的眼泪如决了口的大江大河,汹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杨桃慌了心神,赶忙走上前去安慰,“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我就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哭啊!拜托你别哭啊!” 雪锦闻言哭得更凶了,却不再言语,只一个劲儿的宣泄泪水。 路石林要和别人私奔了,抛弃她和别人私奔了,连声招呼都不打,眼里根本就没有她的存在,更不会在意她的感受,叫她怎能不痛心? 原本还心存一念幻想的,现在所有的幻想都被打破了,叫她怎能不难过?石林哥哥,石林哥哥,喊得多好听啊,喊得人心都碎了啊! 确实,从路石林决定和姜木音私奔的那一刻起,他便只是姜木音的石林哥哥了吧!他的眼里便再也容不下第二人了吧! 呵,好一个万水千山,此心不变,只容你一人,只容你一人…… 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我?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 路石林我恨你,恨你,诅咒你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 眼泪稀里哗啦,仿佛永无止尽。 杨桃不知所措,候在一旁手忙脚乱。 不远处白马上的黑衣人无声地眯起了眼睑。 雪锦哭得昏天暗地,无论杨桃跟她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杨桃无奈只好去集市上买来了一匹马,准备将雪锦打包拖回邙城再作打算。 期间三人在驿站歇了一晚,所以赶回邙城的时候又过了一天。好在雪锦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些,不再哭泣,甚至还会笑了。 刚一踏进锦绣食林大门,众人便将雪锦团团围住了,关切地问长问短,雪锦一一应了,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末了见众人没完没了,她便以自己累了为由,劝退了众人,回家休息了。 杨桃留在锦绣食林享受美食,幸福得一张脸笑开了花;暗哑一进城便消失了踪迹,应该是去忙所谓的要事了。 没有人能懂雪锦的心思,他们的关心永远不在正点上。雪锦慢慢释然了,或者说是木然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雪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见云绣坐在一旁怔怔地望着她,目光如炬,面带诡异的笑容,就像是被冤魂上身了。 雪锦吓得一哆嗦,清醒了过来,忙问道:“云儿,你干嘛呢?吓我一跳!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吗?” “姐姐,你知道吗?刘美美的孩子没了……”云绣幽幽应道,依旧那么笑着,笑得雪锦毛骨悚然。 那一瞬间,雪锦甚至在想,或许刘美美的孩子就是被云绣害死的! 但是想归想,雪锦终究不相信云绣能做出这般残忍的事情来,她只是在幸灾乐祸罢了。 “那刘美美的孩子是怎么没了呢?”雪锦连忙追问。 “不知道,听说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云绣应道,转而又笑得更甚了,“姐姐,你知道吗?听说刘美美的父亲要被杀头了!” “什么?”雪锦闻言大惊失色,彻底地清醒了,“刘美美的父亲究竟犯了什么罪?为什么会被杀头?他可是贵族啊,有豁免权吧!” “姐姐,什么是豁免权?”云绣不解地反问道。 “就是能够免罪的权利!”雪锦言简意赅解释道,心思全在这个问题的缘由上,“云儿,你倒是给姐姐说说啊,他为什么会被杀头?” “还不是因为晋世子事件,据说他是窝藏和私放晋世子的主谋!”云绣应道。 果然是这样!雪锦暗叹一声,深知刘美美的父亲只不过是姜伯允拉来的替罪羔羊罢了。 但是申国人口那么多,当官的也不少,为什么独独选了刘美美的父亲来背黑锅呢?他再怎么说也是姜仲卿的岳丈啊!姜仲卿难道就不管不顾吗? 还有刘美美怎会恰好在这个时候小产呢?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吗?或者说,根本就有人事先预谋好了?这人是想接机除掉刘家的势力吗?呵,手段好生狠戾,一网打尽,连腹中胎儿都不放过吗? 思及此,雪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却又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这些骇人听闻的事情都与我无关! “咚咚咚……”敲门声忽的传来,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叫喊,“姑娘,出大事了,你快出来看看吧!” 第九十三章 王子归来 出大事了?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雪锦匆匆整好衣装,飞奔过去打开了房门,便见毋良候在屋外神情紧张,来回踱着步子。 “出什么事了?”雪锦赶忙追问道。 “哎哟,姑娘,你可算出来了!九零被二公子抓走了,官兵包围了锦绣食林,说是要封楼!”毋良应道,急得团团乱转。 “抓人封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雪锦心一沉,懵了。 “说是九零拿了我们锦绣食林的东西给少夫人吃,才惹少夫人小产的!”毋良直言道,神情复杂。 “怎么会……”雪锦喃喃,失魂落魄。这是在借刀杀人吗?还是找寻替罪羔羊?或者往好的方面想,只是巧合而已? “快,跟我去锦绣食林看看!”思虑再多也抵不过实践的验证,雪锦稍微平复了一下心绪,便直冲着锦绣食林飞奔而去了。 街道早已被围堵得水泄不通,特别是靠近锦绣食林的地段,看来这邙城第一食肆的影响力还是极大的! 见雪锦奔跑而来,不少人都向旁边退了开去,给雪锦让出了一条康庄大道。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复杂的颜色,或悲悯或同情或幸灾乐祸,各式各样的表情混合在一起,汇成了人生百态。 雪锦一路疾驰,没有半点懈怠,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果见有成群结队的官兵守在锦绣食林周旁,手上皆拿着兵器,凶神恶煞。围观路人时刻和他们保持着距离。不敢上前。 大司马赖武高大的身影在众官兵中显得尤其突兀,雪锦一眼便将其认了出来。只是不见二公子姜仲卿,不知道他来了没有! 雪锦也无心细想,匆忙摒开众人。冲到了锦绣食林门口。 官兵们见雪锦出现,纷纷提高了警惕。 “这女子就是那罪魁祸首,快将她拿下!”赖武一声令下,众官兵们便开始行动了起来,将雪锦团团围住了。 “我看你们谁敢!”雪锦高喝一声,举起了姜伯允的金牌。 官兵们看清金牌。面面相觑,再也没敢上前半步。 围观群众哗然,纷纷炸开了锅,此前只是怀疑雪锦和大公子关系非同一般,现在看来是铁证如山了。 赖武见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跨进门内去向高层请示了。 不多时,姜仲卿便从锦绣食林里走了出来,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始终闪着寒光,叫人不寒而栗。 雪锦惶恐。眼看着姜仲卿步步逼近,举金牌的小手直打颤。 姜仲卿冷哼一声,当机立断夺走了雪锦手上的金牌,高高举起,转身喝令道:“拿下!”竟是半点情面都不讲。 这次死定了!雪锦呆若木鸡,心头狂跳。 然而众官兵们可不会顾及她的感受!得了姜仲卿的命令。官兵们再不迟疑,迅速冲上前去将长矛架在了她的颈项之旁。 雪锦一颗心脏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冷汗也湿透了衣衫。这还是她第一次和矛尖剑刃近距离接触,怎么可能不紧张?一不留神歪了脖子都可能会命丧黄泉好吗? 可怜的脖颈早已僵硬,动弹不能,面色也随之变得苍白如纸。 “带走!”赖武再度下令,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震人心魂。见姜仲卿潇洒地拂袖远去了,他便也迈开了步伐。 众官兵们得令纷纷拿开长矛,推搡着雪锦跟了上去。 雪锦失魂落魄,机械地挪动脚步。一心只祈祷着奇迹出现。 行走间,周旁议论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灌进她的脑海中皆变成了如潮水般难以言喻的嘈杂,叫人心绪难安。 这便是传说中游街示众的感受吧!以前总不能理解。现在算是亲身体会到了,也不枉此生,至少死得轰轰烈烈! “停……” 就在雪锦胡思乱想之际,一个突兀的声音传了来,带着诡异的拖沓魔音,扰人心魂,使人听之从之。 好像是他?但怎么可能?雪锦怔怔,难以置信。 姜仲卿停下了,赖武停下了,官兵们自然而然也跟着停下了。 两个少年迎面走来,其中一人高举着金牌;另一人似乎腿脚不便,一瘸一拐,却又不失风度翩翩。二人脸上皆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在清晨的阳光照耀下绚丽夺目,灼人眼睑。果然是他,还有…… “虢国世子!”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顿时议论四起。 还有他!竟然是他!雪锦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与众人不同,她的视线并不在那位举金牌的少年身上,而在于另一人。 才将将过了一年,他的变化怎会如此之大?身形高大了不少倒为其次,最主要的是他的腿…… 难道是因为路石林诊治不当? 一念至此,雪锦又是羞愧又是痛心,将所有罪责全都归结到了自己身上,如果当年自己好好学医的话,就不会让路石林那庸医误诊了,他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触目惊心的伤口仿佛还在眼前,更是惹得雪锦心揪不已! 而他亦是在雪锦复杂的目光洗礼下徐徐走了过来。众官兵不知受了谁的蛊惑,纷纷退让,二人之间的距离也随之越来越近了。 “夫人,我回来了,让你受惊了!”他轻声开口道,脸上始终挂着掩不去的温和笑意,暖暖的,似是要融进骄阳里。 “周…周湦……”雪锦喃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粥粥生,还饭饭生呢!”周湦笑着调侃道,引用了第一次和雪锦见面时,雪锦所说的无厘头话语。 “噗……这你都记得?”雪锦扑哧一笑,被逗乐了。 “嗯,你说的话我都记得!”周湦轻应,眸光闪动,由浅转浓。 “得,你不要对着我抛媚眼好吗?我会情不自禁的!”雪锦笑着打趣,总觉得和周湦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得能够开得起这样的玩笑。 然周湦却不那么认为,听闻雪锦这话,他明显一愣,陷入了沉默,半晌都不再言语,只低头望着地面,若有所思。 雪锦窘迫得无地自容,方才意识到在古代这种玩笑是不能乱开的。 而就在他们俩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之时,赖武等人早就不耐烦了,只是没有姜仲卿的命令,他们并未轻举妄动。 围观路人也纷纷炸开了锅,他们并不认识周湦,全当雪锦小小年纪就是个水性.杨花的狐媚妖蛾子,一边享着大公子所给的好处,一边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勾三搭四,怪不得会被抓起来呢! 周湦这才回过神来,转向了姜仲卿,依旧笑得一脸温和,说话的语气也像是在打商量,“案件调查归调查,直接在此处问询即可,人就不用抓回去了吧?” “也行!”姜仲卿简言答道。 雪锦见状震惊莫名,难以置信:他们俩不是敌对关系吗?而且周湦好像一直落于下风,姜仲卿怎么会对周湦言听计从呢?怪哉怪哉! “这东西是不是你们锦绣食林出产的?”姜仲卿也不啰嗦,直接举起了害自己夫人小产的罪魁祸首问道。 竟是雪锦前些日子新研发出来的杏子果脯!这果脯怎么了?该不会是有人在里面掺了毒药吧? “这果脯是我做的,但是我没有加任何其他药物……”雪锦轻声应道,有一种被人硬推上了悬崖峭壁的无力感。 “那就对了,杏主堕胎,我没有冤枉你!带走!”姜仲卿厉声道,悬崖峭壁顷刻间变成了刀山火海。 雪锦欲哭无泪,只好强言辩解,“这杏子果脯的确是我做的没错,但这是新菜品,我都还没挂牌出售呢!” “哦?是吗?本来还以为夫人是误食,没想到竟是你这贱民存心陷害!哼,带走!”姜仲卿冷声道,语气狠绝。 雪锦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看来这次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官兵们听令一涌而上,就要将雪锦架走,却是被一声叱令喝止了。 “本公子在此,谁敢放肆!”其声如雷,惊心动魄。在场众人皆被镇住,失去了行动能力。 循声望去,见是虢石父,雪锦更是傻了眼。 而周湦亦在这个时候挡在了雪锦身前,目光坚定,待众人都屏气凝神之际,他方才面向姜仲卿浅笑道:“何必兴师动众?我们便在锦绣食林等你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岂不更好?” “你威胁我!”姜仲卿蹙眉,不悦。 “何谈威胁?商量而已!”周湦应道,依旧面不改色。 听了这话,姜仲卿不知为何突然暴跳如雷,狠狠一甩手打在了身旁的小厮身上,怒吼道:“我们走!” 小厮受力啪嗒跌落地面,痛呼不止,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径直甩袖离去了。拥挤的人群纷纷退让,就像是在躲避世间最可怕的瘟疫灾祸。 众官兵们急急跟上,不带丝毫迟疑。 围观群众还在议论纷纷,街道依旧拥堵。 雪锦欣喜若狂,激动得抓起了周湦的手,连声道谢。 虽然不大明白姜仲卿为何如此轻易就放过了自己,事情也没有得到圆满的解决,但是不用被抓进牢房,她就已经在谢天谢地谢父母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要谢谢周湦,他出现得太及时了,就像传说中的大英雄,分明就是为了救人于危难之中而生的嘛! 第九十四章 埋下祸根 事情告一段落后,雪锦偕同周湦和虢石父二人匆匆回了锦绣食林,她这才想起来向周湦问询,“你是虢国世子?” “非也非也,他才是!”周湦一指虢石父道。 雪锦忽而眼前一亮,将虢石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笑得异常灿烂,就像是在审查某个寻觅了良久的奇珍异宝。 没错,就是他,那个传说中的大奸臣虢石父!少年时代的虢石父!哎哟,看起来还蛮和蔼可亲的嘛,不像大坏蛋啊!难道是长大后才变坏的?唉,时间果然是把杀猪刀啊喂!~~ 纷繁复杂的思绪搅得雪锦脸上表情神幻莫测,时而嘿嘿傻笑,时而蹙眉叹息,时而又咬牙切齿、冷哼出声。唯一不变的是她的目光始终凝着在虢石父身上,半点都不曾移开。 虢石父被雪锦热切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连连后退。 周湦不悦,一拍桌子,狂暴地打断了雪锦,“你这是在做什么?他也让你情不自禁?” 此言一出,万籁俱寂,虢石父感受到腾腾杀气,退得更远了。 “不是,不是!”雪锦红了脸,连连挥手否定,却依旧那么笑着,视线也没有从虢石父身上挪开,只简单解释道,“他是历史名人,将会被载入史册,遗……芳百世!” 本来想说遗臭万年的,幸好反应够快,捡了个好词。 “载入史册,遗芳百世?”二人皆惊,满眼不可思议地望着雪锦。 周湦率先反应过来。急忙追问道:“你如何得知他会遗芳百世?” “噗……”雪锦忍不住扑哧一笑,被自己的机智和眼前两个不明所以的二货逗乐了,见周湦二人皆表情严肃,她不禁又生出了一股想要耍耍二人的冲动。 略作思忖。一个好点子瞬间爬上心头。 “此乃天机本不能泄露,奈何小女子我嘴太长,把不住门!”雪锦轻轻拍了拍嘴,又神神叨叨地补充说道。“其实我自小就跟你们不同,我是能够洞听天命之人,可以预知未来!” “预知未来?”周湦闻言一声惊叹,虢石父目瞪口呆。 “是也是也!”雪锦故作深沉地摸了摸下巴,想着若是有胡子就更完美了,就像老乡长一样,分分钟唬住了全平乡的人。 “那你看看我将来会如何?”周湦急忙追问道,目光灼灼。 “看你?”看得出来才怪!雪锦深感要被戳穿了,大囧失色。慌忙清了清嗓子瞎掰道。“咳咳。我也不是无所不能的,目前只能洞悉天下大事,你不在我的范围之内……” “什么?他都有。居然没有我!”周湦愤愤然,见虢石父满脸幽怨地望着自己。狠狠一眼瞪了回去,又继续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看,他究竟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雪锦埋下头掐了掐手指,实则在整理语言,待某二人等急了,她才不慌不忙道,“虢公子辅佐幽王得力,乃是一代名臣!” “幽王?那是何人?姓甚名谁?”周湦急道。 “幽王名为姬宫涅……”雪锦继续神神叨叨,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二人脸上的神色变化。(涅本应该是sheng,但雪锦读的nie,文盲伤不起,就此埋下了祸根) “姬宫涅是何人?闻所未闻!”周湦冷哼道,面色已黑。 虢石父静立在一旁,惴惴难安,直觉得雪锦是奸险小人派来挑拨离间的,故而对雪锦的好感度瞬间降为了负数。 雪锦全无所察,仍旧嬉皮笑脸,“你不知道很正常了,他现在估计还没什么名气,据史料……料知,就是我推算得知,幽王登基之时年仅十三岁,现在大王正值壮年,他可能还没出生呢!” 咔擦,又补一刀,虢石父都想杀人了! “是吗?”周湦呢喃反问,眸光中杀气隐现:据说余姬肚子有动静了,会是他吗?姬宫涅,呵呵,该不该让他生下来呢? “哎哟,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稍后再说好吗!还是先想办法搞定姜仲卿,救出九零,还我锦绣食林太平吧!”雪锦见那二人没完没了,只得自己开口岔开了话题,转到了正经事上。 不过她的正经事和周湦二人所关心的重点显然不同! “原来谁做大王对你来说只是无关紧要的事!”周湦嘲讽道。 雪锦不以为然,随口应道:“谁做大王本来就跟我没关系!只要没有天灾人祸,我的锦绣食林就可以一直开下去,这样就足够了!” “是吗?你要一辈子待在这里?”周湦反问道,神色纠结。 “嗯,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所以说得赶紧救出九零,解除锦绣食林的查封啊!”雪锦答得理所当然,甚是坚定。 周湦闻言瞬间沉默了,停顿了半晌才又道:“你的想法我会考虑,人我也会帮你救,你就放心吧!” “真的!”雪锦惊喜莫名,都想抱着周湦亲一口了,不过最终还是忍住了,怕把周湦吓到,也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对话就此终结,三个人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思忙去了。周湦和虢石父皆退出了锦绣食林,只有雪锦还留在原地。 由于官兵查封,现如今锦绣食林里除了雪锦以外,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最主要的是雪锦想出门都不行,门口守着十来个官兵,时刻关注着她的动向,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让出去。 这分明就是变相囚禁! 雪锦懊恼至极,一口气喝完了五大碗豆花,心火还是降不下来。 可恶,这一切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为什么送给九零的果脯会进到刘美美的嘴里,还能导致刘美美小产呢?她可从来都没听说过杏子还能有滑胎的作用,清宫大戏里不都说的红花吗?杏子也行? 思虑了良久,雪锦始终想不明白,越想越头大,一个人待在偌大的锦绣食林里也着实无聊。她都将所有的桌子、柜台擦了十好几遍了,地板也拖了五六次。锦绣食林再度焕然一新。 但是,这有什么用呢?一个客人也没有,一毛钱都赚不到! 雪锦终于忍无可忍了,腆着脸走到大门口,和官兵们打起了商量,“大哥,您就让我出去看看成不?您跟在我后面也行,不能老把我关在笼子里啊!我会憋死的!” 说话间,她还客客气气地递上了几道小菜。顿时香气四溢,官兵们抵不住诱.惑,纷纷出手,大快朵颐。 雪锦憨憨笑着,见没人回答,又继续问道:“成不?” “不行!”官兵们异口同声,丝毫不惦念雪锦所给的好处,典型的吃完奶就忘了娘。 雪锦无奈,只好重新回到了锦绣食林。而天色亦是在这不知不觉间黑了下来,夜幕降临,万鸟归巢。 雪锦原以为守门的官兵也会懈怠,蹑手蹑脚地摸到了门边。岂料晚上的守卫居然比白天还要森严,实行的还是轮班制,现今守在外面的官兵估计白天睡够了,这会儿各个精神抖擞。 “不是吧,姜仲卿,你丫要不要这么凶残啊喂!我是抢了你老公,还是抢了你老爹?你要这样对付我!” 郁结之气堵在胸口迟迟都不肯散去,雪锦唯有将最后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他人身上了。但愿阿妈能显出她的神通,但愿毋良能请得动大公子出手相助,但愿周湦真能斗得过姜仲卿…… 正低头向上天祷告之际,咚咚两声忽而传来。 雪锦一怔,循声望去,便见杨桃满眼含笑地朝她走了过来。 “呀,姐姐你怎么进来的?”雪锦不由得放低了声音探问道。 “走那边矮墙翻进来的!”杨桃笑眯眯地一指后院示意。 “矮墙?我记得好像有三四米吧!高手果然不一样!”雪锦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伸出了大拇指。 “三四米?”这个度量单位对杨桃来说实在陌生。 “就是很高的意思!”雪锦慌忙打起了哈哈,转而又满眼期待地问道,“姐姐是来救我出去的吗?” “救你出去?你怎么了?”杨桃有些莫名其妙。 “花擦,原来你不是来救我的,那你干嘛来了?”雪锦大失所望。 “哈哈……”杨桃傻笑不答,然吃货之心路人皆知。 敢情这货是想趁着晚上没人的时候来偷东西吃啊!雪锦满脸瀑布汗如雨下,“姐姐你不用这样吧?虽然锦绣食林被封了,但对门的风迁雨舍还开着呢,你大可以白天光明正大的去吃啊!” 路石林一直在向风迁雨舍的伙计灌输风迁雨舍和锦绣食林是一家的思想,故而在他走后,风迁雨舍很自然认了菖蒲和雪锦当老板。 这也是为什么锦绣食林当初龌龊的在风迁雨舍搞外送,风迁雨舍众伙计还举双手欢迎、甚至帮忙擦桌子洗碗的主要原因。 路石林走后,菖蒲接管风迁雨舍,大刀整改,菜品的质量自然也就能与锦绣食林相媲美了。外人都知道,两家店其实是一家。 这次封店姜仲卿还算手下留情,只查封了锦绣食林,并没有查封风迁雨舍。菖蒲一干人等皆在风迁雨舍忙活,然而心思却都留在了锦绣食林里,时刻关心着雪锦的安危。只可惜他们也无能为力! 第九十五章 孤星痣 月光映照下,锦绣食林一派祥和,却并不宁静。官兵们举着火把踱来踱去,踩得青石地面咚咚作响,各个精神饱满,没有半点懈怠,似乎连只蚊子都不会让其飞来飞去。 而与此同时,店内两名女子正相视而立。 “别用那种看癞皮狗的眼神看着我好吗?我也不是偷鸡摸狗之人,你说过锦绣食林的美食我可以随便吃的,至于我什么时候来吃应该都无所谓吧!”杨桃委屈道,逗了逗手指头。 见雪锦脸上始终挂着怪异的表情,她更是羞愧难当,只好老实交代了:“好吧,我承认,其实是因为我手头紧,去风迁雨舍他们又不让我白吃,所以我才想趁着锦绣食林没人的时候过来瞅瞅,就瞅瞅,哎哟,其实人家饭量很小很小的了,吃不了多少……” 说话间,杨桃窘迫得都要将自己的袖口撕烂了。 “噗……姐姐,我真服了你了!难道天地暗网不发工资吗?姐姐何至于把自己整得这般凄惨?”雪锦忍不住扑哧一笑,虽说吃货之心路人皆知,但听一个穷光蛋吃货苦诉衷肠,还是让人忍俊不禁。 “何谓工资?”杨桃不解地反问道,睁大了美目。 “就是给你发铜贝之类的,补贴你的开销啊!”雪锦解释道。 “啊……好像没有!”杨桃如实答道。 “这么黑心!姐姐,咱可不是免费劳力,怎能任人欺负?你把那啥天地暗网老板炒了吧!来跟我干。我保证让你每天好吃好喝,荷包还永远鼓鼓囊囊的!”雪锦挑眉蛊惑道。 如果能拉一名武林高手入伙,显然是如虎添翼!咱这条件开得还算凑合吧?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怕是没有比这更完美的聘书了吧? 可惜杨桃并不领情。还拒绝得非常直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本姑娘好不容易才加入了天地暗网,怎能轻言放弃?”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求了!但我们还是能合作的嘛,只要你帮我做事,我照样给你发铜贝,如何?”雪锦继续蛊惑。 杨桃终于被说动了心,探问道:“你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你只要帮我找到被姜仲卿抓走的一个名叫九零的孩子,向他问清楚少夫人小产之事,然后悉数报告给我就行了!”雪锦趁热打铁道。 九零已然被抓进了牢房,她自己想要接近九零可能性几乎为零。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杨桃身上了。毕竟杨桃功夫不错。行事便利。 “没问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杨桃一拍胸脯打了包票。 “如此甚好!” 雪锦又跟杨桃交代了几句,炒了些杨桃最爱吃的小菜作为嘉奖,便送杨桃离去了。杨桃亦不负重托。只花了两个时辰就带来了消息。 不过这消息有也等于没有,原来九零并不知情。当时他拿了果脯就与申伯府的家丁丫鬟分食了,与刘美美根本就没有任何接触。 看来确实有人在从中作梗,借题发挥了!可这人是谁呢? 雪锦百思不得其解,顶着两个斗大的黑眼圈直到第二天鸡鸣晨晓。 外面的官兵居然全部撤走了!菖蒲等人一窝蜂冲了进来,围着雪锦问长问短,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雪锦神情恍惚,随口一一应答。末了,待众人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她才开口问起了官兵们撤走的缘由,竟无一人知晓! “奇了怪了,姜仲卿有这么好心?”雪锦忍不住犯嘀咕,昨日姜仲卿凶残的表现还历历在目,难道睡一觉起来他就转性了?这怎么可能! “姐姐,你真过分,这事儿本就是你不对,二公子好心体谅你的无心之过,你怎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云绣不满道。 雪锦汗颜,没再搭话,这小妮子胳膊肘尽往外拐,只会帮着姜仲卿说话,因为只有姜仲卿在她心里是完美无缺的。 “姐姐,为什么你总要把别人都想得跟你一样呢?二公子真的是好人啊!为什么你就是看不见呢?”云绣不依不挠,仍在絮絮叨叨。 雪锦实在听不下去了,也不忍心呵斥云绣,便灰溜溜的闪人了。 九零并没有被放出来,他真的做了替罪羔羊! 雪锦心急如焚,也不知道该找谁商量,只得拉来了毋良询问,“他们准备如何处置九零?” “谋害公卿子嗣,死罪一条!”毋良直言道。 “死罪一条!”雪锦大惊失色,急道,“这事因我而起,我不可能坐视不理,更何况九零还是我唯一的小徒弟,我一定要救他!毋爷您难道就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 “思来想去,办法似乎只有一个!”毋良如是道。 “什么办法?”雪锦赶忙追问。 “找到那个给夫人吃下果脯之人,让他伏法认罪,并说明此事与姑娘和九零无关!”毋良合盘告知,这是他想了一整晚的办法。 雪锦稍作思忖,也觉得此法可行,但是申伯府内院她又进不去,就算进去了也只能参观参观,要找到那个人谈何容易! 毋良看出了她的心思,忙道:“姑娘可以找一个人来帮忙,相信她肯定会鼎力相助的!” “那人是谁?”雪锦急忙追问。 “九零的姐姐惠香,九零是她的亲弟弟,她不可能弃之不顾!” “对,她说不定知道许多内情,九零和她关系甚好,拿了果脯肯定首先与她分享,就这么办!你和惠香留在申伯府暗地调查,记住千万要小心行事,低调低调再低调!”雪锦嘱咐道,神情紧张。 此事非同小可,若被那幕后之人发现,肯定要毁尸匿迹,杀人灭口都有可能!她可不愿冒风险! 毋良得令匆匆离去,不知从何时起,他竟变得忠心耿耿了。 雪锦独自一人回到了锦绣食林后院厨房,这里是她发家的第一站,也是她近段时间待得最多的地方,自是感情深厚。 这天才刚解除查封,锦绣食林并未开张,风迁雨舍依旧生意火爆,菖蒲等人都去风迁雨舍忙活了,锦绣食林又只剩下了雪锦一人。 “唉……”雪锦叹了口气,突然产生了一种人走茶凉的伤感。 “怎么都解封了还不开心?”关切的声音忽而传来。 “我小徒弟命在旦夕,我哪里开心得起来!”雪锦直言应道。 “你小徒弟是谁?”周湦不明所以,反问道。缓缓走到雪锦对面坐了下来,这一点他显然不知情,只是雪锦发愁的模样总让他莫名焦躁。 “就是被姜仲卿抓起来顶罪的那个可怜孩子!”雪锦叹息道,软绵绵的瘫在桌上,仿佛失去了骨架支撑。 “你想救他?”周湦继续问道。 “想有什么用?事情哪有这么简单!”雪锦撇撇嘴,仍旧瘫着。 “你只需要告诉我想或是不想……”周湦道。 “嗯?”雪锦仰起头来,有些莫名其妙。 “你只需要告诉我想或是不想……”周湦又将原话重复了一遍,声线飘渺,宛如仙乐与魔音的合奏,令人听之失魂。 雪锦眨了眨眼,莞尔一笑,答道:“想!” 心里明知有些事情不是光想想就行的,但还是觉得这样应上一句,挺好,美滋滋的。就像在创可贴上画了一副自己最喜欢的图案,虽然起不到任何止痛作用,却美美的。 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至少很懂人心,总能急人所需。 周湦见雪锦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晶亮的眸子闪着星光。也是美美的,就像动漫里的人物,美得不真实,雪锦痴痴看着,想入非非。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二人对视了良久,周湦忽而问道。 “诶?”雪锦一怔,连忙否决,“才不呢!”声音倒有几分娇嗔的味道,惹人遐想。 周湦笑得更欢了,“把你的手掌伸开我看看!” “哈?”雪锦呆呆地伸出了左手,也不知道周湦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却见周湦摇了摇头,又道,“另一只!” “哦……”虽然万分不解,雪锦还是将右手伸了出去。 “果然是你!”周湦看了雪锦的手掌,突然欣喜若狂,一双璀璨的眼眸也跟着闪起了金光。 雪锦全然摸不着头脑,狐疑地问道:“怎么了?” “知道你手上这颗痣的来历吗?”周湦反问,脸色忽的又阴沉了,“这是孤星痣,得此痣者命犯孤星,走到哪里都灾祸不断!” 轰,雪锦闻言如遭雷劈,一幕幕悲剧的画面如幻灯片般频频浮现,在她的眼前闪动不息。从小没有父亲,母亲含辛茹苦将她养大,却因一场车祸失去了性命,最疼她的哥哥也得了重病…… 她的人生似乎从来都没有光明,是这颗痣在作祟吗?所有的一切都是这颗即使穿越也要跟着她一起来的孤星痣害的吗?怪不得路石林要躲得远远的,他那么聪明,应该什么都知道吧! 这么想着,眼泪不自觉地爬了上来,但是…… “一个人的命运怎能被一颗小小的孤星痣左右?更何况…哥哥说这颗痣…叫合和痣,是前世缘分的延续,上辈子相爱的两个人…为了今生能够…找到彼此,才留下了这颗痣!”雪锦果断地应道,声音虽有些哽咽,却不失坚定。 第九十六章 前世姻缘 雪锦这里所说的哥哥自然不是路石林了,而是在另一个世界让她牵肠挂肚的哥哥。想到哥哥,想到家人,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如果我是孤星,如果一切都是我的错,那没有了我,世界会不会变得美好?爸爸妈妈会不会幸福的活着?哥哥会不会重获健康?九零会不会好好的? 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消失! 沉痛的负罪感压得雪锦喘不过气,仿佛失了魂魄。 周湦见状心焦莫名,雪锦的心思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了。但是面对雪锦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并未出言安慰,只轻声反问了一句:“你所说的合和痣的传说是真的吗?” 雪锦仰头,泪眼婆娑,虽然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但坚定的答案还是脱口而出,“当然是真的!” 即使改变不了什么,也能让自己得到些许安慰,不是吗? “真的?”周湦忽而扬唇笑了起来。 “真的!”雪锦肯定地应道,说得自己都有些相信了。 “你就那么想嫁给我?”戏谑的声音随之传出。 “诶?”雪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问道,“你什么意思?” 心里有个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但没有亲眼见证,她不会相信。 周湦也不多话,缓缓地解开了缠绕在左手上的布条,在那里,他左手掌心的位置,赫然也有一颗相同的孤星痣。 “怎会这么巧?”雪锦难以置信。 “或许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吧!”周湦如是应道,声线飘渺。 “得了吧你。就会占我便宜!”雪锦眉眼一转,忽然很激动地抓起了周湦的手掌,对着那颗碍眼的红痣一通乱搓,企图将其搓掉。 搓了半晌。见全无功效,她不禁愤愤然抬起头来,质问道:“你手上这颗痣是怎么点上去的?我哥教你弄的吗?” “啊?啊……被发现了吗,哈哈……”笑声清朗。憨态可掬。 “哼,我就知道,哪有这么巧!”雪锦瞬间释然了,又道,“你老在手上缠跟布条做什么?缠了也没用,手还是这么粗糙,长着厚厚的老茧,丑死了!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啊?我啊,我是砍柴的!”周湦随口答道。 “砍柴的?”雪锦不置可否。 “对啊!不可以吗?夫人难道歧视砍柴的?”周湦故意调侃道。 “怎么会。我以前还是编长席的呢!只是觉得很奇怪而已。你一个砍柴的。姜仲卿作甚要追杀你?”雪锦如实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吧!就像这次查封锦绣食林,呵呵,只能归结为一个理由。他看我们夫妻不顺眼了!”周湦笑应道,每次听到雪锦说姜仲卿三个字。他都有一种大快人心的感觉。 因为雪锦每次说起姜仲卿都是咬牙切齿外加七分鄙视、三分不屑,不会用任何谦敬词也没有任何谦卑语气,就好像在说路边一条总爱乱咬人的野狗,那般愤慨,那般恼怒。 雪锦蹙眉,略作思忖,转瞬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了周湦头上,呵斥道:“谁跟你是夫妻了,脸皮可真厚!” “啊?哈哈……”周湦干笑几声,并未答话,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布条往手上缠了去,动作娴熟,毫不含糊。 这货该不会是有布条癖吧?时刻惦记着布条啊喂!雪锦汗颜,喝止了周湦继续缠布条的行为,“别缠了你,丢掉那根布条吧,都泛酸味儿了!嘻嘻,我有个好东西要送给你!” 恋物癖是一种病,得根治!思及此,雪锦一溜烟冲出了锦绣食林,直奔着家门而去。 前不久给路石林做了个手套,没来得及送出去,就先拿给周湦用好了,转移一下他的视线,恋手套总比恋布条好,虽然他只是个砍柴的! “喂,你干什么去?”周湦跟在后面呼喊,见雪锦没有搭理他,不禁眉头紧蹙,凑近布条闻了闻,心里直犯嘀咕,“没有酸味吧?布条我每天都有更换啊!” 半晌后,雪锦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周湦仍在锦绣食林里候着,看到雪锦,嘻皮笑脸地迎了上去,“夫人可算回来了,我都饿坏了!” “是吗?待会儿给你做好吃的!先把手伸出来!” 话音刚落,雪锦也不等周湦反应,直接抓起了周湦的大手,将上面的布条悉数拆下来,扔了出去。 周湦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循着布条望了去。 “果然是布条癖吗?”雪锦见周湦心忧布条,又是一声叹息,迅速将手套拿出,帮周湦戴上了,刚刚合适,“当当,我在这里设计了一个松紧绳,可以调节,嘻嘻,给你系个蝴蝶结,搞定!” 戴好后,雪锦欣喜地拍了拍手,对自己的杰作相当满意。 这是何物?周湦从未见过,有些迷茫,翻来覆去看了看,见其上绣着许多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还有一只丑小鸭,不禁黑了脸:这种东西带出去岂不沦为天下笑柄!不要了吧! 一念至此,周湦慌慌张张就要将手套摘下。 雪锦不悦,撇嘴嗔道:“这个手套我做了很久呢,你就算不喜欢也要趁我不在的时候摘下来嘛,怎么可以当着我的面就……它真的有那么惨不忍睹吗?我觉得挺好看的呀!” “啊,好看好看,我只是想要研究一下它的构造而已,没打算把它扔掉!真的!”周湦赶忙解释。 “切,口不对心!”雪锦仍旧不满。 “那你想怎样?”周湦无奈,只好妥协。 “既然觉得好看,你就每天戴着呗,嘻嘻……”雪锦得寸进尺道。 “啊?啊……好!”周湦咬牙应道,欲哭无泪,感觉自己的颜面已经丢完了。肯定会被天下人耻笑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没了,没了…… “哎哟,手套而已,至于苦着一张脸跟死了爹似的么!”雪锦狡黠一笑,俨然一副奸计得逞的小模样。 周湦怔怔失神,摊着一双手看了良久,那纠结的眼神就好像在看着两坨屎,哭笑不得,带着百般嫌弃万般无奈。 雪锦再不搭理他,自顾自做饭去了,心里乐悠悠。 等到她将饭做好,再出来时,周湦早已不见了人影,她只得自己先吃了。而后又度过了几天无聊时光,毋良终于带来了好消息。 据说申伯府里最近少了两名小丫鬟,皆是伺候少夫人的,毋良便怀疑此事与那二人脱不了关系。 “可是那二人究竟去了哪里呢?”雪锦追问道。 毋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转而又道:“姑娘,时间已经不多了,再过两日,九零便要被问斩了。” “我知道,可是要上哪里去找那二人呢!”雪锦为难道,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杨桃此前并不识得九零,却能在两个时辰内带回来九零的消息,想来她必定有过人之处吧! 思及此,雪锦忙言简意赅地告知了毋良自己的想法,并将杨桃的形貌特征描述了一番,吩咐毋良先去找寻杨桃的下落,并嘱咐毋良求人办事须得以礼相待,便放毋良去了。 毋良走后,雪锦心情难以平复,抬脚去了风迁雨舍,把怨气全都发泄在了食物之上。 食客们吃了满含怨气的菜色,甚是不喜,抱怨连天,“今天大厨是死了儿子,还是娇妻跟人跑了?做的菜实在叫人难以下咽啊!” 菖蒲急急上前赔罪,一一给抱怨的贵客们换了菜。 为了不再做亏本买卖,她权衡了一下利弊,最后果断地将雪锦请出了风迁雨舍,一点情面都不讲。 “小雪啊!你应该体谅一下阿妈,虽说咱现在有点积蓄了,但也不能这么挥霍是不?你还是先去街上走走,散散心吧!等整理好了心绪,再回来,阿妈随时欢迎你!” 雪锦无言以对,只好独自离开了。 孤零零一人游大街,滋味实在不好受,她不由得一声哀叹:“人果然是会变的,特别是在金钱利益的诱导之下!唉,想当年我还是阿妈捧在手心里的宝,现在有了铜贝,我就连根草都不如了……” 而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除了她和毋良以外,其他人似乎并不关心九零的死活。每个人都在忙碌,早已无暇顾及他人。 人情淡漠,实属悲哀! 正愤慨间,一道熟悉的人影陡然撞入了雪锦的眼球,恰是她差毋良去寻觅的帮手杨桃。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雪锦惊喜莫名。 此刻杨桃就在一个小摊前站着,面有难色。 是想买东西又缺钱了吧! 雪锦暗自好笑,急急走上前去,喊了声,“姐姐,好巧,你在这摊位前傻站着作甚?” “这剑穗不错,跟我的剑很配啊!”杨桃如实答道,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根缀着玉石的红色剑穗。 “店家,这剑穗怎么卖?”雪锦赶忙询问。 “六个铜贝!”店家爽快地应道。 “好,我要了!”雪锦当机立断,给了那店家六个铜贝,取了剑穗递与杨桃,“给,姐姐,这剑穗现在是你的了!” “这怎么好意思?无功不受禄!”杨桃推却道,目光灼灼,一刻都不曾从剑穗上移开,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雪锦好笑道:“姐姐,你可不是蜈蚣,你是女侠呀!嘻嘻,这剑穗我也不是白送的,想拜托你帮我做点事呢!” 第九十七章 抓到鱼饵 “你要我帮你做什么?”杨桃接过剑穗反问道,脸上一副愿为雪锦赴汤蹈火的神色。 如此轻易就被收买了?思想果然够单纯啊喂!雪锦微微一笑,将少夫人小产累及九零一事的所有内情悉数告知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找到那两个失踪的丫鬟?”杨桃听完雪锦的描述,理了理思绪,很快便掌握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嗯,就是这样!”雪锦肯定道。 “天下之大,找两个人可不容易!不过姐姐我既然收了你的好处,肯定会帮你办妥的!我马上去找小石头,让他动用天地暗网的力量,相信不日便能找到人了!”杨桃胸有成竹道。 雪锦闻言不禁有些纳闷了,“天地暗网究竟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姐姐敢如此肯定的给我答复呢?” “你居然连天地暗网都不知道,呵,果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天地暗网可是当今天下势力最大的门派,普天之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我们天地暗网,所以我们的情报一向是最全的!”杨桃解释道。 雪锦骇然,方才知道原来天地暗网是一个组织庞大的情报网络。真想不到,大周居然还有这样的组织存在,听说这组织还是专门听命于太子的!由此看来,锦衣卫、监察御史什么的都弱爆了好吗! 但是屡次被杨桃提到的那个小石头是谁?天地暗网的小少爷吗? “对了,姐姐,小石头究竟是何许人也?”雪锦直言问道。 “哦。小石头就是虢国公子石父,他可是我们的主公哦!整个天地暗网所有人全都听他的,包括最不可一世的暗哑都得听他的!”杨桃说到这里突然贼贼的笑了起来,似乎每次提到暗哑。她都很激动。 “虢石父!”雪锦得知真相如遭雷劈,忍不住惊呼,“天地暗网岂会认虢……那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当主公?” 本来想说虢石父那奸贼的,后来一想不对。虢石父现在好像还不到奸贼的程度,雪锦只好改口称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了。 “嗬,你这小妮子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做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小石头可厉害了,整个天地暗网的人都对他心服口服呢!”杨桃嗔怪道。 雪锦彻底不淡定了,眼前仿佛已然呈现出了虢石父利用各方势力祸国殃民的场景,真想不到那家伙居然早就开始筹划了。 虢石父很厉害吗?雪锦不置可否!但是他动用自己超凡的本领不做好事,还专门为祸天下,雪锦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姐姐,我跟你说。一定不能让虢石父的势力做大。要不然会天下大乱的!有位高人曾经卜过一卦。说他将会成为灭亡周国的奸佞小人,不得不防啊!” 为了使杨桃信服,雪锦果断地抬出来了高人的卦象。据说在周朝大家都很信卦,特别是周易。一度被奉为圣经。 “不会吧?小石头那么好……”杨桃实难相信,在她的心目中小石头可一直都是个乖孩子呢! 无论她提多么无理的要求,小石头总是很爽快地答应,想尽办法的满足她。这样的乖孩子怎会是奸佞小人呢? “人是会变的!”雪锦铿锵有力地应道。 杨桃沉默了,哑口无言。雪锦妹妹说得没错,人是会变的,谁都不知道小石头将来会变成什么模样,但是卦象说他会是大奸臣。杨桃深感不安,同时也不禁信了几分。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杨桃便失魂落魄地离去了。阳光洒在她孤寂的背影上,更显落寞,看得出来她跟虢石父的关系很好。 雪锦有些于心不忍,却不后悔将真相告诉杨桃。在她眼里这个世界不是黑就是白,奸臣都一无是处,所以不该得到任何人的关爱。她甚至恨不得虢石父立马消失,这样大周或许就能国泰民安了。 回到锦绣食林,依旧冷冷清清,一个人影都没有。雪锦心下失落,也不愿见锦绣食林没落,兀自回了家。 翌日天还没亮,雪锦便起身去了锦绣食林,生怕会错过重要消息。时间只剩最后一天了,如果今天还没进展的话,九零就要被问斩了。 雪锦心急如焚,在锦绣食林里来回踱着步子。 彼时杨桃和暗哑已经查探到那两个小丫鬟的下落了,正赶过去,谁知刚一进门便见二女皆倒在血泊中;另有一名青衣男子手忙脚乱,从窗口翻了出去。不用问,他定是行凶之人了! 暗哑二话不说,跳窗追出。 青衣男子慌张逃窜,眼看着暗哑越追越近,无力逃脱了,挥刀就要自刎。暗哑急忙甩出一把飞刀,弹开了他手中的匕首。 “大力水手”的力量可不是浪得虚名的,飞刀和匕首相撞,青衣男子虎口一麻,失了力,那匕首便掉落在了草丛中。 而后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错愕,就被暗哑拿下了。 “是谁派你来的?”杨桃跟出,急急追问。 青衣男子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有骨气!你难道没听过暗哑刀下不留活口吗?”杨桃吓唬道。 “要杀要剐悉从尊便,想要我出卖主子,不可能!”青衣男子冷声回道,语气笃定,一看就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杨桃也懒得跟他啰嗦,径直将他绑回了锦绣食林。暗哑心细,叫来了一辆马车,连带着那两名丫鬟的尸体一起运了回去。 雪锦只看到杨桃绑回来的青年男子,不禁万分诧异,“姐姐,我要你找的是两个丫鬟,不是男的?” 难不成她做了变性手术?或是易容术高超?雪锦寻思间不由得凑近青衣男子身前查看了一番,确认对方是个男子无疑,又将视线转回到了杨桃身上,等待着答案。 杨桃旅途奔波,还在喘着粗气,断断续续解释道:“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两个丫鬟…已经被…他杀死了!” “什么?还真杀人灭口啊!”雪锦一声惊呼,退开了三米远,再也不敢靠近那青衣男子了。开玩笑,她可没打算跟杀人犯近距离接触! “是呢!”杨桃应道,终于喘上气了,“我已经问过他了,怎么都不肯说出幕后指使之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只能想办法撬开他的嘴了!”雪锦如是应道,陷入了沉思。 杨桃闻言再不犹豫,径直走到五花大绑的青衣男子面前,顺手抄起桌上的筷子,就往那青衣男子的大嘴戳了去。分分钟将那青衣男子的嘴撬开了,惹得呼痛声传遍了整间锦绣食林。“啊……” “姐姐,你这是作甚?”雪锦懵了,不禁暗自揣测:杨桃是曲解了我的意思吗?还是说她根本就在故意整青衣男?呃,手段好残暴呢! 思虑间,雪锦很是同情地看向了青衣男子。 但见那青衣男子张着大嘴,一副认命的姿态,嘴里直喊着,“你们要杀要剐给个痛快的,这样折磨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们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只是小女子而已!哼哼,我劝你最好是识相点,老实交代,要不然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连我自己都猜不到呢!”杨桃语气森冷,连蒙带吓。 “你们…能拿…我怎样?”青衣男子被整得够呛,声音都在颤抖。 “姐姐,算了吧!他毕竟也是一条人命,不该受此折磨……”雪锦实在看不下去了,扯了扯杨桃的衣袖,示意杨桃稍微手下留情些。 “哼,他杀人放火的时候,想过别人也是无辜的生命吗?”杨桃厉声道,丝毫不留情面,又一脚踹在了青衣男子身上。 那一刻,她的眼中分明有一丝杀气涌现,缠着浓浓的恨意。 别说是青衣男子了,就连雪锦看了都不寒而栗,想来杨桃情绪如此激动定是与以前的经历有关吧!或许是某个像青衣男子这样的人,伤害了她最重要的亲人,所以她才如此愤慨吧! “姐姐,我倒有个主意能让他开口!”雪锦不愿见到杨桃继续对青衣男子施暴,急忙说道,并凑近杨桃的耳边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杨桃听着时而凝眉,时而点头,最后似乎也认同了雪锦的主意,没有再继续对青衣男子拳打脚踢了,反倒是给青衣男子松开了捆绑。 青衣男子莫名恐惧,睁大了双眼,战战兢兢道:“你们究竟想要怎样?给个痛快的好吗?何必折磨人?” “你就这么想死?哼哼,本姑娘偏就不让你死,还要放了你!”杨桃狞笑,居高临下俯瞰着青衣男子。 “放…放…放了我?”青衣男子早就被吓破了胆,语不成句。 “对,没错,你可以回去了!”雪锦肯定地回应道。 “回…回…回去?”青衣男子难以置信,竟是变成了结巴。 雪锦和杨桃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不容置疑,甚至还客客气气地对青衣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青衣男子受惊过度,连连后退,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锦绣食林,频频回头,见没有人追来,更是卯足了劲儿,一溜烟跑远了。 “你那主意可行吗?”见青衣男子跑没影了,杨桃不禁有些担心。 “没问题!鱼饵已经放出,就坐等收网吧!”雪锦胸有成竹,莞尔一笑,唤来了毋良。 第九十八章 爱之成狂 毋良听到传唤,屁颠屁颠跑了来。 雪锦赶忙将自己的计划一一告知,吩咐毋良找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小混混,这就准备出发了。 “姑娘,我们拦住他之后,要怎么对他说?”毋良不是很能理解雪锦此番计划的意图,匆匆问起了实施细节。 “哈,这个我知道,让我来说啊!”人群中一个声音冷不丁抢答。 雪锦不由得循声望了去,见是周湦,眉头很自然地拧巴到了一起。 然而她这厢揶揄的话语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见杨桃很是兴奋地迎了上去,“爷,您怎么来了?看到暗哑没?我们该出发了!” “嘁,别跟我提那哑巴,拽得跟天将下凡似的,想想就来气!”周湦撇嘴,不悦。听他的语气应该是对暗哑很不满。 杨桃见周湦摆脸色,莫名惶恐,噤若寒蝉。 雪锦目睹这一切,全当周湦是来瞎搅和的,甚是懊恼,急急走到周湦面前,好言相劝:“湦哥,现在不是您老大卖萌的时候,我们还有急事要办,您就先去对门的风迁雨舍听听说书,喝喝小酒成不?” “啊?啊……这不太好吧?我怎么能够放任夫人去冒险而置之不理呢?会被他人耻笑的!”周湦故作严肃地辩解道,眨了眨眼。 “又抛媚眼?”雪锦汗颜,忙道,“事关重大,含糊不得!” “含糊不得?夫人难道觉得我是一个很含糊的人吗?”周湦更是不悦,眉头紧蹙,已然下定了决心非去不可。 可是这般坚毅而认真的神色在雪锦看来却成了另一种效果。 “又卖萌?”雪锦小声嘀咕。频频向周湦送去幽怨加讨好的眼神,企图能让周湦回心转意,打消去当搅屎棍的念头。 可惜,周湦并不吃她那一套。仍旧站在原地堵着大门,纹丝不动。 砍柴的都这么执着吗?跟木柴打交道多了,就变得顽固不化了吗? 唉,现在可没剩多少时间了。雪锦无奈,只得妥协了,“好吧,你也一起去吧!记得走快些,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啊?啊……夫人是歧视有腿疾的人吗?好伤心!不过没关系,我可以骑马,肯定比你们快,哈哈……”周湦扬眉大笑,一瘸一拐缓缓踱出了锦绣食林。纵身一跃跳上了门口的白马。 马儿得令。长嘶一声。疾驰而去。 雪锦霎时目瞪口呆,恍惚了半晌,转而又指着那一人一马远去的身影愤愤然道:“刚刚那匹不是暗哑的踏浪吗?凭什么不让我骑。让他骑啊!过分!哼,臭马也跟小宝一样歧视我吗?” 毋良见状冷汗涔涔。忙劝道:“姑娘,现在可不是关心马让谁骑的时候,我们还是快些出发吧!让那小子跑了就得不偿失了!” “嗯,有道理,出发!”雪锦一声令下,众人便浩浩荡荡地奔着青衣男子所在而去了。 可怜的青衣男子全然不知自己一直被人监视着,还在暗自庆幸躲过一劫,正准备回家料理生病的老母亲呢! “站住!”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厉喝,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抬眼看去,见拦住自己的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他的底气不禁又足了些,提神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拦住我的去路?” “哼,这就要问你自己了!”少年继续喝道。 “问我自己?”青衣男子万分不解。 “听说你被抓住了,可有向那些人透露风声?”少年直言提醒,挥动了手中的大刀,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模样。 青衣男子大惊失色,方才意识到对方的来意,急忙辩驳:“我姚四虽不是名满天下的大英雄,却也是铮铮铁骨的硬汉,岂会出卖主人!我的嘴紧得很,半句都没有向他们透露!” “是吗?我凭什么相信你?”少年冷声回道。 “我对夫人的忠心日月可鉴,你凭什么不相信我?”青衣男子反问道,目光如炬,直透人心。 “夫人……”少年忍不住小声嘀咕,似乎对这两个字分外陌生,稍愣片刻后,见青衣男子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他赶忙又道,“这些话你还是去对夫人说吧!走,跟我去见夫人!” “是!”青衣男子高应一声,迈开了脚步。少年一瘸一拐跟在了他的身后,穿过大街,走过小巷,最终停在了一间别院门前。 别院规模不小,是个大户,却隐藏在偏僻的巷道中,看得出来这主人要么是偏好宁静淡泊,要么就是做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此刻别院红漆大门紧闭,似乎并不欢迎来客。 青衣男子轻车熟路叩响了大门,三长两短,应该是他们定的开门暗号。少年静立在一旁,巡视四周,一一将周边环境记入了脑海。 只过了几个喘息的功夫,大门便被打开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从门后探出了脑袋,见是青衣男子,忙将其迎了进去。 少年二话不说,也跟着走了进去。 但见院内奇花异草争相竞放,小桥流水好生别致,果然清新淡雅! 男孩打头,领着青衣男子和少年步履匆匆走过了小桥,又走过了一片桃林,最终停在了一座小楼门口。 “姚四爷请,夫人正在里面等着您呢!”抵达目的地后,男孩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之谦卑,一度令走在最后的少年咂舌:怪不得姚四这般忠心耿耿,原来是夫人对他礼遇有加啊! 姚四也不客气,径直踏进了门内。少年紧跟其后。 屋里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各类摆饰皆极尽奢华,都快赶上皇宫内院了。一名红衣女子歪躺在殿中的皮褥子上,闭目养神,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如此倾世容颜,怕是天上的仙女看了都要嫉妒。她只静静地躺着,不做一个动作,不说一句话,便足以倾倒众生。 姚四看得痴了,也不愿打扰美人的好梦,傻愣愣地站在一旁。 少年亦不言语,眸中却无声地多出来了几分别样的神色,似是诧异又像是恼怒,混合在一起,汇成了十二分的纠结。 半晌后,女子缓缓睁开了眼帘,美人惊醒了! “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慵懒的声音随之传出,周旁一个小丫头扶着她慢慢坐了起来。 姚四这才注意到原来夫人身旁还有别人存在,只是这殿下现藏身于何处他不甚明了,不由得绷紧了神经。 “仅一年未见,姐姐与我竟变得如此生疏了吗?”少年弯唇浅笑,歪歪斜斜地向前走了几步,拉近了与红鸾的距离。 “我倒是认识一位神医,能治好你的腿疾!”红鸾轻声道,依旧睡眼惺忪,神色恹恹,似是在鄙倪众生。 “大可不必,好了伤疤就会忘了疼,有些东西还是留下来的好!”少年一口回绝,又向前进了几步,似是要证明自己的腿脚无碍。 红鸾夫人并未作声,意味不明地打量了少年良久,忽而又道:“胡姬姐姐去了也有四五年了吧!你倒是有心,每年都来祭拜!” “胡姬于我恩同再造,我又岂能忘怀!”少年应道,言辞凿凿。 “是吗?若死的人是红鸾,殿下也会每年都如期赶来吗?”红鸾夫人忽的站起,柔声问道,一双美目也随之点亮了。 “如果你跟胡姬葬在一起的话,我会记得!”少年淡然应道。 “好绝情呢!原来我在殿下眼里只是个附属品吗?”红鸾夫人故作恼怒娇嗔道,眼中失落的神色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坚毅,“红鸾斗胆劝殿下一句,木强则折,凡事不可太过于执着!” “你觉得我还有退路吗?”少年冷哼一声回道。 “原来如此!”红鸾似有所悟,又陷入了沉默。 姚四在台下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全是晦涩难懂的话语,不禁皱起了眉头,只是碍于夫人并未喊他答话,他也不敢贸然出声。 少年缄默了半晌,一拂袖,又道:“申伯府少夫人小产一事可是姐姐所为?姐姐当真爱上了姜仲卿,不愿让其他女人为他生子吗?” “你觉得呢?”红鸾并未直接答话,反问了一句。 少年摇了摇头,轻道:“这不是姐姐的作风,姐姐做事一向干净利落,断然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果然知我者非小千莫属,哈哈,我这是眼巴巴地送给人当替罪羔羊呢!”红鸾忽而笑得花枝乱颤,笑到最后,声音竟是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凄厉如鬼哭狼嚎,“姜仲卿想要做驸马爷,让我替他清理门户,你说姐姐我该不该帮他呢?嗯?” “姐姐才刚劝我的话,自己就忘了吗?凡事不可太过执着!”少年劝道,满目担忧,对姜仲卿的恨意不禁更深了。 “我为他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得到了什么?不过是浮华一场,声名狼藉,为万人耻笑罢了!哈哈……姜仲卿,你够狠!你有本事就榨干我的血肉和灵魂,让我永世不得超生啊!哈哈,做不到了吧?你若是做不到,就休怪我永生永世都不放过你了!”红鸾仰天大笑,疯狂的吼叫。 “夫人发病了,快来人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周旁的小丫鬟们各个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第九十九章 救人不讨好 红鸾夫人突然发了狂,一众人等皆手忙脚乱。 两个壮实的丫鬟率先冲上前去按住了夫人,又从一旁的几案上取来了一个小瓶子,打开瓶盖,放在了夫人鼻息之间。 夫人的情绪这才得到了缓解,安静地睡了过去。 姚四目睹了这场闹剧的全过程,呆愣当场,转而又扼腕叹息,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皆是掩不去的急切和关怀。 少年咬牙切齿,缓缓从屋内退了出来,心中愤愤不平:天底下好男儿多得是,你又何必将自己困死在这堵看不见未来的城墙里?姜仲卿他究竟有什么好?或者说你爱上的根本就是他的一无是处?~~ 雪锦等人一直候在院外,见周湦走出,急忙迎上前去追问道:“里面情况怎样?找到幕后之人了吗?” “当然,你夫君我亲自出马,还有什么事情搞不定?完全不需要兴师动众好吗?只需我一人即可!”周湦笑应道,调皮地眨了眨眼。 “又来了!大哥,您能顾及一下旁人的感受吗?不要总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的抛媚眼好吗?没人能接得住!”雪锦汗颜,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周湦一眨眼,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啊?啊……其实为夫一直不太明白,何谓抛媚眼?”周湦故作懵懂无知,满脸认真地反问道,又眨了眨眼。 “停!抛媚眼就是像你刚才那样,明眸闪动,暗送秋波!”雪锦见周湦丝毫不知收敛,慌忙解释,并退开了十尺远。 “啊……”周湦依旧脸带迷茫。又问旁边的杨桃,“你明白了吗?大周律令有哪一条规定不能眨眼了吗?” 杨桃耸了耸肩,很自然地给了个否定答案,“没有!” “夫人,据我所知,大周律令好像没规定不能眨眼吧?还有,你跑那么远作甚?我还没给你讲屋里的情况呢!”周湦急道。嬉笑着招了招手,示意雪锦靠近一点。 “不行,我要跟你保持安全距离!”雪锦忙道,“屋里什么情况,你就照实说吧,我站在这里也能听得见!” “不用这样吧!我又不是怪物!大不了我用木棍把眼皮撑着,不再眨眼了好不好?你就过来嘛!”周湦说着,当真去旁边的树上弄来了两根小木棍,撑住了眼皮。模样甚是滑稽。 “噗,你是傻瓜吗?”雪锦忍不住扑哧一笑,走了过去。 余下众人见状也都忍俊不禁,不过他们心中还有所顾忌,只敢捂嘴偷笑,并未出声。各个憋红了脸。 周湦全无所察,被嘲笑也不动怒,反倒是笑得愈发灿烂了。见雪锦走近,他立马换上了神秘兮兮的语气问道:“你猜这院子里住的谁?” “住的谁?你倒是说啊!别卖关子!”雪锦心急如焚,自然不愿陪周湦玩这种无聊至极的猜谜游戏,一声厉喝吼了回去。 “你猜啊!姜仲卿的孩子没了,对谁的好处最大?”周湦丝毫不惧雪锦的厉喝,厚着脸皮继续问道。 “难道是…大公子……”毋良战战兢兢地应了声,满目惊惧。 “怎么可能……”雪锦闻听大公子三个字,浑身一震,有些失神,忽然间想起了在俘月阁前姜伯允对她所说的那些话语。 “虽然他心心念念的只有胡姬。但他也真心企盼那孩子出生啊!怎么会去伤害那孩子呢?”雪锦轻声低喃,表面上是在为大公子辩解,实际上更是在安慰自己。 大公子心中所思所想之人固然不是她。但她也断然不会相信大公子能做出这般残忍的事情来。 “没意思……”周湦见雪锦突然失魂落魄,心中不悦,弄掉了夹在眼帘间的木棍,直言道,“这院子里住的是红鸾夫人!” “红鸾夫人!竟然是她!原来是她!”雪锦得知真相先是一震,转而又醒悟了。 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红鸾夫人一直痴迷姜仲卿,不愿看到刘美美腹中胎儿出世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一个女人为了争宠,手段如此狠厉,总归叫人胆寒! 话题至此终结,周湦并未将所有内情全数告知,反倒是一转身,唤来了踏浪,骑着骏马疾驰而去了。 不过得知这些于雪锦而言已经足够了,她想要的只是证明九零的清白而已,并不是所谓的真相,更何况那真相实在令人不忍直视! “妹妹,爷好像生气了!”杨桃见周湦愤愤离去,好心提醒道。 “他爱生气就让他生气去呗!不过姐姐,你为什么总是喊一个砍柴的小屁孩爷?他又不是大爷?”雪锦狐疑道。与周湦生没生气、为什么生气相比,这个症结显然更能提起她的兴趣。 “砍…砍柴的小…屁孩?他这么跟你说的?”杨桃汗颜。 “嗯,不对吗?”雪锦反问,更是疑惑了。 “呵呵,他说是就是吧!”杨桃讪讪地笑了笑,转而又神经兮兮地补充道,“其实他是打猎的,懂得与动物交流,所以踏浪才听他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雪锦恍然大悟。 杨桃立在一旁,见雪锦全信了,瞬间眼前一亮,心里乐开了花,不由自主地双手合十,仰望苍穹,还了个心愿。 感谢苍天有眼,小女子被人骗了这么多年,终于也能骗到人了!哈哈,居然遇到了一个比我还单纯的傻瓜,感觉真真好呀!就像饿死鬼找到了替身,终于能投胎转世了!~~ 不过她这厢嗨翻了天,被冠上傻瓜之名的雪锦心思却完全不在她身上。得知幕后黑手是红鸾夫人后,雪锦急忙伙同毋良商量起了对策,浩浩荡荡地端着真相驶去了申伯府。 姜仲卿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们会来,听完所谓的真相后,也不多做纠缠,直接将九零放了出来。至于怎么处置红鸾夫人,姜仲卿只说是他自己的家事,并未告知雪锦等人。 雪锦也没有多问,在她看来,九零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本就消瘦的九零,经过这番折腾,更是不成人形,看着他虚弱地从门内走出,雪锦心揪不已,急急走上前去扶住了他。 九零见雪锦来扶自己,如触电般地弹开了,满目惊惧。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知道都是我不对,才害你吃了这么多苦,但我也不想啊!九零,对不起,不要怪姐姐好不好?”雪锦委屈道。 “九零不敢…不敢让师傅赔罪,更不敢劳烦师傅相扶……”九零战战兢兢道,俨然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雪锦心急如焚,又要上前,他却是连连后退,就好像是在躲避着某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猛兽。 “你怎么了?不要吓我……”雪锦急得都要哭了,忙向毋良使了个眼色。 毋良会意,走上前去搀住了九零。 九零并未反抗,乖乖地接受了毋良。 雪锦这才发现,原来九零畏惧的人只有她自己,心里霎时凉了一大截。本想再继续问话,但是看到九零虚弱的模样,她又实在于心不忍,便吩咐毋良将九零送回去了。 看着九零在毋良的搀扶下逐渐远去,雪锦心乱如麻:好心救人怎会落得这个下场?九零他在牢狱中究竟受了什么刺激啊?该不会被姜仲卿那个变.态疯狂虐待了吧? 一念至此,雪锦不禁咬牙切齿。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未免太简单了吧!那啥二公子怎么也不反抗一下?大鱼丢进锅里,还得蹦跶几下呢!”杨桃叹道,大呼不过瘾。 听杨桃一说,雪锦也觉得不太对劲了,姜仲卿那搅屎棍没理由搅都不搅就放弃挣扎吧!他分明是在息事宁人,想尽快将这一页翻过去! 可是为什么呢?受到伤害的明明是他自己的夫人啊! 难道是因为要顾忌红鸾夫人的感受? 呵,倘若当真如此,刘美美可就悲哀至极了!想来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呢!在家不受丈夫待见,父亲又要被杀头了,天底下恐怕没有比这更凄惨的状况了吧! “唉,姐姐,我开始有点同情刘美美了!”雪锦忽而叹息道,满眼期待地望向了杨桃,“或许我们可以帮她一把!” “帮她?怎么帮?”杨桃不明所以。 “试试看能不能将她的父亲救出来啊!”雪锦莞尔一笑道。 “哈哈,妹妹,你果然很对我的胃口!姐姐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无聊没事做!这下好了,又有事情忙了!”杨桃兴奋地应道。 “噗嗤,好吧,姐姐果然是神人啊!记得叫上暗哑大哥,哈哈,有那尊大神出马,相信没有什么事情办不成吧!”雪锦又道。 早已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准备几大桌美味佳肴,犒劳杨桃、暗哑以及毋良等人,感谢他们的鼎力相助。至于阿妈和云绣几个袖手旁观的坏银,就干看着流口水吧! 这个想法一说出来,阿妈和云绣还没怎样呢,杨桃的口水倒是先流了出来,惹得雪锦爆笑不已,“姐姐,咱能有点出息吗?妹妹我可是顶级大厨,还能少得了你的吃食不成?你以后要是再这么丢人现眼,可别出去说我锦绣食林的大老板认识你哦!” “啊,不要这么绝情吧!我只是口腔分泌比常人旺盛一些好么!” “噗嗤,你那旺盛的可不止一点点哦!”雪锦好笑道。 “管它旺盛多少,你说了锦绣食林任我吃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好吧好吧……” 第一百章 借图谱揽客 回到锦绣食林后,雪锦如约给杨桃和毋良等人做了几大桌子美食,锦绣食林也在众人企盼的目光洗礼下再度开张了。 唯一的遗憾是暗哑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席,那家伙孤傲成癖,似乎只喜欢独来独往,雪锦也就没有强求。 至于刘美美的父亲,在杨桃和毋良的帮助下,雪锦很快便掌握了他的详细资料。 刘父大名刘禄,乃是申国大司徒,总管申国政务和百官俸禄,说白了也就相当于申国的总理外加财政部长。他的权力之大自是不言而喻,现在他被抓,很明显是姜家想要收权。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插手为妙!”认清真相,雪锦很自然打起了退堂鼓。蚂蚁的胳膊怎能拧得过大象的腿呢?那不痴人说梦吗? “放弃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要做的事情刚好是天地暗网正在做的事情!哈哈,是不是瞬间有信心了?”戏谑的声音忽而传来。 雪锦赶忙追问,“你咋知道?莫非你也是天地暗网的一员?” “啊,我隐藏得这么深,都被你发现了吗?哈哈……”周湦大笑着凑了过来,挨着雪锦坐下了。 彼时雪锦正坐在某树桩上,加了个周湦,略显拥挤。 雪锦蹙眉,不悦,嗖的站起,居高临下啐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天地暗网领头之人皆为暗字辈,你周湦算个甚?” 为了壮大声势,她完全引用了在小茶寮中黑风寨老大揶揄杨桃的话语,只将杨桃改成了周湦。 “哈哈,我也是暗字辈啊!”周湦继续笑道,“我叫暗门。专开后门的,无孔不入,厉不厉害?”说话间,又眨了眨眼。 “呸,什么暗门,我还暗窗呢!暗疮,哈哈。我看你就是个暗疮!暗疮……”想到周湦满脸暗疮的模样,雪锦不禁笑翻了天。 “暗疮?咦……”周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满脸嫌恶,啧啧称道,“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老把暗疮挂在嘴边像什么样子!” 在他的思维空间中,暗疮可不是雪锦想的那个意思,而是……请大家自己发挥想象力,对。就是那个意思了! 雪锦笑得前仰后合,根本停不下来。 周湦满脸黑线,候了半晌,见雪锦神态越来越夸张,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制止了她。转而又神秘兮兮地问道:“夫人,问你一个问题行不咯?你大哥临行前留下了一沓图纸,你可知现在何处?” “图纸?”纸不是汉朝人发明的吗?雪锦暗自嘀咕。观周湦面色严肃,不由得反问道,“那纸上有什么?很重要吗?” 路石林好像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呢! “对我来说很重要,夫人知其下落吗?”周湦赶忙追问。 “听都没听说过!”雪锦无奈地摇头应道,转而又问,“那图纸上究竟写了什么?有多重要?” “实话跟你说吧,那些纸上画的都是兵器图谱,非常重要!如若丢失,必将引起天下大乱!”周湦夸张道,蹭的站起。面色肃穆。 “不就是兵器图谱吗,至于……”雪锦说到这里,忽而想起了摆在家里的那些机器。生生将余下的话语吞回了腹中,整个人都凌乱了。 路石林那家伙究竟画了什么兵器图谱啊?该不会是原子弹吧?难道是坦克装甲车?噢卖噶,他是存心要改变历史进程吗! “夫人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周湦见雪锦突然神情恍惚若有所思,急忙追问,迫切之情溢于言表。 “什么都没想到,但是你现在的心情我能感同身受!绝对不能让那些图纸落入他人之手,否则会天下大乱的!”雪锦认真道,急切地抓起了周湦的手,“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找回图纸!” “嗯!”周湦点头,忽而笑了。 刘禄本来只负责一些政务工作,自从被路石林所绘制的兵器图谱深深吸引后,他便伙同路石林暗地里搞了一家兵工厂,打制各种兵器。 其间路石林一直在用民用器械掩人耳目,企图转移众人视线,不料动静太大,反而引起了姜家兄弟的怀疑,刘禄因此招致了杀身之祸。 路石林则果断地跑路了,还很无耻地带着姜木音一起跑路了,制造出了携姜家大小姐私奔的假象。姜家兄弟也就不好明目张胆地去追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想到路石林的无耻行径,周湦暗自佩服的同时也起了警惕之心:这种没原则没底线的怪才能为我所用固然最好,倘若与我为敌,还需尽早除去,以免后患无穷! 彼时站在一旁的雪锦也在深思,想了无数个可能的兵器图谱,越想心里越没底,再看周湦一张脸也黑得跟包公似的,她更是忐忑不安。 虽然还不知道那批兵器图谱上具体画了哪些东西,但是不将其找回来,雪锦必然是吃不下睡不着的。 “湦哥,你有没有一点眉目?”思虑再三,雪锦决定不耻下问,砍柴的也有可能洞悉天机不是?咱不能歧视砍柴的! “目前还没有!”周湦摇了摇头,转而又似有所悟,匆匆告辞了雪锦,从锦绣食林里冲了出去。“我出去一下,哈哈,晚上回来吃饭!” 雪锦恶寒,忍不住跟在周湦背后骂道:“你们一个个脸皮怎么都厚成墙了呢?姐姐我打开门做生意,可不是开免费食堂的!” “咳咳……”杨桃坐在大堂里吃得正嗨,闻听雪锦这话,顿时被噎了个满脸通红,不由得万分委屈,“我真不是存心来吃白食的好么?是你自己事先同意的……” “姐姐你别误会,我不是在说你!”雪锦见累及杨桃,慌忙解释,转而又道出了自己的苦楚,“自打刘美美事件后,锦绣食林的生意就一落千丈,伙计们闲得都在打苍蝇了,我也是没办法啊!” “原来如此,我倒是有个主意!”杨桃眉眼一转,嘻嘻笑道。 “什么主意?”雪锦急忙追问。 “食肆乃是流言蜚语的聚集地,我们只要制造一些能够吸引人的留言,只在锦绣食林传播,还怕客人不纷至沓来吗?”杨桃如实道来。 雪锦一听也深感赞同,虽然这个方法治标不治本,但也比守着空空荡荡的店子打苍蝇好! 于是乎,她便唤来了毋良,令其散播消息说,有位高人留下了兵器图谱,得此图谱者必能称霸天下,消息来源:锦绣食林。 这消息半真半假,一则能够招揽顾客,二则能够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以便得到兵器图谱的确切消息。 “姑娘,这妥吗?”毋良为难道,能被这个消息引来的必然不是善类,到时候场面乱起来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妥妥的,听我的没错!”雪锦信心十足道,目光坚定。 毋良只好照做了。 事实证明这个方法还是很有效的,消息一放出去,翌日锦绣食林便爆满了。不过也正如毋良所担心的那样,来光顾的皆是一些三教九流之辈,各个凶神恶煞,满口粗话。 他谁都惹不起,乖乖做了个前前后后跑堂人。 雪锦一面监督厨房做菜,一面时不时游走在大堂中,悉心听取周旁众人的议论声。果然如她所料,都在议论兵器图谱一事,不过皆为陈词滥调,没一点有用信息。 看来大鱼还在潜伏中,并未露出水面! 倘若路石林当真留下了兵器图谱,会把它交给谁呢?他似乎没和什么人有过太多的交集啊! 雪锦暗自忖度,脑海中忽然翁的一声响,爆出了一张画面,指引着她想起了一条重要的线索,急急奔去了后院摆放着的那几台机器面前。 这些机器都是路石林带回来的,阿妈说过冶铁一直都由官方把持,路石林不至于是自己开的小炉灶吧?分明有人在暗中相助!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拿着兵器图谱的人吧?可这个人会是谁呢? 雪锦弯腰将那些机器仔仔细细打量了好几遍,惊奇地发现每台机器上都烙着一个刀剑交叉的符号。印象中云绣曾经说过这是姜仲卿身上纹着的符号。这符号是姜家的标志吗?还是某个特殊组织的标志? 这件事情会和姜仲卿有关吗? 线索逐渐明晰,雪锦的头脑却越来越乱了,凡事只要一涉及到姜仲卿总让人头疼不已。那根搅屎棍似乎无处不在,什么事情都要插一脚。 雪锦愤愤然又回到了大堂,将怨气全都撒在了来客身上,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吵什么吵!菜马上就来了,厨师也是人,也得喘口气好吗?” “太淡了?我看是你口味太重吧!我们锦绣食林的菜色绝对是最好的,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天下第一食肆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 娇喝声频频传出,自然也有不少人反唇相讥,不过大都碍于众目睽睽之下,没好意思跟一个小女孩动手,皆咬牙忍着。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的忍耐力都大得过所谓的面子问题,很快便有人发飙了,“你这女子好生胆大,知道爷爷我是何许人吗?居然胆敢跟我叫板!欺我黑风寨奈何不了你吗!” 第一百零一章 敲诈好手段 “噗,黑风寨?哈哈,原来你们还没解散啊!你们老大连桃姐都打不过好吗?”雪锦听闻叫嚣之人来自黑风寨,不禁笑得前仰后合,还自作主张给杨桃取了个新名字。 黑风寨那名汉子哪里受得了这般挑唆,气得直哼哼,“看来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言罢,他单手做爪,伸将过来,就要扼住雪锦的咽喉。 雪锦双目圆睁,笑容僵在了脸上,这才想起来害怕了,大叫一声往旁边逃窜了出去。邻桌众人见闹开了,纷纷退散,不愿被波及。 “艾玛……”雪锦尽力往后退去,不慎被桌角撞到了后腰,疼得龇牙咧嘴。然而与疼痛相比,更令她恐惧的是,她现在已经避无可避了。 眼看着那大汉凶神恶煞地冲杀过来,她的心脏猛然跳漏了半拍,冷汗也随之湿透了手掌,心中懊悔不已。 当初装修的时候就不该标新立异,搞这么高的桌子!跟其他地方一样搞小矮桌多好,节省材料还方便逃跑啊有木有? 肥厚的大手已然伸了过来,下一秒就要落在雪锦身上了,雪锦吓得魂飞魄散,闭起了双眼。那一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桃姐,你到底去哪儿了?快来救命啊!~~ 围观众人目睹此状皆屏气凝神,啪的一声脆响亦是如期传来,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不约而同地惊呼,“哇……” 黑风寨那名汉子的肉掌并未打在雪锦身上,而是抽在了他自己的脸上,他居然自己打了自己!准确地说是有道人影突然窜出,借着他的手顺势甩给了他一巴掌。让他自己打了自己! “你!简直岂有此理!”大汉被当众羞辱,恼羞成怒,就要发作。 拦住他的少年不慌不忙。从容地掏出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胸口。 那是一把尚未出鞘的匕首。却足以吓得他肝胆俱裂了。 “穷匕,他手上拿的是暗网首领专用的穷匕!”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了出声,余下众人皆倒抽了一口凉气。 穷匕?怎么总觉得是骂人的呢?雪锦心有余悸地睁开眼,便见周湦站在她的身前,不由得惊诧道:“你还真是暗网首领啊!” “啊,对!我从不说谎!”周湦简洁地应道。 “是吗?”雪锦显然不信。 “是!”周湦铿锵有力地应道,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被穷匕抵住的大汉欲哭无泪。冷汗如雨下,双腿早已瘫软,“你…想…怎…样?”由于惊吓过度,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 周湦眨了眨眼。转向雪锦问道:“夫人说该拿他如何处置?” “嗯,等我想想看啊……”雪锦略作思忖后,狡黠一笑道,“就意思意思治他个扰乱秩序罪,收他三贝罚款好了!” “三贝哪里够。至少也得三十贝吧!”周湦接道。 “哈哈,对,收他三十贝!”雪锦欢喜地应了。 可怜的大汉就这么被敲诈了,乖乖地上缴了三十个铜贝的罚款。余下众人唏嘘不已,纷纷坐回了原位。再也没人敢出来闹事了。 雪锦欢欣雀跃,一把抢过了周湦手上的穷匕查看,却见其刀鞘上缀满了各色宝石,不禁暗叹:太子爷出手就是阔绰! 对此周湦的解释如下:这是暗网首领的标志,足以号令暗网大众,镶嵌宝石只是为了方便识别,同时不让他人仿冒而已。 雪锦不置可否,抚摸着刀鞘上的宝石,爱不释手,两眼放光,已然下定了决心: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将匕首还回去了,打死也不还,嗷嗷! 周湦见状,暗自好笑,大方地一挥手道:“这匕首就送你了!” “真的?哈哈,湦湦,我爱死你了!”雪锦惊喜莫名,纵身跳起,兴奋得都想抱着周湦啃几口了。 不过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只兀自转了几个圈,逃开了周湦的视线范围,自个儿忙去了,因为她怕自己真会对周湦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汗颜,为什么周湦总能引起人的莫名冲动呢?果然是少女杀手吗?咦,这样的感觉好可怕,还是离他远点比较保险!~~ “爱?有多爱?”雪锦走后,周湦静立在原处喃喃自语,脸上始终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如果这都是命中注定,那便让命运来得更轰烈些吧!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接下来的日子,雪锦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也借此机会敛聚了不少钱财,虽有敲诈之嫌,但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并无一人出言抱怨。 而自打穷匕出现在锦绣食林后,有关兵器图谱的谣言便以火箭般的速度传开了。有暗网首领坐镇,无稽之谈也变得有料可说了。 那段时间,兵器图谱一事华丽丽的成为了每个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姜仲卿闻听谣言,料定兵器图谱真有其事,急不可耐地拉来了刘禄审问:“哼,快说,你究竟把兵器图谱藏在了什么地方?” “我呸!”刘禄咬牙不言,暗啐了一口。如果姜仲卿能对他的女儿好一点,或许他还会给姜仲卿好脸色;但是现在,得知女儿无故小产,大出血,他只恨不能吃姜仲卿的肉,喝姜仲卿的血。 “敬酒不吃吃罚酒!”姜仲卿见刘禄态度恶劣,不由得冷哼一声,拍拍手招来了司刑官员,喝令道,“上刑!” 司刑官员听令上前,将各种残酷的刑罚一一用在了刘禄身上。 刘禄疼痛难忍,冷汗涔涔,甚至都开始翻起了白眼,却始终都紧咬牙关,连半个字都不曾透露。直到最后疼晕了过去,才作了罢。彼时刘禄已然不成人形了! 事后周湦坐在几案前,听着下人报告刘禄的状况,知其被姜仲卿如此虐待,心有不忍,便唤来了得力助手,令其给刘禄送去了几盘小菜。 刘禄见到送菜之人,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接过食盒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殿下是放弃老臣了吗?殿下,老臣还可以忍的……” 可惜他这话,殿下是听不到了。 来人放下食盒,二话不说转身而去。 刘禄感受到死亡的恐惧,失魂落魄,忽而又朝着东方匍匐跪下,高呼道:“老臣谢殿下恩典!”半晌后再度抬头之时,他已是老泪纵横。 打开食盒,果然都是上好的菜色,刘禄大嚼特嚼,甚至连不慎掉落进盘中的几只苍蝇,他都没有放过,一一吃下,甘之如饴。 数日后,预料中的毒发身亡状况并未出现,刘禄呆坐在牢狱之中,不禁开始纳闷了:难道殿下真的只是怜悯我的苦楚,才给我送了一顿好饭菜?这可不是他的作风啊! 思前想后,刘禄愈发觉得不对劲,赶忙将当日所吃菜肴一一回忆了个遍。半晌后,他忽而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殿下眼里容不得沙子,他送的菜肴里又怎会无端多出来了几只苍蝇呢?嗬,想必症结一定在苍蝇之上!可这苍蝇能传递什么信息呢?除了味道甜甜的,与其他的苍蝇并无不同啊! 味道甜甜的,味道甜甜的,对了,症结就在此处,这苍蝇的味道是甜的,似乎涂了蜂蜜。苍蝇涂蜜——装蜂,殿下的意思是要老臣装疯,并不是要放弃老臣! “殿下!”刘禄理清了头绪,知道周湦还心忧着他,感激涕零,不由得再次老泪纵横,向着东方匍匐跪下了。 而几乎与此同时,那位被他奉为神人的殿下正坐在锦绣食林屋顶上四十五度角略带忧伤地仰望着苍穹呢! “年年月仙花开花败,不复当年一朝一夕……”某人一边将雪白的花瓣塞进嘴里细细咀嚼,一边神神叨叨地念念有词。 雪锦顺着梯子爬上来,正好目睹了这一幕,有些莫名其妙,不禁问道:“你一个人待在屋顶上干嘛呢?也学人附庸风雅?” 周湦并未作答,只转头意味不明地看着雪锦。 雪锦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急忙又道:“你手上拿的就是传说中的月仙花?”观那形状,分明是百合嘛!这年代的人管百合叫月仙? “嗯,你也要来一点吗?”周湦点头轻应,将手伸了过来。 雪锦低下头去,见都是刚摘下来的新鲜花瓣,翠艳欲滴,不由得也食指大动,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片放进了嘴里。 顿时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便自她的舌尖蔓延了开来。“好苦!”雪锦嗔道,皱起了眉头,艰难地将嘴中的花瓣咽了下去。 “苦尽方才有甘来,没有苦,哪有甜?”周湦应道,语气说不出来的怪异。 “切,我只能说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做美食的真谛!稍等片刻,姐姐我让你长长见识!”雪锦狠啐一口,唰唰两下从梯子上爬了下去,奔向了厨房。 “姐姐?”周湦汗颜,忽而想起了第一次和雪锦见面时候的场景,那时她也一直自称姐姐呢!可内心里却是一个小女孩,冲动、感性、脆弱,甚至连灌木丛都怕!呵呵…… 不知道这个小女孩什么时候才会长大!或许,永远长不大更好! 第一百零二章 花痴配鲜花美食 雪锦一溜烟奔到厨房,命人采来了一大筐新鲜的百合花,洗净,去了外皮。又加入了红枣和莲子等材料,煮了一大锅百合银耳红枣汤。 煮好后,雪锦欣欣然盛了一碗先给周湦送了过去,而后又跑去了大堂对外宣布,“今天锦绣食林出新菜品,为了感谢大家来捧场,免费附送,每桌都有份哦!并且在接下来的许多天里,我们还会不定时地推出其他的新菜品,欢迎大家前来品尝!” 消息刚一公布,全场就沸腾了,所有人都在欢呼。当然能达到这个效果,还少不了有毋良和暗网众人的带头起哄作用。 反响很好嘛,雪锦笑开了颜,成就感蹭蹭就上去了。 这次周湦突然的举动触动了她的灵感,让她瞬间想到了可以用各种鲜花入菜。又能出不少新菜品了,嘻嘻,桂花糕、桂花酿、梅花蜜饯、百合菊花粥、槐花蜜饮、荷塘小炒…… 每一个让人想起来都食指大动、口水直流呢!吃鲜花不但看上去赏心悦目,满眼生花,而且炒出来之后,吃到嘴里感觉非常的好,让人越吃越想吃有木有?又可以大赚一笔了! 雪锦乐翻了天,欣喜之余,可没忘却周湦这位大功臣,吩咐毋良搞定大堂后,她马不停蹄地再度爬上了屋顶,陪周湦去了。 “嘻嘻,这次多亏有你,谢谢了!”雪锦真诚地跟周湦道了谢,转而又眯眼询问道,“百合汤的味道还不错吧?” “嗯,味道还行吧!”周湦随口应道。 “好敷衍!”雪锦强烈不满,举起了小拳头抗议。 “哈哈。夫人为何管这叫百合汤?”周湦果断岔开了话题。 “你们称作月仙的这种花,在我老家就叫百合!寓意百年好合!”雪锦如实应道,眼中忽的多出了几分向往。 “百合,百年好合……”周湦兀自喃喃,转瞬又道,“月仙向来都是用以寄托哀思的,你居然管它叫百合。还用它入菜!哈哈,你还真是可爱到无以复加了!是不是在你眼中一切事物都是美好的?” “诶?月仙是寄托哀思的?”雪锦震惊不已,风中凌乱了。 “在我的记忆中它就是百合好么!一朵对你情有独钟,两朵眼中只有你,三朵甜蜜蜜,四朵山盟海誓,五朵无怨无悔,六朵万事顺利,七朵无尽祝福。八朵深深的歉意,九朵天长地久,十朵一世相依……” 雪锦款款道来,眉头拧成了麻花,完全无法接受她最喜欢的百合花竟然是用来寄托哀思的,那不跟菊花一样么!想到菊花。她不禁又打了个寒颤,怎么能跟菊花一样,太伤人心了! 纷繁复杂的心绪映在雪锦的脸上落入了周湦的眼中。他不禁粲然一笑道:“或许你是对的,同一件事物在不同的人心里所代表的含义不尽相同,就像这月仙,你管它叫百合!” “对!”雪锦赞同道,转而又换上了教育人的语气,“而且这事物还能改变,就像苦的百合也可以做成甜汤。哈哈,其实我想说,你不要总是那么悲观,说什么没有苦哪有甜好吗?自讨苦吃是不对滴!”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倘若我们一直都饮甘食蜜。沉浸在欢愉的假象中,将来又要如何去应对那些避无可避的天灾人祸呢?”周湦忽而变得格外严肃,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直视着雪锦。 雪锦惊慌失措。讪讪地低下头去,辩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万事过犹不及!我命由我不由天,只要有信心,勇往直前,没有什么苦难是过不去的!” “你说得倒是轻松,知道我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周湦苦笑道。雪锦一愣,木木地摇了摇头,这个她还真没想过。 “想知道吗?”周湦又道。 雪锦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再度抬眼正好对上了周湦璀璨的眸光,竟是有了片刻失神。他的眼睛漂亮得好似天上的星辰,令人心醉神迷,仿佛被他看上一眼,便此生无憾了。 “很快你就能知道了!”耳边紧接着又传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指引着雪锦点头应了。 那一刻她甚至都还没意识到周湦话语中的含义,便应了。 周湦全当她懂了,也就没有做更多的解释。 二人如是肩并肩坐在屋顶上,良久都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犹如两尊本来就不会说也不会动的望天石,然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与此同时,二人脚下的大堂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得知店家附赠的甜汤食材选用了悼念死人用的月仙花,所有人都炸开了锅。 “月仙能给人吃吗?简直是岂有此理!”黑风寨某大汉第一个暴跳出来,呵斥道,似乎是想要找回此前丢失的脸面。 “切,真是好笑,你刚刚不是还吃得挺开心吗!现在得知有月仙就跳出来找茬了?我看你才是岂有此理!”杨桃厉声反驳道。 “哼,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锦绣食林的后台是谁,就凭你这种小瘪三也敢肆意在此撒野,不想活了吧!”毋良紧跟着喝道。 黑风寨众人闻言顿时熄了火,开始交头接耳。大公子和天地暗网,他们可一个都得罪不起,最后只好认怂,乖乖坐回了原位。 余下食客皆唏嘘不已,暗骂锦绣食林仗势欺人,纷纷相携而去了。 顷刻间整座锦绣食林就只剩下了杨桃、毋良和其他几位小伙计。 “这次死定了!”众人相视而立,深知闯大祸了,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一个时辰后,雪锦缓缓踱进大堂,见空无一人,不禁满脸疑惑,慌忙拉来了毋良询问:“这怎么回事?” 毋良支支吾吾,也没敢吐露实情,只道:“今天客人太多,食材消耗过快,还没来得及补充,所以提前清场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雪锦瞬间释然了,也不疑有他,一心只想着自己的鲜花美食计划,忙又吩咐毋良去查探现在还有哪些鲜花盛开。 “是!”毋良简单地应了一声,飞也似的逃离了。 妈呀,连毋爷都跑路了,再不跑是等抽么!余下众伙计紧跟毋良步伐,纷纷告辞,脚底抹油,溜了。 “哇,要不要这样啊!一点事业心都没有,一下班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上班就精气神全无!唉,我怎么请了你们这帮混蛋……”雪锦望着众人远去的身影,滔滔不绝地抱怨了起来。 杨桃傻愣愣地立在一旁,持续纠结中:我要不要告诉她真相呢?告诉她之后,恐怕就不是埋怨几句那么简单了吧!说不定会被灭口! 思及此,杨桃惊恐莫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亦是卯足了劲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锦绣食林。 嗖嗖,女侠跑动扬起尘土阵阵…… “啥子情况?”雪锦更是摸不着头脑了,伙计们赶着下班屁颠屁颠地跑路还说得过去,桃姐跟着凑啥热闹?又没让她做苦力! 怪哉怪哉!难道是吃撑了想要运动运动促进消化? 正疑惑间,一道熟悉而陌生的人影陡然撞入了雪锦的眼球,雪锦受到惊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开去,给他让了道。 那人亦是毫不客气地给雪锦回了一记冷之霸无敌绝杀眼神。 雪锦浑身一哆嗦,又退了几步,心里叫苦不迭:为什么这种传说中的大奸臣会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噢卖噶,好可怕,老天爷肯定是在存心耍我玩,想要看看我的心理承受极限!呜,好桑感~~ 没错,刚刚过去的那人正是虢石父。 他此番前来自然不是找雪锦的,而是有要事需和周湦商议。 靠近周湦后,他并未行礼,也不管周湦有没有注意到他,直接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兵器厂的具体位置已经找到了,你要去看看吗?” 他说“你”而不是“您”或者“殿下”之类,不单礼节不足,连说话的语气都一点敬意也没有。 “当然!”周湦丝毫不介意,简单应道,依旧背对着虢石父,没有回头,兀自摆弄着身前的月仙花,神色泰然,难辨喜怒。 “可能会有危险!”虢石父如实提醒道,对周湦的自我早就见怪不怪了。 “我什么时候怕过?”周湦淡然道,忽而回转身来,笑了,“你知道吗?原来月仙花也可以是甜的!哈哈……” “什么?”虢石父闻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回去准备大婚!”周湦突兀的声音再次传了来。 “啊?姜木音不是跑了吗?你还跟谁大婚?”虢石父惊道,那一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家伙肯定是被逃婚刺激犯病了! “哈哈,放心吧,姜家定会主动送我一个新娘!”周湦笑道,很自然地拍了拍虢石父的肩膀,让虢石父放宽心。 “你可曾想清楚了?倘若大婚之日,姜木音仍未找回,逃婚消息传开,你就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了!”虢石父急道。 “哈哈,你老惦记着姜木音作甚?”周湦狡黠一笑,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也做好了算盘,“姜木音跑了不是正合我意吗?反正我能娶的人只有她,何不顺手推舟让她替之?” 她指的自然不是姜木音了,而是那个命中注定之人! 第一百零三章 跟错主子误一生 虢石父闻言震惊不已,思虑了半晌,方才说出了自己的忧虑,“姜家人可不是傻瓜,让别人替嫁乃是欺君之罪!” “他们有选择吗?姜木音已经跑了,他们还能拒婚不成?替嫁是他们唯一的生路,而雪锦也是他们唯一的人选。以他们的思维境界,肯定觉得换成别人我会说穿,哈哈,蠢驴一班!”周湦戏谑地笑道。 虢石父似有所悟,也跟着笑了起来,并顺着周湦的意思讲了下去,“以殿下的精明断然不会说穿,说穿了只能给他们一棒子,大王对他们青睐有加,或许简单责罚一下就把他们放了。但如若不说穿的话,他们就永远有一个把柄握在殿下手中!哈哈……” “哈哈,知我者莫若石父也!”周湦感慨道。 二人相视大笑,就此商议妥当了! 翌日一大清早雪锦便来到了锦绣食林,兴致勃勃地开始调试起了各种鲜花美食,可是不知为何等到晌午了仍旧不见一个客人。锦绣食林中除了伙计,就只剩下了天地暗网中的几个人。 难道是因为昨天给他们试吃了祭奠死人的东西,把他们都吓跑了?雪锦郁闷至极,只恨自己事先没有做好充足准备。 众伙计包括毋良在内都兀自捏了一把汗,看雪锦捶胸顿足懊恼不已的模样,很是心急,却无一人胆敢出声吐露实情。 这种自己找抽的事情还是闷死在腹中吧!憋死也好过被“凶残”的小老板玩死,至少还能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方便写墓志铭! 而就在众人各怀心思埋头称叹的时候,一道瘦削的身影忽然走了进来,由于太过单薄。他甚至连门口的光晕都没能挡住。 不过对于一直眼巴巴地盼着来客的雪锦来说,他的出现已经足够醒目了,在第一瞬间便吸引住了雪锦所有的注意力。 雪锦急忙迎上前去,将他拉了进来,关切的声音随之脱口而出,“九零,你终于来了呀!感觉好些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谢谢师傅关心!”九零应道,尴尬地将胳膊从雪锦的手中抽了出来,向后退了两步。 感受到九零的故意疏远,雪锦又是心疼又是不悦,嗔道:“你究竟受什么刺激了?为什么突然对我如此生疏?” “师傅是高高在上的人,九零不敢高攀!”九零如是应道。 “哈?你说什么胡话呢?我也是平民好不好!”雪锦纳罕道,虽然打从心里不愿意接受人的三六九等,但是要说服九零只能由此着手。 “不,师傅是大公子的人!”九零反驳道。表情甚是纠结。 “你……” “噗……”雪锦辩解的话语尚未说出口,周湦便一口梅子酒喷了出来,插嘴道,“小孩子乱说话是要被割舌头的!她什么时候变成大公子的人了?” “师傅姐姐和大公子有婚约!”九零如实应道。 “哈?”周湦愣了半晌,转而又问雪锦道,“此话当真?” “真你个大头鬼。纯粹是姜伯允一时心血来潮胡说八道好吗?”雪锦汗颜,急忙解释。 周湦闻言粲然一笑,明显松了口气。又转头喝酒去了。 雪锦也不再搭理他,继续和九零寒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说服了九零,不过九零对她还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而后雪锦又向九零探听了刘美美的现状,得知刘美美因为这次大出血以后也许都不能怀孕了,她立马沉默了,心中愧疚不已。虽然是无心之过,但那些杏子果脯毕竟出自她之手,是她间接害了刘美美。 九零心细,一眼便看出了雪锦的想法。及忙劝慰道:“师傅,这件事情可不是你的错,是有人存心要陷害少夫人。只是凑巧借用了你的果脯而已,其实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诶?”雪锦听了九零的劝慰震惊不已,这是一个七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吗?他的心思简直了,比大人还大人! 正暗自赞叹间,一旁暗网众人议论的话题也传进了雪锦的耳中。他们似乎在说刘美美的父亲刘禄疯了,这!果然是祸不单行吗? “可是刘禄怎么会突然疯了呢?”雪锦很是纳闷。 “你不觉得他疯了更好吗?能少吃点苦!”周湦接道。 “不对不对!”雪锦忽而眉头一皱,摇了摇头,“刘禄不会疯的,他也不能疯!他若是疯了,一切就成定局了!” “那又如何?”周湦反问道,兴致盎然地等待着雪锦的答案。 “你还真笨啊!疯了就等于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任人宰割了!”雪锦一记白眼甩过去,直截了当地骂道。 “那如果他是装疯呢?”周湦毫不气馁,又问。 “装疯更可怕!”雪锦惊道,忽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怎么?”周湦万分不解。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瓜到家了!他如果装疯卖傻,姜仲卿岂会看不出来?就算他装得再像,一点破绽也没有,姜仲卿也会怀疑好吗?到时候以姜仲卿的手段,还不把他折磨致死啊!”雪锦叹道。 “这……我还真没想到!”周湦汗颜,陷入了深思。 “所以说你笨瓜到家了啊!”雪锦毫不客气地继续骂道。 彼时一旁的暗网众人早已全黑了脸,只等一声令下便要把眼前这个肆意辱骂太子殿下的无礼之徒拿下。 不过很可惜,一直没人下令,遂不了他们的心愿,他们也就只能望着雪锦愤愤地咬牙切齿抑或捶胸顿足了。 半晌后,周湦似乎是打定了什么主意,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站住!”雪锦急言喝止了他。 “怎么了?”周湦回转身来,看了看雪锦,有些莫名其妙。 “没发现这会儿都正午了还一个客人都没有吗?哼,你们几个哪儿都不能去,统统给我留下来想尽办法拉满客人才能走!”雪锦哼道。 “凭什么?我们又不是你的伙计!”虢石父第一个提出了抗议。 “哼,就凭你们天天在我这吃白食,别以为我不知道!” “吃白食?呵,笑话,我们会吃白食?只是忘了给钱而已!我现在把钱都给你行了吧!”虢石父说话间霸气侧漏地掏出了一枚金块,直接拍在了桌上,砰的一声响,惊天动地。 “迟了!”雪锦赌气道,“老娘最见不得别人跟我拍桌子了!” “噗,老娘!”周湦忍不住喷了。 虢石父见状恼羞成怒,恨得牙痒痒,一声厉喝道:“我们要走,你还能拦得住不成?” “天地暗网就是这样蛮不讲理仗势欺人的吗?”雪锦愤然回道。 “你……”虢石父还想出言反驳,却被周湦抢先打断了,“怎么跟夫人说话的?一点礼貌都没有!”语毕,周湦还故作恼怒地推了虢石父一把,推得虢石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虢石父受力连退两步,堪堪稳定身形,张嘴就要埋怨,又被周湦狠狠一个白眼瞪了回去。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闭了嘴,噤若寒蝉,连带着墨眉也拧成了麻花状。 雪锦目睹全过程,见虢石父受憋,心里直乐呵,连夸周湦干得好。 “给我一个五,快,哈哈,击掌击掌!”夸到尽兴处,雪锦又嚷嚷着举起了小手。周湦暗自好笑,也没想太多,很自然地跟她击了个掌。 紧接着一个欣喜若狂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哈哈,击掌盟誓,不能违约,你们都必须要留下来了!” 疯子!这绝对是个疯子!还是个无耻到没底线的疯子!虢石父等人被雪锦的无耻行径折腾得几欲崩溃,恨不得拉着雪锦去撞墙,只是碍于周湦在场,他们没敢发作罢了。 “哈哈,很高兴你们能心甘情愿地留下来为我们锦绣食林的复兴大计出一份力!”雪锦毫不吝啬地称赞道。 心甘情愿个屁,你的锦绣食林关我们屁事!虢石父等人皆在心里暗骂,反应在脸上变成了一声声唏嘘,以及一道道愤懑而哀怨的眼神。 “咳咳……”周湦轻咳了两嗓子,他们瞬间又焉了,不但禁了声,连眼神都变得和(an)蔼(cang)可(sha)亲(ji)了。 “我的想法是,你们每个人都要发挥所长,至少表演一个能够招揽顾客前来的节目,听懂了吗?有问题吗?”雪锦继续道,还没等人回答就自己先把话说满了,“好,没问题,我们就开始吧!” 一众人等包括锦绣食林的伙计们全都黑了脸,因为雪锦所指的每一个人显然也包括他们。 这算什么事儿啊?摊上这么个疯子老板,还有人撑腰,得罪不起,一个字“惨”,选主子需谨慎啊有木有?如果还有下次,一定要选个精神正常的!泪奔~~ “我来表演舞剑!”杨桃第一个站了出来。 “很好!下一个!”雪锦催促道。 “我也表演舞剑!”虢石父急道,先选总比没得选好! “舞剑已经有人表演了,换一个!”雪锦不悦道。 “我只会舞剑!”虢石父明显杠上了。 “怎么可能!你不是贵族公子哥吗?肯定会礼乐啊!随便唱个歌,跳个舞助助兴神马的啊!”雪锦提醒道。 “我不会!”虢石父笃定道,远观前方周湦一道白眼瞟了过来,他立马又黑着脸改了口,“我会击缶!” 第一百零四章 为你痴狂 “哈哈,这样才对嘛!”听闻虢石父要击缶,雪锦赶忙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以资鼓励,转而又继续喊道,“下一个!” 众人陆陆续续报上了自己所要表演的节目,雪锦甚是满意,就这么敲定了。“好了,给大家一炷香的时间准备,先下去吧!” 话音刚落,一个悠悠的声音便传了出来,“夫人,你还没问我呢!我也要表演,哈哈……” “去去!瘸子凑什么热闹!”见是周湦,雪锦毫不犹豫地打击道。 此言一出,咕噜咕噜咽口水的声音响了一大片。暗网众人皆目瞪口呆,浑身一哆嗦,提心吊胆地看向了周湦,就怕他火山爆发。 那可是神都挡不住啊! 出人意料的是,他这次并没有发作,依旧镇定,甚至在……卖萌? “啊?啊……夫人是在歧视瘸子吗?夫人怎么可以歧视瘸子呢?就算你真歧视,也不要说出来嘛!太令人寒心了!”周湦瘪嘴抱怨道,嗔怪的同时并未做出其他反应。 啥情况?所有人都傻了眼,转瞬又松了口气:吁,好像不会死了! “那行,我不歧视你!你倒是说说看,你能表演什么节目?”雪锦继续揶揄,丝毫不见死里逃生的觉悟。 “我会唱歌!”周湦认真地答道,调皮地眨了眨眼。 哈?唱歌?众人再次捏了一把汗,虢石父立即跳了出来好言相劝,“爷,你就别玩了,你丢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脸!” “啊?”周湦不满地哼了一声。转向雪锦继续卖萌,“夫人,他不让我唱歌,还说我丢脸!好过分!” 扑通,万众绝倒,全在心底里呐喊:爷,真的。别玩了,我们的心灵都很脆弱,经不起这般折腾!~~ 雪锦木讷,仍旧没有察觉出丝毫异样,见虢石父要坏她的好事,愤愤然冷嘲热讽道:“别以为你是暗网老大就很了不起,砍柴的也有人身自主权,你怎么能剥夺他展现自我的权利呢?” 砍柴的?人身自主权?展现自我?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众人汗颜,风中凌乱了! “你!我!他……”虢石父支支吾吾。被噎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急得直跳脚。 “哈哈,唱歌唱歌!”突兀的欢呼声传来,在这种万众瞩目的关键时刻,某太子竟然欢乐地拍起了手!!脸上的表情就跟出生时被脐带勒过的智障儿童一模一样!! 疯了,疯了。全疯了! 爷,您真的一点儿也不觉得丢人吗?一点儿也不吗? 我……啥都不说了,抹泪给您跪了!~~ 就这样。锦绣食林全体成员外加暗网众人纷纷出马,各显神通,在锦绣食林里表演起了多种歌舞杂技,甚至还有些被拉到了门口表演。 如此一来,当真客座满堂了! 而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堂堂太子爷竟然站在台上扯着嗓子唱:“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深情的歌声传出,伴随着萌哒哒的表演,引得台下女宾尖叫一片。乃至不少男将都忍不住跟着一起瞎起哄。 疯了,疯了,整个世界都疯了!虢石父一边摇头晃脑地击缶,一边在心底里呐喊,突然发现自己也疯了,豁了出去。激情的缶声随之炸响了整座锦绣食林。 “如果说了后悔,是不是一切就能倒退?回忆多么美,活着多么狼狈!为什么这个世界,总要叫人尝伤悲,我不能了解,也不想了解!我好想好想飞,逃离这个疯狂世界……” 雪锦紧跟着唱起了《疯狂世界》,整座锦绣食林都为之癫狂!人们受到鼓舞带动,再无顾忌,歇斯底里的呐喊,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似是要一口气将所有的烦恼全都丢掉。 围观路人纷纷驻足观看,更有甚者也跟着一起放开了嗓门喊叫。 疯狂的嘶喊、尖叫顷刻间传遍了整座邙城。 风迁雨舍众人闻听动静也不由自主地全跑了出去,见街市拥堵,人人疯狂,埋藏在心底里的情绪不禁也爆发了出来。 “母亲,这!姐姐到底在干什么呀?真丢人现眼!”云绣扯着菖蒲的衣襟嗔道,眼中分明有一丝艳羡的神色闪过。姐姐似乎总能很轻松地吸引住他人的眼球,甚至引起全城轰动,这一点是她做不到的! 菖蒲呆愣当场,并未回话,望着锦绣食林怔怔出神。 云绣自识无趣,也就没有再继续问话了,兀自沉默。 “简直不知所谓!”姜仲卿站在二人身后,眉头紧皱,从鼻息间发出一声冷哼,忽而长袖一甩,含愤而去。 “二公子,二公子……”云绣跟在他身后呼唤,他也充耳不闻,依旧步履匆匆,半刻都不曾停歇地直冲着大公子姜伯允的府邸奔去了。 很快熟悉的花门轮廓便呈现在了他的眼前,他二话不说径直推开了门口的小厮,进到了院内。 小厮受创跌坐于地,瑟缩成团,心中暗自纳罕:二公子来找大公子准没好事,说不定又要大闹一场,到时候受罪的还是我们这些下人。可怜可怜呢!但愿他们能手下留情些! 再说姜仲卿,一口气奔到大公子的豪宅后,他立马喝退了在殿中表演歌舞的众人,只留下了自己和大哥相视而立。 “他太猖狂了,分明是在挑衅!”怒骂声随之传出。 姜伯允笑而不言,似乎是在等着姜仲卿继续说下去。 姜仲卿亦不负所托,将锦绣食林轰动全城事件从头到尾细致地描述了一遍,当然其间还少不了他个人的添油加醋。 说完后,他更是愤恨地咬牙切齿。 姜伯允听完姜仲卿的描述,并未发表评论,依旧面不改色,只轻声反问了一句,“他的意图你还看不出来吗?” “意图?”姜仲卿皱眉,不解。 “他这是在给我们铺路呢!想要我们用那个女孩替嫁!”姜伯允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替嫁?”姜仲卿震惊莫名,转念一想,木音还没找到,替嫁显然是他们目前唯一能走的路了。如果是那个女孩的话,太子定然要顾忌她的安全,不会揭穿替嫁之事,姜家也就能躲过这一劫了。 但替嫁真的是万全之策吗?太子会有这么好心? “呵,他这步棋走得甚妙呢!我们若是找人替嫁,就被他抓住脊梁骨了!”姜伯允继续说道,语气森寒,透着浓浓的杀机。 “原来如此!替嫁是个死结,一旦促成就打不开了,只能永远被他牵着鼻子走!”姜仲卿恍然大悟,转而又道,“可他对那个女孩似乎是真心的,应该不会罔顾那个女孩的性命吧?” “你也说了他的真心只是似乎而已,分明是做给我们看的!呵,他的执念岂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更何况凭他天地暗网的本事,想藏一个女人还不简单吗?到头来吃亏的只会是我们!”姜伯允直言道。 “哼,想不到他居然能算计到这种地步!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提到应对策略,姜伯允不禁也开始犯难了,违抗王命是死,替嫁也是死,只不过死期不同罢了,要从中做出抉择,还真是令人头疼不已呢! “我倒是有个主意!”姜仲卿忽而出声打破了沉寂。 “什么主意?”姜伯允急忙追问。 “他能抓我们的脊梁骨,我们就不能找人牵制住他吗?”姜仲卿狡黠一笑,将新生的计策款款道来,“我可听说那个名叫云绣的女孩是郑伯友的女儿……” “妙妙妙啊!”姜伯允听了姜仲卿的阐述,连称了三个妙字,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停顿了片刻,他转念又道,“刘禄现下情况如何?” “他已经全招了,兵器图谱就藏在兵器工厂地下的密室里!”提到这里,姜仲卿不禁眉飞色舞,看来是对自己的问询手段很满意。 “如此甚好,你便去将图谱取来,待我观摩观摩!” “是!” 二人就此商定妥了,姜仲卿也不再耽搁,匆匆告辞而去。 候在屋外的众人皆松了一口气,重新回归殿内,歌舞升平。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胡姬,本公子要食言了,你会怪我吗?呵呵,一人一次算是扯平了吧!”姜伯允斜倚在皮褥子上,兀自喃喃,神色迷惘,全没了此前的镇定自若。 而在另一边,锦绣食林众人还在疯狂地歌唱,王孙贵族、平民贱民全都抛下身份,打成了一片。唱歌的,跳舞的,杂耍的,吃肉喝酒的,不知道在干什么的,乌七八糟搅在一起。 也难怪站在门外远观的云绣要嗤之以鼻了,“母亲,你看看姐姐,把锦绣食林搞得乌烟瘴气的!自打蛤蟆脸整容回来后,姐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都疯疯癫癫的,太可怕了!” (妹子,你确定你不是穿越过来的咩?居然连整容都知道!) 菖蒲亦是哭丧着脸,满心担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来这次是真的要变天了,但愿一切安好!” 第一百零五章 喝高了后果很严重 锦绣食林的疯狂一直持续到了几近亥时,其间雪锦一直疯疯癫癫地拉着周湦胡说八道,“哈哈,我要开一家超级大超级大的ktv,ktv,你帮不帮我?帮不帮我?ktv,哈哈……” 事实上,她本来还想拉其他人的,但是很可惜,没人敢靠近。 “何谓科?提?伟?”周湦满脑子问号。 “唱歌唱歌,ktv,ktv……”雪锦没有搭理周湦,仍旧在瞎嚷嚷。 “她醉了……”虢石父走上前,小声提醒。 “嗯,的确是醉了!”周湦简单查看了一番,下了定论,转而又吩咐虢石父道,“把那些人都打发了吧!” 指的自然是仍赖在锦绣食林里不肯走的那些人了,虢石父领命立即去办了,至此锦绣食林闹剧才终于被拉下了帷幕。彼时月亮姐姐已经辛勤劳作好几个钟头了,有她帮忙,天色倒也不算太暗。 人群挪空后,满地狼藉显露无疑,小伙计们忙不迭地收拾去了。 周湦抱起雪锦,携暗网众人缓缓离去,没有人注意到的是,那一刻他的腿不瘸了,他似乎也有些醉了。 “兵器厂那边的情况怎样了?”在昏暗的街道上徜徉了不知几时,周湦忽而开口问道。 “刘禄全招了,图谱就在兵器厂内,姜家兄弟已经开始行动了!”虢石父如实报告。 “那我们还等什么?等鸡孵蛋呢!赶紧上啊!”周湦听闻姜家兄弟抢了先机,情绪激昂,再不迟疑,直接打了个呼哨,唤来了踏浪,抱雪锦翻身上马,夹紧马腹,疾驰而去。 千里马例不虚发,眨眼间便驮着二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虢石父这才反应过来,对着身后众人一声怒吼。“爷醉了看不出来吗?还愣着等鸡孵蛋呢!赶紧追啊!” “呃,踏浪的速度谁追得上啊……”杨桃委屈应道,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一众人等脸上皆是纠结而为难的神色。 “追不上也得追!爷醉了是一级警报,你们不知道吗?若不尽快找到他,会出大事的!”虢石父继续爆喝,率先唤来了坐骑宝马。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醉了?我看挺清醒的啊!还知道关心兵器厂和姜家兄弟……”杨桃忍不住小声嘀咕。 “没醉能抱着一个女人去打仗?没醉能孤身犯险?还不赶紧的,非要我抽你们才肯动吗?”虢石父咆哮道,再不等人,第一个策马扬鞭追了上去。同时也在心里叫苦不迭:大力男。我问候你母亲。手里抱个人都感觉不到吗? 事实上某人真的无感,唯有踏浪在小心提防着。 毕竟不久前它撅蹄子将这个女人摔下了马,犯了错!当时主人狠戾地剜了它一眼,它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怕怕。我只是一匹可怜的小马,表欺负我好么~~ 彼时城门早已关闭,不过那两人一马还是出了城,因为有密道! 这条密道专供暗网众人使用,连姜家兄弟都不知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姜家兄弟要是知道,早将其堵死了。 出得城后,一路向东。疾驰了约莫有一刻钟,便见一座小山横亘在天地之间,踏浪缓缓停了下来。背上的两人早已呼呼睡了过去,它没得命令,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便俯下身,也睡了。 周湦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但觉头疼欲裂,下意识地揉了揉,才发现自己正伏在马背上,周边环境陌生而萧条,从未来过。最主要的是雪锦就在怀中,还很亲密地搂着他的脖子。 这什么情况?花擦,喝断篇了伤不起!没出啥事吧?~~ “路路,不要走,路路……”怀里的人儿突然轻声呢喃,他忍不住凑上前去听了听,“哈哈,抱抱,好想你,哈哈……”嘟哝间,她抱得更紧了,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生怕对方会逃走! 路路……哈哈?这都是谁?呵,竟能遭你如此惦记,连睡梦中都念念不忘么!周湦纳罕,眉头紧锁。 又过了半晌,雪锦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觉得很不舒服,伸手一探竟摸了个空,她不由得浑身一哆嗦,惊醒了过来,双目圆睁。 恰好周湦正在观察她,二人的眸子就这么对上了,大眼瞪小眼。 “你要带我去哪?”发现自己在马背上,雪锦忍不住厉声叱问道。 “效仿你大哥,带你私奔咯!难不成你真想嫁给姜伯允?”周湦半开玩笑道,时刻关注着雪锦的动态。 “哈?这么突然?你怎么也不打声招呼?”雪锦埋怨道。 “你这是答应跟我私奔了?”周湦继续调侃道,扬唇笑了。 “别得意,我只是不想嫁给姜伯允,跟你私奔不过是权宜之计!”雪锦第一时间泼了冷水,提高警惕,挣脱周湦,从马上跳了下去。 巡视四周,一片绿水青山,倒是个好地方。可是锦绣食林怎么办?阿妈和云绣怎么办?还有大家!就这么不告而别实在不妥! 念及此,她不禁又转向了周湦,连连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离邙城有多远?你又要带我去哪里?” “踏浪日行千里,这会儿我们离邙城少说也有几百里了吧!至于去哪里,我现在还没想好!”周湦笑道,也跳下了马。 雪锦怔怔,犹疑不定,是继续浪迹天涯呢,还是立马掉头回去呢? “还真是傻得可爱!”周湦观雪锦呆若木鸡的模样,暗自好笑,转而又戏谑地探问道,“路路和哈哈是谁?” “路路和哈哈你都知道?”雪锦狐疑地转向周湦,震惊莫名,难道他也会读心术?这两个名词路石林本人也只知道前一个好么! “你刚刚睡梦中喊的……”周湦如实道来。 原来如此,雪锦这才释然了,挥挥手讪讪地笑道:“路路是我养的一条哈士奇,所以又叫哈哈!”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谎言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哈士奇是何物?”周湦从未听过,自是犯疑。 “哈士奇呀,就是狗的一个品种!”雪锦解释道,始终保持着窘迫的笑容,看来这个谎得一直圆下去了。 “是吗?”周湦忽而蹙眉,陷入了沉思。 雪锦自觉尴尬无比,红了脸,也不知道之前在睡梦中除了喊路路和哈哈以外,有没有喊别的东西,想想就丢人!太糗了吧!~~捂脸~~ 二人相视而立,各怀心思,皆一言不发,场面陷入了无边的静默。 “吁——”半晌后,踏浪突然受到刺激,一声长嘶,打破了沉寂。 “糟糕,有敌情!”周湦这才回过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上马来到雪锦面前,将目瞪口呆的雪锦拉了上来,就要离去。 “呜——”号角声忽的传来,响彻了天际,手执长矛身着统一服装的兵士哗啦哗啦从旁边的密林中一涌而出,堵住了踏浪的去路,里三圈、外三圈将雪锦二人团团围住了。 这什么情况?雪锦始终保持着呆滞状,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兵士。 难道是大公子派来抓她回去的?没可能吧!她可不觉得自己的重要性足以超过姜木音!呵呵,姜大小姐私奔还大摇大摆地逛集市呢!根本就连一个追兵都没有看见好么!更何况是她! “抓紧了!”耳边突然传来了这么一声,而后踏浪前蹄一扬,竟是不顾一切地冲向了人群。 兵士们感受到烈马踏浪的熊熊气焰,莫名惶恐,纷纷退让,散成了一盘沙。而踏浪亦是趁着这个机会长嘶一声,飞驰而去。英勇的姿态当真是神都挡不住! 雪锦抱着周湦,提心吊胆,什么都没敢想,只默默忍受着颠簸。 “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身后紧接着又传来了一声厉喝,众兵士们纷纷策马扬鞭,追了上来。大有一种不抓住他们决不罢休的气势! 这些究竟是什么人?怎会如此凶狠? 马蹄达达,扬起尘土阵阵,纷乱了林间小道,也扰乱了人心。 周湦并不熟悉环境,也不知道该往哪里逃去,埋头向前,听着背后追兵的呐喊声,心乱如麻。好在有踏浪,他们是不会被追上的! 他早已习惯了被人围追堵截,当下这种情况对他而言也只是小菜一碟,只要前方不出状况,相信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躲过追兵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行进了没多久,前方的路便断了! 竟然是悬崖! 周湦傻了眼,甚至都忘了去勒紧缰绳,幸亏踏浪机警,自个儿停下了脚步,这才不至于连人带马一起摔个粉身碎骨。 “那边有桥!”雪锦看清状况,忽而疾呼一声,指明了方向。 周湦抬眼望去,果见悬崖间有一座窄小的木板桥,不过观其形状大概仅能容一人通过,看来得弃马步行了。 打定主意,他又警惕地向后望了去,追兵的身影早已不见,但是隐约间还能听到马蹄声,没时间再犹豫了。 他立即扶雪锦下了马。 雪锦也知道事情紧急,和周湦相互搀扶着走到了桥边。极目望去,但见脚下烟雾缭绕,深不见底。 这要是摔下去,铁定死无全尸!雪锦惊吓过度,双腿一软,再也没敢上前半步,妈妈蜜,她真心恐高啊喂!~~ 第一百零六章 娶本姑娘你还不够格 雪锦别过头去,没敢再看木桥,恍惚间视线竟是捕捉到了某个熟悉而陌生的异物。在距离木桥约有一丈远的地方,赫然横着两条绳索,一上一下,跟她家里系着的那两条神似。 眼前突然间浮现出了路石林带姜木音玩游戏时的场景,在上面的绳索上系根安全带,然后在下面的绳索上行走…… 没这么巧吧?当时看了只觉得是路石林无聊至极想玩出花样,现在看来远没有那么简单!他们那是在练习走绳索吧! 是为了过这个大峡谷吗?峡谷对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快,把手给我,没时间了!”正寻思间,周湦急切的催促传来,而后他也没等雪锦同意,拉起雪锦的手,就要上桥。 雪锦赶忙稳定心神,拖住了他,“别上桥,这桥可能是个陷阱,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你只要回答我,有绳子吗?” 虽然只是猜测而已,但是一触及到路石林,在雪锦的心目中,所有的猜测便已然成真了大半。 周湦虽不明所以,但看着雪锦坚定的眼神,还是选择了相信,从踏浪背上取下了绳索,递给了雪锦。 雪锦轻车熟路,学着路石林给姜木音绑安全带的模样,照葫芦画瓢给周湦绑上了,又绑了自己。由于没有截断绳索,他们俩自然而然被绑在了一起。 周湦眉头紧皱,不知雪锦意欲何为,却也没有阻止,只静静看着,心道:木桥旁边无端多出来两条绳索,实属异常,也许她是对的!但她是如何得知的呢?怪哉怪哉!~~ 绑好后,雪锦一指不远处的两根绳索道:“我们走绳索!” 果真如此!周湦急急跟上,二人很快便近到了索桥之前。 雪锦又迅速将安全带系在了上空的绳索上,这个过程她看过了无数遍,自然不会出错。可真要走上去,她还是怕得想哭啊有木有!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已经没有时间再犹豫了!可是…… “别怕,拉着我的衣襟,看着我的后背,跟我走,什么都不要想,一眨眼就过去了!”周湦轻道,率先踏上了绳索。 雪锦心惊胆战紧随其后,记忆中好像在某红星教育基地玩过这个游戏。但当时脚下是澄澈的湖水啊!掉下去还有救生员啊!现在脚下是万丈悬崖啊!掉下去就粉身碎骨啊!即使系了安全带也无法保证吧! 砰砰砰。一颗心脏跳乱了节奏。腿也有些发软。但此刻她已经上了绳索,就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周湦体贴雪锦的恐惧,暗自在心里计算着步幅和速度。以便让雪锦不用抬脚就可以滑动向前,大大减轻了雪锦的负担。 不过这些,雪锦本人并不知情,她的内心早已被恐惧占满,哪里还顾得了其他?能活着走过去才是no.1好么?其他的都是浮云! 值得庆幸的是,没过多久二人便来到了绳索正中。而与此同时,悲剧的是身后突然传来了狠戾的爆喝,“他们在那,赶紧给我追啊!” 雪锦冷不丁受到惊吓。一个趔趄,踩偏了,向旁边歪倒了过去。 周湦急忙回身拉住了她,将她揽入了怀中。顿时压强暴增,绳索迅速沉了下去。开始剧烈地摇晃,且久久未能平静。 雪锦吓得魂飞魄散,紧紧地抱住了周湦,再也没敢动弹。 另一边,追兵悉数赶到,见雪锦二人已然走到了绳索正中,很快便有人提议道:“司马大人,一不做二不休,斩断绳索,干净利落!” “斩断绳索?”赖武冷哼一声,将提议之人踹了出去,骂道:“蠢驴,绳索一断,他们俩不就必死无疑了吗?公子的命令是留活口!” “那我们也要走绳索吗?”又一人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走个屁的绳索,没看到旁边有桥吗?”赖武狠啐了一口,迅速走到了木桥前,不禁有些纳闷了:那二人为何放着木桥不走,要走索桥?有病吧!难道是在卖弄自己的本事? 呵,都说太子不走寻常路,最喜哗众取宠,做事只为引人瞩目,果然没错!病态的心理没得救,咱可不陪你发疯! 但是万一这木桥真有问题怎么办?那不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吗? 思来想去,赖武觉得还是谨慎些好,便唤来了几个小兵打头阵。 小兵们兴致勃勃地踏上了木桥,丝毫没有做炮灰的觉悟,各个雄赳赳气昂昂。而悲剧的一幕也就在这个时候上演了,但听咯吱咯吱几声,他们脚下的木板竟然一根紧连着一根全数断裂,跌入了谷底。 啊啊啊的尖叫声瞬间响彻了天际,桥上的小兵们悉数落了个跟木板一样的下场,做起了下落运动,隐没在了山间浓雾中。 赖武立在岸旁,看着眼前惨烈的状况,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暗自庆幸:“吁……幸好老子聪明,留了一手,拉了这些废物当垫背,要不然就死翘翘了!” 余下兵士皆惊,一方面在为自己的同僚默哀,另一方面又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忧,有赖武这样的人领兵,也许下一个去送死的就是自己! 恐惧感顷刻间感染了每一个人,军心就这么乱了。再无一人向前!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追啊!”赖武喝令道。 众兵士面面相觑,皆踟蹰不前,毕竟谁也不愿主动送死! 赖武气急败坏,一刀斩杀了自己左手边的一名小兵,再次命令道:“赶紧给我追,要不然下场就跟他一样!” “与其提心吊胆地去送死,还不如一刀毙命来得痛快!”兵士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余下众人皆跟着附和,“对,还不如一刀痛快!” 紧接着,在场的兵士们全都沸腾了,罢工了,场面也随之失控了。 赖武气得捶胸顿足,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含恨领着兵士暂时撤退,另辟蹊径去了。 喧闹过后,悬崖边又恢复了平静。 而与此同时,一直静静站在绳索正中的周湦也开始行动了。 见众兵士全都撤退了,他再无顾忌,抱着雪锦脚下轻点,哆哆哆,如蜻蜓点水般三下五除二来到了悬崖对岸。 雪锦心下忐忑,将头埋在周湦的怀中,自始至终都没敢抬起来,直至耳边传来了轻柔的一声“到了”,她才缓缓睁开了眼。 果然到了,脚下是平地! 神啊,这不会是做梦吧? 一切都好不真实!包括刚刚走在仙雾缭绕的峡谷中央,太贴咩虚幻了有木有?惊险刺激,让人好想再来一次呢! 噗,雪锦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嗖嗖从周湦的怀中跳了下来,生怕周湦听到她的心声,当真带她重游故地!那不就嗝屁了么! “怎么了?”周湦见雪锦反应激烈,急道。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心有余悸……”雪锦赶忙摆了摆手,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解开绳索,讪讪地向后退了几步。 “你也不用太介意,我发誓会娶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周湦认真地接道,全当雪锦是在介怀被他抱了那么久。 “诶?”雪锦听闻周湦要娶她,不由得一惊,将周湦上下打量了一番,时不时地发出阵阵哀叹,最后得出的结论如下: “以你的条件,想娶本姑娘还差得远呢!呵,砍柴的瘸子,四肢不健全,也无正当职业,啧啧啧,简直渣到不能再渣!” 砍柴的瘸子,四肢不健全,也无正当职业…… 噗,周湦听了这个评价忍不住笑喷了,故意打趣道:“那你看我还差多远?我来想办法弥补弥补!” “腿疾已经没救了,但你最起码也得有个正当职业,有房有车有存款吧!”雪锦将自己的条件款款道来,越看越觉得周湦差得太远。 “何谓正当职业,有房有车有存款?”周湦急忙追问。 “正当职业就是你的工作要有钱途啊!房子嘛,我要求也不高,起码有个四合院带花园吧!至于车……”说到这里雪锦突然停了下来,挑了挑眉,“如果你能拐走踏浪,这一条就合格了!” “哦哦,这个简单,踏浪很听话的!” “是吧?哈哈,那剩下的你就自个儿看着办吧!” “好咧!我会努力的!”周湦认真地答道,掰着指头似是在算计。 雪锦耸了耸肩,不以为意:砍柴的死瘸子也想翻身?我看难!除非老天爷能开眼帮你!哈哈,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很期待呢!加油吧!~~ 搞定了周湦,雪锦又四处巡查了一番,眼前是一片茂密的竹林,不知伸向何方,罕有人迹,其间也没有路,森冷异常,令人望而却步。 路石林带姜木音过来只为了看看竹子?没可能吧! 好奇心起,雪锦积极踏入了林中,周湦赶紧跟随。 不过行进了未及百步,某路痴便凌乱了,“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左边?右边?点兵点将点点点……” 周湦扑哧一笑,理所当然接替雪锦的位置做了引路人。他似乎对这种竹林早已司空见惯了,只片刻功夫就领着雪锦从密林中转了出来,找到了一条小路,进入了平原地带。 有路必有人! 雪锦逐渐放宽了心,跟着周湦沿那条路走了下去。 第一百零七章 拼音信件 又过了不知几时,空旷的荒原中赫然出现了几间茅屋,似乎还有人烟。二人急急冲了过去,早已饿得头晕眼花了,这次有救了! 雪锦欣欣然打头阵,率先冲过去敲响了木门。可是等了半晌,仍旧不见有人来应门,她不禁开始犯疑了:难道这屋子没人住?不会吧!看着还挺不错的呀,毫无颓败感也没有蛛网集结,应该有人吧! “可能主人不在家!”周湦适时出声,解除了雪锦的疑惑。 “那我们该怎么办?”在这荒无人烟的地带,好不容易碰上了一间像样的屋子,难道因为没有人就要轻言放弃?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周湦又道,说出了雪锦的心声。 “呃,私闯民宅不大好吧……”雪锦故作为难道,实则是为了等周湦给她一个正当的理由,譬如:窃食不算偷! “就进去看一眼,找找有没有吃食,我反正是饿到不行了,大不了走的时候给他留些值钱的东西!”周湦应道。 雪锦闻声立马笑开了颜,对周湦竖起了大拇指,“哈哈,兄弟,够豪爽,够直接,我欣赏你!那我们就进去吧!” 于是乎,二人便推门进屋了。 门扉刚启,便有一阵淡雅的清香扑鼻而来,令人心旷神怡。抬眼再看,目之所及皆是……现代化的精品装饰? 雪锦立马傻了眼,旋转木桌、摇摇椅、沙发、饮水机!!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很多其他摆饰,当中最引人瞩目的绝对要数头顶上的吊灯以及墙面上爬满的各种奇花异草了!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屋子啊!?室内小花园?? 不用问,这东西绝对是路石林那货整出来的!真想不到他竟然如此有心,给姜木音准备了这么一间度假小屋!呵,瞧瞧,多有情调! 看着眼前的景况,雪锦突然产生了一种很想哭的冲动,鼻头酸酸的格外难受,不过最后她还是努力将这股冲动压制了下来。 动不动就哭鼻子实在丢人。何况还有别人在场呢! 斜眼再看周湦,他正在对眼前的景物啧啧称奇,毕竟这些大多都是他从未见过的新鲜事物,接受起来免不了要多花些时间。 雪锦吸了吸鼻子,觉得有些累了,便在旋转木桌前坐了下来。 飘飞的心绪带着她一遍又一遍的重游过往,想着路石林的好、路石林的笑,路石林的一举手一投足仿佛还近在眼前,却又早已消失不见。 他真的走了,带着姜木音走了。带着他最爱的姜大小姐私奔了! 呵。真是讽刺。还以为能在他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呢,却原来什么都不是!他就这么走了,连招呼都不屑于打一声就潇洒地走了! 雪锦越想越难过,木木然趴在桌上走了神。小手不自觉地循着桌面的纹路一通乱画,听着指甲划过桌面的吱吱声,想象着那是在玩虐路石林那个不负责任的混蛋,心里总算畅快了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桌面上书写的一连串字母毫无保留地印入了她的眼帘。英文字母?呵,路石林,你还真是可笑到了极点呢!姜木音能看得懂这玩意儿?你丫故弄什么玄虚! 咬牙切齿间,她又忍不住循着那段字母看了下去i(致文你妹)……什么玩意儿?好像不是英文,是汉语拼音吧?glepinying(知道你看不懂英文,特意改成了拼音)我呸,分明是你丫自己不会写英文吧!姐姐我英文好着呢!gxindeshihou,woyinggaiyijingzoule(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走走走。赶紧走,原来你丫早就算计好了,混蛋! woxiangniyinggaihuikudesiquhuolaiba!(我想你应该会哭得死去活来吧!)这你都知道?明知道我会难过,还肆无忌惮,呜,果然是个混蛋!huangdahuole,zaibuzoujiugep!iyiju:huanshuo! (没办法,哥哥我闯大祸了,再不走就嗝屁了,不想连累你们!在此我只能劝你一句: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一个传说!) 传说你妹,不要脸,这家伙究竟闯什么滔天大火了?担忧之余,雪锦又顺着那段拼音看了下去,不过后文好像并未提及他所闯下的祸事具体为哪般,反倒是说起了另一件事shfu,jiucangzaizhejianwuzihouygjiuming! (事出突然,我也没时间跟你解释,不过本少爷给你留下了一本护身符,就藏在这间屋子后院的枯井里,是一本兵器图谱,你拿着没准还能救命!) 好长一段,雪锦琢磨了半天才整明白,顿时惊喜不已。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路石林竟然把兵器图谱留给了她,还让她拿着当护身符。 “算你有点良心!”雪锦低声喃喃,得知路石林一直惦记着自己,郁结的情绪顿时消散了大半。转念一想,路石林怎么会知道她能来到这间小茅屋呢?难道他能未卜先知? 疑惑之余,她又继续读了下去?ai,bujieshi!gsizhiliang! (我猜你现在肯定在想,为什么本少爷能够未卜先知呢?哈哈,因为本少爷是天才,不解释!拜托你也不要太崇拜我,那会拉低我的粉丝质量!) “什么玩意儿?废话连篇!!你丫敢不敢再无耻一点!?”看清这段话后,雪锦忍不住咆哮了起来,羞愤得都想要掀桌子以示不满了。 周湦感受到异样,急忙转过身来,探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雪锦咬牙道,顺便将路石林留下来的最后一句话看了。 fnhaojingjian! (废话也不多说了,我们镐京见!) 前半句雪锦很轻松看懂了,但是后半句她就有些不解了,“好精简是什么意思?” 稍作思忖后,似有所悟,她不禁举起了小拳头抗议,“哼,你这混蛋难道连几句话都舍不得跟我说吗?精简个屁屁,你丫说的才是废话,我说的都是至理名言好吗!” 周湦立在一旁,目睹了雪锦的这番疯癫异状,冷汗涔涔,暗想雪锦可能是被冤鬼缠身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叹息道:“咦……这屋子太邪门了!” 雪锦竖耳听到,猜出了周湦的心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湦哥,你想太多了,我只是看到我哥给我留下来的信件才激动了一下,并不是撞了邪哦!” “是吗?那封信现在何处?”周湦急忙追问。 “喏!”雪锦笑眯眯地一指桌面,暗暗观察着周湦的表情,准备随时一鸣惊人,令周湦完全拜倒在她的“英明神武”之下! 周湦走近前来将桌面仔细地观摩了一番,果然面露惊诧,琢磨了许久都不甚明白,但碍于脸面问题,他始终没有发问。 “咳咳,湦哥,看不懂也不是你的错,这个叫做拼音字母,是我和我哥独特的交流暗号!”雪锦故作深沉道。 观周湦面色复杂,夹带着六分的不服气与四分的求知欲,她不禁促狭一笑,又道:“只要你拜我为师,我立马教你,怎么样?” “拜师?”周湦惊诧道,面露难色,转而又嘿嘿笑了,“我看不必了,你还是乖乖做我的夫人吧!这东西你哥会主动来教我的!” 咔擦,要不要拒绝得这么彻底?太不给面子了吧! 雪锦不死心,继续蛊惑道:“等我哥教你恐怕黄花菜都凉了,你拜我为师,我现在就能教你哦!” “夫人,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女孩子,怎能如此性急?这样不好不好……”周湦笑道,颇具调侃意味。 性急?!呃,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呢?!搞得好像我那什么似的……雪锦红了脸,讪讪地撤退了,不再多言! 求徒大作战就此终结,雪锦完败!! 第一百零八章 赚大发了! 虽然求徒不成,但雪锦毫不气馁,很快又新生了一计,换上了神秘兮兮的语气,“嘿嘿,你就不想知道我哥的信件里写了什么内容?” “他写了什么?”这一点周湦还是很感兴趣的。 雪锦见周湦中计,赶忙趁热打铁道:“写了兵器图谱的下落!” “真的假的?”周湦急道,明显眼前一亮。 “当然是真的了!”雪锦说到这里,很自然地提高了嗓门,做了个数钱的动作,以绵长的声线补充道,“但是呢,这么重大的消息,我不可能免费卖给你吧?” “哈哈,那你想怎样?”周湦笑问道。 “我想要踏浪!”雪锦如实道来。 “敢情还在惦记着那匹马啊!有够执着的!”周湦好笑道,“你若是喜欢就送你了,回头我会教你如何驯服踏浪,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兵器图谱藏在什么地方了吧?” “嘻嘻,图谱就藏在后院的枯井里!”雪锦欣然应道,率先奔去了后院察看,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又赚了又赚了,咩哈哈,踏浪啊,踏浪啊,传说中日行千里的宝马啊!还是一匹帅到爆的白马啊!哈哈哈…… 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还有可能是我文雪锦,噢耶,帅!~~ 来到后院,果见有一口枯井,井上竖着个奇怪的装置,雪锦也无法识别其真正用途,只看到有根绳子沿着那个装置一直落到了井中。 想来大概是与梯子作用差不多的装置吧! 雪锦快步凑到枯井前,向着井中望了去,黑黢黢的深不见底,有些怕人。兵器图谱真的藏在井里吗?路石林说是,便是了吧! “我下去看看!”周湦提议道。 “不行,还是我下去吧!”雪锦急忙出声阻止了他。开玩笑,要是他下去把图谱偷偷藏起来据为己有咋办? 这一点雪锦显然不会允许。所以明知有危险,明明很害怕,雪锦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亲自动手,没有给周湦使坏的机会。 “嗯。你下去也好,我能把你拉上来!”周湦赞同道。 “诶?”拉上来是什么意思?雪锦一惊,暗想:我若是下去了,他不把我拉上来,不就死翘翘了吗?看来还是站在上面比较安全,也能拿下主动权!相信他不敢耍花样的! 思及此,雪锦忙道:“还是你下去吧!我怕黑!” “也行!”周湦这货实在太好说话,无论雪锦说什么都一口答应。 但他越这样,雪锦就越是懊恼:哼,总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分明就是瞧不起我。没把我放在眼里嘛!待会儿有你好受的!~~ “你快下去呀。还等什么?”雪锦紧接着催促道,早已在心里打定了主意,等周湦下去了,就给他个下马威。让他lor! “哦,好!”周湦很快便顺着绳索下了井,说起来这井还真深,他下去没多久,便连个影子都见不着了。 雪锦有些担心,不由得喊了一声,“里面情况怎样?” “好着呢,就是太黑看不清!”井里传出了铿锵有力的声音。 只是太黑啊!雪锦稍稍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太黑怎么找东西?忙从怀中掏出了珍藏已久的火折子。对里面喊道:“我给你弄个照明的火折子,你接好了!” 嗖,话音刚落,火折子便被扔了进去,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中。 花擦。没了,这么黑,他能接住吗?隐隐有一种竹篮打水的赶脚! “又白费力了,我果然是个笨蛋么!” 正捶胸叹息间,咫尺身旁突然传来了一个戏谑的声音,“嗯,确实够笨的,不过没关系,我就喜欢笨蛋!” 雪锦尚未来得及反驳,便见一个脑袋从井中探了出来,愤懑之余,她下意识地一用力,将那个脑袋按了下去。 啊的一声尖叫随之传来,脑袋不见了,再看井里,黑黢黢的,好似能吞噬一切的地狱。咕噜咕噜,雪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惊胆战:周湦那家伙该不会被我错手推下井,摔死了吧! “底下什么情况?没事吧?”雪锦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喂,湦哥,你不要吓我,你到底怎样了啊?”声音已在颤抖。 仍旧没有任何回音。 “湦哥哥,我错了,应我一声好不好?”委屈的声线中带着哭腔。 可惜,井下依旧没有动静。 “湦哥哥,你不要有事,我真不是故意的!拜托你就应我一声好不好?只要你没事,我什么都答应你好不好?你倒是应一声啊!” “哦……”居然有了回应,雪锦惊惧莫名,向后退了三大步。 周湦嗖的一下从井中跳了出来,举起手中的一本小册子秀了秀,示意自己拿到了兵器图谱。 竟然是硬壳纸精装封面的纸质书籍!实属罕见! 但是对雪锦而言早就见怪不怪了,她现在唯一关心的只有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什么话?”周湦故作不解地反问道。 “既然你不知道,就不算数了!”雪锦趁势就想赖账。 “啊?夫人说话怎能不算数?”周湦强烈抗议。 “哈哈,湦湦啊,快给姐姐说说,你究竟是如何从井中死里逃生爬上来的?”雪锦赶忙岔开了话题。 “爬个井而已,有何难?你刚刚说我能爬上来就什么都答应我!”某人抓住了小辫子,时刻惦记,绝不松手。 “啊,湦湦啊!我们来看看兵器图谱吧!”某女继续尝试岔开话题。 “你说我能爬上来就什么都答应我!”某男继续抓住机会碎碎念。 雪锦见周湦如此执着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抢过了兵器图谱,撒丫子就准备跑路,身后某人还在碎碎念,“你说了什么都答应我的……” 这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本来还想算计他的,没想到反被算计了! “你说了什么都答应我的……”居然还在念叨,功力一级棒啊喂!有完没完有完没完啊!!! 而后,在周湦长达一个时辰的碎碎念折磨之下,雪锦终于妥协了,“说吧,你到底想怎样?我都答应你成了吧?僧哥,别念了!” 湦哥不知从何时起就这么被僧哥取代了! “啊……我还没想到,先存着!”周湦如是应道。 啪,雪锦顺手抄起兵器图谱给了他一顿狠揍,惊天动地的咆哮声随之传来,“没想好你念个屁啊!混蛋!” 经过这一折腾,雪锦闷在胸腔内的怒气总算消解了。而与此同时,那本精装版的兵器图谱可就遭殃了,硬壳纸封面竟然生生折断了。 折断了! 折断了! “路石林肯定会杀了我的!”雪锦悻悻然看着手中那本已被损毁的精装书籍,顷刻间想到了路石林火山爆发的模样。 噢卖噶,太可怕了! 对于一个自命不凡的天才作家来说,虽然是自封的,但是他对自己所著书籍的珍惜程度肯定要高于一辆板车吧!当时弄坏了他的板车,他就气势汹汹的要杀人呢!现在弄坏了他的书…… 雪锦都不敢设想下去了! 周湦见雪锦突然情绪低落,万分不解,“怎么了?不就是损坏了一点点吗?至于哭丧着脸吗?还能看不是吗?” “你懂什么?损坏的何止一点点!”雪锦毫不犹豫地吼了回去,并小心翼翼地揭开封面,开始查看起了兵器图谱的“伤势”…… 幸好只有封面受损,里面无碍,内容也没有残缺! 诶?等等! 这兵器图谱旁边的注释写的好像都是简体字、阿拉伯数字和各种字母呢!呵,路石林那家伙果然留了一手吗!这样的兵器图谱拿出去,除了他本人以外,根本就没人能看懂吧! 雪锦细细观摩了一番,发现连她都看不懂,又是惊又是喜,惊的是路石林的机械造诣果然不同凡响,喜的是就算丢失也不会引起天下大乱了,好安全的说!~~ 周湦见雪锦在看兵器图谱,不由得也凑上前去看了看。光这兵器图谱所用材料已让他惊奇,但是看了其间所绘内容,那材料便算不得什么了!这分明就是天下奇观啊! 兴奋之余,周湦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将兵器图谱抢到手中,仔细查看了起来,越看越激动,越看越痴迷,竟是再也放不下了! 雪锦伸手就要抢回,他急忙躲闪,连装瘸一事都忘了。 好在雪锦神经大条,并未察觉,她现在关心的只有兵器图谱。 “喂,你什么意思啊?兵器图谱是我哥留给我的,你怎么可以光天化日之下明抢呢?”雪锦愤愤然道。 “我不是用踏浪跟你换了吗?”周湦随口应道,视线始终都不曾从兵器图谱上挪开,虽然看不懂旁边写的文字,但光是那些配图,就足够吸引他的注意力了。 “不行,我后悔了,不跟你换!”雪锦再度耍起了赖皮。 “是嫌条件不够好吗?你再开个价,我都应你!”周湦忙道。 “都答应?”雪锦反问,狡黠一笑。 “都答应!”周湦想都没想直言答道。 “哈哈,除了踏浪以外,我还要天地暗网以后都听我调遣,让暗哑来给我的锦绣食林镇场子!”雪锦得寸进尺道。 第一百零九章 深深的执念 “啊?”周湦彻底不淡定了,本以为雪锦顶多就是要些金银珠宝,没想到啊没想到,她竟然狮子大开口,打起了天地暗网的主意。 “这个我不能答应你!”稍微审视了一下利弊,周湦匆忙应道,天地暗网可不能拿来给这小妮子胡作非为!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骗子……”雪锦早料到周湦不会轻易答应她这个要求,深吸了一口气,滔滔不绝地念了起来。如果说周湦的碎碎念功力是一级棒,她绝对能称得上登峰造极了! 咩哈哈,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样儿,跟我斗,你还嫩了点儿!~~ 周湦见状满脸黑线,不过也只黑了一眨眼的功夫,很快他便重整旗鼓,转换了策略,故作委屈道:“不是我存心要骗你,但是天地暗网我真的做不了主,暗哑那家伙你也知道的,我更动不了!” “诶?”雪锦这才发现自己失算了,实在不甘心,忙又问道,“你不是天地暗网的小首领一枚吗?就一点特权都没有?” “没有!”周湦坚定地摇了摇头,明显是个谎言高手,说起小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见雪锦情绪失落,他又有些不忍,忙安慰道,“我不是给了你穷匕吗?用来吓唬人还是挺好使的!” “啊,对哦,还有穷匕,哈哈,暂时原谅你了!回头记得教我怎么让踏浪对我服服帖帖的哦!”雪锦听闻穷匕二字突然就兴奋了,从怀中将穷匕掏了出来,捧若至宝,来回抚摸,神情荡漾。 这么好骗,还这么容易知足?呵,挺好!周湦长吁了一口气,又自顾自地翻看兵器图谱去了。 耳边突然传来了某女娇滴滴的声音: “小匕匕……啊呸!小穷穷……啊呸!什么嘛,我一定要给你换个响亮的名字!就叫秋水好了!嘻嘻。宝刀秋水,噢耶,太响亮了!索大我爱你,爱你……” 周湦再也看不下去了。厉声喝道:“索大是谁?” “关你屁事!”雪锦一口回道,继续深情地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你居然说不关我的事!”周湦彻底被激怒了,连兵器图谱都顾不得了,径直走到雪锦身前,将雪锦拎了起来,喝道,“难道你的心里藏着别人一点都不关我的事吗?那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本就比常人大上几分的黑眸因盛怒而圆睁更是摄魂,再加上龇牙咧嘴青筋暴跳,此刻的他就像一只出山猛虎,叫人不寒而栗。 雪锦心惊胆战。赶忙颤声解释道:“索大只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就跟女娲夸父一样一样的……” 轰,原来是这样,周湦呆了,感受到雪锦战战兢兢的模样。顿觉羞愧难当,小心翼翼地将雪锦放下了。 “你没事吧?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解释的话语苍白无力。 雪锦心有余悸,跌坐在地,瑟缩成团,再也没敢抬眼去看周湦。 周湦抓耳挠腮,深知自己犯了大错,心乱如麻。来回踱着步子,始终拿不定主意:究竟该如何去弥补?如何才能不在她的心里留下阴影? 他不知所措,同时也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如此在意一个人,又慌了心神:不可以的,不可以的,我不能被他人左右!谁都不可以!~~ 面色忽而冷了下来。他也不再踱步了,只是心情依旧无法平静。 “你吓到我了,应该给我精神赔偿!”耳边突然传来了这么一声。 “啊?精神赔偿?”周湦惊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赔偿我的精神损失啊!至于怎么赔就看你的诚意了!”雪锦如是应道,依旧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我保证以后会克制自己的脾气,不会再伤害你,也不会让其他任何人伤害你!这样够不够诚意?”周湦道。 “显然不够!”雪锦一口否决。 “那你想怎样?”周湦无奈,只好再次妥协。 “我要暗哑以后都听我调遣,无论你用什么手段,都得说服他跟我混,不然我就跟你急!”雪锦忽的抬起头来,做出了凶狠的模样。 “噗……”周湦这才发现自己又中招了,忍不住反唇相讥:“你怎么跟我急啊?细胳膊细腿儿的,回家多吃点饭,把自己养壮实点,再来跟我叫板吧!哈哈,一点威慑感都没有!” 语气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雪锦铁了心,死不罢休,“我不管,我就是要暗哑暗哑暗哑……” “我!”周湦汗颜,实在忍受不了雪锦的碎碎念神功,只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行行行,我会尽量说服暗哑的!” “耶!万岁!”雪锦立马转怒为喜,兴奋地跳了起来。 周湦满脸瀑布汗如雨下,内心里更是犹如万马在奔腾: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人!?都执着到堪称凶残的境界了吧!什么东西要是被她看上了就插翅难逃了吧!恐怕连天上的月亮都不例外吧!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但是暗哑,呵呵…… 想到雪锦时刻惦记着暗哑,周湦不自然的笑了,又道:“你是不是对暗哑有意思?” “才不呢!”雪锦怕周湦再度发飙,急忙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只是觉得他很厉害,想要纳为己用罢了!嘻嘻,人才谁不想要呢?” “你还真是……”周湦琢磨了半天,实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雪锦,便将话语说了一半,只满脸纠结地看着雪锦。 “哈哈,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像我这种超凡脱俗的世外高人的确总能让人钦佩不已,安了安了,虽然你只是一个砍柴的瘸子,但我胸怀宽广,能容天下,是不会瞧不起你的了……”雪锦侃侃而谈。 超凡脱俗的世外高人?不是吧! 钦佩不已?也没有吧! 砍柴的瘸子?好吧,又中刀了,你的执念要不要这么深啊喂!~~ 周湦的脸彻底黑了,比逐渐黑下来的天色还要黑。 已有整整一天未进食了,肚子早就饿得咕咕乱叫了,见雪锦还在瞎吹吹,周湦弱弱地打断了她,“别的我不清楚,但你做的菜真心好吃!嘿嘿,不知道有没有口福再尝一会呢?” 马屁拍得清新脱俗,雪锦自然而然接受了,“哈哈,算你识货!我这就去给你准备上好的美味佳肴!” 说干就干,雪锦立马奔去了厨房。 这间屋子不久前还有人住,屋里各项器具都很齐全,雪锦又从路石林的后花园中顺手摘了些鲜花嫩叶做食材。很快便整出了好些美食,端上了旋转木桌,和周湦共享了。 二人谈笑间又提起了兵器图谱,周湦说什么都不肯交出来。雪锦只好作罢了,反正已经赚到了,白捡了踏浪和暗哑这两件稀世珍宝,就足够她乐上好几个月了呢! 吃过饭再看屋外,月亮姐姐已然爬上了枝头。雪锦欣欣然躺在摇椅哼着歌儿,心想着既然是私奔,就不用回去了嘛,这地儿挺好,百分百的世外桃源,窝着过完一辈子也不亏! 如是想着,她安心的睡了。 周湦得了兵器图谱,了了一桩心事,心下欢喜,借着月光又将兵器图谱翻看了一遍,昏昏沉沉间也倒头睡了。 翌日一大清早,周湦从睡梦中惊醒,知道自己是非回去不可了,慌忙将雪锦喊了起来,“夫人,醒醒,醒醒,我们该回邙城了!” “回什么邙城?我们不是私奔了吗?”雪锦不耐烦地嘟哝嘟哝,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再不回去锦绣食林就要倒闭了!”周湦心下着急,直接使出了绝招。没办法,刚刚的梦境太可怕了,怎么能让姜家人肆意妄为呢! “什么?”闻听锦绣食林要倒闭了,雪锦立马跳了起来,“有老娘在,谁敢动我的锦绣食林!走,赶紧回去!” 言罢,尚未等周湦反应,她便一撸袖子将周湦拖了出去,神经质的气场一度让周湦咂舌。然而当周湦说起要原路返回时,她所有的气场还是立马如滚滚长江东逝水般一泻万里了。 “我决定不回去了!”某女坚定地说道,拽着门框死活不肯松手。 “锦绣食林要倒闭了,你都不管不顾?”周湦吓唬道。 “反正我都不回去了,锦绣食林也跟我没关系!”雪锦实话实说,毕竟与锦绣食林相比,还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我保证你没事,跟我回去好不好?”周湦继续尝试劝导。 “不好!”雪锦丝毫不为所动。 “我允你建那啥科提伟好不好?”周湦又道。 “科提伟是什么玩意儿?”雪锦不明所以。 “就是唱歌的,你说要开的……”周湦提醒道。 “科提伟?我干嘛要开科提伟?啊,啊,啊,你是说ktv吧!” “啊,对!我给你开,还连开三家怎么样?” “真的假的?你有钱吗?” “有点积蓄,应该够了吧!” “少来,砍柴能存多少钱啊!”雪锦明显已经松动了,放开了死拽着门框的小手,跟着周湦往前走了去。即使他现在没钱,还有以后呢!咱这叫投资潜力股,不要太有前途哦!~~ 周湦笑而不答,带着雪锦踏上了归程。早已有过经验,过索桥也不算太困难,主要是全程雪锦都没有瞎掺合,乖乖地窝在周湦怀里,减轻了不少负担。 第一百一十章 马是这么被驯服的 过得索桥后,便见一匹白马立在悬崖边,它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见雪锦和周湦上岸,哒哒哒马不停蹄地跑了过去,兴奋不已。 “哎哟,果然是宝马啊!还通人性,嘿嘿……”雪锦贼贼地笑道,给周湦打了个眼神示意。从今往后这匹宝马就要改姓文了,咩哈哈!~~ 周湦汗颜,看着踏浪万分不舍,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来的道理?连自己的夫人都骗,何以取信于天下? 稍微合计了一下,周湦果断地忍痛割爱了。 于是乎,在雪锦的强烈要求下,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周湦都在给雪锦讲述踏浪的各种生活习性,教导雪锦该怎样与踏浪相处。 雪锦这才知道,原来踏浪最喜欢吃的食物竟然是……萝卜!!! 一匹马居然爱吃萝卜,果然够奇葩,不同凡响啊喂!只是不知道它萝卜吃多了会不会放毒气弹…… 雪锦暗暗想着,走上前去摸了摸踏浪的马脸,按照周湦所教授的方法,顺着眉眼之间的位置,轻柔地向下抚摸。踏浪果然很享受,没有反抗,乖乖地接受了雪锦。 这算是成功的第一步吗? 雪锦颇感欣慰,又在周湦的指导下骑上了马背,握着缰绳,令踏浪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它竟也格外地配合,哎哟,已经被驯服了吗?要不要这么简单?果然是以前的方法不对吗? 正暗自窃喜间,踏浪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扬起了前蹄,一声凄厉的长嘶,毫不留情地将雪锦从马背上甩了下去,都不带打声招呼的! 雪锦啊的一声尖叫,急速飞出,眼看着就要摔成肉饼了,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电光火石般的身影飞速闪现,稳稳当当地将她接了下来。 怔怔抬起头来,正好撞上了一双晶亮的眸子,她不由得一阵呆滞。只觉得那眼眸如倒映在溪水中的星辰,盈盈洋洋,随着温柔的水波,荡漾在她的心间,抚平了她心头的不安。 眼眸流转,顾盼生辉,叫人沉醉的同时,又给雪锦带来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场景以前是不是也发生过? 那双眼睛和这双眼睛太神似了! 分明长在两个人身上,怎会如此相似? 难道他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你和暗哑究竟是什么关系?”雪锦忍不住问道。 “啊?”周湦明显一惊,轻手轻脚将雪锦放了下来。对雪锦的问话置若罔闻,不作任何回答。 “不回答吗?太可疑了吧!你和暗哑关系不一般对不对?”如果他随口给个答案,雪锦或许会信几分,但是不回答,百分百有问题好么! “哈哈。夫人别误会,我先前没有作答并不是因为我和他关系不一般,而是我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我和他有啥关系,我跟他基本上没什么交集,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我们都与暗网有关吧!”周湦笑应,脸色如常,言辞凿凿。一点破绽都没有。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雪锦还是觉得很不对劲! 他们俩怎么会没关系呢? “你们都在为暗网做事,岂会没有交集呢?”雪锦忍不住又问。 “暗网各大首领之间本来就不会有太多交集,每个人都各司其职,更何况我还是个特殊的存在,我的交际仅限于虢公子呢!”周湦应道。 特殊的存在?雪锦闻言疑惑更深了。“你怎么特殊了?” “我啊……比较懒,一般都不做事!”周湦如是答道,笑得异常灿烂,如同一个捡了便宜的小孩,很是得意。 “切。我呸呸呸,懒也值得骄傲?怪不得你到现在还只是个砍柴的呢!”雪锦不屑地狠啐了一口,满脸鄙夷。 咔擦,又中刀!周湦汗颜,默默地陪踏浪玩儿去了! 关于暗哑的话题就此终结,而后雪锦又尝试着骑了几次,每次不到五分钟准会被踏浪摔下来。虽然次次都被周湦接住,她的心情也变得平静了很多,但是踏浪的劣行还是令她发指。 “臭马嘚瑟什么?你丫不过就是一匹马而已!信不信我分分钟把你宰了做成美味佳肴端上餐桌?”雪锦一巴掌拍在踏浪的头上,吓唬道。 踏浪丝毫不为所动,傲慢地将头颅高高扬起,似乎听懂了雪锦的话语。待雪锦再次上马时,前脚刚踏上马镫,它就发飙了,飞速跑动了起来。 这次速度太快,连周湦都没来得及反应,雪锦被摔了个结结实实。 “哎呀我去,你要不要这样啊!我上辈子是拐卖了你儿子还是抢走了你老婆啊,你要这么对我?”雪锦愤愤不平道,赖在地上也不起来,始终垮着脸,哀怨地看着踏浪,就像看着自己的冤家对头。 “好了好了,夫人,玩也玩够了,我们真该回去了!”周湦不耐烦地提醒道,本来几个时辰之前他就该回到邙城了,都被雪锦耽搁了。 “啊……你说话不算数,踏浪还是不让我骑!”雪锦果断耍无赖。 “我!好,你等着!”周湦气结,大踏步走到踏浪面前,毫不留情一拳打在了踏浪的马腹上,喝道,“夫人想要骑,你就让她骑,懂不懂规矩?!” 天可怜见,一匹精壮的宝马竟然被一个少年一拳打得退出去了好几米,而后止不住的瑟瑟发抖,简直了,堪称奇观啊有木有! 雪锦目睹这一切,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我勒个去,还好没有激怒他,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太残忍了!连一匹马都不放过!怪不得踏浪对他服服帖帖的呢!敢情是被他的铁腕手段吓的啊! “哈哈,夫人,搞定了!我们快走吧!”和踏浪“商议”完毕后,周湦笑嘻嘻地迎向了雪锦,依旧是标准的可爱萌神笑。 但这次雪锦看了却不寒而栗,心头直颤: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喂!这货萌神的外表下分明藏着一颗虎狼的心啊!惹不起~~泪~~ “走吧走吧!”某人又开始肆无忌惮地卖萌了,见雪锦愣在原地,毫不犹豫地将雪锦拖上了宝马,打包带了回去。 进得邙城后。尚未等雪锦反应,他又独自一人急匆匆地离去了,连踏浪都不要了,直接奔去了自己的秘密基地。找人唤来了虢石父。 虢石父得知周湦平安归来,总算松了一口气,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与周湦汇合。进得基地后,见周湦面色不善,他的神经不由得再次绷紧了,赶忙问道:“什么情况?” “我们必须尽快把刘禄救出来,没时间了!”周湦急道,在睡梦中他突然意识到了姜家兄弟的意图,知道他们在打王位的主意,而强力的兵器显然是他们最好的倚仗。说不定哪一天姜家就会发动兵变! “要救刘禄可不容易,你打算怎么做?”虢石父反问道。他自然也明白周湦的担忧,但姜家兄弟岂会轻易放过刘禄这块肥肉? “他们百密一疏,对外宣称抓捕刘禄的理由是刘禄窝藏和私放晋世子,倘若我们取消对晋国世子的通缉。他们不就失去了继续扣押刘禄的理由了吗!”周湦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虢石父听了周湦这个主意大惊失色,急忙反驳道:“此法不可!取消对晋世子的通缉,我们要如何向晋侯交代?” “对他说晋世子已被暗网所杀即可!”周湦笑道。 “这……他能相信吗?”虢石父立马提出了质疑。 “他当然会信,毕竟这是他最希望得到的结果!”周湦应道。 “可是晋世子并没有死啊!”虢石父仍旧不解。 “他本人死没死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天下人都认为他死了,他就是死了!”周湦解释道,言辞凿凿。 虢石父瞬间明了。“你是要对外宣布晋世子已死的假消息,让所有人都相信他死了对吗?哈哈,如此一来,他活着也等于死了,再也不可能翻出浪花了!这招高明啊!高,实在是高!” 赞叹声源源不绝传来。甚是悦耳,周湦听了也是粲然一笑,不过他说出来的话语意思却与虢石父截然相反,“天下人都认为他死了,可他还活着就是还活着。一定要让他知道是我姬宫湦大发慈悲救了他,才给了他东山再起的机会,懂吗?” “这……”虢石父闻言先是一震,转瞬又反应了过来,“你是想同时拉拢晋侯和晋世子,让他们俩都能为你所用?哈哈,这招太绝了!日后无论他们俩的争斗谁输谁赢,最终的胜利只会属于我们!” “那是,知我者莫若石父也!”周湦欣慰地感慨道。 二人相视一笑,皆心潮澎湃。 片刻后,虢石父似有所思,忙又问:“晋世子是解决了,可如果姜家兄弟直接将刘禄灭口了怎么办?” “灭就灭了吧,你以为刘禄对我还有何用?”周湦淡然道。 “那你又要千方百计地去救他?”虢石父万分不解。 “他对我是没用,但我也不能让他为别人所用,反过来咬我一口,对吧?这点道理应该不难理解吧?”周湦简言阐明,语带嘲讽。 “原来如此!”虢石父恍然大悟,却也暗暗心惊:倘使有一天,我也失去价值了,是否也会被弃之如敝履? 周湦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忽而又道:“你与我是兄弟,和刘禄这种反复的小人岂能相提并论?” 此言一出,莫名的感动瞬间由虢石父的胸腔内扩散了开来,他顿觉羞愤难当,为自己的想法惭愧地将头埋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食林整改 就在周湦和虢石父相谈正欢时,雪锦早已下马,踏进了锦绣食林。今天生意不错,客座满堂,可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有个想法一直困扰着她:究竟该怎样与周湦相处呢? 周湦那家伙太反复无常了,而且总是无缘无故被追杀,跟他在一起风险太大了,正常人都承受不起好么!可是现在就疏远他,三间ktv不就没了吗?这种亏本买卖咱也不能做啊! 合计来合计去,雪锦还是觉得应该暂时把周湦供起来,至少得等那三间ktv开起来,再把他甩了吧!嗯嗯,就这么办!~~ 打定主意,雪锦心情大好,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也颇感欣慰,便想着是时候该与阿妈讲和了。毕竟母女没有隔夜仇,阿妈对她还是照顾有加的,相信经过这段时日的反省,阿妈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对门风迁雨舍的生意仍旧火爆,天天客满,主要是有菖蒲的巧舌如簧和体贴人心,到来的每位客人她都会投其所好,将其留住。风迁雨舍大多做的是回头客的生意,自然不会冷清。 “这才是最牛擦的营销手段啊!”雪锦忍不住感叹,再看锦绣食林总有种倒金字塔的感觉,朝不保夕,时好时坏,太不稳妥了,看来必须要重金聘请阿妈来锦绣食林做顾问了! 刚踏进风迁雨舍便有位年轻的小伙计热情地迎上前来,将雪锦领到了座位上,帮雪锦端茶倒水,摆好碗筷,时不时还连带着嘘寒问暖的,那服务质量都快赶上五星大酒店了。 对于这种优质服务,雪锦也甚是喜欢,爽快地接受了,末了待小伙计眼巴巴地等着她点菜时。她才不缓不慢地呷了一口清酒悠然道:“菜单就不用看了,本姑娘完全能倒背如流!” “是是是,还请姑娘点菜!”小伙计点头哈腰,继续眼巴巴地期待着。菖蒲的营销政策是根据每个人的营业额计算提成,能让顾客多点几个菜,小伙计也就能多赚点钱。 “嗯,酒不错,不过还是抵不上我们锦绣食林的梅子酒!”雪锦见小伙计急了,冷不丁地幽幽说道。 “你!”小伙计气结,这才回过神来,立马变了脸,喝问道:“姑娘莫不是来找茬的?” “你新来的吧?哈哈,找什么茬?我是来找你们老板的!”雪锦好笑道。这小伙计居然连她都不认识,还跟她吹胡子瞪眼睛,实在有趣,作为调侃对象最合适不过了。 “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风迁雨舍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能随意撒泼的吗?”小伙计见雪锦跟他叫板。一拍桌子,怒发冲冠,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噗嗤……”雪锦笑得更盛了,故意打趣道:“哈哈,本姑娘今天就是来砸场子的,你能拿我怎样?” “哎哟嗬,别以为你是个小姑娘。爷爷我就不敢收拾你了!”小伙计说着撸起了袖管,就要发飙。 雪锦淡然一笑,也不顾忌自己的形象,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扯着嗓子嚎了起来,“阿妈,你的伙计要打人了。快出来看看呀!” 菖蒲闻声急忙放下手中的工作赶了来,认清形势后,一巴掌拍在了小伙计头上,骂骂咧咧地数落,“我请你来是干什么吃的?正事没看干一件。就知道惹是生非,不想干了就卷铺盖走人啊……” 小伙计吃瘪,连连道歉,低眉顺耳。 “这下舒服了吧?哈哈,傻瓜,也不看看本姑娘是谁!”雪锦幸灾乐祸,看着小伙计被训斥,心情大好。 可怜的小伙计莫名其妙被骂,至今仍未整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点头哈腰间一直幽怨地望着雪锦。 雪锦见状笑得更欢了,学路飞歪着嘴暗骂:“八嘎……” 哪知菖蒲训完小伙计,眉眼一转,又对她骂骂咧咧了:“拜托,我的大小姐,你就行行好,别在风迁雨舍惹事了成不?乖乖回锦绣食林待着去吧,啊,乖了乖了,别耽误阿妈做生意,回头赚钱了给你做新衣裳!听话听话,回去吧回去吧……” 连我也中刀?雪锦傻了眼,为了阻止菖蒲继续念叨,果断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阿妈!我来找你有正事,想请你去锦绣食林帮忙呢!” “哎哟喂,谁不知道你们锦绣食林的伙计以前都是在申伯府做过事的啊!各个都自命不凡,民妇我可调教不来……”菖蒲继续念。 “好吧,阿妈,真败给你了!这是你逼我的,小心我出绝招,分分钟抢光你的生意,哼!”雪锦放下狠话,转身离去。 菖蒲一惊,转而又耸了耸肩,信心十足道:“就凭你!哼!” 那语气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传进雪锦的耳中,刺激得雪锦几欲抓狂,更是下定了决心要重整旗鼓,秒杀风迁雨舍。 不得不说风迁雨舍的伙计服务态度真心好,回头再看锦绣食林,啧啧啧,一个个都跟追债的王大爷似的,不把客人吓跑就不错了! 雪锦看了又是摇头又是叹息,立即招来了众伙计训话:“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打今儿起我要与你们约法三章。具体要求会写在公告牌上,我要你们每天上工前齐声朗诵三遍,付诸实践,听懂吗?” “听懂了!”伙计们齐声应道。 雪锦甚是满意,解散了众伙计,让他们各自忙去了,又招来了毋良商议:“三流企业卖产品,二流企业卖品牌,一流企业卖信仰!我们锦绣食林要卖的就是一种信仰,一种舍我其谁的信仰,我要开创一个新时代,哇哈哈……” 说着说着,某女兀自陷入了无边的美妙遐(瞎)想。 毋良听得云里雾里,急忙追问:“姑娘,何谓企业?” “企业就是像我们这样开店的组织!”雪锦言简意赅解释道。 “那何谓产品、品牌和信仰?”毋良又问。 “产品就是我们卖的东西,品牌就相当于我们锦绣食林的招牌,至于信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雪锦如是应道。 毋良依旧不明所以,傻愣愣地杵着。 雪锦也懒得跟他多做解释,只将自己拟好的条款通通告诉了他,并吩咐他尽早刻好公告牌,便放他离去了。 毋良办事何其利索,第二天公告牌就按照雪锦的要求挂了出来。 大致内容如下: 第一条,宾至如归,顾客是大爷(雪锦本来想写上帝的,怕伙计们不能理解,故而改成了大爷); 第二条,力求完美,优胜劣汰(对此雪锦的解释是:不光我们出产的菜肴要追求完美,态度、环境、效率包括你们这些人都要竭尽全力做到尽善尽美,否则立马给我卷铺盖走人) 第三条,人人平等,多劳多得(意即不分贵贱和出生,只要你有本事、够勤奋就能得到相应的酬劳,至于具体的奖赏细则还有待商榷) ……(后面还有若干条,在此就不一一列举了) 公告牌挂出来以后,伙计每天上工前都要齐声朗诵三遍,而后举着锦绣食林大横幅绕着邙城跑一圈,才可以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雪锦还特意给每个伙计量身定做了锦绣食林专属制服,命令伙计不论在哪都只能穿印着“锦绣食林”四个大字的制服,一刻都不能脱下。 而这些制服都是她自己精心设计的样式,独(qi)树(xing)一(guai)帜(zhuang),走在街上回头率完全可以达到百分百! 伙计们欲哭无泪,却又无力抵抗,只得乖乖接受了。 为了使伙计们心理平衡些,雪锦自己也穿了锦绣食林制服,不过她自己的那套显然要精致得多,虽然也不奢华,但至少是给正常人穿的!汗~~ 众伙计见雪锦穿得美美的,纷纷感慨:“说好的平等呢?骗纸,连衣服都不平等好么?” 对此雪锦的解释如下:“男士制服和女士制服显然要区分开啊!你们若实在想穿女士制服,我也不介意再去给你们定制几套!哈哈,这个主意好,反串大戏,肯定引起全城轰动!” 擦擦,伙计们闻听此言,一溜烟全散了。 杨桃恰在这个时候赶来,看到雪锦的新衣服顿时眼前一亮,拉着雪锦的小手,讨好道:“妹妹,我也来给你当伙计吧!你这衣服实在太漂亮了,我也好想要有一套呀!” “哈哈,没问题!”雪锦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乎,锦绣食林中又多出来了一位英姿飒爽的身影。 经过这一番整改,邙城再一次被锦绣食林轰动了,现在的锦绣食林可谓是天天人满为患,不少风迁雨舍的铁杆顾客都转投了锦绣食林。 菖蒲见状傻了眼,气得直哼哼:“哎哟喂,你这丫头跟我动真格的呢!看来我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几个大字怎么写了!!!” 巧的是雪锦此时正在烦恼自己斗大的字不识几个,要管理锦绣食林以及自己今后偌大的产业实属不便。看来必须得请个先生来教授文化知识了,伙计们的文化程度也有待提高呢! 可是请人又得花钱,还不一定能降得住那班伙计,浪费大家的时间也不好!必须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呐!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各显神通 针对请先生教授文化知识一事,雪锦又找来了毋良商议:“毋爷,你看我们该找谁来当教书先生呢?我的想法是经费方面能省则省,要不就由你来授课吧?大家也容易接受些!” “姑娘抬爱了!”毋良抓耳挠腮为难道,“我也很想教,但是我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也教不了他们!还有,姑娘,我觉得吧,也不需要学什么文化知识吧?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好什么呀!”雪锦急忙反驳,“知识就是力量,看他们那些人一个个傻不拉几的,帮忙收个钱都不会,以后还能做什么大事?” “这……”毋良被噎得哑口无言。 雪锦稍作沉思,忽而又道:“我看光有文化知识还不行,其他方面也得迎头赶上!毋爷,吩咐下去,我们锦绣食林要大张旗鼓招贤纳士!凡是有一技之长的不论贵贱都可以前来报名,只要被我相中的,统统留用,发放高额酬劳,贱民还可以帮他们除去贱籍!” “姑娘,这妥吗?”毋良反问道,表情严肃,欲言又止。 “听我的,没问题!”雪锦笃定道。 “是!”毋良领命马不停蹄地去办了。 锦绣食林要招贤纳士的消息顷刻间传遍了整座邙城,不少人都抱着好奇心前去凑了热闹,报名者也有数以千计。 雪锦命人将报名者的资料一一记录在案,留待候审,又当众宣布:“锦绣食林能有今天全靠大家的支持与鼓励,为了答谢大家的厚爱,我们将从报名者中抽取五十人作为锦绣食林的贵宾,以后来我们锦绣食林用膳,只用付九成的钱,剩下一成我们锦绣食林垫付了!” 本来想说打九折的,怕不被理解。所以改口称只用付九成了,再加上剩下一成垫付这样的说法,倒显得颇有诚意。 由此一来,众人报名就更加踊跃了。虽然不一定会被选上,但是有便宜谁不想占呢?转眼间报名录就堆积成山了! 填写报名录的小伙计累得不成人形,连连哭诉:“为什么当年我要读书啊?我要是不认得字,今天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作死啊!” 雪锦正好路过,听到小伙计的抱怨声,毫不犹豫地甩过去了一枚铜贝,莞尔一笑道:“能者多劳,兄弟加油!” “嗯!我会的!”小伙计收到铜贝感激涕零,立马破涕为笑,精神一抖擞。重整旗鼓,填写报名录去了。 “哈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好好干,有前途!”雪锦得意洋洋。转眼一看堆成山的报名录,不禁又开始犯难了,“唉,看来又有几天几夜要不眠不休了!不过为了我的大计,值了!” “你的大计是什么?”幽幽的问话声自身后传来。 雪锦想也不想,一口咬定:“当然是建立商业帝国称霸天下了!” “噗嗤……你还想称霸天下?”那声音又道,戏谑味十足。 “称霸天下怎么了?难道你觉得我做不到?”雪锦愤愤回口。转过身去直面周湦,见其满脸震惊,更是好笑,忍不住就想逗逗他,故而又补充道,“心有多高就能飞多远。我还是很有前途的吧!” 本来应该是个问句,却被她说成了肯定的语气。 周湦无法作答,笑而不言。 雪锦全当周湦是在藐视她,恼羞成怒,喝道:“咱们走着瞧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刮目相看的!哼。到时候你可别太崇拜我!” “嗯,我等着,但愿不要让我等太久!”周湦笑道。 “哼,你分明就是不相信我的实力,你会后悔的!”雪锦甩下这句话,扭头疾走而去,总觉得周湦就是在瞧不起她,越想越有气! 周湦立在原处,望着雪锦远去的背影,面无表情,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因为他实在无法理解,一个平民女孩怎能说出这般霸气的话语!他堂堂太子爷都没有说过好吗?哼~~ (敢情你丫是在嗔怪小雪花抢了你的台词啊喂,敢不敢再怂一点) 而就在雪锦大张旗鼓地准备招贤纳士的关键时刻,对门的风迁雨舍可没闲着,也开始张罗了起来。不过他们张罗的却不是招人,而是装修整改,准备在店内搭起一个舞台,表演歌舞。 武王伐纣的故事大家早就听腻了,是该换换新花样了。 “阿妈,我觉得单单是歌舞太无趣了些,我们不如请几个人登台演绎一些有趣的场景故事吧?”云绣提议道。 (纳尼?连演舞台剧这么精妙绝伦的主意你都能想得出来?妹子,再问一次:你真的不是穿越过来的吗?严重怀疑!) “妙啊!演绎肯定比说书更耐人寻味!”菖蒲略一思忖,也甚是赞同,正好有路石林给他们留下的武王伐纣剧本,可以派上用场。 舞台剧事宜就此敲定了。 与此同时,取消对晋世子通缉一事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大江南北。姜家兄弟迫于太子殿下的淫威,只好把刘禄放了出去,不过并未恢复他的官职。 刘禄事件就此暂时告一段落,姜家兄弟也不愿多做纠缠,因为现在还有一件事情令他们更加头疼。 晋侯居然伙同其他几位诸侯一起联名上奏,请求大王尽早确定太子大婚日期。这不是摆明了要把姜家往绝路上逼吗? 申伯府大公子宅院内,姜家两位公子正在商议对策。 “这事情肯定是他整出来的,他等不及要看我们的笑话了!”姜仲卿咬牙切齿道,恨不得将周湦扒皮抽筋。 反观姜伯允,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淡定脸孔,听着姜仲卿的抱怨,他只微微一笑道:“他想要那个女孩,送他便是!” “送他?绝对不行!他们俩在一起会天下大乱的!”姜仲卿急道。 “术士之话岂可尽信?”姜伯允泰然应道,有恶意放水之嫌。 “扶余先生岂能跟术士相提并论?他的卜辞可从来都没有错过!”姜仲卿更急了,就差没跳起来咬人了。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我们又岂能被卜辞左右?”姜伯允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认真,神情也有了光彩。 可这些光彩看在姜仲卿的眼里却变成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可怕心机,他从来都看不懂自己的这位大哥,很多时候都不明白大哥做事的意图,但是每一次大哥的命令他都会听。 虽然还不至于像毋良那样唯命是从,但他对姜伯允的敬畏还是看得见的! 世人都以为两位公子不和,其实只是假象而已,皆是姜仲卿自知不如姜伯允,恼羞成怒,拿姜伯允属下人发泄造成的假象。 此时此刻,看着慵懒地斜倚在主席上的姜伯允,姜仲卿再一次哑言了,只得点头称是,退了下去。 扶余先生给太子的批命是“天煞孤星、亡国之君”,同时也给出了破解之法,就是找到那个手上同样有孤星痣的女孩。 只有他们俩所生的孩子才能拯救周国! 不过在此之前必有一场天劫。是所谓凤凰浴火才能重生,周国需得破而后立,才能够延续这千秋大业! 这样的批命一看就很荒唐,但是大王信了,王后信了,余下的众大臣便也跟着信了。 由此给数以万计的人带来了长达十余年的可怕灾难,并且只要太子不死,这场灾难就会继续上演! 就连曾经被尊为神灵般的扶余先生都没能躲开这场灾难,毅然自裁以谢天下了,可惜他的死也没能挽救世人,白白牺牲了自己! “唉……”姜仲卿想到这里,不由得一声长叹,痛心疾首,惋惜不已。 要知道扶余先生可是他从小到大的偶像啊!虽然没见过面,但是每一次只要听到扶余先生的故事,他都会心动不已! (对,就是心动不已,此处没有用错词汇!) 从申伯府出来后,姜仲卿信步游走,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锦绣食林门口。 “依旧很热闹呢!”他轻声喃喃,最后看了一眼锦绣食林的金字招牌,毅然回转身走进了对门的风迁雨舍。 “呀,公子有礼!”云绣见姜仲卿走来,及忙上前去行了个礼,又颔首抱歉道,“公子,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我们风迁雨舍不开张,里面在做装修呢!公子还是不要进去的好,免得弄脏衣服!” “是吗?你们还要等多久才开张?”姜仲卿随口问道。 云绣全当姜仲卿是等不及要看风迁雨舍的升级成果了,顿时惊喜莫名,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乱了节奏。 “估计还要再等十日,抱歉让公子久等了!”云绣红着脸轻声道。 “不急,你可有时间陪本公子四处走走?”姜仲卿接道。 “诶?”云绣听到姜仲卿的邀请,心脏不由自主地跳动得更加剧烈了,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忘了,涨红着一张脸,不知所措。 “怎么?不愿意?”姜仲卿又道。 “当然不是!公子……我,我愿意!”云绣应道,声音明显有些颤抖,心绪更是无法平复,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紊乱了。 一切都在晃动,飘飘荡荡,好不真实,只有公子一人真真切切! 他时刻惦记着风迁雨舍,惦记着云儿,还邀请云儿和他一起走走! 这是约会吗?天呐,云儿要跟公子约会去了! 天呐,天呐…… 第一百一十三章 都是人才! 姜仲卿得到云绣的应允,直接唤来了宝马,就要带云绣出城游山玩水。并且由于云绣不会骑马,二人同乘一匹,来了个零距离接触。 云绣欢喜地都要飞上天了,甚至觉得已经此生无憾了! 雪锦出来扔垃圾,正好看到姜仲卿扶云绣上马,疾驰而去,不由得连连赞叹:几天没有过问,他们俩的关系就发展到如此亲密的地步了?看来云绣那小妮子的手段实在很高明啊!佩服佩服!~~ 赞完后,她也没想太多,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周湦得到内幕消息称姜家兄弟已经敲定了让雪锦替嫁一事,兴奋得无以复加,大手一挥喊来了暗网众人帮忙整理招贤纳士报名录,果断地给雪锦充当了跑腿工。 好吧,其实跑腿的都不是他本人!就像他自己说的:我很懒,一般都不做事的!(总算讲了句大实话) 雪锦怀着感恩之心,为帮忙的暗网众人每人调配了一杯特制美酒,一一递送了过去,暗网众人皆感激涕零:总算熬出头了,能得到人的待遇了,苍天保佑,让时间永远停滞在这一刻吧!太美妙了~~ 美酒分发完毕后,人手一杯,除了某个自命不凡的懒鬼。 周湦眼巴巴地望着雪锦,总觉得自己的肯定是最好最特别的,所以被放在了最后。于是他等啊等啊等啊…… 等到月仙花都谢了,始终都没有等来自己的那一份!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遗忘了,强烈不满地提出了抗议,“夫人夫人,为什么他们都有美酒喝,就我没有呢?” “因为你没有做事!哼,别以为你是瘸子就能受到优待!”雪锦毫不留情地狠啐了一口,满脸鄙夷之色。 咔擦,周湦心裂了。赶忙反驳:“我也有做事好吗?” “你做什么了?我咋没看到?”雪锦狐疑地皱起了眉头,难道真的是自己眼瞎看漏了? “我有指挥他们做事啊!”周湦一指暗网众人,言辞凿凿。 暗网众人被点名浑身一颤,连连点头附和。表示老大真有做事。 雪锦见状耸了耸肩,冷笑道:“呵呵,我也有帮你准备美酒啊!只不过是顺便也帮你喝掉了而已!” “啊……”周湦长啊一声,尾音拖得仿佛永无止境。 这个萌卖得相当好,暗网众人纷纷动摇,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酒杯,讨好道:“爷,喝我们的吧!” “滚蛋!你们喝过的东西也敢拿给我?岂有此理!”周湦立马黑了脸,狠辣的眼神一一剜过众人的脸庞,怨气颇深。 变脸这么快?四川儿来的哟!~~ 众人战战兢兢。讪讪地将手缩了回去,再也没敢多说一句话。 周湦自然不屑于关心暗网众人的感受,自顾自地找雪锦卖萌讨酒去了,“夫人夫人,你说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现在将功补过,你就给我弄一杯美酒好不好嘛!” “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雪锦反问,奸笑。 “嗯!”周湦果断地应了,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好了好了,这次就不整你了!把后院那八筐菜搬到厨房,再把厨房的垃圾拉出去倒了吧!就这样,回来给你奖励!”雪锦吩咐道。暗自窃笑:这次还不整死你!傻帽! “哦,好!”周湦屁颠屁颠地应声而去。 暗网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爷已经病入膏肓神志不清了吧!还能分清左右手吗? 虢公子默默又补充了一句:分不清左右手算什么,要是装瘸装错脚就糗大发了好么!(当然这些都只是心中所想,并未说出来) 雪锦继续像大爷一样聆听着小伙计给她读报名录上的内容。做着第一轮筛选,裁定谁去谁留。时不时地发出阵阵爆笑,因为有些人所说的一技之长实在是太奇葩了! 譬如:让头发竖起来(这一点雪锦深感怀疑的同时直接笑喷) 再譬如:可以用打嗝的声音唱歌(噗嗤,听了这个,雪锦表示忐忑什么的都弱爆了。大手一挥,直接让该童鞋留下来了) 还有其他的诸如倒立行走,用脚抠鼻屎之类的就不一一赘述了。 约莫三分钟后,周湦就拍拍手回来了,眼巴巴地望着雪锦,“夫人夫人,事情都办好了,现在可以给我调酒了吧?” “办好了?”雪锦显然不信,立马跑去了厨房查看,果见菜筐都在同时垃圾没有了。还真给办好了! “有这么快?千手观音啊!你叫别人帮忙搬的吧?”雪锦狐疑地追问道,大小眼瞪着周湦。 周湦被看得一阵气结,连连解释:“都是我自己搬的啊!没叫任何人帮忙!不信你可以随便找个人问问!” 雪锦难以置信,随手拉来了厨房的伙计询问,伙计如实相告,“都是他一个人搬的,我亲眼所见!哎呀呀,看得我的小心脏都抽了,这位公子简直就是大罗神仙转世啊!一次能搬四个筐,啧啧啧……” 听了伙计的赞叹,雪锦想不信都难,只好乖乖地帮周湦调了酒。 周湦欣喜地接过酒,一口一口地品,好不享受! 雪锦来来回回将周湦打量了好几遍,连连感慨:大力男就是好使啊喂!特别是在做体力活儿时,优势太明显了!看来这货真适合搬砖啊! 旁边某人的表情就跟弱智儿童一样,看着就很可靠,更是让雪锦心生了要留住人才的想法。 “湦湦,以后我每天给你配三杯酒,你就留下来帮我搬砖、搬菜筐好不好呀?”雪锦极力蛊惑。 “好!”周湦笑眯眯地一口答应。 (这么简单?本以为还要费些功夫的呢!你丫果然是智障儿童吗!) 雪锦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欣欣然回到座位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招贤纳士筛选。经过众人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加班加点,进入第二轮面试的人选终于确定了下来。 不过总共还是有一百来号人! 熬完后,雪锦实在顶不住了,果断倒地不起,连锦绣食林都顾不得了。 奇的是她居然一口气睡了两天两夜,让暗网众人一度感叹:“我们到底为什么要熬夜加班来着?吃饱了撑的吧!” 周湦毫不犹豫一记白眼瞟过去,众人立马噤了声,再也没敢抱怨半句,乖乖地投入到了新一轮的工作中。 虢石父实在忍无可忍了,一声咆哮罢工了,“你们这群疯子爱找谁玩就找谁玩去,恕本公子不奉陪了!”言罢,甩袖而去。 “他吃火山石了,这么冲?”周湦万分不解。 暗网众人汗颜:还不是被您给逼的!爷,您能偶尔正常一点吗? (显然不能!正常人怎么博眼球?) 与此同时,城北小河边,正在上演着惊心动魄的一幕。 姜某手持利(xiang)器(lian)扼住了云某的咽喉。云某一声尖叫,几欲晕厥。姜某不管不顾,依旧我行我素,利器最终还是被套在了云某的项间。云某惊吓过度,瘫在了姜某的怀中。 姜某奸计得逞,桀桀作笑,云某的软(tou)弱(huai)无(song)力(bao)早在他的算计之中,接下来只要再等时机成熟,就可以继续下一步行动了! 整个犯案过程一气呵成,简单明了,同时不留丝毫破绽,就连大侦探夏洛克来了也无济于事,只能望洋兴叹:干得漂亮! 另一边风迁雨舍的戏台子也搭了个七七八八,菖蒲正在琢磨着要表演什么样的节目才能更快且更长远的吸引住万人的眼球。为此她不耻下问找来了众多小伙计商量对策。 “主子,我觉得可以效仿红鸾夫人,她开的醉烟楼可是长盛不衰的典范啊!”一个尖嘴猴腮的小伙计提议道,贱贱的笑着。 菖蒲闻言一脚踹了过去,喝骂道:“好主意啊!我咋没想到?” “好主意你还打人……”小伙计委屈万分。 “不好意思,习惯了,哈哈!”菖蒲说着又要一脚踹过去。 众伙计冷汗涔涔,二话不说,飞也似的逃离了。 接下来的许多天里,菖蒲每天都会亲自登门拜访红鸾夫人,并言辞恳切地向红鸾夫人请教歌舞之道。 红鸾夫人始终神色恹恹,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才会张嘴,不过她从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吃东西也不会发出声音。 吧唧吧唧都没有! 菖蒲以多种方式探问,始终无果,只好作罢了! 而就在她即将放弃之时,始终保持缄默的红鸾夫人竟然破天荒地出了声,“我想见见你的小女儿,你把她领来,我便教你歌舞!” “真的?”菖蒲惊喜莫名,回转身,正好看到红鸾夫人坚定眼神。 虽然夫人什么都没说,但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夫人并不是在开玩笑。 得到了夫人的允诺,菖蒲马不停蹄地奔回了风迁雨舍,将云绣招了来,二话不说,直接将云绣拖到了红鸾夫人面前。 红鸾见到云绣,浑身一抖擞,蹭的从座位上站起,脸色大变,似是受到了重大刺激,一双大眼圆睁,纤手颤抖指着云绣,久久不能言。 云绣战战兢兢,望着红鸾夫人情绪激动的模样,不知所措,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就跟遭贼惦记了似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选秀大比拼 “你叫什么名字?”沉凝了许久,红鸾夫人缓缓开口问道,如炬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云绣身上,挪不开去。 “回夫人,我叫云绣!”云绣轻应,低着头,不敢与那炙热的目光对视,杵在原地站立难安。 “云绣,云绣,名字很美呢!人也一样美!”红鸾夫人毫不吝啬地称赞道,转而又禁了声,坐回软席,恢复了恹恹的神色。 “诶?”云绣被夸奖分外讶异,抬起头来见红鸾夫人没再看她,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问题听错了,心下更是忐忑。 过了半晌,红鸾夫人都不再言语,其他人也没有言语,整间屋子鸦雀无声。菖蒲见了,不禁有些着急:就这样?红鸾夫人唤云绣来只为了这样?那教授歌舞一事还作数吗? 正欲发问,红鸾夫人竟是率先开口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学歌舞可好?”说话的对象自然是云绣了。 云绣暗暗心惊,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菖蒲欣喜,积极推搡了她一把,见她仍无反应,忙代替她作出了回答,“如此甚好,感谢夫人厚爱!” “嗯,你们都下去吧!这个女孩,云……绣留下!”红鸾夫人得了应承,如是吩咐道,周旁的小丫鬟纷纷颔首行礼告退。 菖蒲随后也退下了,独留云绣一人面对红鸾夫人。 云绣惴惴不安,偷偷抬眼打量着红鸾夫人,看着看着她竟有些挪不开眼了。红鸾夫人长得实在太漂亮了,就跟传说中的姐姐神仙一样。 又过了不知几时,慵懒地斜躺在软席上的神仙姐姐忽而动了,赤着脚翩翩起舞,荡起的衣袂飘飘,让云绣恍惚间还以为看到了花蝴蝶在丛林中飞舞。漫不经心地迎着风舞动,自由自在谱写着生命的诗篇。 好美,只一瞬间便惊艳了云绣的感官!云绣看得不禁有些痴了。 “美吗?”红鸾夫人旋转跳跃。冷不丁转到云绣耳旁轻声问道。 “美……”云绣痴痴应了。 “你跳起来会更美!”红鸾夫人又道,听那语气与其说是在鼓励初学者,倒不如说是在阐述一个即将成真的事实。 “夫人,我……”云绣怔怔。也不知该作何反应,毕竟在她心里红鸾夫人已经美到不可超越了,仅凭她一个乡野女子怎能与这样倾国倾城的红鸾夫人相提并论呢?夫人那话是在安慰她吧?她怎么敢信? “你可以唤我姐姐!”红鸾夫人轻声道,腾转挪移,又跳了开去,再次舞动娇躯,刺激着云绣的感官,惹人艳羡。 “姐姐……”云绣微微一笑,暗自想着:红鸾姐姐的舞跳得真美,云儿一定要好好跟她学习。将来也要做一个绝世大美女! 至此,云绣的女神养成大计华丽丽的拉开了序幕。 而在另一边,某个抠脚女汉子正在辛勤劳作。报名录已经筛选完毕了,雪锦按照此前的承诺随机抽取了五十名幸运者,给他们每人都发放了一块特制vip木牌。作为今后打折的凭证。 那五十人得了木牌兴奋不已,纷纷在锦绣食林坐下了,开始享受起了贵宾级别的待遇。与此同时,进入下一轮面试的人选也公布了,皆被伙计领到了事先安排好的广场中等候。 余下未被抽中也未被选中的诸人本来是要败兴而归的,听闻有热闹看,又振奋了。齐集广场,将附近的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雪锦见了不禁暗自窃喜:锦绣食林不火简直天理难容!~~ 再说到本次面试形式:评委由雪锦、周湦、毋良、虢石父和杨桃五人组成,采取四票通过制,即只要有四人举牌,报名者就能加入锦绣食林了。其实原定的评委还有暗哑,但碍于他是哑巴。无法给出点评,雪锦只好作罢了。 偌大的广场被包围成了一圈,暗网众人负责维护秩序,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各个心里叫苦不迭: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好吗?为什么要在这里陪疯子丢人现眼?爷爷的。找错主子果然要误一生吗? “别挤啊混蛋,信不信我抽你……哎哟喂,大妈,你往哪儿摸呢!你是故意的吧!看我长得帅想占我便宜啊……哎哟,得得得,我错了,您随便摸,别掐啊混蛋……” “哈哈,一群傻帽!”雪锦听着抱怨连天的声音以及周围嘈杂的呼唤,笑得前仰后合,过了好半晌才想起来吩咐毋良宣布开场。 毋良见此盛大场面心里也高兴,裂开嘴露出了一口大黄牙,奋力地敲响了铜锣,大喊道:“开始,请一号出场!” 五位评委齐刷刷地坐在长桌后的席子上,目光灼灼的期待着。 第一个走出来的是位大腹便便的莽大汉,他一出场便呼喝有声地秀了秀自己的肌(fei)肉,引得周遭一片哄堂大笑。 “别磨蹭了,赶紧说说你的特长!”雪锦催促道。 “嗬,我的特长就是腿特长,手特长,脖子特长!”如洪钟般响亮地声音答道。 “哈哈哈哈哈……”顿时全场都笑翻了天。 虢石父气结,顺手抄起桌上的竹简就扔了过去,骂道:“是哪个混球把这个傻子留下来的?赶紧给我扔出去,太伤人眼了!” 彼时另几位评委已经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特别是雪锦和杨桃,夸张地直拍桌子,哆哆哆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哎哟,你们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莽大汉赶忙补充,“其实我是街口卖猪肉的,我的名字叫王二,我最擅长养猪、喂猪、杀猪、卖猪肉,只要你们录用我,以后锦绣食林买我的猪肉我都搭上猪腰子!” “哈哈哈……”王二说话时神态实在滑稽,再度引燃了全场爆笑。 雪锦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毫不犹豫地举了牌,“哈哈,这家伙太搞笑了,我一定要留下他!” 杨桃深感赞同,也举了牌;毋良和周湦自然是随雪锦了,余下虢石父寡不敌众,否决失效。王二就这么被留用了! 接下来又遇到了几个奇葩,譬如之前提到的能让自己头发竖起来的那位,雪锦本来还有几分期待的,结果那货的方法居然是绑根绳子吊起来,直接让人大跌眼镜。 “滚!”五位评委异口同声大喊,差点掀桌。 接下来又陆陆续续审过了三十来号面试者,被留下来的竟然只有王二,雪锦不由得开始灰心丧气了:简直扯淡,全都是吹牛皮的,一点真本事都没有。 “下一个!”毋良喊道,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蹦擦擦蹦擦擦,嗝嗝,姐姐姐姐看过来,嗝嗝……” 出场的是一个身高不足一米的小屁孩,很明显他就是那个说能用打嗝的声音唱歌的奇葩,这歌听起来还真是美(sang)妙(xin)动(bing)听(kuang),完全超出了雪锦的想象力。 更让雪锦震惊不已的是这个小屁孩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一度让她怀疑自己智商的成师小宝。他又来了,不会是砸场子的吧?雪锦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咔擦,去屎吧,连三岁小孩都怕) “嗝嗝,天仙鸟儿飞飞飞,嗝嗝……”小宝还在倾情歌唱。 围观群众已经有人在为他呐喊尖叫了,“哇,好可爱,这是哪家的孩子啊?好喜欢,好想抱抱,好想捏捏……” 这么受欢迎?雪锦狐疑地瞟了小宝一眼,有些动摇了,转头和杨桃打起了商量,“我们要留下他吗?” “必须啊!太可爱了,么么哒!”杨桃轻应,举起拳头放在脸颊边来回转动,瞬间变身娇滴滴的萌妹子,眼睛还眯成了桃花状。 再看周湦也是一脸很欣赏的表情,毋良和虢石父则是黑着脸,看来小宝不是他们俩喜欢的类型。 雪锦思虑再三决定投他一票,杨桃和周湦更是积极举牌,毋良见都举牌了也就举了,虢石父的否定票再度被无视。 小宝也被留用了。 小家伙得到认同欢喜地满场乱跑,四处卖萌,更是引得围观的女同志们尖叫连连,“啊……小可爱快来快来呀!看这边,这边……” “哇,妖孽啊!将来肯定是祸国殃民的存在!”雪锦忍不住感叹。 “哈哈,夫人,我也要去表演,好受欢迎的样子!”周湦一脸兴奋地嚷嚷着,蠢蠢欲动。 虢石父满头黑线,急急将他拉了回来,“爷,您就稍微消停一下好不好!偶尔也得顾忌一下我们的感受吧!您自个儿要丢人现眼,也得挑个我们都不在的时候吧!” “啊……”周湦乖乖地坐了回来,好生憋屈。 “噗嗤……”雪锦直接笑翻,心中暗骂:傻帽! 小宝下台后,又有五六个人被留了下来,大抵也就是表演杂耍的,还有一个是说书先生,因为风迁雨舍把他辞退了,所以他毅然决然转投了锦绣食林。 对此雪锦只给了他五个字的评价:“很好,有前途!” 不过风迁雨舍怎么会连赖以求存的说书先生都给辞退了呢?他们最近好像也在大刀阔斧地整改,不知道结果咋样。 哼哼,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才知道,谁输谁赢即将见分晓! 雪锦粲然一笑,信心十足。 商女王国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正妻斗小三 招贤纳士华丽丽地谢幕了,虽然请到的人才质量也不咋地,但是锦绣食林俨然已经成为全城瞩目的焦点了,每天都客座满堂。 雪锦让有一技之长的伙计们轮流上台表演,时不时就会引来掌声片片,尖叫连连。 而其中最受欢迎的绝对要数小宝和王二了,他们俩一个是人见人爱的小萌神,一个是让人看了就忍俊不禁的笑星,搭档在一起甚是火爆,让粉丝们爱到不能再爱。 除此以外铁勺和筷子搭档的杂耍表演人气也颇高,他们所表演的节目大抵就是转盘子、叠罗汉之类,虽然花样不新,但极具视觉冲击,总能吊起人的胃口。 经过这番整改,锦绣食林很轻松就赚了个钵满瓢满。 雪锦坐在柜台后数钱数到手抽筋,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另外在周湦的好(quan)言(da)相(jiao)劝(ti)下,虢石父也同意了暂代锦绣食林教书先生一职,还是免费的,更让雪锦欣喜不已。 可惜啊可惜,乐极总是生悲,好日子还没过几天,景况就出现了乾坤大逆转。风迁雨舍一开张,锦绣食林的顾客就全跑光了。 “怎么会这样?”雪锦跌破眼镜的同时抓了狂。 “可能是对门第一天开张,图个新鲜吧!”毋良如是猜测。 “我去看看!”周湦举手提议,冲出了门,他一向喜欢凑热闹。 “我也去!”杨桃紧随其后。 雪锦受不住好奇心的折磨也跟了过去,挤到了人群中。 但见风迁雨舍内部被一个偌大的舞台分成了两个部分,台上几位貌美如花的女子载歌载舞,风情万种;台下男人看了都流哈喇子,女人看了也有些痴迷。那手段真绝了! 雪锦自叹弗如,不禁感慨: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与锦绣食林那些逗趣的杂耍类表演相比,风迁雨舍这种美(xiang)丽(yan)动(you)人的舞台表演显然更能吸引人的眼球。 其实这些都还是次要的,真正把锦绣食林的客人全都招来的理由是台上领舞之人乃是红遍全邙城的第一夫人红鸾。 能看到红鸾夫人的舞姿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但是红鸾夫人的门槛实在太高。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到,现在能免费看个够,谁不动心? 败了,这次真心败了。败得很彻底! 雪锦哀叹一声忿然决定:哎哟,还是看表演吧!精彩的呢! 菖蒲极目巡视,很快从人群中将雪锦挑了出来,笑眯眯地走上前去称道:“怎样?我的风迁雨舍还过得去吧?” (其实心里想的是:跟我斗,你还嫩得很呢!) “八错八错!”雪锦由衷赞美道,转而又嘿嘿笑了起来,“阿妈,看得出来你这次是下了血本啊!小心血本无归!我就不信红鸾夫人能天天登台!没有她,你们风迁雨舍还能撑几天?” “哈哈,红鸾夫人的确不会天天登台。但是,她已经答应要教云绣舞蹈了,云绣总不会弃风迁雨舍而去吧!”菖蒲继续得意,本以为雪锦听了这话一定会垂头丧气。 可惜啊可惜,她错了。还错得很彻底! 雪锦非但没有拉下苦瓜脸,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阿妈,谢谢你的提醒,我这就去说服云绣跟我!哈哈,凭我和云绣的交情,相信她肯定会选我而不是你的。你老骂她来着,哈哈,报应啊!” “……”菖蒲彻底黑了脸,暗暗想着:这孩子究竟是跟谁学的?没原则没底线,公然在他人口中夺食,简直是恬不知耻啊!不过。深得我心,哈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然怎能在这个险恶的世界中生存! 再说雪锦,得知云绣是关键后。她果断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云绣拉回锦绣食林,毕竟以前二人关系不赖,云绣应该会顾念姐妹情谊。 另外果园的好些瓜果蔬菜眼看着就要成熟了,又可以加新菜品了,相信不日锦绣食林就可以力挽狂澜,远超风迁雨舍了。咩哈哈~~ 正满怀希望的畅想间,一个气势汹汹的身影陡然出现,引得众人纷纷退散,各个像撞见了怨鬼似的,战战兢兢。 那不是前段日子的头号风云人物刘美美吗?她不是小产大出血吗?这么快就恢复了?果然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啊!白为她操心了! 雪锦静静地退到人后,做了个默默无闻的旁观者。 但见刘美美身手矫健地跳上了舞台,也不多做解释,直接冲到诸位舞者中将云绣拉了出来,喝骂道:“你这贱民好不知羞,竟敢勾.引我们家公子!哼,今天我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厉害了!” “唔……”惊叹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这种花边新闻一向最能引起人们的八卦心理。听闻云绣和姜仲卿有一腿,围观群众纷纷炸开了锅,各种污秽不堪的话语都说出了口,都是谴责之意。 更有甚者唾弃间还张牙舞爪,直言要将所有不知廉耻的女人全都拉去浸猪笼,云绣首当其冲,绝对不能姑息。 见此状况,云绣吓破了胆,望着刘美美凶恶的模样,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毕竟刘美美所言非虚,这事的确是她不对! 雪锦在台下捏了一把冷汗,就要上前去劝阻,却被一只大手拦了下来,抬眼一看是杨桃,她不禁有些犯疑了,“桃姐你这是做什么?云绣是我妹妹,我怎能不管不顾?” “那么多人看着呢!你现在上台只会跟她一样糟万人唾骂!”杨桃急道,依旧拉着雪锦不动摇。 “可是……”雪锦支支吾吾很是为难,一方面她也知道自己上台不合适,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云绣受到伤害。 这事实在纠结,管还是不管? 周湦恰在这个时候走来,也拉住了雪锦的手。 雪锦动弹不得,只好暂时作罢,选择了静观其变。由于全神贯注在云绣身上,她自然不会注意到旁边某人正在偷着乐,抓着她的手越来越紧,紧到汗水都湿透二人的手掌了。 (咔擦,敢情是浑水摸鱼揩油的,鸡蛋湦你丫敢不敢再怂一点!) 再看台上,刘美美仍旧不知疲倦地对云绣破口大骂,骂到酣处甚至还肆无忌惮地甩了云绣一巴掌。 围观群众皆倒抽了一口凉气,转而又纷纷鼓掌叫好。“打得好,打这狐狸精,大快人心啊!” 雪锦彻底傻了眼,心惊肉跳,捂着嘴呆愣原处,不知所措。 此刻云绣早已被打懵,心也沉到了谷底,不过她却没有丝毫悔意,全当这是爱的代价,是老天爷对她的考验,也是公子对她的考验。 只要再坚强一点点,再坚持一下下,什么样的苦楚都能熬过去! 对吗?公子!云儿在你心里还是有一席位置的吧? 这样就够了!云儿愿意为你受尽万人唾骂,遭尽万人白眼,只要你的心里还有云儿,一切都是值得的!~~ 刘美美见云绣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更是气结,扬手一巴掌又要打下去。而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一道人影突然闪现,扼住了她的手腕。 “天,是二公子,他来帮着狐狸精了!”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所有人都沸腾了,再次议论纷纷。 姜仲卿不管不顾,仍旧坚定地维护云绣,甚至还当众呵斥刘美美,“你这疯婆子闹够了没有?要闹回去闹,少在外面丢人现眼!” “你吼我!你居然为了一个野丫头在众目睽睽之下吼我!姜仲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难道…还不及一个山野小丫头吗?”刘美美怒喝回去,早已泣不成声。 姜仲卿视若无睹,继续冷声道:“周礼有七出之条,你善妒、多口舌、不顺父母、不事姑舅,而且还罹患恶疾,已经无法再生育了,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休了你!” “休了我?哈哈,姜仲卿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的心好狠,比世间最毒辣的蛇蝎还要狠毒!我还当你是顾念我们夫妻情分,好心放我父亲出狱的呢!现在看来,你就是为了要休掉我才大发了善心吧!”刘美美忿然道,咬牙切齿,似是要与姜仲卿同归于尽。 (周礼有七出三不去,即七种情况可以休妻,三种情况不能休。其中三不去有一条是“有所娶无所归”,指妻子无娘家可归) “我们本就无感情可言,休了你是迟早的事情!我也不想耽误你的青春韶华,你还是另找一个人改嫁了吧!”姜仲卿冷哼道,尽显薄情寡义面孔,惹得台下唏嘘不已。 云绣这才回过神来,心中窃喜:公子还是护着云儿的,刘美美你遭报应了吧!老天开眼啊! “公子……”云绣轻唤,语气里满是浓情蜜意。 姜仲卿微微一笑,回首道:“云儿嫁与我可好?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了!” “嗯!”云绣很自然地点头应了,心中甜如蜜。 顷刻间台下众人皆目瞪口呆,场面陷入了短暂而诡异的静默。 而刘美美亦在这个时候动了,一头撞在了身旁的台柱子上。 嘭的一声闷响随之炸开,在寂静的厅堂中格外突兀,犹如一记铜锣敲打在了众人的心上。随着她的倒地,所有人的心都不禁为之颤抖。 这是怎样一个刚烈的女人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赐良缘 刘美美突然的举动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台下众人包括雪锦在内都被这壮烈的一幕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唔……” 云绣啊的一声尖叫,躲到了姜仲卿身后,再也没敢多看一眼。 姜仲卿亦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雪锦怔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见众人皆冷眼旁观,不禁又急又恼,忙推了周湦一把,喝道:“还愣着作甚,救人啊!” “哦,好的!”周湦轻应,转而又回过头去扯着嗓子大喊道,“医官何在?速速救人!” 很快便有两名儒士打扮的壮年男子疾行而来,摒开了众人,为躺倒在地的刘美美号起了脉。彼时刘美美已经不省人事了,额头上仍有血水汩汩流出,在她苍白的脸上画出了妖艳的花朵。 红鸾静立在一旁,看了看姜仲卿身后小鸟依人的云绣,又看了看悲情牺牲的刘美美,不由得冷嗤一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又何必太执着,何必太执着……” 这话似乎是说给刘美美听的,却更像是在劝慰她自己。 此刻众人的目光早已悉数集中在了刘美美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亦乐于隐匿行迹,趁着毫无存在感的当口,悄然离去了。 另一边医官的诊断结果也出来了,情况很不乐观,两位医官纷纷摇头叹息,连称这人是救不活了。 众人皆惊,连连哀叹惋惜。 雪锦心头一凛,急了,也顾不得所谓的礼节,直接抓起了其中一位医官的手连连请求:“医生,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她呀,拜托了……” “这,姑娘,非是我们不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被抓住的医官如实相告,面露难色,似有若无地瞟了周湦一眼,僵硬地收回了手。 “事在人为。你们不尝试怎么知道不行呢?”雪锦极力劝导。 “这……”两位医官更加为难了。 “想尽一切办法,这人必须给我救活!否则,呵,后果你们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吧!”周湦接道,语气平淡,但听在两位医官的耳中却像是死亡宣告般,叫人不寒而栗。 二人再也不敢耽搁,竭尽全力为刘美美诊治,冷汗已然从他们俩花白的鬓角旁流了下来,治疗的手指也不由得为之颤抖了。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刘美美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只要她自己能够挺过这一劫,应该就有活路了!”医官如是说,为刘美美开好了药方,并嘱咐要给刘美美一个安静舒适的环境。 雪锦再次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周湦。 周湦会意。忙命人将刘美美送回了刘府。 闹剧就这么被拉下了序幕,众人热闹看完了也就散了。 经此一役,风迁雨舍形象大跌,再也无人光顾了。锦绣食林则因雪锦的义举饱受嘉奖,得到了众人的一致青睐。 雪锦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收复了人心,欢欣雀跃,大手一挥。潇洒地对外宣布:“今天锦绣食林能得大家支持甚是荣幸,所以我决定大宴宾客,给每人附赠一碗豆花,哈哈……” (豆花……铁公锦你丫敢不敢再小气一点!!!) 全场汗颜! “么么,小宝最最喜帆豆花了!”小宝适时出声打破了众人脸上的错愕。众人又愣了两秒,紧接着哄堂大笑。也为豆花欢呼了起来,“感谢小老板慷慨赠食,哈哈,一碗豆花,一片真情!” “谁说不是呢!本姑娘可是靠豆花发家的呢!”雪锦赶忙附和。又引来了满堂大笑。众人皆振奋不已,甚至觉得连入口的豆花都变成了极品美味呢! 至此,邙城锦绣食林的业绩步步高升,走向了巅峰。 雪锦每天抱着钱钱睡,心里特踏实。值得一提的是,自从路石林走后,雪锦就搬到了路石林的房间,不再与云绣共享同一间房了。 刘美美事件后,云绣总是有意无意地疏远雪锦,姐妹二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了。而在另一方面,雪锦和小宝的关系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分外融洽了;可别以为是雪锦转性了,问题全出在小宝身上。 自打姬仇死亡的消息传开,小宝就像变了个人,又听话又懂事,还会察言观色,不过仍旧执拗,性格竟是慢慢地向九零靠拢了。 “小宝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让你们所有人都刮目相看!”这句略显霸气的话语也在不经意间变成了小宝的口头禅,总被他挂在嘴边。 雪锦听了好笑,忍不住逗他,“你知道刮目相看是啥意思么?” “小宝当然知道了,就是刮亮了眼睛,好好看清楚的意思!”小宝笃定地答道,还顺手做了个刮眼睛的动作。 “噗嗤,敢情刮目相看就是这个意思啊!姐姐我算是长见识了,倒挺形象的!哈哈……”雪锦忍俊不禁,对小宝当真刮目相看了。 这孩子说不定真是神童,好好培养的话,将来必定有大成就! 打趣间天也黑了,外面依旧有些客人尚未尽兴,雪锦也不好意思打断他们的兴致,便枯等了下去。 可怜的小伙计们被迫舍命陪君子,实属无奈,却也只能用幽怨的眼神展示他们心中的不满:唉,碰上一个财迷老板真是悲哀,她似乎永远不知疲倦,就会捞钱捞钱捞钱,抠门抠门抠门…… 突然,街上一个爆破音的咆哮声传了来,“你有本事跟他走,就别认我这个阿妈,就别要我们这个家!” 听声音好像是菖蒲。 雪锦大惊,第一个冲了出去,余下众人纷纷跟随。 但见锦绣食林外两方实力正在对峙,一方是菖蒲和风迁雨舍的伙计们,一方是姜仲卿和申伯府的家丁,云绣夹在中间。 “阿妈,拜托您不要这样好不好?云儿嫁给二公子后也会好好孝敬您的!为什么您就看不得云儿好呢?难道您就非要拆散云儿和公子的良缘吗?难道您就真的忍心看着云儿孤独终老吗?”云绣含泪哭诉。 “好?好什么呀?好到要去给别人做妾,好到要跟一群女人共侍一夫?哎哟,我的傻孩子,你怎么就是不开窍呢?”菖蒲哀叹道。 “云儿和公子是真心相爱的,云儿这一辈子就只想和公子在一起!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事情都不能拆散云儿和公子!阿妈你若是一心要阻拦我们的话,也就怪不得我翻脸无情了!”云绣嗔道。 雪锦看到这里才终于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得暗暗心惊:看来云绣这妮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嫁姜仲卿誓不罢休了,竟然不惜给姜仲卿做小妾!唉,问世间情为何物,挡不住的人性激素! (咔擦,文盲!你确定原诗是这么念的?我怎么记得是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一物降一物?) “我既然娶了她,定会对她好的!”姜仲卿适时出声添油加醋。 “我呸!”菖蒲果断地狠啐了一口,“你当我们都是瞎子吗?你差点逼死自己夫人那惨烈的一幕至今还在我的眼前呢!别以为现在说两句好话,我就会相信你,呸!” 哇咧,这个女人居然跟二公子叫板了!!! 所有人都傻了眼,包括雪锦和云绣在内。 “那你要怎样才肯将她嫁我?”姜仲卿不悦,却也没有动怒,只继续问道,看来云绣他是志在必得了。 “我要你六礼九聘明媒正娶,你做得到吗?”菖蒲直言道,语气笃定,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这不可能!以你们的身份,我做不到!除此以外,你可以提别的要求,譬如钱财粮帛之类!”姜仲卿冷声回道。 云绣的心立马凉了大半截,但还有另一半是热的,便足以捂热凉掉的那部分了。于是她也跟着附和,“阿妈,你还是提别的要求吧,这个云儿不强求!” “你是铁了心不回头了?”菖蒲忧心忡忡,继续问道。 “是!”云绣点头应了,态度坚决。 “好好好,你们……”菖蒲气急攻心,缓和了好半晌才提出了所谓的要求,“虽然不能明媒正娶,但我要所有的聘礼和刘夫人相当,一个都不能少!” 要不要这么贪心?围观众人皆惊。 “这个可以有!”姜仲卿一口应道。 二公子居然答应了!围观众人再度震惊不已。 就连雪锦都有些转不过弯儿来了,不由得暗自忖度:难道姜仲卿真的和云绣擦出爱的火花了?他对云绣是真心的?如果是,那真的值得恭喜了!果然是女追男隔层纱啊! “民妇要见到聘礼才会把人交给公子,今日公子就请先回吧!”菖蒲又道,伸手将云绣拉到了自己背后。 “可以!”姜仲卿点头应允,带着属下人潇洒地撤退了。 雪锦急忙走到菖蒲和云绣面前,追问了细节。云绣张嘴闭嘴都是公子公子,而且把所有的话都往好里说,明显中毒已深。 反观阿妈菖蒲,一向大嘴巴的她,这次居然非一般的沉默,无论雪锦怎么追问,她都闭口不言,看来云绣一事给她的打击确实不小。 末了,待众人都散了,菖蒲才忽的眼前一亮,喃喃出声,“哇哇哇哇,这次赚大发了,聘礼都能堆成山了吧!哦贝贝贝贝哦贝贝……” 咔擦,就这样,她把女儿买了个好价钱!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老板是小恶魔 云绣终于得偿所愿可以和她最爱的二公子姜仲卿在一起了,雪锦也为她高兴,并承诺大婚当天宴请宾客的伙食,锦绣食林全包了。 此项决定一经宣布,万众欢呼。 云绣欣喜地拉着雪锦的手直喊好姐姐,果断弃暗投明,抛弃了风迁雨舍,转到了锦绣食林旗下。 锦绣食林的伙计们见状,不禁感慨万千:“原来小老板还是有点人情味的,要是咱也能享受到这般待遇,就算死也无憾了!” “呵呵,如果你们自宫做女人的话,我或许会考虑考虑对你们稍微好点的!”雪锦如是回应道,语气森冷。 小伙计们听了不寒而栗,纷纷哭诉:“你性别歧视啊!” “你们才知道啊!我就是性别歧视!还不干活去,找抽啊!”咆哮声紧接着传来,尖锐刺耳,毋庸置疑。 可怜的小伙计们被刺激得身下一凛,忙不迭地逃窜而去,皆已冷汗涔涔,生怕跑慢一步就会遭到非人的待遇。 杨桃悠悠然喝着小酒,吃着小菜,看着这场闹剧,颇感欣慰,裂开嘴笑了,心中暗自窃喜:果然还是做女人好啊!爽! 与此同时,虢石父在周湦的胁迫下已经准备好授课内容了,雪锦一一过目,连连点头称赞:“八错八错,干得好,值得褒奖!” 众伙计们见了又是一阵唏嘘:装模作样,哼,你看得懂个屁! “来来来,小石头,给我先读一遍!”雪锦幽幽交还手中的竹简,命令道。丝毫没有作为学生的觉悟,全然一副老大派头。 (装不下去了吧,哼) 虢石父汗颜,接过竹简就要走人。他实在不愿搭理雪锦,但是回过头看到周湦满脸余怒的模样,他立马又改变了主意,转向了雪锦。 不过就是读篇文章而已。我忍!总比被大力男当小鸡玩死强!~~ 于是,虢石父便开讲了:“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亹亹文王,令闻不已。陈锡哉周,侯文王孙子。文王孙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显亦世。世之不显,厥犹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国。王国克生,维周之桢;济济多士,文王以宁……” 雪锦听得云里雾里。彻底懵了,告饶道:“大哥,拜托您别在这儿瞎折腾了行不?咱得一步步来啊,从最简单的开始成不?” “夫人,这已经是最简单的了!”周湦幽幽提醒,暗自好笑,这小妮子果然从未读过书吗?这篇文怕是连三岁小孩都耳熟能详了吧! “呃。又被鄙视了,难道我真的是文盲吗?”雪锦不由得也开始怀疑了,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最基础的文章都听不懂! 好吧,我承认,我真的是文盲!好心酸。白读了那么多年的书!~~ “咳咳,就这样吧,按照你的计划来教,从今天开始,锦绣食林全体成员下工后就开始上课。每天背一篇文,做不到就扣工钱,一天扣一个铜贝,扣完为止!”雪锦如是宣布道。 啪嗒,锦绣食林全员绝倒,连哭带求:“老板不要啊,您就大发慈悲放过我们吧,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下的人,等着钱养家糊口啊……” “嗯,那更要努力读书了,毕竟大家伙儿都是扣不起工钱的人!” 咔擦,众人闻声尽皆爬走,欲哭无泪,只得遥望苍天,怨自己时运不济了!要不然怎么会跟了这个魔鬼小老板呢?太可怕了!泪奔~~ 见众伙计都哭丧着脸,雪锦忍不住感慨:“将来总有一天你们会感激我的!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不得不说,这货以前铁定是被教导主任虐多了,所以产生了逆反心理,想要将自己的痛苦同样强加到别人身上,病态啊!) 虢石父读完《文王》后,飞也似的逃离了,一刻也不愿多待。 无辜被摧残的小伙计们也各自忙碌去了。 就剩下了雪锦和暗网众人相互干瞪眼,那一刻雪锦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应该给暗网众人也找点事做,免得他们太闲!放着大好的人才不加以利用,实在是太浪费了。 暗网众人感受到雪锦诡异的眼神,忽而颈后一凉,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心中大惊:这个疯婆子又想怎样?我们已经被爷整得够惨了好吗?为什么还要做这个疯婆子手下的牺牲品?还有没有天理啊!! “啊,我知道了,你们柴首领答应要给我开三间ktv的!嘻嘻,你们现在就可以去准备了,就先从盖楼开始吧!记得一定要给我盖三间气势恢宏的大楼房哦!”雪锦惊喜地一拍手,提起了周湦的承诺。 “柴首领是哪个王八蛋,竟敢打着我们暗网的旗号招摇撞骗,简直是岂有此理!”暗网众人异口同声齐呼,连表情都如出一辙,真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雪锦也不作答,冲着周湦笑了笑。 周湦的脸立马黑了,暗网众人的脸不由得也跟着黑了。 柴首领的身份昭然若揭,铁定是爷没跑了,而他们刚刚还骂柴首领是王八蛋来着,这不是找死的节奏吗!! 意识到这个问题,暗网众人皆心惊胆战。 周湦也一如他们所料,发火了,一拍桌子咆哮了起来,“还不赶紧选址盖楼去!等着帮母鸡孵蛋呢!” “是!”众人齐应一声,马不停蹄地去了。 周湦这才转换表情,满脸含笑地询问雪锦道:“夫人,我这次表现咋样?” “干得漂亮!哈哈!”雪锦一口称赞道。 “那有没有奖励?”周湦毫不犹豫地顺竿子往上爬。 “嗯,我想想啊……奖你一碗豆花吧!”雪锦提议道。 “又是豆花!”周湦恶寒,忙道,“你还是给我调杯小鸡酒吧!” “噗……为什么好好的鸡尾酒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得如此不堪入耳了呢!!” “哈哈,这叫进化,从鸡尾巴进化成整只鸡了,味道更好!” “……”雪锦汗颜,默默地调酒去了。周湦眼巴巴跟在她身后期待着,时不时提点建议,让雪锦多放点材料。 雪锦心里也高兴,一扫往日的悭吝作风,大手一挥加了许多料,譬如辣椒粉、灰面、烂菜叶之类。待那杯酒调好,颜色可谓是漂亮极了,五颜六色,分分钟就令人垂(e)涎(xin)欲(zuo)滴(ou)呢! “搞定,你有口福了!”雪锦将鸡尾酒递到周湦面前,暗自窃笑:这次还不整死你!~~ 周湦望着眼前那杯似是从臭水沟里舀出来的腥臭液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难以置信的指了指,见雪锦眨了眨眼以示催促,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近前去闻了闻。 味道果然跟想象中的一样恶心,呕~~ “赶紧尝尝,尝尝!”雪锦又催。 豁出去了!周湦眼睛一闭,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啧啧有声,模样看起来似乎还挺享受,继而尚未等雪锦发问,他又接着抿了一口。 能让人迫不及待连喝两口的酒,想来应该很美味吧! 不过雪锦对此仍旧表示怀疑,待周湦准备喝第三口时,她一把夺过周湦手中的酒杯就要亲自品尝一番。 周湦眼疾手快,哪里肯给她这个机会,迅速将酒杯又抢了回来,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饮而尽了! 喝完后,他长舒了一口气,显得分外惬意。 “有这么好喝?”雪锦狐疑地追问道。 周湦微笑着点了点头,神秘兮兮地应道:“谁喝谁知道!那味道真的是太神奇了,第一时间刺激到了我的味蕾,旋即又以闪电般的速度游遍了我的全身,带给了我前所未有的感觉,啊……” “这么厉害!”雪锦将信将疑,立马奔去厨房,想要按照原来的配方重新调制一杯,可是刚刚的作料她都是随手添加的啊,根本就没有注意加了哪些,更别提具体的配比了! 想要重做一杯几乎是不可能事件!难道要放弃? 雪锦可不甘心,拿着酒杯始终都没有撒手,时不时往里面添加一些猛料,进行着各种配比尝试。 周湦站在一旁,端着酒壶,拼命地往嘴里灌着,同时看着雪锦认真研究的模样不禁又暗自好笑,脸上的表情纷繁复杂神幻莫测。 至于那杯酒真正什么味道,恐怕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再说到另外一边,众伙计们各个畏惧背书,正思量着对策呢! 可是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还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为了拖延时间,大家伙儿一致决定将九零推了出去,让九零先带雪锦去果园耗着,再做后续打算。 九零寡不敌众,只好怀着忐忑之心去了后厨。 彼时雪锦还在调酒,偶尔尝两口,脸上露出各种狰狞的表情,看得人不寒而栗。九零见了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向后缩了缩。 周湦好奇心起,忍不住走上前去探问了九零来此的缘由。 九零忙怯怯地一一告知了。 “这样啊!哈哈,你先下去吧!这事我去跟她说!”周湦闻听是要带雪锦去果园,一拍胸脯将重担揽了下来。 九零如临大赦,匆匆遁走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神童来也 果园可是个好地方,绿树成荫,环境宜人,最适宜踏青了。 周湦欣欣然来到厨房,将九零和他说的话全盘告知了雪锦,并诚邀雪锦同他一起前去果园查看蔬果结实状况。 雪锦点头应和间并未停止手头上调酒的动作,其执着程度再次令周湦咂舌:“你是不是只要看中某样事物就会死咬着不放?难道你就不知道放弃两个字怎么写吗?” “呵呵,我目不识丁,显然不懂放弃二字怎么写!”雪锦随意地自嘲道,头也没抬,一心只想着如何将那杯神奇的美酒调制出来。 “别弄了,实话跟你说吧,那杯酒的味道其实很恶心,我到现在想起来还想吐呢!”周湦再也看不下去了,只好吐露了实情。 雪锦闻言一怔,抬眼望着周湦,满目不解,旋即又鄙弃道:“难喝你还喝得那么带劲,你不是真的心里有问题吧!” “还行吧,我只是想要挑战一下自己的忍耐力!呵呵,那杯酒的味道确实令人作呕,不过喝下去也就那样!”周湦如是应道,语气平淡。 (挑战忍耐力,咔擦,果然是个心理变~~态么!) 雪锦目光复杂地盯着周湦,总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人了。他有时候好得一塌糊涂,有求必应;有时候又傻得可爱,好出风头无所顾忌;有时候还会突然变得很阴郁或者很残暴,虐人虐己! 他的变化实在太快了,一会儿一个模样,总叫人捉摸不透,让人搞不懂他的身体里究竟住了几个小人!可他同时又能引得人好想好想靠近他,解剖他,看透他…… 想来这便是他的人格魅力吧!不过要一层一层剥开他的心应该不甚容易,而且从他给人的直觉来看,他很有可能是传说中的洋葱王子。 洋葱王子是没有心的。只会让人落泪不止! 一念至此,雪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同时也下定了决心,要和周湦保持安全距离。绝对不能靠得太近。 彼时周湦正满脸期待地等着雪锦跟他一起去游果园呢! 见雪锦神情恍惚若有所思,他不禁张嘴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天色也不早了,该收工了!我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你顺便去把虢公子找来,就说可以开始授课了!”雪锦慌忙岔开了话题。 “嗯,那我们明天还去果园吗?”周湦时刻惦记着二人世界,同游果园一事,目光灼灼满怀憧憬。 “去吧!不过不是跟你去!”雪锦甩下这话一扭头走了。 咔蹦,周湦的心又裂了。“好受伤!!夫人,等等我啊!你倒是给我说说清楚啊,我到底哪里不好了?凭什么不跟我去啊?” 周湦一边嚷嚷着,一边积极追了上去。 “你哪里都不好!”雪锦头也不回的应道。 砰~~周湦的心彻底碎了,只剩下无助的呐喊:要不要说成这样啊?本太子不至于一无是处吧?至少长得还挺帅的啊! (怂爆了。敢情你丫已经觉得自己除了皮囊外一无是处了啊!!) 再说到锦绣食林大堂,众伙计看到雪锦风风火火地冲杀出来,皆倒抽了一口凉气,立马对顾客各种献殷勤,只为了使自己看上去像个“做大事”的人:挑得起大梁,跑得过猎狼,干得过丈母娘~~ 这是雪锦对他们最基本的要求! “哎哟。不错哦!”雪锦跨入大堂见每位伙计都像模像样,毫不吝啬地赞美道,并且很大方地吩咐后厨给伙计们每人都准备了一碗豆花。 伙计们领到豆花感激涕零,由衷称道:“老板能换成别的吗?” “纳尼?你们吃熊心豹子胆了,连老板都想换!难道我对你们不好吗?就算我对你们不好,那也是亲老板啊!哪能说换就换!” (喂喂喂。你够了喂,不要故意曲解我们的意思好么!太坏了,明显是在欺负我们头脑转的没你快!) 伙计们面面相觑,互相交换着哀怨的眼神。 “哼,有豆花吃就不错了。还敢给我挑!想当年我在平乡那会儿,连野菜都没得吃好吗?一盘子野菜要吃整整三天……” (呃,说教又来了,平乡的事情我们都听腻了好么,耳朵都长老茧了好么,都能倒背如流了好么!咱能换点新鲜的么?) “全家人吃饭只就着一碗炒芝麻!哈哈……”周湦大笑着接了雪锦的话茬,每次雪锦一提起平乡事迹,他总是兴奋莫名。 “对,还有汤片,我一连吃了几个月……”雪锦听到有人附和,越说越带劲。 可怜的小伙计们听得几欲抓狂,连连暗叹:这绝对是赤果果的精神摧残啊,其实我们本来很聪明的好吗!!泪~~ 念及此,一道道幽怨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向周湦投了过去。 周湦本就笑得前仰后合,见众人将焦点聚集在自己身上,更是夸张地左右舞动,各种卖萌搞怪。 伙计们看得冷汗涔涔,纷纷将目光收回,内心里各种羡慕嫉妒恨:长得好才是真的好,即使故意扭捏作态,也总能让人眼前一亮,啊! 训完伙计锦绣食林也差不多该关门了,虢石父也赶了来,授课仪式就这么开始了。虢石父负责讲课,雪锦负责监督。 每位伙计包括小宝在内都听得津(hun)津(hun)有(yu)味(shui),时不时还有积极分子(九零)举手提问,一度被众人怀疑是雪锦请来的托儿。虢石父皆一一作答,倒颇有教书先生范儿。 课程讲述完毕,雪锦立马宣布:“现在可以背书了,哪位童鞋第一个来做示范呀?背完了就可以先回家休息咯!” 众人虽然不太明白童鞋是啥意思,但整句话连起来还是能听懂的,纷纷从睡梦中醒来,跃跃欲试。可惜,真要背课文,谁也不会啊! 认字的还能打小抄,不认字的搞屁啊!泪奔~~ “我来吧!”人群中忽然传出了怯怯的一声。 众人皆惊,举目望去,便见九零颤颤地举着小手。 “好样的,我们锦绣食林就需要你这样的栋梁之才!”雪锦赞道,给了九零一个鼓励的眼神。 九零立马张口开背了,竟是一字不漏,将《文王》全文背了出来。 小伙计们看了皆目瞪口呆,忍不住惊叹:“果然是托儿吗?” (话说你们居然连托儿都知道,果然语言无障碍吗?) 雪锦闻声毫不犹豫地用凶狠如刀的眼神一一剜过了众人的脸庞,旋即又莞尔一笑,称赞九零道:“小徒弟真棒,师傅奖励你一个铜贝,哈哈,你去帐房领了就可以回家了!” “好咧!”九零受到褒奖,欢欣雀跃的去了。 “接下来是谁?”雪锦继续问道,竟是好半晌都没有一人吱声。 小伙计们全都被问焉了,低着头一言不发,心中忐忑,就怕雪锦点到自己。一时间锦绣食林里就只剩下了人的喘气声,安静异常。 “你们一个个都怎么了?平常不是话挺多,挺能吹的吗?怎么到这会儿都成哑巴了?哼,一个个不争气的东西,白给你们吃喝拉撒了!”雪锦喝骂道,俨然一副班主任教学生的模样。 伙计们被骂得狗血淋头,又不好反抗,只能低头腹诽不止,盼星星盼月亮盼老天爷开眼早日把雪锦这妖孽给收了。 雪锦越骂越来气,天花乱坠的辞藻亦是犹如滔滔江河般汹涌而出,且奔流不息,仿佛永无止尽。 虢石父在一旁听了都忍不住感叹:看来我以前真的是太小觑她了,啧啧啧,天生的好口才啊!厉害,佩服!~~ 彼时周湦早就瘫在桌上一睡不起了。 “姐姐,小宝要回去睡觉觉了!”小宝打了个哈欠,弱弱地提出了抗议。他一直住雪锦家,自然每天跟雪锦一起回去了。 雪锦听到小宝的声音,赶忙停下骂骂咧咧,转头和颜悦色道:“再等一下下哈,等我训完这帮孙子,咱就回家睡觉觉!”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和小宝的关系已经越来越融洽了,她也慢慢接纳了小宝这孩子,自然不愿让一个三岁宝宝久等了,毕竟晚睡不利于小宝的成长发育。 “这些人笨死了,姐姐不要对他们期望太高哦!刚刚那篇文章,小宝都会背了,他们竟然还不会,笨瓜到家家了!”小宝称道。 此言一出,惊叹声立马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不会吧!” 任谁都不相信一个三岁孩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背会那么“长”的一篇文章,哼,这小家伙肯定在吹牛! 就连雪锦都不敢相信:除非这孩子真是妖孽,不然怎么可能! 小宝见众人都怀疑自己,也不懊恼,直接用事实说话,一字一句地背了出来:“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虽然有些字吐词不清,但是他确实完完整整一字不漏地背下来了。 “不会吧!你真是妖孽啊!”所有人都傻了眼,呆若木鸡,突然觉得自己哪儿都不好了,连死的心都有了。 连三岁孩子都这么妖孽,还让不让人活了啊!泪奔~~ 第一百一十九章 智障的天才 雪锦听小宝真将整篇课文都背下来了,当即傻了眼,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把搂住了小宝,兴奋莫名,嘴里直喊着:“天才啊!小宝你真是个天才啊!哈哈,这次真让我捡到宝了!” 小宝嘿嘿笑着,抓耳挠腮,甚是得意。 众伙计们各个面色纠结,比苦瓜还难看,任谁都不能接受自己还不如一个三岁的小屁孩吧!太伤人了!~~ 虢石父亦是目瞪口呆,久久回不过神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慵懒的声音忽而传出:“不就是背篇文章吗?这也算天才?哼,《文王》我两岁的时候就能倒背如流了好吗?” 雪锦光听声音就能辨别出说话的是何人了,忍不住揶揄道:“倒背如流?呵呵,你现在倒背一个看看到底是不是如流撒!” “这有什么问题!咳咳,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孚作邦万,王文刑仪,臭无声无,载之天上。天自殷虞有,问义昭宣。躬尔遏无,易不之命,易不命骏,殷于鉴宜……” 周湦当真一口气背了下去,虽然每个人都听得云里雾里,但是直觉告诉众人,他背的肯定没错。他竟然真能将《文王》倒背如流! 雪锦瞠目结舌,不由得一声惊叹:“你还真是个神……精病啊!” 虽说倒背如流这个词语确实存在,但是谁会当真去倒背文章啊?想来这种事情也只有神经病能做得出来吧!以周湦背诵的娴熟程度来看,他俨然已经病入膏肓,没得救了! “谢谢夫人夸奖!”周湦被骂还颇为骄傲,当众粲然一笑。 所有人都傻了眼,唯有虢石父面不改色,因为他知道真相。说起来这件事还曾经轰动了整个镐京,到现在还广为流传呢! 当年的胡姬小姐可是公认的镐京第一美人,方方面面都高人一等,唯独对诗文很反感。故而一篇诗文都没有读过。 某天郑伯友突然给她指派了一个任务,就是教当时年仅两岁的王子湦读书识字。 胡姬小姐虽然每个字都认得,却不知道诗文是怎么排版书写的,于是乎每一篇诗文都被她反过来教了无数遍。她甚至还能煞有其事的对其进行阐述解释,说得头头是道。 周湦被反反复复地念叨,自然而然就能倒背如流了。 郑伯友偶尔路过查看教授情况,才发现了这个问题,当即傻了眼,就跟现在锦绣食林的这些小伙计一样。听了胡姬小姐对诗文的讲解,他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直夸胡姬小姐是不世之材。 后来这件事情慢慢传开,也就成了美谈一件,胡姬小姐的名号自此家喻户晓。以至于之后的很多年里。人们都将胡姬小姐奉为智多星。 而周湦也在胡姬小姐的教导下学会了许多常人所不能的技能,在此就不一一赘述了。(胡姬小姐难道真的是大神转世?此事很多人怀疑,至今无解!) 虢石父想到这里故作疲态地打了个哈欠,直言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要回去睡觉了。剩下的你们就自个儿看着办吧!” 他可不愿陪锦绣食林这些白痴伙计浪费时间,能撤自然要撤了! 雪锦大方地一挥手,放行了,“走吧走吧,没你事了,顺便把那个精神不正常的也带走,太碍眼了!” “啊?啊……夫人是在说我吗?夫人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太过分了吧!好伤人心的!”周湦肆无忌惮地撒娇卖萌。 虢石父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其拖走,连吼带骂:“爷,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成不?别人根本就不待见你!我都替你脸红!” “啊……”周湦好像很受伤,苦着脸跟虢石父走了。 雪锦目送他远去,见他璀璨的眼眸逐渐失去光彩,倍觉惭愧:该不会真的伤到他了吧!刚刚那话确实说得挺过分的! 寻思间。一个极具魔力的声音冷不丁传了来,“夫人,我今天就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哦!明天咱还要去果园玩呢!” 抬头一看,见周湦正笑得一脸欠扁。雪锦的火气不禁又爬了上来,“虢公子,赶紧把那疯子拖走啊!还等什么呢?”(呵,白担心一场,周湦这混蛋真绝了,完全搞不懂在想什么,可能没长脑子吧!) 虢石父闻言气急败坏,直接将周湦扛走了。爷能丢得起那个人,他可丢不起,再怎样咱也是王室宗亲好么,岂能被人如此践踏!! 尊严何在啊喂!! 二人走后,雪锦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小伙计们身上,见他们全都满目呆滞,屡教不会,忍不住又开骂了,“唉,真搞不懂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比猪还蠢,连一个三岁小儿和一个智障都不如,还有什么脸面存活于世?干脆都死了算了……” 众伙计被骂得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如被霜打的西红柿一般,实质上内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 我们确实没脸再活下去了,但是请您不要把我们和太子爷相提并论好吗?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他可是传闻中不世出的天才啊!不过话又说回来,智障是啥意思?等同于天才吗?(思考) “姐姐,我们也回家吧!宝宝眼睛都睁不开了了!”小宝再次举起了小拳头抗议,众人纷纷向他投去了赞扬的眼神,他看后更是得意了,又补充说道,“别再跟傻瓜浪费时间了!傻瓜会传染的!” 扑通,万众绝倒,再也不愿给小宝任何眼神示意了。那不等于自己找抽脸么,太丢人了!天才神马的都去死吧!(痛哭流涕,祈天求地) 雪锦本来就累得虚脱了,再加上小宝的言语怂恿,也觉得继续耗下去没意思,便大发慈悲下了决定,“每人扣一个铜贝的工钱,解散!” (不是这么惨吧!老天不开眼啊!坏透了,哭) 众伙计听到宣告各个面如死灰,垂头丧气地离去了。 雪锦这才携着小宝回了家。彼时已然夜半三更,菖蒲和云绣早就睡下了。云绣虽然加入了锦绣食林,但她是识字的,所以不用上课,故而也不用遭受雪锦非人的折磨。 第二天雪锦依照计划安排好一切,便准备动身去果园了。 周湦早已在锦绣食林门外恭候多时,见雪锦出来,忙不迭地跟雪锦招了招手,示意雪锦上马。那马自然是踏浪无疑了! 雪锦看到踏浪顿时兴奋不已,分分钟跳上了马,全忘了之前所下定的决心,因为此刻她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周湦,只有踏浪! 周湦自然想不到那么多,还在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欢欣雀跃呢!待雪锦上得马来,他立即扬起马鞭,夹紧马腹,带着雪锦策马奔腾而去。 果园本就不远,很快便抵达了。 但见烈日下许多蔬菜瓜果都已经长成型了,更有甚者早已熟透。 雪锦极目远眺,顿觉神清气爽,心中暗暗想着:这些都是商机啊!都是凹凸有致的铜贝化身啊!咩哈哈~~人生实在太美好了! 周湦乖乖作陪,脸上表情神幻莫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进入果园后,二人依旧没有下马,毕竟果园面积不小,徒步走完需要耗时良久,骑马虽然会毁坏一些蔬菜之类,但是方便多了。 直至进入了大片大片的庄稼田,雪锦才慌慌忙忙喊了停,有了此前在平乡的经历,她自是体贴农人的心酸,不愿随意践踏了去。 下马后,二人又走了片刻,欣欣然靠在一棵大榕树下歇了。果园基本上已经查看得七七八八了,也就不用着急赶路了。 雪锦一边筹划着要怎样处置瓜果,一边仰躺在树下遥望苍穹,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分外惬意,不禁感慨:“好想一辈子这样过下去呀!” 周湦听了全以为雪锦是想跟他过一辈子,不由得多看了雪锦几眼,见雪锦没在看他,有些失望,兀自陷入了沉思。 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回镐京了吧!今年过得分外平静呢,是因为有她在身边的关系吗? 正思虑间,突闻嗖嗖两段破空声,周湦一惊,慌忙抱住雪锦往旁边滚了去。两支利箭应声而下,正好射入了他们刚刚所躺的位置。 “好准的箭法!”周湦不禁感叹,来人尚未露面,他便已经能够猜到对方的身份了。在申国除了那个人以外,恐怕不会再有第二人箭法能做到如此精准了吧! “他来了,终究还是沉不住气呵!” “谁来了?”雪锦忍不住追问道,看着扎在旁边的两支利箭心有余悸。只差一点点她身上就要多个窟窿了,幸好周湦够机灵! 周湦并未回答雪锦的问话,径直带雪锦躲到了一旁的庄稼地中,此时庄稼已经长得很高了,勉强能充当个屏障,至少能阻碍对方视线。 嗖嗖,又两支利箭破空而来,扎在了二人脚边。 雪锦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慌了心神。怎么又无缘无故被追杀了?这什么世道啊?太黑暗了!~~ 周湦再不迟疑,拉着雪锦一路向着庄稼田深处跑了去。 身后恰在此时传来了一声厉喝,“他们在那,别让他们跑了!” 二人受惊,更是卯足了劲儿向前冲刺。 第一百二十章 一定娶到你 身前是一望无垠的庄稼田,身后是纷至沓来的追兵,雪锦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怔怔地被周湦拉着一路狂奔。 真难以想象一个瘸子在危急关头竟然也能跑得如此之快,她都有些跟不上了,而且周湦似乎对庄稼地环境很了解,总能找到准确的行进方向避开追兵,同时不被庄稼地绊倒。 跟他一起在庄稼地里冲刺,就像是在毫无阻隔的平原中奔跑一样,酣畅淋漓。由此一来,在不知不觉间,身后的追兵竟是被越甩越远了。 听到背后的呼唤声和脚步声渐行渐远,雪锦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斜眼凝向周湦,他仍在不知疲倦地带路,脸上已有汗珠涔涔流下,却又不显惊慌。果然是暗网小首领咩,见惯了大场面,处变不惊啊!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要一直跑下去吗?”雪锦忍不住问道。 “出了这片庄稼地就能进到巫峰山脉,进了山我们再想办法彻底甩掉追兵!”周湦应道,并未放缓脚步,似乎都已经计划好了。 看样子他对周围的环境很是了解呢!他以前常来这边吗? 雪锦狐疑地望着周湦,忽而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去年你也是在这里被追杀,然后奋力逃进巫峰山的吧!” “咳咳……”周湦猛地咳嗽几声,算是承认了。 巫峰山占地面积广博,地形复杂,能够进入山脉显然对逃跑有利,至少要隐匿行踪会容易得多。譬如去年周湦脚受伤,躲在了横沟里,那就是天然的隐匿屏障啊,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 但姜仲卿显然不是一般人,要对付他还需加倍谨慎。 很快二人便冲出了庄稼田,来到了一片荒地,周围林林落落能见到一些茅屋。偶有行人进进出出,见二人慌乱逃窜皆面露诧异之色,应该是住在周边的朴实农户。 二人没时间也没心情跟他们多做解释,继续向前冲刺。 雪锦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这种剧烈运动了。身体根本吃不消,早就累得喘不上气了,脸也红得如火烧。幸好有大力男一直拖着她飞奔,让她省了不少力气,那感觉真的就跟在飞一样! 一个字:爽! 进得巫峰山后,周湦的脚步才慢慢放缓了,雪锦也跟着喘上了气。再看身后,并没有人追来,追兵早已被甩出去很远了。 脚下荆棘丛生,没有路。还分外陡峭,一路上雪锦都需要周湦的帮扶才能继续往上爬。周湦也很乐意,时不时拉拉小手,搂搂小腰,突然发现原来逃命也可以这么滋润。不禁心情大好。 待二人终于爬上了山,走在了平路上,雪锦方才惊魂甫定地问道:“这次追你的人还是姜仲卿和赖武吗?” “哈哈,姜仲卿和赖武!”周湦猛地笑喷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雪锦懊恼间很是不解。 “不知道,哈哈,就是听你对他们俩直呼其名感觉很痛快,而且你的声音好听!”周湦如实相告。 “是吗?有多好听?”雪锦被夸欣欣然打趣道。 “啊。就如鸟鸣嘤嘤、泉水叮咚般沁人心脾,只听一声便叫人永生难忘,想要一辈子听下去……”周湦夸道。 “停停停!”雪锦赶忙打断了他,不得不说他那深情的形容还是有些分量的,瞬间调动了雪锦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你这遣词造句太官方了,哼。真怀疑你就是从百度上抄的!” “何谓百度?”周湦很是迷茫。 “哈哈,百度是一个流派,里面的人都酸臭得很,最擅长创作你刚刚说的那种话了!”雪锦信口胡掰道。 “是吗?还有这种流派?”周湦暗自嘀咕,暗网混迹了这么多年。竟然从来都没有过关于这个流派的消息,实属怪哉,看来以后得加把劲监督暗网办事了。哼,回头就治他们一个渎职罪! 就这样,暗网众人又莫名其妙被雪锦戳了一刀。自此雪锦也得了个响亮的外号曰:背后的霉超疯,谁遇上她都要至少倒霉三年! 谈笑间二人已经进入了深林,周围的树木愈显高大,灌木之类也愈发密集了,行进也随之变得愈发困难了。 雪锦有些心慌,她对原始森林可没有好感;反观周湦,仍旧泰然自若,似乎早就习惯了在这样的丛林中穿梭。 心慢慢地平静了,有周湦在,雪锦也不会害怕了。“柴大首领”别的没有,应对危机的本事还是值得一赞的,跟他在一起很有安全感呢! 不过安全感也不能当饭吃啊! 很快雪锦便停下了脚步委屈道:“湦哥,我饿了!” “啊?啊……听你一说,我也觉得有些饿了,我们找点吃的吧!”周湦说罢,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了几块石子。 他这是要闹哪般?饥不择食了吗? 雪锦满目纠结地望着周湦,一个能喝下极品鸡尾酒的人,吃两块石头显然没问题,毕竟他的胃是铁打的,能消融一切。 但是你丫要吃石头可别带上我啊,我的小胃胃很脆弱的!~~ 寻思间周湦已经开始行动了,不过他并没有如雪锦所料用石头来充饥,而是对着天空嗖嗖嗖将石头甩了出去。 几只黑鸟应声落下,掉在了附近。 原来他拿石子是打鸟的,还神准,一打一只,一打一只…… 雪锦看得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老祖宗所创之字瞬间显得苍白而无力。 只能说周湦这货已经超脱正常人的范畴了! “怎么了?”周湦捡了落下的鸟儿归来,见雪锦怔怔出神,情不自禁地关怀道。一心想着雪锦可能是对他捕猎的食物不满了,毕竟这山野间的鸟儿是不能同锦绣食林的美味相提并论的。 雪锦经周湦一问方才回过神来,笑道:“我在想该怎样烹饪这几只小鸟呢?大肆燃起篝火肯定会将追兵引来吧!” “嗯,但你也不能吃生的吧!”周湦叹道,他说你而不是我们。 (这货的意思分明是他本人能吃生的,果然不是正常人!) “我们可以稍微低调点嘛!”雪锦笑道,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这种必需品,她显然每天都随身携带。 而后在周湦狐疑的目光下,她又命令周湦找来了柴火并在地上挖了坑,做了个简易的土灶。周湦这才明白了她的意图,用灶台确实能遮去不少火光。但这鸟儿放进去烤不会烧焦吗? 雪锦仿佛看穿了周湦的忧虑,贼贼一笑,又命令他将泥巴糊在了鸟儿身上,给鸟儿塑了个型,方才按部就班地下令烤鸟了。 灶火很快燃起,炊烟飘飘,虽然火光是没了,但袅袅炊烟在森林中还是很醒目的。只是二人都不曾发觉。 雪锦正满心期待着即将出炉的美味。 一旁的周湦则在她的督促下看着火候,不让其燃得太旺同时也不让其熄灭,着实有些难度,扰得他心浮气躁,额头上的汗珠不断往下流淌又飞速被烤干,留下了一粒粒污渍,脏了俊脸。 那一刻,望着周湦认真的模样,雪锦突然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让她很不舒服。 “你是在对我献殷勤吗?为什么对我好?”雪锦终忍不住问道。 “嗯?”周湦闻言忽的抬起头来,笑了,“你是我夫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谁是你夫人了!!”雪锦听了周湦的答案,汗颜的同时不禁有些失落,原来周湦对她好只是因为那个并未落实的夫人之名! 呵,有点讽刺呢! “很快你就会成为我的夫人了,我承诺过的事情绝对不会违背,即使付出的代价再大,我也会娶你,而且是明媒正娶!”周湦又道,态度坚决,语气铿锵有力。 “你……”雪锦震惊莫名,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反驳或询问,只好讪讪地闭了嘴,兀自在内心梳理着头绪。 难道真的要嫁给周湦吗?感觉好怪异,为什么自己的命运要由别人来决定?先是姜伯允,现在又来了个周湦!难道她就连选择结婚对象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这,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清楚这些,她不由得反问道:“你口口声声说要娶我,经过我的同意了吗?问过了我的意见了吗?为什么我的未来要由你擅自来决定?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花钱就能买到的货物!” 说到情绪激昂处,她的嗓门越来越大了,甚至还站起身来对周湦怒目相向,丝毫不留情面。 周湦被问得哑口无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径自用木棍拨弄着眼前的灶火,始终都没有回话。 雪锦见状如同被泼了冷水般,瞬间稳定了心绪,不禁有些担忧:刚刚的话太过激了,是伤到他了吗? 灶火还在燃烧,噼噼啪啪,偶有火星飞溅而出,晃人眼。 周湦仍旧低着头,过了好半晌才冷不丁地问道:“你真的就那么讨厌我?” “我……”看着周湦失魂落魄的模样,雪锦终究还是于心不忍了,赶忙回道,“我也不是讨厌你,只是很讨厌别人左右我的生活!” “嗯,那我明白了,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周湦忽而抬起头来,笑了,笑得很真,令雪锦有些恍惚。 这家伙还真是无药可救了呢!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承诺 “我会等到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几个大字就像魔咒一样徘徊在雪锦的耳畔,久久都挥散不去,望着周湦坚定地笑脸,她有些不知所措。 虽说对周湦并不讨厌,但她也不想嫁给周湦啊!而且男人的话通常都不可靠,他说的等是要等多久呢? 一个月?两个月?呵,顶多不会超过三个月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雪锦刚涌上脑的热血瞬间又降了下去,只当周湦说了句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她的心里已经有一个人了,即使明知不可能,还是会思念。如同周湦所说,她是一个执念很深的女孩,拿起来就放不下了。 呵,也不知道路石林去了哪里,过得好吗?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浪迹天涯,逍遥自在,想来也是很幸福的吧!幸福到腻了吧!~~ 正寻思间,耳边又传来了周湦独特的话音,“被我吓到了?还是根本就不相信我的承诺?呵,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说过的话一定会兑现的!” “是吗?”听完周湦信誓旦旦的话语,雪锦立马反问,明显不信。 “嗯!”周湦坚定地点了点头,为了寻求认可,摆出了真诚面孔。 “是吗?”雪锦还是不信,再度寻求着肯定答案。 “嗯!”周湦依旧这么应,丝毫没有不耐烦,态度很诚恳。 雪锦心满意足地笑了,望着周湦,良久,冷不丁又道:“等我的三间ktv开张了,你再来说这种话吧!切……”最后还不忘啐一口,以示对周湦的深切怀疑。 “啊?”周湦完全没料到雪锦会突然来这一招,顿时泄了气,雪锦的执念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力。对此他只能妥协了,毕竟建ktv也不是啥难事,“那啥我不是叫人帮你去建了吗,很快就好了!” “好了再说啰!”雪锦悠悠然道。全然无视周湦的恐慌,径直走到简易灶台前,用木棍挑了挑,估摸着那烤鸟也差不多熟了,便吩咐周湦道,“你先把这个处理一下,我饿着呢!” (分明是在岔开话题啊喂!) 周湦幽怨地瞟了雪锦一眼,用木棍将烤鸟扒拉出来,悉心去壳处理好,递给了雪锦。谄媚地蛊惑道:“你就答应我吧,以后我会把你捧上天,你要什么就给你什么,绝不让你受委屈!” “呵呵……”雪锦闻言冷笑了几声,总觉得这般深情的话语都是用来哄花痴女的。而她显然不是花痴女,所以她坚决不会上当,果断一个白眼抛过去再配上十分不屑的哼哼,甚至连鸟肉都没接受。 周湦遭了白眼也不气馁,仍旧那么笑着。 那笑容极端复杂,说不清道不明,总让雪锦有些毛骨悚然。感觉就像是被猛兽按在爪下的猎物,早已插翅难逃了。 周湦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什么,雪锦不知道;周湦为何要如此执着,雪锦也不知道。那一刻,雪锦只觉得自己的心绪全乱了,三观也毁了。 世界上怎么还会有周湦这样的人存在?奇了个葩的! 暗暗腹诽间。周湦再次将烤好的鸟肉递给了雪锦,还是双手奉上,态度之谦卑令雪锦叹为观止。 (砍柴的就是没底线,哼,和贵族公子比不了!) “夫人请用!”周湦见雪锦没动静。忙不迭地献殷勤。 雪锦又看了周湦几眼,再不客气,接过鸟肉就撕扯一片下来,放进了嘴里,其动作之霸气堪比将场上的兵士。 周湦心下好笑,又拿起了另外一只烤鸟,剥起了壳。 二人就这样吃着烤肉说着小话,倒也分外惬意,惬意到他们俩竟是完全忘却了危险的处境。 看着周湦殷切的表现,听着周湦讲的体己话,雪锦的神经慢慢也开始放松了,肆无忌惮地和周湦玩笑打趣,好不欢乐。 “夫人,我看你对我也有点好感吧,你到底啥时候能接纳我呢?”周湦趁势提起了最关心的话题。 “这个得看你的表现吧!或许一个月、两个月,又或者一年两年,还说不准呢!我这个人比较执拗,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吧?要让我改变一个想法很难,同样要让我接纳一个人也不简单!”雪锦如是应道。 “是吗?那我给你一年的时间怎么样?应该够了吧!”周湦又道。 “诶?”雪锦听了这话不禁有些纳闷,“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字面意思,一年后无论如何我都会娶你,算是我给自己定的目标吧!”周湦认真地应道。 “噗嗤……”雪锦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也可以?你怎么知道一年后情况咋样?或许一年后你根本就对我提不起兴趣了呢!”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对你可不是兴趣那么简单!”周湦笑道,也算是说了句大实话,他对雪锦的确与兴趣无关。 此话一出,雪锦整个人都怔住了,呆呆地望着周湦,久久不能言。 爱情那种东西她从未碰过,这样的话语她也从未听过,总觉得有些不现实,而且周湦的眼中藏了太多东西她看不懂。 他真的爱上她了吗?她不敢相信! 他说会等她一年,等到她愿意嫁给他的那一天;他说绝对不可能会放弃她,还说对她不只是兴趣那么简单。 这样的话能信吗? 女孩都是傻傻的,明知不可信,却又总是先信了几分,再抱着剩下的几分怀疑去验证,直到最后彻底失望,走向绝望! 他会令她失望吗?她不知道,但是冥冥中她还是想要知道的。 “你又在想什么?不能跟我说吗?为什么你总要把心思藏得那么深呢?你不说出来我岂能知道?我不知道又如何能叫你满意?”周湦见雪锦兀自沉思,忍不住叹道。 “我……”雪锦闻言又呆了,周湦这话可谓是说到了她的心坎里,戳到了她的痛处。想想还真是悲哀,似乎除了周湦以外,没有人关心过她的想法呢! 再度抬眼对上周湦璀璨的眸子,感受到周湦眼中的关切,她更是心头一暖,莫名感动。 有人说女人这辈子只会遇到两个真心对自己好的男人,一个是生养自己的父亲,另一个则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他,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周湦是她的mr.right吗?她不敢确信,但周湦的好,她能感受到,总觉得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对她这般好了! 就连路石林也不会,或者说路石林从未对她如此好过,路石林注定是不属于她的,强求不来! 那周湦是属于她的吗? “我想要的是绝对纯粹的爱情,一世一双人,只有彼此,携手到白头,你能做到吗?”雪锦思虑了良久,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其实并未抱多大希望,毕竟在她心里周湦也是个小有身份的人,暗网首领呢! 谁知周湦竟出乎她的意料,一口应承了下来,“这是自然,我们本来就是天生一对,别人可承受不起!” “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周湦越是这样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雪锦的心里就越是怀疑。 明显是在哄小女生呢! “我知道你肯定不相信,我会用事实证明!”周湦仿佛看穿了雪锦的心思,又补充说道。 “诶?”雪锦再度呆若木鸡,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周湦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能怎样呢?难不成真让周湦将心窝子掏出来看看? 又暗自思忖了许久,雪锦才接话道:“好吧,既然你喜欢用事实说话,我会等你证明!”每一个字吐出口都掷地有声,分量十足。 这样的话语自然也触动到了周湦,他没有再继续夸夸其谈,只重重地点了点头以示诚意。然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已胜过了千言万语。 雪锦低下头去,莫名有些紧张,心绪难安,自是不愿再多做纠缠,便又拿起了鸟肉,大嚼特嚼。 她是什么意思?周湦看不懂,见雪锦在吃东西,也学着雪锦的动作吃了起来,竟是每一个细节都能做到神同步。甚至连雪锦呼吸的节奏他都能捕捉到,并跟着那节奏一呼一吸,一呼一吸…… 心脏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呜——”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号角,声音嘹亮,震耳欲聋。 二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绷紧了神经。 “追兵来了,跟我走!”周湦急道,将呆坐在地的雪锦拉了起来,逆着号角的来源,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去。 “湦哥哥,等一下,好像不太对劲!”雪锦若有所思地拉着周湦停了下来,道出了自己的疑虑,“他们是来抓人的,怎会吹号角弄出如此大的动静提醒我们逃走的路线呢?” “你是说,那号角根本就是误导我们的诱饵?”周湦何其聪慧,一点就通,瞬间明白了雪锦的话中含义。 “正是!”雪锦肯定道。 “话虽如此,我们也不能往号角所在的方向跑吧?”周湦为难道。 “哎哟,你还真是笨得可以啊!东南西北还有四个方向呢,我们还能被困死在一条直线上不成?”雪锦打趣道,嫣然一笑。 第一百二十二章 让路痴带路 望着雪锦的笑容,周湦也跟着笑了起来,隐隐间有些自嘲的味道,突然发现在雪锦面前他的脑子竟是不够用了。 而且就像雪锦所说,东南西北可有四个方向,应该选哪一个呢? 这的确是个难题!一步走错也许就万劫不复了! “我们走这边吧!”正思虑间,雪锦忽而提议道,拉着他的手径直往左前方走了去。 他不由得又是一惊:嗬,四个方向这妮子居然一个都没选,独独选了夹缝中的西南方向。还真是出人意表呢! 说来也巧了,西南正是去往平乡的方向,她是想先到熟悉的地段,再利用天时地利甩开追兵吗?果真妙啊!看来以前都太小看她了! 周湦一面暗暗观察雪锦的举动,揣测着雪锦的意图;一面任由雪锦拉着步步向前,不多时便走出去了几公里,其间一个追兵都没有碰到。 想来定是雪锦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线,成功躲开了姜家人的追捕,他不禁对雪锦又多了几分钦佩。 走着走着,不知为何雪锦又跑偏了方向,转到了正西方,也就是他原来所选的方向。这是何故?也有讲究? “你刚刚不是还说这个方向是陷阱吗?怎么还走这边?”周湦默默跟随,见越偏越远,终忍不住问道。 “啊?”雪锦一怔,方才意识到自己走偏了,忙不迭辩解道,“笨啊你,我们都走出去好几里地了,他们还能继续在前面等着我们不成?难道姜仲卿出动了全申国的军队围堵我们?不可能吧!”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要到平乡再甩开他们呢,没成想你的思维更长远也更直接,妙啊!佩服佩服……”周湦听了雪锦的解释,溢美之词脱口而出,这些都是他平日听惯了的。说起来自是不费吹灰之力。 雪锦被夸得飘飘然,莞尔一笑,并未答话,算是默默接受了。 “倘若真如你所说。正西方是陷阱的话,他们肯定不会想到我们兜来转去又在几里地外回到了正西方。这招虚虚实实神龙摆尾用得甚妙,哈哈,你是怎么想到的?”周湦继续称赞道,越想越觉得雪锦出招高人一等,都可以和战场上那些义勇军战士相媲美了。 “哈哈,动动脑子就想到了嘛!”雪锦傻笑道,内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正西方是哪边来着?就这么被夸了?湦哥还真是个马屁精啊!马屁拍得清新脱俗啊喂,不过还是要鄙视一下,哼哼~~ 二人又向前走了几公里。走得鞋都要磨破了,始终没有看到出山的路,而周边的环境却随着他们脚步的深入变得越来越幽邃了。 抬头参天大树高不见顶,只余一片光影斑驳;低头脚边灌草丛生,加大了他们行进的困难程度;同时空气也越来越湿重了。氤氲间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气味。 这迹象,他们分明是在向着原始森林腹地迈进啊! 虽然成功躲开了追兵,但是贸然进入原始森林腹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周湦开始迟疑了,扯住雪锦,提醒道:“不能再前进了!” 雪锦四处瞅了瞅。也觉得不妥,忙问:“那我们该走哪边?” “南边吧,再转回西南方向!”周湦如是应道。 “嗯!”雪锦深感赞同,转身就走,不过她走的方向显然不是周湦所提议的正南方,而是他们来时的方向。 周湦急忙拉住了她。指明了正确方向,“错了错了,这边才对!” “哈?不会吧?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就是这边啊!你才错了呢!笨蛋,我说是这边了!”雪锦执拗地向着自己所选的方向走了去。 周湦早已呆若木鸡。嘴里止不住喃喃:“上北下南左西右东?这是什么理论?从未听过!难道真是我错了?” 抬眼遥望苍穹,日头已经西斜,周湦又按照自己所知的判断方位的办法,伸出大手,比对了良久,越比心中疑惑就越深了。因为无论怎么比他都觉得自己是对的,雪锦是错的。 而与此同时,雪锦早就走出去不下百米了,见周湦还愣在原地,忙不迭地挥了挥手,招呼周湦走快些。 罢了罢了,时间也不多了,还是信她一回吧! 周湦如是想着,跟上了雪锦的步伐。 雪锦行路毫无章法,一会儿东,一会儿西,一会儿南,一会儿北,兜兜转转,似乎总在同一个地方绕圈子。周湦看得很是疑惑,但一想雪锦可能有她自己的打算,便没有多嘴阻拦。 又走了一个时辰,雪锦终于发现不对劲了,指着旁边一棵奇形怪状的灌木丛狐疑道:“这地方我们是不是来过?” “嗯,来过的,怎么了?”周湦淡然反问道。 雪锦一听周湦那答案,瞬间崩溃了,抱头乱窜,“啊,我们竟然一直在兜圈子,走不出去了,鬼打墙啊,迷路了!” “呃,难道不是你故意要这么走的吗?”周湦弱弱问道。 “哈?我干嘛要故意让自己迷路?我又不是傻瓜,啊,你怎么还这么淡定啊喂?是不是在看我的笑话啊?太过分了……”雪锦抓狂地一通乱叫,简直不能忍,怎么又迷路了,愁愁愁! 眼看着即将天黑了,是要在这丛林里等着喂狼吗?不要啊~~ “……”周湦默默观察了雪锦良久,方才意识到问题所在,顿时黑了脸,原来一直是自己跟错了人,原来她根本就搞不清楚方向! 这个女人还真是,好吧,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 太会给人制造惊喜了!~~ 思及此,周湦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笑雪锦的出人意表,也笑自己会错意的追随。抬头再看天空,已不见了旭日,夜幕悄然降临了。 若不趁早从森林深处走出,恐怕真会有危险。 “其实我知道方向,跟我走吧,我带你出去!”周湦再不迟疑,微笑着拉住了抓狂中的雪锦,为雪锦指明了方向。 雪锦先是一愣,转而惊喜莫名,这下有救了,但最后她展示给周湦的一面却是歇斯底里地咆哮:“你这混蛋分明是在故意看我笑话,太过分了!明明知道正确方向,明明知道我走错了,还不提醒我,一个人躲在背后偷笑,太坏了,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坏的人!啊……” 言罢,雪锦一把推开周湦,向正前方跑了开去,她再也不愿被人当笑话看了,特别不愿意被周湦当笑话看。因为在她心里周湦就是一个智障,她竟然连智障都不如,这,完全不能忍好吗? 天色渐暗,脚下的路也愈发崎岖了,雪锦整个人处于癫狂状态,一路飞奔,竟是如履平地,眨眼间就跑出去了几百米,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周湦紧跟在后,大声呼喊着,她充耳不闻,继续发疯。 经过这一番折腾,二人早已彻底脱离正常轨道了。 深夜的森林有多么恐怖,周湦一清二楚,但是雪锦突然失心疯了,他能怎么办?把雪锦敲晕了,然后扛回去?嗯,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说干就干,周湦立马加速,闪到雪锦背后,一掌拍了下去。 “你……”雪锦难以置信地轻哼一声,倒在了周湦怀里。 作战成功,早该如此了,周湦狡黠一笑,抱着雪锦踏上了归程。 一年前他也是这么抱着她,走在林中,但那时是身不由己还负有重伤,和现在的心境自是无法相提并论。 那时他只希望时间能够过得再快些,好让他尽早脱离苦海折磨;而现在他只希望时间能过得再慢一点,让一切都停滞在这一刻。 没有提心吊胆、没有阴谋算计、没有奸邪丑恶的这一刻多好! 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走了不知几时,在满天繁星的眨眼期待之下,二人终于走出了原始森林,进入了平原地带。目之所及是一望无垠的庄稼田,再远一点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许多果树林立。 周湦就这么带着雪锦原路返回了!追兵早已不见了踪影,村民们也都歇息了,周遭一片静悄悄的,仿佛空无一物。 雪锦被敲晕后乖巧地躺在周湦怀里,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 周湦低头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继续向前走去。绕过庄稼田,绕过果园,又前行了几里路,便见一座奢华的坟墓立在黑夜的荒原间,闪耀着森冷的气息,甚是骇人。 坟墓旁一名红衣男子孑然独立,勉强给了周湦一个背影,观之寂寞凄清,在微风中萧条。 他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和周遭世界融为了一体。 对于他的存在,周湦似乎并不意外,或者说冥冥中周湦就是冲着他来的。 “我想和你做笔交易!”沉凝了半晌,周湦终忍不住开了口。 那人充耳不闻,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既然这样,我们何不各取所需,做个交换?”周湦又道。 “如何交换?”那人总算有了反应,这就表示可以商量。 “兵器图谱在我手上,我能将其转交给你!”周湦赶忙趁热打铁,料想对方应该已经知悉了他的条件,也就没有多说废话。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互相揣度 听闻周湦所开的交换条件是兵器图谱,红衣人明显一震,似乎并不相信周湦会如此轻易地将兵器图谱双手奉上。稍微思虑了片刻后,他转身凝向了周湦,眸中满是探究的味道。 “为了她,你肯奉上兵器图谱?”终是忍不住问道。 “你明知她对我的重要性,远超十个百个甚至千个兵器图谱!”周湦应道,言辞凿凿毋庸置疑,对红衣人他竟然丝毫不避讳。 要知道这样的话语说出来他就变得被动了啊! “哈哈……”红衣人忽而没来由地仰天大笑,笑得很是放肆,同时也笑得周湦莫名其妙。 “你究竟想要怎样?”周湦追问道,提高了警惕。 “就依你所说,这笔交易成了!”红衣人如是下了判决,迈开步子缓缓踱到周湦面前,粲然一笑,伸出大手示意周湦递上兵器图谱。 周湦会意,转换姿势,一只手抱着雪锦,另一只手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竹简,甩给了红衣人,又道:“希望在胡姬面前立下的誓约,你不会违背!”(原来那座坟里埋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胡姬!) “那是自然!”红衣人肯定道,接过竹简展了开来,见其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是他要找的兵器图谱吗?他不禁开始怀疑了。 周湦看出了他的疑虑,忙接道:“你回去仔细看看吧!” 说完这话,也不等红衣人反应,周湦便径自抱着雪锦离去了。言多必失,什么都不做反而不容易留下破绽。 如是想着,周湦走得更加坚决了,一瘸一拐的身影逐渐消散在黑夜中,转出了红衣人的视线。 红衣人始终神色恹恹,见周湦走了,立即将竹简收了起来。看样子他对周湦还有怀疑,或者说他对兵器图谱并不是真的感兴趣。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痴痴的声音忽而传开,带着几分凄凉,几分落寞,遗失在了风中。 那是他的真情流露,可惜再也没人去听。 与此同时,周湦已然走出了荒野,又顺着来路摸进了果园。踏浪应该还在附近,有踏浪在不用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回到邙城。 可是现在,周湦并不想回去。所以,他没有唤来踏浪。只漫无目的地走着,独自沉浸在冥想中。 姜伯允的心思他从来都看不透,但是他能够深切感受到姜伯允对胡姬的痴恋,这是他可以利用的筹码。只要再等一年,所有准备就绪。该结束的就让它统统结束吧! 哒哒哒,寻思间忽而有马蹄声传了来,周湦受惊,猛然抬头,见是踏浪,暗吁了一口气:这匹马还真是个宝,不用唤它都能找来!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紧跟着踏浪又传来了其他的马蹄声和人的呐喊声,纷繁冗杂,听声音人数应该不少。 是追兵来了吗? 周湦再不迟疑,带着雪锦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哈哈,跟着那匹马果然没错!人出现了。冲啊!抓住他!” 杂乱无章的叫嚷声此起彼伏,听得人头皮发麻,周湦这才意识到原来那些追兵是被踏浪领来的。 呵,马终究只是一匹马,工具而已。只能被人利用! 愤懑之余,周湦不由得大力夹紧了马腹。 踏浪吃痛长嘶一声,加快了步伐,风驰电掣般向前冲刺。 雪锦迷迷糊糊受到剧烈地震荡,惊醒了过来,见自己又在马背上,还是在疾驰中的踏浪背上,一阵疑惑。 她不是在森林里迷路了吗?怎么出来的?又是怎么与踏浪汇合的? 周湦还在身后驾马,应该都是他所为吧!哼,这混蛋居然下黑手,太过分了。一念至此,雪锦忿然一拳打在了周湦肚子上,嗔道:“叫你欺负我,叫你在背后打晕我,哼,也让你尝尝被偷袭的滋味!” 这一拳雪锦可没手下留情,几乎使了全力,本以为周湦一定会呼天抢地的,谁承想那家伙竟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纳尼?你丫是铁打的啊!”雪锦汗颜,又多补了两拳。 周湦又好气又好笑,忙劝道:“别闹,他们追来了,你再逗我笑,我都没办法御马了!” “……我都使上吃奶奶(读第一声)的力气了好么,你居然说我在逗你笑?哼,这分明是对本姑娘的讽刺和侮辱,太过分了!”雪锦愤愤不平提出了抗议。 “噗嗤……”周湦实在撑不下去了,直接笑喷,抓缰绳的手瞬间脱力,缰绳随之滑落。要不是踏浪够给力,他们俩早就直接被摔下去了。 呃,好险就摔成肉饼了!周湦猛地倒抽一口凉气,瞳孔骤缩,笑容僵在了脸上,忙劝雪锦:“乖乖,咱不闹了成不?后面真的有追兵!等回去让你闹个够行了吧!” “诶,你这话怎么说的?背后偷袭的阴人还有理了,说得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似的,我怎么就无理取闹了?你倒给我说说看啊!”雪锦显然不乐意接受周湦此番劝言,骂骂咧咧开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乖了,坐好,小心摔了!”周湦妥协道,踏浪亦是神配合的制造出了更多颠簸,无声地帮了周湦一把。 雪锦猛然感受到身下的动荡,急忙抓紧周湦的衣衫,稳定了身形。 意识到周湦所言非虚,现在的确不是她赌气的时候,她不禁又白了周湦一眼,瘪嘴嗔道:“回去再收拾你,哼!” 说完这话,她本来也打算就此放过周湦的,但是一股诡异的感觉突然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竟是和周湦面对面坐着,中间还是零距离,这未免也太尴尬了吧!如果没猜错的话,很明显是周湦在故意占她便宜。 考虑到这一层,雪锦再度勃然大怒,对着周湦一顿猛捶,“看你这混蛋也不像好人,色胆包天了都!啊,快说,你打晕我之后究竟对我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啊?” 想到周湦可能对自己做过各种变~~态的事情了,雪锦的心里就不由得连连抽搐:天呐,太可怕了,我的人生,我的清白,难道就这么毁在一个神经病手上了吗?这怎么可以!啊!~~ 一拳一拳又一拳不断地捶打在周湦的胸口,某女已经彻底地陷入了癫狂状态。 周湦默默忍受着,回头见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他也不再淡定了,只得抽出一只手来紧紧地箍住了雪锦。 雪锦被禁锢得动弹不得,更是气恼,全当周湦又在占她便宜,拼命挣扎了许久,见毫无成效,哇的就哭了。 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汹涌而出了。后来想想可能是被欺负又无力脱身,感觉很无助,才哭的吧! 周湦感觉到胸口的潮湿以及雪锦的啜泣,顿时慌了心神,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连忙安慰雪锦:“别哭了好吗?都是我的错,我承认,你想要怎样尽管说,别哭啊……” 听了周湦的劝慰,雪锦哭得更凶了,心烦意乱:态度这么诚恳,肯定有问题,指不定做了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光想想就浑身不好了!啊,为什么我要遇到周湦这个变~~态!简直没人性啊! 彼时身后的追兵已经肉眼可以看清人脸了,领头的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男人,生面孔,给人的感觉很精明。见前方人马速度放缓,他不禁有些犯疑,也跟着慢了下来,警惕着前方的可能陷阱。 “大哥,赶紧追上去啊,还等什么?”耳边传来了急切的一声。 男人缓缓摇了摇头,道:“不急,他们已经插翅难逃了!” “若是等司马大人来了,我们的头功可就没了!”又一人提醒道。 男人依旧摇头,暗自在心里盘算着:若是贸然出动,遭到对方冒死反扑,必定损失惨重,兄弟们的命可不是草芥,只能智取,不可硬来! 再看前方那人那马,放缓速度的同时还在左右摇晃,分明有猫腻,指不定就是诱敌深入的诡计。 如是一想,男人又默默观察了良久,始终没敢下令出击。 再说回周湦,见雪锦肆无忌惮地痛哭流涕,周湦心烦意乱,只觉得浑身有力无处使,幸好后面的追兵没有立即追来。 他们的速度似乎也放慢了,这是何故?莫不是有阴谋? 怀着纷乱的思绪,周湦又夹紧了马腹,想要凭借踏浪的优势冲出包围圈。岂料他一加速,后面的人也跟着加速了;随后他又减慢了速度,后面的人也跟着减速,时刻和他保持适当距离。 这,那些人意欲何为?周湦实在想不通,总觉得自己被耍了,不由得恼羞成怒,“岂有此理,敢耍我,活腻歪了吧!” “吁——”周湦忽的一拉缰绳,勒令踏浪停了下来,调转马头,直视着身后众人,目光如炬,杀气腾腾。 “果然有陷阱!”领头的男子一声惊呼,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结论,慌忙勒紧缰绳扼住了马势。周旁众人紧随其后,也停住了。 “相信你们也知道我的身份,我不管你们是听了谁的命令,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否则一个也逃不了!”见追兵停下,似有所忌惮,周湦不由得一声厉喝。 第一百二十四章 意外 领军男子听了周湦的狠话,心下骇然:他明明只有两人一马,而且其中一人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为何胆敢口出狂言?某不是真有什么倚仗?他的天地暗网可谓神通广大,难道就埋伏在附近? 越想越不对,男子踟蹰不前,也没敢轻举妄动。 周湦见此,冷哼一声,再度调转马头,扬长而去。这次怀里的雪锦明显安生了许多,可能是被追兵的阵仗吓到了吧! 奇的是身后那群人竟当真没有追来,只被他的一句话就唬住了。 “算你们识相,保住了狗命!”周湦轻蔑道,挥动马鞭,加快了行马速度。不多时熟悉的城池轮廓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悠然指挥踏浪走向了进城暗道。 危机总算度过了,雪锦讪讪地抬起头来,睨了周湦一眼,见周湦凝视前方神情严肃,她不禁又将视线收了回来,兀自陷入了沉思。 那些追兵跟姜仲卿是一路的吗?好生怪异,怎会被周湦的一句话就吓得不敢追来了呢?胆子要不要小成这样啊?太怂了吧! 还是说他们在忌惮着什么?怕周湦发狂乱咬人?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依周湦的品行,什么样的事情做不出来啊! 如是想着,雪锦不由得又抬头瞪了周湦一眼。 “咳咳……”周湦似有所查,猛地咳嗽两声,道,“我到底怎么你了,你就要哭得死去活来的?实在想不通,让别人见了误会多不好,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呢!”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明白得很!”雪锦嗔道。 “呃,我承认打晕你是我不对,但我那也是迫不得已啊!你又不听劝。直往死路走,我能怎么办?”周湦无奈地说出了自己的苦楚。 雪锦哪里肯听,又一拳打了过去,喝道:“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打晕我之后,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要是不弄清楚,雪锦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心安了。 “我能对你做什么?你现在不是完好无损地在这儿吗?又没少哪块肉!”周湦好笑道,璀璨的目光流转在雪锦身上,映着温柔的月光,忽闪忽闪,干净得像个孩子。 可越是这样,雪锦的心里就越是忐忑。都说人眼是心灵的窗户。看一个人的眼睛就能猜透一个人的心,周湦这货明显是个意外!对,不是例外,而是意外!他的眼里什么也没有,太干净了! 这货绝对不是正常人。绝对不是! “在想什么?”正腹诽间,疑问的声音忽而传来,雪锦不自觉地蹙紧了眉头,故作深沉道,“就不告诉你,急死你!” “啊?啊……夫人怎能盼着我死呢?我要是死了,你不就成寡.妇了吗?很可怜的。没人疼没人爱,深居幽宫,整日以泪洗面,直至老死后巷,凄凉一世,直教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 “我呸。没有你我会活得更好!”听了周湦怪腔怪调的话语,雪锦果断狠啐了一口,以示鄙夷。 “要不要这么无情?”周湦恶寒,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不受雪锦待见,难道就因为打昏了她?未免太会记仇了吧!~~ 再看雪锦又气呼呼地将头埋了下去。应该是不想搭理他,周湦更是无语凝噎。以前他也受过不少白眼,遭过不少冷遇甚至是陷害,但像现在这样浑身不自在的还是头一回。 要怎样才能让她改观呢?这是个难题! 二人相对无言,继续策马前行。踏浪似乎心情很好,时不时地颠几下以示喜悦,悠哉悠哉转眼间暗道入口就到了。 竟有不速之客在等待! 那人阴沉着脸,见周湦二人踏马而来,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一袭潇洒的白衣在月光下很是醒目,就像穿梭在夜间的游魂野鬼。 “回来了?”语调抑扬顿挫,似有不悦。 “嗯,回了,怎样?”周湦随意地应道,并未因对方的愠怒而有丝毫动容,仍旧满脸含笑。 “你想死吗?”那人又道,怒气更甚了。 “天若要亡我,我又岂会苟活?可惜,天道是站在我这边的!”周湦悠然笑道,很是得意。 “你……”那人气结,提起手中的长剑便迎了上去。 周湦飞速下马,从踏浪的背上取了双枪,静候着那人袭来,很快便与那人战成了一团。二人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精彩! 雪锦坐在马背上观看,连连拍手惊叹,见周湦落于下风时,甚至还鼓掌呐喊欢呼。周湦越战越酣,很快便抢回了优势,她又唏嘘不已,发出各种鄙夷和不屑的声响。 明显是盼着周湦落败! 周湦气得火冒三丈,水准“发挥失常”,大力一挑便将对手的长剑挑落了,并狠狠一脚踹在了那人的胸口,直接将那人踹飞了出去。 那人中招跌倒在地,恼羞成怒,一个翻腾站起,用脚尖挑起了地上的长剑。待剑入手后,他又一声厉喝,再次扑向了周湦。 “大力男,你玩真的啊!我跟你拼了!”怒骂声随之传来,震荡了夜空。 周湦也没客气,径自迎上了那人。再战之时,二人皆动了真格,一招更比一招狠戾,看得人惊心动魄。 雪锦连连抽气,几次都以为自己要看到血溅当场的猩红场面了,吓得丢了魂儿,忍不住骂道:“你们两个神经病够了喂,有完没完!要打情骂俏回家去搞啊,别污了本姑娘的眼!” 语毕,她也不等二人反应,直接驾着踏浪飞驰而去了。 激战中的二人这才僵硬地停了手,彼此对看一眼,打了个哆嗦。 “咦……”似乎都很嫌弃对方。 过了好半晌,二人才慢慢缓过劲儿来,纷纷向后退了两步。 “你在这等我不会就是为了找揍吧?”周湦率先探问道。 “我可没有你那么病态!哼,你还真敢!难道上年的教训,你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当时没有我,你可能已经躺在地下了!”虢石父歇斯底里地咆哮道,明显已经对周湦忍无可忍了。 “哈哈,你的脾气还是这么火爆啊!好好改改吧,会折寿的!”周湦打趣道,虢石父满脸怒容的模样着实很滑稽,也怨不得他每次都忍不住想要将其激怒了。 “改?我为何要改?说得好像不正常的人是我一样!”虢石父冷哼一声,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由于用力过猛竟感觉胸口有些疼痛了。不禁暗骂:该死的大力男下手也没个轻重,真恨不得把你撕了! “我已经无药可救了,你还有得医,所以该你改!”周湦笑道。 “嘁,难得理你!我今天来找你可是有重要情报,没空跟你胡搅蛮缠,你最好也给我收敛一点!”虢石父嗔道,敢用并且会用这种语气跟周湦说话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他和雪锦二人了。 周湦也不气恼,静立原处等待着虢石父继续报告情况。 “你先前让我查的事情有些眉目了,我们组织里可能真的有内奸,而且还不止一个!”虢石父直言道。 “抓到人了吗?”周湦急忙追问。 “暂时还没有!”虢石父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抓到人,你如何得知有内奸?”周湦万分不解。 “你的行踪每次都会被透露出去,这应该不是巧合吧?而且还有其他诸多消息也是一样,要是没内奸,难道有鬼?” “说的也是,哈哈,我倒是有个办法能将内奸给揪出来!”周湦粲然一笑,明显胸有成竹。 “什么办法?”虢石父急道。 “引蛇出洞!”周湦言简意赅地吐出了这四个字,卖起了关子。 待虢石父耐不住性子再三追问,他才将自己的计划徐徐道来。大抵就是做个套,放出假消息,让内奸中计,从而将其抓获。 虢石父听得连连点头称赞,“妙啊妙啊妙啊!” “嘁,别当自己是花猫,喵喵两声就能得到奖赏,快干活去!”周湦怒道,又一脚踹了过去。 虢石父急忙闪躲,一溜烟跑得没影了,生怕再遭毒脚,他可承受不起,胸口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可恶~~大力男自从跟那疯女人混了之后愈发不知道收敛了,病入膏肓了都! (为什么上天要造出来这两种生物啊!太惨无人道了!) 凄厉的内心哭诉仿佛有其独特的磁场,借由空气作媒介传到了周湦的后背处,惹得周湦没来由地脊背一凉,打了个哆嗦。 “冬天又要到了吗?没这么快吧!”周湦暗自嘀咕两句,幽幽踏上了归程。暗道的出口就建在他所住的别院中,他也不需要顾忌太多,至少不用装瘸子了。 很快他便回了家,倒头睡了。 而在另外一边,雪锦驾着踏浪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回了家,竟是意外的发现家门口聚集了许多人,灯火通明。 似乎是出事了! 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心头,雪锦急忙下马迎上前去,冲进了人群中。 但见云绣正跌坐在地上嘤嘤哭泣,另一旁阿妈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雪锦吓傻了眼,奋力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众人,冲到了阿妈脚边,帮阿妈查探起了伤势。 第一百二十五章 爷的秘密 细细查探了一番,发现阿妈似乎只有手臂被划伤,其他地方并无大碍。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于为什么会昏迷不醒,大概是被人敲晕了吧!想到这里,雪锦不由得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可恶的周湦,竟敢从背后把她敲晕! 懊恼至极,雪锦立马暴跳了起来,喝问道:“这谁干的?” “是…刘美美的哥哥!”云绣战战兢兢地应道,总觉得姐姐现在的模样比刘美美还要可怕。也对,阿妈那么疼姐姐,姐姐理应如此的! “刘美美还有个哥哥?他怎会突然来此,还对阿妈痛下毒手?”雪锦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她救了刘美美,刘家人应该感激她才是,怎么还会恩将仇报,打伤阿妈呢? 云绣跌坐在地,唯唯诺诺,并未立即回话,似是有所顾忌。 雪锦急了,赶忙追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因为二公子……”云绣受惊,支支吾吾半晌都不成一句话。雪锦看了又急又恼,联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一连串事件,突然醒悟了。 定是刘美美得知姜仲卿要迎娶云绣,无法容忍,才遣了自家哥哥前来讨公道。这件事情道理确实在刘美美那边,但她也不能肆无忌惮地动手打伤人啊!还闹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看旁边举火把围观的那些人就知道,刘美美的哥哥此前肯定大闹了一场,讲了很多难听的话语,以至于到现在周旁众人还在叽叽喳喳议论不休,所说辞藻皆不堪入耳。 这未免也欺人太甚了吧! 低头再看云绣,仍瑟缩在地嘤嘤哭泣,想来必是受了极大的委屈。阿妈也是,虽说手臂的伤不打紧,但也流了很多血呢!竟无一人去喊医官前来诊治,更有甚者还在骂骂咧咧。说她们母女死了都活该。 简直了,这世界太可怕,以前还不能理解人心所向有什么意义,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流言蜚语真的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云儿。起来了,我们进屋!”雪锦急急催促道,她是一刻都不愿意再受众人的白眼和辱骂了。进屋显然是最明智的抉择。 “嗯!”云绣轻应,又在雪锦的指引下扶起了阿妈。 三人一起进了屋,关上了院门,总算暂时与污秽的世界隔绝了。 扶着阿妈躺好后,雪锦慌忙找来了清水和干净的布料,悉心帮阿妈处理好了伤口,这才重新转向了云绣。 彼时云绣正坐在一旁,低着头。静默不语,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今天的事情我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云儿,你现在应该可以感受到了吧,嫁给姜仲卿你需要付出多大的牺牲。万人唾骂都是最轻的!”雪锦叹道,实在不忍心让云绣成为众矢之的。 “姐姐,云儿知道,这些云儿都知道,可是没有二公子,云儿根本就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姐姐,云儿不能没有二公子。你帮帮云儿好不好?帮帮云儿……”云绣说着又哭了,抬起头来满眼含泪的望着雪锦。 当最重要的亲人哭着求你帮帮她,你能怎么办? 那一刻,望着云绣梨花带雨的模样,雪锦到嘴边的劝阻话语全都咽了下去,只觉得自己若不帮云绣。就是混蛋一个! “云儿乖,不哭了,姐姐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雪锦信誓旦旦地下了保证书,只为了换回云绣的笑容,同时让自己心安。 事实证明这样的承诺还是很有效果的。云绣听了立马破涕为笑,连称“好姐姐”,还站起身来激动地抓住了雪锦的小手。 在云绣的心里,似乎只要能和二公子在一起就是幸福了。 雪锦怔怔,有些恍惚,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明知道姜仲卿不是好人,明知道云绣跟他不会有好结果。但是一想到云绣的小脸,她的心瞬间就软了,只希望可以竭尽所能达成云绣的心愿。 如果能够让所有人都接纳云绣和姜仲卿这一对,那云绣便能得到真正的幸福了吧!一切都是为了云绣好! 打定主意,雪锦便劝云绣去睡了,自己也歇了。 翌日雪锦起身的时候,菖蒲还未醒转,云绣早已不见了踪影,应该是去店里忙了。雪锦心忧锦绣食林,匆匆关好门也出去了。 来到锦绣食林便见客座满堂,王二和小宝正在卖力的表演,雪锦的心情顿时畅快了不少。极目巡视,暗网众人也在,周湦坐在人群中品着小酒,好不惬意,时不时和身旁众人打趣,笑得前仰后合。 呵,这家伙还真会找乐子! 雪锦愤愤然走上前去,一掌拍在了桌上,喝道:“给钱了吗?哼,你们这群人天天在我锦绣食林蹭吃蹭喝好意思吗?” (暗网这个组织似乎一穷二白,还很抠门,都不带发工资的,而且每个人都身负着同一项绝技,名曰:死皮赖脸蹭字诀!) “本公子此前不是给了你一根金条吗?难道你想不认账?”虢石父立马反驳道,对于雪锦肆意玩虐暗网众人的行径,他早就看不下去了。 雪锦一听虢石父提到金条瞬间醒悟,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但是现在承认不就相当于自己打嘴吗?显然不能忍! “哼,你们这么多人每天好吃好喝的享受,那一小块金条哪够!”为了找回气场,雪锦继续喝道,还夸张地比起了手势。 “那可是朝廷御批的金条,买下你的锦绣食林都够了,岂会不够我们几个吃的!”虢石父实在忍无可忍,拍桌站起,怒目圆睁。 强大的气场一触即发,隐约间似乎还有电波滋滋滋的声音在响彻。 看来他是要动真格的了,为了挽回公道,也为了挽回尊严! “咯咯……”听了虢石父的话,雪锦不由得暗自窃喜:原来小小一块金子这么值钱啊,赚大发了呢! 但是抬眼看到虢石父怒发冲冠的模样,她不禁又犯愁了,这货该不会是恼羞成怒,想要动手打人吧? 昨晚虢石父和周湦一战可谓是惊心动魄,现在想想雪锦还心有余悸呢!凭虢石父的身手,锦绣食林全员一起上都不一定能打得过,更何况他们还有好几个帮手呢! 双方实力差距悬殊,无疑是白菜叶子碰上大冬瓜,硬抗的话只会输得一败涂地。不可不可…… 思及此处,雪锦忙陪笑道:“算了算了,本姑娘也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你们留下来以工抵债即可。只要好好干活,东西随便吃!” (咔擦,你丫这是什么神逻辑啊喂!不占便宜就会死吗?) “我们是食客,不是你的伙计,凭什么给你做工?”虢石父黑着脸暴跳如雷,恨不得把整间锦绣食林都给掀了。 “就凭这个!”雪锦也不客气,径直掏出穷匕拍在了桌上。 “嘶——”倒抽凉气的声音随之此起彼伏的响起,虢石父见了穷匕当即哑口无言,乖乖地坐回到位置上,埋头吃饭,不再发牢骚了。 “哈哈,这么有用,我的小水水,爱你!”雪锦见计谋得逞,欣欣然抱着穷匕猛亲了一口。 “噗……”周旁众人异口同声都喷了,忍不住暗骂:变~~态! 雪锦直接将其忽略,自顾自地忙活去了。 整个过程,周湦都没有说过一句话,默默地做了个旁观者,并用笔在竹简上记录着什么,时而傻笑,时而皱眉,病态显露无疑!! 暗网众人幽幽地瞟了他几眼,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行为,各种腹诽。 他视而不见,依旧我行我素。 “爷,您在写什么呢?”杨桃终忍不住问道。 “嘘……”周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写写画画。 众人的好奇心全被调动起来了,纷纷屏气凝神注视着周湦,企图能看出些端倪,或者能等到周湦自己公布答案也好啊! 可周湦那边就是没动静,众人也看不出所以然,心急难耐,都要抓狂了!最恨最恨最恨吊胃口的人了!明明有一个秘密摆在眼前,却无从知晓,这感觉实在太闹心了!都想死了有木有~~ 半晌后,周湦终于记录完毕了,长吁了一口气,心满意足地笑了。 杨桃这才逮住了机会,赶忙又问:“爷,别卖关子了,说说呗!” “说什么?这是我的秘密!不能说!”周湦突然紧张了起来,见众人虎视眈眈,迅速将竹简抱在了怀中,俨然一副怀揣大秘宝的模样。 众人见状唏嘘不已,同时好奇心也更甚了,一个个如狼似虎,就等着周湦的秘密被公布:爷最喜哗众取宠了,肯定是想先吊足了我们的胃口,再公布答案,嘿嘿,只要静候便好! 如是想着,众人互看几眼,等了下去。 可是这回竟左等右等始终都不见周湦有要公布秘密的迹象,他甚至还谨慎地将竹简收了起来。这…… “不行了,我要憋死了!”杨桃实在忍不下去了,也顾不得尊卑礼节,卯足了劲儿就要去抢竹简。 周湦一把将其推了开去,喝道:“你疯了!还有你你你你们,都离我远点!竟然连我的东西都敢动手抢了,不要命了!” “……”众人被训,噤若寒蝉,心里更是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咬,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爷到底藏了什么?紧张兮兮的,到底是什么?急死人不偿命啊喂!~~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情不知所起 就在暗网众人急得抓狂的关键时刻,虢石父正坐在一旁气定神闲地喝着小酒,分外惬意,时不时还会发出阵阵啜濡声,要多享受就有多享受,似乎早已忘却了此前受到的重创,也并不在意周湦的秘密。 如此诡谲而突兀的表现就像站在小鸡中的丹顶鹤,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狐疑的目光纷纷投射过去,纠结成了一团复杂的网格线。 虢石父究竟在想什么?暗网众人没一个能看懂,但是直觉告诉他们,虢石父此刻的表现很反常,一定在密谋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件。 如是想着,焦灼的视线更是肆无忌惮地悉数凝聚在了虢石父身上。 却见虢石父神情呆滞,双手放在桌面下,兀自忙碌着,看也不看众人,丝毫没有作为众目焦点的觉悟,依旧我行我素。 “噗…哈哈……”片刻后,不知何故他突然笑喷了,前仰后合,止都止不住,更是让众人摸不着头脑了。 他该不会被小恶魔玩儿疯了吧?(小恶魔指的自然是雪锦了) 周湦亦是莫名其妙,在他的意识中虢石父可不是个爱笑的人,通常只会板着脸,要么就是勃然大怒。今儿个他是怎么了?难不成真疯了? 一念至此,疑惑和愧疚瞬间填满了周湦的胸腔,他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总觉得虢石父的疯癫症是因他所起。唉,作孽啊!~~ “兄弟,我对不起你!有什么怨气,你就发泄出来吧,不要太委屈自己了,伤身啊!”周湦好言相劝,郑重地拍了拍虢石父的肩膀。 虢石父这才回过神来,将手上的竹简摆在了桌面上,同时抬眼凝向周湦,爆笑不止。“哈哈,我算服了你了,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噗……”周湦见到竹简当即傻了眼,一声暴喝。掐住了虢石父的脖子,“亏我还在担心你,你这混蛋竟敢恩将仇报,陷害我,嘲笑我,简直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去死吧你!” “哈哈……”虢石父被掐得直翻白眼,仍止不住狂笑。 “唔~~虢首领甩出来的是爷的那把竹简!”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喝了一声,众人随即反应过来,不顾一切地哄抢成团。 (原来虢首领刚刚是在读取竹简上的内容,哎呀。他什么时候拿到竹简的?这功力不去做贼真可惜了!还有,他的摸字神功真乃一绝啊!随手就能摸取竹简上的文字!太神了吧!) 杨桃眼疾手快,第一个抢到竹简,当众展开读出了声:“今天的你比昨天更漂亮了,眉眼间却总有些忧愁挥散不去。我想你应该是在为什么事情忧心吧!如果可以,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为你分忧…… 看着你气势汹汹地走来,我知道你又要发火了,你总喜欢将怒气发泄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我想你是一个喜欢将自己封锁在城堡里的女孩,从不愿为别人敞开心门。却又喜欢管别人的闲事。 你的世界仿佛都在围绕着他人转动,失去了自己! 如果可以,请给我一个机会,我愿意走进你的心门,将你视作我生命的全部。让你真正为自己而活,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只要有我在,不会有人对你说半个不字……” “唔……”暗网众人听后惊叹不已,周旁的食客们亦是啧啧称道,炸开了锅。 “这是传说中的情书吗?我都要感动了,为什么没人给我写情书?啊。不依不依……”杨桃读着读着心里极度不平衡,嚷嚷了起来。 围观众人不由得哄堂大笑,“哈哈……” 笑声传荡开来,刺激着周湦的耳膜,俊脸刷的就红了。 那一刻,他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做过那么多惊世骇俗的事情,还从未有过如此窘迫的感觉! 就算被拉去游街示众,甚至被扔臭鸡蛋,也不及现在这般啊!这回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虽然不知道姥姥是谁~~疯了疯了~~ 雪锦忙完后厨事宜,前来大厅视察情况,见众人纷纷向她行注目礼,不禁纳闷,“难道是今天的菜不新鲜?不会吧!我有仔细验收啊!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耳旁议论声此起彼伏地响起,虽然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但众人很明显都在指着她评头论足,这又是何故? 雪锦狐疑地低下头去,将自己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查探了一番,该系的带子扣子都系好了啊,也没有内衣外穿啊,都挺正常的啊! 这些人究竟在看什么?奇了怪了! “毋爷,什么情况?”雪锦果断地拉来了毋良询问。 毋良支支吾吾好半晌才将事情的始末说清楚了,期间一直黑着脸,想到大公子的怒容,他就忍不住哆嗦。那个砍柴的死瘸子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吗?竟能写出那些令人作呕的话语,太渗人了~~ “什么?”得知真相的雪锦差点没晕过去,拍着胸口缓了好半晌才重新喘上了气,周湦那货是疯了吗?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太没底线了吧,果然没脸没皮吗? 盛怒之下,雪锦急匆匆冲到了周湦面前,喝骂道:“你这混蛋听清楚了,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自己要丢人现眼哗众取宠随便你,但是拜托你下次不要拿我当你的鸡毛令箭好吗!混蛋!” 每一个字都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故而掷地有声。 周湦眨了眨眼,不可思议地望着雪锦,明亮的眼眸忽的就暗了,就像一盏被吹灭了的明灯。他并没有出言反驳,只怔怔坐在原处。 围观众人见此状况,再次炸开了锅,交头接耳,都在诉说着周湦的心酸以及雪锦的薄情寡义。如是一来,雪锦倒成众人抨击的对象了。 雪锦汗颜,发现众人都站在周湦那边,只好弱弱地退出了战场。周湦这货实在是太阴险了,居然还会装无辜装可怜!大家来评评理,这是一个男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简直了!完全不能忍好吗!~~ 回到厨房后,雪锦又投入到了工作中,本以为转移了视线情况总会好的,岂料后厨众人也在咬耳朵,纷纷对她投去了各种复杂的目光。 这…… 没活路了!人言可畏啊! 难道别人给咱写了情书,咱就应该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欢呼“达令,我愿意”吗?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作死的节奏啊!~~疯了疯了~~ 就在雪锦精神崩溃之际,周湦又拿起笔在竹简上写下了什么。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窥探,可惜这次他的速度极快,尚未等众人眨眼,他便已经写完收工将竹简藏在了袖中。 神偷虢石父瞅准时机想要再去夺宝,他看也不看,直接反手扼住了虢石父的手腕,捏得虢石父哇哇乱叫。 众人隐约间仿佛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乖乖坐了回去,再也没敢放肆。 (看来爷这次是要动真格了!唉,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搞成这样,颜面何存啊?不过我喜欢,哈哈,就让爷的疯狂来得更猛烈些吧!太有料了,比武王伐纣更激动人心啊!~~) 与此同时,周湦又狠瞪了虢石父一眼,方才甩开了虢石父的手腕,明显有一种杀鸡儆猴的意思。 虢石父感受到手骨碎裂的痛苦,不禁龇牙咧嘴,暗暗在心中咒骂着大力男的无情无义,为女人不顾兄弟,简直是男人中的耻辱! 处理完虢石父后,周湦剑眉横扫,又杀倒了一大片。 人群中不断有人惊呼:“啊,要死人了,死人了!好可怕!电晕了了,讨厌,帅哥哥,看过来,这边这边,也给我们写情书呀呀!” 见此,周湦彻底萎顿了:本太子放出去的是杀死人不偿命的狠辣眼神好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个还要犯花痴?啊,人长得帅果然是一种罪过吗!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了!没天理啊!~~ 彼时在被众人遗忘的角落里,云绣正愤愤地贝齿紧咬,她不明白为什么蛤蟆脸出去转了一年后回来就变成美男子了,也不明白为什么蛤蟆脸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后仍旧对姐姐痴心不改。 她唯一知道的是,姐姐的存在对她是个威胁! 从小到大所有的好东西都会被姐姐抢走,姐姐永远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她却什么都没有,仅仅喜欢一个人就要遭受万众唾骂,甚至毒打!这个世界怎么可以对她如此不公? 明明无论从性格还是从长相上来看,她都比姐姐要强上百倍啊!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云绣想破了脑袋都不能理解,眼泪不由自主地溢了满眶,是羞愤亦是妒忌,混合在一起变成了最苦的酸涩,涨得她满眼通红。 而就在那双通红的眸子中,分明倒映着一群气势汹汹地武夫,他们各个手执兵刃,正向着锦绣食林走来。 领头之人云绣认得,正是昨天打伤阿妈的刘家哥哥。 进来锦绣食林后,随着刘家哥哥一声令下,那群武夫二话不说便拿起兵刃一通乱砸,见人就打,场面霎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云绣当即傻了眼,匆忙躲到了柜台之后,这些人应该也是为了她和二公子一事而来,看来刘美美是不逼死她誓不罢休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云儿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要受到这种非人的折磨?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女人心 砸店闹剧愈演愈烈,食客们为了避免被波及,纷纷逃窜而去,只余下了暗网众人。杨桃第一个冲上前去和刘家人打成了一团,伙计们受到鼓舞,也拿起了武器反抗。 场面一时间变得混乱不堪,乒乒乓乓的声音此起彼伏,桌椅碗筷以及各种不知名的碎屑四散飞溅,纷繁了众人的视线。 而与此同时,在这场闹剧的一隅,平静祥和的诡异氛围还在继续。 暗网众人除杨桃以外全都没有动静,仍在气定神闲地吃喝,更有甚者已经默默在心里幸灾乐祸了:锦绣食林被砸得面目全非,连爷都撒手不管了,这下小恶魔该哭了吧! (你们这怨念是有多深啊喂?哼,小肚鸡肠,见不得别人好!) “啊!你们搞什么?快给我住手!”雪锦听到动静,从后厨赶来,见到眼前混乱的一幕,瞬间抓狂了,也顾不得去衡量自己和他人的实力差距,径直冲上前去,加入了战局。 小身板穿梭在人群中,竭力阻挡着众人的攻击,却因实力有限,屡屡失败,但不知为何,自始至终竟无一人能伤及她分毫。 雪锦打着闹着情绪逐渐稳定了,慢慢发现敌人近不了自己身,很是诧异:难道我也像小说中的主角那样突然具有了超能力? 哎哟,这个可以有!~~ 为了试验自己的“超能力”,雪锦果断将小爪子伸向了对方的一员猛将。但听噗咚一声,那员猛将竟划了个弧线倒飞了出去。 “啊咧?动感光波?”雪锦尝到厉害,惊叹一声,又试了一个。这次竟也跟前面那个一样,在她伸手后就被轰了个四仰八叉。 “呀,还真是啊!动感光波,动感光波……”雪锦玩上了瘾,一个接一个将来捣乱的刘家人全都打倒在地了。 最后只余下了坐镇指挥的刘大哥一人,她这才稍微歇了口气。桀桀笑着靠近了刘大哥,哂道:“就剩你了,是自裁还是我动手?” 这话一说出来,雪锦自己就忍不住笑翻了。那感觉实在太赞了,她从小到大就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变成武林高手,受万人敬仰,现在梦想终于实现了,她能不开心吗! 刘大哥被雪锦逼得连连后退,视线却完全没有停留在雪锦身上,一门心思只关注着坐在角落里吃吃喝喝的暗网众人。 深陷战局之中的数人也许不明真相,但他在一旁观战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真正的高手并不是眼前这个小女娃,而是坐在那边若无其事的暗网众人。是他们用筷子当做暗器,将人射飞了出去。 此等功力岂容小觑!光想想就毛骨悚然了好吗? 刘大哥可没有傻到自己往刀口上撞,立马服软了,“有话好说,别动手行吗?我也是作为仁兄。来帮妹妹讨回公道,并不是肆意挑衅,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的苦楚,饶了我这一回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雪锦听刘大哥的话句句在理,深表同情,再加上新掌握的动感光波技能让她心情极佳,很快她便妥协了。决定放过刘大哥,“你的苦楚我很能理解,只要你愿意赔偿十倍损失,本姑娘立马放人,如何?” “噗,十倍?你光天化日之下明抢啊!”刘大哥显然不乐意。四处巡视一番,见距离暗网众人够远了,又有雪锦做挡箭牌,他的底气不由得加足了些。 为了抢占先机,他果断拉过雪锦做了人质。并将匕首抵在了雪锦的颈项之上。“放我走,否则她的性命就不保了!” 暗网众人见状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凉气,看向了周湦。那复杂的神色分明在说:小子,你死定了!还是哭天抢地求你老父保佑吧!~~ 再说雪锦,突然被人箍住,又感觉到有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边上,她深知再不出手就要一命呜呼了,果断使出了必杀技,“动感光波!” 扑通,暗网众人全数扑街。 “啊咧?动感光波暴走了吗?”雪锦见倒下的是暗网众人而不是挟持自己的刘大哥,心里直犯嘀咕,却见周湦忽而站起身,走了过来。 依旧是不疾不徐的步伐,一瘸一拐,带着独特的气场,缓缓靠近。 雪锦看得有些恍惚,总觉得周湦的气质很不一般,而更为诡异的是在周湦走来之际,她分明感觉到身后的刘大哥在瑟瑟发抖。 这又是何故?刘大哥究竟在害怕什么? 叮,尚未等雪锦理清头绪,刘大哥的匕首便掉落在了地上。 虢石父出手的速度太快,雪锦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他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一切就已经结束了。刘大哥赫然成了虢石父的手下俘虏。 “这还是人吗?”雪锦忍不住一声惊叹,转向了虢石父。 彼时周湦才刚刚走上前来,见雪锦满目惊诧,他不禁粲然一笑,对虢石父点了点头,示意虢石父可以开始审问刘大哥了。 虢石父会意,高声呵斥道:“是谁派你来的?意欲何为?” “不是都说了吗,我只是来为妹妹讨回公道的!”刘大哥执拗地应道,冷汗源源不断地从额头上淌了下来。 “哼,还不如实道来,你是想被切成块拿去喂狗吗?”见刘大哥嘴硬,虢石父冷声哼道,加重了手上的力度,拧得刘大哥的手臂咔蹦一声脆响,似乎是肩膀脱臼了。 刘大哥吃痛,惨叫连连,却始终都没有多说一句,倔强劲儿十足。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了,呵呵,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拿去喂狗实在可惜,要不就做成肉丸子送给你父刘禄打牙祭吧!让他也享享文王之福!”周湦接话道,语气平和,就像在说吃饭睡觉这样平凡的小事一样。 此话一出,别说刘大哥了,其余众人听了都不寒而栗。 雪锦站在旁边,看着周湦,总觉得喘不上气,周湦竟然也有如此残暴不仁的一面是她始料未及的。这次刘大哥应该服软了吧!毕竟周礼讲究百善孝为先,他就算不顾及自己,也得顾及家里的老父亲啊!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刘大哥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就像一个彻头彻尾地聋哑人,半句话都不曾透露。 周湦气急,一掌将刘大哥的脑袋按在了桌面上,嘭的一声闷响随之传开,鲜红的血液自桌角蔓延了开来,映衬着他项间青绿色的刀剑相交形状的纹身,尤其醒目。 “啊……”雪锦见此惨状,惊吓过度,止不住尖叫出声。 周湦听到尖叫,浑身一震,缓缓转向了雪锦,见其满目惊恐,他立即将手收了回来,讪讪地笑了笑。“我就是帮你吓唬吓唬这个败类,你若不喜欢,交给你处置便是。” “你,你们,我受够了!”雪锦实在无法接受如此血腥的场面,怒斥一声,扭头离去了。 “夫人,不是,你听我解释啊!”周湦急忙追上前去,将雪锦拦了下来,“我就是想帮你教训教训他,是他先来捣乱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生气就不美了!” “走开啊!我才不要跟你这种凶残的人讲话,指不定哪天就被你残害了!”雪锦愤然回道,明显怒气未消。 “要不咱把人放了?”周湦一心讨好雪锦,只得出此下策。 雪锦一愣,考虑到自己和锦绣食林的安慰,毅然反驳道:“那怎么行!就这么把他放了,他肯定会再找人来锦绣食林打击报复的,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行!” “那依夫人看我们应该怎么办?”周湦急忙追问,饶有兴味地等待着雪锦的答案。 “显然要从源头上解决这件事情,让刘家人再也没理由来找我们的麻烦啊!”雪锦理所当然地应道。 周湦听了亦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就这么办吧!” 雪锦得到肯定,气瞬间消了,回首再看一片狼藉的锦绣食林,她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周湦会意,赶忙吩咐暗网众人加入了伙计们的拾掇工作。 至于刘大哥,众人商量再三还是将他给放了回去,当然这人也不是白放的,十倍的罚金少不了。 刘家本就是管理申国财政的,这点钱财对他们而言算不得什么,刘大哥咬咬牙就付钱了。毕竟与性命相比,钱财乃身外之物。 雪锦又大赚了一笔,心情极好,拉着云绣就去集市上逛街散心了。 暗网众人还在锦绣食林做免费苦力,不禁抱怨连天。但他们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斗不过小恶魔,所以只是抱怨两声而已,并未做出其他的过激之举。 只有地位最高的虢石父忍无可忍,拉来了周湦一通训斥:“你太惯着她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暗网甚至是整个大计都会毁在她的手上,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你明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我不能没有她!”周湦忿然回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你现在的做法太偏激了,恕我不能接受!你若是想要得到她那个人,我们其实可以什么都不用做,直接回镐京等待便好;你若是想要她对你死心塌地,更不用如此刻意讨好,这样只会让人反感,觉得你的讨好是别有用心的!” “是吗?”周湦听了虢石父的训诫眉头一皱,陷入了沉思。要怎样得到女人心恐怕是个永恒传承的难题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男人中的耻辱 周湦被奉为不世出的天才,虽说有故意夸大之嫌,但其过人的才智还是众人有目共睹的。如此聪慧的他又怎会感觉不到雪锦对自己的挑剔态度?长此以往,或许真会如虢石父所说那般,遭到雪锦的厌恶吧! “明明已经想尽一切办法讨好她了,怎么还会这样?难道真的不能对她太好?可是不对她好,她又怎能感受到我的好呢?”周湦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只好病急乱投医向虢石父求助了。 “我觉得你只需做自己便好,不用刻意为之,以你的魅力,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虢石父如是给出了建议。感情生活乱成一锅粥的他能给出这样的建议也算正常了。 周湦听了喜不自胜,如果真有这么简单,就不用发愁了。但转念一想,以雪锦那种酷爱占便宜的性格来看,此法恐怕不妥。 再看虢石父,冥冥中周湦总觉得他在偷笑,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是他的一举手一投足甚至一个喘息都是铁证。 “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对她跟对你们一视同仁对吧?这样你们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欺负她了对吧?诶,你好意思吗?作为一个大男人竟然跟小女孩较劲,太可笑了吧!”周湦忽的就恍然大悟了。 虢石父汗颜,默默遁走,“隐藏得这么深都被你发现了吗?绝世大天才果然不是盖的,算你狠!” 回过头来想想以后的日子,虢石父不禁又萎顿了,这次对付小恶魔计划失败,可能会影响一生!唉,为什么世界上要有小恶魔这种逆天的存在?分明是存心折腾人啊!泪奔~~ 暗网众人见虢石父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心知作战失败,一时间各个面如死灰,只盼望着上天能派一位好心的大神下来将小恶魔收走。 可惜天不遂人愿。被暗网众人忌惮的小恶魔雪锦非但没有受到上天的惩处,反倒活得比以前更加逍遥自在了。 此刻雪锦正欢欣雀跃地和云绣手拉手逛街呢! 云绣受惊过度,一路上都神情恍惚,全没了曾经的活力。雪锦见了心揪不已,料想云绣定是在为刘大哥的事情烦恼,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这种苦痛雪锦最能体会,每每想起眼泪都会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就像脱缰的野马,已然失去了控制。 她的爱注定得不到成全,又怎么忍心让妹妹跟自己一样终日以泪洗面呢?云绣应该得到幸福,这一点她曾经跟云绣保证过,怎能食言? 现在最紧要的是开导云绣。让云绣重拾信心,然后再破除路障,帮云绣稳住那条她视之为生命的红线。 打定主意,计划便开始实施了。 “云儿可知道刘家哥哥的名讳?他妹妹名为刘美美,他该不会是叫刘帅帅吧?哈哈……”雪锦打趣道。开始实施了第一步。想起刘美美和刘帅帅这对绝配的人名,她自己率先笑翻了天。 “诶?”云绣莫名其妙,眨巴着大眼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雪锦,完全找不到笑点在何处,满头黑线嗖嗖嗖就长起来了。 “啊咧?不好笑吗?难道他大名真叫刘帅帅?”雪锦奇道,扑哧一声又笑弯了腰,夸张的神情引得路人频频回首。 “姐姐。你注意一点形象好不好?跟你在一起真丢脸!”云绣娇嗔道,在路人异样的目光洗礼下,她的小脸早就红透了。 “呃,好吧!”雪锦脸上一热,讪讪地收起了笑容,不再多言。心里各种委屈:太打击人了,不就是讲个笑话吗?至于这样么!姐以前在学校可是出了名的笑星好伐!桑心~~ 再看云绣,将头埋得低低的,局促不安,似乎真觉得很丢脸。 要不要这样?雪锦窘得无地自容。只想找个笼子套头上。 “姐姐,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云绣见雪锦搞怪的模样气急败坏,直言说出了自己的苦楚,“刘家哥哥名刘涛,是邙城出了名的贵族公子,影响力仅次于姜家两位公子。他现在这样针对云儿,无疑是要将云儿往死路上逼啊!” “这……”雪锦闻声彻底傻了眼,她原本还天真的以为等刘大哥闹够了,这一页就能翻过去了,没想到还有更深的一层。 看来刘家人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会儿谣言应该已经满城飞了!云儿能顶得住吗? 雪锦担忧地看向了云绣,见其战战兢兢地拽着衣角,始终都没敢抬起头来,更是于心不忍。一定要想办法帮云儿度过这一劫,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她,包括她最爱的姜仲卿都不可以! 刘涛已经来找过两次麻烦了,相信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直至无数次,要怎样应对呢?雪锦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到解决之策,唯一知道的是现在形势紧急,都足以拉起红色大警报了。 再加上刘涛在锦绣食林被打一事如若传开,后果将不堪设想。 思及此,雪锦不由得疾呼一声“糟糕”,再不迟疑,拉起云绣的小手就大步流星地折回了锦绣食林。 “刘涛一直打着为妹妹讨回公道的正义旗号,在外人看来他找茬也是理所应当的,现在你们却动手把他打伤了,邙城民众会怎么议论我们锦绣食林?这不是要把锦绣食林推上风口浪尖吗?”雪锦气急,一进门便拉住了周湦抱怨。 周湦看也不看雪锦,直接将她的手甩了开去,哂道:“那又如何?你的锦绣食林与我何干?姓刘的那孙子搅了爷吃饭的兴致,爷顺手教训他一下,难道不应该吗?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唔……”此言一出,惊叹连连,暗网众人都忍不住想要鼓掌庆贺一番了:爷终于恢复正常了,感动啊,果然是老天开眼吗! 反观另一方,雪锦见周湦态度不善,立马火了,想也不想就伸出两只手一边一个揪住了周湦的脸颊,用力扯了扯,同时高声呵斥道:“你是吃熊心豹子胆了吗,居然敢跟我横,当我收拾不了你吗?” “哇……”惊叹声再次响成一片,暗网众人皆目瞪口呆,幸灾乐祸的同时也为雪锦捏了一把冷汗,小恶魔再怎么凶残也只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已,希望爷能够手下留情吧! 周湦被揪脸,满眼不可思议地望着雪锦,目光灼灼似是要将雪锦活活烧穿,更是加重了暗网众人的担心。 杨桃和雪锦关系最好,第一个出言相劝,“爷,你没事吧?她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您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啊!” 此言一出,雪锦的小手瞬间僵硬了,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越矩,联想起周湦对待刘涛的狠辣手段,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跳乱了节奏。 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喂!果然是手贱吗? 身旁的周湦亦在此时突然动了,再度吓得雪锦浑身一哆嗦,慌忙将胳膊收了回来。不料周湦竟趁势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入了怀中! 讨好的声音随之响起,“夫人,我错了,不该对你凶的,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我会帮你摆平刘涛的!” 这什么情况?雪锦的大脑瞬间死机了,甚至都忘了从周湦的怀中挣脱,只睁大了眼睛和周湦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令人着迷,看一眼便挪不开去了。 雪锦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周湦的眼睑,看着那双明亮的大眼有节奏的忽闪忽闪,她突然就甜甜地笑了。 “唔……”早已被周湦整傻了眼的暗网众人这才想起来惊叹,周湦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经此一役彻底被颠覆了。 虢石父更是夸张地甩袖而去,内心里万马奔腾:疯了疯了,爷真的是越来越没骨气了,简直就是男人中的耻辱!最不能忍的是他们俩居然还当众调情,恬不知耻四个字都不足以用来形容他们的无耻了!哼~~ 暗网众人见首领走了,相互打了个眼神示意,纷纷撤退了。那一刻他们每个人的脸上分明都挂着同样意味不明的笑容,名唤:您的心思我们都懂,您继续,我们不打扰!闪~~ 小伙计们紧跟着也反应了过来,迅速隐身了。云绣亦咬咬牙,一跺脚,愤愤然追上了伙计们的步伐,远去了。 唯有毋良心不甘情不愿,望着雪锦和周湦,内心里各种忐忑,离开时还一步三回头,盼望着雪锦能够尽早醒悟,逃离周湦的“桎梏”。 “人怎么都走了?”雪锦回过神来见大堂里空空荡荡,百思不得其解,匆匆逃开周湦的怀抱,朝着众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众人速度何其快也,早就不见了踪影,根本没有给她追寻的机会。 “哼,这群懒鬼,又给我偷懒!”雪锦气结,骂骂咧咧重回大堂,见周湦还在原处坐着,不禁凝眉嗔道,“你还愣着作甚?赶紧帮忙收拾啊!没看到大堂里还一团糟吗?” “啊?啊……夫人稍等,我去把他们喊回来!”提起要收拾残局,周湦果断逃离了,那速度竟是比率先遁走的虢石父还要快上几分! “你,你们,有种别给我回来,姐姐我最见不得的就是懒鬼了!哎呀呀,白养了你们这群祸害,净惹是生非,正事一件干不成……”雪锦见周湦也走了,忍不住扯着嗓门骂开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矛盾升级 骂过之后,雪锦心情畅快了许多,简单收拾了片刻就回家了。 这天遇到的事情太过繁杂,她早已精疲力竭,只想回家好好休息,谁知刚一进院门便听到屋里传来了一浪高过一浪的争吵声。 似乎是阿妈和云绣,可他们在吵什么呢? 雪锦辨出人声,震惊莫名,急忙加快脚步,推门进了屋。 菖蒲的伤势本就无碍,醒转过来后立马生龙活虎,对着云绣好一阵数落:“你这孩子究竟还有没有良心?居然用阿妈来当人肉盾牌!” 云绣被训得哑口无言,战战兢兢立在原处也没敢出言反驳,只愣愣地盯着脚尖,不知所措。 雪锦推门进来,也不知道二人在吵什么,见云绣委屈得瘪嘴欲泣,不由分说就开始埋怨菖蒲了,“阿妈,你就行行好别再骂云儿了成不?生气对你自己的身体也不好,你的伤还没好全呢!” 菖蒲听雪锦这么一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哎哟,你这孩子怎么胳膊肘尽往外拐?阿妈平日对你那么好,你都看不见吗?为什么每次都要帮这个狐狸精说话呢?难道非要等她将刀子抵在你的胸口,你才能认清她的真面目吗?” 此言一出,雪锦瞬间急了,“阿妈,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我怎么不能!”菖蒲厉声回道,“她骨子里就是一只狐狸精,专勾有妇之夫,还净会害人。昨天刘公子带人来找她晦气,她居然将阿妈推了出去,让阿妈挨了一刀还有好几闷棍。你说说这是为人子女能做出来的事情吗?就算不是亲生的,我也养了她十几年,她怎么能做出这种有悖忠孝礼义的事情来呢?”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雪锦显然不相信云绣能做出这种事情,迅速回过身去直面云绣,企图能听到云绣的反驳之声。 可是云绣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算是默认了吗? 轰。雪锦只觉得头晕目眩,彻底转不过弯儿来了。云绣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阿妈虽然平日对她的确刻薄了些,嘴上不饶人,但也没短了她的吃穿用度啊!如果没有阿妈的养育。哪有今天的她! 她怎么能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呢? “云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姐姐想听你解释!”雪锦始终不愿放弃云绣,在她心里亲人无可取代,云绣和阿妈的分量等同,她谁也不想失去,只能想办法解除误会了。 云绣呆愣在原地,本以为姐姐也会像阿妈一样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给她劈头盖脸一顿狠批,没想到姐姐听了阿妈对她的诽谤,竟然还能好言相问,这样的关怀似乎从未有过呢! “姐姐……”云绣抬起头来轻唤。心中感动莫名,泪水也随之溢了满眶,连带着声音都在颤抖,“对不起,姐姐。云儿真不是故意的!云儿看到有刀子过来,情急之下就乱了方寸,才躲到阿妈身后的!” “好一个情急之下,哼,你现在逼急了我,我是不是也可以一刀杀了你,然后跟你说句对不起。就完事了呢?”菖蒲自然不愿接受云绣的这番解释,再度恶言相向。 云绣闻声颤抖如筛糠,迅速低下头去,再也没敢出声。 雪锦见眼前的二人一个气急败坏,一个楚楚可怜,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得劝道:“事情已经过去了,阿妈,您就原谅云绣吧!就算不能原谅,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您也该歇息了!” “哎哟,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还在帮她?莫不是要把阿妈气死才肯罢休?”菖蒲听了雪锦的劝言更是怒火攻心,一双眼睛瞪得浑圆。 雪锦深知这是阿妈要爆发的前兆,赶忙补充说道:“阿妈,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单纯关心您的身体,劝您早些歇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也累了,再不休息,我估计比您还先崩溃!” “是吗?那你先去睡,我还有些话要跟这个狐狸精说!”菖蒲听雪锦用累了当借口,忙劝雪锦自己先去睡。 雪锦汗颜,又看了云绣一眼,见其低着头呜咽哭泣,于心不忍,咬咬牙留了下来,再度尝试好言相劝:“阿妈,相信云儿也明白养育之恩大于天的道理,她真不是故意要害您的,只是一时情急犯了错。您就念在十几年的母女之情份儿上,原谅她这一次吧!” “现在是我不顾念母女之情了吗?哼,你这孩子是要活活将阿妈气死才肯罢休吗?”菖蒲怒斥一声,指着雪锦哆哆嗦嗦,半晌都没再成一句话。 同样的话说了超过两遍,除此以外再也说不出其他话语了,这意味着什么雪锦是最清楚不过的。路石林曾经跟她讲过心理学的知识,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很明显阿妈已经失去理智了,再这么下去很可能会火山爆发。 这种情况还是让云绣先撤退比较保险! “阿妈,我有些事情想跟您单独谈谈,关于周湦的,我们就先把云儿赶出去好不好?”雪锦果断顺了菖蒲的意,用针对云绣的语气岔开了话题,并扯了扯云绣的衣襟示意云绣离开。 云绣柳眉一拧,意味不明地瞪了雪锦一眼,毅然踏出了屋门。 雪锦被瞪得毛骨悚然,打了个寒颤,总觉得那一刻的云绣很可怕,但是转念一想云绣可能受了气心中不悦才有此番表现的,她瞬间又释然了,不再搭理云绣,径直转向了阿妈菖蒲。 菖蒲听闻雪锦要跟她私聊周湦之事,自然就默认云绣离去了。 待云绣走后,她立即切入了主题,追问道:“你和他现在处得怎样了?他对你好吗?” “嗯,挺好的,就是有时候觉得他好得有点不太正常!阿妈,您见多识广,能不能帮我分析分析为什么他要对我百般顺从呢?”雪锦直言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周湦对别人的恶劣态度她都看在眼里,独独对她百依百顺实属怪异至极,让她难以接受,总觉得周湦有事瞒着她。 “嗨,我当是怎么了呢!原来你是嫌他对你太好啊!你这孩子还真是怪哉,难道非要他对你又打又骂才欢喜吗?”菖蒲好笑道。 “哎哟,阿妈,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他对我好过头了,似乎是在刻意讨好,竭力忍让,很奇怪好吗?”雪锦急道。 “是吗?孩子,听阿妈一句,他对你好是理所当然的,你只需要接受他的好意就行了,反正那都是他自愿的,咱也不吃亏!等有朝一日他对你不好了,阿妈再来帮你想办法对付他!”菖蒲如是建议道。 雪锦笑着点了点头,总算释然了。阿妈说得对,反正周湦对她好是自愿的,也没人强迫,她只要默默接受就行了,也不吃亏!~~ 紧接着母女俩又寒暄了几句,都觉得累了,便各自去睡了。 这天夜里雪锦睡得格外香甜,可能是由于最近太忙导致体力虚脱,才昏昏沉沉陷入了深度睡眠状态吧! 翌日醒来之时,太阳都晒屁股了,雪锦急急忙忙整好内务就奔去了锦绣食林。 生意果然如同想象中的那般冷清,邙城群众得知刘涛一事开始有反应了,这分明是对锦绣食林无声地抵抗啊! 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就因为一步走错导致满盘皆输,这样的结局雪锦怎能甘心!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锦绣食林! 对门的风迁雨舍被刘美美一搅和彻底熄了火,菖蒲受伤后更是直接关门大吉了,倘若锦绣食林也跟着倒闭,雪锦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大家有什么好的对策尽管提,只要行之有效,本姑娘立马奖赏铜贝三十!”为了集思广益,雪锦果断决定大放血,对锦绣食林的小伙计们以及暗网众人大声宣布道。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雪锦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毕竟要让一个不择手段搜刮钱财的悭吝人做出此项决定难度系数颇高! 雪锦一眼便看出了众人的心思,也不啰嗦,直接从库房取来了三十枚铜贝摔在了柜台上,补充说道:“这便是我的诚意,希望你们也能拿出点诚意来!” “我倒有个主意!”在雪锦的鼓舞下,小筷子战战兢兢地举手发言,做了第一个试吃螃蟹的人。 众人纷纷向他投去了赞赏的目光,仿佛在说:敢从小恶魔嘴里抢食吃,勇气可嘉啊!~~ “你说说看!”雪锦直接忽视了周旁众人怪异的眼神,将注意力全数集中到了勇气可嘉的小筷子身上。 “此事因云绣姑娘而起,只要我们锦绣食林对外宣布彻底和云绣姑娘断绝往来,相信……”小筷子唯唯诺诺道。 “好主意啊!”雪锦扬唇狞笑,尚未等小筷子话说全便出声打断了他,狠狠一脚踹了过去,“你这忘恩负义之徒马上给我卷铺盖滚蛋!” 扑通,小筷子被踢翻在地,跌跌撞撞地爬走了。内心里各种悔恨:云绣姑娘果然是小老板的软肋,耶,终于可以摆脱锦绣食林这座人间地狱了,为什么我之前就没有想到这种好主意呢!悔不该当初啊! 众人不知小筷子的心思,见其落魄离去,同情之余,再无一人胆敢出声提议了。 第一百三十章 云绣失踪了 雪锦见众人全都默不作声,没一个出主意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嗓子骂开了:“我养你们这群废物干什么吃的!还不如养一群恶狗呢!至少恶狗还能帮我咬人,不像你们一个二个的,看着就让人头疼,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半死不活还浪费铜币……” 伙计们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敢做声,一旁的暗网众人连带着被骂也是苦不堪言,怨天怨地只愿时运不济遇上了这么个小恶魔,太可怕了! 虢石父向来脾气不好,哪里受得了这般辱骂,第一个站了出来,抗议道:“你够了喂,本公子可不是你养的奴隶,凭什么要听你调遣!” “嘁!”雪锦见虢石父炸毛,不屑地啐了一口,指了指锦绣食林的大门,白眼道:“门在那边,你爱上哪儿上哪,恕不远送!” “你……”虢石父气结,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板凳,甩袖而去。 众人纷纷向他行了注目礼,心中各种羡慕嫉妒恨:还是公子霸气,挥一挥衣袖就摆脱了小恶魔的控制,我们也想啊喂!公子,不要丢下我们好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泪奔~~ 杨桃果断站到了雪锦背后,表示与雪锦同一战线。 雪锦欣然接受了,继续发挥自己的口舌之长对身前众人各种谩骂。 众人受尽辱骂叫苦不迭,纷纷向杨桃投去了幽怨的眼神,暗骂杨桃临场叛变无耻之极,同时也恨自己的父母没把自己生成个女娃娃! 唉,看来要对付重女轻男的小恶魔只有变性那一条路了!! (你们还是男人吗?竟然生出这种想法,丢人丢人啊!) “我倒有个主意!”周湦沉默了良久,忽而开口道。 众人闻声惊喜莫名,齐刷刷面向周湦,目光灼灼满是期待:天才果然不是盖的。这下有救了!爷,我们爱你,爱你~~ 再看雪锦,听周湦说有主意了。她的表现和余下众人完全不同,非但没有丝毫期待,反倒是分外不屑,“你能有什么主意?” 鄙夷的话语一出,瞬间震慑全场,众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内心里各种奔腾:全天下恐怕只有这个疯女人敢用这种态度对待太子爷吧! 爷竟然每次都惯着她,简直没天理!小恶魔长相也就一般般吧,人品气质也没有。真搞不懂爷究竟看中了她什么!难道爷真是个受虐狂?呃,天才的世界果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哈哈……”雪锦的不屑和众人纠结的目光落在周湦的眼中,换成了他一连串的干笑,笑得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以为他是被刺激疯了。 周湦丝毫不在意众人的想法。自顾自笑着,笑够之后才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此事因姜仲卿而起,只要让他当众澄清休刘美美与云绣无关,更与锦绣食林无关,不就成了吗!” “这个主意好!”众人纷纷应和,拍手称赞。 唯有雪锦一人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切,我还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主意呢!说的全是废话!姜仲卿能做这种自己打脸的事情吗?” “他会的!”周湦肯定地应道。 “你如何保证?”雪锦显然不相信姜仲卿那根搅屎棍会干这种损己利人的好事,但是看着周湦胸有成竹的模样,她不禁又信了几分。 周湦此人虽然缺点多如牛毛,但办事还是挺靠谱的! “我会用事实证明!”周湦笑道,信心十足。 “好。我等着!”雪锦轻应,望着周湦眼中璀璨的星光,也笑了,同时对周湦的承诺多了几分期待:或许他真有办法令姜仲卿低头呢! (呃,又来了。还有完没完?每天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几遍眉来眼去暗送秋波的大戏,你们就不觉得害臊吗?就算你们自己脸皮厚如墙,也得顾及一下我们这些旁观者的感受吧!太那个什么了吧,人家会害羞的,弱弱问一句:能换点新花样吗?) “咳咳……”周湦感受到众人异样的眼神,猛地咳嗽几声,打断了众人的浮想联翩,“赶紧去把虢公子找来,爷有事要跟他商量!” “是!”暗网众人迅速回神,齐应一声,分头寻人去也。 余下锦绣食林的小伙计们面面相觑,皆不知该何去何从,这会儿一个客人也没有,他们根本就无事可干啊! 毋良作为领头人自然第一个站了出来,见雪锦兀自沉浸在莫名的思绪中,他又耐心等了下去,直到雪锦回过身来看到了他的存在,他才缓缓开口探问道:“姑娘,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呢?” “诶?”这个问题雪锦还真没想过,看着众人满目期待的模样,雪锦顿觉不给伙计们分配点任务太浪费资源了,忙道:“你们的诚意我都看在眼里,若不给你们安排工作,我的良心实在过意不去!这样好了,你们就先去歌坊工地帮忙吧!” (歌坊指的自然是正在施工中的ktv了) 伙计们闻听这个任务分配不禁冷汗涔涔,皆有一种自己找抽的诡异感觉:放着好好的食肆伙计不干,要去工地搬砖,果然是自己找虐吗! “去吧去吧,你们也都盼望着歌坊能早日开张吧!”雪锦催促道,随手搡了身前的小伙计一把。 周湦立即给了那名小伙计一枚狠辣绝杀的眼神。 小伙计受到惊吓,忙不迭冲出了锦绣食林。其余众伙计陆续跟上,最后只剩下了毋良的弟弟妹妹和小宝等几个未满十岁的小毛孩。 目送众人远去,事情总算暂时告一段落了,雪锦深吸了一口气,全身心投入到了正事中,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处理掉云绣事件。 第一步显然是找云绣商量,问问她的想法。 说干就干,但是真干起来雪锦才发现并没有那么容易,她这厢都巡视一圈了,始终都没能找到云绣的影子。 云绣似乎从昨天被赶出房门后就不见了踪影,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看到呢!她该不会出事了吧?联想起昨夜云绣看向自己的那个怨恨的眼神,雪锦更是心急如焚,生怕云绣会想不开。 云绣那妮子一向偏激,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傻事呢! 担忧之余,雪锦赶忙拉来了余下众孩子询问:“你们看到云绣姐姐了吗?去把她喊来,就说姐姐找她有急事!” 孩子们频频摇头,都说没看见,更有甚者还很肯定云绣今天根本就没有来过锦绣食林。 这,一个人没看见可能是看走了眼,但是所有人一致宣称没看见,那就说明云绣今天真的没有出现过吧! 云绣不在家里,也没有来锦绣食林,究竟会去哪里呢? 雪锦越想心里越是忐忑,急得都要哭了。 周湦看出了她的心思,忙道:“我现在就派人去找,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了,你也别太担心了!” “云儿受了那么大的刺激,很可能会去做傻事的!你让我怎能不担心!”雪锦忿然回道,急得来回踱步,一遍一遍回忆着云绣昨日的异常表现以及云绣可能会去的地方。 云绣在雪锦心里一直都是乖乖牌,除了家、锦绣食林和风迁雨舍以外,顶多就去逛逛街,哪有什么地方可去啊! “看来我对云儿的关心还是太少了!”雪锦暗暗埋怨自己,同时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周湦,“你们暗网不是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吗?相信找个人应该不困难吧!能想办法帮我尽快找到她吗?拜托了……” “嗯,这事情包在我身上!”周湦一拍胸脯打了包票。 雪锦这才放宽了心,道了声谢,静坐了下来。 哒哒哒,小宝恰在这个时候突然跑了过来,仰着小脸认真地说道:“姐姐,小宝也想帮忙,小宝会做很多事情,你尽管吩咐吧!” “噗嗤……”雪锦被小宝逗乐了,故意打趣,“小宝会做什么?” “小宝会做的事情可多了,只要不是重体力活儿,小宝都能做!”小宝应道,看来这小家伙还真把自己算计清楚了。 饶是放在平常,雪锦定会继续和他逗趣,但是现在情况紧急,雪锦可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心情,所以她只是随手一指大堂道:“你就帮忙擦擦桌子拖拖地吧!” “好咧!”小宝应声而去,踩得地面哆哆作响。 “这孩子倒挺会审时度势,将来必成大器!”周湦望着小宝远去的背影,忽而说道。 雪锦毫不犹豫地白了他一眼,哼道:“怎么着?你是在打小宝的主意呢,还是在自愧不如呢?” “哈哈,我可以打他的主意吗?”周湦笑道。 “可以,只要你这次帮我把事情处理好,小宝就是你的了!我看你们俩倒是绝配呢!”雪锦早就想摆脱小宝那个祸害精了,现在有人愿意接手她自是求之不得,还能送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行啊!这么好的苗子,回头找人调教调教,将来肯定前途无量!哈哈,说不定还能左右天下时局呢!”周湦欣然接受了。 “哈?左右天下时局?你想太多了吧!”雪锦不以为然,果断鄙视之!小宝是个小神童没错,但跟天下时局有毛线球的关系啊喂!周湦这货净瞎扯蛋,跟路石林有得一拼! 第一百三十一章 场面失控 路石林走后,雪锦一有闲暇或者一遇到事情就会不自觉地想起他。譬如现在,雪锦的脑海里就满满的都是他。 倘若路石林那尊怪力乱神还在的话,事情一定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吧!路石林肯定能在第一时间解决掉所有的难题,不会让风迁雨舍关门大吉,也不会让云绣离家出走。 如果他还在,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他走了,很不负责任的跟姜木音私奔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难道他眼里真的只有姜木音吗? 雪锦越想越觉得胸口堵得慌,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周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全当雪锦是在担心云绣的安危,忙劝道:“人会找到的,锦绣食林也会好起来的,你就别难过了!” “嗯!”雪锦轻应,抬起头来望着周湦的眼眸,突然哭得更凶了,情急之下她一把将眼前人抱在了怀里,泣不成声,“湦哥哥,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不是天煞孤星,我不要一个人,我也不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我远去!湦哥哥,我好难过,湦哥哥……” “乖,不哭了,我不会离开你的!”周湦被雪锦悲伤的话语感染,鼻头一酸,声音也随之哽咽了,不过他并没有哭出声来,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只垂眼看着雪锦,心绪飘飞。 雪锦此刻的心情没有人比他更能理解了,因为他也被冠上了天煞孤星之名,他也曾无数次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也曾亲眼目睹了一场紧接着一场的灾难发生。 所有人不问青红皂白,全将罪责推卸到他身上,可他除了能默默忍受以及在这个肮脏的世界中挣扎求存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何等的悲哀啊! 现在有一个人站在与他相同的立场,他又怎能不心疼?!~~ 暗网众人匆匆赶来,正好看到二人相拥的这一幕。眼神各种纠结。 虢石父第一个爆发了,冲上前去呵斥道:“你们俩够了喂!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呃……”雪锦闻声,讪讪地将胳膊抽了回来,顿觉尴尬无比。暗网众人肯定将她视作荡.妇.淫.娃了。这回真丢脸丢到外婆桥了!捂脸~ 反观周湦,与雪锦的窘迫截然不同,他依旧镇定自若,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让雪锦一度感叹:脸皮厚就是好,宠辱不惊!! “云绣失踪了,赶紧派人去找!最迟三天内必须找到,否则你们都给我提头来见!”周湦直接忽视了众人怪异的眼光,下了死令。 “是!”暗网众人得令浑身一哆嗦,马不停蹄地分头行动去了。只余下了虢石父一人还留在原地。 虢大公子显然不觉得太子爷所说的提头来见的人里包括他,所以他也不觉得找人的那道命令对他同样有效。 “你怎么还杵着?等鸡孵蛋呢!”周湦见虢石父动也不动,怒气蹭蹭蹭就上去了,“呵,难道我还请不动你虢大公子了吗?” “这。爷说笑了,哪能啊!”虢石父被周湦一吼,汗毛倒竖,忙不迭地应和道,同时心里直犯嘀咕:爷又怎么了?难不成是在气我说他成何体统?未免也太小气了吧!鄙视~~ “爷从不说笑,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周湦继续喝道。 “是!”看这迹象,爷又要发飙了。还是走为上策吧!虢石父打定主意,匆匆遁走,速度堪比闪电,眨眼即逝。 雪锦目睹这一幕不禁有些纳闷了:虢石父不是暗网总首领吗?岂会如此忌惮一个砍柴的?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虢石父是虢国世子这一点铁证如山,不用怀疑!那周湦呢?周湦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连一国世子都能压得住!这。让人难以想象呢!~~ 寻思间,雪锦狐疑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了周湦。 周湦似有所查,回了雪锦一记萌萌的眨眨眼。 “你!”雪锦气结,见周湦没有自己交代的意思,只好开门见山探问道:“你到底是谁?此前阿妈喊你王子湦。我还以为是你的另一个名字呢!现在想想,王子应该是你的身份吧!就跟公子一样!” “啊?啊……是啊,你不会才发现吧?反应果然够迟钝的!”周湦见雪锦提及王子湦,也就不否认了,反正他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秘密。 “哈?你还真是啊!”雪锦得到周湦的肯定答复,彻底凌乱了。 周国乃是礼仪之邦,等级制度何其森严,王子地位仅次于大王,尊贵之处自不用说!怎么会是周湦这副没脸没皮的砍柴人模样?重点是她曾无数次肆意辱骂周湦,按周律来讲,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雪锦心有余悸,抬眼再看周湦,猛然体会到了劫后余生的幸福。 “感谢王子殿下的不杀之恩!”雪锦庆幸道,由衷感慨。 “噗嗤,哈哈……”周湦见状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要飚出来了,忙道,“乖乖,你就别逗我笑了成不,现在可不是搞笑的时候!” “呃……”雪锦汗颜,止不住腹诽:逗你笑?你居然说我对你的尊敬是逗你笑?果然是个天生的受虐狂,非要等人打骂才舒服吗?bt啊! 想着周湦此前各种任她欺凌的行径,雪锦更是无语凝噎,看向周湦的眼神充满了同情:这货八成病入膏肓了,可怜可怜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周湦一眼看出了雪锦的心思,悠然笑道,“我对你好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因为你够特别,我不能没有你!” “诶?”雪锦听周湦说得如此直白,俏脸唰的就红了,也没好意思再继续发问。 周湦亦不多言。话题到此终结,二人相视而立,皆缄默不语,尴尬气氛持续升级。 “姐姐,不好了,那个刘涛又来了!”急切的嚷嚷声恰在此时传了过来,打破了尴尬的沉寂。 雪锦见跑来的是毋良的弟弟毋争,赶忙追问道:“他现在何处?” “就在店外!”毋争应道。 话音未落,嘭的一声闷响便随之传了来。 雪锦抬眼看去,但见刘涛拿着一根金属头槌毫不留情地敲在了锦绣食林的大门上。 红漆木门应声而碎,从中破开了一个洗脚盆大小的窟窿。 孩子们受到惊吓,悉数躲到了柜台之后,瑟缩成团。唯有小宝还浑然不觉地站在雪锦旁边,眨巴着似懵懂又似坚毅的大眼。 “刘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雪锦怒喝道。 刘涛会再来找茬本在她的预料之中,但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刘涛竟然来得如此迅猛,还挑在了锦绣食林人手空缺的关键时刻。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难不成他一直埋伏在店外,等的就是锦绣食林内部空虚的时候?倘若当真如此,他也算是把卑鄙二字写脑门上了! “哟嗬,分明是你们锦绣食林做的好事,竟然还敢来质问我,天理何在啊!”刘涛说着,刻意指了指自己头上缠着的绷带,示意自己才是受害的一方。 “就是就是,天理何在啊!别以为大公子向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老天有眼,像你这种蛮横不讲理的恶人迟早遭报应!”人群中很快便有人跟着刘涛附和。 此言一出,霎时议论四起,炸开了锅。 雪锦这才发现原来刘涛不是带着自己的属下来的,而是在邙城百姓的簇拥下来的。他此番用意雪锦岂会看不明白,分明是想借用舆论的力量压制锦绣食林,让锦绣食林成为众矢之的啊! 太无赖了吧!雪锦气结,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站在原处静观其变。 “人是我打的,与锦绣食林无关,你们有本事冲着我一个人来就行了,别累及旁人!”耳边突然传来了这么一声,不用问定是周湦了。 雪锦感激地看了周湦一眼,同时又忍不住担心:周湦这样将罪责全揽下来,不会遭到刘家人的恶意报复吧? 但转念一想,周湦是王子,应该有特权,她不禁又松了口气。 “这……”刘涛显然没有料到周湦会强出头,一时间战战兢兢失了言语。站他旁边的一名高瘦的青衣男子见他临阵退缩,似有不悦,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便又活跃了。 “谁不知道你们俩的关系?你们俩谁打都是代表锦绣食林,代表云绣那个狐狸精!我受点伤没关系,可怜我那妹妹到现在还神志不清,姜家也以此为由递了休书,这让我可怜的妹妹以后怎么活啊?” 围观群众本就偏帮刘涛,再听到此番煽情的话语,更是情难自控,纷纷出声咒骂云绣,甚至连带着将锦绣食林和雪锦也一起骂了。 顷刻间整条街甚至整座城的人都沸腾了,只等一声令下便要冲进锦绣食林将“无耻罪恶”的一切全部损毁。 场面几欲失控,火山爆发也许就在下一秒! 雪锦瞠目结舌,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拉住了周湦的衣角,寻求着最后的救命稻草。锦绣食林是她毕生的心血,怎么可以就此毁于一旦!!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可思议 谩骂声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雪锦站在潮水之中倍觉压抑,举目四望皆是狰狞的嘴脸,邙城百姓竟无一人帮她说话,全都在指责她的不是,纵使过错完全不在她身上。 他们这是要逼死云绣吗?为什么他们要如此残忍,连一个小女孩都不放过?雪锦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头疼欲裂。 无论在哪个时代底层百姓总是最容易被煽动,同时他们也是最厉害的武器。他们没有自己的声音,喜欢人云亦云;他们胆小懦弱,却又总想证明自己,只有在人群中他们才能找到存在感。 这般卑微的他们一旦聚集起来便是全天下最可怕的力量! 这次雪锦总算见识到了,再看周湦,依旧镇定自若,似乎见惯了大场面。真不愧是王的儿子,雪锦暗暗感慨,又拉了拉周湦的衣襟示意。 现如今她能够依靠的人就只剩下周湦了! 周湦斜眼瞟了她一眼,并未做过多的停留,将注意力全数凝结在了刘涛等人身上,“我劝你们趁早离开,否则后果自负!”狠戾的话语脱口而出,他的神情也随之变得异常冷酷,就像刚从冰窖里出来。 “你……你这是在仗势欺人吗?别以为你有权有势,我就会怕你,我只是想来讨回公道有错吗?我刘涛再怎样也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岂能不顾手足之情,向你们这些恶势力屈服?”刘涛颤抖着声音驳斥道。 从他扭曲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他已然受惊过度了,这会儿只不过是在强撑罢了。为了妹妹,他竟然胆敢向王子挑衅,勇气可嘉呢! 雪锦暗自感叹,看刘涛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如果不是敌对的双方,她或许会给刘涛点上32个赞呢!但是现在,想办法解决掉眼前的闹剧才是正事吧!刘涛那货究竟要闹到什么地步呢? 围观群众听了他的那番豪言壮语又开始沸腾了。停都停不下来。话语间“欺人太甚”“遭天谴”“狐狸精”之类的词汇依稀可辨,周湦那番话非但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反倒令事态越来越严重了。 照这样下去,可能真的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周湦始终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默不作声,眼神复杂得仿佛容纳了整个宇宙,更是让雪锦捉摸不透:这呆子该不会被吓傻了吧?王子通常都是被众星捧月的对象,何曾受过此等屈辱? 如是想着,雪锦逐渐释然了,温和地拍了拍周湦的肩膀以示安慰,“没事的,这些家伙就交给我来处理了!” “嗯?”周湦惊疑一声,当真按照雪锦的意思往后退了几步。将话语权交给了雪锦,默默做了个旁观者。 “刘涛,刘公子,刘大爷,您的威名相信全邙城应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要说起财大势大。我们锦绣食林岂敢与您老同日而语?您要找云绣讨回公道本在情理之中,但是您像现在这样领着全城百姓来讨伐我们几个弱小病残之人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雪锦据理力争,努力扮演了一个无辜受累的弱者。 众人闻言皆惊,雪锦这话虽有意气之嫌,却并无半句虚假。锦绣食林此时确实只剩下几个孩童外加一个瘸子,如果不论身份背景的话,他们的确算是弱小病残了。 人群中明晰周湦身份的人数并不多。听了雪锦这番话语,很快便有人对雪锦表示同情了,“这件事本就是云绣那狐狸精一人闹出来的,错不在雪锦姑娘,此前在风迁雨舍还是雪锦姑娘出手救了刘夫人呢!” “是啊,雪锦姑娘是好人。我们这样对她也不公平,只要她交出云绣那狐狸精,我们就散了吧!”附和之声此起彼伏,情况竟是出现了质的逆转。众人一致赞同只要雪锦交出云绣便不再为难她了。 雪锦难以置信,看着突然倒向自己的众人激动莫名:成了?姐只说了几句话好么?你们要不要这么容易被说服啊喂?果然一个个都单纯得跟白开水一样一样的吗?该不会都是花钱雇来的托儿吧? 斜眼再看周湦。那货居然在偷笑,让雪锦更加坚信了自己的结论,这些人多半是收了周湦的好处才来帮她说话的吧!只是不知道周湦给了他们多少钱,唉,真是败家子啊!~~ 周湦忽而感觉到一股诡异的压力,笑容僵在了脸上,嗖嗖循着那股压力望了过去,见雪锦对他摇头叹息,各种不解,“怎么了?”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雪锦愤然回道,“别忘了你还欠我三间ktv呢!以后花钱省着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哼,别以为你身份特殊,本姑娘就不敢奴役你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在惦记着那三间ktv,怨念是有多深啊喂!周湦无语凝噎,看向雪锦的眼神各种纠结。 如果这世界真有怨念大比拼的话,雪锦无疑会得第一名吧! 哼,雪锦再度冷哼,将周湦幽怨的眼神喝退了回去。周湦讪讪地缩了缩脖子,不发一言,默默地忍受了雪锦的怨念摧残。 “你们俩当众眉来眼去像话吗?”刘涛自感被忽略了,爆喝一声,将手中的头槌扔了出去。 嗤,头槌划了个弧度准确无误地循着雪锦飞了过去。雪锦吓得目瞪口呆,眼看着就要中招了,说时迟那时快,周湦的胳膊适时出现,硬生生地替她挡下了那一击。 嘭的一声响随之传来,是头槌敲击在周湦胳膊上的声音,他并没有将头槌接下来,而是硬挡下了。 旁观众人看得都不禁为之肉疼,就好像被打的人是自己一样,“受了这一击,他的手怕是要废了吧!” “可怜可怜呢,腿已经瘸了,再加上胳膊也废了,恐怕以后的生活都无法保障了吧!”议论纷起,皆对周湦表示怜悯和同情。 雪锦这才反应过来,惊声问道:“你没事吧?” 周湦木木地摇了摇头,脸上并无一点痛苦的神色,好像真的并无大碍。围观群众再次炸开了锅,直说周湦乃是不世出的武林高手,徒手就能挡下金属头槌,分明是具有金刚不坏之身啊! “你真的没事?可是你的胳膊好像弯掉了诶……”雪锦狐疑道,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周湦是为她受的伤,她怎能不管不顾? “你要是觉得疼就叫出来啊,不用刻意忍着,这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我现在就去找医官为你疗伤,你什么情况先给我说说啊!” 雪锦急了,眼前突然浮现出了和周湦一起在屋顶上探讨苦与乐的场景。他说要吃遍天下苦,才能品出甜的滋味,他总是这么能忍,即使再苦再累再委屈也不会吐出半句怨言,不会向任何人诉苦。 就像现在,他的胳膊明明骨折了,肉眼可见,他都没有哼一声。 如此惊人的忍耐力让人觉得好可怕,同时又好心疼。是怎样的人生经历让他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好想,好想知道,却又不忍相问…… 雪锦凝眉望着周湦,突然觉得很心酸。 “真的没事!”周湦浅笑道,自己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受伤的胳膊,审了审,一拉一拼,迅速将骨折的胳膊又接了回去。 咔擦一声脆响在沉闷的锦绣食林中显得异常突兀,在场众人见状皆目瞪口呆,失了动作。 这还是人吗?竟然能自己给自己接骨还谈笑自若! “你……”雪锦彻底凌乱了,直觉得关公刮骨疗毒之类的都弱爆了有木有,周湦这货才是真正的大神啊!跪了~~ “我没事啊!”周湦继续笑着,动了动受伤的胳膊,果然很灵活,一点都看不出来刚受过伤的迹象。 雪锦瞠目结舌,发自内心的赞叹道:你丫果然不是正常人吧! “你们够了喂,别再拖延时间了,赶紧把云绣那狐狸精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刘涛见自己一再被忽略,提高了嗓门喝道。 面对刘涛的第n次发难,雪锦的心情反而平静了,“是我们在刻意拖延时间吗?分明是刘大公子动手伤人在先!哼,再说了,云绣今天根本就没有来过锦绣食林,你一直在监视我们,应该很清楚这个情况吧?刘大公子要找人,敬请自便,何必堵在锦绣食林门口浪费时间?” “你……”刘涛被雪锦一席话噎得满脸通红,手指哆哆嗦嗦指向雪锦,竟是半晌都不成一句话。 周湦看了暗自好笑,本来他还有所怀疑,现在几乎可以确信了。刘涛根本就不是冲着云绣来的,而是冲着他来的。 刘禄老儿想要造反了吗?刘氏已经投靠姜家了吗?他们这是要利用云绣一事让我丧失民心吗?呵,姜仲卿,想不到你还是如此卑鄙,你以为把事情闹大,我就会帮你收拾了吗?你以为休了刘美美,就能娶到姬柔公主了吗?哼,你太天真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念及此,周湦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恨意陡升。但让他怎么都想不通的是刘禄为什么会帮姜仲卿休了自己的女儿呢?那不是要毁了刘美美的一生吗?最主要的是割裂了姻亲关系,刘禄凭什么还能信任姜家?姜家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 第一百三十三章 神秘人 刘禄真的投靠姜家了吗?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周湦望着刘涛气急败坏的模样,墨眉紧拧,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他怎么都想不通,但是此时此刻刘涛正在当众跟他叫板是不争的事实,倘若他再退缩,难免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不过与大动干戈相比,他更喜欢以逸待劳。 旁观者往往倾向于帮助看上去较为弱势的一方,刘涛先动手伤了人而后又口出狂言,立马引起了围观群众的不满,舆论的力量瞬间倒向了雪锦一方,众人纷纷开始数落刘涛的不是了。 如此一来,正好称了周湦的心意,完全不用他自己动手了。 “云绣离家出走了,我们也在找她,拜托刘大公子行行好,不要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好吗?相信大家都有要紧事得去处理吧!”雪锦再度出声,添油加醋,将舆论的声音引向了巅峰。 “哎呀,大家还是分头去找人吧!千万别让云绣那个狐狸精就这么逃跑了!”“就是就是,这样的贱人不得到惩处,天理何在啊!” 嘈杂的舆论一浪高过一浪,一浪更比一浪刺耳,但是雪锦从中还是找到了些许安慰,这至少说明那些人已经打算放过锦绣食林了。 牺牲云绣的名声,保全锦绣食林,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你…你们……”刘涛被噎得哑口无言,举目四望,见无一人帮他说话,底气顷刻间全部泄露了。抬眼再看身旁那人,观其面色不善,刘涛忍不住咕噜咕噜咽了咽口水,摆出了为难的神色。 雪锦无意中撞见刘涛的此番表现,万分不解,按理说在申国刘家势力仅次于姜家,没理由会忌惮其他人啊?刘涛旁边那个毫不起眼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呢?为什么刘涛总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刘涛不是来为妹妹讨回公道的吗?跟那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认识站刘涛旁边的那个青衣人吗?”雪锦扯了扯周湦的衣袖。附在周湦的耳边轻声问道,直觉告诉她,那名青衣男子肯定有问题。 “他怎么了?”周湦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那人他并不识得。 “回头我再跟你说。现在不方便,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将这群人遣散了吧!”雪锦一指眼前还在议论不休的众人,面露难色。 周湦会意,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高声质问刘涛:“刘大公子还有事吗?没事就散了吧!” “散了吧……”刘涛喃喃重复,整个人呆若木鸡。头槌将周湦的胳膊打到骨折的那一刻,他的心脏就漏跳了半拍。后来被身旁那人瞪了几眼,他的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 如此反反复复,冷汗早已湿透了刘涛的衣衫。渗进了他的脊梁骨,让他感受到了彻心的寒凉,仿佛一直在鬼门关前徘徊。 横也是死,竖也是死,还不如来个痛快的! 打定主意。刘涛二话不说顶着即将崩溃的神经挥了挥手,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围观众人见热闹看完了,也纷纷散去了。青衣男子似有不悦,冷哼一声,最后看了周湦一眼,毅然甩袖而去。 那一眼目光复杂,潜台词分明在说:咱们走着瞧! 周湦被那人看得浑身一凛。很自然提高了警惕。虽然素昧平生,但仅从那人的眼神便能知晓那人定是冲着他来的,雪锦的感觉无误,那人的确不简单!可他究竟是什么来历呢? “你也发现他有问题了吧?”雪锦见周湦一直在盯着青衣人看,幽幽问道,并将自己的想法全都吐露了出来。“从一开始刘涛准备退缩的时候,他就在给刘涛眼神示意,好像是在威胁刘涛……” “威胁?他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威胁到刘大公子?”周湦暗自琢磨,怎么都想不通,刘涛知道他的身份。还敢跟他叫板,如果真是受到了那人的威胁,也就说明那人的地位比他还高。 这怎么可能!!普天之下能有几人敢居于他之上? 想来那人定是抓住了刘涛的软肋吧,那软肋又是什么呢?欺辱太子可是死罪一条,有什么能比刘涛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呢? “枉我自负聪明绝顶,智与天齐,竟然被那小人摆了一道!这事情如果处置不好,定要失民心,让我颜面无存了!”周湦喃喃自语,恨得咬牙切齿,刚接上的胳膊在不知不觉间又发出来了咔擦咔擦的声音。 雪锦听着那诡异的声响浑身一哆嗦,忍不住腹诽:智与天齐?你当你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啊?真够自恋的!! 周湦的王子身份是她始料未及的,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王子和平民的差距不言而喻,她自然不敢再过多的越矩了。搞不好就被治大不敬罪,死翘翘了,还是悠着点好!~~ 想想暗网众人看周湦的那种敬畏的眼神,雪锦更是颈后一凉,抬眼再看周湦,她的眼里不禁也多出来了几分畏惧。 周湦虽然从小吃尽了百般苦楚,但毕竟是个王子,身份高贵,并不能任由他人随意欺辱吧!对于这样的存在,雪锦很苦恼,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唉,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暗创何在?给我去查查那人的底细!”周湦忽而喝令道,拍了拍手,一个精瘦的黑衣男子便从天花板的横梁上跳了下来,应声而去。 这一切来得太快,雪锦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眨眼,只见一道黑影转瞬即逝,“这轻功未免太牛了吧,重点是他什么时候藏在横梁上的?为什么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有还有,居然真有人叫暗疮啊!!” (暗创哥,你的出场有太多可以被吐槽了吧,若我是吐槽星人,呆毛应该能直接具象化一架宇宙飞船出来了吧!) “哈哈,他是新任的暗网首领,暗创这名字是我给他取的!”周湦笑道,雪锦瞬间释然了,对“暗疮”的遭遇深表同情:碰上了这么个神经病主子,浑身都不好了,连名字都暗疮了…… “哦,对了,好像很久没看到暗哑了,你把他怎么了?” “暗哑?呵,撤了,这不是有暗创了么!”周湦答得理所当然,确实有暗创顶上了暗哑的位置,暗哑是不需要了。 但雪锦还是觉得怪怪的,“暗哑能力那么强大,你怎么就把他给撤职了?多可惜啊!不知道千金易得,人才难求吗?” “功高盖主,不撤了他,我怎么混?”周湦应道,心绪飘飞:你老惦记着暗哑,暗哑,哪儿还有我的位置!! “……”雪锦看着周湦愤愤然的表情,心知肚明,这家伙还真是小气到无可救药了,光想着自己出风头,压制手下人施展才华。 对于这样的领导,雪锦只能以“呵呵”二字评价,并伴以“自求多福”四字的祝福了。再联系周湦以往的表现,雪锦很自然给他贴上了独裁者的标签。像周湦这样的祸害能活到现在,真是老天爷瞎了眼啊!~~ “哈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想错了,我之所以撤了暗哑并不是因为我个人原因,而是我答应了你要让暗哑为你所用的!” “诶?”雪锦闻声,条件反射地望向周湦,满脸疑惑,全当自己听错了。周湦怎么会将暗哑那样的顶级人才放走呢?!那不是傻缺吗? “现在还有一些任务交接问题需要处理,等忙完了这段,暗哑就是你的私人财产了!”周湦继续笑道,语气虽为调侃,意思却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他当真愿意将暗哑转给雪锦了! 雪锦激动莫名,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还真是傻缺啊!” “啊?啊……夫人这是在骂我吗?为什么呢?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你还要骂我呢?为什么呢?”(类似的话语无限循环) “……”雪锦汗颜,抱着满腔的愤慨默默离去了,王子神马的打不得骂不得,躲总行了吧!!再被他念下去,迟早会疯掉好么!~~ 小宝一直站在旁边偷笑,见雪锦出了锦绣食林大门,也跟了上去。余下的几个孩子纷纷追上。他们虽然年纪不大,但各个心智通明,知道雪锦小老板是要去找云绣姐姐了,也希望能帮上忙。 雪锦听到背后蹬蹬蹬的脚步声,回过头去见是几个小屁孩,俏脸立马拉了下来,“你们几个别跟着我,乖乖在锦绣食林待着好吗?要是出了事,我可不负责任!”(她这分明是在把怨气往小孩身上撒呢!) “人多力量大,我们也会帮忙!”小宝殷勤的应道,在这些未满十岁的孩童中,他很自然成为了领头者,余下众孩童听了他的话,纷纷点头应和,表示愿意帮忙。 “呵,你们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不拖后腿就谢天谢地了,能帮上什么忙啊?”雪锦万分不屑,她可不想带上这群累赘。 “小宝比你聪明多了,至少小宝能分清东南西北!”小宝理直气壮地应道,毫不客气地揭了雪锦的短。 雪锦被噎了个半死,幽怨地望着小宝,企图用眼神将眼前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小坏蛋千刀万剐,“谁说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哼,姐姐我方向感好着呢!你们这群小坏蛋该干嘛干嘛去,别耽误姐姐的时间!” 第一百三十四章 心忧 小宝听雪锦自夸方向感好,白眼一翻,指了指正前方问道:“姐姐方向感很好吗?那应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方位吧?” “正北!这点小case还能难道我?”雪锦笃定地应道,胸有成竹。 “咦?姐姐是如何判断的?”小宝惊疑一声,难以置信。 他也是随手一指,完全没料到雪锦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抬头看看天空,日头已然偏西了,根据日晷法则,正前方确为北方无误。 但雪锦姐姐怎能判断得如此迅捷呢?她莫不是还有其它更简单的辩位方法。如是想着,小宝对雪锦不禁多了几分崇敬。 “姐姐我用的方法太高端,你们模仿不来!哈哈……”雪锦望着小宝闪亮亮的星星眼,忍不住自吹自擂。 事实上,此刻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你当我是傻x吗?就算我是路痴,也不可能连自家店门往哪个方向开都搞不清楚吧!当初从选址到室内设计都是我一人包揽的好吗?哼哼~~ 周湦一眼看出了雪锦的心思,笑而不语。雪锦的方向感有多差,他可是亲身体验过的,为此他还迫不得已敲晕了雪锦,遭到了雪锦长达数日的打击报复呢!其间辛酸多如牛毛,不足为外人道也! 众孩童不明真相,全当雪锦所言属实,纷纷向雪锦投去了敬佩的目光,俨然将雪锦当成偶像一枚了。 雪锦也不做过多的解释,欣欣然接受了小粉丝们热情的眼神洗礼,趁热打铁道:“你们还是乖乖地回去守店门吧,找人一事交给我们大人来办!嘿嘿,你们若是表现好了,回头我还会给你们打赏哦!” “好咧!”众孩童听到打赏二字小眼睛不约而同全亮了,齐刷刷应声而去,乖乖地做了守门人,就等着雪锦回来给他们打赏呢!唯有小宝一人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看样子他的倔强劲儿又上来了。 “小宝一定要跟你们一起去找云绣姐姐,小宝不会让你们欺负云绣姐姐,也不会让你们把云绣姐姐交给那些坏人的!”小宝坚定道。 雪锦这才明白了小宝的心思,原来他是在担心云绣。害怕雪锦找到云绣后将云绣交给刘涛那坏蛋。这小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哼,你这小坏蛋说什么呢!云儿可是我的亲妹妹,姐姐怎么会欺负妹妹呢!”雪锦忿然道。她对云绣可是掏心掏肺的,自然忍受不了被人误会。 “才不呢!别以为小宝不知道,昨晚就是你把云绣姐姐骂走的,然后云绣姐姐就不见了!”小宝暴起反驳,昨天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对于一个三岁孩童来说,他看到的显然只限于表面。 而那个表面恰恰与事实相悖。在那个表象里,雪锦连同菖蒲一起将云绣骂了个狗血淋头,云绣不甘忍受,愤然离去。 是了,小宝看到的是这样。那云儿看到的应该也是这样吧!怪不得云儿离开前会有那种怨毒的眼神,她一定以为自己被抛弃了吧,还有当时阿妈毫无顾忌地说出了她的身世。 她不是亲生的,而是一个狐狸精的孩子。阿妈那般恶毒的话语,对于一向心灵脆弱的云儿来说,可不就相当于重磅炸弹吗? 她正是因为无法忍受重重压力,才想要躲避的吧! 一面是悲惨的身世。一面是不被祝福的爱情,想来人世间最惨也不过如此了吧!云儿怎么可能受得住? 她该不会真的想不开,去做了傻事吧? 雪锦越想越不对,越想越心急,整个人就要走向崩溃的边缘了。 周湦见雪锦脸色煞白,也将雪锦的心思猜了个大概。忙指着小宝吩咐道:“你先回去等着,我们去找人!” “好!”小宝轻应一声,乖乖回了锦绣食林,对于雪锦的权威他总在质疑,但是周湦简单的一句话他就奉为真理了。竟是连半句反驳的话语都没有,直接就顺从了。 (这分明是吃果果的人身歧视啊!) 周湦见此甚为满意,很自然地走到雪锦身边,宽慰道:“没事的,你也不要总把事情想得太坏了,或许她只是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呢!” “是吗?湦哥哥,你不是有暗网吗?暗网不是一个很强大的情报组织吗?你一定有办法找到她对不对?湦哥哥,帮帮我好不好?”雪锦急切地抓住了周湦的手掌请求道,现在她能够倚仗的人就只剩下周湦了。 “好!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暗网的实力周湦最清楚不过了,找个人就跟上街买菜一样简单,他自然敢打包票了。 握着雪锦的小手,软软的,还有淡淡的汗香味传来,感觉挺好。最主要是被人依赖的感觉很好!某太子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守护一个人的念头,这个念头让他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想着光明的前途,想着命运的逆转,他无声地笑了。 雪锦得了周湦的允诺,稍稍宽了心,也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在街角的阴影里,某男的视线正凝着在雪锦二人身上,见二人你侬我侬,男子不禁恨得牙痒痒,“毁了毁了全毁了,不行,照这样下去,恐怕整个周国都将毁于一旦啊!” 女子误国自古有之,夏有妹喜,商有妲己,这可不是危言耸听! 虢石父独自一人蹲在角落里合计着整治雪锦的方法,千条万条计策汹涌而出,可惜最后都被他一一否决了。有太子爷在,他的那些计策就相当于摆设,根本就奈何不了雪锦。 所以说,一切都是虚的,只有从太子爷身上着手才是正解啊! 可是要怎样才能让太子爷回心转意呢?那家伙心智异于常人,而且比老黄牛还执拗,不好对付啊!难道非要用强的? “嗯嗯,就这么办了!”虢石父暗自打定主意,嘿嘿笑了起来。 “你怎么还躲在这儿偷懒?不是让你去找人了吗?哼,果真是孺子不可教也!”突兀的声响忽而自头顶上传来,虢石父僵硬地抬起头,见是周湦,猛然受惊,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爷,你听我说啊,我这是在出谋划策呢!万事皆有因果,云绣姑娘离家出走事出有因,所到之处也会有迹可循……”虢石父紧张莫名,吧嗒吧嗒滔滔不绝地解释了起来。 雪锦和周湦二人听得一个头两个大,都知道那是虢大公子为自己偷懒找的借口,但又不好明说,毕竟虢大公子还要靠脸吃饭。 回头再看锦绣食林,孩子们已经进屋了,门口一片静悄悄,没有生意也没有人前来闹事,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应证了门可罗雀一词。 雪锦黯然神伤,也懒得跟虢石父计较了。暗网已经出动帮她去找人了,她还能要求什么呢?但是看不见的东西总让她没有安全感,所以虽然明知暗网在行动,她还是忍不住要插上一脚。 “我曾经听云儿提起过她和姜仲卿的恋爱史,或许她会去姜仲卿带她去过的地方游览呢!”雪锦突然想到这一点,激动莫名。 周湦亦被雪锦的情绪感染,忙问:“她都去过哪些地方?” “城内的就是集市、河边还有一些神庙吧!城外的就数不清了!”雪锦努力回忆着,“被云绣提到最多的似乎就是河边了,那里应该对她有特殊意义!”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看看啊!”周湦应道,竟是比雪锦还要着急,匆匆唤来了踏浪,就拉着雪锦的小手上了马。 值得一提的是自打雪锦将手放在周湦的掌心那一刻起,周湦便没有松开过,俨然一副趁机揩油的姿态。雪锦心忧云绣,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听之任之了。 踏浪今日状态极好,待雪锦二人坐稳了,它立马疾驰而去,转瞬便消失了踪迹,独留虢石父一人在风中凌乱,愤愤不平:“自打那女人出现,爷就没有正眼看过我了,哼,那女人果真留不得啊!” (咔擦,这话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呢!会让人误会的好吗!) 再说雪锦,看着眼前风景飞速向身后撤去,她的心绪也不禁为之飘飞,好在小河很近,转眼就到了。 这条河名为济川,从邙城正中穿过,流向不知名的远方,河道狭长幽深,是邙城百姓主要的取水来源。 当然,有河的地方总少不了各类悬案。每年在济川淹死的人可谓数以千计,有自杀的,也有他杀的。济川因此落了个坏名声,被许多邙城百姓暗地里称之为“鬼川”。 鬼川之名虽然骇人听闻,却丝毫不阻碍众人在此取水饮用、浣衣和灌溉。在底层百姓眼里活着才是正事,他们才不管水源干不干净呢,只要能供他们饮用、浣衣、灌溉,他们便心满意足了。 雪锦骑在马上举目巡视,努力搜索着云绣的踪迹。 河岸边人来人往,皆是陌生的面孔,云绣并不在其中。踏浪似乎也会认人,寻不到目标,没有任何命令,它也会自己步步向前,而且速度适中,完全满足了雪锦的要求。 行进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周围都很平静,没有丝毫异样,直到眼前出现了围在一起的人群…… 第一百三十五章 认亲 那群人似乎在议论溺死在济川中的女孩,说是很漂亮,可惜了。 会是云绣吗? 雪锦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匆匆甩开周湦,跳下马来,朝着那群人冲了过去。 刚一靠近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腐臭味儿,此时正值三伏天,尸体放在外面很容易就发臭了。雪锦拧着眉,艰难地挤到了人群之中。 尸体泡过水后早已浮肿得面目全非了,与漂亮一词可谓相去十万八千里。那群人究竟哪只眼睛看到死者漂亮了?分明是在睁眼说瞎话! 雪锦见过的尸体也不少,但是猛然看到眼前的一幕,还是忍不住恶心欲呕。(为了广大读者着想,此处就不详细描述了) 仔细辨认后,确认死者不是云绣,雪锦方才松了口气,就要转身离去,却偶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可不就是之前跟刘涛在一起的青衣男子吗! 他竟然一路跟过来了,这毅力叫人不得不佩服呢! 雪锦暗暗心惊,回过头来找寻周湦的踪迹,想要与周湦商量对策,却猛地发现周湦不见了。更为诡异的是,围观的那些人全都在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奸诈眼神看着她,看得她毛骨悚然。 “吁——”不远处恰在此时传来了凄厉的马叫声,潇洒的白影一闪即逝,那人那马居然撇下她疾驰而去了。 周湦从一开始就没有下马,现在看到有危险就自己开溜了吗? 雪锦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再看身旁众人各个虎视眈眈,明摆着是故意引她过来的,之前那些不合理的话语也能说得通了。想着这群人都是冲着自己来的,雪锦惊吓过度,倒抽了一口凉气。 “你们…想…怎样?”问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怎样?呵,只要你一死,那预言便不攻自破了。你说我们想要怎样?”青衣男子缓缓从人群中走出,语带戏谑。 雪锦这才近距离看清了他的容貌,剑眉星目,鼻梁挺直。赫然是标准的帅哥一枚。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张帅哥脸对于雪锦而言分外熟悉,他竟长得和路石林有几分相像,特别是那双眼睛和那脸型,酷似度堪比小彬彬和小小彬!只是路石林的肤色稍微黑一些,在其他地方也有些细微的差别。 (我这是在看柯南吗?撞脸率如此之高,这两个家伙是工藤新一和服部平次吗?汗~~) 之前因为距离太远,肤色、发型和装扮又大不相同,雪锦才没有立即认出来。现在看清那人容颜,雪锦彻底凌乱了,哆哆嗦嗦指着那人。竟是半晌都不成一句话。“你……” “我怎么?别以为乱攀亲戚关系,我就会放过你了!哈哈……”那人忽而猖狂地大笑了起来,似乎看穿了雪锦的心思。 雪锦浑身一凛,想到那人此前说的话,心惊胆战。虽然她并不明白那人口中的预言是什么意思,但那人摆明了是想要对她下毒手啊! 这次真的要死了吗?极目望去,好像连一个救兵都找不出来。周湦骑着踏浪早已消失了踪迹,这会儿方圆千米,除了雪锦和围住雪锦的那群人以外,竟是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了。 当真印证了那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青衣人似乎很得意,摸着下巴意味不明地看着雪锦。见雪锦瑟瑟缩缩,他更是笑得欢畅,并大踏步凑近了雪锦。 雪锦提心吊胆,步步后退,很快便退到了人群中。众人皆是青衣人的属下,没有青衣人的命令。自然不会主动给雪锦让道了。雪锦慌不择路,转身推开身后众人,卯足了劲儿就往前方冲了过去。 哗啦,一条大河陡然闪现,雪锦一个刹车不及。在惯性的作用下,竟是直接冲进了河里。但闻扑通一声,岸上众人皆傻了眼。 某旱鸭子持续在水中扑腾扑腾,分外狼狈。 “这女人未免也太能折腾了吧!莫不是想借水遁?”青衣男子抹了一把冷汗,嗖嗖跳到河中,将雪锦捞了起来。 雪锦上岸后,呛了两口河水,好不容易恢复了神智。见到青衣男子放大版的脸孔仅咫尺之遥,她再度傻了眼,抓狂地一把将其推开,就要逃走,却被青衣男子拉了回来,牢牢禁锢住了。 这下逃不掉了!雪锦欲哭无泪,脑海中陡然闪现出了曾经学习过的那些防狼绝招片段,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打定主意,雪锦再不迟疑,狠狠一脚跺在了青衣人的脚背上,而后又迅速在那人的肚子上捅了一肘子。趁那人吃痛不备之际,雪锦嗖的一下自那人的桎梏下挣脱了出来,飞也似的逃离了。 本以为一切都会很顺利的,孰料那人竟是个武林高手,她这厢才刚跑出去不及两步,便被那人的长臂抓了回来。 雪锦挣扎了几下,黔驴技穷,只得认命了:“死就死吧,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我能死在这里也算是轰轰烈烈了!” “呵,谁说要弄死你了?傻瓜,哥哥我只是逗你玩呢,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会折腾!哎哟喂,我这早饭都要被你打出来了,石林那小子不厚道,只告诉我你很有趣,没说你这么有能耐啊!”青衣人哂道,能耐二字被他咬得很重,讽刺意味十足。 “……”此言一出,雪锦的大脑瞬间短路了,缓和了好半晌才理清思路,接连问道:“你刚刚是不是说了石林?你们俩真的认识啊?你究竟是什么人啊喂?” 听青衣人的语气,应该和路石林很熟,雪锦很自然放松了警惕,不再觉得害怕了,她甚至已经判定自己脱离了危险。她相信路石林,无条件的,所以她的潜意识也会相信与路石林亲近的人。 “你难道不觉得他长得跟我有几分相像吗?哈哈,我们是亲兄弟,你是他妹妹,我自然也会将你当做亲妹妹来看待。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我的目标只有姬宫湦!”青衣人如是应道。 “原来你们是亲兄弟啊!”雪锦这才释然了,但是一想到青衣人最后说的那句话,她不禁又自嗨了,“鸡公生?怎么会有人叫这种名字?他是鸡蛋吗?噗嗤,会下蛋的公鸡,公鸡中的战斗机,噢耶!” “噗……”青衣人听了雪锦的评论忍不住笑喷了,“你还真是个活宝,连这种话都说的出来,侮辱王族可是死罪!” “王族?啊,不会吧!公鸡下的蛋竟然是王族,这世界怎么了?”雪锦彻底凌乱了。 “你,哈哈……”青衣人被逗乐了,笑得停都停不下来。 雪锦亦如是,二人相视而笑,距离瞬间拉近了。周旁众人皆冷汗涔涔,暗自钦佩某二人的笑点之低。(逗比加二比果然欢乐多啊喂!) 某二人全无所察,兀自傻笑了良久。待心情逐渐平复了,青衣人才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尹球,与你的石林哥哥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以后喊我大哥就行了!” “好咧,大哥!” “嗯,乖妹妹!” 认亲仪式就这么拉开了序幕,二人互有好感,看上去倒真像是亲兄妹了。尹球心情大好,解下腰间系着的玉佩送给了雪锦。“这玉佩大哥自小戴着,跟大哥最亲,现在送你了,你可得好好保管!” “好的,大哥,这玉佩我以后也天天戴着,绝不离身!”雪锦欣喜地接下玉佩,爱不释手。就算不冲着新认的大哥这份情谊,光冲着眼前这枚玉佩上好的成色,以后也得天天戴着啊! 哈哈,又赚了,这玉佩晶莹通透,纹饰别致,一看就价值连城啊! “哦,对了,大哥,我二哥现在情况如何?”雪锦一面翻看玉佩,一面急切地询问。有尹球大哥的介入,路石林很自然就沦为二哥了,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眼下雪锦只关心路石林的近况。 “他在镐京,一切顺利。”尹球言简意赅地应道,并不愿多说。 雪锦等了半天不见后文,只好抬起头来,将探究的目光转移到了尹球身上,“他怎么去了镐京?你们俩又是如何相认的?” “有你们那个阿爸牵线搭桥,我们二人相认也不困难吧!至于他为何去镐京,很快你便能知道了,我这里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尹球应道,明显是在敷衍了事。 然而雪锦还是从中抓住了症结,“什么叫做你们那个阿爸?他不是你的阿爸吗?还有,阿爸现在是跟石林哥哥在一起吗?” “他们应该在一起吧,至于他跟我的关系自然不是父子了,吾父乃是当代名臣尹吉甫,他顶多就是跟我有些血缘关系罢了!” “说了半天,你们还是父子啊!你丫就是因为阿爸身份低微不想认他吧!”雪锦汗颜,对于尹球这样的行为,她也见怪不怪了。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有个财大势大的老爹显然很重要。 “不是不想认,而是不该认,不能认!”尹球厉声道,忽而陷入了沉思,眉头紧皱在了一起,“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又来了,雪锦几欲抓狂,“为什么你们一个二个都要说这种话?到底有什么事情非瞒着我不可?真的是为我好吗?就没有你们的私心?我可不认为一无所知能好到哪里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恩将仇报 “哈哈……”听了雪锦的慷慨陈词,尹球放声大笑,“人生在世以乐为先,何必太较真?知道得太多只是自寻烦恼罢了,石林的意思是让你永远无忧无虑的活着,倒是与我不谋而合。” “石林!石林……”雪锦喃喃,狂躁的心情瞬间平复了,“石林哥哥都跟你说什么了?” “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哈哈,他说欠你太多,会竭尽所能补偿你!你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要随心所欲做自己便好!”尹球笑道,做了个称职的传话筒,字字珠玑,感情真挚。 “他真这么说?”雪锦反问,眼眶不自觉地湿润了。 “是,这种话我可编不出来!”尹球肯定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雪锦低下头去,亦没了言语。二人就这样静默对立,各怀心思。一个目光复杂,嘴角含笑;一个轻捂口鼻,强忍着泪水。 围观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那二人在搞什么名堂,稀里糊涂充当了旁观者的角色,默默等待着主人的下一步命令。 雪锦一心惦念着路石林,早已把其他事宜都抛在了脑后。路石林让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随心所欲便好,那她还需要做什么呢?等着看路石林打点好一切就行了吧! 但是路石林,你丫到底在哪,又在做什么呢?不是和姜木音私奔了吗?为什么还要来烦我?只因为当我是亲妹妹吗? 路石林,路石林…… 那三个字就像催泪的魔咒,惹得两行清泪哗啦啦流了下来。 雪锦再也不敢抬头了,只因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泪水。即使掩耳盗铃,也要做足全套,不是吗? 泪点越来越低了呢!似乎总有那么一个人,只要一想起,眼泪就会不由自主地往下流。他早已不在身边,却藏在了心底的软肋处。永远挪不开去,同时又触碰不得。 “啊……女孩子还真喜欢哭鼻子呢,怪惹人心疼的,可惜不是为了我!啧啧。似乎所有的女人看到我都是笑着的,还没有一个人为我哭过呢!唉,这是不是说明我的人生很失败呢?”尹球怪声怪气地哀叹道。 沉寂的氛围忽而被打破,雪锦怔怔地抬起头来,看着尹球,愣了。朦胧的泪光中,他和他更像了,让人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他又回来了,而且仅在咫尺之遥。 雪锦瘪了瘪嘴。神情恍惚,嗔怪的话语几欲脱口而出,却又一次次咽了下去。他终究不是他,即使长得再像,也不是他! 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吁——”刺耳的马鸣声恰在此时传来,打破了雪锦的幻想。抬眼看去,但见白马扬蹄,在夕阳的映照下猖狂夺目。 那人那马又回来了! 不,不对,回来的人并不是周湦,而是带着斗笠。扛着宝剑,一身泰山压顶气势的暗哑。他的出现让整个空气都为之震颤了。 “太阿宝剑,那人是鬼面暗哑!” 尖叫声紧接着传来,人群骚动了。“暗哑剑下不留活口”这个规矩似乎从未被打破,除了尹球和雪锦以外的其他人全都乱了方寸。而暗哑亦在这个时候行动了。 “鬼面”一词是江湖人赠予暗哑的称号,一方面因为他从未以真面目示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形如鬼魅的剑法。 雪锦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暗哑的动作,便见众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可怜那些人连最后的尖叫声都没能发出来,就一命呜呼了。 看着暗哑步步逼近,雪锦忽然间想起了黑风寨,想起了孙六。当时她被欺负。只稍微闭眼了片刻,甚至连一点声响都没听到,睁眼所见便是黑风寨众人的尸体了。 暗哑的剑法果真出神入化!现在亲眼所见,其震撼之情更是溢于言表。雪锦没来由打了个寒颤,明知暗哑是来帮她的,还是怕了。 这样一个如魔鬼般令人闻风丧胆的剑客,谁能不惧? 答:尹球! 眼看着属下人不敌丧命,尹球仍在雪锦身旁站着,镇定自若。此刻他正在等暗哑主动上前,然后同暗哑大战一场。 暗哑扬唇浅笑,遂了他的心意,提剑杀来。剑锋掀起狂沙乱舞,迷了人眼,雪锦呆若木鸡,失了反应。 尹球急忙拔剑迎上,将战场拉开,远离了雪锦所在地。 二人你来我往,越战越酣,而雪锦的神智亦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恢复了。举目再看,那二人也不知过了多少招,尹球明显处于下风,在暗哑的逼迫下,他的身上早已伤痕累累,好在并无生命危险。 看来尹球也是个高手,不过再这样下去,他可能随时不支倒下。暗哑的剑法极其狠厉,招招布满杀机,光看看便足以令人胆战心惊了。雪锦静立旁观,暗自为尹球捏了一把冷汗。 “暗哑,住手!我不许你伤他!”情急之下,吼叫声脱口而出,这似乎是雪锦唯一能帮上尹球的做法了。 暗哑闻声一愣,看向了雪锦。 “嘶啦……”就是那片刻的凝滞给了尹球可趁之机,尹球瞅准机会趁暗哑不备之际,提剑横切,划在了暗哑的右臂上。 鲜红的血液当即汹涌而出,暗哑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一样,仍旧目不转睛地望着雪锦,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尹球哪里肯放过这大好的机会,举起宝剑,再度刺来。 暗哑看也不看,直接用手掌接住了剑刃一拉,宝剑便从尹球的手中脱离了。实力的差距不言而喻。 尹球丢了武器,惊恐莫名,再也不敢恋战了,撒腿就要逃跑,可惜第一瞬间便被暗哑截住了。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眨眼,太阿宝剑便横在了他的脖颈之间。 “住手!”雪锦再次惊叫,此前那一叫令暗哑受伤,吓得她失了神志,本来她也不敢捣乱了,但见尹球命悬一线,她还是忍不住出了声。好不容易认了个大哥,她可不想第一天就没了。 得了雪锦的喝令,暗哑那一剑并未取尹球性命,不过他也没放人。太阿宝剑仍旧稳稳当当地停在尹球的肩头,暗哑和尹球二人皆僵立在原处,等待着彼此的下一步行动。 雪锦提心吊胆朝着那二人走了过去,如此激烈的血腥场面,她还是第一回见到,恐惧之情自是满到爆棚。 周湦说暗哑现在听她号令,是真的吗? “咳咳……”雪锦强自稳定心神,和暗哑打起了商量,“暗哑大哥咱能坐下来好好说话吗?虽然大家都知道你是武林高手,但是你也不能总是打打杀杀吧?这位大哥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咱放了他,成不?” 此言一出,举剑的手明显僵了,而另一只手鲜血还在横流。 噹,暗哑右手上的宝剑应声落地,鲜血已染红了草地。 他无声地点了点头,收起了太阿宝剑。 雪锦这才发现,原来暗哑是个左撇子。他一直都在用左手耍剑,而右手更多的是用来抵挡的。真难以想象,他居然空手接白刃都不带哼一声的。当真不觉得疼吗? 由于斗笠的遮挡,看不清他的容颜,再加上他是个哑巴,也无从询问,其真实状况雪锦根本无从知晓。但是仅从流血量来看,雪锦作为旁观者都有些肉疼了呢! 他的伤竟是比尹球浑身上下的伤口加起来还要严重。 “你没事吧?”雪锦忍不住轻声探问道。 暗哑恍惚着摇了摇头,表示无碍。 与此同时,尹球得了大赦,弯身将宝剑拾了起来。他竟然死不知悔改,见暗哑毫无防备,躬身一剑又刺了过去。 呼哧,剑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了暗哑的衣衫。 暗哑大惊失色,匆忙抱着雪锦向旁边闪了过去,堪堪躲过那一击,只是后背上又多出来了一道鲜红的伤痕。 雪锦凌乱了,难以置信地望向尹球,呵斥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他都放过你了,为什么你还要背后偷袭?” “我的目标是杀了他,不管手段多么卑劣,我要的只是结果!”尹球笑应,大喝一声,再次举剑杀来。 雪锦急了,忙道:“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是算了吧!” 话音刚落,便觉有重担压了下来,雪锦惊慌闪过,突听砰的一声,背后的暗哑竟是莫名其妙地倒下了。 “哈哈,你是在关心我的安危吗?大哥很感动,不过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快不行了!”尹球见暗哑倒地,大笑着走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雪锦摸不着头脑,彻底傻了眼,“暗哑的伤只在手臂和背上,怎么会晕过去?难道你的剑上有毒?” “哎哟,多谢谬赞,可惜大哥我没你想得那么卑鄙。他之所以会晕倒是他个人体质原因,与我无关。哈哈,此前还有所怀疑,现在算是得到明证了!”尹球猖狂大笑,步步逼近。 看来他是无论如何都要置暗哑于死地了! “你别过来,我不许你动他!”雪锦急了,张开双臂挡在了暗哑跟前,“要知道本来会死的人是你,他好心放过你,你怎么能这样?” “好心?呵呵,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这也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他不死必将天下大乱!”尹球理直气壮道,并未停下脚步。 第一百三十七章 特殊体质 “少来危言耸听!我不管什么天下苍生,他现在是我的人,我就有责任护他周全,你要动他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雪锦忿然道,一心袒护暗哑。虽然尹球是大哥,但尹球的无耻行径早已令她发指了。 暗哑的实力在尹球之上,若非雪锦制止,死的人绝对是尹球。 奇的是暗哑怎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晕厥呢?雪锦始终摸不着头脑。 而这一切似乎都在尹球的预料之中,他非但没有为自己的卑鄙行径感到惭愧,反倒愈发猖狂了,“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哈哈,笑话,只要他死,哪怕牺牲所有,我都在所不辞!” “你……他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这么恨他?”这一点雪锦实在摸不透,想来应该是江湖仇杀吧,暗哑杀的人不少,仇人应该也很多。 思及此,雪锦也有些无可奈何,谁知尹球竟给出了一个完全超乎她意料的答案:“这与个人仇恨无关,他必须死!” “……”尹球此话一出,雪锦差点儿憋出内伤,“什么叫做与个人仇恨无关,还必须死?哼,你怎么不直接说是因为看他不顺眼呢?你该不会是想拿着他的人头四处炫耀,表示自己能干得过暗哑,然后混个什么江湖英雄榜的前排名次吧?” “江湖英雄榜?嘁,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我可没那么无聊!我尹球心系天下苍生,岂能与那种卑鄙小人相提并论!”尹球驳斥道。 雪锦严重表示怀疑,“根据你此前的表现,你还不如那种卑鄙小人吧!”说话的同时,鄙视的目光已在尹球身上转了好几圈。 尹球气结,也不愿多做解释,径直向前逼近。 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步都掷地有声。直到最后停在雪锦身前。大手抬起,染血的剑尖舞动,偶有几滴鲜血散落在雪锦的衣裙上,开出鲜丽的碎花。 雪锦惊吓过度。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 剑锋挥舞的声音响在耳边,凌乱了发丝。尹球开始行动了!绕过雪锦,那一剑准确无误地刺向了倒地的暗哑。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了,雪锦的心脏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预料中的血溅当场的画面,并未出现! “咦?”惊叹声随之响起,暗哑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恢复神智,躲了过去,并且再度站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尹球难以置信,转而又目光复杂地看向了雪锦。“是你!你在帮他拖延时间!呵,原来是这样,想不到你这女人心机还挺深,算我低估你了!” “什么飞机?”雪锦木然睁眼,见暗哑立在身旁。顿时欣喜若狂。原来是暗哑醒过来了,怪不得尹球恼羞成怒了呢!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是赶紧逃命去吧!”雪锦好心劝导。 可惜尹球并不领情,他只觉得雪锦的话是对他的侮辱,所以他迟疑片刻后,还是提剑刺向了暗哑。 暗哑并未躲闪,抬手接下了那一剑。同样的剧情再次上演。暗哑稍一用力,宝剑便从尹球手上脱离了。 不远处亦在这个时候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以及嘈杂的人声,举目望去,但见虢石父一行人疾驰而来。 尹球大惊失措,慌忙扔下宝剑,夺路逃去。 而与此同时。屹立在雪锦身旁的暗哑却悄无声息地再次倒下了。 “他居然一直都在硬撑!”雪锦惊叹一声,俯身检查起了暗哑的伤势。伤口并不深,但不知为何鲜血一直在汩汩流出,仿佛永无止尽。 虢石父恰巧赶来,看到晕厥在地的暗哑。一双杏目瞪得斗大,由不可思议瞬间转换成了怒火中烧。“你这妖女赶紧给我闪开!” 言罢,他竟无所顾忌地一脚踹在了雪锦身上,踹得雪锦仰面倒地。 “你干什么?”雪锦气急败坏,迅速爬起,就要反击。哪知虢石父竟快她一步,再度将她推倒在地。 怒喝声随之炸响,“你给我听好了,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家包括锦绣食林所有人都得陪葬!”(他指的自然是暗哑了) “我检查过了,他的伤口并无大碍,你有必要这么夸张吗!”雪锦忿然回道,眉头拧作一团,暗暗腹诽:你们俩是在搞基吗!! “并无大碍?呵,你难道没发现他的伤口不会自己愈合,反而越来越严重吗?”虢石父吼道,情绪愈发激动了。 雪锦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虢石父说得没错,暗哑的伤口虽然不严重,但一直血流不止!这也是他之所以会晕厥的理由:失血过多。 “他怎么会这样?”雪锦受到虢石父的情绪感染,亦心急如焚。走上前去就要帮忙,却再次被虢石父推开了。 “滚开!”虢石父怒吼道,将暗哑拦腰抱起,转身而去。 雪锦怔怔,怅然若失,望着虢石父逐渐远去的背影,也没好意思厚着脸皮去追,只觉得整个人被陷在了泥淖中,浑身不自在。 暗哑的情况很严重吗?他怎么那么傻,明知自己身体异于常人,还主动去挡刀子。他就真的不怕死吗? 寻思间,暗网众人已经驾马远去了,独留雪锦一人失魂落魄。 换个角度想想,其实暗哑也挺幸运的,有这么一班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作陪。不像她,永远都是孤身一人。 就算全心全意付出,努力地挽留,该走的人还是一个不剩。路石林是这样,云绣也是这样,接下来应该轮到阿妈了吧! “为什么他们一个二个都这么绝情?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雪锦实在想不明白,惹了个头晕脑胀。 “吁——”熟悉的马鸣声适时响起,打碎了雪锦的噩梦。 抬起头来,见是一匹白马向自己奔驰而来,雪锦顿觉无比欣慰,心头一暖,眼泪哗的就奔涌而出了。 “浪浪宝贝,还是你最好了!爱死你了!” 踏浪尚未靠近,雪锦便奔跑而去,一把搂住了踏浪的脖子。 踏浪欣喜地打了个响鼻,以示回应。马上的人没了,可马还在,这也算是另一种安慰吧!周湦那家伙去哪儿了呢?该不会就躲在附近看好戏吧?暗哑和他同僚一场,他居然见死不救,实在可恶! “喂,臭鸡蛋,周湦,我知道你就躲在草丛里,我都看到你了,赶紧跳出来吧!别躲了,喂喂喂……”雪锦尝试着喊了几声,可惜无人回应。四周并无任何风吹草动,她讪讪地耸了耸肩作罢了。 想来周湦那货应该是怕得屁滚尿流,自个儿逃命去了吧! 雪锦鄙夷地哼哼几句,又和踏浪玩了一会儿,翻身上马,就准备原路返回了,却是无意中在踏浪身上看到了一抹鲜红的印记。 踏浪竟然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雪锦心疼地掏出帕子,为踏浪清了清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 忽而恍然大悟:这伤难道是…… 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了踏浪高扬前蹄的模样,当时它凄厉的惨叫声仿佛还在耳边。是了,是那个时候!周湦并不是撇下她自个儿逃跑了,而是因为踏浪遭暗算,失控了! 如是想着,雪锦多少找到了些许安慰。“哼,这回就原谅你了!” 踏浪受了伤,雪锦没忍心骑乘,便牵着踏浪一步一步地往回走,惹得路人频频向她行注目礼,指指点点。“这人脑子有毛病吧,放着马不骑,要自己走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吧!” 对于这些非议,雪锦只报以一笑,并未放在心上。她心疼她的宝贝踏浪,跟那些路人甲有什么关系?爱说就说去吧,人生在世只能管得了自己,管不住别人拉屎放屁! 好在距离不远,只花了一个时辰不到,熟悉的小巷就露脸了。 雪锦将踏浪牵回自家院中,喂踏浪吃了些干草,以及它最喜欢的大萝卜。踏浪欢欣雀跃,连连蹦跶,蹭着雪锦一直不肯离去,那模样就像一只哈巴狗,惹得雪锦欢笑不断。 “哎哟,好了好了,浪浪宝贝,该睡觉了!记住你的属性是一匹千里马,可不是路边的野狗狗!” “吁——”踏浪长嘶一声,表示不满,它可不愿被人说成狗。血统瞬间低了好几十个档次好吗!~~ “哈哈,你还嘚瑟了,难道你真想变成一条狗吗?”雪锦好笑道。 菖蒲在屋内听到动静,探出身子。见雪锦回来了,她心中的大石总算落地,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你这孩子去哪里野了?阿妈都快担心死了!你要是再不回来,阿妈都准备去报官了!” 雪锦闻言一僵,理了理心绪,嗔道:“我去找云儿了,阿妈,云儿都失踪一天了,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万一她遇到坏人怎么办?我离开一会,你就要报官,她失踪许久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哎哟,你这孩子说的哪里话!你和她哪儿能比啊!她是九条命的狐狸精,只会害人,哪会让自己出事儿!”提起云绣,菖蒲的怒气又上来了,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雪锦汗颜,忙好言相劝:“阿妈,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得给云儿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做得这么决绝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身世谜团 “是我决绝吗?你也不看看她都做了什么!有用自己的母亲挡刀子的吗?虽然她是狐狸精的孩子,但平心而论,这么多年来,我有哪一点亏待她了?顶多就是骂她两句,她竟然恩将仇报,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情!你叫我怎么原谅她?就算能原谅,你觉得我以后还能相信她吗?还能放任她在我背后捅刀子吗?”菖蒲忿然道。 雪锦当即哑口无言,心知要恢复菖蒲和云绣的关系已经不可能了。就像在墙上钉钉子,即使取出,也少不了留下抹不去的印记。 “唉……”雪锦长叹一口气,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云绣还没找到,可能随时遇到危险,阿妈又这个态度,她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阿妈,我累了,要去睡了!”既然多说无益,还是以退为进吧! “诶,你等等!”菖蒲却在这个时候将雪锦拦了下来,激动万分地冲到雪锦面前,抓住了系在雪锦腰间的玉佩。“这玉佩是阿秋的,你见过阿秋了对吗?他还好吗?” 阿秋?是尹球吧! 望着菖蒲急切地模样,雪锦心里万分纠结。尹球虽然行事卑鄙不讨喜,但毕竟是阿妈的亲生儿子,她怎么能阻止母子二人相认呢? 思虑再三,雪锦淡淡地点了点头,应道:“我的确见过他了,他现在很好,据说已经和阿爸相认了。石林哥哥和阿爸现在也很好!” 这样言简意赅的交代,就足够了吧! 菖蒲闻声情绪更激动了,甚至隐约间还能见到有泪花在她的眼中闪烁,“好、好、好……”她连说了三个好字,除此以外,再无一言。 雪锦怔怔,也不知道阿妈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呆立原处。等待着阿妈的下一步行动。然而等了许久,都不见阿妈的动作,阿妈似乎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魂魄全失。 “阿妈。我真去睡了!”雪锦招呼一声,径自向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菖蒲并未阻拦,仍旧失魂落魄地屹立在原处,动也不动,仿佛已经化身成了一尊毫无生命迹象的雕塑。 看得出来,阿妈和尹球之间是有故事的,一个母亲是不会无缘无故抛弃自己孩子的吧!或者说,也许阿妈是为了尹球着想,才撇下了他。 如尹球所说,他现在是名臣尹吉甫的儿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要比跟着沦为贫困小农的阿爸阿妈吃苦受罪强吧! 难道当年阿妈也像李氏一样,将自己的孩子卖给了贵族抚养吗?保儿子衣食无忧,却从此再不相见,再不能相认。又是怎样的心酸呢? 多少还是有些不舍和不甘心的吧? 要帮他们相认吗?雪锦实在打不定主意,毕竟尹球此人行事太不光明,甚至用寡廉鲜耻来形容都不为过。 要不是他和路石林长得有几分相像,雪锦早就想弄死他了。 说到底,雪锦之所以放过他,只是不想看到一个长得像路石林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而已,并不是顾及所谓的兄妹情谊。 尹球和暗网是敌对的。还一心想要置暗哑于死地,说什么无论手段多卑劣、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杀死姬宫湦。 那姬宫湦又是什么人呢?跟暗网和暗哑有什么关系呢? 还有尹球和刘涛的关系也值得商榷,是尹球指引刘涛来闹事的吗?他的动机和目的又是什么呢?在整个过程中,他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感觉这潭水越来越深了,雪锦早已摸不到底。 寻思间头晕脑胀,雪锦不知不觉地昏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抬眼看看天色,已然日晒三竿,雪锦慌忙整理好内务,奔去了锦绣食林。 生意依旧惨淡,除了伙计外。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就连暗网众人都没了踪影。他们是去找云绣了吗? 雪锦匆匆拉来毋良询问,得到的答案只有摇头晃脑,毋良也不知道暗网众人的去向。更别提云绣的消息了,根本一点眉目都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你们赶紧给我去找人啊!”雪锦抓狂地对着小伙计们又是一通训斥。 可怜的小伙计们只能默默忍受,并灰溜溜地悉数按照雪锦的意思找人去了。 “师傅……”九零恰在这个时候出现,欲言又止。 “怎么了?”雪锦不耐烦地追问道。 九零看了看远去的众伙计,待店中只剩下自己和雪锦二人,才缓缓吐词道:“暗网那些人已经回镐京了,还带走了小宝。” “就这?有必要弄得神秘兮兮的吗?”雪锦汗颜,全当九零是想独自邀功,同时又心绪飘飞:暗网众人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呢?太不科学了吧!莫不是遇到了紧急情况? “那些伙计包括毋大爷,都是大公子的人,不得不防!”九零继续道,刻意压低了声音。 他说得没错,毋良一直对大公子忠心耿耿,而那些伙计基本上都是毋良从申伯府带来的。 如此重要的一点,经过长时间地打磨,雪锦竟然抛诸脑后了,甚至还对那群伙计掏心掏肺,视作自己人呢! 现在想想,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怪不得申伯府的人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呢!敢情我这各个都是内线啊!小九九,你也是从申伯府出来的,该不会也是……” “天地可鉴,师傅,我对你是真心的,绝对不会背叛你!”九零急了,连连解释,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雪锦狐疑地看了他几眼,更是看得他心头狂跳,“师傅,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是唯一会关心我的人,我知道你对我好,所以我曾经对自己发过誓,这辈子只会效忠师傅,绝无二心!” “是吗?暂且信你一回!”雪锦故意调侃道,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见九零仍旧局促不安,她不禁笑得更欢了,“好了好了,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能说出暗网众人为何离开,我就相信你!” “好像是因为暗哑首领受了重伤,需要急救……”九零应道。 “哈?不会吧!暗哑的地位是有多高?他一个人受伤竟然能够影响整个暗网运作,这不科学吧!难道他真的在跟虢老大搞基?”九零的话尚未说完,便引来了雪锦的连连鬼叫。 按理说暗网是为太子爷做事的,地位最高的应该是太子爷,其次是王子湦和虢石父吧!他暗哑算哪根葱?难道他的身份能比王子、公子更高贵?花擦,他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太子吧! 说起来他和周湦的确长得有几分相像呢!不会真是亲兄弟吧?每次提起暗哑,周湦就脸色大变,还说凭他的本事动不了暗哑。 噢卖噶,一个连王子都动不了的人,身份已经很明显了吧! 一念至此,雪锦的心瞬间凉了大半截,太子不就是那个残暴不仁的家伙吗?她害太子受重伤,追究起来,肯定死无葬身之地啊!! 怎么办?怎么办?雪锦彻底凌乱了!~~ 九零听不太懂雪锦刚说的那番话,见雪锦突然失了神志,全当雪锦是在担心暗哑,忙宽慰道:“师傅,你也别太担心了,有那么多人照看着,暗哑首领不会有事的!” “他确实不会有事,会有事的人是我吧!”雪锦冷汗涔涔,暗暗想着或许应该诅咒暗哑死翘翘,虽然这样比较残忍,但起码能让她躲过一桩祸事,大不了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尹球身上。 “师傅何出此言?”九零更加不解了。 “呵呵……”雪锦干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多做解释,默默地趴倒在桌上,再也不愿搭理任何人了,自顾自地装死中。 九零莫名其妙,连喊了雪锦数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心焦莫名,急得在锦绣食林大堂里转来转去,转来转去,就像一只觅食中的大头苍蝇。 雪锦被晃得眼花缭乱,干脆拉下了眼皮。 就在这个时候,突兀的声音响了起来,“来一碗金丝面!” 诶~~~居然有客人!!! 师徒俩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脸上表情神幻莫测,最后幻化成了两个极端。一个欣喜若狂,一个惨兮兮像死了爹。 “客官请稍等,金丝面马上来!”九零高应一声,去了厨房。伙计们全被雪锦打发去找云绣了,正是他一展厨艺的大好时机。 反观雪锦,看清来人,她先是惊恐得双目圆睁,而后又迅速倒抽了一口凉气,末了整个人就像被冻进了冰窖一样,僵硬而无神。 这人怎么还敢来?找茬的吗? 没错,来人正是尹球! “哈哈,妹妹,大哥来照顾生意,你都不欢迎吗?”尹球笑道。 雪锦浑身一凛,恢复了神智,厉喝道:“不欢迎!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本姑娘不想跟你这种卑鄙小人扯上任何关系!” “哟哟哟,昨天还大哥大哥喊得那么亲热呢!今天就变卦了?”尹球调侃道,继续笑着,像极了一只千年老狐狸。 “昨天那是没看清你的真面目,被你哄骗的!哼,本姑娘以后都不会上你的当了!你就少来装模作样了!”雪锦气急,直接表明了态度。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无关爱情 被雪锦揶揄,尹球也不动怒,自顾自端起桌上的茶水品着,怡然自得,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你到底想怎样?”雪锦忍不住咆哮,她可不认为尹球来此只为了吃一碗金丝面,多半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吧! 尹球默默抬起头来,忽而笑了,笑得还挺甜。不过这甜美的笑容在雪锦看来却分外刺眼,更加让雪锦坚信了尹球的动机不纯。 “我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公是公,私是私,从来不会混成一团!于公,暗网是我的死敌,你若帮他们,就是与我为敌;于私,你是我妹妹,还是唯一的好妹妹,我自然会疼你爱你!哈哈,是不是很感动?”尹球夸张地笑道。 此言一出,雪锦更是火大,“感动个屁!你这些甜言蜜语还是对其他人说去吧!本姑娘一个字眼都不相信!” “哎哟哟,你瞧瞧,怎么又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呢?大哥我对你可是真心的!我发誓,天地日月可鉴,我尹球若对你有半句虚言,必遭天打雷劈!这样总行了吧!”见雪锦动怒,尹球立马举手起誓。 铿锵有力的誓言传进雪锦的耳中,多少激起了些许波澜,但回头想想尹球此前的作为,雪锦很快便镇定了。 “你以为说两句好听的,我就会相信你了吗?呵,真是可笑!先不说暗哑,你领刘涛来我锦绣食林作乱的事情,可还在昨天!” “呀!我隐藏得那么深,都被你发现了吗?”尹球故作诧异,转瞬又笑了起来,“妹妹好本事,哥哥佩服佩服啊!” 他似乎很喜欢笑,总笑得雪锦莫名其妙,同时又有些毛骨悚然。 望着他的笑容,雪锦心中隐隐不安。感觉就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命运已由不得自己做主了。但即使如此,雪锦还是想要反抗。 “我不管你真情还是假意,反正我是不会再相信你了。你也不用指望我会对你有好脸色。至于暗网,我和他们的确有些交情,但也不深,你和他们的瓜葛我也不想知道,拜托你也不要把我牵连进去。还有,看在阿妈和石林哥哥的面子上,刘涛那件事情我也不追究了。只要你以后不来惹我,我们就相安无事!”雪锦嗔道,态度鲜明。 “呀!怎么会变成这样?妹妹好生无情!这是要同大哥划清界限的意思吗?大哥的心都在滴血呢!”尹球夸张地捂着胸口,当真表现出了一副很受伤的模样。 雪锦见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哼,你就少来装蒜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要利用我对付暗网而已!如此卑劣的动机,还要打着兄妹情谊的幌子。真让人恶心,你丫就不害臊吗?” “你……”尹球被触及逆鳞,恼羞成怒,也就不做作了,直言呵斥道,“很恶心吗?哼,有多恶心?别忘了。你是跟我同一战线的人。你若背叛我们,只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你以为姬宫湦真爱你吗?他爱的只有他自己和他的江山!如果你不是天命之人,他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你什么意思?”雪锦凌乱了。 姬宫湦是谁,她还没摸清楚呢,怎么就跟爱不爱扯上关系了?爱的只有自己和江山,难道他是大王?不对。不对,他是太子吧! 如果暗哑真是太子的话,昨日他舍命救雪锦的事迹,尹球都看在了眼里,也难怪尹球要说爱不爱的话题了。这也可以解释尹球为什么非要置暗哑于死地了。因为暗哑是他的目标——太子姬宫湦! “但何谓天命之人呢?暗哑一心护我,只因为我是天命之人吗?” 万千思绪剪不断、理还乱,雪锦头疼欲裂,也不愿再继续深挖下去了。但有一点很清晰:尹球是她大哥,阿爸阿妈以及路石林都跟尹球同一条船,那段众叛亲离的话语并非危言耸听! 由此看来,她似乎别无选择,但一想到要和尹球一起谋害舍命救她的暗哑,她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儿。盼着暗哑死也只是玩笑而已,毕竟暗哑有恩于她,她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别被表象骗了,他没你想得那么好!有他在,必定生灵涂炭;只有他死,才能换取天下太平!”尹球适时出声,打断了雪锦的沉思。 雪锦怔怔,抬起头来望着尹球,心烦意乱,“他真的是一个残暴的人吗?”太子的荒唐残暴,她早就有所耳闻,但是一想到太子是暗哑,她又不敢确定了,或者说是不愿确定了。 “唉……”尹球见此,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现在将他说得一无是处,你也不会相信!所以,你还是擦亮眼睛,自己去看吧!” “不用了!”雪锦笃定地摇了摇头,叹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了,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你们的问题还是你们自己去处理吧,不要把我牵连进去!我没有你们那种心系苍生的博大胸怀,不怕你笑话,我的理想就是开开店,偶尔有闲暇了,四处转转!” “是吗?”尹球反问,脸上并无诧异之色,似乎早就料到了雪锦会说出这样一番毫无志气的话语。“你的想法我会考虑,但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我也无法保证。我们还是镐京见吧!” 言罢,尹球面也不吃了,径直出了锦绣食林。 雪锦失魂落魄,望着尹球远去的背影,再度陷入了沉思。 尹球说得没错,有些事情确实身不由己,但他怎么就如此肯定以后能在镐京见呢?镐京见,haojingjian,对了,是镐京见!路石林那封拼音信件里所说的也是镐京见吧! 原来他们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路石林和尹球果然是一伙的吗? 他们究竟在计划什么呢?凭什么那么肯定能在镐京见?难道邙城要出动乱了?除此以外,雪锦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背井离乡,前去镐京那种藏龙卧虎的危险地段谋生。 “诶?师傅,那位客官呢?”九零端了金丝面出来,不见尹球,甚是疑惑。满心以为是自己的速度太慢,让顾客失望了,小脸瞬间垮了下去,站立难安。 雪锦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接过面条笑道:“那人有急事先走了,师傅正好饿了,不介意让我尝尝这碗面条吧?” “不介意不介意,师傅快尝尝吧!”九零催促道,喜笑颜开。 “单纯就是好啊!”雪锦忍不住在心里感叹,端碗坐在桌边,开始细细品尝了起来。不得不说,九零在厨艺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连雪锦这个做师傅的都自愧不如呢! 她的造诣仅限于对各类菜谱的研究,真正要做到色香味俱全还是差了些火候。简而言之,她就是懒,懒得花功夫练好厨艺,总觉得只要花样够新、能吸引人眼球就万事大吉了。 九零不一样,他骨子里就有一种较真劲儿,凡事力求完美。从他背书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只要一有闲暇时间,他必然扑进厨房,苦练厨艺。所以他的进步才能如此之大! 见雪锦吃得津津有味,九零心里也乐开了花,忙问道:“师傅,你觉得我这面做得如何?还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哈哈,很好很好,好到不能再好!”雪锦抹抹嘴巴称赞道,对于那碗金丝面,她实在挑不出来半点毛病。 “谢谢师傅夸奖,我会继续努力的!”九零被夸,受宠若惊,更加坚定了要誓死效忠雪锦的决心。以前大公子是他的天,他从不敢忤逆;现在,他的世界似乎要变天了呢! 如他此前所说,倘若有一天雪锦和大公子变成了敌对关系,他会帮的人必然是雪锦师傅。这是他对雪锦的承诺,也是他对自己的誓言。即使雪锦并未放在心上,即使明知背叛大公子必死无疑。 有些温暖错过了就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那可比死还难受! 寻思间,那碗面已经被雪锦扫荡一空了,雪锦仍觉意犹未尽,对着九零敲了敲碗沿,作词一曲:“远看似金发飘飘,暗香浮动;近观如柳条摆尾,丝丝入扣。食之不忘兮,唯我锦绣。” “妙哉妙哉,赶紧拿笔记下来,我要做广告词!”某女一面自我欣赏,一面催促九零拿笔速记。九零默默记下了,虽然不明白那词里说了啥,但师傅所言必为真理,他每一句都铭记于心。 恍惚间,一天又混过去了。值得高兴的是毋良等人带来了云绣的消息,云绣已经找到了,准确地说是被姜仲卿找到了。 不过,她并没有同毋良等人一起回到锦绣食林。 “你怎么不劝她回来?”雪锦甚是不悦。 “我劝了,但云绣姑娘执意不肯回!”毋良委屈道。 “哼,少来,天底下哪儿还有你毋大爷办不成的事情?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要是劝不回云绣,就领着那帮伙计统统滚蛋!”雪锦呵斥道,有意刁难毋良。 九零说得没错,毋良和那帮伙计都是大公子的人,还是趁早肃清来得好,免得被大尾巴狼生吞了,还搞不清楚状况! 第一百四十章 笑话 毋良从不曾见雪锦动过这么大的肝火,料想定是因为云绣姑娘在雪锦的心中地位不可取代,忙点头应允,“请姑娘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保证让姑娘满意!” “那就好!”雪锦故作镇定道,内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这种事情你也敢打包票?你还真当自己无所不能啊?云绣那小妮子倔得跟大黄牛似的,你丫真能拉得她回头?小心牛皮吹漏被呛死啊喂!~~ 抬眼再看毋良,依旧笑得一脸阳光灿烂,雪锦心里瞬间没底了。本来是想借此机会将毋良和那班伙计赶走的,现在看来远没有那么简单。 毋良似乎胸有成竹,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呢? “姑娘,今天就到这里了,你也该回去歇了。”毋良谄媚道。 “好!”雪锦浅应一声,去了。云绣已然找到,她心中的大石也算落了地,是该抓准机会补个觉了。指不准明天会出什么岔子呢!还是先养足精气神,再做下一步打算吧! 翌日雪锦照常去锦绣食林盯梢,生意还是惨淡,不过已经比前两天好多了,至少偶尔能有那么一两个客人。 王二尽忠尽责,仍在卖力的表演:“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回家取点钱来捧个钱场了。咳咳,说起来还真有点不好意思,王二以前在学堂时,每天就会插科打诨,先生老说我是搅屎棍,带坏了其他人。听得我那个气啊!回家就去跟我母亲诉苦,你们猜我母亲怎么说?” “怎么说?”很快便有小伙计帮忙应和。 “母亲摸摸我的头,笑得一脸慈祥地安慰我说,二二,先生那是在夸你呢!想想看,你若是搅屎棍,那其他人是什么?” “哈哈,其他人都是屎!” “噗……”这个笑话一讲完,仅存的两个客人也默默离开了。 雪锦汗颜。抓起桌上的筷子篓就扔了过去,怒骂道:“谁让你在我的锦绣食林讲重口味冷笑话了?太过分了,把客人都吓跑了!哼,信不信我分分钟让你卷铺盖走人!” “老板。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王二见雪锦怒了,连连请求。 “饶了你?哼,哪有这么简单!”雪锦凝眉,怒目圆睁,吓得王二冷汗涔涔,余下众伙计害怕殃及池鱼,亦是万分忐忑。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雪锦身上,见雪锦神色严肃,各个屏气凝神。就等着最后的死亡宣判呢! 半晌后,雪锦似乎下定了决心,咬咬牙道:“这样吧,现在来比赛讲笑话,能讲到我笑的。就可以留下,其他人滚蛋!” (憋死不笑,这回还赶不走你们,哼哼) “诶……”雪锦的判决一出,霎时惊叹声此起彼伏,众伙计皆面面相觑,一个比一个神色纠结:小老板的心思果然异于常人啊。连这种丧心病狂的要求都提的出来,简直了! “讲笑话,我拿手,还是我先来吧!”王二第一个站了出来。 雪锦平复了一口气,做了个请的手势。王二的实力堪比小沈阳,不得不防啊! 正提防着。那边王二已经开讲了:“还是以吃食为话题吧!有一次我跟几个好兄弟去吃饭,点了个红烧肘子,正吧嗒吧嗒吃着,突然有只猫跑出来,偷了我们桌的鱼。 孙子见了。幽幽地望着那只猫,舔了舔嘴唇,冷不丁道:‘听说猫肉是酸的!’我们都很诧异,被他吓坏了,毕竟猫肉是吃不得的。 这时有个丑人头也不抬,边吃肘子,边说:‘就是就是,比人肉还酸!’空气瞬间凝固了……” “呵呵,我也凝固了,一点都不好笑!”雪锦啐道,同情地看向了王二,毕竟王二是她招来的人,不是大公子的傀儡,也不是她要赶走的对象。就这么让王二离开,实在可惜,猪肉正涨价呢! 唉,王二今天是发挥失常了吗?这笑话太冷了,毫无笑点,憋功都省了,根本笑不起来呢!要不,假笑一个? 正犹豫间,王二又开口了,“姑娘别急啊!我的笑话还没讲完呢!我讲的笑话主角都是我啊,我都还没出场呢!” 雪锦:“是吗?你出场一个看看,能不能神转折!” 王二:“哈哈,其实我就是那个丑人,我很丑但是我很温柔,大家请记住,我是街头卖猪肉的王二。我的特长是手特长,腿特长,嘿,你以为我会说脖子特长吗?错,这次我要说的是我家猪肘子特长,哈哈,阿黄到现在还没啃完呢!” 雪锦:“怎么可能!”这种明显夸大其词的广告,鬼都不信好吗?重点是为毛你丫一上场就要给你的猪肉铺打广告,你有顾及过锦绣食林的感受吗?混蛋,信不信我分分钟把你做成红烧肘子! 见雪锦咬牙切齿,王二忙解释:“阿黄是一只小蚂蚁,因为杏干吃多了,黄色素沉积,所以变成了一只黄蚂蚁,故称阿黄!” “噗……”包括雪锦在内,在场所有人都喷了。 阿黄一听就是狗的名字好吗,怎么会有人管蚂蚁叫阿黄!你丫也太会乱入了吧!重点是,你丫居然给蚂蚁取名字,还喂蚂蚁吃杏干和猪肘子,这是有多无聊啊喂!强迫症啊你!跪了~~ “我通过了吗?”见众人反应激烈,王二忐忑问道。 “过过过!”雪锦连称三个过,让王二退下了。 余下众伙计皆向王二投去了欣羡的眼神,却再无一人上前尝试,擦桌子、扫地甚至下厨他们都不在话下,但是逗笑小老板,恐怕也只有王二那样的奇人,才做得到吧! “下一个谁来?”雪锦急忙催促,视线巡视一周,瞬间看出了众人的心思,不禁暗自得意:嘻嘻,总算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些人全都撤换了。但是一想到九零,她不禁又犯难了。 那孩子老实巴交,连谎言都不会说,更别提笑话了。 搜索一圈,锁定九零,雪锦默默向他投去了鼓励地眼神,暗示他不用担心,只要开讲就行。 九零犹疑不决地站了出来,看了看其他人,又看了看雪锦,紧张情绪瞬间爆棚,结结巴巴道:“我有个朋友叫…朱进,有一次…我带他回家去玩,想让母亲招待,就喊‘母亲母亲,朱进来了!’ 母亲正在屋里做饭,头也没回,不耐烦地骂道:猪进来了,你把它赶出去就行了,吵吵什么,还想不想吃饭了!” “哈哈……”笑话一讲完,雪锦就拍着桌子笑翻了天。 众伙计面面相觑,一致认为雪锦这是在给九零开后门,连呼:“不公平,朱进来了有什么好笑的!就因为他母亲不近人情?” “噗嗤,你们一个个都是猪进吧!”雪锦狂笑不止,对九零打了个手势,表示九零可以通过了。九零欣喜若狂,站到了王二身边。 与此同时,总算有几个小伙计反应过来了,后知后觉地捧腹大笑,“哈哈,朱进好可怜啊!” “白痴!”雪锦暗骂一句,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安静。 笑得前仰后合的小伙计们立马禁了声,连九零都会讲笑话了,这世界还让不让人活了啊?思及自身,忐忑的心跳扑通扑通响成了一片:毋爷,您去哪儿了?快来救救我们吧!~~ 说曹操曹操到,念毋良毋良来! 正当众人坐立难安之时,毋良风风火火地踏进了门。雪锦这才发现原来毋良一直不在,白折腾了,没坑到老大!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更让雪锦激动的是,毋良刚进门,一道娇俏的身影便跟了上来。 “云儿!”雪锦惊喜地迎上前去,抓住了云绣的小手。毋良当真把云绣请回来了,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 诧异之余,雪锦不禁向毋良投去了疑问的眼神。毋良桀桀笑着,一眼看穿了雪锦的心思,对雪锦点了点头,示意搞定了。 雪锦万分不解,狐疑地将视线转移到了云绣身上,见云绣无事,还对她笑脸相迎,雪锦心里大抵还是高兴的。 “姐姐你看,这些都是二公子送我的!”云绣忽而开口,撸起了袖管。手腕上戴着的手镯甲乙丙丁瞬间展露无遗。 姜仲卿好大手笔,竟一次性送了她好几个手镯! “还有这簪子,头花,项链……都是二公子送的,二公子还说只要云儿嫁过去,以后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云绣继续说道,笑得眉眼弯弯,俨然一副幸福的小女人模样。 雪锦见状,脸上的表情慢慢僵化,扭曲,直到最后变得比苦瓜还要难看。姜仲卿何许人也?把云儿交给他,不就相当于送羊入虎口吗? 但事到如今,她还有能力阻止吗? “云儿当真离不开二公子?”雪锦试探性地问道。 “嗯,云儿非他不嫁!”云绣果断地应道。 “想想刘美美吧,云儿难道想变成第二个刘美美吗?嫁给二公子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云儿回头吧!”雪锦继续劝导。 云绣闻言一怔,甩开了雪锦的手,嗔怒道:“类似的话姐姐说过不下百遍,云儿听得耳朵都长茧了!但云儿还是要告诉姐姐,云儿和二公子真心相爱,谁也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哪怕遭天打雷劈,云儿都不会放弃!纵使变成第二个刘美美又如何,至少能在二公子眼里!”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无可奈何 “纵使变成第二个刘美美又如何,至少能在二公子眼里!” 云绣竟能说出如此卑微的话语,在这个不平等的爱情游戏中,她注定会是受伤害的那一方吧! 雪锦实在不忍心看云绣深陷,却又无可奈何。云绣中毒已深,除了祝福以外,她还能做什么呢? “云儿,答应姐姐,以后再也不要离家出走了好不好?姐姐愿意做你的后盾,锦绣食林的大门也会永远向你敞开,日后你若是受了委屈就回来,或者让姐姐帮你讨回公道也行。姐姐虽然没有刘涛那么本事,但也不会让别人白白欺负你!”雪锦承诺道。 这似乎是她唯一能为云绣做的了。 “姐姐……”云绣感激涕零,泣不成声。“以前…云儿一直误会…姐姐,从未想过姐姐对云儿的好,甚至有时候还盼着姐姐消失,永远都不再出现。姐姐为什么还要对云儿好?姐姐…云儿,云儿……” “傻瓜,我就你这一个妹妹,不对你好对谁好呢?”雪锦笑道,突然忆起类似的台词也曾有人对她说过,虽然不知有几分真心,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尹球的眼里并没有云绣的存在。 阿爸和路石林都没有向尹球提起过云绣吗?云绣对他们而言真的就一点儿价值都没有吗?这样想想,云绣还真是很可怜呢! 雪锦不由得更加心疼了,握住云绣的小手也用力了些。这孩子渴望爱情有什么错?努力寻求爱与被爱,渴望被人关怀有什么错?如果你们都视而不见,那就由我来守护她吧!~~ “姐姐,你真好!”云绣轻道,心绪莫名。 “那是自然!”雪锦笑应,掏心掏肺。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姐妹二人和好如初。锦绣食林众人也都为之欢呼,主要因为小老板心情愉悦。不再找茬了。 而与此同时,一场惊天巨变正在邙城内如火如荼地上演。 暗网众人走是走了,却不是悄无声息走的。虢石父早已查明了内奸之事,皆与一个刀剑交叉的印记有关。那印记刻在姜仲卿的脖子上。同时也出现在刘涛的脖子上,绝非巧合! 虢公子留话说,让刘禄看着办。 刘禄一心拥护太子殿下,为表忠心,先在家把自己儿子训了一顿,而后又勇敢地前往了申伯府,跟两位公子对质。 谋害太子,大逆不道,本就不是能够摆上台面谈论的话题。刘禄一提起,立马得到了两位公子的否定答案。 “大胆贼子。竟敢当众诬陷两位公子,该当何罪?”赖武当即呵斥道,此时姜仲卿就端坐在一旁,而姜伯允据说是在洗澡。 对付刘禄这号小角色,根本就不劳二位公子出马。 刘禄抱着必死决心。为了表示自己刚正不阿,并未诬告,竟以头抢地,当场撞死,临死前也只留下了一句遗言:“天佑大周,天佑太子,此乃天命。你们的诡计是不会得逞的!” 传说他死的时候鲜血喷涌,染红了雪白的大理石地面,事后姜仲卿派人擦洗,整整三天三夜都未能清除干净。血染的花朵就像与石板融为了一体,怎么都擦不掉。姜仲卿只好命人将石板悉数更换了。 更为诡异的是擦洗地板的小厮和丫鬟不久后都疯了,每天神神叨叨重复着那句“天佑大周。天佑太子……”如同被刘禄的鬼魂附身了般。 姜仲卿一怒之下,令人将那些小厮和丫鬟全都杖毙了。 次日,刘禄扰乱申伯府被当场杖毙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成为了家家户户茶余饭后的谈资。刘家从此与姜家彻底决裂,刘美美自然而然也就和姜家断绝往来了。同时刘涛作为嫡长子。继任了刘家爵位。 表面上刘家还是刘家,但实际上邙城的家族势力已经开始重组了。刘禄对太子忠心耿耿,而刘涛却并未如此。刘涛是个不定项,或者说他更偏向于站在太子的敌对面。 对此,太子党势力并无任何表示,似乎默认了姜家的胡作非为。 雪锦坐在锦绣食林中,虽不明真相,但多少看出了些端倪。刘涛是和尹球一伙儿的,好像也是和姜仲卿一伙儿的。太子怎么会让他上位,还对刘涛的死不闻不问呢?难道太子真病入膏肓了? 想想暗哑血流不止的模样,雪锦多少有些担心,这件事说起来都是她的错,而且还错得很彻底,一发不可收拾了。 丧失刘家势力的帮助,对太子而言是个沉重的打击吧!他会怪罪下来吗?好像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有那么一瞬间,雪锦甚至变.态的想要被责罚,因为责罚令下来,她就能知道暗哑是否安然无恙了。 还有周湦,如果全邙城都变成了姜家势力,他就不会再来了吧!那个一年后的约定势必不能兑现了!奇怪,明明不喜欢他,为什么还会失望呢?为什么还会时常惦念他的笑容呢? 那个人是有怎样的魅力,才能够让人不知不觉想要靠近,却又害怕靠近,同时只要一想起就会心花怒放呢? 对于周湦,雪锦一直没敢承认,在理智上她是排斥的,但在身体上她却总是忍不住想亲近,正应了那句:情不自禁。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她不敢正视,总想逃避。“毕竟我是正经人家的女孩,怎么可以有那种龌龊的念头呢!”她总是这么警示自己。 没有周湦,没有暗网众人,锦绣食林显得好冷清,即使客人一天天的增多,也像少了点什么似的,不再有曾经那么欢乐了。 就连一向木木的九零都在抱怨:“每天的生活都好沉闷啊!头上的虱子都要憋死了,师傅,你来陪他们玩玩吧!” 对此,雪锦只回了他一记白眼:“你是在讲冷笑话吗?呵呵,或许我该开发一道新菜,名为:红烧虱子头!” 九零:“……师傅,咱能不那么重口味吗?”在雪锦的训导之下,九零说话的风格同雪锦越来越相似了,各类新兴词汇频频冒出。 “红烧狮子头是经典名菜之一,由四个色泽金黄、香味四溢、形态栩栩如生的丸子组成,寓意人生福、禄、寿、喜。哪里重口味了?”雪锦悄悄偷换了概念。 九零:“是吗?当真如此,确实可以尝试,但菜名得改改!” “嗯,改成四喜丸子!”雪锦想都不想直言应道,红烧狮子头就是四喜丸子嘛,多吉利,也省得再去伤神想其他名称了。 “福禄寿喜四喜丸子,这名字通俗大方,寓意也好,我看可行!嘻嘻,师傅真厉害,总能想出这些好点子!”九零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雪锦默默接受了,她现在亟需正能量,被人夸上天显然是吸取正能量最好的方式,并且没有之一。 师徒二人合计了片刻,分头准备去了。 四喜丸子就这么被写上了锦绣食林的菜单,深受食客们爱戴,每天供不应求。不久后,对门的风迁雨舍也模仿着做了个八喜丸子,更受欢迎,毕竟量多了一倍,价钱还不涨。 “风迁雨舍明摆着是在找茬!”九零忿然道。 “哈哈,让她去吧!”雪锦潇洒地大手一挥,并未采取任何维权措施。阿妈嗜钱如命,能让她赚就让她赚去吧!只要大家都开心就好!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云绣最终还是进了姜家的门,以姜仲卿小妾的身份。雪锦虽然舍不得,却也没有做多余的事情,毕竟那是云绣自己的选择,她也答应了要帮云绣。 出嫁那天,云绣幸福地拉着雪锦,连声喊“好姐姐、好姐姐……” 当时的场面,雪锦一辈子都没有忘记!虽然若干年后每每想起,她都恨不得大耳光抽自己,怨自己没有阻止云绣。但就当时而言,看到云绣的笑脸,她也是真心为云绣高兴的。 不过最高兴的人还要数菖蒲。云绣出嫁,姜仲卿按照约定,给了她堆成山的聘礼,每天晚上抱着那些聘礼入睡,她都觉得快活似神仙。 可是回过头来,打开风迁雨舍大门,她还是忍不住要跟锦绣食林抢生意。对于财迷来说,钱永远都不会嫌多! 雪锦无可奈何,只好听之任之。 时光就在这样的生活中慢慢溜走了,转眼间寒风料峭,带来了新一年的冬天。第一场雪落之日亦不期而来。 看着外面飘飞的大雪,雪锦不自觉地想起了与大公子的约定,忙碌间视线一直在街上巡游,生怕撞见那一袭红衣。 好在他并未出现,直到锦绣食林打烊了都没有出现。 心头的大石总算落地,雪锦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 “姑娘,大公子有请!”毋良的声音恰在此时传来,雪锦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起了波澜,惊恐之色转瞬爬了满脸。 “我能不去吗?”雪锦尝试着提出了请求。 “姑娘这是在明知故问吗?看在这一年来小人为姑娘劳心劳力的份儿上,姑娘就不要为难小人了吧!”毋良亦打起了感情牌。 “你也知道他找我去是为了什么,我不想!”雪锦继续乞求。 “姑娘就别任性了,还是准备准备去见大公子吧!”毋良劝道。事实上,他也不想,但这是大公子的命令,他不敢忤逆。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大公子的深情 雪锦沉默了,不再多言。她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有什么能耐与申国世子对抗呢?当初姜仲卿没收大公子给她的令牌甚至囚禁她,大公子都没有过问,想来她在大公子心里也没有多少分量吧! “姑娘,该走了,多穿点,小心着凉!”毋良催促道。 “嗯!”雪锦点头轻应,披上了新做的裘衣。大公子的狐裘她并未归还,不是不想还,而是想还的时候,发现找不到了。也不知道被谁拿走了,那贼胆子可真大,连大公子的东西都敢动! 出得门来,但见外面白雪皑皑,茫茫一片。这样纯净的世界总叫人着迷!毋良令人抬了步辇来,雪锦见了直摇头,她可不愿将自己的方便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更何况冬日踏雪也是美差一件。 缓缓步行在纯白的世界,听着脚踏雪地发出的咯吱声,真想一直这样走下去,永远都不要走到尽头。毕竟那尽头等待之人不是她想见的人!潜意识里,面对大公子,她只想逃避。 可惜,天不遂人愿,该来的终究会来!行进了不及一个时辰,申伯府的大门便呈现在二人眼前了。雪锦兀自吸了一口寒气,被冷风冻得通红的小脸竟在那一瞬间逐渐转成了雪白的颜色。 鹅毛大雪还在飘飞,落在她的头上、肩上还有手上,给她披了一层新潮的衣衫,迟迟不肯融化,因为没有温差。 手脚早已冻得麻木,雪锦全无所察,也不去看申伯府大门,径自向着旁边的小路走了过去。却被毋良拦了下来:“姑娘,大公子让你走正门!” 走正门?这是何等的荣耀!可是,听到这话,雪锦的心里反而更加不安了,“今天为何要走正门?”她还从未走过正门呢! “大公子说。以后姑娘都可以走正门!”毋良照实传话,至于其间缘由他并没有明说,似乎也不大清楚。 雪锦犹豫了半晌,也不知道姜伯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迟不敢上前。毕竟申伯府的正门不是人人都能走的,她这一走,或许就意味着把自己卖了,能不提防吗! “姑娘……”毋良见雪锦怔怔出神,连唤了数声。 雪锦方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守卫森严的大门,又看了看毋良脸上严峻的神色,尝试着和毋良打起了商量:“我们还是走侧门吧!” “这……”毋良显得甚是为难。 而转眼间,雪锦已向着申伯府旁边的小路走了去。毋良急忙跟上。 最后的结果毫无疑问是走侧门了,神奇的是。即使在大雪纷飞的冬日,大公子的那扇侧门上仍有鲜花盛开。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大公子这门上的插花是经常更换的吗?”雪锦忍不住感叹。 “是,每天都换!大公子的眼里容不得沙子!”毋良铿锵应道。同时也不忘夸赞雪锦,“姑娘好文采,小人佩服!” 面对这样的溢美之词,雪锦第一次忽略了,那一刻她满脑子里就只有一句话,“大公子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她是沙子吗?在那些自恃清高的贵族眼中,她连沙子都不如吧! 毋良看出了雪锦的心思。急忙劝慰:“姑娘,你也别想太多了,大公子对你多少还是有些情义的!” 我管他情义个鸟蛋!雪锦当时真的很想破口骂一句,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她还是忍住了,只一路咬牙埋头向前。 申伯府内的积雪自然有人清扫。皑皑白雪中一条长长的灰褐色缎带煞是惹人瞩目,雪锦知道那是通往大公子宅院的道路,而大公子就在那条路的尽头等着她。每思及此,她的心都不禁要凉上几分。 然而,即使再不情愿。即使找各种借口放慢脚步,那条灰褐色的缎带还是在她的脚下逐渐缩短了。短到最后一丝不剩,豪华的宫殿便展露无遗了。鲜红的地毯铺展开来,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举目四望,不见平日里的莺歌燕舞,殿中只有姜伯允一人,孤零零地背对着她。那一刻,望着姜伯允颀长而瘦削的背影,雪锦竟莫名产生了一种感觉,觉得那道背影很孤独,孤独地与世隔绝。 毋良悄无声息地退下了,紧接着守门的那几人也退下了,殿门砰的被关上,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雪锦和姜伯允二人。 鲜红的身影屹立原处,动也不动,只有衣袂飘飘。他不发一言。 雪锦屏气凝神,静候在他身后,亦没有言语。 时间就这样流逝,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等到过了约莫有一刻钟的时候,姜伯允才缓缓开了口,“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他依旧没有回头,背对着雪锦,看不清表情。不过从话音和语调上来看,还是很温和的。 “记,记,记得……”雪锦不情愿地应道,有些结巴。 “忘了吧!”姜伯允道,忽而回转身来,直面雪锦,一双桃花眼迷离,看得雪锦有些恍惚。 “为,为什么?”雪锦不自觉地问。 “不能兑现的诺言只能撕碎了!”姜伯允理所当然地答。 “不能兑现?”雪锦突然明白了什么,心头狂喜。但转念一想,她的脸色不禁又拉了下来。不用嫁给姜伯允固然好,但听姜伯允的口气,事情好像并没有那么简单。 姜伯允说不能兑现时,似乎含着几分无奈、几分失望,并非自愿。 抬眼再看姜伯允,面瘫脸不改,他好像没打算解释原因。 雪锦急了,忙问:“为什么不能兑现?” “你,很想吗?再等我几年吧!”姜伯允道,目光复杂。 雪锦:“……”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好吗?我只是想问问原因而已,并不是急着要嫁给你啊喂!! “本公子从不食言,但这次,你会怪我吗?只要再等几年便好,等我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到时候我会去接你。我们一起浪迹天涯,过无忧无虑的日子,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姜伯允继续滔滔不绝。 雪锦知道,他又陷入自己的梦幻世界了,无奈的同时亦有些同情心在泛滥。姜伯允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孤单的人吧!即使每天被那么多人围着转,他也是孤独的,因为他一直活在另一个世界! 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可谁又敢说自己在他眼里不是沙子呢?他的眼里除了胡姬,哪儿还有别人的位置。 “公子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雪锦弱弱告辞,看了姜伯允最后一眼,转身而去。按照以往的经验,姜伯允畅想未来的时候,谁的话都听不进,自然不用等他回答了。 然而这一次,经验主义失效了。 雪锦尚未走出去两步,便被姜伯允拉了回来。 “小雪……”他轻轻地唤,带着诡异的魔音传进了雪锦的耳中,惹得雪锦浑身一颤。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喊对了除胡姬以外的人名! 雪锦怔怔失神,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那些话都是对你说的,你不喜欢吗?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去安排,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了!”姜伯允恳切地说道,话语中平白多出来了一个“再”字。 那一刻雪锦真的很想回他一句:重点不是喜欢什么样的生活,而是和谁生活在一起。但最终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不敢忤逆大公子,不敢当面挑战大公子的权威。 所以面对大公子的询问,她只颔首轻应了一句:“凭公子安排!” “你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姜伯允继续问道。 雪锦:“……”自己的想法当然有了!但是,申大世子你丫这样抓着我,恐吓我,我就是再有想法也被吓死在娘胎里了好吗!~~ 雪锦欲哭无泪,僵硬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想法。 “罢了,你今天就先回去吧!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尽管提,锦绣食林里的那些人任你差遣,不用有所顾忌!”姜伯允叹道。 雪锦再度汗颜: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呢?那家店是我开的好吗?大哥,你说这话让我情何以堪?那些果然都是你的人吗?可怜的我果然一直生活在你的监视下吗?好可怕~~我是不是还应该敲锣打鼓,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姜伯允:“那倒不用,你随意就好。” 雪锦:“……”我刚刚有说话吗?我刚刚有说话吗?如此自问三十六遍,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姜大侠的读心术造诣貌似比路石林还高!真心跪了!这以后还有活路吗?~~ “好了,小花,去吧,我也累了!”姜伯允笑道,桃花眼盛开,自顾自捏了捏雪锦的脸蛋,转身甩手而去。 深情地话语随之脱口而出,“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小花!!! 雪锦默了,望着姜伯允远去的背影,脑子里全是#&*,你丫刚刚不是还喊对了名字吗?怎么这会儿又错了?记性是有多差啊喂?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故意调.戏良家少女很有意思是吧?变.态!简直不能忍! 第一百四十三章 被抓住的就是男主? 从姜伯允的宫殿出来,雪锦一路愤愤不平。姜伯允谈笑间总有一种让人瞬间抓狂的超能力,屡屡让雪锦气结却又不敢反抗,实在憋屈! 那一刻,雪锦忽而产生了一个诡异的想法,想要联合周湦,打得姜家兄弟永不翻身,让高高在上的两位公子也尝尝受憋的滋味儿! 不过这想法仅眨眼即逝,作为底层平民的雪锦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耐。想来周湦也不是姜家兄弟的对手吧,一直被追杀的好惨呢!~~ 寻思间,雪锦一不留神脚底一滑,几欲跌倒。 毋良见状,急忙迎上前去,扶住了她:“姑娘,公子他……”询问的话语哽在喉间,始终都未能吐出。明知故问、戳人伤疤的事情他虽然经常干,但是对雪锦,他还做不出来。 另一边,雪锦观毋良小心翼翼,陡然生起了逗逗他的念头,一张小脸拉得比苦瓜还长,哀怨道:“别说了好吗?我的心都在滴血!” “唉,姑娘想哭就哭出来吧!别太委屈了自己,日后进了申伯府,可就连痛哭的机会都没有了!”毋良长叹道,被雪锦的“悲伤”情绪感染,同时也为雪锦不值和担忧。 似乎每个女人进申伯府后,都自然而然变成怨妇了。就像刘美美,她以前也是温婉迷人的贵家千金,却因争风吃醋弄得自己疯疯癫癫,到最后还落得个几欲丧命、被休弃回家的下场。 唉,说到底,申伯府就是折煞女人的地狱油锅啊!毋良打从心底里不愿让雪锦去受那个罪,但是面对大公子,他也无可奈何! 再看雪锦,一直低着头怅然若失,楚楚动人的模样更让毋良心揪不已: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姑娘,我这就去找大公子。为你求情!”思虑再三,毋良总算下定了决心,语毕,转身就要冲进大殿。 雪锦这才回神。忙不迭地将他拉了回来,“别去了,大公子没有逼我嫁他!我刚刚只是在逗你玩呢!不过你得给我说说,什么叫做进了申伯府,就连痛哭的机会都没有了?” 毋良:“……”逗我玩?这种事情能拿来开玩笑吗?你丫果然心里有问题,不气死人不罢休吗?害人家白担心了一场!呜~~ 毋良哭丧着脸,哀怨地望着雪锦,见对方急切地等着他的答案,只好言简意赅地作了解释:“申伯府女人众多,不会勾心斗角迟早死无葬身之地。哭是没有用的!另外,小人能问一下吗?为什么大公子……” “哈?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那云儿怎么办?”毋良的话都还没说完,雪锦便兀自陷入了抓狂状态。 在她看来,云绣的分量显然比姜伯允重很多! “姑娘放心吧,云绣姑娘能应付!”毋良好心劝导。转而又问,“姑娘,大公子究竟怎么说的?公子他……” 雪锦:“天呐,云儿,云儿,不行,我得去看看她!”某女再次狂暴地打断了毋良的问话。抓狂地疾驰而去,独留毋良一人在风中凌乱。 大公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毋良始终都看不懂,但有一点他还是可以肯定的:以云绣姑娘的心机,在申伯府定能混得风生水起!雪锦姑娘太单纯了,单纯地以为所有人都比她还单纯!这样迟早吃大亏!~~ “姑娘等等!”担忧之余,毋良慌忙追了上去。 雪锦一路狂奔。问过了好几个丫鬟或者家丁,才终于摸到了姜仲卿的宅院。与姜伯允的豪宅形成鲜明对比,姜仲卿的院子古朴考究却并不奢华,在皑皑白雪掩盖下,看起来就跟街上的民居差不多。 “啧啧啧。瞧瞧,这宅子比大公子府上的厨房还要简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路边的茅房呢!”雪锦一边走,一边感慨。 “你……”姜仲卿属下众人听了,各个气得怒发冲冠,更有甚者连腰间的佩剑都拔了出来。咔擦咔擦的声音随之响成一片。 毋良凶恶的眼神扫荡而去,那群人立马安静了。 雪锦全无所察,还以为那些人在磨刀呢!自顾自向着云绣所住的小院走了去,其间并未受到任何阻拦。 只是见到的每个人都眼神不善,面色铁青,让她甚是不悦,想来都是被姜仲卿调教的吧!那个面瘫脸自个儿装酷就算了,竟然还把其他人拖下水,果然够变.态的!~~ 殊不知那些人根本就只对她充满恶意! 行进间,忽有欢声笑语传来,驻足静听,偶尔还混杂着云绣甜糯的嗓音,“别跑别跑……”好像是在玩游戏。 雪锦加快脚步,循着那声响飞奔而去。 走了没多久,果见云绣在和几个年纪相仿的丫头玩捉迷藏。 捉迷藏这种经典的游戏几乎每部古装爱情剧里都会有,通常的桥段要么是女主错手抱住了乱入的男主,要么就是男主假装错手抱住了乱入的女主。综上所述,这就是一个官方传颂版勾男搭女游戏。 低成本、高回报,且简单易行,连雪锦都忍不住想点32个赞! 云绣居然深谙其道,此刻她正被蒙着眼呢! 雪锦举目巡视,不见姜仲卿,料想传说中的狗血剧情不会上演了,打从心底里大叹可惜。反观云绣仍旧玩得不亦乐乎,她不禁又开始腹诽自己不纯洁了。想法果然太龌龊了吗?还好没人知道!~~ “哈!抓住了!” 腰间忽然一紧,兀自冥想中的雪锦被抓了个正着。 云绣拿开蒙眼布一看,见是雪锦,当即笑得花枝乱颤,“嘻嘻,姐姐来看云儿了吗?云儿再跟丫鬟们玩游戏呢!姐姐也来参加吧?” “姐姐不会玩……”雪锦尴尬地笑笑,扯了个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捉迷藏这种幼稚的游戏,她十岁前就告别了好么! 云绣哪里肯如此轻易地放过雪锦! “姐姐被抓住了,想耍赖么?”说话间,小手可没闲着,迅捷地将雪锦的双眼蒙住了。 雪锦无可奈何,只能陪那些小丫头胡闹了,反正这里没男人,随便抓一个就成了,也不用担心男女授受不亲。 (毋爷持续被忽略,默默靠边站) 云绣那小妮子还真是个捉迷藏高手,眼睛蒙得滴水不漏,就连一点光斑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周围有数个小丫头拍手和欢呼的声音。 雪锦踉跄着循声向前,一直被耍弄,连根头发都抓不着,顿时心急如焚。“你们都欺负我,呜呜呜……” 此时此刻,卖萌显然是最有效的王牌绝技。 “姐姐,这里这里……”云绣欢喜地给了她指引。 咻咻,雪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上前,果然得手了!成功地抱住了“云绣”的腰肢,不过很奇怪,云绣的腰什么时候这么粗了? 雪锦狐疑地将蒙眼布拿下,但见一双狐狸眼正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顿觉毛骨悚然。“怎么是你!”惊叫一声后,她迅速松手,忐忑地后退几步,差点摔了。 被抓住的那人竟然是尹球!!这不科学,他又不是男主!!重点是这货不是回镐京了吗?怎么会出现在申伯府?果真是乱入的吗? “哈哈……”望着雪锦惊慌失措的模样,尹球不禁猖狂大笑,“你不能仗着我们是兄妹,就老占我便宜吧?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大哥我也是很有原则的人,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呢?” 转而又掩唇小声说:“不过私下可以,随便抱,随便摸都成!” “……”雪锦见状冷汗涔涔,本想咆哮,但回头一想,当众咆哮似乎影响不好。丢人在自家地盘就行了,可不能丢到申伯府来。 于是乎,她只干瞪着眼,轻声抱怨了句:“滚开,谁跟你这种人是兄妹了,我都不认识你好吗?” “呀!不认识就对人家……咦,人家会害羞的了!虽然人家长得的确很帅,但你也不能这么直接吧!”尹球亦轻声道,还故意扭捏作态。 雪锦气结,惹了个满脸通红,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尹球却在这个时候乘机欺近,神秘兮兮地将一个纸团塞进了她的手中。雪锦浑身一僵,再看尹球,眼神全变了。是了,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怎么说得出那种轻薄的话语?除非他真是个奇葩! 尹球是奇葩吗?算是吧!~~~ “哈哈,知道你不欢迎我,今天我就回镐京了!”尹球讪笑着,大踏步甩袖而去。雪锦心头一紧,急急冲上前去,抓住了他的衣袖。 尹球被抓,也是一愣:“怎么?又舍不得了?”调侃的话语间,诧异之色溢于言表,因为他看到雪锦的眼中有泪花在闪烁。 雪锦颤颤巍巍,欲言又止,抓着尹球的衣袖迟迟不肯松手。 “你!怎么?”尹球纠结道,低头凝向雪锦的小手,想要甩开,却一直没有付诸实践,光用眼睛那么看着。 “我只是想提醒你,脸上的粉掉了!”雪锦轻道,松了手,泪水亦在此时决了堤。她还能抓住他吗?能吗?就算抓得住一时,能抓住一辈子吗?该走的还是会走,何必强留? 有些人注定不属于你,再怎么努力去争取,也是徒劳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 爱与恨 “没事,反正我的粉儿多,掉个千百个不在乎!”尹球道,算是表明身份了。其他众人皆不明所以,唯有雪锦听懂了。 “你,好自为之吧!”雪锦咬牙叹道,本想问他有什么计划,但是话到嘴边,又变卦了。他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逼他也没用吧! “我会小心的!你,也照顾好自己吧!别老哭哭啼啼的,眼泪流多了就廉价了!”冒牌尹球留下这话,当真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他是路石林,不是尹球,他对她说:眼泪流多了就廉价了! 雪锦怔怔,怅然若失,心在滴血,眼泪却止住了。 原来在他眼里,她的眼泪是廉价的,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哭泣呢?一切都只是徒劳罢了,一切都只是自取其辱罢了!尹球说得没错:人生在世以乐为先,何必太较真! 执着于一个不可能的人,只会让自己越伤越深,那又何必执着? 有些人明知此生无缘无份,还是放下吧!! 可是,他怎么能够说出那种伤透人心的话?难道在他眼里,她就当真一文不值吗?她至少还是他的妹妹吧?怎会如此廉价? 望着路石林决绝的背影,雪锦心如刀绞,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掌间的纸团这才重新引起了她的注意。 懊恼之余,她早已顾不得去想那纸团上可能记载的重要信息了。直接对着路石林,将那纸团当垃圾扔了出去。 可惜此时路石林已经走远了,她扔出去的纸团对路石林起不到一丁点的作用。路石林全不知情,自顾自地忙去了,转眼即逝。 雪锦失魂落魄,呆立原处,久久回不了神。 余下众人只当她是扔了垃圾,不以为意,但是从她激动的情绪上来看。她和“尹球”的关系,还是引起了众人的怀疑。 “姑娘这是怎么了?”毋良第一个冲上前去关怀道。 雪锦只摇了摇头,并未作答。 “姐姐显然是被欺负了呀!那个怪人当众轻薄姐姐,好不知廉耻!回头我一定要跟二公子说。让公子好好教训教训那坏家伙。”云绣接口道,愤愤不平。 “不,不用了!”雪锦连忙否决。并不想给路石林找麻烦。 此前路石林留信说离开的理由是闯了大祸,按照后来的事情发展来看,他所惹下的祸事多半与刘禄相关。路石林和姜家兄弟的关系也很僵吧!要不然他也不会做易容这种多余的事了! 但路石林为什么要冒着危险回来呢?他究竟在计划什么? 雪锦越想越乱,眼睛忽而一亮,锁定了此前被扔掉的纸团。那里面应该记录着她想要的信息吧! 正欲上前拾起,却有一白衣人突然出现,拦住了她的去路。 雪锦匆匆弯腰,自那人身旁闪过。俯身捡起了纸团。 那人竟是眼疾手快,在雪锦尚未抓稳之时,抢先一步,将雪锦手中的纸团一把夺了过去。 “呀!”雪锦忍不住惊叹一声,抬眼见是姜仲卿。本想将纸团抢回来的小手瞬间僵在了半空中。 姜仲卿见雪锦煞是紧张那纸团,狐疑地将其展了开来,细细一看,墨眉不自觉地凝成了一团,“这上面都写了什么?” 原来纸团上用的是简体字,他根本就连一个标点符号都看不懂。 “我还没看呢!”雪锦应道,惊喜莫名。瞅准机会将纸团给讨了回来。再看纸团上的内容,她的脸不禁也垮了下来。 那竟是一篇横看竖看斜看都狗屁不通的文章! 这!!! 路石林那货又开始卖弄自己的菜花了!!! 雪锦的眼镜早已跌落(如果她有的话),抬眼见姜仲卿正目光急切地等待着她的答案,她不禁心头一凛,尴尬地老实交代:“这东西我也看不懂!” “这不是你的吗?”姜仲卿颇感意外。 “是也不是……”雪锦应道,避开了姜仲卿的眼神。姜仲卿的眼睛就像极具穿透力的x光。总叫她浑身不自在,能躲自然要躲了。 不过她的这番表现在姜仲卿看来却是欲盖弥彰,更让姜仲卿怀疑她口中“看不懂”那三个字的真实性了。 “何谓是也不是?”姜仲卿反问,视线一直没从雪锦身上移开。 雪锦虽低着头,却还是感觉到了姜仲卿焦灼的视线。一时间紧张得直冒虚汗,忙道:“东西是我的,但却不是我写的!我刚刚也只看了一眼,所以不甚明白,回头再细细琢磨一下,兴许还能有些头绪!” “是吗?”姜仲卿冷哼一声,就要将纸团夺回。既然雪锦仔细琢磨之后能有结果,他为什么不能呢?或许真能发现有趣的东西呢! 打定主意,再不迟疑,大手嗖嗖伸了过去。 雪锦连连闪躲,退了好几步,才在人群中发现了毋良,急忙躲到了毋良的身后。 毋良见雪锦姑娘和姜仲卿二公子追逐而来,不禁瞳孔骤缩,心脏提到了嗓子眼。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忤逆二公子,但他还是挡在雪锦身前,给雪锦充当了人肉盾牌。 “闪开!”姜仲卿恼羞成怒,一把推开毋良,继续向雪锦追去。 雪锦失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心头寒凉,只好出了弱者自救牌,“二公子这是要当众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吗?这就是申伯府的待客之道吗?” 此言一出,姜仲卿瞬间被冻住了,大手僵在了空中,迟迟未落,看向雪锦的眼神里也多出了几分复杂的颜色,“你这是在威胁本公子?” 本应该是疑问句,却被他说成了感叹的语气,再次吓得雪锦提心吊胆。“小女子不敢,但这东西是小女子的,小女子拥有所有权!” 雪锦鼓足了勇气维权,虽然明知这样会激怒姜仲卿,她还是坚定了立场。倘若今天失了这纸团,肯定要抱憾终身,她自然不愿意了! 路石林虽然不靠谱,但绝不会用这种方式传递无用信息,他还没有无聊到那种地步。所以雪锦几乎可以断定,那纸条上记录的一定是关系到大局的绝密信息。 再看姜仲卿,果然在怒火中挣扎,气得面红耳赤,“你这女子在申伯府境内都敢示威了,还有何不敢?” “呃……”雪锦被呛得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心中更是忐忑:姜仲卿这个搅屎棍未免也太会强词夺理了吧!不对,应该是蛮不讲理!~~ 转念想到王二所讲的那个冷笑话,俏脸不禁又多了几条黑线:坑爹的,以后不能再说姜仲卿是搅屎棍了,那样好像也骂到了自己!~~ 纷繁的心绪反应在雪锦的脸上,变幻莫测。 姜仲卿见了,更是气急败坏:“我劝你立刻将东西交出来,否则休怪我不近人情!”狠戾的话语一出,倒抽凉气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尚未等雪锦应答,云绣便急急迎上前去,挽住了姜仲卿的胳膊,娇笑着打起了圆场:“公子就别为难姐姐了,那是尹球少爷给姐姐写的情书呢!哪能随便让人看了去?” 情书?!雪锦默默跪了,这种奇葩的理由也就只有云绣那种满脑子里都是情情爱爱的小女孩才能想得出来吧! 反观姜仲卿,似乎信了,没再继续发难。雪锦总算松了口气,暗自在心里给云绣点了32个赞,并向云绣投去了赞许的目光。 不枉以前对云绣掏心掏肺,果真是:养妹千日,用在一时啊! “你和尹球的关系何时变得如此亲密了?”姜仲卿沉默了良久,忽而拧眉问道。说话的对象自然是雪锦了。 (敢情你丫装深沉是在纠结这个问题啊!鄙视之!) 雪锦汗颜,忙胡扯道:“我们在济川河岸曾有过一次生死相依!” “生死相依”四个字脱口而出后,雪锦当即就觉得不妥了,正想纠正,却见众人都在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到嘴边的话语又吓了回去。 误会就误会吧!反正已经这样了!情况还能更糟糕吗?不能吧! 而且她也没说错,那天的情况也可以勉强用生死相依来形容吧! “好一个生死相依!”姜仲卿紧接着嗔道,“你这女子当真让我大开眼界了,难道是个男人你就要傍上吗?” “你!!”嘲讽的话语传来,逼得雪锦气结,指着姜仲卿半晌都不成一句话。 为什么一个人的嘴能臭到这种地步?他果真是吃米田共长大的吗! 云绣见状急了,忙拉着姜仲卿的胳膊,娇嗔道:“公子,拜托你不要这样说姐姐好不好?别人喜欢姐姐,那也不是姐姐的错呀!” (正解!) 云绣的解释说到了雪锦的心坎里,雪锦颇感欣慰,默默向她递去了感激的眼神。同时也打定了主意,以后都要和云绣相亲相爱了。 可惜云绣这番真挚的话语只打动了雪锦,姜仲卿那铁板人丝毫不为所动,臭嘴不改,依旧在狂喷:“我倒是很想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所有的男人动心?据我所知,恐怕只有一种吧!” 话语间讽刺意味十足,而他所暗示的那种女人,雪锦还是能够体会到的。就像那个笑话里讲的,吸引男人只需要一瓶酒和……(大家都知道,在此就不赘述了) 天底下竟有这般令人厌恶的男子! 雪锦被嘲讽,忍不住咬牙切齿,恨透了姜仲卿,亦恨透了姜家!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人品破下线 本来雪锦的立场还没有那么鲜明,但是面对姜仲卿丑恶的嘴脸,她彻底坚定了。就算路石林帮姜家,她也不会再站姜家那边了。 更何况路石林此前对她的态度让她很不喜,反观周湦和暗哑,都对她好到了极致,甚至连生命都可以托付了。 怎样选择,自是不言而喻。 “想来二公子对我这种女人是极端厌恶的,我也就不留在这里污你的眼了!告辞!”打定主意,雪锦匆匆请辞而去。 云绣急了,追在后面喊:“姐姐,姐姐等一下……” 雪锦置若罔闻,仍旧步履匆匆。毋良亦大踏步紧紧跟随。 再看姜仲卿,还是那张铁青的脸,其上一双凌厉的虎目似要将人生吞活剥。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看清他的面色,就连一向对他爱慕有加的云绣都不寒而栗了。 “公子……”云绣轻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姜仲卿在她的心目中可不是这样,她的公子应该是柔若春风的啊! 可是现在,公子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用那般凶狠的眼神看姐姐?怎么会对姐姐说出那些恶毒的话语?他究竟中了什么魔障? 姜仲卿并未搭理云绣,自顾自地循着一条小路走了去。 “公子……”云绣继续呼唤,并未追过去,因为她认得那条路,那是通往禁地的路。公子不允许她去禁地,她自然不会去了。 望着姜仲卿疾行而去的背影,云绣忽然间觉得很难受。为了姐姐所受的委屈,亦为了她自己,同时也为公子。 人活在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做自己呢? 公子其实并不想伤害姐姐吧!公子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只是他的温柔被埋在了心底深处,外人难以察觉罢了! “夫人,我们还要继续吗?”小丫鬟惊疑不定地问道,指的自然是捉迷藏了。云绣进姜家门虽然名义上只是小妾。但在姜家多少还有些地位,许多人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呢!毕竟姜家已没了少夫人! 不过云绣并没有恃宠生娇,相反的,她对谁都和颜悦色。面对小丫鬟毫无营养的问话。她也没有不耐烦。轻应一声“不了”,才慢慢踱回房间。出了这样的事故,她自是无心再继续嬉戏了。 而与此同时,事故的中心人物雪锦仍独自生着闷气。脱离姜仲卿的视线后,她将所有的怒气全都发泄在了申伯府路边的花草树木上,连踢带抓。可怜那些无辜的花草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 毋良跟在雪锦身后,看得冷汗涔涔,不自觉地放慢脚步,拉远了和雪锦的距离。虽然他也很关心雪锦的状况。但他还不想做出气筒。 小恶魔可不是盖的,下手根本不留情面,光看那些树木的惨状,毋良就脊背发寒呢!作为一带恶霸,他自愧不如!~~ 一路畅通无阻回到锦绣食林后。天色已经黑透了。锦绣食林早就打烊了,雪锦本应该直接回家的,却信步走到了这里。 锦绣食林是她的心血凝聚,她自然时刻惦记了。 “姑娘,还是让小人送你回家吧!”毋良好心提醒道。 雪锦这才注意到毋良的存在,惊道:“你怎会跟来?” 毋良住在申伯府,跟她出来。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小人担心姑娘独自一人在夜间行走不安全,所以专程来送姑娘回家!”毋良老实交代,着实让雪锦震惊了一把。 饶是放在以前,雪锦定会很自然的接受,但是现在,只要一想到毋良是姜伯允的人。她就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毋良对她好是有企图的! “你回去吧!本姑娘不劳你相送!”雪锦摆摆手道。 “姑娘,这不太好吧?晚上真不安全!”被雪锦拒绝,毋良显得甚是为难。最近人口失踪案可越来越多了,而且大多是女性。 “跟你在一起。更加不安全吧!”雪锦完全体会不到毋良的好意,继续反唇相讥,甚至选择了这么一句伤人的话。 毋良沉默了,雪锦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还能怎样呢?强拖硬拽吗?换做别人,他可能做的出来,但是对雪锦,他做不到。 一来是对雪锦本人的仰慕,二来是对大公子的敬畏。哪一条他都不愿违背。不过话又说回来,换作别人,他根本不会有送人回家的念头。 “姑娘,还是让我送你回家吧!最近真不太平!”毋良继续劝道。 “不用了!”雪锦毫不领情,径自大步流星向前走去。锦绣食林距离她家也就十分钟的脚程,还真能出事了?鬼才信! 要真出妖蛾子,那也只能怨人品跌破下线了!~~ 毋良抬脚跟上,脚步声在寂静的夜空下甚是突兀,没走两步就被雪锦听出来了。雪锦不悦,回转身来,给了他一记白眼,喝道:“我叫你别跟着我,你耳聋了吗?” 说完,雪锦也不等毋良反应,加快脚步冲了出去。 许久没跑步,再加上是在寒冷的冬夜,跑了还不及两百米,雪锦就气喘吁吁,满脸通红了。回头已不见毋良,她还暗自窃喜了一把:总算把可恶的姜家人全都甩掉了! 冬夜本来就天黑得早,再加上寒气逼人,别说人影了,街上连一条乱吠的野狗都没有,安静得犹如地底深渊。 好在有皑皑白雪映着月光,柔和了天地的轮廓,这才不至于吓到雪锦这枚怕黑的胆小鬼。行进间,她甚至还自得其乐地哼起了歌谣。 “你说想要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你要的爱太完美,我怎样都学不会……” 为什么会哼这首歌呢?连雪锦自己都说不上来,就是头脑一热,突然想起,就哼哼了。哼到“擦掉一切陪你睡”的时候,街角的巷子里突然就跳出来了几个彪形大汉,挡住了她的去路。 “哟哟哟,妹妹这是寂寞了吧!要不要哥哥来陪陪?”领头一个长得和毋良有几分相像的男子笑着调侃道,说话间已然欺近了雪锦身前。 (毋良长什么样?请参考第三十九章) 雪锦被那群人一吓,撒腿就跑。 可惜,她的速度实在很抱歉,跑了还不及十步,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抓了回来。回转身来,果见那名长得像毋良的男子,雪锦的心顿时凉了大半截。极目望去,真正的毋良并未追来,她更是如坠冰窟。 人品果然跌破下线了吗?这种零点零零零零零几的小概率事件居然也能被她碰上?这些人该不会是毋良找来存心吓唬她的吗?毕竟他们二人长得如此之像,很可能是亲兄弟啊! 一念至此,雪锦很快镇定了,也不挣扎,直视着那人的眼眸哂道:“哼哼,你们的身份早就被我看穿了,我想你们应该也知道我是谁吧?识相的就赶紧放了我,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老大,这……”抓住雪锦那人大惊失色,转向了身后一人,似乎是在向那人询问意见。原来那人才是老大。 雪锦条件反射地举目望去,顿时大跌眼镜,因为那个被称作老大的人她正好认识。那张脸化成灰她都不会忘记。分明就是数月前她去追路石林的路上碰到的那个黑风寨老大。 他怎么会在这里?太乱入了吧! 看来之前的想法完全错了,这群人定然不是毋良派来恶搞的了!~~ 不过那老大似乎并不记得她,审视了她半晌才幽幽问道:“你究竟是何许人也?既然知晓我等身份,岂敢口出狂言?” “哼,连我都不认识吗?我是锦绣食林的小老板,以我和两位公子的交情,难道还会怕了你不成?”雪锦果断地爆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她在邙城还是小有名气的,相信这老大应该也听说过。 “原来是你,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带走!”听闻雪锦是锦绣食林的小老板,黑风寨老大瞬间眼前一亮,就像是捡到了绝世大秘宝一样。 雪锦欲哭无泪,不祥的预感顷刻间游遍全身,原来自己是被觊觎的对象,那是不是应该开瓶香槟庆祝?起码还有点存在价值好么,不是那种丢在大街上都没人要的垃圾!~~ 长得像毋良的那人见雪锦怔怔出神,狠推了雪锦一把,示意雪锦跟上队伍。雪锦愕然,瞟了他一眼,看到猥琐的眼神后,迅速将目光收了回来。她可不想半路被撕票或是被那什么! “老大,我们该如何处置她?”冒牌毋良凑近老大身旁探问道。 老大粲然一笑,露出了满口黑牙,当着雪锦的面,将自己的计划全盘说了出来,“先绑了她,找锦绣食林要钱赎人,然后再把她交给公子处置!在此之前,咱们也可以快活快活,雏鸟的味道还是极好的!” “哈哈,老大英明!”冒牌毋良甚是赞同,又将猥琐的目光转移到了雪锦身上,看得雪锦浑身鸡皮疙瘩直掉。 余下众人纷纷应和,并无一人提出反对意见。 由此可见,他们并不是大公子的人,但他们提及了公子,难道是姜仲卿的人? 雪锦深吸一口气,料知自己这次必然凶多吉少,心脏都不想跳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被虐狂…… 雪锦深吸一口气,料知自己这次必然凶多吉少,心脏都不想跳了。为了让自己少受点罪,她选择了暂时配合黑风寨那帮人,然后再寻找机会,伺机逃跑。 说来还真是幸运,那群人并没有对她怎样,许是见她年纪小。毕竟才十二三岁,身形都没长开。唯有长得像毋良的那人一直用很猥琐的眼神看着她,好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每次一对上那人的眼神,雪锦就浑身汗毛倒竖。 恋童癖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变.态的存在!雪锦怔怔望着脚尖,不再看那人,乖乖地跟在老大身后步步向前。 老大领着众人一路在黑夜中行进,走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忽而停在了深巷中的一座老宅之前。 “到了,姑娘请吧!”抵达目的地后,老大恭恭敬敬对雪锦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 雪锦狐疑地瞟了他一眼,并未上前。 “哎哟嗬,别给你脸不要脸,赶紧给我进去!”冒牌毋良见雪锦驳了老大的面子,一声怒吼,将雪锦推进了门内。众人紧接着跟上。 老大似有不悦,恶狠狠地剜了冒牌毋良一眼,骂道:“赵九,你小子能耐了啊,竟敢当着我的面摆派头,置我这个老大于何地?” 雪锦这才知道,原来那冒牌毋良名为赵九。呵,他们黑风寨的人还真是奇了葩了,名字都是以数字来论的。 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雪锦匆匆将视线转移到了那二人身上。 赵九被老大训斥,瞬间焉了,忙唯唯诺诺地解释:“老大,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赵九纵使有天大的能耐也不敢与老大相比啊!” “嘁,那你倒是说说看,这黑风寨是谁说了算?”老大反问道。语气狠厉,旁观众人包括雪锦在内,听了都不寒而栗。 赵九心虚,急忙抢答:“当然是老大说了算啊!” “放屁!”老大听了赵九的答案。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随之炸开,应和着一个如洪钟般响亮的咆哮,“记住了,黑风寨是大公子说了算!我青椒算个球!” 赵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黑风寨余下众人皆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句话,也不敢多做一个动作。 雪锦汗颜,暗骂这黑风寨老大心思诡秘,异于常人。被人吹捧竟然还反过来打人,实属罕见。重点是,他刚刚好像说了大公子。 原来黑风寨是大公子说了算!这怎么可能?不是全邙城人都知道大公子对她青睐有加吗?黑风寨若是在大公子旗下,怎敢明目张胆的绑架她?这不是跟大公子叫板吗?完全不科学啊!~~ 难道这一切都是大公子安排的?她是无意中得罪了大公子吗? 怪不得大公子不愿娶她,还找人绑票她呢!敢情她是撞枪口上了! 可是死也要给个死的理由啊!到底是何时何地因何事把大公子给得罪了?有证人证物、呈堂供词吗?什么都没有。那不是动用私刑吗? 然,大公子好像就喜欢动用私刑!~~泪奔,申国事都是他说了算! 思及此,雪锦直接放弃了反抗的念头。 而在另一边,青椒老大又发表了一番慷慨陈词,方才作罢,摆摆手放众人去休息了。 至于雪锦。在赵九的推搡下,她被带到了一间破破落落的小屋。举目望去,屋里还有另外几名女子,有和她年纪一般大的,也有稍微大一些的,皆被绑作一团。形容枯槁。 看来她们是吃够苦头了! 进得小屋后,赵九挥手摒退了其他人,直面雪锦,就要动手动脚。 雪锦惊慌失措,连连后退。终被赵九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情急之下,她忽而想起了天地暗网,忙将一直珍藏在怀中的匕首掏了出来,呵斥道:“我劝你最好老实点,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哟哟哟,连刀子都亮出来了?哥哥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赵九毫无惧意,大笑着调侃道,伸手就要去抢雪锦手上的匕首。 雪锦矮身躲过,乘势喝道:“你给我看看清楚了,你以为我手上拿的是一般匕首吗?这可是天地暗网首领专用的穷匕!” “那又如何?在这屋里我最大,天地暗网就算真是一张网,它也撒不进来!”赵九丝毫不为所动,仍旧步步紧逼。 雪锦不自觉地倒抽一口凉气,将匕首拔了出来,顷刻间寒光闪烁,晃了赵九的眼。雪锦抓住机会,将匕首刺了出去。先发制人的道理她岂会不懂,在这种关键时刻,她若心软,伤的只会是自己。 她别无选择! 赵九全无防备,见匕首刺来,匆匆闪躲,却还是避之不及,胸口被划伤了好长一条。疼痛感瞬间袭遍全身,赵九彻底清醒了,恼羞成怒,“你这贱人竟敢划伤我最引以为傲的美胸,我杀了你!” 言罢,赵九抓狂地向雪锦扑杀而去。 雪锦兀自凌乱在那句“我最引以为傲的美胸”中,防不慎防,只看到巨大的黑影在眼前陡然放大。条件反射之下,雪锦抓着匕首就是一通胡乱挥舞。唰唰唰的声音随之响成一片。 旁观众女的眼睛忽的就亮了,连连惊叹不止。“神仙姐姐……” 而与此同时,赵九最引以为傲的美胸上已经被雪锦画出了一副印象派神作,疑似桃宝红菊迎风开!~~ 赵九本人早已吓傻了眼,倏地跪倒在雪锦面前,喃喃哭诉:“你破了伦家的身子,伦家以后还怎么活?你要负责任,呜~~” “哈?你神经病吧!”雪锦恶寒,一脚踹了过去。谁知那赵九竟恬不知耻地趁机抱住了她的小腿。 “伦家不管,伦家就要你负责!”赵九继续哭。 什么情况?求解释啊!为毛这货被划伤后就变性了?甚至连声音和动作都变得好诡异,他该不会是药磕多了吧!~~ 雪锦愕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小腿被一名壮汉抱着,她又动弹不得,只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大哥,有话好好说,你别这样,先起来好不好?我的小心脏受不了刺激!” “不嘛不嘛,伦家要你负责,还有伦家叫小九九了!”赵九仍不肯松手,用诡异的腔调撒着娇。 天可怜见,一名长得跟拖把头似的壮汉,竟然…… 别人不知道,反正雪锦是无法忍受了。 “混蛋,你倒是给我撒手啊!信不信我分分钟切了你!”雪锦怒斥一声,挥舞着匕首,面色狰狞。 可惜啊可惜,她的这番威胁非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倒让赵九更加兴奋了。“好的呀,主人,来来来,往这儿划,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赵九情绪激昂,竟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雪锦默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赵九是个被虐狂。 咱是要满足他变.态的需求吗?貌似没有选择!不满足他的话,他肯定不会撒手!但是满足他,他就会撒手了吗?雪锦实在不敢肯定。 思虑再三,雪锦只得先给了赵九几脚,趁着赵九独自享受的空当,将自己的小腿从赵九的怀中抽了出来。这也算是第一步脱离桎梏了。 第二步,雪锦四处寻觅了一番,终于在墙角找来了一根撑窗户的撑杆。在赵九伊伊啊啊的渴求下,给了赵九几杆子。 赵九受到刺激,躺在地上不停地滚来滚去,摆出各种奇怪的姿势,同时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失去了神智,虽然仍在打滚,但已经不会找雪锦的麻烦了。 雪锦总算松了口气,警惕地看了赵九几眼,见对方兀自沉浸在痛并快乐的境界中,她无奈地耸了耸肩: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奇葩都有! 啪啪啪,雷鸣般的掌声恰在此时乍起,惊得雪锦莫名其妙。回转身来,见是其他几个被绑着的女孩,她不禁羞红了脸。“让几位姐姐见笑了,我这就来给你们松绑!” “多谢……”众女纷纷道谢。 “不用不用!”雪锦连连摆手,走上前去,一一帮众女将绳索解了开来。不消问,这几个女子定然也是跟她一样被绑架来的了。 “多亏妹妹,我们才能得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其中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青衣女子感激涕零地说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余下众女也都跟着跪了,嘴里诉说着类似的话语。只有一人除外。 “你们别这样,我受不起!”雪锦被众人突如其来的一跪吓得不知所措,急忙冲过去将领头的那名青衣女子扶了起来。 此时青衣女子早已哭得梨花带雨,拉着雪锦的手,不停地诉说着谢意,就好像雪锦是她的再生父母。余下众女亦然。 “你们别再丢人现眼了,还没逃出去呢!”突兀的声音忽而传来,打破了和谐的氛围。众女纷纷循声望去,见是此前唯一没跪的女孩,各个面色纠结。 “哼,你这小妮子少来泼冷水,我们迟早会逃出去的!”青衣女子忿然道。针尖对麦芒,旁观的雪锦都闻到火药味了。 她们二人的关系好像不怎么样,或者说是那名唯一没跪的女子和众女格格不入! 第一百四十七章 神女!!! 雪锦不自觉地凝向那名唯一没跪的女子,百思不得其解:同为受害者,她为何如此不受待见?看她的样子也就十二三岁,论身材和长相都是很讨喜的类型。怎么就和众人格格不入呢? “哼,本公都没逃出去,就凭你们几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也妄图逃出生天吗?简直是痴人说梦!”唯一没跪的女子哂笑道,嘲讽意味十足。雪锦总算明白她之所以不受待见的原因了:讲话太难听! 不过老实说,你丫跟刘美美什么关系?居然连口头禅都一样,喜欢自称“本宫”,还都嘴臭,莫不是亲姐妹?~~ 正寻思间,恼羞成怒的众女竟然不约而同地向着与她们唱反调的猖狂女孩走了过去,将她团团围住了。 “我要你把刚刚说的那番话收回去,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领头的青衣女子直斥猖狂女,面目狰狞,仿佛随时一触即发。 “哼!!”猖狂女被众人围住,竟然没有半点惧意,反倒更加猖狂了,“废什么话,有本事就撂倒我啊!” “你……”众女气急,一个接一个张牙舞爪扑了过去。 雪锦看得提心吊胆,暗自为那个猖狂女捏了一把冷汗: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喂!这便是嘴臭的代价,姐也手无缚鸡之力,爱莫能助了,你丫好自为之吧!不过那群女人也真是的,对骂就对骂,何必动手!~~ 畅想间,场面出现了质的改变。原本占绝对优势的众女居然一个接一个倒下了,直到最后一个不剩。整个过程,耗时还不及一刻钟。 这女孩好生厉害,实力不在杨桃之下!雪锦瞠目结舌,站在原处失了动作。 “你,很特别!”打完收工后,猖狂女缓缓向雪锦走了过去。而她口中的“你”毫无疑问指的自然是雪锦了。 雪锦尴尬地笑笑,并不作声。 “我叫姬狐。你叫什么?”猖狂女继续道,在距离雪锦约有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看向雪锦时还满眼含笑,明显有拉拢之意。 “我。雪锦……”雪锦轻应,仍有些忐忑,毕竟对方实力不俗,搞不好也会将她踢飞,还是悠着点好。 “啊,飞起来了!”赵九恰好一声疾呼,滚了过来。吓得雪锦一哆嗦:被看穿了吗? “嘁!”姬狐狠啐一口,踩在了赵九脸上。咔蹦一声,疑似脸碎了。 雪锦见了更是如坠冰窟,顿觉牙齿又酸又疼。好像吃了柠檬。 反观赵九,他竟然还无比享受,噗噗吐出两颗大牙,口齿不清地欢呼:“唔唔,灰灰灰……” “!!!”这货是病入膏肓了吗?雪锦恶寒。已不忍心再去看赵九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匆匆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 “他作恶多端,罪有应得,你不必为他痛心!”姬狐道,听语气倒像是在安慰雪锦。看来她对雪锦还有几分好感。 然而面对如此残暴的大萝莉,雪锦还是放不下心。 “姬狐小姐,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想办法逃出去。而不是将力气用在对付赵九这种小喽啰身上?”雪锦劝道。 萝莉一般都是吃软不吃硬的,雪锦温和的劝言对姬狐很受用。姬狐明显安静了,歪着脑袋想了想,寻思半晌无果后,不禁反问道:“你有什么主意?” “暂时没有,不过有一点值得挖掘。我们在里面如此喧哗。外面都没有人进来查看情况,说不定看守都睡死过去了!”雪锦应道,如此天真地设想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姬狐闻言沉默了,兀自陷入了深思,小脸拧巴成了一团。 果然被鄙视了吗?雪锦抹了一把冷汗。再也不敢瞎扯淡了。 彼时被姬狐打倒在地的众女还在哎哟哎哟的痛呼,完全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许是在博取雪锦的同情呢!其中那名青衣女子还在给雪锦眼神示意,似是要让雪锦趁机教训教训姬狐。 雪锦假装看不懂,没有搭理那群胡搅蛮缠的女人。 反观姬狐,似乎下定了决心,竟一拍手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们是时候出去了!” “哈?”雪锦默了:我刚刚是扯犊子的好吗?这种鬼话居然还有人相信!重点是,如此简单的结论为毛你还要想那么久?反射弧是香飘飘奶茶,要绕地球好几圈吗?~~掀桌~~ “好了,别再发愣了,我们还是赶紧从那边逃走吧!”姬狐一指斜前方催促道。 雪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一扇斗大的窗户正在月光下风姿绰约,还是那种没有任何栏杆的窗户。 在大周,窗户都是木有栏杆的,一般用竹竿或木棒撑开,不久前雪锦还用撑窗杆满足了赵九的变.态.欲.望!~~ 她竟然没想到可以从窗户逃走,果然是脑子短路了吗? 重点是,姬狐小姐,你丫不是武林高手吗?怎么被抓住的?如此显眼的一扇窗户,你丫之前眼瞎看不到吗?居然不知道逃走!不理解啊不理解,果然是反射弧太长了吗!~~ 腹诽间,姬狐的催促声再次传了来:“诶,你还磨蹭什么呢?我不等你了啊!” “哦……”雪锦轻应一声,屁颠屁颠地跟在姬狐身后,来到了伟大的窗户面前。目测那窗户距离地面也有个两三米,姬狐居然三两下就翻出去了,再度让雪锦大跌眼镜。 雪锦尝试着举起手来,发现自己根本就连窗框都摸不到,面部肌肉瞬间僵硬了。眼下的墙面虽然凹凸不平,但是以她的手脚灵活程度,别说是两三米了,就连半米都成问题。 咋整? 雪锦兀自巡视了一圈,将视线停留在了众女身上。 青衣女子会意,忙招呼大家起身,迎了过去。能够逃离虎口狼窝,众女自然乐意互相帮助了。 雪锦也不推辞,第一个踩着青衣女子的肩膀,攀上了窗户。余下众女纷纷效仿,也都安全地逃了出来。 然而让众女意想不到的是,在外面等待着她们的,并不是平静的夜空,而是一群虎狼般的恶人。 青椒早已率众等候多时,见众女出来,忙打了个响指,令属下点燃了火把。霎时间,黑夜亮成了白昼,众人脸上各异的表情展露无遗。 “哈哈,看你们还能往哪里逃!”青椒猖狂地笑道。三分钟前,他还在睡觉,突然被尖锐刺耳的声音惊醒,立即赶来,就看到煮熟的小鸭子们要逃跑了,赶忙叫人堵住,这才没有让鸭子们飞走。 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只有当事人才能够体会!此时此刻,面对被堵在逃跑路上的众女,青椒都想要抱着那位提醒他的好心人亲一口了,无论那人是男是女,甚至是条狗,他都心甘情愿。 “老大英明神武,真乃天降神人啊!”身旁一人忙不迭地拍起了马屁,更是让青椒得意洋洋,“好说好说,哈哈……” 雪锦见状,一颗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又要被抓回去了吗?给我五百万都不甘心啊!~~ 而戏剧的一幕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尚未等黑风寨众人笑完,尖锐的讽刺声便传了出来,“笑吧笑吧,在还能笑得出来的时候,尽情地放声大笑吧!很快你们这辈子都没有笑的机会了!” 雪锦循声望去,见是姬狐,猛然一惊,整个人呆若木鸡。咔擦,大小姐,拜托你任性嘴臭也挑个时间地点好吗?你自个儿找死,也不要连累我们这些无辜善良的小百姓好吗?泪~~ 再看青椒,被嘲讽后,笑声戛然止住。见对方是个黄毛丫头,他更是气结,连话都不想说了,直接冲上前去,就要给姬狐一点颜色瞧瞧。 雪锦胆战心惊,为姬狐捏了一把汗。 谁知戏剧的一幕竟然又一次出现了!堂堂黑风寨老大,过了还不到十招,就被姬狐打趴下了。。。 “哈哈,现在知道厉害了吧!”姬狐打倒青椒后,一脚踩在青椒脸上示威。惊得余下众人眼珠子掉了一地。 最可悲的是青椒老大,面对一个小女孩的威慑,他竟然吓尿了,裤子湿了一片。幸好是在半夜,没被发现,要不然他这老大也不用干了,直接回老家卖红薯得了。 “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派人调查你很久了,这次就是故意引你出来的!本来还以为要费些功夫,没想到你如此之蠢,白白浪费了本公的期待,啧啧,本公很失望!”姬狐摇头叹道,当真摆出了失望之色。 这什么情况?余下众人全摸不着头脑。 青椒被踩在脚下,备受屈辱,挣扎着想要站起,却一次又一次的被姬狐踩了下去。重创过后,他的脸很自然肿成了猪头,人也老实了。 “姑娘,你究竟想怎样?放过区区在下吧!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怀中幼婴,一家老小几十口人命就等我一人养活呢……” “嘁,少来!你强抢民女,坑蒙拐骗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别人也有家人呢?像你这种败类,死一万次都不足惜!”姬狐怒骂一声,又在青椒脸上盖了几个脚印。她似乎很喜欢打脸,还乐此不疲。 黑风寨众人看了都有些肉疼,为了自己的将来,果断地抛弃了无用的老大,一哄而散。完全没想过集众人之力兴许能制服姬狐,那一刻他们的脑海中就只有自己,想着自己打不过,就跑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小狐狸绝影 黑风寨众人狼狈逃窜后,整间院子就只剩下了几个女孩和躺倒在地的黑风寨老大青椒。众女看着青椒的猪头脸,仍旧心有余悸,还好没有惹急姬狐,要不然下场肯定比青椒还惨,以后怎么见人!! “你们几个笨蛋可以回家了,再被抓住,神也救不了你们!”姬狐恰在此时一声厉喝。众女更是吓得浑身颤抖如筛糠,再不敢迟疑,相互搀扶着离去了。唯有雪锦仍留在院中。 雪锦不是不想走,也不是被吓傻了,而是被一只银白色的狐狸挡住了去路。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见到狐狸,还是一只雪白雪白萌萌哒狐狸,自然忍不住要多看几眼了。 几眼后,雪锦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去,却被姬狐唤了回来,“你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回头见姬狐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急切眼神看着自己,雪锦虽有些莫名其妙,但出于对救命恩人的尊重,她还是停下了脚步。 “女侠有何事吩咐?”客套的话语随之脱口而出。 “穷匕怎么会在你手上?”姬狐言简意赅,直指症结。 “这是一位友人所赠!”雪锦如实应道。 “友人?”姬狐喃喃重复,忽而将焦灼的目光全都凝聚在了雪锦的双目之上,一双炯炯有神的丹凤眼直盯得雪锦心里发虚:什么情况?这女孩想要怎样?该不会和周湦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雪锦百思不得其解,暗暗在心里叫苦,那女孩的眼神实在可怖,犹如将360伏的电压直接打入了人体骨髓之中,扰得人浑身发麻。 随着黑风寨众人的离去,火把也没了,只有一个火盆照明,视线暗了不少,更将诡异的气氛推到了顶端。 无奈姬狐始终一言不发。也不说原因,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雪锦,好似一只静静地蛰伏在黑夜中牢盯着猎物的猛兽。 果真人如其名,姬狐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只狐狸。与此前见到的那只白狐一模一样。但她们所共有的却不是传统寓言中狐狸所有的狡诈,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气质。 只被她那么看着,雪锦就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她的忧伤。那种忧郁的眼神不该属于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却展现在了她的脸上。 她究竟是什么人?有着怎样的经历才能将忧伤刻入眸中呢? “干嘛一直盯着我看?”雪锦终忍不住问道。 姬狐闻言浑身一震,好似刚从另一个世界遨游回来。“觉得你长得好看,看一下不行吗?”说话间已然将视线转移了,别回到了脚下的青椒身上。又一脚狠狠地踩在了青椒的脸上。 无辜受累的青椒一声痛呼,也没敢求饶,默默忍受着。 雪锦被夸得有些恍惚,也不知道姬狐究竟是什么意思。凝向姬狐的同时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这个女孩隐藏得太深,总叫人捉摸不透。她究竟是什么人?和周湦又有什么关系呢? 疑惑间,小狐狸突然像打了兴奋剂似的来回蹦跶,晃得雪锦眼花缭乱。不一会儿功夫,它的形象便成功地走进了雪锦的内心深处。雪锦的视线自然而然从姬狐那边转移到了它的身上。 突然觉得自己萌萌哒!~~ 小狐狸仿佛感觉到了雪锦对它的喜爱。倏地窜到雪锦跟前,在雪锦尚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嗖嗖两下穿到了雪锦肩头。 毛茸茸的质感随之传来,小家伙很熟练地蹭了蹭雪锦的脸蛋,长长的尾巴圈在雪锦项间,就像给雪锦戴了一个狐毛围脖,将温暖的气息一直传送到了雪锦的心坎里。 冬天有这么一个小家伙陪伴。简直幸福乐无边呀有木有?~~ “绝影好像很喜欢你!”姬狐冷不丁道,打断了雪锦和小狐狸的游戏。 “绝影?是这只狐狸吗?一只狐狸居然名字这么帅!”雪锦惊奇地凝向小狐狸,有些不敢相信。 小狐狸似有不满,用尾巴扫了扫雪锦的脖子,痒痒的,逗得雪锦立马告饶了:“别闹别闹……” 一人一狐相互斗法。雪锦努力地想要逃离绝影的魔爪,无奈却连绝影的尾巴毛都摸不到,绝影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斗法结果毫无悬念,雪锦惨败,一直忍受着绝影的百般戏弄。 姬狐立在一旁。被逗乐了,笑道:“狐狸是全天下最聪明的动物!绝影能听懂你说的话,甚至能看透你的心思,嘻嘻,你可别想赢它。” “好吧好吧,绝影大美女,我错了,你就放过我吧!”雪锦屡次对战皆以失败告终后,只得苦着脸求饶了。 哪知绝影听了她的话非但没有收敛,反倒更加放肆了。大尾巴扫荡在她的脸上,扰得她连连打喷嚏。 “都求饶了,它还想怎样啊?”雪锦欲哭无泪,将求助的眼神转移到了姬狐身上。 “绝影是男孩!”姬狐笑着指出了问题所在。 “呃,好吧,绝影大帅哥,你就行行好,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女子这一回吧!”雪锦忙哭丧着脸道。 这次绝影总算满意了,乖乖地趴倒在雪锦肩头,没再继续发难。 雪锦总算松了口气,俏脸早已被折腾得红透了,在昏暗的光线下平添了几分娇羞的味道。加之肩上的白狐作陪衬,让她看起来就像是误落凡间的小狐仙。 姬狐弯唇浅笑,打了个响指,小狐狸绝影便又行动了,三两下从雪锦的肩头窜到了姬狐的肩头。 “这只狐狸是你养的?”雪锦奇道,毕竟在她的意识中,还没有哪个人堂而皇之地将一只狐狸作为宠物。 姬狐无声地点了点头,依旧笑得一脸温和,眼中的忧伤随之涣散开去,汇成了千般娇万般媚。她长得真的很美,美得叫人望而失魂。特别是那双会说话的眸子,总能恰到好处地引人注目。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孩?竟然会养一只狐狸做宠物! 雪锦怔怔出神,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眼前的小女孩了。 与此同时,被打得神志不清的青椒老大也在腹诽:原来一切都是那野丫头算计好的!亏我还兴致勃勃地跑来自己钻圈套!我果然是个笨蛋吗?如果真是,女侠,你能看在我脑子不好使的份儿上放过我吗?泪~~ 原来此前唤他过来的正是小狐狸绝影,不明真相的他还感激涕零,现在想想真是蠢到无可救药了!! 姬狐逗了逗绝影,心情大好,早将青椒抛在脑后了。 雪锦视线挪移,猛然注意到青椒的存在,惊道:“呀,差点把这货给忘了!妹妹,我们该怎么处置他?”经过一番打趣,二人的关系在不知不觉间拉近了,很自然地以姐妹相称。 经雪锦这么一提醒,姬狐才想起来青椒的事情还没处理,忙一脚将装死中的青椒踹醒,喝骂道:“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将你所做恶事以及你的同伙全都供出来,本公心情好了,或许会让你将功补过。如若还敢有所隐瞒,哼,后果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是、是、是,小人明白!”青椒连称三个是,诚惶诚恐道,“其实我也只是听命办事的小喽啰而已……” 话才刚说了一句,便引起了雪锦的质疑:“你不是黑风寨老大吗?咋还是小喽啰?你究竟在给谁办事?” “在大公子面前,我自然是小喽啰了!”青椒如是道。 “大公子!!”姬狐惊道,“刺杀太子以及拐卖人口事件都是大公子一手策划的?” “是!”青椒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了。 “居然真的是他!”姬狐得到想要的答案,兀自陷入了沉思。她调查这些事情已有些时日了,始终没有眉目,才想到了乔装成无知少女被抓这条路,没想到还真有收获! 彼时雪锦也在思考,姬狐来调查拐卖人口事件就足够让她吃惊了,没想到姬狐同时还在调查刺杀太子事件。这,两个案件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拐卖人口只是地方性事件,刺杀太子却是国家大事。 姬狐究竟有什么权利或者说有什么动机来调查呢? 还有,背后策划这一切的人当真是大公子吗?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呢?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雪锦越想越乱,索性不想了,转眼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姬狐身上。 姬狐琢磨了良久,似有所悟,找来绳子将青椒绑了,而后厉声喝问道:“你可敢与我同去,跟大公子当面对质?” 此话一出,别说青椒本人了,就连雪锦都目瞪口呆。大公子何许人也?姬狐怎么敢找人与他当面对质?而且听姬狐的语气似乎还要宣判大公子的罪行。这,姬狐未免太猖狂了吧! 她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本如此猖狂? 就在雪锦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姬狐忽而转向了她,轻道:“雪锦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吧!以免再出差池!” “诶?”雪锦完全没料到姬狐会赶她走,有些无所适从。 “难不成你想与我一起去找大公子对峙?”姬狐又道,语气里明显多出了几分戏谑的味道。 雪锦急了,忙摆了摆手,推辞道:“不用不用,你们去就好!” 姬狐这才对着雪锦调皮地眨了眨眼,拖着青椒去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兴师问罪 银月调皮地穿梭在云间,勾勒着大地的轮廓。小城里万物静寂,连狗吠都听不到。一个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牵着一名壮硕的青衣汉子,行走在黑夜中,兴高采烈的表情好似满载而归的猎人。 这次总算抓到姜家兄弟的把柄了,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姬狐扬唇浅笑,蹭了蹭肩头的小狐狸。 绝影感知到她心头的喜悦,万分配合。 一人一狐相互逗趣,早已忽略了背后的青椒老大。小脚丫信步游走在夜间的雪地上,一脚深一脚浅,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有节奏的诉说着女儿家的心思。深浅不一的脚印是长街欢迎她的证据。 愉悦的心情早已随着女孩的脚步融进了整座城里,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和谐。她从来都处不好与别人的关系,却能很轻松的融入没有生命的城市、森林、高山…… 望着她灵巧的背影,青椒的脑海里不自觉地蹦出了一个念头:或许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类,而是潜伏在人间的妖狐。 十二三岁的人类小女孩怎么可能有那么高强的武艺! 寻思间,青椒很自然地放慢了脚步。姬狐还在大步向前,握在手上的绳索随着二人距离的拉大越来越紧,姬狐这才想起来了青椒的存在,狠命一拉,将青椒拽出去了三四米。 青椒踉跄着向前几步,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暗骂一句“奶奶的”,愤愤然将头抬起,姬狐清亮的眸子转瞬印入了他的眼帘。青椒莫名有些恍惚,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一匹在山间嚎叫的野狼,叫人不寒而栗。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惶恐之下,青椒扑通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同时也在心里祈祷:但愿女侠没有听到那句脏话。 “走快些!别浪费本公的力气!”姬狐紧接着吼道,继续向前。 青椒赶忙跟上,早已吓得连冷汗都流不出来了。脸上的剧痛还在折磨着他的神经,无情地提醒着他并未脱离苦海。 想到姬狐狠辣的手段。他至今仍然心有余悸。这女孩究竟是什么来头?怎敢如此嚣张?还张口闭口自称本宫!莫不是哪个贵族夫人? 一个胆敢向大公子挑衅的贵族夫人,她的夫君身份地位该是有多高啊?起码是个王子吧!青椒忍不住感慨,同时暗自庆幸:还好她没有继续发难,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抬头望着熟悉的街道,青椒的心绪更是难以平静,眼看着申伯府就要到了,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申伯府门前仍旧点着数个火盆照明,亮如白昼。几个手持矛戈的亲兵护卫守在门前,因入了夜,各个面露疲态。哈欠连天。 姬狐受到传染,亦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拖曳着步伐走了过去。 护卫见有人来,打了个激灵,如触电般瞬间惊醒了。 “尔等何许人也?”领头的护卫高声喝问道。 姬狐也不啰嗦。直接将象征着自己身份的金牌亮了出来。 众护卫见到金牌先是一愣,转而一个接一个扑通扑通跪了一地。齐呼声随之传来,“恭迎狐国公,狐国公万福金安!” 护国公? 青椒当即傻了眼,一个趔趄,差点摔了。权倾朝野的护国公怎么会是一个小女孩?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惊疑不定的目光不自觉地向姬狐投了过去。 “免礼,我是来找你们大公子的。还不快快去通传!”姬狐懒得跟护卫啰嗦,开门见山指出了自己的来意。 众护卫闻声面面相觑,为难的神色展露无遗。大公子的脾气谁能不惧?现在三更半夜去吵醒他,不是茅厕点灯——找死吗! “怎么?本公已经使唤不动你们了吗?哼,你们不去通传,我只好自己去找他了!”姬狐见众护卫没有动静。怒喝一声,径直拖着青椒冲进了申伯府。 彼时青椒早已石化。“本公、护国公、本公、护国公……”就像一连串可怕的魔咒,萦绕在他的脑海间,挥之不去。 姬狐来过申伯府数次,轻车熟路。很快便摸到了大公子府邸。身后众护卫仍在门口守着,一个个呆成了雕塑,噤若寒蝉,并无一人追来。姬狐也不在意,此刻她的眼里心里就只剩下了大公子。 进入大公子的宅院后,脚步尚未落定,便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香气息扑鼻而来,叫人心醉神迷。 “嘁,那男人还是如此喜欢焚香吗?焚的还是这种粗俗不堪的劣质檀香!”姬狐忍不住啐道,撇了撇嘴,万分不屑。 “什么人?”又走了没几步,便见一队人马从暗处窜出,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姬狐蹙眉不悦,照例将金牌拿了出来。 那队人也照例跪了,只是他们的脸上分明多出了几分门卫没有的坚毅神色。待姬狐想要进入大殿时,跪倒在地的众人立马跳起,将她拦了下来,“大公子正在就寝,还望狐国公赎罪!” 话虽没明说,但意思已经很直白了,就是大公子在睡觉,你现在不能进去打扰他,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姬狐哪里肯听,一脚将拦住她的那人踢翻在地,继续向前。 余下众人愣了三秒,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采取了行动,齐刷刷地冲杀过去,将姬狐拦了下来。姬狐一拧眉,怒从中来,摆开架势就和那群人打成了一团。 事实证明,大公子的门下的侍卫都不是吃素的。双方僵持了许久,姬狐连一丁点便宜都没占到,不过也没受委屈。毕竟她还顶着狐国公的高贵身份,侍卫们不敢真对她动手。 绝影趁势在激斗的几人间来回蹿腾,扰乱了众人的视线。月光下,雪白的狐狸形如鬼魅,令众人好生头疼。最主要的是它不光上蹿下跳,还用尖利的爪子挠人,甚至张嘴就咬。 好几名侍卫已经吃了它的亏,变成了大花脸。 姬狐见了,笑得前仰后合,连称绝影好样的! 绝影被夸,斗志愈发昂扬,不一会儿功夫就在所有的侍卫脸上全都留下了自己的专属印记。和主人一样,它也喜欢攻击人脸。 众人哪里忍受得了被一只狐狸戏耍,纷纷暴起,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绝影身上。抓狐狸大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一群傻瓜!”姬狐暗骂一句,趁着众人鸡飞蛋打之际,拖着青椒进入了大殿。 殿内光线柔和,照明工具乃是镶嵌在四壁和廊柱上的夜明珠。抬眼望去,满目璀璨,给人的感觉好比误入了仙境。 姜伯允并不在殿内,殿内空无一人。姬狐四处瞅了瞅,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径自走向了殿后的侧门。 门后是一条寂静的长廊,姜伯允的寝宫就在长廊尽头。 姬狐大踏步向前,走到一半时,又有两人窜了出来,将她拦住了。 “呵,早就听闻申伯府守卫森严,今天算是长见识了!我只是来见见大公子,有那么难吗?”姬狐嘲讽道,凝向了拦住自己的那二人。 二人温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齐声道:“公子有请!” “嘁,算你们识相!”姬狐得到邀请,再不迟疑,加快脚步,顺着长廊走到了尽头。两扇别具一格的雕花木门应时撞入了她的眼球。 “这门怕是有十年没换了吧!破得都掉渣了!”轻触木门,见其不会因为年代久远腐化严重而倒塌,姬狐心里各种纠结。 姜伯允还真是个深情而念旧的人,一旦爱上,就不会更改了,无论是人还是物,就像这十年未变的木门,就像谁都无可取代的胡姬。 同样,一旦决定要做某事,他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的执着姬狐算是体会到了,但是体会到归体会到,并不代表姬狐会支持他。毕竟他要做的事情,与姬狐的意愿相违背。 “进来吧!”门后适时传来了一个极具魔力的声音,将姬狐的思绪牵回到了现实世界。手中的长绳还在,姬狐看也不看,大力一拉,拖拽着青椒进了屋。 屋里并未点灯,光线极暗,甫一进屋,姬狐的心便悬了起来。 “多年未见,我的小狐狸已经长这么大了吗?”姜伯允缓缓起身,点亮了灯火。屋内的景物霎时清晰了,姬狐的心也明朗了。 抬眼撞见姜伯允温和的笑脸,姬狐不禁有些恍惚,记忆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时代。 可惜,那些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他们注定回不去了。 想明白这些,姬狐的俏脸瞬间冻结成冰,冷酷的话语亦随之从她的齿间迸出,“申大公子可曾认识我身后这人?” “有些眼熟!”姜伯允如是应道,眉头轻佻,似有不悦,“我还以为小狐狸是特意来看哥哥的,没想到……呵,你倒是长本事了!” “本公的哥哥只有一人,那便是当今太子!”姬狐咬牙道,内心里千万般情绪纠结成团,剪不断、理还乱。 “是吗?那狐国公今日来找本公子所为何事?”见姬狐有意和自己拉开距离,姜伯允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此人已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并指出你是幕后之人,本公现在只问你一句:你可还有话说?”姬狐冷声道。 第一百五十章 房间里的秘密 “哈哈……”面对姬狐的兴师问罪,姜伯允不怒反笑,意味不明地盯着姬狐看了良久,直看得姬狐浑身不自在,底气泄了一大半,他方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无话可说,你打算奈我何?” “你!!你当真以为本公奈何不了你吗?本公手上可握着你的犯罪证据!”姬狐气结,使劲一拉手上的长绳,将青椒拽到了姜伯允面前。 青椒无力地躺倒在地,果断选择了装死。 姜伯允扬唇一笑,丝毫感受不到姬狐的威胁,依旧镇定自若。甚至连看都不曾看上青椒一眼,就好像青椒从来都不存在。 他不发一言,不做一个多余的动作,意思便已经很明确了。 姬狐见状心焦莫名,忙道:“本公警告你,日后行事小心些,别再被本公抓到,否则休怪本公不客气!” 言罢,姬狐再不迟疑,匆匆甩袖而去。 这一去,她几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气,只一眨眼功夫,就成功出得了申伯府。小狐狸绝影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主人,立马窜上了肩头撒娇,大有一种求赞赏的姿态。 姬狐哪里顾得上绝影,此刻她的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为什么努力了那么久,只见他一眼就落荒而逃了呢?他明明什么都没做,甚至连话都没说几句。可恶,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本公以后还怎么见人!~~ 抓狂间,姬狐疯疯癫癫,手舞足蹈,踢腾着石子发泄,引得门卫频频侧视行注目礼,各个憋着笑还不敢出声,一张张脸憋得通红,活像关公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号。 姬狐全无所察,继续折腾脚下的石子。 “哎哟!”不远处突然传出了一声痛呼。抬眼望去,不见人,姬狐不禁有些懊恼,“什么人躲在那里?快给本公滚出来!” 话音刚落。一道瘦弱的人影便自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竟是此前手持穷匕的那个女孩,好像是叫雪松亦或是雪紧之类。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清来人,姬狐忍不住问道。 雪锦尴尬地笑了笑,如实道来:“我就是想看看结果咋样了!”指的自然是姬狐向大公子兴师问罪的结果了。 姬狐被戳到痛处,火气瞬间上来了,喝道:“别提了,被那混蛋反羞辱了一顿,气得我肚子都饿了!” “诶?生气和肚子饿有联系吗?”雪锦被搅得满头雾水,方知原来姬狐不单是个暴力的大萝莉。还是个极品小吃货。 “当然有关系了,不吃饭哪有力气干别的!”姬狐认真应道。 “哈哈,妹妹你可真有意思,偷偷告诉你,其实姐姐我是锦绣食林的大厨哦!”雪锦果断抬出了自己的大厨身份。刻意拉拢姬狐。 姬狐心思单纯,没想太多,听闻雪锦是锦绣食林的大厨,对雪锦的好感度瞬间就上去了,急忙迎上前拉住了雪锦的小手,连声称道:“好姐姐,我肚子饿着呢。你能不能给我开开小灶?” “当然没问题了,谁让我们是好姐妹呢!”雪锦嬉笑着应了,携姬狐一起回了锦绣食林,为姬狐准备了一大桌子美食。 经此一役,二人的距离很自然拉近了,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程度。 雪锦这才从姬狐的口中得知了整个问罪事件的经过。不禁也恨得牙痒痒,“姜伯允态度未免也太嚣张了吧!真当没人治得了他吗!” 此言一出,很快便引起了姬狐的共鸣:“就是就是!” 小狐狸绝影也跟着点头,模样甚是滑稽,逗得二女哄堂大笑。 彼时。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小角落里,青椒正呼呼大睡。听两个女人闲聊,对一个男人来说绝对是一种折磨,还是睡过去吧!虽然仍旧被绑着,没办法转换姿势,但起码比忍受一千只鸭子的折磨来得好吧!~~ 二女相见恨晚,总有聊不完的话题,竟然足足聊了一宿,直到第二天公鸡报晓,东方浮起一道鱼肚白,二女方才意犹未尽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菖蒲早就等得心急如焚了,见雪锦归来,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连骂雪锦没良心,害她担心得一宿没合眼。 雪锦心有愧疚,忙安抚菖蒲:“阿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夜不归宿了!”保证书一下,话题至此终结,雪锦并未提及被绑架一事,只因不想让阿妈瞎操心,毕竟她已经脱离虎口了。 菖蒲得了雪锦的保证,还是放不下心,叨叨不休的嘱咐一刻都不曾停歇。雪锦本就很累,哪里能忍这般折腾,匆匆甩开菖蒲,就去睡了。 “嗨,你这孩子,总把阿妈的话当耳旁风,阿妈也是为了你好!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叫阿妈怎么活?阿爸和石林都走了,云绣那死丫头又翻脸无情,阿妈可就剩下你了!如果连你都不认我这个阿妈了,阿妈还不如死了算了……” 身后紧接着传来了菖蒲的抱怨,隐约间还夹杂着声声啜泣,雪锦的脚步不禁为之一滞,眼眶也跟着湿润了。 “阿妈,你可千万别这么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我最爱的阿妈,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即使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你都是我至亲的阿妈!哪怕你不认我,我也不会弃你而去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也累了,快去睡吧!” 菖蒲得了雪锦的承诺,立马喜笑颜开,就像一个拿到糖的小孩。 雪锦迅速低下头仓惶离去,没敢再多留半步,只因不想让阿妈看到她眼中的泪水。阿妈说得没错,现在只剩她们俩相依为命了。 云绣虽然和她还有联系,但毕竟是姜仲卿的人,信不得。阿爸离开后就没了消息,也不指望了。路石林再度现身,对她爱答不理,也像隔了万水千山。现在她能够依靠的只有阿妈了。 可恶的路石林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呢? 懊恼之余,雪锦猛然记起了路石林留下的那张纸条,重新将其拿了出来。字条上写着:几木玄草臧音日。由车画门日方户。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此处省略若干回文联) 除了第一句以外,全文都是回文联,还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回文联。排列组合没有任何规律可循。 雪锦看了半天依旧摸不着头绪,迷迷糊糊间,她不知不觉地坠入了梦乡。梦中一张张熟悉的面容来回闪现。 有戏谑的,欠扁的;也有温情的,可爱的;有笑着的,也有因愤怒而炸毛的,当然还少不了忧郁的;唯独不见伤心落泪。 是了,路石林那样的臭屁狗怎么会哭呢?怎么可能会哭呢!不过为什么总有一种变.态的念头,想要看到他痛哭流涕呢?怪哉怪哉~~ 梦醒后回到现实世界,雪锦神志不清。以为路石林还在身边,急匆匆地冲到了路石林的房间,想要约他一起去看自己最新研制的新菜色。 可是到了房间才发现,人去楼空,路石林已经不在了!房间内因为长期无人居住。积聚了厚厚的灰尘,就差没有蜘蛛落户了。 雪锦失魂落魄,过了好半晌,终于接受了残酷的现实。甚至觉得路石林昨日出现在申伯府也只是自己的一场春秋大梦而已。那个人是路石林吗?她已经不敢确定了! 转身想要离开路石林的房间,却被不知名的魔障困扰,雪锦又独自待了一会儿,愣愣地取来了抹布和扫帚。开始打扫起了房间。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帮路石林打扫房间,手脚就是控制不住,潜意识里总觉得只要将房间打扫好了,路石林就会回来了。 小小的房间里每一个角落都曾有过路石林的影子,那张桌前他曾伏案而坐,那扇窗前他曾观风听雨。那幅画前他曾…… 嗯?画?这年头怎么会有画?还堂而皇之地挂在房间正中央,以前雪锦可从未见过。毕竟纸张就不是这个年代该有的东西,更何况画作! 这幅画应该是路石林本人所做,画的内容是雪锦看不懂的工图。整体形状像汽车却又没有轮子,中间混合有许多光怪陆离的小零件。毫不夸张地说,每一处雪锦都看得一头雾水。 “这你妹难道是潜水艇构造图?” 狐疑之余,雪锦将那副画从墙上取下来,仔细观摩了一番。最后结论果断跟没拿下来看一样:这货八成是潜水艇,鉴定无误!~~ 但路石林在房间里挂一副潜水艇构造图作甚?辟邪吗?难不成他五行多水,又是个旱鸭子? 就在雪锦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画轴的一侧突然现出了一个蓝色的边角。雪锦惊奇不已,忙就着那边角一拉,将藏于画轴中的那一物事掏了出来。居然是一本线装书! 翻开来看里面密密麻麻全是文字和符号,有简体繁体也有篆体和隶属之类,甚是齐全。只是细细看来,文字内容却狗屁不通。 这又是什么天书? 雪锦觉得自己就要抓狂了,路石林那疯子仗着知识渊博,酷爱装高端,好像这样能多块肉似的。 殊不知旁人都在呐喊:你丫好好说话会死吗!!! 那一刻,望着眼前的天书和莫名其妙的图画,攥着路石林留下来的字条,雪锦仿佛看到路石林就站在旁边,歪着嘴嘲笑她的无知。 “啊啊啊,可恶可恶可恶!”雪锦越想越生气,一把将桌上的那幅画扔了出去。卷轴摔在地上,应声而裂,不知名的液体随之流了出来,浸染开去,慢慢渗透了整张画纸…… 第一百五十一章 用心良苦 不知名的液体自卷轴内缓缓流出,渲染开去,就像春风拂绿大地,那液体很快便将整张画纸浸透,在画纸上绘出了自己的风姿。几行钢笔大字随着液体的横流,慢慢浮现了出来。 “哇咧!”雪锦惊奇不已,忙凑上前去仔细查看了起来。 那几行字竟是路石林写给她的一封信,用的还是标准的简体字。 “致亲爱的雪锦: 能看到这封信,证明你解开了我留给你的字条密文,对此我感到很欣慰,你的智商总算有了点长进,勉强能做我的战友。 很抱歉让你伤心失望了,我也是身不由己。相信你也发现了,我们俩都被卷进了历史的长河,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的生活了。 由于身份关系,我们还是分手吧!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过,毕竟像我这样完美的男子再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丢了实在可惜。本少爷语言能力贫乏,也无法安慰你,只能想办法在别的事情上对你做出补偿。 为了避免你把我写给你的信当成炫耀的资本,今后我给你写信都将使用密文。密码图谱就藏在卷轴里,密钥是小星星简谱。如果这样直白你都看不懂,那你还是咽下一头猪撑死自己吧,至少能做个饱死鬼,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 ok,今天就先说到这里了! 爱你的林! ps:看完这封信千万别一激动把画撕了,留着这幅画,交给暗网,兴许还能救你一命,或者换个金山银山也不错!” 整封信至此完结,雪锦看到头几个字就愣住了,因为路石林在雪锦前面加了个前缀——亲爱的,虽然明知玩笑成分偏多,但雪锦的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跳乱了节奏。 “亲爱的。亲爱的……”就像魔咒般萦绕在她的耳畔,挥之不去。 继续读下去发现全是戏谑的话语,就好像路石林在旁边指着她的脑袋诉说。本来被冷嘲热讽,她应该生气的。但是读完这封信后,她却怎么都气不起来。满脑子里都是“亲爱的雪锦”和“爱你的林”…… 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俏脸也随之红透了。 爱一个人是那么的简单,只要他一句简单的话语,就足以乐上半天了。即使他说那句话时,并未走心抑或是言不由衷,都没关系。只要他说了,只要那句话是真实存在的,就足够了。 卑微的爱着,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开心着他的开心。 一个人默默地在心里勾勒出他的轮廓,从眉眼到发丝到背影直至属于他的每一个细节,发现它们存在的意义,都一样完美得不可或缺。 纵使只看到他衣服的一角,她都能轻易地在人群中将他认出。 看完路石林的信。雪锦怔怔地坐在地上,良久都回不了神。指尖下意识地顺着字迹勾画,循着他的笔迹,找寻着他的气息。 就这样过了不知几时,画纸上的笔迹竟然慢慢褪色了,直到最后完全消失不见,前前后后不过五分钟。 目睹此异状。雪锦彻底傻了眼。“怎么会这样?活见鬼了吗?” 转念一想,多半是路石林在笔墨上做了手脚,她很快又释然了。路石林应该是不想让这封信被其他人看到,就像他在信里说的那样。 那封信表面上看是一封决绝的分手信,但字里行间所体现出来的深厚情谊还是被雪锦一眼看了出来。 路石林的意思是碍于身份关系,他们今后不便走得太近。但会经常给她写信。 信的内容都会做加密处理,以免被别人抓住把柄,横生事端。而要解开密文,就需要借用路石林留给她的密码图谱和小星星简谱。 雪锦曾经也看过一些写密码的书籍,路石林这里所用的应该是最容易理解。同时又最不容易被他人破解的密钥加密法。该方法如若没有密码图谱和密钥,就算是大罗神仙都解不开;但是只要拥有密码图谱和密钥,哪怕是目不识丁的人都能够将密文翻译出来。 简而言之,就是密文和密码图谱上的字是一一对应的,按照密钥上的数字顺序依次排开,会数数的人都能找到对应文字。 由此可见,路石林并没有丢下她,只是迫于无奈不得不暂时和她分开。他们已经被卷入了历史潮流,有太多身不由己。 这么想着,心里多少好受了些,笑容很自然地绽放了开来。 而后雪锦又翻来覆去将那副“潜水艇构造图”查看了不下百遍,每一条纹路都看得仔仔细细。 可惜还是一无所获,她只得暂时作罢了。 路石林说这幅图对暗网很重要,甚至能救她的命,她虽看不出来端倪,但只要是路石林说的,她都选择了无条件相信。 如此珍贵的宝物,自然要好好收藏了。 雪锦悉心将画轴卷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侦察了好几圈,最终选择了将画轴藏在衣柜里。至于密码图谱,她选择了收在怀中随身携带。 处理好这些事物,雪锦匆匆去了锦绣食林。 新推出的菜色反响不错,虽然还不至于生意火爆到要排队领牌子,但也算是客座满堂了。不过看着毋良等人,想着他们都是为大公子做事的,雪锦的心里还是渗得慌。 不行,得赶紧想办法将这些人赶走,要不然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打定主意,雪锦偷偷找来了九零商量,现在她能够相信的人似乎就只剩下九零了。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赶走他们?” “这个……”九零抓耳挠腮,支支吾吾了半晌,都没说出一句话。 见九零如此为难,雪锦也有些语塞,让一个单纯善良的好孩子出馊主意打落他人的饭碗,的确不太厚道。 “唉,难道要放任他们不管?万一他们在背后放冷箭怎么办?”雪锦甚是无奈,想到不确定的未来,兀自打了个寒颤。 “师傅可以定个标准,倘若他们完成不了,就让他们走人!”九零冷不丁开口道,低头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心思莫名,完全不像是在跟人说话的样子。 要不是听出了九零清亮的音色,雪锦还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呢! “标准?你什么意思?”雪锦赶忙追问。 “就是类似于每天要背几篇文章,或者要赚到多少铜贝之类的!”九零言简意赅地应道。 雪锦瞬间明了,激动得一把将九零抱在了怀里,连连夸赞:“好徒弟,你果然是个天才啊!这个主意太妙了!果真神不知鬼不觉!” 九零被这一抱,小脸立即红成了番茄,止不住又开始抓耳挠腮了。 雪锦全无所察,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想到能够用如此简单易行又不会被他人发觉的方法将那群吃里扒外的伙计赶走,她就喜不自胜,下意识地抱着九零,迟迟不肯松手。 但是这个标准该怎么定呢?定高了怕被人发现她的真实意图,定低了又怕达不到效果。雪锦仔细合计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暂定每天背三篇文章,赚到五十铜贝为标准。 这个标准已经低到不能再低了!然而一经宣布,锦绣食林里的小伙计还是统统抓了狂:“小老板又发什么神经?想钱想疯了吧!每个人每天赚五十个铜贝,那怎么可能!!” “五十个铜贝好说,但是背三篇文章,那不是要我的命吗!”说这话的是王二,他有多年营销猪肉的经验,赚钱手段不缺。但是让一个杀猪的去背课文,呃,确实有恶意刁难之嫌。 众伙计你一言我一语,炸开了锅,皆不满雪锦的此项决定。 雪锦尴尬地站在一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状况她可从来都没有想过,应对策略自然一条都找不出来了。 毋良见状,忙不迭拍了拍手,将众伙计的注意力全都拉了过去。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你们既然在锦绣食林干活,就应该服从老板的命令。老板让你们往东,你们就不能往西。老板叫你们赚钱,你们就应该拿出自己的魄力来,狠命赚。至于背文章,那也是为你们好!” “就是,为老板赚钱天经地义,你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人群中很快便有人跟着毋良附和。 抬眼望去,见是铁勺,雪锦默默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同时向毋良和铁勺二人投去了赞扬的眼神。看来他们俩并未发现她的意图,照这样下去,计划第一步就要成功了。 毋大爷一开口,谁敢不从? 众伙计被训斥,立马噤声,乖乖忙活去了。五十个铜贝的目标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完成不了,丢饭碗是小,被毋大爷盯上可就死定了! 雪锦见众伙计接受了自己的提议,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接下来只要静静等待便好。那些伙计是不可能完成任务的。就算一两天能完成,也不可能坚持超过十天半个月。 “姑娘真是用心良苦啊!”毋良忍不住感慨。 沙哑的嗓音悠悠传荡开来,钻进雪锦的耳朵,惹得雪锦浑身一凛:擦,不是吧!这也能被看出来?你丫会读心术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来了个疯子 难道真被看穿了?雪锦怔怔地望着毋良,已然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接下来不管毋良说什么,她都咬紧牙关,打死不承认。 “姑娘真是用心良苦啊!只有这样的鞭笞才能够真正提升我们的实力吧!小人明白了,姑娘真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好的主子了!”毋良紧接着说道,情绪一激动,惹了个涕泗横流。 雪锦默了,也没敢搭腔,其实心里早已闹翻了天:你丫想太多了,我只是在刁难你们,要把你们赶走而已,压根儿没想过帮你们提升实力那茬好么?不要把我想得跟圣人一样好么?偶会害羞的好么!~~ “姑娘真是圣人啊!小人不能再让姑娘失望了,干活去了!”毋良继续感慨道,挥洒着感激的泪水,离开了雪锦的视线。 “……你还真当我是圣人啊!这些可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到时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雪锦汗颜,默默在毋良脑门上贴了白痴二字。 接下来的数日,在雪锦的监督下,每名伙计每天都要上缴五十铜贝并背诵文章三篇,当然这些文章都由雪锦来择取。 起初几天,众伙计都拉长了苦瓜脸,如同死了亲爹般,交钱时满眼含泪,背文章都是挤牙膏。 但过了约莫半个月,情况竟然产生了质的变化,伙计们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各个情绪高昂。甚至以背文章为乐,互相交流心得,还将文章编成有趣的段子来记忆…… 各项神级之举一度让雪锦大跌眼镜:“我到底养了一群什么样的伙计啊?每一个都是天才段子手吧!”(计划就这样失败了?还败得如此彻底?不可能吧!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雪锦始终难以置信,但是一看到摆在自己面前哗啦啦的铜贝,她的心立马又软化了,将此前的目标全都抛在了脑后。 有了这些段子的加入,锦绣食林的档次瞬间就提上去了,由原来的邙城第一食肆进化成了申国第一雅阁。许多外城有志之士慕名而来,就为了同锦绣食林的小伙计拼文斗字。 一时间锦绣食林的风雅之名不胫而走。传遍了举国上下,甚至连远在镐京的文人雅士都纷至沓来。 雪锦数钱数到手抽筋,丝毫未觉不妥,果断将小伙计全部留下了。 那段时光过得相当之滋润。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玩就玩,还能赚大钱,这样的日子谁能不爱?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心爱之人陪伴,不过以她现在的年龄来看,想那些未免为时过早,这样已经足够了。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邙城近来很不太平,不少暴动分子作乱,一一被拉到菜市口杀头了。雪锦没敢去看,光想想就毛骨悚然。 据说一刀下去。血溅三尺,连下数日大雨都没能洗掉。更有甚者死前还在仰天疾呼,头掉在地上,声音都不会停止。 这些都是店里的客人讲的,雪锦偶尔路过听到。当场就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暗叹古代的刑罚太过惨无人道,同时也在庆幸这些阴暗的东西都与自己无关!~~ 平静的日子匆匆流走,转眼又到了春夏交接之际。 雪锦和菖蒲二人坐在柜台后数钱,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柜台外仍旧生意兴隆,人人都在斗文,各个出口成章。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置彼周行。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 雪锦听得摇头晃脑,假装很懂,时不时哼哼几声,自得其乐。 突然,堂中一人不知抽了什么风,跳到了桌上,一边用筷子敲着碗沿,一边高声唱和:“下武维周,世有哲王。三后在天,王配于京。王配于京,世德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维则。媚兹一人,应侯顺德。永言孝思,昭哉嗣服。昭兹来许,绳其祖武。于万斯年,受天之祜。受天之祜,四方来贺。于万斯年,不遐有佐。” 与他人不同,这人是唱出来的,音节铿锵有力,婉转悦耳。雪锦虽然听不懂他这文里的意思,但一听他唱起,就忍不住跟在后面打拍子。余下众人亦然。 “哇,这曲子是要火的节奏啊!分分钟就能变成当世神曲!”雪锦听到兴处,不禁由衷感慨。 “天佑大周,天佑太子。受天之命,四方来贺。于万斯年,不遐有佐。于万斯年,永世安乐……”那人继续唱。 太子就这样被他硬生生地加了进去,或者说是被他刻意加了进去。 雪锦也没在意,继续打拍子。但是其他人却听得真真切切,不由得都愣住了,一时间全场静默,鸦雀无声。那人引吭高歌的声音和雪锦打拍子的声音显得尤其突兀。 本在目不转睛盯着唱歌之人的群众纷纷向雪锦投去了诧异的目光。 “什么情况?”雪锦浑身一震,方才知道自己又做错事了。可是想了半天,她都没想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桌上那人还在自顾自地歌唱,围观群众静了片刻,开始交头接耳,各个面露纠结之色。而后他们竟像是躲避瘟疫般,纷纷相携而去了。 顷刻间,原本座无虚席的锦绣食林便只剩下了店员和那桌上唱歌之人。雪锦目瞪口呆,看着那群人逃难似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不就是听人唱了一首歌吗?至于跟见到鬼一样么?难不成那人唱的是反动歌曲,还是会招来杀头之祸的那种? 一念至此,雪锦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移到了唱歌之人身上。 那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子,儒士打扮,大了好几号的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显得放荡不羁。俊俏的面容因醉酒而现出了酡红,一双狭长的双眼迷迷离离,好似在看着另一个世界。 饶是平时,雪锦肯定会将他当成一般的醉汉处理,直接扔去大街,让他自生自灭。但是经过刚刚那一场闹剧,雪锦深知自己不能这么做,现在把他扔出去,搞不好真会出人命。 可是不把他扔出去,又该怎么处置他呢?难不成要留下他? 呃,还是先让他清醒清醒吧!最好不要惹祸上身!~~ 打定主意,雪锦忙吩咐道:“毋爷,赶紧把那疯子给我抓下来!” 彼时毋良和其他小伙计都还处在呆滞状,听到雪锦的命令,毋良立马惊醒,亲自动手将那桌上之人拉了下来,带到了雪锦面前。 “用冷水泼醒他!”雪锦又道。 毋良得令,跟旁边一名小伙计打了个眼神示意。小伙计立马冲去后厨打来了一桶井水,从醉酒那人头上淋了下去。 那人被淋成了落汤鸡,连打了好几个哆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见自己被数名陌生人围着,他的瞳孔瞬间起了变化,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战战兢兢的问话声随之脱口而出:“你们是何人?意欲何为?”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这人胆子倒是不小,竟敢来我们锦绣食林捣乱,活腻了吧!”雪锦蹙眉道,故意摆出了凶狠的表情。 “此处是锦绣食林?吾居然当真来到了锦绣食林!天意,天意,果然一切都是天意吁……”某人听闻自己身在锦绣食林,忽而疯狂地一连串咋咋呼呼,就好像锦绣食林是他的天堂,来了他就能长命百岁一样。 “吁你妹,少跟老娘拽文,你丫不是自己走进来的吗?难不成有大罗神仙抬你过来?”雪锦汗颜,心中暗道:这人酒还没醒吧?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个神经病?~~ “吾是自己走来的?吾居然凭借区区两腿走来了锦绣食林……”类似的话语无限循环,某人脸上始终带着欣喜若狂的神色。 “果然脑子不正常么?”雪锦囧得连话都懒得跟那人说了,弱弱地对毋良打了个手势,示意毋良搞定那人。 毋良雷厉风行,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前去,将仍处在癫狂状态中的那人狂扁了一顿。那人立马老实了,分分钟交代了自己的姓名、生辰八字、籍贯、生平等信息。 雪锦这才知道,原来他叫杜隽,年方二八,家有老爸老妈。生于赵国邯郸,长在齐国临淄,家中是标准的书香世家。此次背井离乡,只为了找寻传说中的文人圣地——锦绣食林。 “哈哈,算你小子识货,锦绣食林欢迎你!”雪锦听杜隽将锦绣食林捧上了天,心中大喜,对杜隽的好感度自然而然就上去了。甚至将杜隽害她丢了客人损失惨重那茬都给抛在了脑后。 “敢问姑娘,可否留吾在此地做工?”杜隽憨憨的笑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雪锦当场就答应了,“没问题!我保证你的待遇和其他人没差!” “谢姑娘!”杜隽得到应允,喜不自胜,躬身行了个标准礼。 “不用不用!”雪锦欣然接受了。 毋良站在一旁,始终眯眼盯着杜隽,越看越不对劲…… 第一百五十三章 姬狐的身份 这个杜隽先是疯疯癫癫口出狂言,将店里的客人全都吓走了;而后又装傻充愣,企图博取雪锦姑娘的好感;若说他当真一点旁的心思都没有,谁会相信?除非他脑子真有问题,同样相信他的人也不会正常。 譬如正和他打成一片的雪锦姑娘。 见雪锦和杜隽聊得不亦乐乎,毋良内心里各种纠结,不过他也是敢怨不敢言。雪锦姑娘因对大公子心存忌惮,不相信他,这一点他深有体会,所以他知道自己贸然插手只会适得其反。 为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先派人暗地里监视杜隽,顺藤摸瓜,查出他背后谋划之人,才是正道! 打定主意,毋良再没有多话,领着众伙计散开了。 雪锦也没去搭理他,自顾自和杜隽聊着天:“你生在邯郸,为什么会长在临淄呢?难道是家里面有什么大变故?” 杜隽:“变故?吾时年幼,不甚明晰!” 雪锦:“……你说话能不能正常点,表咬文嚼字好么?” 杜隽:“吾向来如此,习惯纵然,无力更改!” 雪锦:“呃,好吧,懒得跟你计较!以后你就是我们锦绣食林的伙计了,我会对你和他们一视同仁。每天必须赚到五十个铜贝,同时背下三篇文章。今天你才刚来,得熟悉环境,就算了,从明天开始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事的话,就去干活吧!” 白捡了一伙计,雪锦心里大抵还是高兴的。更何况这伙计还对她无比仰慕,其虔诚的态度目测不亚于穆斯林。 对付这样的存在,当然要卯足了劲儿往死里压榨了! 杜隽全无所察,乖乖应了声,同其他小伙计一起忙碌去了。 随着时日的推移,人们逐渐淡忘了杜隽此前的疯言疯语,锦绣食林再度恢复了昌隆面貌。杜隽的表现并无异常。甚至可以说还相当好,因为他出自书香世家,其文化水平高出了普通小伙计不下十个等级。 他没有再提起过太子,却每天都有新的创作。其超越常人的才能一度让食客们为之折服。不到三天,杜隽的名字就红遍了整个邙城,锦绣食林也跟着沾光,又火了一把。 名声起来了,赚的钱自然就多了,雪锦乐得逍遥,自然不会费脑筋去想杜隽出现在此处的真实目的以及各种不合理的状况了。 不过毋良还是留了些心思,总觉得杜隽此人不简单。一个才高八斗的文弱书生,不远千里来到异国他乡的一间普通食肆,就为了当一名小伙计。这事情说出去恐怕连他亲妈都不会相信吧! 可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而且就在眼前!唉,也只有雪锦姑娘那种单纯到只有一根筋的存在才会相信杜隽的虔诚吧! 不,雪锦姑娘并不是相信杜隽的虔诚。而是相信铜贝的虔诚!~~ 见雪锦正笑眯眯地数着铜贝,毋良暗暗将自己的怀疑记在了心头,并没有去向大公子报告。大公子一向不喜欢被麻烦,没有确定的事情惹他烦忧,那就是找抽!!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杜隽和店里的伙计熟络了,很自然融入到了锦绣食林这个大家庭中。大家都很喜欢他。因为他时不时会给大家带来一些惊喜,譬如帽子、鞋子、帕子之类,他每天都会随机赠送几件。 雪锦一度怀疑,杜隽其实是个购物狂,因为东西买多了又用不完,所以就分给其他人了。压根儿就没想过杜隽那是在拉拢人心。 那天雪锦像往常一样早早去锦绣食林站岗。晚上准时回家,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没有一丝异常。 可是意外就在那天晚上悄然发生了。 雪锦刚回到家便觉得浑身不自在,抬头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想着直接洗洗睡。谁知道一进房间就看到有个浑身是血的人倒在地上。 “啊……”尖叫声旋即从喉间迸出。 雪锦吓得不轻,还以为看到了死尸,慌慌张张扶住了身旁的门框,才堪堪站稳身形。而那躺在地上的“死尸”亦在这个时候动了。 他好像并没有死,不过估计也差不多了,连动动手指都显得是那么的困难。从他身上的伤口来看,他应该被人砍了不下八刀。 “你,是何人?”雪锦尝试着问道。 那人微微将头抬了起来,一双空洞的眼眸在捕捉到雪锦的身形后突然就亮了,“小人,小人天地,暗网,胡涛……” 由于太过虚弱,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含糊不清,雪锦勉强听着,很快捕捉到了关键词汇,“你是天地暗网的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间?” 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担忧之情自雪锦的脸上蔓延了开来,不会是周湦出事了吧? 仔细看看,地上躺着的那人还挺眼熟,虽然从未听过他的姓名,但是雪锦依稀记得此人曾经跟周湦一起出现过。想来应该是周湦的属下。 “姑娘,大,大发慈悲,救救,救救天地,暗网吧!小人现在是不行了,但暗网还有,还有几十号兄弟,还在……”那人继续说着,语音断断续续,虚弱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散。 雪锦被他的话搅得莫名其妙,急忙追问:“你什么意思?” “公,公主,姑娘,拜托你,阻止公主!再这样下去,别说是几十号人了,就算成千上万的人,也得被公主整死……” “公主??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公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她,怎么救你们?”雪锦汗颜,这人是病急乱投医了么? “公主,不是每天,都去锦绣食林,跟姑娘聊天吗?姑娘怎么会,不认识她?姑娘,拜托了,我们能指望的人,就只剩下姑娘了。就算姑娘没办法,直接阻止公主,也可以写信请,请爷出面。只要是姑娘提出来的要求,爷一定会满足姑娘的!” “……”雪锦默了默,眼睛转了个圈儿。她自然知道那人口中的爷是谁了,但是她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胡涛要来找她。 “你们难道都是文盲吗?写信都不会?非要我来?”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了,周湦对天地暗网的人还算可以吧,岂会见死不救? “姑娘说笑了,我们这些贱民写的信根本就不会被递到爷的手上,退一万步说,就算爷看到了我们的请求,他也不会当回事。于他而言,我们都只是可有可无的蝼蚁,死活都不打紧。”胡涛接道。 “这……什么叫做死活都不打紧?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周湦他平常待你们不薄,你这样侮辱自己、埋汰他,有意思吗?”雪锦真的很生气,这个胡涛太不知好歹了! “小人已是个将死之人了,姑娘爱怎么想,怎么说,悉听尊便。但是姑娘,就当小人求求你了,救救那帮兄弟吧!”胡涛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变得沉重了,看得出来,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要不然他也不会在临死前拼命爬到雪锦的房间来向雪锦求救。 雪锦沉默了,望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那人,心乱如麻。 救还是不救,只在她一念之间。说实话,她打从心里是不想摊上那堆麻烦的,但是不救又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毕竟大家相熟一场。暗网那些人还曾经帮了她不少忙。 “唉……”寻思再三,雪锦终叹了一口气,决定救人了。 “说说吧,现在什么情况?” “公主和姜家兄弟对上了,就拿我们暗网的人当铺路石,兄弟们已经死伤无数了,却又不好反抗,毕竟她是公主!”胡涛见雪锦松了口,眼前一亮,立马来了精神,就像是回光返照,说话也不大喘气了。 雪锦依然摸不着头脑,联想起最近发生的一些诡异事件,突然没来由打了个哆嗦,“那些被拉去菜市口砍头的人该不会都是暗网的吧?” “姑娘明鉴,正是!” “……”原来死亡一直离自己那么近,雪锦的心猛然一寒,想到那些被杀头的人很有可能在几个月前还在和她有说有笑,就浑身不自在。 “为什么姜家兄弟如此心狠手辣?”不悦的声音脱口而出。 胡涛顿了顿,道:“其实主要问题不在姜家兄弟身上,而是公主太胡闹了,她屡次三番挑衅,姜家兄弟岂能放任不管!” “你什么意思?公主到底做了什么?还有,你之前说我天天跟公主聊天又是怎么回事?公主到底是谁?”雪锦忍不住问道。 “……”胡涛默了默,暗骂雪锦愚蠢的同时,谄媚地开口解释道,“公主就是与姑娘很要好的姬狐小姐,至于她做了什么,从她每天和姑娘的聊天内容之中,姑娘应该能摸出一二吧!” “哈?原来姬狐就是公主啊!”雪锦凌乱了。 “……姬姓女子除了公主还能有谁?” “呃,不是还有好多诸侯也是姬姓么?” “那至少也是个郡主吧!” “好像还真是……”雪锦汗颜,始终无法接受姬狐是公主的事实,要知道那个女孩每天除了来找她发闹骚就是胡吃海喝啊,哪有一点公主的尊贵气质!说她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女侠,雪锦或许还能多信几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谁在搞鬼? 姬狐居然是公主!这一点大大超乎了雪锦的意料,更让雪锦震惊不已的是,姬狐这公主还是一个拿他人性命不当回事的残暴公主! 唉,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胡涛还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她,她又怎能视而不见?可是以她一个平民女子的实力,要怎样左右一个残暴公主的想法呢?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不过这事情能不能成都不影响雪锦善心大发,面对一个将死之人,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违心地打包票:“嗯,你那事情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办妥的,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呃,姑娘,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胡涛弱弱道。 雪锦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果断下了定论:“很难,你还是先去阎王爷那儿占个好位置吧!争取下辈子投个好胎!” 胡涛:“……” 歇了会儿,觉得气力足了些,他又继续苦苦哀求:“姑娘还是发发慈悲,将我送去医馆吧!我要亲口听到医生说我没救了,才能安心的去死!” “是吗?可现在天都黑了,医馆早关门了。要不这样吧,我也是学医的,让我来给你抢救抢救,成不?”雪锦好心道。 胡涛没来由打了个寒颤,斜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雪锦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心累了,果断装死去。 雪锦全当他是默认了,迅速取来了消毒用品、常备的疗伤药和包扎用的纱布,先将他身上的衣物用剪刀剪了开来,又帮他清洗了伤口,包扎好了。其间由于各种处理不当和动作粗鲁,引起了阵阵杀猪叫。 完事后,看着被包成粽子的某伤员,雪锦心满意足地笑了:“姐姐我果然很有天赋嘛,喂。你就别装死了,说说感觉咋样了?” “……”胡涛默了默,很想说感觉自己真的快死了,但是他心知给雪锦泼冷水的下场肯定比死还惨。所以他转换了思路。忙不迭拍起了雪锦的马屁,“雪锦姑娘果然是人才啊!我觉得好多了!” “哈哈,那就好!”雪锦颇感欣慰,拍了拍胡涛的肩膀示意。 胡涛被那么一拍,仅存的气力又泄了一大半,啪嗒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甚至连呼痛的声音都没能够发出来。 雪锦大惊,忙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见他还有气。才终于放松了神经,默默给他扣上了一个周朝小关羽的称号。伤重至此,还能够心心惦念自己的兄弟们,也不愧于义薄云天的称号了。 重点是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哼过一声,即使疼得晕了过去。都没有发过闹骚,很有当年关云长刮骨疗毒的风范咩!~~ 静静看了地上的胡涛半晌,雪锦暗自忖度,想来自己也没有力气将他搬到床上去,便取来被子,给他盖上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胡涛早已消失了踪迹。若不是被子和药箱都还在,雪锦肯定要以为昨天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了。 事实上,她倒真心希望一切都是幻觉呢!那样就不用为所谓的拯救暗网的承诺而忧心了! 可惜事与愿违,该来的总归要来,怎么都躲不过。 稍稍整理了一下房间,雪锦深吸口气。去了锦绣食林。这几个月来姬狐差不多每隔几天就会来一次,每次都带着大把的铜贝,就为了吃她亲手所作的菜肴,顺便找她发发恼骚。 以前她也没在意,现在听胡涛说明了情况。她才开始留心了。 几个月前姬狐调查黑风寨一事,雪锦仍然记忆犹新。当时姬狐抓到黑风寨老大青椒后,直接就去找姜伯允的麻烦了,雪锦还纳闷姬狐有什么样的能耐敢如此嚣张呢,没想到她竟然是公主。 这样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姬狐跟姜仲卿叫板,被姜仲卿反训了一顿,心有不甘,便想反击。于是就找到了天地暗网的人帮忙做炮灰,来试水。 可是姜家兄弟都不是吃素的,几个月的斗争,姬狐均以失败告终,暗网众人因此受到连累,一个接一个被姜家兄弟拉去了菜市口,砍头示众。摆明了是想吓唬姬狐,令姬狐知难而退。 但姬狐毕竟是公主,脾气倔强又受不起挑衅。所以她虽屡战屡败,却一直都没有放弃,仍在和姜家兄弟斗法。 如是一来,暗网的死亡人数就开始逐渐攀升了。胡涛等人无计可施才想到了来找雪锦求救。可雪锦能怎么办呢?劝姬狐收手?否则以后都不给她做饭吃? 呃,这倒是个办法,可以一试!~~ 雪锦抓狂地从锦绣食林大厅走到后院,又从后院走到厨房,再从厨房走回大厅,如此反反复复走了不下百回,沉重的心情始终无法平复。 九零捕捉到雪锦的异常表现,关切地将雪锦拉到了某个偏僻角落,轻声问道:“师傅怎么了?是不是还在担心那群人?” 那群人指的自然是同毋良一起的伙计了,几个月过去了,雪锦仍然没有将其驱逐出境,九零急得夜夜难眠。 这些情况雪锦自然也心知肚明,可是一看到小伙计们送上来的那些铜贝,雪锦就打消了将他们送走的念头,现在听九零提起,她才重新将视线调回到了小伙计身上。 姬狐同天地暗网关系紧密,不可能不知道锦绣食林跟姜伯允的微妙关系,可她还是时常来报道。这是何故? 难道她想来个反间谍计划,还是说她真是个笨蛋,压根儿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好吃行为所带来的恶果? 呃,但愿是前者吧!! “师傅师傅……”耳边的呼喊声不断,雪锦怔怔回过神来,给了九零一个甜美的笑容,轻道:“师傅有分寸,你就别担心了,先去做自己的事情吧!一切反动派纸老虎都交给师傅来打倒!” “哦……”九零默了默,担忧地看了雪锦最后一眼,独自离去了。 雪锦又理了理思绪,徘徊到了柜台前,坐了下来。 锦绣食林依然客座满堂,好不热闹,据说今天菜市口又有人被砍头了,文人雅客自不会提,但多少还有些嘴快之人,时不时说漏。 雪锦深知再不出手就来不及了,便拉起了其中一人询问:“大哥,你可知今天被杀的是何人?他为什么被杀?” 那人见是雪锦,顿了顿,和颜悦色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去问青椒老大吧,他比较熟悉!” “青椒老大?”雪锦懵了,“那人还活着吗?” 话音未落,便引起了一大桌子的不满之声。 “嘁,姑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还活着吗?我们老大万寿无疆、寿与天齐,哪能说死就死呢!” 原来他们都是黑风寨的人,雪锦大囧失色,急忙解释:“我想你们可能是误会了,我说的是另一人,不是你们的老大,呵呵……” 这个解释说出来连雪锦自己都觉得很苍白,但愿黑风寨的人都是傻瓜能够相信这种无厘头的理由吧!~~ “是吗?原来不是在说老大啊!”黑风寨一众人等竟然当真全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信了雪锦的鬼话,一如雪锦想的那么傻。 “呃……”雪锦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果断逃离了现场。 看来这件事跟黑风寨脱不了关系,姬狐那小妮子还是太嫩了,竟然就这么把青椒那狗腿子放走了! 愤慨之余,雪锦又偷眼瞄了毋良那狗腿子一眼,心中不禁开始怀疑起了毋良的分量。 他在这件事情当中,是否也扮演了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色呢?仔细想想,似乎每次和姬狐谈话,他都在旁边晃来晃去,该不会是在偷听吧?太卑鄙了!! 毋良正在偷懒,猛然对上了雪锦愤怒的眼神,不禁浑身一凛,忙不迭地抢过身旁伙计的扫帚,做起了一名称职的清扫工。唰唰唰,干得比谁都卖力,还时不时回应雪锦一个自认为虔诚到无以复加的灿烂笑容。 雪锦见了更是怀疑,觉得毋良这分明是欲盖弥彰。可是该怎么从毋良的嘴里撬出有用信息呢?他可是姜伯允的头号忠狗啊! “毋爷,听说最近不太平,老有人被杀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给我讲讲呗?”雪锦尝试着探问道。 “……”毋良一愣,被雪锦问题的直接惊到哑口无言,沉默了好半晌才应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没经过我的手。” “没经过你的手,你也应该有道听途说吧?”雪锦继续追问,毋良回答前思考的时间不短,很明显有所隐瞒,她自然要问到底了。 “姑娘,我只能提醒你一句,这件事情跟大公子没关系。不管你信与不信都好,大公子其实并没有你想得那么残暴!”毋良叹息道。 这话一出,雪锦当即哑了声,心知毋良竭力维护大公子,她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好暂时作罢了。 不过她还是象征性地交代了一句:“算了,你先去工作吧!有什么消息再告诉我!” “是!”毋良高声应了,全当雪锦信了自己的话,喜不自胜。 雪锦白了他一眼,无奈地转移了视线,也就是在那一刻,一直等待的人终于出现了。刚进门来的那道英姿飒爽的身影,可不就是姬狐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全天下最出挑的女子 姬狐一进门便将雪锦的注意力全都拉了过去,雪锦喜上眉梢,急忙迎上前去,亲切地握住了姬狐的小手:“姬狐妹妹可来了,我已经等了你许久呢!” 同刁蛮任性又一根筋顽固不化的小公主打交道,自然要首选感情牌了。雪锦本就没有尊卑观念,再加上姬狐此前对她一直很亲切,她这感情牌打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了。 姬狐果然中招,眉开眼笑地随雪锦来到了偏僻角落的餐桌前,落座了。“姐姐笑得如此之美,可是近来有喜事登门?” 喜事?丧事还差不多。 雪锦默默腹诽了一句,迅速拉下脸来,道:“其实这喜事并不是出在我身上,而在于妹妹。嘻嘻,妹妹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知道?”姬狐显得万分诧异,大眼瞪得犹如铜铃,尚未等雪锦继续发问,她就自己公布了所谓的喜事,“其实那些事情都是父亲安排的,我做不了主。” 说话间,她脸上的神采瞬间黯淡了。 雪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姬狐的父亲不就是当今大王!原来这件事情还跟大王有关系!怎么可能?大王怎么可能斗不过姜家兄弟? 本来王子公主要看姜家兄弟脸色行事,雪锦就觉得很奇怪了,现在加上一个大王,雪锦的脑子彻底转不过弯来了。 疑惑加同情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姬狐。 “唉……”姬狐叹了口气,双手合十,虔诚道:“但愿上天能够大发慈悲,赐给我一个佳婿吧!” “佳婿?这个时候你竟然还在惦记着佳婿!”雪锦无语了。 姬狐迷茫地眨了眨眼,惊道:“姐姐说的难道不是父亲要帮我择取佳婿一事吗?” “……”原来还有这茬! 雪锦兀自擦了把汗,摇头道:“我说的还真不是那事,而是偶然得知了公主的身份,受人所托,照顾公主一事。” “诶?姐姐知道了吗?哈哈。一定是大哥告诉你的对吧?啊啊,其实也不一定,本公名声在外,知悉的人应该不少……”姬狐兴奋得发起了长串演讲。一直从她小时候,讲到了现在。 雪锦这才知道为什么她会自称本公了,原来她不光是公主,还是天底下唯一一个女性国公!说起这封号,还得扯到先主厉王。 当年先主在位的时候,由于励精图治实行改革,触犯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引起了国人暴动。先主被赶出了国都,时为太子的当今大王隐藏在名臣之家躲过了一劫,期间无数次遇难。都是胡姬小姐帮忙解的围。 大王登基后对胡姬小姐感恩戴德,就问胡姬小姐想要什么赏赐。 胡姬小姐面对圣恩眷顾,并没有为自己求取一分一毫的利益,只笑道:“小公主由我一手带大,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想看着她无忧无虑地成长。所以我希望陛下能够给我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哈哈,无论什么承诺,孤都答应你!”大王听胡姬不为自己求赏赐,反倒忧心小公主,想都不想当即就答应了。 胡姬紧接着便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我希望大王能够封公主为护国公,赐公主封地和十万兵马守备。”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所有的大臣都傻了眼,大王也被噎得哑口无声。谁都没想到胡姬竟然会提出这种要求,倘若她为自己求封地,大王肯定会想办法拒绝,毕竟她是个女人,理由好找。 但她是为公主求的。而且大王在她的诱导下已经事先答应了,大王说话自然要一言九鼎,岂能反悔? 所以最后大王只好妥协,勉为其难封了公主一个狐国公。 狐国公和护国公的差异不言而喻,胡姬也没有强求。只道:“大王请谨记自己的承诺,莫要把王家之言变成天下笑柄。护国公已经打了折扣,封地和十万兵马大王该不会想用泥人来糊弄吧?” 可以想象大王听到这话时难看的脸色,没被噎死算顶好的了。 雪锦听了姬狐绘声绘色地描述,也被姬狐的情绪感染,忍不住称赞道:“胡姬小姐好厉害,这智谋与胆识怕是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 “那是,我胡姬姑姑是谁!”姬狐颇为骄傲,她这名字都还是胡姬给取的呢!正是沾了这名字的光,许多人都对她照顾有加。 “胡姬姑姑?”雪锦惊诧不已,如果这位胡姬小姐当真是姬狐公主的姑姑,那也就是公主了,与姜伯允爱上的那个胡姬是同一人吗?倘若真是,一个在镐京,一个在邙城,又是怎么搭上的呢? 姬狐适时出声打破了雪锦的疑惑:“胡姬姑姑与母后是堂姐妹,本来也是姜家人,但后来转投了我们姬家,嘻嘻……” “呃,这也可以?”关系好像有点乱,雪锦理了半天才发现了最重要的一点,如果胡姬真是姜家人,那她跟姜伯允不就是近亲!貌似周朝也有法律规定“同姓不婚”,所以胡姬和姜伯允才没有在一起吗? 可是听说胡姬最后嫁给了姜伯允他老爹,这又是怎么回事? 关系太凌乱了吧,雪锦深有一种看国外神话传说的感觉。 但这些好像都不是重点,当务之急是赶紧阻止姬狐继续向姜家兄弟发难,拯救暗网于水深火热之中吧! 雪锦咬咬牙,突然想出了一个主意,既然姬狐如此崇拜胡姬,何不就在此事上做文章呢! 打定主意,雪锦忙借题发挥:“听说申伯府里有一处院子,胡姬小姐生前曾经住过,里面种了很多月仙花,想来应该是胡姬小姐喜欢的。姜家兄弟对胡姬小姐真心好得没话说!” “是吗?他们倒是有心!但他们若真心为姑姑好,就不应该处处与哥哥为敌,三番五次想要致哥哥于死地!”姬狐咬牙道,愤怒之情全写在了脸上。看来她对哥哥的感情还是要胜于对胡姬的崇拜。 也对,她才十几岁,胡姬死的时候,她都没有记忆吧! “实话跟公主说吧,暗网的人来找过我,他们想要公主收手。现在暗网已经损失惨重了,照这样下去,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又如何?哼,一群贱民而已,死了还能再找,但是哥哥只有一个。他是王位唯一的继承人,谁能替代?” “……”雪锦沉默了,实在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句子来反驳姬狐。 姬狐说得没错,太子无人可以代替。但暗网众人就死不足惜吗? “公主,你有想过吗?你再这样闹下去,非但不会对姜家兄弟造成任何影响,反倒会令太子民心丧失啊!”雪锦继续苦口婆心地与姬狐讲道理,“太子一手经营的邙城暗网势力就此毁于一旦是小,令万民寒心是大!别的不说,那天杜隽一提太子,锦绣食林的食客就全散了,这一点我可是亲眼所见。想必多少与公主近些时日所行之事有关吧?” “这,当真有此事?”姬狐惊道。 “当然,我有必要骗公主吗?你随便去街上打听打听就知道了!”雪锦应道,此言非虚,她自然说得理直气壮了。 “可,我,唉,算了,还是暂时避避风头,等哥哥来了再说吧!”姬狐磕磕巴巴,总算下了决定。 这决定一下,雪锦再次傻了眼:“你哥哥还要来邙城?” 刘禄被打压后,邙城就全是姜家天下了,姜家兄弟一手遮天,太子怎么可能还来?他不要命了吗?之前就一直被追杀呢,现在更别提了! “哥哥会来的,在胡姬姑姑忌日那天,他一定会赶来!”姬狐肯定道,笃定的眼神好似在诉说某个人尽皆知的真理。 雪锦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样将这个话题接下去,索性闭了嘴。看得出来胡姬在他们兄妹俩心目中的分量,应该是无可替代的吧! 呵呵,那个胡姬小姐还真厉害呢,竟然能够深入每个人的内心! 这样的女人换成谁都会嫉妒吧?想起自己和胡姬相像的容貌,雪锦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坦。难道周湦和姬狐兄妹也是因为胡姬的原因,才对她另眼相看? “公主可曾觉得我长得很像一个人?”雪锦终忍不住问道。 “像谁?”姬狐不解地反问。 “胡姬小姐。” “少来,跟我的胡姬姑姑扯上关系你还不够资格!” “是吗?哈哈,那就好!”得到了姬狐的答复,雪锦不自觉地笑出了声,原来姬狐不是因为她长得像胡姬,才与她交好。 这消息于她而言,可比暗网众人得救,还要激动人心。毕竟暗网众人和她没有切身利益关系,她只是个普通人,还没有伟大到将路人甲的地位置于自己之上。 姬狐见了不明所以,歪着脑袋瞅了雪锦半晌,好似在思考雪锦刚刚所说的那番话。可是看了半天,她始终无法肯定真假。毕竟胡姬已经死去多年了,她那时也还年幼,怎么可能记得住胡姬的相貌呢! “是谁说你长得像胡姬姑姑的?”姬狐忍不住问道。 “姜伯允大公子。”雪锦如实答了。 “是他?”姬狐大惊失色,倘若是别人还有可能看错,但姜伯允绝对不会,他可是一直都痴迷着胡姬姑姑啊! 这么说来,眼前的姑娘真的和胡姬姑姑有几分相似了? 姬狐越想越兴奋,看着雪锦的脸,半晌都挪不开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魅力男子 鹅蛋脸面配上精致的五官,一双明眸似水漾波,那样的温婉,给人恰到好处的舒适。眼前的女子当真与记忆中的胡姬姑姑有几分相似呢! 虽然记忆模糊了,但那影子还在,姬狐的心里总有个声音在说,胡姬姑姑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跟眼前的女孩一样。 “嘻嘻,我明白了,怪不得总觉得你很亲切呢!” 姬狐看着雪锦,笑脸慢慢漾开,下意识地拉住了雪锦的小手,答应了雪锦的请求,“放心吧,我不会再乱来了!” “嗯,那就好!”雪锦有点受宠若惊。姬狐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她的请求,让她的脑子总转不过弯儿来。 但转念一想,姬狐应该是看在胡姬的面子上,才如此乖巧,雪锦的心不禁又沉了沉,为自己默哀了一把。 过程虽然不尽如意,但结果终究是好的。二女就此达成一致,结成了同盟,商量好要等太子过来才会进行下一步行动。 雪锦其实很想说,即使太子来了,她也不想动,但是面对着姬狐公主热切的表情,她又不好意思多说。 贸贸然泼姬狐冷水,无疑是在冰山下烤火,一个不慎让冰山受热崩塌了,可就玩完了。姬狐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虽然她不太聪明,但是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想来她也是有权有势的吧!要不然暗网那些人也不会任她蹂.躏,还敢怒不敢言了! 成功说服姬狐后,日子又回归了平静。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刘美美被姜仲卿休了之后,并没有放弃自己,反倒励精图治,在刘家哥哥的帮助下成功打造出了一间顶级食肆。 名曰:梅仁阁。 听说是为了附庸风雅,同时也谐音“美人阁”,取了她名字里的那个“美”字。 雪锦不置可否。给了她两句话的评价:“梅仁阁梅仁阁,可不就是没人阁吗?取这种名字还想有生意,简直异想天开!” 众伙计们会意,哄堂大笑。 梅仁阁开张那天。锦绣食林照常营业,生意不减。 据说梅仁阁也是客座满堂,不过去捧场的人大多都是刘涛的旧部、刘家本家以及其下属部门成员。简而言之就是全为内部人员,撑场面的而已,真正的食客没几个,有也是去凑热闹的。 刘美美摸清状况,当场气得面红耳赤,瘪嘴找来了刘涛商议:“哥哥,我的好哥哥,你快点儿想想办法呀!我可不想被雪锦那个臭丫头比下去!哥哥……” “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刘涛也无计可施。面对妹妹的娇嗔很是苦恼。按理说梅仁阁从里到外极尽奢华,比锦绣食林高了不知道几个档次,不应该成绩还比锦绣食林差啊! 究竟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难道是口碑?锦绣食林毕竟也算是“老字号”了,回头客肯定少不了。如何才能让那些食客们心甘情愿抛弃锦绣食林,转投梅仁阁呢?这是个难题…… “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就在刘家兄妹心忧如焚的时候。一直静静坐在旁边的尹球冷不丁开了口。 彼时三人正在用餐中,尹球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餐桌,说话间还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肉,塞进了嘴里。 细细咀嚼间,他的脸上慢慢露出了不满的神色,讽刺的话语亦随之脱口而出:“你们做出来的食物和锦绣食林的相比,差太多了!” 刘家兄妹二人闻言如遭雷劈。纷纷将头扭了过去,异口同声问道:“究竟差在哪里?” “差在哪里?”尹球咂咂嘴反问了一句,抬起头来,对上了兄妹二人的眼神,美目横扫间,笑意更甚了。 “你们一定没吃过锦绣食林的食物吧?呵呵。就你们这水平也敢出来开食肆!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堂堂贵族公子小姐见识浅陋至斯,还不如一个乡野女子,啧啧……” “大哥何出此言?”刘涛咬牙道,憋屈之下。满脸通红。 尹球见状,兀自笑着,也不慌作答,将桌上的酒杯端起,轻啜了几口。咂咂舌,又露出了嫌恶的神色,唾弃道:“嘁,连酒都这么难喝,当真一无是处了!” “这,尹公子莫要再刻意挑刺了。说句实话,我们梅仁阁的酒菜真有那么差吗?”刘美美急道。 “呵呵,不是那么差,而是差到了极致!”尹球啐道,一点面子也不讲,轻蔑的语气配上不屑的面部表情,惹得刘家兄妹俩皆没了言语。 都被人当面说成这样了,他们还能如何辩驳呢?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吧!毕竟事实摆在那里! “说实话,梅仁阁的酒菜,我自己都不愿吃!呵,那些个菜肴所取食材皆是廉价之物,这还是参考了锦绣食林的菜牌做的,本以为那些贱民就喜欢吃这些玩意儿,没想到……”刘涛咬咬牙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刘美美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本来我也不愿弄成这样,但是又怕用了高级食材,那些贱民吃不起。锦绣食林一向都是用这些糟糠来配菜的,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锦绣食林的菜肴还能那么受欢迎呢?” “哈哈,你们吃过就知道了!”尹球适时接话,打破了刘家兄妹的疑惑。 二人面面相觑,互相推搡,谁也不愿去锦绣食林试吃。毕竟这里面关系到一个脸面问题。贵族去向平民求教,像什么话,说出去可是要沦为万人笑柄啊! 尹球见二人模样为难,不禁笑得更欢了,“哈哈,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如此,你们俩为什么还非开食肆不可呢?” “我不开食肆,还能干什么?”刘美美羞赧道,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看雪锦混得风生水起,才想要借此机会重新赚回眼球了。 她这心思尹球岂会不知,不过尹球并没有当面戳穿她,只自顾自低头吃菜,笑而不语。 刘家兄妹见状急了,刘涛嘴快把不住门,连连问道:“大哥是不是有什么想法?请给小弟指条明路!” “大哥的想法千条万条,就看你们要快的还是慢的了!”尹球如是应道,笑得意味不明。 此言一出,刘家兄妹俩的眼睛就跟点了明灯似的,当场就亮了。 “当然要最快的了!请大哥赐教!”刘涛喜道。 “只要让他们的食肆开不下去,邙城不就是你们的天下了吗?”尹球桀桀笑道,勾勾手指头将刘涛招呼到自己身前,附在刘涛的耳边交代了几句。 刘涛听得喜不自胜,时不时点头称道,“高,实在是高!大哥妙计让小弟大开眼界啊!哈哈,果然跟着大哥混没错!” “那是!”尹球被夸颇为得意,默了默,忽而想起了什么,又道:“青椒那边情况如何了?” “哈哈,情况一如大哥所料,公主中计,和姜家兄弟干上了,现在我们只要作壁上观,静等坐收渔人之利便好!”刘涛应道,尹球一提到青椒,他的眉眼瞬间就笑开了,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看得出来青椒之事应该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值得夸赞的功绩。 不过这功绩也是尹球给他面子,他自己可想不到利用青椒给姬狐公主造成误会,迫使公主和姜家兄弟鹬蚌相争的妙计。 而事实上青椒并不是姜伯允的属下,而是刘涛的爪牙,他之所以一口一个大公子,都是尹球教的。 尹球早把姜伯允的性格摸透了,知道姜伯允一向喜欢装神秘,宁愿被人误会,也不愿多做解释。所以他便令青椒上演了这么一出,成功激怒了姬狐,让姬狐跟姜家兄弟干上了。 虽然因为姬狐公主太过愚钝,双方实力对比差异巨大,没能达到预想中两败俱伤的效果,但是能够令邙城天地暗网损失惨重,也算收获颇丰了。 一念至此,尹球轻蔑地笑了,端起酒杯,又轻啜了一口,脸上始终挂着高深莫测的表情。 就连与他共事多年的刘涛都不能将他的心思猜透,只能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 刘美美亦然,不过她看尹球的眼神分明比哥哥多出了些情愫。眼前这男人的魅力早已将她折服,令她欲罢不能地爱上了。 可是这份爱,她却只敢隐藏在心底。 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弃妇,哪里还配得上他!~~ “你们俩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尹球沉默了良久,忽而开口道,同时将视线转移到了窗外。 一直到刘家兄妹的身影从包房内彻底消失,他都没有回转头来,只那样怔怔坐着,呆呆望着,仿佛窗外有另一个他向往的世界。 十年前的那场大清洗运动仿佛还在眼前,他们家正是在那个时候受到牵连,闹得家破人亡。父母将他托付给了尹吉甫之后,带着年幼的弟弟和那两个幼女远走他乡。 这么多年来,他独自一人艰难地寄人篱下,积累在心里的只有恨,恨那次大清洗运动的罪魁祸首——煞星太子,也恨狠心抛弃他的父母,更恨不明事理的当今圣上。 于是,他便将这恨意转化为了有生力量,自磨难中一次次地站了起来。论单打独斗,他的确不如天生神力的周湦,但是总体实力,他自信一定不会比周湦差,所以他才胆敢屡次挑衅。 “你们害我家破人亡,我无力反抗,可不代表我能够任由你们随意欺凌。哼,我姚知秋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国破家亡!” 第一百五十七章 眼子来找茬 就在刘家那边紧急密谋打倒锦绣食林的妙计之时,锦绣食林里依旧一派祥和,丝毫没有灾难即将到来的征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举箸干杯吟诗歌唱,好不畅快! 雪锦和姬狐等人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自然而然将所有烦恼全都抛在了脑后。身前是欢声笑语,身后是满载的铜贝,人生还有什么比这更痛快的呢?恐怕没有了吧!~~ 对门的风迁雨舍亦然,在菖蒲的带领下,小伙计们也开始背文了,将锦绣食林的文化氛围吸收了八成,许多文人墨客挤不进锦绣食林,便去了风迁雨舍。谁都知道两家店其实是一家,所以也没人提出不满。 毫不夸张的说,锦绣食林的崛起已经在申国范围内率先打响了文化改革的第一炮,紧接着异国他乡的许多有志之士纷纷效仿,更是将文化启蒙扩散到了整个周国全境。 当然,他们效仿的只是那种唱诗的形式以及各类文化思想,并不是都去开食肆了。毕竟要做好食肆比背课文附庸风雅难多了。 对此许多文人志士还颇为骄傲,口口声声称:“君子远庖厨!” 也不知道是谁教的。 雪锦第一次听这话就嗤之以鼻,现在身临其境更是感慨大发:“百无一用是书生,你们这些人天天就知道吟诗作对,又不创造生产力,分明就是在浪费国家粮食。哪里比得上我们这些自食其力的庖厨?” “哈哈,小老板真乃性情中人啊!” 听了雪锦的感慨,一众人等哄堂大笑。 雪锦无奈地耸耸肩,在心底又将眼前这群所谓的文人墨客鄙视了一番:就会装精,小心装精被雷劈啊喂!~~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没有哪个老板会把客人往外赶,她还要靠这些装精的人来赚钱呢! 欢乐的氛围就这么持续了下去。 直到某个衣着光鲜的青年男子捂着肚子喊疼,才将好氛围破坏了大半。众人纷纷扭头看去,见其面色铁青。都猜测他是中毒了。 可这毒是从哪里来的呢?难不成是锦绣食林的食物有问题? 不会吧!锦绣食林开张又不是一两天,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议论声四起,都将矛头指向了那名青年男子。店里坐的基本上都是熟客,大多在帮锦绣食林说话。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雪锦身上。纷纷猜测小老板的下一步行动。 有说她会温柔处理的,也有说她会发飙的,其中说她会直接把来砸场子的那名青年男子丢出去的呼声最高。 雪锦就这么顶着舆论走向了那名青年男子,在众人的呼声中,逆风而行。她并没有如周围人设想的那般,直接发飙,而是温柔地询问了那名青年男子情况。 男子一直捂着肚子声称自己吃了锦绣食林的菜肴中毒了,铁青的脸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看得出来他的情况的确不好。 雪锦也不动怒,继续轻声问道:“那你能不能说说。到底是吃了哪盘菜中毒的?中毒之后又有什么样的异常感觉?” “我就是肚子疼,疼得死去活来,至于吃了哪盘菜中的毒,我哪分得清楚,我又不是医生。这里的每盘菜我都有吃,我甚至怀疑每盘菜都有毒呢!”男子咬着牙,艰难地应道。 要不是看他确实挺难受,雪锦早把他扔出去了。 不过为了能够得到大众好评,雪锦还是忍了,继续耐心询问:“要不要帮你叫医生?我看你情况很不好,该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他们暗中在饭菜里下了毒吧?” 说话间,狐疑的目光来回在男子的身上打着转转,周旁众人也都在为雪锦打抱不平。舆论倒向很明显。 “我,我怎么,知道……”男子虚弱地咬出这几个字,突然口吐白沫。仰面晕倒了。 嘭的一声响震惊了在场所有的人,包括雪锦在内,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诧异之色,就差没让眼珠子掉地上了。 “快去找医官啊!”雪锦率先反应过来,大喊了一句。 毋良应声而去。很快便找来了全城最好的医官。 医官到场后,二话不说,直接就帮中毒的男子诊治了。可惜还是太晚,那男子中毒太深,已经无力回天了。 “他死了!”半晌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医官缓缓宣布了诊治结果。此言一出,倒抽凉气的声音顿时响成一片,围观群众再度炸开了锅,纷纷议论说是有人要陷害锦绣食林。 雪锦当场懵了。这可是一条人命啊!竟然有人为了搞臭锦绣食林,不惜害死一条鲜活的人命。不用想就知道,罪魁祸首肯定是刘家兄妹。只有他们那些所谓的贵族才会不把人命当回事。 看来他们是想整垮锦绣食林,然后一家独大了。 真够卑鄙的! 可是该怎么破呢? 锦绣食林出了人命事件,必然会被卷进一场难打的官司。刘家是官宦世家,她只是一个平民。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她怎么可能敌得过刘家雄厚的势力?更何况刘家还有姜家做后盾呢! 这样想来,她似乎连一丁点的胜算都没有了。 “哎哟喂,相公,我的好相公,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就这么自己先去了!以后可让我们怎么办啊?” 就在雪锦独自懊恼间,一个尖锐的哭丧声突然传了来。 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美貌女子领这个三岁孩子踉踉跄跄走了来,一进门他们二人就直接扑倒在了中毒而亡的青年男子身上。 “相公(父亲)……”震天响的哭嚎声旋即传遍了整座锦绣食林,可谓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围观群众心有不忍,同情之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众人见那孤儿寡母可怜,纷纷声援,舆论就这么又倒向了青年男子。都说他英年早逝留下孤儿寡母理应得到赔偿。 雪锦汗颜,一个头两个大,本来只一个青年男子她就已经扛不住要崩溃了,现在突然又多出来了两个哭丧的,要她如何应对? “毋爷!”思量再三,雪锦果断将希望寄托在了毋良身上。 毋良被招呼,立马应了声:“姑娘打算怎么办?” “我哪知道怎么办!你,你就看着办吧!”雪锦急道。 “好的,小人这就去办!”毋良应声而去,胸有成竹的模样看得雪锦的心里也有了底。 毋良的办事能力雪锦从不怀疑,天底下好像还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目送毋良出得锦绣食林后,雪锦又将目光集中到了地上躺着的那名男子身上。如果他真的是托儿,这牺牲未免也太大了吧! 可他若不是托儿,情况不就更复杂了吗? 所以为了锦绣食林和自己的将来,雪锦还是希望他是个托儿。虽然这希望过于残忍,但人已经死了,托不托对死人可没影响,只会给锦绣食林增加或减少应对危机的困难度而已。 “医官先生,麻烦您帮忙检查一下,那些饭菜里是否有毒!”雪锦转念又将视线凝聚在了医官身上。那些饭菜是头号线索,不得不查。 医官听了雪锦的拜托,点了点头,自药箱里掏出了一把银针,挨个儿试了每一道菜。结果显示每一道菜都有毒。 这,原因不言而喻,分明是有人刻意下毒。 本在帮孤儿寡母讨伐雪锦的人一时间全都禁了声。锦绣食林的厨师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把每一道菜都做坏了。除非做菜的厨子或者某别有用心之人跟死的那名男子有深仇大恨。 “这桌菜是谁做的?”雪锦适时出声,响应了群众的号召,将那名做菜的厨师喊了来。竟然是锦绣食林的头号大厨李大勺。 “姑娘,你要相信我,我是无辜的!”李大勺哆哆嗦嗦自人群中走出,一张脸早就因惊吓过度而苍白如纸了。 “嗯,我信你,可他们不信,你总得想办法证明自己吧?”雪锦如是道,眉眼横扫,从围观群众脸上一一划过,将众人的嘴脸全都纳入了眼底。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理,没有坚定的立场,所以李大勺接下来的自我申辩很重要。希望他能争点气吧! “我……”李大勺愣了好半晌,似乎已被吓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雪锦急忙帮腔:“你就先说说,你和死者什么关系!”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李大勺结结巴巴,眼神闪烁,似乎还有所隐瞒。 雪锦看出端倪,暗捏了一把汗,看来事情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敌人太厉害,将一切都计划得天衣无缝呢! “你撒谎!李大勺,别以为换了件衣服,我就不认识你了!你好赌成性,多次向我家相公借钱不还,我家相公都没有多说什么!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反害了我家相公。哎哟喂,我那苦命的相公啊,怎么会交了你这种丧尽天良的朋友……” 跪地上的女子扯着嗓子一通哭诉,将矛头直指李大勺。 李大勺哑口无言,低头陷入了沉默。 “这,看来真是他害的人啊!”议论声再次响起,众人齐声将李大勺骂了个狗血淋头。 雪锦身处其中,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真是李大勺下的毒? 第一百五十八章 抓人封楼 李大勺默默忍受了众人的辱骂,并未出声反驳,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雪锦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站在一旁干着急。 按理说像李大勺这般老实巴交的人是不可能嗜赌成性的,更不可能因为借了钱不想还而杀人灭口。 潜意识里,雪锦总觉得李大勺是被冤枉的,可李大勺什么都不说,似乎默认了自己的罪行,让她想帮忙都帮不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李大勺受到了谁的威胁? “大勺,这毒到底是不是你下的?你说句话啊!”雪锦急道。 李大勺仍不作声,周旁众人倒是颇为积极,异口同声地替他做了解答,“别再浪费时间了,凶手除了他还能有谁?” “就是他,就是他……” 雪锦沉默了,不再发问,李大勺自己都不争气,她急有什么用呢? “报官报官,将杀人凶手抓起来!”起哄声再度炸响,群众们纷纷应和,都说要让李大勺杀人偿命。 雪锦心急如焚,可李大勺那边还是没有动静,他似乎已经默认了自己的罪过并做好了承受刑罚的准备。 时间又过了大约一刻钟,一路官兵自前街而来,一涌而上,将锦绣食林团团围住了,让人不得不感叹邙城官兵办事效率之高。 围观群众纷纷退到包围圈之外,唯有雪锦和锦绣食林的伙计们仍旧坚守在锦绣食林内部。 当时姬狐并不在场,毋良也出去了,雪锦没有任何倚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官兵封楼。 这次带兵封楼的人不再是姜仲卿,换成了一个中年男子,九零悄悄告诉雪锦,那人是申国的司寇大人王马汉,专门掌管申国司法。用现代话说就是申国最高法院院长。 可是雪锦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锦绣食林何德何能居然能够请得动司寇大人亲自带兵来封楼。 这不摆明了是有人在刻意找茬么?据说这位司寇大人以前是刘禄的门生。刘禄死后自然而然跟了刘涛。 雪锦理清了人物关系,更加确定罪魁祸首定是刘家兄妹了。但是知道真相又如何?除了静观其变以外,她还能做什么? “哪个是凶手?”尚未等雪锦众人反应,王马汉率先开了口。倒三角眼四处巡视,惹得人心寒凉一片。 很快便有人将手指向了李大勺。 王马汉狠戾地剜了李大勺一眼,挥手下令:“你们几个将他带回去审问,其余人等留下来封楼,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出。” “是!”众官兵得令,分头行动了。 李大勺被带了出去,剩余的官兵留了下来,守在锦绣食林门口,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不让出去。简而言之就是雪锦和那些小伙计们全都被囚禁了。 雪锦气恼不已。当场提出了抗议:“你们凭什么囚禁我们?我们又没有犯法!难道申伯府的厨子杀人了,你们还能封了申伯府不成?”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口出狂言!来人啊!给我将这个大胆狂徒拿下!”王马汉怒急。一挥手指向了雪锦。 “我看你们谁敢!”雪锦紧接着吼了回去。 众官兵面面相觑,没一个人敢上前去,各个面色为难。 在邙城还没有哪个人不认识锦绣食林小老板的,把她得罪了,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谁能不忌惮? 光是她和大公子还有太子爷不清不楚的关系,就足以令众官兵举双手退避三舍了。 王马汉见状气急败坏,却也只能干瞪眼。作为最高法院院长。他总不能自己动手抓人吧?那多掉身份! “好好好,你这女子当真是无法无天了,竟敢当众违抗法令,莫不是要造反不成?”王马汉无奈,只得先在口头上逞了一回英雄。 “嘁……”雪锦暗啐一口,将王马汉的三角眼瞪了回去。“小女子如何无法无天了?还望大人赐教!下毒之事乃是李大勺一人所为,与我们锦绣食林何干,与我何干?你倒说说看,我犯什么法了?” “你,你。你!”王马汉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众官兵交头接耳,都在暗赞雪锦胆大无畏。 余下的小伙计们全都傻了眼,噤若寒蝉,没敢有一分多余的动作。 雪锦看也不看他们,一直将视线凝着在王马汉身上,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她岂会不明白,只要把王马汉拿下了,其他人肯定乖乖退走。 王马汉被雪锦看得一阵心虚,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得将求助的目光转移到了身旁的众官兵身上,希望能够跳出一人帮他解解围。 可惜,天不遂人愿,那样的英雄人物并未如期出现。 官兵们一个比一个怂,早被雪锦唬住了,哪儿还敢上前! 王马汉失去了力量支撑,只得独自面对雪锦的怒目了。 “你这女子公然向官家挑衅,乃是逆反之罪,你可认罪?”王马汉喝道,刻意加大了音量,想着对方毕竟是个小女孩,只要自己够狠,对方应该就会因害怕而退缩了。 然而雪锦终究不是一般的小女孩。 这样的场面她早就见惯了,连姜家兄弟她都不怕了,岂会害怕一个为刘涛那小人作恶的狗腿子! “认什么罪?我何罪之有?如果连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都算是犯罪的话,那这天底下哪儿还有公道在!”雪锦厉声回道,引得身后掌声响成一片。 小伙计们纷纷跟着附和,虽然他们并不明白什么叫合法权益,但小老板的话听上去就很有道理,他们肯定是要力顶的。 众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了主意。 王马汉亦然,本来他也只想吓唬吓唬雪锦而已,现在反被雪锦喝住了,当真是失了气度。重点是雪锦那话将他的后路全封死了,倘若他不给雪锦点颜色瞧瞧,颜面何存? 怕是以后都抬不起头来了吧!走到哪儿都被人指着鼻子说堂堂司寇大人被一个小女孩说得哑口无言,那滋味儿可不好受! 思来想去,王马汉还是决定要将雪锦拿下。 “既然你们都无视本官的命令,本官也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言罢,王马汉大踏步走向了雪锦。 官兵们皆吓得浑身一哆嗦,违抗上级命令的罪责他们可担待不起,所以尚未等王马汉靠近雪锦,便有好几人跳出,将雪锦拿下了。 尖锐的矛戈紧接着架在了雪锦的脖间,冰冷刺骨,一直寒到了雪锦的心坎里。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好像一年以前也是因为刘美美,锦绣食林被封楼,她被抓。 想起当时的场景,雪锦不禁感慨万千。 可当时情况再怎么危急也有周湦出手相助,今天她却只能一个人独自面对,没有人会来帮她吧! 围观群众都抱着看热闹的心理,小伙计们全是姜伯允的人,谁能出手相助?老天爷吗?呵呵,如果老天爷真长了眼睛,也不会让她遭奸人陷害而无力反抗了。 “带走!” 随着王马汉的一声令下,雪锦被带出了锦绣食林。 外面看热闹的人早已堵住了整条大街,见官兵们一涌而出,众人纷纷让道。可议论声并未因此停歇,各色话语不绝于耳,由于太过嘈杂,雪锦也无法分辨那些人究竟是在帮她说话,还是在看她笑话。 不过走在街上没有被人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她就已经在偷笑了。 被官兵架着行进了约莫百来步,前方突然出现了异状,一顶步辇自人群中突起,挡住了官兵的去路。王马汉看清步辇上的人,略作迟疑,大手一扬,令官兵们停了下来。 “小的见过少夫人!”讨好的话语随之从王大司寇的嘴中吐出。众官兵纷纷跟着王马汉一起行了个礼。 “起吧!”云绣嗔道,并未令人放下步辇,反倒是端坐在步辇上,高高在上地俯瞰着王马汉等人。 半晌后,她大眼微眯,将视线凝向了王马汉,嘲讽道:“听说王大人最近在刘公子面前很得宠,又是加官进爵,又是金银珠宝的赏赐,得了不少好处吧?都不把我们申伯府放在眼里了呵!” “这……少夫人言重了,我王马汉是个粗人,也不太会说话,但我对申伯的忠心日月可鉴,不敢有半点逾越,少夫人可千万别误会。我和刘公子只是私交而已,并无少夫人所说的那般!”王马汉急道。 照云绣的说辞,他和刘涛都算得上是聚众营私了,这样严重的罪名他可担待不起。虽说事实的确有这个倾向,但被人问起还是得稍加掩饰的嘛,为了人身财产安全,必须打死不承认啊! “是吗?本夫人希望你能记住今天所说的话,要知道你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的我们申伯府,哪天你若是惹我们公子不高兴了,随时都可以让你掉脑袋!”云绣继续厉声警告。 “是是是……”王马汉赶忙连声称是,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已然淌了下来。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是被推上了鬼门关口,生死已由不得自己了。看来以后行事还需更加谨慎,得罪姜家两位公子可不是开玩笑的,基本上随时都会掉脑袋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天降噩耗 云绣见王马汉等人被自己唬住了,忙趁热打铁道:“我姐姐因何事得罪了大人,要受到如此礼遇?” “礼遇”二字被她咬得极重,讽刺意味十足。 王马汉自然能够听得出来她话中的含义了,吓得一个踉跄,急忙解释:“少夫人可别误会,小人并不是存心来找雪锦姑娘麻烦的,只是因为有人在她店里中毒殒命,需要例行公事罢了。” “例行公事?呵,好一个例行公事!例行公事需要将矛戈架在姐姐脖子上?我倒是头一回听说!”云绣继续讽刺道。 王马汉咽了咽口水,心脏没来由咯噔一下,赶忙令众官兵将架在雪锦脖颈之旁的矛戈拿开了。同时讨好地对云绣道:“是小人考虑不周,令少夫人忧心了,其实我们只是想将雪锦姑娘带回去问问话而已!” “是吗?问话而已,何不就在此地,需要带回去吗?”云绣接道。 “是是是!”王马汉连称三个是,重新将视线转移到了雪锦身上。“劳烦雪锦姑娘说说事情经过吧!” 那语气要多温和就有多温和,与云绣出现前判若两人。 雪锦嗤之以鼻,暗骂了王马汉一句,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今天我们锦绣食林和往常一样正常开业,那人不知怎的突然中毒死了,后经检查是因为食物里被下了毒,并且每一盘菜都有毒,很明显是有人恶意下毒谋杀,与我们锦绣食林无关。” 一口气辩解完了,雪锦终于放松了神经,将视线凝在了云绣身上。 嫁给姜仲卿以后,云绣仿佛变了个人,不再是以前那个总爱撒娇的脆弱小女生了,变得会端架子了,也变得成熟。变得强大了。 现在遇到麻烦,云绣都可以来救急了,真好! 感慨间,王马汉那边也有了动静。听雪锦急着撇清关系。他也很为难,毕竟他此次是奉了刘大公子的命令来找事的,如果就这么轻易地放过雪锦,刘大公子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可少夫人在看着他呢!他还能如何刁难雪锦? 唉,在夹缝中生存真的很艰难啊!~~ 王马汉为自己默哀了一把,开口道:“人是在你们锦绣食林死的,也是因为吃了你们锦绣食林的食物才中的毒,雪锦姑娘这么急着撇清关系,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本来就跟我没关系!”雪锦反驳道。 “……”王马汉汗颜,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云绣紧接着补了一刀:“既然此事与姐姐无关。王大人何故还扣着姐姐不放?莫不是想滥用私刑?” “这,少夫人言重了,小人岂敢罔顾司法!”王马汉急道,忙下令将雪锦释放了。 周国虽然不是法治社会,但在明面上行事都奉行周礼。私押无罪之人于礼不合,王马汉自然不会硬把屎盆子往自己脸上扣了。 雪锦就这么被放了,王马汉吃瘪,匆匆领着众官兵离去了。 云绣这才令人将步辇放了下来,踩着莲步缓缓踱向了雪锦。 那一刻,看着云绣摇曳身姿向自己走来,雪锦真切地感受到云绣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如果放在以前。云绣肯定会大步向自己跑过来,不会那么在意自己的形象,现在的她看起来倒真像是个大家闺秀了。 “姐姐……”云绣走近后,轻呼一声,握住了雪锦的小手,“云儿来晚了。让姐姐受惊了,姐姐没事吧?” 关切的声音停在耳中服服帖帖,听得雪锦心里格外舒坦。 雪锦迅速给了云绣一个大笑脸,柔声道:“没事没事,姐姐哪儿会出事。就是被几只大头苍蝇烦了一会儿而已!” “嗯,姐姐没事就好,最近邙城不太平,云儿总担心会出大事,姐姐还是当心点好,不要再抢着出风头了!”云绣担忧道。 “……”听云绣这么一说,雪锦沉默了。 抢着出风头一词安在她身上的确没错,但从云绣口中说出,她多少有些感概,“云儿真的长大了,都会担心人了!” “姐姐,云儿可没有开玩笑,最近真的不太平。”云绣压低了声音道,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巡视四周,原本看热闹的人大多都散去了,但仍然有不少人走来走去。云绣神神秘秘将雪锦拉回了锦绣食林的包厢,关好了门,才重新开了口:“姐姐,有人要害你,你还是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吧!” “有人要害我?”雪锦闻声惊道,“云儿,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了,谁要害我?又为什么要害我?” “这,具体情况云儿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偶然路过后花园,听到公子和另一人谈话时提起,好像说是要,要,杀了姐姐,灭口!”云绣结结巴巴道,打从心里不愿相信她的公子要害姐姐。 但是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偷偷前来给姐姐报信。 “你是说姜仲卿要害我?”雪锦懵了,实在想不通姜仲卿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要找人来害她。这于情于理都不合吧! 云绣没有作声,似乎是默认了。 雪锦见状更是心忧,“如果姜家两位公子想要置我于死地,岂会等到现在?更何况,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可能敌得过申伯府的滔天势力?他们若真想杀我,我又能躲到哪里去?” “姐姐……”云绣凝眉喊了声,千般关切万般担忧尽在不言中。 以前她对雪锦大多都是嫉妒,直到嫁给了姜仲卿她才发现,原来她的公子关注姐姐并不是喜欢姐姐,而是想要致姐姐于死地。 这样的结果令她怎能不寒心? 想起姐姐已经或者将要遭遇的一切,她的心不自觉地揪在了一起。只恨自己不能为姐姐分忧。 姐姐曾无数次冒险护着她,她都铭记于心,可现在姐姐有难,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无力感总压得她透不过气。 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两个字,“姐姐……” 除了急切地呼喊,她已经说不出来别的字词了,泪水逐渐蔓延,顺着她的脸庞淌了下来。确实,她变了很多,可泪点低这一条却不是那么容易被更改的,毕竟有些事情是不听人控制的! “怎么了?”雪锦见云绣突然哭了,有些不知所措,“云儿,你别吓唬姐姐,究竟出什么事了?” “姐姐,你还是离开邙城吧!云儿会帮你,听说哥哥和阿爸都在镐京,你去找他们吧!”云绣急道,明亮的大眼因泪眼婆娑更显楚楚,可那一刻雪锦分明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毋庸置疑的坚定。 但是对于她的好意,雪锦还是拒绝了,“云儿,姐姐不知道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又在害怕什么。但姐姐想告诉你,无论如何姐姐都不会离开邙城,不会离开锦绣食林,更不会离开你和阿妈的!” “姐姐,你别再固执了,锦绣食林没了还可以再建。阿妈,你也可以带她一起离开,只要说去找阿爸,她一定会同意的。至于云儿,姐姐也不用担心,二公子待云儿极好!”云绣继续劝道。 看得出来她是定要劝走雪锦不可了。 “可我就是不想离开!”雪锦为难道,来邙城一两年了,多少有点感情,更何况现在锦绣食林的业绩正处在上升期,她怎么舍得就此放弃呕心沥血经营起来的大好江山。 只因为云绣几句危言耸听的话?还有那些杞人忧天的担心? 这可不是她文雪锦的作风!~~ “姐姐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呵!”云绣气急,一把甩开了雪锦的小手,“云儿该说的已经都说了,听不听就看姐姐自己了。云儿出府时间也不短了,不便久留,姐姐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话,云绣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去了。 雪锦呆愣在原地始终回不过神来,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但云绣这一走,她倒觉得事有蹊跷了。 难道姜仲卿真的在暗地里密谋陷害她?可他图什么呢? 该不会是看中了锦绣食林的基业吧? 呵呵,这怎么可能! 整个申国都是他们姜家的,锦绣食林这样的小店,怎么可能入得了他们的法眼!! 但除了锦绣食林以外,雪锦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遭人惦记了。难道姜家兄弟是在忌惮她这个聪明的小脑袋瓜子? 呵呵,得了吧,还不如去惦记路石林那货呢!他才是名副其实的大天才,自己顶多也就是在做生意方面有些头脑,对姜家势力可够不成太大的威胁。噢,不,是根本连一丁点的威胁都够不上吧! 雪锦撇撇嘴,下了楼,见众伙计们还在各自忙活,心里多少有些不悦,忍不住一声怒吼,将伙计们全都赶出了门。 可恶的姜家人,真看一眼就恶心的一年都吃不好饭了! 思来想去,雪锦都整不明白,自己明明就没有得罪那兄弟俩,为什么他们还要处处针对她,跟她过不去呢? 难道是因为她跟公主和暗网的关系好,就被姜家兄弟默认为敌对势力了?这,未免太无辜了吧!该找谁去哭诉?~~ 第一百六十章 大逆不道 李大勺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噩运,当天就被推到菜市口斩首示众了,雪锦甚至都来不及找人托关系去救他,就听到了他被斩杀的消息。 姜家兄弟动手的速度太快了,都没有给人准备的时间。 雪锦又气又急,为李大勺的冤屈赶到心痛的同时也不禁担心起了自己的未来。 倘若真如云绣所说,姜家兄弟要对付她,那这件事情肯定不会就此结束。李大勺事件明显只是一个开端,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加可怕的状况发生。 她该如何应对呢? 看来只能去找姬狐公主商量了,虽然姬狐不太聪明,但毕竟是个公主,有权有势,多少应该能帮上一点忙吧! 打定主意,雪锦立马行动了起来,召集众伙计分头去找姬狐了。虽然众伙计都是姜伯允的人,但是不用白不用,只让他们去找人,应该没问题吧!总比自己一个人满大街乱窜强! 由于心忧未知的灾难,雪锦整个人都不好了,锦绣食林的生意也因李大勺事件的关系,差了很多。 相信邙城大多数人知道李大勺是被人冤枉的,但是很明显这次是有人要针对锦绣食林,而且那个针对锦绣食林的人还不是一般人。众人虽然心明真相,却没有一个人胆敢与那背后陷害锦绣食林的人为敌。 所以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远离锦绣食林,锦绣食林的生意因此大打折扣,甚至都可以用门口罗雀四字来形容了。 反观新开张的梅仁阁,生意倒是极好,不少锦绣食林的常客都前去光顾梅仁阁了呢!刘美美因此乐开了花,每天贴在尹球身边,各种献媚讨好,意图很明显。可惜,尹球并不领情。 雪锦独自一人坐在锦绣食林柜台前。看着眼前惨淡的景况,感慨颇多,“果然应了风水轮流转那句话吗?呵,真没想到他们用这种卑劣的手段竟然也能够成功赢得食客光顾。” “是啊。太令人发指了!”九零义愤填膺地接道:“师傅,你说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卑鄙无耻的人呢?” “唉,谁知道呢!”雪锦耸耸肩长叹了一口气,也表示不理解。 “是吧?师傅,你也别太灰心丧气了,这件事情总会过去的。他们净整这些歪门邪道是支撑不了太久的!相信不出时日,食客们就会发现真相,远离无耻小人,转投到锦绣食林来了。”九零忙安慰道。 雪锦点了点头示意,重新埋下头。查账去了。 经过一年多的学习,现在她已经能够认识很多字了,基本上读写常用字都不成问题。所以,现在的账本都是她自己在做。 不过为了偷懒,账本上大多写的还是简体字。毕竟是给自己看的,再说了,这样也等于给账本加密了,免得被莫名其妙的人惦记。 电视里不是经常在演谁谁谁贪污被查到账本吗?还是谨慎些好! 又清闲地晃悠了几天,小伙计们各个垂头丧气地回来复命说找不到姬狐小姐,雪锦无奈,也不知道他们是真找不到。还是压根儿就没有好好找,亦或是找到了也不跟自己报告。 看那群伙计一个二个假装诚恳的模样,雪锦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便大手一挥,将他们全都遣散了。 九零说得对,过了些时日。人们渐渐淡忘了李大勺事件,就又开始光顾锦绣食林了。生意虽然没有全盛时期那么火爆,但多少能够拿得出手,不到半个月就将前段时间亏损的空缺补回来了。 雪锦的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这天就像往常一样,雪锦一大清早便去锦绣食林柜台坐着了。 食客们陆陆续续到来。填满了锦绣食林。小伙计们热情洋溢地吟诗作对吸引顾客,王二等人也在卖力的表演笑话杂耍,引得满堂喝彩。 好日子仿佛又回来了,雪锦的脸上总算有了笑容,殊不知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安乐而已。 杜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异常兴奋,又喝多了。爬上桌子,一边敲打着碗筷,一边大声唱着那首“大逆不道”的曲子: “下武维周,世有哲王。三后在天,王配于京。 王配于京,世德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 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维则。 媚兹一人,应侯顺德。永言孝思,昭哉嗣服。 昭兹来许,绳其祖武。于万斯年,受天之祜。 天佑大周,天佑太子。受天之命,四方来贺。 于万斯年,不遐有佐。于万斯年,永世安乐。” 雪锦急了,有了之前的经验,她知道这首曲子是禁忌,唱不得。料想杜隽要闯祸了,她立马放下手头上的活计,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杜隽面前,想将杜隽从桌上拉下来。 谁知杜隽醉酒失了神志,根本就不搭理她,反倒唱得更嗨了:“天佑大周,天佑太子。受天之命,四方来贺……” 食客们闻声面面相觑,同时也没有让雪锦失望,纷纷相偕离去了。 而这次与上次不同的是,食客们离去后,不多时便有一大群官兵冲了进来,各个手持兵器,嚷嚷着杜隽在宣扬逆反言论,二话不说就将杜隽绑了,准备带走。 雪锦急忙冲上前去,挡在了杜隽跟前,与官兵对峙:“各位官爷请擦亮眼睛好吗?他只是酒醉胡言,并没有刻意宣扬逆反言论!” “呵,我看是酒后吐真言吧!”官兵们得理不让,领头的那名瘦高个儿最是嚣张,一把推开了雪锦,就要将杜隽带走。 雪锦踉跄着退后几步,无奈之下只好向毋良求助了:“毋爷,你快想想办法啊!不能让他们将杜隽带走,被他们带走肯定凶多吉少!” 想到此前无辜殒命的李大勺,雪锦深深地为杜隽捏了一把冷汗。 如果没记错的话,李大勺是跟毋良一起来的,也就是申伯府的人,姜家兄弟都可以眼睛不眨地对他下毒手。现在轮到毫无关系的杜隽,铁定下场不会好过李大勺啊! 毋良看出了雪锦的心思,忙出言安慰:“姑娘放心,这事情包在我身上,我不会让杜隽兄弟出事的!” “之前李大勺还在的时候,你也这么说,可最后李大勺还是被砍了头,你以为我会再相信你吗?毋爷,你就行行好,放过杜隽吧,他只是一个过路人,不会妨碍你们姜家大计!”雪锦急得手足无措,只好对毋良苦苦哀求,企图能唤醒毋良未泯的良心。 毋良哀叹了一口气,为自己不被信任而感伤,同时转向了扣押杜隽的那队官兵,好言劝道:“逆反之事纯属无稽之谈,相信你们自己也应该清楚实情吧!今天能不能卖给我一个面子,放了这兄弟一回?” “毋爷,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你应该也清楚我们的难处吧?”为首的瘦高个接道,“不是我们不给您面子,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是啊,谁不知道这兄弟是无辜的呢?但他得罪的人是刘大公子,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另一人紧跟着附和道。 毋良凝眉,将视线转移到了雪锦身上,摆出了爱莫能助的神情。 雪锦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嗔道:“你们一唱一和表演真精彩,刘大公子和姜大公子难道不是一路的?哼,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儿了,你们若是带走了杜隽,就是与我为敌,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每一个人的脸,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在脑海里,谁都躲不过!” “你,你,你竟敢威胁我们!”瘦高个儿莫名紧张了起来,面对雪锦的威胁,他当真有些怕了。 谁不知道锦绣食林的小老板和大公子、太子还有姬狐公主的关系很不一般啊,得罪她不就等于同时得罪了那三位大神吗?这个罪责作为小兵的他们可担当不起! 思前想后,瘦高个儿决定打起了感情牌,哭诉道:“小老板,您老就放过我们吧,我们也是给刘大公子办事的,如果今天不把人带回去,刘大公子肯定要责怪我们,说不定会杀了我们全家啊!” “是啊,小老板,您就大发慈悲放过我们吧!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很快便有人跟着附和。 雪锦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难道她还要硬来,将这群人全都往死路上逼吗? 为了一个人,害死一群人,这样的罪过,她可不愿担当。 但是就此将杜隽送上死路,她又不甘心。 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吗? 雪锦怔怔地将目光转移到了杜隽身上,那家伙丝毫没有遭人陷害即将赴死的觉悟,依旧摇头晃脑的唱着那首“大逆不道”的曲子,仿佛他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便是这首曲子,其他的一切都不在他眼里了。 这不禁让雪锦想起了刘涛的父亲刘禄,据说刘禄临死前也在高呼:天佑大周,天佑太子。 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让他们如此坚定的支持那位太子爷。 呵,果然不能够理解古代人的愚忠吗? 为什么他们宁肯牺牲自己,也要展现自己的忠心呢?难道他们就一点私心都没有,从来都不会想到自己,不会想到自己的家人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狂妄?被逼的! 想到为太子英勇就义的那些人,再看看眼前这群为了保命苦苦哀求的人。雪锦不禁开始佩服太子了,别人都是用家人威胁,使属下人不得不听令,太子却在收买人心,让人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这样想来,太子和姜家人以及刘大公子之类的人,完全就不是一个等级呢!他的攻心术好厉害,不说别人,单看喝得醉醺醺依旧心心念念太子的杜隽就知道了。这样的人格魅力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拥有的。 念及此,雪锦更是坚定了要帮太子的决心,转头重新面对众官兵的时候,她心中的恐惧也被驱散了。 “哼,回去告诉你们公子,我雪锦才不怕他!他有什么招数尽管冲着我来,别连累我手下那些无辜的伙计!”雪锦义正辞严道,吐出来的每一个字眼都掷地有声,吓得众官兵目瞪口呆。 伙计们亦是呆若木鸡,看向雪锦的眼神全变了。以前他们只觉得小老板是自己的主子,所以理所当然为小老板劳心劳力,没想到在这生死存亡的节骨眼上,小老板竟然铤身而出,去做他们的挡箭牌。 这让一向尊卑观念极重将主人看得高于一切的伙计们怎能不感动?都感激涕零了好么? 毋良作为伙计代表,第一个站了出来,帮腔道:“我们誓与锦绣食林共存亡,你们有什么招数就放马过来吧!我们等着!” 说话间,他的声音都哽咽了,明显被雪锦感动得要哭了。 众伙计亦如是,纷纷跟着附和:“我们誓与锦绣食林共存亡,誓与锦绣食林共存亡,共存亡……” 洪钟般响亮的誓言震响了整座锦绣食林,恍惚间甚至给人一种奇怪的错觉,觉得连桌椅板凳都跟在一起举起了拳头发誓。 锦绣食林众人齐心,一致对外。 前来抓人的官兵们全被小伙计们磅礴的气势吓到了。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敢有动作。 领头的瘦高个儿惊吓过度,都开始颤抖了。倘若锦绣食林小老板当真要报复,他作为来抓人的小队长。肯定首当其冲了。 恐惧感顷刻间流遍了他的每一根毛细血管,瘦高个儿再也无法忍受了,鬼叫一声,抱头而去。 众官兵们见队长跑了,全乱了阵脚,纷纷逃窜离去。三分钟后就全都不见了踪影,一时间锦绣食林里只剩下了内部人员。 杜隽又得到了解放。雪锦总算稍松了一口气,见杜隽仍然神志不清咿咿呀呀唱着歌谣,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他的,我们这么辛辛苦苦才保住了他的命。他倒好。还自个儿沉浸在欢乐世界中梦想美好明天呢!” “哈哈……”众伙计们听了雪锦的讽刺,哄堂大笑。 雪锦也不在意,直接令人将杜隽抬了出去。想着事情就此告一段落了,也算完美收场,雪锦很自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谁知抬着杜隽的伙计刚走没几步。便被人拦了下来。 “嗬,奸佞之人哪里去!”爆喝声随之传来,还有几分熟悉。 雪锦条件反射地抬头一看,见是王马汉,心里多少明白了几分,忙上前去问道:“王大人别来无恙?” “好得很,只是又要麻烦小老板了!”有了上次的教训。王马汉这次出场客气了不少,先跟雪锦寒暄了句,才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听说有人在公众场所宣扬不法言论,企图犯上作乱,谋判大逆,本官特来看看。是否真有其事!” “呵呵,你听错了,那只是谣传!”雪锦急忙接道,歌从口出,无凭无据。王马汉这次来迟了,没抓到现场,显然是能抵赖就抵赖了。 “是吗?”王马汉完全没料到雪锦会来这一招,略显慌乱,不过也只慌乱了一会儿,他便镇定了下来,又问:“你们今天生意很差啊?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有这人是怎么回事?” 王马汉也不是个啰嗦的人,直指症结所在,大手一扬,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指到了杜隽身上,只等雪锦的解释。 雪锦微微一笑,镇定道:“这人酒后闹事,将我们店里的客人全吓跑了,我正准备给他点颜色瞧瞧呢!” “给他点颜色瞧瞧?你是要乱用私刑吗?”王马汉执掌刑罚多年,脑子转得何其之快,只听雪锦一眼,边戳中到了重点,一语中的。 “这……”雪锦被将了一军,惹了个冷汗涔涔。捏了捏拳头,稳定了心神,才憋足了勇气回应道:“我并非滥用私刑,这人是我的伙计,跟我签了卖身契,我只是对他小施惩戒而已。” 周国还是奴隶社会,奴隶是没有权力对主人说不的,就算主人将其杀死,甚至拖去喂狗,他们都不能有半句怨言,官兵们也不会为他们做主。雪锦此言为自己开脱的同时,也宣扬了所有权。表示杜隽是自己的私人财产,想着这样王马汉多少会有所顾忌。 可是,她想错了! 王马汉连她本人都敢抓,又岂会顾忌她手下的一名伙计呢! 听雪锦这么一说,王马汉的脸色立即严肃了,和身边的一人耳语了几句后,重新对上了雪锦的眸子,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包庇朝廷钦犯!哼,你可知他是何人?” “何人?”这个问题雪锦倒是从未想过,从一开始杜隽来时,雪锦就没有深究过杜隽的身世,杜隽说自己是良民,她就信了。 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可疑。一个普通人怎么会对太子有那么深厚的忠诚度呢?难道他是暗网的人?亦或是别的什么忠实太子党? 呵,如今太子正在风口浪尖上,很多人都等着拔除太子党呢? 要包庇他吗?包庇他会被连累吗?貌似想这些都是多余的,即使不包庇他,都已经被贼人惦记上了呢? 这么说来,包不包庇他结果都一样,那为什么不救他,还要把他往死路上推呢?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毕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 思及此,雪锦很快做出了抉择,仰头对王马汉道:“我不管他以前是什么人,今后又会变成什么人,只要他现在人在我锦绣食林,他就是我的人。既然是我的人,我就不会让你们动他一根汗毛!” “是吗?你胆子倒是不小,竟敢公然与朝廷作对,你可知这是谋反叛逆的大罪?”王马汉哼道,对雪锦的态度很是不满意。 雪锦被呵斥,丝毫不退缩,仍旧坚定地站在原地,直视王马汉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日我不救他,你们也会找借口刁难我吧?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不能救他呢?我就把话撂这儿了,我雪锦誓与锦绣食林共存亡,永不退缩,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伙计们被雪锦的慷慨陈词感染到了,亦跟着大声宣誓:“誓与锦绣食林共存亡,永不退缩,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誓言再次响彻,同样的招数雪锦又用了一遍。 可惜,王马汉不是之前那个瘦高个儿小喽啰,被雪锦和小伙计这么一呼喝,他只觉得自己被威胁了,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哼,你们这些贱民想造反吗?来人啊!给我全部拿下!”王马汉咬牙喝令道。众兵士得令迅速集结,将雪锦和众伙计围在了其中。 伙计们见状全慌了心神,开始向内部退缩了。唯有雪锦和毋良二人依旧镇定自若,尚未等雪锦开口,毋良便识相地当起了领导人,帮忙将众伙计们集结到了一起,并说了一番鼓励性的话语。 在毋良的连声安抚下,伙计们总算都站稳了脚跟,重新结成统一战线,将雪锦护在了中央。 雪锦颇感欣慰,下意识地向毋良投过去了一记感激的眼神。 毋良总算找到了存在感,满意地回应了雪锦一个微笑。 再说王马汉,见锦绣食林众伙计同心协力,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哼,你们这些乱民,以为有点组织能力就能翻起浪花吗?告诉你们,今天我既然来了,就不会空手而归,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言罢,王马汉迅速跟身旁一人打了个手势。 那人会意,高喝一声,命人将杜隽绑了起来,压到了一旁。至于雪锦和众伙计,他们暂时只实行了围堵策略,并未真正抓捕。 看来还是有所顾忌的! 雪锦抓住了这一点,趁势道:“这些都是大公子的人,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你们这是要跟大公子作对吗?” 就算这群人来抓杜隽是接到了大公子的命令,但是那个命令应该也是有权限的吧!不会有乱捕乱抓那一条吧? 雪锦就这样赌了一把。 “你……”王马汉深吸了一口气,表示雪锦的赌局赢了,看来大公子还没有准备将他们锦绣食林赶尽杀绝。 雪锦僵硬地扯出了一个笑容,又道:“你也是个明白人,不想死的话,就赶紧给我从锦绣食林滚蛋!” “你,你……”王马汉气结,指着雪锦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他可从未想过一个小小的平民女子敢如此嚣张,对他颐指气使。 这,说出去,恐怕全国人民都不会相信吧!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胆大狂妄的女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意外的情义 狂妄? 那也是被逼的! 经过了那么多事情,屡次被陷害,雪锦还能如何? 难道要忍气吞声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让对手饶了自己一命?呵,那种可笑的举动她可做不出来,毕竟在她眼里骨气排第一,输了一切,也不能输了骨气! “怎么?还不滚?等着本姑娘用脏水泼你才肯走吗?”见王马汉一行人没动静,雪锦紧接着喝道,丝毫不留情面。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好像也没有什么情面可讲。 王马汉本就恼羞成怒了,经雪锦这么一呼喝,更是气急:“你这女子好大胆,竟敢当众呵斥本官,完全不把本官放在眼里!哼,今天本官若是轻易饶了你,以后还有何脸面在这世上?受死吧!” 被激怒的王马汉喝骂间,像一条疯狗样,径直拿刀扑向了雪锦。 雪锦全无防备,被刀刃反光晃花了眼,傻愣在地,都忘了躲藏。 唰,刀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雪锦劈头盖脸砍了下去。 那一刻,雪锦只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了,死亡的恐惧持续了许久许久,久到她浑身僵硬,感觉自己已经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刀尖即将要砍到雪锦身上时,一道矫健的身影及时出现,挡在了雪锦身前。雪锦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红光闪烁,炙热的血液随之洒了她一脸。 毋良竟在最后关头为她挡下了那一击。 雪锦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呆呆看着毋良受伤的胳膊,没了反应。她可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毋良会舍身救她! 毋良可是大公子的人啊!怎么会? “你,没事吧?”雪锦沉凝了半晌才望向毋良探问道。 “没事呢!”毋良白着脸摇了摇头,胳膊上鲜血还在持续流淌。 雪锦这才反应过来,忙招呼手下人,让其去找医生。 可是王马汉说什么也不准许,众官兵仍然将雪锦和伙计们围在中央。根本就不肯放人,也不让其去找医官。 这,眼看着毋良就要因流血过多而晕厥了,雪锦急得团团乱转。 “你究竟想要怎样?”万般无奈之下。雪锦只得转向了王马汉,妥协道,准备无论如何也要先救下毋良再说,毕竟对方是因她才受的伤。 王马汉见雪锦依然态度强硬,煞是不悦:“你这刁民好大胆,说得倒好像是我们在无理取闹了,哼,我们要怎样不是早说了吗?只要你乖乖地放手,让我们带走杜隽,大家就相安无事!” “杜隽……”原来他们的目标还是杜隽。雪锦怔怔地将目光转移到了仍旧不省人事的杜隽身上,略显哀伤,同时更多的还是愧疚。 倘若她今天就这么让王马汉抓走了杜隽,恐怕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吧!但是如果不让王马汉带走杜隽,毋良怎么办?他急等着医生为他处理伤口呢!如果耗下去。他可能随时性命不保! 这…… 雪锦又将视线拉回到了毋良身上。众伙计见毋良受伤,早已慌了手脚,全瑟缩在毋良身边,不知所措。更有甚者还在呜呼哀嚎。 军心已然溃散了。没有毋良果然还是控制不了那群伙计吗? 两害取其轻,雪锦最终还是决定一咬牙,选择了救毋良。 “王大人,你将杜隽带走吧!这次我们绝不阻拦。只要你不再继续发难!”雪锦一仰头对王马汉道,带着众伙计向后退了几步。 “哈哈,算你识相!”王马汉大笑,为自己成功击退了传说中全邙城最难缠的雪锦小老板而骄傲,却不曾想过雪锦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 雪锦妥协后,王马汉立即令人带走了杜隽。同时放了一顿狠话,做了番口头警告,便带着众官兵潇洒离去了。 浩浩荡荡地一行人影转瞬即逝,锦绣食林里又恢复了平静。 雪锦急忙命人去喊来了医官,先为毋良处理好了伤口。才捏着一颗忐忑的心坐了下来。这次杜隽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师傅,我们该怎么办?”九零感受到雪锦的担忧,出声询问道。 雪锦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傻愣愣地摇了摇头。 众伙计全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能自已。 “老板,我不干了,再这样下去,下一个死的人很可能就是我!你就行行好放我回家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还不能死啊!”某个跑堂的小伙计紧接着跪倒在了雪锦面前请求道。 雪锦吓傻了眼,伸手就想将他搀起来,却见余下的小伙计也都跟他一样,匍匐跪下了。口口声声说着要辞职走人的话语,一时间锦绣食林里变得分外热闹,全都是跪在地上呜呼哀哉的伙计。 “你们全都给我起来!”雪锦急了,怒吼道。 此前三番四次想要将这群伙计撤换掉,都没能得逞,现在他们主动请辞要走,雪锦反而觉得舍不得了。 这感觉真怪,就像被辣椒水呛到了,好生难受。 反观众伙计,没得到满意的答复,他们根本就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仍旧赖在地上,各个瞪大了眼睛,直视着雪锦。 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又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雪锦看不懂他们的心思,见他们一致要走,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唉,你们都走吧!走了也好,锦绣食林有我一个就够了!” 此前不都还信誓旦旦的说要誓死与锦绣食林共存亡吗?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卦?呵,誓言什么的果然都是变相的谎言吗? 看着眼前垂头丧气的众人,雪锦不由得憋了一肚子火。 众伙计其实并不想离开,只是在担忧自己的未来,想要雪锦给个满意的答复而已。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承诺,他们都愿意跟随。 可是雪锦没有,还很直接的叫他们全都滚蛋。 这,完全超乎了众伙计的预料。众伙计面面相觑,失了对策。只好将一向与雪锦关系最亲的九零推了出去。 “老板,我们其实不是那个意思,还是让九零来跟你说吧!” “……”九零被推到人前,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一张小脸都憋红了,缓和了好一会儿才道:“师傅,其实他们就是想要你给他们一个坚持下去的保障?” “保障?”雪锦不明所以,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平民而已,能给这群人什么样的保障?呵,她若是给了保障,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就是承诺什么的!”九零继续道,其实心里也很不平衡,要知道他一直都想要将众伙计全都赶走啊!无奈实力不济,还要违背意愿,被众伙计推出去帮忙请雪锦师傅将他们全都留下来。 这滋味儿可不好受!但是以他现在的实力,又不得不这么做!~~ “唉……”九零压抑着自己的内心,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本以为没有人会注意到,但还是落在了雪锦的眼中。 雪锦自然明白九零心中的苦闷了,九零一直都坚定地想要赶走那群伙计,她岂会不知,见九零为难,雪锦忙出言安抚:“这件事情我会慎重考虑,你们就先消停一会儿吧!我还要想办法救杜隽!” “救杜隽?师傅,你疯了?你能怎么救杜隽?”九零惊道,余下众伙计皆目瞪口呆,纷纷将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了雪锦。 都到这种时候了,小老板怎么还不知好歹? 雪锦深知众人想法,被小觑也不动怒,冷声直言道:“我要去劫法场!”严肃的表情告诉众人,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小老板,你疯了吗?”人群中很快便有人提出了质疑。 雪锦只淡然一笑,道:“我没疯,疯的是这个世界!” 说完,她起身就往外走。 众伙计赶忙冲上前去,七手八脚将她抓了回来,连声相劝:“小老板,你可千万别这样,你的心意我们都知道,我们也都很感激能遇到你这个事事为我们着想的好老板。但是,小老板,你也要顾及到自己的实力啊!你现在去法场,不就等于送死吗?” “送死?”雪锦手舞足蹈地冷哼了一声,又道:“死了最好!” 这句倒是心里话,与其每天提心吊胆地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众人见劝不住雪锦,反倒使她情绪愈发激动了,全都急出了汗,面面相觑而不知所措。 伤重的毋良恰在这个时候突然冒了出来,挤到了人群之前,与雪锦站到了统一战线,大声道:“毋良能有今天全仰仗大公子和雪锦姑娘的照顾,毋良感激不尽。今天雪锦姑娘有难,毋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雪锦姑娘说要去劫法场,毋良义不容辞,你们其他人随意就好!” 说话间,毋良意味不明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扫而过,看得众人汗毛倒竖。待众人低头沉思间,毋良转而又凝向了雪锦,道:“雪锦姑娘,我们走吧!不用管他们这群懦夫!” 言罢,率先走了出去。 雪锦傻了眼,愣愣地甩开众人,跟紧了毋良的步伐。 出得门后,雪锦急忙拉住了毋良询问:“毋爷,你玩真的?” “当然,姑娘,今天就算你叫我去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我的命都是你的!”毋良肯定道,触动了雪锦心底的软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劫法场 “当然,姑娘,今天就算你叫我去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我的命都是你的!”毋良肯定道,触动了雪锦心底的软肋。 雪锦可从未想过毋良能对自己如此忠心耿耿,都不亚于那些为太子英勇就义的死士了。鉴于此,她的心里瞬间温暖了,再看毋良那张脸,也觉得顺眼了不少。 “其实我刚刚只是一时冲动说了气话,并没有打算真去劫法场!”面对毋良的真诚,雪锦尴尬地吐出了实情。 “没关系,我们先去看看再做决定也不迟!”毋良劝慰道,完全没有责怪雪锦的意思。 与此同时,被毋良煞住的那群小伙计们也反应了过来,纷纷跟了出来,表示愿意跟随雪锦闹法场。 雪锦感激涕零,连声称好,第一次感受到了伙计们带给自己的特有温情,比山更高,比海更深。 想来这便是作为一个古代人的好处吧!能够拥有一班誓死追随自己的下人,感觉还真不一般。 众人商议完毕,浩浩荡荡地出发了,直奔刑场而去。 按照以往的经验,王马汉抓了人立刻就会行刑,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他们哪里还敢懈怠!不过雪锦还是留了一份心,派了几个人分别去了刘府和申伯府打探情况。 余下一行人肩并肩奔向了法场。 果然,王马汉没有让众人失望,直接带着杜隽上了刑场。 刑场周边此刻已经围满了人,众伙计好不容易才护着雪锦挤到了最前方,找了个视角最好的位置,站稳了。 刑场上,杜隽已经清醒了,被绑在刑具上仍然面无惧色,高声地对天疾呼:“天佑大周,天佑太子。受天之命,四方来贺。于万斯年。不遐有佐。于万斯年,永世安乐……” 众伙计汗颜,全当他是还没醒酒,各个提心吊胆。 王马汉坐于刑场特设的主席台上。目扫一圈,最终停留在了杜隽身上,厉喝道:“杜隽,临淄人也,犯有欺上瞒下、大逆不道、扰乱民心等十条罪,罪罪当诛。今证据确凿,判以死刑,行刑!” 说话间,手上的木牌已然被他甩了出去。 那是行刑的标志。 围观群众见状,顷刻间沸腾了。各种吆喝声不绝于耳,大多都是称杜隽罪有应得、该当死罪的!极少有人为杜隽喊冤!就连跟雪锦在一起的小伙计们都没敢喊出来。 雪锦被法场周旁的滔天气势震煞,失了反应,望着刽子手熟练的动作,半晌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见那人迅速拿下了杜隽背后竖着的长条形木牌。挥起了手中的大刀。 手起刀落,人群喊叫声更加响亮了,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那一刀并没有砍在杜隽的脖子上。经验老道的刽子手竟然砍偏了,这…… 围观群众全都傻了眼,法场旁边实现了短暂的宁静。 而就在那片宁静中,几道人影摒开众官兵。缓缓地走到了刑场上。 那几人雪锦是认得的,为首之人可不就是虢国公子石父吗!他的出场依旧那么耀眼,举着象征身份的金牌,亮瞎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不过吸引雪锦目光的重点人物却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那人。 那人长着一张刚毅而略显稚嫩的脸庞,竟是满头白发。叫人好生诧异。他又怎么了?雪锦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去年见到他,他是腿瘸了,今年见到他,他是头发白了。 这家伙就不能偶尔正常一点吗?若不是对那张脸印象深刻,他的变化如此之大。雪锦当真要认不出来了。 上得刑场后,虢石父缓缓退后,将主动权让给了周湦。 周湦很自然走到了最前方,直视王马汉喝道:“尔等乱用私刑,残害齐国公子,可否知罪?” 其声高亢,带着诡异的魔力,惹得王马汉浑身一哆嗦,竟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微臣知罪,微臣知罪,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饶命……” 同样的话语重复了无数遍,似乎除了知罪和饶命以外,王马汉的脑海中已经找不到其他的词汇了。 雪锦微微一震,也被周湦的气场骇住了,目不转睛盯着周湦,半晌都挪不开眼去。那一头华发,似乎已经成为了雪锦眼里唯一的亮点。 周湦见惯了大场面,岂会在意他人眼光,见王马汉跪了,他一挥手便将其交给了虢石父处理,同时转身向杜隽走了过去。 不过靠近杜隽后,他并没有立即为杜隽解开绳索,而是站在杜隽面前,嗔怪地看着杜隽,似乎在等杜隽一个解释。 见此状况,其他人全都傻了眼,唯有杜隽依旧镇定。 “我是特地在这里等你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杜隽沉凝了片刻,深情道。柔媚的眼光流转,直袭周湦,让围观众人全都感受到了他们关系的不正常。 “嘁,你还真是胡来!”周湦啐了一口,走上前去,总算给杜隽松绑了。太子爷亲自为其松绑的待遇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享受到的,围观众人再次目瞪口呆,更加确信了杜隽和周湦的亲密关系。 周湦似有所查,狠戾的眼神一一剜过全场,吓得议论纷纷的众人迅速闭上了嘴。那一刻,全场鸦雀无声,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杜隽全无所察,仍嬉笑着跟周湦开玩笑,“哈哈,你还真是长能耐了呢!一头白发震惊全场,倒是符合独一无二的身份!” 说话间,修长的手指很自然地抚上了周湦的鬓角。 周湦也不闪躲,任杜隽帮他梳理头发,其姿势之暧~昧叫人咂舌不已。人们不禁都在想,原来太子爷一直没娶亲真的是因为喜欢男人吗?这未免也太荒唐了吧! 太子爷若是喜欢男人,大周岂不是后继无人了吗? 呵,怪不得说他是“天煞孤星,亡国之君”呢! 畅想间,很多人都忍不住将内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了口,暗网众人皆冷汗涔涔,暗骂太子爷无聊的同时,将求助的目光转移到了虢大公子身上,只求虢大公子能够阻止那位不择手段哗众取宠的爷! 彼时虢石父刚教训了王马汉一顿,感受到众人热切的目光,意犹未尽地停下了手脚动作,令人将王马汉捆了起来,转向了周湦。 “爷,闹够了吧!该收场了!” “啊,还差点火候!”周湦不满道,眉目横扫,迅速找到了隐藏在人群中的雪锦,对其调皮地眨了眨眼,走了过去。 挡路的官兵和庶人纷纷让道,不知太子爷意欲何为。 却见他缓缓走到雪锦身前停了下来,粲然一笑道:“一年的时间还差十八天,我又回来了,你做好决定了吗?” 莫名其妙的话语震得众人面面相觑,全摸不着头脑。 唯有雪锦一人听懂了,接道:“我还要想想!” 她现在能够使用的似乎就只剩下拖字诀了,虽然周湦在她心目中占据了不可或缺的位置,但是有另一个人的地位更不容动摇,周湦永远都无法取代他,自然也就无法获得雪锦的心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会逼你太紧,这次情况很不一样,我顶多只能在邙城待三天。希望三天后,你能够给我答复!”周湦一扫往日的吊儿郎当,出奇地认真。 雪锦深知他的顾虑,但是总不能因为他的安危问题,自己就要急着作出决定是否嫁给他吧!这未免太荒唐了,说到底,对他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他的腹黑无人能懂。 而且和他在一起,太没安全感了,随时被追杀陷害,害的担心他是不是重病患者。呃,嫁给他真亏死了好么! 考虑到这些,雪锦迅速做出了决定,“既然你那么急,我们也不用等到三天之后了,我想好了,不嫁,你死心吧!” “……”周湦囧了,尴尬地抚了扶额道:“要不你再考虑一下?” “不用了,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不嫁!我对你的感情还不到非嫁不可的地步!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还是早点回家吧!”雪锦坚定地应道,并好心劝周湦远离是非之地。 可惜,周湦并不领情,望着雪锦认真的表情,他唯有一声叹息:“唉,我本来是不想勉强你的,但是现在也只能勉强了。你就在家乖乖等着吧,我先回镐京了!” “你什么意思?”雪锦甚是迷茫,总觉得自己要被卖了。 “字面意思咯!”周湦接道,迅速转移了话题,“哦,对了,你跟姬狐公主关系很好是吧?记得跟她说一声,我走了,今年不再来了!” “诶?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说?”雪锦相当之不满,她平生最讨厌的工作之一就是给男生当传话筒带信给女生了。 周湦见状,全当雪锦是在吃醋,忙解释道:“哈哈,她是我妹妹,我就是让你帮忙带个话,怎么就不乐意了?不是你非要赶我走吗?要不然我也可以亲自跟她去辞行啊!” “嘁,什么跟什么啊!听你这说法,倒好像是我的不是了?我又没限制你的行动自由,你爱上哪上哪儿去!”雪锦撇撇嘴,更加不悦了。 周湦随之笑得更欢了,调侃道:“不是你叫我回镐京的吗?夫人都发话了,我当然要唯命是从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喜欢一个人谁也替代不了 唯命是从?你丫有没有一点骨气啊喂?作为堂堂太子爷,竟然对一个连身材都还没长好的小女孩唯命是从?真丢尽了全国人的脸! 暗网众人忍无可忍,再也无法淡定了,各个在心里暗骂周湦丢人现眼。 虢石父作为代表,第一个站出来,扯了扯周湦的胳膊提醒道:“你还真是不要命了,不记得她害得你有多惨吗?” 说话间,虢石父很自然地挑了挑眉,凝向了周湦的头发示意。 周湦看在眼里,却是左眼进右眼出,全不拿虢石父当回事。见虢石父暗指他的头发,他不禁更得意了,“这一头白发现在都成为我的标志了,不是吗?全国上下绝无仅有!” “呵呵……”虢石父回了他一记冷笑,哼道:“真搞不懂你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白头发也值得骄傲吗?” “当然值得!”尚未等周湦接话,杜隽便跳了出来抢答道,同时带着羡慕不已的眼神揉了揉周湦的白发。 暗网众人尽皆汗颜。 周湦耸耸肩,迅速给了众人一个看吧看吧真不懂欣赏的表情。 “额……”虢石父被噎得哑口无言,想来也就只有杜隽那只奇葩才能够理解太子爷的思维模式吧! 另一边雪锦看得也懵了,她并不知道周湦和杜隽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关系,但是直觉告诉她,那二人的关系很不一般。 起初她还天真地以为杜隽当真是冲着锦绣食林的名气才来的呢!没想到最后从他自己口里得知,他是来锦绣食林等周湦的。 这未免也太奇葩了吧! 且不说他和周湦什么关系,一定要来等周湦,光凭他笃定地相信周湦一定会出现在邙城出现在锦绣食林,就已经足够令雪锦吃惊了。 听姬狐公主说周湦每年都会来邙城,为了祭奠那位神一般的胡姬姑姑,真的是这样吗?为了祭拜一个死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这未免也太荒唐了吧!还是说古代人天生就这么重信义? “胡姬的忌日是今天吗?”为了探清事实。雪锦拉过周湦,直言不讳道。 周湦先是一愣,转而又摇了摇头,应道:“不是!” “那你不等祭拜完胡姬再走?”雪锦继续追问。视线一直停留在周湦脸上不曾挪去,企图在周湦的脸上找到一些隐藏的信息。 可惜,一无所获,周湦的脸就跟他的眼睛一样干净,纯洁无暇,好比一个尚处在懵懂年岁中的孩子。 被问到胡姬时,他依旧面不改色,只僵硬地说了一番异教传播用的宣传语:“胡姬乃我大周国唯一的神女,神力无边,助我大周国繁荣昌盛。她就像那造石补天的女娲娘娘。带给我们美好幸福的生活。没有她,就没有大周。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尊重她,爱护她。现在她去了另一个世界,祭拜她、祈求她的保佑理所当然是每年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呃,是这样吗?”雪锦打死都不相信。 “是的!”周湦肯定道。那表情比说人是铁饭是钢还要理直气壮。 雪锦汗颜,深知再问下去也是徒劳,乖乖地闭了嘴,同时将目光转移到了杜隽身上,问道:“你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 “最好的朋友!” “没关系!” 某二人异口同声,说出来的话语却截然不同,说“好朋友”的杜隽听到周湦说“没关系”。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不自觉地向周湦投过去了幽怨的目光,企图听到周湦的解释。 可惜,周湦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全将目光集中在雪锦身上,笑得一脸欠扁。明显一副要跟杜隽划清界限的模样。 雪锦狐疑地接了周湦的目光,和周湦四目相对,妄图从周湦的眼中找到几分雕琢的痕迹。可惜,一无所获。 杜隽伤透了心,见雪锦和周湦二人旁若无人的眉目传情。默默地退出战场,躲到角落里画圈圈去了。 虢石父等人深有同感,和杜隽站到了统一战线。 唯有雪锦和周湦还在用眼神交流。 围观群众见热闹看完了,又有太子爷在场,也不敢多做逗留,纷纷怀着八卦不得的抑郁心情散去了。 只有锦绣食林的小伙计们依旧坚定地站在第一线,雪锦小老板没有发话,他们可不敢擅自离开。 转眼间,原本热闹的法场上便只剩下了寥寥数人,且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乍一看去,煞是萧条。 半晌后,雪锦终于耐不住了,一推周湦骂道:“你这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为什么哪里都和正常人不一样呢?” “……”伙计们和暗网众人见雪锦纠结的神色,尽皆汗颜:说得好像你很正常一样,你们分明就是半斤对八两好吗?~~ “哈哈,我大概吃的跟你一样吧!”周湦笑道,一句话将雪锦噎了回去,雪锦再不纠结这个话题了,扭头就走。 临走前,她只留下了一句话:“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这可不由你说了算!”周湦嘀咕道,并未扩大嗓音让雪锦听到,只站在原地目送雪锦带着众伙计慢慢走远。 雪锦自然不知道周湦什么意思了,走出去了许久,见周湦没有追上来,先松了一口气,转而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不论怎样,杜隽能够得救,还是该庆祝的。 自此一劫后,日子又回归了平静。 周湦并未找去锦绣食林,雪锦心里多少有些失望。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好像是某个一直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一天突然弄丢了似的,总觉得不舒服。 杜隽也跟着周湦走了,没有回锦绣食林,还有姬狐公主,也一直没有出现。与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就好像是一场梦,转瞬即逝,太不真实。 那段时间,雪锦又对锦绣食林做了一番整顿,将锦绣食林和风迁雨舍的关系拉得更近了。似乎是潜意识里在害怕,害怕锦绣食林和风迁雨舍众人也会离她而去。 看着钱越赚越多,菖蒲自然乐得逍遥了,将风迁雨舍的日常事务管制法则全交给了雪锦去拟定,她只坐着收钱。 也不知道是刮了哪阵顺风,杜隽事件平息之后,再没人来锦绣食林找茬了,姜家两位公子和刘大公子全老实了,教人不敢置信。 平静的日子一天又一天,锦绣食林又恢复了生意兴隆。 雪锦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和小伙计们插科打诨也很开心,自然而然将从前的烦恼全都忘却了。 同时忘却的还有做人必不可少的忧患意识。以至于灾难到临之际,她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坐在锦绣食林里畅想美好未来,却见毋良突然朝自己走了过来,满脸欲言又止的神色。 雪锦瞅了他半晌,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道:“毋爷,您老能别在我面前瞎晃悠了吗?我的眼睛都花了,还怎么算账?” “哎哟,姑娘,你怎么还有心情算账啊!”毋良急道,复杂的眼神仿佛能容下整个宇宙。经过近一个月的休整,他的伤早好了,又恢复了全盛状态,走动的步伐也较常人有力些。 哒哒哒,沉闷的脚步声来回响彻,搅得人心绪不宁。 雪锦见了有些心烦意乱,不由得嗔道:“我不算账还能做什么?” “姑娘还能……”毋良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嘴,担忧地看了雪锦几眼,才道:“大公子宣你进府问话!” “问话?问什么话?”雪锦猛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见毋良明显还有所保留,忙继续追问。 毋良也是个精明人,从不将话说满,面对雪锦迫切的眼神,他仍然选择了保留自己的原则,只道:“姑娘去了便知!” “什么叫去了便知?这不说了等于没说吗?”雪锦很是不满,为毋良有意瞒着自己重要信息而气愤不已。 毋良自然也察觉到了,忙对雪锦做了个请的手势,接道:“大公子等得及,姑娘还是先出发吧!小人路上再和你说!” “好吧!”雪锦长叹一声,虽然还有所怀疑,却也无奈,只得紧跟在毋良身后出了锦绣食林,直奔着申伯府而去了。 一路上在雪锦的再三追问之下,毋良总算松了口,告诉了雪锦一些简单的信息。说起大公子这次找雪锦前去,还是为了婚约之事。 雪锦纳罕:“大公子不是说不能娶我吗?怎么又旧事重提?” “姑娘去了便知!”毋良又开始用套话糊弄了。 雪锦无语凝噎,只好乖乖去了。大公子有令,她作为一个小小的平民女子,哪敢不从?分分钟被对方捏死好吗? 来到大公子的宅院后,熟悉的场景一一再现。阔别几个月,这里竟然没有丝毫变化,除了季节植物有些不同以外,陈设完全与记忆中一模一样。就连假山旁边的那颗小树苗都坚挺地活着在。 让人不禁感慨其生命力之顽强,以及大公子为人之执着。 这一点,他和雪锦是相同的,一旦适应了某种事物,便不想再做改变了,就想让那事物永远维持原状,直到世界末日降临。 喜欢一个人亦如是,谁也替代不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公子的要求 来到大公子的宅院后,雪锦四处张望了一番,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毋良身上,无助又彷徨。她不知道大公子找她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付过去,唯有向毋良求助。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毋良对她的好,她还是能够体会到的,几乎每次都能让她满意。但是,遇到大公子,毋良注定只能让她失望了。 “姑娘,进去吧!”毋良轻声催道,满目愧疚。 大公子何许人也,岂能为他这个跑腿的下人左右?对于雪锦,他虽然也很担心,也想帮忙,却是爱莫能助。只能够保证平安将雪锦送到目的地,除此以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无力感搅得他好不自在,只恨自己身份太卑微。 “姑娘,你还是进去吧!大公子该等急了!”见雪锦神情恍惚,始终都没有动静,毋良又催了一次。 雪锦这才回过神来,最后望了毋良一眼,战战兢兢地进去了。 不久前她才刚经历了李大勺事件和杜隽事件,云绣也曾来找过她,声称姜家人要害她。现在她这算是自己主动送入虎口吗? 会有什么样的结局等着她呢? 雪锦真的不知道!只能够拖着僵硬的肢体缓缓向前,缓缓走进那扇大门,沿着那条熟悉的火红色地毯走向未知的方向。 在那地毯的尽头,一个熟悉而陌生的人影在等着她。 那人依旧身着一袭红衣,热辣的颜色灼人眼睑。他似乎有些疲倦,正倚在软榻上长眠。绝美的容颜朝向大门,毫不保留地印入了雪锦的眼帘,搅得雪锦心烦意乱,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呆呆看着。 那张脸真的很美,美得毫无瑕疵。 他就那么静静躺着,过了许久许久都没有动静。仿佛灵魂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留在这里的只是一架空空的躯壳而已。 雪锦等急了,眼睛不自觉地东张西望。 大殿里的陈设和上次来时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让人感觉时间又倒退了回去。只是这一次姜伯允的身旁并没有妖娆的女子作伴,只剩他一人,孤零零的躺在大殿中,让人感觉好生寂寥。 “公子……”又等了不知几时,雪锦实在撑不住了,只好试探性地呼唤了几声。早死早超生,再等下去,她怕是要精神崩溃了。 软榻上那人听到呼唤声,微不可闻地动了动眼皮,并未将眼睛完全睁开。依旧那么躺着,半眯眼看了看雪锦,轻声问道:“你来了?” 也不知是当真才刚注意到雪锦的存在,还是在逗雪锦取乐。 雪锦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点了点头。轻应了声:“嗯,不知公子找小女子来,所为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来了吗?”姜伯允如是应道,声音依旧那般柔顺,听不出一丝戏谑的味道,说得好生自然。 雪锦微微一愣,暗忖姜伯允定是在寻她开心。忙道:“公子有事请直说,不必要拐弯抹角,小女子承受不起!” “承受不起?好一个承受不起!”姜伯允听雪锦这么一说,瞬间怒了,翻身坐了起来,哼道:“你倒说说看。怎么个承受不起?” “公子乃申国世子,小女子只是一介民女,自然承受不起被公子记挂了!”雪锦自作聪明道,语气不卑不亢。 姜伯允闻声更是懊恼,二话不说。径直起身朝雪锦走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步都带着特定的节奏,踏在地板上发出震慑人心的声音。 雪锦猛然受惊,心脏都忘了跳动,只愣愣地看着那一袭红衣越走越近,惶恐地咽了咽口水。他生气了,这可如何是好? “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一头可怕的恶狼吗?”姜伯允走近后,厉声嗔道,一双犀利的眼眸直摄人心魂。 那是他第一次用这种眼神看着雪锦,看得雪锦忍不住浑身直哆嗦。 “不……我……”雪锦颤颤巍巍,好半晌都不成一句话,迅速将头埋了下去,再也不敢与姜伯允对视了。 “为什么那么怕我?难道我对你不好吗?”姜伯允继续发问,声音里饱含着怒气和不解。要知道他在雪锦面前一直很收敛,甚至从来都没有凶过雪锦。可雪锦每次看到他,还是会害怕。 这,真的很令他费解。 “公子对我好吗?”雪锦下意识地回了句,因为这一点她真的不敢苟同,总觉得姜家人不害她就该谢天谢地了,根本就跟好字沾不上边。 “不好吗?”姜伯允反问道,忍不住一声叹息,“唉,你还真是不识好人心呢!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死了不下百次了!” “死了不下百次?你什么意思?”雪锦惊道,难以置信地将头抬了起来,直视姜伯允的眼眸。见对方表情坚定,不似说谎,她更加莫名其妙了。难道她能在申国活下来,真的全靠姜伯允的庇佑? 难道姜伯允真的在暗中帮过她无数回,只有她被蒙在鼓里? 这怎么可能?姜伯允他图什么呀? “很意外?”姜伯允见雪锦满脸讶异,微微一笑,摸了摸雪锦的脑袋,柔声道:“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包括我自己的生命!” “为,为什么?”雪锦实难相信,姜伯允这是在跟她真情告白吗?姜伯允这样的存在真的会喜欢她吗?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的吧! “不相信吗?”姜伯允似乎看出了雪锦的心思,忙道:“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便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了,也只有你能够令我重新找回活下去的理由。小雪花,我真的找了你好久好久……” 说话间,姜伯允情绪越来越激动,一伸手将雪锦抱在了怀里。 “小雪花,那又是谁?”雪锦被整蒙了,忍不住小声嘀咕。姜伯允这疯子又把她当成了什么人呢?他心里不是只有胡姬吗? “小雪花……”姜伯允痴痴喊着,将雪锦抱得更紧了,仿佛是在害怕,害怕一松手雪锦就会从他的世界中消失。 雪锦无奈,只得任由他抱着,做了那个“小雪花”的替身。 半晌后,姜伯允总算抱够了,稍微放松了些,继续说道:“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的母亲,今后我一定会加倍补偿你。但是在此之前,小雪花,你能为了天下苍生,稍微做出一点牺牲吗?” “牺牲?什么牺牲?”雪锦急忙问道,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姜伯允果然是挖好了大坑等着她来跳吗?是说怎么突然态度变得这么好呢! 黄鼠狼给鸡拜年,果真没安好心! 这点心思,姜伯允岂会看不出来,但是他并没有点破,只言简意赅地回答了雪锦的问题:“你欠我一个婚约,我要你嫁给太子!” “嫁给太子?”雪锦彻底震惊了,一把推开了姜伯允,喝道:“你疯了吗?为什么我要嫁给太子?那个婚约是你自作主张强迫我的,我可从来都没有答应过!” 开玩笑,嫁给太子那个众矢之的,不就等于天天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活吗?雪锦可不愿意。 姜伯允和太子是敌对关系,突然提出这种要求,难不成是要她去做卧底,用美人计撂倒太子?这种高难度高危险任务,还是不要了吧! “你也不用想太多,只需要去镐京等几年,等天下太平了,我就会接你回来,或者带你浪迹天涯、避世隐居也行!”姜伯允看出来雪锦的心思,急忙劝慰。 雪锦哪里肯吃他这套,果断拒绝了:“说什么我也不会嫁给太子,你去找别人吧!” “别人?呵呵,如果能找别人的话,我又怎么舍得让你去冒险!小雪花,我真的是别无选择,在此我代表申国百姓恳求你了!”姜伯允言辞恳切道,对雪锦行了个标准礼。 这是他第一次求人,对象居然是个小女孩,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当真正低头时,他才发现,原来求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以前是他自己太作了,为了脸面,牺牲了太多,真心活得很累。 现在好了,一切都快结束了,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或者结束人生旅程了。怎么样都比勉强自己挣扎求存来得轻松畅快吧! 这一低头,瞬间让他摆脱了心中的巨石,也让雪锦呆愣在原地,失了对策。雪锦打死也想不到,姜伯允竟然会低头求她,感觉就好像是在做梦。哦,不,是连做梦都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吧! 堂堂申国世子,怎么可能会来求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个坑爹的太子指名要她?那又是为什么呢?太子不是暗哑吗?难道暗哑一直在暗恋她? 这,暗哑那货未免隐藏得太深了吧!完全看不出来! 可就算暗哑太子爷暗恋她,她也不能就这么被点名就嫁过去吧?太没存在感了,她又不是商店里摆着出售的货物! 思虑再三,雪锦最终还是选择了摇头拒绝:“抱歉,我不能,我跟太子实在没什么感情,要我嫁给他,万万不可能!” “你别无选择!倘若你不嫁,锦绣食林里每天都会死一个人,直到你愿意嫁的那一天!”姜伯允接道,语气平和,就像在跟雪锦打商量,说着今天晚饭吃什么之类的话语。 雪锦吓傻了眼,全然不知所措。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他的好,你不知道 姜伯允在威胁她,用锦绣食林所有人的性命威胁她。这! “那些可都是你的人!”雪锦想了想,一咬牙道,企图唤醒姜伯允的良知。他怎么可以将人命看得如此之低贱,说杀就杀! “是呢,那些都是我的人,所以我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就算不是我的人,我也可以决定,这些都不重要!”姜伯允接道,语气淡然,听得雪锦浑身一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们的命对你而言都不重要吗?连毋良也不重要吗?那么,请问公子,在你的心目中什么才重要?”雪锦急道,凝向了姜伯允的眸子,企图在其间找到一丝人性的轨迹。 可惜,一无所获,他的眼眸太过空洞,空洞得一无所有。他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另一个虚无的世界,眼里早已容不下任何事物。 对他而言,人命与蝼蚁并没有太大区别吧! “他们都不重要,只有你最重要!他们也不是为我而死,而是你亲手将他们推上了绝路!”姜伯允如是道,说得还理直气壮。 “你!”雪锦气疯了,缓了好半晌,才认命:“对,你说得没错,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公子,你好狠的心,为什么你非要逼我至此,难道你一定要把我折磨死,才开心吗?” “折磨?你竟然觉得这是折磨吗?难道你要置天下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眼睁睁地看着生灵涂炭吗?”姜伯允忽的激动了,凝向雪锦的眸子里满是愤慨。看来,他的心并不是死的,他还心忧天下苍生呢! 那一刻,雪锦真的很想回他一句,“天下苍生关我屁事!” 但是她不能! 她还不想激怒姜伯允,将自己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跟姜伯允针锋相对,铁定讨不到好处。只会让自己受伤更重。 雪锦可没有那么傻,还是先点头答应,将他安抚下来,以后再慢慢计划后路吧!真后悔没有听云绣的劝言。早日离开邙城! 如果当初直接收拾包裹走了,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贪心的人果然没好报吗?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公子,我,答,应,你!”雪锦咬咬牙道,一字一顿。 姜伯允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浅笑道:“嗯,辛苦你了。对太子而言。你是不可或缺地存在。所以,他一定会拼死护你周全,你只要乖乖地在镐京等候一切结束便好!” “只要静等一切结束便好?”雪锦不置可否,望着姜伯允认真的脸色,也难以相信。姜伯允和太子等人玩的权谋游戏。她可理解不了,只能够被动地任人摆布,想想就心酸! “公子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小女子就先行告辞了!”雪锦继续说道,一刻都不想在姜伯允的地盘上待了。 姜伯允感受到了雪锦语气里的不善,知道雪锦不愿久留,也就没有强求了。挥了挥手示意雪锦可以走了。 雪锦这才如临大赦地舒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身后紧接着传来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诗篇:“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原来姜伯允惦念的还是胡姬。可那小雪花又是什么人呢?该不会是胡姬的小名吧?呵呵,这名字取得,有恶意卖萌之嫌呢! 雪锦愤愤然离开了姜伯允的豪宅,刚一出门,迎面便撞上了急得来回踱步的毋良。二人四目交接。传达着复杂的情绪。 看得出来,毋良对雪锦的关心是真真切切的,雪锦看了也有些感动。想起那天毋良奋不顾身为自己挡刀子,雪锦更是感激涕零。 想当初,她可是千方百计要把毋良这群伙计赶走的呀!没想到才几个月的时间,她对众伙计的看法就全改变了,竟然都愿意用自己的终身幸福来护众伙计周全了。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寻思间,纠结的目光不自觉地在毋良身上打起了转转。 毋良被看得面红耳赤,也不知道雪锦究竟是怎么个意思,忙不迭地打断了雪锦道:“姑娘,你老看着我做什么?” “看一下不行吗?”雪锦嗔道,又好气又好笑,“我就是想看看,你究竟有什么魅力,能够让我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毋良惊了,雪锦姑娘居然对他念念不忘,这怕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吧! 一代恶霸就这么被一个小女生调~戏了! “哈哈,我只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而已!”雪锦赶忙大笑着解释,戏谑之情全写在了脸上。毋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居然被她说得害羞了,这样的功绩想来是很值得骄傲一把的吧! “毋爷,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为什么你要对我那么好?” “嗯?”羞愧得无地自容的毋良猛然听到雪锦的问话,怔怔地抬起头来,对上了雪锦的眸子。 看得出来,雪锦这话问得很认真,并没有在开玩笑。 毋良稍作沉思后,感慨道:“我毋良向来知恩图报,姑娘对我好,我自然也要对姑娘好了!” “我对你好吗?”雪锦还真不觉得,在她的记忆中,她可是一直在玩虐毋良那帮伙计的呀,毋良怎么还说她好呢?真是怪哉! 难不成他们都是被虐狂,就喜欢被人那般玩虐? 狐疑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了毋良。 “咳咳……”毋良咳嗽了两声,似乎看出了雪锦的心思,急忙解释道:“姑娘,你也不要想太多了。其实我的意思是,在姑娘之前,从来都没有哪位主子会把我们当人看,只有姑娘会对我们好。事事为我们操心,还帮我们请先生,教我们读书识字……” “哦!”雪锦讪讪地应了声,显然没打算承认请先生教那帮伙计识字的目的是为了刁难他们,给他们出难题,将他们赶走。 此事毋良并不知情,但有另一件事毋良一直憋在心里没敢说出来。 “姑娘,公子他待你真的很好!”毋良叹道,为姜伯允愤愤不平。沟壑丛生的脸上写满了复杂的内情,看来他知道得不少。 雪锦眯眼一瞧,就发现有鬼了,忙问:“为什么这么说?” “二公子几次想派人暗害姑娘都被大公子阻止了,吟诵诗歌也是大公子出的主意,大公子一直在想办法帮姑娘。姑娘你怎么就不识好人心呢?李大勺和杜隽那事都跟大公子没关系!”毋良如实道,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急得一双眼睛都红了,生怕雪锦不相信自己。 “你是说我一直误会了大公子?”雪锦惊道,实难置信。 大公子不久前才刚刚用了伙计们的性命来威胁她,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怎么可能会做出那些背后助人而不留名的好事呢? 这不天方夜谭吗? 比太子爱上她更叫人难以相信吧! “我就知道姑娘一定不会相信!”毋良看出了雪锦的心思,忙举出了铁证,“姑娘难道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吗?我们这些伙计可都目不识丁,哪里造得出来那些个诗文绝句!” “这……”雪锦无言了。毋良说得没错,小伙计们的实力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他们顶多也就认识几个字,是万万不可能有那种才华的。 难道那些诗文段子都是大公子所编,可他为了什么呢? “公子想让姑娘开心,知道姑娘最在乎的便是锦绣食林。所以想了这么个主意,让锦绣食林别具一格,同时大力帮锦绣食林宣传。要不然锦绣食林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毋良适时出声打破了雪锦的疑惑。 “别具一格不是这么用的吧?”雪锦故意吐槽道,实则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里的震荡。 堂堂申国世子居然肯默默为她付出那么多,教她如何相信?可是事实摆在她面前,由不得她不相信。 是说怎么吟诗作对就能吸引来那么多顾客呢!原来都是大公子在背后相助,如此,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可雪锦还是想不明白,大公子为什么帮她,难道真如大公子所说,她是大公子最重要的人?这种鬼话,怕是只能用来骗小女生吧!雪锦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毋爷,我回去了!”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别想了,雪锦匆匆告辞毋良,就往申伯府外走了去。 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多到连路痴也会认路了。 雪锦一路顺顺利利出了申伯府,完全没注意到毋良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直到目送她安全到家后,毋良才掉转头回府了。 接下来又过了几天平静日子,雪锦知道,那都是托大公子的福,想着自己一直在大公子的监控下生活,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她也无力抗争。有时候她甚至在想,或许真应该去镐京,换换空气,也许在那里她能找到想要的自由也说不定。毕竟路石林在镐京,还曾留书说:镐京见! 想来路石林应该一直在镐京等着她吧! 思及此,对于嫁给太子一事,雪锦也没有那么反感了。至少嫁给太子,能帮她逃脱现在被动的牢笼,还能去镐京找路石林。 何乐而不为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 逃亡计划 雪锦怔怔地坐在柜台前,想着自己的未来,心情万分纠结。 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缓缓向她走了过来。雪锦有些恍惚,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一双美目凝滞在那幻觉上,竟是半晌都挪不开去。 嘴里亦忍不住痴痴呢喃:“路……” 那幻觉尚未走近,脸色就变了,响亮的声音脱口而出:“你不能嫁给太子!”说话间,脸臭的像是刚被人完虐过一样,眉头紧拧成团。 雪锦闻声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你不是石林!” 对,他一定不是,路石林早八百年前就恨不得把她嫁出去呢! “我不是!”那人亦开口肯定了雪锦的结论,“我是尹球!怎么?很失望?哥哥带你去镐京找石林,如何?我们现在就可以动身,无论如何你万万不能嫁给太子,否则就是与我们为敌!” “我们?”雪锦莫名其妙,谁跟尹球是我们了? “难道你还认不清现实吗?”尹球长叹一声,扭头看向了身后。 雪锦下意识地循着他的视线望了去,却见阿妈菖蒲缓缓向她走了过来,尚未靠近,熟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小雪,听哥哥的话,你不能嫁给太子,要不然会给我们带来天大的灾难啊!” 原来那母子二人早已站在了统一战线。 雪锦怅然若失,想着阿妈和她最讨厌的人物之一尹球走得很近,她就浑身不自在:“阿妈,他不是我哥哥,我没有这样恶毒的哥哥!” “你怎么可以说哥哥恶毒呢!”菖蒲训道,语气里都是不满。 看来她对自己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还是相当维护的,雪锦深知多说无益,直接忽略了那层关系,转移到了正经事上:“嫁不嫁给太子,可不由我说了算。难道你们能帮我逃离大公子的控制?” 他们也只是一介草民吧,雪锦显然不会相信他们有违抗大公子的实力,驳斥间,轻蔑之情溢于言表。 尹球感受到了雪锦对自己的轻视。也不动怒,缓缓吐词道:“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办法,只要你跟我们走就行了!” “跟你们走?那锦绣食林怎么办?”雪锦一心想着锦绣食林和那群伙计,自然不会答应跟尹球走了。 大公子在几天前才刚刚威胁过她,如果不答应嫁给太子,就要杀光锦绣食林的人,她怎么可能就此离去,弃锦绣食林众伙计的生命不顾! “锦绣食林去了镐京,再开一间就好了!”尹球啐道。完全体会不到雪锦的担心,只当雪锦是财迷了心窍,舍不得一手打下的基业。 “去镐京重开一家?带着毋良他们一起吗?”雪锦直言问道。 尹球这才明白了雪锦的意思,忙反驳道:“当然不行了,带着那么多人。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姜家兄弟发现的!” “是吗?那你们走吧!我是不会丢下这班伙计的!”雪锦听闻尹球不愿带众伙计离开,大手一挥,拒绝了尹球。 “你!太不知好歹了!”尹球气急,将视线转移到了菖蒲身上,用眼神暗示菖蒲赶紧劝说雪锦跟他走。 菖蒲会意,点了点头。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雪锦身上,急切地走到雪锦跟前,抓住了雪锦的小手劝慰:“小雪,你怎么就看不到我们的良苦用心呢?嫁给太子那天煞孤星是注定没有好下场的!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去了镐京我们就能开始新生活了!” “可是……”听菖蒲这么一说,雪锦也有些心动。但是她又实在放不下店里的伙计。倘若真的因为她的离去而害死了伙计们,她肯定会内疚一辈子的! 菖蒲怎么会看不出雪锦的担忧,忙提出了一条可行之策:“听阿妈一言,不要被大公子那些人捆住手脚了。大公子只是在威胁你罢了,并不会真对他们动手。再说了。我们也可以遣散伙计,让他们另谋出路。等伙计离开了,不就没事了吗?” “遣散他们就没事了?”雪锦不置可否,大公子在她心目中的威力实在太大,就跟天上的大神一样,几乎无所不能,她可不觉得这样就能轻轻松松地逃出大公子的五指山。 “阿妈,难道我们就没别的办法了吗?”雪锦为难道,全将希望寄托在了阿妈身上,这是一个晚辈对长辈理所当然的依赖。 可惜,阿妈菖蒲也只是一介草民而已,没有强大的实力做后盾,给不了她任何保障。只能无力地摇头。 另一边,沉默了许久的尹球倒是重新恢复了活力,巧言道:“我的势力都在镐京,只要去了镐京,我们就能够挽回局面了!” 这话说得确实有杀伤力,雪锦听了当即变了态度,不再反驳了,只愣愣地盯着手上的账本,兀自陷入了沉思。 那是她在合计哪条路比较好走。 尹球和菖蒲静静站在一旁,等着雪锦的最后的选择。 半晌后,雪锦终于下定了决心,赞同道:“我跟你们走!” 嫁给太子无疑是从一个牢笼跳往了另一个牢笼,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大公子和太子两股势力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她可不愿让自己的人生活得那么凄凉。还是逃离比较好。 至于那群伙计,就像阿妈说的那样,可以先行遣散,她没有义务也没有可能永远做那群伙计的守护神。她也只是一个软弱的小女孩而已。 说来说去,人都是自私的,雪锦率先考虑到的还是自己。 尹球和菖蒲见雪锦答应了,立马喜笑颜开,深感欣慰。 菖蒲更是兴奋得哼哼:“好好好,如此甚好,阿妈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我们今天晚上就可以离开了!” “嗯!”雪锦僵硬地点了点头,心有愧疚,下意识地抬眼将正在忙碌中的那群小伙计一一看了个遍。温柔地视线流转,饱含万般情愫。 也许今后都不会再见了,大家要各奔前程,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未来。希望上天能眷顾他们,让他们不要再活得那么辛苦了。 祈祷间,视线持续流转,始终没有从小伙计们身上移开。 然而她还是看漏了一人,看漏了一个最主要的人。毋良此刻正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看着她,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地眼神纠结地看着她。 刚才她和尹球菖蒲二人的谈话,毋良全都听到了。得知雪锦要离开邙城,毋良举双手赞成的同时亦忍不住担心,如果这件事情被大公子知道了,肯定不会轻饶了他和那帮伙计。 但是如果他现在去向大公子告密,雪锦姑娘肯定走不了,被大公子抓回来以后,雪锦姑娘哪里会有好日子过?可瞒着大公子,他和那帮兄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这,到底该如何选择? 思虑了良久,毋良也做了决定,咬咬牙干活儿去了,全当没听到雪锦和尹球的对话。 和雪锦一样,他也是自私的,自私的偏袒雪锦,都可以不顾相依为命多年的兄弟们的死活了。在他眼里只有雪锦姑娘最重要,他想要的只是雪锦姑娘能够幸福。 “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姑娘,保重!” 深呼吸间,毋良缓缓露出了笑容,丑陋而又温柔的笑容。 雪锦还独自坐在柜台前发呆,当然不会注意到毋良的那些小动作,还以为自己和尹球的逃亡计划保密措施做得很好呢! 待到日落西山,锦绣食林打烊了,雪锦急忙招来了众伙计,将大公子的威胁悉数跟众伙计说了,劝众伙计赶紧离开,另谋出路。 众伙计得知大公子以此来威胁雪锦姑娘全都吓傻了眼,就连九零都不淡定了:“师傅,你说真的吗?怎么会这样?” 雪锦无奈地点了点头,继续劝:“当然是真的,你们赶紧走吧!” “小老板,你怎么可以狠心赶我们走?我们发过誓要跟锦绣食林共存亡,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的!”伙计中很快便有人提出了抗议。 其余伙计纷纷跟着应和,表明立场:“小老板,我们是坚决不会离开的,我们誓死要与锦绣食林共存亡!” “这……”雪锦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感动的同时失了对策。这帮伙计真的太傻了,为了锦绣食林居然连命都不要了。 “唉,你们还是走吧!”雪锦长叹了口气,继续劝,“锦绣食林没了还可以再建,但是人命没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老板,你别说了,我们的命都是你的,你让我们死,我们都不会哼一声!”王二煽情道,引得众人纷纷涕泪横流,更坚定了立场。 “我们坚决不会离开锦绣食林,誓与锦绣食林共存亡!” 坚定的誓言顷刻间传遍了整间锦绣食林的上空。 雪锦受到震荡,感动不已,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眼看着众伙计对自己忠心耿耿,她只觉得自己是个千古罪人。心沉到了谷底。 毋良恰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拉了雪锦一把,高声道:“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别再给雪锦姑娘徒添烦恼了!” 这话说得真真切切,留下来只会给雪锦徒添烦恼。面对不明真相的众伙计,毋良心忧如焚,只希望能够尽自己的力量为雪锦扫除障碍。 第一百六十八章 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众伙计听了毋良的话,一个个全都将头低了下去,只恨自己实力不济,无法为小老板分忧。毋良说得没错,他们留下来也只会为雪锦徒添烦恼罢了。 他们是大公子用来威胁雪锦的筹码,倘若他们全都在大公子的威胁来临之前离开,大公子不就没办法威胁到小老板了吗! 想通这一点,众伙计纷纷表示愿意离开。 雪锦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毋良一眼,毋良似乎总能体会到她的意思,帮她解决烦恼。这样得力的助手,辞了还真可惜! “好了好了,大家今天晚上就都连夜离开吧!”雪锦挥手道,率先回家收拾包袱去了。 今夜就要离开生活了几年的城市了,雪锦多少还是有些不舍。收拾完包袱后,她怔怔地游走在街头,想要将邙城每一个细微的角落全都记在脑海里。对于锦绣食林,她更是呆呆望了一个时辰有余。 直到尹球驾着马车前来接她,她才恋恋不舍地随尹球去了。 马车很是简陋,坐在其上左右颠簸,就像此刻雪锦不安稳的内心。这一去,说不定以后都不会回来了。雪锦掀开车帘,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离开前最后一次亲近这座让她牵挂的城市。 现在夜已深,城门早关了,然而一行三人还是出了城,因为尹球早就做好了准备,买通了城门卫兵,给他开了城门。 雪锦见此不禁嘲讽道:“尹公子倒是高调得很,逃亡都要光明正大走城门,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要离开邙城吗?” 太子行事都比尹球低调得多,夜间出城都是走密道的。尹球此举多多少少加重了雪锦心头的不安。 “哈哈,没关系,那些都是我的人!”尹球骄傲地应道,也不知道信心从何而来,看得雪锦满腹狐疑。 “邙城里到处都是你的人?呵,你如何肯定他们会对你忠心?”雪锦忍不住追问道。尹球那番大话怕是连姜伯允都不敢乱说吧! “因为他们有一颗和我一样的心脏!”尹球如是应道,意识流的答案惹得雪锦唏嘘不已,“一样的心脏?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有颗一样的心脏?别再装模作样了好吗?说人话!” “哈哈,你还真是一点浪漫情怀都没有!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的立场一样,他们没理由不帮我!”尹球无奈地翻译了一遍。 雪锦终于听懂了,眉头不自然地皱了起来。尹球所说的一样的立场是指都反对太子吧!从之前菜市场上的那些杀头案来看,姜家兄弟连带着整座邙城的百姓全都是反太子的。 可雪锦还是想不明白,同样是反太子,姜伯允为什么要逼她嫁给太子,尹球又为什么硬要反对呢?难道这其间还有什么别的利益关系? “你究竟在计划什么?”雪锦狐疑道。 “哈哈……”尹球再次仰天大笑,并没有直接回答雪锦的问题,只道:“很快你就能知道了,这次姬宫湦死定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说“很快就有饭吃了”一样。雪锦听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敢多问了。 眼前这个男人太可怕,她不愿与其有更多的交集。如果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哥哥,雪锦甚至连话都不想跟他说。 菖蒲似乎累坏了,在如此颠簸的马车上,依旧睡得香甜。 雪锦暗叹了一口气,重新将视线转移到了窗外。马车走得极快,窗外风景飞速流逝,想来已经出城很远了。雪锦心绪飘飞。暗暗想着到了镐京后就与尹球分道扬镳,至于阿妈,要跟自己还是尹球任她选择。 “嗤……” 忖度间,马车突然打了滑,向一边歪倒了过去。雪锦急急忙忙护住了熟睡中的阿妈,并探头向车外望了去。 黑暗中。一伙人马从天而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拦住马车后,火把蹭蹭蹭亮了起来,将黑夜变成了白昼。 领头之人雪锦认得,正是大司马赖武。就这么被发现了吗?雪锦傻了眼。透过门帘缝隙呆呆望着车外那行人,竭力隐藏着自己。 “赖大司马好兴致,三更半夜到此巡游吗?”尹球看清赖武,毫不客气道。赖武是姜伯允的狗腿子,他自然没必要给赖武好脸色了。 “好兴致的人应该是尹公子吧!”赖武亦讽刺道,杏目圆睁,感觉就像是要透过门帘看清马车里的景况。 此时雪锦和菖蒲坐在马车里,尹球在外面驾车。 见赖武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尹球不自觉地加大了音量调侃:“难道本公子回镐京还要跟你报备吗?”语气里充斥着不满,看向赖武的眼神也随之变得狠戾了。 赖武感受到对方言辞不善,匆匆将视线收了回来,嗔道:“尹公子此言差矣,我等只是例行巡查罢了,绝没有要阻拦尹公子的意思。还望尹公子配合,打开车门让我们检查。” “呵,搞半天原来你们是要查我的车啊?好大的胆子!”尹球厉声道,犀利的目光直视着赖武,似是要将其生吞活剥。 见对方并未因自己的话语退缩,他不禁又加强了语气,“本公子不让你们查又如何?” “还请公子不要为难我们!” “我就为难了又如何?” “那就休怪我门不客气了!”赖武见尹球不愿以配合,愤愤然跟身后众兵士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采取强硬措施。 众兵士会意,缩小了包围圈,领头的几人更是毫不客气地走上前去用长矛撩开了车帘。尹球并未反抗,乖乖地配合了。 车帘一掀开,车内的景物展露无遗。 一个中年胖妇人正卧在车厢里熟睡,见到众人满目惊恐,缓了缓震怒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要对民妇图谋不轨?” 说话间,她还很夸张地捂住了胸口,露出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众兵士面面相觑,失了对策。 赖武亦没想到车厢内竟然会是这番境况,慌乱间咳嗽了几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又道:“车厢里就只有你一人?” “当然,难不成你还要怀疑民妇的清白?觉得民妇会在车厢里藏男人吗?啊,苍天啊,看来民妇只有以死来明志了!”菖蒲夸张地一通乱叫,作势就要向马车木板墙撞去。 尹球赶忙拉住了她,高声安抚:“母亲,你可别做傻事啊!” 二人浮夸的表演看得赖武等人冷汗涔涔,但是举目望去,那车厢里确实只有菖蒲一人啊!难不成雪锦姑娘还能藏到车底下去? 赖武眯着眼,下意识地放低了视线,望向了车底座。 由于光线昏暗,什么都看不清,赖武瞅了半天始终找不到雪锦的影子,不禁锁起了眉头,又令身旁一人道:“去车厢里面搜!” “是!”那人得令,摒开众人上了车。 “啊呀,你们这些强盗,要做什么?”菖蒲见状,慌得一通乱叫,胡乱地扯住了那人的衣衫,又是拳打又是脚踢,“民妇虽然死了丈夫,却也不会任你们这帮臭男人随意欺凌,打死你们这帮坏蛋……” “母亲不要啊!”尹球假意相劝,迅速将目光转移到了赖武身上,又道,“我母亲受不了刺激,拜托司马大人行行好,放过她老人家吧,就当我尹球欠你的,下次一定加倍偿还好吗?” “加倍偿还”几个字被他咬得极重,讽刺意味十足。 赖武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尹球话语背后的意思,被这般挑衅,他当场就怒了。一拍马背,纵身跳下了马,亲自来到了马车前,二话不说就推开菖蒲,跨入了马车内部。 里面竟然空无一物! 干净而简陋的马车里只有一张软席,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赖武不得已从马车里退了出来,心中很是纳闷。难道自己得到的消息是假的?雪锦姑娘并未同尹球一道离开邙城? 怀疑怀疑,除了怀疑还是怀疑。可是赖武始终看不出来问题出在哪里,那小小的马车怎么看都不像能藏人的样子啊! “司马大人闹够了吧!别欺人太甚!”尹球恰在此时补了一刀,赖武迫不得已,只好采取了以退为进,跟身后众人打了个手势,让行了。 众兵士乖乖散开,给尹球的马车让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尹球满意地一笑,挥动马鞭,驾车离去了。 藏在车顶暗格里的雪锦差点儿被憋死,匆匆跳了下来,直喘气。 “真搞不懂你把暗格设置得如此严密作甚,也不怕憋死我啊?”雪锦不满道,深深觉得尹球一定是故意的。别人马车暗格都设置在车底座上,唯有这奇葩非要把暗格设置在车顶,这不坑姐吗! 上去那么困难,还得忍受睡棺材般的窒息感,真堵得慌! 腹诽间,雪锦不自觉地向尹球投过去了幽怨的眼神。 尹球继续驾车,过了好一会儿才冷不丁回头笑道:“车顶上的暗格原来是放兵器用的,自然要严密了,你应该感谢我没有把你交出去,而不是在此抱怨。哼,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雪锦被呵斥,瞬间哑了声,总觉得自己是刚逃离了狼窝,又入了虎口。尹球怎么看都比大公子可怕得多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好坏分不清 雪锦讪讪地坐了回去,再不敢与尹球对话了,只将哀怨的目光转移到了菖蒲身上,诉说着自己对尹球的不满。 菖蒲看出了雪锦的心思,忙伸出手去拍了拍雪锦的肩膀抚慰:“哥哥话虽说得不中听,却也是为了你好。你可别不识好人心啊!” “阿妈……”雪锦无语了,这才发现就连一直偏帮她的菖蒲都和尹球站到了统一战线,不禁有些心灰意冷,看来她这次真是入了虎口。 马蹄达达,拖着沉重的马车行驶在月色中,发出哐哐哐的声响,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尤其突兀。 雪锦沉默了,不再去看菖蒲,只怔怔地望着车外。 不知是不是太累了,恍惚间她竟是产生了幻觉,看到路旁的大树上有一道道黑影正跳来跳去,始终与他们的马车保持着平行距离。 幻觉一直延续了大半个时辰都没有散去,反倒愈发清晰了。雪锦呆呆地望着那几道黑影,这才发现那边好像有几个武林高手在对打,打斗间他们与马车的距离越来越近,情况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清楚了。 “嗤嗤——”几支飞箭应声而来,雪锦条件反射地扑倒了菖蒲,堪堪躲过那几箭。看来那些黑影的目标是她。 想到这里,雪锦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还有完没完啊!为什么想要过过平凡而简单的日子就那么难呢?” 菖蒲突然被雪锦扑倒,懵了,看到飞射而来的利箭才反应过来,急忙将雪锦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喝令道:“别动,我来保护你!” 说话间,她也不知是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把长剑,挡在了身前。 雪锦目瞪口呆,眼看着菖蒲利索地挡下了箭雨。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原来阿妈是个武林高手,这,她隐藏得未免也太深了吧! “阿妈……”雪锦诧异间,张嘴就要询问。却被菖蒲拦了下来。 “别说话,会让我分心!”菖蒲嗔道,继续与箭雨搏斗。 密不透风的箭雨飞射而来,在菖蒲手下竟然都变成了小儿科,没一支得手。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箭雨便停了,菖蒲这才歇了口气。 与此同时,打斗中的那些黑衣人也靠近了。 看得出来他们都是专业的,各个穿着夜行衣,还蒙面。让人无法区分谁是谁。雪锦呆呆坐在车里,看着他们打斗。 两拨人马总共几十人,在激战间,人数不断地减少。尹球和菖蒲也在看热闹,并未加入。眼看着对战中的两拨人只剩下了一半不到。雪锦心里莫名产生了一股危机感,不得已转向了尹球。 “尹公子可知他们是何人?” “大概是暗网和姜仲卿的人吧!”尹球也不是很确定,只知道那些都不是自己的人。坐收渔翁之利的好事,他显然不会错过,所以就算那两拨人打得再激烈,他都不愿参与,甚至巴不得那些人全都死光光。 雪锦的态度和他截然相反。得知是暗网在跟姜仲卿的人搏斗,雪锦的心脏没来由咯噔了一下,不禁开始有些担心了。 如果猜得没错的话,姜仲卿是要害她的,而暗网众人与他们打斗,无疑就是来救她的了。想到暗网众人一直在暗中保护自己。雪锦说不出的感动,开始想起了周湦的好。 如果当初答应嫁给他,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世事真难料,想要安安稳稳过完一生好难! 尹球仿佛看出了雪锦的心思,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暗网厉害着呢。可轮不到你去瞎操心。” 对面的战局雪锦看不懂,尹球的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目前占上风的很明显是暗网一伙,他们都擅长使用各种古怪的兵器,姜仲卿手下的人所拿的武器则要普通得多。 雪锦听出了尹球话语里的内涵,稍稍松了口气,照这样下去暗网众人应该可以轻松除去姜仲卿的人马。 然而,让二人意想不到的是暗网众人胜券在握之际,情况突然出现了质的逆转。 一大队人马急速冲了过来,将激战中的两拨人全都围住了。领头之人可不就是此前拦住马车的赖武吗!他竟然一直都在!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全都放下武器,否则休怪我不客气!”赖武厉喝一声,洪钟般响亮的嗓门震得空气都颤抖了。 雪锦下意识地缩回到了马车里,再也不敢露脸了。 另一边激战中的两拨人马微微一愣,见来人是赖武,表现各异。姜仲卿的人马迅速停了手,暗网众人却是越杀越狠,转眼间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姜仲卿手下便悉数被抹杀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赖武见对方逆了自己的意思,怒不可遏,大刀一挥,喝令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众兵士得令,一涌而上。 雪锦急了,赶忙掀开车帘,咆哮道:“你们都给我住手!” 尖锐的吼叫响彻天际,众人受到刺激,下意识地循着声源望了去,脸上表情各异。心底却都有一个声音,那声音让他们住手,他们便住手了,也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只有乖乖听从的份儿。 赖武率先反应过来,见雪锦露脸,哈哈大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雪锦姑娘真让在下好找啊!” 雪锦这才发现自己露陷了,惊慌失措。 尹球黑着一张脸,将雪锦推回到了马车里,同时转向了赖武等人,狠戾的目光流转,大无畏精神尽显。 “尹公子乖乖把人交出来吧!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赖武喝道,已然做好了准备,令众兵士再度将马车围住了。 “我若执意不肯呢?”尹球丝毫不受其威胁,继续叫板。 “哼,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在下翻脸不认人了!”赖武回道,驾马欺近,滔天气势看得雪锦心惊胆战。 然而更让雪锦想不到的是,尹球竟然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扼住了她的咽喉。 “你敢再上前一步,她必死无疑!”威胁的话语随之炸响在耳边。 雪锦傻了眼,怔怔望着尹球,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尹球竟然用她来威胁赖武,这…… “你!”赖武显然也没有想到尹球会来这一招,愣了好一会儿才命令众人向后退开了,同时安抚尹球道:“尹公子别开玩笑了,若是伤了雪锦姑娘,你我二人都担不起那个罪责!” “是你担不起那个罪责吧?”尹球嘲讽道,毫不客气。 赖武气得直咬牙,却也只能点头认命:“对,是我担不起,还望尹公子高抬贵手,千万别弄伤了雪锦姑娘!” “哈哈,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吧?” “知道知道,尹公子小心些,下官这就撤退!”赖武说着,当真带领众人撤了,速度之快叫人咂舌。 雪锦呆若木鸡,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赖武不是来抓她的吗?怎么会如此紧张她的安危?他究竟在顾忌什么? 难道真如毋良所说,大公子一直在暗中保护她?难道她真的误会了大公子?还是说姜家兄弟有别的阴谋诡计,必须要她参与? 就像姜伯允说的,太子点名要她! 一念至此,雪锦又释然了,没想到自己还有点价值,竟然能够明里暗里得到那么多人的“帮助”。 赖武受到胁迫慌了阵脚,暗网众人趁乱逃了,待众兵士全撤了,他们才缓缓从夜色中走了出来,齐刷刷跪倒在马车之前异口同声道:“恭迎太子妃回京!” 这又是什么情况? 雪锦怔怔地望着那群人,失了反应。 领头之人见跪了半天都没有得到雪锦的回应,匆匆将脸上的黑布拉了下来,与雪锦真诚相对。 “你是……”雪锦看清那张脸,再次被震惊了。那人竟然是此前拖着重伤之躯去求她阻止姬狐公主的家伙。好像是叫胡桃,估摸着跟杨桃女侠是老乡,或者有亲戚关系。 当时他明明已经奄奄一息了,没想到还活着,从他的精神面貌上来看,伤势应该已经痊愈了。 雪锦仔细打量着那人,赞叹不已。 胡涛被雪锦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接道:“正是在下,姑娘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他可是一直跟在太子爷身边的那群人之一,早已吃够了雪锦喂的苦果,打从心底里对雪锦充满了恐惧。 太子爷处处惯着雪锦姑娘,拿他们这些人开刀去讨好雪锦姑娘是迟早的事,还是先想办法在雪锦姑娘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吧,以后说不定能换雪锦姑娘一个手下留情。 寻思间,胡涛一直勉强自己嘿嘿笑着,展现着自以为的温柔。 雪锦本来还在犹豫,被胡涛这么一笑,立马下定了决心,一拍尹球的肩膀道:“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免得被贼人惦记!” 那个胡桃笑得太阴险了,肯定没安好心。 尹球被招呼,最后看了暗网众人一眼,驾马远去了。 马车开动掀起一阵狂风,很快便消失在了黑夜中。胡涛凌乱了,不解地问身旁一人道:“我做错了什么吗?” 那人耸了耸肩,表示不知:“雪锦姑娘的奇葩心思,怕是只有爷能够理解吧!我们还是乖乖地听命令行事就好,不要自作聪明!” “有道理!”胡涛深感赞同,脑子是自己的,为了应付一个女人烧坏了,可就不好玩了! 第一百七十章 别逼我 黑夜中马车疾驰向前,车内三人都保持着沉默,心思各异。 雪锦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几眼,见没人追来,心里庆幸的同时也有些失望,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为什么失望。 原以为摆脱了那几伙人就能一路顺畅无阻的抵达镐京了,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去镐京的路途注定坎坷。 雪锦的心情尚未平复,便听到一声凄厉的长嘶。 “吁——” 紧接着马车又开始震荡了起来。 “怎么回事?”雪锦惊奇地探头向外望了去,但见尹球正竭力稳定宝马情绪。而那宝马之所以如此激动,全是因为马背上吃了一箭。 那箭羽上带着独特的标记,在黑夜中闪耀,宣示着它的来历不俗。箭镞悉数没入了宝马体内,足见拉弓射箭之人实力超凡。 雪锦懵了,脑子里忽的闪现出了一袭白衣。是他来了吗?震惊、恐惧、慌乱等万般复杂的情绪纠结在一起,令雪锦失了反应。 白衣白马自黑暗中奔袭而来,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马上那人始终高昂着头,一副鄙倪众生的模样,叫人不寒而栗。 “呼……”雪锦长吁了一口气,企图稳定稳定情绪,却徒劳无功。看到姜仲卿驾马靠近,她真的没办法视而不见。 “姜二公子半路截下本公子有何指教?”尹球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他自称“本公子”,以傲慢的姿态展示出了对姜仲卿的蔑视。 姜仲卿受到挑衅也不动怒,只偏头看了身后一眼,仿佛那里藏着他的秘密武器。回过头来时,他依旧板着脸,也不说话,叫人莫名其妙。 雪锦透过马车门帘缝隙偷偷看着姜仲卿的举动。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马车还在震荡,宝马并未被完全安抚。帘外的世界也随之变得动荡不安,扰人心绪不宁。 姜仲卿倏地又拉开了弓。当着众人的面三箭齐发。 尹球赶忙提剑去挡,纵身一跃,唰唰唰,三下五除二将那三支箭全都挡了下来。轻蔑的话语随之脱口而出:“申国第一箭也不过如是!” 然而,话音未落,他便发现自己错了,还错得很离谱。 就在他翻身而起的那一刻,宝马不知为何竟失控地朝着未知的前方冲了出去,紧接着耳边传来了雪锦的尖叫:“啊……” 尹球慌了,匆忙追了上去。 但是。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更何况那还是一匹发了疯的四条腿!只一眨眼的功夫,马车便脱离了尹球的视线。 而另一边,姜仲卿早已驾马追了过去,始终和马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待瞅准了时机,他又一次出手了。拉弓射箭,将拴住马车和宝马的绳子射断了。宝马逃脱束缚,窜了出去,很快便没影儿了。 可怜的马车突遭异变,受到惯性冲击,向前滑到,无情地将车内的雪锦和菖蒲二人甩了出去。 眼看着二人就要被摔成肉饼了。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几道黑影倏地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及时将那二人接下了。准确地说是将雪锦给接下了,菖蒲是自己站稳的。 扑扑扑,黑影倒下了一大片。 逃离危机后,雪锦慌忙睁眼。发现自己没有被摔成肉饼,狠狠诧异了一把,将狐疑的目光转移到了菖蒲身上。 菖蒲僵硬地指了指地面,表情复杂。 雪锦循着菖蒲的指示看了过去,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压在人肉垫子上。顿时傻了眼。原来暗网众人为了接下她,摆了个肉垫阵。 真真绝了! “你们搞什么呀?喜欢被人压吗?”雪锦惊诧道,蹭蹭站起,看着地上众人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这群人未免也太奇葩了吧! “噗……”豪迈的话语一出,暗网众人不约而同地喷了。 什么叫做喜欢被人压?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啊喂,会出人命的!! “姑娘,你就别耍我们了好吗?”胡涛弱弱地代表暗网众人提出了请求,率先站了起来,余下众人一一站起,也跟着求饶,“姑娘,别玩了,我们可担待不起!” “啊?”雪锦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当初和暗网众人在锦绣食林里瞎胡闹的时代。 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现在她连锦绣食林都回不去了,哪里还能找回那时的愉悦心情。想笑,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只能勉强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雪锦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问道:“你们老跟着我做什么?” “我们是奉命来护送姑娘回京的!”胡涛如实道。 “回京?镐京吗?”雪锦明知故问,只因不愿接受周湦也想要她嫁给太子的事实,某蠢女人至今都没发现太子和周湦的联系。 暗网众人皆点头称是,一个个看着雪锦,目光里满是期待。 “你们爷叫你们来的?”雪锦还不死心,见暗网众人继续点头,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感觉很不好受。 周湦说要娶她的,被拒绝后,这么快就要把她推给别人了吗? 好绝情呢! 暗网众人看不懂雪锦的心思,但雪锦脸上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们还是看得很真切的。 蹭蹭蹭,某几人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开去。就连刀架在脖子上都不曾退缩过的暗网众人,面对雪锦居然想要逃离了。 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看了半天好戏的姜仲卿终于沉不住气开口了:“跟我回去!” 说话的对象明显是雪锦,他向来不喜欢把话说全,还总以为所有人都能够听明白他的意思,傲慢的姿态令人发指。 雪锦憋了一肚子火,被姜仲卿一激,彻底爆发了。 暴喝声随之响起:“本姑娘凭什么跟你回去?” 暗网众人互看几眼,心里皆大叫痛快,就该给姜仲卿那个自以为是的混蛋一点脸色瞧瞧,免得他认不清自己是谁! “呵,你倒有恃无恐!”姜仲卿接道,蹙眉,不悦。 “我连死都不怕,岂会怕你这板砖脸!”雪锦忿然回道。 “……”暗网众人纷纷擦汗,僵硬地排排站,挡在了雪锦身前,生怕姜仲卿发起火来将雪锦撕了。 奇的是这次姜仲卿并没有动怒,倒是另一个尖细的声音率先响了起来:“姐姐,你别再执拗了。天底下多少人抢破头想要当太子妃,怎么就你不知好歹,机会放在眼前还要逃跑呢?” 云绣的脑袋从姜仲卿的身后探了出来。雪锦这才发现原来姜仲卿是带云绣来的,看来他们是要来当说客无疑了。 “你们别逼我!”雪锦凌乱了,也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姐姐,我们这可不是在逼你,是为了你好啊!”云绣继续劝道,缓缓从马背上跳下,朝着雪锦走了过去。 雪锦愣愣地看着她步步逼近,大脑一片空白。 “姐姐,我真的很羡慕你,阿爸阿妈都对你好,哥哥也喜欢你。现在就连太子都喜欢你,你马上就要当太子妃,紧接着母仪天下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云绣继续向前逼近。 这个问题她纵使想破了脑袋都想不通,如果换做是其他女人,太子爷只勾勾手指头便蹦着跳着跑过去了吧!姐姐为什么就是不肯呢? “云儿,你真的不懂吗?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嫁给太子吗?”雪锦适时出声,打破了云绣的疑惑。 云绣恍惚地看着雪锦,摇了摇头:“我不会,我已经是二公子的人了,我的心、我的人都是二公子的,岂会另嫁他人?” “是吧?我也不会!”雪锦肯定道。 云绣终于明白了,“姐姐有心上人了?那人是谁?怎么从来都没有听姐姐提起过?难道是大公子?姐姐……” 面对云绣的接连提问,雪锦并未答话,只摇了摇头,表示与大公子无关。姐妹二人心意相通,云绣只想了片刻便意识到了什么,惊奇地看向了雪锦:“难道是……” “不是!”雪锦赶忙否认,生怕云绣会将那人的名字说出来,他们是兄妹,又怎么可以想其他事情,那是有悖人伦的啊! “姐姐,云儿懂了,但是云儿还是想要劝你一句,你还是嫁给太子吧!只有嫁给太子,才是正确的选择!”云绣叹道,为姐姐心疼。 暗网众人亦跟着附和:“姑娘还是嫁给太子吧!” “嫁给太子吧!”几个大字就像是魔咒般,环绕在雪锦的耳畔,经久不散。雪锦失了神志,最后看了阿妈一眼,全场只有阿妈一人没有让她嫁给太子,她也很想听听阿妈的意见。 “唉……”菖蒲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小雪,你还是嫁给太子吧!这一切都是命数,天命难违,谁都躲不过!” 阿妈竟然也同意让她嫁给太子,还拿无厘头的命数说事。 雪锦懵了,开始搜索起了尹球的踪迹。到目前为止,坚决反对她嫁给太子的恐怕也就只剩下尹球一人了。 可是四处巡视了良久,她始终都找不到尹球的影子,尹球根本就没有追过来。希望彻底磨灭了。 雪锦慌了神,说到底,她还是不愿意就这么嫁给太子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爷,不要那么心急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逼她嫁给太子?为什么她的人生自己做不了主?不是已经逃出来了吗?为什么还是逃不掉? 雪锦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只能够将其归结于自己的能力不足,如果她足够强大,就不会再任人摆布了! 被塞进马车,带回邙城的途中,雪锦一直在想这些问题。想着以后要怎样才能够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怎样才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怎样才能够不再受他人控制…… 未免夜长梦多,回邙城后,姜家兄弟立马安排起了雪锦出嫁事宜。雪锦的逃婚计划非但没有成功,反倒加速了被送给太子的进程。 三日后,送亲队伍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一行六七百人。 雪锦被打扮成了准新娘模样,穿着大红色的嫁衣,戴着几十斤的金银首饰,连抬头都困难了。 一路上雪锦都没讲话,只在偶尔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会向下人讨些吃食果腹。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大婚,雪锦是顶着姜家长女的身份去的,应了大王的那一纸赐婚,顶替了姜木音的位置。 真是讽刺,她的路石林带姜木音私奔了,她还要代替姜木音嫁给太子。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数? 雪锦怎么都无法接受! 好在这一路有惠香照顾,要不然雪锦可能会随时把自己杀死。 惠香是九零的姐姐,此前与雪锦多多少少有些交集,这一次是以陪嫁丫鬟的身份跟随大婚队伍前往镐京的。 雪锦在她的陪伴下,倒也不觉得孤独,因为她跟云绣一样是个大嘴巴,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目标太大,队伍行进了还不及三天,便遇到了大大小小不下十余次伏击和五六次正面冲击。好在这次护送之人乃是姜仲卿和大司马赖武,分分钟就将那些不知好歹的伏兵全解决了。 不过历经了多次战斗。人员损失还是极其严重的。原本六七百人的队伍,三天后只剩下了四百左右,减少了近半。 雪锦提心吊胆,想着那些人都是因自己而死。心里多少有些难受。她也只是一介平民而已,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要对她下毒手呢?因为姜家大小姐的身份?还是因为准太子妃的身份? 她早已分不清楚,只知道这一路都不会太平,进京后也不会。 送亲车队又走了两个月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镐京,其时整个队伍只剩下了一百人不到。但一眼看去还是很壮观的。 离镐京还有十里地的时候,太子便派了大队前来迎接,目测人数不低于两千,壮观程度叫人叹为观止。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了太子对于这个未过门太子妃的重视。 雪锦尚未进得镐京,便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 进京后,姜家的护送队伍全被迎进了太子府邸。至于太子派去的那两千人则悉数归去了自己原属的队伍。 大婚被安排在了第二天,足见太子的急切心理。 雪锦木木地坐在新房里发呆,哪儿都去不了。周朝礼仪严明,准新娘在大婚前妻必须留在新房里,不得外出。所需物事都由下人送来。 不得不承认太子府的伙食真的很好,就连雪锦这个一级大厨吃了后都赞不绝口。只是独自一人被关在房间里着实无聊,雪锦都快闷傻了。 本来长达两三个月的路程就折磨得她要疯了,现在还得被关着,透不了气,雪锦心里实在堵得慌,就想偷偷溜出去。 但是透过门缝、窗缝打探清楚了屋外的情况后。她立刻就放弃了。 屋外早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就连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何况是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个儿目标。 认清现实后,雪锦讪讪地躺倒在了床上,准备一觉将难熬的日子睡过去。累了那么些天,睡眠质量还是极好的。雪锦很快便睡熟了。 周湦早等不及了,听说雪锦到了太子府,立马冲了过去。之前因为有要事必须由他处理,才没有亲自前去迎接。现在雪锦抵达了,他怎么能坐得住呢!某假瘸子嗖嗖嗖三两下就拖曳着步伐来到了新房门口。 “爷。你不能进去!”门口两名护卫尽责地将他拦住了。 “为什么?你们竟敢拦我,不想活了?”周湦表示很愤怒。 “夫妻婚前见面不吉利,将来会闹矛盾的!爷,你还是再等等吧!等到明天就好了!”护卫赶忙解释,连哄带劝。 “这样啊,嗯,好像是听过有这么一说!那我就先撤了?”周湦还是不甘心。见众护卫都回了他坚定的眼神,他才不情愿地缓缓离去了,一步三回头,看得护卫们都触动了。 爷可从来都没有如此记挂过一个人,看来这位姜小姐很不一般呢! 离开新房后,周湦迅速换上了另一身装扮,跃过众护卫的眼球,跳到了新房屋顶上,掀开了瓦片,向里面看了去。 富丽堂皇的屋子一览无遗,却不见一个人影。 雪锦不在?! 周湦慌了,料想雪锦可能又逃跑了,匆忙将屋顶打穿了一个大洞,闯进了屋里查探。 屋外的众护卫听到动静,齐刷刷冲了进来,见是周湦,各个面色诧异,觉得很不可思议。爷是疯了吗?要不要这么猴急? “你们都给我出去!”周湦厉喝道,将表情怪异的众人赶了出去。 雪锦尚在沉睡中,突然受到巨大震荡,还以为又有刺客,慌忙缩到了墙角躲避,都没敢探出脑袋查看外面的情况。 直到周湦的声音传来,她才惊奇地掀开床帘向外面望了几眼。 众护卫已经全数撤出了,只有周湦面带笑容缓缓向她走了过来。 雪锦精神恍惚,看着满头白发一瘸一拐的周湦,突然有些心疼。就像周湦自己说的,他的人生里全是苦难。可是要经历多少苦难才能够炼出一颗金刚不坏的心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可以坦然笑对呢? 周湦的确不是一个普通人!或者说,不是一个正常人! “我看到你了,别躲了!”靠近后,周湦轻道,一把掀开了床帘。 雪锦失了倚仗,和周湦四目相对,又一次沉浸在了他绝美的眸中。 “啊,这就是他们给你准备的大婚礼服吗?好丑,戴着这玩意儿,怕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吧!”周湦调侃道,伸手想要将雪锦头上顶着的凤冠拿下来,却发现那玩意儿是绑在上面的,根本就没那么容易取下,忙转变了策略,转拉拽为解绳。 “哎哟,你这样弄很疼的!”雪锦怪叫一声,打开了周湦的手。 诡异的声音传到屋外,惹得众护卫面面相觑:这就搞上了?见过心急的,还真没见过这么急的,明天不就大婚了么!~~ 屋内二人还在纠结那个中看不中用的凤冠,解了半天都没找到正确的解除方法。周湦死不服输的性格,显然不会写“放弃”两个字,所以一直在努力。惹得雪锦怪叫不断。 屋外众人更加不淡定了:这可是在大白天呢!要不要搞出那么大的动静!爷还真是豪放,也不知道收敛一点儿!太子妃也是,叫得未免也太销~~魂了吧!听得人心麻酥酥的!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凤冠总算被解了下来。 看着自己的努力成果,周湦欣慰地笑了,全然没注意到一旁的雪锦正顶着鸡窝头用要杀人的目光看着他。 “混蛋,都跟你说不要了,你还搞,疼死了,信不信我掐死你!”雪锦怒吼一声,伸出双手,掐住了周湦的脖子。 周湦并未反抗,只愧疚地看着雪锦,乖乖演了个做错事的小孩。 “咦,强迫的啊!好残忍!”屋外众人纷纷对雪锦表示同情。 雪锦掐了半天,见周湦一直没反应,更是懊恼,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又过了一段时间,不知为何,被掐的那人竟是突然将全部力量都压在了她的手上。雪锦气力不足,只好松手,退了开去。 周湦失去力量支撑,直挺挺地倒下了。 “这货该不会是被我掐死了吧?”雪锦倒抽了一口凉气,伸手探了探周湦的鼻息,见果真没气了,顿时傻了眼。 “来人啊,救命啊,救命啊,死人了……”怪叫声紧接着从她的喉间迸出。 众护卫全当是屋内二人玩的游戏,并未闯进屋。要知道破坏了太子爷的好事,太子爷发起火来,他们可就死定了啊!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还是当做没听到好了。姜小姐抱歉,您就自求多福吧!我们也爱莫能助啊!~~ 雪锦喊哑了嗓子,都没喊来一人,心霎时沉到了谷底,猛然间想起了曾经学过的急救知识,傻愣愣地凑到周湦的唇边,对其使用了人工呼吸。 周湦因没有痛感,也不知道反抗,被雪锦掐得休克了。而后只觉得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凑到了自己的嘴边,一直在对着自己的嘴里吹起,甚是诧异,但很快他便认清了真相,乖乖地任由雪锦摆弄了。 雪锦努力了很久,见周湦一直没反应,心拔凉拔凉的,怀着希望做出了最后的努力。这一次她吸的气很多,送的时间也格外长。 周湦惊奇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又有了感觉,欣喜若狂,一翻身将雪锦压到了身下,加重了那个吻。 “你果然是我的福星!”这是他当时唯一的想法。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太子大婚 太子大婚,举国同庆。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拜完堂之后,雪锦便被送回了新房。又是一个人的独处,外面锣鼓喧天,好不热闹,唯有她一人孤零零地被扔在新房里,思绪飘飞。 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此刻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周湦,想着周湦对她的好,想着周湦深情的那一吻。 心里明明喜欢的人是路石林,为什么还会对周湦有感觉呢? 真奇怪! 雪锦实在想不通自己对周湦的那种奇怪的感觉算什么,是爱,还是别的什么?难道她真的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周湦? 这怎么可能? 退一万步说,就算可能,现在知道也已经晚了吧,她已经跟太子拜过天地了,是太子的人了。就算周湦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去跟太子抢女人吧!呵呵,要抢早该抢了! 既然如此,周湦为什么还要吻她呢?纯粹是不甘心让她就这么嫁给太子,所以想要赶在太子之前尝尝甜头? 倘若当真是这样,那未免也太囧了吧!他再怎么说也是个王子啊!怎么能凭着自己的任性,做出这种有悖礼仪道德的事情来呢! 雪锦呆坐在榻上,越想越烦躁,都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随时会进来的太子爷了。如果他真如传说中的那样,是个恶魔怎么办?会不会对自己用强的?自己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根本就没有反抗的理由啊! 难道还要腆着脸去迎合他? 这,雪锦是万万做不到的! 记忆中太子的斑斑劣迹一一在雪锦的眼前闪现。雪锦越想越害怕,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自己揭开了红盖头,开始满房间里找起了可使用的武器,准备待会儿太子对自己动手动脚,就跟太子拼命。 不得不说大周太子和太子妃的新房装备还是挺齐全的,不多时雪锦便找到了一把裁缝用的小刀。 试了试。还挺顺手,切割布料也不费吹灰之力,是把好刀。 雪锦小心翼翼地将其藏在了袖口里,又在房间里巡视了几圈。谋划着自己可能的逃跑路线。房门后和窗口都有重兵把守,唯有屋顶上有机可乘。昨天周湦就是从屋顶上进来的。 因为当时周湦弄出的洞口太大,又恰逢时间紧缺,屋顶上也没有修得很完善,只暂时用东西堵上了,要揭开应该不难。 雪锦仰头瞅了半晌,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结论,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没办法上去。四周都没有可以用来垫脚的物件,横梁又极高,以雪锦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跳得上去。 唯有从支撑房间的梁柱下手了。 雪锦稍微试了试。梁柱又滑又粗,很难攀爬,都没有能够踏脚的地方。看来只能先试试能不能在横梁上吊根绳子,然后借力上攀了。 绳子之类的都不需要寻找,房间里满是各种布幔。雪锦随手扯下了一些。用小刀将其裁剪成了合适的粗细,又将两条布幔接到了一起,组成了一条长短粗细都很完美的长绳。 完工后,看着自己的杰作,雪锦心满意足地笑了,心里又有了底。 横梁与天花板还有一定的距离,将长绳甩过横梁并不算太困难。不过雪锦还是尝试了不下五十次。 成功后那种喜悦,早已不能用干瘪的语言来形容了。 那一刻,雪锦只觉得自己的胳膊又酸又疼,但是看着成功被缠上横梁的长绳,雪锦还是欣慰地笑了。 真搞不懂古代人都是怎么上吊自杀的,明明绑个绳子就很困难好么!果然都有道具组来帮忙布置场景吗! 稍稍歇息了片刻。雪锦觉得气力恢复了些,便开始着手准备从屋顶上跑路了。布幔往梁柱上一绑,再要攀爬就容易多了。 雪锦兴奋地缓缓向上,眼看着就要逃出升天了。房门却在这个时候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着礼服的男子歪歪倒倒地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阻止了其他想要进门来的众人步伐。 “俗礼都免了,你们全都给我滚蛋!”男子大着舌头说,屋外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胆敢提出质疑。稍愣片刻后,负责礼仪的众官人全都撤离了,屋外只剩下了守门的护卫。 男子似乎喝了很多酒,一直在哼哼,脚步很凌乱。 雪锦傻愣愣地趴在横梁上,没敢出声,也没敢伸出头去探望,只木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出口,想着要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 “夫人,我来了,你在哪里?”男子不见新娘,很是疑惑,还以为新娘子在跟自己玩捉迷藏呢,满屋子找了起来。 雪锦怔怔听着底下的动静,突然觉得那男子的声音很熟,下意识地循声望了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一头鲜明的白发当即闪瞎了雪锦的眼! “周湦!”雪锦忍不住一声惊呼,不淡定地乱动了起来。 “嗤——” 随着那一阵乱动,她脚下不稳,一个没留神,竟是直接从横梁上掉了下去。完了,这次死定了,雪锦在心里为自己默哀了一把。 然而意料中的横尸当场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际,周湦蹭的跳了出来,伸手接住了她,动作之迅速远超刘翔。明明上一秒还距离好几米,下一秒雪锦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他的怀里。这样的速度,不去当采花大盗可惜了。 据说采花大盗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身手敏捷。 雪锦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搂着周湦的脖子,看着周湦灿若星辰的眸子。突然发现就这样被抱着也是一种幸福。 “你,没事吧?”周湦结结巴巴地询问道,酒气喷了雪锦一脸,看来他真的喝了不少,要不然也不会疯狂到乱入太子和太子妃的新房了。 这样大逆不道的行为应该是死罪吧! 意识到周湦再继续待下去很有可能丧命,雪锦立马清醒了,唰唰两下从周湦的怀里跳了下来,将周湦往屋外推了过去。 “趁太子没来之前,你赶紧走,千万别被抓住了,会死人的!” “啊?”周湦莫名其妙,强硬地止住了步伐,望着雪锦,指着自己大舌头道:“我,不就是,太子咯!谁还敢来抓我?” “……”雪锦闻声傻了眼,缓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推开了周湦喝骂道:“原来你是太子!!为什么没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你到底安得什么心?你好可怕,我讨厌你,讨厌你……” 雪锦激动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相信,更没办法接受周湦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太子的事实。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相信不接受。 周湦就是太子,传说中那个臭名远扬的太子。 如此一来,很多事情也就能说得通了。呵呵,怪不得暗网众人都对他言听计从,就连姜家兄弟都要忌他几分呢! “你真的是太子?为什么你会是太子?”雪锦持续抓狂。 周湦被雪锦一惊一乍的声音震动,酒醒了不少,见雪锦还在发疯,忙腆着脸笑道:“我一直都是太子啊!你不会才知道吧?” 说话间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雪锦,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太子,雪锦怎么可能不知道!难道没人告诉她? “我是真的才刚知道!”雪锦继续凌乱中。 “那你昨天还偷亲我?难不成是想在与太子大婚前,先跟我把事儿办了,好成全自己的心愿?哇,你真的有那么喜欢我吗?”周湦持续幻想中,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和雪锦亲热时候的场景。 “……”雪锦彻底无语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周湦解释那只是人工呼吸,并不是在偷亲他啊!唉,怎么说周湦都不会相信吧! 雪锦无奈:“好了好了,你这混蛋就别再嘚瑟了!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扫地出门,让你去睡大街!” “啊,夫人好过分!怎么能让我睡大街!”周湦撇撇嘴以示不满。 “我怎么不能了,你这混蛋瞒着我太子身份,害我一直提心吊胆,我没打你已经算是轻的了!”雪锦挥了挥拳头以示愤慨。 “我根本就没想瞒你,是你自己太笨……” “闭嘴,你出去!敢说我笨,哼……” “呃,夫人你还是打我好了,我不想出去!” “打你?”雪锦微微一愣,反应了过来,“打你有什么用?你都感觉不到疼!” “现在能感觉到了……吧!”关于这一点,周湦也不敢确定。 “是吗?”雪锦狐疑地踩了周湦一脚。 周湦全没反应,过了好半天才知道顺着雪锦不善的目光巡视,终于发现了雪锦的意思,忙夸张地怪叫了几声:“疼疼疼……” “……”雪锦汗颜,气急之下,狠推了周湦一把:“混蛋,你还是出去吧!省得待在这里碍眼!” 这神一般的演技也就只有周湦能做到吧!反射弧长得都能绕地球三圈了!他真的不会疼吗?奇的怪的,果然不是正常人。 “你就那么讨厌我?那我走好了!呵,真是讽刺,原来我一直都在自作多情!” 周湦被推搡之下,自尊心受挫,当真朝门口走了过去。 一瘸一拐,带着特定的节奏,在昏黄的光线下更显单薄,就像一个刚蹒跚学步的孩子。他明明是当朝太子,为什么总给人一种像玻璃般易碎的感觉呢?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奇葩夫妻 雪锦望着周湦单薄的背影,心揪不已,慌忙喊住了他,“湦哥哥,别走!我刚刚说的都是气话,对不起,你别……生气好不好?” 本来想说别难过的,又觉不妥,便换成了别生气! 他可是当朝太子!传说中的那个城府极深、残暴不仁的太子殿下! 他真的会难过吗?会痛心吗? 为什么他的背影看起来如此落寞,总叫人于心不忍?每次话语稍重便怕伤了他,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态啊? 周湦停滞了片刻,继续向前走着,动作却愈发缓慢了,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雪锦心绪复杂,一时间也想不出来更多的劝阻话语了,可她又实在不忍心看着周湦怀着一颗被伤碎的心就此离去。 所以只迟疑了片刻,她便大踏步地冲上前去,从背后抱住了周湦。 “湦哥哥,别走!”呢喃声嘟哝不清,似是梦中呓语,可还是悉数落入了周湦的耳中。 周湦徐徐低下头去,看了看环在自己腰肢上的小手,忽而鼻头一酸,莫名感动。为了让自己镇定,他迅速将视线转移到了天花板上。 良久后,他缓缓开了口,“我不走了,留下来陪你,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呢!”声音带着百般柔情万般蜜意,同时又夹杂着些许戏谑与调侃。 雪锦闻言一愣,小脸唰的就红了,迅速将手收了回来,内心里锣鼓喧天,响个不停:我到底在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要他……啊,他肯定会觉得我是一个很随便还很饥渴的女人……天神奶奶,丢脸死了! “咳咳,今天我们就先从空城计开始讲起吧!”周湦冷不丁开口道,打破了雪锦无厘头的遐想。 “诶?什么空城计?”雪锦不明所以地反问道,满脑子里装的还是那些事儿。全当周湦说的是她从未听说过的新花样。古代还真发达! 却见周湦不慌不忙走到书案前,取出了一把竹简,照本宣科道:“话说从前有个人名叫诸葛亮,有一日他奉命驻守城池……” 诶?好像还真是诸葛亮空城计的传奇版本!是路石林跟他讲的吧!可他这个时候讲空城计做甚? 雪锦莫名其妙。狐疑地观察了周湦许久,终于发现了周湦的意图。 原来那货想讲的并不是空城计,而是…… 而是整整三十六计外加各家兵法,从孙子讲到韩非子就算了,他居然还能讲到麻雀战和地道游击战! 雪锦彻底凌乱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开始掺起了瞌睡。周湦却越讲越有激情,唾沫横飞,时不时地还要敲醒雪锦,提出几个技术性或战略性的问题,搅得雪锦头昏脑胀。几欲崩溃。 那一刻,雪锦真心很想扯着嗓子呐喊一句:太子爷,您还是强了我吧!别再折磨我了,小女子真的会崩溃的! “提问,司马懿是怎么死的?”周湦继续自个儿兴致高昂。见雪锦昏昏欲睡,敲了敲桌子,提出了一个神级问题。 “笨死的吧!”雪锦随口应道,继续坐着掺瞌睡。 “嗯,我觉得也是!”周湦表示赞同,凑近了雪锦,一双晶亮的大眼近到了离雪锦的眸子还不足三公分处。尚未等雪锦反应。一个吻便送了上去,由轻转重…… 雪锦猛地惊醒了,看着那双促狭的眸子,很是慌乱。想着可能是上天听到了她内心里的呐喊,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小雪……”他轻声喊着她的名字,吻遍了她的全身。就像捧着一尊绝世大秘宝,那么的珍惜、爱慕、享受…… 雪锦亦随着他的动作,回应着他,把该办的事儿都办了。 直到第二天醒来,雪锦依旧没有回过神来。她怎么就那么随随便便的把自己交给了周湦?还是在那种万分期待的心情之下,简直了!细细想来,周湦还真是很有心机啊! 枕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此刻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人。 同样是那间新房,再次看起来,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房间里的陈设每一样看起来都很顺眼呢,就连那个被自己胡乱折腾了一番的梁柱看起来都很美好。 新的人生要开始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夫人,我们可以进来了吗?” 恍惚间,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唤。雪锦一惊,语无伦次地问道:“不用了!”转而又觉得不太好,继续问,“你们是做什么的?” “回夫人,我们是来给夫人洗漱更衣的!” “洗漱更衣?”这还要人伺候?果然是太子妃级别的待遇啊!不过为什么他们喊的是夫人,而不是太子妃娘娘之类的呢? 雪锦疑惑间,将那群人喝退了,“我自己来,不用你们!” “是!”门外众女官得令,老老实实地行了个礼,告退了。太子爷早已交代过,夫人的命令最大,夫人说如何便如何,即使有悖常理也必须要乖乖听从,否则死路一条。 如此一来,众女官自然不敢违抗雪锦的命令了。 雪锦全不知情,还当这些女官很好说话呢!印象中,电视剧里演的那些丫鬟都不通人情的,必须要整出一大套繁琐的礼节,想想就头晕脑胀了。还好太子府的人比较好对付。 周湦似乎早就料到雪锦不会让那群女官来伺候了,连衣服都准备好了,就放在昨天授课的那张桌子上,很醒目,雪锦一眼便看到了。 穿戴完毕后,雪锦按照自己的习惯,简单地梳了个小辫子就出了房门,准备去找地方洗漱。 谁知刚一出门便被护卫拦住了,“夫人,您现在不能出去!” “嗯?我怎么不能出去了?你们想囚禁我?”雪锦呵斥一声,端出了夫人的架子,对护卫拦住自己之事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 众护卫皆吓得浑身哆嗦,领头一人赶忙出声解释:“夫人的装扮于礼不合,还是让女官来重新帮夫人梳洗吧!” 他们早已得到太子爷的命令,无论如何今日都不能让夫人出门。 “怎么于礼不合了?”雪锦不明所以,继续抗议。 “这个……”护卫首领被问懵了,仔细想了好半晌才回应道:“已婚女子和未婚女子的装扮自然不同,夫人作为太子妃必须要注重自己的仪容,不能被外人笑话了去!”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这样很没形象?”雪锦不悦,全当那护卫首领是在存心找茬,气呼呼地讽刺了回去。 此言无疑是一记重磅炸弹,话音未落,众护卫便全都跪倒了。 “夫人息怒,我等可没有贬低夫人的意思啊!只是大周礼仪如此规定,我们作为太子府的人,有责任提醒夫人!” 黑压压一大片匍匐在雪锦的脚下,一眼看去,场面之浩大着实让雪锦暗惊了一把:这群人是疯了吗?怎么动不动就下跪?还言语偏激! 坑谁呢!! “你们赶紧给我起来,别想吓唬我!”雪锦怒道,觉得自己有点hold不住了,很自然想起了周湦,“你们太子爷呢?我要见他!” “太子爷每天都很忙,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护卫首领应道。 雪锦更加不悦了,“你们太子爷每天都在忙什么?” “这,夫人都不知道,我们这些小喽啰又怎么会知道呢?” “……”雪锦囧了,恨不得将眼前那个嘴臭的护卫首领拖出去暴打一顿,以泄心头之恨。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打他有点不现实,还是应该先将这笔账记下来,雪锦不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孙仲谋!”护卫首领答道,不卑不亢。 “啊咧?你居然是孙仲谋!不对吧,串戏了吧!”雪锦凌乱了,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周湦跟她讲的那些谋略,很快又释然了,肯定是周湦那货酷爱三国演义,所以给手下人改了名字。 想到这里,雪锦不由得生出了调侃一下众护卫的念头。 “你叫孙仲谋是吧?周瑜有没有?听说你们俩关系很不一般啊!”雪锦笑道,语气里满是戏谑的味道,说得好像孙仲谋和周瑜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似的。 众护卫纷纷向孙仲谋投去了看笑话的眼神,孙仲谋憋得脸都红了,急忙解释:“我不认识周瑜!”要知道周瑜可是太子府里最臭名昭著的存在啊!跟他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是吗?难道我听错了?据说你们每天同进同出呢!”雪锦继续调侃,看孙仲谋的臭脸,她就能猜到了。周瑜肯定有,而且还是个不大受欢迎的角色。如此甚好,黑死你这坏蛋。 “夫人,别闹了!我和周瑜真没关系!”孙仲谋急得都要哭了。 雪锦抓住猫腻,玩得更嗨了,“唉,你就别再否认了,周瑜知道你这么绝情,会伤心的!” “我……”孙仲谋默了,无语凝噎。 “哈哈……”其余众护卫再也忍不住了,哄堂大笑。 雪锦得意地趁热打铁:“要不要本夫人给你们做主,帮你们主持婚礼?年龄和性别都不是距离,只要真心相爱,就应该在一起!” “夫人……”这次孙仲谋真哭了。 雪锦还不知收敛,继续道:“你也别太感动了,这是我该做的!” 孙仲谋哭得更响亮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原来夫人不止一个 经过孙仲谋一事,申夫人的恶名自然而然在太子府打响了,人人敬而远之。那段日子雪锦过得相当之滋润,都成太子府小霸王了。除了被禁止出府以外,其他一切都好。 惠香作为雪锦的陪嫁丫鬟,一直负责照顾雪锦的起居饮食。周湦真的很忙,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太子府,几个月才会露面一两次。 三个月后,雪锦终于忍无可忍了,叫来了惠香,准备与其谋划逃出太子府:“惠香,你有什么好主意?” “小姐,太子府守卫如此森严,我们是不可能逃得出去的!”惠香为难道,作为陪嫁丫鬟,她一直都称呼雪锦“小姐”,因为雪锦是顶替了姜木音的位置嫁过来的。 天下人也都当这位申夫人是姜大小姐,没有人提出质疑。 雪锦听惠香这么一说,瞬间泄了气:“难道我们要闷死在太子府?真的很无聊很无聊很无聊啊!都三个月了!”雪锦抓狂了。 惠香无奈,只好配合雪锦:“要不我们试试从后院逃走?” “后院?”雪锦的眼睛又亮了,后院确实有一处很荒凉,极少有人光顾,如果从那里下手,说不定真有机会。 惠香这个主意很合雪锦的心意,商议完毕,二人再不迟疑,直接冲着后院去了。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护卫和家丁丫鬟,见到雪锦都只简单行了个礼就撤退了,更有甚者直接避开了雪锦。 雪锦乐得自在,一路畅行无阻,很快便抵达了后院。 院子里种了很多奇花异草,除了花农外没几个人。雪锦和惠香找了个偏僻了角落,换上了男装,便准备爬墙逃走了。 突然,一个穿着华丽的年轻女子带着一行人从偏路上走了过来,见到雪锦二人。她似乎受到了惊吓,从喉间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你什么人?” “我们就是普通的花农而已!”雪锦泰然应道,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同时暗暗打量了那女子半晌,却始终猜不透对方的身份。 从穿着打扮上来看。这女子应该来历不俗,再加上有那么多下人跟随,雪锦猜测她起码也是个小姐级别。但是太子府怎么会有小姐呢?看年龄,她也就十五六岁,也不可能是周湦的母亲。 她究竟是什么人呢? 疑惑间,那女子适时开口,给出了答案:“哼,原来只是个小小的花农而已!你好大的胆子,见到本夫人还不快快下跪行礼!”娇嗔的声音带着几分傲慢几分不屑,如同钢针般刺痛了雪锦的耳膜。 雪锦蹙眉。不悦:“你是夫人?谁的夫人?” “当然是太子夫人了!你这花农好大胆子,竟敢揶揄本夫人!来人啊,把这大胆狂徒给本夫人拖下去杖毙!”女子气急道,花枝乱颤。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众人便冲上前来。将雪锦围住了。其中领头的几个护卫还更进一步,想要将雪锦抓住。 雪锦怒极攻心,想到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也是太子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怪不得太子府里的人都只称呼她为“夫人”而不是“太子妃”呢!原来府里还有位夫人啊!哦,不,很有可能还不止一位! 这么说来的话,她的地位和眼前这女人是一样的咯!甚至可能还不如这女人吧!这女人出行都能带那么多人。而她只有惠香一个,这样的差别待遇,瞎子也能看得出来吧! 周湦几个月才出现一两次真的是因为很忙吗? 忙着应付其他的女人吗? 雪锦越想越气,待那护卫上前来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迅速闪身躲过。并将那护卫绊倒了。惊得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你,你好大胆子!”那自称夫人的女子见此状况花容失色,急忙缩回到了人群中央,大吼道:“来人啊,抓刺客。抓刺客!” 众人得令,全都冲了上去,雪锦发了疯的和他们对打,不一会儿功夫就落了满身的伤。幸亏惠香机灵,挡在了雪锦之前喝道:“你们这些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们夫人动手,不想活了吗?” “夫人?”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停了手,仔细打量起了那两个“花农”。仔细看来,细皮嫩肉的,还真是两个女人。可这夫人怎么从未见过,难道是…… “刚入府申夫人?”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叹了一声,刚刚动手的那群人脸色瞬间全白了,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夫人,还望夫人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 “饶了你们?呵呵,你们刚刚不是还嚣张跋扈要打死我吗?现在知道求饶了?一群没长眼的狗东西!”雪锦气急败坏,对着近前的一名护卫又是拳打又是脚踢。 此前就数他下手最狠,此仇不报可不是文雪锦的作风! 那护卫乖乖忍受了,连哼都没敢哼一声,只用眼角向此前挑事的那位夫人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众人都跪了,那夫人鹤立鸡群,失了倚仗,嚣张的气焰降下来了不少,缓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与雪锦叫板:“你当真是申夫人?哼,就算是又如何?你以为本夫人会怕你吗?你穿成这样,本夫人认错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你所做之事处处叛经离道,可是大罪!” “大罪?”雪锦不置可否,“你是存心要跟我作对吗?信不信我随时都可以弄死你全家!”她早就不爽那位夫人了,说话自然不会客气。不过这些狠话,她也只是说说而已,并未当真。 但是听在其他人耳中可就不一样了,跪倒的众人全都吓傻了眼,倒抽凉气的声音随之响成一片。 夫人也被吓得够呛,瞪大了美目嗔道:“你好大胆,敢威胁我!” 她终于不再以“夫人”自居了,只自称“我”。 雪锦见状暗自好笑,嘲讽道:“我就威胁你了,你能把我怎样?” “我!呜,爷,快来救救颜儿,你的好夫人要杀人了!”那夫人突然哭得梨花带雨,扑向了雪锦身后。 紧接着便有一个宠溺的男声传来:“我的好颜儿,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让本太子瞧瞧,本太子一定帮你好好出口恶气!” “嗯,爷对颜儿真好!”颜夫人得到周湦的安慰,转瞬破涕为笑,一指雪锦的背影,娇声道:“就是她欺负颜儿,爷可得为颜儿做主!” “他是何人?怎么敢如此大胆,欺负我的宝贝颜儿?”周湦奇道,总觉得那背影看着挺眼熟,下意识地握住了那人的肩膀,一掰,让那人正脸面朝自己。 真容相见,即便是女扮男装,周湦还是一眼将雪锦认了出来。 空气在那一刻凝滞了。 雪锦并未多话,只用怨恨的眼神死盯着周湦。 “小雪……”周湦懵了,想解释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见雪锦脸上还有淤青,知道颜夫人定然是刁难雪锦了,顿时又心疼又愧疚。抬起手来想要揉揉,却又怕弄疼雪锦,那样的小心翼翼。 可惜,雪锦并不领情。 雪锦等了半晌都没有等到周湦的解释,怒火中烧,一把打开周湦的手,就跑远了。惠香反应过来,紧跟其后大喊:“小姐小姐……” 雪锦充耳不闻,继续飞奔。 周湦也想追过去,却被颜夫人抱住了:“爷,别去!” “闪开,你这恶毒的女人!”周湦气急败坏,掰开颜夫人的小手,将颜夫人甩在了地上,就要去追雪锦。 可是刚走了没几步,就被拦了下来。一群护卫挡在他身前,阻止了他的进一步行动,“爷,三思啊!万万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你们要造反吗?”周湦怒极,一脚踹翻了眼前的那名护卫。另几个护卫见状,急急冲上前去,抱住了周湦的小腿,大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看样子是说什么都不会放周湦去追雪锦了。 “你,你们!”周湦抓狂,三两脚将那些人全都踹飞了。 然而,他最终还是没能够去追雪锦,因为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及时出现,拦住了他。那人穿着一身儒士装,文质彬彬,来到后院后并没有多看周湦,只径自走过去将颜夫人扶了起来。 “妹妹,你没事吧?”关切的话语紧接着从他的口中蹦了出来。 颜夫人摇了摇头,乖巧地应了声:“没事!”站了起来。 周湦僵住了,也不再拿护卫们出气了,只怔怔站着。 颜夫人站起后,迅速走过去,又抱住了周湦,娇气哭诉:“爷,你怎么可以这么对颜儿,颜儿好难过,爷……” 说话间,涕泪横流,当真是伤碎了心的模样。 周湦僵硬地抚了抚颜夫人地后背,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爷刚刚只是心情不好,情绪激动了些,以后不会了!” “嗯!”颜夫人娇吟一声,破涕为笑,乖顺地倚在了周湦怀里。 颜夫人的弟弟——杜隽公子这才满意了,厉喝一声:“希望你能记住今天所说的话!”转身离去,只给众人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周湦怔怔地看着杜隽远去的背影,眼神一凛,起了杀心。太子爷平生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受人威胁了,潜在的隐患必须扼杀在摇篮之中! 第一百七十五章 黑出翔了 雪锦受了一肚子委屈,再也不愿待在太子府了,也不管府内众人怪异的目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大踏步往府外飞奔。 惠香紧随其后。 护卫们想要阻拦,全都被雪锦骂了回去,“你们谁敢阻拦本夫人,本夫人一定灭了你们九族!” 她也会自称“本夫人”了。 这样的威胁话语一出,谁还敢轻举妄动!护卫们纷纷退散,任由雪锦去了,就连门卫都没敢拦她,直接放她出了太子府。 唯有惠香尽忠尽责,还跟在她身后劝导:“小姐,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公子会担心的!” 她口中的公子自然是大公子姜伯允了。 雪锦深知惠香是大公子派来监视自己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排斥,见惠香毫不避讳地提到公子,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哼,你太小瞧你们公子了,他那样的铁石心肠怎么可能会担心人?你说这话是对大公子的侮辱,知道吗?大公子会生气的!” 嘲讽的话语传来,惠香当即傻了眼,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雪锦暗暗得意,再不搭理惠香,继续大踏步向前,很快便出了太子府的辖区,来到了镐京集市上。惠香一直紧紧跟随。 不得不说,京城就是京城,繁华程度非一般城市所能比拟。刚踏入集市区,雪锦便被热闹的街市吸引了。东瞧瞧西看看,抑郁的情绪慢慢缓解了不少,看到喜欢的物事,更是心情大好。 “天呐,这一整条街都是卖首饰的呀!京城人民好伟大!”逛到某条街道,见各摊位卖的都是金银首饰,雪锦不禁由衷感慨。 惠香亦看花了眼,盯着琳琅满目的商品,流连忘返。 “小姐小姐。我们也买些回去吧!”惠香建议道,停在了某摊位之前,半晌都挪不开脚步,一双美目直盯着摊位上摆着的簪子。 雪锦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见那雕花玉簪很别致,也动了心,拿起来仔细观摩了一番,爱不释手。 “老板,你这个怎么卖?” “三十个铜贝!”胖老板应道,见来人穿的是家丁装,满脸不屑。 “这么贵啊!便宜点吧!”雪锦怎么看都觉得那簪子不值三十个铜贝,很自然地开始讨价还价了。 胖老板见状,更加鄙视雪锦了,冷哼一声。将簪子从雪锦的手上抢了回去,“哼,买不起就别乱动,赶紧走,我这还要做生意呢!” 他竟然把客人往外赶。看来镐京的生意还真是很好做呢! 雪锦本就在气头上,又被胖老板揶揄,顿时怒火中烧,又将那簪子夺了回来,喝道:“谁说我买不起了?你的东西我全要了!自己去太子府领钱吧,就说是申夫人买的!” “申夫人!你是太子府新晋的申夫人?”胖老板惊道,一双眼睛因过度恐惧瞪得比铜铃还大。见雪锦点头承认了身份,他更是夸张地撒腿就跑,连自己的摊位都不要了。 “呃,这什么情况?我是怪兽吗?”雪锦莫名其妙,转向了惠香。 惠香也搞不清楚状况,摇了摇头称不知。 雪锦无奈。只好继续向前,走出去了近百米,才想起来拉人询问:“这位姐姐,麻烦问一下,太子府的申夫人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大家看到她都躲得远远的?给我说说呗。让我也好做个准备啊!” 被拦住的大姐见问话的人是一名清秀小生,忙热心地做出了全面解答:“小兄弟是外来人吧?你可能不知道,太子是天煞孤星,跟他扯上关系的人都会倒大霉。而那位申夫人据说是比太子还厉害的煞星,碰上她,坑怕连性命都保不住哦!小兄弟一定要小心啊!” “嗯,我知道了,谢谢姐姐提醒!”雪锦讪讪地应道,告辞了那位大姐,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这才刚到镐京,怎么就被黑成这样了呢! 没天理啊! 什么狗屁煞星,未免太扯淡了吧!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惠香也失了主意,雪锦被人黑,她作为陪嫁丫鬟自然要帮其排忧解难了。 更何况来镐京之前,大公子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要保护好雪锦。她怎么敢不听呢?怎么能不听呢! 要知道大公子可是她心目中唯一的男神啊! “小姐?”见雪锦一直在发呆,没有回应,惠香又喊了声。 雪锦这才反应过来,惊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小姐的下一步打算!”惠香无奈接道,雪锦在邙城所做的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件,她可一样都没有错过。 在她的心里,雪锦就是个神迹,现在来了镐京,想来雪锦这个神迹也不会老老实实待着吧!不久前雪锦才刚刚跟太子爷的另一位夫人起了矛盾,现在想想都觉得心有余悸呢! 在申伯府里待得时间久了,惠香早看惯了女人间的争斗,对于雪锦的冲动行为,她自然想想就后怕了。 可惜,她再怎么担心,雪锦本人也没那个觉悟。 听惠香问起下一步打算,雪锦也有点犯难了,也不知道是谁放消息说她是煞星会让人倒霉的,想想就有气。她才刚来镐京,可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啊!谁会有害她的动机呢? 难不成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夫人? 想到那女人,雪锦再次气得咬牙切齿:“颜儿是吧!呵呵,名字倒是取得挺好听,可惜了,敢惹本姑娘,本姑娘不会让你好过的!” “小姐打算怎么做?”惠香莫名心惊,听了雪锦慷慨激昂的话语,脊背一凉,仿佛已经看到了颜夫人凄惨的死状。 雪锦可不会去顾忌惠香的心情,听到有人问话,她条件反射地就作答了:“本姑娘可是看过700多集柯南的人,深谙600多种杀人方法,精通200多种密室杀人法,认识上百种毒药。制造各种不在场证明,巧妙利用多种做案工具。哼,弄死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小姐,你在说什么啊?”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听起来好可怕,惠香没来由打了个寒颤,抬眼看着雪锦,冷汗湿透了手掌。 雪锦小姐该不会是疯了吧,受刺激变成杀人魔了? “呵呵,别怕,我那些方法只用来对付跟我作对的人,不会针对你的,你会对我忠心耿耿对吧?”雪锦狡黠一笑,拍了拍惠香的肩膀。露出了一口皎洁的小白牙。 惠香受惊,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嗯嗯,惠香一定会对小姐忠心耿耿的,绝无二心,小姐就放心吧!” “那就好!”雪锦暂时放宽了心。对自己的表演很满意,虽然还没有制住那个可恶的颜夫人,但是先唬住了惠香,也算是一种成功了。 二人又逛了一会儿,心思都没在集市上,便回了太子府。 雪锦一心想着要对付颜夫人,为自己出口恶气。回到房间后,当真把柯南里的各种杀人方法回想了一遍。 细细想来,每一种方法都好残忍,雪锦想着想着就放弃了。她可没打算真杀人,只想象征性地教训那个颜夫人一下就好了,还有周湦那个负心汉。竟然为了颜夫人而对付她,想想就来气。 不教训教训他们俩,心里头的那口恶气怎么咽得下去! “小姐,小姐……”惠香见雪锦面目狰狞,忍不住喊了几声。想想雪锦小姐还真可怜。刚大婚就被太子爷抛弃了,被打得浑身是伤,太子爷都不闻不问,还偏帮那个颜夫人,真过分! “怎么了?”雪锦被打断,很是不满,凌厉的眼神不自觉地向惠香投了过去。 惠香大惊,忙道:“小姐,你的伤怎么样了?要不要上药?” “伤……不提还好,一提,感觉还真有些疼了呢!”雪锦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浑身酸疼,不禁蹙紧了眉头。 “小姐等着,惠香这就去帮小姐拿药!”惠香接道,匆匆离去了。 不一会儿功夫,她就拿了药来,帮雪锦检查起了伤口,悉心涂抹了起来。那些护卫下手真没个轻重,雪锦的背上满是淤青,触目惊心的伤口看得惠香都有些心疼了。 “小姐,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刚进门就被整成这样了,以后还得了?那个颜夫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好惹的角色,惠香自然担心了。 雪锦又何尝不担心呢!她在镐京人生地不熟,在太子府里更是只认识周湦和惠香,惠香是大公子的人,不可信,周湦又偏帮颜夫人。她能怎么做?逃离太子府吗?恐怕在府外死得更快吧! 她都没有生存下去的能力呢!难不成要去酒楼里跑堂当厨子? “唉……”想到自己悲惨的现状,雪锦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背上的伤还在疼,虽然有人在帮忙按~摩放松,雪锦还是疼得龇牙咧嘴。 “你轻点啊!”雪锦不满地直嚷嚷。大手得令,乖顺地放轻柔了许多,同时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你!”雪锦听出了猫腻,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过去,见帮自己上药的人换成了周湦,忍不住一声尖叫:“怎么是你?你干什么呀?耍流~氓啊!”说话间,手忙脚乱地拉过被子,帮自己盖上了。 “怎么了?又不是没看过?”周湦调笑道。 雪锦急了,一脚将周湦从床沿上踢了下去,骂道:“你这混蛋赶紧给我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欺负了人,又想跑来占便宜,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六章 觐见王后娘娘 周湦被雪锦踹下床,也不动怒,只静静坐在地上看着雪锦,一言不发。委屈的表情看得雪锦浑身不自在:“你到底什么意思?” 就在不久前,他还当着自己的面亲密地讨好别的女人,现在又来摇尾乞怜,雪锦怎么能接受。那一刻雪锦只觉得周湦很虚伪,虚伪到令人恶心,所以面对周湦,她没有给出一点好脸色。 周湦何其聪慧,一眼就看出了雪锦的想法,但是他并没有急于出言解释,只那样静静坐着,仿佛在思考,又仿佛失了对策。 沉默了良久,空气凝滞了,尴尬的气氛持续升级。 雪锦再也无法忍受了,厉喝道:“你到底想怎样?不说的话就给我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这是我的房间,你要我滚去哪里?”周湦很自然耍起了无赖。 “……”雪锦沉默了,过了好半晌才道:“那我出去行了吧!” 言罢,她匆匆穿好衣服,就要往门外走去。 周湦急忙拦住了她,叹道:“还是我出去吧!抱歉,我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你,甚至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不过只要你乖乖待在太子府里,应该没问题,胡涛一直在暗中保护你!” “你什么意思?”雪锦莫名其妙,难道自己已经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随时都可能毙命了?还需要有人暗中保护,听起来就很吓人好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湦适时出声,解答了雪锦的疑惑:“邙城暗网的遭遇,你应该很清楚吧!在镐京要比邙城危险百倍,我希望你能够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但也不需要太担心,我会尽全力护你周全!” “你……”雪锦本来想问有关颜夫人的事情,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与身家性命相比,儿女情长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更何况从周湦话语间她已经听出了周湦的诚意,知道周湦一切都是为她好。也就知足了。 “那我就先走了!”周湦见雪锦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简单跟雪锦招呼了一声就离开了,走的还不是寻常路,而是屋顶。直叫雪锦咂舌。 堂堂太子爷在太子府里居然要走屋顶,是怕别人知道他来过吗? 这,难道自己真的是煞星,不能光明正大的与他见面? 雪锦越想心里越难受,总觉得自己是走入了地狱。在邙城她起码还有一定的自由,还有锦绣食林。但是来到镐京,她什么都没有了,只能被关在太子府里,还要受恶人欺负! 这是人过的日子吗?至少雪锦是无法接受的! 辗转反侧了一整晚,直到第二天太阳高升。雪锦才慢悠悠地从床上爬了起来。今天她就要着手筹划逆转命运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位颜夫人背后应该有个强大的家族势力支撑,可她作为姜大小姐代嫁而来,也不差啊! 周湦为什么会那么忌惮颜夫人呢?她究竟是哪家小姐? 雪锦疑惑间,拉来了府里的丫鬟询问。这才得知原来那位颜夫人是齐国郡主。齐国在诸侯国中的实力可谓数一数二,也难怪周湦会对颜夫人那般“宠爱”了!雪锦潜意识里觉得周湦对颜夫人好并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颜夫人背后的齐国势力。 想明白这些,雪锦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至少周湦还是站在她那边的,只是现在有苦衷,才不能够跟她在一起罢了。等到以后周湦当了大王,统一了天下。一切都会好的。 思及此,雪锦也不再耍脾气了,只一心想着要怎样才能帮到周湦。 门外恰在这个时候喧闹了起来,有护卫来报说是内廷执事求见。 内廷执事听起来像是太监大总管之类的角色,雪锦忙令人将他宣到了前院等候。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去了前院。 那内廷执事年事已高。满脸沟壑丛生,花白的头发梳成发髻,一丝不苟。见雪锦来了,忙跪下行了个礼,称道:“给申夫人问安。王后娘娘有请申夫人前往皇宫一聚,还望申夫人速速启程。” “王后?”那不就是周湦的母亲,她这个时候宣自己进宫做什么?还速速启程,根本就没有给人推辞的余地啊! 雪锦愣了几秒,追问道:“不知王后宣我进宫所为何事?” “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还望夫人速速启程,别让王后娘娘等急了!”年迈的内廷执事哼道,当真有股太监大总管的架势。 雪锦深知自己无法逃避,只好顺了王后的意,跟内廷执事走了。 刚出前院便见有辆轿子停在路边,内廷执事说那是特地前来迎接申夫人的,雪锦狐疑地坐了上去,满心忐忑。 按理说王后是太子的母亲,她过门时就应该去递茶请安的呀,可是没人教她那么做。这足以说明王后和太子的关系并不是一般的母子关系,可能闹得很僵。这个时候王后召她进宫,多半没好事吧! 可是她又不能拒绝,实在为难。 唉,还是走一步看一步,见招拆招吧! 忐忑间轿子已然出了太子府,来到了街道上。雪锦时不时掀开轿帘看看外面的景色。恍惚间也不知道时不时错觉,她竟然看到有几个黑影在飞檐走壁,一直跟着她的轿子。 这,难道是胡涛等人? 他们要不要整得这么明显,不是暗卫吗?这一眼就看到了好么! 雪锦汗颜,下意识地瞅了瞅轿子旁边的那群护卫,见其没有发现异常,方才松了口气,乖乖坐回到了轿中。 皇宫距离太子府本就不远,很快轿子便被抬进了宫。有内廷执事领队,一路畅行无阻,不多时就抵达了王后的宫邸。 “夫人,请下轿!”到达目的地后,内廷执事谦卑地躬身将雪锦请了出来。雪锦这才下了轿。 目之所及一片清新淡雅,王后的宫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极尽奢华富丽堂皇,反倒显得清幽高雅,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看来这位王后很有品位。 雪锦跟在内廷执事的身后,绕过了一段长廊,进到了院中,便见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在喂鸟。旁边几个丫鬟静静站着,半晌都没有动作,就像一个个活人雕塑。 内廷执事率先走过去,行了个大礼,称道:“申夫人已经到了!” “善,你下去吧!”中年妇人继续喂鸟,连看都没看那内廷执事一眼,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 定是王后无疑了。 雪锦呆呆地走上前去行了个礼,并未多话。 王后似乎对雪锦很满意,见到雪锦过来,立马停下了喂鸟的动作,迎上前去握住了雪锦的小手,连连称道:“好好好……” 雪锦懵了,完全不知道王后什么意思,好什么呀? “我们姜家的女儿就是标致!”王后继续称赞道,解除了雪锦的疑惑。雪锦也曾听说过,王后好像是姜木音的姑母,也信姜。 “怎么不说话?”王后见雪锦一直沉默,奇道。 “小女子初见王后娘娘,诚惶诚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害怕冒犯王后……”雪锦赶忙接道。 “哎哟,瞧瞧这话是怎么说的,姑母难道是会吃人的母老虎吗?音儿小时候,姑母还抱过你呢!不记得了?”王后竭力拉拢雪锦,展示着自己的亲和力。 却不曾想这话落在雪锦的耳中,又是另一番风味。 雪锦是替嫁过来的,并不是姜木音,她深知王后娘娘之所以对她如此亲切,全是因为自己背负着姜木音的身份,所以更觉不妥。冒名顶替一事知道的人太多,恐怕她随时都可能暴露。 就算王后娘娘现在待她再怎么好,一旦知道她是冒充的姜木音,也会恼羞成怒,甚至毫不留情面地置她于死地吧! 这样想想,还是和王后娘娘保持距离比较好。 雪锦讪讪地将手收了回去,低着头,没敢去面对王后。 王后似有不悦,冷哼了声:“你倒不知好歹,敢给本宫摆脸色!” “我……”雪锦懵了,知道一切解释都苍白无力,便没有多说。 王后见状更是气结,一甩衣袖摒开了雪锦,又去喂鸟了。 雪锦站立难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着说多错多,她便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只静静站在原地,看着王后的一举一动。 时间又过了半晌,王后终于沉不住气了,面朝雪锦喝道:“你可知本宫找你来所为何事?” 雪锦缓缓摇了摇头以示不知。 王后更加不悦,对身后的一名丫鬟打了个手势。那丫鬟会意,迅速递给了往后一个小布包。火红的颜色,上面绣有花纹,像是香包。 雪锦不明所以,怔怔看着王后,等着王后的下一步举动。 “哼……”王后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招招手示意雪锦过去。 雪锦也没敢反抗,乖乖走了过去。 “这药包是给太子服用的,切记温水吞服,药到病除!”王后温和地说着,将药包塞到了雪锦的手中。 雪锦愣愣地接了,下意识地问道:“太子所患何病?” “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按照本宫的话去做,就行了!”王后嗔道,甩袖离去了。看样子雪锦是将她惹恼了。 雪锦呆愣在原地,看着王后愤愤然离去的背影,不知所措。 第一百七十七章 爱花之人 雪锦呆愣在原地,看着王后愤愤然离去的背影,不知所措。 王后怎么会突然丢给她一个药包,让她给太子服用呢?这于情于理都不太正常吧!太子虽然患有疾病,但也不至于用这种方法赐药吧! 雪锦越想越不对劲,但是王后所赐之药,她又不可能扔掉。思来想去,雪锦最终还是选择了先将药包收起来,回头问问周湦的意见。 王后离开后,那名年迈的内廷执事又来了,唤来了轿子,将雪锦安然无恙地送回了太子府。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只是一个婆婆召儿媳妇见了一面而已,并无任何异常。 雪锦回到房间后,立即唤来了惠香,向其询问了太子的下落。 惠香一直守在申夫人的别院中,自然不知道了。 雪锦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急切之下出了院子,在太子府里闲逛了起来,见人就问,希望能遇到个知情人。 可惜,太子行踪太过诡秘,根本就没人知道他去了那里。或者说就算有人知情,他们也不会告诉雪锦。 雪锦找不到周湦,顿时失了主意。药包还在她的袖袋中,时刻提醒着她,还有一桩事未办,这事情是王后娘娘交代的,可不能怠慢。 寻思间,她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后院。 依旧是满园花开,绚丽多彩,散发着迷人的芳香。也不知道侍候这些花花草草的花农是个什么样的人,看这些花开得如此鲜艳,想来那花农定然是个温柔的人吧! 雪锦迈着步子,缓缓游走在花丛中,心情不知不觉地放松了许多,想来这定是花朵的奇妙功效吧! “牡丹芳,牡丹芳,黄金蕊绽红玉房。千片赤英霞烂烂,百枝绛点灯煌煌。照地初开锦绣段。当风不结兰麝囊。仙人琪树白无色,王母桃花小不香。宿露轻盈泛紫艳,朝阳照耀生红光。红紫十色间深浅,向背万态随低昂。?映叶多情隐羞面。臣丛无力含醉妆。低娇笑容疑掩口,凝思怨人如断肠……” 看着眼前的牡丹,雪锦诗兴大发,不由自主地吟出了声。 杜隽恰好路过听到,片刻失神后,赞不绝口:“好诗好诗啊!原以为锦绣食林只是伙计们会吟诗作对,没想到小老板更是技高一筹啊!” “得了吧!别讽刺我了!”雪锦见是杜隽,没好气道。 杜隽在锦绣食林当了好几个月的小伙计,雪锦作为老板,对他自然不会客气了。虽然后来知道杜隽的来历不俗。但是要雪锦改口对他好言以对,雪锦还是觉得很困难。 好在杜大公子也不计较这些有的没的。被雪锦揶揄,他依旧温和的笑着:“小老板来镐京,在下没有亲自去迎接,深感抱歉!” “嘁。抱歉什么呀,跟我还客气?”雪锦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杜隽为什么要刻意疏远他,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先拉拢杜隽,毕竟在镐京她需要人脉力量。 杜隽仿佛看穿了雪锦的心思,哀叹了一口气。朝着雪锦又走近了几步,才道:“唉,说真的,小老板,我还真羡慕你!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下,你居然还能够无忧无虑地开玩笑。只能说是太子殿下将你保护得太好了!哪像我们。总有操不完的心!” “操不完的心?你什么意思?”雪锦莫名其妙,总觉得杜隽话里有话。周湦真的一直在暗中保护她吗?雪锦不知道,但是她想知道。 看周湦的表现,是不打算跟她吐露实情了,现在她要想知道真相。就只能从杜隽身上着手了。 这么想着,急切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到了杜隽身上。 杜隽何其聪慧,岂会看不出来雪锦的意图,但是太子爷千叮咛万嘱咐,那些事情是不能够跟雪锦透露的。 所以沉默了半晌后,杜隽也只说了声:“抱歉,无可奉告!” “你,你们!为什么你们一个二个做事情都要瞒着我?难道我作为太子夫人,还没有一点儿知情权吗?”雪锦气结。 杜隽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便安抚雪锦道:“我们也是身不由己,有时候知道太多只会给自己招致杀身之祸,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太子爷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我也是!” “你?”雪锦不置可否,周湦说会保护她,她相信了,但是杜隽说要护她周全,她还是需要考虑一番的。毕竟她和杜隽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能够相互托付性命的程度。 杜隽看出了雪锦的怀疑,忙道:“当初在锦绣食林,倘若没有小老板为我争取时间,太子也不可能及时赶到,将我救下。小老板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定然要涌泉相报了。” “原来如此!”雪锦瞬间释然了,所以说好人会有好报,当初她竭尽全力去救杜隽果然是正确的选择,至少让她多了个朋友。 是所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在镐京,有杜隽相助,自然会好过许多,听说他是齐国公子呢! “哥哥……” 正胡思乱想间,一声疾呼突然传了来。雪锦条件反射地循声望去,但见颜夫人款款走来,不禁黑了脸。 她刚刚好像喊了“哥哥”,谁是她的哥哥? 目之所及除了杜隽以外,再无旁人,难道…… 尚未等雪锦想明白,杜隽便用行动证实了她的猜测,大踏步朝着颜夫人走了过去,宠溺地喊了声:“颜儿,你怎么来了?” “这院子都是我的,我怎么不能来了?”颜儿故作恼怒地撇了撇嘴嗔道,有意无意地瞟了雪锦几眼。 雪锦这才知道,原来这院子是颜夫人的,怪不得她上次会突然冒出来。这些花也是她种的吗?像她那样嚣张跋扈的恶女也会种花吗? 雪锦实难相信,上下打量着颜夫人,始终挪不开眼去,仿佛是要在颜夫人的身上找出一个花朵制造机来。 颜夫人被雪锦奇怪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娇嗔道:“你这女人好不知廉耻,竟敢屡次来我的地盘撒野,看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 言罢,她大手一挥,又令手下人将雪锦围了起来。 雪锦早就看她不爽了,见她先动手,立马将她吼了回去:“这里可是太子府,什么时候轮到你放肆了?哼,别怪本夫人没事先提醒你,今天你若敢动本夫人一根汗毛,本夫人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啊,气死我了!”颜夫人气急败坏,转而又对属下人骂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啊!”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两位都是夫人,两位他们都得罪不起,该如何选择呢? 杜隽恰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为众人排除了疑难。 “妹妹,别闹了,她可是姜大小姐,我们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啊!同为姜姓一族,哪有自相残杀的道理!”杜隽劝道,句句在理。 颜夫人乖乖听了,娇声道:“哥哥所言极是,可她太不知好歹了,处处与我作对,我真的气不过嘛!” “妹妹已经嫁作人妇了,不能再像以前那么任性了,姜大小姐早前和哥哥是老相识,哥哥知道她也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只要妹妹不再为难她,相信你们俩还是能处得很好的!”杜隽继续劝导。 “哥哥早就与她相识?怎么从未听哥哥提起过?”颜夫人奇道。 “那是在你嫁给太子之后的事情了,她对哥哥还有救命之恩呢!”杜隽如实道来。这次颜夫人总算动容了,追问道:“此话当真?” 见杜隽点头称是,她的态度立马产生了质的变化,竟然对雪锦露出了和颜悦色的笑容,还走上前去抱歉道:“妹妹怎么不早说,害得姐姐误会!嘻嘻,既然你是哥哥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姐姐一定会加倍报答妹妹的!” 这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叫雪锦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怔怔看了颜夫人半晌,见颜夫人没有在拿自己开玩笑,雪锦才勉强扯出了笑脸,应道:“姐姐太客气了,以后我们俩和睦相处便好,不用说什么报不报恩的!” “要的要的,我们吕姜一族知恩必报,可不能把妹妹怠慢了去!”颜夫人赶忙接道,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 吕姜一族起源于姜子牙,分封于齐地,后来虽然没落了不少,但依旧是周国不可或缺的力量,不容小觑。 雪锦总算明白为什么周湦会如此忌惮颜夫人了,他们吕姜一族的名头说出来就足以惊天地泣鬼神了吧! “姐姐,我看这院子里的花开得特别好,可是姐姐所种?”考虑到那层利益关系,雪锦不由得也开始想要拉拢颜夫人了。 颜夫人可没想那么多,听到有人夸她院子里的花,她立马就笑开了颜,拉着雪锦满院子逛,滔滔不绝地讲起了那些花朵的种植注意事项、花期以及其他各种属性。 雪锦跟在她身后听着,也觉惊奇不已,时不时发出阵阵惊叹。 看不出来这位颜夫人原来还真是个称职的种花人,她竟然把每一种花的特性都摸熟了,其渊博的学识叫人叹为观止。 一个爱花惜花之人,想来定是好人吧! 想来此前定是误会她了! 看着那些花花草草,雪锦突然对颜夫人产生了一股莫名的好感。 第一百七十八章 遭陷害,命在旦夕 和颜夫人一起逛逛花园聊聊天,时间过得极快,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天就黑了。雪锦恋恋不舍地离去了,经过一下午的相处,她对颜夫人的好感度蹭蹭蹭就上去了,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来原因。 想来这便是颜夫人的魅力吧! 回到房间,雪锦兴致勃勃,自己去厨房做了几道小菜。不过吃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难免落寞,再好吃的食物送进嘴里也是味同嚼蜡。 那一刻,雪锦只盼望着有个人能够从天而降,来陪她吃顿饭。哪怕只是吃顿饭,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她都很知足。 上天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唤,当真给她派来了最想见的人。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周湦突然推门进来了。 雪锦欣喜若狂,再也顾不得其他,急急冲上前去给了周湦一个大大的拥抱。 周湦受宠若惊,还以为雪锦又受人欺负了呢,积极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去你的!我哪有不舒服!对你好,你还有意见啊!”雪锦又好气又好笑,松开手,将周湦迎进了屋。 满桌子的美味佳肴霎时无所遁形,周湦见了很是疑惑:“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本来申伯突然找到他,让他去陪陪雪锦,他就觉得很奇怪了,现在雪锦又做了一大桌子菜等着他,更让他提高了警惕。 难道雪锦和申伯是一路的?他们现在可是名义上的父女关系,不得不防。再加上姜仲卿来到镐京后就没有离开,更是可疑。 还有王后今天召雪锦进宫了,一切的一切都很不正常。 他们究竟在谋划什么? 周湦疑心起,锁紧眉头看向了雪锦,总觉得此刻的雪锦很不对劲。 雪锦全无所察,见周湦一直看着自己,瞬间红了脸,催促道:“你快吃呀。老看着我做什么?又不顶肚子!” “哦……”周湦僵硬地拿起了筷子,胡乱夹起了几片牛肉放进嘴里,都没尝出味道,视线一直凝聚在雪锦身上。 雪锦羞红着脸。再不去看周湦,自顾自吃着,也没尝出味道。 二人就那样一直吃,一直吃,空气静得可怕。 也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菜肴被吃了个七七八八,周湦才停下来问雪锦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听说王后召你进宫了,所为何事?” “哦,王后她就是……” 雪锦听周湦一问才从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但是那句王后让她给周湦服药的话还没说完。意外便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周湦突然白眼一翻,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直接喷在了她的脸上。 雪锦惊吓过度,睁大了双眸,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急急扶住周湦又喊又叫:“周湦,周湦,你怎么了?周湦……” 周湦并没有回答她,只怔怔地望着她,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动作间,雪锦袖口中的药包毫无预兆地落了出来。 鲜红的颜色极其扎眼。 周湦条件反射地循着那药包看了过去,心沉到了谷底:“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语气哀怨又彷徨。 雪锦傻了眼,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手忙脚乱。 “不是的,周湦,你听我说,我没有。不是的……”语无伦次的话语逐渐消散在周湦的耳畔,周湦最后看了雪锦一眼,晕了过去。 雪锦懵了,过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求救:“来人啊,来人啊……” 屋外的护卫听到呼喊声。匆匆破门而入,见太子爷晕倒在桌前,各个目瞪口呆。孙仲谋率先反应过来,大喊一声“传医官”后,急急将周湦抱起,放回到了床上,帮周湦检查了起来。 虽然他不是医官,但他也略懂医术。 检查了片刻,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太子爷这是中了奇毒,怎么会这样?”疑惑间,他很自然将视线转移到了雪锦身上。 雪锦早就吓傻了,被孙仲谋看着也没有知觉,只怔怔望着躺在床上的周湦,嘴里一直呢喃:“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呢?那些菜她也吃了,为什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周湦却中毒了呢?还有那个药包,又是怎么回事? 雪锦只觉得脑子好混乱,彻底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大人,我们在桌子旁边捡到了这个药包!”果然有眼尖的好事者拿药包说起了事儿。雪锦这才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着那人。 那人将药包递给孙仲谋后,幸灾乐祸地看了雪锦一眼,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雪锦总觉得他在奸笑。 孙仲谋接过药包后,放在鼻尖闻了闻,实在无法分辨药包里所装的是何物,便将疑问转移到了雪锦身上:“夫人可认得此物?” “认……不认识!”雪锦急忙否认,想要撇清责任。 “是吗?”孙仲谋经验老道,一眼就看出雪锦在说谎,很自然怀疑到了雪锦头上,“现在太子殿下身中剧毒,不省人事,我们作为下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还望夫人能够尽到自己的义务,为太子殿下排忧解难,而不是做别的反其道而行之的事情!” 此话一出,众护卫纷纷看向了雪锦,孙仲谋话里的意思太明显了,太子爷中毒之事绝对跟申夫人脱不了干系。 雪锦百口莫辩,深知自己说什么也没用,只得交代了实情:“这药包我认识,是王后娘娘给我的!至于太子殿下为什么会中毒,我就不清楚了,他刚刚吃的东西,我都吃过了。但我还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所以我怀疑太子殿下所中之毒并非源自那些酒菜!” “是吗?”孙仲谋显然不信,“太子殿下所中之毒是不是源于那些酒菜,可不是由夫人说了算,也不是由我说了算,必须要等医官来了,将酒菜统统检查一遍,才能够见分晓!” “那是自然!”雪锦也很满意这个做法,有理有据才能使人信服。 很快几位医官便赶来了,检查完了太子的伤势,他们一个二个也都摇头叹息,表示太子所中之毒闻所未闻,根本就无法找到解毒方法。 至于那些酒菜,经过检查确实是含有剧毒的,而这剧毒从何而来,众人理所当然想到了雪锦。唯有雪锦一人知道,她是无辜的。 可是没有人会相信! 太子爷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申夫人却安然无恙,她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也食用了有剧毒的菜肴。这说明了什么? 她手上肯定有解药啊! “夫人,你别玩得太过分了,太子爷此前是有对你不住,但是你也不能拿他的性命开玩笑啊!小人劝你还是赶紧把解药交出来吧!”孙仲谋苦着脸好言相劝,怎么也没想到夫人会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竟然连自己的夫君都敢毒害! 雪锦急得泪眼汪汪,直说自己根本就没有解药,可是全场几十个人根本就没有一个相信她说的话。 “夫人,既然你执意不肯将解药交出来,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孙仲谋叹了一口气,又对身后的护卫下令道,“来人啊!用刑!” 护卫得令,将刑具请了出来,雪锦根本就无法识得那是何物,但是光看一眼,她就不自觉地汗毛倒竖。 那是一个圆柱形状的东西,上面烙有各式花纹,还有些雪锦看不懂的零件构造。雪锦见了连连后退,却被两名护卫拉着来到了刑具之前。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夫人用刑!”眼看着就要被奇怪的古代刑具折磨了,雪锦慌慌张张摆出了自己的夫人身份。 孙仲谋丝毫不为所动,看来他在太子府地位极高,见雪锦害怕了,他急忙又劝:“夫人,你还是把解药交出来吧!以免受皮肉之苦!” “我根本就没有解药,那毒也不是我下的,要说几次,你们才肯相信?”雪锦无奈叹道,看着那刑具,捏了一把汗。 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无论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吧!看来注定是逃不过皮肉之苦了,只是不知道这刑具比起传说中的十大酷刑来如何? “唉,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等冒犯了!”孙仲谋厉声道,做了个用刑的手势,两名侍卫便将雪锦架在了那个怪异的刑具之上。 刚一碰到那个刑具,雪锦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挣扎着想要逃脱。可她只是个弱女子,力气哪有两名壮汉大,很快她的挣扎便被那两名护卫按了回去。护卫轻车熟路地将她绑在了刑具上,正准备动刑。 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三两下便将拉住雪锦的那两名护卫打倒在地了。并趁着众护卫愣神之际,帮雪锦解开了束缚,坚定地挡在了雪锦身前。 雪锦惊喜莫名,看着眼前的男子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胡涛,你要造反啊?”孙仲谋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喝道。 胡涛依旧面色不改,只用理所当然地语气答道:“我奉命保夫人周全,爷说了,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让夫人受到伤害!” “可现在这女人害爷躺在床上危在旦夕,难道我们还要护着她?”孙仲谋继续喝道,对胡涛维护雪锦的行为很是不满。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杜公子的怪异之举 胡涛被呵斥,依旧没有退缩,坚定地站在雪锦身前,对孙仲谋道:“爷给我的命令是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保夫人周全,哪怕爷死了,也不能改变!” 看来此前周湦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早给胡涛下了死令。 雪锦震惊不已,下意识地看了看周湦,又看了看胡涛,惊讶之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静静地站在一旁,看事态变化。 孙仲谋见胡涛执意维护雪锦,恼羞成怒,继续喝道:“我不知道这女人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但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她现在是谋害太子爷的疑犯。倘若你执意要包庇她,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让开,还是不让开?” “不让!”胡涛坚定道,下意识地站得离雪锦更近了一步。 雪锦感受到胡涛的坚持,也有了信心,直视孙仲谋,再次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是被陷害的,我从没有伤害过太子,也不知道太子所中之毒从何而来,更不可能藏有解药!” “空口无凭,眼见为实!我们可都亲眼看到你下了毒!”孙仲谋接道,对雪锦执意不肯认罪很是反感。 雪锦也不动气,继续哼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下毒了?” “这……”好像还真没有,孙仲谋被问哑了声,细细回想起来,好像他一进门就看到太子倒地不起了。然后经过检查发现饭菜里面被下了毒,还找到了一个药包,夫人也承认了那药包是她的。 看来现在的关键应该是在那药包上了。 想清楚这一点,孙仲谋急忙喊来医官,让其检查药包内所装物品的成分,看其是否与太子所中之毒有关系。 医官们得令,立即行动了起来。 经过约莫一个时辰的检验,医官们猜得出了一致的结论:药包里所盛之物并非是太子所中之毒,但是据估计。那药包里的物品也是某种不知名的剧毒,食之可使人当场丧命。 这结果一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雪锦傻了眼,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一个劲儿说:“不可能,这药包是王后给我的,王后怎么可能去谋害自己的亲儿子?这不可能!” 胡涛听出了端倪,依他对雪锦的了解,知道雪锦并未说谎,所以很快他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摸清楚了。看来是王后娘娘想要借申夫人之手杀了太子,但是饭菜里的毒怎么会跟药包里的毒不一样呢? 奇了怪了! 孙仲谋也想不通,面对这样的结果,他只能选择继续从雪锦身上找答案:“夫人,希望你能够想清楚了。太子爷对你不薄,你就乖乖把解药交出来吧!相信太子爷会原谅你的!” 王后娘娘和太子爷的关系一直处得很僵,看样子这次又是王后娘娘存心陷害太子爷了,唉,可怜的太子爷! 母亲不疼。妻子不爱,各个都要陷害他,活着还真累,怪不得连头发都愁白了呢!不过依他对申夫人的宠爱程度来看,恐怕被申夫人害个半死不活,他都心甘情愿吧! 所以说,太重情义的人往往都会短命呢! 唉…… 这些心思雪锦可不知道。见孙仲谋还不相信自己,雪锦又气又恼,也不愿多做解释了,只道:“既然你不相信,我也无话可说。太子爷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们尽管趁他不知情的时候杀了我。相信他醒来之后。一定会很乐意见到你们为他除去了心头大患!” “你!你是在威胁我吗?”孙仲谋被雪锦的话语激得面红耳赤,哆哆嗦嗦指着雪锦,半晌都没敢继续行动。 胡涛见了,赶忙趁热打铁道:“我们现在还是先想办法救爷吧!其他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等爷醒了再处理!” “好好好。如此也好!”孙仲谋终于妥协了,拉来了医官询问详细情况。无奈太子所中之毒实在稀罕,医官各个摇头晃脑,称其根本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该如何是好?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爷命丧黄泉?”胡涛急了,下意识地看了雪锦几眼。 雪锦被看得浑身一凉,再次强调:“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是夫人,你跟太子爷一样,都吃了有毒的菜,为什么你会没事呢?”胡涛万分不解,虽说他一直在维护雪锦,但不代表他对雪锦没有一点怀疑。对于雪锦的所作所为,他还是持保留态度的。 雪锦听胡涛也在怀疑自己,着急的同时,不禁也纳闷了。同样一份有毒的菜肴,周湦吃了中毒了,她吃了就没事,这肯定有问题。 可问题出在哪里呢? 以前在电视上看到过高手下毒,都是两样东西合在一起才会产生中毒效应。难道是周湦在来之前先被另一种有毒的元素侵害了? 不对吧,医官明明说那些饭菜里就是有毒的啊! 那就是说她在之前吃了解药,这怎么可能,她这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啊,只吃了那些有毒的饭菜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雪锦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 好在另一边胡涛等人已经商量出了对策,“齐国杜公子见识广博,也许知道解毒之法!” “杜公子?杜隽吗?”雪锦奇道,杜隽在她手底下当了几个月的小伙计,她都没有发现杜隽有什么过人之处。 现在听胡涛一提,她倒觉得稀奇了。杜隽还有这能耐,连太子府医官都束手无策的剧毒,他能知道解毒方法? “试试看吧!来人啊,宣杜公子!”孙仲谋高声下了命令,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寻杜公子的护卫走后,众人都陷入了沉默,持续等待着,一直到杜隽进屋,众人的脸上才重新又有了颜色。 雪锦第一个冲过去,将杜隽迎了进来,“杜公子,你快来给太子爷看看吧,他中了奇毒,连医官都束手无策!” “奇毒?”杜隽惊奇不已,早前护卫找他过来时,并未言明实际情况,他也是一知半解。现在听雪锦一说,他才搞清楚了自己被请过来的原因,霎时急了,匆匆冲到床边,开始为周湦检查了起来。 伸手搭脉,检查口腔,又摸了骨…… 随着时间推移,杜隽脸上的颜色越来越难看了,半晌后,他忽的长叹了一口气,问道:“太子爷吃过什么?” “就是这些饭菜,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毒物正是来源于此!”某医官积极一指桌面,抢答道。 杜隽招了招手,示意医官将那饭菜端过来。医官照做了。 拿到饭菜后,杜隽先放在鼻尖闻了闻,而后又夹起一小片放进嘴里尝了尝。雪锦大惊失色,急急阻止了他:“这不能吃!” 说话间,雪锦的小手已经条件反射地伸了过去。可惜话语快,手脚慢,雪锦最终还是没能够阻止杜隽。有毒的那片菜叶还是落入了杜隽的口中。 杜隽细细品了品,面露难色,不过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这菜里没有毒!”紧接着,杜隽便下了结论,惊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饭菜里怎么会没毒?银针和医官检测一直都声称有毒的啊!难道是他们出了岔子? 不可能吧!一个人出了错还可以理解,怎么可能所有的医官都一致判断错误?众人皆表示不信! “信不信随你们的便,我的判断不会有错!”杜隽见众人都不相信自己,煞是不满,一口气将手上的一盘菜全都吃了个精光。 豪放的举动,再次惊得所有人呆若木鸡。 雪锦第一个反应过来,拉住了杜隽的手,关切道:“你没事吧?” “没事!”杜隽摇了摇头。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皆为杜隽的英勇赞叹不已,同时也开始犯难了,倘若饭菜里当真没毒,那太子爷所中之毒是从哪里来的呢?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之际,杜隽突然浑身抽搐,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也像周湦一样,晕死了过去。 这!!! 看来他也中了毒! “这家伙是神经病吧!”雪锦第一反应就是骂人,紧接着扑上前去拍了拍杜隽的肩膀,想要证明杜隽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并不是当真明知有毒还自食其毒,害了自己。 可惜,天不遂人愿,杜隽是真的中了毒。雪锦呆愣当场。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杜大公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唯有胡涛看出了端倪,笑道:“杜公子这是想要陪爷一起下黄泉呢!路上也好做个伴,免得爷一个人孤独!” “胡涛!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孙仲谋气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了胡涛的衣领,怒目而视。 胡涛被抓也不动怒,只实话实说:“很明显这毒连杜大公子都束手无策,看来这次爷是凶多吉少了!” “不,这不可能!”孙仲谋听闻太子爷没救了,深受打击,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看来他真是个死忠。 雪锦目睹这一切,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总觉得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她和杜隽相处也有几个月了,可从来都没有发现杜隽脑子有问题啊!甚至还觉得杜隽比一般人更精明许多呢! 一个如此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自寻死路呢? 难不成他真对太子有畸形爱恋? 这不可能吧! 第一百八十章 救人好艰难 经过杜隽的一番折腾,中毒之人由一个变成了两个。雪锦以夫人身份下了令,让护卫将杜隽抬到了床上,和周湦并排躺着。 事件再次陷入了僵局,看着床上躺着的二人,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还是胡涛见闻广博,又提出了一条建议:“听闻镐京外五里亭有个无所不能的世外高人,假如能找到他,说不定太子爷还有救!” “世外高人?”众人皆惊奇不已,有听说过那位世外高人的更是急忙接腔,“胡首领说得对,倘若能找到那位世外高人前来相助,也许太子爷还有一线生机!” “是吗?要怎样才能找到那位世外高人?”雪锦急忙追问。 这个问题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包括胡涛。看来要找到那个世外高人并不容易。半晌后,胡涛才叹了口气道:“碰碰运气吧!” “碰运气?胡涛,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呢?太子爷躺在床上危在旦夕,我们要的不是碰运气,而是十成的把握,否则我是不会去浪费时间的!”孙仲谋急道。 “天底下那有什么事情有十成把握?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行不行?”胡涛也不饶人。二人就这么吵了起来。 雪锦站在一旁,心烦意乱,听二人还在争吵,忍不住扯开嗓门,将其喝止了:“你们俩都给我闭嘴!现在哪还有时间争吵不休!我不管是十成把握还是一成把握,只要有机会,就值得去尝试。” 说完又面向胡涛,加重了语气:“胡涛,你去准备一下,我们现在就出发!至于那位孙大爷,他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是!”胡涛高应一声,暗暗在心里为雪锦的霸气点了个赞,同时迈开脚步。将雪锦领到了屋外,找来了马匹,就领着雪锦上路了。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用时甚少。也难怪太子爷那么信任胡涛的办事能力了。 出得镐京后,不多时便来到了传说中的五里亭。 此次总共来的除了雪锦和胡涛以外,还有另外五名胡涛的属下。 众人来到五里亭后,皆惊叹不已。因为五里亭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变故,竟然变成了一派荒芜,连半个完整的房屋都见不到,四处都是残垣断壁以及丛生的杂草。看来荒废的时间不短。 “怎么会这样!”胡涛也没想到会遇见这种情况,惊得目瞪口呆。 雪锦看胡涛的脸色也猜了个七七八八,知道想要再找到那位传说中的世外高人实属不易,也开始泄气了。“看来此路不通,胡首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 胡涛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目前自己也只知道这个办法。 余下几人也都摇头叹息,称黔驴技穷了。 雪锦人生地不熟。自然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只得领着众人调转马头,准备回去再作打算了。 七人七马怀着沉重的心情,垂头丧气地踏上了归程。 快要抵达镐京正东门时,雪锦坐下的宝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受了惊,前蹄高扬。带着雪锦朝官道旁的小树林里疾驰而去。 胡涛大惊失色,急忙驾马跟随,余下几人也纷纷追了上去。 无奈雪锦座下宝马速度太快,根本就没有给众人追上的机会,一路飞驰,很快便脱离了胡涛等人的视线。带着雪锦进入了密林区。 雪锦早已惊吓过度,一直紧握缰绳没敢松手。 待宝马情绪稍稍稳定了些,速度放慢了,她才适应过来,尝试着考察起了周遭的情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此时她已经进入了不知名的深林,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雪锦从小就没有方向感,基本上就属于在饭店里都能迷路的类型,现在陡然进入了森林,无疑是要她的命啊! 看清楚周遭的情况后,雪锦顿时吓傻了眼,下意识地大声喊叫了起来:“胡涛,胡涛,你在哪里?胡涛,快来救我!” 可惜,没有一个人回应她,周围惊得鸦雀无声,仿佛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她和她坐下的宝马两个生物。 静了好一会儿,雪锦的情绪愈发紧张,这才想起了思考宝马为什么会突然受惊。 感觉就好像是有人故意引她过来。 雪锦狐疑间四处巡视了一番,果然在宝马的身上发现了一个形状奇怪的飞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看来是真有人存心害她! 可那人是谁呢? 要害她又不敢光明正大的来,只敢在马上做手脚,这足以说明那人是早有预谋的,并且看准了她。 多半是熟人下的手,可她在镐京认识的人屈指可数,唯一有点隔阂的人就是颜夫人。 但她昨天已经跟颜夫人解除了误会啊,颜夫人怎么还会害她呢? 奇了怪了!不过现在想这些有的没的都没用,还是先想办法与胡涛他们汇合,找到救周湦的方法才是正事。 打定主意,雪锦抚了抚马脖子,调转马头,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宝马身上。都说老马识途,她虽然不认识路,但这匹老马应该会认识吧! “驾……”雪锦抽动马鞭,驱使宝马原路返回。 行进了还不及百米,便见一群人从密林中窜了出来,将她团团围住了。那群人各个面露凶光,来者不善。 雪锦看得脊背一凉,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要知道为首之人她是认得的,乃是黑风寨的首领之一,那个孙六的姐姐,好像是叫“孙美美”。(其实是叫孙梅梅) 不过她这长相实在跟美沾不上边儿!肥头大耳,满脸流油,其上还有好几个大痦子,这样的存在,大白天里出来都会吓到小朋友吧! 雪锦暗暗腹诽,同时鄙弃道:“你们想干什么?” 从之前和“孙美美”打交道的时候就能看出来,这个“孙美美”智商跟她弟弟孙六一样,都没过智障平均线。 对付她只需要稍微动一下脑筋就好了!~~ 孙梅梅可不知道雪锦的心思,听雪锦问话,她得意地头颅一昂,笑道:“哈哈,雪锦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这次你逃不掉了吧!” “呃,是吗?”雪锦表示很不屑,但为了挖掘出孙梅梅背后的指使者,她还是选择了故作惊恐,“哎呀,糟糕,这次跑不掉了,该怎么办才好?到底是什么人派你来的?为什么你一定要针对我呢?” “哈哈,当然是公子派我来的了,公子说了,既然你执意要嫁给太子,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孙梅梅竟是毫不避讳地和盘托出。 雪锦闻言不禁纳闷了:“不是你们公子要我嫁给太子的吗?” 大公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一面要她嫁给太子,一面又说因为她嫁给了太子所以要她死,这不坑爹吗?还让不让人活了! 因为大公子不在,雪锦很自然将幽怨的眼神集中在了孙梅梅身上。 孙梅梅被雪锦那么一看,非但没有动怒,反倒笑得更欢畅了:“哈哈,既然你都要死了,我就告诉你实情好了。我们口中的公子可不是你所想的姜家公子,而是姚大公子!” “姚大公子?”那是谁,雪锦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号人物! 孙梅梅看出了雪锦的疑惑,继续解释道:“姚大公子就是你所认识的,啊……”话音到这里倏地戛然而止,雪锦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孙梅梅身后一人将大刀刺入了孙梅梅体内。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孙梅梅当场从马上跌落,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以她的智商显然不会想到自己的属下会对自己下刀子。 “李三,你不得好死!”说完这最后的遗言,孙梅梅带着怨恨和遗憾不甘心地断了气,死后一双眼睛依然睁得老大。 雪锦惊得目瞪口呆,看着那个对孙梅梅动手的李三,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怎么突然就把孙梅梅杀了? “哼,公子的身份岂能暴露!”李三紧接着喝道,举起大刀,对雪锦做了个砍的手势。雪锦被吓得心惊胆战,这才明了孙梅梅被杀死的理由,原来是话太多。 他们那个姚大公子很神秘吗?不能暴露身份吗?难道是自己认识的人?那会是谁呢? 雪锦始终想不明白,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李三身上。 孙梅梅死后,李三自然而然成为了那伙人的首领,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抗议或者为孙梅梅打抱不平,可见孙梅梅平常做人有多失败。 雪锦不由得为孙梅梅默哀了一把,虽然孙梅梅是自己的敌人,但是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面前,雪锦还是心有余悸的。 而且怎么看那个李三都比孙梅梅难对付得多吧! 倘若是孙梅梅作战指挥,雪锦觉得自己还有一线生机。但是对手换成了李三,她顿时觉得没把握了。虽然敌方战斗力没有增加,甚至还减少了一人,但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从李三那尖嘴猴腮的狡诈样儿来看,他就不是好惹的角色,更何况他在不久前才刚刚杀死了自己的老大。面对这样心狠手辣的存在,叫雪锦如何能够不紧张? 细细看来对方人数总共有八个,而且各个都是彪形大汉,自己只有孤身一人。如此明显的实力对比差距,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谁胜谁败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神秘的公子 看着眼前手举大刀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那几人,雪锦心惊胆战。如果硬碰硬的话,自己肯定不是对手,看来只能智取了。 “你们这群人还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吗?李三,你以为杀了孙梅梅就能够坐上她的位子吗?你就不怕你身后的那些人也像你对付孙梅梅那样对付你?”雪锦缓了缓,呼喝道。 李三闻言明显一惊,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看了看身后众喽啰。 众喽啰皆面露惊恐,连连称道:“三哥放心,我们不会的!” “孙梅梅也相信你不会对她动手,可是一转头,你就杀了她!估摸着这些个小兄弟也都怀着跟你杀孙梅梅之前一样的想法呢!”雪锦继续忽悠,语气极具魔力。 李三心里本来就有鬼,听雪锦这么一说,更是心焦,一直怒视着身后众喽啰踟蹰不前,甚至都将雪锦忘记了。 众喽啰被李三看得头皮发麻,连连解释。可李三说什么也不听,持续对众喽啰怒目而视,并吓唬道:“你们要是敢动歪脑筋,小心我随时把你们的脑袋砍下来,当凳子坐!” “是是是,三哥所言极是,我们哪敢对三哥不敬啊!”众喽啰纷纷跟着附和,没有一个敢对李三提出质疑,看来李三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很高,或者说李三很有可能是他们之中武艺最高超的。 雪锦趁着李三和众喽啰纠结之际,再不迟疑,马鞭一甩,便驾着宝马疾驰而去了,很快就将李三等人甩在了身后。 李三气结,知道自己中了雪锦的挑拨离间之计,顿时怒火中烧,领着众人追了上去。哒哒马蹄声宣示着一群人的愤怒,在森林间奔驰。扬起了尘土和枯枝败叶无数。 雪锦哪里还敢懈怠,一路卯足了劲儿抽着马鞭,就差没把宝马抽得浑身是伤了。宝马也很给力,一直将李三等人远远地甩在屁股后面。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宝马本就受了伤,再加上接二连三的高强度奔跑,终于体力不支,倒下了。 “嘭——” 毫无防备的雪锦被宝马狠狠地甩了出去,跌在地上,失了神志。 没过多久,李三等人便追了上来。 见雪锦倒在地上,李三乐不可支,“哼哼。这就是跟大爷我作对的下场,看你下回还敢蒙我,真不知好歹!” 余下众喽啰也跟着附和:“三哥威武,无往不利!” “过奖了,不敢当啊不敢当!”李三故作客套地应道。翻身下马,来到了雪锦身前。为了保险起见,他先用脚踢了雪锦几下,见雪锦没反应,才走过去试了试雪锦的鼻息。 “竟然还有气儿,算你命大!哼哼,看来你是在等大爷我来送你最后一程了!”言罢。李三直接将大刀举了起来,就要对雪锦砍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刀即将落在雪锦身上的关键时刻,某道光影突然闪现,一脚将李三踢飞了出去。大刀随之脱手而出,划了个优美的弧度。没入了空荡荡的地面。 雪锦得救了! “哎哟,是哪个混……”李三吃痛地哎哟哎哟一通乱叫,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向了偷袭自己的那人。辱骂的话语刚要脱口而出,又给生生咽了回去,憋得满脸通红!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看清来人,李三就势一滚,匍匐在地,连连求饶。余下众喽啰也都跟着跪了。 “还不快滚!”某公子厉喝一声,抬脚又要踹过去。 李三受惊过度,连滚带爬地躲远了,见公子还在气头上,他深知多说无益,急忙率领众喽啰驾马离去了。 霎时间,荒林里就只剩下了某公子和雪锦二人。 某公子缓缓地走到雪锦身前,将昏迷不醒地雪锦抱了起来,目光复杂,嘴里低喃有声:“真没想到,再次见你会是这样一番光景!你还真不让人省心呢!唉……” 叹息声回荡在林中,昭示着他的无奈。 某公子抱着雪锦一路向前,竟是连马都没骑,只那样用两条腿慢慢走着,仿佛是在享受那个过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几时,突闻马蹄声由远及近,某公子缓缓停下了脚步,站立于路边,似乎是在等待驾马之人到来。 几个眨眼的功夫,驾马之人就露出了真面目,原来是胡涛一伙。 见到某公子,胡涛先是面露惊诧,转而又恢复了常色,从马背上跳下来,对某公子行了个标准礼,称道:“见过掘突公子!” “免礼!”姬掘突很满意胡涛的表现,朝胡涛走了过去,浅笑道,“申夫人就交给你了,可别再让她陷入险境了,我也很忙,没空天天盯着你们身后,为你们擦屁股!” “这……”胡涛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贵公子说出如此粗鄙的话语,吓得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只怔怔地伸出手去,想要将雪锦接到自己的怀里。转念又觉不妥,夫人可不是他能抱的,胡涛又讪讪地将手收了回去。 姬掘突见此状况不由得冷哼一声,骂道:“你们这群废物真麻烦,难道还非要本公子亲自动手将她送回太子府吗?” “公子还是跟我们回一趟太子府吧!爷出事了!”胡涛赶忙接道。 姬掘突似乎并不知情,听胡涛说太子爷出事了,很是诧异:“他能出什么事?该不会是两个夫人打起来了,处理不好吧?” 在他眼里,太子爷无法处理的事端好像就只剩下了大小老婆互掐。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当然不是了!”胡涛汗颜,急忙吐出了实情,“爷中了奇毒,现在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公子还是去看看吧!” “什么?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没人通知本公子?”姬掘突慌了,看得出来他对太子爷是真关心。 “我们本来也想通知公子,就是一直没找到公子,所以怠慢了!”胡涛赶紧扯了个理由,显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压根儿就没想过姬掘突。 “是吗?”姬掘突表示严重怀疑,天底下怎么可能还有暗网找不到人?更何况他一直都在家,只有不久前出来逛了逛。 “是啊!”胡涛被识破冷汗涔涔,赶忙转移了话题,“公子,时间来不及了,我们还是快快启程吧!” “嗯,如此也好,你的宝马借给我了!”姬掘突随口应道,抱着雪锦翻身上马,疾驰而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暗网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那马就消失了踪迹。 胡涛僵在原地呆成了一尊雕塑,见属下众人都骑在马上,唯有自己一人在地上站着,倍觉懊恼,不由得冷哼了一声示意。 暗网众人没明白他的意思,还以为他是在下令打道回府呢!纷纷扬起马鞭,驾着宝马飞奔而去了。独留胡涛一人在风中凌乱。 胡涛失了宝马,又失了属下,一个人站在林中,东瞧瞧西看看,僵硬地扯了扯头发,抓狂了。 唾骂的话语随之脱口而出:“姬掘突你这山野匹夫,为什么每次见到你准没好事?可恶!真搞不懂爷怎么会看重你!难道就因为你是雪锦姑娘的哥哥?” 懊恼间,胡涛迫不得已开启了十一路。 彼时姬掘突早就出了森林,进了官道。 官道平坦通达,不多时镐京城门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姬掘突丝毫不做停留,一口气越过城门,直奔太子府而去。 来到太子府后,他也没准备下马,驾着宝马就要进府,却被门卫拦了下来:“太子府内禁止骑马,还请掘突公子下马!” “下什么马?没看到本公子有急事吗?耽误了本公子的正事,你们担当得起吗?”姬掘突厉喝道,气势咄咄逼人。 众门卫吓得噤若寒蝉,纷纷让开了道。 姬掘突冷笑一声,再不管众门卫,直接驾马进了太子府。全然不知身后众门卫正指着他的背影破口大骂。 进门后找人问清楚了太子所在地,姬掘突再不迟疑,直奔着雪锦的新房而去,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 他这才抱着雪锦翻身下马,朝房间门口走了去。 守候的众护卫见掘突公子抱着自家夫人,各个目瞪口呆。掘突公子乃是太子爷的同宗族弟,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太子夫人,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吧! “公子,你这是……”有好事者指了指雪锦,提出了质疑。 姬掘突轻瞟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应道:“申夫人坠马昏迷,我作为太子爷的好兄弟,送她回来,不妥吗?” “妥妥妥,哪有不妥!”护卫们异口同声应道,其实心里想的是:妥个屁,你这样做有把我们太子爷放在眼里吗? 不过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语,他们可没敢直言说出来。 “哈哈……”见众护卫被自己唬住了,姬掘突直接推门进了屋。 医官们早已退下,此刻还守候在床边的只剩下了一人,然而这一人却并不是孙仲谋,也不是其他护卫,而是颜夫人。 见有人进来,颜夫人下意识地回头瞟了一眼,发现来人是姬掘突,她又匆匆将脸转了回去,好像是在躲避什么。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公子,你好狠心 “现在你满意了?”沉默了良久,四周一派寂静,颜夫人忽而开了口。说话的对象明显是姬掘突,可她却一直没有转身,只留给姬掘突一个看不出神采的背影。 “我可没让你这么做!”姬掘突淡然道,面无表情。看来并没有为颜夫人自作主张的讨好而心存感激。 颜夫人哑了声,依旧背对着姬掘突,身体明显在无规律的颤动,偶有啜泣声传出,看来她是哭了。过了半晌,再度抬眼面对姬掘突时,已满眼含泪。 “公子的心里可曾片刻想起过我?” 话音凄婉,听得人于心不忍。 也不知是出于安慰,还是真心,姬掘突点头承认了自己确有想起过颜夫人。看来他们确实有过一段不可告人的过往。 颜夫人满足的破涕为笑,温柔的眼神看着姬掘突,再没了其他反应。 姬掘突亦看着颜夫人,只是他的眼神里并没有如颜夫人那般的深情。看颜夫人时,他的眼神很空洞,一无所有。 颜夫人很快便感受到了姬掘突眼里没有她,不禁又开始失落了,“公子好生绝情!跟哥哥一样!你们的眼里都只有所谓的天下苍生吗?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心忧天下,天下人又会如何对待你们?” 想到太子爷所背负的那些骂名,颜夫人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在意的男人都这般无情,口口声声说着为了天下苍生必须牺牲她,结果又如何?并没有一个人真正救得了天下苍生啊! 这样的景况掘突公子、哥哥还有太子爷又何尝不知道,可他们却义无反顾。一次两次是英勇无畏,千次百次又怎么说?只能用愚蠢来形容了吧! 所以颜夫人想,她应该早日阻止这场永无止境的权力追逐游戏,结束这永无宁日的困顿生活。于是她借用雪锦的手,喂太子服了奇毒。 此毒是齐国毒药王所治,毒药王死后。天底下能解毒的就只剩下了她一人。可是她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哥哥会看出她的阴谋,用自己的生命做引子,逼她交出解药。 看着与太子并排躺在床上的哥哥,颜夫人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始终想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誓死都要维护太子。太子明明没有给过哥哥任何好处啊! 姬掘突才刚到现场自然不知道这些内情,但是看颜夫人脸上复杂的神色变化,他已然猜到了七七八八。太子爷中毒一事肯定和颜夫人脱不了干系,真没想到这女人会如此心狠手辣,连对自己的夫君都下得了手! 寻思间二人都没有言语,气氛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姬掘突一直在思考如何说服颜夫人将解药交出来,怀里的人儿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动了动,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 对上姬掘突的眼眸后,雪锦的瞳孔陡然放大了,不知觉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姬掘突地脸。轻声呢喃:“这次的梦格外真实呢!” 话音未落,她便又重新闭上了眼。只当自己是在做梦,梦到了一张最想见的脸。 “醒了就下来吧?抱着很累!难不成你想一直赖在我怀里?”不悦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雪锦这才意识到,这不是梦,是真的。真的是他,连声音都没变。可是他怎么会说出这般无情的话语? 再次睁眼看他,发现他没在看自己,雪锦的心里更加失落,讪讪地按照他的意思从他的怀抱中跳了下来。楚楚望着他,也不说话。 没错,这位掘突公子正是路石林。他拿着郑伯的玉坠。来镐京后,直接找到郑伯,声称自己是郑伯的儿子。郑伯见了玉坠喜极而泣,也不做怀疑,就认了他这个儿子,还对外宣布。赋予了路石林公子身份。 见雪锦满眼委屈地看着自己,路石林心里也不舒坦,慌忙打了个响指转移了雪锦的注意力。 雪锦一怔,这才想起来问询:“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好得很!”路石林顺口应道,莫名烦躁。“难道你想跟我说的就只有问我好不好?” “我……”除了问好不好,雪锦实在找不到其他话语了,只呆呆看着路石林,眼泪几欲夺眶而出。 路石林更加烦躁了,“女人真麻烦,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说话间,他下意识地瞟了颜夫人几眼。 颜夫人早已停止了哭泣,被路石林看得浑身一凉,只在心里感叹,自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雪锦注意到路石林的脸色不对,条件反射地顺着路石林的视线看了过去,正好撞到颜夫人凄怨的眼神。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颜夫人和路石林之间的关系不一般。 呵,路大少果然魅力无穷呢!走到哪里都那么有女人缘! 再看躺在床上的那二人,雪锦更是心急如焚,周湦和杜隽还等着她来救呢!她怎么可以在这种紧要关头还去想理不清的儿女私情? 想到路石林的本事,雪锦很自然将求助之手伸向了他,急道:“哥哥,快救救太子还有杜隽公子!” “哥哥?”路石林尚未接话,便听颜夫人惊叹了一声。本来路石林抱雪锦进来时她就在思考路石林和雪锦的关系了,只当雪锦是路石林以前的相好。路石林一向风流不羁,相好多了去了,她也不甚在意。 但是听雪锦喊哥哥,她彻底不淡定了。申夫人不是申伯的女儿吗?怎么会是掘突公子的妹妹?难道掘突公子回京之前一直在申伯府住着?这怎么可能?要知道申伯可是太子的头号敌人,太子怎么会如此信任和申伯关系不一般的掘突公子呢? 怎么想都不对劲吧! 就在颜夫人百思不得其解时,路石林冷不丁开了口:“颜夫人,我劝你还是将解药交出来吧!只要你肯交出解药,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 下毒谋害太子一事是颜夫人所为?雪锦呆愣当场,始终难以置信。只怔怔看着颜夫人,等待着颜夫人自己公布答案。 颜夫人并没有让雪锦失望,直言说出了自己就是下毒之人,可是说什么她都不肯将解药交出来。 路石林无奈,只好走上前去继续劝导:“太子死了,对你能有什么好处?一旦你谋害太子的消息败露,肯定会有一大批臣子嚷嚷着让你给太子陪葬,并将罪责全都扣在齐国公身上。到时候你可就真的成为千古罪人了!” “你在吓唬我吗?公子,你怎么可以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语!我可是为了你才嫁给了太子,现在没有了利用价值,你就想把我甩开了吗?公子呵,你好狠的心!”颜夫人唉声道,声音哽咽,夹带着满眼泪花。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心碎了,被路石林伤得心碎了。 雪锦目瞪口呆看着她,就像看着另一个自己,没来由地鼻头一酸,也流出了泪水。路石林真的好狠心,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好女孩心甘情愿地被他玩弄? 女孩果然天生都是傻瓜吗? 明明一次又一次对自己说,再也不要喜欢路石林那个王八蛋,可心还是不听指挥,会为他忘了自己。即使一次次受伤也义无反顾,还要不断地安慰自己说,这就是爱情,爱情就是会让人心痛! 可这真的是爱情吗?雪锦在问,颜夫人也在问,天底下无数的好女孩都在问,却没有一个人能找到想要的答案。 每次都说要远离他,但真正看到他时又忍不住靠近,即使最后弄得浑身是伤,就像颜夫人那样。 雪锦真的很恨如此软弱的自己,却怎么都找不到解脱的方法。就像此刻,看着路石林的背影,她的眼睛就挪不开去,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路石林一人。就连路石林的叹息声传到她的耳中,都能激起她心头的涟漪。 听闻颜夫人的抱怨,路石林微叹了一声,重新劝道:“我这不是在威胁你,也不是在吓唬你,而是为了你好。这件事情确实是你做错了!” “错了又如何?没关系的,有人帮忙背黑锅!”颜夫人说着,下意识地看了雪锦一眼,继续说道,“我们只要远离镐京,就可以过上新的生活。公子不是说过吗?想要跟我浪迹天涯,你耕田我织布,那样的日子多美啊!” “美则美矣,却不是我想要的!”路石林无情道,颜夫人的心随之沉到了谷底,不再自讨没趣。 雪锦的思绪也不禁为之震荡了,想不到路石林也会用耕田织布的田园生活来骗女孩子的心。呵呵,这不是姜大公子的惯用技量吗?看得出来,路石林说这些话时并非真心,那姜大公子又能有几分真心呢? 想来他也只是随口说说的吧!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想到姜大公子,雪锦不自觉地又想起了另一人。姜木音不是跟路石林一起私奔了吗?那她现在在哪儿?跟路石林在一起吗?以她那蛮横大小姐的性子,又怎么会放任路石林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 她该不会出事了吧? 担忧之际,雪锦不由得急切地追问道:“哥,木音小姐呢?她还好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太子的报复 路石林听到问话,扭头看了雪锦一眼,嗔道:“她好得很,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害了她?”似乎对雪锦的问话方式很不满。 雪锦被揶揄,顿觉尴尬无比,赶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太久没见到木音小姐了,有些挂念!” “挂念?呵,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一个将死之人竟然还有心思去挂念毫无关系的人,真稀奇了!”路石林莫名烦躁,总为雪锦觉得心累。 她似乎关心的人太多了,却从来都不考虑自己,明明已经被人栽赃陷害,随时都可能奔赴刑场了,她还挂念着姜木音。 这样的性子,真能把人气死!无奈碍于身份关系,自己也不可能去帮雪锦那笨女人醒脑,只能够旁敲侧击一下,希望她能够收敛些了。 再看雪锦,路石林又止不住叹息。 雪锦看不懂路石林什么意思,只当路石林是在给她甩脸色,愤愤然瞪着路石林,企图用眼神将其杀死。 路石林全无所察,依旧镇定自若,将雪锦瞪了回去。 二人视线纠结,你来我往,诉说着彼此对对方的不满和担忧。 然而这样的场景看在颜夫人眼里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位申夫人在她的公子心目中份量比她更要重得多。从公子的一个眼神就可以看出,公子对申夫人的关怀是真心的,那是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真心。 触及此,颜夫人的心更凉了。当初为了公子的利益,她义无反顾嫁给了太子,到头来却还是没能得到公子的心。原以为公子本就是性情凉薄之人,谁曾想事实并非如此。 原来公子也会有温情的一面,从公子抱着申夫人进门的那一刻,她便感受到了。那是一个她望眼欲穿却永远都不可能属于她的温暖怀抱。公子的热情只对他所爱之人,而自己显然不是他的牵挂。 想明白这些。颜夫人不禁又看向了床上的二人。当初她执意要嫁给太子时,哥哥是极力反对的,为此哥哥还和家里人闹翻了,细细想来真正关心她的恐怕也就只有哥哥一人了吧! 还有太子爷一直以来对她也是极好的。虽然是出于自身利益考虑,但也总比连应付都懒得应付她的公子来得强。 考虑到这些,颜夫人再不迟疑,直接将解药拿了出来,喂给了太子和杜隽,同时对路石林道:“公子,这是我最后一次乖乖听你话了,从今以后只有你欠我的,不会再有我甘心为你付出所有了!” 决绝的话语里满是深情,那是一个女子在向心爱的人哭诉自己的哀伤和不满。也是她最后一次祈求他能够将自己放在心上。 可是他不知道。或者说明知却不为所动! 路石林只微微点了点头,道了声“本该如此”,就转身离去了。徒留两个失魂落魄的女子僵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雪锦没有去追路石林,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在路石林心目中的分量。颜夫人知道。可私心让她守口如瓶,并未向雪锦透露。 服了解药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太子和杜隽二人就醒了过来。 其间雪锦和颜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语,皆没有触及正题。雪锦没问颜夫人和路石林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谋害太子。颜夫人也没有问雪锦有关路石林来镐京之前的事情。 二人只是聊了聊京城的集市和一些有趣的见闻,企图缓和气氛,做出好姐妹的架势。可事情已经发生就无法挽回了。她们是不可能再做好姐妹了。 周湦和杜隽醒来之后,还很虚弱,看到守候在床前的二人,皆面色复杂,却始终一言不发。 雪锦也不多话,直接对外宣告太子爷的毒解了。并令厨房准备好了一些清粥药汤送来。杜隽憩于申夫人塌上,本就于礼不合,醒转后当即令人将自己抬回了原来的房间,颜夫人跟着去了。 所有人都离开了,最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雪锦和周湦二人。 雪锦也不说话。直接端来清粥递给周湦。 周湦并未接手,只意味不明地看着雪锦,斜靠在床边,显得很虚弱,一副等着雪锦去喂他的模样。 雪锦自知做错了事,再加上周湦又是病号,也就没跟他计较了,乖乖走过去,一勺一勺将粥喂进了他的嘴里。期间二人都没有讲话,气氛却一点也不尴尬,反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馨。 一碗粥吃光后,周湦砸了咂嘴,笑道:“还要!”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不是才刚刚死里逃生吗?”雪锦很是无语,周湦这奇葩似乎总在挑战她的认知能力。 “你也知道是死里逃生啊!死里逃生难道不应该庆祝吗?”周湦理所当然地应道,更是惹得雪锦冷汗涔涔,全拿周湦没办法。 “唉……”雪锦发自内心地长叹一声,走到桌边,又给周湦盛了一碗粥。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乖乖地喂到周湦嘴里,而是大手一甩,将碗放在了床边,嗔道:“自己动手,爱吃不吃!” “哦!”周湦端起碗,咕噜咕噜一饮而尽,速度之快直教人咂舌,看得雪锦目瞪口呆。吃完后,他大手一伸,用行动表明需要再来一碗。 雪锦汗颜,却又拿他没办法,乖乖帮他盛了。碗刚递过去,都还没来得及眨眼,又没了,大手再次伸过来,同时眼里满含期待。 雪锦乖乖地帮他盛了一碗又一碗,直到第七碗,他才挥挥手示意不用了,“够了,我吃不了那么多!” “……”雪锦沉默了,真心想说,你吃的已经够多了喂。但碍于对方是病号,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吃饱后,周湦眯了眯眼,道:“我要就寝了,夫人请自便!” “呃……”自便是什么意思?雪锦半天都没整明白,呆呆看着周湦闭眼睡了,她才反应过来,带上门出去了。全没注意到自己离开后,周湦脸上越来越难看的颜色。 太子中毒闹剧就此落下了帷幕,坊间都在传说是申夫人心狠手辣想要置太子于死地,阴谋暴露后不得不拿出解药。太子碍于申国势力并未处置申夫人,实际上已经把申夫人打入了冷宫。 此后太子再也没有踏入过申夫人别院半步,更加落实了众人的猜测。不过周湦没去找雪锦并非是真心不想搭理雪锦,而是有太多的顾忌。 中毒一事的来龙去脉他早已摸清楚了,知道是颜夫人下的手,更加恨透了杜隽兄妹。杜隽兄妹一直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他作为太子又怎么可能忍气吞声呢? 正巧这时大王宠妃余姬怀上龙种,大好机会周湦岂会错过。他不愿见到余姬的孩子出生,也不愿让杜隽好过。便令杜隽以医官的身份混入宫中为余姬请脉,趁机下药使余姬滑胎。 余姬坏了龙种,行事万分小心,杜隽尚未出手便被她看出了端倪,并且反咬了一口。她竟然不顾廉耻,诬陷杜隽对她行为不轨,气得大王当即将杜隽打入了天牢,并宣称要择日问斩。 众大臣纷纷前往求情,大王依旧不为所动,杜隽命悬一线。所有人都以为太子会竭尽全力去救杜隽,毕竟杜隽是太子的心腹,但是太子没有那么做。整个过程太子一直在冷眼旁观,就好像根本不关他事。 颜夫人得知后,哭哭啼啼找到太子为哥哥求救。可惜太子铁了心要置杜隽于死地,无论颜夫人怎么苦苦哀求,他都没有为之动容。 连太子都放弃了,看来这次哥哥死定了,颜夫人的心沉到了谷底。 另一边雪锦听闻杜隽之事也坐不住了,忙找来胡涛问清楚了详情,知道周湦不愿出手相助,她也心急如焚,没了对策。 胡涛却在这个时候提出了一条可行的办法,告知雪锦可以前去找路石林帮忙。路石林现在是郑伯之子,郑国世子,还是有些分量的。 雪锦也觉得此计可行,谢过胡涛之后,便直接出了太子府,找路石林去了。 当时郑伯乃是驻京大司徒,在镐京有自己的府邸,路石林作为郑伯之子,自然与郑伯住一起了。 胡涛紧随雪锦身后,来到了郑伯府邸,心里始终难以平静。自己明知太子要杜隽死,还告知雪锦方法去救杜隽,这无疑是在与太子为难。可是不救杜隽,看着雪锦心急如焚的模样,他又于心不忍。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胡涛发现自己慢慢地开始更多考虑到雪锦而不是太子了。明明雪锦对自己态度恶劣,可就是拿她没办法,每次都对她提出的要求无法拒绝,真是怪哉! 来到郑伯府,胡涛开路,众护卫都没有阻拦。二人一路畅行无阻,很快便来到了会客厅。小厮前去通报了,二人只用在会客厅等候。 等了约有盏茶功夫,路石林便迎了出来,见来人是雪锦,面色一瞬惊诧,转而又恢复了平静,直言问道:“申夫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看来此前那小厮并未认出雪锦,所以通报时没提。 这足以说明路石林的好脾气,听闻胡涛这样的下人来访,都能如此迅速的前来相迎。胡涛习惯性地审视着路石林的一举一动,暗忖路石林此人确实不简单。 第一百八十四章 新的锦绣食林 雪锦见路石林出来了,急忙冲上前去,也不顾尊卑礼节,直接拉住了路石林的手,道:“哥,这次你一定要救救杜隽!” “救杜隽?”路石林显然没料到雪锦来找他是为了杜隽一事,惊诧之色瞬间展在了脸上,看向雪锦的眼神里也多出了许多难解的颜色。 雪锦全不在乎,坚定道:“是,哥,我拜托你救救杜隽好不好?” “你要我怎么救他?”路石林眉头一皱,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看来这事情真不好办。 雪锦自然也知道,但对方是路石林啊!无所不能的路石林啊! “哥,你一定有办法,对吧?”雪锦继续追问,都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了。路石林瞟了她一眼,陷入了沉思。 半晌后,路石林似乎有了主意,转向雪锦道:“你先回去吧!” “回去?”雪锦对这个结果很不满,继续嗔道,“回去之后呢?你能保证救出杜隽?” “你在逼我?”见雪锦嘴不饶人,路石林也动了火气。 雪锦的气焰这才灭了,摇摇头,噤了声。路石林摆摆手,再次示意雪锦先回去。雪锦没了主意,最后看了路石林一眼,讪讪地离去了。 回到太子府后,第二天便传来了杜隽的死讯,据说是在天牢里自杀了。众人当然不信,各种谣言四起。 有说是齐公怕连累自己忍痛下的手,也有说是太子干的,其中最多的是说余姬怕出现变故先下手为强了。 其真实情况如何,恐怕也只有死去的杜隽知道了。 雪锦听闻杜隽的死讯,一颗心如坠冰窟,寒到了极点。没想到路石林居然在糊弄她,明明答应了要救杜隽却食言了。可恶! 痛惜杜隽之死的同时,雪锦亦对路石林显出了不满。 时间又匆匆过了几天,雪锦一直在怄气。颜夫人死了哥哥心情更糟糕,二人几度相遇,几度摩擦,好在没出大事。 雪锦终于对太子府的难熬日子忍无可忍了。不顾众人阻挠,毅然冲出了太子府,易成儒士模样上了街。惠香紧紧跟随。 二人一前一后将镐京逛了个遍,突见前方人头攒动。好奇之下,凑近前去一看,但见数百人围在一座酒楼前跃跃欲试,似是在期待什么。 雪锦不明所以,急急拉来了路人询问。这才得知原来眼前这酒楼新店开张大酬宾,前一百名免费试吃。这样大的排场,看来酒楼老板实力不凡呢!当初锦绣食林开张时都没这么气派。京城果然不一样! 正腹诽间,酒楼招牌上蒙着的红布忽而被人揭了下来。闪亮的招牌霎时展露在了世人眼前,雪锦一看,当即傻了眼。 那招牌上写的四个大字赫然是“锦绣食林”,这怎么可能!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雪锦懵了。看着匾额上“锦绣食林”四个大字,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失了神智。 旁人都在说这家店背景实力雄厚,出手极为阔绰,光建楼所用材料就极其考究,都可以与皇宫大院相媲美了。 整体工程由当时最出名的工匠领头,每一处都经过精雕细琢。工期长达八个月。就连皇宫内院皇帝居所都不过如此。 这话说得份量极重,若是听到有心人的耳中必然要引起轩然大波,很快就有人将说这话的汉子喝止了。 雪锦站在一旁,听了个清楚明白。可如此一来,她更加想不通了,这店究竟是何人所造?如何能做到如此大手笔?也不怕引起非议吗?难不成是周湦?他又想哗众取宠了吗? 抱着八分好奇两分惊诧。雪锦跟随庞大的人潮挤到了锦绣食林里。 目之所及一派熟悉,这店里的布置竟有七八分与锦绣食林相似。除了楼层高些,墙面上的花样多些,桌椅板凳之类都是仿制邙城的锦绣食林所造,就连漆木色调都一样。 雪锦呆愣当场。被人推搡着进到了厅堂里。由于前一百名免费,所有人都在争取那个名额。 雪锦下意识地朝柜台看了去,见那里站着两位她并不认识的伙计,大失所望,顿时清醒了,即使再像,这里也不是她的锦绣食林。 “姑娘!是你吗?真的是你吗?”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惊喜而熟悉的声音。雪锦条件反射地循声望去,见到毋良一张欣喜若狂的脸,霎时呆了。这怎么可能!毋良怎么会在这里? 毋良见真是雪锦,继续道:“看来九零这法子还真有效,姑娘真被引来了,真是太好了!” 他们之所以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就是想要让雪锦得知消息前来。 雪锦震惊不已,同时也从毋良得意的脸色上看出了个七七八八,想来这店还真跟毋良关系不浅。 不过她还真不是被“锦绣食林”大手笔的宣传政策吸引来的,而是凑巧路过,想来这便是命运的指引吧! 众食客还在争取吃白食,推搡间雪锦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毋良急急忙忙扶助她,对身后众食客怒目而视。犀利的眼神看得好几人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战。 但镐京毕竟是周国都城,百姓们的和邙城自不能比。好几人见毋良看过来,都不屑的回望了几眼,更有甚者直接破口大骂。 毋良做惯了大爷,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举起拳头就要打在骂人的那汉子身上。 雪锦急急拉住了他,劝道:“毋爷,别惹事,这里不是邙城!” 简单的几句话足以表达一切,这里不是邙城,不是你毋良的地盘,你最好别惹事,强龙不压地头蛇。 毋良抱歉地笑笑,为雪锦开道,将雪锦领到了人员稀少的柜台后面。雪锦这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这人拥挤的都堪比大城市公交车了! 站定后,雪锦才想起来询问情况。毋良笑笑说:“这一切都是公子为姑娘安排的,姑娘尽管放心,一切都跟原来的锦绣食林一样!” “一样?怎么个一样?九零和王二他们也来了吗?” “当然了,他们现在都在忙,姑娘要见他们吗?” “不用不用,让他们先忙!” 听闻伙计们都跟了来,雪锦惊喜莫名,但一想到这些都是大公子的安排,她不禁又有些担心。大公子该不会又要用伙计们来威胁她,让她做事吧? 忧虑间眉目横扫,当真发现原先的伙计在人群中穿梭,雪锦更是心焦了。他们好不容易逃离危机,怎么又自投罗网了? 唉,果然躲不过吗? 毋良看穿了雪锦的心思,也叹了口气:“唉,姑娘也不要太担心了,我们都是心甘情愿跟着姑娘的!” “心甘情愿么?”雪锦淡淡地笑了笑,想让毋良宽心,同时在心里打起了算盘。如今这形势她也不是很清楚,但随着杜隽一死,外面都在谣传说太子爷薄情寡义,很多人都怕步杜隽的后尘,纷纷远离太子。 也不知道周湦是怎么想的,为什么硬要置盟友于死地呢? 大公子在这个时候兴建锦绣食林又是什么意思呢?向太子示威吗?要说是单纯为了博她一笑,雪锦是万万不相信的。 可是大公子和太子那样城府极深的人玩的游戏,她又实在看不懂,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至少多了些熟人,心里更有底气。 想明白这些,雪锦又抬起头来看向了毋良,见毋良一直对着她笑得满脸温和,她心里多少也有了谱。 开张第一天,前一百名免费试吃,锦绣食林是没有赚头的,却打响了名气。厨子都是以前的老手,所做菜肴各个一等一,众食客吃了都赞不绝口。雪锦看了也乐不可支。 有了锦绣食林,她再也不愿回太子府那座牢笼了,奇的是太子府竟然也没人来催她回去,对她似乎是听之任之了。 雪锦冷然一笑,竟然觉得有些失落,太子想就这么休了她吗?未免太绝情了吧!不过看着眼前排排坐的小伙计,她的心情立马又好了。 除了极个别新添的人手外,大多都是原来在她手上干过的伙计,每一个她都能叫出名字。这种感觉很好,自在,让雪锦恍惚间产生了一种找回了锦绣食林的错觉。 接下来的许多天,生意都好得不得了,镐京毕竟是国都,人们生活富裕,愿意下馆子吃饭的人也多。几乎每时每刻都生意爆满,这是锦绣食林在邙城鼎盛时期都没有过的。 雪锦每天看着人来人往,听着食客们夸赞店里的美食,数着柜台后收上来的钱财,都乐得合不拢嘴,感觉自己做梦都会笑醒。 她并未推辞大公子的好意,理所当然地重新当起了锦绣食林老板。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月,某日一名太子府的护卫突然冲了进来,称太子爷急招申夫人回府。雪锦这才停下手中的活计,不情愿地跟着护卫回到了太子府。 周湦正在院中等候,见雪锦过来,也不顾外人想法,直接冲上前去将雪锦抱住了,口口声声说着肉麻的话语。 雪锦懵了,也不知道周湦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只木木站着,没有回应。自打上回中毒一事后,雪锦就没有再见过周湦,对周湦的好感度也在日夜打磨中消散殆尽了。 现在重新面对周湦,她突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第一百八十五章 等来了不该等的人 雪锦被周湦抱得有些犯懵,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轻轻推了推,示意周湦放手。 周湦乖顺地松开了雪锦,又对雪锦摆出了标准的卖萌表情,同时毫不避讳地诉说着对雪锦的思念,就快把自己说成盼夫归来的怨妇了。 “呵呵……”雪锦冷笑两声,表示不信。 周湦也不介意,继续道:“我这才请你回来就是因为最近得空,想要陪你好好玩玩,另外有个围猎活动,希望你能陪我去!” “不去!”雪锦果断拒绝了,早知道周湦不会无缘无故找自己,果然被猜中了,想来那个围猎活动一定能给周湦带来不少好处吧!可雪锦还是想不通周湦为什么一定要带上她呢?这不是很累赘吗? “这次你若跟我一起去,你就是太子妃了!”周湦适时出声,解答了雪锦的疑惑,看他的表情竟是比雪锦还要兴奋。 “呵呵,不稀罕!”雪锦再度表示不屑,她现在的理想就是在锦绣食林里我一辈子,太子妃她还真没想过。 “颜儿可眼巴巴的想去呢?你竟然不稀罕!”周湦颇感意外,要知道得知大王要去围猎,让他带上太子妃,颜夫人可是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他,哭着喊着要同去的呀! 雪锦怎么就一点都不为所动呢?这女人还真是麻烦,为什么就不能跟别的女人一样呢?每次都要整得人束手无策,很有意思吗? “唉……”周湦频频叹息。 声音传进雪锦的耳中,惹得雪锦更加恼火了,本来她还觉得周湦说立她为太子妃有点诚意的,没想到周湦竟然将她跟颜夫人相比较,果然在周湦的眼里她跟颜夫人是一路货色吗? 可恶! 雪锦越想越生气,满腔怒火亟待发泄,厌恶地瞟了周湦一眼后,扭头就走。甚至觉得连话都不必要说了。 周湦完全没料到雪锦会是这个反应,积极追上前去,将雪锦拉了回来,好言劝道:“好夫人。你到底想要怎样嘛?你说说看,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尽量都满足你!” “不想怎样,我只要回锦绣食林就好,其他的太子爷您请自便!”雪锦忿然回道,心里当真是这么想的。 可周湦听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周湦全当雪锦在说气话,继续各种讨好,就差没把心窝子掏出来了。 雪锦依旧不为所动,甚至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 这样一来。周湦终于明白了,“原来你真那么讨厌我!可是你要知道,没有我的庇佑,你连一天都活不下去!”气急之下,他竟然口不择言说出了雪锦的真实处境。 雪锦闻言一惊。看着周湦半晌,诧异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一直活在周湦的庇佑之下,也没有想过周湦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语。心没来由地疼了起来。 她再也不愿面对周湦了,只想快些逃离这个可怕的世界。 “太子爷,拜托你放过我好不好?就当我求你了!” 说着说着,泪水不自觉地溢了出来,她当真是怕了。怕死。更怕随时会死的死亡威胁。 周湦怔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急忙补救:“夫人,你就放心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保护你的!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是吗?”雪锦表示严重怀疑,“你给的幸福不是我想要的,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只想做个普通人,过过平凡的小日子,不想成为你们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而且我已经在努力了,只要再等几年就好,到时候你想怎样便怎样!”周湦继续道,语气放柔和了许多,都有些恳求的意味了。因为他在害怕,害怕雪锦离他而去。 可是他的恐慌,雪锦并未放在眼里,要知道类似的话语,大公子曾对雪锦说过好多次了,雪锦早就产生免疫力了。现在听周湦一说,更让雪锦觉得周湦是在糊弄她,根本不值得相信。 见雪锦摆脸色,周湦依旧没有放弃,还在苦苦相劝,一直拉着雪锦的手说东说西。从他们的第一次相遇,说到邙城,又说到了镐京,说到动情处声音还有些哽咽,明显是想打感情牌。 雪锦也不是铁石心肠,知道周湦一直以来都对她很好,只有到了镐京才迫不得已对她忽冷忽热。就算不为了二人之间的夫妻恩情,只为了周湦曾经救过她无数次,她也不该对周湦如此绝情。 考虑到这些,雪锦长叹了一口气,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周湦的请求。虽然做太子妃并非她所愿,但是地位高些总是好的,至少可以把颜夫人那个心狠手辣的毒妇压下去,让其不敢在自己的面前猖狂。 商量定了,周湦兴奋不已,抱着雪锦连转了好几个圈,开心的就像个孩子。好似捡到便宜的不是雪锦,而是他自己一样。 雪锦顿时什么气都消了,暗叹了一声,对上了周湦纯净的眸子。在那里,她看到了一颗纯洁无暇的心灵,那样的干脆,那样的美好,总让她忍不住想要亲近。 想来周湦也没有传言中的那么残暴吧!只是竞争对手为了打压他,才给他安上了一个个不堪入耳的恶名吧! 一念至此,雪锦的心里多少好受了些,接受周湦也变得容易了。如果周湦能够担起一个做丈夫的责任,不再对自己忽冷忽热,能多出些时间陪陪自己,想来也是极好的。 围猎之日被列在了十天后,那段时间周湦当真如雪锦所期盼的那般每天都围着雪锦转,就像以前在邙城的时候一样,天天在锦绣食林里陪着雪锦插科打诨,逗得雪锦每天都面带笑容。 雪锦很自然接受了他,再加上他现在是自己夫君,雪锦对他的态度也好了许多。只是偶尔打趣时,还是会拿他开开玩笑,让他去干干粗重的活儿,并美其名曰:你这身力气不用真浪费了。 周湦被压榨全无怨言,当真把雪锦宠上了天,惊得知情人士各个呆若木鸡,不知道太子爷这是要闹哪般。 虢石父等人更是连连感叹:“真丢尽了男人的脸!” 对于这些非议,雪锦总是一笑置之,周湦也全不在乎。二人继续该施暴的施暴,该受虐的受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时光匆匆如流水,转眼十日之期就到了。 这天周湦一大清早就遣了人过来,给雪锦梳洗打扮,将雪锦塑造成了一个干练的巾帼英雄模样。 一身胡服搭配简单地发髻,没有一丝累赘的装饰,却又恰到好处的展现出了雪锦的魅力,让雪锦看着就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雪锦甚是满意,在强烈要求下,骑了周湦的踏浪白马。周湦全拿她没办法,只能换乘别的马匹了。 整顿完毕,一行百来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行至城外,便见一大队人马,目测不低于三千,大家都知道那是大王的部队。 周湦作为领队,率先过去跟大王、王后问了个安,便带着自己的人与大王部队汇合了。 值得一提的是整个过程,包括周湦自己,太子的人马没有一个人向大王和王后行礼。这在以礼治邦的周国是很罕见的,连雪锦这个外来人都觉得不对劲,但是双方好像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似乎早就习惯了。 雪锦虽然觉得不妥,却也没有吱声,她可不愿意做出头鸟。 汇合后,两队人马依旧泾渭分明,可见太子和大王关系恶劣并非只是传言。如此一来雪锦就更想不通了,既然双方关系这么差,为什么还硬要凑到一起出来围猎呢?难道是想做做样子给其他人看? 呵,倘若当真如此,也只能说皇家屁事多了! 皇家围猎场所就在京城外二十里的山林中,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大部队便走到了,并在平原地区扎起了营帐。 雪锦自然而然和周湦住一起了,这是自新婚后他们第二次住一起,虽然不是第一次,但雪锦还是觉得很别扭。 再加上周湦一直都在外面忙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进来,这种不确定性更让雪锦心焦,感觉就好像回到了新婚之夜,在苦等新郎进来。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逃跑的心思,反倒有些许期待。 可她的期待周湦并不知道,一直等到外面天黑了,周湦都没有进来营帐。雪锦百无聊赖之际,只好自己先睡了。 睡了不知几时,迷迷糊糊中但觉一双强有力的胳膊从背后环住了她的腰肢,她这才稍稍清醒了些,低喃了几声,又挣扎了几下。 那人感觉到雪锦醒了,身体明显一僵,而后又迅速恢复了活力,压到雪锦身上,堵住了雪锦的嘴,似乎并不想让雪锦发出声音。 雪锦这才发现不对劲,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营帐里有灯,并不黑,雪锦一转头便将那人的脸收入了眼底。 那是一张她最熟悉不过的俊脸,也是她一直朝思暮想的俊脸,却并不是她的夫君,而是…… 第一百八十六章 心在为谁疼 “哥……”看清那人的容颜,雪锦不由得在心里喊了声,由于嘴被那人捂着无法出声,她只用睁大的美目诉说着自己的惊诧。 尹球微微一笑,附在雪锦的耳畔低语:“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他知道雪锦对路石林的感情会让雪锦蒙蔽双眼,也知道雪锦一定会将他认成路石林,这一切全都是他的刻意安排。 雪锦一直不肯为他所用,还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他也是迫于无奈才想到了这条下作的方法,企图能够让雪锦缴械投降。 虽然连他自己都不齿自己的行为,但是做起来的时候,他却没有一丝含糊。因为对于雪锦,他还是有些好感的。 炙热的吻接连落在雪锦身上,雪锦这才从恍惚状态中清醒过来,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她现在已经是周湦的夫人了,怎么可以和别人行苟且之事?即使这个人是自己暗恋已久的路石林也不可以吧! 毕竟周湦对自己那么好,自己怎么可以对不起周湦呢? 意识到不可以,雪锦连连挣扎,想要将眼前的人推开。可那人力气太大,她瘦胳膊细腿儿根本就推不动。 而且很快她就发现,她越是推搡,那人越是肆无忌惮。 迫不得已之下,她只好暂时放弃挣扎,尝试着和那人打起了商量,“哥,拜托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不要!” 由于怕被外人听到,声音被她压得极低,听在尹球的耳中反倒有了一种欲拒还迎的味道,令尹球更加兴奋了。 太子早已被他支开,他清楚明白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有人来打搅他的好事。热血上脑,大手肆虐,尹球已然失了神志。 雪锦被尹球弄得很难受,心里明知不可,却又有种莫名的期待。她恨这样的自己。总是没原则没底线的迁就路石林,哪怕路石林要将她推上刀山火海,她都心甘情愿,更何况路石林只是想和她在一起。 营帐内点着火盆。用的是上好的木炭,火光时明时暗,燃烧了帐内的空气,惹得人呼吸困难。 一个小锅架在火盆上,锅里温着太子爷最喜欢喝的梅子酒,随着莫名的震荡,拴着小锅的铁链左右摇摆,小锅也随之有节奏的运动。 锅里的梅子酒是用青铜酒壶盛装的,锅在动,酒壶也跟着左右跑。发出一阵阵金属碰撞的声音。砰砰砰,砰砰砰…… 太子爷始终都没有回来,梅子酒望眼欲穿,总觉得自己的价值得不到实现了。锅里的水煮沸了一遍又一遍,都蒸发干了。再这样下去,可能等不到太子爷出现,梅子酒也要烧干了。 雪锦呆呆地看着小锅,想着锅里的梅子酒,想着周湦,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周湦,可是她阻止不了。就像她阻止不了那壶梅子酒被烧干的命运。 同时她也觉得自己很可耻,可耻地发现自己很享受和“路石林”一起的感觉。“路石林”真不愧为女人杀手,技术比周湦娴熟多了。 想来周湦应该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吧!单纯到一见女人就束手无策!不像其他的贵公子那般风流不羁,更不像路石林那般总能把各种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很可悲的是自己也属于被路石林玩弄的女人之一! 小锅还在左右摇摆,“路石林”也没有离开,他似乎也很享受这个过程。都达到忘我的境界了。真难以想象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跑到太子爷的营帐里来,和太子夫人偷~情。 由于心情反复,雪锦觉得连时间都被无限制的拉长了。那一刻,她甚至希望时间永远停滞。这样就不用担心会有人闯进来了。殊不知太子爷的营帐外人是不可能进来的,除了那些意图不轨的人。 过度紧张之下,心脏早就跳得不能自已了。雪锦的视线一直锁定在摇摆不定的小锅之上,没敢去看身上那人,只乖乖躺在那里,顺着他的动作而动,竭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出声,怕惊扰外面守候的人。 那感觉早已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直到尹球离去,雪锦都没能恢复过来,双眼还是木木地盯着那个温酒的小锅。 小锅不动了,火盆里的炭火也熄灭了,营帐里变得好冷。 雪锦这才发现自己只剩下了孤身一人,刚刚那一切就好像是场梦,一场让人回味无穷却又不敢直视的梦。 但愿那只是一场梦,这样自己的负罪感就能轻些。 僵了也不知道多久,雪锦披了衣服起身,走到火盆前,拨亮了盆中的炭火,将凌乱的衣服和床单一股脑儿全烧了。连带着一起被烧掉的还有一颗忐忑不安的心。 她想毁尸灭迹,想让一切止步于此。 “这只是梦,只是梦……” 周湦进来时,正好看到雪锦在烧东西,难闻的焦臭味儿弥漫在营帐中,刺激着他的鼻腔。 他不悦地蹙起了眉头,抱怨道:“夫人,你做什么呢?这些东西不和你的心意吗?就算不满意也可以叫护卫处理掉啊,何必自己动手?一不小心把营帐烧了怎么办?” “啪——” 突然听到周湦的声音,雪锦吓得手足无措,烧火棍脱手,掉在了地上。她呆呆望着他,眼里的惊诧慢慢变成了惊恐。 周湦不明所以,下意识地将自己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不禁纳闷了,“夫人,我又怎么了吗?” “没……”雪锦慌忙摇了摇头,退回到了榻上。由于是太子爷的营帐,榻上总共垫了九层,如果没人说起,谁都不会知道少了一张床单。 雪锦心虚地坐回榻上,没敢去面对周湦的眸子。 周湦更加不解了,忙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雪锦还是摇头,眼泪已经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周湦这么关心她,她竟然还做出那种事情,实在是太不知廉耻了。 她唾弃这样的自己,更觉对不起周湦。 另一边周湦见雪锦突然哭了,顿时傻了眼,急忙走上前去,将雪锦抱在了怀里,连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有我在呢!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只要你肯跟我说实话……” 他作为堂堂太子爷,竟然如此低声下气的对一个女人说话,好在没人看见,要不然又该传得沸沸扬扬了。 雪锦闻听周湦的安慰,感觉犹如被尖锥刺中了心头的软肋,更觉心疼不已。周湦一直以为雪锦受了委屈,持续安慰。 第二天日出东方,大王派人来催促,二人才重新投入了围猎氛围。 雪锦作为女流是不用去打猎的,真正骑马去猎杀野兽的都是男人,太子一马当先,成为了围猎队伍中最闪耀的存在。大王在众位权臣的簇拥之下,也收获颇丰。 围猎到酣处,众人皆满载而归,突见前方一群麋鹿招摇而过,大王抬眼瞥见,心动不已。为了证明自己宝刀未老,他也不打声招呼,就直接驾着宝马追了过去。 众臣皆骇然,踏马而追,无奈坐骑与大王的宝马差距太大,怎么努力都未能追上,只能眼巴巴看着大王的身影越来越远。 司徒郑伯见追不上了,不由得一声长叹,停了下来。尹吉甫等人年事已高,又是文臣,力有不及,只好也停下了。 周湦倒是兴致盎然,一路追了过去。 追了不知几时,但见前方密林深处浓雾骤起,模糊了视线。无奈之下,周湦也只好放慢了脚步,其时大王早不见了踪影。 大王一路追着那群麋鹿进到了某处密林丛生地带,方才发现自己脱离了队伍。可事到如今,眼看着麋鹿就要到手了,他又怎么可能轻言放弃。所以他并未退缩,反倒是兴奋地摩拳擦掌,拉弓射箭。 他也是个好战之人,常年不懈的锻炼自己,虽年纪不小了,但是技艺仍不见生疏。嗖嗖嗖几支长箭射出去,接二连三射中了麋鹿腹中软肋处。箭镞没入,麋鹿被剥夺了生命,软趴趴地倒下了。 大王兴奋不已,暗想这次一定能够力挫宝贝儿子的锐气,也不作他想,直接翻身下马,朝那几只倒下的麋鹿走了过去。 尚未近得麋鹿身前,又见一活物自林中穿梭而过,大王顺势再次拉弓,一箭将那活物也给射倒了。也不知是何物,模样怪异得很。 检查完了麋鹿后,大王急急朝最后被射中的那只活物走了过去,却见那活物突然自行跳了起来,吓得他连连后退。 抬眼再看,大王更是吓到腿软。 那活物竟是满身满脸沾满鲜血的杜隽,此刻他刚射出的那支箭还插在杜隽的胸口。杜隽披头散发,一双眼睛睁得斗大,嘴里直喊着:“微臣冤枉啊,大王为何不辨是非曲直,硬要置微臣于死地?” 见大王愣住,那杜隽又向前跳了几步,直直逼近到了大王的鼻子跟前,厉声喝骂道:“你这无道昏君,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说话间他还伸出手来掐住了大王的脖子,大王当即吓得双腿发软,瘫在了地上。杜隽仍睁大了铜铃般的双目疯狂地叫喊,声音尖利刺耳,每一个字眼都像是剔骨钢刀。 大王惊吓过度,想到杜隽应该已经死在了天牢里,自己看到的这个分明是鬼魂,他再也撑不住了,吓晕了过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蠢蠢欲动 当周湦赶到的时候麋鹿和杜隽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大王孤身一人仰躺在灌木丛中,宝马还在旁边悠闲地吃草。 周湦四周巡视了一圈,见并无异常,不解地冲上前去试了试大王的脉搏,发现大王脉象紊乱,似乎是受惊过度,更加莫名其妙了。 按理说这片林中应该没有什么大型野兽啊!到底是什么将他的父王吓成了这般模样呢?要知道他的父王驰骋沙场多年,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呀,又怎么会害怕这林中的野兽呢? 不解的同时,周湦也在幸灾乐祸,多年来大王一直都在针对他。 就因为那个胡扯的“天煞孤星,亡国之君”的命数,他的父王曾一次次的想要置他于死地。他还没动手呢,没想到竟然有人先他一步制住了这个老不死的东西。 “哼……”周湦冷哼一声,吹响了口哨,他可没准备承担弑父夺权的罪名,还是先将这老东西带回去疗养吧。 看这老东西老态龙钟的模样,也活不了多久,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登上王位了,又何必急于一时? 口哨声响彻森林,很快便有人寻了来,见太子正守候在昏迷不醒的大王身旁,各说纷纭,都在猜测是太子对大王下的手。 可是谁也想不明白,太子下手后为什么不直接毁尸灭迹,还要传召他们来解救呢?难道是太子良心未泯,突然起了孝心? 呵,这对于一个从未对大王尽过孝道的太子而言,实在不可能,说出去恐怕连大王坐下的宝马都不会相信吧! 无奈宝马不能口吐人言,要不然早众人之前赶到的宝马一定能够吐露出所有的真相。为此众人都觉得很遗憾,同时也在太子的催促之下,将大王抬上了马车安顿,并喊来了医官诊治。 医官的诊治结果和太子一样。指明大王是因受惊过度才晕厥了。 众人更加莫名其妙了,始终想不明白太子究竟使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够将大王吓晕过去,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要知道大王可是传说中的铁胆雄心。天不怕地不怕的啊! 想到太子可能使用了他们所不能够理解的残忍手段,众大臣皆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对太子的忌惮又多了几分。 周湦自然能够猜到众人的心思了,但是他并没有戳破,对于各类谣言,他向来都不做解释,只任由其发展。 一则是懒得解释;二则是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因为谣言总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不论好与坏,都能够让他的名声更加响亮。 围猎之行因大王的昏厥不欢而散。只一天,大队便重整旗鼓回了镐京。途中大王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嘴里直喊着“杜隽”的名字,脸上写满了惊恐,俨然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王后在一旁照料。见大王状态不对,连连询问。可是大王就是什么都不说,一直痴痴呆呆,嘴里喊着“杜隽”,惹得王后心忧不已。 看来大王一时半刻还恢复不了,而让他变成这般模样的罪魁祸首无疑就是他嘴里一直喊着的杜隽了。这倒出乎王后的意料了,竟然不是太子。而是杜隽那个死人,这怎么可能?死人怎么作乱? 难道杜隽没死?或者是他死了之后变成了鬼魂? 照大王目前的情况来看,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王后想明白这些,急急招来了心腹大臣让其去调查杜隽之事,看他到底死没死。人死是不可能会复生的,但是能不能化为鬼魂就不得而知了。王后是个有神论者。自然是相信鬼神的。 杜隽一事她也曾有过耳闻,据说是因为杜隽对余姬行为不检点,才惹大王不满,招来了杀身之祸。可杜隽那孩子的品行她也一清二楚,那是一个老实的好孩子。又怎么会对余姬不轨呢? 这件事情本来就不合理,有那么快就传出了杜隽的死讯,很明显是有人要杀人灭口,或者是在计划别的什么阴谋。 杜隽真的死了吗?这成为了一个谜!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杜隽绝不会无缘无故调~戏余姬,他肯定是被余姬冤枉的。此前他一直在为太子做事,这事情会和太子有关吗? 王后想了很多,觉得自己也该采取行动了。回到皇宫后,她立马找来了几个心腹大臣,开始商议起了对策。 另一边雪锦全不知情,莫名其妙地跟着大队去了围猎场,又莫名其妙地一天就随大队回来了,心里各种疑惑。 找来周湦询问,周湦也只告诉她,因为大王突感恶疾,所以必须早日回京。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雪锦也没好意思继续再问。 回到镐京后,她又去了锦绣食林,依旧像往常一样,过着自己的潇洒日子,全然不知一场大的变故即将到来。 此刻皇宫里正闹得沸沸扬扬,说是余姬生了,生了个小王子。 大王经过几天的修养,终于恢复了正常。得知余姬为自己诞下了小王子,他更是欣喜若狂,忙下令举国同庆七天七夜。 这可是连太子出生,太子大婚都没有过的顶级待遇。众人都说太子的好日子要到尽头了,雪锦坐在锦绣食林里,听食客如此议论,顿觉心寒,不祥的预感突然袭上了心头。 倘若周湦真的被那个刚出生的孩子取代了,她这挂名太子妃又当如何?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吧! 另一边周湦也在烦恼,当初他顾念亲情没有对余姬腹中胎儿下手,也没有对自己的父亲下手。真没想到一时心软,竟然给自己招来了杀身大祸,想到父王随时都可能对自己下手,他自然提高了警惕。 路石林恰在此时找到周湦,劝周湦先下手为强。 周湦稍作犹疑,只回了句:“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情容我再仔细考虑考虑!”他不知道的是路石林和尹球兄弟俩早就已经在暗中准备了。 从当初雪锦去求路石林救下杜隽那一刻开始,路石林就已经在筹划了。事实上杜隽并没有死,而是被他救了出来。 而后他又安排杜隽在围猎场上演了一出吓晕大王的好戏,想要先在大王的心里种下一根毒刺,再等那毒刺生根发芽。 这些都是他和尹球一起策划的,他不知道的是,尹球比他做得更多。 提议被周湦否决后,路石林直接回了家。 尹球和杜隽都在大厅中等着,见他回来都快步迎了上去。得知太子不肯出手,尹球的脸立马就变了,狠厉道:“他姬宫湦也只不过是个懦弱的小儿,我们不用指望他,一切按照原定计划行动!” “那小王子怎么办?”路石林忍不住问道。 原定计划是制造出大王被太子害死的假象,令天下人集体讨伐太子,逼太子无路可走,主动让位。而后作为同族胞弟的路石林就会成为第一顺位继承人,可是现在多了个小王子,着实碍眼。 “先弄死那小王子!”尹球直言道,语气里没一丝犹疑,看来他当真视生命如草芥,即使面对一个新生婴儿也不会心慈手软。 路石林听了这个建议,也觉得在情理之中,没作反应。 一旁的杜隽却不淡定了,连声哼道:“你们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残忍?他们姬姓一族对付我们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们残忍?这王位我要定了,至于你,如果觉得残忍,大可以回你的齐国!”尹球不悦,说出来的话语亦像尖刀般刺人心魂。 杜隽被噎住,噤若寒蝉。 路石林没来由地耸了耸肩,兀自回屋了。 三人各怀心思,却不阻碍他们继续做盟友。 小王子出生后,大王忙前忙后招呼,意思很明显,想要废长立幼。其间也有不少太子的忠诚派为太子当说客,大王都不为所动。 要知道他盼小王子出生已经盼了十几年啊!同时也担惊受怕了十几年,就等着这一天的到来,让小王子代替太子那个“天煞孤星,亡国之君”。自太子被批命后,他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想着自己的国家随时都可能灭亡,他甚至连吃饭都没有味道。 这些王后全都看在眼里,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在顺从大王的心愿,为大王招募各色美人,就盼着有一天哪位美人能给大王生个小王子。 现在,他们终于如愿以偿了。 各方势力似乎都乐在其中,唯有周湦一人躲在房间里黯然神伤。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不是害他就是在逼他。 难道他就不能过一天安生日子吗? 就像雪锦所说,他的理想又何尝不是过过平凡的小日子呢! 现在他只能保证雪锦在锦绣食林里过得开心,却保证不了自己。难道真的必须对自己的父王刀剑相向,才能够换得一世安宁吗? 当了大王之后,事情真的会改观吗? 如果不能,那不是得不偿失? 他可不想背负千古骂名,遗臭万年。所以他一直在纠结。 虢石父实在看不下去了,破门而入,将周湦从房间里拉了出来。直面暗网众人,道:“爷,成败就此一举,难道你要让兄弟们多年的辛苦都付诸东流吗?别再犹豫了,你别无选择!”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中下卦 别无选择? 周湦沉默了,其实他并没有传闻中的那般残暴,很多时候他也不想滥造杀戮,可就像虢石父说的,他别无选择。 做一个被人唾弃的太子,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真要对付亲生父母,他还是犹豫了。 大王和王后虽然待他不好,甚至屡次想要置他于死地,可毕竟是他的亲生父母啊!他怎么可以为了自身的利益,残忍地将其杀害? 一旁虢石父等人还在催促,周湦心烦意乱,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太子府。街市上一如往常般热闹,看不到暴风雨来临的讯号。周湦骑着踏浪穿梭其中,又产生了悲天悯人的情绪。 宫廷巨变定会打乱百姓生活,明日的街市还会有今天这般热闹吗? 答案必是否定的!可他别无选择! 他背负了太多人的希望,此刻他只能选择跟众人一起去往自己的秘密基地,然后联合大部队,杀入皇宫,谋权篡位。 这是一件很讽刺的事情,明明自己是太子,却不得不使用这样的手段才能够登上王位。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某个术士胡乱给自己的批命,叫人如何能够接受? 每每思及此,周湦总忍不住咬牙切齿,更恨透了那些算命的术士。 他不知道的是,雪锦此时正停留在某个算命术士的摊位之前,兴致勃勃地向算命先生请教呢! 上次围猎行动草草结束,雪锦也没在意,回到镐京后继续过自己的逍遥小日子,该吃吃该喝喝。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以前滴酒不沾的她现在学会了喝酒,而且经常性地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这天,她又喝多了,在九零的搀扶下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飘飘忽忽,一会儿左摇,一会儿右摆,踉踉跄跄。仿佛随时都会跌倒。 围猎之后,她和周湦的关系变得更复杂了,太子府也不想住了,所以现在她要回的是在府外临时租住的一间屋子。 九零乖乖扶着她,承受着她的重量,一路都走得很慢,同时心绪飘飞。任凭九零心智再怎么成熟,也想不到雪锦的遭遇,更无法理解师傅姐姐怎么就爱上了借酒浇愁。 所以他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师傅姐姐平安送回家。 二人走着走着,前方突然有一道招摇的锦旗飘扬。九零见了。瞬间被抽走了心魂,不由自主地振奋了,拉着雪锦的手连道:“师傅,你瞧呀,那边有个周易先生。我们去看看吧!” “周易先生?”雪锦迷茫地抬起头来,但见一挂摊立于街市之上,也没在意,唯物主义的她显然不信卦。但是九零相信,见到所谓的周易先生,九零也不管雪锦的反应,直接拖着雪锦走了过去。 雪锦汗颜。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下意识地看了挂摊几眼。 那是一面浅蓝色的破布旗子,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周易卜卦”四个黑漆大字,竖在一根长长的竹竿上,此刻破布旗子正迎风飘扬,好似一只说着“欢迎光临”的大手。 竿下有一白发老翁正襟危坐。他穿着简朴的长袍,双手放于身前,正在摆弄着几案上的蓍草等占卜工具,面色凝重,显得高深莫测。 九零兴致勃勃。匆匆走上前去,在案前的蒲草垫上坐下了。雪锦喝高了,站不太稳,见九零落座了,也跟着坐了下来。 “敢问这位姑娘所问何事?”白发老翁巡视了二人几眼,最后将注意力落在了雪锦身上。 雪锦微微一愣,没想到那白发老翁会问自己,信口答道:“我想问问自己的前程,不知可否?” “当然当然!”白发老翁连应了两声,似乎看出来了雪锦的身份不一般。稍愣了片刻,在雪锦和九零热切的注视下,开始算卦了。 《周易.系辞传》曰: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四营而成易,十有八变而成卦。 这白发老翁所用占卜之法正是周易中所载的蓍草卜卦法,所用占筮工具乃是源于同一棵蓍草的蓍草茎五十根。 却见他先用两手将参与演卦的四十九根蓍草茎任意一分为二,其中左手一份象征着“天”,右手一份象征着“地”。 紧接着他又从右手中任取了一根蓍草茎,置于左手小指间,用以象“人”。这样就形成了天、地、人“三才格局”。 然后以四根蓍草为一组,先用右手分数左手中的蓍草茎,再以左手分数右手中的蓍草茎,将所得之数记下,是为一变。再依法炮制出来二变和三变,循环往复,过程繁冗复杂,非常人所能领悟。 雪锦二人等了许久,他依然没有算好,也不知是智商有问题,还是手脚不灵活,急得雪锦都想上前去帮他一把了。九零却是满眼虔诚的等候在一旁,没有半点不耐烦。 雪锦头昏脑涨,拉了拉九零的衣袖,示意九零赶紧走,她该回去休息了。九零却说什么都不愿离开,连称卦未算完是为不吉。 雪锦汗颜,只得陪九零等了下去,不过疲乏至极,她已然开始掺起了瞌睡。甚至还做了个梦,梦里周湦当了大王,皆大欢喜。 昏睡间,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位动作迟缓的白发老翁终于算出了结果,摸着长长的胡须,宣称道:“卦名山地剥,中下卦,有去旧生新之意,群阴剥阳之象!” “这是何意?”九零不甚明白,赶忙追问。 白发老翁又道:“鹊遇天晚宿林中,不知林内先有鹰,虽然同处心生恶,卦若逢之是非轻。此卦说明姑娘有厄运缠身,不宜自作聪明,贸然行事,否则定当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雪锦听到这四个字,瞬间清醒了,转念一想可能是这老家伙想骗她破财消灾,雪锦又释然了,没再搭理白发老翁,兀自站起身,拉着九零走了。 九零仍惦记着刚刚卜的那一卦,连声劝雪锦停下来,听听先生怎么破解,雪锦都没有听。在雪锦的眼里,那算卦的就是骗子,专门来骗她钱的,作为一个守财奴,她显然不愿意被人骗财。 所以,她毅然撇下了那个算卦先生,回家了。 回家睡一觉清醒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卦象一直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特别是那句:鹊遇天晚宿林中,不知林内先有鹰。分明是在说她这小喜鹊误闯进了老鹰的地盘,让她浮想联翩。 从刚进太子府那次被颜夫人整,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后来颜夫人死了哥哥,二人的关系彻底破裂。 听说颜夫人一直都在觊觎太子妃的位置,在围猎之前几次去找周湦讨要,都被周湦拒绝了。周湦一心想让她当太子妃,这不是摆明了要让她和颜夫人的关系更加恶化吗? 倘若她真的去当了太子妃,颜夫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吧! 这么想着,雪锦竟然害怕了。说不出来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明明对方跟自己一样都是太子夫人,但她对颜夫人天生就有种恐惧。那种恐惧告诉她一定要远离颜夫人,或者先下手为强。 颜夫人上次毒害太子,还将罪名推到她头上,虽然并未受到惩处,但她多多少少对颜夫人还是有些怨气的,同时也清楚地看明白了一件事情:周湦对颜夫人的忌惮远远超过了她这个冒牌姜大小姐。 要不然也不会让她来背黑锅!以暗网的实力,不可能查不出来真凶是谁,周湦是知道真相的,却没有站出来为她澄清,反而默认了别人对她的猜度和辱骂。这样想想,还真有些心寒呢! 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可这样的事情却发生了,每每想到周湦亲昵的喊着“颜儿”,雪锦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甚至想要将颜夫人扒皮抽筋。 在这样纷繁复杂的情绪支配下,她并没有听周易先生的劝告,还是贸然采取了行动,回到太子府,准备向颜夫人发难。 府里人许久没见申夫人,却也没怠慢,各个看到她都热情地行礼招呼。可是一问起来太子爷的下落,他们却又各个哑口无言。好像太子一直行踪诡秘,连府里人都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忙什么。 雪锦早料到了这个结果,也没在意,径直去找了颜夫人。这次她特地甩开了惠香,所以只有孤身一人。准确说是除了隐藏在幕后保护她的胡涛等人以外,她只有孤身一人。 想起周湦对自己的宠溺,她倒有恃无恐。 找了不多时,便在府内的人工湖旁边发现了颜夫人的踪迹。雪锦再不迟疑,直接走上前去找颜夫人对峙,喝问颜夫人为什么要屡次刁难自己,要怎样才肯收手。 颜夫人只轻瞟了她一眼,冷声道:“只要你离开太子,本夫人便不再与你为难!”说话间,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湖面上,还在自顾自的喂着湖里的金鱼,明显没把雪锦放在眼里。 第一百八十九章 颜夫人死了 雪锦感受到颜夫人恶劣的态度,想着颜夫人对自己的威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情急之下,她一巴掌就想向颜夫人打过去,却被颜夫人拦了下来。可以清楚感受到颜夫人捏在自己手上的力度,看来颜夫人是个练家子。雪锦大惊失色,为自己的莽撞懊悔不已。 颜夫人见雪锦动了手,火气也上去了,厉声喝道:“哼,就凭你也敢对我动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掘突公子所做的那些好事,如果我去告诉爷,你觉得自己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你……”雪锦被噎得哑了声,气势全无。 掘突公子就是路石林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听颜夫人一提,她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在围猎场的那个夜晚,只是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件事情颜夫人是怎么知道的。难道颜夫人在她的身边安插了眼线? 无论如何那件事情都不能被周湦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有把柄在颜夫人手上,雪锦瞬间没了底气,只好对颜夫人妥协了:“你究竟想要怎样?” “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离开太子,大家就相安无事!”颜夫人淡然道,放开了雪锦的手,继续喂鱼。 “放开太子?这绝无可能!”雪锦早认清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全天下对她最好的人只有周湦一个,让她放弃,是万万不可能的。虽然她也知道自己对不起周湦,但是私心告诉她,应该守住周湦。 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无法挽回,却可以永远将其埋在地底最深处,让它永远不浮出水面。可现在颜夫人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情,如何能保证颜夫人永远守口如瓶呢? 雪锦开始犯难了,她可不想因为那件事情永远被颜夫人扼住喉咙过日子。能守住秘密的只有死人,看来必须下手了。此念头一浮现在脑海里。就连雪锦自己都震惊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发现自己竟变成了以前最讨厌的那类人,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残忍的牺牲他人。 可真的要动手。她却犹豫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毕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虽然这个人很讨厌,还对自己构成了严重的威胁,但大家毕竟相识一场,也不用做得那么绝吧!也许还能商量! 雪锦怔怔地望着颜夫人,听她面部狰狞地说着狠戾地话语,每一个字眼都极端刺耳,却被雪锦一一屏蔽了。 自始至终雪锦都没有听清楚一句完整的话,只看到颜夫人嘴巴在扭曲地运动。而意外就在这个时候悄然发生了。 雪锦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见颜夫人身子一歪。跌到了湖中,感觉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了出去,却不知那力量究竟为何物。 紧接着便有尖叫声响成一片,湖岸边众人乱成了一锅粥。 丫鬟和小厮们争先恐后地叫嚷,会水的都纷纷跳了下去。三下五除二就将落水的颜夫人捞了上来。可是捞上来之后,一经检查才发现,颜夫人已经断了气。 这怎么可能?溺水哪有这么快丧命? 众人纷纷将目光集中到了雪锦身上,都说是这位心狠手辣的申夫人因嫉妒心起,害死了颜夫人。 雪锦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呆呆地望着颜夫人湿漉漉的尸体,失了对策。胡涛恰在此时出现。拦在了雪锦身前,安慰雪锦宽心,他看得清楚明白,雪锦并没有对颜夫人下手。 雪锦失魂落魄,也没听清楚胡涛在说什么,只觉得脑子里一直有个嗡嗡嗡的声音。让她陡然间想起了周易先生给自己的那段卦辞。 先生说让她不要贸然行事,否则会招致杀身之祸。 可她却没有听从,毅然来了太子府寻衅滋事。 现在颜夫人突然暴毙,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谁会相信这件事情与她无关?谋害太子夫人致死,是会被杀头的吧! 果然是躲不过的杀身之祸吗? 就在雪锦担忧之际。孙仲谋等人已然赶了过来,听了丫鬟和小厮的阐述,孙仲谋很自然将雪锦列为了头号嫌疑人。 “申夫人,抱歉了,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孙仲谋厉声道,大踏步欺近到了雪锦身旁,还算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雪锦在太子爷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他曾亲眼目睹过,自然不敢对其不敬了。但是现如今雪锦杀了颜夫人,他又不可能不闻不问。 对雪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孙仲谋心里还有些忐忑,见雪锦意外的配合自己,他才终于放宽了心。 在孙仲谋的带领下,雪锦和胡涛一路来到了太子府前厅,突见一群人冲了进来,站在了前方与他们对峙。 雪锦并不知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但孙仲谋和胡涛却看出了端倪。那群人为首的可不就是大司寇王清水吗! “王大人闯入太子府所为何事?”孙仲谋不悦道,对于这些没有把太子放在眼里的无礼之徒,他向来不会有好脸色。 王清水也不在意,直言道:“听闻太子夫人遭奸贼谋杀,本官特来勘查情况!” “哟,真没想到王大人消息还挺灵通啊!”孙仲谋讽刺道,脸色已然沉了下去。颜夫人才刚刚死亡,王清水就带人赶来了太子府,这分明是早有预谋。看来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了。 “哪里哪里,这是本官的分内之事,自然要处处留心了!”王清水接道,又对身后众人打了个手势。 众人立马冲上前去,将雪锦和胡涛围了起来。 “想必这位就是谋害颜夫人的申夫人了,夫人此前谋害太子未成,下官本以为夫人会有所收敛的,真没想到夫人竟然又对颜夫人下手了,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啊!”王清水面向雪锦道。 狠戾的声调、震耳欲聋的话语,听得雪锦心头一凉,自打王清水说出他此行来意的那一刻,雪锦便知道自己躲不过这一劫了。 很明显有人在背后陷害她,而且早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凭什么抵抗?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面对王清水的指责,雪锦并未出言反驳。保持沉默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与其多说多错,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王清水见雪锦不搭理他,自识无趣,又对属下人打了个手势,喝令道:“把犯人带走!” 众人得令,正欲向前,却被一个暴躁的声音喝止了。 “我看你们谁敢!”胡涛率先挡在了雪锦身前,紧接着孙仲谋等人也走了过去,众护卫围成一圈,紧紧护住了雪锦。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王清水是来挑衅的,夫人肯定是无辜的。 王清水见行动被阻挠,勃然大怒:“你们好大的胆子,难道想包庇杀人凶手吗?” “哼,我们夫人是不是杀人凶手哪儿轮得到你说了算?那得等我们太子爷回来,才能下定论,你们难道不懂吗?”孙仲谋厉声回道,命令众人缩小了保护圈。 雪锦杵在保护圈中间,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杀了颜夫人,栽赃到她头上;更不明白这位王大人为什么要闯进太子府执意将她带走。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如果有人要害她,直接将她杀了不是更干脆吗?何必整出这么多麻烦?难道那背后之人另有所图?可那人究竟图的什么呢? 奇了怪了…… 就在雪锦百思不得其解时,王清水已经对强硬的太子府护卫采取了行动,命令众人强行逮捕了。看来他是不抓走雪锦誓不罢休了。 两拨人马很快便打成了一团,由于人数相当,实力也差不多,双方一直僵持不下。王清水急切之下,竟然也加入了战斗。 打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府外又有一队人马杀了进来,竟是帮王清水的。那队人马是王清水原来带领之人的三倍有余,如此一来对方实力暴增,好在太子府内也并不空虚,其他区域的护卫闻讯纷纷赶了来。 一场大混战就这么拉开了序幕,喊杀声响成一片。 雪锦从未见过这种场景,顿时傻了眼,幸好胡涛等人很负责任,一直专心守护在她的身旁,这才没有让她受到伤害。 雪锦沉浸在杀戮中,突然想明白了,其实颜夫人只是导火索而已。有心人想要对太子府动手,便想出了这么个借口。 听着周围的喊杀声,看着原本鲜活的生命一个接一个的倒在自己面前,鲜血化作薄雾萦绕在空中,染红了空气。 雪锦的眼睛也随之红了。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群人要以性命相搏,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在支撑着他们? 现在可没有国破家亡一说,而是一个大司寇在太子府内作乱,这样的事情说出去恐怕都叫人难以置信吧!可它确实发生了,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发生了,而且愈演愈烈。 死亡人数逐渐增多,污染了太子府清幽的环境,却没有一个人胆小退缩。双方还在激烈地打斗中,似乎是要将对方杀光斩尽一个不留。 这是怎样惨绝人寰的场面啊! 雪锦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想到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更觉心绪难安。“够了,你们够了,别打了,我跟你们走!” 第一百九十章 谁忠谁奸? “够了,你们够了,别打了,我跟你们走!”雪锦高声喝道,企图阻止眼前这场杀戮,却发现根本就没人听她的话。俨然她这事件的导火索已经不重要了,王清水想要的就是打闹太子府。 雪锦见无法阻止双方继续残杀,慌了心神,过了好半晌才慢慢恢复了神智,开始整理起了思绪。 从一开始自己鬼使神差地跑来太子府找颜夫人发难,到后来颜夫人莫名其妙暴毙,再到王大人找茬和太子府的人相互残杀,这一切的一切好像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雪锦甚至觉得街头那个摆摊算命的先生都跟那幕后黑手是一伙的,他们对她使用了一种高端的心理暗示术,让她始终放不下颜夫人,所以才会没来由地跑来找颜夫人麻烦。 这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只有到事情发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人们才会开始反思事情的始末,查找致使这种恶劣结果的原因。 想到自己中了有心人的圈套,雪锦咬牙切齿的同时也在担心。对手既然能做出如此天衣无缝的安排,肯定实力不俗,要想与其对抗,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看来只能向周湦求助了。 “胡涛,照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顶不住了,赶紧想办法去通知太子爷,让他想想办法啊!”雪锦急道,见胡涛正与一群人战在一起,根本抽不开身,更加心慌意乱了。 而就在她快要死心之时,胡涛的声音却传了来:“夫人放心吧,这个我早就想到了,已经有人去通知太子爷了,相信他很快就会赶到!” 胡涛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有力,霎时稳定了雪锦纷繁的心绪。 雪锦站在保护圈中间,总算暂时松了口气,因为她相信。只要周湦能够赶来,一切困境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要知道周湦在她的心目中可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啊! 盼星星盼月亮,雪锦最后终于盼来了周湦。 其实双方的人数都已经锐减到只剩原来的十分之一不到了,周湦领着队伍杀进门来。豪迈的气势震慑人心。 太子亲兵队伍的实力可不是盖的,三下五除二,众人便将王清水手底下的那群兵士全都斩杀了个一干二净,只留下了王清水孤身一人。 王清水见此状况瞬间傻了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求饶:“太子殿下爷饶命,太子殿下饶命……” “说,是谁派你来的?”周湦厉喝道。 本来他已经准备打入皇宫,夺取王位了,没想到竟然接到了太子府大乱。颜夫人死亡,申夫人受困的消息。 为了救雪锦,他毅然放弃了谋夺王位最好的时机,赶回了太子府。 现在平定了叛乱,他自然要问个清楚明白了。 王清水见太子爷动了怒。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忙战战兢兢道:“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啊!太子殿下饶命啊……” “唰——” 周湦见王清水支支吾吾半晌都没有说到重点,气急之下,一刀削掉了王清水的左耳。他不说一言,仅此一个简单的动作便足以表达一切。 王清水耳朵被削掉,方知太子殿下真动了肝火,再不敢隐瞒。将幕后黑手的名字供了出来:“是姚大公子逼小人来挑衅的!他抓了小人一家,如果小人不按照他的意思去办,家人的性命就保不住了啊!” “姚大公子?那是何人?”周湦翻遍了脑海都不记得有这号人物。 “太子殿下可能不记得了,十年前姚家在周国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存在,只是后来的大清洗运动,灭了姚家满门……” 王清水款款道来。周湦这才记起来,当初好像是有这么个姚家,可姚家明明已经被灭了满门,怎么可能还使唤得动王清水呢?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姚家现在明面上虽然没什么。但在背地里的势力绝对不会弱于殿下的天地暗网!”王清水如是道。 周湦骇然,他可从来都没有想过周国还隐藏着这样神秘的势力。看来必须要另外调查一番了,不能埋下隐患。 至于王清水,他虽然是受人胁迫,并非心甘情愿,但毕竟给自己带来了巨大的损失,而且有第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绝对不能留活口。 一念至此,周湦果断地对身旁之人打了个绝杀的手势。 那人得令,一刀将王清水的头颅斩下了。由于出其不意,速度又极快,一时间鲜血喷涌,煞是骇人。 周湦全不在意,甚至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朝雪锦走了过去。 雪锦早就吓傻了眼,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周湦,就像在看着地狱里的魔鬼,战战兢兢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周湦却是越走越近,见雪锦呆愣当场,也知道雪锦是受惊过度了,急忙走上前去安抚道:“夫人,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雪锦不置可否,怔怔地看着周湦,失了言语能力。 周湦也不气馁,继续安慰雪锦,并将雪锦带回了房间休息。等到雪锦睡下了,他才缓缓退出了房间,参与到了事件调查中。 他和颜夫人也有些夫妻恩情,猛然得知颜夫人的死讯,他还心疼了一把,现在要调查,他自然第一个就跑去查看颜夫人的尸体了。 颜夫人死得很蹊跷,经医官验明,她并非死于溺水,真正导致她死亡的致命伤在她的胸口。那是一个手指粗的圆孔型伤口,四周都找遍了也没能找到凶器。 而且据目睹现场的丫鬟和小厮们说,当时颜夫人身边只有申夫人,其他人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可胡涛看得明白,当时雪锦只是在颜夫人身边站着,并没有对颜夫人下毒手。 这就奇怪了,颜夫人怎么会突然被看不见的利器所伤,又怎么会突然跌落水中呢?到底是先被利器伤了,还是先落水的呢? 如此复杂的情况,就连见多识广的太子爷都想不明白,所以他只好等雪锦睡醒了,再去向雪锦询问了。 雪锦见是在查案,周湦也没有怀疑自己,还对她好言相问,自然将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全都告知了周湦。 其实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看到颜夫人突然被不知名的力量击飞,落入了水中,而后被救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气儿了。 “奇了怪了,怎么会这样?天底下居然还有如此骇人听闻的神兵利器存在吗?”周湦听完雪锦的描述,感慨一声,陷入了沉思。 雪锦急忙又问了些详细情况,得知颜夫人的致命伤是胸口处的圆形伤口时,雪锦猛然醒悟了:难不成是手枪! 联想起当时的场景,再加上伤口,雪锦很自然想到了每一个现代人耳熟能详的物品——手枪。 恐怕也只有手枪能够达到这种效果吧! 可如果真是手枪,那手枪又是从何而来?这可是在周朝啊! “怎么可能!”雪锦兀自惊叹了一声,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个人影,在这个世界上能制造出手枪的,恐怕也只有路石林了吧! 可要让雪锦相信路石林是杀害颜夫人、大闹太子府的幕后黑手,实在有些困难。所以雪锦并没有将这个猜想告知周湦,对于路石林,她还是选择了维护,她可不想破坏路石林和周湦的关系。 同时她也是打从心里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都是路石林策划的,毕竟颜夫人和路石林之间也曾有过一段情,路石林怎么可能如此心狠手辣,残忍的杀害颜夫人呢? 再者说了,从以前的种种迹象来看,路石林一直都是站在周湦一边的,又怎么会突然调转枪头攻击周湦呢! 这不科学! 所以没有确切的证据,雪锦是不会说出路石林的。 周湦自然想不到雪锦会有如此复杂的心思,可是殊途同归,思来想去,他最终也将嫌疑人确定成了路石林。 路石林曾给雪锦留下过一本兵器图谱,周湦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早已将里面的每一样兵器都刻在了脑海里。 兵器图谱上恰有这么一样兵器,能够发射指头大小的飞弹,杀人于眨眼之间。其威力暂且不论,但就颜夫人的伤口来看,确实和那兵器所造成的伤口吻合。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难道石林真的将这种传说中的兵器制造出来了? 周湦光想想就觉得胆寒,倘若真如雪锦所说,那这兵器的威力当真不可限量。而且有第一次肯定会有第二次,如果对方用这兵器来暗杀自己,恐怕自己拼尽了全力都躲不过去吧! 考虑到这些,周湦再也坐不住了,迅速起身,告辞了雪锦,马不停蹄地找虢石父商量对策去了。 他可不愿意孤身犯险,也不确定路石林对他是忠是奸。所以他想派一个人前去试探试探路石林。 这个人身份不能太低,否则难以试出真相,虢石父无疑是最好的人选。而且就算路石林真是大奸,相信他也不敢贸然对虢石父出手,毕竟虢石父一死,他的奸相就会暴露。 所以周湦以为派虢石父去是最可靠的。 虢石父接到周湦的命令,自然不会推辞,听完周湦的详细描述后,他毅然找路石林去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谣言满天飞 路石林显然不会承认颜夫人一事与他有关,虢石父问起,他一口就否决了,只道完全不知情。 见此状况,虢石父心知自己也不可能逼问,毕竟对方现在的身份是郑国公子,所以思虑再三他也只有选择暂时作罢了。 回去依实情向太子爷报备,太子爷只回了他一句:“下去吧!” 虢石父心里老憋屈了,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弱弱地退了出去。 等虢石父走后,周湦依然呆坐在房间里,心绪飘飞。 自打上回颜夫人事件后,外面都在传太子爷心狠手辣,残杀无辜,一日之间杀光了整个大司寇旗下的百余人,其行为令人发指。 碰巧此时内廷又传出小王子病重的消息,所有人都将罪责扣在了他头上,称小王子之所以会突然染上怪病,全是太子爷在背后搞得鬼。 各种谣言满天飞,皆将矛头指向了太子。 一时间,太子再度成为了众矢之的,更有甚者还组织游行,声讨太子的罪行,要大王立马处决太子,以定民心。 周湦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其属下众人也没了对策,至此太子党走到了最低谷。 雪锦仍在锦绣食林中忙活,听了那些谣言,甚是担心,一打听才知道周湦这些天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得知这种情况,雪锦更加担忧了,急急忙忙赶到了周湦的房间,叩响了房门。可是周湦说谁都不见,二人僵持了许久,房门依然没有被打开,雪锦只好怀着遗憾讪讪地离开了。 离开后,她的心还是放不下,又找来了胡涛商议。 胡涛说,为今之计只有让太子登上王位才能够改变现状。 闻听这个建议,雪锦当场沉默了。现在太子爷可谓臭名远播,大王怎么可能会让位于他呢?这不天方夜谭吗? “夫人可以去找掘突公子帮忙,这件事情只有他能办成!”胡涛继续建议道。 雪锦继续沉默,心却动摇了。胡涛说得没错。如果去找路石林,这事也许还有希望,即便不能帮周湦登上王位,至少也能有办法让周湦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吧! 考虑到这一点,雪锦再不迟疑,直接去找路石林了。 还真是巧,每次来找路石林,路石林都恰好在家。雪锦刚一进郑伯府大门,迎面便撞上了朝她走过来的路石林。 “哥!”雪锦热情地招呼了一声,向路石林小跑了过去。 路石林看清雪锦。只微微点了点头,并未有其他多余的动作,那姿态明显是在应付。雪锦不悦,嗔道:“哥,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冷淡?” 想起围猎场的那个夜晚。雪锦的心更像是被刀扎般的疼痛。自那次事件后,路石林就没来找过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难道只是想玩玩她而已吗?路石林真的有这么龌龊吗? 雪锦说什么也不肯相信。 路石林见雪锦神色纠结,也知道雪锦来找他所为何事,但现在他和周湦站在两条线上,他又怎么可能去帮周湦呢! 所以面对雪锦。他也只说了句:抱歉! 这句抱歉就像是千斤重锤般砸在了雪锦的心头,惹得雪锦一个神情恍惚,差点儿没站稳。“哥,为什么你要跟我道歉?难道你真的只是想要玩玩我而已吗?” 雪锦全当路石林的那句抱歉为的是那件事,顿时心如刀绞。 路石林全不知情,听雪锦这么一说。不禁皱起了眉头,刚想解释,又生生将话咽回到了肚子里面。他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说不出口。 缓了好半晌,他才继续道:“对不起。你要我办的事情我办不到,如果你执意强求,那么,我们的兄妹情谊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雪锦深受打击,又踉跄着退后了几步,望着路石林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路石林怎么能对她说出这般绝情的话语,明明她连要求都还没提。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哥,为什么你这么狠心?”雪锦痛心道,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她不明白路石林为什么这么无情,也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明白那天夜晚路石林对她是什么意思! 此刻,她只觉得浑身难受,就像一个将死之人。 “你……别哭了!”路石林见雪锦突然眼泪汪汪,怔了怔,好不容易才平定了心神,想要喝止雪锦的哭泣。 不料雪锦被他一吼,竟然哭得更加响亮了,引得周旁的丫鬟家丁纷纷侧目,更有甚者还在交头接耳的议论。 路石林一一将其瞪了回去。 可怜的丫鬟家丁们被自家少爷一瞪,立马噤若寒蝉,乖乖闭上嘴,干自己的活儿去了,再也没敢议论主子的是非。 彼时雪锦还在痛哭流涕,大有江河决堤之势,怎么都停不下来。 路石林无奈,只好走上前去,劝道:“我的小祖宗,别哭了行不行啊!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啊!哭又不能解决问题!” 听到路石林的声音,雪锦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见路石林正满脸关切地看着自己,顿感欣慰,眼泪瞬间就止住了。 理了理思绪,她才试探性地开口道:“我,我想帮周湦登上王位!哥,你会帮我的对不对?你一定能做到的对不对?” “……”路石林闻声沉默了,早就料到雪锦是为了周湦一事而来,但他还没想过雪锦的要求会提得这么直接,直接到他都找不到拒绝的借口。可是这样的条件,他显然不能接受啊! 毕竟他现在跟姚大公子是一路的,他们的最终目标是干掉大王,干掉太子,灭亡周国,重振姚家。 起初他也是觉得姚大公子的这个梦想很有挑战性才欣欣然加入的,没想到最后自己会付出那么多。 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而他既然选择了帮姚大公子,那就不可能帮周湦登上王位,这是有悖他当初和姚大公子的同盟约定的。 但是面对雪锦的乞求,他又不忍心拒绝。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了吗? “好,我答应你!”思虑再三,路石林最终还是选择了使用缓兵之计,先暂时答应雪锦,再等着看以后的变化。 “但是我也不能保证能办成!”想了想,他又补充强调。 “嗯,我明白的!”雪锦应道,见路石林答应了,她立马就笑开了颜,拉着路石林哥哥长哥哥短的喊了起来,直把路石林夸到了天上。 路石林无奈,只得任由雪锦去了。 旁边的丫鬟家丁见少爷和申夫人表现如此亲昵,脸上都变了颜色,心里更是翻江倒海,脑补了各种他们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 待路石林察觉到异常,向他们看过去时,他们又都警惕地将目光收了回去,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了,脸上都有一种侥幸逃过一劫的神色。 雪锦和路石林全无所察,以他们的身份自然不会去关注那些小小的丫鬟家丁心里的想法了。可就是这次疏忽,给他们带来了无尽的困扰。 雪锦得了满意的结果回到锦绣食林的第二天,申夫人和掘突公子有私情一事便在镐京里传了个沸沸扬扬。 在街道上行走,每十个人里面至少有八个人都在议论此事,一时间居然将太子爷的风头都盖了过去。 要知道普通民众们最感兴趣的还是这种八卦事件,而且此事关系到太子爷是否有戴绿帽子,热血的民众们哪个不好奇! 再加上这件事情是从郑伯府的丫鬟家丁们口中传出来的,可信度高达百分之八十,更激起了人们的谈论欲~望。 雪锦坐在柜台前听着那些谣言担忧的同时也有些心虚,毕竟那谣言不是空穴来风,她对路石林确实有情,而且还有上次围猎场的事。 想起这些,雪锦就头皮发麻,如果被人知道,怕是要拉去浸猪笼吧!还有周湦对她那么好,要是知道她背叛了他,会怎么想? 他已经陷入情绪低谷,不愿见人了,再加上妻子被判,恐怕真的会精神崩溃吧! 不,一定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切罪责都怪自己,也只能由自己来背,周湦是无辜的。 想明白这些,雪锦又开始思考起了止住谣言的对策。谣言那种东西就跟决堤的江河湖水一样,是不能用硬堵的,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究竟该如何应对呢? 雪锦不禁犯难了。也许可以试试处好和周湦的关系,让谣言不攻自破。可周湦现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她又能做什么呢? 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周湦在为她付出,她好像从来没有为周湦做过什么,想想还真有点惭愧呢! “师傅可以试试用太子爷喜欢的东西打动他!”九零突然探出了小脑袋,建议道。他竟然将雪锦的心思全看穿了。 雪锦听了他这个建议,也深感赞同,但是周湦喜欢什么东西呢?雪锦思来想去都没有结果。 “师傅忘了吗?太子爷喜欢月仙花呀!”九零继续说道,他似乎把周湦看得很透,或者说他把很多人都看得很透,其心思细腻程度直叫雪锦咂舌。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月仙花不能乱送 雪锦惊诧地望着九零好半晌才恢复了过来,回想起了曾和周湦在屋顶上聊天的那一幕。周湦的确很喜欢月仙花,没想到九零还记得,她却不记得了,果然是对周湦的关注太少了吗? 可现在也不是月仙开花的季节啊,让她上哪儿去找月仙花? “师傅,你怎么这么笨呢!你不是心灵手巧的吗?完全可以自己制作啊!”九零又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脑子好像开窍了。就像被仙人点过一样,总比别人转得快一些。 雪锦听了九零的建议,顿时眼前一亮,开始行动了。 月仙也就是百合,花型简单,颜色单一,制作起来并不复杂。很快雪锦便找齐了材料,制作出了足足九十九朵月仙花。为了美观,她还特地找来了一个花篮,给那些月仙花整了个精美的包装。 当雪锦提着满满一篮子月仙花来到太子府的时候,全太子府的人都傻了眼;当她来到太子房门口的时候,门口的众护卫更是惊诧。 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人指出她此行的不妥之处,因为她的身份是太子夫人,太子府内除了太子以外地位最高的存在。 众人都在想,夫人这样做一定有她自己的用意,也许真能帮帮到太子也说不定。所以,他们放心大胆地放雪锦去了,无一人阻拦。 雪锦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对,一路怀着欢喜的心情,找到了太子房间门口,叩响了房门。 周湦在房间里闷着有些日子了,也想通了很多事情,正等着一个契机一个台阶一个人接他出去。 现在正好有人叩门,他自然大方地将门打开了。可是当她看到雪锦提着月仙花时,他脸上的喜悦瞬间就被错愕取代了。 “你什么意思?”周湦奇道,前面就曾经说过。在他们那个国度,月仙花是用来祭拜死人的。雪锦竟然提着月仙花来找他,这是个什么意思?他真的想不明白! “见你喜欢,我特地做来送给你的!”雪锦全无所察。自顾自地献宝,满心以为一定能感动到周湦,谁知却换来了周湦百分百的惊诧。 周湦睁着大眼,缓了好半晌才将怒火压了下去,轻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一个人静静?你什么意思?我辛辛苦苦做了一整天,你就给我这个态度?”雪锦被拒绝,气不打一处来。 周湦见自己没发脾气,雪锦反倒先发火了,霎时怒气横生。一把掀翻了雪锦手上的花篮喝道:“你来给我送月仙花是什么意思?诅咒我死吗?哼,那抱歉,要让你失望了,一时半会儿我还死不了!” 花篮打翻在地,雪锦所制的月仙花也跟着撒了出来。 雪锦怔怔地望着一地的月仙花。傻了眼。周湦竟然将她的心血全都扔在了地上,这可是她做了整整一天的啊,做得现在手都在抽筋呢! 还说什么咒他死,她怎么会咒他死,怎么舍得咒他死? 果然是把好心来当驴肝肺吗? 雪锦傻愣愣地蹲下了身子,将散落一地的月仙花一一捡了起来,重新整理好了放回了花篮中。其间她一直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多看周湦一眼,只自顾自地捡着花,满脸失魂落魄的神色。 周湦懵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没克制住,对雪锦发了脾气。见雪锦还蹲在地上捡花,他心疼的同时也有些懊恼。 难道雪锦不知道月仙花是用来祭拜死人的吗?为什么她不送别的。独独送自己月仙花呢? “别捡了!”周湦越想越生气,忍不住伸出手去,将蹲在地上的雪锦拉了起来。雪锦一个踉跄没站稳,趁势倒在了周湦的怀里。 “你到底想要怎样?为什么要送我月仙花?”周湦继续问道,仿佛不弄清楚这个问题。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雪锦仍旧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弱弱地应道:“我以为你会喜欢月仙,在锦绣食林的时候,你不是常常看着月仙花发呆吗?不是还生吃月仙花吗?我以为你会喜欢……” 我以为你会喜欢,我以为你会喜欢,几个大字被雪锦重复说了无数遍。周湦听了,当场呆住了,这才体会到雪锦的良苦用心。 原来是他想多了,雪锦只是以为他喜欢才来送的月仙花,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见雪锦战战兢兢,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周湦急得抓耳挠腮,赶忙解释:“抱歉,是我误会了,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原谅我好不好?” “不好!”雪锦果断拒绝了,嘟着嘴抬起了头,一副在赌气的小朋友模样。周湦看得好笑,只好顺了她的意思,继续问:“那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我要你陪我,你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什么呀?知不知道我一个人真的好无聊!”雪锦撇撇嘴,开始撒娇了。 周湦见状,笑得更欢了,连连点头称好。 就这样,雪锦成功的把太子爷从房间里面救了出来,成为了当世美谈。出得房间后,雪锦和周湦每天腻在一起,那些嚼舌根说雪锦和路石林有私情的人见此全都闭了嘴,谣言当真不攻自破了。 可是这并不代表周湦的名声会有好转。小王子的病症一直都没有得到好转,文武百官们都安不下心,百姓们更是在暗地里将太子爷骂得连猪狗都不如。 猪狗尚且有情有义,太子爷竟然狠心地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害! 只有极少数的人相信这件事情并非周湦所为,雪锦自然是那极少数人其中的一个了。想到锦绣食林里的那些食客大多数都在辱骂太子,她就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上前去将那群人打一顿。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那样只会适得其反,让太子背负更多的骂名罢了。她可不敢再义气行事了,颜夫人的教训还在眼前呢! 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治好小王子的病,才能够止住谣言。 可她又不是大夫,宫里的那些医官都束手无策,她又能做什么呢? 那一刻,雪锦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她曾经想找却一直没找到的人。上次周湦中毒,胡涛不是曾经提起过一位世外高人吗?倘若能找到那位世外高人,也许有办法救小王子呢! 思及此,雪锦急忙找来了胡涛,探问详细情况。 可是一问才知道,原来胡涛对那位世外高人的了解也仅限于知道他曾在镐京外出现过。这样一来,线索好像又断了。 雪锦不禁又开始犯起了愁,连天地暗网都找不到的人,想来定是个了不起的角色,可他再怎么厉害,找不到有什么用? “师傅,我倒有个主意。”九零又来了,他的主意似乎特别多。 雪锦急忙追问:“你有什么主意?”九零虽然是个孩子,但心智绝对不弱于很多大人,雪锦很自然将希望全压在了他身上。 九零听到雪锦的询问,理了理思绪,道:“我听说那位世外高人很喜欢新奇的事物,我们可以弄个新物事引他出来。” “新物事?这可行吗?”雪锦表示严重怀疑,主要是不相信堂堂一个世外高人会那么喜欢凑热闹,一个简简单单的新奇事物就能把他引出来了?这不可能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九零笑道,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雪锦这才动了试一试的念头,可是要整出一个令人眼前一亮的新奇事物可不容易。再加上那位又是世外高人,普通的事物,他肯定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而且雪锦也不敢肯定那位世外高人还在镐京。 万一他早就离开了,那不是白费功夫吗? “师傅,一千万个想法不如一个行动!”九零看出了雪锦的犹豫,继续劝导,大有一种硬要让雪锦按照他的意思来的趋势。 雪锦先是一愣,转而又觉得九零说的也有道理,也就没跟九零计较了,开始重新思考起了能吸引来世外高人的方法。 可是说得容易,做起来哪有这么简单!雪锦翻来覆去想了整整三天都没有主意,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要废掉了。 锦绣食林里又在骂太子,雪锦实在听不下去,便回了家。 周湦找到雪锦时,雪锦正坐在窗口发呆。 为了给雪锦一个惊喜,周湦进屋后,并没有喊雪锦,反倒是蹑手蹑足地慢慢靠了过去。 近到雪锦的身后,他才将今天刚给雪锦买的项链掏了出来,准备给雪锦戴上。雪锦猛然感觉到有个东西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本能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嘘……”周湦急急凑到雪锦身前,对雪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雪锦见来人是周湦,这才放宽了心,低头一看,原来周湦是要给自己戴项链,她更是喜上眉梢。 那项链花型虽然有点抽象,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但样式很漂亮,能恰到好处的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看不出来,周湦的眼光还挺不错!雪锦颇为满意,待周湦俯身过来的时候,在周湦的脸颊上落了一吻。 周湦趁势揽过雪锦,将那个吻加深了。吻到动情处,自然是该干嘛干嘛去了。雪锦也不意外,自打周湦从房间出来后,那些事情,他们可没少干。周湦似乎放下了正事,每天都来陪她。 第一百九十三章 真假世外高人 送走周湦后,雪锦再度呆坐于窗前,又开始思考了。究竟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世外高人的注意力呢? 屋外恰在此时有一群小鸟飞过,雪锦愣了愣,突然响了起来,在这个年代,风筝还没有出现,也许可以在风筝上做文章。 可如果只是一只普通的风筝,应该还不足以吸引世外高人的注意力吧!是不是应该加点其他的因素? 滑翔翼?热气球? 好像都不会做,雪锦会做的仅限于普通的风筝而已。但是她知道有个人一定会,可现在谣言刚平息,她就去找路石林,难免惹人诟病,对她对路石林都不好! 该怎么办呢? 对了,可以找别人去! 打定主意,雪锦急忙找来了九零,并写了一封简笔信,让九零带给路石林。心想这次就万事大吉了,终于歇了口气。 锦绣食林生意如往常般不冷不热,开张大酬宾后一直如此,不是客座满堂,也不至于人太少,还有赚头。 那时候雪锦就在想,如果可以一辈子只守着一家店,安安稳稳地活下去,该有多好。没有所谓的天煞孤星,没有王权争端,家族斗争,每个人都幸福安康,那样的生活多好。 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乐此不疲的损人不利己,为什么那些人可以为了权位不择手段,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安安生生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呢? 思虑间,雪锦趴在柜台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了也不知几时,突然听到周旁一阵喧闹,雪锦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抬眼看了看,竟发现店里的客人都在往外面跑。 一边跑,那些客人们嘴里还一边喊:“外面有人飞起来了,快去看啊,有人飞起来了……” 有人飞起来了? 雪锦莫名其妙。转瞬又反应过来了,难不成是路石林?可她才刚睡一会儿,路石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做出能飞的东西来了呢? 怀着十二分的好奇,雪锦推开众人。加快脚步冲到了屋外,果见天空中有一滑翔翼飞过,滑翔翼上那人虽然看得不慎分明,但多半是路石林了。呵,他的速度还真快,莫不是早先就做好了? 疑惑之际,雪锦怔怔地看着那滑翔翼飞来飞去,发着呆。 没曾想那滑翔翼竟突然朝着锦绣食林俯冲了下来,越飞越低,速度之快吓得围观路人纷纷尖叫。 众人受惊过度。四散逃去,雪锦睁大了双眸,呆若木鸡。 “咻——” 那滑翔翼在即将落地时减了速度,平稳地降落在了锦绣食林门口,亮瞎了所有人的眼。操纵滑翔翼之人确实是路石林没错。雪锦怔怔看着他,失了反应。 路石林也不多话,直接将滑翔翼取了下来,递给了雪锦,道:“说好的,一千贝卖给你!” “啊?”雪锦有些莫名其妙,转瞬又反应了过来。赶忙令人取来了一千铜贝交给了路石林,并将路石林的滑翔翼好生收了起来。 路石林拿了钱,转身就走,连话都没说一句,明显一副钱货两讫不再谈论交情的模样,扼住了围观群众想要八卦的内心。 雪锦拿了滑翔翼。回到柜台后坐下,始终回不过神来,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路石林在空中掌控滑翔翼的模样。 真的太帅了有木有?见一次就终生难忘了! 而经过这场闹剧,锦绣食林里瞬间就客座满堂了,人们都在盯着挂于墙面上的滑翔翼议论纷纷。各种奇葩的说法令人啼笑皆非。其中呼声最响的是说那滑翔翼乃是天神所赐,得之可立升仙道。 雪锦听着众人的议论,笑而不语,只盼着世外高人真会出现。 又等了好几个时辰,天色渐渐昏暗,锦绣食林准备打烊了,食客们一一散去,雪锦才灰心丧气。 也就是在那一刻,突然有个白发老者走了进来,赫然是此前为雪锦算命的那位。 “天呐,这不是城外的那位高人先生吗?”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雪锦迅速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位白发老者身上。 这位老先生此前给她算的那一卦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准确无误。 难道他真的是世外高人?就算不是,也有两把刷子吧! 抱着宁可认错也不放过的心态,雪锦热情地迎了上去,亲自给老先生端茶倒水,并询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企图让老先生放松。 老先生和雪锦寒暄了几句,突然抬起头,一指墙上的滑翔翼,道:“这莫不就是传言中的天帝之翼?” “天帝之翼?”雪锦汗颜,暗道群众想象力很丰富的同时,不忘吹捧老先生道:“先生果然是世外高人啊,消息真灵通!” “哪里哪里,老朽恰好路过而已!”老先生谦虚道,视线一直没从那传说中的“天帝之翼”上挪开。 雪锦看了暗自好笑,觉得这回肯定有戏了。 待老先生又看了一会儿,露出了急切渴望的神情,雪锦忙趁热打铁道:“不知老先生的医术如何?我这里有位病人,如果老先生能治好他的病,这天帝之翼就送给老先生了!” “此话当真?”老先生欣喜地跳了起来,表现像个孩子。 雪锦好笑道:“当然是真的了!” “好好好,如此甚好,只是不知道那位病人现在何处?等等,你先别说,让老朽掐指一算来!”老先生激动之际,也不忘卖弄本事。 算了好一会儿,脸上先是愁容堆积,而后又展开了笑颜。 雪锦不明所以,忙问其原因。 老先生道:“老朽算出小姑娘要老朽救治的乃是小王子,而那小王子的病症实难救治,故而犯愁。但是转念又想起了一个传世秘方,兴许能救小王子一命,所以又释怀了。” “原来如此!既然老先生有办法,还请老先生不吝救治!”雪锦听老先生说有方法救治小王子,顿时欣喜若狂,忙令人去请来了太子。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周湦就来了。到场后看到那位老先生,周湦本能地抱着怀疑态度,听闻旁人讲起老先生悬壶济世的诸多典故,才稍微相信了些,但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又考察了那老先生片刻,周湦缓缓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拱手行了个礼,道:“不知老先生有何办法救助小王子?” “方法自然是有的,但这方法乃是老朽祖传秘方,不可为外人道也!”老先生摸着胡子,卖起了关子,明显没准备将救治方法公诸于众。这也在情理之中,祖传秘方一般都是不能透露了。 周湦也表示理解,但是他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一个路边找来的糟老头子,所以他又问了:“邪气之中人也奈何?” “邪气之中人高也。”老先生答。 “高下有度乎?”周湦又问。 “县半已上者,邪中之也;身半已下者,湿中之也。”老先生答。 “……” 二人一来一去,你问我答折腾了整整一个时辰,周湦才终于相信了那位老先生。其谈论内容,雪锦虽然一个字都没听懂,但直觉告诉她,这些肯定都是高人才能理解的话语。 所以冥冥中,她对周湦也多了几分钦佩。殊不知某二人只是在背课文而已,此文出自一本古医经。 对答完毕,周湦恭恭敬敬地请那位老先生入了宫,准备去给小王子诊治。诸事皆宜,老先生入宫后为小王子搭脉诊治,调配药方,无一丝不妥。 雪锦在锦绣食林中焦急等待,就盼着宫里能传出好消息。谁知好消息没等到,反倒先等来了咋咋呼呼的毋良。 毋良还没进门,就在嚷嚷:“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毋爷,你都多大的人了啊,怎么还不知道控制自己的情绪?”雪锦好笑道,朝毋良迎了过去。 “姑娘,你快进宫去阻止那个老先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根本就不是世外高人,他是冒充的!”毋良急道。 “怎么可能,我们都……”雪锦话还没说完,便见另一位白发老者自毋良的身后走了出来,赫然是平乡老乡长。 一时间,雪锦失了反应,呆呆望着老乡长没了言语,怎么也没想通老乡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毋良接道:“姑娘,这位老先生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那个是冒充的!”那语气毋庸置疑,看来他是有确切证据了。 雪锦这才恢复了神智,问道:“你怎么能肯定?” “这……”毋良还真不好说。 乡长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难道你还不信我吗?” “信你?”雪锦很想说,我凭什么信你,但碍于对方是个老人,她没好意思开口,毕竟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 老乡长看出了雪锦的顾虑,摸了摸山羊胡子,道:“你不信我没关系,有人自会相信,你现在只要快快随我进宫就好!” “进宫?”雪锦更加疑惑了,“皇宫可不是我说进就进的!” “哈哈,我有办法进去,你只要跟在我身后就行!快,我们没时间了,再耽搁下去,小王子就没命了!”老乡长继续道,也不等雪锦反应就直接拖着雪锦出了锦绣食林,直奔着皇宫而去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谁的阴谋 来到皇宫大门,老乡长不紧不慢地掏出了一块令牌,宫门守卫便放行了。雪锦震惊之余,心里对老乡长又多了些想法,想来这老乡长定然不是普通人。可以在皇宫自由出入,还号称世外高人。 这样的存在,实属罕见。 进得皇宫后,老乡长也是轻车熟路,看得出来,他对皇宫很熟悉。雪锦跟在老乡长身后,一直在观察着老乡长的举动。 她跟老乡长也算是老相识了,却从不知道老乡长的名字,也不知道老乡长这么有能耐,现在突然发现,只让她觉得老乡长好陌生。 二人一路快步前行,绕过亭台楼阁、水榭廊台,走了约莫一刻钟,老乡长才放缓了脚步,带雪锦走进了一间院落。 那是一间富丽堂皇的院落,完全诠释了皇宫该有的极致奢华,每一样东西,包括地上的石板造型都很考究,就差没铺黄金白银了。那也是因为在当时黄金白银的数量太过稀少,也没有用来代表财富多少。 雪锦怔怔地巡视一周,这才有了一种进入了古代宫廷的感觉。 老乡长一直在前面带路,遇到阻拦就掏出他的令牌,所有人不论官阶大小见到那块令牌全都退避三舍,更让雪锦连连咂舌:老乡长究竟是什么身份?怎么感觉比太子爷还要厉害? 疑惑间老乡长已经大踏步地跨进了大厅,穿过大厅后,有几间特立独行的屋子。老乡长扫了一圈,直接向门口聚集了众人的那间屋子走了过去,举起令牌,让屋外的守卫让开了。 他这才进到了屋里,雪锦紧随其后。 甫一进屋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儿,雪锦下意识地掩住了口鼻,但见周湦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似乎很紧张。 雪锦急忙迎上去。跟周湦交换了个眼神。 “你怎么来了?”周湦奇道。 雪锦也不多话,指了指老乡长示意。见到老乡长,周湦疑惑不解地蹙起了眉头。而那老乡长则是绕过众人直接进去了里屋。 里屋里先前那位世外高人正在给小王子诊治,是不让外人进入的。就连太子爷都被堵在了门口,只有王后一人在屋里守着,大王因有疾病缠身,并未出现。 本来屋外的护卫见一老者要闯进去,都上前去阻拦了,但是一看到那老者手上拿的令牌,他们便又全部退开了,还给老乡长做了个请的手势。老乡长这才满意地进去了里屋。 雪锦不明所以,忙向周湦询问:“那究竟是个什么令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周湦应道:“那是先王留下来的令牌。” “原来如此。”雪锦恍然大悟。 另一边老乡长早就进了里屋,里屋里地装饰更加豪华。让人看了都眼花缭乱,但是他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只盯着屋内的另外两人。 那两人一个是此前的白发老翁,一个是王后。 见那白发老翁正在往小王子的身上扎针,老乡长急忙冲上前去。阻止了他,喝道:“谁派你来的?你意欲何为?” 白发老翁被老乡长扼住手腕,甚是诧异,哆哆嗦嗦地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阻止老朽为小王子诊治,就不怕贻误了最佳诊断时机,害死小王子吗?” “哼,恐怕要害死小王子的人是你吧!”老乡长得理不饶人。一把将那白发老翁拉起来,又摔到了地上。 白发老翁受到重创,跌倒在地,哎哟痛呼:“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想怎样?老朽好心为小王子诊治,竟然要受到这样的待遇吗?” 转而又可怜兮兮地转向了王后,继续道:“王后娘娘。您可得为老朽做主啊!小王子已经病入膏肓,可万万耽误不得!” “是吗?”王后凝眉道,站起身,走到了白发老翁跟前,竟然毫不顾形象地一脚踹在了白发老翁身上。连声喝骂道:“你这狗贼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陷害小王子,快快从实招来,是何人派你来的?” 看样子,她是信了老乡长。 白发老翁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转机,疑惑地看了老乡长几眼,始终猜不透老乡长的身份。暗恨老乡长戳穿自己阴谋的同时,他也在自己寻求着答案:这老家伙究竟是谁?怎么能让王后如此信任? 老乡长可不管那白发老翁的疑惑,瞟了一眼地上那人之后,他再不迟疑,直接走到床榻边上,为小王子把起了脉。 把完脉,愁容立即在他的脸上显露了出来,但转瞬他便又释怀了,果然跟他想象中的一样,小王子是中了毒。而这毒,他恰好有解药。 搞清楚状况后,老乡长赶紧站起身来,走到桌案前取来了青铜杯,在里面加了些热水。又从怀中掏出药包,从中取出了些粉末,混合在了水中。如果雪锦在场的话,一定会感叹:老乡长拿出来的这个药包竟然跟王后给她的一模一样,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万事太过巧合必有妖,说老乡长和王后不认识,谁信啊! 老乡长调配好解药后,端着杯子又回到了床榻边上,刚准备给小王子喂药,却被王后阻止了。 王后目睹老乡长的一系列动作,待到最后一步时,拉住了老乡长的衣袖道:“先生不可!” “怎么不可?”老乡长反问道。 “小王子必须死,否则将天下大乱!”王后如是应道。 “哈哈,可怜天下父母心,湦儿若是知道你这么为他,一定会感激涕零的!”老乡长接道,语气里满是讽刺的味道。 王后全不在乎,继续道:“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湦儿的感激,而是助他登上王位,一统天下。” “是吗?”老乡长不置可否,在他的意识中王后似乎一直都在谋害周湦,甚至屡次三番都想要置周湦于死地。 申伯是王后的哥哥,申国实质上就是王后的地盘,而周湦却一次次在申国险些丧命,这些不都是拜王后所赐吗? 她现在竟然还妄谈一切都是为了周湦,这叫老乡长如何能够相信? 就拿这次小王子病重一事来说,来之前老乡长就怀疑是王后所为,检查了小王子的病情后,老乡长就更加确定了。 要知道这种毒的配方,全天下只有他和王后才有,他没有做过,当然就是王后所为了。 王后为了陷害太子,让太子背负狠心谋杀亲弟的罪名,竟然对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下此毒手,实属心狠手辣。 想到这些,老乡长对王后愈发失望了,曾经那个单纯善良的小师妹再也不复存在了,现在站于他身前的只有一个蛇蝎毒妇。 “师兄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无话可说。”王后感受到老乡长对自己的失望,悠然道,似乎并未为其所动。 “唉……”老乡长又叹了口气,撇开了王后的手,不顾王后阻拦,毅然将解药喂到了小王子的嘴里。 可怜了这个婴孩,还在襁褓中就要忍受外界折磨。王后给他喂的虽然是一种难以让人察觉的慢性毒药,但是对于一个婴儿来说杀伤力还是极大的。恐怕这孩子以后都会落下病根。 想到这孩子可怜的命运,老乡长又叹了口气,同时也在庆幸,还好自己来得及时,要不然这孩子就没救了。 不,何止是没救,如果他没有敢来的话,这孩子恐怕早就被那白发老翁害死了吧!思及此,老乡长下意识地转向了仍躺在地上的那位白发老者。那人究竟是谁派来的呢? 可以肯定的是,派他来的人绝对不是王后,因为王后没必要多此一举。而他的意图也很明显,就是陷害太子,让太子背上杀弟的罪名,毕竟是太子领他来的,要让天下人相信是太子的指示简直易如反掌。 可是小王子暴毙,他肯定也会受到牵连,被杀头。 他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前来的吗? 一念至此,老乡长对那白发老翁不禁又多了几分钦佩。 “说吧,是谁派你来的?如果你肯从实招来,兴许还能活命!”理清楚线索后,老乡长直言问那白发老翁道。 “哼……”白发老翁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道:“没有人派老朽前来,老朽是自愿为天下人请命而来的,只有打倒太子那个罪恶的根源,天下才能安宁,百姓们才能够过上好日子。哼,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老朽也一把老骨头了,早对生死看透了!” “是吗?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姚大公子派你来的吧?真没想到他的鼓吹术竟然有如此神通,连传说中的世外高人都肯为他所用!难道你们就没想过他为什么要陷害太子吗?其实他只是为了一己私欲而已,真想不通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傻到被他利用!”老乡长忿然道。 事实上,躺在地上的那位白发老翁还真是传说中住在镐京外的那位世外高人,他的实力不俗,却也只做了个棋子,实属悲哀。 老乡长一向惜才,真心觉得很可惜。 可那白发老翁却是心甘情愿被人利用的,面对老乡长的直言问话,他只微微一笑道:“姚大公子的魅力岂能为你们这些人所领悟!” 看得出来,他中毒不轻,中了姚大公子给他灌下的蛊毒。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老乡长望着倒在地上的白发老翁,觉得甚是可惜,白发老翁怎么说都是位世外高人,怎么就被姚大公子蛊惑得神志不清了呢? 说起来这位姚大公子还真有点能耐! 老乡长早前离开平乡,就是为了调查这位姚大公子,迄今为止所获得的信息都屈指可数。调查了几年,他也只知道姚大公子是当年大清洗运动被灭了满门的姚家之后,也就是乔永的大儿子。 除此之外,他对姚大公子一无所知,更无法理解姚大公子怎么会有这么大能耐,能够让那么多人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想当年姚家也曾显赫一时,在周国,姬氏一族、姜氏一族和姚氏一族形成三国鼎立之势,而后姬氏一族和姜氏一族联手找了个借口,将姚氏一族灭了满门,当然也有些漏网之鱼,譬如姚大公子和乔永一家。 姚大公子真是为了复仇而来,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闹得姬氏一族和姜氏一族鸡犬不宁,甚至要让整个周国覆灭。 为此,他做了不少事情,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具体那些事情是他所为,因为没有人真正了解他的行动,众人甚至都不知道那位姚大公子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为他做事的人各个忠心耿耿,誓死都不会出卖他。 例如眼前这位白发老翁,宁死也要维护姚大公子的利益,堪称姚大公子死忠党的典范,真不知道姚大公子给他下了什么药。 老乡长也不是一个残忍嗜血的人,见白发老翁如此执拗,他也只好向王后建议,暂时将老乡长扣押在牢狱中。 往后对于老乡长的话可谓言听计从,老乡长让她把白发老翁关进天牢,她立马就照做了。吩咐下人将老乡长带出去之后,王后和老乡长又单独待在了小王子的房间之中。 王后看着老乡长半晌,眼神中各种纠结的神色闪烁。顿了又顿,方才开口道:“先生怎么回来了?” “哼,我不回来,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天下大乱吗?”老乡长毫不客气地哼道。看得出来,他对王后的诸多行为很不满意。 王后自然也知道,缓了缓又道:“先生能回来,我还是欢迎的!” “是吗?”老乡长不置可否,“王后娘娘可真会开玩笑,我回来可是站在与你敌对的立场,你也会欢迎吗?” “当然欢迎了!”王后肯定道,深情款款地望着老乡长,并未做过多的解释,因为她觉得老乡长应该能够理解她的眼神示意。 可惜。她错了,老乡长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老乡长了,在老乡长的心里,她也不是当年那个小师妹了。 所以,她的眼神。老乡长看不懂,或者说看懂了也难以置信,只觉得那是她的虚情假意。 王后见此,不由得哀叹了一声:“先生就那么讨厌我?” “讨厌?岂敢岂敢,您可是王后娘娘,老朽岂敢对您不敬!”老乡长讽刺道,眯眼瞟了王后一眼。又迅速将眼神转了过去。 王后又是一声叹息,却再也没有说话了,只静静站着。站了不知几时,她又静静地走到了小王子的榻前,坐了下来。 看着睡梦中面色扭曲的小王子,她也有些心痛。本来是想让小王子尽早结束生命的,这样小王子就不用忍受痛苦了,没想到竟是被突然冒出来的师兄插了一脚,毁了她的计划,也害得小王子要遭罪。 他只是一个丁点大的婴儿。还没有意识,本来死就死了,可是老乡长给他喂下了解药之后,他就必须要承受必死更加难受的锥心之痛。挺过来了,他还有一线生机,挺不过来,还是得死。 所以王后觉得让小王子忍受这样的折磨,甚至比直接让小王子赴死还要残忍。对此,她很是痛心,但她痛心的并不是老乡长破坏了自己的计划,而是小王子,痛心小王子所需要忍受的痛苦。 那痛苦激起了她内心深处的愧疚和负罪感,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手酿成的,本来眼前的孩子应该健康快乐的成长,却被她给毁了。 可是她并不后悔,因为这是她必须要做的,未达目的她可以不择手段,小王子是她的绊脚石,即便只是小婴儿,她也要剔除。 “师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湦儿!”王后继续说道,又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老乡长最后望了小王子一眼,也跟着出了房间。 周湦和雪锦就在屋外等候,见到王后和老乡长出来了,周湦立马扑向了王后询问情况,雪锦则是走向了老乡长。 王后和老乡长都板着脸,只简单应了声:“小王子没事了!” 无论是动作神态,还是遣词用语,全都一模一样。如此神同步,看得雪锦和周湦都起了疑心,王后和老乡长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周湦并不认识老乡长,但是他知道老乡长手上拿的那块先王令牌,那是先王赐给扶余先生的,难不成老乡长就是当年闻名天下的占卜神人扶余先生?他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出现? 还是说眼前这位老人是扶余先生的至亲好友? 疑惑之余,周湦匆匆拉来了雪锦询问,雪锦摇了摇头,表示也不知情。周湦只好暂时作罢了,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向老乡长探问,老乡长肯定不会告诉他真相。 所以,在得知小王子已经没事了之后,周湦便带着雪锦回家了。 经此一事,太子爷的名声总算得到了挽救,众人都不在传言说太子爷要谋害亲弟了,不过还是有些人硬要说太子爷这是在弥补自己的罪过同时迷惑天下百姓的眼睛。 这些谣言周湦自然也听到了,不过他并未对其作出回应,现在他满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位拿着先王令牌的老乡长。回到住处后,他立马招来了暗网众人,命其对老乡长进行全方位的跟踪调查。 包括老乡长每天吃了什么,说了什么都要一一记录在案,还有老乡长在此前所做的一切事宜,要越详细越好。 虢石父领命,带着众人去了。 雪锦又回到了锦绣食林,还是过着平静的日子。外面风吹雨打、电闪雷鸣,似乎都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颜夫人死后,她就是太子唯一的夫人了,也是太子妃的唯一人选。虽然她并不是那么虚荣,也不向往荣华富贵,但是能够和周湦一世一双人,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 想着美好的明天,雪锦很自然幸福的笑了。 而在另外一边,姚大公子一计不成又新生了一计。现在他可是唯恐天下不乱,既然陷害太子和小王子不成,何不从大王身上下手? 大王不是已经被杜隽吓病了吗?接下来只要将计就计,再吓大王几回,还怕他不精神崩溃、病上加病吗? 打定主意尹球当即找来了路石林和杜隽商议,路石林和杜隽二人也觉得此计可行,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根本就没办法靠近大王,怎么才能装神弄鬼吓到大王呢? “看来只能从余姬身上下手了,姬宫湦害她差点死了儿子,她肯定对姬宫湦恨之入骨,我们只要稍加蛊惑,不信她不动心!”尹球如是建议道,路石林和杜隽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商议完毕,尹球当即展开了行动,不得不说姚大公子蛊惑人心的力量是神鬼难敌的,他只稍加劝说了一番,余姬便答应帮他了。 有了余姬帮忙,杜隽和路石林二人很快便混到了大王的寝宫。 那晚夜深人静,大王正睡得昏昏沉沉,杜隽经过路石林的乔装,又变成了血泪横流的冤死鬼模样。余姬早已摒退了众人,只留下自己一个人侍寝,也就是说整间房子周围只剩下了大王和余姬。 按照尹球的指示,大王熟睡了之后,余姬便从大王的寝宫里退了出来。而杜隽则在此时进去,路石林负责弄出场景特效和诡异的声响。 大王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外面有响动,诧异地睁开了眼,发现余姬不在,只有自己一人,正奇怪,又看到屋外有黑影飘动,不由得诧异地高呼了一声:“谁在那里?” 屋外的黑影没有回应,屋内却在此时飘出来了一道白影,赫然是浑身染血的杜隽。在昏暗的灯光映照下,他的面容阴森可怖,两只眼睛外凸,一条舌头长得都掉到脖子那里了。 大王惊恐地睁大了双眸,甚至都忘了动作。 却见那杜隽伸直了双手,在房间里飘来荡去,嘴里直喊着:“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你这无道昏君,还不速速还我命来!” “你,你,你……”大王吓得哽咽两声,当场晕了过去。 杜隽这才收手,出了房门,和路石林一道回家去了。 第二天公里便传来了消息,说大王偶感重病,已经下不来床了。 这对周湦来说绝对是个好机会,虢石父得到这个消息,当即冲到了周湦面前,让周湦赶快行动。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们已经放弃了一次大好机会,怎么能够再错失这第二次?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大结局 雪锦等在锦绣食林,心里隐隐不安,这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外面戒备很是森严,官兵守卫成群结队的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在计划什么。 “姑娘,如果你实在担心就去皇宫里看看吧,听说皇宫里要大变天了!”毋良见雪锦魂不守舍,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一句话的提醒如同一盆冷水,将处在恍惚状态中的雪锦泼醒了过来。雪锦抬头望了毋良一眼,眼中有感激,也有说不出的坚定。 事到如今,她也不能坐以待毙,得想个办法帮周湦才行。 听说大王暴毙,宫里面乱成了一锅粥,周湦这会儿一定会很需要她的帮忙。想到这里,雪锦再不迟疑,用最快的速度冲向了皇宫。 皇宫门口守卫都认得雪锦,见她过来却也没有放她进去,直道:“太子妃请回吧,宫里正乱着,恐伤及到您的安危。”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管他安危作甚?快放我进去!”雪锦心焦如焚,一把推开了挡着她的两名守卫。 两名守卫还想再说点什么,竟是被其他的守卫拦了下来,他们似乎是有意要放雪锦进去。雪锦狐疑地瞟了他们几眼,心念重重,也懒得与他们多做计较,直接冲进了宫里。 见雪锦走了,守卫们才放开了议论。 “太子妃你们也敢拦着?不知道她是太子的心头肉吗?” “嘁,太子自身难保了,还管得了她?” “……” 雪锦走在前面隐隐听到众人的议论声,心里又是一沉,看来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周湦那边果然有难呢! 脚步不自觉地又加快了些。直奔皇宫大殿而去。 大王死后,最主要的战场应该还是在那大殿里吧! 路上碰到不少丫鬟奴隶都神经兮兮地,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见到雪锦全都躲了起来,就好像雪锦是瘟疫一般。 雪锦撇了撇嘴。心里有些不悦,但还是加紧脚步向前方走了去,并未与那些丫鬟奴隶计较,毕竟正事要紧。 很快便来到了大殿,殿门紧闭,门口上百人守候着,气势宏伟,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阵仗。时不时地有打斗声传出来。 不用问,双方定然已经开战了,雪锦猫腰躲在树后,看着守卫森严的大殿,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她一个大活人似乎怎么都不可能瞒得过门口的守卫。 得赶紧想个办法才行! 正绞尽脑汁束手无策之际,突然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那个一脸猖狂模样故意卖帅呵斥守卫的人好像是路石林。 擦亮眼睛仔细一看,还真是! 雪锦再不犹豫,大踏步朝路石林冲了过去,尚未靠近便大声喊了起来:“哥。原来你在这儿啊,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找我做什么?”路石林狐疑地看了雪锦几眼。雪锦满脸担忧,停顿了片刻后。加强了语气接道:“找你当然有要事了!” “要事?”路石林更觉稀奇了,经过上次的事情,雪锦和他应该没关系了,甚至可以说会很讨厌他才对,怎么会突然来找他,还说有要事? 更为奇怪的是她居然找到了皇宫里,还真是不得了呢! 不过见雪锦坚定地点了点头,半点不似说谎,他也没有戳穿。 “太子爷老欺负我。我想请你帮我做主啊!”雪锦嘴角一弯,笑了起来。语气里满是撒娇的味道。 路石林片刻失神,望着雪锦眼皮微微跳了跳。但也仅此而已,很快他便又恢复了常色。 一直以来他都是个演员,演戏最棒了,从来不会让外人看穿他的真实想法。即使心痛到不能自已,他也可以笑着面对。 即使很想关心她,最终给她的回应也只是一副冷面。 雪锦自讨没趣,表情僵了僵,也不管路石林的反应,径直朝大殿里走了去。路石林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想要去将她抓回来,大殿木门却在那一刻突然被人撞开了。 嘭的一声巨响,一道人影从里面倒飞了出来,脸肿得像个猪头,一被甩出来便口吐一口鲜血,而后哀嚎一声:“对不起,爷,是我害了你!” 之后便晕了过去。 仔细一看,竟然是虢石父! 雪锦吓得双目圆睁,倒抽了一口凉气后,再不迟疑,以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大殿。虢石父被摔出来,接下来应该轮到周湦了吧! 抬眼望去,果然周湦正被一群人围着,呈现出瓮中之鳖的局面。 地上躺着不少尸体,从衣着上来看,主要分成两大派系,当然还有一些混杂的,也不知道谁是谁的人。 但此刻形势一边倒,周湦身边只剩下两名护卫了,其他的都是敌人。 “周湦!”雪锦吓得一声疾呼。 周湦下意识地回转头去寻找雪锦,竟是被敌人钻了空子,一刀砍在了他的左肩上,顿时鲜血四溅。 雪锦吓得两腿一软跪了下去,“不,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路石林冷眼旁观,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姚大公子此刻就坐在龙椅上,一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模样。只要能杀了周湦,王位就是他的了。 “哈哈……”猖狂的笑声回荡在大殿里,刺激着每个人的耳膜,有兴奋和期待,也有绝望和不甘心。 终于周湦的最后一名护卫也倒下了,只剩下他自己还在抗争,大刀就要落在他的身上。雪锦恍惚片刻,冲了上去,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那一刀终究落了下去…… 只是很奇怪,就在手起刀落的那一瞬间,周湦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敌方的一员猛将,代替他吃了那一道。 “啊……”的一声惨叫随之传开,猛将轰然倒地。 敌军见此全都慌了手脚,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却听得一声尖利的呼唤:“王后娘娘驾到!” 在众位高手的簇拥下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人款款而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都忘了呼吸,屏气凝神地看着她。 只有雪锦例外,此刻雪锦哪有心思管王后,周湦突然人间蒸发了,她都快要急疯了好吗?正在四处搜寻周湦的下落呢! “大胆恶徒,以下犯上,谋害太子,亵渎王位,论罪当诛!来人啊,快将他给本宫拿下!”王后娘娘一来便直指姚大公子,半点没客气。 大公子还坐在王位上怡然自得,听到王后的呼唤声,止不住仰天笑了起来:“哈哈,我看你这死女人还没搞清楚状况吧!这里都是我的人!” 说着双腿叠在一起,抖了抖,吊儿郎当的模样展示着他的得意。 然而很快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因为大殿外几百号人冲了进来,将他和他的属下们全给围住了,并且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直接开打。 敌众我寡,结果可想而知。 直到被抓住的那一刻姚大公子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不,不可能,皇宫里明明都是我的人,怎么会这样?” 路石林却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也不说话,只望着他似笑非笑。 姚大公子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急忙向路石林求救:“兄弟,你怎么还在旁边站着,快来救我啊!” “救你?我为什么要救你?”路石林眯眼反问,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姚大公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这才知道自己错了,错信了一个人。 “呵呵,原来我竟有这么蠢吗?居然会相信你!” 原来路石林早就和太后串通好了,为的就是给他定一个谋反的大罪,将他诛杀,他也是到死的那一刻才明白,自己中了路石林的套。 可惜为时晚矣…… 雪锦还在疯狂地搜寻周湦的踪迹,急得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正在绝望的边缘挣扎着,周湦突然自己现身了。 衣服早已换得光鲜靓丽,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伤口应该早就包扎好了,看他走起路来虎虎生威的模样,伤势应该无碍。 雪锦这才终于松了口气,娇嗔的话语不自觉地吐了出来:“哼,你这坏蛋,原来是去换衣服了,害我都要急死了!” “哈哈,胜利者当然要有胜利者的姿态了,不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吧!”周湦大笑着将雪锦拥入怀里,总算得以心安。 原来王后没有撒谎,她当真时刻都在为周湦着想,之前陷害周湦也是因为知道自己有分寸,如果换成别人去执行,周湦早死不下百遍了。 有时候我们都被表象蒙蔽了双眼,原来她才是卧薪尝胆的大英雄。一直以来都隐忍着自己对儿子的爱,装作狠心的模样,其实心一直在滴血。 现在大王死了,姚大公子也死了,所有的敌人全都被铲除了,她才敢站出来勇敢的承认自己对儿子的爱。 母爱最伟大莫过于此…… 周湦得知真相后,也被她感动得稀里哗啦。 最终周湦成功登上王位,雪锦做了王后,路石林默默走开了。 没有人知道,他才是真的伟大,默默付出不求回报,还要背上各种骂名的岂止王后一人…… 今生没办法走到一起,那就来生吧! (全剧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