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娇女苏觅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春天终于来了,苏家村立刻暖和和的。 苏觅今日在山头砍柴回来,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水葱一般,使劲儿拉着肩膀上的干柴,玲珑小巧的脚丫子光着,踩在绿油油的小草尖上。 望了望家门口,她放下了手中的干柴,双脚踩在石板上,俯身伸手捧起河里的水喝了一口。饶是热得紧,喝了水后又伸手掬起水洗了洗自己汗淋淋的面颊,只见晶莹剔透的水珠从饱满的额头划过墨色的眉毛,躲开了一双水眸从面颊两侧流入了白皙又修长的脖颈处。 片刻休息才又新将身侧的一捆柴扛在肩上,稍微有些慢的回家里去。 苏觅回到家里,眼下苏家的房子只用一些树枝和竹竿搭建,外头用柳条围了个篱笆,瞧着十分的简陋,好似风一吹就能倒一般。 此时站在院儿外,闻见了炒菜的香味儿。苏觅抿了抿一张薄薄的桃唇,唇边立刻起了两个好看的梨涡,拎着柴走进去:“哥哥在做饭了吗,好香啊!” 苏觅笑呵呵的,一双灵动的眸子里,荡漾着碧波一般。道完,将手中的干柴放在灶台前,见木盆里的野菜没有洗,立刻挽起衣袖将手伸进了盆儿里。 一双白白净净的手,洗着绿生生的野菜,水珠凉凉的不时溅到脸上。 “哥哥,我来炒菜吧!”苏觅将盆里的野菜沥起来,往锅里刷了一点油,将手中的野菜倒下去,脆生生的野菜在油锅里立刻吱吱的响起来,片刻功夫便闻见了一股子清香。 盛出来,菜梗上还在咕噜咕噜的冒着白色的水汽,翠青色的野菜上,一点点零星的花心,瞧着倒是爽口的很:“娘,春日里野菜多,咱们可以吃个够了。” 苏觅正准备坐下来吃饭,却被苏怀丙厉声呵斥了一句:“整天不干活,吃什么吃,不浪费粮食么?” 嫂嫂古氏更是过分得紧,直接将苏觅跟前儿的饭碗端走了:“现在正是战乱时候,家里的女眷若不干活,早就被生吞活剥了,哪里还有饭吃。” 苏觅站在饭桌前,瞧着木桌上一盘清炒茄子,紫色的外皮裹着白色的茄肉,她只能吞了吞口水离开了饭桌。 他们一家是从京城逃难来到苏家村头的,原本日子就不富裕,这下又逢乱世,整日里炮火连天,逃到苏家村来,已经一年半有余。 起初,苏觅爹爹还在的时候,家里母亲、哥哥和嫂嫂也不嫌弃她,当她拿心尖儿上的人疼着。 但自从半年前爹爹苏必真得痨病去世前,向哥哥苏怀丙说苏觅其实非亲生,是在城郊一处破庙里捡来的之后,苏觅原本蜜糖一般的日子,就变了模样。 这逃难的日子本就苦楚,加上战乱连连,下一次逃难又不知晓是在何时。家里的粮食常常不够吃,苏怀丙一听苏觅并非自己胞妹,一向护着她的爹爹又去世了,便不把她当人看。和自己的夫人古氏一同欺辱她,整日里让她干些脏累得粗活儿,一日三餐常常只给一顿剩饭吃。 苏家母亲起先还是护着苏觅,毕竟打小.便是自己带大的,但是后来拗不过自己亲生儿子,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 苏觅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小院儿,沿着河道一直往南走。水眸里的泪花儿转了又转,一张清秀的瓜子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白皙。 早上也才喝了点点粥便出去拾柴火了,眼下村头各家人都在出去拾柴火,她还是翻过半座山才拾得那么些柴火的,怎么说什么都没干呢? 沿着河大致走了一个时辰,苏觅实在是饿得慌,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着,她抬眸四下望了望,前面竟然有许多菱角,虽是还没有完全长成,但起码可以饱餐一顿了。 苏觅麻利的挽起裤腿,一双白生生的小腿立在水里。接着她又挽起衣袖,虽是粗布衣裳,但袖口里的那双手,简直用肤若凝脂来形容都不为过。她用水葱一般的指甲,掐了一个菱角再用力剥开,脆生生的肉送进嘴里,唇齿间立刻充斥着一股清香。 这清甜的味道苏觅喜欢,不知不觉间肚子已填饱。瞧着眼下这一片绿油油的菱角,她还是想给家里的哥哥嫂嫂带回去,虽是眼下只有欺辱,但毕竟爹爹在的时候,爹爹和娘亲都待她不薄。 脚往前探了一步,没想到前面水深,竟然整个身子都跟着陷了下去。苏觅以为自己就会这么去了,毕竟自打爹爹得了痨病死后,她就成了孤儿一般。若是此时就这么去了,也算是能和将她捧在心尖儿上的爹爹见面,她也心满意足。 身子重重的摔进水里,菱角扎得自己浑身的皮肤生疼。她闭上眼目不想挣扎,片刻自己的身子却被横抱了起来。 “是谁? 第二章:邻村壮汉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再次睁开眼眸,自己正躺在一个男人怀里。下午日头正盛,苏觅有些恍惚,看不真切这男人的面容。 “还好碰见了我,不然你这小命就得丢。为了几个菱角,值当吗?”这男子声音有些粗犷,但说起话来干净利落。 苏觅眨了眨水杏一般的眼眸,慢慢的支起瘦小的身子来,皮肤被棱角扎破的地方刺痛得紧。 “我……我只是想摘一些菱角拿回家去给哥哥嫂嫂吃!”吃力的坐起来后才看清楚,自己正坐在一艘木舟上,周遭都被菱角和水草遮蔽得严严实实。跟前儿这个男子瞧着面生,但这身儿粗布服饰又像是本地人。 “那个……壮汉要是没有事情的话,可否帮我摘一些菱角!”苏觅瞧着自己跟前儿的男人,黝黑的皮肤下一双漆黑的眼眸格外精神,高高的鼻梁下一张略有弧度的唇,整张脸像是被刀削过般硬朗。 不知为何,面颊竟然一热,晕开了一片桃色来。 “你不必害怕,我叫赵老三。是隔壁赵家村的,在镇上做豆腐生意。”赵老三倒是没有回绝苏觅,用手中的弯刀摘下了些许菱角:“眼下百姓的生活和闹饥荒没有两样,这些菱角足够你们一家吃一顿。” 苏觅先是一愣,爹爹死后就再没有男子待她这般温厚,不由得眼眶里竟然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子。这泪珠子也不争气,一会儿便顺着清秀的面颊划过略微尖翘的下颚。 缓了缓才伸手去接,赵老三瞧着她白生生的胳膊上全是被菱角扎过的伤斑,眉心一紧薄唇微启:“你的手受伤了,我这里有一些药水你拿去吧。另外还有今日没有卖完的豆腐,一并给你。” 虽是陌生男人,但这声音却透露出几分坚定,让苏觅没有理由拒绝,只好巴巴儿的放下挽起的衣袖,遮住自己白生生的手腕。 赵老三见跟前儿的女子低垂着眼睑,密卷的睫毛闪烁着,上头还挂着些许的泪珠子,心头愣是一软:“瞧着你面生,是苏家村的人么?我送你回去!” 苏觅没有反驳,坐在船头瞧着自己裤腿儿都沾满了泥巴。麻利的将双腿放在水中摆动,一会儿上头的泥巴便已洗干净。 “这湿衣裳穿久了,会生病!”赵老三划船,余光瞥见了苏觅纤细的脚踝。 “我暂时……暂时就只有这一身衣裳!”道完抬起腿来,重新坐在船艄处。 赵老三没有在说话,一路上船划得不紧不慢。下午春日的阳光晒起来倒是舒服,不知不觉苏觅竟然趴在船艄一张小木桌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竟然是傍晚,苏觅慌了站起来脚下一阵踉跄,朝水里栽了去。 还好被一双宽大的手掌揽住了腰际,抬眸正是赵老三。 “你睡得沉!”赵老三面庞依旧淡定,只是手上的动作格外温柔,放下怀里的人儿,又从随身的包裹里拿了一匹石榴色的布匹:“拿回去做身儿衣裳吧!” 竟不知如何是好,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可是……可是我们才刚刚认识!” “都是受苦百姓,姑娘莫多心。” 赵老二见她下船后,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只带了一带菱角。伸手将几块儿豆腐和那匹布塞给了她:“回去吧!” 苏觅不知说什么好,只见赵老二已经划船转过身去,只留下硬朗宽阔的背影在她眼睑里。 第三章:被迫结亲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回去的时候,苏氏也就是她名义上的母亲正在小憩。哥哥和嫂子不知道去向,见冷锅冷灶的便将棱角和赵老三给的豆腐放在了砧板上头。 饶是下午吃了些许菱角,肚子眼下还不觉着饿。走到偏屋瞧着母亲睡得正憨甜,苏母眼下虽是待她不及爹爹在的时候,但毕竟过去的十六年里,还是顶护着她的。 想到这里,便踱步到灶台前,将赵老三给的豆腐切了一小半儿。白花花的豆腐在砧板上格外显眼,这怕是自打爹爹去世后,吃的最好的菜了。 苏觅将豆腐切成小块儿,瞧着这豆腐,不禁又想起赵老三来。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一双有力的大手,温暖而又结实…… 不知不觉间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儿竟然红透了,立即将手伸.进凉水里,又取出来冰了冰自己的面颊,炽.热这才退却了些。 苏觅往锅里倒了些许油,又放了星点辣椒,这才将一块儿一块儿白生生的豆腐下锅。顿时,一股清厚的豆香飘散了出来:“真香啊!” 饶是打小就懂事,一顿饭菜而已,一会儿工夫她便做好了。端到桌上来,正好苏母也醒了:“娘,饿坏了吧?吃饭吧!” 苏母瞧着饭桌上清香四溢的豆腐和用水煮过的菱角,不禁落泪:“觅儿,是娘对不住你。你爹去的时候,千叮嘱万叮嘱一定要护着你,可……可娘……” “娘,中午饭菜都让给嫂子了,你也没吃多少,赶快来吃吧!”苏觅虽是心若钝刀剜肉般疼痛,但她本来就是苏家捡来的,能苟活到现在,已是幸事哪里还敢过多埋怨。 二人正吃着,苏觅只觉着口齿间全是豆腐的清香。 还未吃完苏怀丙和嫂嫂古氏便回来了,见哥哥面红耳赤的,猜便是去村头谁家里喝酒了,生怕又打她立即站起来:“哥哥、嫂嫂饿了吧,我这就热饭去!” 没想到嫂子一改往日嘴脸,竟乐呵呵的坐了下来:“这豆腐是哪来的?” “是隔壁村的赵老三给的!” “我们苏家姑娘长得就是俊俏,瞧这软如蒲苇的手掌和无可挑剔的身段儿,若是在京城卖给老.鸨准卖个好价钱。可惜这生逢乱世,偏偏逃到了这么个破地方来了。”嫂嫂古氏虽是一脸狡黠,但拉着苏觅的手一直不曾松开,古氏可从未对自己妹子这般亲.热过。 “你别着急,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嘛!妹子哥哥下午出去,给你寻得了一门好亲事,日后你可是吃穿都不用愁了。”苏怀丙也坐下来,眉目间露出谄媚的笑容。 “什么?哥哥和嫂嫂去给我寻婆家了?可是……可是我才十六啊!”苏觅虽是前些日子来了月信,但她还从未想过婚嫁之事。 “十六已经是老姑娘了,我十五就和你哥哥成亲了。若不是之前爹爹一直拦着不许提你的婚事,在京城的时候,你就该找户人家嫁了。”嫂嫂古氏道完,又拉着苏觅的右手:“妹子,这户人家可是苏家镇的大户人家,你可得必须答应这门亲事,不然哥哥嫂嫂的命就没了。” “大户人家?”这苏家镇的大户人家苏觅倒是知道一户,祖上都是朝中要员,到了这一辈老爷年迈膝下儿女都死光了,只剩下他自己和后面几年吃穿不愁的钱财:“哥哥嫂嫂说的是哪户人家?苏家镇只有一家大户,便是镇子口上的薛家,但是薛老爷膝下并无子女啊?” “妹子果真聪颖,就是薛家!薛老爷虽是没有子嗣,可是薛老爷自己却孤独得很啊,整日里让媒婆给他讨老婆。” “嫂嫂是想让我嫁给薛老爷?”苏觅一惊,将自己一双白生生的手从嫂嫂手中抽离出来,一张小脸儿急得通红。 “薛家老爷有什么不好,日后定是他走在你前头,他又没有子嗣,这万贯家财他日都是你的。我若不是和你哥哥成亲了,我就自荐做他夫人去!”嫂嫂古氏见苏觅不情愿,站起来气势凛凛道。 “哥哥嫂嫂我不想嫁人,我也可以日日为家里干活,种田洗衣我都可以做的!”苏觅出去河里洗衣裳的时候,经常听那些妇人说起这个薛老爷,视财如命不说还有许多怪癖。若是她真的嫁过去,谁死在前头还不一定呢。 “你若是真的心疼哥哥嫂嫂就嫁过去,这田里的庄稼我们都不用管了,光是聘礼就够我们吃喝一辈子!”苏炳怀双手放进衣袖里,蹲在门口儿。 “哥哥我什么苦都能吃,日后家里什么活我都干!”苏觅虽然从未见过那个薛老爷,但她知道那人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反正聘礼明日薛老爷就会送过来!”苏怀丙站起来正欲扬手一把掌,却被自己夫人古氏拦住了:“使不得,这细皮嫩.肉的打坏了,日后我们就又要种地洗衣了。” 苏觅气得浑身颤抖,一双水眸瞧着桌子上剩下的豆腐,想起白日里赵老三对自己的呵护,竟然哭了起来。 这一宿苏觅都没有合眼,在茅草屋里将赵老三白日里给她的一匹布做成了一身儿衣裳。她是狠了心,若是真要嫁给这个薛老爷,她情愿明日里就去薛家一头撞死。 第四章:草草成亲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苏觅便起身离开了苏家。 她用赵老三给的那匹布做了身儿衣裳,黑灯瞎火的裁剪略微粗糙。但是暗红色的布匹将她清秀的小脸儿衬托得越发白净了,一头乌黑柔顺的青丝随意挽成小髻,剩下的一半儿披散在肩头垂至盈盈一握的腰际。 这样俏生生的人儿,怕是在十里八乡都再难寻到。 苏觅想着先去给薛老爷退婚,若是薛老爷不同意,便一头撞死在薛家。翻过了几个山坡,又绕过了一条小河便来到了镇子上。 镇子口就是薛家了,正欲上前敲门,却瞧着赵老三在薛家门口。 赵老三也瞧见了苏觅,眸底先是一沉。这石榴色的布匹是这些农妇们经常用来做衣裳的布匹,穿在苏觅身上,却别有一番滋味。 “你怎么在这里?”赵老三推着一辆略微破旧的木车,车上搁着一把刀子和一个木盆。 刚问出口,细细一瞧,便知道是来给薛家送豆腐的。 仰着头瞧着跟前儿的赵老三,终于忍不住了,眸底漾出些许泪花来:“我哥哥嫂嫂为了钱财,竟然要将我嫁给薛家老爷!早就听闻薛家老爷对女子有特殊嗜好,我是来退婚的!” “薛老爷祖上有些背景,若是你强行退婚,怕是你们一家在镇子上都待不下去!”赵老三面庞依旧沉稳,瞧不出是喜还是悲,只是这低沉的嗓音透露出几分无奈。 “若是薛老爷不答应悔婚,我就一头撞死在这薛家门口,让她薛老爷以后都娶不到老婆!” 赵老三倒是一惊,没想到这般清秀弱小的女子性子竟这般刚烈。 “你回去等着吧,你和薛家这门亲事不成!” 苏觅眨了眨眼眸,密卷的睫毛上还沾着些许泪水,瞧着让人不由得生怜:“可是……可是薛老爷是今日便会将聘礼送到我家去的。” “这薛老爷活不过今日,只是传出去你怕是要背上一个克.夫的名声,日后的亲事就成问题了。”赵老三面不改色,一双有力的手捏着车柄,光着的膀子格外结实。 “这……这克夫的名声我倒是不在乎,大不了一辈子不嫁,只是这薛老爷好好的,你怎么知道他活不过今日?”苏觅根本不在乎自己日后能不能嫁出去,此时此刻只是不想嫁给这个糟老头子。 赵老三没有回答苏觅,推着送豆腐的木车转身离开了。苏觅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双水眸将他健硕的背影尽收眼底,昨日里种种温暖又浮上心头来。 苏觅没有马上回去,一路闲逛。虽是和赵老三只见过两面,这人面庞冰冰冷冷的,但心头却觉得踏实。 再回到苏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见家里吵吵闹闹的,苏母也被嫂嫂推倒在地,便立即踱步去将苏母扶起来。 嫂嫂古氏见着苏觅提起手中的木棍就扔了过去,“你个贱.蹄.子,你就是克夫,你就是赔钱货。薛老爷多大的势力啊,若是嫁给他十里八乡都不敢欺负咱们,可偏偏应承了和你的婚事,今日午时便暴病而亡……” “就算不能嫁过去,把聘礼送过来再暴病而亡也不迟啊,可偏偏聘礼都还没来得急送过来,我们苏家真是欠了你的!”哥哥苏怀丙也紧忙呵斥道。 苏觅倒是不怎么生气,只是有些震惊。赵老三说薛老爷活不过今日,当真没有活过今日,这是巧合吗? 一连几日,苏觅夜里都睡在柴房里。哥哥嫂嫂整日里不是打就是骂,胳膊上白生生的皮肤也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 这日一早,苏觅便端着木盆去河里洗衣裳。刚到河边,这些妇人们便个个给她白眼。 “这就是京城逃难来的那户人家,听说薛老爷都被她克死了,咱们还是离她远一点吧!” “瞧她那身段,一幅蛊惑人心的模样儿,也不知道给薛老爷下了什么蛊!” 这里妇人说得一个比一个邪乎,苏觅只管洗衣裳,旁的便由他去吧。 自打薛老爷去世后,这村里的人见了她就像是见了瘟神一般。都说她是克夫的妖精,怕是日后没有人敢给她说媒了。 洗完衣裳后,饶是木盆装着湿衣裳太重了,双手端着极其吃力。回到苏家已是炊烟袅袅,香喷喷的米饭香飘散出来。 进屋竟然瞧见赵三在,“你……你怎么在这里?” 哥哥嫂嫂乐呵呵的:“苏觅妹子,这是隔壁村的赵老三,长日里靠卖豆腐为生。他是来提亲的,你们之前见过。” “这下你可不能反悔,哥哥都已经收下他的聘礼!你自己也要知好歹,眼下你背着这克夫的名声,有人还来提亲已是我苏家祖坟冒青烟。”苏炳怀一脸猥琐样,紧忙接过苏觅手中的一盆衣裳。 赵老三见苏觅衣袖挽起,纤细白皙的胳膊上一条一条被鞭打过的痕迹,眉心一拧有些心疼:“苏姑娘若是不愿意,我赵老三也不是那强求之人!” “我……我愿意!”苏觅仰着头,迎着赵老三硬.朗的眼眸,她虽是只和跟前儿这男人见过几次,但却是爹爹去世后,唯一一个能让她依靠的男人,她愿意相信他。 赵老三先是一愣,片刻温和道:“苏家母亲在,苏家兄长也在,聘礼也已经收下,苏家姑娘也不是我赵老三强娶的,这婚事就算成了。你先在家里好生伺候母亲,过些时日,我便折吉日来娶你!” “不!我不要什么吉时吉日,我现在就想跟你走!”苏觅竟然拉住了赵老三的胳膊,原本洗衣裳被河水浸得冰冰凉凉的手,触碰到赵老二的胳膊,一股暖流袭卷而来,慢慢的浸透全身。 第五章:娘子入室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本来是琢磨着寻一媒婆来,将苏觅接过去。见苏觅这般心切,她白生生的胳膊上又那么多的伤便应了下来:“好!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女子被这一声娘子叫得浑身酥软,原本白净清秀的瓜子脸立刻起了一阵红晕:“谁是你娘子!” 虽是声若蚊蝇,但还是被赵老三听见了,伸手一只大手揽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这般迫不及待想跟夫君回家,若不是我娘子那是什么?” 苏觅本来年纪就轻,打小除了哥哥和爹爹便再没有和第二个男人这般近过。眼下不仅是一张小脸儿红透了,就连整个身子也跟着热了起来,手心儿里还冒着细密的汗珠:“还不算!” 赵老三见身旁的苏觅这般娇羞,口吻也变得温和了些:“若是娘子不愿意,那我还是过些天来接娘子吧!” 这苏家哥哥和嫂子哪里还容得下苏觅半分,拿了聘礼本来就嫌家里多了一个吃饭的:“既然苏觅都答应了过去,我看你们还是明日便动身过去吧,我这就给你们收拾今夜要住的屋子去。” 赵老三虽是第一次到苏家来,但瞧这情形苏觅在家地位如何已是一目了然:“不用了,我这就带着娘子回去,十几里路而已不碍事!” 苏家哥哥嫂嫂也没留二人,赵老三揽着娘子踱步出了苏家院子。 女人一直跟着走了一里路脚下的步子才慢了些,这一路她走得坚决,只是现在想起来还是隐隐有些挂记自己的母亲。 “娘子要是走累了,就歇一会儿吧!若实在不行,咱们在东村头找一户人家住一宿再动身。”赵老三见苏觅细胳膊细腿儿的,生怕累着了她。 苏觅侧了侧身,坐在一棵大树下,抬手扇了扇自己因热而泛红的面颊,细密的汗珠子从额头渗出来。小巧又挺拔的鼻翼上,也沾了些许汗珠,瞧着倒是给这张清秀的面颊增添了几分妩媚:“我不累,只是觉着就这般走了,心头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赵老三站在她跟前儿,漆黑的眼眸瞧着她,这一年半她是如何过来的,不问已然能猜到:“你放心,日后我定会和你爹爹一般,将你捧在心尖儿上疼着。” 苏觅仰着头,瞧着自己跟前儿这个结实的男人,心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踏实。嘴角咧开,露出浅浅的笑容,像是一抹梨花开了一般:“我信你!” 二人走走歇歇,赵老三因心疼自己娘子走得慢,走了七八里路便是傍晚了。瞧着翻过这座山,便是赵家村。苏觅虽是一直粗养着长大,但毕竟爹爹在的时候,还是顶心疼她的,粗活重活几乎是没干过。这一下子走了几里路,一双脚有些一瘸一拐的。 赵老三见势,二话没说蹲在苏觅跟前儿,声音略带命令口吻:“上来,我背你回去!” 苏觅自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瞧着宽阔的背膀,蹑手蹑脚的爬了上去。两只脚,瞬间像是踩着云一样,整个身子也舒畅了很多。 她本就清瘦,趴在赵老三肩膀上,赵老三就像是拿着轻轻薄薄的东西一般。走起路来脚下生风,一会儿工夫便是一两里地在身后。 苏觅今日一早洗了一盆衣裳,午饭在路上草草的吃了赵老三带的馍馍,赶了七八里路实在是累坏了。竟然趴在赵老三肩头睡着了,就像小时候趴在苏家爹爹肩头上睡觉一般。 赵老三回到赵家村,各家都已经掌灯进屋了,有的穷户点不起灯,早就歇息了。 赵老三家在赵家村的西头,东头的人多。赵老三来到此地便在这人比较少的西头搭建了院子,这院子虽是木头搭建,但一根一根粗.圆的柱子,瞧着也算是十里八乡数一数二的宽敞整洁。 赵老三将苏觅直接背到了自己的卧房里,轻轻的将她放在床铺上。这床铺下的稻草是赵老三前些日才新换的,厚实又软绵。苏觅睡上去不但没有醒,反而睡得更加憨甜了。一张薄薄的桃唇抿了抿,一张白生生的小脸儿格外秀气,瞧着都不像是这乡野村妇的模样儿,俊俏得很。 第二日苏觅听见外头鸡叫得厉害,睁开眼睛心头一怔,立即坐了起来。这卧房虽是用深青色的粗布布置的,但却是格外的干净宽敞。就算是以前和爹爹在京城郊外的房子,也没有这里宽大结实。 她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换了身儿衣裳,再看看窗外头,自己原来那身儿衣裳已经洗净晾好了。紧忙下地踱步出去,站在门栏处赵老三正在磨豆腐。见苏觅醒了,穿着他买的那身儿姜黄色锦布衣裳,心头倒是一怔,这般模样儿的人就是天天当神仙供着也愿意:“你醒了,灶头热了粥和馒头,你去吃些垫垫肚子吧!” 苏觅娇羞羞的站在门栏处,左手香葱一般的指甲掐着衣襟,面颊红润,声若蚊蝇:“那个……那个我昨儿睡着了,身上的衣裳是谁换的?” 赵老三正在往磨盘里喂泡得发涨的豆子,见她这般模样儿停下来了:“当然是我换的,娘子昨儿太累了,睡得有些沉。” 女人听男人这般一说,一张小脸儿涨得跟菜地里的辣椒一般红,浑身也跟着热了起来:“那个……那个其实我自己可以换的!” 赵老三倒是自在,踱步过来拉着苏觅到厨房去,揭开锅盖先是端出了一碗热腾腾的豆浆:“你已是我娘子,我给你换衣裳是应该的,这豆浆是一早磨的,你趁热喝下。” 苏觅虽是心头怯生生的,十分娇羞。但赵老三如此温厚贴己,她又觉着自己幸福得很,坐下来一双腿还疼得紧。藕节一般白皙的手捧着一碗豆浆,白生生的豆浆入唇,口齿之间全是豆腐的清香味儿来:“这豆浆就着馒头和粥,香得很。” “娘子款款吃,我等你!吃完后,我们去把要紧的事办了!” “啥要紧的事?”苏觅一双杏眸滴溜溜的瞧向赵老三。 第六章:菩萨证婚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本就秀气,喝了半碗粥吃了一个馍馍,这白生生的豆浆就只喝了几口。赵老三站在桌子旁,瞧着自己的娇妻款款吃着,也不着急倒像是十分舒心一样。 他可是个急性子的人,这足足一盏茶的时间,他以前可是没这么好的性子。 女人吃完后,用衣袖擦了擦一张小巧的薄唇。抬眸,却瞧见赵老三正用漆黑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她本是无事的,撞见他恰夜色般漆黑的眼眸,就想起了昨儿夜里的时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给她换衣裳。 不由得清秀的双颊布满了红晕,这一切赵老三早就瞧在眼里,只觉着自己的小娘子越发的妩媚动人了,竟忍不住伸出手来揉了揉她的面颊:“娘子腿还疼吗?” 苏觅坐着还不觉得,这一站起来,双腿还是有些痛,点点头:“昨儿睡了一夜,稍微好了些。” 赵老三紧忙牵住了她的手,竟然摸着了手心儿的茧子,眉心一拧拿起她的小手细细的瞧着:“在家里吃了不少苦吧!” 昨儿夜里给她换衣裳的时候瞧着身上的伤,赵老三便是一百个心疼。细细的用药水擦了擦伤口,换上了细软的蜀布细沙衣裳,这样身上的伤结痂快一些,苏觅也少受些苦楚,赵老三才宽心了很多。 “只是爹爹走后,母亲又年迈,家里能干活的人便不多了。我是最年幼的,理应照顾好母亲。”苏觅抽回了自己的手,在苏家的种种苦楚,就如同这乱世漂浮的血腥味儿般,哪是只言片语就能说清楚。 男人见自己娘子这般懂事,心头又是怜惜又是心痛:“如今你是我赵老三的娘子了,日后这屋里前前后后的事情你都不用操劳,一切有我!” 苏觅娇滴滴的,心头像是方才喝下去的热豆浆一般暖洋洋的,“我也是乡野村妇,理应和自己的男人一同操持这个家。” 赵老三心头一怔,苏觅方才说自己是他男人,自打他住在赵家村便沉默寡言的,这小娘子的一句话竟让他觉着这赵家村有了些许温度。 赵老三走在前头,苏觅跟在后头。带着她往山里去了,走了半个时辰再过一条河便是一座菩萨庙。 “我赵老三在赵家村没有亲人孤苦无依,今日特带娘子来菩萨面前成亲结为夫妇,菩萨便算是我们的证婚人了!”赵老三道完便将备好的香取出,虔诚的跪拜。苏觅瞧在眼里,这男人虽是有些神秘,但却是实打实的心疼她。 苏觅也跪在赵老三身侧,虔诚的跪拜:“观世音菩萨,苏觅打小命苦,如今有了疼惜自己的人,还望神明垂怜。” 二人祭拜完后,赵老三见日头渐盛,怕热着了苏觅紧忙带着她往回走。在路上正好逮住了一只野.鸡:“娘子清瘦得很,回家我用前些日子挖的干竹笋炖了给你补补身子。” 苏觅跟在赵老三身后,瞧着他宽厚高大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踏实。若是爹爹晓得她嫁了这么疼人的壮汉,定会心满意足的。 二人回家已是晌午了,赵老三先是将逮着的野.鸡麻利的用竹笋炖在柴火上。又将早上磨好的豆子煮在大铁锅里,见苏觅在折野菜眼睑一沉:“这野菜虽是清热的上品,但却是苦涩得紧,娘子若是不爱吃,日后我们种些菜便不吃这苦口的东西了。” 苏觅白生生的手上正握着一把青翠翠的野菜,见灶头边的男人这么说,眨了眨水杏一般的眼眸,抿了抿唇:“这野菜我吃惯了,叶柄有嚼劲,叶蔓也十分清香,花.苞更是苦涩中带着些许清甜!” 男人活了二十八个年头,还是第一次听人把这野菜说得跟山珍海味儿一般,“娘子需要补补身子,日后还是吃些菜园子的菜比较好。” 苏觅也不和自己的男人执拗,又露出浅浅恰梨花般的笑靥:“你说什么便是什么,那眼下正好是春日,我们将菜园子多种些菜。” 赵老三握着锅铲的手紧了紧,在赵家村这些年,他整日里便是管理豆子,磨豆腐,卖豆腐,这菜园子倒是有青菜,稀疏得紧。 “你在家歇着,这菜园子的事情交给男人做便是,我下午送完豆腐便去打理出来!”赵老三以前一个人过日子,每日里吃得最多的便是卖剩的豆腐,哪里还管过什么菜园子。 二人一边说一边干活儿,一会儿功夫便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到桌子上来了。略微透着黄色的竹笋就着野.鸡汤,用猪油炒的野菜,豆腐是苏觅切成小块儿和着油煎的。光是瞧着就十分爽口,赵老三以前都是清水煮豆腐,顶多挖一勺猪油,便粗略的吃一盆米饭。 瞧着这豆腐一小块一小块的,两面都被煎炸呈金黄色,上头又就着星星点点的葱花。男人夹了一块儿送进嘴里,口齿间充盈着阵阵清香和焦香:“娘子煎的豆腐果真好吃!” 女人见自己男人爱吃,心头美滋滋的,低垂着头娇羞得紧:“你若是喜欢,日后这豆腐我换着花样儿做来吃。” 苏觅先是喝了一碗竹笋炖鸡的汤,在吃了一些豆腐和清炒野菜花,一会儿肚子便撑得慌。在苏家的时候爹爹去了,她便没有吃过一日三餐,才到赵老三家第二日便吃得这般丰盛,她满足得很。 二人吃了饭,苏觅正准备起身收拾,赵老三眼疾手快已经将碗筷收了起来:“娘子今日走了两三里路累着了,吃了饭去歇会儿吧,我收拾好了便去镇上卖豆腐。” 苏觅也不反驳,抹了抹一张小嘴儿乖乖的去卧房了。躺在床铺上,饶是稻草铺得厚实,只觉着自己的身子软绵绵的,像是躺在了云朵上一般。这被褥上,有一股淡淡的豆腐味儿和汉襟味儿,苏觅掩盖着自己瘦削的身子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苏觅没曾想这一觉睡得这般沉。揭开被子,身上竟然全是汗珠子。 “嘎吱”一声儿门开了,赵老三光.着膀.子进来,苏觅紧忙低垂着眼睑不敢直视自己的男人。 赵老三见自己的娘子这般羞赧,竟然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满头大汗,许是做梦了,洗澡水在盆儿里,去洗个澡吧,我来做夜饭!” 第七章:一声夫君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之前的日子虽是凭着一身的力气没有缺衣短食,但每日卖完豆腐回来夜饭也是草草吃一些剩饭剩菜便是。如今有了小娘子,这一日三餐可是再也马虎不得。 赵老三先是将灶头上炖的竹笋汤热着,又取出了一块儿今天刻意留着没卖的豆腐,还洗了一把在镇子上用豆腐换的青菜。 苏觅在偏屋里洗澡,泡在热水盆里暖和和的。许是清瘦,这原本就不算太大的澡盆,她用着却像是在半个池塘里泡着一般。这身上被哥哥苏炳怀打伤的地方,赵老三仔仔细细的擦过药,已经好了几层了。 本来准备洗完身子便算了,但苏觅瞧着这一盆儿热水还清亮亮的,便将发髻松散下来,也和着一块儿洗了。墨色的青丝漂浮在水里,就像是用工笔描出来的一般。 苏觅收拾好自己后,踱步到灶房。赵老三早就将饭菜做好了,见自家娘子来了,立即将灶上热着的饭菜端了出来。 苏觅坐了下来,饶是才洗了头,一头青丝只是简单的用一只木头发髻挽起,柔若蒲苇一般在肩头铺散开来。许是热水泡得时间久了些,一张小脸儿越发的苍白了,一张清秀端庄的面颊,只有一双水眸还有些神色。 赵老三将自家小娘子的美.色尽收眸底,盛了一碗鸡汤:“娘子吃完晚饭去将药水再擦一遍,不然再热一阵子的话,这身上的伤还不好,就会痒得紧。” 苏觅中午吃得多,这下还不觉着饿,喝了半碗鸡汤便饱了。但瞧着赵老三为自己煮了青菜豆腐汤,怕不吃会凉薄了他,便又吃了些。 吃完苏觅正欲洗碗,赵老三又抢在了前头:“娘子手还没有沾油,去卧房里将药水再擦一遍吧!” 苏觅急了,她自知自己只是个乡野村妇,以前在娘家的时候便听那些婆子们说过。这女人要是嫁了人不仅要将自己的男人服侍好,还要里外干活,累都要累死。可是她已经嫁过来第二日了,赵老三什么活抢着干不说,还待她这般温厚,就算是在苏家,爹爹还在世的时候,也不如如今的日子美。 “莫非,赵老三是对自己不满意,嫌弃自己不能干!”苏觅寻思着,紧忙踱步到灶台边儿去:“壮汉莫非是嫌弃我不会干农活?不会做家务?” 赵老三见苏觅这般称呼自己,眉头一拧停下手中的动作:“壮汉?你母亲没有教过你,如何称呼自己的夫君吗?” 苏觅一张粉面发烫得紧,低垂着头:“你……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如其他妇人能干?” “娘子哪里都比其他村妇好,只是这对自己男人的称呼,不如其他妇人美!”男人这般一说,苏觅双颊越发烫得紧了,竟然耳根子和脖颈也跟着红润了起来:“那……那日后我叫你夫君便是!” 苏觅虽是已经是赵老三的媳妇儿了,但还羞赧得和未出阁一般。这一声夫君声若蚊蝇,却喊得她背心直冒汗。 男人见自家娘子款款走开,心底有说不出的温暖。在赵家村住了八个年头,只有这些时日,自己才像是又有了生命。 收拾完后,便洗了脚到卧房去了。苏觅坐在一把椅子上头,浑身不自在。 “还不睡?今日走了几里路,脚疼不疼?”赵老三褪下了罩在身上的灰布褂子,健硕的上身裸.露着,橘色的烛火下,苏觅紧张又不好意思:“夫君先歇着!” 赵老三晓的苏觅是羞赧,踱步过去拉着她一双手踱步到床头:“你睡里头,我睡觉比较浅!” “哦!”苏觅蹑手蹑脚爬上去,躺在软绵绵的床铺上。赵老三熄了旁侧的烛火才睡了上来,苏觅只觉着自己脑子一片空白。 昨儿夜里苏觅睡得沉,没有觉着不好意思。可今晚,她躺在床.上竟然不知如何是好。虽是在娘家的时候,也听那些婆子们说起过男女之事,不过那时候总觉着自己还小,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也没有当真。 赵老三见苏觅没盖被子,紧忙将一半儿的被子给她,又侧身将她拥入怀里。赵老三本就是干些粗活的人,身子燥.热,苏觅被这样搂着,竟然像是被一团火包围着,有些喘息不过来:“夫君……我有些喘.息不过来了!” 赵老三稍微松了松胳膊,笔挺的鼻尖贴着苏觅的侧脸,只觉着这少女肌肤恰棉花般柔.软,心头多了几分踏实:“你别动,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我是不会勉强你的!” 苏觅虽是才过十六,但也听得懂赵老三口中的勉强是何意,这下呼吸得更加急促了,女子成婚后伺候好自己的男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没有不乐意。 “我……其实我并没有不愿意,成婚前在河边洗衣裳便听那些妇人说,成婚后定要在床.上伺候好自己的男人。”苏觅道完,只觉着自己面颊发烫得紧,心也跳得快了些。虽然她对男女云雨之事还一窍不通,但对拥自己入怀的这个男人还是顶心满意足的。 “哦!那那些妇人有没有说,要如何服侍自己的男人?”赵老三俨然知晓自己怀里的小娘子紧张得要命,还故意这般逗她。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 男人虽是极其喜欢自己怀里的小娘子,但昨儿夜里瞧着她浑身的伤痕,更多的还是怜惜。云雨之事还是往后放一放吧,他不想自己娘子还承受另外的苦楚:“早些睡吧,娘子!” 第八章:泼皮酒鬼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今日本是吃过午饭便睡了,现在才刚吃过夜饭,又躺在床铺上。实在是没有半分睡意,自己柔若蒲苇的身子任由自己的男人拥入怀里,她一动不动就这样静静的听着均匀的呼吸声。 春日这天气是一日比一日暖和,夜里窗外蛙声一片,月光皎洁从窗外洒进来。 早上迷迷糊糊的,苏觅听见一阵鸡叫声,这是自家唯一的一只公鸡。睁开眼,太阳都已经照到床铺上头来了。 苏觅紧忙起床,穿好衣裳麻利的梳好发髻,出了卧房的门便瞧见赵老三在磨豆子,今日已经是快磨好了:“夫君早上起来的时候也不叫我,再睡下去,便是晌午了!” 还好不像其他村妇一样和家里的婆婆姑嫂住在一起,若是住一起旁人瞧着,怕是要被骂死。 “娘子多睡会儿,家里的事情不多,用不着起那么早!”赵老三将一桶磨好的豆浆拎到了厨房,又盛了一瓢清水将石磨冲洗干净。 苏觅还是有些自责,愧疚自己没能早起和赵老三一同磨豆子:“夫君一个人要磨两三桶豆腐实在是辛苦,明日开始我同你一起磨。” 赵老三见苏觅白白净净的一张脸,着实温顺又可爱,忍不住拥她入怀坐在厨房的凳子上:“娘子照顾好自己便是,我有的是力气,旁的事情舍不得让娘子来操心!” 苏觅被自己的男人一搂一哄的,心头甜滋滋的:“夫君我饿了,早饭做好了么?” 男人搂着娇妻竟是舍不得松开,不过听见苏觅说饿了,紧忙松开她站起来踱步到灶台前揭开锅盖:“瞧你不爱吃馍馍,今日早上我用野菜和着猪油蒸了一笼包子,你就着豆浆吃,看吃得习惯不?” 苏觅还是几年前在京城吃过包子,见桌上热气腾腾的白面包子,一双杏眸竟然噙着些许泪花。赵老三又将一碗白生生的豆浆搁在她面前,苏觅双眸眼泪簌簌下落。 “娘子好端端的,哭什么?” 女人泪巴巴儿望着自己的男人:“我只是觉着夫君待我太好了!” 女人正吃着,却听见一个男人扯开嗓子吼道:“赵老三在不在家,今日的豆腐给我留一些。” “你别出去,我出去便是!”赵老三见苏觅准备起身,用手按住了她瘦削的肩膀。 来赵老三家里买豆腐的,是村东头的泼皮无赖王大三。这王大三虽是年近五十了,但素日里好吃懒做,没有娶到媳妇儿。年轻力壮的时候,还有媒婆往他那里走,近十年来别说是媒婆了,就算是母牲畜都要躲着他。 赵老三虽是动作极快,但王大村还是已经踱步进了厨房。闻见香喷喷的包子,伸手便抓了一个送进嘴里。 苏觅见状惊着了,支支吾吾的望着王大村:“壮汉……壮汉是不是早上没有吃,我去给你盛一碗豆浆吧,正好家里今天准备得多!” 苏觅哪里晓得王大村是怎样的人,这是苏觅嫁给赵老三后第一次见赵家村的人,她寻思着妯娌之间要和和睦睦才行,就款款相待着。 怎料这王大村瞧见了坐在椅子上的苏觅,一双浑浊的双眸闪着亮光。用一双沾满泥土的手拨开了披散在自己脸庞的头发,围着苏觅转了好几圈:“真是绝了,还以为你赵老三会和老子一样打光棍,没想到几日不见,竟然屋内有个美娇娘。这姿色,怕是十里八村都难寻得。” “壮汉过奖了,苏觅只不过是乡野村妇罢了!”苏觅瞧这男人紧巴巴儿的盯着自己瞧,低垂着头,面颊泛红有些羞赧。 “乡野村妇?我王大村也想来一个这样的乡野村妇。”这王老三越说离苏觅越近。 赵老三面颊铁青崩得紧紧地,一双黑眸犀利又充满怒气:“娘子你到偏房去,这里没你的事了!” 苏觅仰着头,一双水眸正好瞧见了充满怒气的赵老三,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严肃。苏觅有些惊着了,伸出白生生的手拉了拉他结实的胳膊:“夫君怎么了?” 王大村在这赵家村几十年了,见惯了这些黝黑粗蛮的村妇。就算是几年前还没有战乱连连,还有青.楼营生,里头的姑娘王大村也见过,比起苏觅这般清丽脱俗的小娘子,还是逊色好几分。 “叫你去你就去,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赵老三见苏觅这般不懂事,任由旁的男人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身量瞧,心头越发来气了,不由得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 苏觅以为是自己不贤惠,惹怒了自己夫君,低垂着头一双杏眸噙着泪珠子,离开了厨房。王大村见赵老三这般凶,更是高兴得拍了拍桌子:“我瞧着这小娘子你不喜欢,若是不喜欢给我怎么样?” 赵老三刀削一般的面颊依旧铁青着,扭头瞧着王大村,一张薄唇启开:“日后你要是敢踏进我赵老三院子半步,我定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这王大村本就是泼皮无赖,在村儿里人人见了都要吐唾沫之人,威胁他的人多了,赵老三虽是十分生气,但对他来说就像是放屁一样。 这王大村不但不识趣,还在厨房里闲逛,自己从锅里舀了一碗豆浆下肚,又顺手拿了一块儿豆腐:“赵老弟若是你愿意,这个小娘子……” “给我滚!”赵老三拿起土碗,便砸了去。 这王大村也不以为然,反正在这村头什么破皮腌臜的事情都做了大半辈子了,一边啃着豆腐一边摇摇晃晃的出了赵老三的院子。不时还回头瞧瞧站在台阶上的苏觅,嘴角上钩露出一抹淫。邪的笑。 赵老三将压好的豆腐搬到板车上,见苏觅站在台阶上,一袭姜黄色的蜀布粗衣愣是将她衬托得恰院儿里开着的梨花儿一般清新淡雅。白净的面庞上,一双水眸就像是一波碧水一般透亮,一张小巧的桃村更是透露着些许妩媚来。 “日后,这村儿里的人你还是不要见着的好!” 苏觅见自己的男人推着板车准备出院儿,巴巴儿的迎了上去抓着他壮实的胳膊:“是不是夫君嫌我不能干了?怕我丢人?这里里外外的活儿,我什么都能干的,我和夫君一同去镇子上卖豆腐吧!” 男人稍微侧身,瞧着搂着自己的人儿,只觉着心头又是疼惜又是愤怒,生怕还有王老村那样的腌臜之人:“什么都不用你做,你回去吧!” 赵老三往日里出门都不上锁,今日竟然还将院儿锁住了。苏觅瞧着自己男人壮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睑里,一双水眸簌簌落下泪珠:“夫君,定是嫌弃我了,定是不爱我了!” 第九章:泼皮酒鬼(二)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走后,苏觅在屋内失落了好一阵才缓过神儿来。 已经是晌午,见自己男人还未回来,便到厨房去准备煮饭。进屋便瞧见今日赵老三摔碎的土碗,还有早上吃过饭后没有收拾的灶台。 女人卷起袖口来,露出藕节一般白皙的胳膊,先是舀了几瓢水倒进铁锅里,又将纤细的手伸.进去麻利的将锅和碗刷洗干净。 苏觅一个人在家,晌午了也不觉着饿,一心只念着自己上街卖豆腐的男人,念着他早点回来。 闲着见家里有一些菜籽,想着前几日赵老三还说趁着春日要多种些蔬菜的,便拿着锄头往侧边菜园子去。 到了菜园子,这里一共有三块地,赵老三用篱笆围着。她先是将菜籽放在自己裙褥里,并小心翼翼的将裙褥外层裹紧,然后再抡起锄头除草。 一会儿工夫,这菜园里青翠翠的杂草便除了一小块儿。苏觅望着园子,伸手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子:“过不了一个月,我和男人便有青菜吃了!” 除了一半儿的草,苏觅将手中的锄头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坐在石阶上。一个时辰而已,她原本白生生的面颊便通红得紧,额头上的汗珠密密麻麻的,白皙修长的脖颈上也躺着汗珠。贴颈处的发丝饶是汗水太多,站在脖颈上倒是平添了几分妩媚。 饶是太卖力了,口渴得紧,瞧着还有一半儿的地没有除草,眼下日头正盛,就准备回去歇会儿再来。刚踱步出了菜园子,便瞧这早上来家里的王大村。 女人想着自己的男人不在家里,这村儿里的男人还是少接触的好。便低垂着头自顾自的踱步走着,不曾想这王大村是专程来等苏觅的,和苏觅互相走路绕了几个回合,苏觅实在是着急了:“壮汉有事么?我家男人不在家,等他回来后,你直接找他便是!” 王老村见苏觅急了,反倒高兴了起来,挤出一抹腌臜的笑来:“赵老三娘子,你家男人太不懂女人了,不如你跟了我保准我把你放心尖儿上疼着!” 苏觅虽是在苏家村的时候也见过这般泼皮男人,不过那时候自己未成亲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如今有了男人,若是传出去怕会坏了自己男人的名声。 本想掉头就走,不料王老村却伸手一把环住了她瘦削的身子。苏觅松开手中的锄头,紧忙大喊起来。 王老村见苏觅还挺倔强,更来兴致了,双手将她环抱得更紧了:“这般俏生生的小娘子,真是便宜那个卖豆腐的了。” 不时有干农活的妇人瞧见,也装作不理。苏觅见王大村手脚越发的不老实了,着急得一双杏眸噙满了泪珠子,簌簌的直往外冒:“壮汉求求你,放开我!” 王老村闻着苏觅墨色描绘般的青丝,一双手竟然伸入她裙褥里面,苏觅越发急了身子颤抖得厉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便张口死死的咬住了王老村的胳膊。 伴随着哇哇的叫声和骂声,苏觅总算是逃脱了。一路回到家里,赵老三正好也卖完豆腐回来了。 苏觅一头扑到自己男人怀里抽泣了起来,男人搂着自己娘子,见她蓬头散发的,外头的襦裙也散开了便猜到了些。双手将她搂得更紧了:“娘子莫担心,今日之事我定找他要了说法!” 苏觅仰着头瞧着赵老三,他今日早上便出门,卖完了豆腐又徒步走了几里路,这下浑身全是汗水:“夫君,今后就让我跟你一同出去卖豆腐吧!” “好!娘子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先洗个澡吧!”赵老三见苏觅面颊惶恐满是细密的汗珠子,本来想责备她为何锁了院子还要出去,但实在是不忍心,只化作了满满的怜惜。 女人点点头,男人松开她,“我先去烧水,你将包袱里的衣裳取出来,今日豆腐卖得好,给你买了两身儿衣裳。” 苏觅心头一暖,本以为自己男人早上出去得那般急是在和自己怄气,没曾想还给自己置办了两身儿衣裳。 打开包裹,两件儿衣裳颜色都暗沉得很,但是料子摸起来却十分舒服,拿在手里软软的:“夫君为何不给自己置办两身儿衣裳?” 眼下这天气是一日比一日热,赵老三两把旺火便将一锅水烧好了。今日在集市上,挑了好半天才挑到色泽暗沉质地又柔.软的衣裳,为的便是能遮盖住苏觅的俏丽,让她变得和这些村妇融洽一些:“我整日里干活,用不着穿那么多衣裳。” “哦!”苏觅轻声应到,见赵老三已经将水倒在木桶里,便洗澡去了。 虽是在王老村那里受了屈辱,好在尚有余地。回来赵老三又这般厚待自己,苏觅心头渐渐不觉着委屈了。将自己的身子浸泡在温暖的水里,胳膊处多了一条触目惊心的抓痕,是方才王大村撕扯而至。 苏觅洗完澡瞧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是傍晚了,男人煮了粥,从镇上买了一只叫花鸡,就这样就着吃。 赵老三见苏觅白生生的面颊在灰布衣裳的衬托下,好似越发的白皙清秀了,不由得生悔,早晓得这般还不如买艳红一些的布料,这样衣裳倒是可以抢积分颜色去。 二人吃完都已经累了,赵老三还是让苏觅睡在里头,自己洗完脚睡在外头侧身搂着她柔.软的身子:“今后娘子宽心在这村子里走,王大村再也不会轻.薄于娘子了。” “夫君,今日一早你为何和我生气?” “王大村嗜酒如命,好吃懒做,又贪恋美色,见娘子这般俊俏的模样儿定会心生歹意,我是怕他瞧见你。”赵老三薄唇微启,在夜色中一张一合,沉稳又温和的吐字道。 “夫君是因为这个生气啊?我还以为,夫君是嫌弃我不贤惠,家里家外都是你劳累,累了呢!”苏觅依偎在赵老三怀里,声若蚊蝇,原来自己的男人是怕自己被其他好.色之徒瞧见了,所以早上见自己对王老三那般热情,才生气至极。 赵老三发烫的手心拥着苏觅的肩,嫩如滑丝的肌肤握在手里,侧身压了下去。 第十章:酒鬼变鬼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夜里外头蛙声阵阵,赵老三双手紧紧箍着苏觅娇.软的身子…… 苏觅瑟瑟颤抖,许是对于云雨之事还一窍不通,许是过于紧张羞赧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任由雨点一般大小的吻落在自己身上。 片刻赵老三又松开了怀里的娘子,淡淡的说了句:“睡吧!” 苏觅倒是有些没有回过神儿来,这是第一次被男人这般热烈的攻击,竟然脑子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软绵绵的细声道:“夫君为何停了?” 赵老三先是一怔,他方才见自己怀里的娘子颤...抖得那般厉害,以为是她并不十分喜欢和自己亲...昵又考虑她身子上的皮外伤还没好,便停住了。 “睡吧!”赵老三侧身搂着苏觅,伸手便摸着了她胳膊上今日被王大村轻...薄被抓伤的伤疤,心头渐渐泛起了一阵怒气来:“今日之事你便忘了吧,王大村日后便再也不会出现在咱们院儿里了,也再也不会欺...辱你了!” 苏觅只觉着心头暖暖的,蠕...动了一下身子,靠着自己的男人酣睡了过去。 第二日,赵老三天还没有亮便起来了,周遭灰蒙蒙的,他先是起来将豆腐磨了又去菜园子里把剩下的草锄了。 忙了近两个时辰,回到院儿里的时候苏觅已经将饭菜做好了。今日苏觅醒得早一些,起来学着娘的样子,煮了一些面条,自己款款吃下后便在灶头给赵老三热了一碗。可是刚盖上锅盖,便听见赵老三回来的脚步声:“夫君回来了?” 赵老三一边应着一边放下锄头往灶房去了,苏觅见自己男人阔步进了灶房,紧忙将一碗面端了出来。饶是太着急了,将一双手烫得通红,搁下面条便双手捏着自己的耳朵。 赵老三瞧在眼里,心疼得紧,紧忙抓着她一双小手吹了吹:“也不小心些,这天儿越来越热了,若是烫着了,可得吃些苦了!” 见自己男人神色紧张,抿了抿薄唇裂开嘴笑了起来:“夫君快些将面条吃了,不然一会儿糊了就不好吃了!” 赵老三十分迅速,一会儿工夫便将一碗面吃完了,苏觅守在旁侧紧忙将碗收起来:“夫君同我一起吧,我也可以和你上街卖豆腐!” 男人将两块豆腐装在推车上,见日头正盛:“你在家里歇着吧,今日的豆腐昨儿便有人预下了一大半儿,我也就是送过去便回来!” 这镇子上一连下了好几日的雨,苏觅和赵老三别的地方都不能去,便只有日日呆在家里。二人将家里囤积的豆子拿出来挑了挑,又将屋子整理了一番,苏觅甚是手巧,将家里剩下的青布为自己的男人做了件褂子,眼下一双布鞋也快收尾了。 呆了这几日,苏觅倒是休息得很好,这浑身上下的伤疤也好了,赵老三极其用心,每日都亲自上药,还托人买了芙蓉膏去疤痕。 以前苏觅在娘家的时候,便听说过这种膏,是京城里的达官显贵才用得起的,苏觅追问了几次,赵老三只说是花了些功夫和钱财才得来的。 这日终于稍微晴了,院儿外的一棵梨树杏色的花瓣饶是因为风雨,全部砸下来粘在泥土上。苏觅瞧了瞧天,见云卷云舒:“夫君,怕是要晴些日子了,我们去将菜园子撒些种子吧,这样顶多一月后我们便有青菜吃了。” 二人出去,这天气倒是爽朗得很,微风习习而来。苏觅挽起袖子,露出藕节一般白皙的胳膊,倒是有几分像当家娘子的模样儿。 赵老三力气大,一会儿工夫菜园子便翻了出来,雨水冲刷过倒是有几分泥土的芬芳。苏觅跟在后头,一个坑一个坑的撒种子。靠外头的种的是番茄和茄子,里头种的是蔬菜。 以前在娘家苏觅便听村里的妇人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今日一瞧果真如此,一个时辰的工夫,这菜园子便有模有样了。 苏觅甚是高兴,双手捂着自己腰间的裙褥,擦了擦手上的泥土。二人正欲回去,却听见旁侧那些妇人在说好像是王大村出事了。 “你们听说了吗?王大村在河里泡了几天了,尸首都发臭了……” “估计是醉酒,又偏生逢着下了好几日的雨……” 苏觅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故意凑近一些,路边干活的妇人一个个儿的说得有板有眼的:“这赵家村啊,又少了个泼皮,日后咱们还是小心些,听说这种泼皮鬼魂是不会下...阴朝地府的。” 听得真真切切,这村头的王大村真的暴尸荒野了。 苏觅突然觉着背脊骨发麻,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前几日他留在自己胳膊上的那道抓痕都还若隐若现的:“夫君,王大村真的死了么?” 赵老三走在前头,这些村妇说的话他自然听得真真切切的,见自己娘子这般问,自然晓的她估计什么便侧身拉住了她的手:“别听那些妇人说的闲话!” “可是……可是这王大村怎么就死了呢?” “估计是醉酒,下着雨路面又湿滑,掉进河里去了谁知道?”赵老三一张薄唇一张一合的说着,苏觅仰着头望着自己的男人,竟然觉着有些恍惚,那日在菜园子王老村朝自己扑过来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 二人一同回家,苏觅心事重重,赵老三瞧在眼里。一把将自家娘子揽入怀里,见苏觅一双手凉得很,轻轻戳了戳:“娘子莫担心,你若是着实害怕,以后日日我都陪着你,再不让你一人在家里呆着。” 苏觅靠着自己男人结实又滚烫的胸脯,这才勉强回过神儿来:“夫君,你说为何在苏家村的时候,薛老爷准备来提亲最后死了?这赵家村,王大村轻...薄于我,最后也暴尸荒野了?是不是我……我……真的是克男人的命?” 第十一章:娘子纳鞋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一只大手紧扣自己怀里的小娘子,一双漆黑的眼眸目光深邃又有些散乱,盯着苏觅一张白生生的瓜子脸:“娘子切莫再去想旁的,薛老爷是年岁大了,这王大村,皆是自己好吃酒造成的,都与娘子无关。” 苏觅靠在自己男人结实又有些发.烫的怀里,心头自然是好受了些,缩了缩自己瘦削的身子,往自己男人怀里贴得更紧了一些。 下了几日雨,这田地里的土壤都被浸透了,田埂上的各种杂草脆生生的,整日里青蛙叫个不停。 苏觅和赵老三今日早早的便吃过了夜饭,赵老三见傍晚时天空湛蓝透清就晓的明日定是好天气,好几日没磨豆腐出去卖了,今夜忙活得很。 吃过夜饭苏觅倒是利索,挽起衣袖便将灶房拾掇得干干净净的。赵老三先是将这几日挑选出来的豆子用温水浸泡着,为了除掉豆腥味儿,苏觅去田埂便随手折了一些嫩柏树枝条回来,扔在豆子里头。 赵老三还是头次见这种浸泡豆子的做法:“娘子心灵手巧,明日这豆腐定是一顿好卖!” 苏觅见自己男人在忙活,便拿起了还没有做完的布鞋坐在了油灯下,“这都是跟娘学的,豆子里加一些青翠的树枝,能盖过豆腥。” 今日泡的豆子比往日多,苏觅也没有说什么,二人歇息了几日倒是不觉着累。苏觅就陪在自己男人旁侧,一双小巧白皙的手,来回的牵引手中的针线。 见豆子发胀了,便用筲箕腾出来,又泡上成色稍微次一些的豆子。时不时的望着旁侧油灯下的娘子,心头美滋滋的,只觉着自己一双手干得更起劲了。 两个时辰不到,苏觅便将手中剩下的活儿做完了。一双结实厚底的布鞋放在了线框里,起身见自己男人正在收拾,“夫君,干完了将脚洗干净,试试新做的布鞋。” 赵老三正好收拾完,拿出木盆在灶头锅里舀了半盆热水,一转身便瞧见自己娘子款款站在桌旁。一脸的娇羞样儿,一双杏眸在油灯的辉映下越发的灵动秀气:“明日虽是天气不错,但毕竟一连下了几日雨,这路面的暴泥甚多,我又是粗人怕是会脏了这布鞋!” 苏觅接过自己男人手中的木盆,款款蹲下,将男人的一双大脚放入盆中。又麻利的卷起自己的衣袖,将藕节般白皙的手浸泡的水里,窝起手掌将温水浇在男人的浇上。 这是赵老三第一次被自己娘子伺候洗..脚,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只用漆黑的双眸盯着苏觅,一种暖意从脚底慢慢的袭卷至全身。 苏觅虽是身量小,但动作却是十分麻利,一会儿便将自己男人的脚洗净了,又捧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用粗麻布擦干净水。这才将线框里的布鞋取出来给男人穿上,见不大不小正好合适,薄唇咧开露出一抹温和的笑靥,“夫君这鞋正好合脚,见你素日里走路快,做事不拘小节我故意将鞋底儿做厚了些。夫君莫管下不下雨的,赶明儿我再做两双,夫君换着穿!” 赵老三心头一怔,瞧着苏觅软诺诺的说着,心头一热伸手将她横抱了起来。成亲二十日有余,苏觅早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男人抱着自己。 赵老三将自己怀里的娘子放在偌大的床铺上,苏觅倒是有些羞赧,一张小脸儿在油灯下竟然有些泛红。缩了缩身子,用宽大的被子罩住了自己。 男人是再也忍不住了,侧身便将自己怀里的娇妻压在身.下,一双薄唇覆盖上去,一双大手温柔有些颤抖的在游.走。 苏觅脚下像是踩了一片云,轻飘飘的!虽是夜已深,但二人自是好一顿缠、绵。 第二日苏觅自是没有起来,赵老三要起来将豆腐煮好又压成紧实的方形,自是五更天儿便起身,天才麻麻亮就推着木车往镇上赶。 苏觅起来,太阳照射在院子里,浑身有些酸痛,想起昨儿夜里云雨情景,清秀的面颊便红了一半儿。 伸手揭开被子,青布褥单上一团一团较深的颜色虽是暗淡却十分刺目。在苏家村的时候,常听那些乡妇们碎嘴,说女子头…夜定要见…红,不然便是不守妇道之人。 苏觅将青布褥单扯了下来,但浑身又没有力气,双腿瘫软得紧,只能慢慢的将干净的褥单换上去。 随后又将换下来的褥单,浸泡在木盆里,这才款款向灶房走去。赵老三知道自己娘子起得晚,走的时候将早饭热在了灶头锅里,还给灶头留了些明晃晃的炭火,这下苏觅起来吃正合适。 苏觅揭开锅盖,一阵包子香味儿扑鼻而来,包子里头没有肉是野菜,但和着猪油,下口十分的软糯香甜。 苏觅一连吃了三个,又喝了大半碗豆浆,这才觉着自己浑身有些力气。 吃完后麻利的将灶房收拾了,出去院子将换下来的褥单洗干净。本来这褥单要去河里洗的,但是苏觅一想到昨儿夜里和自己男人的事情,就觉着十分羞赧。生怕去河边其他妇人瞧见,又说些闲话来。 还好赵老三家里有水井,前几日下了雨,这水井眼下每日里水都是满的。清澈透亮,种田回来,直接喝就能觉着口齿间满是清甜。 就在院子里便用井水将褥单洗了,晾晒好了,见赵老三换下来的褂子没洗,又麻利的装进木盆里。 苏觅锁了院门,准备去河里洗褂子。这井水今日已经用了一半儿,若是还要继续用,赵老三明日磨豆腐就得出去担水。 苏觅心疼自己男人,便出去洗其他的衣物。 到了这河边,洗衣裳的妇人倒是不少,见苏觅来了都款款招呼:“赵家媳妇儿来了,你们家豆腐这几日卖得可好?” 闲话家常了一阵,手头的活儿也没有停下,一两件脏兮兮的粗布褂子,一刻钟的功夫便白生生的。 这村妇见苏觅一双白皙的手,拿着自己男人的褂子在水里摆来摆去,动作十分麻利不由得啧啧称赞。起初这些村妇还以为,赵老三娶了这般娇美的娘子,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不料这做起活儿来却不输十里八乡的女人。 苏觅洗完了,和这些村妇喏喏招呼了一声儿,便端着自己的男人的衣裳回去了。 还未到家门口,便闻见熟悉的声音,心头一怔一双手紧紧地捏着木盆边缘,硬着头皮走了回去。 “哥哥、嫂嫂你们……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第十二章:哥哥嫂嫂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炳怀和自己夫人古氏,听见声音扭头一瞧。苏觅才嫁过来一月不到,身形圆润了一些,明眸素齿间多了些女人的妩媚,一双眸子也清澈了不少,这白生生的皮肤好像能掐出水来一般。 “瞧这模样儿,妹子这日子倒是过得不错!”古氏开口,气焰比之前在苏家温和了些许。 苏觅站在院儿门口,稍稍露出笑靥来:“哥哥嫂嫂不会是来关心我的吧?” 苏炳怀见妹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双眸子发亮:“妹子嫁入赵家村快一月了,就连三天回门礼都没有做足,哥哥呢也不责备妹妹,只是带着嫂嫂前来看看而已,怕你被这生人欺负。” 苏觅性子本就软,见哥哥嫂嫂并无恶意,便开了院儿门:“哥哥嫂嫂先进来吧,夫君上镇子去卖豆腐了,估计要些时辰才能回来!” 二人踱步进院儿里,这房子虽是木头搭建,可都是一些上好的结实柏木搭建而成。除了宽敞的堂屋,卧房便有两间,旁侧的灶房连着柴房和茅厕,十分整洁宽敞。 院儿前头还有一处透亮结实的棚子,是赵老三磨豆腐用的,石磨上还沾着些许豆渣。 苏觅麻利的晾好了自己男人的褂子,见哥哥嫂嫂干站着便端来了椅子:“哥哥嫂嫂也不提前说一声儿,和苏家村和赵家村一个在镇子这头,一个在镇子那头,要是过来还得走十几里路,十分费事。” “来看妹子,再远的路也得来不是?”苏炳怀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眸却在屋内到处打量。 苏觅见晌午都已经过了,自家哥哥嫂嫂又走了十几里路,便开始准备午饭。 灶房里有赵老三今日留在屋里的两块儿豆腐,还有昨儿出去挖的一些野菜,鸡蛋也还有一筐子。 知道嫂嫂是娇生着长大的,不肯吃苦,爹爹死后在夫家里日子定是过得清贫。便将脆生生的野菜过水后,切碎了和几个鸡蛋用猪油煎了饼。又将豆腐切成小块儿,往锅里多放了些猪油,煎至两面金黄,和着咸菜一块儿炒。 做好了饭,正欲喊哥哥嫂嫂吃饭,突然想起还有一条腌鱼在柴房里挂着的,是前几日下雨赵老三去河里捕的。 便将这腌鱼取下来,和着野蒜苗用油煎炒。一会儿工夫,灶房桌子上便是两三道可口的饭菜。 苏觅叫来哥哥嫂嫂坐下,先是盛了一碗慢慢的豆浆润润口,哥哥嫂嫂自是狼吞虎咽。别说是在苏家村了,就是当初在京城郊外住的时候,也很少喝过豆浆。 见二人爱吃,心头也松快了些,就算是以前哥哥嫂嫂薄待了自己,但毕竟是哥哥嫂嫂,若是他们不计较,苏觅也可以一并宽待了:“哥哥嫂嫂爱吃就是,赵老三每日都要磨豆腐,走的时候我给你拿一些豆腐,吃不完的可以做毛豆腐,冬日里野菜少的时候,可以就着粥吃!” 二人吃着,这野菜和着猪油的味道在口齿间飘荡,苏炳怀狼吞虎咽的一会儿工夫便是两碗饭下肚。嫂嫂古氏倒是斯文一些,苏觅也坐在一旁款款吃着:“娘现在还好吗?” 自打嫁了过来,来来回回又要走十几里路,苏觅知道哥哥嫂嫂又不待见自己,便一次娘家也没回过,只和自己的男人过着自己的日子。 “娘……娘就是身子不大双利,妹子你也知道你走后,就是我照顾娘,你哥哥要出去干活来养活我们!”嫂嫂古氏放下了碗筷,一幅极其艰涩的样子。 苏觅一听,心头一紧十分担心娘的身子:“那娘现在如何?” “娘倒是没事,就是我一个人干农活,家里总是缺衣短食的,娘跟着遭罪!”苏炳怀双手揣在袖口里,声音略低。 二人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找苏觅要钱的。自打上次赵老三提亲,给了一些钱后,二人便好吃懒做在家里什么都不干。 苏觅眸子一沉,眉心一拧有些担忧。午饭没有吃多少,便吃不下去了,收拾好灶台后见赵老三还未回来:“嫂嫂,家里的钱都在我男人身上,等他回来我明日便带着钱回去看看娘!” “妹子这意思,是在赶我们走吗?”嫂嫂古氏见苏觅面露疑难之色,脸色瞬间变了,翘起二郎腿双手叉腰,一副要教训苏觅的样子。 “你可别忘了,你不是风刮大的,也不是雨淋大的,是我们苏家一口饭一口汤养大的。现在跟了个壮汉,以为就可以六亲不认了吗?”苏炳怀指着苏觅,口水沫子乱飞。 苏觅心头是一百个委屈,他明明是想过些日在回去看母亲的,没想到自己的兄嫂这般数落自己:“哥哥莫非今日前来,就是专程来要钱的?” “对!不然你以为,谁愿意走十几里路?”嫂嫂古氏站起来,双手叉腰一副乡里泼妇的模样儿。 只觉着心底凉薄得很,一月未见的哥哥嫂嫂待自己越来越生疏冷淡,一双杏眸噙着泪珠子簌簌往下落。 嫂嫂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更加来气了,蹬鼻子上脸的吼了起来:“不要以为我们是外面的男人,你做起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那是给男人看的,我们可不吃你这套!” “今日,你若是能拿出二十文钱来,我们就还认你是我们苏家的女儿,若是拿不出来我和你嫂嫂便去官府告你不孝!”苏炳怀见自己妹子哭得梨花带雨的,不仅没有半分心疼,反倒变本加厉了。 “二十文钱?”苏觅伸出香葱般白皙的手指比了比,二十文钱在眼下这乱世,别说是治病救人了,就算是买下一处铺子都绰绰有余了。 “怎么?娘如今年迈,你还想赖账不成?”嫂嫂古氏伸手扯着苏觅的耳朵,苏觅只有忍着。古氏还不罢休,竟和以前一样,揪着苏觅的头发便将她拽出了灶房:“今日你若不给钱,我就去官府告你不孝母亲不顺兄嫂!” “你去告一个试试看!”苏觅闻声扭头瞧见了赵老三,一双杏眸泪眼巴巴的,越发的委屈了:“夫君,你回来了!” 赵老三放下手中的板车和包裹,踱步过来,伸手将自己的娘子搂在怀里。一双眼眸漆黑里透着几分凛冽之气,憎憎的盯着苏炳怀二人。 第十三章:给零花钱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二人见是赵老三回来了,扯着苏觅的手才松开:“既然是妹夫回来了,这事儿便好办了!” “何事?”赵老三虽是一直没有和自家娘子说起过她在娘家受的委屈,但他心头却是和明镜一般透彻。 苏觅仰着头眼泪巴巴儿瞧着自己的男人:“哥哥嫂嫂说娘病了,眼下只有他一人支撑家里大小事宜,要我拿二十文钱……” “二十文钱?”赵老三眉心一拧,黝黑的面颊没有任何表情,“我家娘子是你们苏家的人没错,孝敬父母也是理所应当,可我提亲的时候不是给了你们五十文钱么?” “什么?夫君提亲的时候,给了哥哥嫂嫂五十文钱?”苏觅只晓得赵老三来苏家的提亲的时候,给了一些钱,但不晓得给了那么多。足足五十文,别说是在这偏僻的镇子上,就算是几年前在京城,拿下一处不大不小的酒楼也够。 苏觅仰着头,望着自己的男人,她在苏家村可是背着克夫骂名的,竟然值得他拿五十文钱提亲。这等厚爱,苏觅只觉着自己心头暖暖的,不由得将自己的身子又往男人怀里缩了缩。 “如今战乱连连,爹爹又没了,家里能干活的就我一人,里里外外哪里不需要钱打点!”苏炳怀双手仍旧是揣在粗布袖口里,见赵老三面色难看得紧,心头有些心虚声音压低了一些。 “五十文钱在这镇子上就算是不干活,也能活个一年半载的,这才区区二十几日便挥霍一空了?”。赵老三声音冷冰冰的,薄唇一张一合,唯有搂着自己娘子的手,是温和的。 “你别忘了,那是你给我们家提亲的钱,我们苏家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别说是一月,就算是一日花完也是我们苏家的事情!”苏家嫂嫂古氏双手叉腰,一副田里妇人争地的架势。 赵老三眉宇间全是怒气,当初给苏家五十文钱,全是给苏觅面子。只愿哥哥嫂嫂出去说起,苏觅就算是克夫命,也有人出高价聘礼娶回家。 “好!那是你们苏家的事情,与我赵家没有干系,二位前来我全当哥哥嫂嫂敬着。这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哥哥嫂嫂若是愿意留下便住几日再回去,若是不愿眼下天色还早,即刻回去也未尝不可!”赵老三松开了自家小娘子,将板车上两个装豆腐的木箱卸下来,放在石磨上头。 眼下天是一日比一日热,赵老三从二月底便只着一身儿粗布褂子在身,屋东头的梨花全都掉落。这院儿里里外外瞧着清爽又充满生机,古氏瞧着妹子和赵老三日子过得肥美,心中自是不快:“苏觅好歹也是我们苏家的人,若是今日这二十文钱不出,便跟着我们回娘家去伺候娘!” 这古氏自打嫁入苏家就是强势惯了,在苏家村那些村妇也知道她的为人。眼下,伸手就拉住了苏觅纤细的胳膊,往院儿外头硬拽。 苏觅在娘家一向乖巧,爹爹和娘亲说什么便是什么,爹爹去后哥哥嫂嫂说什么便听什么。被古氏拽着,手腕处生疼,“嫂嫂……若是娘真有什么好歹,我回去伺候便是!” 赵老三见古氏这般欺负自家小娘子,紧忙踱步过去,眉心一拧眉宇间是一股冷漠的英气,“你敢带走她试试?” 赵老三自打和苏家结了亲,在镇上卖豆腐也听得了一些关于苏家的碎言碎语。二人整日在镇子上赌钱吃酒,那五十文钱怕是赌钱输了。 三人拉拉扯扯的,古氏哪有赵老三的力气大,一阵推拉整个人踉跄坐在地上。 赵老三搂着自家小娘子,见她白生生的手腕被掐得红一块儿紫一块儿的,眉宇间的清凛温和了些,心疼的将她护在了自己身后:“嫂嫂要是强行带我娘子走,那我便要强来了。” “你一个大男人欺负自己的嫂嫂,说出去丢不丢人?既是我们苏家的女婿,就要照顾我们苏家的长辈,这有何错儿?”苏炳怀见赵老三膀大腰粗的,强来不行便故意嚷嚷,周遭果真这些爱看闹热的村妇围了过来。 赵老三素日里沉默寡言,甚少与这些人来往,就是上月成亲也没有邀请乡里乡亲的来家里吃席。见周遭围着的村妇渐渐多了,苏觅有些慌了:“哥哥嫂嫂有何事,我们进屋说去。” “不!我就要在这里说!”古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将苏觅如何克死薛老爷,又如何嫁给赵老三的事情一一道来。 苏觅见嫂嫂这般刁钻,只躲在自己男人身后怯怯的流泪。一张清秀的面颊,片刻便有两股泪簌簌划过尖翘的下颚。 赵老三本就不喜欢这些村妇,见苏炳怀和古氏这等胡闹,一把将二人拽起扔在了院儿外头。 周遭妇人见赵老三着实生气了,这才散了去。苏炳怀和古氏见要不到钱,又碰了一鼻灰,心头又有些害怕赵老三,便一边说狠话一边离去了。 赵老三摇摇头,卷起衣袖在院儿水井处舀了一瓢清水咕噜咕噜的下肚。 “夫君若是娘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娘没事,只是你这哥哥嫂嫂着实不该惯着,整日里在镇子上赌钱吃酒,就算是就五百文也不够他二人挥霍。”赵老三看都没看苏觅一眼,倒是瞧了瞧晾晒在院儿里的青布褥单,想起昨儿夜里好一阵缠绵,心头一软更加心疼自家小娘子了。 苏觅见自己男人只做自己的事,以为是他因为娘家兄嫂来闹一场,弄得妯娌之间都知道了她在苏家村的事情而不悦,声音喏喏的:“夫君若是你生气了,骂我打我都可以的!” 赵老三今日穿了自家娘子新做好的布鞋,眼下脚底都还觉着暖和和的,见苏觅一张笑脸急得通红:“妯娌妇人们嘴碎,娘子莫放在心上便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男人拾掇好了夜里要浸泡的豆子,便去灶房煮夜饭了。小娘子跟在后头,将今日赵老三带回来的青菜洗了洗,烟囱里边飘起了阵阵白色的炊烟。 二人夜饭吃得简单,苏觅饶是心思沉得紧,吃不下。赵老三有些累了,也没宽慰她,只是看在眼里。到了卧房,男人从腰间的钱袋里取出了一些钱塞在女人手里:“怕遇到我不在家又要用钱的时候,你自己留着些!” 苏觅接过带着男人体温的钱,一双杏眸一沉,清秀的面颊在烛火的辉映下白生生的:“夫君,你不必给我钱的,哥哥嫂嫂说的话,你断断不要放在心上!” 第十四章:花钱买鸭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见自己娘子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猜想她怕是在家里从未碰过银钱,眉心一拧踱步过去一双大手将她揽了过来:“并不是因为你哥哥嫂嫂说了些什么,这家里的银钱本就是你我的,平日里我不在家若是你想打点什么,或是在村口买点什么都需要钱。” 这是第一次有人给她银钱,苏觅白生生的手,将这几十文钱拽在手心儿里,热.腾腾的心头说不出温暖:“夫君,你不生我气了?” 苏觅褪下了外头姜黄色的锦布粗衣,这下只留一件白色的内衬罩身,丹青描绘般的青丝披散在肩头,垂至盈盈一握的腰际。 赵老三白日里是有些怄火的,虽是心疼自家娘子,但也不喜她处处忍让自己无理取闹的哥哥嫂嫂。眼下瞧着娇滴滴的人儿,心头硬是一软:“若是下次兄嫂再来胡闹,你便不开门就是。” 娘子一边点头一边将手头的银钱都收了起来,想起白日里哥哥嫂嫂说娘身体抱恙,眸底一浅又有些担忧:“夫君明日我回去看看娘好不好?” 赵老三晓得自己娘子孝顺,今日兄嫂这样一闹,定放心不下家里的人。抿了抿极薄的唇,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扶到床.榻上:“这一去一来要过几条河,绕几个村儿,等过几日我陪你回去吧!” 女人还是怕男人嫌弃自己娘家,尤其是那对兄嫂,坐在床铺上伸出柔.软的双臂环住了自己男人结实的腰.身。清秀的瓜子脸侧过去,紧.贴男人发烫的臂膀:“夫君,今日.你还想要的话,我就还和昨儿夜里一样!” 男人见自己女人主动讨好,眉心一拧伸出宽大的手掌拽住小手:“过几日吧,等你身子好些了再说!” 苏觅自是晓的男人说的什么意思,昨儿云雨之后,她虽是还能干活,但双腿始终有些疼。 赵老三侧身将女人扣进怀里,一会儿卧房内便听见男人均匀沉稳的鼾声。 第二日女人起来后,男人早已经到街上去卖豆腐了。女人先是和往常一样,去灶房锅里将早饭吃了。赵老三每日都要给自己娘子温一碗刚磨好的豆浆,除外锅里不是包子便是从镇上买回来的馒.头,有时候还有一个鸡蛋。 吃好后,见男人脱.下的褂子和袜子还仍在卧房椅子上,便麻利的卷起衣袖,将要洗的衣裳放进木盆里。 苏觅端着木盆出了院儿门,往河边走去。一路上碰见的妇人倒是不多,只是这些妇人好像都躲着她一般。到河边把麻利的将木盆里的衣裳取出来,又用皂角和着草灰做的草浆涂抹在褂子袖口和领口处,浸泡后白生生的双手使劲儿戳。 周遭的妇人往日见她来洗衣裳,还闲话家常几句,今日像是看见了鬼魅一般都躲躲藏藏的。 起初苏觅还不大在意,洗完衣裳便回去在院儿里利索的晾晒好男人的衣裳。听过路的妇人说,村东头王婆家里许多小鸭.子要拿到镇子上去卖。村里妇人闻声都先去看看,若是有挑中的,便可以讨好价钱拿回来养着。 苏觅见有的妇人已经抱着小鸭子回来了,素日里自己和男人只吃一些鸡蛋,也想养几只鸭子下蛋来给男人补补身体。 昨儿夜里,男人刚给了她一些银钱,没想到这下便派上了用场,揣着几文钱便往村东头去了。 虽是身量娇小,但毕竟打小.便是粗养着长大的,走起路来脚下像是生了风。路过几块菜地,又绕了几块水田,走了一节平坦的小路,便是村东头的王婆家里。 王婆平日里一人在家,儿子砍柴去镇上卖。孤儿寡母的,儿子周大诚二十有余也没有成亲。几年前有媒婆上门说亲事,最后聘礼的事情没有谈妥便不了了之了。 这事儿王婆没少给镇子上媒婆给好处,亲事没有说成,媒婆收的那些礼也没有退回来。王婆便上门去理论,就这样得罪了媒婆,周大诚的亲事也就作罢了。 王婆见院儿里站着的女人眼生,同为村妇她却格格不入,站在一群农妇中刺目得很。苏觅见王婆正紧紧地瞧着自己,桃唇咧开露出一抹清甜的笑靥,唇角处两个深浅不一的梨涡甚是温婉:“王婆我是村西头赵老三家的,我来挑几只小鸭子回去养着,等夏日过去下了蛋,也好给我男人补补身子。” 王婆冷冷淡淡道,“若不是瞧着赵老三还规矩,这鸭子是断断不能卖给你的!” 周遭的妇人见是苏觅,即刻散开了:“王婆这可是克夫的女人,命硬得很,她的钱你也敢赚?” “你家周大诚还未娶媳妇儿过门,就被这克夫的女人踏了门槛,怕是一辈子都娶不着媳妇儿了!” 周遭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苏觅这才想起来,定是昨儿哥哥和嫂子来家里胡闹的时候,这些村妇闻见了,今日在河边洗衣裳又将此事传开来。 “你选吧!选好了就赶紧走!”王婆虽是村妇也迷信,但毕竟上月承过赵老三的恩。那日腿疼得紧去镇子上抓药,回来又突然缝着下雨,路滑不好走。赵老三卖豆腐回来,碰到了她便用板车将她推了回来。 苏觅眉心一蹙收起了笑靥,若不是想让自己男人也有鸭蛋吃,定会转身就走。伸手摸了摸,挑了三只不大不小的小鸭子。 “王婆多少钱?” “五文钱!” 苏觅也没说什么,她知道王婆要了她高价,方才那些买了七八只的,也才给一两文钱。伸手从腰间锦布口袋里掏出钱来,递给了王婆:“你好生收着,这是五文钱!” 王婆收了钱,见女子抱着小鸭子款款离去,摇摇头啧啧道:“五文钱……还得花两三文钱买香给菩萨送去,赵老三的恩我老婆子算是还了!” 第十五章:起身回门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饶是怀里抱着三只毛茸茸的小鸭子,女人步量格外小。穿过田埂便花了些时间,回到家已是过了半个时辰。 一连下了几日雨,这两日正好天气好,碧空无云院儿里的李子树和梨树都开始萌发青翠的果实。苏觅学着在娘家时候娘的样子,将小鸭子先是放在一个木盆里,又去折了一些树枝在梨树下围了起来,这才安心的将买来的小鸭子放进去。 见这些小鸭子呱呱叫,猜估计是饿了,又侧身在旁侧田里扯了一些轻轻翠翠的眉头草,抖了抖上头晶莹剔透的露水珠子,这才小心翼翼的扔到篱笆里面去。 吃过午饭后,锅灶都还是热的,男人便回来了。 “今日倒是回的早一些!”女人赶紧拿着木盆,舀了一盆清清凉凉的水,款款端到院儿里磨盘处,又拿来一条灰色抹布方巾递给男人。 男人用水冲了冲结实的手膀,又洗了洗脸:“今日豆腐卖得便宜,所以回来得早一些!” 赵老三将板车上的木箱卸下来,瞧见梨树下篱笆里围着三只毛茸茸的小鸭子:“你去买的?” 苏觅挽起衣袖正在清理锦帕上头的豆腐渣,见男人问自己,抬眸迎向他露出温婉的笑靥,唇红齿白的:“村里的妇人都去东头村王婆家挑选鸭子,我想着咱们家里只有一些鸡蛋可以吃,你日日这般操劳也想给你补补,让夫君也能吃上鸭蛋,便去买了几只回来养着。” 赵老三今日累得很,但是见着自己小娘子俊俏的模样儿,便不觉着累了,双眸盯着她白生生的面颊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夫君是不喜欢这些小鸭子么?”苏觅见自己男人这般紧紧地盯着自己看,以为是自作主张花了银钱,惹自己男人不痛快,心头一紧竟然担忧了起来。 赵老三伸出一只大手,抚上了她清秀小巧的面颊,轻轻的揉搓:“家里什么事情都可以娘子说了算,你要是喜欢养什么便养什么吧!” 听见男人这么说,苏觅提着的一颗心才松快了些,“夫君今日为何这般着急回来?” “娘子不是担心母亲么?成亲快一个月了,也没有回去看看,今日我早些回来磨些豆腐明日带回去!”赵老三说完,扛起半袋上好的豆子倒在木盆里。 圆鼓鼓的豆子在盆里噼里啪啦的跳跃,苏觅一怔,片刻抬眸款款看着自己男人:“没想到夫君还将这事儿记着!” 赵老三晓的自家娘子惦记娘亲,说了会陪着她回去看看,定会将她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心尖儿上。 二人一顿忙活,赵老三是一把好手,膀大腰粗的力气很大,一个时辰圆鼓鼓的豆子便磨了出来。女人也十分麻利,在一旁帮蹭。 傍晚十分,两箱白生生的豆腐便压好了。苏觅抬起白生生的手,擦了擦男人面颊上的汗珠子,这才去灶房做夜饭。 赵老三从镇上买了一些面条回来,另外还有两斤排骨。苏觅见男人累得不行,便将排骨用清水洗净,又取来一些前几日晾晒好的干笋,浸泡一刻钟后和着排骨一块儿炖了。 灶房里香喷喷的,男人在偏屋洗澡,闻见香味儿心头一暖,手上的动作越发来劲。 女人瞧着自己男人不喜欢吃水面条,便将这面条先用沸水煮熟,然后又用筲箕沥干水分。往锅里多放了些猪油,将白日里去田里挖来的野蒜放里头。白生生的蒜头在锅里跳跃,翠生生的蒜叶散发着浓烈的香味儿。炒香后直接浇在面条上,又撒了些辣椒。 赵老三没想到自己如花般容貌的娘子这般会煮吃食,夜饭吃了半斤有余的面条,还吃了些许排骨。女人见自己夫君吃得香,心头甜滋滋的,甚是满足:“只要夫君喜欢吃,日后各种吃食,我还变着花样儿做!” 因明日要赶十几里路,二人吃过夜饭后,苏觅麻利的收拾了灶房便早早的歇下了。 第二日男人起得早一些,天才麻麻亮就已经将早饭做好。苏觅这才起身收拾,还好动作麻利,用一只木簪将青丝盘起来,又换了一件干净的新衣裳。 男人见女人将一头墨色的青丝盘了起来,忍不住细细盯了几眼,虽是比起往日少了几分清甜,却多了几分娘子的妩媚之态,白生生的脖颈修长纤细十分好看。 天气暖和,抬眸见碧澄澄的天际,怕是今日太阳有些毒辣。女人紧忙捡起石磨旁侧圆圆的簸箕,将梨树下篱笆内的小鸭子遮住,男人也扯来几把青翠翠的眉头草盖上去,遮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宽心了。 赵老三拎着几大块儿清香的豆腐,女人挂着包袱锁好院门,便往苏家村走去。这一去便是要走十几里路,男人素日里粗活做惯了倒是没什么,几十里路脚下生风一样。苏觅便不同了,嫁给赵老三后更是被娇宠着,只能款款的走。 走了两三里路,天色已经大亮,红彤彤的太阳早已升起来。苏觅依旧款款的走着,在晨光的照射下皮肤白皙通透,男人伸手揽住了腰身:“趁现在还不热,咱们快些走,若是娘子一会儿走不动了,我背你!” “歇了这些时日,夫君每日好吃好喝的宠着,脚下的步子倒是轻快了些!”苏觅抿了抿唇,柔声道。 二人加紧脚步,到了苏家村已是晌午。旁的人家,屋顶烟囱里早已经冒起了白烟,可苏觅家里却冷冷清清的,一点儿烟火味儿都没有。 刚到院子里,便瞧见了哥哥苏炳怀。 第十六章:帮着干活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哟!稀客啊,真是稀客!”苏炳怀双手揣在怀里,一身儿灰色的粗布衣裳罩身,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二人不与他计较什么,苏觅俨然道:“母亲在家吗?” 苏母闻声站了出来,瞧着自己出嫁一月的女儿,泪眼婆娑踱步过来牵着她的手:“好像长高了些许,身子也圆润了一些!” 虽不是己出,但也是一手带大的,打小真真儿的护着还是顶心疼的。母女二人寒暄了几句,苏觅便搀着苏母进了灶房:“娘!你先坐一会儿,我做饭来吃!” 苏觅麻利的将豆腐切了一大块儿,又将自己包袱里带的一条干鱼蒸在灶头上。赵老三往灶头放了两块儿干柴,女人从后门儿出去扯了一把野菜进屋。 “嫂子呢?”进屋半天,二人都没有瞧见嫂嫂古氏。 “你嫂子昨儿又去镇子上赌了钱,天都快亮了才回来,怕是要睡到晚上!”苏母眉头紧锁,摇摇头无奈得紧。 手上洗着野菜,双眸却盯了男人一眼,赵老三面色平静,只顾着坐在灶头前烧火。 女人手上的动作利索,不一会儿便可上桌吃饭了。苏觅知道母亲牙口不好,故而将豆腐做得软糯一些,苏母夹一块儿送进嘴里,入口即化外皮酥脆,里面的豆香十足。 兄长苏炳怀还是有些怕赵老三,端着饭碗夹了一些野菜和豆腐,便蹲到门槛外头去吃。 “家里有什么活可做?”刚放下饭碗,赵老三便站起来问苏母。 这下才刚吃过午饭,苏母怕是好些时日没有好生吃饭了,今日吃得颇多。苏觅卷起袖子,利索的收拾桌上的碗筷。见男人这般帮蹭娘家,心头像是抹了蜜甜滋滋的,嘴角咧开露出了松快的笑靥:“娘,这春日正是播种的季节,家里有什么活你尽管支使夫君去做,他力气大!” 苏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们难得来一趟,就安安心心在家里歇着,家里人少没有多少活儿,我和你哥哥都能做。” 苏母虽是年迈,但毕竟吃了一辈子苦,在这十里八乡也算是利索的人,平日里苏炳怀两口子去镇子上闲逛,家里种田种地的活全是她一人做。 “妹夫膀大腰粗的是一把好手,这村东头最向阳那处是我们家的田,你去翻了吧!”苏炳怀懒得很,若不支使自己的妹夫将天地翻了,苏母便会让他去做。 “那母亲和娘子在家歇着,我这就去!”赵老三自然是晓得苏炳怀什么意思,但心疼自家娘子,又顾及她在娘家的颜面,二话不说扛起锄头便下地去。 苏母也十分满意自己这女婿,见女儿也在灶房忙前忙后,心头畅快得很。 灶房收拾好了,母女二人闲话家常好一阵。苏母见女儿如今肌肤胜雪般白皙,一双手原本在家里的时候还有茧子,眼下也白生生的,腰身也丰盈了不少,心头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下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嫂嫂古氏才晃晃悠悠的出来:“原来是妹子回门啊,我说耳旁怎么就吵吵闹闹的!” 古氏本就不勤快,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几乎不做,见家里人已经吃了午饭坐在椅子上:“也不知道谁才是家里人,外人来了就不给家里人留饭了吗?” 这话自然是说给苏母听的,外人很显然指的就是苏觅两口子。 “嫂子昨儿熬夜累了吧,你先坐着,饭菜我在灶头给你热着,这就去端出来!”苏觅笑呵呵的,把前几日她来赵家村胡闹的事情抛之脑后,只一并温和相待。 古氏撇着嘴,发髻松散目光慵懒:“妹子愿意,伺候嫂子也是应当的!” 苏觅将灶头热着的干鱼和豆腐端出来,她知道嫂嫂古氏喜欢吃咸菜,便又盛了一小碟风干的萝卜菜:“嫂子慢些吃,我看家里风干的萝卜已不多,我去切几个萝卜来晒干。” “你若是真心疼我们,便拿些银钱来孝敬我们便是,做点萝卜干算什么?”嫂嫂古氏一边吃着,一边用刺耳的话算苏觅。 苏觅也不搭理她,说完便起身去院子前的菜地里拔了一筐子萝卜,折返回来麻利的清洗干净上头的泥巴又切成小块儿晾起来。 做完了手头的活,已经是傍晚,苏觅自己铺了床铺便准备煮晚饭的菜。 见赵老三还没有回来,苏觅又拉着苏母闲话家常一阵。见苏母衣裳陈旧,便给她塞了十文钱让她给自己置办些需要的东西。 没曾想嫂嫂古氏一直在旁侧屋里听着二人说话,苏觅刚去灶房准备夜饭,古氏便溜进苏母屋内让她把钱拿出来。 夜色渐起,苏家屋顶的烟囱冒起了白烟。苏觅知道自己男人今日下地肯定累坏了,夜饭自然要准备得多一些。先是将黄瓜切成块儿和着野菜焯水了泼些辣椒,又将剩下的半块儿干鱼炖在锅里,米饭里和了一勺猪油配着土豆一块儿闷着。 灶房里香气扑鼻,苏觅却听见苏母在哭泣的声音,紧忙放下手中的铲子踱步过去:“娘,你是摔着了吗?” “快去拦着你嫂嫂,她拿了方才你给我的钱往镇子上去了,日日赌钱家里什么都快没了!”苏母将苏觅一个劲儿的往外推。 苏觅听后紧忙往外头跑,嫂嫂古氏已经出了院儿门,脚下生风了一样快得很:“嫂嫂那是留给娘买衣裳的钱,你断断不可以拿去赌了啊!” 古氏早已经嗜赌成性,哪里还听得进去劝,手头只要有钱就往镇上的极乐赌坊跑。 眼看着古氏就要转过田埂看不见踪迹了,赵老三却扛着锄头出现在田埂那头。 “夫君,嫂子又要去赌钱了,快些拦住她!”苏觅瞧着自己男人指着嫂子大声喊道。 古氏虽是刁钻,但腿脚哪里有赵老三快,拔腿便往回跑。赵老三倒是没有慌了手脚,依旧扛着锄头,面色俨然,夜色掩盖着瞳孔瞧不出是什么眼神,只觉着阴森森的朝古氏盖了过来。 第十七章:嗜赌成性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眼前的妇人不过十六七岁,披头散发的在田间逃窜。双手紧紧拽着十文钱,一双疲惫的眼眸略显狼狈。 男人身形高大壮硕,虽是夜幕掩盖,但周身的凛冽之气一览无遗。古氏在这田间转了一圈儿,见下面便是水田,去不得只好窜回到自己院儿里。 刚回去见苏炳怀又抢了苏母的首饰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二人模样儿十分狼狈,“娘子,你怎么又折了回来?不是说好,拿了钱你就去镇子赌坊等我吗?” 古氏一脸愁容,伸手指了指身后。赵老三依旧扛着锄头,不紧不慢的回到院儿里。这嗜赌如命的二人,男人倒是没有理会,先是放下肩上的锄头,伸手揽住了自己的娘子。 夜色森森,苏觅抬眸见赵老三,额头上全是汗珠,结实的手臂上也渗着细密的汗:“夫君先去歇一会儿吧,哥哥嫂嫂怕是不会出去了!” 女人心疼自己夫君,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汗。 “我们走吧,再不走也来不及了,他不过是我们苏家的女婿而已,凭什么管我们!”苏炳怀抖了抖衣裳的灰,拉着古氏正欲出去。 “若是你们二人今日出了这院子,就不要再回来了!”夜色中,男人声音沉稳。 苏炳怀一怔收住了脚下的步子,古氏刁钻见自己男人不走,便丢下了他:“你不去别怪我,今日要是赌赢了,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破地方了,你去还是不去?” 苏炳怀驼着腰,不敢直视赵老三:“这是我家,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有你什么事?” 见苏炳怀又跟着古氏去了,赵老三松开了女人,将手中的锄头朝他扔了去。只听见一声儿惨叫,夜色掩盖下苏炳怀倒在了地上。 “夫君!”苏觅一怔,没料到自己男人这般果决,紧忙奔过去:“哥哥没事吧?” “死不了,只是这腿要瘸几天,镇子上的赌坊去不成了!”赵老三薄唇微启,夜色下踱步进了屋,直接朝灶房走去。 古氏折了回来,和苏觅一同扶着苏炳怀进了屋,只见被锄头砸中的腿部鲜血直冒,“这……都怪你这个贱蹄子,找个外人来欺辱你哥哥。” 古氏对着苏觅又掐又打,赵老三将灶房的饭菜端到了桌子上来,将苏母扶上了饭桌,扭头看着苏觅:“过来吃夜饭吧!” 烛火通明饭桌上香喷喷的,苏觅见自己男人面色冷淡,口吻凛冽只好巴巴儿的过去:“夫君,二人毕竟是我的哥哥嫂嫂,这样做是不是太过了些?” “觅儿别管他们,要是姑爷能打断二人的腿,让他们永远爬不起来才好呢!”苏母面一沉,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苏家日子本就清贫得紧,二人这一个月不管田地庄稼,赌光了家里所有钱,就差这躲避露水的棚子没赌出去了,这女婿一来收拾收拾二人,苏母心头也十分畅快。 “可是……” 苏觅还是担心苏炳怀,毕竟一同长大。性子又软诺,瞧着他左腿流血不止,实在是担心得紧:“哥哥的腿,不会从此就废了吧?” “就是要废了才好呢,觅儿你先吃自己的,不管那二人!”苏母往自己女儿碗里夹了一块儿鱼肉宽慰她。 赵老三紧赶紧的吃着,一会儿工夫便吃了半盘鱼肉,见自己娘子依旧魂不守舍,心头终是一软:“娘子忙了一日也赶紧吃些吧,你宽心兄长没事,只是皮外伤,我有分寸。” “皮外伤为何流了这么多血?” “我有分寸,大腿处这里有处血脉是最容易破的,也是最疼的,几日便好不打紧!”赵老三又盛了一碗米饭,面不改色道。 苏觅听见自己夫君这样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下下去,这才夹了一块儿鱼肉送进嘴里。 苏母和赵老三已经吃好,苏觅款款吃着。今日虽是陪着母亲闲话家常,但走了十几里路还是顶累的。 赵老三起身准备去洗澡,古氏气冲冲的过来掀了桌上的饭菜:“吃吃吃,我让你们吃,我日子不好过,你们谁都别想好过!” 桌子上的碟子和饭碗全部摔在地上,一阵噼里啪啦响。苏觅还坐在桌子前,腰间的衣襟沾了饭菜和油渍,左边面颊被横飞过来的鱼骨头打中了,破了一丝皮,渗了星星点点的血来。 “嫂嫂你别这样,家里本就不富裕,你个哥哥再去赌博的话,定会要了自己的命!”苏觅站起来,没有怪古氏,反倒说话来宽慰她。 “要是今日不是你们拦着,我和你哥哥早就翻本儿回来了,到时候谁还来种这个破庄稼,田地都不用管了!”古氏心中窝着火,面色惨白,一双眼眸饶是生气得紧,红得恰晚霞一般。 “赌博十有九输,你和哥哥这一月赌下来,家里田地不管,米都快没了!”苏觅甚是着急,抽了抽小巧的鼻子,一双水眸通红,噙着点点泪花。 赵老三本在灶房烧水,闻见侧屋一片吵闹,紧忙放下手头的柴火大步过去。见自己小娘子气得眼泪簌簌而下,左边面颊还渗着血,眉心一拧刀削一般的面颊阴沉得很:“是我赵老三打伤了兄长的腿,也是我赵老三没让你们去镇上赌钱,有什么冲着我来!” 苏母前几日郁郁寡欢的,整日里偷偷抹眼泪,今日女儿和女婿回来,她倒是宽心了些,相信赵老三可以制服这不争气的儿子和儿媳,这下只在一旁坐着。 “你有本事就在苏家别回去了,不然你现在能拦住我们,你走后我们依旧要去赌钱。”古氏是豁了出去,伸手麻利的卷起袖子,双手叉腰指着赵老三说道。 赵老三面色依旧俨然,踱步过去趁着古氏不注意,伸手将腰间的钱袋扯了下来,他知道这是今日自己小娘子给苏母的:“嫂嫂要去赌钱,关我何事?只是我家娘子拿来孝敬母亲的钱,却让你抢了去,这就不好不管了!” 古氏眸底一沉,瞧了苏觅一眼竟然伸手掐了起来:“是不是这个贱蹄子告诉你的?在我们苏家十六年,我们供她吃供她穿,眼下这点钱还远远不够,就算是伺候我们一辈子,也是应当的。” 苏觅晓的嫂嫂这是什么意思,她是苏家捡来的,若是不顺着他们,便是白养了这十六年:“嫂嫂竟是这般想的?” “你本不是我们苏家人,现在胳膊肘还往外拐,我们苏家真是白养了你!”屋内哥哥苏炳怀破口大骂。 赵老三眉心拧得更厉害了,伸手揽住自己小娘子的腰身,瞧着她眸底本是凛然渐渐变得温和起来:“别怕,就算娘子不是苏家亲生的女儿,一样是我赵老三唯一的小娘子。” 苏觅从未向自己男人提起过自己身世来,这乱世中到处都可以见着被扔了的孩子,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生生父母在何处,兴许是死于这战乱中了。 见自己男人依旧呵护自己,苏觅才放松了些,眸底噙着的泪花终是忍了下去:“苏家对我有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报答,所以哥哥嫂嫂出去赌钱,我比任何人都担惊受怕!” 出嫁前,她也见过村头这些男人去身上赌钱,有的家里的牲畜和房子都输了出去。还有的,连老婆孩子都拿去卖给了旁人。她自然是不希望自己哥哥嫂嫂,也落到这步田地。 “我们之前也赢过,娘那个时候跟着我们吃香的喝辣的,没说我们半个不字,现在输了几天便教训起我们来了!”古氏也折腾累了,双手抱在胸前,一副村妇骂人的模样。 赵老三不言,他只是款款牵着自己小娘子,“你先去洗澡,记住面颊上的伤口不要碰!” 支开了小娘子,赵老三也不说什么,只是麻利的将这一地饭菜收拾干净。苏母瞧在眼里,虽是嘴上没说什么,但对这个女婿是实打实的满意。 古氏见赵老三二人不理她,也觉着有气没出撒,只管张嘴大声骂自己的男人:“苏炳怀你有本事就给我站起来,嫁到你们家来,没有过一日好日子,还不如休了我,让我回娘家去至少每日都不用下地种田。” “你娘家人早就不认你了,你回去还不如下地种田嘞!”苏炳怀话音刚落,这古氏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苏母也不搭理两人,去灶房和自己的女儿闲话家常了一阵,便洗了脚上铺睡去了。苏觅今日赶了路,洗完澡窝在床铺上,自己的男人才去洗澡。 待男人回来,隔壁屋里哥哥嫂嫂还在吵架,古氏的哭声惊天动地,外头的狗也跟着叫了起来。 二人睡在一张小床上,苏觅心头还是有些不踏实,毕竟她欠苏家的。赵老三侧身,揽住了自己的小娘子,略微热的面颊贴了上去,薄唇微启细声道:“娘子宽心,日后一切有我!” 苏觅娇小的身子缩进了男人宽大的怀里,只觉着十分的舒坦安心,嘴角略微上扬噙着几分笑靥:“我信你,夫君说什么便是什么!” 第十八章:收拾痞子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天才麻麻亮,男人便已经起身.下地去了。昨儿一下午,便将原来杂草丛生的一块地翻了出来,这下只等着将玉米苗种下去。 这苏家哥哥嫂嫂本就懒,这下苏炳怀腿伤了不能下地,嫂嫂古氏更是娇惯的人儿,定不会下地来。赵老三寻思着,将田旁侧的三块地也全部翻出来,这样种些菜和麦子,一家人也是够吃的。 家里其他人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亮透了,碧澄澄的天万里无云,就像一汪清水一般透彻。苏觅晓得自己男人一早就下地去了,麻利的将自己披散的青丝挽成发髻,又从井里打来半盆水,冲了冲面颊。本来一张小脸儿有些泛红,被清水一洗,倒是变得白生生的,饶是挽着发髻,瞧着倒是有几分小妇人的妩媚。 见苏母在准备做早饭,苏觅紧忙去灶房:“娘,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是你一人劳累着,你歇会儿!” 知道自己男人爱吃面食,苏觅将昨儿夜里发好的面和着猪油分成剂子,又用一双白净的手扯成面块儿下锅煮熟。见面块儿透明了,便扔下一把脆生生的野菜。 先给苏母舀了一碗,然后取出盆儿来盛了一大半儿,又放了些辣椒:“娘,你吃完后便叫嫂嫂和哥哥起来吃,我给夫君送下地去吃!” 小娘子挎着提篮,向自家地里麻利的走去。 田地不远,女人绕过几块水田,便是自家田地。远远地,就瞧见自己男人结实的背影,手里拿着锄头翻地。 “夫君,快些歇歇!”苏觅踱步到地旁侧的一块儿石板上,将手中的提篮放在上头。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送早饭来了,停下手中的活儿踱步过去:“娘子不必这般辛苦,昨儿夜里我吃得多,早饭和中饭一起吃,也不打紧的。” “擦擦汗!”女人将提篮里一方白色的粗布锦帕捏在手里,试了试自己男人的面颊,汗珠滚落滑至结实的胸膛。又取出水壶来,让男人喝了一些水,这才款款的将手中的面递了过去:“夫君先凑合着吃,中饭我再多做一些。” 日天渐盛,男人昨儿来一刻都没有休息过,稍微有些倦意。但瞧着自己跟前儿的小娘子,虽是一袭弄脏的粗布衣裳罩身,但明眸素齿间满是娇娇柔柔的模样儿,心头又格外轻松:“还有一个时辰便是晌午,日头越来越盛,娘子紧忙回去!” 和赵老三成亲一月多,这赵老三来自己娘家干活如此卖力,苏觅心头说不出的感激。原本以为自己拿刁钻泼皮兄嫂会让自己男人瞧不起自己,没料自己男人却越发的疼惜自己和娘家人了。 想到这里,一双秋水剪竟然噙着星星点点的泪花,密卷的睫毛上也沾了些许。男人见自己女人模样儿,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揉进自己怀里,什么也不说就这样站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男人,养头瞧着他刀削一般硬朗的面庞:“夫君早些回来!” 道完弯下.身去,将石板上的提篮挎着往回走。赵老三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这一袭背景渐渐消失在眼睑里,眉心一拧又朝土里挖了去。 苏觅回来后,哥哥嫂嫂这才起来。古氏见了她撇嘴骂了几句,苏觅只做自己的,也不与她计较些什么。 昨儿下午晾晒的萝卜干这下正好可以收回来,苏母牙口不大好,这萝卜不能风得太干了。本来一大框子萝卜,晾晒了一日就只有小半框了。 拿来木盆,将萝卜倒进去撒了些酒,便把辣椒和花椒一块儿和着搅拌起来。白生生的萝卜条,裹着辣椒香得紧。 虽是屋里有自己女儿和女婿帮蹭着,苏母也没有闲着。昨儿夜里便取出一块儿褐色的麻布,给自己女婿做衣裳。眼下坐在门槛外头,正一针一线缝着。 苏觅腌好了萝卜,就下地去了。她在娘家的时候,东侧地里还是种了一些菜。虽是哥哥嫂嫂没有搭理这回事儿,毕竟才离开苏家一月。摘了些辣椒和茄子,又接了一个南瓜。 村里其他勤快的妇人,已经开始做饭,烟囱里冒着白色的炊烟。苏觅心头挂记着还在地里的男人,想着让他回来便有口热饭吃,脚下的步子便加快了。 回家后,先是将米用清水洗净煮在锅头,又将南瓜切成丝,辣椒放在灶头用炭火掩埋着,茄子也成块儿浸泡在清水里。 灶房里一阵清香传来,苏觅手脚麻利,半个时辰不到一桌香喷喷的饭菜便端了出来。赵老三也扛着锄头回来了,苏觅紧忙拿着木盆舀了半盆水:“夫君快洗了吃饭!” 赵老三有的是力气,这不大不小的三块地,一上午便翻了出来。回来的时候,还逮着了一只野.鸡。 坐在饭桌上,古氏一脸的不畅快,昨儿夜里人虽是在屋里,心头却一直挂记着镇子上赌坊的事情。若是二人不去,以前的本儿拿不回来不说,借的那些银钱怎么办? “娘,这家里的田地都翻了出来,我和娘子今日便要回去了,你和嫂嫂去种些粮食,一家吃穿不愁的!”赵老三款款吃着,极薄的唇慢慢吐字。 这些活儿,若不是有女婿帮忙,家里又有两个吃闲饭,苏母一人不晓得要干到什么时候。 “女婿只管回去便是,这田地都已经翻出来了,就算是这家里二人都废了,我一人干活也是可以的。”苏母心头感激,眼眶一红噙着些许泪花。 古氏一听,自然是不高兴了:“竟没有想到苏家这么穷就算了,还这般势力,见谁力气大,能干活便巴结谁!” “你少说两句吧,你看看这十里八乡的,哪有女婿上门来这般干活的,也只有咱们家了。” 三人吃完了,古氏才极不情愿的端着饭菜伺候自己的男人。 苏母见二人准备回去,便将连夜做好的衣裳拿给自己女儿:“这下热得紧,你们歇一会儿再走。” 这回去还得走十几里路,若是路上耽搁了,怕是要走夜路的。 “还好去赵家村的路都是一些林荫小路,我们慢慢走便是!”赵老三见自己娘子把灶头那边也收拾好了,就准备往回走了。 苏觅也惦记着家里,昨儿才买了三只小鸭子,走了一日不知道如何? 二人正欲走,却瞧着几个生人朝这边气势汹汹的来了。古氏本在门槛处坐着,瞧见那些人便躲进了屋里。赵老三一看就明白了,定是镇上那些赌坊里的无奈,来找二人要钱来了。 苏母也是明白人,急得直跺脚:“这一月下来,已经是第三次了,再这样下去还不等战乱来,我们就得赶紧搬家。” “你们进屋去吧!”赵老三推了推自己身侧的小娘子,声音俨然。 三人进屋避着,赵老三站在门口一双深潭一般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来的这三人。他常日在镇上卖豆腐,这三人他自然看见过。就是赌坊里,到处要债的泼皮。 “你是谁?叫苏炳怀出来,欠了我们赌坊几百文钱了,昨儿竟然不来了,以为老子是好欺负的吗?”带头的人一脸横肉,光着膀子伸手推了推赵老三。 赵老三身形壮硕,面若刀削,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这三人似乎感觉到跟前儿的人没那么简单:“壮汉若是识趣,就躲远一些,这苏炳怀夫妇欠我们赌坊的钱,今日拿不出来,老大说了就要拎着二人的手脚回去。” “赶紧滚,回去告诉你们你们老大,苏炳怀二人的手脚要是没了,你们赌坊就没了!”赵老三面不改色,声音低沉,眉心一拧浑身透着几分凛然之气。 旁侧这身量较高,比较结实的人一看就会武,伸手便是一圈。可赵老三也不是吃素的,握住了他的拳头,一个侧身将他摔在了,这一摔这人整个骨头都快散了,出拳的那只手更是被折断,这下只躺在地上嗷嗷的呻吟。 带头这人见赵老三如此狠绝,心头一虚哆哆嗦嗦的:“苏炳怀,有本事你就别藏着,不然你欠我们的钱,迟早会要了你的命!” “回去告诉你们赌坊老板,苏炳怀并不欠你们的银钱,你们赌坊那点小伎俩,我一清二楚。”赵老三道完,见这几人还不走,向前迈了一步。 二人往后一退,拉着躺在地上鬼哭狼嚎的人便速速离去了。苏觅和苏母这才出来,见赵老三完好无损悬着心落下了。 “女婿这一教训,这些人怕是要过些时日才敢来了,还望这家里不争气的两人,都识趣一些,收敛一些!”苏母焦头烂额道。 赵老三见太阳被云遮住了些,伸手拥着自己的小娘子:“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赶夜路就不好了。” 二人也没进去看看哥哥嫂嫂,只在门口和苏母寒暄了几句,便往赵家村赶路。 苏觅只是忙着家里的活,倒是不觉着累。脚下松快得很,走了一里路才瞧见自己男人手上有血泡,心头一怔不禁心疼,一只白生生的手握着男人手掌:“若不是我娘家多事,夫君也不必这般辛苦!” 第十九章:娘子生病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女人眉心微蹙,一双水眸紧紧地看着自己男人的双手,白生生的手指轻轻触摸上头的血泡。赵老三本觉着有些疲惫的,见自己小娘子这般心疼自己,忍不住伸手抚住了她白皙清秀的面颊:“娘子宽心,什么粗活我没做过,只是翻地翻得太着急了些,不打紧。” 二人走的是山路,春分已过,树芽疯长翠生生的叶蔓盖住了日头。倒是不觉着热,这林间的清风习习,反而有几分凉爽。 就这样牵着手,不紧不慢的走了几里路。苏觅有些口渴,停下来坐在一口井旁,伸手捧来一捧水先是递给自己男人:“夫君喝些水吧!” 赵老三俯下.身大口大口的喝了女人手心上的水,然后直起身来,抹了抹嘴。苏觅仰着头,笑呵呵的盯着自己男人:“夫君还喝不喝?” 见自己小娘子软诺诺的叫着自己,男人坚硬的心一软,摇摇头薄唇微启:“娘子也走了七八里路,你喝些!” 苏觅侧身坐了坐,将自己袖口卷高一些,露出恰水葱般白净的胳膊,又将一双小巧的手伸.进水井里捧了一捧水送进嘴里。许是赶路赶得紧,面颊上流淌着细密的汗珠,滑落到修长的脖颈处,给整张脸凭添了几分妩媚。 又歇息了一刻钟,男人这才牵着女人的手赶路。又走了一里路,这天竟然打雷了,慢慢儿黑压压的,瞧着快下雨了一般。 “娘子,我们走近路,这里落石较多我背着你走!”还剩几里路,若是苏觅这样走,怕还得要几个时辰。赵老三紧忙蹲下,女人也十分配合,爬上男人肩头一双手扣住他壮实的脖颈。 男人脚下像是生了风,一会儿便绕过了几条山路,又过了一条河。险峻的地方略微慢一些,但也比较沉稳。女人趴在男人肩头,面颊贴着男人肩头,虽是有一股汗臭,心头却踏实得紧。 还好二人刚回家,便下起了雨。天边黑压压的一片,苏觅担心自己前日买来的几只小鸭子,斗篷都不戴便冲进雨里。 赵老三急了,还好苏觅动作麻利,一会儿便将三只鸭子抱了过来,但雨太大了,周身儿还是淋透了。 “我去给你温水洗澡!”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浑身被淋透,墨色的青丝也淋着了,散开的头发贴着脖子和耳鬓。 苏觅嗯了一声,也没在意。怀里的小鸭子嘎嘎直叫唤,估计是这一天一晚没在家,饿坏了。 瞧着家里还有些麦子,便舀了一些,放在手里捧着给这三只鸭子吃。赵老三烧好了水,倒在澡盆里见自己小娘子这般厚待这小鸭子,忍不住乐了起来:“娘子快去洗澡吧,几只鸭子而已,还怕饿着它们不成?” “虽是几只鸭子,可我还指望着它们长大了,下蛋给夫君吃!”苏觅仰着头瞧着自己男人,唇红齿白间娓娓道来。 男人心头只觉着暖和和的,忍不住伸出一双大手揽住了自己小娘子瘦削的肩膀,薄唇一张一合道:“你去洗澡吧,我来喂这几只鸭子!” 见男人接手后,这才放心去偏屋洗澡。在娘家这一日,没有换洗的衣裳,出了好些汗,苏觅洗了半个时辰才出了偏屋。 外头雷声阵阵,雨水顺着屋檐低落在院儿里,像是一串串珍珠一般。春日里,家家户户都翻了地,在屋里坐着就能闻见一股泥土香。 “夫君做的什么?”进灶房,桌上已经摆好了夜饭。 “娘子刚刚淋了雨,要吃点热乎的,我做了些酒酿圆子,你快趁热吃了!”道完,便鞠着娘子盈盈一握的腰.身,看着她款款吃着。 正好不冷不热,这酒酿圆子入口一股清甜。苏觅吃了半碗,见男人还盯着自己,面颊一热有些羞赧立即巴巴儿的望着赵老三:“夫君看着我作甚?” 男人被自己娘子这娇羞可爱的模样儿逗笑了,薄唇咧开,流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来:“没见过这般可爱的小娘子,只想这样日日盯着娘子看。” 苏觅原本白皙清秀的面颊瞬间一红,低垂着眼睑,密卷的睫毛抖动两下,一双桃唇微启:“夫君说什么呢,我只是乡野村妇,日日在一起日后夫君定会烦我的!” 道完只管低垂着头,将碗里的酒酿圆子往嘴里送。这酒酿圆子可是好东西,以前在娘家也只有过节的时候才能吃着。赵老三知道苏觅羞赧,又见她模样儿清秀惹人怜惜,鞠着她腰际的手更紧了些。 这挨着夏日的雷雨天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吃了夜饭,雨就停了。赵老三知道自己小娘子累着了,二人一吃完他就起身将碗筷洗净,灶房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只觉着浑身有些乏力,苏觅便去卧房躺着。偌大的床铺,她缩在里头竟觉着心头十分踏实。男人屋里屋外收拾利索了,才吹了灯上.床。苏觅侧身,主动搂着男人的手膀,赵老三本来有些疲惫之意,怀里小娘子一搂竟是忍不住了,顺势侧身压下下去…… 这一夜又是好一顿缠.绵,苏觅只觉着自己身子轻飘飘的,便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天便晴了。男人天麻麻亮便起来,先是将三只小鸭子抓到梨树下的篱笆里。又将院儿里棚子下头的石磨清扫干净,这才准备去灶房准备早饭。 早上有些凉飕飕的,怕苏觅起来的时候不知道外头冷热,赵老三紧忙从柜子里取出半月前去镇上买的略微厚的衣裳。正欲进卧房放在苏觅枕头上,却瞧见她已经起来了。 “夫君,我有些不舒服!”苏觅坐在床榻前的椅子上,饶是才起来,只着一件白色的内衬。男人一听,紧忙过去揽住她双肩,瞧着面色苍白得紧,眉心一拧伸出一只大手摸了摸额头:“娘子是不是昨儿傍晚淋了雨,所以着凉了?” “兴许是!”苏觅捂着胸口,一阵阵恶心传来,头昏脑涨的,浑身还有些发冷,一点力气也没有。 男人起身,将自己小娘子横抱起来,放在床铺上,又将被褥盖在她身上。心头一阵懊悔,昨儿夜里行云雨之事他只顾着自己的感觉,竟然忘记自己身底下的娘子是否能承受,折腾了那么久,还不肯松开。 “先歇着,我去做早饭,娘子吃点才有力气。若是还不见好,我就背你去镇上看郎中!”赵老三声音极其温和,道完又掖了掖肩角的被褥。 瞧着自己男人离开,苏觅头痛得厉害,一双杏眸有些模糊。 赵老三到偏房,打开一个木匣子取出几味儿草药,到灶房里将药和着一些红糖熬着。想着苏觅怕是感染了风寒,将屋内外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 离开一日,这灶房里菜已经不多,赵老三将半个萝卜切成细丝,冷水下锅煮熟后放了些枸杞和蜂蜜。 端到床铺前,见苏觅一张脸越发的苍白了,赵老三支起她的身子,让她背贴着自己胸膛靠着。这才拿起勺子,先将萝卜丝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吃。 身子虽是极其不舒服,但以前也没少生病。每年感染风寒是常有的事情,哪里就被人这般娇惯着。苏觅只觉着心头暖暖的,抬起苍白的手,握着赵老三的手腕:“夫君不用这般守着我,不过是淋了雨病了而已,哪就这般小题大做了?” 赵老三瞥见她脖颈处的一抹.红色,又想起昨儿夜里情形,眉心一拧温和道:“早知道你昨日不舒服,我就不该那样卖力折腾你,以后你若是不舒服定要告诉我。” “夫君不用这般自责,我喜欢依偎在你怀里!”苏觅喝了热.腾腾的萝卜汤,身子觉着暖和了些,手心儿冒着细密的汗珠。 “娘子先歇一会儿,我先煎药!”赵老三站起来,双手扣着她双肩,轻轻地将她放在床铺上。这每一个动作都满是心疼与怜惜,男人双手捧着的,就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 不一会儿,赵老三又将放了红糖水的汤药端到了苏觅跟前儿,轻轻扶起她又款款喂她吃着。 “以前日子苦,每次生病都要下地干活,有时候病了都不敢告诉爹娘,生怕他们担忧。就是自己一日一日这样熬过来的,如今嫁给夫君,这生病都变成享福了。”苏觅喝了刚才的萝卜汤,气色明显好了很多,这下一双眸子也透着清亮。 赵老三放下手中的汤药碗,双手环着自己的小娘子,又伸手抹了抹她小巧的鼻翼:“娘子把苦的也说成甜的了,那这汤药苦不苦?” “你怕我吃着苦,往里头加了这么多红糖,怕是又要多卖几日豆腐了,我吃着甜得很!”小娘子声音很细,饶是二人离得近,男人竟觉着这声音像是一股清风飘进自己耳畔里。 “娘子爱吃就是,贵不贵不打紧,若你爱吃甜食,日后我去镇上卖豆腐定日日给你带些甜食回来。”男人声音很小,却充满了宠溺。 “那夫君爱吃什么,我也日日给夫君做!”一碗汤药下肚,苏觅觉着身子也松快了些,身子往男人怀里缩了缩。 第二十章:吓哭娃娃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女人在床榻上躺着,男人也没有出去干活。本来刚下过雨,应该去田地里瞧瞧,但又不放心家里的小娘子,便只在院儿里做些事情。 昨儿傍晚风大,这院里落了好些树叶,赵老三不紧不慢的清扫干净。然后又将磨盘刷了一遍,怕屋顶被风吹坏了,又上屋顶去修整了一番。 卧房里虽是窗户紧闭,但也通透明亮。还好苏觅病得不严重,被自己男人这般细心照料,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赵老三怕自己小娘子口渴,干完了手头的活,紧忙烧了开水端到卧房去,见苏觅已经起身眉心一拧:“娘子怎么起来了,好生躺着才是!” 这下苏觅如云般的青丝全部散开,披在肩头,一双水眸闪烁,清秀又稍微圆的面颊白生生的,一副病态娇弱样儿。男人瞧在眼里,疼在心里,一双大手环住了她的腰.身:“叫你在床铺山休息,就要乖乖听话!” 男人薄唇一张一合,虽是带着几分俨然的口吻,环着女人的手却是十分温和。女人后背贴着男人的胸脯,只觉着自己十分舒心,虽是心头还觉着些许恶心,心头早已经乐开了花:“夫君不用在家里陪着我,我下午就可以和夫君一起下地去。” “家里就我们两张嘴,哪里用得着这么着急下地去!”赵老三道完,拥着小娘子的手紧了紧,用下巴抵着她的头。 “那夫君在家里歇着,平日里你卖豆腐去了,我也可以下地干活。”苏觅抿了抿唇,苍白的面颊稍微有了丝丝红晕。 “你就在家里歇着,若是想出去走走,便同我一起上街卖豆腐去,家里的田地有我呢!”男人哪里舍得让自己怀里的小娘子去干重活,只想她跟在自己身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见怀里的小娘子起来好一会儿了,男人顺手将她横抱起来,踱步到床边轻轻放下去:“娘子还是躺着休息会儿!” “你要走了吗?”苏觅侧身拉着自己男人结实的手腕,一双秋水剪眨了眨充满了柔和与不舍。 “我不走,我就在旁侧陪着娘子!”本来男人是准备去泡豆子,但见自己娘子拉着自己舍不得离开,心底一软俯下.身又坐了下去。伸手摸了摸娘子的面颊,见她闭上了眼睛,这才将手移开。 外头微风习习,阵阵蛙声从田间传来,泥土芬芳在鼻间游荡,苏觅心头无比踏实,这一睡便是一个半时辰过去了。醒来后,伸手擦了擦眼眸,瞧着男人还在枕边坐着,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刀削一般硬朗的面颊:“夫君这样坐着累不累?” “瞧着娘子睡觉,竟不觉着累,倒是像在看一副画卷一般!”赵老三漆黑的眼眸,紧迫的盯着自己娘子看,见她睡眼惺忪的模样儿,心底柔.软得恰春日里村旁侧那块清澈的河一般。 “娘子好些了吗?”赵老三见她要起来,紧忙扶着她瘦削的肩膀。 “也不知道夫君给我喝的什么汤药,这才一日不到,就已经好了,眼下浑身有的是力气,怕是下地翻土都不成问题。”在娘家时候,苏觅也这样难受过,但都是拖个十天半月才回过神儿来。 “那些药都是以前在京城……在京城的时候买的!” “夫君也去过京城?”苏觅倒是有些惊讶,仰着面庞一双水眸瞪得圆圆的。 赵老三面色有些凛然,眸底像碧潭里的水,深不可测:“之前去过,不过也是去看有什么生意可做!” 苏觅听男人这般风轻云淡的说一句,心头的惊讶才平息:“夫君饿了吧,我去做夜饭来吃。” 为了守着小娘子睡觉,赵老三中午也没有吃饭。不过没干活,倒是不觉着有多饿。 “娘子去院儿里走走,我去煮夜饭!” 这傍晚的风吹着倒是爽快,苏觅伸了伸腰,心头甜滋滋的。没想到,自己男人这般怜惜自己,连生病都这般享福。 院儿里的鸭子嘎嘎的叫着,苏觅拔来一把脆生生的眉头草,捏在手头让它们慢慢吃。才两三日,这小鸭子倒是长了不少,黑不溜秋的眼睛盯着眉头草,小嘴一下一下啄着。 男人见女人才有了点胃口,便煮了一些清淡的吃食,炒了个萝卜丝,凉拌了一碗儿竹笋,还煮了一些青菜粥。 二人吃完后,男人抢着收拾了灶房。 翌日一早,女人起来时,男人已经去镇上卖豆腐了。 苏觅觉着神清气爽的,喝了一碗豆浆,又吃了半碗粥。见天际万里无云,院儿里梨树上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便知道今日又是一顿好天气。挽起衣袖,扛起锄头就下地去了。 菜地里撒的种子长出了嫩芽,苏觅弯腰放下锄头,麻利的将旁侧长出来的杂草拔干净。 前几日吹风,有的竹条被吹歪了,拔完了草将旁侧围着的篱笆又扶了扶。见其他妇人都在水田里干活,想着自己家的田还没有翻,便扛着锄头往自家田去了。 这是苏觅第一次去自家田里,到了田里便挽起裤腿挖了起来。她想着将水田里一圈挖成渠,再叫男人赶着牛下田来耕。 嫁给赵老三便没有干过重活,苏觅倒是觉着浑身都是力气,一个时辰这田四周水渠便已经挖了一半儿。 不知不觉便已经是晌午,苏觅从田里起来,扛着锄头到水塘边将裤腿和脚上的泥巴都洗干净。见旁侧有两个孩子,边将自己裙褥口袋里放着的干粮取出来:“你们吃!” 虽是不认识,但都是村里的孩子,苏觅见着可爱就想哄哄她们。不料这二人不但没要苏觅给过去的核桃果子,反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苏觅以为是这小孩儿怕生,紧忙抱着哭得最凶的女娃娃宽慰起来:“别怕!别怕!我是村里赵老三家的妇人,不是什么生人!” 这女娃娃非但不哭,竟然开始抓着苏觅的肩膀捶打起来。 竟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搂着这女娃娃,站起来让她趴在自己肩头,好言哄着。 这女娃娃哭声特别大,一会儿便瞧着两个妇人快步过来,一把推开苏觅将女娃娃抱在怀里:“花子不哭……” 这女娃娃趴在妇人怀里,侧身指着苏觅:“娘!这个克男人的恶妇想要吃了我们!” 这两个妇人一个手里抱着一个娃娃,见娃娃被苏觅吓得哇哇大哭,便指着苏觅骂道:“赵老三家媳妇儿,这般欺负女娃娃算什么?有本事就冲着我们妇人来。” 见怀里的娃娃哭得凶,苏觅心头也着急得紧,“这位婶婶,我不过是见这女娃娃可爱,便拿了些核桃果子哄哄她们,没曾想竟然吓着了她们。” “你这克男人的命,自然会吓着她们。这么小的女娃娃,哪里经得起你这不干净的妇人哄!”这妇人说起话来,字字难听得紧。 “许是娃娃怕生,吓着了娃娃是我不对,可是婶婶我和我家男人过得好好的,你凭什么这般辱骂我!”饶是着急,一张小脸通红。 “哼!你在苏家村的那些事别以为我们赵家村的人不知道,自家哥哥嫂嫂亲口说的,难道还有假?”这妇人搂着娃娃,怀里的小人这才停歇了,不做声儿依旧流着眼泪花花儿抽泣着。 苏觅这才晓得,这些妇人怕是见了她都会躲着,就是因为前些日子哥哥嫂嫂来家里要钱,她没有给。哥哥嫂嫂便将她之前与薛老爷准备接亲的事情闹了出来,并说她是克夫的命。 这些村妇本就迷信得紧,家里的男人便是整个天,生怕沾了这妇人,便会变成克夫的命,克了自己男人。 苏觅也不想多说什么,心头想:“这薛老爷明明是还没有和自己接亲便死了,和她有什么干系?” “周家媳妇儿,听说这酒鬼王大村死前也在地边和她拉拉扯扯的。”另一个妇人瞪眼道。 “赵老三媳妇儿,赵老三这么好的男人,要是我就一头撞死,或是投了河也可以,定不会昧着良心害了他!”搂着女娃娃的妇人道完,撇了撇嘴吐着口水阔步离开。 阳光明媚,见两个妇人消失在田埂上,苏觅这才摸了摸面颊,竟有泪珠子滚落下来。妇人的话虽是难听,但是这理儿更让苏觅难受。若是她真是克夫的命,那岂不是会害了赵老三。 一路扛着锄头往回走,素日里赵老三对自己的宠爱浮现眼前。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听说女人若是命硬便会克夫,若想化解这命硬的运势,便只有投河做个水鬼,或是自己离开男人避得远远儿的。 想到要离开赵老三才能化解这命硬的运势,苏觅哭得更伤心了,白生生的面颊上挂着两行晶莹剔透的泪珠子簌簌往下掉落。 刚回家打开围了院子的篱笆,便瞧着男人回来了。今日赵老三回来得早,双手推着板车,在田埂上走起路来健步如飞。 女人立即拉着衣袖,沾了沾自己面颊上的泪珠,生怕夫君知道方才在田间和妇人拌嘴的事情。 第二十一章:下田干活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男人哪是这么好诓骗的,瞧着自己小娘子水汪汪的眼睛,还布有红色的血丝便知道她刚刚哭过。进院儿后,紧忙放下手中的板车用手环住自己娘子。 被自己男人这样抱着,苏觅越发觉着委屈,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又噙满了泪珠,簌簌落下滴在男人手背上。 赵老三眉心一拧,心头怔怔的,不晓得自己小娘子遇到了何事,将她的身子侧过来:“娘子怎么了?是去下田累了吗?叫你就在家里呆着,田里的活儿我去就是,你偏生倔强。” 见男人言语间有些责备,女人有些怄火,推开男人坐在磨盘旁侧的椅子上:“夫君,你休了我吧!” “娘子说的是什么胡话?”赵老三面色一沉,一双眼眸透着几分怒气。将板车里的木箱子卸下来后,舀盆水洗了手,见自己小娘子还在哭,心底终是软了下来:“娘子别说这等混账浑话,你我夫妻二人,在这乱世中能这般恩爱不是很好吗?” “村头那些妇人都说我是克夫的命,连这些女娃娃见了我都被吓得哇哇直哭,我命硬断断不能害了夫君!”苏觅仰着头,清秀的小脸儿急得通红。 男人见自己娘子着急伤心的模样,竟然噗嗤一声儿笑了出来,只觉着她有板有眼的模样儿可爱得紧。 “夫君笑什么?” 男人踱步过来,鞠着小娘子的腰.身,薄唇一张一合道:“那些村妇的浑话你也当真?” 见男人不悲不恼,眉眼见还全是笑靥心头越发的委屈,伸出一双小手捶打着男人的胸脯:“夫君你笑什么,人家今日在田间受了那些妇人的欺负,你居然还乐呵呵的!” 男人嘴角咧开,眸色温和一双大手轻轻的拽着女人小巧白嫩的手掌,“我笑娘子可爱,田间妇人的嘴,你听听便行了!” “可是我也觉着奇怪得紧,这薛老爷身体一向挺好,为何准备和我接亲就死了呢?还有王大村……这王大村虽是喜欢喝酒,但也不至于把自己喝死……” “娘子别说了,这些都与你无关。我饿了,你去灶房做午饭吧!”男人声音虽是温和,却透着几分冰冷。 苏觅也不说话了,男人都说这是巧合,她见男人有些耐烦,便住嘴伸手抹了抹面颊上的泪水:“夫君先去歇会儿,喝口水,我马上便去灶房做饭。” 道完便接过男人买回来的菜,进了灶房。赵老三瞧着这量小巧的背影,心头有说不出的怜惜。 苏觅虽是忙了一上午,但并不觉着累,一顿饭菜一会儿工夫便端了上来。二人款款吃着,赵老三今日竟然拿出酒来,喝了小半碗。 “夫君今日为何回来这么早?”往日苏觅一人在家,赵老三差不多要傍晚时分才回来。 “这田里的活儿不是还没做么?今日豆腐便便宜卖了,下午去田里把田翻翻。”赵老三半碗酒下肚,面颊稍微有丝丝红晕。 “那夫君吃完饭就歇会儿,下午等日头下了些,我同你一起去田里。”苏觅已经吃好了,站起来麻利的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好,扭头盯着自己的男人柔声道。 女人将灶房收拾好后,将男人布鞋上沾的泥土刷干净晾在院子里,进卧房准备将男人身上脱.下来的褂子洗了。 还在门口便听见男人均匀的呼吸声,便蹑手蹑脚的踱步进去,手还未碰到枕头男人便睁开了眼睛。 “夫君,你醒了!” 女人正准备说你再睡会儿,男人却伸手一把将她搂住,顺势放在床铺上,侧身将这柔.软的身子压.在了身.下。 许是方才喝了酒的缘故,许是见自己小娘子蠢萌可爱,心头越发怜惜。男人动作虽较轻,但呼吸声儿却越来越重了。 一番云雨之后,赵老三松开自己的小娘子,又沉沉睡去了。苏觅搂着他壮实的胳膊,见自己浑身一览无余,面色一红扯了扯被褥盖着,也沉沉的睡了去。 二人睡了一个时辰,赵老三起身却见身边的娘子也醒着:“你歇会儿,我去田里看看。” 女人哪里呆得住,紧忙起身穿好了衣裳,跟在男人后头拿起锄头下田去。 二人到了田里,男人见这水田一周都翻了,清亮的田水不时有青蛙跳出来,转身瞧着身后的女人:“娘子身量虽小,手脚却十分利索,干起活来一点都不输这村里的妇人。” “所以,我就说这田里地里的活儿我都能做,你偏生不许我下地!”苏觅见自己男人这样夸赞自己,心头美滋滋的,挽起裤腿露出一截白生生的脚踝,便下水去。 赵老三知道自己娘子在娘家吃了很多苦,什么粗活累活都是她干,嫁给她每日里也闲不下来。眼下又这般倔强,实在是无奈得紧,其他女人想在家里歇着,婆婆和自己男人都不许,可他这娘子偏生喜欢下地干活。 “娘子肤若凝脂,眸若清澈的湖水,一双手脚更是柔.软恰蒲苇,我怎么舍得让你变成黝黑粗犷的妇人。”赵老三实在是怜惜自家小娘子,在这赵家村七八年了,附近几个镇子都去逛过,苏觅这般秀婉的村妇还是头一次见,他怎么能不爱惜,巴不得日日捧在手心儿里疼爱。 见男人嘴巴像是抹了蜜一般,苏觅心头甜滋滋的,手上的动作越发有力了。挖了沟,放了多余的水。男人去村里周庆成家借了牛来,黑色的水牛壮实得很,一对眼珠子黑不溜秋的,肚子圆鼓鼓的。 一个时辰的功夫,这水田便翻耕了一半儿,苏觅在田埂上将这翠生生的草割下来,摞在一起待会儿喂牛吃。 割完了草,赵老三歇了下来。苏觅紧忙将水壶递过去,男人接过水壶,一仰而尽。壮实的臂膀在太阳下,汗淋淋的。 喝完了水,苏觅抱着翠生生的草给水牛喂了些,这水牛甩着尾巴在树荫下悠闲的吃草,不时叫唤两声。 歇了会儿,赵老三又赶着牛下田去。 赵老三在赵家村就这一块儿水田,向阳明亮也算大,二人一年下来粮食定是吃不完的。 傍晚时候,男人牵着水牛,女人跟在后头回家去。 “你回去取几块儿豆腐来,送到周庆成家里,我把水牛牵过去。”快到村口了,男人吩咐女人。 女人点点头利索的踱步回去,放下手中的锄头和镰刀,去灶房水盆里取了两块儿厚实的豆腐,用芭蕉叶好生抱起来,放在提篮里头,这才朝周家走去。 到了周家男人和周家老爷正在说话,周家媳妇见苏觅来了,收起笑容这豆腐也不接。 “周家妇人,这豆腐你收下,给小孙子炖鱼吃!”苏觅声音软懦举起提篮,递给周家妇人。 这妇人面色一沉,露出疑难之色:“赵家媳妇儿,这豆腐赵老三前前后后给我们送了很多,这就不要了吧!” “借了你们家水牛,这点儿豆腐要是不收……” “赵家媳妇儿,提回去吧!” 苏觅心思本就浅,赵老三倒是看出了问题来,接过苏觅手头的提篮:“娘子我们回去吧,这水牛我已经给过了银钱,就当是租的。” 两位妇人这才作罢,回到家里,男人将豆腐取出来重新放到盆里用水浸泡着。这天一日比一日热,若是豆腐不用凉水泡着,一日便会发臭。 “夫君,这周家妇人好像故意与我见生,是不是我哪里得罪她们了?”苏觅一边洗手,一边不解的问道。 赵老三自然知道,是因为这村里的妇人都说他女人是克夫的命。每每出去,外头的妇人也对他指指点点的,还有些妇人劝他赶紧休了家里的小娘子。 想到这些,男人见自家小娘子白生生的手拿着一把青菜,款款站在自己面前,声音清脆得很:“夫君,晚上我们煮面条吃。” “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男人心疼得紧,伸手捏了捏她清秀的面颊,又忍不住揽住她的腰,跟着一同往灶房去了。 二人吃了夜饭,洗了澡睡在床铺上,赵老三今日心头有事,迟迟不能入睡。苏觅见男人辗转反侧的,自己也睡不着,伸出柔.软的手来环住了男人的腰:“夫君为何睡不着?” “明日开始,你便同我一起到镇上去卖豆腐吧!”赵老三本来是怜惜自家娘子,生怕她同自己去镇上,起早贪黑的累着了。见她在村里,被这些村妇欺辱,心头又生气得紧。 “夫君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 赵老三转过身来,将自己小娘子搂入怀里,“你与这些村妇不同,我不舍得她们再议论你克夫,只有神明菩萨知道,我赵老三娶了多么温婉贤惠的妻子。” 女人听这话,只觉得心头暖暖的。方才周家妇人那迟疑的动作,她大致也明白了。这些村妇都嫌她克夫,生怕与她有什么瓜葛。 “那明日一早,我就和夫君一同起来磨豆腐,然后上街去做买卖。”苏觅声音清甜,在夜色里飘荡。男人见怀里的小娘子这般高兴,这才宽心了,慢慢的合上眼睡去了。 第二十二章:娘子出马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翌日一早,男人手脚比较轻,起床后穿上褂子便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卧房。先是去灶头将粥煮上,然后才到院子里将浸泡得圆鼓鼓的豆子,往磨盘里喂。 赵老三动作极快,半个时辰的功夫,这些豆子便已经磨好。白色的豆浆从磨盘两边的沟槽处,缓缓流入木桶里。 见锅里的粥已经煮好,赵老三盛出来,再将锅刷干净,将手头白生生的生浆倒入铁锅里煮着。见自己小娘子喜欢喝豆浆,包豆腐时候便盛出来一碗,在灶头给娘子留着。 苏觅款款起来收拾好后,到灶房满是一股豆子的清香味儿:“夫君日日五更天便起,我瞧着就心疼,以后还是多睡会儿吧!” 男人瞳眸深邃,瞧着自家小娘子,身着一袭深色的粗布衣裳,如云般的青丝用一只木质发髻挽起。若是普通的乡野村妇穿这衣裳,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可偏生苏觅生得白皙清秀,这衣裳倒是越发衬托出她温婉来。 “把豆浆喝了,再吃些粥,我们就可以走了。”男人收回眼眸,麻利的压豆腐。 “夫君吃了么?”苏觅一双恰藕节般白皙的双手,捧着豆浆喝了起来,一张桃唇四周都沾了星星点点的豆浆汁,瞧着十分娇弱可爱。 “我吃过了!娘子慢些,不着急!”赵老三见她明眸素齿间一副小媳妇儿模样儿,不由得心生怜惜,生怕她吃快了呛着了。 苏觅吃完后,这天色还没有完全亮,灰蒙蒙的泛着鱼肚皮。赵老三已经将两大块压好的豆腐装上了板车,今日要带着小娘子去卖豆腐,还特意备了一些干粮。 赵老三推着板车走在前头,苏觅跟在后头,二人这样不紧不慢的上了镇子。 还好赵家村到镇上不远,几里路而已。赵老三卖豆腐没有专门儿的铺子,只将板车停在市中心芙蓉糕点房旁侧。这老板比较好说话,平日里赵老三卖不完的豆腐,都会给他一块儿,做小本儿买卖,都相互扶持着。 这日,赵老三和往常一样,将板车靠在芙蓉糕点房旁侧。苏觅见男人在准备包豆腐的油纸,自己便打开压着豆腐的木块儿,顿时一股豆腐的清香味儿飘散了出来。 “卖豆腐了,卖豆腐了!”苏觅竟然学着街上吆喝的妇人,站在板车前扯开嗓子吼着。赵老三卖了几年豆腐,从未这样吆喝过。基本上来买的,都是常客。见苏觅可爱的模样儿,不禁抿嘴一笑。 一会儿便有妇人牵着娃娃前来买豆腐,苏觅紧忙切了一块儿,称好后拿油纸包起来。动作娴熟利索,一副老板娘的模样儿。赵老三站在一旁,也招呼客人。见自己小娘子挽起粗布衣裳,一双白生生的手露在外头,面颊严整鼻尖儿渗着细密的汗珠,心头说不出的踏实。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一点儿都不假。赵老三见苏觅还得心应手,便取了几块儿豆腐,送到镇子上一些饭馆里,这几家饭馆是赵老三的常客,指定要他日日将豆腐送去的。 许是今日多了一人干活,这豆腐竟然晌午都不到就卖完了。赵老三送完豆腐回来,苏觅已经将最后一块儿豆腐包起来,递给了旁侧芙蓉糕点房的老板。 “夫君,咱们的豆腐已经卖完了!”苏觅一双小巧白皙的手垫了垫手里的银钱,一张桃唇咧开,两个梨涡一深一浅,眸眼里充满欢喜。 本来是想让她跟着自己来镇上玩儿的,怕她一人在家,被村里妇人欺负。没曾想,倒是比他会卖豆腐。男人心头又宽慰又心痛,伸手揉了揉软软的面颊,“娘子真能干,我带你去镇上转转,顺便买点东西。” “好!”苏觅款款一笑,虽是在苏家村住了一年半有余,但家里经常缺衣短食的,这镇上她是一次都没来闲逛过。 毕竟年岁尚轻,苏觅手拿着赵老三给她备的干粮,一双水眸东瞧瞧西瞧瞧,还不时摸摸摊位上挂着的小玩意儿。 “天一日比一日热,去买点布给娘子做衣裳。”赵老三见布坊里挂着几匹翠色的布,想着自家娘子穿着定好看,便拉着她的手踱步进去。 “夫君,我已经有了好几身儿衣裳,给你挑一块儿布回去,做几年夏天的衣裳。”苏觅心头只想着自己男人,赵老三只有两三件粗布褂子,前几日回娘家去,母亲又做了一件,这前前后后加起来,苏觅还是觉着男人衣裳太少了。 赵老三正欲阻拦,苏觅已经将一块儿灰白色的布拿起来,在他身上比划。见自己小娘子眸色严整,十分认真,便攥着她一双小手温和道:“那娘子也挑一些喜欢的布,我们一并买。” 二人欢欢喜喜的从布坊出来,赵老三见天色不早了,便带着苏觅去饭庄吃饭。他知道苏觅爱吃鱼,便点了一个糖醋鱼,又要了两个小菜。 吃完了饭,二人这才回家去。这赵老三在这镇子上,好些铺子老板都认识,从未见她带过女人出来,这是头一次。况且还是这般俊俏得小娘子,这些铺子老板都羡慕他好福气。 今日虽是晴天,但不是很热。不觉便要到夏日,苏觅见路旁竹林里,有许多笋子脆生生的,嫩得很便撇开赵老三挽起衣袖拔了起来。 赵老三见状也放下板车去帮忙,这些时日村头的男人和妇人都在忙着种田,这竹笋这么多,竟然没人来拔。苏觅动作很麻利,一会儿一双手便抱了一捆,放在板车上。 男人随后也抱了一捆过来,见这竹林里只有一些嫩芽竹笋还在,二人相视一笑,女人扶着男人胳膊一同回村去了。 院儿里的小鸭子嘎嘎的叫着,苏觅猜着它们竟是饿着了,从屋内端来一些小米,又摘了一些嫩得能掐出水来的眉头草心儿,拿在手里喂给它们吃。 男人拿着锄头准备下地去,却瞧见村东头的王婆子一脸惆怅的朝他院儿走来。苏觅认得,虽是知道买她家的小鸭子收了高价,但也款款笑着一并温和相待:“王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赵老三你虽是素日里沉默寡言,不大与村里的人来往,但也算是个老实本分的,今日你可千万不能再顾着你们家妇人了。”这王婆还未进院儿们,一上来就扯着赵老三哇哇哭起来。 赵老三眉心一拧,瞧了瞧正在给鸭子喂食的苏觅,抚了抚王婆:“我家妇人怎么了?今日,她可是才从镇上回来。” “你家妇人命硬,专门克男人。前几日来我家买了鸭子,我老婆子心善卖给了她,没曾想今日我儿便去砍柴被蛇咬了。”这王婆和自家儿子相依为命,男人死得早,儿子自然便是她的心头肉。 “王婆你这样说话就是无理取闹了,我家妇人心思纯粹,与妯娌也是和和睦睦的,你儿子被蛇咬了与我家妇人有何干系?”赵老三没有打开院儿门,就这样站着。 “王婆,你还是赶紧去镇上请个郎中来瞧瞧吧,怕是耽搁不得的。”苏觅心头并不怄火,喂了鸭子不紧不慢的站起来,踱步到男人身后站着。 这王婆见二人这般说辞,心头火气更大了,竟然推开院儿自己进来了:“赵老三,我不同你这克男人的妇人说,你是我们村的人,你说说看这该怎么办?” 赵老三面色俨然,眸色漆黑恰黑夜,薄唇微启护着自家娘子:“又不是我家妇人咬了你家儿子,王婆你要是再胡搅蛮缠休怪我不客气!” 这王婆哭声一阵比一阵大,苏觅倒是有些急了,觉着委屈得紧。自打嫁给赵老三,夹了村里的妇人和娃娃她都温和相待,若是路上碰见需要帮助的老人,她也尽力帮蹭着,可谁曾想这村里人竟信了她嫂嫂的话,当她是克男人的恶魔。 “村里人都避着你妇人,你赵老三不知道是何缘由吗?那日我好心和她做了买卖,今日也遭到了报应,若是我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老婆子也不活了。”王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道。 “夫君,要不给王婆些银钱,让她回去吧!”苏觅一双水眸有些泛红,毕竟她也是村妇,这命硬克男人的话她多多少少也是信几分的。 “娘子什么都没做,你怕什么!”赵老三面色一沉,声音透着几分凛冽之气。一只大手揽住她的肩膀,冷眸盯着王婆道。 “大家快来瞧瞧,这害人精克了我儿,还在这里蛮不讲理。”这王婆索性坐在了梯坎儿上头,大声哭喊。 还好这下各家男人和女人都下地去了,没人来看闹热。这王婆哭喊了着,赵老三则拉开了自家娘子,自己去磨盘旁舀来清水,冲洗包豆腐的锦帕和装豆腐的木箱。 王婆哭了一阵见胡搅蛮缠不管用,便站了起来揪着赵老三壮实的胳膊:“要是你今日不拿钱把我儿的腿治好,我就打断你妇人的腿。” 苏觅在水井旁冲洗今日摘回来的嫩竹笋,见王婆说话这般狠毒,眸底一怔。 第二十三章:寡妇王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王婆若是再不走,我赵老三就要将你抬出去了!”赵老三依旧面色凛然,瞧不出是喜还是悲,只是这薄唇间的语言透露着坚定。 苏觅扯了扯男人的衣袖,眸眼里一半是委屈一半是无奈:“夫君,这王婆孤儿寡母的,给她银钱让她走吧!” 男人扭头瞧着自己娘子眼泪巴巴儿的,一双小手拽着他的胳膊,十分用力。心头虽是怜惜得紧,但也不想惯着这些村妇婆子:“娘子宽心,这事儿和咱们没有半分关系,所以这银钱我们没道理给。” “你赵老三就是仗着自己膀大腰粗,欺负我这老婆子,谁不知道你这妇人是妖女,若是你不拿钱我就去报官。”王婆见哭闹没有用,便强势了起来。 苏觅是在村头长大,这妇人间的流言她还是信几分的,旁的不说,眼下她最担心便是自己若是克男人的命,会害了自己男人。想到这里,一张小脸儿一白,杏眸里眼泪簌簌往外直冒。 男人见女人心底温软,踱步去屋里拿出了一些草药,又用包豆腐的油纸包起来,递给王婆:“这是上好的草药,拿回去和着酒将蛇咬过的伤口包住,几日不下地就能好了。” 这王婆见赵老三还算有诚意,便接过了草药,走时又扭头瞧着苏觅:“若是我儿好不了,这妇人我老婆子是断断不会放过的。” 这王婆踉踉跄跄的背影消失在眼眸里,苏觅才挪开了眼睛,瞧着自己男人:“夫君,我看什么时候还是去给菩萨烧个香……” “这些村妇婆子的话,娘子若是再放在心上,我可要生气了。”赵老三道完,踱步到水井处,将方才苏觅洗净的竹笋捆起来,放在簸箕上晾晒。 “可是,夫君……”苏觅正欲说自己的担忧,见自己夫君只做着手头的活,不理他便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见男人爱吃竹笋,簸箕里只晒了一捆,苏觅便拿了另外一个簸箕来,又去灶房将砧板和菜刀拿了出来。 这翠生生的竹笋浸泡在凉飕飕的水里,苏觅挽起衣袖抓起一把便放在砧板上切了起来。她准备把这些竹笋切成丁,和着豆子一起腌起来,这天气半个月就能吃了。 赵老三见女人白皙的手腕露在外头,十指纤细手上的动作却十分麻利,心头不禁柔软起来:“娘子在家歇着,我去地里看看!” 苏觅还有些和自己男人生气,头也不抬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便继续埋头做自己手中的活。 这一大捆竹笋,半个时辰便切成了小丁,切完后苏觅伸手将嫩绿色的笋肉翻了翻,又去灶房拿了一个盆来盛出来一些。 虽是和男人怄气,心头却挂记着他。半月前下雨,在家里闲着做了一双布鞋。赵老三素日里干些重活,汗大这鞋里头已经有汗臭。 想到这,苏觅将今日买来的粗布放在桌上,比着自己男人的尺寸剪了出来,将多余的布叠起来收好,这才取出线框缝起了布鞋。 屋内拉线的声音簌簌作响,外头阳光正好,院儿里鸟儿鸣叫个不停。苏觅水葱般白净的手,动作极快,一个时辰一只鞋底便做好了。还是和前面一双鞋一样,怕自己男人走路累,将鞋底做厚了一些。 不知不觉便已经傍晚了,苏觅这才放下手头的活儿去灶房准备夜饭。今日从街上回来的时候,买了几斤肉,正好切一块儿下来,放在灶头将皮上的毛烧了,切成块儿和着竹笋丁一块儿炒了。 刚将肉菜盛出来,便听见男人回来的脚步声。白日里男人有些冷漠,苏觅心头还觉着委屈,便不做声只做自己手头的活。 扯来面块儿下锅,又将豆腐切成薄块儿和着面条一块儿煮出来。男人打来一盆儿清水洗了手,闻见辣椒的香味儿便进了灶房。见自己娘子噘着嘴,板着脸只做自己的,便知道她还在为今日的事情生气。 “这肉娘子做得真好吃!”男人从女人手里接过面条,夹了一块儿放进嘴里,鲜肉和着竹笋的香味儿,香得很。 “哦!”苏觅也盛了一碗面,坐在男人对面,款款的吃着。一双水眸只盯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面条,不是夹了一两星笋丁放在嘴里。 以前二人吃饭,都是坐在一起。今日苏觅故意隔得远一些,赵老三瞧着自己小娘子闹别扭的模样儿,真是哭笑不得。 吃完了夜饭,苏觅抢着收拾了灶房。男人自己舀了水洗澡,也不哄她,任由她自己闷闷不乐。 男人洗了澡,女人才烧水去偏屋洗澡。进卧房后男人已经歇下了,心头想让这鞋早日做好,便又拿出线框来,坐在油灯下一针一线的干了起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赵老三见女人还没有歇下的意思,再也忍不住了。揭开被褥起身踱步到小娘子跟前儿,见她清秀的面颊在黄色的油灯下越发白皙温婉,忍不住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面颊:“娘子快去睡吧,明日一早我们还要去镇上卖豆腐。” 苏觅见赵老三主动示好,这才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仰着头一双水眸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看:“我这样的娘子,夫君还是不要带出去的好。” “娘子竟然为了旁人,和自己夫君说这样的浑话,也不怕真的伤了夫君的心么?”赵老柔声细语,一双手扣住苏觅瘦削的肩膀。 听了这话,苏觅才放下手头的针线,一双小手抓着男人结实的肩膀,密卷的睫毛在灯下扑闪:“夫君,这村里妇人见了我都怕。你依了我,菩萨那里自然要去上香,村里的妇人咱们也一并温和相待,时日久了我相信,她们定不会再这样看我。” 自己娘子是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见旁的妇人闲言碎语的他心头痛得很。如今娘子还愿意温和相待,他只觉得她温和善良得很:“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依你。只是再不能这样黑灯瞎火的做布鞋,伤了眼睛或是伤了手,那我可就真的生气了。” 苏觅将线框收好,又抬起男人的脚,将布鞋鞋底比了比,见刚好合适这才依偎在男人怀里:“明日我们卖了豆腐回来,,买一些乳糖和糕点,若是瞧见村里的娃娃,便给他们一些,日子长了这些娃娃便不怕我了。” “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给菩萨的香要买,给村里娃娃的乳糖咱们也要买。”赵老三道完,一双大手扣紧自己娘子的肩膀和腿,将她横抱起来踱步到床榻前,轻轻的放上去。 这被褥白日里,苏觅才拿出去晒过,一股阳光的味道十分舒服。男人灭了床榻边的烛火,伸手将自己娘子拥入怀里。 见男人什么事情都依着自己,苏觅心头十分顺畅,额头窄男人下颚摩挲,浅浅的胡渣倒像是在挠痒痒一般。赵老三见怀里的娘子动来动去,一双大手将她箍得更紧了些:“娘子,别乱动!” 苏觅听了这话不但没有停下,一双手环住了赵老三结实的腰身,仰着头一张桃唇像雨点一样落在男人面颊上。 没曾想,自己娘子今日这样,男人再也忍不住了,侧身压下去又是好一顿缠.绵。 翌日一早,男人和女人依旧吃了早饭便推着板车去镇上卖豆腐。苏觅平日里一副小娘子模样儿,干起活来却毫不含糊,今日这豆腐比昨日卖得还快。二人去买了几炷香,又在芙蓉糕点房买了些乳糖和糕点,这才款款回家去。 走着走着,赵老三便瞧着女人面色苍白得紧,额头也渗着汗珠,这汗珠顺着面颊往脖颈流,便停下来伸手摸了摸额头:“娘子怎么额头冷冰冰的!” “夫君,没事!”苏觅推开了男人的手,继续往回走。 赵老三哪里放心,伸手摸了摸苏觅的手,一双手也冰冰凉凉的。这明明快春末了,身子不热反倒更冷了:“娘子是不是生病了?” 见赵老三神色紧张,苏觅露出一抹宽松的笑靥来:“夫君不要担心,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没事的。” “还好我们走得不远,一刻钟就能回镇上去,我们去找个郎中瞧瞧。”赵老三把苏觅捧在心尖儿上疼着,见她清秀的面颊这般苍白,心里哪还受得了。 赵老三道完便将自己娘子横抱起来,放在推车上,掉头往镇上去。苏觅真是哭笑不得,喊自己男人停下,自己男人就是不听,这才无奈道:“夫君,我没有生病,我只是来月信了。” “原来是这样!”赵老三这才停下,见女人准备下来自己走路,又阻拦道:“这几日你身子虚,我推你回去!” 苏觅本来就是因为羞赧,不好意思方才,才没有同男人讲实话是来了月信。眼下,又被自己男人这样推着回去,这妯娌瞧着,她就觉着更不好意思了:“夫君还是放我下来自己走吧,哪就这么娇弱了,以前在娘家这些时候还要下地干活的,若是妯娌妇人瞧见了,会笑话我的!” 第二十四章:苦变成甜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笑就笑吧,我赵老三心疼自己妇人,难道还怕这些妇人眼红不成!”苏觅身量小,坐在推车上一点儿重量都没有,赵老三脚下像是生了风,阔步往回走。 赵老三力气很大,这车推得很稳,苏觅坐在上头倒是觉着身子舒爽了很多。一个半时辰,便已经到了赵家村。这些男人和妇人都在田里干活,见二人这样回来,不禁感叹这赵老三是真疼媳妇。 二人回家后,赵老三将苏觅抱下来,“娘子去歇着,我去煮饭。” “哪就这么娇弱了,歇了会儿下地都是可以的。”苏觅见男人这么小心翼翼的,倒是觉着有些不习惯。 “家里活不多,娘子这么着急做什么?”赵老三扶着自己娘子进卧房休息。 出了卧房,赵老三没有急着做午饭,先是去偏屋取来一些红糖,是上次苏觅病了他买来还没吃完的。 见自家娘子喜欢吃甜的,便多掰了一块儿,一同烧了开水。这红糖已经和水融为一体,沸腾起来一股甜甜的味道,待这红糖已经全部融化,赵老三又打了两个鸡蛋进去。这蛋清裹着蛋黄慢慢变成白色,和着红糖水一起沸腾,赵老三便盛在碗里端到卧房去。 苏觅半睡半醒的,听见开门的声音,知道是赵老三这才睁开眼眸,揭开被褥坐起来:“夫君,你端的什么?” “娘子快将这红糖水喝了!”赵老三见苏觅下了床,便将手里的碗搁在了桌子上。 苏觅一看碗里头热气腾腾的一碗红糖水,还有两个荷包蛋,心头暖和和的拿起筷子便款款吃了起来:“夫君还会煮荷包蛋!” “我会的东西还很多,娘子若是喜欢,我可以一样一样做给你吃。”赵老三见苏觅模样儿可爱,清秀的面颊稍微有了一点血色,明眸素齿间满是小娘子的娇羞。忍不住伸出大手,在她脸上摩挲。 “那镇上芙蓉糕点房的那些糕点夫君会做吗?”苏觅嘴里甜滋滋的,一双桃唇原本是青色,这下也慢慢变红,像是一星星桃花瓣一般。 见女人这般顽皮,捏了捏她面颊:“娘子想吃什么,是枣蜜糕还是绿豆糕?” “我想吃桃花酥!”苏觅噘了噘嘴,仰着头一脸调皮。 “好!娘子说什么,我都依你!” 看着苏觅喝完了红糖水,摸了摸她一双小手,这下一双手才慢慢暖和了起来。虽是这下日头正盛,但还是找来了一件稍厚实的衣裳披在苏觅肩头:“娘子莫着凉了,我去煮午饭!” 赵老三知道自己娘子已经喝了这一碗红糖水,肯定吃不下多少米饭,便将豆腐放在油锅里煎得又松又软,让她当零食吃。 再煮一些面条,苏觅到灶房来,赵老三已经将面煮好。苏觅只吃了小半碗,觉着肚子痛得紧,便又去床铺上躺着。 “娘子好生歇着,我去菜地里看看,我早些回来!”赵老三吃完后收拾完灶房,生怕自己娘子闲不住,叮嘱了几次还不放心,又拦着她的腰一同走进卧房,见她侧卧在床铺上,这才放心的下地去了。 昏昏沉沉的,苏觅这一睡下去,便是一下午过去了。醒来的时候,正好听见男人和水在说话的声音。 踱步出卧房,赵老三正在和水田东边儿罗德清夫妇在说田地的事情。见二人身边的娃娃甚是可爱,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院儿里的小鸭子瞧,一双小手肉肉的,拿着些野果子吃。 紧忙回屋去,拿了些糕点和乳糖来,递给这女娃娃。这女娃娃倒是不怕苏觅,伸着一双小手,定要去拿苏觅手头的乳糖。饶是太小了,还未长开,一双手骨节处竟是肉窝窝,瞧着十分惹人怜爱。 见这女娃娃与自己亲近,苏觅心头也是舒心得很,紧忙弯腰将手头的乳糖剥开,怕女娃娃乳牙咬起来费事,又将乳糖掰成两半儿,这才喂给女娃娃吃。 这乡野里,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家里哪还有多余的闲钱给娃娃买糕点和糖果吃。这女娃娃一会儿工夫,便吃了一小把乳糖,苏觅瞧着甚是喜欢,又喂了两块儿糕点给她:“你慢着吃,不够我这里还有呢!” 罗德清夫妇以前也是做豆腐生意的,后来家里母亲卧病在床,需要人日日守着,这才没做豆腐生意了。二人与赵老三有些交情,见了面都会家常几句。这妇人见自己女娃娃吃了苏觅好些糖果,有些不好意思,抱起娃娃紧忙阻止:“就是嘴馋,吃了人家好些东西,你好意思吗?” “这孩子瞧着甚是喜欢,我前日在镇子上买了些乳糖,正愁没人吃呢。”苏觅款款笑着,唇角边一对梨涡一深一浅,褐色的眼眸噙着温和,让罗德清妇人瞧着十分舒心,便也不拘谨了。 二人走的时候,苏觅还追着这女娃娃和妇人给了好些乳糖和糕点。罗德清妇人见苏觅这般随和温婉,盯着赵老三:“老三你能娶到这般肤白貌美的小娘子,真是有福气,明日来我们家吃夜饭吧!” 赵老三正欲拒绝,罗德清接过妇人手头的娃娃,也笑呵呵的:“以前都是在镇上一同做买卖的人,明日正好我们空闲,晚上带着妇人一同来家里吃夜饭。” “好!”赵老三实在是不好拒绝,便应承了下来。 送走了罗德清夫妇,见自己小娘子面色白皙,一双眼眸还噙着笑靥,心头软软的,伸手鞠着她的腰身:“这罗德清夫妇为人还算和善,他媳妇儿也不和村里其他妇人一般见识,娘子若是无聊,可以与她多走动走动。” “这女娃娃竟然不怕我,旁的女娃娃见了我就哇哇直哭,明日去,再给她带一些糖果,瞧着她爱吃得紧。”苏觅声音温软,道完也剥开一块儿乳糖,喂给自己男人吃。 男人嘴里嚼着乳糖,本来下地回来口齿间有些干,这下吃着乳糖,舌.尖全是软糯糯的甜味儿,十分舒心。 见苏觅准备去做夜饭,赵老三紧忙揽住她的腰,用下颚在她面庞磨蹭:“娘子歇着便是,夜饭我来煮。” 苏觅哪里闲得住,见男人不让自己碰水洗菜,也不让她揉面,只能坐在灶头前生火了。 虽是见苏觅面旁有了血色,但还是先煮了一碗红糖荷包蛋给她先吃着,这才将面团扯成剂子,下锅和着从地里摘回来的莴笋叶一块儿煮。 以前在娘家,一月都吃不到两个鸡蛋,嫁给赵老三一日便吃了三个鸡蛋。苏觅细细的嚼着口齿里的蛋白,这嫩.滑的蛋白沾着红糖水,吃着十分爽口。 吃完了红糖水荷包蛋,苏觅肚子里哪里还装得下跟前儿的这碗面条。拿起筷子给赵老三碗里拨了一些,又将昨儿还没吃完的笋丁炒肉倒了些,和着面条和莴笋叶一块儿吃。 见苏觅一张小嘴儿,吃得十分香甜,赵老三一双漆黑的眼眸只细细看着,心头满是怜爱。 吃完后,抬眸见男人正紧紧盯着自己瞧,清秀的面颊不禁泛红,“夫君为何,老是这样盯着人家看。” 赵老三薄唇咧开,露出一抹温和的笑,也不说话站起来不紧不慢的将灶房收拾干净。 苏觅歇了大半日,这下精神正好,见男人收拾好了灶房,便拿着洗.脚盆舀了一些热水,又参了些凉水,伸手试了试不冷不热正好,才端给男人洗.脚。 “夫君脚上好些厚茧,待明日白天,我给夫君修修脚!”苏觅蹲在地上,一双白生生的手,将温水浇在男人一双大脚上。 “平日里下地又走远路,脚上难免有些厚茧,娘子不用挂在心上。”赵老三早已经习惯了,一双手脚都有厚厚的茧子。 二人不紧不慢洗好后,才到卧房去睡觉。赵老三有些乏了,躺在床铺上,只觉着心头无比轻松。苏觅白日里睡得多,这下竟没有一丝睡意。便将线框端过来,给男人做的布鞋,还没有做好,这下正好可以做一会儿活再睡。 在烛火下,这一坐便是一个时辰。夜里,手比较慢。见手上的一双鞋快做好了,这才收好线框爬到床铺上去。 男人均匀的呼吸声在卧房响起,苏觅蹑手蹑脚的睡在里头。不料男人睡眠浅,一碰被褥就醒了:“娘子这几日早些睡,常听那些妇人说,若是月信里不好歇着,会头痛的。” 见男人这般心痛自己,苏觅缩到被窝里头,应了一声儿。男人赶紧伸手,环住了自己娘子小巧的身子,揉进自己怀里,一双大手覆盖在她小腹上头,来回轻轻的摩挲:“娘子,肚子还痛不痛?” “夫君待我这般好,就算是痛的,也变成甜的了。”苏觅枕着自己男人壮实的胳膊,往后缩了缩,让自己后背贴近男人的暖和和的胸膛。 夜色俨然,有些许星星挂在天上,白日里喝了几碗红糖水,苏觅夜里起来上茅厕。虽是心头有些害怕,但还是不想打扰熟睡的男人,蹑手蹑脚的来到偏屋。 “啊!”刚打开偏房的门,便瞧见一抹黑影闪过,忍不住尖叫了出来,背脊骨发麻,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第二十五章:妯娌来往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睡眠本就浅,听见苏觅这一声尖叫,紧忙爬起来健步如飞到偏屋。见苏觅在门口处瑟瑟发抖,伸手将她扣入怀里,贴着男人胸口一股汗味儿袭来。 “原来是一只猫!”赵老三掌灯,见一只黑色的猫正在窗口处偷吃晾着的干鱼。二人这才宽心,苏觅贴着男人,见男人比自己还紧张,面颊和胸前全是豆般大的汗珠,顺着小麦色的皮肤滑落儒衣衫里头。 “夫君很怕猫吗?”苏觅倒是沉着,一双柔软的小手,箍着赵老三的胳膊。 赵老三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汗水,打盆水洗了个脸,以前一些事情闪过脑海。他不知这些事情该如何说,见苏觅只罩薄薄的内衬,担心她着凉:“没事,只是怕强盗进屋,吓着娘子,所以就紧张了。” 苏觅一听男人这般心疼自己,心头一暖拿出锦帕来擦了擦男人的胸膛:“夫君,我们去睡觉吧!” 这后半夜,男人躺在床铺上,一直睁着眼眸。眸子漆黑,融入这夜色里。旁侧小娘子倒是睡得很香甜,均匀的呼吸声在卧房响起。男人耳畔听着这声音,才觉着踏实了一些。 第二日一早,苏觅起来时,赵老三正在往板车上装豆腐。本来想着一块儿去镇上,但赵老三想着她来月信,身子虚得很便执意要她在屋里休息。 见赵老三面色有些泛白,一双漆黑的眼眸透着几分疲惫之意,便知道昨日没有睡好。苏觅给他装了一些干粮放在车上,又叮嘱他晚上夜饭在罗德清家吃,要早些回来,还带一些孩子爱吃的乳糖和糕点。 苏觅一张桃唇柔声吩咐,清秀的面颊白皙恰羊脂玉一般,墨色的青丝还没来得及挽起,垂至不堪一握的腰际,男人瞧着心头才安定了些许,点点头应了下来:“娘子宽心,这个糕点和乳糖一样不少。” 男人走后,苏觅把昨日晾晒的竹笋端了出来,将簸箕放在院儿里石阶上,太阳一出来便能晒到。白如香葱一般的手,在簸箕里来回翻动。 晒好了竹笋,给鸭子喂了一些小米,将他们从篱笆里捉出来,在院子里活动活动。才几日,这些鸭子便长圆了不少,黄色的绒毛圆鼓鼓的肚子,瞧着十分可爱。 见自家菜地里莴笋长得很好,苏觅便去砍了一些回来,准备晚上和夫君一起送到罗德清家里去。去的路上,见路旁玉兰树开花了,便折了一些回来。 一双小手拿着一捆乳白色的娇玉兰,到屋后分出两拨来,一拨拿到卧房去,用瓶子插了起来。另外一拨,则是拿到灶房里,一瓣一瓣的扯下来,浸泡在清清凉凉的水里。待水泡了一阵子,又将这花瓣裹着蛋液,一同放到油锅里煎炸,花的香味和着油香在灶房里飘荡。 午饭一个人,苏觅只吃了些油炸玉兰花和面块。吃完后,将莴笋上头的黄叶子摘掉,这下这一捆莴笋瞧着翠生生的,十分香甜可口。 吃完饭,将线框拿出来,坐在门槛前一边等自己男人一边将没有做完的布鞋做完。手头的动作很快,半个时辰,这一双布鞋便收尾了。黑色的面子白色的鞋底,针脚细密竟没有一点错乱的线头。 一会儿男人推着车回来了,女人紧忙站起来,手头拿着刚做好的布鞋:“夫君回来了,来试试这双鞋!” 见自家娘子站在门槛处,巧笑盈盈的瞧着自己,本来有写倦意,一下便烟消云散了。将板车上的糕点糖果拿下来,进屋便闻见了一阵玉兰香,“娘子先放着,晚上洗完脚,我再试试这布鞋。” 苏觅见男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紧忙接过来,是好些乳糖和糕点:“夫君,我瞧着你面色有些苍白,你先歇会儿,我去给你下一碗面条。” “在镇上我吃过了,不碍事,只是昨儿夜里做了噩梦。”男人一边说一边打哈欠,女人扶着他坐在床榻前:“夫君先坐着,我去给你打盆水来,洗洗.脚!” 洗完脚赵老三便躺在床铺上歇下了,苏觅倒是体贴,知道明日男人又要去镇上卖豆腐。便将一袋豆子拎到卧房来,一边陪着自己男人,一边用一双小手将坏了的豆子挑出来。 豆子在木盘里滚动的声音,和着均匀的呼吸声,苏觅心头甜滋滋的。这一坐便是一个半时辰过去了,大半袋豆子已经挑了出来。男人醒了,侧头便瞧着不远处一抹娇小的影子,“娘子,肚子还痛不痛?” 本来已经忘掉了自己还来着月信这件事情,被男人一问,竟觉着有些羞赧,一张笑脸通红恰晚霞铺开一般,桃唇微启声若蚊蝇:“夫君不用担心,这两日歇得好,不觉着怎么疼了。” 卧房内飘散着淡淡的玉兰香,女子娇羞柔软,赵老三揭开被褥下床去,伸手捏了捏清秀的面颊:“不怎么疼了便好,日后定要好生吃饭,好生休息,不然每月都会疼。” “夫君,天色不早了,我们收拾着去罗家吧,正好晚饭我们也可以帮蹭帮蹭。”苏觅格外在意这件事情,这是嫁给赵老三后,第一次妯娌间这般亲密往来。 “娘子收拾一下,下午回来在田间,罗德清还让咱们早些过去!” 苏觅带了三盒乳糖、两盒芙蓉糕,又拿了一袋儿油酥核桃果子,赵老三则拎着一捆莴笋和几块儿豆腐。 两家隔得有些远,罗家在村南端,要绕过好几个水田,还要过一条河才到。二人虽是不紧不慢的走着,饶是天气较热,到了罗德清家,竟然都热燥得很。 这罗家媳妇儿善良又能干,个子较高,骨骼壮硕。一张国字脸长期下田,晒得黝黑。一双手大得和男人差不多,但那双眼眸却透亮温和。见二人来了,款款笑着:“这些天地翻得差不多了,你们来家里坐坐便是,还带这么多东西。” “见娃娃爱吃乳糖,我男人每日都要去镇上卖豆腐,便买了些回来。”苏觅将手头的东西递给罗德清媳妇儿,扭头瞧见他家娃娃站在灶房门口处,她心头一乐,踱步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这女娃娃一点都不怕生,喜欢苏觅得很,嘴里咿咿呀呀的说些话。苏觅见状,紧忙打开了糕点盒,拿了一块儿桃花糕掰开,一点一点喂给这女娃娃吃。 这桃花糕外酥里脆,中间还用蛋黄做的心,吃起来爽口得很。这女娃娃一连吃了两三个,苏觅抱着她,心头畅快得紧。 二人要照顾家里病榻上的老母,又要下田下地干活,日子辛苦却十分乐在其中。罗德清妇人就是邻村赵家沟的人,名叫赵程璐,年轻的时候虽说不是貌美如花,却是下地的一把好手。 赵老三见罗德清在劈柴,便帮着他劈了一些干柴。赵程璐在灶房忙活,一会儿便日落下山,周围雾蒙蒙的,天色也暗淡了下来。 苏觅怀里抱着这一周多的女娃娃,一会儿逗她吃糕点,一会儿又学着她说话。赵程璐见她这般喜欢孩子,不禁调侃:“赵家媳妇儿,你也赶紧生一个,就你这模样儿,要是生个女娃娃,定是肤白貌美的,来定娃娃亲的人就要踏破门槛。” 听赵程璐这一说,苏觅面颊绯红,还好这灶房里比较暗,瞧不清楚她清秀的面颊:“罗家媳妇儿说的是,我也正想要这样一个乳娃娃,别说是定什么娃娃亲,就是天天抱在怀里,就觉着舒心得很。” 苏觅说完,觉着自己面颊更加发烫了,生娃娃这事她和自己男人,还从未说起过。捏了捏怀里娃娃肉团一样的手,想起自己男人在床榻上的模样儿,背心竟然冒着细密的汗来。 一会儿工夫,这桌子上便摆满了菜。有香酥丸子、萝卜笋干、野鸡和着蘑菇炖的…… 几人有说有笑的吃着,罗家媳妇儿人更是开明又爽朗,和男人一样喝酒聊天,一点不小家子气。苏觅也学着她,喝了一口酒,竟然呛得满脸通红。一桌人见她这样,说说笑笑的调侃起来。 “瞧赵家媳妇儿这清秀温婉的模样儿,倒不像是乡野村妇。”赵程璐一边吃着酒,一边调侃。 “罗家媳妇儿就是会抬举人,我就是实打实的乡野村妇,只是早些年在京郊长大而已,不过也是每日下地下田干活,过着清苦的日子。”烛火下苏觅细声说道。 几人闲话家常了好一阵,直到外头月亮挂得高高的,二人这才起身准备回去。罗德清倒是想得周到,给二人点了一个火把,赵老三一手拿着火把,一手牵着自己小娘子往回走。 这夜里月色通透,洒在田间地头白翻翻的一片,赵老三怕自己娘子走着害怕,索性将手头的火把灭了,背着自己娘子走。 走夜路又背着自己小娘子,赵老三步量很小,路上差不多用了半个时辰。到家后,轻轻将娘子放下地,见苏觅一脸通红,想着,饶是方才喝了一口酒的缘故,“你休会儿,我去烧水洗个澡。” 第二十六章:娘子醉酒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从未沾过酒,这一大口高粱酒让她觉着整个人好像站在了云端,轻飘飘的。眼前有些恍惚,只瞧着自己男人壮硕的身影在忙碌。 晚间,赵老三给苏觅洗了澡,自己也洗了洗才扶着她往卧房走去。赵老三站在床榻前,望着小娘子娇.嫩.柔.软的面颊,心头又好笑又觉着怜惜,竟没想到一口酒便将她喝成这样。 苏觅侧身倒在赵老三怀里,男人只觉着怀里搂着的女人柔.软无骨,十分让人怜惜。抬手,将她轻轻的放在床榻上,扯开被褥盖住,一只大手粗粝又长有老茧,捏了捏她白皙的小脸儿 ,又抚过白皙柔美的颈项,最后解开了内衬上的盘扣,漆黑的眼眸垂下来,薄唇覆盖了上去。 汲取小娘子的香甜后,终是压住了自己心头的欲.火,若不是怀里的人来了月信,这一晚定是好一顿缠.绵。 透过床榻旁侧点着的烛火,男人一双眼眸温柔无比,就这样细细的瞧着怀里的人好一会儿,才起身吹灭了蜡烛,盖上被褥睡觉。 翌日一早,女人起来后见男人正准备出门,瞧着自己身上衣裳都换了干净的,便猜到是自己男人昨夜里给自己换的。 “夫君等等我,我和你一同到镇子上去!”苏觅实在是不想自己一人在屋里呆着,田里地里的活,男人都做得很好,这样日日等着男人回来,心头着急不说还觉着落寞。 本来想让苏觅在屋里歇着,见她动作麻利,喝了一碗粥,便锁门站在了他面前,只好让她一同去。 今日要晚一些,到了镇上已经很闹热了,挤挤推推好不容易才站到往日卖豆腐的位置。这芙蓉糕点房的老板娘瞧着两口子,调侃道:“赵老三这些时日早上要陪着媳妇儿睡觉,卖豆腐的时间都比以前晚了些。” 男人只是随便应了一声,女人倒是觉着不好意思,面露羞赧之色,将一张清秀的面颊埋得很低,手头麻利的揭开盖着豆腐的锦布。 今日晚一些,但并不影响二人做营生,半个时辰便卖了一筐豆腐。还剩下一筐,一块儿赵老三要送到各家饭馆去,剩下的一块儿苏觅守着推车叫卖。 镇上的痞子盯了苏觅好久了,赵老三刚走见四下人少,便围了上去:“赵家媳妇儿,你这豆腐能不能便宜点?” 苏觅心思纯粹,哪里认得出这是镇上痞子,还以为是客人便款款笑着:“这位大哥,这豆腐已经是镇上最便宜的,不能再便宜了。” “看来,这豆腐咱们是吃不起了,不过这小娘子的豆腐,咱们还是可以试试的!”这人是杜九,浑身脏兮兮的,披头散发的一双眼睛盯着苏觅,滴溜溜的转动。 “反正赵老三也不在,咱们将她这小娘子绑走,慢慢享受!”另一个男人叫胡大村,摸了摸下巴的胡子,一双脏兮兮的手便按住了苏觅瘦削的肩膀。 “大哥,你要做什么?”苏觅一张桃唇红若晚霞铺开,一说话唇边便有一对深浅不一的梨涡噙着。 这两个男人见苏觅挣扎,不但没有停止,搂着她身子的手反倒箍得更紧了些:“小娘子,别害怕!” “赵老三那样的壮汉,你都受得住,我们这样温温柔柔的,还怕你不适应呢!” “救命……救命……”苏觅扯开嗓子,拼命的吼着。可抱着她的胡大村愈加来劲了,伸手抓住了她白如香葱般的手腕:“这手真是比王春楼的姑娘都还软,这赵老三卖个豆腐,还真是有福气。” 这二人本是镇上的痞子,素日里打.砸.抢.烧无恶不作,这街上的虽是想帮忙,但也怕引火烧身,只是瞧着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二人先是褪去苏觅外头的粗布衣衫,又将推车前的豆腐打翻,直接将她压.在了板车上。白色的内衬,沾上豆腐汁.水,周身一股豆腐味儿。 仰着头一阵呼喊,终究是徒劳。片刻白色的内衬也被撕开了,修长白皙的脖颈像刚刚挖出来的藕节一般,下面是两堆挺.拔的软.玉,中间各一点樱.桃色的奶糕。 胡大村双眸闪亮,竟没有见过这般白皙的软.玉,一口下去吮.吸沁香。 晌午的太阳有些刺目,苏觅只觉着浑身上下像是被膈碎了一般,仰着头躺在板车上天旋地转。 突然听见嗖的一声响,紧接着便是男人的尖叫声,苏觅觉着自己身上轻快了很多。 “滚!” 赵老三抱起苏觅,捡起地上的粗布襦裙,披在她肩头。一手拥着自己娘子,另外一只手捡起板车上压豆腐的木箱,横飞出去。方才那二人纷纷倒地,只抱着自己双腿嗷嗷的吼叫。 “这次,只是废了你们的一条腿,下次若是再胡来,要的就是你们的命。”赵老三薄唇一张一合,面如刀削一般,五官硬朗分明,眸眼漆黑恰碧水深潭,整张脸看起来宛若夜晚的鹰,冷傲孤清寒意逼人得紧。 若是以前没有娶亲,见痞子调.戏妇女,赵老三定会要了二人性命,如今也想低调不惹眼,便只伤了二人腿脚。日后,若是还想欺行霸市便没那么利索了。 “夫君……”苏觅整理好衣衫,掩在赵老三结实的怀里,低声抽泣着。推车旁侧是被摔碎的豆腐,赵老三双手搂着自己娘子,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腰.身:“没事,还好没有促成大错,尚有余地。” 赵老三就这样一边搂着自己娘子,一手推着车往回走。快到村口的时候,苏觅觉着情绪稳定了,这才从自己男人身上下来,脖颈处还有粗蛮的抓痕,男人怕村妇多嘴,便扯来她的青丝掩了掩:“娘子别往心里去,日后若是上街,我定要你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见男人面容和善,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女人也宽心了些许:“夫君不在意么?” 以前还是姑娘的时候,在京郊住。村里的妇人要是被哪个男人欺辱了,回头不是上吊便是投河,夫家也会觉着晦气得紧,认为是不干净的妇人。 “瞎说什么呢?”赵老三放下板车,鞠着自己娘子的腰.身,见她发髻松散,眸眼里还有些惧怕,不由生怜道:“我去烧水娘子洗个澡,你去卧房里拿换洗的衣裳。” 偌大的浴盆里,热气腾腾冒着白烟,赵老三陪着自己娘子沐浴完后,才去灶房准备午饭。 见苏觅面色白皙里透着点点绯红,这才宽心了些。将集市上买来的一条鱼杀了,用清水泡了泡,又放在木盆里,浇上一些腌菜汤和咸萝卜去腥。 苏觅倒也贤惠,将桌子上放着的一把莴笋叶和梗分开,把叶放在清水里洗净后,又将梗剥皮切成细丝和着腌菜和香油一块儿拌了。 赵老三知道自己娘子喜欢吃豆腐,便将鱼或者豆腐煮了一锅,最后再撒点辣椒便端上来搁在桌上。 生怕自己娘子给鱼刺卡住了,赵老三专门儿用一个盘子,将鱼肉搁里头用筷子挑了刺,才夹到苏觅碗里:“娘子款款吃!” “夫君不用担心,我已经是妇人了,又不是几岁的娃娃!”苏觅见赵老三吃鱼都这般照顾自己,心头虽是温润暖和,可还是有些觉着太麻烦了。 赵老三就跟没有听见一般,依旧自己一边吃饭,一边挑了鱼肉的刺,再夹到苏觅饭碗里头。这一顿饭,足足吃了半个时辰。 方才自己一路几乎都是趴在男人肩上,被他抱着回来的,见男人满头大汗的。苏觅心疼他累,吃了饭,便抢着收拾了灶房。 下午赵老三和苏觅一同到田里去,将秧苗撒到水田里,苏觅见男人种太多不解道:“夫君你我二人吃饭,这么多能吃完么?” “你哥哥嫂嫂怕是没有下田,等咱们谷子成熟了,给他们拉一些过去,不然到了冬天便要挨饿了!”赵老三道完,又抓起簸箕里的谷子洒向田里。 没想到赵老三还想着自己娘家,苏觅站在田头望着自己的男人,眸眼柔.软:“夫君真好,在娘家时常听那些妇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夫君这样厚待我娘家人,我这哪里还算是泼出去的水!” 见娘子这般可爱,赵老三唇角咧开笑了笑:“娘子也学那些妇人?在我心里,你就是心尖儿上的人,比我自己的命都还重要!” 以前只在话本上瞧过这些话,没想到自己男人对自己这样一说,自己心头倒是像喝了蜜一般甜滋滋的。 二人下田回来,已经是傍晚,草草吃了夜饭便去卧房歇下了。苏觅睡前剥了一块儿乳糖放在男人嘴里,又想起罗家那女娃娃来,心头软糯糯的:“夫君,过些日子我们罗家那女娃娃来家里玩儿,我们再买些别的糕点她吃。” “你这么喜欢娃娃,那我们自己也生养一个吧!”男人道完,伸手揽住身侧女子的腰.身,这不堪一握的腰际简直是柔.软无骨。 男人一碰便忍不住欺身而下,一双大手慢慢褪去障碍,两堆白皙的软.玉散发着少女的沁香,忍不住咬住了那一抹樱.桃红。 “夫君……” 第二十七章:做豆腐干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男人见压着的小娘子在喊自己,沉闷的应了一声儿,将头埋在披散的青丝里,淡淡的发香沁人心脾。 这一夜云雨,自然是好一顿缠绵。 翌日一早,苏觅早早的便起来做好早饭。男人起来时,灶房桌上已经蒸好了馒头,豆浆也是刚煮出来的,还有一叠腌萝卜笋干。 饶是昨日夜里太累了,这还是赵老三头次睡这么沉,自己娘子已经起来在灶房忙活,他竟然都不知道。 “夫君,昨日磨好的豆浆我留了一些早上吃,剩下的都煮成了豆腐,现在已经在磨盘处用箱子压着。咱们吃过早饭,就可以去镇上做营生了。”苏觅坐在赵老三身侧,一张桃唇咧开,露出两排整整齐齐的玉齿,声音虽小但悦耳得很。 “今日,我们不去镇上卖豆腐!”赵老三吃了一口腌咸菜,又掰开又香又软的馒头。 “为什么?这豆腐不是已经磨好了?”苏觅只觉着奇怪得紧,瞪大一双水眸,瞧着自己跟前儿的男人。 男人看着这张清秀温婉的面颊,伸手摩挲,他不忍心说怕昨日里那两个痞子会带人来闹事,吞了口豆浆只道:“今日天气好,又是娘子一早起来煮的豆腐,我想做些豆腐干,这样小娘子便有零嘴吃。” 苏觅哪里想那么多,赵老三这样一说,心头不但没有起疑反倒甜滋滋的,又喝了一大口豆浆,笑呵呵的:“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吃过酒楼的豆干,没想到夫君还会做?” “这两锅豆腐娘子煮得好,火候也掌控得好,做豆干并不难!”赵老三一边说一边吃馒头,这已经是第四个馒头了。 女人手掌比较细,这馒头剂子分得小,又十分有耐心,蒸出来的馒头不比镇上酒楼里差。软糯糯的,十分香甜,赵老三自打住在赵家村,还是头一次吃到这样的馒头,一会儿工夫,一筐馒头便没有了。 女人见男人这么爱吃,心头更是像被春雨浸润了一般温软:“夫君昨日折腾累了,今日是该好好吃些饭菜!” 抬眸,苏觅面颊红润恰布满了彩霞,低垂着头不好意思瞧赵老三。 二人吃完早饭后,这太阳已经红彤彤的升了起来。今日二人都在家里,苏觅便将灶房收拾后,去院儿里将三只鸭子从篱笆里捉了出来,让它们晒晒太阳。才半月工夫,这鸭子便长了一半儿,圆鼓鼓的肚下一对橙红色的脚掌,在青草里拔土。 瞧着十分惹人喜欢! 赵老三力气大,见这豆腐还在沥水,一双大手搬起磨盘便压了下去。豆腐水立刻像雨帘一般,哗啦哗啦的流下来。 苏觅也没有闲着,见男人在忙着压干豆腐的水分,自己便去卧房将昨日自己和男人换下来的衣裤清洗了。 端着木盆便去河里去,这一路上碰见妯娌,无论是谁,苏觅都款款笑着,温和相待。遇到娃娃,还从衣兜里掏出一两个乳糖来,好生哄着。 这些村妇虽都觉着苏觅是煞星,专克男人运势,但苏觅自己心头盘算,这要这样和和睦睦款款相待,定会化解误会。 到了河里,洗衣裳的妇人并不多,这春日妇人们不是下田就是下地干活。村里,她怕是最松快的人了。 先是将男人的衣裳取出来,这件青布褂子是上次回娘家的时候,苏母亲自做的。一双手拿着衣裳在河里浸透,又抹了一些皂油放在手里,反复的搓洗。 回家后,男人已经将豆腐汁水压干。苏觅双手在腰间衣襟上擦了擦水,将衣裳晾晒在院里绳索上,便去将簸箕和砧板拿了出来。 先是将豆腐切成一片一片的,然后再改刀切成稍厚的方块儿。半个时辰,这白生生的豆腐便全部切成了小方块。饶是知道这豆腐易碎,苏觅双手虽是麻利,动作却格外轻柔,切完后这豆腐竟没有一块儿是碎了的。 男人坐在不远处,将家里的簸箕破了的,拿出来修整一番。不时瞧着女人,双手衣袖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藕粉般白皙的手臂,香葱般的十指轻轻翻动簸箕的豆腐块儿,院儿里豆腐清香沁人心脾。 见女人力气小,赵老三起身端起簸箕,搁在院儿里棚子上头,这样豆腐便能晒一天了。 “等这豆腐晒得半干,再用酒浇浇,和着五香八角蒸熟,再晒上几天便可以封存起来慢慢吃!”赵老三一边放簸箕,一边细细说道。 “没想到夫君对这豆腐还有研究,既然这样我想到一个办法。” “娘子在想什么呢?” “现在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我们豆腐定不好卖,这豆子又这么多,不如把豆腐做成豆干拿去卖!”苏觅双手抓着赵老三结实的胳膊,一双眼眸水汪汪的盯着自己男人。 “还是娘子贤惠,以前我每到夏日,这豆腐卖不出的都馊了,结果只能扔掉。”赵老三见娘子一本正经的说,双手扣住她瘦削的肩膀回应道。 “夫君其实还不止这些,豆腐干只有妇孺和孩童爱吃,若是怕豆腐馊了,我们还可以做毛豆腐用青菜包起来拿去卖!”苏觅打小就跟着母亲做饭,京城在北方,现在转移到南方来,发现以前在京郊的好些吃食,这里都没有,或许做出来,这里的人也爱吃。 赵老三并没有急着答应,一双狭长的眼眸漆炯亮,目光却柔和:“咱们只做点卖豆腐的营生便是,够我们俩过点小日子了。” “夫君就是怕累着了我,是不是?”苏觅一直觉着嫁给赵老三后,过得和神仙一样,还没有做姑娘时干的活多。 “娘子不用这么辛劳!”赵老三只想清清静静过点小日子就是,其余的大富大贵,他倒是没有往那边想。 “若是日后有了娃娃,夫君还这么想么?”苏觅一说到娃娃的事情,便想起昨儿夜里男人云雨了几次,清秀白皙的面颊不禁染了一片红晕,像是一层层晚霞铺开一般。 “就是因为日后我们有了娃娃,你要照顾娃娃,我才舍不得让你还沾手生意的事情。”男人一双大手在女人面颊上摩挲,言语温润恰春风吹来一般。 二人晒完豆腐块,已经是晌午时分,苏觅进灶房准备做中饭。瞧着天气比较热,便将黄瓜和着竹笋凉拌,又煮了一锅粥,就着早上吃剩下的馒头吃。 早上醒得早,吃过午饭后,女人在床榻上午休了一会儿。男人心头一直有些担心,寸步不离的守着苏觅,生怕镇上的痞子会找到他家里来。 一个时辰苏觅便醒了,见男人在屋里收拾,伸了伸懒腰抹了抹眼睛,睡眼惺忪的:“夫君,这日头正盛,你怎么不歇会儿?” 男人手里拿着扫帚,瞧着女人刚刚醒来,面颊肌肤胜雪,像是刚刚剥皮的荔枝,只剩下还带着汁水的果肉,在阳光下晶莹剔透。 “今日没有上街,我不累!”男人一双眸眼看着女人,黑白分明的瞳孔恰若星辰般。 “夫君,我也不累,我们去豆子地里锄草吧!”苏觅道完,披上锦布石榴色外衣。去灶房里打盆水,洗了一把脸。 男人拿着锄头,见太阳还有余热,便拿了一顶草帽戴在女人头上。 赵老三家其他的庄稼不多,豆子可不少。村西头这向阳处的地,几乎都是他种的豆子。 下了地,女人见豆子长势正好,绿油油的豆叶掩盖着豆角,这豆角还不饱满,刚刚长出了果实来。 地里的杂草并不多,光看这地头的庄稼,便知道赵老三是个勤快又利索的人。别说是地里,就是这地边杂草也不多。 “夫君,一直没有问你,你为何要做卖豆腐的营生!” 男人瞧着地头的女人,眸色一沉闪过一些画面,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个衣着华服的女人,牵着他的手教他做豆腐糕:“因为我娘喜欢吃豆腐!” “夫君的娘亲?”苏觅眼瞳澈亮透明,仿佛一汪清澈的春水,一张小脸儿,渗着些许汗珠。 “嗯!”赵老三只是应了一声儿,便弯下腰地头锄草。 只听见锄头挨着泥土窸窸窣窣的声音,下午的阳光温和的铺过来,裹着这一块青翠翠的豆子地。 “夫君不想说,我便什么都不问,若是夫君想说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告诉我!”苏觅养着脸,眉眼弯弯,一张桃唇一张一合道。 男人倒是有些震惊,见苏觅这般识大体,心头一暖:“娘子生母是谁,知道吗?” “和夫君成亲时,生怕夫君嫌弃我是母亲捡来的,上次回门夫君知道此事后,并没有薄待我,我便知道夫君并不在意。我的生母生父,我也不知道是谁,爹爹说我是在京郊寺庙捡的,爹娘可能死于战乱!”苏觅没有见过亲生爹娘,心头也不想这回事,瞳眸闪烁明亮。 “娘子宽心,日后我定好生待你,再不让你受一点委屈!”赵老三扶了扶头上的草帽,面色俨然,一张薄唇一张一合。 “夫君,我信你!” 第二十八章:养些牲畜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二人回来时,周遭已经暗了下来,只有晚霞的余晖笼罩着赵家村。水田里蛙声一片,走在田埂上,不时还有一两只青蛙从脚上蹿过。稻子地里,种得比较早的,已经结了扁扁的果实,只等几月后收成。种得稍晚一些的,正开着乳白色的小花,掩盖在脆生生的绿豆里头。 “待这几块地的豆子成熟,咱们有得忙了!”苏觅坐在自家屋的梯坎上,挽着裤脚,裤腿上沾着些许泥巴,一双白皙修长的小腿放在盆里,双手捧着水洗着。 “今年天气好,春日里雨水也充足,这豆子定能有好收成。”男人将锄头收好,也拿来木盆,在井里舀了一盆清水,洗周身的汗水和泥巴。 还好赵老三勤快,自己在院儿里挖了井,每天一早起来,井里就是满满当当一井水,免了挑水的辛苦。平日里,用水也可以大手大脚一些。 “夫君,以前家里的豆叶是怎么处理的?”洗完脚上的泥巴,苏觅将盆儿里的水倒到梨树下头,正好让梨树也喝口水。 “以前罗家自然是要给的,他拿去喂牛和猪,剩下的都是村里妇人自己收拾!”赵老三没有喂养过牲畜,这豆叶每年都是给了旁人。有的妇人去摘豆叶的时候给赵老三说一声,有的不客气的,直接去地里摘就是,弄坏了豆子也不打声招呼。 赵老三都没有在意,只一贯任由村里的妇人去摘,素日里沉默寡言,也没和谁红过脸。 “这么大一片豆叶,这村里人遇着夫君这样的人,还真是好福气!”苏觅也不是顶小气的人,妯娌间她也希望能和睦。但她也是持家的妇人,这翠生生的豆叶,若是能喂了自家的牲畜那多好。 “娘子在想什么呢?” “夫君,今年的豆叶,我想多留一些自己家里喂牲畜!”苏觅瞧着这两间屋子虽是敞亮,里里外外也收拾得利索,可毕竟要往长了过日子,要喂一些牲口才行。 男人眸眼炯亮瞧着苏觅有板有眼的:“娘子看着安排就是!” “夫君是不是觉着喂养牲畜太麻烦了?”苏觅知道,赵老三素日里是一个人过惯了的,每日里除了吃些豆腐,若是想吃肉和鱼便在镇上买回来。她突然想喂些牲畜,怕男人有些不习惯。 见女人眸色清澈却露出担忧来,男人伸手在她脸上摩挲,片刻薄唇微启到:“娘子说的是,眼下成了亲,有了小娘子日后再有个娃娃,这院子里是要增添些生机才是。” 男人眸色温润,苏觅这才宽心来:“那我想买一头猪仔养着,反正偏屋宽敞得紧,日后一年我们都不用卖猪肉了。我还想养几只母鸡,几只公鸡这样,家里有鸡蛋吃,还能吃些鸡肉!” 女人款款说着,一张桃唇在夜色里格外明丽,赵老三以前从未想过添置这些,如今倒是有几分过日子的模样:“娘子觉着这屋里该添置什么便添置什么,都依你的意思去办。” 女人听后心里甜滋滋的,还是姑娘的时候,便和娘亲一同喂养家里牲畜,那时候每年都要养一两头小猪仔。她和娘亲出去割猪草喂养,过年的时候,猪圈里便是一两头圆滚滚的猪。 夜饭是苏觅做的,她知道男人喜欢吃面食,便将面粉换着花样儿做。今日和着一个鸡蛋搅拌在一起,待锅里的水开后,再把面糊用筷子挑起来下锅。这面糊下锅后,立即变成小的面团子,从锅底冒起来,漂浮在煮沸的热汤上。 待煮熟后,再丢一把翠翠的菜叶子下去。盛到碗里后,见男人喜欢吃辣椒,便又放了些辣椒和猪油。 男人吃得香,女人就觉着十分开心。吃过夜饭后,女人准备去泡豆子,男人紧忙阻止:“这几日要下地,暂时就不上街去做买卖了。” 苏觅没有多想,只觉着这豆子快要成熟了,锄完草便要松土,松土后还得施肥这些:“那这几日,我们便下地去!” 二人到了卧房后,又是好一顿云雨。 翌日一早,苏觅想着要早些起来,吃了早饭好下地去干活。没曾想,自己还是晚了男人一步, 梳洗好后,四处没有瞧见男人,听见偏屋里叮叮咚咚的声音很细,踱步去偏屋见男人正在锯木头:“夫君,起这么早,也不多睡会儿?” 男人扭头一看,自己小娘子梳洗整齐利索,站在门槛处瞧着自己,手上的动作便停了:“是不是太吵了?” “我是睡醒了才起来的,夫君像是生在夜里的人,总是睡得晚起得早。”苏觅瞧着这些木头,估摸着男人是想做猪圈,昨日才给男人说了养牲畜,今日便开始动起手来,只觉着心头暖洋洋的。 “夫君先忙着,我去做早饭!” 苏觅没曾想自己本是孤儿,又遭这些村妇嫌弃说自己是煞星克男人,嫁的男人却这么把自己的话放在心尖上。家里本来都是男人做主的,眼下赵老三却什么都依着她。 灶房里还剩一点猪肉和野菜,苏觅正好把肉和菜剁碎,捏了面团包成包子在灶上蒸起来。一会儿,灶房便闻见了肉香。 这几日没有磨豆腐,早上便没有豆浆喝,怕男人吃着包子不利口,又熬了一锅粥,这才去偏屋叫男人来吃饭。 “偏屋那猪圈弄成了,可以养两头猪。外头院儿里,我再盖个棚子,便能养鸡养鸭了。若是娘子喜欢阿猫阿狗,也可以一并养着。”男人掰开手头的包子,吃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粥,满嘴的肉香味儿。 “夫君不用这么辛苦,家里房子足够宽敞。”苏觅给男人盛了一碗粥,见男人结实的肩膀红了一块儿,估摸着是扛那些树压的,眉心微蹙忍不住心疼道。 吃完后,赵老三又到偏屋去了,苏觅不紧不慢的收拾好灶房。打来一盆儿热水,取来锦布帕子,放在水里浸泡一会儿,拿起来将水拧干,到偏屋盖在男人肩头上。 “今日这活干不完,就明日做,夫君这么拼命,我会心疼的!”苏觅声音很小,温润如春水,一双小巧的手压着男人的肩膀。 这些年,赵老三风里来雨里去的,什么大事情都一个人扛过来了。肩头红了一块儿,倒是没有在乎,没曾想自己这小娘子,竟这般上心。 “娘子放心,没事的,我自有分寸!”赵老三说完,伸手拍了拍苏觅的腰,又埋头锯木头。 天气好,村里的桃花和李子花都快谢了,但远远瞧着还是一片乳白色。苏觅去河边洗完衣裳回来,将簸箕里的竹笋和豆腐块儿晾晒起来。 给男人端了一碗水去,便去菜地里摘菜。这不大不小的菜地里,莴笋和胡豆长得最旺盛,辣椒和茄子也已经开花。摘了几颗莴笋叶,见青翠翠的叶子嫩得能冒水一般,心头十分畅快。想着,若是二人吃不完,过几天便可以挖一些给娘拿去。 回到家里,男人已经将猪圈搭起来一小半。苏觅见还不到晌午,也不忙着做饭。想起前几日去镇上买的布,便去卧房拿出来坐在凳子上,给男人做件夏日穿的衣裳,下裤也要做几条。 二人吃过午饭后,男人休息了会儿。见太阳柔和了些,就带着女人扛着锄头下地去。 在路上正好瞧见了罗德清妇人在下田,苏觅瞧着她十分亲切,打完招呼后望着赵老三:“罗家媳妇儿个子大,膀大腰粗的,是下地下田的一把好手,再过几年我若是能像她那样,就好了!” 男人走在前头,苏觅跟在后头,听女人这么一说,赵老三不禁笑了笑:“娘子就这样才好,她那样的女人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可是十里八乡到处都是这样的女人。” “若是我膀子再大一些,腿在粗壮一些,下田下地就更有力气,夫君便不用这般辛苦。”苏觅跟在后头,全然不知前头男人正在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娘子就这样,我挺喜欢的,十里八乡里这些妇人,我就喜欢娘子这样的。”赵老三一边笑,一边回应苏觅。 “夫君到底喜欢我哪里?”女人只顾着走自己的,不知男人步量已经放慢,竟然走上去撞了男人的后背。脚下没站稳,险些从田埂上摔了下去。还好男人手比较快,结实的臂膀环住了女人不堪一握的腰。 “娘子小心些,你身量小,不像这些妇人,若是摔下田,定要摔着的。”这田埂比较高,足足有一两丈。 “夫君才说喜欢我这样的,这下又嫌弃我身量小了?”苏觅心头正在绕弯,羡慕罗家媳妇儿膀大腰粗力气大,还没有从那个理儿里绕出来呢。 见怀里的小娘子红扑扑的一张脸,眸眼清澈神色着急,赵老三是又喜欢又觉着她可爱得紧,片刻柔声道:“我就喜欢娘子这样娇美温婉的小人,那些膀大腰粗的,我倒一个也不喜欢。” 苏觅听后,只觉着浑身热得很。见田里有妇人瞧着她们,紧忙推开男人:“夫君说话细声些,我害臊!” 第二十九章:妯娌生恨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听后不但没有松开怀里搂着的苏觅,一双手反倒将她娇小的身子箍得更紧了:“我搂着我自家的娘子,怕谁说闲话,就算说也是羡慕你有这样一个将你捧在心尖儿上的男人。” “夫君……夫君快些松开我,若是想抱着我,回家去……” “小心脚下!”赵老三见怀里的人推推拉拉的,生怕她落到田埂下的水田里,双手扣紧她,将她横抱了起来。 饶是因为娇羞,苏觅趴在男人怀里,一双清秀的面颊泛起了丝丝红晕,像丹霞一片。两只手也不知道放在那里,若是平常在家,便搂着男人壮实的肩膀就是,可在这田坎上,多少干活的人瞧着,她实在是搂着也不是,松开也不是。 明明只有一块水田的距离,苏觅却觉着好像在赵老三怀里,趴了几个时辰一样长。待男人过了田埂将她放下时,不仅面颊是红的,两只柔软薄透的耳朵和修长白皙的脖颈也红了一片。赵老三见自己女人这般羞赧,只觉着好笑得紧:“你看这田间地头里,谁不是两口子在一起干活,那些妇人整天嘻嘻哈哈的开玩笑,哪就害臊了。” “夫君才说了,我和那些妇人不同!”苏觅扶开面颊上被风吹过来的青丝,声若蚊蝇,生怕被田间地头的人听见。 男人没再说什么,二人一同往豆子地走去。这大片大片的豆叶轻轻翠翠的,下头掩盖着粉黄色的小花,细细一问阵阵清香扑鼻而来。女人力气较小,在地头拔草,男人拿着锄头一排一排松土。 半个时辰不到,苏觅便觉着有些热,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双手抓起腰间衣襟擦了擦红扑扑的面颊:“夫君,其实这翠翠嫩嫩的豆叶,可以摘一些回去裹着面粉和鸡蛋,和着油炸的,吃起来外焦里脆,还有淡淡的豆香。” 抬眸,见苏觅动作格外麻利,“娘子真是贤惠,这豆叶竟还能做成菜吃!” “这豆叶作用可大了,等咋们家养了牲畜,什么牲畜都可以吃,豆叶黄了,还可以当柴烧。”苏觅已经拔完了草,将背篓拿过来,专挑最嫩的豆叶,小心翼翼一片一片摘下来,轻轻放在背篓里头。 赵老三怕自己娘子觉着累,手头的动作更快了,一会儿工夫这块土便松完了。接过苏觅手里的背篓,二人一前一后走在田埂上。 刚过了田埂,便瞧见了村西头李郭齐家的妇人刘宴芳,两家离得最近,素日里碰面还是会笑呵呵的问候几句。 这刘宴芳本来正准备下田,见赵老三拎着的背篓里满是脆生生的豆叶,面色一沉盯着他妇人:“这有了媳妇儿,豆叶都要摘回去了么?” 赵老三知道这刘宴芳是什么意思,之前他豆子地里的豆叶,一半儿都是她家摘去喂猪的。这一摘,便是两三年。赵老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有说什么。 “我家妇人喜欢吃油炸豆叶,正好地头的豆叶还嫩!” “那赵家媳妇儿这意思,是今年豆叶,你们自己就要收了是吧?”刘宴芳面色黑沉沉的,饶是肥胖的缘故,整个人看着凶巴巴的。 “我们还准备养些牲畜,这豆叶今年我们自己收!”赵老三薄唇一张一合,眸眼余光瞧着刘宴芳。 这刘宴芳听后更是来气,冷笑了一声:“这成了亲,就是不一样了,几年都不收的豆叶,眼下也要收了。” 这刘宴芳今年多养了一头猪,还指望着赵老三家的豆叶,今年拿来喂猪呢。如今赵老三说要自己收豆叶,她心头定是不高兴的。 二人没多说,一前一后回了家。 回家后,见天色还早,便将男人换下的衣裳端到河边去洗。太阳已经下落,被山头遮住了一半儿,天上的晚霞像是镶嵌的红黄宝石一般。 赵老三的衣裳虽是粗布简单缝合而成,但素日里也是每日都洗,干净又整洁。苏觅嫁给他后,这每日的衣裳更是洗得仔细,洗完后晒干,瞧不出一丁点污渍。 起身,从河边往回走,却瞧着刘宴芳端着一盆儿青菜叶子来了。见是妯娌,苏觅莞尔一笑,“李家媳妇儿,吃过夜饭没有?” 这刘宴芳心头还因为赵老三今年要自己收豆叶而怄气呢,给了苏觅一个白眼,“没有你命好,我们村里也就你们赵家吃过一日三顿,这夜里又不干活,吃什么夜饭?” 苏觅虽是心思纯粹,但也瞧得出好坏,见刘宴芳横着一张脸,眼眸里满是怒气,估摸着是因为豆叶的事情。 “李家媳妇儿,我知道你因为豆叶的事情还在生气。其实我们家就算是养了牲畜,豆叶也吃不完的,到时候……” “你们赵家的豆叶,我们李家可不敢再惦记了,你们也不必逢人便说,我们李家摘了你们赵家几年的豆叶。”这刘宴芳见苏觅说此事,搁下手头的一筐菜叶,双手叉腰大声说道。 “李家媳妇,我和我男人不是这样想的,我方才还在和我男人说,若是这豆叶我们家要不完的,就让你们家去摘完。”苏觅一双杏眸,水汪汪的瞧着站在自己下头的女人。 “我们李家是你们养的牲畜么?你们用不完的,让我们去摘回来?我们李家不稀罕!”刘宴芳膀大腰粗的,个头比较矮,皮肤黝黑,穿着褐色的麻布石榴衫,在晚霞辉映下越发显得老沉。 “李家妇人,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和我男人,想的是妯娌关系要和和睦睦的,大家计较少一些,平常相互帮蹭帮蹭才是,我们并非歹毒之人!”苏觅第一次和村里妇人拌嘴,只觉着自己心头委屈得紧,一双小手握着木盆边缘,饶是心思太重,手指关节处掐着盆太用力,竟变得白生生的。 “我们李家在赵家村的时日比你们赵家长,妯娌间和睦得很,不用你这个整天花里胡哨又克男人的女人来挖苦我。”刘宴芳高声说完,便蹲下去,一双粗壮的手抱着菜叶,在河里清洗起来。 苏觅只觉得心头窝火,一双秋水剪噙着星星点点的泪痕,见周遭过路的人很多,便生生压了下去。 一路走回去,脚下的步子十分快,眼看就到家门口了,李家婆婆却赶着一群小鸭子从屋里出来。 “啊!”一声叫,苏觅吓得扔掉了手里的木盆,盆里的衣裳也散落一地,她方才走得太着急了些,竟然踢到了一只毛茸茸的鸭子。 这鸭子个头很小,瞧着是刚从窝里孵出来,这是第一次出来晒太阳。这一踢不要紧,可鸭子太小,竟然在地上扑腾两下便没气了。 李家婆婆一下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赵家媳妇儿,你就是这样欺负我们的吗?这鸭子是刚孵出来的,一个要值好几文钱呢!” 苏觅吓坏了,瞧着这阵仗,身子有些发抖,眸眼里的泪珠终于忍不住了,“李家婆婆,我不是故意的,这鸭子多少钱,我赔给你便是。” “大儿子,大儿媳你们快来瞧瞧,这就是赵家媳妇儿,连这么小的鸭子都不放过,心思怎么这么歹毒啊!”李家婆婆根本不听苏觅说话,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喊。 刘宴芳手脚麻利得很,这时候也从河边洗完青菜回来,见势更是气势汹汹的瞧着苏觅:“赵家媳妇儿,你怎么能欺负我娘呢?” “我没有欺负你娘,我只是不小心踢死了你家鸭子,我照价赔给你们便是,你们全当这只鸭子是卖给我了。”苏觅洗了洗鼻子,抹了抹面颊的泪珠,细声说道。 这刘宴芳本就强势,是村里出了名的母夜叉,又吃不得一点儿亏,放下手头的框子,挽起衣袖便扯着苏觅胸前的领口:“赵家媳妇儿,你欺负人欺负得太狠了,我刘宴芳今天不教训你,你怕是要在这村头称霸王了吧!” 刘宴芳说完,伸手便是一嘴巴,苏觅原本白皙的面颊起了三道手指印,嘴角还有星星血迹。 本来准备解释,苏觅却觉着自己头昏目眩,愣了好一会儿才站稳,这刘宴芳举起手又准备打下去。粗壮的胳膊却被一只大手抓住了,抬眸这人正是壮汉赵老三。 “你这恶妇,竟然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赵老三面若冰霜,漆黑的瞳眸炯炯有神,拽着刘宴芳的手格外用力,刘宴芳嗷嗷直叫,只觉着自己的手都快被掐断了一般。 见是自己男人,苏觅噙着眼泪贴了上去:“夫君,是我踢死了她家鸭子!” 赵老三这才慢慢松开了手,面色虽是难看,拥着苏觅的手却是温和的,薄唇微启:“你又不是故意的,这鸭子若是他们要钱,赔钱便是。若是不要钱,我便去街上买几只,赔给他便是。” 苏觅半边脸红得厉害,赵老三瞧着心疼又怄火,刘宴芳却不罢休:“是你们赵家有错在先,踢死了我家鸭子,这下还蛮不讲理,趾高气扬了起来!” “我说了这鸭子值多少钱,我赔就是,但是你动手打了我妇人,这笔账过不去!”赵老三眉心一拧,瞧着苏觅清秀小巧的面颊,肿得厉害,心痛得巴不得摔死面前的刘宴芳。 《喜春宴》之《第二十九章:妯娌生恨》,章节编号:17770164,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忘记浮华)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喜春宴》之《第二十九章:妯娌生恨》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第三十章:收拾妇人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你不好好管教你妇人,竟然来欺负我,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去报官!”刘宴芳左手叉腰,右手指着赵老三吼道。 苏觅见此事闹得如此凶,又是自己先踢死她家鸭子的,心头理亏拉了拉赵老三的衣袖:“夫君,好好说!” 低眸,苏觅发髻略微松散,面颊红得让人心碎,一双杏眸还有星星泪花。赵老三拥着她的手紧了紧,“给我娘子道歉,不然我就打断你的腿!” “打断老娘的腿?你也不去十里八乡问问,我刘宴芳怕过谁?” 刘宴芳话音刚落,便被赵老三撂倒在地,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撑着。饶是太突然的缘故,脑子一片懵。待她反应过来,只觉着双膝没了感觉,想站起来却不能动弹:“赵老三,你施了什么妖术,待我男人回来有你们二人好受的!” “给我娘子道歉,你这鸭子我赔便是!”赵老三薄唇微启,在夜幕下只觉着凛冽又俨然,让人无法抗拒。 “夫君还是算了吧,我没事,快些让她起来!”苏觅见刘宴芳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在地上跪着瞎挣扎,心头也着急,生怕这事儿会闹到官府那里去。 “我再说一次,给我娘子道歉!”赵老三不但不听苏觅的,一只脚竟然踩住了刘宴芳的脚踝。这刘宴芳是跪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 “我说大儿媳妇儿,你就先服个软,这赵老三膀大腰粗的,若真的废了你的腿,我们家的田地怎么办?”刘宴芳婆婆见赵老三是认真的,心头一怔,生怕自己家里,会少了刘宴芳这样得力的妇人。 “娘……我咽不下这口气!”刘宴芳也不知道赵老三用的什么法子,可是自己就是跪在地上起不来,脚踝处被他用力踩着,好像再用力一分,自己这腿就真的要断了一般。 “家里田地要紧,你嘴上服了软,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这李婆婆性子稍软,素日里没少被这大儿媳妇欺负。 刘宴芳想了想,心头还是怄火得很,但是又挂记着家里的田地,生怕赵老三动真格,便只好张嘴:“赵家媳妇儿,我打了你,对不住了!” “声音再大点,我家妇人耳朵都快被你打聋了,听不见!”赵老三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凛冽。 “赵家媳妇儿,我打了你,对不住了!”刘宴芳额头渗着豆大般的汗珠子,从面颊上滚落下来,仰着头大吼了一声。 赵老三这才慢慢松开了她,又在她膝盖处踢了一脚,刘宴芳这才能活动了。站起来面色泛着紫色,用腰间的围裙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赵老三你说你要赔我家鸭子,一只可不行,我要十只,而且是现在就要。” “现在?”苏觅瞧着这天色已晚,周遭薄雾一片。就算是赵老三敢走夜路,去镇上眼下也没有鸭子卖呀。 “对!你是现在踢死我家鸭子的,我现在就要十只鸭子!”刘宴芳拍了拍手,饶是腿还有些疼,胸口起伏深深吸了一口气。 “李家媳妇儿,我们给钱总可以吧!”苏觅一双桃唇启开,在夜色里一张一合,饶是面颊还疼,嘴唇竟然透着白青色。 “你们家不是养了鸭子吗?那就把你们家鸭子先给我,不够的明日再去镇上买来凑齐。”刘宴芳是一丁点亏都不吃的人,现在身体受了苦,嘴上还怄火,这十只鸭子她是要定了。 “我们家的鸭子是我娘子养的,整天当儿子养,给你,你想都别想。”赵老三知道自己娘子舍不得,家里的三只鸭子,就是她的心肝宝贝。 “那就给钱!” “夫君,我身上正好有八文钱,全都给她吧!”苏觅说完,伸出一双小手,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来,这里头八文钱还是上次赵老三给她,她没有花完的。 “八文钱?你以为我刘宴芳是要饭的吗?这十只鸭子,至少也得二十文钱!”刘宴芳是村里有名的泼妇,今日这事儿,她若是不落着好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家媳妇儿,这本来是一只鸭子,八文钱已经给你很多了,这要二十文是不是太过分了?”苏觅觉着委屈得紧,今日这事,是她第一次与赵家村的人结下梁子。 “我说了,要赔十只鸭子,不然就给钱!” “十只鸭子也值不了二十文钱啊!” 见两个妇人争去争来,赵老三从怀里掏出银钱来:“这里是十五文钱,你们一家老小够几月了,若是再胡来,我就只给一只鸭子的钱!” “我就要二十文,你方才也不知道施了什么妖术,我现在腿还疼,我去看郎中不花钱吗?”刘宴芳见蛮来不行,声音稍软,见机行事。 “以后妯娌间抬头不见低头见,李家媳妇儿是准备与我赵老三家老死不相往来么?若是非要这样算,前几年在我家摘的豆叶,也值几个钱吧,一并算了吧!”赵老三是明白人,知道此事就是因为下午在田间,说豆叶的事情结下的梁子。 “你……你……你家豆叶,有什么好稀罕的!” “我知道李家媳妇儿不稀罕,所以今年剩下那几块地的豆叶,我准备喊村东头的周家去摘了算了!”赵老三道完将钱塞给李家婆婆,又从地上把衣裳捡起来,装到木盆里,一手端着木盆,一手扶着自己家娘子。 这刘宴芳一听,自然是着急得很。家里今年多买了一头猪不说,还多了好些鸡和鸭子,到了秋冬便没有东西可吃了。若是这豆叶她摘回来,还可以晒干了放起来,秋冬时候用水泡泡,这些牲口就可以吃。 眼看二人越走越远,刘宴芳紧忙高声道:“赵老三咱们两家,是村里挨得最近的,这豆叶岂能落到村东头周家去!” “今年你们剩下的豆叶,还是我刘宴芳去摘吧!旁人去,我怕他们弄坏你家豆子,我摘习惯了,会小心些,全当自己家豆子!”刘宴芳见赵老三没有回应她,又冲着背影吼了一句。 赵老三哪里还有心思来管刘宴芳和自家豆叶的事情,心思全在自己娘子那里,没有回答刘宴芳,只鞠着自己娘子回家去。 李家到赵家不过几百步路,拥着苏觅走得慢一些。到家后,搁下手中的木盆,便横抱着女人去卧房。 垂眸,见苏觅面颊肿得更厉害了些,心如钝刀剜肉一般:“娘子下次切莫与村里人起争执,你这身量小,哪是那些妇人的对手。” 坐在椅子上,抬眸撞见男人温润的眼眸,心里这才踏实了些。男人打来一盆水,又去衣柜里扯了一块儿柔.软的白色锦布来,将锦帕浸泡在水里,捞起来拧干水分,轻轻将苏觅左边面颊清洗干净。洗净后,又取出上次还没有用完的芙蓉膏擦在脸上,轻轻吹了吹,让药膏融化到肌肤里头。 男人虽是膀大腰粗的,但手上的动作却格外温柔,苏觅只觉着自己心头甜滋滋的,站来来抓住男人一双壮实的胳膊:“夫君,我去煮夜饭吧!” “夜饭已经煮好了,是娘子最喜欢吃得绿豆粥!”赵老三拥着苏觅不堪一握的腰际,踱步到灶房。 苏觅正欲去舀稀饭,赵老三却按了按她肩膀,让她坐在椅子上。见男人在灶房忙前忙后,苏觅眸眼温和,“夫君,日后这灶房的事情还是我来做吧。娘说,这家里头的事情,都得女人来做。” “只要能和娘子一起,家里家外做什么都不要紧!”赵老三依旧是话不多,将手里的碗搁到苏觅跟前儿,又将筷子地给她,这才去将灶头热着的鱼肉和腌萝卜端来。 苏觅不紧不慢的吃着,方才脸上还火辣辣的疼,擦了这芙蓉膏后只觉着脸上清清爽爽的,像是一阵凉风吹来一般。 这碗里的粥熬得不清也不稠,喝起来爽口得很,夹了一块儿腌萝卜,正欲送进嘴里,却被赵老三打落了:“娘子面颊还肿,被指甲划破的地方,还在渗血,这腌菜还是不要吃,不然会留下疤痕。” “夫君竟然比女人还细心,我都没有想到这层!”苏觅抿了抿碗里的粥,唇红齿白的,声若潺潺流水,在灶房里飘荡。 “娘子肤白貌美,这皮肤嫩得就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我可舍不得你变成黄脸婆。”赵老三嘴上明明是说着甜言蜜语,面颊却沉着冷静,瞧不出是喜是悲来。 被自己夫君一夸一宠,苏觅只觉着自己这日子过得肥美得很。再不信做姑娘时,那些村妇说的,嫁了男人便要三从四德,伺候好丈夫,每日里田里地里的活,都要抢着干,这样在家里男人和公公婆婆才喜欢。 吃完饭,男人将碗筷收拾好。女人则舀水倒浴盆里,等着男人收拾完后来洗澡。 从前几日开始,便是苏觅给男人搓.澡了,今日也一样,待男人褪下衣裳坐到浴盆里,便拿起粗布锦帕在肩头搓了起来。一双白皙的小手,和小麦色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第三十一章:哥哥嫂嫂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偏屋里,烛火比较暗淡。苏觅手头的锦帕将男人肩膀和手臂浸透后,便取来皂油,在手里反复搓了搓,待有了白色的泡沫,这才抹在男人壮实的肩膀上头。 饶是手太小,太柔.软,男人只觉着自己身上,像是被一团一团的棉花拍打着一样。竟然有了睡意,闭着眼靠在浴盆边缘上,竟然睡着了。 洗完后,苏觅拿来干净的大块儿锦布,见男人睡着了,仔细端详他刀削一般的面颊。眉眼俊朗,薄唇又一丝丝弧度,若是皮肤再白一些,怕也是十里八乡的美男子。 睡了会儿,浴盆里的水渐渐凉了,怕自己男人会感染风寒,一双手捧着他的脸,柔声喊道:“夫君!夫君!夫君!” 听到这声音,赵老三才起身。苏觅紧忙将手头拿着的一方锦帕递过去,见男人擦干了身上的水,这才又将褂子和裤子递过去。 因苏觅左边面颊还有些肿,怕她睡里头,会被压着。赵老三今日睡在里头,苏觅则睡外头,左边面颊睡前又上了一遍药,夜里睡着,和着夜风,只觉着面颊清清爽爽的,十分舒服。 第二日天才麻麻亮,苏觅便起床了。瞧了瞧镜子,自己脸上的肿消了,只是被指甲划伤的两道疤痕,红猩猩的瞧着有些刺目。 系上围裙到灶房去,准备煮早饭。见昨日夜里还剩下一些绿豆粥,便先热上,然后又煮了两个鸡蛋,清炒了一盘木瓜,这才去卧房叫男人起来。 男人吃完饭后,说要去镇上一趟,让女人在家里做些事情,别出门。 寻思着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家里猪圈已经修好,喂鸭喂鸡的棚子也已经搭好,便倒腾那日买来的布匹。 看着男人的身影越来越远,苏觅拿出线框来,坐在堂屋穿针引线,将上次没缝完的裤子缝完。 苏觅这针脚工夫,饶是因为心细,在十里八乡都算是做得好的。 赵老三一路脚下像是生了风,一个多时辰便到了镇上。他今日来镇上不是为了旁的事情,主要是探探这镇上的风,在家里已经四五日没有来镇上卖豆腐,虽是前几年攒了一些钱,但也不能这样只花不进。 来的有些早,镇上还有些冷清,只有些大小商贩还在整理货品。那日收拾了两个痞子,今日来竟然瞧不见这痞子的身影了,莫非是真的被打残了腿,在家里休养? 赵老三在街上闲逛,以前一些做生意的瞧见了他,款款笑笑打打招呼,他也没多说,只点点头便继续闲逛。 这镇子都快转完了,也没有瞧见那日被他收拾的两个痞子,琢磨着还是不放心,便去芙蓉糕点房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胡大村他们,果真没再出现在镇子上。 准备回去,瞧着街上这鸡圈里的鸡圆滚滚的,毛色发亮甚是讨人喜欢,便买了三只公鸡四只母鸡。这鸡贩子认识赵老三,便给了他一个竹筐,将这几只小鸡全放里头,这样拎着走,回家后也不至于被捏坏。 “女婿!女婿!” 赵老三听见身后的声音有些熟悉,扭头一瞧竟然是苏觅的母亲,自己的丈母娘,紧忙问道:“娘,你怎么在镇上?” 苏家村离镇上要远一些,走着来便是要两三个时辰。苏母身着青色的粗布衣裳,上头的补丁实在是不能再补了,衣袖和胸前衣襟脏兮兮的。发髻有些松散,面颊上千沟万壑,一双浑浊的眼眸略显沧桑。 才见面不到一月,竟像是老了好几岁,赵老三一怔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见了女婿,苏母立即泪眼婆娑的抓住他胳膊,“女婿,上次你带着觅儿回门,教训了家里那个不争气的。没想到他腿刚好了一点,便又经不起诱.惑,索性住在了这赌坊里头,一连好几天都不见踪影。” “家里田地都是娘在种吗?”赵老三上次走的时候,特意将家里的田地都翻了,才走的。就是怕苏炳怀和古氏整日里游手好闲,错过了春耕的时节。 “女婿把田地翻了,田里我撒了谷子,地里也种了玉米和小麦,还种了一些辣椒和茄子。可是我那不争气的败家子,竟然将这田地都输了出去,地里田里的庄稼也白种了,只有那破茅草屋还没输出去。”苏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赵老三紧忙扶着自己丈母娘,眉心深蹙。 “那二人现在在哪里?”赵老三语言不多,冷冰冰的说了几个字。 “我在赌坊门口徘徊了几日,可这赌坊的人就是不让我进去,这二人怕是死在里头了。”苏母摇摇头叹息,胸前的衣襟已经浸透了一大片。 “走!我去看看!”赵老三道完,便拎着手头的一笼子鸡,往镇上的赌坊快步而去。 苏母跟在后头,拉着衣袖,擦脸上的泪水。因几天没有吃喝了,这脚步稍微一快,便觉着头昏目眩的。 到了赌坊,门口的护卫很多,说好听点是赌坊的护卫,说白了就是镇上一些不三不四的痞子。整日里不下田不种地,在街上游手好钱,欺骗这些人的钱财。 “这位壮士,若是来玩玩儿的,我们奉陪,不过瞧你气势汹汹的模样儿,不是来玩儿!”二人见赵老三眸色凛冽,快步到赌坊门口,便知道是来寻人的。 “让开,不然我一把火烧了你这赌坊!”赵老三足足比这两个人高了大半截,薄唇启开,声音充满了寒意。 “老子就不让,想在我们赌坊挑事,你还嫩了点儿!”稍胖的这人抖动着双腿,歪着头摸了摸自己头上梳着的辫子,张嘴便是一口黄牙。胸前还画着一只老虎头,瞧着倒是蛮横得紧。 这人话音刚落,便听见了骨骼断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嗷嗷的叫声。守门的二人被赵老三一招搞定,苏母见女婿这么厉害,也跟在后头,一同进了赌坊。 这是一间阔大宽敞的铺子,这里头的人抽烟喝酒什么都干,弄得乌烟瘴气的。因为是白日,又是早上的缘故,人倒是不多。 进去后这赌坊的老板不在,赵老三寻思着,也不想多事闹得太荒唐,毕竟他来此地是为了苟且偷生的。 好些人都是在赌坊里玩儿了一夜,这下正是憨甜大睡的时候。找了找,这外头赌场里倒是没有苏炳怀二人的影子。 “女婿,这败家子二人,不会是被分尸喂了狗吧?”苏母虽是一直咒骂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和儿媳,但想到他们若是被喂了狗,还是身子一颤,头有些眩晕。 “母亲放心,这下世道虽是乱,但二人胆子不是太大,又没有多少钱财傍身,赌坊老板不至于大动干戈。”赵老三声音很小,这赌坊里尘土飞扬,骰子散落一地。 外面堂子找遍了也没瞧见人,赵老三便到里面瞧瞧。没想刚进去便瞧见了二人,这二人正跪在地上给一位爷捶腿锤肩。 “苏炳怀你个牲口!”苏母见着自己儿子和儿媳,终是忍不住了,破口大骂起来。 苏炳怀听见自己母亲的声音,先是一怔,慢慢扭头瞧见赵老三也在,不禁面色失然:“女婿……女婿怎么也在?” 才进一月没见着苏炳怀,这人瘦得脱了相,双眼凹了进去,眼周都是深紫色,面色蜡黄里透着青色。若是夜里瞧着,就如同鬼魅一般。 他的夫人古氏,虽是没有瘦,但白生生的手腕处却满是鞭痕。一双手在一个中年大爷肩头游走,这男人虽是半寐半醒的状态,这手却不老实,在古氏身上摸来摸去。古氏虽是赵老三的嫂嫂,但只比苏觅大一岁半,又还未曾生育。也是乡野粗人但从小娇养着长大,没干过什么田里地里的活,这身段还是婀娜妩媚。 见自己妇人被其他男人这样羞辱,苏炳怀竟然无动于衷。苏母见后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揪住古氏的胳膊,“你还要脸不要脸,这苏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自己有男人为何要去别的男人身上摸来摸去。” “放开我,这得问问你儿子啊!”古氏推开了苏母,又扑倒那男人脚下,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捶打着这男人的双膝。 “你说说,你妇人这样,你不觉着羞耻吗?”苏母拧着苏炳怀的耳朵,痛哭流涕。 “娘,这古春錵已经不是我妇人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苏炳怀跪在地上,仰着头一脸不耐烦:“娘,这古春錵已经被我休了,现在她是谢大爷的。” 只听见两个响亮的耳光声,苏炳怀捂着脸:“娘,这谢大爷替我们俩还了赌债,这古春錵去伺候几天也不过分嘛!” “你们两个给我滚回去!”赵老三薄唇启开,昏暗的赌坊里,那双眸子清寒无比,像深潭里的水。 “男人可以滚出去,可是这女人么?还得陪着我!”这谢大爷终于张开嘴,慢慢睁开双眸,瞧着说话的赵老三。 手上本来捏着佛珠在转动,只抬眸这一眼,手上的动作便停住了,眸眼睁大吃惊得很:“我是在哪里见过你?” 第三十二章:去女婿家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我是赵家村人,常年在镇上做豆腐营生,谢县令可能见过。”赵老三认得眼前的人,是龙文县的前任县令谢丛华。 谢丛华眸色怔怔的瞧着赵老三,一瞧这人便是习过武的,眸眼更是炯炯有神切深不可测,岂能是普普通通村里的壮汉? “这两个人,你带走吧!”谢丛华道完,又轻轻闭上双目,半寐着。 “多谢县令!”赵老三生怕被人知道了过去的事情,略微低垂着头,将二人带出了赌坊,苏母也跟在后头出来。 “娘,觅儿很是想念你,不如你和我一同回家去,正好看看觅儿!” 见女婿邀请,苏母也正想去女婿家住几天,在家里被这败家子儿子都快气死了:“好,正好我也想看看觅儿!” “娘,你去吧!你去了,就别再回来,索性让你这膀大腰粗的女婿给你养老!”苏炳怀双手揣在衣袖你,佝偻着腰背,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苏母瞧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内心又是好气又是觉着无奈,抹了抹眼泪:“你这个不争气的,还不快谢谢你妹夫,若不是有这样一个能干的妹夫,你们二人怕是要死在这赌坊里头。” “我不稀罕,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好歹我也是他兄长,就算死在这赌坊里头,也比回家种田强!”苏炳怀本就懒惰,以前苏老爷在的时候,还勉强一同下地干活。苏老爷一走,便整日里游手好闲,一心只想着赌。 “你……你这个败家子,若不是你妹夫,你娘都要饿死了。家里好好的田地,也被你败光了!”苏母道完,便抄起路上的一根棍子扔了过去。 这古氏更是一副懒骨头,这些日子在赌坊里,伺候了好几个男人,见母子俩当街大闹心烦得很:“你们自己走吧,我觉着在赌坊里挺好的,我再也不想回你们那个茅草屋,过苦日子了。” “真是作孽啊,我们苏家一向与人为善,怎么就出了这两个败类!”苏母听自己儿媳这样说,简直犹如秦天霹雳,加上几日滴水未进,只觉着头昏目眩,身子向后倒了去。 还好赵老三就在她身后,紧忙接住了她倒下来的身体。苏炳怀见势也怕了,虽是好吃懒做,又嗜赌成性但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心头一怔眸色担忧,片刻揪着自己妇人的耳朵:“你快跟我回去,要是气死了我娘,你看我不打断你的双腿!” 这古氏被揪住了耳朵,疼得嗷嗷直叫唤,苏炳怀一边牵着自己妇人往回走,一边又扭头瞧着自己妹夫:“娘……娘……娘就交给你了!” 赵老三瞧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心头只感无奈,想起方才谢丛华的眼神,又陷入沉思暗自道:“莫非,他认出了我是谁?” 苏母片刻醒了过来,赵老三瞧她这样子,就知道是在镇上守了苏炳怀夫妇几日,身上又没有银钱,滴水未进。便扶着她到街上铺子里,要了一些汤圆和包子,付了钱道:“娘在这里吃着,我去买些肉菜,一会儿便过来!” 见女婿这么贴心,苏母心头甜滋滋的,点点头埋头吃起了汤圆。 赵老三拎着鸡笼子到市场,足足买了十来斤的肉,又买了两条肥美的草鱼,想着自己家菜地里还有青菜,便没有买,双手都拎满了东西,这才到方才铺子处,与自己丈母娘汇合。 二人一同回家去,苏母虽是年纪大了,但毕竟是一辈子干体力活的,这吃饱喝足后脚下步子也算是松快。一个半时辰,二人便到了苏家村。 到了村口,便瞧见苏觅双手端着木盆从河边回来了。苏觅一早去河边将二人换下来的衣裳洗了,又拿脏了的被褥去洗。 一瞧是自己夫君和娘亲,双眸一怔,紧忙拉着自己母亲往家里走,一双杏眸扑闪噙着些许泪花,恰碧波荡漾一般。 “娘,这么远的路,你怎么来了?”回到家里,苏觅一边将手头的被褥晾起来,一边和自己娘亲说话。 苏母没有急着回答自己女儿,先是瞧了瞧这一处院子,虽然眼下只有两个人住着。但是这院子堂屋明亮,两间偏屋也很宽敞,卧房和灶房还不算,收拾得也是窗明几净的,坝子前头还有两处偌大的棚子。别说是二人住着了,就算是七八口人住也是足够宽敞的。 “女婿勤快又能干,能将屋里收拾得这么好,我心里宽慰得紧!”苏母拉着自己女儿,只觉着自己心头压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 见母女二人在闲话家常,赵老三便自己将屋内屋外又利索的收拾了一遍。手头的肉和菜都拿到灶房里去,随后才将鸡笼子里的几只鸡放出来。苏觅方才没瞧见自己男人手里拎着鸡笼子,这下瞧见这几只公鸡和母鸡,又是激动又是惊讶:“夫君做事情就是快,修好了鸡棚便买了鸡回来!” “娘子说的话,我自然要放在心上!” 瞧着自己坝子里这几只毛茸茸的鸡崽子,苏觅眉眼弯弯,噙着笑容。清秀的面庞恰羊脂玉一般白皙,嘴角处两个好看的梨涡,一深一浅徒增几分可爱与妩媚来。 见自己女婿如此疼惜自己女儿,苏母心头格外宽慰。起初瞧着自己女婿身强力壮的,自己女儿又身量娇小,虽是勤快但毕竟不是下田下地的好手,还怕女婿会嫌弃女儿。如今一瞧,以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苏母拉着女儿坐在台阶上,苏母说了苏炳怀和古氏输了田地,又在赌坊里卖了老婆的事情。苏觅听着,只抹着眼泪,担心自己那不争气的哥哥嫂搜,也心疼母亲年迈了,还要受这等苦。 “娘,那你索性就在这里住着,哥哥嫂嫂那边,就不要管了!”苏觅一双小手,抹了抹面颊上的泪痕款款说道。 苏母一怔,紧忙瞧了瞧在摘菜的女婿,面色失然道:“觅儿可再也不要说这样的浑话了,你和女婿过得好好的,女婿又不是上门,哪有我住过来的道理。” “娘,这里屋子宽敞,平日里就我们二人,你就安心住下吧!”苏觅虽是捡来的,但打小苏母也是当亲生女儿疼着,自然要为自己女儿着想,再说十里八乡还没有跟着女婿的例子。 见自己母亲盯着赵老三,苏觅这才反应过来,这里虽是宽敞但家里做主的毕竟是男人。这事还是要与男人商量的,正准备起身问赵老三,却见他侧眸道:“娘子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你喜欢怎么来就怎么来。娘亲愿意住下,我便去收拾屋子出来。” 见女婿眉眼温和,话里话外都疼惜自己女儿,苏母这才宽心了。但毕竟十里八乡没有这样的例子,又担心家里那不争气的儿子和儿媳,“女婿和女儿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毕竟家里还有你哥哥嫂嫂,我若是不回去,指不定那两人怎样呢!” 想了想,才勉强答应:“母亲说的也是,不过日后要经常过来小住才是,夫君勤快,这日子也不差吃不差穿的,娘过来定能享福!” “好好好!”苏母笑呵呵的,拉着自己女儿手。 不知不觉便是晌午,苏觅是灶房里的一把好手,拉着母亲到灶房去准备午饭。今日赵老三买的菜多,可以好好吃上一顿。 这十斤的猪肉,要好些银钱,苏母在家时,一年到头来怕是也吃不上这些肉。见女婿如此厚待自己,心头也是知足了,感叹没有白捡了苏觅这个女儿。 知道苏母爱吃鱼,叫男人来杀了一条鱼,自己便切片用泡菜水腌着。又将猪肉肥瘦各切一些下来,瘦肉切成肉丝装在碗里,肥肉烧了皮后在锅里煮着。 “娘,我知道你不爱吃肥肉,可你最近瘦得厉害,吃些肥肉补补油水!”苏觅一边忙活一边说道,清秀的面颊小巧白皙,一双杏眸宛若碧海星辰一般明亮,密卷的睫毛抖动,恰蝴蝶扑闪着翅膀。 见赵老三不在灶房,苏母才细声问道:“觅儿,方才女婿在的时候,我不好问你,你这脸上的伤是女婿打的吗?” 一进门苏母便注意到了苏母面颊上的伤疤,虽是不算大,但在她这张秀气又白皙的脸上,却有些刺目。 苏觅听后,噗嗤一笑:“娘,这是昨日,我与妯娌妇人发生口角,被那夫人打的。夫君这般心疼我,拿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怎么会舍得打我了!” 听女儿这样一说,苏母心头才松了一口气,自己那女婿是着实疼惜自己女儿,不是那人面兽心背后使阴招的人。 “觅儿,你心思纯粹,这田间地里的妇人力气大,有些妇人能顶上好几个男人,你切莫与她们争辩,你要吃亏的!”苏母自是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娇娇弱弱的不说,还心思纯粹,一点都不像是粗养着长大的妇人。虽是生在北方,个子不算太矮,但因着清瘦,瞧着比这长年累月下田下地的妇人,小足足半个人。 第三十三章:去女婿家()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娘,你宽心。这妇人虽是蛮横了些,但毕竟都是乡野村妇,无非了为了家里的田地,都不是很么过不去的事情!”苏觅倒是宽心得很,自己挨了巴掌,受了伤心头还理解起别人来了。 “女儿能这般想,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这一餐苏觅是把家里有的都拿了出来,肉丝和着竹笋清炒,鱼肉待猪油化后放下去煎香再捞起来煮。怕母亲胃口不好,特意给鱼里放了好些自己腌制的泡菜,这肥肉也是放锅里把过于的油脂煸去后,再放一些野菜和着炒。 一个时辰的功夫,这桌上便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赵老三闻见饭菜香,踱步进来苏觅款款叫了一身儿:“夫君,吃饭了!” 饶是因为苏母来了,苏觅心头格外高兴,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像是丹霞铺开一般。饱满的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晶莹剔透的,小巧的鼻子上还沾了一点黑色的烟灰,瞧着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儿,甚是俊俏麻利。 单单是瞧着这样如画般的妇人,就已经赏心悦目知足得很,再瞧着饭桌上这些吃食,赵老三更是心头温润。不禁感慨,自己娘子不仅生的好,还这般贤惠,自己在这里苟且度日,竟然过得和神仙生活一般。 午饭一边吃一边闲话家常,吃得很慢。赵老三还是和往常一样,给苏觅挑了鱼刺,再将鱼肉夹到她碗里去。苏母瞧着,心头乐开了花。只感叹,这样好的女婿,以前只在说书先生那里听见过,没曾想自己家里还会遇上这样疼媳妇儿的人。 吃完饭后,赵老三收拾灶房,苏觅则拉着母亲到堂屋去说话。这下日头正盛,外头草木翠生生的,太阳一照射,竟像是要绿得流出水来一般。 到了堂屋苏母脸便沉了下来,“觅儿不是我说你,女婿虽是疼你,可你也别太过分了些。” 被母亲这样一说,苏觅一头雾水,瞪大一双秋水剪,瞧着自己母亲,抿了抿一双桃唇:“母亲说的是什么事?” “哪有男人在灶房里忙活的,若是传出去,这些村妇嚼起舌根来,要骂死你的。”苏母见赵老三吃完饭后,亲自收拾灶房,自己女儿也不阻拦,就这样让他忙活,心头便担心起女儿来。 苏觅一听,咧开嘴笑了笑,眼窝处荡漾着碧波一般,褐色的眼眸更是温婉得紧:“母亲宽心,夫君是真的疼惜我,嫁给他前半个月,都是他在灶房煮饭洗碗。这些日子,我才煮饭的。” “哪有男人煮饭洗碗的,这些事情,还是得女人来。”苏母生怕日子久了,赵老三会嫌弃自己女儿。 “娘,你宽心!这日子是过给自己享受的,又不是活在旁人那张嘴下。夫君疼惜我,处处护着我,家里里里外外的活,也不让我多干,是真心怜惜我的!”苏觅拍了拍母亲的手,字字句句温婉恰三月春风,吹入这堂屋里头。 苏母听后也只是感慨,自己这女儿好命。 赵老三收拾完灶房,见太阳太烈了些,便将院儿里刚买来的鸡崽子捉到棚子里休息。苏觅也端来一些碎米,又扯来一些青翠翠的嫩草扔在棚子里头,这才宽心的给苏母铺床铺去。 常年生活之北方,地方比较干燥。苏觅想着,自己家里这几间房里,只有北屋最为干燥明亮,便将那屋清扫出来。赵老三又找来结实平成的板子,一会儿工夫便搭建了一个床铺。还好眼下天不冷,家里被褥够用。 “娘,为了哥哥嫂嫂的事情,这几日.你也没有休息好,你睡会儿吧!” 苏母睡在床铺上,这床铺比她在家里的床铺要大,被褥也格外厚实,下头铺着的稻草干燥又柔.软,还有一股淡淡的稻田味道。这几日在街上守着,没睡觉,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赵老三见苏母睡下了,便去西屋将一口袋豆子搬出来,歇了好几日,明日准备上街去卖豆腐。苏觅这下也不觉着累,见自己男人在挑豆子,也端来凳子坐在旁侧,一起干活。 圆鼓鼓的豆子在手心里跳动,这豆子分为上中下三等,做出的豆腐价格也不一样。这镇上的人还算富足,一般买中等豆腐的人较多,所以这中等豆子,也要浸泡得多一些。 挑完了豆子,苏觅便去田边摘了一些翠嫩的柏树枝回来,扔在豆子桶里,赵老三则烧了一些开水来,泡着豆子。 饶是因为天气热了的缘故,这豆子一会儿便涨了皮,皱巴巴的像是老人千沟万壑的脸。 院儿里豆香味儿十足,男人交代完家里的事情,便扛着锄头下地去了。苏觅本来也想去,念着怕自己母亲醒来后,没人在家里,便留在家里,拿着针线给男人做衣裳。 苏母这一觉睡得踏实,醒来时已经是傍晚。赵老三下地刚刚回来,从田边摘了一些玉兰花回来。苏觅将这玉兰花打了一个鸡蛋腌着,待男人点了灯,进灶房烧了火,自家屋顶烟囱便冒着白色的烟雾。 先是将这玉兰花放油锅里炸了,再是将中午没吃完的鱼和肉热一热,煮了点面条就开吃了。 苏母晚上吃得少,男人下午去豆子地松土,苏觅怕他累着了,晚上吃完后抢着收拾了灶房。又打来洗.脚水,给他洗了脚,这才去卧房。 到了卧房,苏觅细声道:“夫君,今晚我去和娘一起睡!你……你自己睡吧!” 男人本来在脱身上的褂子,手上的动作一怔,侧眸瞧着橙黄色的烛火下,自己小娘子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青丝披散在肩头,五官清秀,心头又是好一阵怜惜:“你去吧!” 苏觅这才拿了一个枕头,出了卧房的门,朝偏屋走去。到了偏屋,苏母还没有睡,见女儿来了一个劲儿把她往外推:“越来越胡闹了,不陪着女婿,来和我睡什么!” “小时候,不都是和娘亲一起睡么?成亲这些时日,还没有好好和娘亲说说话,今晚正好!”苏觅像还是在家做姑娘那样,坐在床上,搂着自己母亲,将头靠在母亲肩膀上,撒娇着要母亲依了自己。 “那说好了,今晚依你,和娘亲一起睡。明晚,自己就回去和夫君一起睡。”苏母实在是没有法子,便依了苏觅。 母女二人睡下,外头蛙声阵阵,月光皎洁洒向院子里,像是一片浩瀚的银水一般。片刻苏母才蹑蹑的问道:“觅儿,一直不好问你,你这月信还在来没有?” “月信?我月信刚完没有几天。娘!怎么了?”苏觅侧过头来,瞧着自己娘亲。 “姑爷碰过你没有?” 苏觅知道娘亲说的是什么意思,就是问男女云雨之事,只是说到这事,苏觅便是一脸娇羞,浑身也有些热:“娘,自然是有的!” 听到女人说有,苏母心头这才放心了些,生怕这能干的女婿会不喜欢自己这女儿。日子一长,若是休了她,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女人嫁了人,伺候夫君自然是第一位,还有比第一位更重要的便是子嗣问题。若是你始终没有给女婿生个一儿半女的,那日后定会有其他女人来替你生。”苏母声音很细,但苏觅听得清清楚楚的。 “母亲,这怀娃娃要看缘分,我还年轻定会给夫君生个胖娃娃的。” 苏母叹气,片刻又道:“这事儿越早越好,家里没个娃娃,这日子就不叫日子。” “娘,你宽心吧。夫君这么怜惜我,就算没有娃娃也一样。”苏觅心头还是顶相信自己夫君,这些日子把自己宠得像个娃娃一般。 “呸呸呸,快把刚才说的话吐出去!”苏母一阵激动。 夜色渐渐深了,外头蛙声也渐渐听不见了。苏觅这才靠着母亲睡乐过去,苏母白日里睡了一下午,这下却是睡意全无,两只眼睛在夜色里瞪得大大的。心头只想着那不争气的儿子和儿媳,这日子真是不知道怎么过。 卧房里头,赵老三也是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隐隐约约听见自己小娘子和岳母在闲话家常。渐渐的声音小了去,偌大的床铺上他突然觉着空落落的。以前一个人习惯了,若是家里多了一只蛐蛐便觉着聒噪得很,现如今自己娘子一夜不在身边,竟然无法入睡。 长夜漫漫,到了四更天赵老三才勉强睡着了。 翌日,苏觅气得早,拿着枕头到卧房去,准备轻轻放下枕头便去灶房做早饭。不料,刚触碰到床沿,赵老三便醒了。 睁眸,见自己小娘子发髻松散披散在肩头,一袭白色的内衬裹着娇小又略微丰盈的身子,明眸素齿间肌肤恰羊脂玉般白皙。想起这难熬的一夜,双手揽住她不堪一握的腰际,欺身而下将她的身子压.在了床铺上。 极薄的唇轻轻啄了一下她的面颊,然后将头埋进发丝里,汲取发丝的沁香。一双大手,和下头的小手十指相扣,慢慢的变得疯狂起来,似乎想把身下之物揉进自己骨头里一般。 第三十四章:夫君纳妾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夫君……夫君……你松开我,娘还在偏屋呢!”苏觅见赵老三疯狂的攫取,想着娘亲正起来了,若是听见二人动静,心头羞赧得紧。 赵老三就跟没有听见一般,动作更加的肆无忌惮了,卧房里均匀的呼吸声,慢慢重了起来。 疯狂云雨之后,苏觅躺在床榻上,扯来被褥盖着自己身子。白皙的肩膀在外头,这肌肤就像是刚刚剥了壳的荔枝一般水灵灵的。发丝间的沁香,萦绕在枕头和被褥上。 天才麻麻亮,男人方才太用力,见女人躺着,伸手掖了掖被子:“你再睡会儿,我去把豆腐磨了!” “夫君去吧,我起来去灶房做早饭!”苏觅也支撑着身子起来,方才那一顿激烈的云雨,让她觉着身子都快散架了一般,双手撑在床榻上,有些颤抖。 “娘子歇会儿,待会儿起来吃饭就是,我煮豆腐的时候,一块儿将早饭煮了!”赵老三见自己娘子面色有些泛红,嘴唇有些苍白,也知道自己方才太用力了些,心头正后悔。可是离开她,昨晚一夜没睡好,今日一早见着她,便将所有情绪宣泄了出来。 “夫君,还是我去煮吧!不然,娘又该说我了!”揭开被褥,却被一双大手压住了。 “娘子听话,咱们家里人少,你又不是平常妇人,不用在乎娘说的那些!”赵老三穿好衣襟,一双漆黑的眼眸看着面颊白生生的小娘子,真想每日里将这一袭妇人,拿在手心里捧着。 见男人眸色温和,字字句句都是疼爱,苏觅也不再顾忌什么娘亲交代的话了,睡下去拉来被褥盖着自己:“那夫君去忙着,我再睡一会儿!” 天虽是还没有亮,但碧澄澄的没有一丝丝乌云,瞧着今日又是一顿好晴。赵老三轻轻合上卧房的门,来到灶房,却瞧见苏母在生火。 “娘,你去睡会儿吧,这早饭我来做便是!” 赵老三准备磨豆子,挽起衣袖,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臂,一手拎着一桶浸泡的豆子往外头石磨走去。 “女婿别跟我客气,这磨豆子的功夫,我老妇人不比你差!”锅里烧着水,苏母跟在女婿后头,一桶到棚子处的磨盘那里。 “娘,我自己能做!”赵老三一手推磨盘,一手喂浸泡的豆子,动作娴熟十分轻快。苏母本来是来帮忙的,但瞧着自己这女婿,是一把干活的好手,竟站在一旁不知道做什么。 一会儿工夫,这豆子便磨成了豆浆。赵老三又拎着浆到厨房里过滤、煮开、压豆腐。今日多了一人,特意留了些豆花和豆浆。见苏母气色很差,又往豆浆里放了些白糖。 早饭蒸的是包子,昨日肉买得多,这一个个的包子,肉馅儿塞得满满的,不用和着猪油,便觉着滋润得很。 苏母在灶房烧火,见自己女婿长得壮实,又这么会安排日常吃食,心头甜滋滋的:“觅儿真是嫁了个好夫婿,我替她谢谢你!” 见自己丈母娘泪眼婆娑的,赵老三宽慰她:“娘,疼惜妇人,是我应该做的。” “都知道要疼惜妇人,可这十里八乡的男人,怕是只有女婿最舍得疼自己妇人了。哪个女人步忙里忙外,当牲口使用!”这十里八乡,女人若是嫁给了男人,男人便是天,不仅要遵守三从四德的规矩,还要下田下地干活,日日活得像牲口。 “娘,言重了!咱们吃饭吧!” 苏觅也起来了,到灶房见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肉包子,甜滋滋的豆浆,和清茶黄瓜,还有一叠腌萝卜干。紧忙坐下去,拿了一个包子递给苏母:“娘,你尝尝这包子,有街上铺子里做得好吃么?” 苏母应了一声,接过包子,掰开后,白生生的面散发着清香,这肉切碎后和着葱姜蒜,吃起来满嘴的肉香。 “女婿这做的包子,倒是比街上铺子里的都好吃!”苏母吃起来,面皮滋润不喝粥便能咽下去,这大坨大坨的肉沫更是香气扑鼻。 “娘爱吃就行!”见苏母吃得正香,苏觅裂开嘴露出玉般的牙齿,温婉的笑了笑。 吃过早饭,赵老三要去镇上卖豆腐。苏觅像一同去,又怕自己母亲在家里无趣,便只好在家里陪着自己娘亲。 凉风习习,见这下还凉快。苏觅将鸡圈里的鸡和鸭都放出来,在坝子里啄食。一双小手端着小米,这小鸡仔红色的嘴巴,直接在手上吃。 “觅儿,我瞧着女婿实在是辛苦,你平日里多做些小菜,让女婿也爽爽口!”苏母还是担心,自己这女儿太实诚了些,日子一长若是男人烦了,不宠爱她了,在家里立足之地都没有。 “娘,你宽心,下田下地的活儿我干不好,可这灶房里的饭菜,我是最拿手的!”苏觅声若潺潺流水一般动听,苏母知道自己这女儿,这做的饭菜,比街上饭馆里的都好吃。 在家里没事,便带着娘亲到地里去瞧瞧。苏母见这绿油油的一片豆子地,长势了得心中不禁宽慰,又连连夸赞有个得力的好女婿。 “娘,你怕是好些时日没有吃过毛豆了,我们拔一些豆子回去,做毛豆角吃!”苏觅说完,便挽起衣袖来,露出两节白生生的手臂。 手上的动作倒是麻利,一会儿工夫便扯了一捆儿豆子。 二人回家,将这嫩豆子剥了出来,白色的磁盘里,脆生生的豆子,略微鼓的肚皮,瞧着可爱又有食欲。 这豆子先是在锅里用热水煮一会儿,然后捞起来,又倒进锅里,掺水和着桂皮、八角等香料煮熟。 苏觅动作麻利,半个时辰便将毛豆煮好了。灶房里清香四溢,灭了灶房里的火,便听见外头坝子里有女人的声音。 以为是妯娌过来有什么事情,苏觅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又捋了捋头发,这才快步出门。 见站着的是一个妇人和一个姑娘模样儿的女子,这妇人虽是满脸的褶子,但衣着华服是在镇子上没瞧见过的款式和布匹。旁侧这姑娘,约摸着和苏觅一般大小,面色红润,一双眼眸透亮明晰,面颊略微圆润,一双手丰盈且皮肤白皙。 “两位妇人,是不是走错了?”苏觅见二人并不认识,也不像是同乡,便细声问道。 不料这妇人脸一歪,提着裙褥上台阶坐在了椅子上:“你就是赵老三的妇人苏觅?” 见这妇人知道自己名字,苏觅想着或许是自己男人认识的人,便款款笑着:“婶婶是来找我夫君的么,夫君去街上卖豆腐去了,估摸着要中午才回来!” 这妇人没有立即说话,一双细长的瞳眸,盯着苏觅瞧了好一会儿,片刻才满不在乎的:“我看你这妇人也不过如此,身量小,不会下田下地不说,这给男人生个儿子都不成。” 这妇人出言不逊,苏觅眉心一蹙,一张桃唇启开:“这位婶婶,好好的,无端来说我什么?” “赵家妇人,今日我是带着我女儿来赵家人认门儿的,若不亲自来瞧瞧你,我怕我女儿嫁给赵老三后,受了欺负都不知道是谁欺负的。” “什么?你说夫君要……要娶你女儿?”苏觅只觉着犹如晴天霹雳,脑子一阵眩晕。以前做姑娘的时候,便听说过这男人但凡有点儿本事,都会有个三妻四妾的。更何况像自己夫君这样膀大腰粗,又会持家的男人,定会娶上几个妇人。 “姐姐,日后,我便要同你一起伺候男人了!”这女人倒是没那么刁钻,一张红唇启开,声音透着几分妩媚。 这一声姐姐叫得苏觅心头发麻,苏母提醒了她好几次,她都说赵老三拿她当心肝儿疼着。这才成亲几月,便又要娶新的娘子了,她这心头实在是不是滋味。 “珂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瞧着屋子倒是宽敞,收拾得也干净,你定要好生伺候你男人,回头生个胖娃娃,准能比过有些人。”这妇人双手牵着自己女儿的手,眉眼却瞧着苏觅。 苏觅低垂着头,一双杏眸噙着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只簌簌的任由眼泪珠子划过面颊。 “姐姐不是说男人中午便回来么,那我去煮饭吧,我的厨艺很好,相信男人一定会喜欢。”这女人倒是一点儿都不害臊,说起话来,比这正牌夫人都还硬气。 “珂儿?是夫君让你来的吗?”苏觅洗了洗鼻子,仰着头瞧着这女子。 这人倒是不拘小节,虽没有沉鱼落雁之貌,但放在十里八乡也算是一等一的美人。腰身丰盈,比苏觅足足高了半个头。 “姐姐我叫沈珂,是隔壁常河镇沈家的嫡出女儿,日后你可以和我娘亲一样,唤我珂儿!”沈珂眉眼弯弯,这张红唇刺目得很。 常河镇沈家,苏觅倒是知道。虽然没有去过这常河镇,但是知道这沈家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家里是做米生意的,大小铺子便有几十间,就算是她们镇子上,也有沈家的不少铺子。 这女子打小不缺衣短食,生得好,长得白皙丰盈,举手投足间皆是大户人家的风范。苏觅抹了抹面颊的泪珠,苏母听见闹声,从堂屋踱步过来。 第三十五章:夫君纳妾(二)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不管你是哪家的女儿,这都是不合规矩的,更何况这正牌夫人还在这里,岂能这般放肆!”苏母见自己女儿委屈巴巴的,心头怄火,厉声呵斥这妇人。 “我们沈家没有儿子,女儿就是儿子,这规矩自然不能全按照女儿的来守!待赵老三和我们女儿洞房后,这处的房子还是给你这个妇人住,这女婿么,就要回我们沈家帮着打理米行的生意了。”这沈母站在坝子上,抬眸瞧了瞧这处房子。 “什么,回你们沈家去打理生意?”苏觅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夫君什么时候在外头有了这女子,她竟然不知道。 “你和……你和夫君是怎么认识的?”苏觅本不想问,瞧着这母女二人,登堂入室一副要挤走自己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问了。 沈珂倒是不像她母亲那般咄咄逼人,但眸色间全是自信,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要击垮苏觅一般:“他做豆腐生意,我做米生意,都是生意人,自然也就认识了。” “夫君说了要娶你吗?” “当然,娶了我,这田间地里的活就不用做了,我们就只做生意。不过姐姐,这处的房子宽敞,我也不与你争抢,你和你母亲可以一直住在这里!”沈珂刚到家门,便安排其原配夫人来了。 实在是苏觅性子温软,又总是替旁人着想,所以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只是自己难受着,“这是夫君的意思么?” “我人都到这里来了,你以为呢?”沈珂抿了抿一张鲜红的唇,裂开嘴笑了笑,白皙的牙齿像是皎洁的月光一般。 “这事也要姑爷回来后,才能定夺,你一个妇人自己走来的,不算。”苏母毕竟年迈了,这气势比起沈珂母女二人,还是差了一些。 “是吗?可是我也听说了,这苏觅姐姐也不是赵老三八台大轿抬来的,也是自己一双腿,一步一步走来的!”沈珂一脸宽和的笑,嘴上却不饶人。 苏觅噙着一双泪眸,心底犹如钝刀剜肉一般疼痛,恰玉般的上齿咬住下唇,口齿间有丝丝血的味道。 “娘,我们回家去!”苏觅拉着自己娘亲,决绝的说到。 “觅儿,这全是这母女二人的一面之词,还得等姑爷回来后,听听姑爷怎么说。”见自己女儿撒腿就跑,苏母跟在后头追着,焦急道。 苏觅只觉着浑身上下像是散架了一般,一双脚鞋都没有穿好,脚下生了风,往娘家跑去。耳边的风簌簌刮过,脚下的鞋也掉了,一双赤足踩在地上。眸眼里全是泪水,脑子嗡嗡作响,嘴里喊道:“都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 这苏母在身后使劲追着,可毕竟年岁大了,哪里有自己女儿跑得快。见实在是没招了,便朝镇上跑去,想着告诉自己女婿,自己女婿去追苏觅,也要快一些。 这一路跑回家,苏觅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平时日怎么说也要三个时辰才能回家,到家后推开门,坐在堂屋椅子上,一张清秀的小脸儿红扑扑的,眸子里还有泪花在转动,一双桃唇被方才牙齿咬破,这下有点结痂,一抹猩红色格外刺目。 汗水顺着脖颈划入衣襟,嫂嫂古春錵听见动静,从卧房出来,见是自家妹妹吓一跳。定睛一瞧,这模样儿,狼狈不堪还委屈巴巴的,“妹子,你是和妹夫打架了吗?” 苏觅没有回答,只是怔怔的瞧了自己嫂嫂一眼,一双杏眸眼泪簌簌而下,竟像是决堤的洪水。 见苏觅哭得这么厉害,古春錵双手叉腰,开始数落起来:“妹子不是嫂子说你,这男人是最靠不住的,你这娇娇弱弱的样子,男人也只是瞧个新鲜罢了,若是时日一长,还不如那圆润的妇人呢。” 再仔细一瞧,苏觅左边面颊还有三道深浅不一的划痕,“你瞧你这脸上的伤,是不是妹夫打的?” “嫂嫂,你别在说了!”苏觅趴在桌子上,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古春錵见自己妹子难受,一边是感同身受,一边又是看笑话。当初这妹子带着自己男人,趾高气扬的教训她夫妇二人的时候,可没曾想有过今天。 “要我说,你当初就该嫁给那个薛老爷,就算他归了西,你过去也能衣食无忧。这赵老三有什么好,就是膀大腰粗能干一手好活,那豆腐每日卖那么点钱,哪里能和薛老爷比。”古氏也顺势坐了下来,见苏觅这样,她心头倒是乐滋滋的。 “嫂嫂,求求你,别再说了好不好?”苏觅瘦削的身子趴在桌子上,随着抽泣的节奏,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既然回来了,日后这家里还是有你一份,我这嫂嫂也不是丧尽天良的人,之前住哪屋就住哪屋,之前是干什么的便干什么!”古春錵披头散发的,道完打了个哈欠。 “如今,这田地没了,家里又多了一张嘴,我瞧着村西头那几块荒地还不错,不如妹妹去开出来,种些粮食!”古春錵素日里农活干得少,这拔草扛锄头的事情,她是做不来的。眼下,便只有欺负自己这妹妹。 苏觅只觉着头痛得像是要崩裂了一般,嫂嫂古春錵在旁侧说的什么,她听不清楚。心头只挂记着赵老三和沈珂,脑子里甚至想过他们在一起时的画面。 苏炳怀见哭声越来越大,也从偏屋出来,瞧见自己妹子:“哟!妹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咱们家没有事丧事,你哭这么大声干嘛?” “你少说两句吧,眼下正是农忙时节,妹子这个时候回来,咱们家多了一个干活的,也算是喜事一桩啊!”古春錵倒了一杯清茶,抿了抿朝自己男人挤眉弄眼的男人。 “可毕竟欺负的是我苏炳怀的妹妹,这赵老三王八羔子的,若是被我撞见,定要打断他的双腿!”苏炳怀毕竟是男人,觉着自家妹妹在夫家受了气,还是要替她出口气的。 “我看是人家打断你的双腿吧!这女人的命运就是如此,你前几日还不是要休了我,这得往开处想!”古春錵见苏觅支撑起自己身子,面颊上全是眼泪,紧忙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来,伸手擦了擦苏觅面颊。 “妹子你倒是说说,赵老三到底把你怎么了?是打你了吗?还是不要你了,将你赶了回来?”苏炳怀只瞧见自己这妹子哭得梨花带雨的,脑子一头雾水。 “夫君……夫君要纳妾!”苏觅本来准备不哭了,但这事儿一到嘴边,又忍不住抽泣起来,一双秋水剪哭得有些泛红泛肿。 “哎!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妹子这是男人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无论纳几房妾室,你依旧是最大的,你哭什么?”苏炳怀一听是这事儿,面色松快。 “你懂什么,妹子才成亲几个月,这妹夫就要纳妾了,是不是太快了点?”古春錵张嘴,白了自己男人一眼。 “不过,这妹夫倒是真有本事。如今战乱,这太平日子不知能过到什么时候,这些男人若非达官显贵早就不纳妾了,他竟然还有本事纳妾?”苏炳怀双手揣在衣袖里头,眉心微拧,满屋子里转。 “稍微有点本事的,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只有这村里穷苦人家,下田种地的男人才那么窝囊,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妇人过日子。”古春錵是早就习惯了这些男人的心思,一点都不觉着不妥。 清河镇街上 苏母好不容易到了镇上,见赵老三刚刚卖完豆腐,正准备收拾着板车回家去。手头还拎着从芙蓉糕点房买的各种糕点,想着自己小娘子和丈母娘爱吃。 苏母见着女婿,也没有多说,只是简单的说了沈珂母女来认门,说是他妾室的事情。自己女儿苏觅被这事儿气到了,现在已经独自跑回了家。 赵老三听后,面色先是一沉。然后将板车交给了芙蓉糕糕点房的小二,便朝苏家村走去。 饶是个子高大,脚步跨得很大,一张刀削一般的面颊,阴沉着瞧着像是一座山压了下来。 苏母跟在后头,追得满头大汗,可还是只能远远的瞧着自己女婿的背影。不过瞧着自己女婿这般着急的模样儿,虽说不能肯定纳妾的事情是否是真的,但至少明白,苏觅在他心头还是顶重要的。 中午火辣辣的太阳照耀着清河镇,周遭人很少,只是田间地头还能瞧见几个人在种庄稼。 一个时辰不到,赵老三便到了苏家村。绕过三根田坎,又过了一条河,便能瞧见苏家那茅草屋了。赵老三心头还是没有松快,反倒更加紧迫了起来。 终于,到了苏家。这院儿门开着,外头黑色的黏土上是一串串小脚印,不用猜,只一眼,赵老三便知道这是苏觅的脚印。眉心一拧,心头暗自心痛,他知道这一路来,她是光着脚走回来的。 男人脚步声有些重,刚到堂屋前,苏炳怀便出来了,一瞧是赵老三,心头一来气,抡起门边的木棍就打了上去:“你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我叫你纳妾,我叫你纳妾……” 第三十六章:夫君纳妾(三)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觅儿在哪里?”赵老三眸眼漆黑恰碧潭里的水,薄唇张开,声音凛冽。眉心拧着,刀削一般的面颊恰鹰一般。 “你还好意思问觅儿,才成亲多久,你就要纳妾?”古春錵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教训起自己这妹夫来。 “是误会,我并没有要纳妾!” 这沈珂是沈家的独门庶女,家里生意做得大,但是只有一个女儿,然后就是沈老爷的一个侄子,帮忙打理家里的生意。这日子一长,侄子便有了异心,想将沈家的米行吞为己有,沈老爷瞧在眼里,让自己女儿出马,接管了一些米行压制自己侄子的权势。 可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就寻思着想要自己女儿找一个能干的女婿,入赘沈家好一同打理生意。在附近镇子上转了几圈,沈老爷和官家看中赵老三,沈珂自己也十分喜欢,便借着都是生意人的缘由,相互有了来往。 这沈珂性子倒是有些爽快,每日都要赵老三往她米行里送豆腐去,一来二去,二人便有几分照面之缘。 最近一次赵老三给他米行里送豆腐去,这沈珂便主动示好,说愿意与他成亲。赵老三当场拒绝,表明自己已有夫人。 沈珂也说了自己不在乎,定要将他带到沈家去,日后一起做米行的生意。 于是,便有了沈珂和自己母亲,亲自上赵老三家逼迫苏觅的事。 赵老三推开哥哥嫂嫂,进屋去,便瞧见一抹娇小的身影背对着他,双手撑着头趴在床铺上。心头一怔,隐隐犯痛。 “娘子,跟我回家吧!” 听见熟悉的声音,苏觅先是一怔。然后转过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秋水剪还噙着泪花,一张清秀的面颊饶是哭得太伤心了,透着红色,软软的唇.瓣上被自己牙齿咬破,渗透着凝固的血,一抹猩红十分刺目。如墨般的发髻,松松散散的,从脖颈处垂至盈盈一握的腰际。 见小娘子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儿,赵老三眼眸一酸,竟然有些说不上话来。 “夫君是不是不要我了?夫君是嫌弃我不勤快,还是嫌弃我家世清贫?”苏觅这泛着青白色的嘴唇启开,缓缓吐字。这泪花,早已经顺着脸颊,划过尖翘的下颚。 “娘子,我是来接你回家的,我们回家去吧!”赵老三此刻,便只想将这一袭人拥入怀里,扣进自己骨头里去。 “夫君都已经不要我了,还来我这里做什么?”苏觅瞧着男人这凛冽的面颊,歇斯底里的哭着。 看样子,苏觅这次是真的伤心透了,男人又不善言辞,心头只是疼得很,伸出一双大手来,按住了女人瘦削的肩膀。 被男人这样一摸,苏觅只觉着更加委屈了。抿了抿软软的唇,唇边噙着两个深浅不一的梨涡:“早就听说这能干的男人,都要娶个三妻四妾的,可是夫君你也不能这样欺负人,这妾室都登门入室来赶我走了……” 没等苏觅说完,赵老三便伸手搂住了自己小娘子,壮实的胳膊将她箍得紧紧的,“娘子,别说了!” 在男人怀里靠着,熟悉的汗味环绕,心头的委屈慢慢平息了。 就这样,赵老三抱着自己的小娘子,像是抱了一个娃娃一样。半个时辰过去了,苏觅这才缓缓从怀里支撑起来。 “夫君,你回去吧,家里沈珂母女还等着你!”苏觅吸了吸鼻子,仰着头瞧着赵老三。 “娘子,沈珂母女与我无关,我从未说过要纳妾!” “可是……可是人家姑娘都到家里来了,我还瞧见了她手里拿着你擦汗的锦帕,这是我一针一线缝的,假不得。”苏觅虽是心平气和的说着,心底却是透露着几分凉薄。 “锦帕是送豆腐时候,落在她米行的,此事都是她强行为之,别说她不行,其他女人我一个也不要!” 听赵老三这样说,苏觅这才半信半疑:“是么?那这个沈姑娘,心思也太重了些!” “跟我回家去吧!” 见这事儿已经水落石出,苏觅这才想到,她走得匆忙,家里门没有锁,鸡和鸭子都还在坝子里散放着。 心头一着急,面色大变:“哎呀,夫君我们赶紧回去吧,家里门都没有合上!” 苏觅话音刚落,说走就走。见自己娘子这么着急,赵老三简直是哭笑不得,紧忙拿了一双嫂嫂古春錵的鞋追了上去:“娘子,先将鞋穿上!” 苏炳怀和古春錵见状,眸眼瞪得大.大的:“难道这二人,就这样和好了?我还说教训一下这妹夫,上次回门来,我的腿都差点被他打断了。” “得了吧你,就你那个样子,还想教训妹夫,这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终究是离不开男人的。”古春錵瞧着二人里去的背影,吐了一口沫子。 这天色已经不早了,苏觅已经跑了一趟,赵老三见她脚步这么快,生怕她摔着了:“娘子,慢些走!” “夫君,你快些,回去暗了,家里的鸡和鸭子没了,损失就大了!”那几只鸡鸭,苏觅整日里捧在手心,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着。 走了一刻钟的功夫,这赵老三才将苏母追到了,一双手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横抱了起来:“娘子,把鞋穿上。” 赵老三见她还是倔强,便蹲下去,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一双大手捧着白白净净的小脚丫,将鞋穿上。 女人站起来,赵老三方才摸着了她脚底有伤,估摸着是跑回娘家的时候,被路上的荆条割的。 “来,我背娘子回家!”赵老三半蹲下去,苏觅爬上肩膀,双手箍着自己男人脖子。 见天色越来越暗了,男人脚下像是生了风,疾步往回赶。 一个半时辰,便到了赵家村。绕了几根田坎,便瞧见他家的房子,烟囱冒着白烟。 “娘子,娘已经在做饭了!”瞧着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在黄昏下格外宁静。 苏觅这才想起,今日自己心灰意冷的走后,娘亲也跟着出来:“方才走得着急,竟然忘记了娘还在身后跟着这回事儿!” “娘到镇上来找我了,然后我便让她回去等着!” 二人到家,院子里的门儿开着。这沈珂母女还真是不要脸,竟然还在家里。苏母只做自己的,也不理会二人。心头只相信自己女婿,定不会辜负了自己女儿。 沈珂见赵老三回来了,眸色一亮,站起来:“老三,你回来了!” 本是高高兴兴的,却瞧着背上背着苏觅,面色一沉:“老三……” “你们回去吧,趁现在天色还不暗!”赵老三只是轻轻的将自己背着的小娘子放下来,眸色温和,瞧都不瞧沈珂一眼。 “你说什么?”沈母一听这话,心头便怄火,自己家大业大,屈身来此地,还被下逐客令。 “妇人带着沈姑娘回去吧,我与沈家也只有去米行送豆腐的情分,其余的么,我没想过!”赵老三虽是嘴上在回着母女二人的话,手上却拿着盆子舀了水,将苏觅一双白白净净的小脚放进去,一双大手搓了搓,洗掉上头的泥巴。 “你……你太不知好歹了,我们沈家的姑娘,岂能让你这样轻视!”沈母动怒了,一双眼眸充满恨意,瞧着苏觅二人。 “娘……这事儿急不得!”沈珂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就是看上赵老三这个男人,生得虽是黝黑了些,但毕竟五官挺拔,个子高挑,身子又壮实,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 “老三,这娘子你接了回来不要紧,我沈珂不是一般姑娘,我能容得下其他女人。我愿意为妾室,和她一同伺候你。”沈珂半弯着腰,碧色的润乳滚着丰盈的腰,唇红齿白,一双眼眸波光粼粼含着爱意。 赵老三就跟没有听见一般,只是慢慢的给自己小娘子洗了脚,又拿来粗布锦帕擦了擦水珠,重新将鞋给她穿上。 “沈姑娘请回吧,我赵老三只是一介莽夫,沈家那样的大户人家,我进去,进去了也不自在。” “你……你要是愿意住在这里,我也同你一起住这里便是!”沈珂一听男人冷冷冰冰的声音,着急道。 “沈姑娘我再说一次,我心尖儿上的人是我的娘子,不是你!”赵老三本就不多话,道完搂着自己小娘子进了灶房。 苏母见二人回来了,激动得拉着腰间系着围裙,擦了擦眼泪:“回来就好,觅儿日后可不要这样任性了!” 听到娘亲这样训自己,苏觅白皙的面颊一下红了,低垂着头薄唇启开:“娘,这事儿不怪我,得怪夫君才是。” 见苏觅和颜悦色的,便知道她心情好了很多,赵老三伸出一双大手,环住了她不堪一握的腰.身:“娘子教训得是,这件事就是我的错,日后家里和田里的活,我都干了,来谢罪!” “觅儿也有错,哪能和自己男人这么赌气的?十里八乡这些妇人,都是听自己男人的,都敬着自己男人,哪里像你,这样折腾自己男人!”苏母一边擦眼泪,一边数落自己女儿。 第三十七章:罗家妇人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沈珂母女在外头听见灶房里,三人说这些话,这沈母气得扇了沈珂一耳光:“我们沈家的脸,都被你丢进了!” 这沈珂自然也是心灰意冷,被自己母亲扇了一耳光,只捂着面颊瞧着屋内赵老三壮硕的背影。咬咬牙,眼眸泛红:“我们回去,这赵老三迟早回来求咱们的。” 这夜饭,煮的是今日赵老三早上留在家里的豆腐,知道二人今天疲惫。苏母将豆腐切成块儿,放在锅里煎炸至两面金黄,在放一星点豆粉和白糖调味儿炒,最后出锅的时候,撒上葱花就是。 知道自己女婿爱吃面条,苏母在京城的时候,也是经常做面食的。这面粉和了些蔬菜汁,下锅盛到碗里的时候,闻起来便有一股清香。 端上桌,见女婿吃得香,女儿虽是秀气,也吃得满嘴是油,苏母高兴得很:“日后,两口子过日子,切莫再这样胡闹了。” “这样只会便宜了旁的女人,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苏母一边吃,一边教训自己女儿。 见男人对沈珂那样的富家子女爱答不理,苏觅心头这才宽心了,眸色淡然,嘴角噙着两个深浅不一的梨涡,一张桃唇粉里透着油渍的光泽。 吃过夜饭,苏觅收拾了灶房。男人洗完澡后,她才去偏屋洗澡。 洗完澡出来,苏母一直等着她,拉着她的手:“觅儿,明日我便要回去了,你和女婿好生过日子。” “娘,我再也不这样任性了,你在多住几日吧,反正这屋里宽敞,又不是住不下!”听说母亲要走,苏觅心头着急得很。 ““觅儿,我心头一直担心你哥哥嫂嫂,那不争气的,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苏母说到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面色一沉,眸眼泛红噙着泪珠。 “哥哥嫂嫂也是,要是爹还在,定不敢这样游手好闲。” “家里的地没了,我还在回去西边开荒出来,不然,今年冬天要饿死的!”苏母这两日在赵老三家吃得好,睡得好,精神也好了些,面色稍微红润,浑身也有了力气。 “娘,你年岁大了,从京城逃难过来的时候,你又伤了腿。这下田下地的活儿,还是让哥哥嫂嫂去做!”苏觅一双白皙柔嫩的小手拉着苏母。 “娘,你们回去歇着吧。这开荒的事情不要紧,这几日天比较热,过几日下了雨,我来带着哥哥嫂嫂一起下地。”赵老三在屋外泡了豆子,听二人还在偏屋说话,便踱步进来。 刚洗完澡,赵老三光着膀子,这肩膀胳膊壮得跟牛一般,两手拎着水桶,苏母瞧着心头不禁感慨:“若是自己儿子也能像女婿这般勤快,家里日子必定过得和和美美的。” “女婿和女儿好好过日子就是,这田地的活儿,我回家去让哥哥嫂嫂去做。”苏母也心疼自己这女婿。 “娘,哥哥嫂嫂根本就不听你的,还是让夫君去吧,哥哥嫂嫂还信服他些!”苏觅是顶心痛自己娘亲的,虽是爹爹去世后,苏母也苛刻过她,但苏觅都忘记了,这下只记得娘亲的好。 “去睡吧,就这样定了!”赵老三话依旧不多,但母女二人却觉着十分踏实。 苏母走在前头,赵老三拉着苏觅的手进了卧房。外头蛙声阵阵,风从窗口处吹进来,清凉温和。屋内花瓶里的玉兰花还开着,被风这么一吹,整个卧房都是淡淡的玉兰香。 侧眸,瞧着油灯下的小娘子,已经褪去了粗布外衣,只着一件杏白色的内衬,这内衬轻轻薄薄的,裹着略微丰盈的身子。晚上洗了青丝,这如墨画般的青丝,从肩上垂至不堪一握的腰际,像是流水一般柔顺。 男人再也忍不住了,一双大手扣住自己小娘子腰,薄唇在一张白皙清秀的面颊上温和的游走,然后滑入白皙的脖颈。 终于褪去所有障碍,两堆软.玉一览无余,裹着发丝的清香,十指相扣,咬住软.玉上的樱.桃,....... 翌日一早,苏觅起来准备煮早饭,苏母已经在灶房忙活了。这豆子也已经在磨盘里推好,眼下一口大锅里,咕噜咕噜的沸腾,白色的豆腐软绵绵的,瞧着十分喜人。 “娘,没想到这豆腐,你也煮得这么好!” 苏母生完火,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站起来便瞧见了自己女儿白皙的脖颈上,一处红色,心头一下明白了,自己女儿和女婿,昨夜定是好一顿缠.绵。 “在京城的时候,娘经常煮豆腐,这下手艺还没生!”苏母笑呵呵的,知道自己女儿和女婿感情好,心头也放心了不少。 男人起来的时候,这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一盆放了糖的豆浆,清炒倭瓜、一小碟腌菜,昨日醒好没有吃完的面团,捏成剂子,和着猪油炸的油条。 “娘,早上不用起那么早的!”赵老三洗了脸,见桌上早饭这么丰盛,心疼起自己丈母娘来。 “娘勤快,以前还是姑娘的时候,娘就是每日四更天过了就起来!”苏觅坐在桌前,款款吃着,一张软软的桃唇一张一合道。 “吃了早饭,我就和女婿一道上街,女婿去卖豆腐,我就回苏家村去!”苏母喝了一碗豆浆,热.腾腾的豆浆下肚,只觉着自己口齿间全是豆子的清香味儿。 知道苏母执意要回去,二人也不在多劝阻。赵老三吃完饭后,苏觅便收拾灶房。 将两箱豆腐压好装上板车后,这天才麻麻亮。院子里水井里凉着的,是没有吃完的猪肉。男人将绳子拉起来,见肉冰冰凉凉的,还十分新鲜,便全部装在板车上,又包了几块儿豆腐,“娘子,去将堂屋里的小袋米提来。” 满满的一车,苏母热泪盈眶的,“女婿,这些你们留着,家里还有米!” 赵老三自然知道,这丈母娘家里是什么样子,回去怕是一日三餐都不能按时吃:“娘,你带去吧,家里人多。我和觅儿两个人,总是吃不完。” 听了女婿这话,苏母心头才放心了些。见男人和自己娘亲快走了,苏觅紧忙去卧房柜子里取来一匹布塞给苏母:“娘,这布你拿回去做两身衣裳,天热了,你去年那些衣裳,哪还能穿!” 见女婿和女儿待自己这般温厚,苏母不禁眸眼酸涩,噙着泪珠拉着女人的手:“你也要好好和女婿过日子!” 见自己娘亲和男人走后,苏觅抹了抹面颊上的泪珠,去棚子里将鸡和鸭子喂了。这鸭子长得很快,才个把月,便不是刚捉回来的样子。原本毛茸茸的腰,这下也长出了麻色的羽毛来,红色小嘴这下也变长了。 喂完了鸡和鸭子,想到自家豆子里的土还没有松完,便扛着锄头下地去。刚出门便碰见李家媳妇儿,二人之前红过脸,苏觅面颊被她抓伤的伤痕,现在都还若隐若现。 本想绕着走,不料这李家媳妇儿却先说话:“赵家媳妇儿,这一早就下去啊?” 见李家媳妇儿笑容堆在脸上,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苏觅也厚着脸皮应了一句:“早些,地里才凉快!” 应了一句,苏觅便疾步朝地里去。这李家妇人还笑呵呵的,在身后说了句:“多的豆叶,今年还是留给我们李家!” 绕过几根田埂,便是赵家的豆子地。苏觅脱了鞋,挽起衣袖和裤脚,拿着锄头便开始松土。赵老三前几日才淋了粪水,这松过土的豆子,长得更加旺盛喜人了。翠生生的豆叶下头,豆子已经饱满,粗壮的豆茎绿得发亮,今年冬天这些豆茎晒干后,放在家里不差柴烧了。 虽是力气不大,但这动作却麻利的很。两个时辰,这剩下的豆子地全部松完土。见快到晌午了,便扛着锄头往回走。 刚下地,就瞧见了罗德清夫妇,这罗家妇人见了苏觅就像是见了自家姐妹一般,拉着手闲话家常。 二人说了娘家的事情,又说了家里最近的庄稼和牲畜。站在田埂上,说了好一阵话,苏觅才发现罗家妇人腰浑圆了些。 “个把月不见,你竟长胖了这么多!”苏觅没有细想,只觉着这日子定是过得肥妹。 “赵家媳妇儿,我这不是长胖了,是有了身孕!”罗德清妇人有些不好意思,低垂着头,丰盈的面颊有些泛红。 “尽是有了身孕了!”苏觅听后又惊又喜,想着自己眼拙,上次去罗家吃饭,二人闲话家常好一阵,竟没有发现。 “是啊,上次你们来家里吃饭的时候,我没好意思说。村里妇人说,头三个月,是不能给别人说的,怕保不住!”罗家妇人笑呵呵的,膀子黝黑浑圆。 “没事,那晚上我叫男人送些豆腐来!你小心些,这重活累活就让男人去做!”苏觅见她背上还背着牛吃的草,怀里又抱着娃娃,生怕她出了事。 “这田间地里的妇人谁不是这样,要生之前都还在地里干活,哪有妹子这样的好福气,你也不赶紧生一个。”罗家妇人笑容款款,甚是和气。 第三十八章:偷鸡崽子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两个妇人在田间闲话家常好一阵,才回自己家里去。 今日豆腐卖得好,赵老三回来得很早,苏觅给男人说了罗家妇人又有身孕的事情。叫男人拿些早上留在家里的豆腐,和一些娃娃吃的糕点、乳糖去看看。 男人回来后,女人已经做好了午饭。 “这罗家妇人眼看就要有两个娃娃了,还真是好福气!”苏觅心头高兴得很,不单单是因为和罗家夫妇关系好,还因为她打心眼儿里,就着实喜欢娃娃。 “娘子是眼热了?眼热的话,我们也赶紧生一个!”赵老三坐在板凳上,一边吃菜,一边说道。 苏觅对这些事情本就羞赧,面颊稍微红润:“夫君,若是今年,我们便能抱个乳娃娃多好。” “今年一定可以!” 二人吃完午饭,去卧房休息了会儿。男人便下地担粪水浇土去,女人则在家里做些针线活儿。 做完针线活儿,瞧着天色还早,又有些累,便去想着去睡会儿。这一睡便睡了半个小时,醒来的时候见自己家坝子外的院儿门开着,以为是男人回来了,四处看了看连个影子都没有。正纳闷儿,却瞧见自己家的母鸡崽全部不见了。 苏觅心头一紧,见院子门开着,以为是跑出去了,紧忙跑出去寻。转了转,并没有瞧见那几只鸡崽子。 心头想着,这鸡崽子不会飞,也还太小不应该走太远才对啊。关好门,便准备去地里瞧瞧。 绕过一个水田,一双秋水剪盯着水田瞧了好一会儿,生怕这鸡崽子路过这田埂的时候,调入田里去了。 瞧了半天,田里没有。这屋边的菜地里也没有,心头堵得慌,“这鸡崽子难道飞了不成?” 光着脚走在田埂上,白皙的脚踝,踩着翠生生软绵绵的草,像是有只手在挠痒痒一般。一张桃唇抿了抿,咬咬牙准备去地里找男人回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又绕过了一根田坎,瞧见东村东头张家的妇人谢翠红弯着腰在地里干活。她来赵家买过豆腐,所以苏觅认得她。 “张家媳妇儿,你们家地里的玉米长得真好!”苏觅虽是心头有事,但没挂在脸上,还是笑呵呵的问候妯娌。 这张家媳妇儿谢翠红听见只赵家媳妇儿在问她话,身子一怔,也不会回头,只是背对着她应了一声儿:“你们赵家那几块豆子地,长势也不错。” 苏觅也没多想,以为是妇人忙。正欲下地去,却瞧见谢翠红脚踝边有一只鸡崽子。定睛一瞧,这鸡崽子就像是她们家的。 “张家媳妇儿,你这……你这下地还带着鸡崽子来吗?” “赵家媳妇儿,你管得太多了吧!”这谢翠红一激动,怀里抱着的几只小鸡仔,全部掉落下来,在地里叽叽喳喳的叫唤着。 这一激动不要紧,苏觅瞪大一双水眸,瞧得清清楚楚,这谢翠红脚下的几只母鸡就是自己家那几只。 毕竟喂养了好些日子,这鸡崽子她每日好生照料着,小米都是捧在手心里喂,就盼着长大了下蛋来给家里男人补补身体。 “咕咕咕……” 这小鸡崽听见苏觅在唤,在地里乱窜,只一个劲儿的往苏觅这边来。一看这架势,便知道是自己家的小鸡崽。 “咕咕咕……” 苏觅一张小脸儿急得通红,褐色的瞳眸满是惊喜,瞧着这四只母鸡:“可算找到你们了,你们没事跑这里来干什么?” 这谢翠红见这几只鸡崽子,就到苏觅脚下了,脸色一沉双手叉腰:“赵家媳妇儿,我带着自己家的鸡来菜地里吃虫子,晒晒太阳,你却说是你们家的鸡崽子,这未免太欺负人了吧?” “你们家的鸡崽?”苏觅眉心一拧,瞪大一双秋水剪,瞧着谢翠红。 这谢翠红家里穷得叮当响,男人整日里游手好闲,喜欢去镇子上喝酒。这田间地里的活儿,都指望着她和她的婆婆干。家里还有两个娃娃,大的已经可以放牛,小的还在哇哇哭。 饶是整日里做重活,才二十来岁的年纪,面色黝黑,四肢粗壮有力,一袭暗红色的粗布衣裳已经穿了半月有余。 “这自然是我们家的,难道只有你们赵家可以养牲畜么?”谢翠红一双狭长的眼眸,眸色凶狠狡黠。 “这四只鸡崽我都认得,是我一一口一口喂大的,不信你唤一下,看能不能跟着你走?”苏觅本就不擅长和这些妇人吵架,见自己家的鸡崽快被人拐跑了,心头又气又急。 这谢翠红在十里八乡也是个狠角色,虽不是很胖,却力大如牛,一般的男人都奈何不了她。 “这牲畜又不是人,你叫它它肯定跟你走!” “那既然如此,张家媳妇儿你也叫一个,看看着几只鸡崽子会不会跟着你走?”苏觅弯下腰,伸出一只小手来,摸了摸这鸡崽子浑圆的腰身。 这鸡崽子也没有白疼它,围着苏觅叽叽喳喳的叫唤得甚是欢快,扑闪着小翅膀,还用猩红的嘴来啄苏觅光着的脚背。 谢翠红见势,自知这唤肯定是唤不过来的:“这赵家村谁不知道你是妖妇,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竟要抢了我家的鸡崽子!” “张家媳妇儿,我知道你们家缺衣短食的,家里娃娃又要吃饭,男人在外头又不争气。这鸡崽我带回去,明日我给你们家多拿些豆腐来!”苏觅知道张家的情况,也不问这鸡崽子如何就到了她们地里,只想和和睦睦的便将这事儿圆过去。 没想到这谢翠红倒是占惯了便宜,扔掉手里的锄头,从地里踱步到地坎处,两三步就爬上来指着苏觅吼道:“别以为你有一张妖精一样的脸,就可以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这是我张家的鸡崽子,你拿豆腐来是几个意思?” 这谢翠红挽起衣袖,结实粗壮的胳膊,比苏觅那小手要大好几圈,一副干架的样子。前几日和李家妇人因为豆叶的事情发生口角,现在这谢翠红让她有些害怕又委屈。 “张家妇人,都是妯娌,我家的鸡崽子为什么会来你这地里,我不知道,可我想它不会飞跑不到这么远……” “你的意思,就是我谢翠红偷了你们赵家的鸡崽子?” 这谢翠芳的声音很大,田里的妇人都忍不住往这边瞧。苏觅觉着有些羞赧,但自己一口一口养大的鸡崽,也不会就这样轻易给了别人。 “那是你自己说的,这鸡崽我定要带回去!”苏觅噘嘴最,一张清秀的面颊,饶是着急通红恰丹霞一般。 “那你试试,能不能从我手底下,把我家的鸡崽拐跑了?”谢翠红往前踏了一步,足足比苏觅高了一个头,苏觅只觉着自己面前黑压压的一片。 正欲去喊男人来看看,罗德清家的妇人去地里锄草,正好经过,两家交好见二人争吵,也想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听苏觅说完事情,又低头瞧了瞧这几只鸡崽,她去过苏觅家,自然认得:“张家媳妇儿,我去过赵家,这鸡崽子就是赵家的,你还给人家吧!” 这张家穷得叮当响,这谢翠红早已经有了顺手牵羊的习惯。今日见妯娌间,谁家的鸭子在草堆里下了蛋,便立即揣在兜里拿回去。明日,见谁家的鸡在外头跑,也揣入怀里抱回去。 “都知道你们两家要好,你肯定要说这鸡崽是赵家的!”谢翠红面色黝黑,见有人作证也不心虚,气势反倒更嚣张了些。 “我罗家祖上是做过官的,妯娌间谁不知道,我们两口子最与人为善了。这鸡崽子是赵家养大的,你若是要,拿一只去,赵家媳妇儿也不是不给,何必这样做。”罗家妇人也不是吃的亏的,更何况和苏觅要好,见谢翠红这幅嘴脸,定要讨个说法。 “罗家媳妇不要以为你力气大,我就怕你!”这谢翠红竟然先动起手来,吼完就抓起罗家妇人的头发。 苏觅一看着急了,这罗家妇人还有这身孕呢,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定要内疚死的。站在两个妇人面前,比两个妇人都矮一大截,也没有法子,只好在中间挡着,劝阻。 这整日里下地的妇人,火气也大,在家里都没有当女人使过,两个妇人打起架来不输男人半分。 “你们别再打了!”苏觅在一旁,一双杏眸噙着泪珠,笑脸急得红扑扑的,因为这两个妇人手上没长眼睛,不时抓到苏觅,这发髻也松散了,心头是又气又着急。 “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妇人,今天我就要教训教训你。”罗家妇人虽是有了身孕,可浑身有的是力气,几个回合后,谢翠红脸上已经被抓伤,留下几道鲜红的印子,细细密密的渗着浑圆的血珠子。 “谁手脚不干净了?这鸡崽子在我地里,又不在赵家,你去评评理!”谢翠芳毕竟年轻好几岁,慢慢的便没了力气,任由罗家媳妇儿用胳膊死死地勒住了自己脖颈。 “夫君!”苏觅正愁没有法子,扭头却瞧见自己男人从田埂那头走来。 第三十九章:来家吃饭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谢翠红也不是傻子,见是赵老三从田埂那头走来,定知道今日这事儿不能蒙混过去了。趁着罗家妇人不留神,挣脱开来,扛起自家的锄头便窜上了田坎,朝家的方向去。 今日这谢翠红是准备去赵家买些豆子的,见院儿门半开着,屋里又没瞧见有人,就顺手将坝子上那几只母鸡抱走了。心想,等这母鸡长大了,就可以下蛋,家里娃娃也能吃上一口蛋。 “赵老三,谢翠红这妇人,偷了你们家鸡崽子!”罗家妇人一边麻利的捋头发,一边冲着赵老三吼道。 “在田边我都听见了,这谢翠红前日还来镇上我摊位上,拿走了两块儿豆腐!”赵老三也不愿多与她计较,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今日若不是罗家媳妇儿,我定要被这谢翠红欺负!”苏觅站在罗家媳妇儿身侧,足足矮了小半头,也差不了几岁,瞧着硬是像母女一般。 赵老三知道这罗家妇人热心肠,但这些村妇都是为了自己的家,他向来都不愿意多说什么,多计较什么。但是欺负了自己小娘子,他还是顶介意的。 “这张家媳妇儿要是再手脚不干净,我就剁了她双手!”片刻,赵老三薄唇微启,裂开嘴字字句句透着坚定。 田埂上站着的两个女人一听,先是一怔,罗家妇人心头也暗自感叹,这赵老三虽是平日里看起来闷声不作气的,但干起事情来倒是干净利索。 见已经是晌午,苏觅又琢磨这罗家妇人有了身孕,便拉着她到自己家里去煮饭吃。 这罗家妇人拖拖拉拉的:“赵家媳妇儿,不是我不去,我们交好,一顿饭我不客气。只是这家里有老有小,都指望着我做饭呢。” 苏觅一听,自己倒是把这茬给忘记了,扭头一双杏眸瞧着自己男人,软软的桃唇启开:“夫君,我和罗家妇人回去做饭,你这会儿便去叫她男人和娃娃一块儿来咱们家,老人么,一会儿吃饭完端回去便是!” 男人应了一声,便扛着锄头,下了坡道往罗德清家走去。这罗家妇人见状,赵家两口子是真心实意的要自己吃这顿饭,便跟着苏觅一同往赵家走去。 虽是来赵家几次了,但之前碍于男女有别,怕这村头的妇人说闲话,这赵家的门是从未进去过,顶多在坝子上站会儿,拿点东西便走。 今日跟着苏觅到堂屋里坐着,心头直羡慕:“赵家妇人,你真是好福气,这样的房子在村里可是数一数二的结实宽敞了,这赵老三还真是能干。” 被罗家妇人这样一说,苏觅心头甜滋滋的,嫁给赵老三她这日子是一日比一日舒心,一日比一日肥妹,不缺衣短食不说,还能吃自己想吃饿饭菜,男人更是将她当女儿来疼爱一般。 “罗家妇人,你这日子不也称心如意么?男人勤快又持家,娃娃胖嘟嘟的,现在又有了身孕!”道然褐色的秋水剪瞧了瞧那稍微隆起的孕肚,心头羡慕得很,寻思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身孕呢? “这倒也是!” 两个女人闲话家常了几句,便一同去灶房,准备做饭。见罗家妇人准备劈柴,苏觅紧忙阻止:“你现在有了身孕,哪还能做这样的重活,男人劈了柴,在偏屋我这就去抱过来。” 苏觅手脚倒是麻利,一会儿工夫,这灶前的干柴像堆了一座小山。 罗家妇人坐在凳子上生火,屋顶白色的烟囱炊烟袅袅,赵老三带着罗德清回家的时候,这饭菜已经上桌。 罗德清手里抱着自己那两周岁的女娃娃,胖嘟嘟的面颊,黑色的眼眸滴溜溜的转动,十分可爱。 苏觅听见坝子里有动静,紧忙出去,见罗德清手里牵着女娃娃,一双白皙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紧忙抱起那乳娃娃来亲了亲。 几日不见,这乳娃娃越发的胖了些,圆嘟嘟的面颊粉红粉红的,白净的手肉肉的,成肉窝窝状,瞧着十分可爱。 见娃娃这么可爱,苏觅抱着娃娃去堂屋里取了些芙蓉糕和乳糖来。见娃娃这么喜欢吃,又怕娃娃吃多了甜食,会长蛀牙。这乳糖,就买了稍贵的花生坚果乳糖,娃娃吃起来不但香味十足,还不会长蛀牙。 见娃娃吃得香甜,粉嘟嘟的小嘴沾着白色的乳糖糕,更加可爱了。苏觅又拿出杏花糕来,用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掰开,一点儿一点儿喂给这乳娃娃吃。 这娃娃也不怕生,十分喜欢苏觅,一边吃着,一边摇头晃脑的直往苏觅怀里钻。 待这娃娃吃好了,苏觅又给她剥了一个橘子拿在手里,这才抱着她往灶房走去。 这灶房桌子上,早已经摆满了各种菜式。有凉拌黄瓜丝,草鱼炖的豆腐,里头放了好些苏觅自己泡的酸萝卜,想着男人要喝酒,还油酥了些花生米,晒干的竹笋和着肉炒了满满一盆儿…… 罗德清和妇人见桌子上这么多好吃的,心头暗自感叹,在罗家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这么丰盛的饭菜。 知道罗德清妇人怀有身孕,苏觅舀了饭,又端来腌萝卜和泡菜搁到罗德清夫妇面前:“你们慢慢吃,反正这农忙都过了,庄稼都已下地。” “没想到你这小娘子倒是很贤惠,以前瞧着这俊俏得模样儿,还以为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呢!”罗德清打趣赵老三。 “赵老三好福气,这苏觅妹子虽力气不大,不是下田下地的好手,可做起其他活来,手脚麻利得很,一点儿也不输我们。”罗德清妇人夹了一块儿肉,喂给自己怀里的娃娃吃。 四人闲话家常吃了一个时辰,吃完饭苏觅便麻利的将灶房收拾了。见二人要带着娃娃回去了,紧忙给娃娃拿了些乳糖和糕点,还有半袋儿橘子,也一并给了娃娃。 见罗德清妇人喜欢吃自己泡的萝卜,便装了一些给她:“吃完了,又来我家拿就是,就我和男人,吃不完!” 这乳娃娃还有些舍不得苏觅,搂着苏觅的脖子蹭了蹭,罗德清才将她抱走。 待这两口子走后,苏觅才想起来,屋里还有老太太没饭吃。便紧忙拿盆儿舀了饭,又拨了一些豆腐和肉菜追了上去。 二人已经下了坡到田埂去了,苏觅追上去后,罗德清夫妇哭笑不得。 “我家老婆婆现在整日卧床,吃不了多少,回去后煮些粥就是!” “这可不行,说好了你们来,也给婆婆带一会儿回去!” 见苏觅白生生的面颊上,流淌着晶莹剔透的汗珠,罗德清妇人伸手接过了饭:“赵家媳妇儿待人就是实诚,等我们家吃新米了,也给你们送些过来,我们家那几块田好,出的米可是村里最好吃的。” 这下日头正盛,苏觅回来后看见男人正在泡豆子,觉着奇怪,明日去卖豆腐,得晚上才泡豆子啊。 “夫君,这豆子为什么泡这么早?” “这天要下雨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回去看看!” 听自己夫君这样说,苏觅才想起来,上次说过下过雨,就回娘家去开荒。心头不禁觉着温润了起来,踱步过去,一双手搂着男人结实的腰:“夫君,这事儿我都忘了,亏你还一直急记着!” “家里的田地都被哥哥嫂嫂输了出去,不开些荒地出来,家里一家几口吃什么?” 男人话不是很多,刀削一般的面颊,额头渗着汗珠,女人瞧着忍不住伸出一双小手擦了擦。 这豆子都是泡的上等豆子,颗颗豆子饱满圆滚滚的,开水一倒下去便皱巴巴的。苏觅还是摘了些新鲜的柏树枝,扔在这豆子里头,整个坝子里都是一股清香的豆子味儿。 泡完豆子,赵老三洗了把脸,“娘子,去歇会儿吧,明日又要起早赶路。” 苏觅这一睡就是一下午,醒来的时候,男人在磨豆腐,白色的豆浆从磨盘缝隙溢出,滴落到桶里。 中午吃得多,苏觅还不觉着饿,便热了中午的菜,又给男人煮了一碗面条。男人进灶房的时候,正好这夜饭煮好了。 “娘子吃完夜饭你就去歇着吧,我把豆腐煮了压着,这天快下雨了!”赵老三端着面条,见自己娘子准备洗锅煮豆腐,细声叮嘱她。 侧眸,油灯下的男人,无关笔挺,没了白日的黝黑,瞧着竟像是画卷里的美男子。苏觅一怔,眨了眨眼睛,再定睛一瞧,男人呼啦呼啦的吃着面条,这才感觉真实了些。 “夫君,有你在,我不怕打雷下雨,我们快些煮完豆腐去睡觉吧!”苏觅也心疼自己男人,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都是男人在盘算,她倒是还像个娃娃一样,什么事情都不管。 正说着便听见一声响雷,寻思着自己小娘子去卧房也睡不着,便应了她:“那我们紧忙煮完豆腐,就去睡觉。” 赵老三十分麻利,饶是夏日天热,光着膀子,露出壮实的胳膊,一手拎着一桶豆浆倒入锅中。乳白色的豆浆一会儿便沸腾了起来,满屋里都是豆香味儿。 第四十章:嫂子怀孕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压好了豆腐,这雷雨声越发的大了,只听见屋外头噼里啪啦的雨声。这入夏了,雨再不像春日里那般温和。 洗完脚,男人怕女人害怕,便抱着她从偏屋绕到卧房去。躺在床铺上,稻草味扑面而来。见女人褪去了外头的粗布衣裳,盖好了被子,男人这才吹了油灯,褪下身上的粗布褂子,上了床铺。 这雷声是一声盖过一声,雨水冲刷着外头的泥土,风雨摇曳男人黑色的瞳眸睁得大大的,盯着屋顶。不时有闪电漏过,女人则蜷缩着身子,靠近男人。 突然一声响雷,劈天盖地像是朝他们房子霹来的一般,苏觅吓得叫了一声。男人紧忙侧身,伸出粗壮的胳膊,抓住她瘦削的肩膀,将她扣入自己怀里。 靠着结实的胸膛,听见均匀的呼吸声,苏觅这才安心了些。在男人怀里,渐渐睡着了。 男人是瞪着眼,满脑子是以前的事情,睡不着。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半夜便停了。男人见怀里的女人睡得憨甜,担心屋里漏雨,便轻轻起身准备去坝子里看看。 外头漆黑一片,男人推开门,身子一怔,眉心紧蹙,这样的黑夜他有些寒颤。打开院门,拿着锄头松了松水沟里的水,听见稀里哗啦的流水声,从水沟里流到田里,心头这才踏实了一些。 折回来,又去棚子里瞧了瞧鸡崽子和鸭崽子,见都依偎在一起睡着,这才合上棚子的门,又给外头多加了一层稻草。 他像是行走在黑夜里的人,梦里黑夜是用来厮杀的,是用来逃命的。屋子周围瞧了一番,这才关上门,又回到卧房。 男人不在,苏觅哪里睡得踏实,男人刚刚沾上床,苏觅便伸出一双温暖的小手,环住了他结实的腰身:“夫君,是起来去茅房了么?” 被自己小娘子这样抱着,他才感觉自己还是个活人,脑子里过去的厮杀渐渐消失,抿了抿唇,一只冰冷的大手握住腰上的小手,黑夜里薄唇微启:“娘子怎么醒了,我去瞧瞧屋里是否漏雨!” “有夫君在真好,在娘家的时候,爹爹去了,若是缝着下雨就是我和娘起来去放排水!”苏觅一半儿醒着,一半儿睡着,撅着一张小嘴,软绵绵的躺在床榻上问道。 “娘子宽心睡吧!”男人重新睡到床上去,女人则蜷缩着身子,靠着男人。 这会儿,赵老三才慢慢有了睡意。 翌日一早,天才麻麻亮男人便起来了,见女人还睡得香甜,便给她轻轻的掖好被子,轻声出了卧房。 男人先是将压好的两块儿豆腐搬到板车上,这豆腐都是上好的豆子煮的,两块儿顶沉的。又在家里装了半口袋米和一小袋小麦粉,见干笋还有些,又拿了些干笋。 天这才开始明亮了起来,见卧房里小娘子还睡着,便去灶房里煮早饭。昨夜留好的豆浆热在灶头上,便煮了些汤圆。 苏觅听见外头的鸟叫,这才睁开眼,见已经大亮,紧忙起床换好衣服收拾好。到灶房,男人已经将汤圆和豆浆端到了桌子上。 女人昨夜睡得好,这下皮肤白白净净的,像是剥了壳的荔枝一般,还透着水滴滴的光泽。一张红色的桃唇,抿着豆浆:“夫君,你早上起来,也不叫我一声!” “见娘子睡得憨甜,舍不得叫醒,就这点儿事情,我一个人还应付得过来!”赵老三也喝着豆浆。 男人虽是说话不冷不热的,但声音温和,每件事儿都是对女人好。苏觅只觉着,自己心头甜滋滋的,嫁这样一个夫君,她现在马上去死了,都觉得值当。 吃完饭,去棚子里将鸡和鸭子喂了食,又往食槽里加了些小米和水,怕夜里还会下雨,便用稻草将棚子盖住,这才放心了。 “夫君,这院儿们定要锁好,若是谢翠红再来顺走咱们家的鸡,可就没法子了!”现在养了牲畜,每每出去,心头便挂记着,担心着,生怕有了损失。 侧眸,见自己小娘子紧张的神色,赵老三哭笑不得:“我们家的鸡崽子,若是被谢翠红那夫人顺了去,我定一个不缺的拿回来,娘子宽心吧!” “还指望着,这鸡崽子长大些,下蛋来家里吃,这样咱们家就不用买蛋了!”苏觅抿了抿软软的唇,嘴边两个梨涡,给清秀的面颊增添几分妩媚。 赵老三推着板车,苏觅肩上挂着包袱,二人锁好了院儿门,便往苏家村的方向去。因板车上东西有些沉,二人只好走平顺的路,好在夜里下过雨,这天气倒是不热。 村头的人见赵老三又推着一车的东西去自己丈母娘家,不禁眼热,有的妇人嫁过来几年了,都没回娘家一趟。 绕过镇子,又走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到了苏家村。刚到村口,便瞧见苏母端着木盆,看样子是去河边洗衣裳的。 “娘!”苏觅紧忙接过苏母手里的木盆,只款款的笑着,眼窝里全是亲切的笑意。 这苏母见女婿和女儿回家,热泪盈眶抹了抹眼泪花花:“这女婿是真好啊,十里八乡的,谁有这么好的福气,得这么好一个女婿!” 到家后,正好晌午。这苏炳怀和古春錵才起来,见是女婿来了紧忙收拾了一下。赵老三也懒得理会二人,将车上的东西搬进屋去。 “娘,我们去煮饭吧!” 苏母站在堂屋门槛处,瞧着这一车的东西,怕是够她们吃个多月了,“女婿,日后这粮食就不用这么远拿来了,太累了!” 苏炳怀正在生吃赵老三拿来的豆腐,蘸着辣椒,满嘴豆香味儿:“娘,你客气什么,这妹夫有的是力气,这点儿米不算什么!” 见自己儿子这么说,苏母叹叹气一顿臭骂。古春錵懒洋洋的伸了伸懒腰,瞧着自己男人这幅吃相,去外头呕吐一番。 见嫂嫂吐得这么厉害,苏觅端了些水去漱口:“嫂嫂怎么最近看起来,清瘦了些许?是不是又去赌坊了?” “你嫂嫂有了身孕,吃不下,整日里吐!”苏炳怀手里抓着豆腐,站在坝子里,一边吃一边说。 “你们苏家有什么可吃的?是我吃不下,还是根本就没得吃?”古春錵面色泛白,捂着胸口又一阵呕吐。 待古春錵稍微缓了一些,苏觅这才去灶房煮饭。想着嫂子有了身孕,就将带来的泡萝卜和着豆腐煮了一锅汤。白色的豆腐先是用油煎炸待香气出来,然后放入泡菜,又小火煎炸一会儿,这才倒水开始煮,一刻钟的工夫,这豆腐汤便成奶白色,灶房里满是豆腐的清香味儿。 知道嫂子是过惯了好日子的,又去屋后头摘了一把野菜,寻思着刚有身孕,又不能吃太油,便将这野菜焯水,再过凉水,最后放到盘子里,加一星点泡萝卜丁和辣椒油。 这面粉用来烙饼,煮了一锅粥。端上桌后,瞧着清清爽爽的粥,翠生生的凉拌菜,古春錵一下子有了食欲,立即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吃起来。 见古春錵食欲大增,苏觅也放心了,裂开嘴露出玉般白净的牙齿笑了笑:“嫂嫂爱吃就好!” 古春錵先是喝了一碗粥,又喝了一碗豆腐汤,吃了两块儿饼,“要是妹子能留在娘家就好了,我定能生个大胖小子!” “嫂子要是喜欢,我定经常回来给你做饭!”苏觅见嫂嫂有了身孕,心头也宽心了些,也十分高兴。 听了这话,赵老三面色一沉,苏母瞧在眼里紧忙教训起自己儿媳妇儿来:“你看哪家的妹子,对自己嫂嫂这么好,也只有咱们家了,你还不勤快些!” “日后,兄长可以来镇上,我卖豆腐处拿豆腐回来吃。这赵家村到苏家村也不近,我娘子腿脚没那么利索,怕是不能日日回来伺候嫂子!”赵老三这话,明显是对嫂子不满。 “又不是我们苏家亲生的,在我们苏家白吃白喝十几年,给我们煮几顿饭算什么,我们苏家算是厚待你娘子了!”古春錵也是急脾气,双手叉腰吼道。 “夫君,你少说几句吧,赶紧吃饭!”怕二人又吵起来,苏觅紧忙将委屈压下去,拿着筷子给自己男人碗里夹了一块儿豆腐。 “吃完饭,你们就和我去半山腰开几块儿荒地,不然入了冬准得饿死!”赵老三在丈母娘家吃饭格外快,在自己家的时候,是因为娘子吃饭慢,便要陪着她款款吃,怕她一个人吃饭会寂寞。 “我不去,我现在有了身孕,家里什么活儿我都不干!”古春錵吃了热饭,身子舒爽了些,面色也稍微有了血色。 “这女婿个头大,膀子又粗,一个人顶几个人,我去不是添乱嘛,再说了,我还得在家照顾我媳妇儿呢!”苏炳怀蹲在椅子上,说到这下田下地的活儿,他是一百个不情愿。 见二人这幅嘴脸,苏母甚是无奈,只好摇摇头盯着赵老三。 赵老三站起来,一把将苏炳怀从椅子上拎起来,饶是太用力,这苏炳怀没站稳,竟一跟头摔了去。 第四十一章:开垦荒地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只听见“哎哟!”一声,这苏炳怀趴在地上,这下正好,可以耍赖不起来了。古春錵见势,也趴在地上大哭起来:“这妹夫就是仗着力气大,就欺负我们,好歹我们也是哥哥嫂嫂,怎能这样不孝敬我们?” “若真是待我们不好,女婿就不会好吃好喝的给我拿过来了,现在又担心我们没饭吃,才带着我们去开荒的!”苏母见两个泼皮无奈,气得直跺脚。 “哥哥嫂嫂你们若是再这样,那我和夫君就回去,索性连着娘也一并带走,你们的事情,我们就再也不过问!”苏觅本来在灶房收拾,听见堂屋这吵闹声,紧忙过来。一双杏眸扑闪,眉心微蹙神色无奈。 二人趴在地上,见站着的三人看猴戏一样看着他们,苏炳怀脸上挂不住,这才收住慢慢站起来:“开荒就开荒,妹夫也只能欺负我们这样的老实人!” “你个不要脸的,你妹夫全是为了我们,不好好干活,中午就不要吃饭了!”苏母虽是心痛自己这儿子,但也不护着,道完拿起锄头便扔给他。 赵老三瞧着,这苏家村其余光照充足,水源条件好的地都被人家种着粮食,唯有门前半山坡上还有几处地,可以种粮食。 赵老三扛着锄头,拿着镰刀走在前头。苏炳怀夫妇勉为其难的跟在后头,苏觅和苏母则在家里收拾,一会儿再去山头。 绕过两个水塘,再过了几道田埂,便上山。这几块地,坐在苏家门口就能瞧见,明晃晃的,若是能开垦出来,定是出粮食的,一家人过秋冬是没有问题。 刚下过雨,这山坡不好走,苏炳怀见自己妇人有了身孕,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赵老三脚步快,这荆棘丛中好似走平路一般。饶是刚下过雨,翠生生的草上头,沾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和风袭袭,倒是觉着这天气十分舒爽。 赵老三站在草堆里看了看,折了最易开垦的几块,先是用锄头将这地,分为几小块,然后再拔草。 古春錵蹲在地上,才拔了一刻钟的草,便喊着腰疼。就坐在一块儿石头上偷懒,赵老三都瞧在眼里,也不说什么,只自己做自己的。苏炳怀斜着眼睛,不时瞧着自己妹夫,生怕偷懒被瞧见了,又是一顿臭骂。 赵老三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不一会儿工夫,这几块地的草就被锄头铲了出来。紫褐色的土裸露在眼眸里,这土刚被雨水冲刷过,还能闻见一股泥土味儿。 “这明明就一点活儿,妹夫自己就能做完,还非得叫上我们!”苏炳怀好些时日没有下地,这才拔了一个时辰的草,就觉着腰酸背痛的,面颊躺着汗珠子,坐在石块儿上喘息。 “若不叫你们来,日后,自家的田地怕是都不认得!” “妹夫这是说哪里话,这几块地,坐在家门口就能看见!”苏炳怀擦了擦汗水,侧头瞧着苏觅和苏母提着篮子上坡来了。 苏觅拎着篮子,这里头装着水和馒头。到了坡地,瞧着才一个时辰这地就没了一根杂草不禁感叹,自己男人还真是能干。 “夫君,歇会儿,喝口水吧!”苏觅一双白生生的手,捧着一个土碗,端着一碗茶水,款款走向自己男人。 本来还有些疲惫,见自己小娘子,笑容可掬,白生生的面颊上嵌着一双水滴滴的杏眸,心头一软接过水碗:“娘子慢些走,这地表面的草看似没了,可里头的藤蔓还有很多,小心踢到了!” “这块儿地虽是向阳,但茅草根是最多的,女婿有得忙了!”苏觅道完,也拿起锄头开始翻地。看着倒是平顺得很,可土一翻,这土下全是白生生的茅草根。 侧眸,没曾想苏觅倒是乐了,一双软软的粉色桃唇上扬,嘴角梨涡一深一浅,眉眼弯弯,密卷的睫毛颤动几下:“夫君,这茅草根还很嫩,嚼着吃最是可口。” 见自己小娘子蹲在地上,白皙的赤足恰羊脂玉一般,小巧的鼻尖儿上沾着些许汗珠,温婉又妩媚。 赵老三从来没有吃过这玩意儿,见苏觅这样稀奇,薄唇微启:“娘子竟然喜欢吃这茅草根?” 这苏觅可乐坏了,见这白色的茅草根,翠嫩翠嫩的,一掐晶莹剔透的汁水便溢了出来,放在嘴里吮吸,满嘴甜滋滋的,还有一股清香味儿。 “夫君,这翠嫩的茅草不仅可以解渴,还能消食健胃呢!”苏觅一边说着,一边弯腰一双小手麻利的挑出最嫩的茅草,放到提篮里头。 这苏觅瞧着自己这女儿, 不禁笑了笑:“这觅儿虽是身量娇小,可做起饭来,十里八乡的妇人都比不上,想必亲生父母是做厨子的!” 见苏母笑呵呵的打趣,苏觅心头倒是温润得很,跟在赵老三后头,自己男人挖地,她便赤着脚捡茅草根。 不一会儿便是一篮子,裹着泥巴,根根肥硕。拎到河边,卷起袖子来,一双小手反复的戳洗。这提篮里的茅草,便根根白净,胖嘟嘟的。拿一根放进嘴里,吱嘎吱嘎的吃起来,汁水很多,口齿间那叫一个香甜。 想着坡上的夫君和兄嫂母亲,苏觅紧忙上山去。到了山坡上,赵老三已经将这土翻了一半儿。苏炳怀和苏母抱着清理的出来的草根,扔到山坡下头去。 念着自己嫂嫂有了身孕,苏觅先将提篮递到她面前:“嫂嫂,你吃些吧,我记得在京城的时候,每次下地,你是最喜欢嚼这草根的。” 古春錵气色一点都不好,面色蜡黄透着些许苍白,拿着草根吃起来,原本干涩的嘴里,勉强有了丝丝甜味儿。 不知不觉便已经傍晚,天色渐渐暗淡下来,瞧着这一块儿地,四四方方的地,已经全部翻了出来。现在种些粮食,好生管理,到了秋天只是稍微收晚一点儿,也不至于说没有吃的。 “明日,担些粪水来,把这土浇透再翻一番,就可以播种了!”赵老三扛着锄头,昨夜没睡好,早上又起得早,眼下是觉着有些疲惫。 苏觅抬眸,见哥哥嫂嫂早已经走远,苏觅也回家做夜饭去了。知道自己男人累,一双小手揉了揉他壮硕的胳膊,又捧着他的脸擦了擦汗水。 “夫君这样看中我娘家,我心头十分感激!”这邻村,怕是只有赵老三能这样,家里有的没的都往自己丈母娘家里搬,还时不时的来干活。 “只要是娘子在意,我便放在心上!” 夜色里,赵老三声音低沉,薄唇一张一合,苏觅只觉着自己心头暖暖的,像是一阵春风吹过一般。 夜里,怕苏觅不好走路。便从旁侧平顺的路下山,这边走只是要多走半个时辰。刚绕过山腰,苏觅便瞧见了几处枇杷树,这枇杷树长在这山里,村里人平日很少来,竟然没有人发现,颗颗虽不是很饱满,但也熟透了。 赵老三用锄头勾住,苏觅踮起脚摘了一把下来。剥了皮,先是喂给男人吃,然后才自己吃。这枇杷被山雨洗净,甜滋滋的。 “明日,我拿个背篓来,将这枇杷全部摘了,正好可以酿酒又做些枇杷干!”苏觅一边吃,一边款款说道。 “娘子要是酿酒,可以拿到镇子上去卖,切莫留在娘家,怕兄长整日里喝酒!”赵老三知道苏炳怀的性子,好吃懒做不说,若是有了酒,怕是整日里都抱着酒瓶子过日子。 “还是夫君想得周到。” 男人牵着女人,慢慢走路下了山,到家时苏母已经将夜饭做好了。苏炳怀一个劲儿的喊累,这古春錵也瘫坐在椅子上,像是散了架一般。 “你们二人别吃了,整日里不干活光吃饭!”苏母端来饭菜,见二人要死不活的样子,心头就怄火。 这夜饭煮得颇为丰盛,全是看女婿干活实在,又心痛他。将家里唯一一块儿腊肉和着竹笋炒了,又将干鱼煮在豆腐汤里,还去河边掐了一些水芹菜炝炒,地里的倭瓜是切成细丝凉拌的。 闻见饭香味儿,这古春錵和苏炳怀比谁都跑得快,蹲在桌前椅子上狼吞虎咽起来。赵老三见状,做好坐在门边椅子上,端着饭碗,夹了一些菜挪开吃。苏觅看在眼里,甚是心疼自己男人。 “哥哥嫂嫂,你们好歹也让夫君吃一些,若是没了他,咱们家连地都没有!”苏觅噘着嘴,端着肉,踱步到男人跟前儿,往男人碗里拨。 “这才嫁过去几个月,便忘了娘家人了,只顾着自己男人来!”苏炳怀一边吃鱼,一边数落自己妹子。 “小心被鱼刺卡住了!”苏母摇摇头,将半盆儿鱼肉也端走,到女婿跟前儿,夹了那几块儿最肥美的,放到他碗里。 “女婿款款吃,这锅里饭吃完了,还有饼子!”苏母甚是温和,见自己女婿光着膀子,只顾着埋头吃饭,也不多说什么,倒是欣慰得很。 “这女婿都比儿子中用!”回头,讥讽了苏炳怀。 夜里,苏觅铺好床铺,又给男人在锅里温了水洗澡。 第四十二章:摘野枇杷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刚下过雨,夜里倒是凉爽。苏觅和赵老三睡在床榻上,饶是这床铺太小,二人挨得紧紧地。 发丝的沁香,恰剥壳荔枝般的肌肤,赵老三就算是疲惫得很,但还是抵挡不住。顺势牵着自己小娘子的手,将这一袭人压了下去。这床铺本来就是苏觅做姑娘时候,在家里睡的,又小又不结实。 “吱嘎!”一声儿,苏觅身子一紧,一双小手抓着男人壮实的胳膊,又不敢大声喊,声音恰蚊蝇般:“夫君,哥哥嫂嫂就在旁侧,母亲也在……” “我轻一些!”男人声音低沉,淹没在夜色里。 道完,男人的动作果真轻柔了些许。可是下面的女人还是紧张又羞赧,生怕哥哥嫂嫂听见了屋里的动静,一双小手轻轻捶打着男人结实的胸膛,示意男人停下来,可是女人越是这样,男人越有了兴致,这小拳头落在胸膛上,就像是按摩一样。 终于宣泄完了,趴在这软如泥土的娘子身上,轻声喘息着。 女人浑身发热,面颊绯红,心头只担心怕哥哥撒搜还有母亲听见了。外头蛙声叫,就能听见,更何况是这床的吱嘎声。 片刻听见侧屋传来均匀的鼾声,苏觅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了,叹了口气身侧男人伸出手来,将她扣入怀里:“娘子宽心,母亲听见动静,只会欣慰我们两口子感情好!” “夫君,你还说……”苏觅推开了他,自己拉来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夜风吹进来,渐渐地听见了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翌日一早,这天便放晴了,碧澄澄的天空万里无云,山头布谷鸟叫个不停,翠生生的树叶嫩掐出水来一般。 吃了早饭,男人就担粪水去浇灌翻出来的土。苏觅则拿着背篓去半山腰采摘枇杷,古春錵说自己身子不舒服,这下还睡着。 到了半山腰,这下能看清楚,这枇杷长势喜人,虽是个头不大,但个个都黄橙橙的,颗颗果实饱满。 踮起脚,挽起衣袖,白皙的手腕恰羊脂玉一般,香葱般的手指掐住枝丫,将这枇杷摘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到背篓里。 一会儿这背篓便要满了,瞧着还有两棵树没有摘,苏觅便寻思着想将这枇杷背回去,再来。 下了山坡,到河里见脚上全是泥巴,便搁下背篓,准备去河里将脚上的泥巴洗干净后再回家去。 刚起身,便瞧见一群娃娃走来,见背篓里有果子,不问是谁家的,拿起便往嘴里噻。苏觅见状也不阻拦,只让这些娃娃一串一串的拿。 待这些娃娃吃够了,这背篓里的枇杷也不多了,男人正好担粪水路过,她紧忙把剩下的几个枇杷在河里用清水洗洗,剥了皮,又剃了心,喂给自己男人吃。 男人吃了枇杷只觉着原本干涩的唇里,充满香甜,侧眸瞧着自己小娘子满头大汗,一张清秀的面颊,渗着晶莹剔透的汗珠子。 “娘子,你歇会儿,别太折腾了!” 抬眸,见男人眸色温和,充满了心疼之意,苏觅抿了抿唇,声音软软喏喏的:“夫君这般辛苦都没歇着,我摘枇杷玩儿,有什么好辛苦的!” 这下背篓也空了,便跟着男人一同上山去。这下又摘了一背篓,剩下的便是树顶上摘不够的,或者是还没有熟透的。 背着背篓去地里找赵老三,男人这下正好回家去担粪水去了,见状就只好自己下山去。 走到河对岸,瞧见了同村的涂天兰,二人年岁相当,涂天兰嫁给了村里的屠夫,日子也过得肥美。这才几月不见,好似整个人都胖了好几圈,白生生的面颊也丰盈得很,一双漆黑的眼眸充满笑意。 见苏觅背篓里满是黄橙橙的枇杷,打了招呼:“这枇杷卖吗?” 苏觅款款笑着,牙齿白若羊脂玉一般,眸眼弯弯噙着和善之意:“都是一个村的,你要吃,拿些去便是!” 这涂天兰为人厚道,见苏觅身量娇小,背着一框子枇杷,满头大汗的,给了她几文钱:“虽说是一个村的,但这摘枇杷顶费事,我不白吃你的!” 涂天兰道完,挽起衣袖,露出白皙又丰盈的胳膊来,捧了一捧枇杷,剥了皮,剔除了枇杷核,往嘴里送。 “这镇上没有枇杷卖,有了身孕又怪想吃这些酸甜的果子,苏觅妹子要不你再卖些给我!”这涂天兰笑呵呵的,很快,这一捧枇杷便吃完了。 听说她有了身孕,苏觅双眸紧忙盯着她腰腹瞧,虽是穿了宽松的锦布粗衣,但还是难掩孕相。 “你拿些去吃吧,不要钱的!”苏觅寻思着自己嫂嫂也有了身孕,应该也喜欢吃着酸甜的果子,还有自己男人,累了一两天,若是能吃上这清清爽爽的枇杷,定能舒心一些,便舍不得再给旁人多的。 这涂天兰也不是小气的人,右手将腰间的衣裳握着,左右抓了几把枇杷放进去:“下次来镇上,我给你拎猪肉来!” 见她吃得满嘴香甜,眉眼间全是和善,苏觅也觉着舒心得很:“不用,你安安心心把娃娃生下来就是!” 回家后,男人已经担完了粪水,苏觅紧忙用盆儿打来清水,又拿来锦帕让男人洗把脸。自己则去厨房,将枇杷倒一大盆出来,舀了一些清清凉凉的水,一双白皙纤细的手反复的洗。 片刻端出来,放在堂屋桌子上,又拿来一个碗,剥了皮剔除了核,将一碗酸甜的果肉递到男人跟前:“夫君,你吃些枇杷,这枇杷酸甜酸甜的,十分好吃!” 侧屋的古春錵一听到枇杷,紧忙踱步过来,咽了咽口水:“妹子真是好功夫,这山腰的枇杷树,我去年都准备去摘的,可就是难得爬树!” “嫂子你有了身孕,多吃些吧!”这满满当当的一大盆儿,够一家人吃了。 古春錵哪里吃过这些果子,整日里一日三餐能按时吃就不错了,一会儿工夫便吃了一大盆儿。这苏炳怀见状,也出门来,抓起一捧连皮带籽的喂进嘴里。 “娘子,你也吃些吧!这枇杷树那么高,你小心些!”今日一直在忙着地里的事情,都还没来得及细想自己小娘子去摘枇杷这事儿。 苏觅哪舍得自己吃,将这些果皮捡起来,洗净后放好:“这果皮裹些面粉和着油炸,吃起来香香脆脆的,定不输这果肉香。” “你多少吃些吧!”赵老三知道她舍不得,便剥了半碗,递给她:“娘子若是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见自己男人和自己耍无赖,苏觅这才吃了起来。 “嫂嫂你多吃些,这山腰上枇杷还有没熟透的,等过几日,你再去摘一些,怕是也有一背篓。”苏觅见自己嫂嫂这么喜欢吃,想着今日这一阵也没有白忙活。 灶房里还剩些,是给苏母留的。一早起来,苏母便去镇上买种子去了。眼下怕是也要回来了。 “夫君,这地也差不多了,娘回来便可以种下粮食。我们吃了午饭,就回去吧!”苏觅现在惦记着家里,出来一两天,就放心不下。 “我也是寻思着,今日便回去!”赵老三喝了一碗水,薄唇微启,看着自己小娘子细声回应道。 苏觅挽起衣袖去灶房做饭,赵老三也没有闲着。刚下过暴雨,想着这屋里肯定漏水,便搭了梯子去屋顶瞧瞧。果真好些地方的茅草都移开了,露出一些缝隙来,赵老三找来竹条,一点一点修补起来。 苏母回来后,见在休屋顶的女婿,心头说不出的感激:“女婿,你慢些!” 进屋,苏觅已经将饭菜做好,端上了桌来。热了昨天没吃完的鱼,又将枇杷果皮拿来和着面粉油炸,还炒了几个素菜。瞧着色泽诱.人,十分有食欲。 见男人下来洗了手,便吃饭。 “娘,这种子今日就得下播,不然几日后又要下雨!”赵老三一边吃,一边和自己丈母娘说话。 “你们吃了饭就回去吧,家里的重活脏活都被你们做完了,这点儿事情,我还是做得来的。”这苏母以前也是一把下田下地的好手,只是这两年老得厉害,在逃难的时候,又摔了腿,如今才这般不利索。 “日后屋里有什么事,娘来告诉我们一声就是!”苏觅见母亲这两日气色好了很多,才渐渐宽心了些。 苏母听后是又感激又觉着内疚,毕竟在自己男人死后,为了讨好自己儿子儿媳,她也曾慢待过苏觅。 “觅儿,你不怪娘就是!” 见苏母抹着眼泪,苏觅也眸眼酸涩,噙着眼泪来:“娘,如今女儿只记着你的养育之恩。” “那就好,那就好!”苏母心头一直愧疚,虽说是捡来的女儿,但毕竟打小疼惜,苏觅又极其懂事,家里外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勤快得很。 “嫂嫂你记着,以后家里没豆腐了,就来镇上我夫君卖豆腐处拿就是!”虽是哥哥嫂嫂一直不拿她当亲生妹子,她还是温和相待,毕竟苏家养了她十几年。这养恩大于生恩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第四十三章:酿野果酱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走的时候,想起罗德清家的妇人如今也有了身孕,这酸甜的枇杷怕也是极其爱吃的。便拿了口袋,挑了一些没磕破皮的,一双小手捧了好几捧。 这两日苏觅倒是不累,只是心疼自己男人,每次来娘家都实打实的帮忙。这一路回去,走得不快不慢,到镇子上,还买了一些乳糖和糕点吃。 这入了夏,天也黑得晚一些。二人款款走着,苏觅想着娘家的田地有了,冬日便不会挨饿,这心头轻松了很多。跟在男人后头,一双恰藕节般白皙的小手,拿着乳糖,剥开杏色的糖纸,乳白色的糖浆裹着花生和芝麻,咬一口满嘴都是香香脆脆的。 见这坚果芝麻乳糖好吃得紧,苏觅剥开一个掰成两瓣儿,递给自己男人吃。赵老三低眸,瞧着自己小娘子面色红润,一双褐色的秋水剪水灵灵的,一张软软的桃唇还沾着些许芝麻,心头怜惜得很:“娘子喜欢吃甜食?” “嗯!” 见自己小娘子点点头应答,竟觉着她像个娃娃一样。一天的疲惫便没了,“赵家村和李家村接壤处,河对岸的那边有很多野果子,我们才会儿去摘一些回去,做果酱吃!” “好啊!”苏觅竟像是孩子一般高兴得跳了起来,伸手抓着自己男人壮实的胳膊,眉眼弯弯,一双秋水剪里全是笑意。 前日刚下过雨,这下虽是有太阳,但也不是很热。二人到了李家村,就将板车拴在路边的槐树上,便踱步往河对岸去。 这里很少有人来,只有赵老三这样,整日里往镇上跑得人才注意到,河对岸是一片黄橙橙的野果子。 这果子赵老三前些年吃过,还摘回家晒干,做过果脯。 苏觅是最喜欢弄这些吃食的,脱了鞋,一双白皙的小脚踩着石块儿过了河。这河边坡上一片野果子,这果子颗颗饱满,虽是个头比较小,但吃起来却是甜滋滋的。 一双手紧忙将腰间的围裙捏着,另一只手快速的挑选最好的野果子,摘下来轻轻的放在衣兜里。 男人侧眸,见自己小娘子眸眼喜悦,小巧的鼻尖儿渗着细密的汗珠,手上的动作快得他都比不上,心柔不禁感叹,自己这小娘子还真贤惠。 一会儿工夫,这裙褥便装满了野果子。见自己小娘子还意犹未尽,男人便弄来一些粽叶,编成一个框子,虽是有些软,但两只手托着,装些野果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在这些事情上,赵老三倒是显得笨拙了。一双大手一触碰这野果子,不是碰掉,就是弄坏了果肉。只能双手托着粽叶编织的篮子,跟在自己小娘子身侧,让她摘下来,放到篮子里头。 这一片野果子,果实饱满色泽诱人,半个时辰,都被苏觅摘了下来。二人丰收颇盛,以前以后的朝河边走去。 弯下腰,苏觅伸手捧着水洗了把脸,晶莹剔透的河水顺着白皙的脖颈滑落至衣襟里头,倒是觉着清清爽爽的。 二人回去,已经是傍晚时分。还好这是夏日,晚霞在天际铺开,红彤彤的,赵家村掩盖在其中,这田间的妇人和男人都还没回家。 回到家,先是给自己男人舀了盆儿水,又拿来锦帕让男人好生洗把脸。又去灶头将开水烧好,这才去棚子里,揭开稻草,看这些鸡崽子和鸭崽子,数了数都还在,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松快了下来。 歇了会儿,便拿出簸箕来,将粽叶框子里的野果子全部倒进去,将碰坏了的,挑拣出来。这才舀了清水,直接冲洗。这院儿里,一股子果香味儿,甜滋滋的。 男人见女人在忙活,便去灶房里准备夜饭。 吃了夜饭,天才刚黑完,二人便睡下了。 翌日一早,苏觅吃了早饭,便拿着从娘家带来的枇杷,又装了些昨日接回来的野果子,到罗德清家去。 罗德清家比较远,还好刚绕过两根田埂便瞧见了罗德清妇人,二人隔着水田款款笑着。远远的瞧着,这罗德清妇人腰腹又浑圆了不少,许是二胎要出怀一些。 “姐姐,这枇杷和野果子我正想给你端过去,想着你有了身孕,定爱吃得很!”苏觅唇红齿白,双手小心翼翼的托着果子。 这二人熟络,两家关系也很好,罗德清妇人便不与她客气了。大步过来,接过苏觅手头的果子,许是有了身孕的缘故,瞧见枇杷便咽口水。 浑圆的手,捡起枇杷连皮带籽就喂到嘴里,囫囵几下才将果核吐出来,又接着吃第二个。见她这样子,苏觅只后悔,没有在娘家再多拿一些。 “姐姐,这赵家村山头定有枇杷树,等哪日空闲了,我们一起去摘一些!”苏觅一边说着,一边帮罗德清妇人将这枇杷的皮和果核剔除。 就在田埂上站着说几句话的功夫,这罗德清妇人便将一碗枇杷核一盆儿野果子吃完了。还摸了摸腰腹,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知道为什么,这胃口就是很好,前些日子去摘了些桑葚来,也是一口气便吃了一盆子。” “这有了身孕,本就爱吃些酸甜的,哪日我再去那边,又给你摘一些来!”苏觅裂开嘴款款笑着。 二人又闲话家常了一阵,才回家去。 这簸箕里的野果子已经沥干了水分,苏觅将它端出来,放在坝子里。又取来两口不大不小的坛子,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捧着簸箕里的果子撒上一层,再铺一层白糖。就这样一层一层的,装了一坛子。 这坛子果酱,苏觅寻思着可以拿来就着馒头吃。若是下田下地回来,渴了对上开水吃,也是很舒爽的。 见簸箕里还剩下一半儿野果子,苏觅用手将它分成了两半儿。一半儿全部捧着,放到另一个干净的坛子里头,用洗净的木棍捣成果酱泥,在放一些从镇上买来的乳糖,一块儿和着捣碎搅拌。 整个院里满是果酱和坚果乳糖的香甜来,男人在屋顶上修整,闻见这甜滋滋的味道:“娘子这么会做美食,索性等我们攒够了钱,去镇上开一处馆子或是糕点铺子如何?” 这女人一听,高兴得站起来,仰着头一张清秀的面颊望着自己男人:“这样最好,我做出来的糕点,定不输给芙蓉糕点房做的!” 低眸,见自己小娘子眉眼弯弯,一头如墨画般的青丝在肩头散开,心底竟全部是柔软:“娘子这手艺,为夫领教了!” 这两坛果酱封好后,苏觅便将剩下的一小半儿果酱碰到小簸箕来,这样在太阳下暴晒,晒干后用袋子封起来,可以做果茶和果脯吃。 这样忙活着,便已经到了晌午。家里的菜不多,苏觅见男人还在屋顶上修缮房屋。便麻利的去菜地摘菜,这菜地就在院子下头,站在地里还能瞧见屋顶上自己男人。 才两三个月,这财菜地便什么就有了。篱笆一周是丝瓜和黄瓜,眼下已经开花结了小果子,估摸着再等上十来天便能吃了。这辣椒和茄子也已经可以吃了,莴笋翠生生的,瞧着十分惹人爱。 摘了一些回去,到灶房里,将莴笋叶和茎秆分离开。这莴笋叶用清水洗净后,用手拧成小节,放到筲箕里头。这莴笋茎秆剥了皮,翠生生的果肉绿油油的,放在砧板上切成薄片,然后再改刀成细丝,放到锅里焯水,快熟的时候往锅里放一星点猪油,这样这茎秆才不变色。 家里没肉了,苏觅便去偏屋取了一些干鱼肉来。这鱼肉没有抹盐,洗净后切成小块儿,放些面粉,裹着鸡蛋一块儿放进有过里煎炸。 待表面金黄,整个灶房都是煎鱼的味道,再将它捞出来,盛到盘子里头。 男人修缮好屋顶,下来后洗了手到灶房,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白生生的米饭,金黄色的煎鱼,黄橙橙的野果子,翠生生的炝炒莴笋叶,清清爽爽的凉拌莴笋茎秆,瞧着就十分有食欲。 一会儿工夫,饭桌上的男人便是两碗米饭下肚。苏觅坐在旁侧,见男人吃得香,心头甜滋滋的,紧忙又给男人夹了一块儿鱼肉:“夫君慢些吃,这鱼刺卡住了怎么办?” 侧眸,瞧着苏觅白生生的面颊,碧波一样的秋水剪:“娘子这鱼煎炸得这么酥脆,和着鱼骨一块儿吃了就是,哪还能卡住!” 赵老三说完,就夹起碗里的鱼肉连肉带刺的送进嘴里。吱嘎吱嘎的声音,清脆的很,口齿间全是清香味儿。 见状,苏觅这才夹了一小块儿送进嘴里。这火候掌控得好,这鱼肉竟然连骨头都是叔叔酥酥脆脆的。见男人吃得这么欢,她紧忙夹了青菜,想着家里肉菜不多,自己若是多吃了,自己男人就会少吃些,这鱼肉要全部留给自己男人。 这点儿小心思,赵老三早就瞧在眼里,专挑一块儿肉厚实的鱼,夹到苏觅碗里头:“娘子也多吃一些,这夏天好捕鱼,下午我再去河里多捉几条便是!” 男人虽是这么说,可见盘子里还有几块儿鱼肉,苏觅 又将最大的一块儿夹着直接塞到赵老三嘴里:“夫君多吃一些,在娘家你吃饭总让着娘亲和哥哥嫂嫂,回家了,又心疼我,这样我心里可不好受!” 第四十四章:王家买猪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二人推推拉拉,总算是将这一顿饭吃完了。苏觅麻利的将灶房收拾干净,见男人在侧屋倒腾,踱步过去扶着门槛问道:“夫君,你在干什么?” “这屋里不要的木板全部拿出去劈柴,看明日去买猪崽子回来养着!” 一听到家里要养猪崽子,苏觅心情大好,抬眸瞧着男人:“家里要是多了猪崽子,就更热闹了。” “等这鸡鸭长大了,咱们院子里,怕是最有生机的!”苏觅连连自言自语,男人瞧在眼里,只觉着自己妇人十分可爱。 这猪圈是彻底打理出来了,偏屋本就很宽敞,窗户一开明晃晃的,又透风。屋顶的房梁又结实,遮风避雨不是问题。 “夫君,这猪崽子你是准备去镇上买么?” 赵老三从偏屋出来,坝子里干木头堆成了一座小山,他一边收拾一边想,这集市上的猪贩子他倒是认识几个,不过这个季节的猪崽子都不是很胖。 “若是我们镇子上不能挑到好的,那就去隔壁镇子上瞧瞧,这已经入夏,猪崽子要买大一些,不然过冬的时候不见长,过年就没有肉吃!”男人盘算得很仔细。 “夫君,不如我们去隔壁李家村瞧瞧,这李家村有一户人家姓王,家里头有只母.猪!” 见自己女人一双杏眸明亮又温婉,赵老三有些纳闷儿:“娘子是怎么知道的?” “夫君有所不知,我也是下地的时候,听李家妇人说的。他们家那两头猪崽子就是在李家村王家买的,那户人家好找,李家村独独那一家外姓!”苏觅挽起袖子来,露出两节白生生的胳膊,将赵老三折断的干柴,抱到柴屋去。 听自己小娘子这样一说,他好像有些印象,前几年听村里人说过,这王家的猪崽子不拿去集市上卖,只卖给这邻村的人。价格还要比集市上贵一些,不过这猪崽子喂养得的确实好。 “那这下我便去看看,去晚了说不定,猪崽子就没了!”赵老三手上的动作快了些,这一堆干树枝,一会儿工夫便全部整理成一小节一小节的。 “夫君不用太着急,你看咱们村里也只有几户人家在养猪崽子,这王家的猪崽子定还有的!”苏觅一边拾掇着坝子里的干柴,一边宽慰自己男人。 “还是得早点去瞧瞧!” 见赵老三拿着扁担和框子准备出门,苏觅怕他太着急,“夫君,你款款走,这王家的猪崽子价格比较贵,一般人是不要的!” “只要是壮实的猪崽子,不管他多少钱,我都买回来!”赵老三道完将框子麻利的系在扁担上。 “夫君!你等等我,我和你一同去!”苏觅见他毛毛躁躁的,准备锁门一起去。 “娘子你还是在家等着我吧,这一去一回还是有些远,我一个人麻利的去了就回!” 眼眸里男人壮硕的背影越来越远,苏觅知道自己追不上,便只要在家等着男人。寻思着这猪崽子要是买了回来,定要吃些猪草,便背着背篓,锁上门去地里拔一些野草。 出了门,寻思着菜地里的窝英草嫩脆嫩脆的,想着这猪崽子一定爱吃,便朝菜地走去。还好前几日回了娘家,没来地里锄草,这菜地里翠翠嫩嫩的窝英草都还在。 嫩绿色的小叶蔓,托着白色的碎花花,在阳光的照射下,嫩得能掐出水来一般。苏觅麻利的割草,装在自己背篓里。 一会儿工夫,这背篓里的草已经装满,回家后把多余的水分晾干,又取出一块儿平顺的木板来,将背篓里的窝英草全部切碎,用簸箕盛着。 等了一阵,见男人还没回来,便将豆子取出来泡好。明日,还要磨豆腐去镇上卖。 豆子下桶,刚倒入沸腾的水,就听见动静了。自己男人真的回来了,见男人双手搭着肩膀上的扁担,就知道这猪崽子是买到了。 苏觅甚是高兴,一双白净的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水,打开院儿门:“夫君,这猪崽子是买着了吗?” 见自己小娘子眉眼弯弯,明亮的杏眸荡漾着笑意,白净秀气的面颊格外兴奋,紧忙将担着的猪崽子放到坝子里。 “还好,我去王家时,还剩下两只猪崽子。这王天发竟然认得我,在镇上我这里买过豆腐,便匀给我了我一只,还没有收我高价钱!”男人虽是有些累,但这猪崽子买着了,心头还是顶高兴。 女人瞧着这竹筐里头的猪崽子,虽是个头不算很大,但圆滚滚的,周身粉嘟嘟的,两只大耳朵耸拉着遮住了弯弯的眼睛。 “夫君,这猪崽子实在是太惹人爱了!”苏觅忍不住伸出小手来,准备摸着猪崽子的厚实的背。 不料这猪崽子刚刚离开了母.猪,又到了陌生的地头,一下子竟被吓着了,在竹筐里乱窜。苏觅也被吓到了,手一缩,身子一踉跄,险些滑倒在地。 还好,赵老三手快,搂住了自己娘子,一双结实的胳膊紧紧扣住她腰.身:“娘子小心些,这猪崽子才到咱们家,还不习惯,等它熟悉了,你再慢慢摸它!” 赵老三慢慢的将猪崽子引到侧屋猪圈里去,这屋子宽敞,这猪圈也做得宽敞,怕它冷苏觅还抱来一些稻草铺在角落里。 这猪崽子估计是折腾累了,到了猪圈,挨着稻草竟然就趴下睡了。苏觅见它短手短脚的,十分可爱,不觉嘴角上扬噙着笑意。 知道男人累了,夜饭做了男人最喜欢吃的面条。中午没吃完的干鱼放在油锅里又煎炸了一遍,鸡蛋和着咸菜炒的,就着面条吃,又香又有油水。 夜里,苏觅收拾了灶房,将簸箕里切碎的窝英草倒到猪圈食盆里,这猪崽子见有吃的,咕噜咕噜的站起来,大口大口的吃着。 见它这憨厚可爱的模样儿,苏觅站在猪圈旁笑得合不拢嘴。 夜里躺在床铺上,只听见外头棚子里鸡鸭的叫声,偏屋猪圈里,猪崽子的鼾声。苏觅竟然不觉着吵,反倒觉着有些生机,趴在男人肩头:“夫君,这下我们才算有了个完整的家。” 女人柔.软的面颊贴着男人壮实的胸膛,发丝的沁香萦绕在男人面颊,本来有了倦意,可搂着这如棉花般柔.软的人,睡意一下子就没有了。 一双大手从瘦削的肩膀处,到白皙的脖颈处,解开内衬的盘扣,终于忍不住了呼吸渐渐重了起来。苏觅倒是懂得起,乖乖的平躺着,任由男人将自己压下去…… 翌日一早,苏觅醒了,见男人还没有起来,想着男人是累了。轻轻的下床,见男人眼睛闭着,伸手掖了掖被子。 蹑手蹑脚的出了卧房的门,先是去猪圈里看了看猪崽子,见它依旧酣睡着,食盆里的窝英草还没吃完,这才放心了。 到灶房里生火,把自己男人昨夜磨好的豆腐煮在锅里,这才包好包子蒸在上头。豆腐压好了,包子豆浆都已经端上了饭桌,见男人还没有起来,苏觅只觉着有些奇怪,便又去卧房瞧瞧。 推开卧房的门,屋里静悄悄的,“夫君!夫君,吃饭了!” 这豆腐可以晚一些再卖,可是这早饭可得吃了,不然再过一个时辰便是晌午了。 叫没有应答,便伸手准备捏醒他,不料这手刚触碰到男人面颊,便缩了回来,再次捧着男人的脸,心头一怔:“怎么,这么烫?” “夫君!夫君你醒醒!”苏觅双手捧着男人的脸,眉心紧蹙,声音着急。 “娘子你切莫大惊小怪,我只是有些头痛而已,躺一会儿就好了!” 赵老三睁开眼睛,见自己小娘子趴在自己胸口,哭得梨花带雨的,眉心一拧,伸出一双大手,轻轻拍打她的背,安慰她。 “夫君,今日咱们不去卖豆腐了,你躺着好生歇息!”苏觅见自己男人开口说话了,支起身子来,擦了擦面颊的泪水,摇摇头柔声道。 “我去镇上叫郎中来家里,夫君先躺着!”见赵老三支身要起来,苏觅紧忙掖住被子。 赵老三面色有些泛红,嘴唇泛着白色,浑身一阵冷一阵热,估计是发.热。 “不用去镇山请郎中,卧房柜子下头有一个箱子,你去取出来!” 苏觅见状,紧忙踱步过去打开衣柜,取出了木箱。这木箱不大,摸起来光.滑恰玉般,色泽泛黄,上头刻着芙蓉丹鹤,做工极其讲究,细细闻起来,这木箱子还有淡淡的香味儿。 拿到男人面前,打开盒子,赵老三吃了一颗药丸,又合上了箱子:“娘子你别担心,我睡一觉起来,便好了!” 苏觅半信半疑,瞧着男人眸眼温和,这才信了他的话。伸出白生生的小手来,握住男人粗粝壮实的大手,将清秀的面颊贴着他发烫的手臂,睁着眼眸,瞧着男人睡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外头鸡鸭的叫声,这才想起来,今日起来,棚子里的鸡鸭都忘了喂食。 正欲将手抽离出来,一动床上的男人便睁开眼睛,醒了过来。苏觅这下哪还管得着鸡鸭的事情,伸手摸了摸男人额头:“夫君,你好些了吗?” 第四十五章:拾野菌子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漆黑的双眸明亮了几分,眸眼间依旧是瞧不出半分悲喜来,刀削一般的面容黝黑粗犷。 见男人能自己起来了,额头也不发烫了,苏觅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了下去。踱步过去,一双小手环住他结实的腰.身,将脸贴上去,才发现男人后背衣襟全部湿透了。 “娘子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夫君多睡会儿吧,今日这豆腐,我推到镇子上去卖!” 低眸,望着自己小娘子,黑白分明的秋水剪碧澄澄的,白皙清秀的面颊全是温和,弯弯的眉毛,十分让人怜惜。 “娘子宽心,我真的没事了!” “夫君,你方才吃的是什么药?那个箱子……” “那是以前留下来的一些药丸,都是一些珍贵药材制的,吃了睡一觉就好了!”赵老三眉心微微拧着,只是淡淡的提起过去,那些事情,他早就想忘记了。 苏觅虽是心思纯粹,但也隐隐能觉着,自己男人过去有什么事情不想提起。便不多问,仰着头噙着笑靥:“夫君,那我同你一起去吧,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情!” 见自己小娘子执拗得很,便只好应了她。这已经是晌午,苏觅到灶房去,将早上没吃的豆浆喝包子热在灶头上,还好这包子包的都是从菜地摘回来的蔬菜,一点儿也不油腥。 怕自己男人胃口不好,又将自己泡的萝卜切成细丁,放到粥里面。 赵老三虽是觉着好了一些,但面色精神还是没有之前好,坐在桌子前款款吃着。苏觅见他还有胃口,这才放心的吃自己的。 “夫君,要不……要不今日咱们就不去镇上卖豆腐!” “这是夏日,这豆腐放一日就坏了!”赵老三喝了一碗粥,又盛了一些,拿着包子就着吃。 “那这样,这豆腐我们全部送给村里的人如何?”苏觅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一心心疼自己男人,怕他累着了。 侧眸,盯着自己小娘子温顺的眼睑,白生生的面颊,男人不禁裂开嘴笑了:“娘子倒是大方,可我素日和村里的人都不怎么来往,突然送些豆腐,怕是有些唐突!” “这个好办,只送我们认得的那几家便是!” “娘子,我没事,镇上好些餐馆还在等着我送豆腐去,这送一家不送一家的,村头的人会觉得我们故意疏远或是套近乎,还不如不送!”这些村妇,赵老三虽是很少说话,但了解得透透的。 经男人这么一说,苏觅细细一想好像是这样,上月那豆叶的事情,便是如此,闹得和李家还生了芥蒂。 吃了饭,留了一些豆腐在家里,想着罗德清妇人有了身孕,晚点儿给他家送些过去。男人将其余的豆腐全部装上了板车,女人锁好门也跟着一并往镇上去。 还好前几日下过雨,这几日虽是晴着,但也不热。 刚出村口便瞧见了王婆,苏觅知道二人之前因为买鸭子的事情,结过梁子,不过想着是妯娌也不愿多计较,只款款笑着招呼。 这王婆虽是有些迷信,但也算是和善,应了苏觅后见赵老三去卖豆腐,便准备买一些。 “王婆,今日豆腐有些多,你拿去吃吧,不要钱!”苏觅知道她孤儿寡母的没有收入,便切了一大块儿豆腐包着,递给她。 这王婆家里本就穷得叮当响,这一块儿豆腐,好歹也值几文钱,眸色一亮看了看赵老三。见赵老三眸色温和,这才接过了豆腐:“谢谢老三,我儿正想吃豆腐呢!” 看着王婆踉踉跄跄的背影,苏觅心头甜滋滋的,以前那些不快的事情,早就烟消云散了:“其实,我觉着王婆,还是挺和善的!” “这些村妇,你不用计较太多,喜欢的便说话,不喜欢的,装作没看见就是!”赵老三向来如此,在这赵家村住了几年,很多人都从未打过招呼。 二人到了镇上,先是去餐馆里头,将豆腐送了。这镇上如今生意最好的,就只有凤来仪、清香楼、福满堂,除了还有几处小馆子,那些馆子豆腐便要得少。 这三家酒楼得掌柜见是赵老三来了,着急得拿出框子来装豆腐,抱怨着今日豆腐送来晚了,中午的客人都没吃上。 这三家酒楼便拿了一框多的豆腐,这板车上还有星星几块儿,去小馆子处问了问,总算是卖了出去。最后还剩下点,就给了芙蓉糕点房的掌柜。 来镇上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将豆腐全部送了出去。苏觅这几日尤其嘴馋,日日想吃一些零食,去果脯铺子瞧了瞧,卖了些果脯回去。 赵老三见家里没有肉菜,想着这个时辰,肉铺子里早就是卖剩下的肉,便去福满楼和掌柜的商量了一下。二人长期合作,赵老三往他酒楼送了好些年的豆腐,便匀了一些猪肉和鸭肉,价钱还要得少。 “夫君,其实不必顿顿吃肉的,咱们菜地里那些蔬菜长了出来,够咱们吃了!”苏觅一边吃着果脯,一边拽着男人胳膊,噘着嘴款款说道。 “娘子清瘦得很,不吃些肉食,怎么长得胖?”赵老三薄唇微启,字字句句全是温和之意。 苏觅听后笑呵呵的,桃花一般的红唇咧开,露出恰羊脂玉般白皙的牙齿:“我也想长胖些,这样好给夫君生个胖娃娃。” 赵老三听后身子一怔,侧眸看着自己小娘子,只觉着心头暖暖的。二人走得慢,回家后已经是傍晚。 念着男人今日生病,苏觅拿起灶房盆儿里的豆腐,用油纸包上,便小心翼翼的拿着去罗德清家。 到了罗家后,这罗德清妇人在家里做夜饭,见是苏觅送豆腐来了,一双浑圆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紧忙拉着她进屋。 还好,苏觅想着她娃娃,带了些今日在果脯店买的果脯,这女娃娃见是苏觅高兴得很,蹦蹦跳跳的拿着杏仁儿果脯吃了起来。 本来硬是要留苏觅在家里吃夜饭,听苏觅说家里男人发烧还没好,才肯让苏觅回去。 走的时候,又约了苏觅明日去山头摘野生菌。苏觅从未去摘过那玩意儿,想着顶新鲜,便款款应下了。 回去后男人在灶房做夜饭,估摸着是觉着自己女人午饭没吃多少,切了肉和着自家菜地里的青椒炝炒,下了面条,放了好些猪油,瞧着白生生的面条,色泽诱.人十分有食欲。 这吃了夜饭,苏觅收拾了灶房,听罗德清妇人说酒水能退热。先是烧了一锅水,倒入盆里,给男人洗了个澡,拿着锦帕擦干了身子,这才去灶房将酒拿来,将酒倒一些在手心窝窝里,一双小手沾满了酒水,在男人身上揉.搓。 这酒水一沾身,就觉着清清凉凉的,本来赵老三还觉着有些胸闷,被自己小娘子这样一揉.搓,倒是觉着舒坦了很多。 夜里,苏觅睡得很浅,男人倒是睡得很安稳。她时不时的睁开眼眸,瞧着自己男人,又伸手摸摸他的面颊,看是不是发.热。 这样一宿下来,天刚亮,苏觅才睡得正香甜。赵老三醒来了,精神好得很,觉着浑身也有了力气。掖了掖被子,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卧房。 赵老三刚煮好早饭,便瞧见罗德清家的妇人来了。这妇人下田下地是一把好手,平日里吃得也多,现如今有了身孕,这块头竟比赵老三都还还大。 “老三,你家妇人还没起来么?” 苏觅在卧房里听见罗德清妇人的声音,想起昨日约好的,要一同去拾野菌子,紧忙起来麻利的梳好发髻。 刚出卧房,这罗德清妇人便打趣她:“这有一个好男人宠着自己,妹子就是任性,除了你,哪家妇人不是天才麻麻亮就起来下地?” 苏觅被她这样一调侃,整张脸都红了,低垂着头不好意思:“夫君也不说说我,任凭我这样懒着!” 见自己妇人在责备自己,赵老三侧眸,瞧着她一脸羞赧,只是笑着不说话。 苏觅急急忙忙的吃了早饭,怕罗德清妇人出去会饿,带了些干粮裹在围裙里头,背着背篓便上山去。 二人这一路有说有笑,走了大半个时辰才上山。这夏日山头倒是凉爽得很,这遮天蔽日的树木,透着光影簌簌落下,地上些许细小的野菌。 “妹子,这野菌要拾一些颜色浅,个头适中的。太小了容易坏,又不能吃,太可惜了。若是颜色太鲜艳,定是有毒的,不能吃!”罗德清妇人见她一双眼眸滴溜溜的转,知道她定是认不得哪种野菌才能吃。 “你拾,我走你后头,看你挑哪种我便挑哪种便是!”苏觅第一次来山头拾野菌,兴致颇高,觉着新鲜得很。一双杏眸滴溜溜的瞧着地上这些野菌,一双小手动作格外轻柔,生怕弄坏了拾来的野菌。 罗家妇人见她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妹子,看你这俊俏得样子,别说了男人,就算是女人,我也愿意把你娶回家,日日好吃好喝的供着,只让你自己玩儿自己的便是。” 第四十六章:拾野菌子(二)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拾得正起劲儿,见罗家妇人这般打趣自己,裂开嘴笑了笑,唇红齿白的,瞧着十分惹人喜欢:“姐姐真会说笑,不过我家男人倒是好脾气,愿意处处让着我!” 这树林茂盛,参天木一眼望不到头,这脚下的野菌也十分多。苏觅动作麻利得很,半个时辰的功夫,这背篓里边满满当当的一背篓野菌。罗家妇人因为有了身孕,拾野菌要蹲下去,动作要慢一些。 “姐姐,我来帮你!”苏觅将自己背篓在一块儿石头处放着,一双小手将围裙捏着,另一只手快速的挑选地上的野菌。 这野菌在晨露的浸润下色泽诱人,苏觅手脚比较轻,拿起来上头还有晶莹剔透的露珠。围裙一会儿便兜满了,放到罗家妇人背篓里,也差不多大半背篓了。 二人背着背篓款款下山去,这上山容易,下山比较滑,苏觅走在前头时不时的扭头瞧着罗家妇人,生怕她滑到了。 就这样慢慢走着,一个时辰的功夫才到了赵家村村口,苏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二人放下背篓,坐在石板上休息。 “罗家姐姐,你这肚子一日比一日大,还是小心些,这上山下山的活儿,还是等娃娃下地后再去!”苏觅这一路都提心吊胆的,生怕罗德清妇人摔掉了肚子里的娃娃。 不料这罗家妇人一听,噗嗤一笑,撅着嘴瞧了瞧田里:“妹子,你瞧瞧田里这些妇人,有的都快生产了,还在插秧,生完了能做足月子的都不多,这上山拾个野菌算什么?” 苏觅顺着罗家妇人的眼神望去,这田里好些有了身孕的妇人,干起活来比男人都还快,一点儿都不含糊。 二人分开后,各自朝自家走去。苏觅不禁感慨,是自己男人太宠爱自己了,这田里地里的活不让自己干不说,就连家里的活,男人也抢着干。 想到这里,心头甜滋滋的,像是喝了一碗蜜一般。回到家已经是晌午,男人在灶房里忙活,见自己小娘子回来了,紧忙接过背篓声音低沉:“娘子摘这么多野菌,也不怕累着了自己,我们二人能吃多少?” 见男人心疼自己,苏觅咧开嘴,恰羊脂玉一般的牙齿整整齐齐的,柔软的唇瓣红润好看:“夫君就是太惯着我了,其实我什么都能做。这野菌我们虽是吃不完,但可以晒干一些放着冬天吃。夫君不是喜欢吃馒头么?还可以切成细丁,和着晒干的豆干、豆豉一块儿炒了,做成蘑菇酱就着馒头吃!” 本来是心疼自己小娘子,侧眸见她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眸眼清澈无比,男人心头也就宽心了些:“知道小娘子贤惠,可就是怕你累着了!” 去外头一趟,这才晌午,苏觅便觉着饿得慌,到灶房里男人已经将菜都洗好了。还有一块儿瘦肉,切成了细丝,筲箕里有洗好的青椒,翠生生的,瞧着十分有食欲,也切成细丝和着肉丝一块儿炒。 男人坐在灶前,火候掌握得很好,这锅里的肉香和青菜的清香飘散出来,萦绕在灶房。嫁给赵老三后,便是隔三差五就要吃一顿肉,这日子肥美得很。苏觅坐在饭桌前,吃着肉丝,心头甜滋滋的,温润得紧。 见男人吃得少,只吃两碗米饭,苏觅知道他是故意将肉让给自己吃,拿起筷子往他碗里夹了很多:“夫君若是再这样顿顿饭都让着我吃,那以后我们家就不用卖肉了!” 见自己跟前儿的小娘子噘着嘴,一张清秀的面颊温婉又白皙,一双秋水剪水灵灵的,十分清澈,心头爱怜得紧:“娘子正在长身体,要吃吃些肉!” “我已经不是姑娘了,都是你的媳妇儿了,还长身体?” 男人黝黑的面颊随着窗户照射进来的光,忽明忽暗,苏觅细细盯着,见他面颊如刀削一般,浓眉黑眼,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有些弧度:“夫君若是多吃些,再长胖一些,兴许会更好看。” 男人动作很快,碗里的饭几下便见了底儿,侧眸见自己小娘子唇边红如三月桃花,嘴角的一对梨涡可爱又妩媚,便不想与自己这小娘子争辩什么了,眸底也噙着笑意:“那以后我就听娘子的,多吃些肉就是!” 见自己夫君这么听自己的话,苏觅眉眼弯弯,清澈的面颊竟然泛起了丝丝红晕来:“夫君乖乖的,吃完了就去歇会儿,我去把野菌倒腾一下!” 赵老三知道自己这小娘子是怕昨日自己发烧还没好,为了让她宽心,这灶房就让她来收拾,乖乖的去卧房歇着了。 虽是小事,躺在床上,赵老三却觉着心头柔软无比。很久没有这种畅快的感觉了,小娘子的一颦一笑在他脑子里转圈。不知不觉便闭上眼,睡去了。 苏觅收拾了灶房,拿了两个簸箕来,将这背篓里的野菌全部轻轻娶取了出来。看着一背篓,放在这簸箕里头,红的红紫的紫竟然有两簸箕。一双小手挽起袖子,露出白生生的手腕,掐了根部带泥巴的部分,又用灰白色的锦帕擦了上头的青苔,这才用清清凉凉的井水冲洗。 这野菌拾掇干净后,放在簸箕里头,越发的惹人爱了。瞧着这么多,寻思着两个人新鲜的吃不完,便将个头大的,挑拣出来,放到筲箕里头,拿到院儿外头石板上晒着。剩下的又分成两部分,个头最小的去灶房里拿了盆儿来,放里头,准备晚上夜饭和着泡菜煮的。另外一部分,则拿来砧板用菜刀切成细丁晒着。 待这蘑菇丁晾干了水分,苏觅便取来晒干的豆干,又切了些竹笋干,和着豆豉一块儿在油锅里炒。想着家里有肉,还切了一些肥肉放里头。灶房里香气扑鼻,待这配料都炒好了,起锅的时候,再往里头放了些五香八角和辣椒面,盛在碗里头油滋滋的,吃一星点,嘴里满是野菌和着肉香的味道。 见天色已晚,天际丹霞万里,赵家这屋顶的烟囱一下午都冒着白烟,妯娌间闻见香味儿扑鼻,不禁眼红这两口子,日子过得肥美。 想着自己夫君也没去山头摘过野菌,这盆里的野菌,便切成小块儿,弄了半碗酸辣的泡菜和着一并炒了。 男人这一睡就是一下午,起来的时候,灶房里小娘子饭菜已经煮好。闻着酸辣的野菌,就直咽口水。 二人吃了夜饭,这天都还没有黑完。苏觅见这盆里的蘑菇酱放凉了,就取出两个装糕点的瓦罐盛了起来。 “这蘑菇酱做得有点多,下次回娘家,给她们带一些,嫂嫂现在有了身孕,这味道她一定喜欢。”苏觅一边封坛,一边说道。 赵老三歇了一下午,这下只觉着浑身上下都是力气,帮着自己小娘子,将这四坛蘑菇酱全部收好,放到碗柜最高处。 夜里男人睡不着,便从柜子里头拿了一些书来看。苏觅见自己男人在油灯下看书,惊讶得很,端着线框贴过来:“夫君,你认识字?” 侧眸,油灯下女人眸色温和,竟不忍骗她,点点头:“以前看的书,翻翻而已!” 苏觅在京城的时候,也读过书,都是苏家爹爹教的。这到了苏家村,便再没有翻过书本。见男人看的是一些关于兵器的书,自己也没兴趣:“虽是爹爹捡来养的,但爹爹打小就疼惜我,这四书五经我都读过,小时候还写过字!” 听娘子这么一说,赵老三眸色一怔,以为自己小娘子就是乡野村妇,不料竟然四书五经都读过。紧忙合上手里的兵书,生怕女人瞧仔细了。 还好,油灯下苏觅一门心思只想着自己手头这双鞋,这是给赵老三做的。夏日来了,这鞋面和鞋底都要薄一些的,才透气,今夜若是手脚快些,便能做完。 “夫君,你在想些什么呢?苏觅低垂着头,一双小巧的手,穿针引线,动作十分麻利。 男人背上流淌着汗水,这兵书才翻几页,便想起了过去的种种。委身于此,本来是想抛弃一切,安安稳稳的度日就是,没想到那些恰黑夜般恐怖的过去,又铺天盖地的袭卷自己的思绪。 见男人没有理会自己,苏觅抬眸,又喊了两声,赵老三这才听见了。 “我在想,这夏日豆腐生意不好做,我们要换个什么营生!”赵老三眉心微拧,油灯下面颊有些泛白。 “家里夫君攒的钱够花,这夏日,好生将稻谷种好,干些农活也可以!”苏觅只想每日都与自己男人腻在一起,不想什么钱不钱的。 每日男人去镇子上卖豆腐,苏觅在家里头,就像是望夫石一般,往村口眼睛都快看穿了,才等到自己男人回来。 “那娘子不怕跟着我过苦日子?” 这右脚的鞋已经收针,苏觅放下手头的剪刀,蹲到地上拿起男人的脚,将鞋穿上。见刚好合适,裂开嘴笑了笑:“夫君身上有甚多愈合的伤疤,我知道夫君不想说,我便不问。苦日子夫君都不怕,我如今怕什么,在娘家的时候,吃糠咽菜,一日只吃一餐,都过来了!” 第四十七章:摘野桑葚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男人白日里睡了一下午,夜里自然是久久不能入睡。苏觅做完了夏日穿的鞋,在男人脚上试了试,便有了睡意。 赵老三怕她一人在床上睡不着,便陪着她,一块儿在床铺上躺着。在外头跑了一上午,下午又倒腾了那些摘来的野菌子,苏觅身子一沾床便有了睡意。躺在男人结实的臂弯里,呼吸声均匀细微。 这下天是一日比一日热了,天才麻麻亮,苏觅便被热醒了。身上盖着的被褥还是冬日盖的,厚实又宽大。下头铺的稻草也厚了些,睁开一双秋水剪,瞧着身侧的男人,额头渗着豆大的汗珠,顺着黝黑的面颊流入枕头里。 赵老三睡眠浅得很,自己小娘子一动,他便醒了。 “夫君,这天实在是热得慌,咱们把被褥换成薄的吧!”苏觅动作麻利,说完便下了床铺,在柜子里头拿出了一床轻薄的被褥来。 这被褥是赵老三去年在镇上用豆腐换的棉花,拿回来自己草草缝了一下,针脚粗糙瞧着甚是难看。 “这被褥,还得改一改!”赵老三见这方不方圆不圆的被褥,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这针脚工夫实在是见不得人。 见男人这样,苏觅裂开嘴笑了笑,眸眼里全是温婉,双手拿捏着被褥角:“夫君,这针线活本就是女人家的事情,你能缝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原来床铺上的被褥套子换下来,又拿来针线盒,将这轻薄的被褥拆开,坐下来麻利的缝了起来。 打开窗户,外头微风习习,侧眸这小娘子白皙的面颊镶嵌着水灵灵的秋水剪,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只盯着自己手头的针线。心底倒是一软,泛起了丝丝涟漪来。 “娘子,这几日天热,咱们不磨豆腐去卖,去山头拾些野菌和桑葚去卖如何?” 很快这一边的褥口已经缝好了,见男人在和自己商量,又觉着有道理便冲着男人款款一笑:“夫君看着办吧!” 这下,苏觅还没有梳洗,一头如云般柔.软的青丝披散在肩头,一张小脸儿稍微有些圆,掩映其中。男人瞧着,只想将这一袭人揉进自己骨头里。 无奈,这小娘子手上的动作又太麻利,只好伸出一只粗粝的手,戳了戳她娇.嫩的面颊。 女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许是习惯了男人时不时的捏自己面颊这回事儿,又许是手上的针线活儿耽搁不得,一双瞳眸只盯着手中穿梭的针线。 天大亮的时候,这轻薄的被褥已经平平整整的铺在了床上,厚的被褥被男人拿出去,晒在了院子里。这被褥罩,女人则麻利的装到桶里去,拎着去河边洗。 不料这被褥罩实在是太大了些,女人这身量又小,险些被拖拽到河里去了。还好这李家妇人也在洗衣裳,见赵家媳妇儿困难,挽起袖子,帮着一块儿将这被罩拧干。 “你个头太小了些,多吃点儿饭,多干点活儿,胳膊和大腿定会像我们这般粗壮!”这李家妇人虽是爱贪小.便宜,但毕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妯娌,还是比较热心。 二人因为上次收豆叶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不过日后,这李家妇人明面儿上也没记挂此事一样,还是照常打招呼。 “我只是身量小了一些,但还是能吃苦的,浑身也有劲儿!”苏觅将这被罩放在木桶里,一双手在腰间围裙上擦了擦水。 “听说你们家在隔壁李家村买了猪崽子?” “是的,李家村王大.发家的猪崽子养得白白胖胖的,喂养起来省心!”苏觅弯腰,双手端着木盆正欲走,突然想起豆叶的事情来。 “李家婶婶你放心,我们家几亩地的豆叶,一头猪崽子一年四季是吃不完,你尽管去地里摘豆叶就是!”她知道这李家妇人是打着自家豆叶的主意,今年她家养了两头猪,指着过年的时候能卖个好价钱。 这李家妇人听后,笑了笑圆圆的面颊上,有些挤眉弄眼的:“还是赵家明事理,你放心,这豆子我顶不会弄坏!” 早上起得早,洗完被罩回家,男人见女人有些吃力,紧忙洗了手,来帮着女人抖开被罩,一同牵着晾晒到院子绳子上。 这院子里的梨树和李子树都结了果子,只是这果子还不能吃,青涩得紧。男人担来粪水,倒在树下,“再过些时日,这李子和梨子都可以吃了。” 女人去灶房煮了面条,热了昨夜里吃剩的冷菜,二人吃后收拾了灶房。 “这河边的桑葚很多,我们摘来拿到镇上去卖?”苏觅方才去河里洗衣裳的时候,瞧着那些桑葚一片一片的,亮紫紫的十分诱.人。 这村里的人一点都不觉着稀罕,只是下田下地的时候,过路摘一些回去。有的老人迷信,还让自家的娃娃远离这桑葚,说是吃了有毒,要喝粪水才能解毒。 所以,这一片桑葚,基本上便没人动。 “娘子说的有道理,这村里的人觉着这东西不稀罕,镇上那些大户人家,指不定稀罕呢!”赵老三一边说着,便一边从侧屋取出两个背篓来。 二人背着背篓,锁好门,就往河边去。 这田里的妇人和男人都在插秧,有的在种红薯,二人背着背篓,过了河就瞧见一片桑葚。这桑树长在河边,不缺水,上头又全是水田,要是发水了,这水田里的肥料都会被冲下来,浇灌这桑树。 大片大片的叶子,翠生生的,这绿色被太阳一照射,好像就可以流出水来一般。这厚实的叶片下头,一个个桑葚个头大不说,这色泽还十分诱.人,紫橙橙的,手稍微一用力,这汁水就要溢出来。 苏觅十分高兴,伸出小手,摘了一个放进嘴里,只觉着满嘴的甜味儿,满嘴的汁水。不禁眉眼弯弯,一个接着一个吃了起来。 见自己小娘子这幅样子,男人裂开嘴笑了笑,若是在家里定捧着她的脸,好好亲一番,瞧着实在是可爱。 侧眸,见自己男人紧紧的盯着自己,不禁转过脸羞赧道:“夫君看人家做什么,还不快些摘桑葚!” 这桑葚长势喜人,苏觅生怕碰坏了,摘了一些宽厚的桑叶垫在背篓下面,这才摘起了桑葚来。 做这些细致的活儿,苏觅动作倒是比赵老三要快一些,一双小巧的手,在这桑树上一过,这一颗桑树的果子,好像都到了背篓里。 半个时辰过去了,苏觅这背上的背篓,已经有大半背篓桑葚。赵老三那背篓里,竟然只有挨着底的一层,虽说是男人背篓要大一些,但还是摘得太少了。 “夫君,做这些活儿,你比不上我!”苏觅一边调侃自己男人,一边捧着桑葚往自己背篓里放。 见自己小娘子笑容款款,额头和鼻尖儿都渗着汗珠,眸色得意的样子,男人只好认了:“娘子就是勤快,做这些麻利的活儿,十里八乡你都算是一把好手。” 见自己男人这样夸赞自己,苏觅心头美滋滋的,手上的动作越发快了些。一刻钟过去,自己背篓里边满满当当的一背篓桑葚。 自己背篓里摘满了,便将背篓轻轻放在平顺的石板上,生怕这太阳会晒蔫儿了这桑葚,便摘了些厚实的桑叶盖在上头。 赵老三动作实在是太慢了些,苏觅剥开桑叶丛,站在男人身侧,帮着他一同摘这桑葚。 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半个时辰,赵老三背篓里也满满当当一背篓桑葚。苏觅还是顺手摘了些桑叶,盖在上头,怕这太阳会晒干了这桑葚,到时候就不能卖个好价钱了。 还每到晌午,二人背着背篓过了河直接往镇上去。见苏觅一脸兴奋,丝毫没有半分累的意思,赵老三这才宽心了些。 “娘子,若是觉着累了,这背篓就拿我拎着!” “夫君,没事儿,做姑娘的时候,收谷子那一背篓比这桑葚沉多了!” 抬眸,见自己小娘子一张清秀的面颊红扑扑的,虽是额头都渗着晶莹剔透的汗珠子,但眸眼里笑容却是高兴得。不禁心疼,这娘家哥哥嫂嫂不争气,她又懂事,定吃了很多苦头。 “娘子,日后这家里重活都不许你做,背谷子的事情本就是男人做的!”赵老三薄唇微启,声音沉闷。有些怨怼那哥哥嫂嫂,虽说苏觅不是亲生的,但好歹一同长大,竟然什么重活都推给她去做。 “夫君切莫太纵容我了,不然,日后我就要开始欺负你了!”苏觅虽是嘴上这样说,心头却甜滋滋的。自己得来这样一个好夫婿,日日将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疼着,她是觉着这日子幸福得很。 “自己媳妇儿都不疼惜, 那还算是个男人吗?”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很快就到了镇上。镇上人不多,赵老三和苏觅一同搁下背篓,坐在瞧上休息会儿。 “夫君,你说这桑葚怎么卖呢?” “我们去集市看看,看有人买吗?” 听自己男人这么说,苏觅紧忙摇了摇头:“夫君大事上聪明,这小事可就笨得很,现在集市人已经不多了,我们这两背篓,坐那里怕是明日早晨都卖不完。” 第四十八章:蠢笨夫君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那娘子有什么好办法?”赵老三还从未细想过这些事情,就和卖豆腐一样,老老实实的磨了豆腐,拿到街上来卖就是。 苏觅难得见自己男人蠢笨的样子,裂开嘴两个梨涡甚是娇俏,伸出手来敲了敲男人的额头:“夫君还真是蠢笨,这么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 “你细细想想看,这镇子上哪些人家才需要这桑葚?” 经苏觅这一提醒,赵老三好像有些眉目了:“要得最多的便是各个糕点房,其次就是这几处最大的酒楼,一般平常人家,吃这玩儿意的少!” “孺子可教也,那这样我们就挨着糕点房去问,这么好的桑葚,价钱抬高一点都没事!”苏觅眉眼弯弯,挽着发髻,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甚是可爱。 做这些事情赵老三倒是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只背着背篓跟在苏觅后头。二人先去了比较熟络的芙蓉糕点房,这掌柜的,一瞧二人有这么好的桑葚,苏觅那一背篓全要了。还给二人送了一些新做的芙蓉糕,苏觅见这一会儿工夫便卖了一半儿,心头甜滋滋的。 “夫君,这做事情光有力气不行,得动脑子!” 见自己小娘子有模有样的教训起自己来,赵老三不禁笑了笑:“娘子说的是,日后这些事情,娘子还得多想想办法!” 苏觅全没听出来,自己男人是在调侃自己,还乐呵呵的走在前头吃着糕点。饶是心情不错,这芙蓉膏吃起来,比往日好吃很多。 片刻,又掰开一块儿,送到赵老三嘴里:“这芙蓉糕点房的掌柜也是的,价钱都不问,直接给了我们这一袋子的钱,还真是豪爽!” “这糕点房生意那么好,掌柜的自然是不差这些钱!这桑葚在临近几个村里都算好的,他拿去做糕点,或是给面粉染色,都是很不错的,自然舍得下成本!”赵老三在芙蓉糕点房旁侧卖了几年豆腐,这里头大概需要些什么果子,他也清楚几分。 “那这背篓的桑葚,给我们这一袋子钱,他也赚了!”苏觅吃得满嘴都沾着散碎的糕点,手里拿着钱,甩了甩递给自己男人。 “夫君这钱还是你放着吧!” 苏觅心思浅,家里头钱的事情她向来不多过问,也不想过问。她喜欢的,男人都会给她买回来。 见自己小娘子这红扑扑的面颊,赵老三伸手推了推:“娘子,这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钱,你放着!” “我脑子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夫君在操心,这钱还是夫君放着比较好!”苏觅硬是将手里这装钱的袋子递给了赵老三。 赵老三甚是无奈,简直是哭笑不得,其他家的妇人,都是要死要活的要看管家里的钱财。可唯独他的妇人,是要死要活的要将手里的钱财交出去。 “夫君,这镇上最大的糕点房就是芙蓉糕点房了,接下来这一大背篓,准备去哪里问问?” 对镇上这些铺子,苏觅还是不熟。摸不清楚这些糕点房的底细,便只能询问自己夫君。 “这东头的李记糕点是桃花糕最出名,这桑葚要得不多。西头的寻春记糕点房,是桂花糕和花生酥最出名,估计能要一些,我们可以去问问。”赵老三长期在这镇子上,对这些铺子门路,还是勉强熟悉。 二人到了寻春记,这掌柜的起先不搭理二人,瞧见二人这背篓里饱满又新鲜的桑葚,眼睛一亮:“这桑葚好!这桑葚好!” 可这寻春记里主要是做酥的,这桑葚只要了几斤,但也给了高价。 苏觅拿着钱袋子,在手里晃悠着:“夫君,没想到卖东西这么快乐!” “娘子是在为自己的辛苦能换来成果而快乐,剩下的这些,怕是只有去药铺和望春楼问问了!” “这……着望春楼是什么地方,怎么从未听夫君说过?”苏觅背着背篓,抓着自己男人的胳膊,兴致勃勃的走在集市上。 侧眸,见自己身边的小娘子眸色清澈,眉眼间清纯又俏丽,只是细声道:“望春楼是男人吃酒的地方!” 虽是没见过,但听自己男人这么一说,苏觅便懂了。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在河边洗衣裳,听那么婆子妇人说起过,有的男人,迷恋这望春楼的姑娘,家里田地都不耕种了,日日在这酒楼里买醉。 苏觅只觉着有些羞赧,瞧着旁侧有糖醋鱼,紧忙指着那铺子:“夫君,我饿了,我要吃糖醋鱼!” 这会儿赵老三才想起来,已经过了晌午,二人只是吃了几块儿糕点,还一口饭食都没有吃。 “娘子喜欢吃这里的糖醋鱼?”赵老三牵着自己娘子,一同朝这铺子走去。 这铺子的老板见是卖豆腐的赵老三,招呼了一声儿,便杀了鱼忙活去了。 二人坐着,又点了两个小菜。上桌时,这掌柜的见是熟人,便送了个青菜豆腐汤。二人正吃着,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哟!老三,好几日没看见你了!” 苏觅扭头,却是沈珂站在身后。大户人家的嫡女就是不一样,身穿碧色的绸缎,内罩黄色的薄纱裙,梳着京城才流行的双髻头。 “沈小姐,也来吃饭吗?”苏觅一边吃着茄子一边招呼。 说完后,见男人只低垂着头吃着饭,完全不理会沈珂,这才觉着有些尴尬。 “两口子是来卖桑葚的啊?正好,我们米行伙计想吃,剩下的都卖给我好不好?”这沈珂上次和自己娘亲一同来赵家胡闹,非要做赵老三的妾室,丢了脸还敢和赵老三说话。 “沈小姐要是买,全部卖给你就是,这样我娘子也跟着我少受些苦!”赵老三放下碗筷,看着面前的沈珂。 这沈珂见赵老三说完话,又拿起筷子挑了鱼肉的刺,夹到苏觅碗里头。心头怄火,双手握成拳头,白生生的指甲掐着手心儿的肉,生疼的紧。 “老三还真是会心疼媳妇儿!” “自己的媳妇儿,当然要自己心疼着!”这赵老三也不多说,只顾着拿着筷子,挑着盘子里的鱼刺。 沈珂在这镇子上晃荡了这些年,做生意南南北北的男人她也瞧过不少,唯独这赵老三入了她的心坎儿。 “去将桑葚给我拿过来!”沈珂厉声朝自己随身丫鬟说道。 这丫鬟知道自己主子的心思,愣住了,缓过神儿来,才走向赵老三:“壮汉,小姐……小姐让我把桑葚拿回去!” 这丫鬟说完,就将赵老三身侧的背篓拎走了。不料赵老三按住了背篓,沉闷道:“沈小姐,我只卖桑葚,不卖背篓!” “给你银钱就是!”这沈珂见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这般冷对自己,只觉着委屈得紧,噘着嘴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 见这么多,赵老三自然是不能收的:“这背篓加上这些桑葚,十文钱而已!” 沈珂知道赵老三的脾气,他说了不收定不会收的。将桌上的银子拿走,找身侧的丫鬟要了些碎银:“赵老三,你为何独独对我这么冷漠?” 这沈珂道完,吸了吸鼻子,一双水眸有些红润,噘嘴十分不快的离开了铺子。 “夫君,你是不是对这沈小姐太凶了些?”待沈珂走后,苏觅才敢说话。 见已经吃完了,赵老三付了钱,“娘子,你还指望着我纳她进门么?” 苏觅一怔,知道男人的意思,背着背篓:“夫君,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沈小姐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夫君可以温和一些对她说话!” “全天下,就只有你这样的傻娘子,才指着我对旁的女人温和一些!”赵老三伸手摸了摸她小巧挺拔的鼻子,无奈得摇了摇头。 二人吃了饭,桑葚也全部卖出去了。这两背篓桑葚竟比卖几日豆腐都划算,苏觅怀里揣着钱,高兴的很。 “这些钱,下回回去的时候,给娘给一些!”赵老三知道,自己小娘子担心娘家,这下哥哥嫂嫂有了身孕,累的只有她的娘亲。 “真的?”苏觅一听,仰着头眉开眼笑的盯着自己男人。 “只要是娘子挂记的,就是我上心的,家里有什么事情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来问我!”赵老三虽是面颊有些清凛,瞧不出任何的表情来,但字字句句都是把自己娘子的事情放在心尖儿上的。 回到赵家村,正是热的时候。怕自己小娘子热坏了,赵老三走得慢,还好这夏日树木茂盛,能遮住些太阳。 走了一个时辰才回家,放下背篓,从自家井水里打了些水来,先让自己男人洗了把脸。这才拿来锦帕,挽起衣袖,自己洗脸。 低眸,瞧着水井旁的女人,白白净净的胳膊恰藕节一般,香葱一般的手指拨弄着散在脖颈处的发丝,清秀温婉的面颊有些红润,一双晶莹剔透的水眸滴溜溜的转动。心头不由得怜爱起来,又心疼起来:“娘子洗完后,便去卧房歇会儿,这太阳晒着,我看着就心疼。” 见自己男人这么紧张自己,苏觅噗嗤一笑,将锦帕扔到木盆里,踱步过去捏了捏男人的脸。男人眉心一拧,抓着苏觅的一双小手:“娘子,你这手上的茧子越来越多了!” 第四十九章:村口劝架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这样一说,苏觅低着头,看了看自己一双小手,才发现嫁到赵家后,这手上的茧子还比在娘家时候都要多一些。 有的茧子皮厚了,呈黄色,有的是新磨的茧子,皮还比较白。 “夫君,这没什么的,你看哪家妇人的手不是粗壮又黝黑?”苏觅抽回自己的手,拽着围裙笑呵呵的说道。 “原本是想让你来养着的,没想到这茧子比在娘家时候还多!”赵老三眉目神色清淡,心头却难受得紧,觉着是自己亏待了自己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没想到苏觅倒是噗嗤一笑,拽着自己男人壮实的胳膊,仰着头一张白净的脸在晚霞辉映下徒增几分妩媚:“夫君,嫁给你后,这日子比在娘家肥美多了!” 见男人面色依旧沉着,眉心微拧,苏觅伸出一双小手将额头抹平:“夫君,这两口子过日子,过成咱们这样,就是给我神仙我都不做,你放心吧,我不觉着苦!” 垂眸,黑色的瞳眸盯着自己妇人一张一合的唇.瓣,男人这才放心了些:“今日这卖桑葚的钱,你全部留着,家里置办些什么,你自己看着置办就是!” 今日他们收获不小,怕是足足卖两三月的豆腐,都还没有这些钱。关键还是这桑葚果实饱满,色泽诱.人,深得这些糕点铺子老板的青睐。 苏觅知道自己男人疼惜自己,也不多争辩,从男人怀里掏出钱袋子来,放在手心里甩了甩:“那可是夫君说的,要是我乱花了,你可不许说我什么!” 自己小娘子嘟着嘴,一双水眸明亮漆黑,密卷的睫毛颤动几下,忍不住将自己一张薄唇覆盖上去,吮着口齿的沁香。 桃色的唇.瓣.柔.软又娇.嫩,口齿间还残留着芙蓉糕点房的糕点味道,娇小的身子柔弱无骨。男人一双粗粝的大手,开始在柔软处行走…… “夫君,这里是院子,要是妯娌过路看见了……” 还未等怀里的小娘子说完,男人便横抱着她,从堂屋穿过,到卧房里。宽大的床铺,今天一早刚刚换过轻薄的被褥,沾上去柔柔.软软的。 男人将头埋进恰云般柔.软的发丝里头,熟悉的沁香萦绕面颊。饶是心疼自己身.下这一袭人妇人,动作格外温柔。 不知不觉夜色笼罩着赵家村,苏觅这才支撑着身子起了床,见男人眉目安静,蹑手蹑脚的出了卧房的门。 知道男人爱吃面条,便将小麦粉舀了半碗来,一双小手甚是麻利,一会儿工夫盆儿里的面粉便揉成光.滑的一团。想着让自己男人吃起来,更加爽口劲道一些,又给面团上刷了一层油醒着,这才到灶前生火烧水。 待这水快烧好了,直接将面团放在手里,拿着菜刀削成条,倒入沸水里煮着。待面条快好了,放一些从菜地里摘回来的莴笋叶,盛到碗里。白色的面条,和着翠生生的青菜,好看又有食欲。 端上桌后,想让自己男人吃得更香一些,往里头舀了好大一勺蘑菇肉酱,这才去卧房叫自己男人起来吃夜饭。 翌日一早,男人起来后做好了早饭,热在灶头上,见自己小娘子睡得憨甜,一张白白净净的面颊清秀妩媚,不忍心叫醒她,便自己扛着锄头下地去了。 待女人起来后,已经是日上三竿,还好这天比较热,灶房锅里头的粥和包子都还是温热的。吃了一些,收拾后,见猪圈里的猪崽子和棚子里头的鸡和鸭男人都喂过了,便将昨夜换洗的衣服装到木盆里,拿到河边去洗。 洗完衣服回来,已经是晌午。还好男人买了的肉和鱼还有,家里菜园子摘下来的茄子和西红柿也还有。 估摸着男人快从地里回来了,就将这猪肉切成一块儿一块儿的,用一些黄酒腌着。茄子切成丁,青菜洗净后,拧成小结放在筲箕里头沥水。 准备好了,去偏屋抱了一些劈好的干柴来,这天热,这干柴一把稻草就燃烧了起来,放在灶头,这火旺得很。 锅里烧着水,正准备去舀一些米来,却听见外头吵吵闹闹的。一看,这吵闹声越来越大,不时还传来女人的哭喊声。 苏觅听后,一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水,踱步出门。竟然是自家菜地旁侧刘家男人和自己媳妇儿在打架。 这刘家男人叫刘德昌,女人是邻村李家村的人,叫李婷冰。成亲的时候,是刘家双亲喜欢这儿媳妇儿,家世好不说,妇人还很能干。只是这妇人和苏觅一样,身量有些小,平日里,下田这些重活,有些不利索。 这李婷冰和苏觅也打过几回照面,虽说是没有向罗家妇人那样熟络,但也算是还算友好。在河里洗衣裳,几次是她帮忙拧干重衣裳的水。 这村头村尾哪家的妇人和男人不打架吵架的,也只有苏觅和赵老三这对新婚夫妇了,整日里黏在一起恩恩爱爱的。村里,不少人羡慕。 这两口子的事情,谁对谁错就说不准了,苏觅也不想管,正准备回家做饭。 没车曾想这刘德昌竟然拿起镰刀,朝自己妇人砍去,这李婷冰估计是没来得及躲开。这左边面颊被镰刀生生砍中了,定睛一瞧,从面颊到脖颈处,手指长一个伤口,伤口开始处,还很深,白骨都露了出来。 苏觅见状紧忙过去捡起地上的镰刀扔开些,又拦在李婷冰跟前儿:“刘德昌你这样打自己妇人,你不心疼吗?” 这刘德昌一听,心中怄火,面前这人虽是眼生,但瞧着清清秀秀的,就知道是赵老三家的媳妇儿:“赵家媳妇儿,你以为谁都是你家男人,把女人捧上天吗?这是我们刘家的事情,你最好给我躲开!” “赵家媳妇儿,你让开些,你就让他打死我,打死我了我做鬼都不放过他!”这李婷冰捂着脸,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溢出来,滴在胸前衣襟处。 “你这个妇人,不能生娃娃,我还不如打死算了!”刘德昌见自己妇人面颊上这么深的伤口,丝毫不怜惜,又拿起身侧的锄头,准备挖过去。 苏觅见势,这不得了,若是锄头当真挖了上去,还不得出人命。 “女人步生娃娃不一定是女人的错,就算没有娃娃,还是你媳妇儿啊!”苏觅身量本就小,朝刘德昌扑过去,这刘德昌只是往后踉跄退了几步而已,手里的锄头还是紧紧握着。 这旁侧看闹热的妇人也不劝着,估摸着是觉着,这女人就该生娃娃,若是生不出娃娃来,那夫家和婆家就该嫌弃。 “嫁入我们刘家已经三年了,还没有娃娃,我们刘家都快断子绝孙了!”这刘德昌也不怕丢人,道完抡起手里的锄头,便朝自己的妇人砍去。 “妹子你让开些,就让他挖死我!”李婷冰也不闪躲,双目通红,噙着泪水委屈巴巴的。 苏觅哪里看得这些,没看见还好,遇见了就必须得阻拦着:“才三年没有娃娃而已,你们现在还年轻,去镇上看看郎中,以后你们刘家娃娃要多少有多少,又不是不可能,何苦要欺负自己媳妇儿!” “三年没有娃娃就算了,还在背地里嚼舌根,去娘家说我们刘家对不住她,你自己问问她,若不是我今日赶来,她又要回娘家去嚼舌根!”刘德昌也委屈,自己家母亲逼得紧,若不是家里贫寒,自己妇人家又有些势力,早就纳妾或是休妻了。 “你们一家子哥哥嫂嫂,公公婆婆都是我一人伺候着,你从来不知冷热,如今为了个娃娃三天两头打我,我不回娘家在你们刘家干什么?”李婷冰冲着自己男人哭吼着,这双眸的泪珠子终于流了下来,在面颊上一股接着一股。 “孝敬父母和兄长,伺候自己男人,哪家女人不是这样的?你还觉着委屈,那趁早打死你,我再娶一个,还能给刘家延续香火!”刘德昌这三年来没有娃娃,心头也窝着火,家里爹爹和娘亲催着,哥哥嫂嫂也不把自己当人看,走在田地里,好似自己都不是个人一样。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说不定是你的问题,你们刘家才没有子嗣的!”李婷冰估计是面颊伤口疼得太厉害了,声音低沉了一些。 苏觅见二人火气都消了一些,这才扶着李婷冰:“去镇上郎中那里看看,这伤口怕是要留疤了!” “妹子你自己回去,我今天就是不去看郎中,我就要他打死我。我娘家定不会放过刘家,到时候他那轻贱我的哥哥嫂嫂,也一并不要活了。”李婷冰不但没有听劝,反倒指着刘德昌,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 “你有本事别欺负女人啊!” 苏觅扭头,村里的寡.妇罗青禾正从河里洗衣裳回来,见刘家两口子在打架,拿起手里锤衣裳的木棍便朝刘德昌锤了过去。 这罗青禾几年前男人病死了,就一直守寡,对自己公公婆婆和儿子还是挺好的,为人直爽,最见不得这些欺负女人的男人。 第五十章:赵家走水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罗青禾虽是白生生的一张脸,但估计是生了娃娃又上了些岁数的原由,身子圆润胖墩墩的。一直干着农活,膀大腰粗的,力气比一般男人都大。 这手上的棒槌捶到刘德昌身上,一点儿都不手下留情,一锤接着一锤打着。苏觅在一旁看傻了眼,心头又着急得很,生怕出了什么事情:“罗嫂子,你别打了!” 罗青禾哪里听苏觅的话,手上的棒槌又打了几下,这才罢休,站起来又踢了倒在地上嗷嗷叫的刘德昌几脚:“敢在赵家村欺负女人,这女人不生娃娃就是女人的错吗?指不定是你刘德昌出了问题,你看你家娘子,生得俊俏又识大体,把你们一家子伺候得服服帖帖的,你还不识抬举?” 刘德昌正欲站起来反驳,罗青禾见势,又是一脚踹了上去:“在我罗青禾眼皮子底下,把自己妇人砍成这样,信不信我打死你?” 李婷冰见自己男人被罗青禾打得鼻青脸肿的,心头的气也消了大半,但在刘家受了几年的气,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刘德昌,你休了我吧!” “先止血再说,这口气我罗青禾给你出!”这罗青禾声音很浑厚,这样吼着,妯娌几亩田外都能听见。周遭的妇人见这寡妇这么凶,都散开了,生怕出了人命,自己沾上了什么不吉利的东西。 苏觅见旁侧草丛里有鱼腥草,长得翠生生的,便掐了一些来,在手心里搓了搓,从衣襟里掏出擦汗的锦帕来,还好这锦帕是今早刚换过的,干干净净的包上鱼腥草敷在李婷冰脸上:“你好生捂着,有些疼,这鱼腥草止血最好了!” “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不然我们刘家死活都不要这生不出娃娃的女人来!”刘德昌在家里被自己爹爹和娘亲逼问过很多次,心头也委屈巴巴的。 “打死你就打死你,也好比你打死女人强!”这罗青禾虽说是赵家村的寡妇,但守寡很多年,一直都没和哪个男的有过什么闲话,要是能过一辈子,他们家都要立贞洁牌坊的,所以在村里也有些脸面。 “刘家媳妇儿,你快说句话,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刘德昌也是你的男人,要是真的出了事,你会后悔的!”苏觅着急的很,一张清秀白净的小脸,急得通红。 虽说两人的婚事是父母强扭的,但毕竟三年的夫妻,这情分还是有的。李婷冰哭着脸,眸眼更多的是伤心与无奈:“要是你还念着我是你妇人,你就自己出来住,没钱盖房子,我娘家可以出钱!要是还和哥哥嫂嫂住一起不分家,那咱们这婚事,就算你不休我,我也再也不回刘家了!” 就因为没有身孕,这刘家的哥哥嫂嫂把自己这弟媳妇当丫鬟来使唤,吃的都是剩下的冷菜冷饭。可李婷冰是在李家娇养着长大的,家里可是有铺子的大户,能忍受这些年,已经不易。 “你看看这村里,哪家日子过成你们刘家这样,一大家子不分家,家里什么活儿都是媳妇儿干,那是你的媳妇儿,你不心疼着,还指望着哥哥嫂嫂来心疼么?”罗青禾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妇人,看男人在服软了,便收好了手上的棒槌。 “看你这意思,是还想继续和哥哥嫂嫂一块儿过着,那我回娘家就是!”李婷冰捂着脸,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料这刘德昌却爬起来,跟着追了上去:“我依你就是,我依了你就是!” “这女人脾气就不能太好了,不然在家里一大家子,都要欺负!”罗青禾重新端起衣裳,笑呵呵的看着苏觅。 苏觅见这两口子这样,才放心了。正欲回去,转身却瞧着自家烟囱里白烟滚滚,屋顶瓦片缝隙处也冒着烟雾。 “咋啦,我出来时竟然忘记了灭灶房里的火!”苏觅只觉着脑子一片空白,冲着自家房子吼了一句,撒腿就往回跑。 这罗青禾见势,紧忙朝田边去喊赵老三。 苏觅跑回家,进了灶房,这灶房锅里的水早就烧干了,灶里的柴火太多了,这天热,燃起来没完没了的。灶房屋顶上的房梁,也冒着烟,屋里桌子和椅子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拿着盆子,去屋外坝子处打来水,泼在火苗处。没想到,这一盆儿水根本没作用。换了大的桶,拎着水继续朝这灶房泼。还好,这屋里东西不是很多,回来得也不算太晚,这屋里的火,来来回回几桶水,便浇灭了。 抬眸,屋顶房梁处还有火星子在跳跃。苏觅心头着急,出门正欲扛着楼梯上午屋顶,却瞧着男人回来了。 赵老三神色紧张,刀削一边的面颊凛冽又严峻,扔了手上的锄头,一把将站在台阶上的娘子横抱着,放在坝子通风处:“你在这里站着!” 男人手上的动作很快,眨眼功夫便搭好了楼梯,一只手一桶水,满满当当的浇在房顶上。来来回回浇了几桶水,这下屋顶湿漉漉的,才没有白烟冒出来了。 苏觅松了一口气,瞧着壮实的男人,鼻子一酸,一双杏眸通红噙着泪珠子:“夫君,都怪我,要是我灭了火,就不会走水了!” “娘子有没有伤着哪里?”赵老三扔了木桶,从屋顶上下来,一双粗粝的大手扣住自己小娘子瘦削的肩头低声问道。 苏觅吓坏了,听见男人问自己,竟哇哇大哭起来。男人知道自己小娘子吓着了,一把揉进自己怀里,只这样轻轻抱着,也不多问。 待自己小娘子哭累了,这才道:“这夏天柴火干燥,最容易走水,娘子定要好生些。若是下次火太大了,娘子自己跑了就是,家里还有什么,一概不管!” 抬眸,男人身上都是灰,但漆黑的眼眸全是温和与爱意,苏觅这才宽心了。洗了洗小巧的鼻子,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又划过尖翘的下巴:“夫君,要是我不去劝架,咱们家就不会走水了!” “我在地里就听见这刘家两口子在吵吵闹闹的,竟没想到,我娘子还是爱管闲事的,定会去劝架!”赵老三伸手捏了捏苏觅沾了灰的鼻子,柔声道。 “若不去劝着,刘家就要出人命了!”苏觅撅着嘴,推开自己男人。到井水旁,打了一桶水,拿来锦帕让自己男人先洗脸。 “娘子你还是先洗吧,满脸灰!” 听男人这么说,苏觅这才低下头,用井水照了照面颊,小巧的面颊全是灰尘。只有那一双杏眸,还滴溜溜的转动着。 “夫君,你笑话我!”苏觅觉着羞赧,紧忙挽起衣袖,捧了一捧水,浇在自己脸上。又拿来锦帕擦了擦脸,这一桶水全部黑了,手里的锦帕也黑了。 抬眸见男人嘴角噙着笑意,噘着嘴:“夫君,灶房都被烧了,还有心思笑话自己妇人?” “你这大花脸,可比灶房好看多了!”赵老三吸了一口气,阔步过去,倒了桶里的水,重新舀了半桶,将自己壮实的胳膊放进去洗了洗。 “有你这样蠢笨的小娘子,我真是哭笑不得啊!”赵老三洗干净了脸,摇摇头一脸无奈道。 苏觅知道自己男人不是真的嫌弃自己,见男人没有责备自己,反倒更加紧张自己的安危,心头还是自责得很:“夫君,这灶房烧了,中午的饭菜是做不成了!” “一顿饭还不简单,我们现在坝子里煮饭,下午我再将灶房收拾出来,明日就可以继续做饭了!”赵老三动作麻利,说完,便再坝子里腾出一块儿通风的地方来,用石头支撑起来,去灶房将锅扛过来放在石块儿上头。 “可是……可是夫君,这灶房里的肉和菜全部都烧了!”苏觅嘟着嘴,一双水眸瞧着自己男人,有些不好意思道。 见自己这小娘子又是羞赧又是自责的样子,赵老三竟不觉着生气,心头暖滋滋的,伸手捏了捏稍微泛红的面颊:“娘子知道自己错了就是,还好只烧了灶前的干柴和桌椅,这碗柜没事,煮些面条就着蘑菇酱吃,一样是定好的东西!” “还好这蘑菇酱没烧到,不然就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食材!”苏觅跑去灶房瞧了瞧,这碗柜前又一口石头做的水缸,所以隔断了火,这碗柜一点都没烧着,火势因此也没有烧到偏屋去,屋后的小猪仔壮实得很,还在猪圈里睡着觉。 “你呀,你没事就是万幸了,日后看来都不敢让你一人在家煮饭了!”赵老三一边和面一边说道。 苏觅在灶前烧火,见二人这狼狈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男人动作很快,一会儿工夫,这面团便扯成了面条下锅了。没有青菜,苏觅瞧着梨树下有些蕨菜,便扯了些,用清清凉凉的井水洗干净,扔在锅里头,待面条熟了一起盛到碗里。 男人从灶房搬出一罐蘑菇酱,舀了一些在碗里,二人就这样款款吃着。男人倒是觉着欢快得很,苏觅低垂着头,挑了一点儿肉星放进嘴里:“夫君这一碗面够吗,不够我再下一些!” 第五十一章:赵家走水(二)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娘子再下一碗吧!” 今天一早起来,赵老三就在地里忙活,肚子实在是有些饿。苏觅正好吃完了,烧了水,又下了一碗面条。 见男人在吃,自己便一边收拾,一边等男人吃完。 吃完后,赵老三便去灶房收拾。还好,这烧得不严重。拿来框子和扁担,将这下烧坏的桌椅挑出去,又用扫帚扫干净。这灶缺了一块儿,去偏屋拿来砖块儿补上。 不料这偏屋的砖块儿都用来垒砌猪圈了,剩下的一两块儿都是碎的,眼下这十里八村有没有哪里有砖窑。 “夫君,我记着娘家有一些砖块儿,反正扔在外头也是风吹着,雨淋着,不如我们去拿过来,将这灶房修好!”苏觅进屋,见男人摸着烧坏的灶,发愁得很。 抬眸,自己小娘子冲着自己款款笑的。他才想起来,自己丈母娘家里垒了半面墙的砖块儿。都在外头,任由风吹雨打,也用不着。 “眼下这村里也没有其他人家里有砖块儿,只有去丈母娘家里一趟。还好我脚步快,这一去一回晚上能回来。”赵老三道完,就去外头棚子里拿来板车。 见自己男人准备走,她紧忙锁上门:“夫君,我和你一块儿去!” “娘子在家里看着就是,我去去就回!”赵老三见这太阳火辣辣的,这时候地面都被晒得发烫,他这小娘子白生生的,怎么舍得拿去这样晒! “嫂子有了身孕,给她拿一些肉去吧!” 苏觅说完,从偏屋里取出没吃完的那块儿肉,用油纸包起来递给自己男人。不料自己男人却推开了,往头顶上扣了一顶草帽:“这肉,娘子还是留在家里慢慢吃吧,你放心,这丈母娘家的砖块儿我用钱买!” “夫君,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家那砖块儿已经丢在外头一年多了,你去给娘说一声儿,拉回来就是,还出钱买什么?”听男人这么一说,苏觅着急了,手里拎着的肉紧忙放在框子里头,抓着男人胳膊吼道。 低眸,自己小娘子一张小脸儿急得通红,一双水眸甚是着急,“娘子宽心,我不是要与娘和哥哥嫂嫂见外,只是想给他们一点儿钱,好生活而已!” “到时候,哥哥嫂嫂说起来,也拿不住咱们的短处,这样岂不是很好?”见自己娘子不说话,赵老三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又柔声道。 上次卖桑葚的钱全部在她手里,怕男人身上没钱,便进屋拿了些:“正是用钱的时候,多给他们一些钱,娘也不用那么辛苦!” 男人闷头应了一声,便推着板车朝苏家村走去。 苏觅在这里闲着没事,瞧着卧房柜子里头,有一些上次做衣裳剩下的布料。这些布顶贵的,但是太小块儿了,又不能给大人做衣裳,寻思着罗德清家的妇人还有几月便要生产了,那会儿正是冬天,便拿来针线,准备缝一件冬天的夹袄。 先是将布拿出来,画好了衣裳的样子,然后再裁剪。虽说是衣裳比较小,但苏觅是头一次做娃娃的衣裳,小心翼翼的,竟然觉着比做大人的衣裳都费事。 苏家村 赵老三脚下像是生了风,从赵家村到苏家村,只用了两个时辰不到。到了苏家村,这村口的人都认得他,都知道是苏家的好女婿。有热心的人款款笑着,赵老三只是点点头招呼,面如刀削一般,眉目沉稳凛冽。 过了村口,绕过几根田埂,再过一条河就是苏家。这下没有中午时候热,地里男人女人都在干活。苏家却炊烟袅袅,屋顶烟囱冒着白烟,估摸着是现在才在做中饭。 赵老三到了门前,喊了一声娘。苏母听见是女婿的声音,紧忙放下灶头的活儿,双手在腰间围裙上擦了擦笑呵呵的站在台阶上:“女婿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娘!” 赵老三放下板车,望了望门前半山腰开荒的地,隐隐约约能瞧见绿色的幼苗种着,这才宽心了些。 苏母往后头望了望,没瞧见自己女儿,“女婿,觅儿是没有来么?” “她在家里看着家里的畜生,刚买了猪崽子!” 苏母见女婿满头大汗的,紧忙去灶房端了一碗水来递给他。赵老三正觉着口渴得紧,端着水咕咚咕咚的便下肚了。 “女婿是有什么事情才来的么?”苏觅见赵老三一人来,还推着板车,估摸着是有什么事情。 一碗水下肚,心头觉着舒爽了很多,抬眸看着外头墙边砌着的砖块儿:“娘,今天家里走了水,灶房要些砖块儿修补一下。想了想,这十里八乡的又没有砖窑,便来娘这里买一些!” 听说是走了水,苏母心头咯噔一下,觉着自己脑子嗡嗡响,双目也有些发暗,好一阵才回过神儿来:“觅儿是不是烧着了,不然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 见自己丈母娘面色惨白,便知道是吓着了她,紧忙扶着她坐下:“娘,觅儿当时去劝架去了,所以没事。屋头灶房也只是小修小补,并没有什么打紧的事情。” “当真?”苏觅生怕自己女婿为了让自己安心,隐瞒了自己。 赵老三也一并坐下,将家里走水的事情,从头到尾说给苏母听。苏母知道自己这女婿也不是撒谎胡说的人,这才放心了些。 上午去地头将包谷种下了,所以这午饭就耽搁了,这下才在煮。苏觅进灶房,赵老三瞧着她只吃着上次自己小娘子回来时,泡的腌萝卜和着青菜粥,眉心一拧:“娘,哥哥嫂嫂呢?” “别提那二人了,上午的时候起来做了饭,现在都还睡着!”苏母一提到这败家的儿媳儿媳,心头就觉着怄火又无奈得紧。 “女婿,这砖块儿反正在我这里丢着也是丢着,你拿回去便是,还说什么买不买的!”苏母吃完了粥,将这锅碗用清水洗净后,拉着女婿一块儿到门前。 “娘,这砖块儿明里说是要买,其实也是送给咱们的。哥哥嫂嫂眼下需要用钱,便将就这样。”赵老三拉开了砖块儿上头的几捆柴,吹了吹上面的灰,取来一块儿瞧了瞧。 这砖块儿还是两年前镇上最大的胡家砖窑烧的,后来听说怕打仗,便没做烧砖窑的营生了。这些砖块儿还是苏家老爷在的时候,修院墙买来没用完的。 “女婿,你给了我们很多钱,每次回来都是又送米又送肉的,这几块儿砖而已,实在是不能要你的钱!”苏觅一边帮着拿砖块儿,垒砌在赵老三板车上,一边说道。 这屋里的苏炳怀和古春錵听见动静,是自己妹夫赵老三的声音,紧忙起来地坝上站着。 “妹夫说着砖块儿要用钱买?我好想没听错吧!”苏炳怀整天好吃懒做的,这不赌博了,在家里睡得白白胖胖的。 “你没听错,我说了这砖块儿我买!” “那妹夫你知道吗?如今这砖块儿是什么行情?”苏炳怀双手揣在衣袖里头,站在板车旁,两眼扑闪着滴溜溜的转动。 赵老三心头清楚,苏炳怀整日里不下地下田干活,也不去谋个什么生路,这下只想着趁着这几个砖块儿,狠狠地敲自己这妹夫一笔。 “两年前,这一文钱五六块儿,如今过了一年,我给你多给便是!”赵老三本来就是想着要给钱的,不想多与自己这兄长计较些什么。 “如今一文钱五六块砖可不行了,这镇上已经没有砖窑,你要是买去了,我们日后要修院子,怎么办?”苏炳怀歪着脸,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苏母听不得这话,伸手便是一把掌:“你自己看看,屋里吃的用的,还有咱们的田地,哪里不是女婿给的,你还敢要钱?你的命,都是女婿救回来的!” 被自己母亲几个巴掌一扇,苏炳怀面颊通红,可嘴上依旧不饶人:“这两家人过日子,拿了咱们家的是要给钱的。他给咱们家吃的,帮着咱们家干活,那是孝敬娘的,女婿孝敬娘,那是理所当然的。” 赵老三也不搭理他,手上的动作很快,只顾着将台阶上的砖块儿拿下来,垒砌在自己板车上。 一旁的苏母,拿着扫帚追着自己这儿子,满院子追打。 一会儿工夫,这板车上便是满满当当的一车砖块儿。赵老三挑的都是最好的,最结实的。 “娘,这钱肯定是要给的。我一共拿了一百块儿砖,让哥哥算算,多少钱合适?”赵老三坐在板车手柄上,眸眼漆黑侧眸盯着苏炳怀。 “妹夫,这砖起码也得五十文钱!” 赵老三没有多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子来递给苏母:“娘,这钱你拿着,给家里添置一些吃的,用的!” 苏母哪里能收自己女婿的钱,紧忙推回去:“你别听他的,这砖女婿要的话,再来家里拿就是!” “这可不行,帮忙是帮忙,买卖是买卖,这钱我们不收,我们妹夫和妹妹心里也过不去的,是不是!”苏炳怀从赵老三手头抢过了碎银,拿在嘴里咬了咬。 “还真是银子啊,这镇上还能瞧见银子,我这妹夫真是有本事!” 第五十二章:娃娃洛儿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因还要赶路,赵老三便没有在丈母娘家多停留。走的时候,见苏炳怀在屋里,到村口处便又塞给了苏母一些碎银。 “娘,如今这家里里里外外全靠你一人撑着,嫂子有了身孕,哥哥又不肯下地干活,这钱你拿着!”赵老三虽是面颊沉稳,瞧不出是喜是忧来,但声音却格外温和。 苏母准备推脱,可赵老三一只粗粝的大手紧紧的按住了她:“娘,觅儿担心家里的事情,我们隔得远又不能日日都来,多给点钱觅儿也放心些。” 见自己女婿一口一个觅儿,还这般看中自己,苏母心头说不出的感激,泪眼婆娑的:“女婿的心意我领了,只是再不要给那败家子钱!” 在村口,赵老三和自己丈母娘告别后,就推着板车紧忙往自己家里走。 这一路上,苏家村的人都看在眼里。都眼热,这苏家没了老爷还寻来个这么壮实又能干的女婿。 这一车砖块儿还是有些沉,赵老三一路专走平顺的大路,回到赵家村的时候已经是晚霞万里。 苏觅在堂屋门槛处做衣裳,这衣裳也做得差不多了,只有领口处收了针,缝两个如意盘扣便算完成。 抬眸见自家男人回来了,紧忙放下手头的针线,去院子里打来一盆儿水,拿来锦帕让男人洗一把脸。又去灶房,端了一碗水来,这水烧开了,和着果酱熬的,这下正好放凉,喝一碗,心头舒爽又畅快。 还好,这夏日天黑得晚,赵老三紧忙脱掉上身的褂子,将这一车砖卸下来:“娘子你去堂屋去,这灶房里灰尘多!” 还指望着这灶修好后,煮夜饭的。赵老三动作倒是很快,用水和了一些粘.稠的黄泥巴,便开始垒砌砖块儿。 苏觅见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夜饭的菜她也备好了,便去堂屋拿来线框,将方才没做完的小衣裳做完。 这衣裳里头加了一些棉花,是冬日穿的,摸起来柔软得很,十分舒服。这衣裳的款式是按照京城那些小娃娃款式做的,瞧着好看得很。 做完了衣裳,收拾好了线框里头的针线和剪刀,将衣裳用锦布包好,这两日得空了,就送到罗德清家里去。 见天色慢慢暗淡了下来,周遭妯娌家烟囱冒着白烟,是煮夜饭的时间了。苏觅便到灶房去,男人已经将灶房收拾好了,这残缺的地方也补上了砖块儿。 “夫君就是能干,有夫君在,我什么事情都不用担心。”苏觅见这锅灶已经安好,灶前的柴也堆了一些,便洗过准备开始煮饭。 “娘子今后切莫这样大意,烧了房子没事,伤了人怎么办?”赵老三自己也感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竟这么在意自己这小娘子。 吃了夜饭,知道男人累得很。别说是推着一车砖从苏家村回来,就算是什么东西也不拿,这样走着回来也顶累的。 烧了水,倒在木盆里又和了些凉水,用手试了试水温,见不冷不热的,这才叫男人脱了衣裳泡在里头。 一双小手按了按男人结实的肩膀,又浇了热水,男人这下才觉着酸痛的肩膀舒服了很多。闭着眼睛,躺着任由自己这小娘子揉搓自己。 洗完澡,到卧房去歇着。苏觅则将男人换下的衣裳浸泡在桶里,这衣裤沾满了砖块儿上的灰,若不浸泡的话,明日拿去生洗,定会留下一些印记洗不掉。 女人上铺的时候,男人已经睡着了,脱了外头的粗布衣裳,只着一袭薄薄的内衬,钻进被窝,蜷缩在男人怀里,熟悉的温度袭卷全身,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萦绕着。 翌日一早,男人还在睡着,苏觅便起了床。这几日天气热,家里没有磨豆腐去卖。寻思着水田里的秧苗该插了,早饭煮的男人最爱吃的面条,还蒸了一笼馒头。 男人起来的时候,这面条正好盛到碗里,想着早上要吃得清淡一些,便没有放蘑菇酱,只弄了一叠泡菜,就着馒头吃。 吃完后,男人便要去田里插秧了。苏觅要跟着去,可赵老三实在是心疼自己这娘子,紧忙阻拦:“娘子,咱们就一个水田,这秧苗还是去别家买的,活又不多,你在家里等着我就是!” “夫君,这夏天插秧,我还是能做的,我和你一同去!”苏觅紧忙系上围裙,收拾灶房。 站在灶房门口,扭头,见灶前自己小娘子白生生的面颊,一双水眸晶莹透亮,心头又增添了几分怜惜来:“娘子实在是心疼我,就在家里好吃好喝的煮着,我回来有口热饭吃就行了。” 外头太阳已经升起,红彤彤的,瞧着便知道今日又是一顿好晴。 知道拗不过男人,便只好作罢:“夫君想吃什么,我在家里煮就是!” “那日买的鱼,还在水井里养着,时间长了怕是水井里的水便不清澈了,我去捞起来杀了,娘子中午煮鱼来吃!”赵老三本来准备出门的,想到这里,便放下手里的框子,拿了木桶到院子水井旁去捞鱼。 这草鱼肥美得很,足足有五六斤,捞起来杀了洗净后便扔在盆儿里下田去了。 苏觅在家里也没事,瞧着猪草快没了,便锁了门准备去外头割一些猪草来。夏日赵家村雨水多,光照充足,田埂上地头边到处都是翠生生的青草,一回儿工夫便割了一背篓回去。 回家后,苏觅先是拿出一块儿木板来,放在簸箕里头,将猪草从背篓里倒出来,拿着刀切成碎丁丁。 烧了热水来,将这翠生生的猪草放进桶里,想着这猪崽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便又和了些豆腐渣。 这一天,猪崽子吃的猪食和好了,见这太阳晒到了台阶上来。就把这鱼拿到灶房,用刀切成小块儿,用泡菜水腌着。 准备把院儿前的坝子扫了,刚到坝子就瞧着这罗青禾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娃过来了。这罗青禾虽是寡妇,但还算温厚,上次两人一同为了刘家的事情劝架,这算是更加熟络了。 “赵家媳妇儿,这灶房收拾好了吗?”见苏觅在腌鱼,罗青禾带着这女娃娃,推开院儿门就进来了。 “还好火不大,没有烧着些什么,已经全部收拾好了!”苏觅双手在腰间围裙上擦了擦,端来凳子,让这罗青禾和这娃娃一同坐着。 这娃娃虽是皮肤有些黝黑,但一双眼睛甚是明亮,小巧的鼻子下头,一张唇恰丹霞般红润。 见是娃娃,便拿了一些桃花酥给她吃着。这娃娃也不拘礼,接过苏觅手中的桃花酥,便送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婶婶来有什么事么?” “你男人呢?”罗青禾望了一圈,没有瞧见男人的影子。 “我男人下田插秧去了,这村里其他人田里的秧早就插下了,我们今日才去!”苏觅也一块儿坐着说话。 “是这样的妹子,这女娃娃是我的侄女,这几日我要回娘家一趟,家里没人,便想着将她送你这里来,让你照顾几天。”罗青禾有些不好意思。 苏觅心思单纯,没有细想,知道这寡妇日子艰难,平常村里谁都帮着她。只是家里男人没回来,她也不好应下:“那这样吧,等我男人回来后,问问!” “这女人家的事情问男人干什么,我这侄女能干得很,不是家里正好在插秧么?她也是一把好手,插秧磨豆腐都不是问题,只是我这一走就是好几天,实在是不放心她一人在家!”罗青禾道完,给这女娃娃使了一个眼色。 “姐姐你放心,我什么都能做,本来说着我一人在家可以的,可姑姑偏生要我来你家,说是一个女娃娃夜里不安全。”这女娃娃也会说话,这口口声声一个姐姐,苏觅听了自然就心软了。 “那婶婶什么时候回来?” “一个村的,你还怕我跑了不成,你放心我过几日便回来。”罗青禾道完,便站起来准备走。 “洛儿,你自己要勤快些,我过几日便来接你回家!”罗青禾见苏觅是答应了,便站起来交代了一句,就走了。 苏觅性子本就软糯,这事情她左右为难,见罗青禾就这样走了,也只好应承下了这桩事。 “洛儿,别站着,进来屋里坐吧!”苏觅款款笑着,这娃娃个头竟然和她一般高。 这洛儿也懂事,拿着凳子便进了门。见屋里收拾得亮亮堂堂的,也没什么活儿干,歪着头看着苏觅:“姐姐,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苏觅还是头一次被这娃娃夸,噗嗤一声笑了:“洛儿,你跟谁学的这些胡话!” 见家里多了个人,苏觅便去将侧屋床铺,铺上被褥,好在现在是夏日,这天不热,一床薄薄的褥子便能过夜。 “晚上你就睡这里,偏屋外头是茅房,家里其他事情你不用管!”苏觅只当她是娃娃哄着,拿了好些乳糖和糕点出来招待。 到了灶房,这鱼肉已经腌好,本来这鱼肉是吃不完的,现在多了一个人,苏觅也不想亏待人家,毕竟妯娌间谁还没个难处。便将这鱼肉拨了一半儿出来,准备煎一半儿,水煮一半儿。 第五十三章:娃娃洛儿(二)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已经是晌午,估摸着男人下田快回来了,苏觅便开始煮饭。想着这是罗青禾带来的娃娃,也不想亏待了妯娌,便多煮了些米饭。 “洛儿,这鱼你是喜欢煎炸着吃还是水煮了吃?”苏觅在灶头上,将这鱼看着,白皙的面颊甚是清秀。 这洛儿在灶前坐着生活,瞧着也是在家里做惯了活的,小小年纪手脚利索得很。一会儿,这火便生了起来。 “姐姐,这鱼你说怎么煮便怎么煮!”洛儿道完,往灶头放了一块儿干柴,这锅就更热了些。 想着男人爱吃煎炸的,便将一半儿鱼裹了浆粉和鸡蛋,锅里倒了好些油,待油温还不高的时候,便将鱼块下锅慢慢的煎炸。 炸至这鱼肉表面都亮橙橙的,呈金黄色,这才用铲子捞起来。待这油温升高后,又倒下去复炸一遍这才捞起来,放到筲箕里头冷着。 另一半鱼,自己男人喜欢吃酸辣的,便放了好些自己腌的泡菜,又往里头加了一些豆干和笋干,灶头上香喷喷的。 这洛儿哪里吃过这些好东西,瞧着这筲箕里头的鱼直流口水,这苏觅瞧在眼里款款笑着,白生生的小手拿了一块儿递给她:“洛儿,你尝尝姐姐的手艺,好吃不?” 这洛儿见是煎炸的鱼块儿,紧忙接过来,拿到嘴里吃了起来。一口下去,这口齿间满是香脆的味道,香酥得很。 见洛儿吃得这么香,苏觅才放心了些。锅里的鱼炖着,这天热,把莴笋和黄瓜切成细丝,和了些蒜和香油凉拌。这翠生生的一碟子凉菜,放在桌上,十分有食欲。 这饭已经做好了,苏觅估摸着自己男人快回来了。瞧了瞧坐在灶前的洛儿,想着这事儿没和自己男人商量,有些怕男人责备自己。 但觉着是妯娌,又不好多说,一双白生生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站在院儿门口,巴巴儿的望着田埂处,瞧见了男人壮硕的身子,心头更紧了些。 这洛儿倒是识趣,将三个人的饭舀好后,这菜也全部端了出来。 男人快到家门口了,苏觅拿了木盆,去院子水井里舀了水。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这么贤惠,伸出粗粝的大手,捏了捏她白生生的面颊。 扭头却瞧见灶房门口站着一个女娃娃,这女娃娃黝黑清瘦,但漆黑的眼睑却炯炯有神。 “这娃娃是谁?” 苏觅有些尴尬,搂着赵老三壮实的胳膊,仰着头一双水眸盯着他:“夫君,我正要给你说这事儿,罗青禾婶婶家的侄女洛儿来我们家住几天。” “为什么要来我们家住几天?” “罗婶婶要回娘家去一趟,把这女娃娃放在家里头实在是不放心,想着咱们家没有娃娃,平日里人又不多,便想咱们照顾几天!”苏觅生怕男人不同意,柔.软的唇一张一合,声音很小。 “哦!” 赵老三应了一声,便踱步到灶房去。见饭菜这么丰盛,便自己是自己这小娘子拿来招待这女娃娃的。也不多说什么,便坐下来一同吃。 这洛儿也十分懂事,只是低着头吃着饭菜,估摸着没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有些狼吞虎咽。 苏觅生怕亏待了人家,一个劲儿的往她碗里头夹菜。吃完饭,苏觅收拾了灶房。见男人不在,找了找竟发现在卧房休息。 若是平日,吃完饭都是他抢着要收拾灶房的,今日倒是有些奇怪。苏觅心头估摸着,男人定是因为自己答应这娃娃住几天的事情,生气了。 见男人坐着,一双柔.软的手从后面环抱着男人结实的腰.身,白生生的脸贴着他后背:“夫君,是不是因为洛儿的事情,你生气了?” 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小心翼翼的,便知道这事儿她挂记在心头,扭头一双大手环住她柔.软如云的身子,薄唇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啄了一下:“娘子,这事儿怕没有那么简单!” “夫君是说,这洛儿这女娃娃不简单么?” 苏觅抬眸,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盯着自己男人硬朗的面颊。 垂眸,自己怀里的小娘子,眉眼如画,唇边恰红霞一般,密卷的睫毛轻轻颤动。他又不忍心说了,只是轻轻的搂着怀里这一袭人:“洛儿这女娃娃倒是没事,娘子只管款款相待就是,只是这罗青禾一回来,就马上要将这女娃娃送回去才好!” “好的,夫君!”见自己男人并没有责备自己,苏觅才宽心了,头枕着自己男人壮实的胳膊,轻轻闭上眼睛,小憩着。 门外,洛儿将屋里说着话听得清清楚楚。 下午,赵老三去田里将没有插完的秧插完。苏觅则去罗德清家里,将这做好的衣裳给她娃娃拿过去。 和罗德清妇人说起了罗青禾将自己侄女送到家里来的事情,罗德清妇人眉心紧蹙,“妹子,这罗青禾虽是寡.妇,但平常还算低调,这女娃娃平白无故送到你们家来,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罗婶婶就说,她回娘家一趟,这屋里留个女娃娃不放心,便带到我们家来,让我们照看一下。” 罗德清妇人想了想,盯着苏觅:“莫非是这罗青禾想把这侄女养在你们家,做赵老三的妾室?” 听罗德清妇人这么一说,苏觅一怔,“姐姐,这女娃娃才十来岁,这罗青禾婶婶也算是清白人家,不会干这种事的!” 见苏觅这么紧张,罗德清妇人也不确定,便笑了笑:“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也别多想,估摸着,就是不放心这女娃娃一人在家,便送来你们照顾一下,毕竟这赵家村,只有你们家里人最少。” 苏觅从赵家村东头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了,男人还在田里。以为洛儿还在屋里睡着,没曾想,这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割了猪草来,切碎晾在簸箕里头。家里的鸡和鸭子也都喂了,昨儿赵老三换下来的衣裳在桶里泡着,这下她也洗了,晾在院子里头,这褂子洗得干净,白生生的。 “洛儿,你好生玩儿就是,这家里的活我来做!”苏觅见洛儿这么懂事,心头不忍。 “我家姑姑说了,在你们赵家要勤快些,别整日里偷懒!”洛儿裂开嘴笑了笑,白皙整齐的牙齿像玉一般。 若是这女娃娃再白皙一些,怕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日后提亲的人,定络绎不绝踏破门槛。 “我们家里人少,活本就不多,你在这里玩儿就是,一个女娃娃做什么活?”苏觅一边收拾,一边温和道。 “都是苦命的人,我几岁便开始干活了,这些活就跟玩儿一样。”这洛儿声音清脆响亮,眸眼漆黑恰星辰一般。 苏觅听后只是款款笑笑,虽然她小时候也是这般过来的,但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这家里活本就不多还是劝着:“日后,你自己做你自己的就是,家里的活儿,我和我男人来做就是。” 苏觅说完,从堂屋拿了一些桃花酥和蜜糖来递给洛儿。洛儿哪里吃过这么酥香的糕点,紧紧吃,竟然呛着了,直咳嗽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 见状,苏觅紧忙去灶房端了些茶水来:“洛儿你慢些吃,吃完了家里还有!” “真想一辈子都呆在姐姐家里,好吃的实在是太多了!” 洛儿话音一落,苏觅一怔想起了罗德清妇人那句童养媳,面颊上笑容僵住了。盯着洛儿,“洛儿,你知道为什么你姑姑要将你放在我们家吗?” “不知道,只是叫我勤快些,说日后日子毕竟肥美!”洛儿毕竟是娃娃,哪里懂得罗青禾的心思。 “日后的日子?”苏觅不禁细想,这罗青禾不会是真的想把这洛儿养在自己家,让自己男人收了她做妾室吧! 饶是因为心思重,苏觅一张小脸儿白刷刷的,眸色也焦虑得很。见洛儿还是个孩子,只不过是听了大人的,也不予她计较,自己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男人插完秧回来,这天色已经不早了。晚霞千里,笼罩着赵家村。院儿里这李子和梨子过些日子就可以结果子了,翠生生的叶蔓遮挡着小果子,苏觅瞧着倒是舒心了一些。 中午煮得多,这夜饭是热的中午吃剩的。男人夜饭喜欢吃面条,苏觅便做了刀削面。给男人盛了一大碗,舀了一些蘑菇酱和着。又烙了饼,上面裹了好些野果子酱,吃起来满口的香气和甜味儿,男人满足得很。 夜间苏觅吃得少,收拾了灶房睡下后,睁着一双秋水剪,滴溜溜的瞧着床铺上头的蚊帐,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赵老三知道自己小娘子在想些什么,侧身一只大手揽住她柔.软如云的身子,一把扣入自己怀里。一只大手在瘦削的肩膀上摩挲,下巴抵着额头,小娘子发丝的沁香萦绕着男人。 “娘子别想了,这洛儿只要罗青禾一回来,我便送过去!”赵老三知道自己娘子心思单纯,估摸着是下午去罗德清家,被旁人提点了一下,才会想明白这罗青禾的用意。 “夫君,罗德清妇人说,这洛儿是罗青禾给咱们家的童养媳,这是真的么?” 垂眸,苏觅瞪大一双秋水剪,白生生的面颊像是剥了壳的荔枝一般晶莹剔透,男人一只大手摩挲到软.玉处,终于忍不住了,翻过身将这怀里的一袭人压了下去。 第五十四章:娃娃洛儿(三)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这一夜自然又是好一顿云雨。早上醒来,天才麻麻亮,狭长的眼眸瞧着自己身侧的小娘子,温婉柔美的面颊,柔嫩的肌肤恰羊脂玉一般百生生的,两堆白玉恰到好处…… 赵老三俯下身,薄唇在面颊上轻轻啄了一下,见她睡得憨甜。起床的动作很轻,一只大手轻轻的掖了掖被褥,这才披着衣裳,踱步出了卧房的门。 赵家已经习惯了男人做早饭,苏觅也不与自己男人抢,也不怕其他村妇说闲话。自己男人宠着自己,她心理甜滋滋的就是,旁的什么,她不想理会。 想着这几日,自己这小娘子要来月信了,便准备去灶房煮一些红糖酒酿圆子吃。没想到刚到灶房,便闻见了香味儿。 这灶房桌子上,放着蒸好的馒头和熬好的粥。一看便知道是洛儿煮的,侧头见这洛儿从偏屋出来,手里端着框子。 “赵大哥你醒了,这早饭我已经煮好,猪圈里的猪崽子也喂了!”洛儿毕竟还小,一双漆黑的眼眸,恰星星般闪亮,笑面款款长得还算是清秀。 “洛儿会喂猪?” 见赵老三有些吃惊,这洛儿可是高兴坏了,放下手里的框子:“赵大哥自己去瞧瞧,这猪崽子吃得可香了。我是学着姐姐的样子,将这猪草切碎,又和些你们之前剩下来的豆腐渣和小黄豆。” “以后这些事情我和你觅儿姐姐来做就是,你是客,自己好好玩儿便是!”赵老三薄唇微启,见早饭已经做好,便去碗柜里拿出碗来坐着吃饭。 “姐姐不起来吃饭么?”洛儿往灶房门外望了望,没瞧见苏觅的身影。 “觅儿还睡着,我在灶头给她热着就是!”赵老三拿了一个碗,将这馒头挑了两个最软和的,又舀了半碗粥,搁在锅里用盖子盖上。 洛儿虽是娃娃,但毕竟十来岁了,也是吃着苦长大的,这男人疼女人的道理,她自然是看得明白的:“赵大哥还真是疼姐姐,姐姐真享福!” 赵老三也不多说什么,拿起一个馒头递给洛儿。正巧,苏觅起来站在灶房门口,瞧见了洛儿笑呵呵的从赵老三手里接过馒头,虽然知道自己这男人宠爱自己,怜惜自己,但心头还是不知为何一酸。 “觅儿姐姐起来了,赵大哥!”洛儿一边吃着馒头,一边冲着苏觅笑着。 见她唇红齿白的模样儿甚是可爱,苏觅吸了一口气,也笑了笑:“洛儿,你起这么早,不打瞌睡么?” “觅儿姐姐,今天是天麻麻亮我才起来的,以前四更过了就准备起来了!”洛儿吃了一口馒头,低着头喝粥。 听这娃娃这么说,苏觅心头又心痛,方才那股醋酸又烟消云散了:“以后在我们家,你自己想睡到什么时候起,便睡到什么时候起!” “姐姐没事的,以前都起来惯了,以后赵大哥和姐姐只管睡觉,早上我起来做饭!”洛儿抿了抿小巧的唇,又埋头喝了一口粥。 “这馒头和粥是你做的?”苏觅揭开锅盖,将锅里热着的馒头和粥端出来。这馒头松软又香甜,青菜粥火候掌握得极好,就算是她,约摸着不注意,都蒸不出这么好吃的馒头来。 “姐姐尝尝好不好吃!” 苏觅拿起馒头吃了一口,这馒头柔柔软软的一点儿都不干涩,“洛儿厨艺竟这么好!” “我会的还不止这些呢,姐姐以后,这灶房的活就我来做吧!”洛儿话音一落,苏觅又被馒头噎着了。弯着腰,捂着胸口一个劲儿的咳嗽。 赵老三准备去担水来喂猪的,见自己小娘子呛着了,紧忙过去蹲在地上,一只手扶着她的身子,一只手轻轻拍打她后背:“娘子也不小心些,这么大的人了,竟和孩子一样。” “夫君,我没事,我只是吃得太着急了些!”苏觅直起身子来,喝了口水。 “娘子款款吃,吃完了我来收拾灶房!”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一张清秀的小脸儿通红,心头不禁怜惜。 “赵大哥你去忙吧,这灶房我来收拾!”洛儿已经吃好了,将多余的碗筷麻利的收起来。 见这洛儿太勤快了些,赵老三薄唇微启,“洛儿,你姑姑回来后,我便送你回去,你是我们赵家的客,你把主人的活儿都干了,那我们去干什么?” 赵老三说完,见自己娘子碗里的粥凉了,又去换了一碗。苏觅款款吃完后,男人便麻利的将灶房收拾了。 这洛儿竟然愣着,不知道做什么,待赵老三收拾了灶房出门后,才看着苏觅细声道:“姐姐,赵大哥是不是不喜欢我,生气了?” 苏觅见她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噗嗤一笑,伸手拉着她的手:“洛儿别这么想,你懂事又勤快,你赵大哥的意思是说,想让你自己玩儿自己的便是!” 听苏觅这么说,洛儿才放心了,跟着她一同到院儿里,将棚子里的鸡和鸭放出来,又喂了些小米和水。 这鸡和鸭长得极快,眨眼间这圆滚滚的小东西就全都长大了,原本毛茸茸的,如今也全部长出了羽毛和冠子来。 喂了鸡和鸭,男人准备出门去看看豆子,这豆子再过些日子就要收回来了。苏觅本想着和他一同去,又怕家里的洛儿无聊。 “姐姐你和赵大哥一同去下地就是,屋里的活,我能做。要是你们太客气了,我就回姑姑家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让我做,我反倒觉着不舒服!”洛儿懂事又勤快,在罗青禾家里都是一把好手,屋前屋后的忙活,还经常帮着下地下田。 “那好吧,家里你看着,我和你赵大哥下地去!”苏觅跟着男人拿着锄头,一同往自家豆子地走去。 上次来地里还是一月前,短短一月,这豆子便颗颗饱满。今年雨水少一些,这豆子收成比去年好。 这豆叶已经再变黄了,李家妇人还是知趣,这豆叶收了一半儿,剩下的全部给赵老三自己留着。 “夫君,这豆叶再不收,怕是就要不得了!”苏觅看这豆子的长势,要是现在下一场雨,这豆叶定全部掉落,腐烂在地里头。 “是要全部收了!” 赵老三说完,就开始动手摘豆叶。这土壤肥沃,豆叶长势很好,不一会儿工夫,带来的背篓就摘满了。 “娘子在地头等我便是,我将这背篓背回去,再拿个框子来!”赵老三动作麻利,这豆子地离赵家不远,今天这几块地,一上午应该能收完。 “那我先将豆叶摘下来,放在地边平坦处,夫君拿了框子,直接装着挑回家就是!”苏觅虽是力气小,但是主意多,动作也十分麻利。男人还没走出多远,便摘了一行豆子的豆叶。 这样来来回回几趟,这豆叶便收得差不多了。苏觅专挑厚实又宽大的豆叶摘,这黄了的,或是被虫吃了的,全部让它留在豆梗上头,等下过雨,这豆叶便全部掉了,到时候烂在地里头当肥料。 回家正好是晌午,两口子见着李家妇人,这李家今年收了赵家一半儿的豆叶,自然见面要客客气气的。 “今年,你们赵家定能养个大肥猪!”李家媳妇儿从田里回来,她家的田最多,还指望着这田地收成好,做的庄稼卖点钱来维持生活。 “李家媳妇儿,你们家那两头猪才不得了,今年准能卖个好价钱!”苏觅也款款笑着,和这妇人招呼着。 回家后,这院子里用簸箕晒了方才挑回家的豆叶,屋顶烟囱冒着白烟,闻见阵阵肉香,估摸着是洛儿在煮午饭。 “洛儿这女娃娃挺实诚,只是被自家姑姑糊弄了,等她姑姑回来,我定要好生和她姑姑说道说道!”赵老三看着自己小娘子,低声道。 “若是此事是真的,怕是我们不应承,罗青禾婶婶会与咱们结下梁子的!”苏觅看着洛儿懂事,心头又心疼。但又不希望自己男人,收了这洛儿。 “结下梁子就结下梁子吧,我赵老三不会应承下此事!”赵老三声音沉闷,漆黑的眼眸盯着自己小娘子红扑扑的面颊。 “旁的先不管,这洛儿咱们先真心实意的当妹妹对着,毕竟这娃娃是没错的!”苏觅一边说,一边放下手头的锄头,朝灶房走去。 洛儿系着围裙,在灶前炒菜,锅里头翠生生的莴笋叶,和着油和蒜,香气扑鼻。个子和苏觅差不多高,若是毛的一看,这洛儿还真是一幅小媳妇儿的样子。 “觅儿姐姐你和赵大哥先洗把脸,这饭菜马上就好。” 二人洗完脸,将豆叶摘簸箕里头铺开一些。这些豆叶晒干了,用口袋封起来,冬天冷飕飕的,便不用出去割猪草了。 两口子进了灶房,这桌上摆了几个菜。这笋干和着腊肉炝炒的,莴笋叶清炒,莴笋头和着泡菜凉拌,还蒸了一盆蛋花,放了好些野果子酱。 “洛儿小小年纪还真是能干!不过,收了豆叶,家里便没有多少事了,日后这灶房的活儿,还是我来做!”苏觅瞧着她红扑扑的一张小脸儿,挽起衣袖,露出两节黝黑又清瘦的胳膊来,实在是心疼得紧。 第五十五章:娃娃洛儿(四)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那我和觅儿姐姐一块儿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洛儿拿了碗筷,坐在饭桌前笑呵呵的说道。 “洛儿,你为何会来罗青禾婶婶家里?” 洛儿一听,一双圆溜溜的水眸,溢出了泪花花来:“姐姐,我家里穷,娘亲病了没钱医治便去了。家里还有两个弟弟,爹爹说女娃娃不中用,姑姑只有一个儿子,又是寡.妇,便让我跟着姑姑生活。” 见洛儿泪眼巴巴的,苏觅心头一软,一双水眸也通红了,吸了吸小巧的鼻子,给她碗里夹了一块儿肉:“都是苦命的娃,你姑姑能干,日后又是要立贞节牌坊的人,定会好生对你的。” “苦日子这些我都不怕,家里多重的活我都愿意干,只是姑姑不赶我走就是!”洛儿道完,伸手抹了抹面颊上的泪花花,抿了抿唇笑了笑。 “你姑姑不会不要你的,你放心!”苏觅知道这罗青禾是最在乎名声的,若是欺负自己侄女,怕日后自己这贞节牌坊就没了。 吃过了饭,苏觅让洛儿去偏房休息,自己收拾了灶房。待灶房收拾完后,瞧着洛儿在拿着草编一些蛐蛐,便用碟子装了一些晒干的豆腐干过去。 这洛儿哪里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抓了一把塞进嘴里,一个劲儿的点头,夸赞说这豆腐干儿好吃又香。 在偏屋和洛儿闲话家常了一阵,便瞧见男人扛着一袋豆子从堂屋出来。瞧这天气,明日要下雨,男人定是准备磨豆腐拿去镇子上卖。 苏觅紧忙起身去帮忙,好些日子没有磨豆腐了。明日若是下雨,这豆腐定好卖。 “明日,这豆腐咱们只磨最好的和稍次的,那干瘪的豆子,便拿去喂猪和鸭子。”赵老三将一大袋豆子放在簸箕里头,解开绳子,这豆子噼里啪啦的滚到簸箕里头。这些豆子都是挑选出来,最饱满的豆子,颗颗圆鼓鼓的。 “那这样,那些买不起豆腐的人怎么办?”苏觅仰着头,一双水眸瞪大,瞧着自己男人。之前,那最次的豆子磨的豆腐,几乎都是白白送给那些村妇的。有时候收一点钱,有时候,一分钱不收。 “稍次的豆腐,就以以前廉价豆腐的价格卖就是了!”赵老三知道自己这小娘子心善,见着街上那些婆子和妇人可怜兮兮的样子,眼眶都要红好半日。 听见赵老三这样说,苏觅才放心了些。裂开嘴笑了笑,眉眼弯弯,一张桃唇一张一合道:“若是看见了哥哥,明日便给他一些豆腐,这嫂子有了身孕,也不知道咋样了!” 这豆腐首先要满足的便是街上那几家大饭馆,半月没去送豆腐,若是明日见着那些掌柜的,定会埋怨赵老三没有按时送豆腐去。 拿来木桶,用沸水泡了好几桶的上等豆子。半个时辰,这豆子皮便皱巴巴的,往里头加一点儿清油和柏树枝丫,院子里便是一股子清香。 这夏日天热,豆腐不能提前磨,怕不新鲜有异味儿。明日起得早,今晚定要早些睡。才傍晚,赵家屋顶的烟囱便冒着白烟,开始做夜饭了。村里其他人,还在田里插秧。 吃了夜饭,苏觅觉着困乏得很,早早的便睡下了。 翌日一早,才四更天赵老三便起来了。这豆子多,没有一两个时辰煮不出来豆腐。知道自己小娘子这几日要来月信,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穿好褂子,一双大手掖了掖被子,这才放心的出了卧房。 天灰蒙蒙的,只有星星点点在闪烁,赵老三点了油灯,拉开磨盘,拎来一桶豆子,用勺子舀着往磨盘圆孔里倒。这豆子一夜泡得发涨,磨起来也比较轻松。磨了一桶,洛儿出来了。 “赵大哥,我帮你喂豆子吧!”洛儿揉了揉眼睛,笑了笑,黝黑又清瘦的面颊在油灯下格外让人心疼。 “天还早,你再去睡会儿吧,这磨豆腐我是做惯了的!”这才四更天过,村里出了犬吠声,都还静悄悄的。 “我以前也是四更天一过便起来,这都习惯了。”洛儿麻利的打了一盆水梳洗干净,挽好了发髻。 赵老三见她这么麻利,也就依了她。洛儿手巧,喂起豆子来,赵老三都要麻利些才能跟上。 五更天过了,这豆子全部磨完。赵老三将这豆浆拎到灶房去,倒在锅里头煮。洛儿见他在洗木桶,便去灶前坐着,点火开始煮浆。 苏觅起来的时候,赵老三和洛儿已经将这豆腐浆水煮好。赵老三留了一些豆花和热豆浆,剩下的豆腐便全部装到木框子里头,用麻布包起来,再用木板子实实的压住。 “觅儿姐姐起来了,看姐姐面色有些苍白,是不是不舒服,喝些热豆浆吧!”洛儿腰间系着围裙,一双清瘦又发黄的手端着一盆豆浆,搁在桌上,又拿来一个碗,给苏觅盛了一些。 “觅儿,是不是不舒服?”赵老三瞧着自己这小娘子这模样,估摸着是月信来了。紧忙放下手头的活,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见洛儿在,虽说是女娃娃,但也是外人,便生生压着小腹传来的绞痛:“夫君,我没事,都习惯了!” 听小娘子这样说,赵老三便确定是月信来了,去碗柜上头拿了一些红糖来,和着鸡蛋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搁到苏觅跟前:“娘子,喝了这碗红糖水,暖暖身子!” “夫君,今天这豆腐磨得多,我同你一起到镇上去卖!”瞧着这几框豆腐,若是赵老三一人去,又要给各个馆子送豆腐,又要卖豆腐,怕是要天黑才能回来。 “觅儿姐姐既然不舒服就好好在家歇着吧,我和赵大哥去卖豆腐就是!”洛儿笑呵呵的在灶前收拾。 苏觅正欲说自己和男人一起去,没曾想小腹更加绞痛了,一双小手捂着自己肚子,眉心微蹙,饱满的额头溢出汗珠子来。 “觅儿,你在家歇着,我一人去便是!”赵老三薄唇微启,声音温和,一双大手将自己娘子横抱起来,踱步到卧房,轻轻将怀里的这一袭人放在床铺上。 本来还想逞强,可腰腹的疼痛,实在是让她难忍。脑袋也有些眩晕,将小手放到男人厚实的大手里,厚厚的茧子膈得手背的肉有些疼。 苏觅不禁心疼,仰着头瞧着自己男人,刀削一般的面颊,漆黑的双眸有些疲惫:“夫君,你把洛儿带上吧,今天豆腐比较多,她手脚麻利,看一下铺子也是好的。” 赵老三只当洛儿是个没长大的娃娃,哪里指望着她做什么事情。但低眸,瞧着自己这床榻上的小娘子,清秀的小脸儿苍白,一双秋水剪水灵灵的,黑色的眼底全是对自己的怜惜与担心,便只好沉闷的应了一声:“好,那娘子在家里好生照顾自己,我晌午便回来。” “夫君,照顾好洛儿!”毕竟是娃娃,还是要小心照顾着才是。 赵老三出了卧房,这洛儿正把猪圈里的猪喂了。见他要走了,紧忙解开腰间系着的围裙:“赵大哥,我和你一同推板车!” 今天这豆腐实在是有点多,这天才麻麻亮,赵老三怕再晚就要下雨了,便赶紧从屋里出发。虽是走的平顺的大陆,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推着板车。洛儿也很懂事,这力气倒是比苏觅都大,握着一旁板车的手柄,和赵老三一同推着豆腐。 这耳边的风凉飕飕的,估摸着是要下雨了,赵老三抬头看了看天,还好这下天只是有些昏沉,没有大块儿大块儿的乌云。 二人到了镇上集市,这下人还不多。赵老三还是和往常一样,将这板车推到芙蓉糕点房旁侧平顺的坝子上去,然后再麻利的将板车铺开。洛儿没来过集市,倒是有些新奇,一双漆黑的眼眸滴溜溜的转。 赵老三都瞧在眼里,“洛儿,待会儿豆腐卖完了,还没下雨,我就带你转转!” “好的,赵大哥!这集市我还是第一次来,没想到这么热闹!”洛儿充满稚气的脸,盯着这来来往往的人,笑呵呵的。 这芙蓉糕点房的掌柜有些日子没瞧见赵老三了,见他来了,身侧还带着个女娃娃,给了一些昨儿没卖完的糕点酥。赵老三递给洛儿,“洛儿你先看着铺子,我去给其他馆子送豆腐,你呆在这里别走。” “那有人来买豆腐怎么办?” “口袋里有散碎的钱,价格已经标好,你照着这个价格收钱就是!”赵老三交代完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芙蓉糕点房的掌柜照看着,这才放心的拎着两框子豆腐走了。 洛儿双手捧着糕点,这糕点甚是酥脆香甜,瞧着赵老三壮实的背影消失在眼睑里,心头甜滋滋的,嘴角咧开开心的吃了起来。她以前在临近几个村也见过不少壮实的男人,赵老三话不多,还冷冰冰的,可洛儿就是觉着开心,愿意听他的吩咐。 这几家馆子老板见赵老三送豆腐来了,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就开始责备起来。硬说,买了旁家的豆腐,客人吃了说不值那个价,没有赵老三送去的豆腐清香。 第五十六章:娃娃洛儿(五)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也不和这些掌柜的争辩什么,沉着一张脸,将豆腐递给他们,收了钱便走了。他卖豆腐向来如此,可这些酒馆饭庄的掌柜,还偏生稀罕他这样的人和做出来的豆腐。每次就算是隔十天半月来送豆腐,这些掌柜也会要。 天黑沉沉的,赵老三动作麻利得很,脚下跟生了风一般。这几家店的豆腐,半个时辰都送完了。偏生昨儿磨的豆腐多,得赶回去赶紧卖完了回家。 走到这集市东头,正好瞧见了苏炳怀,这苏炳怀估计是怀里揣着银两就觉着硬气,手里拎着半壶酒,看样子是刚从望春楼里出来。 瞧见赵老三,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缩着头弯着腰,正准备悄悄溜走,却被赵老三逮住了。 “你抓我干什么,我又没去赌坊!”这苏炳怀被抓着后脖颈已领,紧忙挣脱,厉声呵斥赵老三。 “兄长误会了,去我铺子处拿些豆腐吧,正好今天豆腐磨得多!”赵老三也懒得管他,只是惦记着自己丈母娘,对他们好一些,家里的小娘子也就宽心一些。 “要不妹夫,你直接给我钱吧,这钱比豆腐好!”苏炳怀约摸着昨日是喝了一夜的花酒,这才清早,面颊都红彤彤的,一双眼眸迷迷糊糊的,也泛着红色。 “这天要下雨了,哥哥拿了豆腐便回去吧!家里还有身孕的嫂嫂在等着你!”赵老三性子本就冷淡,不想和他纠扯这些琐事。 这苏炳怀摇摇晃晃的跟着赵老三,绕过一条巷子,便是石桥,下了桥就是芙蓉糕点房。旁侧地势平顺处,便是赵老三的摊位。 苏炳怀本来没有精神,到铺子处瞧见一个清瘦的女娃娃在卖豆腐,起先以为是自己妹妹苏觅,揉了揉眼睛立马摔了酒瓶,一双手拎着赵老三脖颈前的衣裳:“赵老三你还来说我,我妹妹呢,你把我妹妹怎么样了?” 赵老三足足比苏炳怀高了半个头,低眸见他这么激动,眉目清淡薄唇微启:“觅儿在家里!” “才半个月没见,你就换了这么个小娃娃当老板娘了?我妹妹,是不是……” “这位大哥,觅儿姐姐好好生生的在家里,我叫洛儿,是赵家村的,今天来帮赵大哥卖豆腐而已!”这洛儿笑呵呵的,露出两排白生生的牙齿,眉目间虽是秀气,但比苏觅硬朗很多。 “哟!还是个会说话的!”没想到这洛儿嘴巴这么甜,说起话来,分寸也拿捏得当。苏炳怀倒是对她刮目相看,双手揣着,细细打量起洛儿来。 “拿了豆腐赶紧回去吧!”赵老三懒得搭理自己这游手好闲的兄长,他还想麻利的将这板车上的豆腐全部卖完,好回家去,照顾自己来了月信的小娘子。 这洛儿也懂事,看样子,约摸着是苏觅娘家人,拿了一大块儿油纸来,切了最好的一块儿豆腐包起来:“这位大哥你好生拿着,这豆腐,怕是要吃上两三日了!” 赵老三见他晃晃悠悠的样子,又从旁侧芙蓉糕点房掌柜那里,要了一个框子将豆腐装着,这才放心的给了他。 这苏炳怀虽是游手好闲,还是惦记自己家里面。这豆腐拎在手里,挺沉的。紧忙朝苏家村走去,一路上踉踉跄跄的,浑身是酒味儿。 “赵大哥,这豆腐咱们今日能卖完么?”洛儿瞧着这豆腐,还剩下好大一块儿,周遭凉飕飕的,开始吹冷风,不禁担忧起来。 赵老三抬眸,看了看天,估摸着还有两个时辰,便是倾盆大雨:“放心吧,这豆腐今日能卖完。” 没曾想,这洛儿做起生意来,还有模有样的。赵老三数了数这板车上的钱,看了看卖出去的豆腐,不禁感慨,这洛儿还真是勤快又懂事。 “卖豆腐了,赵家的豆腐,快来瞧一瞧看一看!”这洛儿,竟然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赵老三到是有些羞赧,见洛儿在旁侧扯开嗓子吼着,不由得低声道:“洛儿,咱们家的豆腐好卖,这街头巷尾的人都知道!” “知道也不行,要是淋了雨,生病了怎么办?这样觅儿姐姐,会担心的!”洛儿毫不顾忌男人的想法,应了一句,又开始扯着嗓子喊。 这洛儿一扯开嗓子喊,好些妇人便围了过来。之前街头巷尾都知道赵老三磨的豆腐清香又不掺假,但好些日子没来卖豆腐了,好些人都不知道赵老三今日来做生意了。 “赵家的豆腐,给我一块儿!” “赵老三,给我一斤!” 这些妇人捧着豆腐,笑呵呵的。眼看着,这板车里的豆腐,都快卖光了,洛儿手脚麻利,一边切着豆腐,一边收钱。 这豆腐最后给芙蓉糕点房的掌柜留了一块儿,都是生意人,一瞧便知道,是上好的豆子磨的。 “我说,赵老三你这样卖豆腐,也不怕亏本么?”这掌柜的见他上好的豆腐,卖成中等豆腐的价格,实在是不理解。 “家里囤积的豆子很多,这也算薄利多销了!”赵老三面若刀削,漆黑的眼眸恰深潭的水,瞧不出冷暖来。 “赵大哥我们回家吧!觅儿姐姐,怕是等得着急了!”洛儿这是头次来集市,瞧着来来往往的人,甚是新鲜。毕竟还是娃娃,好玩儿的好看的,都觉着高兴得很。 见她这样,也不管罗青禾如何盘算这娃娃了:“洛儿,这天色还早,我带你去转转吧,正好给你觅儿姐姐买点东西!” 一听,要去给苏觅卖东西,这洛儿便点点头。 二人收拾好板车,赵老三一双结实有力的胳膊推着车,洛儿则跟在身侧蹦蹦跳跳的。瞧见了卖糖葫芦的,这糖葫芦是山楂裹着冰糖做的,红彤彤的甚是诱人,便掏出银钱给洛儿买了两个。 这洛儿裂开嘴,露出羊脂玉一般的牙齿,冲着赵老三笑了笑,眸眼清澈见底,“赵大哥,这么好的糖葫芦,给觅儿姐姐也带一些回去!” “你吃便是,你觅儿姐姐不喜欢吃糖葫芦!”赵老三知道自己这小娘子,嫌弃这山楂又酸又涩,是不喜欢吃这玩意儿的。 “那觅儿姐姐喜欢吃什么?” 洛儿话音一落,赵老三便想起自己家里那小娘子白生生的面颊来,水眸一样的眼睛,这十里八乡他都没见过那样柔美清秀的女子。薄唇噙着笑意,没有回答洛儿,心头只想着自己的女人。 想着她这几日来月信,吃不下什么东西,这下了雨,一两天又不能来镇上。家里头红糖快没了,米糕也快没了,便去集市买了一些。 这红糖一般的铺子还没有,这集市上只有三家铺子有,其中一家便是沈家,沈家铺子自然他是要避开的。便只有南巷的刘家了,这绕来绕去,穿过几条街巷,足足花了一刻钟的时间。 买齐了东西,见洛儿身上的衣裳破旧不堪,补得不能再补了,便又去布庄买了一匹色泽比较暗淡的锦布。 “这布匹拿回去,让你觅儿姐姐给你做两身衣裳穿!”赵老三出了布庄,边将手里的布匹递给洛儿。洛儿清瘦,皮肤黝黑泛黄,赵老三选了颜色比较暗淡些的,这样衣裳穿在她身上才不刺眼。 这买东买西的,二人回去,还没到赵家村便听到雷声阵阵,一阵闪电。这洛儿怕得直往后缩,赵老三将她护在身后,脚下的步子极快。 “洛儿我们得快些,这雨马上就要下来了!” 天上黑压压的乌云压过来,饶是着急得很,赵老三后背的衣襟全被汗水浸湿了,贴着壮实的后背。洛儿跟着他,觉着靠着一座山一般。虽然是快下暴雨了,可一点儿都不觉着害怕。 若是一个人,赵老三脚步要快一些。可身侧跟着个娃娃,他只能一边着急着,又一边放慢脚步。 眼看就要到赵家村了,这雨点儿像石头一般砸了下来。赵老三怕洛儿被淋着,毕竟是别人家的娃娃。紧忙拉着她纤瘦的胳膊,往家里跑。 可这夏日的雨来得快,方才还是雨点儿,片刻便是倾盆大雨。这黑压压的云,像是要压死他们一般,这雨滴一会儿便成了雨柱。还好,这到赵家村的路比较平顺,二人走起来,还不算是太吃力。 见洛儿周身淋湿了,赵老三赶紧脱下身上的褂子递给她:“洛儿把头遮住,这雨淋了,怕是要头疼。” 一刻钟不到,二人便回到了赵家。苏觅在家里等得着急,见二人回来了,紧忙拿着斗笠过去接着。 “夫君,这么大的雨,你们也不躲避一下,要是淋怀了怎么办?”苏觅甚是着急,一张小脸儿煞白煞白的。 “娘子,将板车下面的红糖和米糕取出来,看淋坏了吗?”赵老三将板车推到棚子下头,生怕自己这小娘子淋到了雨,一把搂住她盈盈一握的腰,到草棚下头。 苏觅知道自己男人买红糖是为了自己,小巧的鼻子一酸,一双水眸噙着晶莹剔透的泪花花。一双白生生的手,摸了摸板车下头手柄处,将红糖和米糕取了出来。还好,只是上头的油纸淋着了,里头的米糕和红糖都还完好无损。 第五十七章:小气夫君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见赵老三光着身子,雨水珠子顺着结实的胸膛滚落下来,滑到腰间的裤襟里头,“夫君,灶头锅里热着水,你先去洗个澡吧,这夏天的暴雨淋了,要生病的。” “你给洛儿找身干净的衣裳,这娃娃淋了雨,要是感冒了,她姑姑问起来,这可不好交代!”赵老三瞧着台阶上站着的洛儿,浑身湿漉漉的,墨色的发髻被雨淋湿了,粘在面颊和脖颈处。 听男人这样说,苏觅才想起洛儿和他一块儿去卖豆腐的,要是这娃娃病在他们家里,还真是不好说。擦干了男人身上的雨珠,这才道台阶上去,拉着洛儿:“洛儿,跟着我去洗个热水澡!” “觅儿姐姐,这不怕,以前跟着爹爹下地的时候,不知道淋过多少回了!”洛儿笑呵呵的,用一双清瘦的手,拧干发丝的水。 这苏觅见她懂事的模样,心头格外心疼。一双秋水剪目光温和,伸出一双白生生的手,拉着洛儿的胳膊:“听姐姐的话,来洗一洗吧!” 见苏觅清秀的面颊噙着温润的笑意,洛儿这才放松了些,跟在她后头,都偏屋去。 苏觅麻利的挽起衣袖,打来一桶热水,又拿来一块儿干净的锦帕递给她:“洛儿你好好洗,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叫我便是!” 见她一身儿换洗的衣裳都没有,苏觅掩上门,到卧房去拿了一件自己新做的衣裳,这衣裳是赵老三买的布做的,料子可是镇上布庄里头最好的料子。 做了两件夏天穿的衣裳,放在衣柜里头,一直还舍不得穿。 男人在堂屋里,见她将新衣裳递给洛儿,薄唇微启柔声道:“娘子,给洛儿买了一匹布,给她做新衣裳便是!” 手头这衣裳,苏觅认不得,这布匹可是集市上布庄里准备卖到京城的蜀锦。战乱时期,这蜀锦一匹可价值连城,川蜀地区的绣娘,百天数十位绣娘才绣一匹布。集市上得来的这一匹,色泽比较暗淡,没瞧见过这蜀锦的人,还以为就是村妇穿的粗布衣裳。 “夫君,洛儿没有衣裳,这颜色暗淡又是新做的,我瞧着她穿着应该合适!”苏觅抬眸,一张清秀的面颊白生生的,肌肤胜雪像是刚剥了壳的荔枝一般,晶莹剔透。 见自己这小娘子这么纯粹,赵老三忍不住伸出一只粗粝的大手来,捏了捏她的面颊:“娘子听话,这件衣裳你穿最好看,去换一件吧,我觉得碧色的那件洛儿穿着应该不错!” 虽是娃娃,但赵老三还想想着,这最好的东西,自然要留给自己的女人,旁的人么,舒适得体便是。 “夫君,我看你就是小气,这件衣裳厚实又舒服,洛儿穿着定是好的!”苏觅噘着嘴,做着鬼脸,朝自己男人吐了吐舌头。 见自己这清秀的小娘子这么可爱,赵老三松开了捏着她脸的手,俯下.身去薄唇啄了一下面颊:“娘子你就依了我吧,做这件衣裳的布匹对我来说,比较特殊,这是我第一次带你去集市买的,我舍不得给旁人!” 听男人这般说辞,苏觅自然是心头乐滋滋的,伸手捏了捏男人笔挺的鼻翼,咧开嘴笑了笑,两排白生生的牙齿恰皓月一般:“我看,夫君就是小气!” 苏觅性子本就温软,男人说什么,她便会依了男人的心思。笑呵呵的将手头的衣裳拿到卧房去放着,取出了赵老三说的那件碧色的衣裳。 这衣裳虽然也是新的,但这布匹就是寻常村妇用的布匹。这颜色比较清淡,寻思着洛儿穿着一定好看。 到偏房,洛儿正好洗完了澡,盯着她背影,苏觅只觉着她清瘦得很,想着也是苦命的孩子,心头一酸拿着衣裳进去:“洛儿,这是我的衣裳,不过都是新做的,还没有穿,你试试看合身吗?” 这洛儿在家穿的衣裳都是爹爹和弟弟们剩下来的,几件衣裳自己用针线和剪刀缝成一件衣裳。见苏觅手里拿着一件新的衣裳给她,还是深碧色的颜色,眼眶一酸噙着星星泪花来:“觅儿姐姐,待我自己衣裳晾干后,我便还给你!” “不用,洛儿!我平时的衣裳够穿,你赵大哥又时不时的给家里增添布匹,这衣裳你就自己留着穿吧!”苏觅解开这衣裳的盘口,替洛儿穿上。 “对了,你赵大哥今日还给你买了布,等晾干了,我便给你做两身儿合身的衣裳。咱们洛儿,穿着一定漂亮!”苏觅噙着笑容,这唇边两个一深一浅的梨涡甚是妩媚。 待洛儿洗完澡后,苏觅才温水给自己男人洗澡。 这样一忙活,这午饭就给耽搁了。吃午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屋外雨水湍急,这一下便是几个时辰也不停。 因为赵老三和洛儿都淋了雨,中午这饭菜自然都是热;腾腾的汤菜。 “还好,这豆叶全部收了回来!”坐在灶房桌子上,望着屋檐上落下来连成线的雨珠,苏觅不禁感慨。 “还好,今日这豆腐卖得不错,就算是歇个十天半月也没事!”洛儿喝了一碗肉汤,瞧着苏觅细声道。 吃完了饭,赵老三见苏觅面颊苍白恰雪,想着她定是因为月信小.腹痛,洛儿又是客人,便抢着收拾了灶房。 洛儿吃过饭菜后,便觉着困得很,浑身有些发冷,便去东边偏房歇着。苏觅见她面颊有些泛红,怕她是今日淋雨发烧,伸手摸了摸额头,还好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了。 赵老三就是闲不下来,到了堂屋将今日卖豆腐挣的钱全部给苏觅。 “夫君,今日卖了这么多钱?”苏觅将钱袋子拿在手里,垫了垫,今日这生意做得值当,足足有几十文钱了。 “晚上,我们喝点酒,庆祝一下如何?”赵老三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外头的雨珠,薄唇微启,柔声道。 今日,其实是赵老三的生辰,他想就这样忘掉过去,在这赵家村做个种庄稼磨豆腐的壮汉,陪着自己小娘子,往后再生几个娃娃,苟且一生。往日的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朝廷纷争……他都想抛之脑后了。 第一次见自己男人说要喝酒,苏觅先是一怔,自己男人再说了一次,她才仰着头款款笑着:“夫君,今日难得高兴,夜里我准备几个小菜,咱们一起喝一杯!” 苏觅说完,伸手环住自己男人结实的腰.身,熟悉的呼吸声萦绕耳畔,滚.烫的胸膛,让她觉着十分安心。 片刻,便抽出自己身子来,去灶房准备夜里的饭菜了。 还好这家里存货比较多,有熏着的腊肉,晾干的鱼肉,晒干的春笋,烤干的豆腐干儿…… 见天色不早了,男人也一块儿来到灶房:“娘子,我们才吃了午饭,这夜饭做几个小菜便是。” “你不吃,洛儿还是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要吃啊!”苏觅说完,便拿出一些面粉来,准备和面煮面条给洛儿吃。 今年苏觅嫁过来的时候,泡了一些野果子酒,这下打开盖子,灶房里酒香扑鼻,野果香气和着酒香的醇厚,十分舒服。 “娘子你去灶前烧火,你还来着月信,这灶前的活儿我来做!”赵老三说完,便取出红糖来,煮了一碗酒酿荷包蛋搁在桌上。 男人力气大,这面粉一会儿工夫便揉好了,寻思着洛儿是女娃娃,不喜欢吃刀削面。便扯成了细面煮了一碗,加了好些蘑菇肉酱。 待苏觅和洛儿的夜饭都煮好了,赵老三这才将腊肉和着笋干爆炒,炒完后热了中午没吃完的青菜汤,便坐在饭桌前。 “洛儿那孩子今日跟着你受苦了,我将这面条端到她卧房去吃!吃完后,好让她捂着被子继续睡觉,免得受了风寒!”苏觅想得周全,说完便伸出白生生的手来,捧着一碗面款款向东头偏房走去。 这洛儿今日估计是真的累了,睡得沉。苏觅叫她好几声,她才起来了。见还将夜饭端到她床头来,一双漆黑的眼眸噙着泪花花,呼啦呼啦的吃完了面条,心头格外暖和。 毕竟还是娃娃,吃完后,苏觅也定心疼她。看着她睡下,伸出一双小手来掖了掖她的被子,又将门窗掩好,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回到灶房,见男人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她也没有多想,以为是男人高兴,全不知今日竟然是自己男人的生辰。坐在他旁侧,款款吃着酒酿荷包蛋。是不是的,往自己男人碗里夹菜。 这一喝酒便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二人拾掇好,到卧房去睡觉,外头的雨已经停了。男人今日喝得多了些,有些醉意。躺在床铺上,刀削一般的面颊黝黑里透着红色。 苏觅关好门,吹了油灯躺在旁侧,一股子酒香飘来。 男人侧身,一只大手揽住自己小娘子柔.软无骨的腰.身,眉心一拧竟然将这一袭身子压了下去。墨色的发丝散发着少女的沁香,白皙的脖颈,吹弹可破的肌肤挑起了男人的思绪。 带有胡渣的薄唇,咬住了那一抹沁香,慢慢的慢慢的吮.吸下去。 第五十八章:洛儿生病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卧房内呼吸声很重,苏觅见自己身上贴.身的内衬已经褪得差不多了,一双纤细的小手紧忙支起男人壮实的肩膀:“夫君,我……我来月信了!” “我知道!” 夜里,男人声音低沉,应了怀下的小娘子。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一些,将头埋在发丝里头,呼吸声均匀了。 翌日一早,这雨又开始下了。苏觅起得比较晚,反正想着下雨天,又不能上街卖豆腐,也不能下田下地便多睡了会儿。 灶房冷清清的,苏觅刚起来,男人便跟着起来了。先是烧了一锅热水,热了热灶头,紧接着便是给自己这小娘子煮了一碗酒酿圆子,里头加了两个鸡蛋。 苏觅哪里吃得完,这一大碗分成两半儿,寻思着洛儿也是娃娃,怕是过不了几年也要来月信了,吃些酒酿红糖圆子也是好的,便准备给洛儿端到东边偏屋去。 男人火候掌握得好,一会儿,这锅里的粥便要熬好了。小锅里蒸着馒头,已经飘出了一股清香来。外头虽是下着雨有些阴冷潮湿,灶房里却是暖和和的。 苏觅将手里的酒酿红糖圆子端到洛儿屋里,见洛儿还睡着,也不好意思打扰。心里想着,这孩子,定是昨儿累了。心头又是心疼,又是觉着内疚,昨儿还是不该因为心疼自己男人,便然洛儿跟着一块儿去卖豆腐。 正欲悄悄离开,却听见洛儿在说什么。搁下手里的碗,轻声踱步过去,手不小心碰到了洛儿的面颊。身子一怔,紧忙伸手探了探,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洛儿的面颊这么烫手。 一双小手,麻利的揭开被褥,摸了摸洛儿的胳膊,全身都烫手得很。苏觅紧忙轻轻的掖了掖被子,跑到灶房去,一张小脸儿煞白:“夫君,洛儿发烧了!” “什么?”锅里的粥已经熬好了,赵老三正在盛粥。听自己这小娘子这么一说,立马熄了灶里的火,将粥舀到盆里凉着,便到东屋偏房去。 到了偏房,这洛儿正在说些什么,但是吐字不清楚,听不真切。赵老三眉心微拧,大声喊了洛儿几声,可这洛儿迷迷糊糊的,还是没有醒来,嘴里嘀咕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话。 苏觅见这娃娃这般模样儿,便知道是昨儿淋雨的缘故,吸了吸小巧的鼻子,一双秋水剪一酸,噙着晶莹剔透的泪花:“都怪我,若是昨儿,我不说让她去帮忙,这孩子就还好好的。” 见洛儿发烧这么严重,生怕出了什么乱子。心头担心得很,寻思着,这洛儿要是因为发烧没了,她定是也要跟着去了才安心。 赵老三查探了一会儿,觉着这洛儿发烧比较严重,怕是自己家里的药不顶事儿,又怕这娃娃烧糊涂了。紧忙将她身子支撑起来,“娘子,给洛儿披件衣裳,我去镇上薛郎中那里看看!” “哦!”苏觅紧忙拿来一件锦布衣裳,裹着清瘦的洛儿,这洛儿一直说胡话,浑身上下烫得跟火球似的。 “夫君,我和你一起去!”苏觅浑身有些颤抖,见自己男人将洛儿背着,拿了些银钱,准备锁门。 赵老三见这雨还下着,又怕自己心尖儿上的小娘子生病了,扭头淡淡的一句:“娘子在家看着,我脚步快,半个时辰便能到镇上。” 苏觅还没来得及回应,男人便背着洛儿离开了屋前的坝子,已经走到了李家门口。自己也追不上,只能眼巴巴的瞧着男人背着洛儿到镇上去。 这到了镇上,还好这薛郎中正好在,药铺里饶是因为今日下雨,也比较冷清。见是卖豆腐的赵老三,紧忙让抓药的小二,将背上背着的人放下来,躺在床褥上,又让旁侧守着的徒弟将银针取来。 这薛郎中早些时候,可是京城里的郎中,这医术在镇上可算是妙手回春。 苏觅在家里坐立难安,巴巴儿的等着,一双水眸望着通向赵家村的路口,心乱如麻。几次都想锁了院儿门,到镇上去寻自己男人的。但又怕自己男人担心自己,这样让他烦心几头。 饶是因为太着急了些,小.腹间传来一阵阵的绞痛。双手捂着自己小.腹,泪水划过白生生的面颊,坐在凳子上,稍微弯曲着身子,心头只念着,洛儿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以前还是姑娘的时候,她便常听河边洗衣裳的那些婆子们说,谁家的姑娘,因为发烧,烧坏了脑子,一辈子都要赖在娘家。最后,这娘家人也嫌弃了,便任由她在村里被汉子欺负,最后谁稀罕她,便去谁家便是。 寻思着,这洛儿年岁小,若是成了这样,她定会内疚一辈子。 等了半天,终于瞧见自己男人背着洛儿回来了。 这洛儿已经清醒了,退了烧,这下全身有些发冷,一双瘦纤纤的手扣住赵老三脖颈。虽是病了全身没有什么力气,但靠着这样壮实的背膀,还是觉着舒心得很。 “赵大哥!” “洛儿,你是不是不舒服,我们马上就要回家了!”赵老三怕是脚下的步子太快了,颠着背上的洛儿了。 “不是的,赵大哥!能不能走慢一些,趴在你背上好舒服!”洛儿毕竟是娃娃,心里想的什么便说什么。 赵老三也没有多想,只当着洛儿是娃娃。念着她身体不舒爽,便慢慢的走在田埂上,背上的洛儿噘着嘴,噙着笑意,轻轻的将脸贴着赵老三后颈窝处,轻轻的闭上眼睛。 就算是慢慢走,一刻钟的功夫也回了赵家。这苏觅见男人背着洛儿回来了,紧忙迎上去:“夫君,洛儿好些了吗?” 男人见自己小娘子白生生的一张脸,一双秋水剪含着星星点点的泪花花,心头一阵心疼,伸出一只粗粝的大手捏了捏她软绵绵的脸颊:“娘子放心,薛郎中说好生养着就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听自己男人这样说,苏觅才宽心了心。提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了下去。紧忙帮着,将男人背上的洛儿放下来。 这洛儿本来睡着,听见动静便醒了,伸伸了懒腰:“赵大哥,这是到家了吗?在你背上睡觉,还真是舒服!” “到家了,你去床铺上睡吧!”赵老三薄唇启开,声音温和,一双大手扣住洛儿双腿,将她放了下来。 苏觅本是担心洛儿的,见自己男人对这娃娃这般好,心头不由得泛起了一股子酸味儿来。 “娘子,你去温些热水来,让洛儿洗把脸再睡!” 苏觅只是怔怔的瞧着二人,脑子一片空白。赵老三见她面色有些苍白,一双秋水剪只盯着洛儿,伸手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娘子是担心过头了吧,竟然傻愣着!” 见男人在提醒自己,苏觅这才回过神儿来,应了一声便转身屋灶房。往锅里舀了一些清水,坐在灶前烧火。 男人力气大,家里不缺柴烧。这火一会儿便生了起来,红色的火焰,烧着锅底。苏觅心头还在想方才的事情,心头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见外头还在下雨,这锅头的水热了,抿了抿一张桃唇,笑了笑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你在想什么呢,这洛儿还只是个女娃娃,她是因为自己才淋雨发烧的!” 想到这里心头便宽慰了很多,麻利的拿来一个盆,往里头舀了半盆儿热水,一双小手握着盆边,给坐在堂屋的洛儿端去。 这洛儿见苏觅端来了热水,款款笑着,面颊有些苍白。苏觅心头一心疼,蹲下.身来,将盆里的锦帕拧干:“洛儿洗完后,吃点东西,再去睡觉吧!” 苏觅蹲在地上,仰着头瞧着洛儿,这洛儿生一场病,脸都笑了一圈儿。 “觅儿姐姐不说,我还不觉着饿,觅儿姐姐这一说,我还真是觉着有些饿了!”洛儿一双手,捧着锦帕,洗了洗脸。饶是热水的缘故,洗过脸后,这面颊倒是有了丝丝血色来。 “洛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煮!”苏觅见洛儿好了些,心头也放心了。 “我想吃面条!”洛儿笑呵呵的,嘴唇咧开,牙齿白皙恰羊脂玉,整齐恰瓠瓜籽。 早上盆儿里正好醒着面团还没扯成面条,苏觅先是扶着她,让她去卧房躺着。然后再去灶房,想着洛儿这才刚好了一些,吃不得太油和太辛辣的,便用清水煮了面条。待这面条快煮熟了,扔一把青菜下去,捞起来后撒了一把葱花,稍微舀了一点蘑菇肉酱和着。 一双小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到东边的偏屋,正好遇到赵老三去卧房换衣裳出来,见自己小娘子捧着这么大一碗热面,生怕烫着了她,紧忙接了过去:“娘子小心些,也不拿个托盘端着,万一烫到了怎么办?” 抬眸,男人目光温和恰春日暖风般望着自己,手上的动作虽是迅速,但却很轻,苏觅这才觉着心头踏踏实实的,寻思着自己男人还是顶关心自己的,裂开嘴笑了笑,露出两个一深一浅的梨涡:“夫君,这点儿小事我来吧,你去忙你的!” 第五十九章:夫妻吵闹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怕自己这小娘子被烫着了,端着面搁在洛儿床铺前的案桌上:“洛儿,起来把这面条吃了再睡吧!” 洛儿本来还有些疲惫,抬眸瞧着赵老三眼眸温和,面颊有丝丝笑意,心头一暖立即乖乖的坐了起来。 “赵大哥,你去忙吧,我自己把这面条吃完就睡会儿!”洛儿拿起筷子,挑起面条来,送进嘴里。 苏觅见她能吃能睡,心头格外开心,坐在她旁边,噙着笑意,温和的瞧着她:“洛儿,这面条好吃么?” 洛儿瞧着苏觅直点头,以前无论是在自己家里,还是在罗家都没有吃过这么香得面条,“觅儿姐姐,你们赵家的饭菜,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饭菜。” 见这洛儿淳朴又可爱,苏觅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只要洛儿喜欢,以后我经常做给你吃!” 吃过面条,洛儿也睡不着。赵老三给她买了一匹布,苏觅寻思着也没有什么事情,便带着她到自己卧房去,准备将这布做成衣裳,这天马上热了,过两天就能穿到。 苏觅先是给洛儿量了尺寸,然后画了图样,再用剪刀剪下来。苏觅手本就巧,说是下田下地不行,但是这针线活,十里八乡没有几个妇人能赶上她这双巧手。 洛儿就在旁侧瞧着,苏觅面颊白生生的,一双水眸盯着手上的针线,密卷的睫毛时不时的微微颤动,心头不禁想:“竟然有这么好看的姐姐!” 这一坐便是一个时辰,苏觅针脚细密,手上的动作快又轻柔,这洛儿看得竟然睡着了。 苏觅瞧着男人不在家里,这洛儿又趴在桌前睡着,她身量小,不能将她背到侧屋去睡。便扶着她,睡在了自己床铺上,见她黝黑的面颊,淡然又温和,伸手掖了掖被子,放心的笑了。 男人估摸着是去下田去了,这下了一天的雨,若是田里的水多了,不放一些,刚种下去的秧苗要被淹的。苏觅做好一件衣裳后,见洛儿还睡着,便放下手头的衣裳,扭了扭脖颈,准备去灶房热点粥来吃。 今日因为担心洛儿,早上自己男人煮好的酒酿荷包蛋圆子都没来得及吃,蒸的馒头和粥也没动。 到灶房,见男人吃了一些馒头和粥的,这才放心了些。灶头冷冰冰的,肚子又饿得很,到灶前生火,将馒头热了两个,粥热了半碗,这才坐在桌子前,款款吃着。 她吃饭本就慢,才做了针线活,手有些酸涩,一双白生生的手拿着馒头,一点儿一点儿的掰开,喂到嘴里。这馒头有些干涩,喝了一点儿粥,又吃了块儿腌萝卜,这才觉着好吃了些。 这一吃便是半个时辰,慢慢的吃了饭,才到灶头去收拾。看家里没有多少菜了,想着,待收拾好后,便去地里摘一些回来,夜饭定要好好做一顿饭给男人吃。 赵老三今日背着洛儿到镇上去,太着急了些,昨儿夜里又喝了些酒。现在觉着,头有些疼。去田里看了看秧苗,被水冲歪的便扶正。 回来后,洗了把脸,见衣裤全沾了泥巴,便准备到卧房去将衣裤换了。到卧房换了衣裤,见床上睡着人,心头想着定是自己小娘子。 “娘子定是累着了,这夜饭我来做吧!”赵老三柔声道完,坐在床铺上,伸手掖了掖被子,全不知这睡着的是洛儿。 以为自己小娘子月信还没完,在床铺上休息。见自己小娘子没有理会自己,便伸出一只粗粝的大手,环住了自己小娘子的腰身。洛儿和苏觅都清瘦,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还没理会自己,粗粝的大手便开始在身上游走。 这手刚到盘扣处,便停住了。虽是清瘦,但这衣裳的盘口,他一摸便知道不是自己小娘子的,脖颈的肌肤有些干涩,和自己那恰剥了壳的荔枝的小娘子还是不一样。 正欲将手缩回来,洛儿却醒了,侧身平躺着抓住了赵老三粗粝的大手,放在自己胸前:“赵大哥虽然我才十岁,但是男女之事我也听那些妇人说起过,我十岁了,也不小了。再过两三年,便可以做娘子了!” “洛儿……” 赵老三正欲说看错了人,却听见外头的脚步声,估摸着是自己小娘子,紧忙起身追了出去。苏觅是听见动静,准备来卧房给男人拿衣裳的,不料却瞧见男人衣裳换了,还出现这一幕,身子一怔,眸子一酸,便哭着跑了出去。 “娘子,你听我说!”赵老三见苏觅撒腿就往外跑,心头着急,迈开大步也追了上去。 这天刚下过雨,这田埂上,稀泥巴比较多,苏觅走起来比较着急。赵老三脚步快一些,很快便追上了她,伸出一双大手来拽住了她纤瘦的胳膊:“娘子,你听我说,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苏觅身量本就小,被自己男人一双壮实又有力的大手拽着,竟然动弹不得。仰着头,一张白生生的面颊上,挂着两行泪珠,满脸的委屈,赵老三手上的动作不由得轻了一些。 “娘子,你听我细细说,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那你说,我刚才看见的都是假的?”苏觅声音很柔,但字字句句充满委屈。 低眸,自己这小娘子小巧的鼻子有些通红,一双褐色的秋水剪,噙着泪花花,白生生的面颊满是委屈。赵老三漆黑的眼眸闪烁一下,薄唇微启:“当初,就不该答应让这娃娃来咱们家!” 听男人这么说,苏觅觉着男人是在责备自己,当初应下了罗青禾这一桩事,哭得更厉害了:“夫君,你就是在怪我是不是?” 见自己这小娘子哭得梨花带雨的,密卷的睫毛上沾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忍不住将她拥入怀里,一双粗粝的大手轻轻的拍了拍瘦削的后背:“好了!好了!娘子不要哭,我不是那个意思!” 苏觅趴在男人怀里,熟悉的味道席卷而来,想起刚才那一幕,心头更加委屈了,一双小手握成拳头,一下一下捶打男人结实的胸脯。 男人就这样搂着自己这小娘子,让她捶打,宣泄自己的委屈。 待怀里的小娘子累了后,赵老三这才搂着她:“娘子也不怕这外头的人瞧见了笑你,在田埂上,就这么放肆的哭!” “夫君,你就只会欺负我!”苏觅吸了吸鼻子,仰着头一双水眸还闪烁着泪花花。 “娘子,我不是责备你。方才在卧房床铺上,我真的以为睡着的是你,没曾想洛儿竟然睡在我们床铺上!”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情绪稳定了些,这才温声解释道。 听自己男人这么一说,苏觅是相信了,推开男人走在前头:“我和洛儿在卧房做衣裳,见她睡着了,便让她睡下了!” “是这样啊,我方才下田的时候去问了问罗德清,他和罗青禾毕竟是一家人,说这罗青禾的确是回了娘家,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知道。不过,这洛儿,可以到他们家去住几天!”赵老三怕自己娘子多心,也觉着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女娃娃在家里头,自己着实不方便。 “夫君,可是这罗德清和罗青禾虽说是亲戚,但罗青禾死了男人,两家便没怎么来往。这洛儿又在咱们家病了,若是传出去,会觉着咱们太苛刻了!”苏觅信了男人话,情绪这才稳定了些,想想这事儿,自己也有错,不该让洛儿睡在自己房里。 “那我出去一段时间再回来!”赵老三心头只有自己这娇美的小娘子,哪里容得下其他女人,就算是罗青禾想让这洛儿在赵家养几年,做赵老三的妾室,这也是不成的。 “夫君要去哪里?” “这田里地里的活儿都做完了,我出去看看外头有什么活干,待过些时日,这罗青禾把洛儿接回去后,我再回来!”赵老三寻思着,自己现在将这洛儿送到罗德清家里也不是事儿,毕竟是女娃娃,怕这村里人嚼舌根,对这娃娃名声不好。 眼下出了这事儿,不知道洛儿能不能听进去解释,二人一路忐忑回家,见洛儿已经起来了。 “洛儿……方才……方才……” “觅儿姐姐,赵大哥你们别多想,我方才知道赵大哥是把我当成了觅儿姐姐,我没有在意!”洛儿笑呵呵的站在堂屋门槛处,这睡了一觉,气色好了很多。 见洛儿这么说,苏觅心头悬着的一块儿石头,这才落了下去:“洛儿,你还小,男女事情你不懂,方才你睡在卧房,他是以为是我,不然不会动手的!” 洛儿听后,只觉着内心有些酸楚,虽说她还是娃娃,虽说还没有到婚配的年纪,但赵老三却让她觉着踏实,觉得很安心。 抬眸,望着赵老三挤出一抹笑意来:“赵大哥你好好哄哄觅儿姐姐,今后,你们这卧房我就不进去了,今天估计是薛郎中给的药太猛了些,吃了老想睡觉。在卧房,陪着觅儿姐姐做衣裳,不知不觉的便睡着了!” “你赵大哥还想着,我们女眷在家里不方便,他出去干几天活再回来呢,没曾想洛儿竟这么懂事!”苏觅伸出一双白生生的手来,拉住了洛儿的手,笑呵呵的说道。 第六十章:送走洛儿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接下来两日,这洛儿倒是很懂事,每日里除了一日三餐都是在东边的偏屋呆着。苏觅做完了手头的活儿,会时不时的去偏屋教洛儿做些针线。 给洛儿的两件夏装也做好了,虽是布料色泽有些暗沉,但都是顶好的料子,这布匹到了苏觅手里,裁剪得当,针脚细密,还绣了一些娟秀的花纹在上头,穿着舒服还大气又好看。 这一日,天晴得甚好。洛儿在家里将养了几日,气色好了很多。好像,这才短短几日,这皮肤也白皙了很多。原本粗糙的双手,这下摸起来,也柔软了些许。 男人出去下地去了,家里只有苏觅和洛儿,两个人在院子里喂了鸡和鸭子,又到猪圈里喂了猪。这猪崽子本来到赵家来的时候就壮实,这才个把月的功夫,苏觅一日三餐喂得圆滚滚的,这猪崽子便长了很多。 在家里没事,见洛儿喜欢吃一些重口味儿的零食,便寻思着做一些辣豆干和辣干笋来当零食吃。 “洛儿,家里晾晒的豆干多,笋子也是春天才拔来晒干的,不如我们做一些零食来吃!”今日天气好,苏觅白生生的,着一袭浅碧色的衣裳,如云雾般柔软的青丝,用一只木头簪子,随意的挽起来,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洛儿就这样看着她,仿佛觉着是在看一幅画一般。 “觅儿姐姐真是能干,你做的洛儿都爱吃!”洛儿见苏觅去碗柜上头拿了一些晒干的豆干儿来,紧忙帮着取出盆儿来。 苏觅见洛儿笑呵呵的,心头也高兴,“待你姑姑回来了,走的时候,我给你多拿一些。” “好的!” 苏觅以前在京城的时候,见过铺子里的那些吃食,只是自己没有机会做。如今嫁给赵老三这个一个疼人又勤快的壮汉,家里什么都有多余的,自己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先是将这豆干在热水里头泡着,然后再拿出一个盆儿来,倒入一些干笋,也一并用热水泡着。待这都浸泡了半个时辰后,再用筲箕沥干多余的水分。 洛儿坐在灶房吃饭的桌子上,拿着一个筲箕,剥蒜。这蒜是赵老三前几日下地,收回来的。还没有晒干,剥了白里透着紫色的皮,白生生的蒜瓣露出来,一股淡淡的蒜香在灶房里飘散。 见这蒜剥得差不多了,苏觅便拿来菜刀和砧板,将这白生生的蒜切成薄片,再剁碎成丁丁。用盆儿装起来,又切了一些姜丝。 这材料全部准备齐了,洛儿便识趣的去灶前坐着,准备生火。赵老三家的柴多,都是一些干树枝和干木头块儿,这火一会儿便烧了起来。洛儿勤快,火候掌握得很好,锅里一会儿便热了。 苏觅挽起衣袖来,露出两节白生生的胳膊,往锅里头倒了一些菜籽油,又舀了一大勺猪油和着。灶房里香气扑鼻,满是油渍的味道。 待这油烧热后,苏觅先是将筲箕的蒜和姜倒下去,在和了些八角和桂皮这些香料。让灶前的洛儿将火烧小一些,这些香料要慢慢的煎炒。 这香味儿都炒出来后,才将泡好的豆干儿全部倒下去,这豆干儿裹着油亮橙橙的。炒干饿豆干儿的水分,又将笋干儿倒在里头,这笋子比较嫩,不能炒的时间太长了,若是炒太长时间,定会干的,吃起来就很柴。 最后放了一些辣椒面和芝麻,就拿了盆儿舀出来放凉。洛儿见苏觅在拿盆儿,紧忙灭了灶头的火,站起来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油滋滋的豆笋干。 “夜里煮些面条,舀一勺在碗里头,吃着准香!”洛儿看得直吞口水,以前她哪里吃过这些玩意儿,就是见也没有见着过。 苏觅看她这样子,顶心疼紧忙拿来一个碗,挑了好些笋干和豆干,又拿来一个馒头热着:“洛儿,你就着馒头吃,看看姐姐的手艺如何?” 洛儿吃得满嘴是油,一会儿这手里的馒头便吃完了。见她吃得这么香,估摸着身体是好了,苏觅心头也不那么愧疚了:“洛儿,以后就算是回到了姑姑家,也要经常来我们家玩儿,时不时的来坐坐,你这么懂事的娃娃,我和你赵大哥都喜欢!” 洛儿噙着笑,突然哭了眸子一酸哭了起来:“觅儿姐姐,我回去后,便不来了!” 见洛儿眼泪巴巴的,苏觅以为是在赵家呆着不舒服,紧忙坐在她旁侧,用衣袖擦了擦她面颊的泪花花:“洛儿,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要是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和你赵大哥,我们好去镇上给你看郎中!” 没想到,这洛儿听后直摇头,这眼泪越发的多了,大颗大颗的,簌簌的往下掉落:“觅儿姐姐是你们对我太好了,罗家姑姑说,要我赖在你们家里,若是回去了,定要打断我的腿!” “那都是胡话,罗家姑姑那里,我去说便是!”灶房外头,响起了赵老三的声音。 “夫君,罗青禾这婶婶估摸着,就是吃定了咱们,想洛儿长大后给你做妾!”苏觅也是看明白了,这么懂事乖巧的娃娃,若是真要回娘家一并带回去,还不是一把下地的好手? “觅儿姐姐,赵老哥人老实又勤快,这样的男人我喜欢,但是觅儿姐姐贤惠又漂亮,我不能听姑姑的!”洛儿顶喜欢和赵老三在一起的,只是见二人这般恩爱,她心头委屈,也不懂男女爱情,只觉着在赵家呆着心里踏实。 “你放心,我送你回去!” 赵老三刚才下地的时候回来看见罗青禾正好在田埂上,说了午饭后,便将洛儿送回去。这田埂上的人多,赵家村的人都知道此事,也不好说什么,便应下了。 “赵大哥还是我自己回去吧,若是姑姑看见我回去了,定会一顿乱骂!”洛儿眨了眨漆黑的眼眸,溢出了泪花花来。 “洛儿你信我,若是你姑姑骂你半句,你便跟着我回来便是!”赵老三心头早已经盘算好了,这罗青禾一个寡.妇,家里没有男人,缺的就是钱而已。 听赵老三这么一说,洛儿才放心了,苏觅煮了可口的饭菜,就着这新做的酱吃起来满嘴香甜。吃完后,便准备着要送洛儿回去了。 知道罗青禾心头不舒爽,苏觅将这两身衣裳包好,又将剩下的布全部给了洛儿:“这剩下的布匹,便给你姑姑做衣裳吧!” 还拿来几个陶罐,将这炒的豆笋干装了一大半,又拿了些干鱼这才带着洛儿往回走。 走在田埂上,洛儿跟在后头,一双眼眸瞧着壮实的背影,抿了抿唇:“赵大哥,以后我还能来你们家玩儿么?” “要是想来,随时都可以来的!” 绕过了两根田埂,便瞧见了罗青禾家的房子,洛儿心头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她信赵老三。 到了罗青禾家里,这门敞开着,洛儿喊了声姑姑,屋里罗青禾大声道:“熟门熟路的,不知道自己进来吗?” 洛儿一怔,这寄人篱下的日子,毕竟不好过。家里穷,跟着姑姑便只好忍着,笑呵呵的:“姑姑,家里是不是没有菜了,我去地里摘一些菜回来。” 罗青禾正准备数落自己这侄女,一出门便看见赵老三站着。因为是寡.妇,赵老三站在门口不进去,手里拎着好些东西:“罗家婶婶,这是一些酱和干鱼,还有给洛儿做的两身衣裳,你拿着!” 这罗青禾日子也苦涩,自己这侄女也想找一户好人家养着,将来做媳妇儿,这样她也轻松:“赵老三,我们家洛儿高高瘦瘦的,勤快又麻利,做你妾难道不配么?” “罗家婶婶,洛儿还是个娃娃而已,她什么都不懂,这么勤快懂事的孩子,应该待她成人后,找个好人家!”赵老三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罗青禾,薄唇微启细声道。 “你看看这十里八乡这些和洛儿差不多大的小子,家里都太穷了,这洛儿给了你,两三年后变成成亲,你们一起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哪里不称心了?”罗青禾双手叉腰,焦头烂额的说道。 “罗家婶婶,我心里只有我家娘子,没有纳妾的意思!” “你家娘子虽是十里八乡最俊俏的,但这下田下地的活儿,怕是还没有洛儿利索,这洛儿跟了你,你们家豆腐生意,定更加红火!” 赵老三面色凛然,狭长的眼眸漆黑恰深潭的水,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这银子你拿着,养到洛儿成人,没有问题,好好给她找一户人家!” 罗青禾见这完完整整的一锭银子,眼睛一亮,虽说是战乱这钱不值钱,但这一锭银子还是挺实在的。洛儿还有三四年便可以嫁人,这三四年里,这娃娃能吃苦又能干活,这些钱够养活了。 “这……赵老三,你既然不喜欢洛儿,为何又这般厚待她?” “都是觅儿的意思,我家娘子心善,还让洛儿今后多去我家小住,你们罗家有什么难事,尽管吱一声就是。只是这妾室的事情,婶婶就不要再操心了,我心头只有我那娘子!”赵老三将钱递给罗青禾,转身便离开了罗家。 这罗青禾倒是挺服这赵老三的,收好了东西,心头的抱怨平了一些,又低声嘀咕:“这苏觅还克男人,这命怎么就这么好呢,嫁了这么好一个男人。” 第六十一章:去割猪草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看罗青禾这样子,便知道她还是心存感激的。这洛儿以后,也吃不了多少苦,这才踏实的回家去。 回到赵家,苏觅正在收拾洛儿睡的床铺。将这被罩换下来,在桶里浸泡着,准备明日一早,再拿去河里浆洗。这褥子么,抖了抖灰尘,便收在了柜子里头。 见男人回来了,一双白生生的手,环住了男人结实的腰身,一张小脸儿贴在她结实的胸膛上。熟悉的味道,均匀的心跳,让她十分安心。片刻又仰着头,略微尖翘的下颚抵着男人的胸膛,一张清秀的脸朝着自己男人,“夫君,你说这罗青禾婶婶会对洛儿好么?” 低眸,男人瞧着自己这小娘子,眉眼弯弯,密卷的睫毛微微颤动这,一双褐色的水眸温和又透明,恰羊脂玉一般的牙齿,整齐若瓠瓜籽,柔软的桃唇噙着笑意,唇边的梨涡给这张脸增添了几分妩媚。 “娘子你还是操心一下自己吧,洛儿勤快又麻利,就算是日后嫁了人,这日子也能过得肥美!”赵老三一双粗粝的大手,搂着自己这小娘子盈盈一握的腰身,心头总算是踏实了。 “夫君,是不是又嫌弃我不能干了?”苏觅知道男人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故意打趣他一下而已。 赵老三抬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薄唇启开,声音低沉而温和:“你呀,整天就会胡思乱想,再麻利勤快的妇人,那也是别人的。哪里能和我这小娘子比?” 说完,便将搂着的一袭人扣入自己怀里,发丝的沁香在鼻间萦绕:“娘子,今日我回来的时候,瞧见赵兴淳家里的猫肚子圆鼓鼓的,约摸着是要下崽子了,你不是念叨着,要给家里添些家禽么,我寻思着到时候去要一只来咱们养着!” 听了男人的话,苏觅仰着头,伸出一双小手来,够着捏了捏男人黝黑的面颊:“夫君说的是真的?” 这村头,养猫的人还是不多,赵兴淳家里那只,说是以前在镇子上给人当仆人的时候,主子家送的,便一直养到了现在。 “娘子喜欢的,我便想尽办法,一一置办齐全!”赵老三声音虽是低沉,面色俨然也瞧不出是喜还是悲,但这话头言语间都是极其看中自己家这小娘子的。 苏觅心头高兴,笑面款款的,跟吃了蜜糖一般:“若是咱们再添个娃娃,这家里便更有生机了!” 赵老三成亲的时候,只是想一心一意照顾这小娘子,至于娃娃的事情,他在这里偷生,从未细细想过。可怀里的小娘子,整日里想着要生养一个娃娃,他便想着要成全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娘子现在还小,等过些时候,这娃娃自然是会有的!” 若是能一直在这赵家村偏安一隅,他也想和这小娘子有个娃娃,安安稳稳的织布种田,过一辈子。 “夫君,我明年就十七了,很多像我这般大的妇人,娃娃都两个了!”苏觅噘着嘴,杏眸颤动倔强道。 见自己这小娘子认真的模样儿,赵老三裂开嘴笑了笑,“我看猪草没有了,我去割些猪草回来,娘子在家里歇会儿!” “夫君,这家里也没什么事情,我月信也完了,我和你一同出去割猪草!” 这天色还早,二人背着背篓,拿着镰刀锁了门,往田间去了。这夏日,田间地头的草都是最翠嫩的时候,这赵家的猪崽子,才个把月便喂得圆滚滚的,每天都在长个儿一样。 二人绕过了两个水田,到树林里,这树林旁侧空地里有很多野菜。这野菜这个时候人吃,又太老了些,翠生生的全部割回去喂猪,是再好不过了。 放下了背篓,苏觅找了一处长势最好的野菜,扭头:“夫君,这里的野菜多,梗壮叶大的,来这里割!” 见男人在胡乱的割野菜,苏觅紧忙吼了起来。道完后,便弯下腰去,一会儿纤细的手腕里头,便抱着一小捆儿翠生生的野菜。 这野菜比春天绿了很多,苏觅白生生的手腕抱着,俨然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儿。割了一会儿,赵老三背篓便装满了。坐下来歇会儿,赵老三见苏觅面颊有了泛红,饱满的额头,挂着晶莹剔透的汗珠子:“娘子,别太卖力了,慢慢割,反正我们下午也没事!” 侧眸,见男人眸色温润,心头甜滋滋的,一双小手勾住他壮实的胳膊:“夫君,这点儿事,你都怕我累着了么?” “夫君,你歇着,我来割就是!”苏觅做这些事情,比男人动作要麻利,红扑扑的面颊噙着笑容,一会儿工夫便又是一捆儿野菜抱在手里。 半个时辰的功夫,二人背篓便全部装满了野菜。这野菜挨着河,长得壮又肥美,背着有些沉。赵老三生怕自己这小娘子累着了,背上背着背篓,一只手又拎着苏觅背来的小背篓,苏觅手里便只拿着两把镰刀,这样一前一后的回家去。 饶是背着野菜,有些沉,二人脚步很慢。苏觅走在前头,生怕男人绊倒,时不时的回头瞧着男人,还是不放心, 便叮嘱道:“夫君,你慢些走,这田埂窄小,摔下去我可拉不起来!” 这小娘子虽是有些调皮,但是赵老三知道她是在心疼自己,只是低声应着。 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了,放下背篓,苏觅喂了家里的鸭子和鸡。这才拿来簸箕,将这野菜倒出来,拿来砧板和菜刀,将这野菜切碎,又和了些干豆渣,一块儿煮熟,这才拿去猪圈里,给这猪崽子吃。 毕竟是好生养着的牲畜,这猪崽子一见是苏觅来了,咕噜咕噜的叫唤着过来,站在食槽便候着。苏觅力气小,一小盆儿一小盆儿的将这猪食倒在食槽里头,见它吃得香,伸出手来摸了摸它肥硕的背脊。见它憨厚又可爱的模样,苏觅裂开嘴,忍不住笑了起来。 喂了猪,男人便开始煮夜饭了。知道这几日自己这小娘子为了照顾洛儿,整日里忙活,前几天来了月信,也没有好好吃饭,这夜饭便煮得丰盛一些。 拿了一块儿那肉煮着,又切了一点儿干鱼,和着泡菜一块儿煮着。闻见肉腥腥的味道,苏觅咽了咽口水,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夫君,夜里将这粥热来吃了吧!” 这是早上起来煮的,还有几个馒头,这天热,过了夜怕是吃不得的。 知道自己小娘子节俭,这过日子,就是要精打细算,细水长流才行。准备煮面条的,便算了:“娘子这么勤俭持家,我听娘子的便是!” 被男人这一夸,苏觅便乐了起来,系上围裙到灶前去传火。家里干茶多,这火一烧起来,只需要看着便是。 灶房里满是鱼肉的香味儿,煮好后,天色便已经暗淡了下来。赵老三掌了灯,让自己灶前坐着的小娘子灭了火,“娘子快来趁热吃!” 苏觅坐在桌子前,赵老三盛来粥,又拿来一个空盘子,往里头夹了鱼块儿,挑了里头的刺,这才将鱼肉夹到她碗里去。 女人早已经习惯了自己男人给自己挑了鱼刺,只是默默的吃着鱼。但赵老三还是怕自己不细心,刺没有挑完,夜灯下柔声道:“娘子款款吃,这鱼刺若是卡住了,要遭罪的!” “夫君别只顾着我,你也多吃些吧!平日里家里的活,都是你在干,饭菜却总是给我吃最好的!”苏觅也顶心疼自己男人,夹了一块儿肥肉,放到自己夫君碗里。 二人吃了夜饭,男人便去洗澡,苏觅不紧不慢的收拾了灶房。见男人从后面的偏屋出来了,这才拎着热水去洗澡。 知道自己这小娘子胆子小,赵老三没有离开灶房,坐在椅子上,等着自己小娘子。待她也洗完后,这才关好偏屋和灶房,拿着油灯往卧房走去。 男人放好了油灯,苏觅褪下了外面的粗布衣裳,只着一身白色的内衬,裹着小巧又丰盈的身子。躺在偌大的床铺上,觉着软绵绵的。 “夫君,这天越来越热,咱们这豆腐生意便不好做了!” “夏天咱们不做豆腐生意,除非下雨!”赵老三每年夏日,便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干农活,晒豆子。 男人褪下外头的褂子,睡在床铺上。苏觅侧身,靠着男人壮实的肩头。这一碰着,赵老三门前的山便立了起来。 侧身将这柔弱无骨的小娘子压着,十指紧扣,如墨般的青丝随意散在枕头上,饶是方才洗了头的缘故,这沁香格外浓烈。 小娘子肌肤胜雪,像是剥了壳的荔枝一般。口齿间,满是淡淡的香味。一双粗粝的大手,紧紧的握住小手。 因为洛儿在,前几天又来了月信,二人好几日没有这般亲密了。苏觅只觉着,自己全身上下,像是被烧起来了一般。 夜越来越重了,外头青蛙叫声阵阵,掩盖着卧房里的云雨。 事后,苏觅觉着累了,趴在床上便睡着了。赵老三起来,灭了屋里的油灯,将被褥拉过来,盖着自己这小娘子,一双大手又掖了掖被子,这才睡去了。 第六十二章:卖陈花生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翌日一早,天才麻麻亮,赵老三便起来了。见身侧的小娘子,衣裳全部在枕头边,肌肤胜雪,饶是睡得香甜,嘴角微微上扬,便忍不住极薄的唇又覆盖了上去。 被赵老三这样一折腾,苏觅便醒了,睁开水灵灵的眼眸,男人硬朗的面颊便在眼睑底。她知道男人的意思,一双白生生的手,扣住了脖颈,一双柔软的唇覆盖在结实的胸膛上头。 原本是想啄一下去,便起来去灶房做早饭的。但身底下这一袭人,又这样回应着自己,他的唇开始用力起来。 一阵云雨后,这天灰蒙蒙的,苏觅也睡不着了,穿好衣裳站起来瞧着这万里无云的天际:“夫君,今日又是一顿好晴!” “家里还有些花生,这吃也吃不完,我拿去街上卖了!”赵老三罩了一件青布褂子在身上,下头着灰色的锦裤。 “夫君这花生颗颗饱满,晒得也很干,定能卖个好价钱。”苏觅站在床铺前,将这被褥收拾好。 “今年还有几个月花生又要收了,若是这下花生不卖,怕是就不好卖了!” 赵老三穿好衣裳,在院儿里水井里头打了一盆儿凉水来,洗了把脸,又漱了口。 “夫君你去灶房做早饭,我去河里把洛儿这屋换下来的被罩洗了,待会儿我和你一同上街去!”苏觅手脚麻利,也洗了脸漱了口,端起木盆便往河边去。 一大早这河边的人很多,这些村妇待吃了早饭都要下田下地去干活,只有早上这个时候来清洗家里换下来的衣物。 在河边正好瞧见了罗青禾在洗衣裳,苏觅见了,款款笑着打招呼:“婶婶,这洛儿还好么?” 罗青禾见是苏觅,心头有些不舒爽,她就是眼热,她有这样一个疼惜她的男人,“穷苦人家的孩子,有什么好不好的!” “洛儿勤快,我家男人说,日后日子定过得肥美!”苏觅笑呵呵的,一双白生生的手腕,拿着毯子在水里浸洗。 罗青禾端着衣裳,站起来瞧着她纤细又白净的手,忍不住妒忌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洛儿和我一样都是苦命的人,不像你这样,生得一副好皮囊,便能嫁个称心如意的夫君。” 这话里的意思,苏觅是听了出来,“婶婶是什么意思,这话好像……” “我们命没你这么好,你听听便是了!”以前这罗青禾见了苏觅还笑面款款的,自从洛儿这事儿后,这次遇见便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罗青禾说完便端着盆子走了,苏觅看着她略微肥胖的背影,一头雾水。琢磨着,怕是昨日男人送洛儿回去的时候,事情没有处理妥当。 心头郁闷,洗完被罩回家,晾在院子里。去灶房,正准备问男人此事,却瞧见男人把包子端了出来:“娘子,这包子包的腊肉,赶紧吃饭吧!” 见男人这么体贴,苏觅又觉着问不出口,坐在凳子上温和道:“夫君,昨天送洛儿回去的时候,罗家婶婶在吗?” 侧眸,见苏觅脸色俨然,眉心微蹙便知道,是在河边遇到了罗青禾。 “娘子,这洛儿本就与咱们无关,我又给了罗家婶婶一些钱,够这洛儿出嫁前花的了,你就不要想其他了!”赵老三知道自己这小娘子,心地善良得很,若是洛儿没有妥善安排,她怕是整日里都会吃不好睡不好的。 “可是,今日这罗家婶婶对我说话奇怪的很,好似句句都在挖苦酸涩!”苏觅心头觉着委屈,道完一双水眸泛红,瞧着自己男人。 赵老三见她一副孩子气的模样,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给她碗里夹了一个包子:“娘子还这么孩子气,日后这村里,谁要是给你一个白眼,我就去揍他一顿如何?” “夫君,我觉着这村里的人,都不喜欢我!”自打来了赵家村,这些村妇除了罗德清妇人是与她真心交好,其余的妇人不是挖苦就是在背后说她是狐狸精。 “那是因为小娘子长得俊俏,不像这村里黝黑壮实的妇人,这些妇人瞧了妒忌你而已!”赵老三吃了一个包子,见自己娘子还不吃,便坐在她身侧,掰开了包子递给她。 本来是极其委屈的事情,见男人这么打趣自己,便被逗笑了,伸手捏了捏男人结实的脸:“夫君,这村里怕是只有你是喜欢我的!” “本来你就是和我过日子的,你放心,这些村妇,不和她们一般见识!” 二人吃了早饭,收拾好灶房后,这太阳便挂在了赵家村对面的山头上。瞧着又是火辣辣的太阳,寻思着将自己这小娘子放在家里头,但又怕她一人胡思乱想,在家里寂寞得很,便带着她一同到镇上去卖花生。 赵家的花生不多,但男人力气大,收成好。半亩地,便收了好几口袋花生。这花生是去年收来后晒干的,虽然装了一板车,但一点儿都不沉。男人怕苏觅晌午时候热,便拿了一个草帽,挂在脖子上。 这天晴好了,这路也好走了。二人走得很快,到了镇上这太阳温暖的将阳光撒到街头石板上。 有了上次卖桑葚的经历,这回赵老三头脑清晰了很多:“娘子,我们去糕点房问问!” 见男人开窍了,苏觅裂开嘴笑了笑:“夫君还是挺厉害嘛,这做生意一教就会。这么好的花生,寻常农夫家定是不需要的,只有各个饭馆和糕点房需要!” “先去芙蓉糕点房吧,毕竟咱们靠着他铺子做了好几年生意!”赵老三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想着这么好的花生,这糕点房的掌柜定会要一些拿去做花生酥。 苏觅点点头,扶着板车上的花生。刚到芙蓉糕点房这掌柜瞧见赵老三拉着东西来了,放下手头的账本儿,笑呵呵的过来:“赵老三,是不是又给我送好东西来了?” 苏觅见掌柜的这么高兴,裂开嘴,露出白生生的牙齿,“苏掌柜这是我们家的花生,颗颗饱满你瞧瞧!” “寻思着你肯定需要,苏掌柜你看你要多少?” 苏掌柜卸下一麻袋,打开剥了一颗花生,红色的花生露了出来,放进嘴里干香干香的。 “这么好的花生,我要一半儿!”苏掌柜拍了拍手,朝店内做了个手势,立即来了两个小二帮忙卸货。 “赵老三这花生我以市场最高的价格给你,以后你们家还有什么好货,你看用得着的,便给我送过来就是!”苏掌柜好久没瞧见这么饱满的花生了,今日见着,心情大好,甚是激动。 这上好的花生酥镇上是卖不出的,他是寻思着,将这花生酥做来,卖到京城去,若是能在京城开个铺子,那他就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苏掌柜你看着给便是,无论你给什么价格,我都同意!” 这苏掌柜也是大气的人,俗话说不拘小节方能成就大事,这芙蓉糕点房在附近几个镇子也都开了分铺。这价格,给的就是市场花生的最高价。 苏觅收了钱,见板车上只有四袋花生了,“夫君,这几袋花生,你准备卖到哪个铺子里去?” “苏掌柜方才给了高价还有一个意思你知道吗?” 被自己男人问得一头雾水,苏觅停下脚步,眨了眨眼眸,不解的盯着自己男人:“这苏掌柜和夫君说了什么?” 赵老三见自己娘子紧张的模样儿,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娘子宽心,不是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这苏掌柜的意思便是,我这花生好,但是在镇上只能卖给他一家糕点房,所以这价格出得格外高!” “苏掌柜的意思是怕其他糕点房也买来这上好的花生,会抢了芙蓉糕点房的生意。” “那夫君准备怎么办?” “不是什么违背道德良心的事情,我常年在他这里做豆腐生意。这点小事,我自然会依了他,剩下的这几口袋花生,便多跑一会儿,卖给各个饭庄就是!”赵老三见太阳越来越刺眼了,将草帽取下来,戴在苏觅头上。 这饭庄要的花生比较少,怕是只有风花雪月之地——望春楼,要的多一些,寻常馆子,哪里舍得买这么好的东西! 男人没说话,将这板车推到望春楼门口,知道自己这小娘子忌讳这些,故意停在远处,卸下来两袋花生便让苏觅在原地候着他。 赵老三将这两袋花生扛到后厨,这掌事的认得是卖豆腐的赵老三,看了看他的花生,自然是满意的。但都是一些谋生的小人,这价格压了再压。赵老三也不与他们计较,只是怕外头自己这小娘子等着急了,见这管事的给的钱还算是过得去,便收了钱准备出去。 苏觅这是第二次来这个地方,见这些姑娘个个涂抹着厚厚的胭脂水粉,就觉着呛鼻子。瞧着男人出来了,正欲迎上去,却瞧见这望春楼门口处,一抹熟悉的身影摇摇晃晃的。 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定睛一瞧,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自己那不争气的兄长苏炳怀。 “哥哥……” 苏觅在人群里,冲着苏炳怀大声吼道。 第六十三章:春楼柳翠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苏炳怀自打自己家里的娘子有了身孕后,便隔三差五的来镇上的望春楼,身上钱又不多,每次来都狼狈的被撵出来。 这又是在望春楼里喝了一夜的花酒,没钱了便被赶了出来。听见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是苏觅,四周瞧了瞧没看见赵老三,紧忙踱步过去:“妹子,妹夫不在么?正好,我没钱了,你给我十文钱!” “哥,你干什么?”苏觅瞧着他醉醺醺的样子,眉心一蹙,不禁担忧起来。 这苏炳怀喝了一晚上的酒,这下昏昏沉沉的,手里还拿着酒罐子,一只手搭在苏觅瘦削的肩膀上:“给我十文钱我就走,不然今天我就跟着到你赵家去!” 见自己哥哥酒醉成这样,她是又气又觉着无奈:“哥,嫂嫂有了身孕,娘一人在家干活,你不帮蹭些,还整日跑来街上和花酒!” 这苏炳怀是欺负惯了苏觅,见赵老三不在就放肆了起来,摔掉了手里的酒罐子,摇摇晃晃的打了个嗝,“给你脸不要脸是不是,我喝酒怎么了?你还吃了我们苏家十六年的饭,现在让你给我十文钱还不给?” 这苏炳怀趁着酒劲儿,道完后伸手啪的一把掌甩了过去。苏觅原本白生生的面颊,立刻起了三道红色的手指印记。 抬眸,不料这苏炳怀趁着喝醉了酒,一双手竟然掐住了苏觅纤细的脖颈,“你是我们苏家养大的,你就是欠我们苏家的,给不给钱?” 苏觅身量小,这苏炳怀虽说不是十分的壮硕,但也足足比苏觅高了将近一个头,又是男人,一双手掐着苏觅的脖颈,苏觅只觉着自己快要窒息了。 “哥……哥……哥你松开我!”苏觅一张小脸儿朝天仰着,脖颈处传来的痛楚,像是脖颈都要断裂了一般。 “给不给钱?” “你松开……你松开我,我给你钱便是!” 听苏觅承认要给他钱,苏炳怀这才松开了手,“十文钱现在不行了,我要二十文钱!” 见自己哥哥这么混账,苏觅只是将眼泪往肚子里吞,一双褐色的杏眸噙着泪珠子,吸了吸酸涩的鼻子,从袖口里掏出钱袋子来,不料这苏炳怀见有这么一袋子钱,一把抢过来便往望春楼里去了。 这钱,是方才赵老三去芙蓉糕点房卖的花生,苏掌柜给的钱,虽然都是一些散碎的银两,但是还是有足足七八两银子。就这样生生被苏炳怀抢去了,苏觅只能一边跺脚,一边瞧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抹眼泪。 方才苏炳怀那一耳光太用力了些,面颊现在都还火辣辣的疼,这还不是最打紧的。要是一会儿男人出来,钱全部没了,如何给男人交代。 想到这,苏觅一双杏眸,噙着的泪珠子,像是断线的珠子一般,划过清秀的面颊,滴落在地上。 这望春楼管事的,见赵老三有这么好的花生,想要全部收了。赵老三也怕自己这小娘子等久了,一会儿天热,便同意了,让两个伙计跟着他一同出来搬花生。 出来后,只看见了板车和板车上的两麻袋花生,心头一怔。让这伙计将花生搬走,收了钱,瞧了瞧还是没看见自己那小娘子。 苏觅抹了抹眼泪,抬眸瞧见人群中男人在张望,便知道是在找自己。脚步沉重,低垂着头踱步过去。赵老三见是自己小娘子,这才宽心了,一双粗粝的大手扣住她瘦削的肩膀:“娘子,这人多眼杂的,你不要乱跑!” 男人声音温和,苏觅一听更自责了,一双手环住了男人壮实的腰.身,将头埋在男人结实的胸脯上,趴在男人怀里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赵老三见自己怀里的小娘子哭得这么伤心,先是一怔,然后一双大手轻轻的将她娇小的身子扣入怀里,另一只大手在后背上轻轻的摩挲:“娘子怎么了?方才我进去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一刻钟的功夫,怎么就哭了起来呢?” 苏觅慢慢的从男人怀里抬起头来,密卷的睫毛还沾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子,一双柔.软的桃唇抿了抿:“夫君……都怪我……都怪我不好,方才你进去卖花生的时候,哥哥来找我要钱……” 饶是哭得太伤心了,抽泣着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见自己这小娘子这模样儿,眉心一拧面色俨然恰千年寒冰一般。 女人以为是他生气了,身子一怔,吓得哭得更加厉害了:“夫君不要生气,这卖花生的钱,我今后想办法还给夫君便是!” 听女人这么说,赵老三便知道此事的头尾了,见自己小娘子面颊又红又肿,这三道手指印记定是苏炳华下的手,不由得心头冒火,伸出粗粝的大手拍了拍苏觅肩膀:“娘子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赵老三道完便转身,朝望春楼去了。苏觅见他高大壮硕的背影消失在泪眸里,以为他是气急了,站在原地,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赵老三几次三番的忍着自己这小娘子的兄长,不是为了旁的,就是为了让自己这小娘子宽心,厚待自己女人的娘家,也是好让自己女人在娘家有面子,有地位。没曾想,这苏炳怀不但不珍惜,反倒变本加厉欺负苏觅。 早上这望春楼里边开始热闹起来了,战乱时候,好似只有这风月场所是又生机的。好些男人一宿没合眼,在各个阁楼里,凭栏听曲,怀里的人大抵是绿肥红瘦,端庄又解风情。 这突然进来了一个壮汉,好多粉黛脂粉都被吸引了过去,从男人怀里起来,倚着朱漆栏杆咧开鲜红的唇,妩媚的招呼着。 赵老三哪有心思来理会这些女人,自己那秀气温婉的小娘子在外头哭成了泪人,他是又心疼又悲愤。找了找,没瞧见苏炳怀的半个影子。 这望春楼一共有四楼,一楼么便是寻常这些姑娘们展示才艺,这些没什么钱的男子,来围观的地方。二楼么,便是稍微有些钱的公子哥,来听听曲。三楼,便是很多厢房,许多公子出钱来一度春宵的地方。四楼,厢房不多,寻常时候都是空着,只有达官显贵来的时候,才有姑娘陪着住进去。 猜想着,这苏炳怀没什么钱,一副穷酸样儿应该是在一楼,可是找遍了所有厢房,一个人影子都没有瞧见。 “莫非是抢了苏觅的钱,去二楼找姑娘去了?”这样想着,赵老三便抬步上了台阶。周遭不断有女子朝他贴过来,有妩媚的,有娇羞的,有白皙清纯的,但赵老三都避开了,一双狭长的眸子目光清凛。 这苏炳怀果真拿了钱,就来找这厢房找了姑娘。这下正在云雨,赵老三心头窝着火,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见这房门半掩着,一脚便踹开了。床榻上的姑娘好似看惯了这场景,宠辱不惊的拿起被褥,勉强盖住了自己白生生的身子。 苏炳怀自然是吓得浑身发抖,赵老三见他只着锦布裤衩,也不管他伸手便将他从床榻上拉了下来。被这样一拉扯,又重重的摔在地上,苏炳怀觉着自己双腿都摔断了,趴在地上强忍着刺痛,抬起头来:“赵老三,你是谁呀,凭什么管我!” 赵老三身量高大,足足比苏炳怀高了半个头,这下瞧着趴在地上的苏炳怀,就像是看一只蝼蚁一般。漆黑的眼眸充满怒气,刀削一般的面颊凛冽俨然,周遭的怒气像是杀气一般:“你在哪里做什么我不管,可是你拿了我娘子的钱,还打了她,我就必须得管!” 这床榻上的女子叫柳翠,苏炳怀自打第一次进这望春楼便瞧上.了.她,白生生的面颊,弯弯的眉毛,清澈的眸子妩媚又娇羞。好不容易今日钱够了,可以上她的床榻,定不能就这样辱了自己男人的威风。 强忍着膝盖的痛楚,站起来眸色凶狠:“苏觅是我们苏家养大的,又不是我们苏家的亲生女儿,好吃好喝的伺候了十几年,这下给点钱算什么?” “既然不是你们苏家的人,那这钱就更不应该给了!”赵老三道完,伸手便是一把掌。苏炳怀虽是男人,但平日里很少下地干活,被赵老三这样的壮汉打了一把掌,只觉着脑子嗡嗡作响,有些眩晕。 床榻上的柳翠,见他这猥琐的样子,倒是比较青睐赵老三这样高大的壮汉:“壮汉,这钱也给了,反正都是你们一家子的钱,这男人太没骨气了,我不喜欢。不如,你留下来陪我如何?” “滚!”赵老三薄唇微启,带着丝丝寒意,这柳翠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一双眼睛直勾勾的,像是老鹰的双眼一般。不由得心头害怕,紧忙裹着锦布,出了厢房。 这苏炳怀见心心念念的柳翠走了,心头更来气了,一双手抡起椅子便砸了上去。不料哪是这膀大腰粗的赵老三对手,赵老三一躲闪,伸手抓着他腿便将他往外头拖拽。 身上没有穿褂子遮掩,这一路膈在地上,苏炳怀疼得哇哇直叫唤,出了望春楼的门,赵老三这才松手,将他就这样扔在望春楼门口。 第六十四章:一盒胭脂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光着身子被这样扔了出来,街上的人这下正多,瞧着苏炳怀便围着闲言碎语的。苏觅见自己兄长被赵老三这样拽着,扔在了集市上,只觉着有些羞赧。 “夫君……” 赵老三侧头,见苏觅在旁侧,一双手扣住了她的肩膀,“这钱我今日就不要了,不过这望春楼,你怕是再没有脸来了!” 苏炳怀趴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努力的想遮住自己这光着的膀子,可随身衣物便只有一件裤衩,只能任由周遭的人嘻嘻哈哈的笑话他。 “赵老三,有本事你别落在我手里!” “若是你再欺负我家娘子,下次就不只是这样了!” 苏觅没想到,自己男人竟然这样惩戒苏炳怀,虽说不是亲生的,但毕竟是一同长大的哥哥。苏觅见他狼狈不堪,紧忙将板车上空着的麻袋拿来两个,递给苏炳怀:“哥哥,嫂嫂有着身孕,你回家去好生照顾嫂嫂吧,日后别来这花柳之地了!” “呸呸呸!别以为跟了男人,就可以来教训我了,下一次我看见你,还要打……” 苏炳怀话还没有说完,瞥见了赵老三凛冽的眼神,便咽了下去。只乖乖的将麻袋拿来,撕开披在自己身上,虽是丑陋了些,但起码能勉强回去。 待这苏炳怀一撅一拐的剥开人群走远后,苏觅这才松了口气,方才瞧见苏炳怀面颊上一道道的红色印记,便知道是自己男人打的,只觉着男人这样护着自己,心头的气便全部消了。 “夫君,这苏掌柜给的钱……” “娘子,这钱没了,还可以再挣,可是我不能允许旁人来欺负我娘子!”赵老三话音刚落,便起风了。见小娘子穿得薄,虽是夏日,还是伸手将她搂在臂弯里头,好遮住些风雨。 “打了哥哥,回家去娘和嫂嫂都会心疼的,下次,咱们还是有话好好说,好不好夫君?”苏觅心思单纯,做什么事情,都顾及旁人的感受,自己面颊伤成这样,钱还被抢走了,都不管。 男人心疼自己臂弯里头的女人,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小娘子的头:“娘子,娘和嫂嫂会感激咱们的,不赌就整日里到这里来吃花酒,家里的活都指着娘了!” 道完,便拉着自己小娘子到薛郎中铺子里,这薛郎中见是赵老三来了,放下手头的草药。目光落到苏觅身上,见她清清瘦瘦的模样,温婉的面颊肿得厉害,就知道这赵老三是为了自己这小娘子来。 “老三,我这里正好有刚磨好的玉虚茉莉糕,你娘子每日涂抹,一两日便好了!”薛郎中虽然和赵老三只打过几次照面,但这般硬朗的汉子,在这镇上并不多,他挺喜欢和他打交道的。 赵老三拿过来闻了闻,见这药膏清清凉凉的,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味儿,这才宽心了,付了钱出了铺子。却瞧见柳翠站在外头,这女子毕竟是风月场所里的人,和这寻常的妇人还是不同,一眼便认了出来。 “这是你落下的钱,给你!”柳翠伸出手来,这手丰盈又纤细,白生生的恰香葱一般,鲜红的指甲散发着淡淡的牡丹花味道。 “这钱你拿去吧!”赵老三薄唇微启,声音清凛。 柳翠却觉着,没见过赵老三这样的男人,自打他进门后,满眼便是他:“这钱是你的,这客没有接成,钱我不收!” 柳翠知道说不动赵老三,打量了一下他身侧的小娘子,将钱袋递给她。片刻转身,便回了望春楼。 苏觅知道这是苏炳怀落下的钱,瞧着这妖娆的背影,勾勒的曲线,往男人臂弯里钻了钻:“夫君,我们回家吧!” 刚才起了风,本来阳光有些次刺目,这下没了太阳倒是觉着凉快:“娘子,家里没肉了,我们去集市买些肉回去。” “夫君,我们回去吧,寻常人家一年才吃几次肉,我们这日子,隔三差五便有肉吃!”苏觅见方才那女子对自己男人这般殷勤,心头还是有些酸涩,自己男人高高壮壮的,面色虽是黝黑了些,但也算是俊朗了,她知道方才那人是瞧上了自己夫君。 “娘子在想什么呢,莫非是方才望春楼那人来还钱,你吃醋了?” “才不是呢!”苏觅倔强,噘着嘴,牵扯着面部,一阵疼钻到心头。 见自己小娘子这吃醋的模样,赵老三忍不住笑了笑:“我去望春楼只是卖花生而已,遇见这姑娘,全是心疼娘子,替娘子出气。若是娘子介怀,我们将这袋子里的钱,拿去给那姑娘便是!” “这可不行,这是夫君交给我的钱!”苏觅一听,要将这辛苦钱还回去,一百个不乐意,一张桃唇噘得更高了。 “你看来还钱你不乐意,将钱送回去,你也不愿意,真是拿你没办法!” 苏觅收好了钱,伸手捏了捏男人壮实的胳膊,“夫君,你要是敢和哥哥一样,去望春楼去喝花酒……” “那娘子会怎么样?” “我也去望春楼里揍你一顿,然后将你一丝不挂的从里头拖拽出来,扔在大街上。”苏觅一副妻管严的样子,水灵灵的黑色眸子,闪烁充满了凛冽之气。 “好啊,今日娘子说的话我记下了,那娘子就应该多吃点肉,多吃些饭菜,不然到时候真有这一天,你拉不动我的!”赵老三极薄的唇咧开,轻轻浅浅的笑着。 苏觅很少见自己男人笑,没曾想在这阳光下,他笑起来这么迷人,一时竟忘记了二人在拌嘴,只站着认认真真的瞧着自己男人。 片刻才回过神来,“夫君,你就会欺负我!” 二人道完,赵老三一手推着板车,一手搂着自己小娘子,往市场去了。天还早,二人到这市场,肉铺里还都是一些好肉。 赵老三知道自己这小娘子不喜欢吃肥肉,便买了一些瘦肉,这天热放不得,卖得比较少。 买了肉,知道自己小娘子喜欢吃果脯,便又去铺子里买了好些零食。板车上,放着一堆东西,都是给苏觅买的吃的。 二人买了东西,正欲回去。赵老三瞧着,这如意胭脂铺的掌柜在搬东西,听说是从京城来的腌制,价格是贵了些,不过这女人用了,这皮肤实在是好。 “娘子,我给你买一盒胭脂吧!” 苏觅正准备说不,男人便已经去铺子里了。这里头上好的胭脂水粉,一般都是望春楼里的姑娘和镇上大户人家的小姐妇人预定了。虽是很贵的胭脂,但剩不了几盒的。 赵老三进去后,闻了闻认出这是好货,紧忙买了一盒。 “夫君,平日里都在下田下地干活,哪个村妇用胭脂水粉的!”苏觅知道自己用不着,有些心疼这钱,白白的乱花了。 “这胭脂是从京城来的,我认得,是上好的货色,今日娘子用不着,指不定哪日就用到了!”赵老三倒是挺高兴,将这胭脂递给自己小娘子。 苏觅低眸,这胭脂盒是碧色的,隔着盒子便能闻见香气,上头用彩漆画着精致的图案:“这京城来的胭脂,夫君怎么认得?” 被女人这么一问,赵老三先是一怔,愣了半天才说:“不是告诉过娘子,我以前去过京城么?” 见男人神色不对,苏觅也不多问了。拽着男人的胳膊,将这锦盒收好:“夫君喜欢的,我都喜欢!” 二人回到家才过了晌午,男人先是打来一盆清清凉凉的井水,又拿来干净的锦帕,给自己小娘子洗了洗脸。 洗完后,才将这玉虚茉莉糕,慢慢的涂抹在苏觅肿着的面颊上。本来有些火辣辣的疼,但这药膏一擦在脸上,便觉着清清凉凉的,舒服得很。 “夫君,我们过几日回家去看看,今日买的肉,我腌一些,好给娘拿回去!”今日这事,虽是苏炳怀的错,但苏觅还是有些担心,好些日子没回家去了,不知苏母过得如何。 “娘子,这肉我们先吃,待我们回去,去镇上买一些不是更好么?日后不要给娘给钱了,这苏炳怀,指不定还干出什么事情来!”赵老三不是心疼自己挣的钱,只是觉着有了钱,苏炳怀整日不着家,反倒是害了他。 “哦!”苏觅知道男人的意思,赵老三并非小气的人,只是若是不给钱,苏母该怎么办?她心头担心得很。 知道今日娘子累了,赵老三洗了把脸,便去灶房开始做饭了。刚买回来的肉比较新鲜,切了一大块儿,想着家里还有些从菜地里摘回来的青椒,便将这肉切成肉丝腌着,青椒放在水里洗净,切成细丝备用。 女人喂了鸡和鸭子,闻见香气到灶房,这桌子上已经盛好了饭菜。青椒炒的肉丝,翠生生的青椒和着红色的肉丝,瞧着十分有食欲。莴笋是和着香油凉拌的,莴笋叶用腌菜煮了一盆汤,放了好了香油。 有些饿了,苏觅坐下来,巴巴儿的吃着。一筷子夹着肉丝放进嘴里,口齿间满是油滋滋的肉香。见自己小娘子吃得满足,脸上的肿也消了一些,赵老三这才觉着欣慰,也开始吃了起来。 第六十五章:宠小娘子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一晚,女人蜷缩在男人臂弯里,睡得十分香甜。 翌日一早,苏觅起来,男人已经起来了。家里农活差不多了,今日没多少事,二人到灶房,这天便已经大亮了。 早上男人在灶房煮饭,苏觅便将猪草放在簸箕里切碎,和些许的豆叶,一块儿到猪圈里喂给小猪仔吃。赵老三身强力壮,家里头畜生吃的粮食从来没有缺过。这猪崽子在猪圈里头,一日三餐吃得肚子圆滚滚的,猪圈宽敞又透风,这猪崽子吃饱后又睡得香甜,身子自然是一日比一日壮实。 待这猪喂好后,准备去鸡棚里将鸡鸭也喂了,见男人粥和馒头已经煮好,便坐下来,准备吃了再去喂鸡鸭。 赵老三平时喜欢吃一些面食,不过苏觅倒是不怎么挑食,不管是面食还是米饭炒菜,她都能吃下。只是吃得少,这身量也娇小。 吃过了饭,见还剩些粥,想着中午煮饭来吃,这粥怕是要放坏,便将这粥盛在碗里头,又掰了一个剩下的馒头在粥里头,就这样泡着端到鸡棚里去,喂给鸡和鸭吃。 苏觅将这鸡鸭从棚子里头放出来,数了数见少了一只母鸡,心头一怔,莫非是夜里被黄鼠狼叼走了。紧忙放下手里的碗,院子里到处找了找,连半个影子都没有瞧见。 这鸡崽子是苏觅一手养大的,这好几个月了,眼看着就要下蛋了,这突然少了一只,就像是自己的娃娃不见了一样。 没有找着,苏觅一张白生生的脸煞白,一双眼眸稍微红润,心跳加快。为了去王婆家买这鸡崽子,她受了好些委屈。王婆说她是克男人的命,这几只鸡崽子,还收了高价钱。就指望着,这母鸡长大了,下蛋来家里吃,好给男人补补身子。 许是性格温顺又敏感,想到这里,苏觅一双水眸,竟然噙着些许晶莹剔透的泪花花来,密卷的睫毛颤动着。男人收拾完了灶房,到坝子里瞧着自己这小娘子失魂落魄的,心头一紧,一双大手揽着她盈盈一握的腰际:“娘子,你怎么了?是早上吃的馒头和粥,不和胃口么?” 扭头,抬眸撞见男人温柔又紧张的神色,苏觅心头一下子崩溃了,噙着的泪花花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划过煞白的面颊,从尖翘的下颚滴落下来。 “夫君,去王婆家买的母鸡少了一只,眼看着就要下蛋了!” 赵老三以为是什么顶要紧的事情,听苏觅这样一说,心头的一块儿石头才落了下来,一只粗粝的大手在苏觅小巧的面颊上摩挲:“娘子,这母鸡不见了,我们再养一两只便是,娘子别太担心!” “夫君,这鸡崽子可是我一手养大的,就像是我一手带大的娃娃一般,估计是夜里被黄鼠狼叼走了!”苏觅见男人风轻云淡的模样儿,哭得更伤心了。 眸底间,赵老三只觉着自己这小娘子可爱又纯粹,平常家里的妇人,哪个将牲畜看得比人还重要的,怕是也只有她这傻傻的娘子了。 “娘子在家里看看,我去外头找找看,说不定是出去外头觅食去了!”赵老三有些哭笑不得,没曾想家里的一切,自己这小娘子都这么紧张。 苏觅点点头,伸出一双白生生的手,抹了抹面颊的泪珠子:“夫君好生看看,若是找不到,便走远一些!” 赵老三只觉着心头柔软恰春风拂过,明明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他以前哪里在意过这些事情。要是以前吃饭的时候,多煮几个菜他都觉着繁琐。如今,这本是很闹心的事情,他却觉着变得可爱起来。 正欲打开院儿门出去,却听见鸡笼子里头,传来几声咯哒咯哒的声音。 苏觅听见声响,紧忙跑过去鸡笼子里一看,原来这只母鸡没有不见,是在笼子里头下蛋来着。 这母鸡从鸡笼子里跳出来,站在鸡棚子上头,扑闪着翅膀仰着头,高声鸣叫着。 见这母鸡叫唤得这么大声,苏觅往笼子里一瞧,这鸡笼子里头一个鸡蛋躺在里头。 “原来这鸡是躲在鸡笼子里头,下蛋了!”苏觅紧忙跑到鸡笼子里头,一双白生生的小手,将鸡蛋捧在手心里,像是捧着一块儿羊脂玉一般小心。 捧着鸡蛋,到院儿门口,见男人壮硕的背影在田埂上,立即冲着他大声喊道:“夫君,快些回来,咱们家的母鸡没有被黄鼠狼叼走,是躲在鸡笼子里头下蛋来了。” 赵老三听见自己身后的小娘子在喊自己,立即踱步回家。苏觅挽着衣袖,露出一截白生生的手腕来,手心里捧着一个鸡蛋,眉眼弯弯,清秀的面颊噙着笑靥,这皮肤像是剥了壳的荔枝一般,一掐就能流出水来。 “我就说,这母鸡昨儿夜里都还在家里,定会没事的,娘子就是粗心,害得自己白白伤心一场!” 赵老三见自己这小娘子高兴了,心头也就高兴了,一双大手扣住苏觅瘦削的身子,将她揽入怀里。 不料,苏觅紧忙支开赵老三,“夫君小心些,这可是咱们家母鸡,第一次下蛋。” 苏觅生怕男人会挤坏了手里的鸡蛋,小心翼翼的捧着,一脸严肃。赵老三见自己这小娘子这么认真,笑了笑觉着她又可爱又无奈。 “这母鸡在下蛋了,我竟然不知道,这鸡笼子我要多扯一些干草来,铺得厚一些。”苏觅步量很小,到灶房去,将手里的鸡蛋放到碗柜里头木盆里。 鸡蛋放好后,苏觅这才去屋后面,抱了一些干草来。这干草被夏日太阳晒得暖和和的,这院子宽敞,鸡笼也很宽敞,苏觅将这鸡笼扩大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 “这下,这些鸡崽子能安安稳稳的睡觉了!” 待苏觅回到堂屋,男人正在堂屋里修整犁地的犁头,见自己小娘子高高兴兴的模样,薄唇咧开也跟着笑了起来。一双原本漆黑的瞳眸,像春风一般,荡漾开来。 男人是准备修好犁头后,便下地去看看。见自己小娘子,一双白生生的手,起了红疹子,立即放下手里的犁头,抓住苏觅一双纤细的胳膊:“娘子,你抱稻草也不小心些,挽着衣袖,这手定要起红疹子!” 方才,苏觅太高兴了,竟然没有注意,自己这一双露在外面的胳膊,被这干草割破了皮,还有的被摩擦成红色,现在有些痛,还有些痒。 赵老三哪里看得自己这白生生的小娘子遭这罪,面颊上被苏炳怀打伤的,都还没有完全好。眼下,手上的胳膊又一道道红色疹子,他心头说不出的心痛。 一只粗粝的大手,拉着自己小娘子细细的手掌,到外头,拿来盆儿在自家井里,打了一盆儿清清凉凉的水,将苏觅这一双手,浸泡在里头。 这被水一浸泡,要舒服很多。男人这双手,长期干农活,粗粝又布满老茧,生怕沾了这红疹,弄疼了自己这小娘子。拿来一块儿干净又柔软的锦帕,放在水里,轻轻的擦了擦手腕。然后再用干净的锦帕擦干上头的水分,牵着她到卧房去,取出昨日买的玉虚茉莉膏来,轻轻的擦到上头。 这玉虚茉莉膏,是京城里,有名的玉虚坊做出来,赵老三自然认得,这上好的东西,擦在手上,这红疹子一个时辰不到,应该就能消除。 擦了药,这手腕处清清凉凉的,苏觅倒是不觉着疼,只认为自己男人太小题大做了些,以前做姑娘的时候,出去砍柴,手腕处倒是被茅草扎得起红疹子,回到家里哥哥嫂嫂也没见多心疼。 “娘子,这午饭我去做吧,你好生歇着。这玉虚茉莉膏,吃了午饭,我再给你擦一次,面颊上的痕迹,明日应该就没有了!”赵老三薄唇微启,温柔又带着几分阳性的声音在卧房响起。 苏觅知道自己拗不过赵老三,便只好乖乖的听他的,但还是倔强的来了一句:“夫君就是对我太小心了些,其实我能像其他妇人一样,粗糙一些!” “现在,我只有你了,所以才格外小心!”赵老三背对着苏觅,声音虽小,苏觅一听却觉着震撼。身子一怔,站在原地,瞧着自己男人高大壮硕的背影消失在眼睑里,这话虽是看中自己,但听着却觉着格外沧桑。 男人到灶房,将碗里的鸡蛋拿出来,见娘子这么在意这鸡蛋,便敲碎,在碗里头和了一些油做成了蒸蛋。 知道娘子这两日在擦玉虚茉莉膏,手上又起了红疹子,吃不得太辛辣的饭菜,这午饭便做得清淡又爽口。 待苏觅闻见香味来灶房的时候,赵老三正好将饭菜端了出来。莴笋叶是猪油炝炒的,翠生生的菜叶上头,猪油发光。茄子也是清炒的,放了好些葱花和香油,就在灶房门口,便闻见了香气。 坐下来,男人将蒸蛋端到她面前:“娘子,咱们家的母鸡,是你一口水一口粮食的喂养起来的,这第一次下的蛋,娘子你吃看,香不香?” 第六十六章:求子心切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蒸蛋黄橙橙的,上面撒了一些香油和葱花,瞧着十分有食欲。苏觅拿起勺子来,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只觉着这鸡蛋入口即化,满嘴香喷喷的。 “夫君,你也吃一点儿!”苏觅将碗推到赵老三跟前。 “这是咱们家母鸡第一次下蛋,娘子辛苦了,你吃吧!” 见男人和自己推去推来的,苏觅便只好将碗端过来,拿着勺子舀了满满一大勺蒸蛋送到赵老三跟前儿:“夫君要是不吃,我一个人吃,便觉着再好的食物,也暗淡无味。” 见饭桌前的小娘子噘着嘴,赵老三摇摇头,只觉着心头又暖和又无奈,张开嘴将这一勺蒸蛋吃了下去。自己家的蛋,都是粮食喂养出来的,吃起来又嫩又香。 二人吃了午饭,赵老三收拾了灶房。便打来一盆儿水,将苏觅一双手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才用竹块儿沾了玉虚茉莉膏,擦在苏觅脸上和手上。 擦了药本来就没事了,准备和男人一块儿下地去,可男人偏偏不准,要女人在家里休息。将这一双手将养着,这样手才好得快。 苏觅真是有些哭笑不得,旁的人家,巴不得家里的妇人出去下田下地,就算是带病也少不了干农活。可只有她,每日里,被自己男人宠着,哄着,生怕干了重活,累活。 待男人走后,苏觅见他衣裳破了,舍不得再补给他穿,便拿出一块儿新布出来,端出线框,坐在卧房窗户下头,开始做衣裳。 男人平时干的活儿重,这衣裳破得快,苏觅上次便多买了两匹青布,想着夏日来了,这青布衣裳透气又吸汗,多做些男人换着穿。 翌日一早 前几日说要回娘家去看看,天才麻麻亮,男人便起来收拾东西,去灶房忙活着,准备吃了早饭便去苏家村一趟。 已是炎炎夏日,生怕女人会被太阳晒着了。赵老三吃了早饭,收拾了灶房,天才刚刚脸,便喂了家里的牲畜,锁了门拉着自己小娘子回丈母娘家。 这次二人没有从家里带什么东西,赵老三想着,反正天色还早,路过镇上集市,正好可以买一些东西便是。 早上微风拂面,苏觅和赵老三脚步很快。到了镇上,这太阳才露出半个头来,这集市上好些做生意的,才开始摆铺子。 知道家里没有什么肉菜,赵老三带着苏觅,首先便是去肉菜市场。到了这市场,这新鲜的猪肉才放在铺子上,见是赵老三来了,市场上张屠夫紧忙拉着他买肉。 见这肉新鲜又肥美,赵老三买了一大块儿屁股肉,又拿了一个壮实的前腿,拎着,这才去鱼肉市场看看。 见这鱼新鲜得很,也买了两条,一并拿着。二人高高兴兴的,往苏家村走去。 这苏家村离镇子比较远,二人脚步很快,还是走了一个半时辰才到了苏家村的村口。苏觅家离苏家村口不远,绕过几块儿水田,过半条河便是。 好些日子没有回娘家了,苏觅还是顶高兴的,一双小手拎着鱼,跟在男人后头。见男人手里的肉新鲜又厚实,心里甜滋滋的,想着,苏觅定能美美的吃上一顿。 到了家门口,这苏炳怀见是二人来了,立即进屋去关上了门。苏觅知道,苏炳怀还在为前两天的事情介怀,自己男人在望春楼门口,让他丢了脸面。 赵老三和苏觅心知肚明,但是也没有和他计较,款款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娘,在家吗?” 苏母在屋后头整理菜地,听见是自己女婿和女儿的声音,紧忙放下手里的锄头,绕过菜地到门前的坝子来。见大门紧闭,便知道是因为上次,苏炳怀裹着麻袋回来的事情。 “你赶紧把门开了!”苏母伸手使劲儿拍了拍门,苏炳怀虽是腌臜无奈,但还是在意自己的母亲,见苏母在外头使劲儿敲门,便只好开了门。 “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二位来做什么?”苏炳怀一双手揣在衣袖里头,一脸不悦的样子。 “娘,这是刚买的肉,屠夫说这猪是早上才杀的,这肉新鲜得很!”苏觅帮着赵老三将肉卸下来,放在灶房案板上。 苏母拉着女儿的手,瞧着案板上这一块儿厚实的肉,还有一个前腿,不仅心满意足还十分感动:“以前,就算是在京城,咱们家还没落魄的时候,也是个把月才吃一次肉。现在,女婿隔三差五的,便送些肉过来,这日子真是越过越觉着亏欠你们的。” “娘,我们家里人少,觅儿又吃得少,做些买卖,给娘买些肉来,是应该的!”赵老三想着趁着猪肉新鲜,中午便将猪腿炖来吃了。一边说话,一边拿起菜刀,将这猪腿切成一块儿一块儿的。 赵老三在灶房里忙活,苏觅起先还劝着,现在也习以为常了,旁的女婿都是不进灶房的,他这女婿不仅下田下地干活,灶房的事情,也忙活。 苏觅拉着苏觅到门外坐着,古春錵见是苏觅来了,摇摇晃晃的从卧房里出来。才个多月没瞧见古春錵,这身子便浑圆了不少。面色有些红润,腰腹也浑圆了不少。饶是衣裳穿得紧实,这小腹隆起,有些突兀。 “虽说不是亲生的,但看见女婿有本事,还是和女儿亲啊!”古春錵捧着花生,一边剥开喂到嘴里,一边数落苏觅和苏母。 “就你会说,你妹妹比你懂事多了,你看看她为家里做的事情,我们一家子都快是女婿养着的了!”苏母对自己这好吃懒做的儿媳也甚是不满意,见她数落苏觅,紧忙骂了一两句。 “不就是一块肉几条鱼么?想我们古家富有的时候,我那嫁妆,买不到这些?”古春錵一只耿耿于怀,因为这战乱,她们逃难的时候,嫁妆没有全部搬走,带走的,在路上遇到劫匪,也全部劫了去。所以,现在落脚在苏家村,才穷得叮当响。 “就你们古家,你们古家,要是没有你们古家,我们苏家还没有这样一个不贤惠的儿媳呢!”苏母也气愤,若不是古春錵带着自己儿子去赌场,若不是她整日里不勤俭,苏炳怀也不会变成这般好吃懒做。 苏觅见婆媳二人越吵越厉害,紧忙拉住苏母:“娘,嫂嫂现在有了身孕,好歹也是苏家的骨肉,都说怀孕的女人最辛苦,咱们得让着些。” 见女儿也劝着,苏母这才没说什么了。眼下家里里里外外都是苏母一人干活,这苏炳怀整日里窝在家里头,要不就是去镇子上闲逛,苏母好几次拿着锄头,想将他撵到地里去干活,到了地里便又不干活了。 如此一来,又耽搁时间,苏母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 见自己女婿在灶房炖猪脚,苏母见四下也没人,细声问道:“觅儿,你和女婿都成亲快半年了,这肚子可有动静?” “娘!” “你别不好意思,娘问你,又没有其他人,你害臊什么?” “还没有动静,前几天,刚刚完了月信!”苏觅虽是已为人妇,但性子温软又羞赧,说这些事情,她原本白生生的面颊,便红到了脖颈处。 “你去看过郎中吗?虽说你月信来得比较晚,但这成亲已经半年了,肚子也该有动静了!若是再没有动静,这男人的心思,怕是不知道会怎么想!”苏母一边细声说着,又一边瞧了瞧苏觅的身子。 “娘,夫君爱我得很,整日里就差将我捧在手心儿里了,其他的事情,娘担心得太多了,夫君定不会辜负我的!”苏觅抿了抿一双柔软的桃唇,唇边的两个梨涡,妩媚又可爱。 见自己女儿白生生的,模样儿俊俏,苏母不禁感慨:“也不知道是哪家人,将这么好的女儿丢在寺庙里头,虽说从小我都一并待着,但总觉着你本该是富人家的小姐才对!” “娘!你又胡说了,指不定我生父生母,是在战乱间死了呢?你和爹爹捡了我,每日好吃好喝的养着,爹爹还教我读书,这都是觅儿无法报答的!”苏觅心思纯粹,在苏家打小吃的苦头,她怕是数也数不过来。尤其是爹爹去世后,这兄嫂不把自己当人看,苏母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那一个头年,她如何熬过来的,现在只是不想去细想。 “娘对不住你,只是你和女婿间,要有一个娃娃傍身,这家才像一个家啊!”苏母也是着急,自己这女儿肚子始终没动静,她也怕没了这女婿,苏觅会吃苦头。 “娘,这娃娃过些时间,定会有的!” 苏母见苏觅不当回事,起身拉着女儿到她卧房去,取出一个油纸包裹来,“觅儿,这是我去镇上薛郎中哪里抓的调理身子的药,你拿回去熬来喝着,每日里早晚喝,若是一个月后,还没有动静,我再去找那薛郎中!” 见苏母这般紧张自己,苏觅只觉着心头暖暖的,嫁给赵老三日子是一日比一日过得好,可这少了个娃娃,她也觉着无趣得很。都怪自己不争气,半年了,这肚子还一点儿动静儿都没有。 第六十七章:中药苦涩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二人这样闲聊着,灶房里赵老三已经将饭菜做好了。听见自己男人在叫吃饭,苏觅这才搀扶着苏母到饭桌上去。 赵老三会做饭,这猪脚和着一些花生和豆子煮了一锅,白生生的汤汁,看着就十分有胃口。这前腿肉十分壮实,大块儿大块儿,怕这天气热吃不完会馊了,便又只炒了一个素菜。 古春錵哪里见过这么油滋滋的东西,整日里在家,苏母虽是尽力伺候着,但这年头,哪里能吃上猪前腿。 苏觅怕自己嫂嫂吃太油腥会觉着恶心,便用辣椒油和了香葱,端到桌子上来。古春錵果真爱吃,夹了一块儿肥瘦相间的肉,沾了一些辣椒油,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苏觅见自己嫂嫂吃得这么香,心满意足得很。夹了一块儿瘦肉比较多的,放在苏母碗里:“娘,这肉多,你也多吃些!” 苏母一边吃肉,一边细声道:“你们吃,我老了,这牙口不好,这肉有些嚼不动了!” 苏觅知道,这娘亲是想把这么好的肉菜,让给自己和哥哥嫂嫂吃。毕竟现在古春錵,怀了苏家的子嗣。苏家有后,她心头也算是满足了。 苏炳怀起先不吃,还在因为上次望春楼的事情怄气,赵老三也不管他,苏觅和苏母也全当没看见他,只坐在桌上津津有味儿的吃着。 这苏炳怀早上都没吃,闻见这肉和花生香气扑鼻,蹲在门口终于忍不住了,吞了吞口水,去灶房拿了碗筷,坐在椅子上夹了一块儿肉,送进嘴里,呼啦呼啦两下子便咽了下去。 这肉和着香料足足炖了一个半时辰,很是入味儿,苏炳怀吃了一块儿便停不下了,又伸手夹了一块儿大的,塞进嘴里,胡乱的嚼了两下,就吞下肚去。 苏母见他这幅吃相,拿掉了他的筷子:“这么大的人了,就跟没有吃过肉一样,也不让着点儿你这媳妇儿!” “娘子,你多吃点儿!”苏炳怀捡起筷子来,往古春錵碗里夹了一块儿肉,然后又顾着自己吃肉了。 这一个壮实的前腿,估摸着苏炳怀一人就能吃完。这么好的肉,还是几年前在京城的时候吃过。 吃了饭,这猪腿已经一点儿不剩了,最后一点儿油汤,都被苏炳怀一仰而尽。赵老三见他吃得满嘴是油,只觉着,还该多炖一些肉下去。 男人在灶房忙活了一上午,吃了饭,苏觅起身去收拾灶房。她动作麻利,一会儿工夫,这锅碗瓢盆便干干净净的。 苏觅当时还差点儿让自己这女儿嫁给镇上那个糟老头子,如今见她没有一点怨言,也勤快懂事,心头甜滋滋的。 古春錵吃完后,一直觉着胸口闷得慌,到门前走了几圈儿,还是觉着想吐。估计是吃得太猛了些,胃不舒服。 想着这么贵的肉,忍着不吐,可心头实在是太难受了,弯着腰便呕吐起来。她这有了身孕,反应特别大,苏母琢磨着,估计是个男娃娃。 因为家里有猪崽子和鸡鸭,苏觅和赵老三吃完了午饭,将剩下的猪肉和鱼腌好,便准备回赵家村去了。 苏母听说自己女婿和女儿在家里养了猪崽子,甚是高兴,如今这形势,家里不缺衣短食便算是日子过得好的,他们二人这日子肥美得很,也欣慰自己这女儿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苏母知道自己女婿家里有牵挂,吃了饭也不多留他们,只是将自己去镇上薛郎中那里求来的中药悄悄递给了自己女儿,并叮嘱自己女儿,一定要记着按时吃才是。 走的时候,苏母将二人送到村口,苏觅还是心疼自己娘亲,偷偷给她塞了一点儿碎银,“娘,这钱你拿着,自己补贴家用!” 自己这女婿和女儿每次来不是买肉就是买米, 这几次还给了很多钱,苏母只泪眼巴巴的看着二人离开,心头感慨这儿子不争气,还不如女儿。 苏觅和赵老三回到赵家村,天色还早。进屋后,苏觅第一件事情便是去鸡棚里看看自己养的鸡和鸭子,这鸡笼里竟然躺着两个白生生的鸡蛋。 苏觅高兴坏了,伸出纤细的小手来,将这鸡笼里的鸡蛋捡出来高高兴兴的倒灶房去:“夫君,你瞧瞧,咱们家的母鸡又下了两个鸡蛋。” “这几只母鸡,怕是都要下蛋了!”赵老三见她这般欣喜,心头夜高兴。 放好了鸡蛋,苏觅便去猪圈看了看猪崽子。这猪崽子早上吃得多,这下还没有饿,还在猪圈里躺着睡觉,略微重的鼾声,均匀又绵长。 见男人扛着锄头下地去了,苏觅便将母亲给她的药,从包裹里取出来。听母亲说,这要最是温补,要先用冷水浸泡半个时辰,才用砂锅慢慢的煎熬。 煎熬的时间,必须是两个时辰,若是时间不到,这药效便不能完全发散出来,到时候说不定还是没用。 苏觅一心想要个娃娃,苏母说的这些,她都仔仔细细的记着,全都照做。这药一打开,便闻见一股酸涩的味道。 这药浸泡着,苏觅便去将煎药的砂锅取出来。这砂锅还是她刚嫁给赵老三的时候去集市上买的,一只放着没有用,不曾想现在煎药竟然能用到。 这砂锅洗好后,烧了一遍热水,这热水烧好后,倒了水,浸泡的药便差不多了。苏觅小心翼翼的将浸泡的重要沥在筲箕里头,待这水分沥得差不多了,然后才将这药倒在砂锅里头,掺了水,莫过药渣渣,这才搁在柴火灶上,慢慢的煎熬。 怕火候太大,熬干了药渣子,又怕火候不够,这药效不够。苏觅拿来扇子,坐在灶前,一刻也不敢离开,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拿捏着柴火。 这药一煎便是一下午过去了,傍晚赵老三回来,见小灶前自己娘子还在煎药,屋里一股子酸涩的苦味儿,不禁皱眉:“娘子,这药实在是难闻,怎么喝得下去,别喝了!” 正好这药也煎好了,苏觅小心翼翼的灭了火站起来:“夫君,不行的,我们已经成亲半年了,若是还没有个娃娃,这些村妇怎么看我?” 见自己小娘子,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赵老三实在是心疼得紧:“其他人怎么看咋们,不打紧,我不会嫌弃娘子的!” “夫君,不行的,就算你不在乎,我也会瞧不起自己的!” 低眸,自己小娘子一副认真的模样,饶是一下午都被这火烤着,额头全是汗珠子:“再说了娘子,这没有娃娃,也不一定是娘子的错,说不定是我的错呢?” “夫君说什么胡话呢,夫君身强力壮的,怎么是你的问题!”苏觅说完,从灶台上拿来锦帕,放在砂锅上头,将盖子揭起来,一股浓烈的苦涩味儿飘散出来。 拿来碗和勺子,小心翼翼的将这药盛出来,土碗里褐黑色的药液足足一大碗,赵老三闻着呛鼻,眉心一拧,一只粗粝的大手搂住自己娘子的腰身:“娘子,这药闻着就喝不下去,咱们不喝了,这娃娃的事情有就有,没有咱们就过咱们的便是!” 苏觅哪里听赵老三的话,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放在唇边吹了吹,“夫君,这药是薛郎中开的房子,娘说,好些村妇都是这方子怀上的。” 这药酸苦,苏觅吃了一勺,只觉着口齿间全是恶心,吞下肚觉着自己都快吐出来了。但想着要娃娃,便吞了吞口水,强忍着又舀了一勺喝了下去。 见自己小娘子饱受这份苦楚,赵老三心如刀绞,一只大手按住了苏觅的手,将勺子拿了过来:“娘子别喝了,这份儿苦楚,说什么我也舍不得让娘子去受!” “夫君,这点苦算什么,我全当是苦野菜吃了,闹饥荒的时候,苦菜吃一年都不是问题!”苏觅倔强,想着从男人手里将勺子抢过来。 赵老三漆黑的眼眸,满是怜惜的眼神。一只大手将勺子拿捏得死死地,苏觅身量小,力气也小,抢了半天自己累着了,可这勺子还是在赵老三手里。 苏觅也知道自己男人是心疼自己,可越是这样,她越觉着对不住他,定要给自己男人生个娃娃。 勺子没了,一双手端起这土碗,便一口气将这一碗苦涩的汤药喝了下去。喝完后,只觉着胃里排山倒海一般翻腾,几次这胃里的汤药回到了嘴里,苏觅又强忍着吞了下去。 几个回合,这眼泪花花都流了出来。赵老三见状,便只好放下手里捏着的勺子,一双大手扣住苏觅瘦削的肩膀,将她嵌入怀里:“娘子受苦了,这娘拿来的药吃完后,不管怎么样,咱们就不吃了!” 还好,苏母这药只有三幅,不算多。可一副药煎熬三次,也得吃个八九天才能完。 靠着男人结实的胸膛,苏觅觉着好受了很多,洗了洗鼻子,打了个嗝桃唇微启:“夫君,若是这药真有用,我吃个十副八副,都不算什么的。” “娘子快别胡说,娘子每日里多吃些饭菜,这娃娃定会有的!”赵老三一双粗粝的大手,在小娘子盈盈一握的腰际摩挲。 第六十八章:带着男人拾蘑菇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见自家娘子难受,这晚饭自然是男人做的。想着自己这小娘子方才喝了一大碗苦涩的汤药,吃些清淡的,心里定会舒畅一些。 夜饭将莴笋拿来凉拌,又煮了一碗面条,怕一点儿油水,自己小娘子吃不下,便舀了一星点儿蘑菇酱在面条里头。 “夫君,这蘑菇酱顶好吃的,咱们也快吃完了,明天一早我们去树林里摘一下回来如何?”苏觅见瓦罐里的蘑菇酱不多了,自己和男人都爱吃,山林里定还有蘑菇,想着这次要是做,便多做一些。 “反正家里的活都干完了,明天我和娘子一块儿去!”赵老三见自己娘子面条有些吃不下,又舀了一小碟泡菜,,放在砧板上,用菜刀切碎,这才重新装到盘子里头,端到苏觅跟前儿。 见是酸辣的泡菜,苏觅咽了咽口水,顿时觉着有了胃口,拨了一些在面条里头,款款的吃了起来。吃了夜饭,苏觅寻思着男人走了这么远的路,下午回来又到地里去干活,定是累人得很,便麻利的收拾了灶房。 灶房收拾好后,苏觅舀了一些清清凉凉的井水来,将这砂锅里的药渣子浸泡着。苏觅走的时候叮嘱了,这药渣子要浸泡后,第二日煎熬,效果会更好一些。 男人看在眼里,虽然他知道,自己和自己这小娘子迟早会有娃娃的,但为了自己小娘子安心,便只有任由她饱受苦楚,喝下这酸涩的汤药。 浸泡了药渣子,二人在偏屋洗了澡,便到卧房去休息了。赵老三闻着自己小娘子的发香,伸手勾住了自己小娘子柔软如云的腰身,正欲欺身而下,低眸见自己怀里的一袭人疲惫的眼神,略微苍白的面颊,便松开了她柔声道:“娘子早些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起来去摘蘑菇!” “嗯!”苏觅自然之道自己男人是在心疼自己,点点头,松开了男人的手,拿来被褥盖住了自己身子。男人怕苏觅着凉,一双大手掖了掖被子,这才放心的灭了床头的油灯,合上眼睡觉了。 翌日一早,苏觅起来的很早。男人都还在睡觉,她蹑手蹑脚的来到灶房,先是烧火将锅里的水烧开,撒了几把米准备煮一些粥来吃。 这粥煮着,灶里火压住了一些,便去将砂锅小灶火生好,然后才慢慢的煎药。这药渣子是煎第二次,所以时间比较短,待粥好了后,这药应该也差不多了。 今日要到对面山林里去,虽说是摘一些野菌,但也算是爬坡上坎的活儿,怕男人吃不消,又增了四五个馒头。这夏日面粉发酵得快,粥都快好了,这才上过蒸着。 赵老三起来后,还在卧房便闻见了粥的清香,出了卧房门,便闻见还有汤药的酸涩味道。 “夫君,这天色还早,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苏觅腰间系着围裙,衣袖挽着,露出两节恰藕节般白皙的胳膊,拿着锅铲,将锅里的粥舀到盆儿里来。 抬眸,自己娘子白生生的面颊,如墨画般的青丝盘着,温婉又利索,“娘子起这么早,以后别这么辛苦了!” 苏觅听后桃唇咧开,露出瓠瓜籽一般整齐的牙齿,眉眼弯弯,褐色的眼眸满是一汪笑意:“这天亮得早,我起来煮早饭,正好把药煎了!” 苏觅一点儿都不觉着累,比起这村里其他村妇,她算是顶轻松了,整日里男人也不让她下田下地干重活,一日三餐男人还帮着煮。只是今早,起来得早一些而已,她精神反倒格外好。 见只有粥和馒头,苏觅舀了一点儿蘑菇酱,又弄了一些泡菜。这泡菜是刚浸泡的白菜和菜花梗,放在嘴里嚼起来翠生生的,口齿间全是酸辣味儿。 和着稀饭和馒头,男人吃得很香。女人吃得稍微慢一些,吃完后才从砂锅里,将药倒出来这才喝。怕吃了粥这药就喝不下了,苏觅故意吃少一些。 女人在喝药,赵老三便收拾灶房。早上就煮了青菜粥,蒸了馒头,锅碗洗起来,都比较好洗。 二人收拾完后,又喂了家里的牲畜,见母鸡都在下蛋了,苏觅每日里给母鸡的粮食也喂得多。这母鸡吃的都是小米和包谷粒,长得圆滚滚的,毛色泛着亮光。 锁好了院儿们,男人背了一个大一点的背篓,手里又提着提篮,苏觅则背了一个小的背篓,二人便这样往对面山林里走去了。 这早上露水比较重,赵老三走在前头,给自己身后的小娘子打掉草丛上头的露水。苏觅跟在后头,见自己男人裤腿全部被露水打湿了,不禁心疼:“夫君,你拿手上的篮子去打掉露水,裤腿全部湿透了,怕以后腿脚疼痛!” 赵老三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的,就算是在赵家村苟且度日,也都是粗糙得很,哪里一个裤腿湿透了,都这么小心的。见自己小娘子这么担心自己,他心柔一软,停住了脚步:“娘子不用担心,这夏日里热燥得很,这裤腿一会儿便干了!” 虽是知道一会儿就能干,苏觅还是有些心痛,慢慢的跟着男人走。过了几块田,便是一座小山,翻过去还要过一条河。这河水清澈,在早上薄雾的笼罩下,瞧着十分有生机。 到了树林里,苏觅一双褐色的眼眸瞪得很大,见青苔下头藏着野菌,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拨开青苔:“夫君,你看这里有很多蘑菇,这样的蘑菇拿回去做酱吃,最是清香!” 赵老三从小在京城里娇养着长大,哪里见过这山林里的野菌,只见一片红色,蓝的,紫的……至于是什么,便什么都不认得。 “娘子,这些野菌,是全部都能吃么?”赵老三站在一颗柏树下,见苏觅弯着腰,不停的往背篓里捡野菌子,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觅抬眸,见自己男人一脸傻愣,忍不住笑了起来,唇边噙着两个梨涡:“夫君,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傻的时候,这野菌子是完全不认识么?” 被自己娘子笑话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赵老三点点头,竟然像一个孩子一般:“娘子,我瞧着全是蘑菇,哪种可以吃,哪种又是有剧毒的,我一概不知!” 赵老三在赵家村深居简出了八年,从未到山头来摘过蘑菇。 “夫君,你跟我便是,我也不能细细教你认蘑菇,我摘哪种你便摘哪种!”苏觅见自己壮硕的夫君,蠢笨蠢笨的模样儿,乐得开了花一样。 “夫君,你别离我太远,要是我看不着你,你摘错了怎么办?”苏觅见赵老三背对着他,紧忙扯着嗓子吼道。 赵老三知道自己这小娘子有几分得意,不过见她面色温婉,噙着笑容,心头也就美滋滋的:“娘子那你可得看紧我,要是摘了有毒的野菌子,我可不负责!” 二人成亲半年,第一次见男人这么会耍嘴皮子,苏觅心头就跟喝了蜜一般,甜滋滋的,笑呵呵的伸手拉住了男人壮实的胳膊:“夫君,你看这些野菌子叫清汤菇,肉质鲜美又有股清香,你全部摘了便是!” 苏觅白生生的小手,拿着一顶蘑菇,上头是一层碧绿色,瞧着十分好看,闻着也有股淡淡的清香味。 赵老三傻愣愣的将苏觅手里的野菌拿在手里,比着这野菌摘。苏觅见他蠢笨得很,反倒开心极了。 手上的动作很麻利,半个时辰,苏觅背上的背篓便全部装满了。赵老三做这些事情倒是没有苏觅麻利,同样是半个时辰过去了,手里的提篮都还没装满。 “夫君,不得不说,这些事情你还得跟我学学!”苏觅像是终于抓住了自己男人的把柄一样,伸手踮起脚捏了捏赵老三黝黑的面颊,接过他手里的提篮。 “夫君,你干错跟着我,看我摘野菌子便是!” 赵老三怕自己小娘子背着背篓走路又要弯腰很累,便将她背的背篓拿过来,自己背着。跟在她后头,见她白生生的面颊沾着些许晶莹剔透的汗珠,小巧的鼻尖儿上,还沾了一星点儿泥巴不禁觉着她温婉又可爱,忍不住伸出一只粗粝的大大手,扶了扶她鼻尖儿的泥土。 苏觅动作实在是麻利,一双小巧的手,拨开青苔,将这野菌摘起来,放到赵老三手里拎着的背篓里头。半个时辰的功夫,这背篓和提篮全部都装满了野菌子。 这才觉着有些许累,靠着平顺的石板,赵老三将背篓搁在上头,苏觅掏出锦帕来,里头裹着今日早上蒸的馒头:“夫君,你吃吧!” 苏觅拿了一个白生生的馒头,用手掰开,递了一半儿给男人。这馒头发面发得好,又加了少许白糖,吃起来软糯又香甜,一点儿都不干涩。 吃了馒头,赵老三见背篓和提篮全是野菌,“娘子,这野菌要是全部拿来做蘑菇酱,咱们冬天都够吃了!” 她知道自己男人喜欢吃自己做的蘑菇酱,抿了抿唇,眯着好看的眼睛,“夫君,你爱吃便是,这蘑菇酱用油封好,明年开春都还能吃!” 第六十九章:带着男人拾蘑菇(二)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二人丰收颇为丰盛,男人哪里舍得让女人背这么沉的东西,自己背上背一个背篓,手里拎着苏觅背来的小背篓,苏觅则挎着提篮便是。 这提篮本就小巧,苏觅跨在手里,就跟什么东西都没有拿一样。 二人回到赵家村,正好瞧见了罗德清妇人。转眼便有身孕五六个月了,饶是身子本就高大,又有些胖,这下瞧着腰腹浑圆得很,一张面颊下巴全是肉。只是瞧见了苏觅,漆黑的眉眼堆着笑容。 “罗家姐姐,你都这个月份了,还在下田干活啊?”苏觅好些日子没有瞧见她了,站在田埂上,和她闲话家常。 “没事,第一个娃娃,上午都还在田里干活,下午就生了。”罗德清妇人甚是勤快,虽是六月大肚,但田里地里的活儿,一样没有少干。 苏觅知道自己也劝不动她,她就是太勤快了,不过还是担心她,只有叮嘱她,平日里自己干活的时候,要格外注意一些才是。 知道罗德清家里也爱吃野菌,苏觅也大方,直接将赵老三拎着的背篓递给了她:“罗家姐姐,这野菌子新鲜得很,你拿回家和着泡椒酸菜炒着吃,老人和娃娃都喜欢!” “我哪里有妹子会做饭,这野菌子,我只会放一些大蒜煮汤吃,剩下的都晒着,冬天炖肉!”罗德清妇人也不和苏觅两口子客气了,直接将背篓接过来。 “这背篓,晚些时候,我来你们家拿便是!” 见这太阳也比较火辣,苏觅一张白生生的脸泛着红色,额头和鼻尖儿处也是汗珠子。知道罗德清妇人肯定也热,便招呼她赶紧回去。 和罗家妇人闲话家常了几句,赵老三两口子这才从田埂回去。上两个坡坎,便是赵家了。只是这坡坎稍微长,苏觅怕男人背着野菌吃力,走在后头陪着他。 到了赵家,这鸡棚里的鸡鸭估计也听得出是主人的脚步声,呱呱的叫个不停,打开院儿门,便全部来围在脚踝边。 已是晌午,苏觅想着它们估计是饿了,便放下手里的提篮,屋堂屋抓了大把小米和包谷粒,将鸡唤到鸡笼里吃。到这鸡笼里,竟然发现有三四个鸡蛋,拿在手里还是热乎的。 “夫君,咱们家的母鸡一天下三四个鸡蛋,这样每天都吃完,攒起来还可以拿到集市上去换钱!”苏觅手里端着筲箕,里头躺着四个白生生的鸡蛋。 赵老三轻轻的放下背篓,生怕将背篓里的野菌子抖坏了,放下背篓后才回道:“娘子,这鸡蛋到时候咱们吃不完的拿回娘家去,给娘补补身体。再说了嫂嫂现在不是有身孕么,正是吃鸡蛋的时候。” 苏觅本来都还没有想到这桩事,见男人这么看中自己娘家人,抿了抿唇,心头泛起了丝丝暖意来:“夫君,我哥哥嫂嫂整日里不下地干活,你难道就不嫌弃他们么?” “没什么好嫌弃的,只是苦了娘,一把年纪了还要劳累,可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咱们能帮蹭的便帮蹭就是!”赵老三也不觉着自己小娘子家里琐事多,就顶麻烦。 虽说是以前自己一个人清净惯了,也很少理会村里其他家里的琐事,但是自己捧在心尖儿上疼着的人,他自然是事事都关心。自己丈母娘家里安生,自己的枕边人才好过。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咱们也不能太惯着哥哥嫂嫂了,若是实在没有法子,我便把娘接到咱们家来住!”苏觅也是被自己这哥哥嫂嫂伤透了脑筋,家里的田地都是自己男人去开垦的,粮食也是自己男人种的,柴米油盐现在都快是他们来买了。 “只要我家娘子高兴,别说是把娘接过来住,就算是哥哥嫂嫂一并住着,我也是没什么意见的!”赵老三面颊黝黑,虽是清清淡淡的说着,但字字句句都满是温和。 听到这话,苏觅眸子一酸,没想到自己夫君这么有担当,这么护着自己娘家人。这赵家村其他村妇,别说是这样护着娘家了,就是一年都难得回娘家去看几次。都说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怕只有她被自己男人当个宝。 “夫君,我有些饿了,你去煮饭,我来将背篓里的野菌子倒出来!”苏觅仰着头,噘着嘴,声若蚊蝇冲着自己男人撒娇道。 低眸,漆黑的眼眸里,苏觅面颊白皙略微透着红色,恰羊脂玉一般白皙的牙齿整整齐齐的,一张桃唇便两个妩媚的梨涡一深一浅:“那我去做饭!” 看了这小娘子半天,薄唇微启,淡淡的说了这几个字。 男人进了灶房,苏觅便去堂屋里将宽大的簸箕取出来。这野菌子新鲜得很,还沾着些许晶莹剔透的露珠。苏觅一个个将它拿出来,用锦帕擦了上头多余的泥土,掰断尾巴部分,平放在簸箕里头。 趁着新鲜,苏觅拿来木盆儿捡了一些,用开水浸泡着。想着一会儿洗出来,中午便能用泡椒和酸菜炒一盆儿,美美的吃上一顿。 女人手上的动作十分麻利,半个时辰的功夫,这簸箕里头,便躺着一簸箕野菌子。苏觅是准备将这菌子晒一下午,这样除了多余的水分,清洗起来也比较容易,不容易弄坏,而且吃起来也有一股清香。 收拾完了背篓和提篮里的野菌子,灶房里早已经香气扑鼻,苏觅是有些饿了。到灶房,男人便从灶头上的菜端出来。一盆儿泡椒酸菜炒野菌,用猪油的炝炒生菜,肉丝炒的青椒,瞧着竟然比饭庄里做得都好吃。 紧忙洗了手,白生生的一双小手,浸泡在清清凉凉的水里,甚是舒服。洗完手和脸,赵老三早已经将米饭舀了一碗,搁在桌子上头。 苏觅坐下来,一双水眸,瞧着桌上的饭菜色香味儿俱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夫君,都说男人不会煮饭,我看你是比我都会煮饭!” 夹了一块儿野菌放进嘴里,酸酸辣辣的,又十分有嚼劲。和着米饭,满嘴的香气:“夫君,要是以后咱们这豆腐生意不做了,就去镇上开个馆子如何?” “娘子这提议不错,到时候咱们将如意菜馆盘下来!” “我们让那展柜的,给我们的当店小二!”苏觅笑呵呵的和男人开起了玩笑,夹了一点儿肉丝放在男人碗里头。 “夫君,你也多吃些,桌上这么多饭菜,你就让着我一个人吃,我怎么吃得下去!”苏觅这一碗米饭都快吃了一小半儿了,男人一筷子肉都没有夹过,反倒是往她碗里头使劲儿夹肉。 “娘子你多吃些,长得胖一些,这催孕的药便可以不吃了!”赵老三也是心疼自己这小娘子,每日里要喝着酸涩的汤药。若是肥胖一些,兴许身体好一些,这娃娃的事情便水到渠成了。 “夫君,你看我吃得挺多的,就是不怎么长肉。不过自打嫁给了夫君,我这腰还是浑圆了不少,以前做姑娘的时候,穿的衣裳,都有些紧了!”苏觅道完,拍了拍自己腰腹,让男人看。 赵老三只是无奈的笑了笑,自打二人成亲,自己这小娘子腰是丰盈了不少,不过兴许是云雨之事后,更加软和,胸前的软处更加挺拔了些,并不是长胖了。 二人款款的吃了午饭,这下外头正是热的时候,若是赤脚走在地上,都烫脚。苏觅收拾了灶房,男人便切猪草伺候猪圈里的猪崽子。 这院儿里一股子野菌子的清香味儿,下午收拾了一下,发现屋里好些存货。有上次摘的野果子酱,有好些腊肉和干鱼,还有笋干,萝卜干和豆腐干,这些东西趁着太阳好,全都搬出去晒晒。 见家里存货这么多,赵老三只暗自感叹,自己这小娘子勤快又贤惠,这成亲后,家是越来越像个家了。 傍晚十分,见这太阳稍微落下去了一些,苏觅便准备起身去罗德清家里将背篓拿回来。家里存货多,罗德清家里眼下有老有小定吃得多,便拿了些笋干,又提了一条鱼这才和男人招呼了一声,朝罗家走去。 到村东头的罗家还是要足足走一刻钟的功夫,虽是余晖笼罩,但还是热得很。苏觅走得满头大汗,到了罗家,这罗德清妇人见苏觅来了,紧忙放下手头的活,拉着她:“妹子来拿背篓,还带了这么多东西,我这娃娃生了后,定要认你做干娘!” “那就一言为定了!”苏觅笑呵呵的,将手里的笋干和干鱼递过去。 家里的女娃娃听见是苏觅的声音,紧忙从堂屋里出来,才个把月不见,这娃娃好像就长高了不少。 乌黑的头发挽成童髻,漆黑的眼眸恰星辰一般,常常的睫毛扑闪几下,一张鲜红的唇张开,咿咿呀呀的说些听不懂的话。 苏觅甚是喜欢,踱步过去,一把将这女娃娃抱在怀里。个把月的时间,这娃娃又壮实了不少,比上次抱着重了很多。 这娃娃也喜欢苏觅得很,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扣住苏觅的脖颈,贴着她耳朵嘻嘻哈哈的笑着。 第七十章:暴雨失踪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逗了这娃娃一阵,罗家便煮夜饭了。苏觅知道罗家清贫,家里瘫痪在床的老母亲,常年吃药又需要人照顾,一日三餐只有娃娃吃些好的,其他人都是清汤寡水的。便不准备留下来吃夜饭了,说家里男人在等,就准备下坡坎回家去。 下了坡坎,瞧着这天色还没暗下来,苏觅便想去豆子地瞧瞧,好几日没去了,也不知道这稻子黄了没有。 傍晚的赵家村,笼罩在夕阳余晖下,不少勤快的村妇,还在地里干活。下了坡坎,又绕过了几根田埂,终于到了自家的豆子地。 这豆子男人经管得好,颗颗饱满,有的已经开始黄了,比较向阳的地方,这豆子过个把星期便可以收回去了。 瞧着这圆鼓鼓的豆子,苏觅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的捏了捏。片刻,又摘下一个豆角来,水葱般的指甲剥开豆子,绿里透黄的豆子呈现在眼前。苏觅裂开嘴笑了,过了这最炎热的两个月,他和赵老三便又可以磨豆腐上街去卖了。 正欲扯一把回去,煮一些毛豆来吃。刚扯了两三颗豆子,这天轰隆一声儿,这雷声像是劈天盖地而来一般。 “快下雨了么?”苏觅细声嘀咕了一句,仰着头瞧着天,原本还是红彤彤的晚霞遮蔽,突然便乌云翻滚,眼看着便要下雨了。 从豆子地回自己家里,少说也得一刻钟的功夫,这雨眼看就要下来了。苏觅捏紧手里扯来的豆子,便往回跑。 可才刚下了豆子地,这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苏觅双手遮住头,脚下的步子很快,但这夏日的暴雨,还是一落便一发不可收拾。 顷刻间,这原先的雨点儿便变成了雨帘,稀里哗啦的冲刷着大地。苏觅见手遮不住了,便索性松开手,心头暗自道:“若是直接从罗德清家里回来便回家去,这些早已经在家里了,怎么会在田埂上淋雨。” 赵家 赵老三本来在家里煮夜饭,没曾想突然下起了暴雨,寻思着自己小娘子去罗德清家里了,放心不下,立即灭了灶里的火,披上蓑衣戴上斗笠,门都没来得及关,就往罗德清家里奔去。 男人身材挺高高大,虽说是暴雨,但他在雨里疾步,好像这雨对他来说,这是飘落了几片树叶一般。 这一路都没有瞧见自己那小娘子,他反倒送了一口气,约摸着自己这小娘子定是被雨困在了罗德清家里。这样,等着他去接回来,也可以。 天色越来越暗,狂风肆虐,不时有不粗壮的树枝被风吹断枝丫,走在外头就如同身侧全是鬼魅一般。赵老三浑身有些颤抖,他又想起了八年前的事情,尸横遍野,血流而成。想到这,头便有些眩晕,胸口闷得慌有些想吐。 但赵老三顾不得过去那不堪回首的事情了,只是担心自己这小娘子,满脑子全是自己小娘子白生生的面颊。 到了罗德清家里,他家大门紧闭,屋里连油灯都没有点,赵老三到了台阶处,伸手敲了敲门:“罗家大哥,我是赵老三,我家妇人在你们家里么?” 罗德清听见是赵老三的声音,紧忙起床去打来房门:“赵家老弟,狂风暴雨的,你怎么来了?” 赵老三进屋后,放下斗笠,斗笠上的水像是线一般流下来,“罗家大哥,我家妇人傍晚的时候来你们家拿背篓了,是不是现在还在你们家里?” 罗德清被问得一头雾水,身子一怔僵住了,面色瞬间苍白:“难道弟媳妇儿还没有回家?傍晚时候,她拿了背篓便往回走,没耽搁多少时间。走后我和你嫂子都还在想,估计她到家后,这雨才落下来的。” “什么?”赵老三眉心一拧,一声响彻云霄的雷声劈天盖地而来。 “是不是弟媳妇儿回家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罗德清也有些疑惑,见赵老三拿着斗笠冲进雨里,他也拿着斗笠披上蓑衣,跟在后头出去了。 一路上寻思着,从罗家到赵家,虽是要一刻钟的功夫,但都是比较平顺的路,又不过河,应该是很快便能回去才是。 赵老三下了坡坎,大声吼着:“娘子!娘子!娘子,你在哪里?” 罗德清跟在后头,也扯开喉咙喊道:“苏觅妹子,苏觅妹子,你在哪里?” 一阵风雨后,这雨终于停了,天也慢慢明亮了一些,赵老三和罗德清浑身湿透了,从罗家到赵家的路,找了两遍,怕落入水田去了,每块水田都仔仔细细找过,别说是一个大活人,就是一只蚂蚁也没瞧见。 “赵家兄弟,你先别慌,我们再分头去找找,兴许苏觅妹子见下雨了,躲在哪家了也说不准!”罗德清见赵老三面色煞白透着青色,知道他着急得很,他也何尝不是,若是因为来自家拿背篓,丢了性命,他和他妇人会内疚自责一辈子的。 “我往东边去瞧瞧,那里是王婆家,若是这一路能躲雨,怕是只有去王婆家里了!”赵老三薄唇微启,漆黑的眸子如鹰一般。 “好!” 两个男人分开行动,还好这暴雨过后,天明亮了些许,周遭田地隐隐约约能瞧得清楚。这雨太湍急了些,这些河沟里的水哗啦哗啦的流着。 往东边绕过两块田的田埂,眼看就要到赵家豆子地了,这田埂比较高,下头的水田满满当当的一田水。赵老三过这田坎,心头莫名的紧张,四下里瞧了瞧,竟然瞧见水田里躺着一个人,身子一怔头皮发麻,有种不好的预感。 疾步下了水田,定睛一瞧,这人不是旁人,就是他千辛万苦在寻找的娘子。见苏觅浑身湿透了,一双脚在水田泥巴里头,身子靠着田埂的坡坎,面颊白里透着青色,青丝被雨打湿了,贴着面颊和脖颈。 一时,竟有些认不出这是自己那娇俏的小娘子,见状像是死去的人,背篓漂浮在水田里。赵老三浑身颤抖,脑子一片空白,伸出一双大手来,摸了摸苏觅脖颈处的动脉,还好只是晕了过去。 紧忙弯腰,将苏觅从水田里横抱起来,也不知道在水田里浸泡了多久,身子僵硬还冷得恰寒冰一般。 赵老三将怀里的一袭人贴着自己胸膛,尽量将她依偎在自己怀里。脚下就跟生了风一般,直接在水田里行走。 到了赵家,先是将她放在床铺上,换了干净的衣裳,才去灶房烧火。还好赵老三勤快力气又大,家里不差干柴,一锅水一会儿工夫便烧开了,紧忙舀到桶里,拎到偏屋倒到浴桶里头,这才去卧房抱着苏觅,将她浸泡在热水里。 赵老三见她面色稍微好转,一双大手反复在各个穴道揉搓,瞧着浴桶里昏迷的人,他只觉着心如钝刀剜肉一般疼痛。若是这人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只觉着,这世间怕是就没什么好挂记的了。 这样揉搓了一会儿,苏觅终于有了知觉,手开始慢慢的动了几下,眉心一蹙,苍白的唇启开:“夫……夫君……” 听见苏觅在喊自己,赵老三紧忙松手,靠着浴盆,一双大手将这一袭人扣进怀里,又怕箍得太紧了,自己怀里的人喘息不过来,紧忙松了松下颚抵住她的头:“娘子,我在!” 听见男人的声音,苏觅慢慢儿的睁开眼眸,见是在自己家里,男人怀里熟悉的温度这么真切,这才松了一口气:“夫君,我……我怎么在家里?” “傍晚十分,你去罗德清家里拿背篓,回来的时候正好遇着了暴雨,娘子估摸着是想去王婆家躲一会儿,竟然不慎掉入了水田里昏迷了过去!”赵老三见自己怀里的小娘子有些迷迷糊糊的,便细声告诉她,这事情的前前后后。 苏觅听后摇摇头:“夫君,都怪我,我从罗家回来后,想着去豆子地瞧瞧,看着豆子什么时候该收,没曾想便遇着了大暴雨。” 原来如此,赵老三只觉着自己越发心疼怀里这一袭人了,一双大手箍紧了她瘦削的身子,漆黑的眼眸竟然润了,酸涩的泪水钻进了鼻孔,从鼻孔里流了出来:“娘子还好我找到了你,若是找不到,你在水田里昏迷一晚,人……人怕是都没了!” 苏觅听出了男人有些哽咽,立即伸出一双纤细的小手来,环住男人壮实的腰,将面颊贴在胸脯上头,听着熟悉的心跳声,这才安心了:“夫君,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该拿了背篓就早些回来了!” 见怀里的小娘子在自责,赵老三紧忙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一双粗粝的大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娘子不要自责,现在没事便好!” “夫君,我太笨了,又让你担心了!”苏觅仰着头,下颚抵着赵老三壮实的胸膛,一双水眸略显疲惫,面颊还是有些苍白,原本红润的一张桃唇,也还是没有血色。 赵老三眉心一拧,心头一万个心疼,俯下去,轻轻抿了抿苏觅的唇:“娘子,双腿可觉着有什么不舒服么?” 第七十一章:娘子要听话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原本还没有什么感觉,赵老三话音一落,苏觅动了动脚,才发现自己左腿脚踝处痛得很。 “夫君,我左脚好痛!” 见苏觅眉心紧蹙,赵老三紧忙松开怀里的人,一双大手捧着她小巧玲珑的脚,白生生的皮肤恰羊脂玉一般。定睛一瞧,这脚踝处肿得厉害,轻轻捏了捏骨头:“娘子,这里痛不痛?” “这骨头处倒是不痛,只是这脚踝,痛得厉害!”被男人手这样一按,苏觅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男人见她一双水眸噙着泪花花,手上的动作紧忙轻了一些。 苏觅也醒了,浑身上下也被这温水浸泡得暖和和的,赵老三拿来一方略微厚实的锦帕,将她身子包裹着,然后一双有力的大手扣住了她身子,将她横抱着到卧房的床铺上。 坐在床铺上,赵老三先是拿来干净的内衬给她换上,这内衬都是顶好的锦布,贴身穿着十分舒服。 将卧房的油灯加了一个灯芯,这屋里便亮堂堂的,男人也坐在床铺上,伸手捧着苏觅的左脚,放在自己腿上,仔细查了查,见只是崴了脚不算严重,这才宽心了:“娘子别担心,只是崴了脚,不严重,骨头都没伤到,将养几日便好了!” 男人语毕,起身去柜子里头拿出药箱子来,打开一个黄色的瓶子,里头的药水闻起来有股淡淡的香料味道。涂抹在脚踝肿处,苏觅觉着有些火辣辣的:“夫君,怎么家里什么药你都备着?” 男人一怔,这个药箱,跟随了他很多年,是八岁的时候,娘亲让京城里鲁班师最有名的弟子做的。当初是为了讨他开心,让他没事多去娘亲那里玩玩儿,如今却用来装治愈身体的良药。 “以前备下的,这不正好就用着了!”赵老三眉眼清淡,虽是那不堪回首的京都日子,随时都映入眼帘,虽是都在梦里让他辗转入眠,但还是想让他掩埋在黑夜里。 “夫君真是万能的百宝箱一样,只要我想要什么,你便有什么。”这脚踝处虽是火辣辣的,但心头却觉着踏实得很。 “这几日娘子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到处走动,家里的活有我!”赵老三一边收拾药瓶子,一边温和的叮嘱。 “那我岂不是成了废人了?”苏觅这下身子暖和了,坐在床榻上,柔软恰云朵般的青丝,从肩头垂至盈盈一握的腰际。 侧眸,床榻上的小娘子柔柔弱弱的样子,让他觉着更加怜惜了:“娘子听话,待脚踝好了,便可以到处跑。”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突然听见了敲门的声音。赵老三估摸着是罗德清来了,紧忙拿了一盏油灯出去。 打开院儿门,果真是罗德清。还好这下没风没雨的,不然赵老三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罗大哥,我娘子回来了,眼下已经睡了!” 听赵老三说苏觅在屋里,罗德清这才松了一口气,“那我先回去了,你嫂子也在家里担心着!” 这一夜,苏觅躺在自己男人怀里,安安稳稳的睡着。自然是香甜得很,她不知道,男人夜里起来,给她脚踝崴伤处,擦了好几次药。 翌日一早,男人早早的便起来煮饭了。 昨儿夜里,二人都没有吃,想必苏觅是饿坏了。怕她反倒吃不下去,赵老三煮了一点爽口的酒酿圆子,放了两个荷包蛋,端到卧房床铺旁侧,见娘子还睡着,便搁在桌子上,不忍心打扰。 不料,这苏觅早就醒了,这下是在装睡,赵老三刚离开卧房,苏觅便揭开被褥,轻脚轻手的走到案桌前坐下。 拿着勺子,舀了圆子,正准备往嘴里喂,门吱嘎一声儿开了,赵老三站在门口。苏觅没想到,自己男人也没走远,是故意让她露馅儿,“夫君,你太坏了,竟然故意悄悄的躲在门外。” “是娘子坏,明明自己已经起来了,可还装睡!”赵老三踱步过来,坐在苏觅跟前儿,伸出粗粝的手,捏了捏她白生生的面颊。 这歇了一晚上,苏觅面颊有了丝丝血色,一双水眸明亮清澈:“哎呀!夫君,你欺负人家!” 见苏觅精神很好,赵老三也就放心了,蹲下去伸手,捧着她左脚,仔仔细细的瞧了瞧,肿消了一些,有些淤血若隐若现的。 “娘子,你这脚有淤血,要扎针然后吸出来,你忍着些,有些疼!”赵老三捧着这一只小脚,像是捧着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小心翼翼的,生怕手里的力道重了一分。 “夫君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便是!”苏觅款款笑着,这酒酿圆子也吃得差不多了,肚子饱饱的,浑身也热乎得很。 “娘子不怕疼么?” 这扎针再将淤血吸出来,是很疼的,苏觅竟然笑呵呵的,白生生的面颊倒是轻快得很,一点儿也不惧怕。 “有这么疼我的夫君,我还怕什么?”苏觅噘嘴,瞧着自己男人,心头一点儿都不怕,反倒觉着踏实得很。 “我这娘子旁的工夫没有,这蠢笨的功夫,倒是天下第一!”赵老三摇了摇头,去衣柜下头拿了银针。 又端来矮小的椅子,坐在苏觅跟前儿,将这白生生的小脚捧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头,抬眸细声道:“娘子,你忍着些!要是实在痛得很,就抓住我的胳膊便是!” “夫君尽管下针吧!” 赵老三拿着银针,在淤血处扎了几下,这淤血纹丝不动,抬眸见自己女人一脸温温和和的笑着,没有半分疼痛的样子,这才放心了。粗粝的双手,将这玉足捧起来,放到自己唇边,慢慢的将这淤血吸了出来。 赵老三知道这顶疼的,见淤血吸出来后,这脚踝处的肿又消了很多,“娘子,疼不疼?” 苏觅伸手捧着赵老三面颊,一脸严肃道:“夫君,你太小心了,是不是你太着急了些,”这根本就不疼啊! “不疼吗?”赵老三面颊上竟然有细密的汗珠,他清清楚楚的记得,小时候,被大娘娘罚跪,管事的嬷嬷便是拿银针来扎他的,那钻心的痛,他现在都还记得。 二人吃了早饭,苏觅整日里在卧房里也不是事,男人也不放心下地去:“娘子别到处走,回来床铺上乖乖躺着!” “那夫君干脆废了我这一双腿,不然我就是要到处走!”苏觅倔强的踱步出了卧房的门,其实现在已经感觉没那么疼了,只是下脚的时候,稍微有点儿痛。 赵老三追了出去,在堂屋门口处,瞧着罗德清妇人牵着她家的娃娃来了。见是自己熟悉的妯娌,苏觅更不可能不走动了,紧忙迎上去,打开了院儿们,抱着这恶女娃娃:“罗家姐姐怎么来了,你现在肚子大,不方便就不要走动!” 这女娃娃和苏觅已经熟络了,笑哈哈的,在苏觅怀里扮着鬼脸,说一些咿咿呀呀的童语,苏觅一句也没听懂。 “听我家男人说,昨夜妹子摔到田里去了,担心得我一晚上没睡好!”罗德清媳妇儿左手撑着腰,略微扶着自己腰腹。 苏觅拉着罗德清到堂屋里坐着:“姐姐别担心,还好我家男人找到了我,也算是从鬼门关溜达一圈儿回来的人。若是在那里昏迷了一夜,估计今日就见不到姐姐和这乳娃娃了!” “妹子快别这么说,你嫁了这么好一个男人,后头的日子都还等着你呢!” “害姐姐担心了,以后这雷雨天气,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二人闲话家常了好一阵,苏觅抱着这女娃娃,一刻也没有松开。赵老三倒是体贴自己这小娘子,用筲箕给她们二人端了一些自家晾晒的豆腐干儿和干野果来,这可把罗德清家里的女娃娃高兴坏了,一双满是肉窝窝的手,抓了一把就塞进嘴里。 见她可爱的模样儿,苏觅喜欢得不得了:“多吃些吧,家里还有呢!” “每次来你这里,这娃娃呀,就吃了好些我一辈子都没吃过的东西。” 说着说着,便已经是晌午,罗德清妇人也只是来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并不想留下来吃午饭。可苏觅和赵老三执意要留下二人吃了饭再走,罗德清妇人想着家里男人在干活,中午不回来吃饭,在赵家吃了回去也可以。 “我知道姐姐挂记着家里的婆婆,吃完后,给你那卧床的婆婆端一碗回去便是!”苏觅脚踝虽是没有大碍,但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的。 这女娃娃甚是喜欢苏觅,从进了赵家,便黏着她,一刻钟也没有离开过。 中饭是赵老三煮的,家里囤积的各种吃食多得很,随便一弄便是满满当当的一桌子。几人坐在灶房桌子上,饶是有娃娃的原因,赵老三从井里捞了一些鲫鱼,和着猪油炖了一盆儿。莴笋也是和着猪油炝炒的,怕这天太热,吃不下饭,还将黄瓜切成细丝,和着泡椒和酸菜一块儿凉拌…… 罗德清妇人坐在饭桌上,瞧着满满当当的一桌子饭菜,竟然有些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苏觅怕她吃不好,便自己抱着娃娃:“姐姐多吃些,以后肚子里的娃娃,定壮实得很!” 第七十二章:重男轻女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姐姐若是再生个女娃娃,家里两姊妹定闹热得很!”苏觅笑了笑,夹了一块儿肥肉,放进罗家姐姐碗里头。 不料这罗德清妇人面色略微一沉,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搁下碗筷细声道:“妹子快别这么说,头胎是女娃娃,罗家没有嫌弃,已经是看中我们娘俩了,若是这第二胎还是女娃娃,怕是我和英子在罗家都会被嫌弃!” 听罗德清妇人这样说,苏觅也放下筷子,侧头瞧了坐在自己旁侧的英子,见她肉嘟嘟的面颊和白生生的小手,忍不住心生怜惜:“姐姐,不管怎样,都是咱们做女人的命苦,英子模样儿生得俊俏,性格也温顺,多好的女娃娃,一点儿都不比那些男娃娃差劲!” “妹子,话是这么说,可家家都是要传宗接代的,这女娃娃终究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要是这一胎还是女娃娃,我就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住!”罗德清妇人也是心善的人,打心眼儿里,心疼自己这女娃娃,只是身在婆家,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姐姐快些别这么想,我看罗大哥还是顶看中姐姐和英子的,若是你真的带着娃娃回娘家去了,那罗大哥咋办?”苏觅侧身,一双纤细的手,搂着身侧的英子,夹了一块儿肥瘦相间的肉,放在她碗里头。 “你罗大哥倒是说没什么,可是家里的婆婆本就瘫痪在床,若是再生一个女娃娃,把她活活的气死的话,那我就是罗家的罪人了!”罗德清妇人说着,一双漆黑的眼眸,竟然噙着些许泪花花来。 “姐姐,男娃娃和女娃娃都是你和罗大哥的娃娃,罗家婆婆未必这么想!” 苏觅自然知道,上到文武百官,下到黎明百姓,都不看中女娃娃,觉着女娃娃没用,还不算家里的后人。以前还是姑娘的时候,便听河边的村妇说起过,若是哪家妇人连续生了几个女娃娃,别说婆家嫌弃,就是自己娘家人也是嫌弃得紧的。 “我家婆婆说了,若是我这一胎还是女娃娃,便让罗德清休了我!” “那罗大哥怎么说?” 罗德清妇人眼泪巴巴儿的,伸手搂着自己女儿,“你罗大哥倒是没有嫌弃我们,就说若是女娃娃,也好生养着就是,下一个说不定就是男娃娃了!” “那罗大哥还是顶将你们娘俩放在心上的,只要罗大哥没这个心思,便不打紧!”苏觅拿着筷子,递给罗德清妇人,让她多吃些。 “越是这样我便越觉着内疚,若是还要生下一个,前面这两个娃娃便不能好生养。家里婆婆瘫痪了好些年,我和你罗大哥整日里只能下田下地,还指望着娃娃日后能识字读书!”罗德清妇人黝黑的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怀里的娃娃,眨了眨眼眸,将眼眶的泪珠子强忍了下去。 “姐姐别这么想,你们……” “罗大姐,你且宽心,你这娃娃不管是男还是女,你在罗家都不会受委屈的,你相信我!”赵老三听饭桌上,这两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夫君,你为何这么说?” “因为我信罗大哥的为人!”赵老三话不多,但却能让两个女人安心下来。罗德清妇人也不哭了,怀里抱着娃娃,让她慢慢的吃。 吃完饭后,赵老三来扶着苏觅站起来,自己麻利的收拾灶房。罗德清家妇人都看在眼里,只感叹,这同是女人可是命却不同。 待赵老三收拾了灶房,罗德清家妇人才抱着娃娃往回走。苏觅知道罗家节俭,素日里都吃得简单,走的时候,又给她拿了一块儿腊肉带走,还装了好些野果子酱和豆干儿。这都是给怀里抱着娃娃的零食。 送走了罗德清家的妇人和女娃娃,回到灶房,赵老三已经将灶房收拾妥当了。见苏觅坡着脚到处走来走去,赵老三紧忙伸出一双粗壮的大手,将她抱了起来。 苏觅趴在赵老三肩头上,就像是爹爹抱着女儿一样。二人到了卧房,赵老三才轻轻的将她放在了案桌前的椅子上。 “这椅子有些硬,娘子坐着脚疼不疼?”赵老三生怕磕着了小娘子,紧忙拿来软和的棉衣垫在身后,这才放心了。 “夫君,我这里疼!”苏觅坐在椅子上,靠着软和的棉衣,噘着嘴一眼严肃! “娘子!哪里疼?”赵老三本来在衣柜里头拿药,听见身后的娘子在说自己身上疼,紧忙站起来疾步过去,一双大手扣住她瘦削的肩膀。 “我这里疼!”苏觅伸出恰藕节般白皙的左手,香葱般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一双水眸扑闪了几下:“夫君,我心脏疼!” “心脏为何疼?昨日疼吗?”赵老三越发的紧张了。 苏觅本来是开个玩笑,调侃一下自己这紧张的夫君,不料他面色瞬间变得煞白,苏觅都有些被吓着了,紧忙伸出胳膊搂住自己男人壮实的腰身:“夫君,你不要紧张,我心里没事,我说的心脏疼,是心疼你!” 没曾想,自己这小娘子竟然油嘴滑舌了起来,不过见她没事,赵老三也就安心了,一脸严肃薄唇微启道:“娘子好好儿的,今后切莫再开这种玩笑!” 本来只是想逗逗自己这紧张的夫君,见他汗水都快吓出来了,苏觅也只能认真的点点头,然后伸出小手来捏了捏男人黝黑的面颊:“夫君,你不要太紧张了,我的脚现在已经没事了!” 赵老三也没有说多的话,松开怀里的一袭人,踱步到衣柜处,蹲下去取出药箱来,拿出昨儿擦药的那个瓶子,走到苏觅跟前,蹲下去一双大手捧着这一只白生生的玉足,放在自己膝盖上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擦药。 这药比较猛烈,火热,擦在脚踝处,能明显得觉着火辣辣的感觉飘来。 低眸,眼睑里的男人仔仔细细的模样儿尽收眼底,苏觅便不觉着什么了,心底柔软又感激。原本爹爹去世后,告诉自己又不是苏家亲生的女儿,便觉着自己命不好,没曾想竟然嫁了这么个勤俭持家又会疼人的壮汉。 擦完了要,苏觅才想起来,苏母给的药还没有煎熬:“夫君,你下地去干活吧,我没事的。娘拿来的药,今天都还没有吃!” 还好这第一幅药,是吃第三次,只需要用清水浸泡半个时辰,然后烧开煎熬一刻钟便能喝了。 “娘子……” “夫君,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喊我不要吃这药了是不是?这是娘省吃俭用给我买的,好些村妇吃了都管用,我一定要按时吃完!”苏觅说完,便倔强着穿好了鞋,准备起身去灶房煎药。 赵老三知道怎么劝自己这小娘子都不顶用了,便只好服了她:“那娘子在卧房呆着,我去灶房煎药便是!” 女人本来还想阻拦,可男人壮硕的背影已经消失在眼睑。她现在是又觉着心里甜滋滋的,又觉着男人太宠爱她了,她有些喘息不过来了。 在卧房了闲着也是闲着,便端来线框,取出针线,将上次没做完的衣裳做完。手里拿着针线,苏觅一下子便精神了很多。准备着夏日给男人做个四五件衣裳的,可是前面忙活着,便只做了两件,这手头这一件,都还丢着,没有做完。 灶房里 赵老三实在是觉着这药苦涩得很,他不信这些,虽说薛郎中医术了得,但他都仔仔细细的看过了,这些药都是一些温补的药。他们平日里,都好吃好喝的滋补着,娃娃的事情,只是时间问题。若是真的没有娃娃,赵老三也不嫌弃自己这小娘子,还是愿意十年如一日的这样将她捧在手心儿里好好生生的疼惜着。 这最后一次煎熬的汤药不浓稠,酸涩味道便更重了些。赵老三想着,自己这小娘子喝下去,晚上胃里反酸,定不能好好吃饭了,这样一来二去的,还有三副药,这人别说温补滋养了,说不定还会瘦几斤也说不准。 越细想,便越觉着心疼自己小娘子,见汤药快煎熬好了,往里头加了好些红糖和着。这才勉强将这酸涩的味道压制了一些,不过闻起来一股甜滋滋,怕是自己这小娘子不肯喝的。 待这汤药熬好后,盛出来,用扇子扇去余热,捧在手心不烫手了,赵老三这才放在托盘里,端到卧房去。 苏觅可是很会做饭的,这汤药一进屋,便闻见一股子红糖的味道。放下手头的针线,抬眸盯着赵老三:“夫君,你是不是往汤药里加了一些红糖?” 没曾想,自己这小娘子这么灵敏,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将汤药搁在案桌上,坐下来拉着苏觅的一双小手:“娘子,你方才也说了,心疼我。我就是担忧你,若是这苦涩的汤药下肚,我岂不是又要伤神一阵,难道娘子忍心么?” 本来还有些沮丧,但自己男人这么一说,苏觅便被逗笑了,笑呵呵的伸手捏了捏赵老三的面颊:“瞧吧夫君委屈的,我喝就是了。” 第七十三章:催孕药风波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翌日一早 昨日夜里下了一夜的雨,虽说窸窸窣窣的不大,但赵老三还是担心自家的水田,水太满了,稻谷苗便长得不好。 一早起来,赵老三到灶房去,将肉包子蒸好,又将昨夜浸泡好的豆子磨成豆浆,见女人还没有起来,便将早饭热在灶头上,扛着锄头,拿着草帽下田去了。 苏觅一早醒来,偌大的床铺空荡荡的,便知道自己男人早已经起来了。自己这脚感觉今日又比昨日好了很多,站起来,慢慢儿走,一点儿也不觉着疼。 到灶房去,苏觅便知道,赵老三一早起来便煮了早饭,她那一分儿,和往常一样,热在了灶头上。 一双小手麻利的挽起衣袖,露出两节白生生的手腕,揭开锅盖,一股包子的肉香味儿扑面而来。好些日子没有蒸包子了,苏觅戳了戳一双小手,甚是喜欢。咽了咽口水,从锅里头端出蒸笼来,拿起一个又大又圆的包子,两手掰开,里头的馅儿肥瘦相间,和了好些葱姜蒜,香气扑鼻,闻着就就觉着心头满足得很。张嘴咬了一口,口齿间全是油滋滋的肉香。一个包子下肚,已经有些饱,见磨了豆浆,又喝了大半碗。 这豆浆是上好的豆子现磨的,口齿间豆香味儿十足,胃里也暖和和的。这脚走起来,一点儿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看男人换的衣裳还没洗,苏觅细细想,自己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便将衣裳装在木桶里,关上门准备到河里去将衣裳洗了。 正欲出门,才想起,这汤药要煎上。一会儿洗衣裳回来,正好就可以吃了。上次屋里走了水,苏觅有些怕,就将这小灶搬到外头小院儿里来,这样煎药,才不怕走水。 屋里的一切都安排妥当,苏觅这才端着木盆,放心的往河里去了。这药酸涩的很,走了一两块田了,好似还能闻见这股味道。 到了河边,饶是昨夜刚下过雨,这河水清亮透彻,挽起衣袖来,露出两节恰藕节般白皙的手腕来,拿着木盆装些水,将衣裳浸泡在里头。 赵老三这衣裳穿得苦,浸泡一会儿,便瞧见原本清亮亮的水,已经变成了灰色。苏觅不禁心疼,家里重活脏活都是他在做,这衣裳自然汗就要重一些。 苏觅本就心细,见这衣裳浸泡得差不多,这才重新搓了皂角,拿在石板上铺开,仔仔细细的洗了起来。 洗完衣裳,这太阳慢慢的出来,苏觅端着木盆,正欲回去却瞧着王婆和三四个村妇,端着衣裳来河里洗。 都是妯娌,虽是有过过节,但苏觅也不是那小气的人,便款款笑着,“王婆,你们来河里洗衣裳么?” 不料这村妇瞧见苏觅,个个都躲得远远的,苏觅一头雾水,难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吗?反正这赵家村的人,都是阴晴不定的,对她这态度,她早就习惯了,也没细想,便端着木盆回自己家里去了。 还未到家,又撞见了李婶,二人打过架,也没说什么。 “苏觅妹子,你这药味儿实在是太重了些,这都是一些催孕的药,你弄得满村的人都闻见了,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这李婶话音一落,苏觅这才醒悟过来,方才王婆和那些妇人不理她,估计就是闻见了这催孕药的味道。 “这……我只是吃着看看,不曾想,你们都闻见了这个味道!”苏觅还没往更深的意思细想,她是觉着,这些村妇估摸着,是觉着这酸涩的味道刺鼻难闻,所以都远离她。 李婶也瞧出来了,这苏觅就是脑子不好使,还没有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便贴过去细声道:“赵家媳妇儿,你是脑子笨还是被赵老三宠坏了?这催孕的药,村里好些妇人也都在服用。可都是夜里,悄悄地拿到猪圈或是茅厕旁边去煎药,哪有像你这样还拿到院儿里来煎药的!” “我在自家院儿里煎药,有什么错吗?再说了,好些村妇都在吃,为何我不能吃?” 李婶低眸,见苏觅白生生的一张面颊,叹了一口气:“你真是白白生了一副好皮相,光长得好看有屁用!” “李家婶婶,你为何又骂我?” “我不仅想骂你,我还想打你!你这催孕药是谁给你的?” 苏觅一怔,细声道:“这是我娘给我的啊,这有什么错吗?” “难道你娘给你的时候,就没有叮嘱过,这催孕的药,要夜里去茅厕或是猪圈旁侧煎熬,这是禁忌。起先村里的妇人就说你克夫,现在你又让全村的人闻见你这催孕药,难道是想让全村的女人跟着你一同不能生育么?” 这李家婶婶虽是声音很细,但字字句句都是责备之意。苏觅知道,这次李家婶婶是为了她好,并没有找茬。看着李家婶婶离去的背影,苏觅好像才想起来,走的时候苏母隐隐约约提起过,这催孕的药要在夜里没人的时候煎。 她当时没有细想,只觉着,赵家人本就不多,白日和夜里煎药都一样。没曾想,苏母当时说的是这层意思。 这些村妇最在意的便是子嗣问题,若是不能为夫家生个一儿半女的,那还不如家里的一头牲畜呢。 这药味儿全村妇人怕是都闻着了,都会觉着苏觅是一个不能有孕的女人,若是和她走得近,怕也会跟着倒霉。 回到院儿里,这药也煎好了,苏觅趁着手干净,先将自己男人的衣裳晾起来。晾完衣裳后,这才将火灭掉。这满院子的酸涩味儿,苏觅闻着有些恶心。想起方才王婆和那些村妇的神色,见她就跟看见了鬼魅一般,避得远远地。 鼻子一酸,一双水眸噙着些许泪花花,在她看来,就是自己在家里煎了药而已,并不妨碍其他村妇。 一双小手端着汤药慢慢儿的到灶房去,到了灶房搁在桌子上,拿出小碗来,倒了满满当当的一碗汤药。饶是心头有事,这砂锅放下的时候,竟然不小心压到了自己小手指。 “啊!”灶房里一声尖叫,苏觅紧忙抬手,这砂锅倒是坚固,摔在地上一点儿没有残缺,但是里头的药渣子都倒了出来。 苏觅蹲下去,一双小手慢慢儿的将药渣子捡起来。正欲起身,却瞧见自己男人扛着锄头回来了,挺拔壮硕的身子,站在灶房门口。 “娘子,你在干什么?” 见男人回来了,苏觅一把扑到男人怀里,这水眸里的泪珠子是再也忍不住了,大颗大颗的涌出来。 赵老三知道自己这媳妇儿,自然是又受了委屈。伸手握住她一双小手,却发现她左手小手指被烫伤了,紧忙拉着她,将手浸泡在水缸里头。 这清清凉凉的水,浸泡着手,苏觅觉着舒爽了很多,吸了吸鼻子。赵老三见她委屈的模样儿,心头像是尖刀在扎一般疼,伸出另一只粗粝的大手来,轻轻的抚掉那面颊上的泪珠,从新将她揽入怀里。 待心头平息了片刻,苏觅这才坐在赵老三腿上,一双小手扣住他壮实的脖颈,如实将今早的事情娓娓道来。 赵老三眉心一拧,觉着胸口处一团怒火在燃烧,但又顾忌身侧小娘子,只能柔声道:“娘子只管做自己的便是,其他的村妇说什么,你不用理会便是!” 还好自己这夫君不在意,每次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护着自己。 待桌上的汤药凉了,苏觅才从男人身上下来,一双小手捧着汤药喝了下去。赵老三让自己娘子在家里歇着,自己便出门去了。 赵老三本来想着是去地里将黄了的豆子收回来,背着背篓过了田坎,正好瞧见了村东头的王婆。他向来冷淡惯了,这村里的人,他是很少打招呼的。 不曾想,这王婆将背篓故意拦在田埂上,赵老三本来不想和这些村妇计较。但想到王婆几次三番的辱骂自己家里的小娘子,便也不客气了,径直走过,这背篓便从田埂上掉入了水田里头。 背篓里装了好些土豆,都滚落在水田里了。这王婆见状,哭丧着脸,指着赵老三:“赵老三,别以为你身强力壮的,就好欺负我!你赔我背篓和土豆!” “背篓和土豆在水田里,要的话,自己下水田去捞!”赵老三薄唇微启,面色凛然,虽是微怒,却让人不敢靠近。 “你……你给我捡起来,这土豆我不要了,赔我银钱!”王婆素日里和自己儿子相依为命,在村头生活了一辈子,虽说本性不坏,但也有村妇的刁钻习气。 “你看见我路过,故意将背篓拦在田埂上,难不能我还要客气?” “赵老三,你不要仗着我老婆子打不过你就耍横,你就是替你娘子出气,你那娘子就是鬼魅,就是妖怪!”自打苏觅来这赵家村,王婆便不喜欢她,今日更是找到了机会羞辱她。 “那也是我娘子!” 赵老三不想与这村妇胡搅蛮缠,道完便准备去豆子地收豆子。不料身后的王婆一下坐在了地里,大声哭喊着:“你们快来看,这赵老三就会欺负我这老婆子,丢了我背篓和土豆,还推倒了我老婆子!” 第七十四章:王婆去世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王婆孤儿寡母的,在赵家村本来就有很多人帮着她,她这样一吼好些村妇都围了过来。毕竟王婆瘫坐在地上,这些村妇见她脚踝处伤了皮,在流血就开始说起赵老三的不是来了。 “赵老三,毕竟王婆是年过七旬的人,你就让着些吧!” “这王婆孤儿寡母的不容易,赵老三还不赶紧将她扶起来!” “这赵老三素日里为人低调,看不出还是心狠手辣之人!” 周遭的村妇你一言我一语的,赵老三也不与这些村妇计较什么,这些年在赵家村他都习惯了,只顾背着背篓往自家豆子地踱步而去。 到了豆子地,饶是刚下过雨的缘故,颗颗饱满的豆子圆鼓鼓的,但是能收回去的却很少。勉强拔了一些,上头沾了好些晶莹剔透的露珠,若是放在背篓里捂着,回到家这豆子便捂热了,放不得几日就当坏了。 一双结实的大手,将这一捆儿豆子捆起来,便拎在手里就往回走。来来回回半个时辰的功夫,到了方才田埂处,怎料这王婆又疾步过来,这次更过分,竟然拽着赵老三胳膊。 “赵老三,你不要以为你身强力壮的,我这老婆子就怕了你,这赵家村是讲理的地方!”王婆今日是彻底的恼怒了,若是没得到点好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些村妇,有的地里的活儿干完了,也站在一旁看热闹,生怕这事闹不大。不过赵老三是向来冷淡惯了,也不惧怕这些村妇说些什么,一张薄唇微启,只是淡淡的:“王婆你直接说,你要多少银两?” “你……你赵老三财大气粗,是赵家村的村霸么?这背篓还在水田里,你去给我捡起来,土豆我也不要你赔钱,一个不差的从水田里摸起来,装到背篓里便是!”王婆本就年过七旬,一双手皮若烧过的蜡烛流下来,斑斑驳驳的,形同枯槁一般。 这背篓从水田里捡起来比较容易,可是这半背篓土豆,要一个不差的捡起来,明眼人都能瞧出,这是在为难人的。赵老三也不想任由这些村妇摆布,如今几次三番的欺辱自己小娘子,他只淡淡的说了一句:“王婆,这背篓和土豆我都折算成钱给你便是!” “你们都看看,这赵老三原来是这样蛮横的人!”王婆心头早就有些眼热他家日子红火,这娇俏的小娘子,更是让她心头有些不舒爽。 “王婆,明明是你拿背篓挡在田埂上,为何便成了我赵老三的错处?” “赵老三我这老婆子说不过你,今天我只要你将这土豆和背篓捞起来便是,算我老婆子倒霉!” 赵老三本就是不喜纠缠之人,眉心一拧,一双漆黑的眼眸恰深潭一般,准备抽回自己手臂便回家去。 不料这王婆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赵老三不喜长久纠缠,稍稍用力拽回了自己手。这王婆毕竟年迈,赵老三这一用力,脚下踉踉跄跄的没站稳,便扑腾一下,摔在了水田里。 赵老三眉心微拧,没理会水田里的王婆,拎着手里的豆子,径直往家里头走去。 回家后,苏觅手上的针线活儿也快完了,收了袖口的针,便站起来抖了抖手上的青布衣裳:“夫君,这衣裳我稍稍做大了一些,想着这样夏日穿起来才透风凉快!” 经过刚才的事情,赵老三心头本来就不畅快,但一回到家里,便瞧见自己这娇俏的小娘子,白生生的一张面颊,一双水眸透亮清澈,唇边的梨涡一深一浅,便放下手头的豆子,一只大的手,将这小娘子扣入自己怀里。 苏觅本想着让男人洗洗手,将这衣裳试试,可男人突然这样用力的搂着她,她反倒觉着有些不妥。虽是平时都黏着他,但今日,她知道男人有些不对劲,慢慢的放下手头的衣裳,一双小手搂住男人壮实的腰身。 就这样搂着,一刻钟便过去了,苏觅也没多问,只是一双小手轻轻的拍了拍男人壮实的后背。 片刻,松开怀里的小娘子,“娘子,这些天你便不要到处走动!” “夫君是不是方才出去的时候,在外头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苏觅想起今早自己出去,那些村妇的眼神,若是眼神能吃人的话,她早就连渣都不剩了。 低眸,自己小娘子一双水眸扑闪扑闪的,密卷的睫毛轻轻颤动几下,赵老三忍不住一张极薄的唇覆盖上那双软软的桃唇,慢慢的享受其中的沁香来。 “娘子别担心,我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方才,和王婆之间发生的事情,他不想给自己这小娘子说,怕她听后心头难过。 “夫君,这豆子圆鼓鼓的倒是饱满的很,可太阳晒得不够,我将它剥出来,做成豆豉怎么样?”苏觅以前还是姑娘的时候,便在家里经常和苏母一起做豆豉。家里穷得很,这豆豉在寒冬腊月里,还能下饭下面吃。 “娘子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赵老三虽是心头有些烦躁,可不想自己这小娘子也跟着烦闷起来,薄唇微启,字字句句里满是温和来。 苏觅见这豆子一大捆,家里各种存货比较多,便分出一半儿来,准备煮毛豆吃。 倒是勤快又麻利,说完便去灶房拿出筲箕来,先是将毛豆角,一个个从粗壮的豆梗上摘下来,放在筲箕里头。一双白生生的小手,一会儿工夫,便摘了一筲箕的豆角。这豆角被雨水浸泡过,煮毛豆角准好吃。 剩余的豆子,便剥出来,用木盆装着,煮成豆豉。 分成两半儿后,苏觅先是将筲箕里头的豆角拿到灶房里,又去院儿里舀了清清凉凉的井水来,将豆角冲洗干净。这才去灶前生火,这干柴生火后,便不用怎么管他了。系上围裙后,挽起衣袖,露出两节白生生的手腕,舀了半锅水,便将筲箕里头洗净的毛豆角倒进去。放了香酱,八角,桂皮和好些香料。 这样煮一个时辰,再捞起来,保准这毛豆角好吃。 锅里煮着毛豆角,苏觅便将这剥出来的豆子用小锅煮着,这样既节省时间,又能同时将两样豆子都煮好。 这豆子在锅头煮着,苏觅便开始来将砂锅里头的药渣清洗干净,她一心想要给自己男人生个娃娃,听苏母说这催孕药顶管用,她比谁都上心。 虽说他们两口子在这赵家村里深居简出,可到底是在村里长大的,还是有些顾忌这些村妇的俗礼,洗干净药渣后,便小心翼翼的盖上盖子收起来。准备夜里,待这村里的人都睡了,她才起来去侧屋煎药的。 收拾了一阵,这一个时辰便过去了,锅里的毛豆角香料放得多,灶房里香喷喷的。天色还早,用筲箕盛出来,放到院儿里去,放凉后夜里当零食吃,是最香的。 赵老三在卧房里睡了一觉,醒来后已经是傍晚。苏觅觉着有些奇怪,以前从未见自己男人睡这么沉过。知道男人心头有事,她向来便是,男人不愿意多说,她便一个字都不多问。 男人醒来后,苏觅已经将夜饭做好了。知道男人可能要喝点儿酒,便多炒了几个菜。菜里口味儿略微重了一些,这样男人吃起酒来便没有那么呛人。 “夫君,是不是外头听见了很多风言风语,都怪我,要是我领悟了娘说的话,这催孕的药,便收敛些煎!”苏觅生怕是自己的事情,惹了男人不舒畅。 赵老三一杯酒下肚,面颊虽是暗沉,但也透露着几分红色,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嘴里,这肉放了好些辣椒,和着酒吃起来倒是觉着正好。 嘴里的肉嚼完后,一双大手握住了苏觅小巧的手,拇指正好摁住了她手心的茧子:“娘子,我只剩下你了!” 眉心一拧,他想起八年前的自己,也就是今日,他的生母被官家杖毙在华庭宫门外。娘家难得流放蛮荒之地,女的满了十二岁的便全部拿去伺候要员。这痛楚,他无人能说,只是一双大手,握着小娘子的手,细细的吃这一桌子的饭菜。 “夫君,男人也有难过不开心的时候,若是你想哭,便哭出来吧,我是不会笑话夫君的!”苏觅侧了侧身,靠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头,熟悉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 赵老三面色凛冽,油灯下,漆黑的眼眸瞧不清楚是什么眼神,苏觅靠在他怀里,默默地陪着他。喝酒喝了一个时辰,苏觅收拾了灶房,给男人洗了脸和脚,这才扶着他到卧房去。 趁着酒意,赵老三一挨着自己这小娘子,手便重了起来,侧身抓住了最软的地方,薄唇毫不犹豫的盖上去,开始攫取其中的沁香来。 好一阵云雨,虽说手脚有些重,苏觅也由着男人。 翌日一早,苏觅起来后,赵老三还沉沉的睡着。到院儿外,准备将昨儿夜里换下来的衣裳拿到河边去洗。刚到河边,便听见那些村妇在说:“你们知道吗,这村东头的王婆,昨夜没挺过来,天还没亮便去世了!” “什么,王婆去世了?”苏觅身子一怔,双手掐着手中的木盆,饶是太过用力,露出白生生的骨节儿来。 第七十五章:夫君被抓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不敢做声,低垂着头,慢慢儿踱步到河边,一边洗衣裳一边听这些村妇闲言碎语。这王婆前日还侮辱了她,昨日夜里怎么就没了呢? 苏觅听了半天,才听出个名堂来,原来是昨日下午,王婆和自己男人发生了口角,被自己男人推倒在水田里,后来便浑身不能动弹,半夜就去了。 听了半天,苏觅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拉着东村的王婶问了句:“你们口中的赵老三可是村西头卖豆腐的那家?” 这王婶不是赵家村的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苏觅,便断定是赵老三的媳妇儿,面色一沉:“就是你这个狐狸精,害了你男人,还害了王婆!” “什么?王婶,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你瞧瞧你这个样子,白生生的面颊,一双手就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哪个正常的村妇像你这般,你不是妖精是什么?”王婶数落完苏觅,便端着一筲箕土豆,从河边上头的小路回她王家村去了。 这周遭的妇人见是苏觅,都躲得远远儿的走,像是白日里撞见了鬼混一般。苏觅觉着委屈,自打她嫁入这赵家村来,不说妯娌有难她都家家帮助,但也算是与人为善,竟然换来这般下场。 端着木盆,回到家里,本来一双明亮的水眸噙着泪珠子,但又担心家里的男人,他还不知道此事。便生生将眸眼里的泪珠子忍了下去,抿了抿一双桃唇,挽起衣袖,将这衣裳抖了抖,晾在院儿里牵着的绳索上头。 男人从堂屋出来,但他本就心细,苏觅这点儿小心思,他尽收眼底,薄唇委屈淡淡的:“是不是出去洗衣裳的时候,听见那些村妇说了什么事情?” 赵老三估摸着是昨日和王婆发生的事情,毕竟,当时地里好些村妇在那里。这事儿,定是不过夜便传开了。 苏觅也没有狡辩,也找不出任何话来圆场,只是觉着心头有些害怕,伸手扑到自己男人怀里:“夫君,她们都说,这王婆是你推下田的,昨日在水田里浸泡的时间太长了些,回到家里后便没挺过去,人半夜就没了!” 本来这事儿是想瞒着自己怀里这袭人儿的,但终究是纸包住火,一双大手轻轻的扣住了怀里的人:“娘子别多想,是王婆蛮不讲理在先,推她也是实属无奈!” “可是……可是,好几个村的人都知道了此事,说是要报官,衙门抓了夫君去,定是要夫君偿命的!”苏觅仰着头,一双水眸被泪珠子打湿,清秀的面颊上,也纵横着泪珠。 知道自己小娘子是担心自己,赵老三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甚是心疼,一双粗粝的大手,捧着她的面颊温和道:“娘子宽心,就算是官衙抓了我,我也会平安无事的回来的!” “这年头,都说官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抓了夫君,咱们家又没有什么权势,夫君如何脱身?”苏觅今日在河边,听那些村妇说得一套一套的,断定赵老三这次是要完了一样。 说道这,苏觅哭得更凶了,索性嚎啕大哭起来,赵老三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娘子,这官衙还没来,我就要先被你哭死了!” 一听男人这么说,苏觅紧忙不哭了,伸手抹了抹面颊的泪珠子:“对!不能哭,现在哭太不吉利了些!” “娘子宽心,我先去王婆家探个究竟,这事儿错处不全在我。王婆拉着我的胳膊不让我,我只是一抽手她没站稳,便滚入水田里去了!”赵老三倒是冷静恰一座山一般,他没有担心自己,官衙那边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觉着自己小娘子,哭得他心乱如麻,王婆那边又不知到底是什么状况。 “娘子在家里乖乖的,我先去王婆家看看!” “夫君,你不要去,我去看看吧!”苏觅伸手,抓住了赵老三壮实的胳膊,生怕这男人一去,便会被缠住回不来了。 “娘子宽心,这王婆家里没有其他人,就一个儿子,虽说早已经成年,但从来不下田下地干活的人,怕是忙活不过来!”赵老三倒是不觉着这事儿与他有多大关系,这村头的这些人的把戏,他向来是睁一眼闭一只眼的。 “夫君,若是你出去,那些村妇打你怎么办?” 低眸,苏觅密卷的睫毛上,沾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子,一张小脸儿饶是因为惊吓过度,这下煞白煞白的。 “娘子说说看,咱们方圆几里这几个村子,哪个妇人是我的对手?” 听男人这么说,苏觅提着心一颗心才落下去了些,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唇:“夫君,那你去看看便早些回来,若是王婆儿子闹脾气的话,你忍着些,毕竟这事儿多多少少也是因为咱们!” 赵老三点点头便离开了,苏觅站在院儿门口,瞧着他壮硕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睑里,只觉着心头七上八下的,心慌得很,很不是滋味儿! 男人走后,苏觅还是先将这家里的牲畜都喂得饱饱的,去鸡笼子里捡了三个鸡蛋,小心翼翼的捧着,拿去放到灶房碗柜里头。这鸡蛋吃不完,这几天下来,剩下的鸡蛋有十几个了。大小不一,白生生的瞧着心头十分踏实。 苏觅一人在家,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总算是挨到了中午,听见外头有脚步声,紧忙从堂屋踱步出去,瞧见的却是李家婶婶。 “李家婶婶,你看见我家男人了么?”‘ 这李家妇人,正好也是从网婆家回来,她是看闹热去了。都说苏觅是妖女,挨不得,她还和她有过过节,但知道她心眼儿不坏,两家还是正常往来:“你家男人,这次是被你害惨了!” 本来还在家里等着自己男人回来的,听李家妇人这么一说,苏觅只觉着脑子一阵眩晕,脚下颠簸有些站不稳了,“李家婶婶,我家男人去王婆家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村里头怕是没有妇人敢挨着你了,我不怕,算命的说我命硬,看样子妹子命也硬。你家男人,在王婆家里,被官衙差使抓走了!” “什么,被官衙抓走了?”苏觅脑子一晃,眼前一片空白,还好这李家妇人离得近,伸手便扶住了她,将她扶到了屋里床铺上。 好一阵子,苏觅才回过神儿来,见李家妇人还在床边坐着,这眼泪终究是忍不住的,豆大的泪珠子从褐色的眼眸里滚落下来,“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将那些村妇白眼我的事情,告诉我家男人的。” “妹子,这赵家村的人,就是眼热你们赵家的日子过得红火!巴不得你们赵家清贫,大家心里头才平衡呢!”李家妇人虽说也眼热赵家这肥美的日子,但好歹也沾了一些便宜,便不大计较了。 “我和我家男人本本分分,妯娌间还算客客气气的,那王婆几次三番的煽动村妇辱骂我是克男人的妖精,我家男人还帮他几次,都不与她计较!”苏觅一边说,一边抽泣。 见她哭得厉害,几乎快晕厥过去了,李家妇人也就心软了,伸出哟嘿壮实的手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妹子,你家这日子还算是好过的,就算是赵老三这次凶多吉少,可这几年卖豆腐也给你留了不少钱。你带着这些家当,改嫁外乡,照样可以过自己的日子!” “改嫁?说什么都要把我家男人从官衙里救出来,若是……若是男人没了,我也会跟着我家男人去的!”苏觅哽咽着,无法完整的说出一句话来。 “妹子,你就是傻!你还年纪轻轻的,又没有娃娃牵扯着,离开这鬼地方,嫁个地主都是可以的!” “李家婶婶你别说了,我是断断不会离开我家男人。我这就收拾东西,去官衙处找我家男人去。” “妹子,你还是现在家里等两日吧!你家男人本是大了,这进官衙的事情又不是头一次了。” “不是头一次?”苏觅吃惊,瞪大一双水眸,瞧着李家妇人不解的问道。 “三年前,你家男人和邻镇的痞子打架,虽说是对方的错处,可你家男人终究是要了别人的命。不料这痞子不是街上的叫花子,竟然是镇上最有权势的龙大爷干儿子,这龙大爷是费尽心思想要你家男人的命。你家男人被官衙抓去,惯了两日便又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听李家妇人说完,苏觅眉心一蹙,没曾想赵老三之前就被官衙抓去过,“我家男人脾气是大了些,若是这次能回来,我定让他好好生生在家里头,不去与人发生争执!” “也不知道你家男人有什么通天的本是,这官衙放他回来,后来还送了好些东西来。不过,都被你家男人扔了!你就好好在家候着吧,说不定他下午便回来了!” 听李家妇人这话,苏觅提着一颗心,这才放心了些,重重的叹息:“若是真能像婶婶说的这样,我家男人有这通天的本事,这次能平平安安的回来,我定去菩萨那里,烧高香!” 第七十六章:漆黑夜晚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李家婶婶劝了好一阵,才出了赵家回自己家里去。李家离赵家是最近的,就在赵家对面,百来步就能到家。 苏觅听了李家妇人的话,心头虽是舒坦了一些,但还是担心得紧。一次这官衙能打点好,这一次,说不定是什么情况,谁都说不好。 但是李家妇人说,这家里要有个女人才像个家,女人若是垮了,这家便不是家了!苏觅倒是将这话听得真切,男人在外面出了事情,这家里里里外外她还是要尽心操持,不然男人回来,瞧见家里乱糟糟的,岂不是更不畅快。 李家妇人走后,苏觅便从床铺上起来。和往常一样,去院儿里舀了一盆儿清清凉凉的水,拿来干净的锦帕,洗了一把脸。饶是方才哭得太悲痛欲绝了些,这一双水眸,就算被清水洗过,还是有些微微浮肿。 洗完了脸,又去卧房案桌前,拿来男人给她买的簪子,将一头恰云般柔软的青丝挽着,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利落。 下了一两日的雨,今日这天倒是晴得好,苏觅见屋里收拾得利利索索的,这些牲畜也都喂得饱饱的,便准备下地去瞧瞧。 本来还想着去王婆家里瞧瞧的,但想想,这些村妇定会吃了她,还有王婆那儿子,眼下定是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 家里有半亩地的土豆,眼下正是收土豆的时候,苏觅扛着锄头,背着背篓便朝地里去了。这地在村东头下面河沟处,挨着水源,平日里都不用担水,这地里便不缺水的。又向阳,这半亩的土豆,顶其他人家里差不多一亩地的产量。 赵老三这块地,每年都换着种粮食,每年收成都很好。起初,这地离家比较远,他还是刻意来开荒的,没想到这地一年比一年肥沃。 今日,这村里倒是比较寂静,周遭田地里都看不到几个人影子,苏觅知道,这些人定是到王婆家里去看闹热去了。 心头虽是有些担心王婆家里的情况,但更担心的还是自己那被官衙抓去的夫君。过了河,到了地里,苏觅麻利的挽起裤腿和衣袖,白生生的皮肤恰剥壳的荔枝一般。一双手虽是小,但动作倒是很快。先是将这土豆多余的叶子用镰刀割掉,稍微茂密青翠一些的,可以装回去,切成丁喂猪。 割了几行后,便放下镰刀,扛着锄头开始挖了起来。赵老三勤快,这土豆经管得好,一锄头下去,全是拳头大小的土豆。挖了几窝后,苏觅便放下锄头,将这土豆多余的泥土弄掉,然后装进背篓里头。 这半亩土地,怕是要挖好些土豆,才一个时辰不到,苏觅背来的背篓便满满当当的一背篓。准备回去,见这土豆叶实在是青翠得很,便割来枝条,捆了一捆儿,横抱在手里,又扛着锄头小心翼翼的朝家里走去。 这一路歇了好几次,走得也格外慢。路上瞧见一些妇人,这些妇人大多,都躲得远远的,就像是没有瞧见她一般。苏觅也习惯了,起初还觉着有些委屈,现在倒是就像没有看见一般,任由这些村妇去了。 回到家,这院儿里走的时候,还收拾得利利索索的,没曾想这一回来,竟然多了很多乱石和烂菜叶子。苏觅想都不用想,便是这些村妇趁她走的时候,扔到这院儿里来的。 苏觅紧忙点了点这鸡笼里的鸡鸭,还好这鸡鸭一个不差,这才放心了些。拿来扫帚将这菜叶子全部清扫出去,正欲关了院儿们便瞧见罗德清两口子来了。罗德清手里牵着他那一岁多的女娃娃,他妇人跟在身后。 瞧见罗德清妇人,苏觅一双杏眸便噙着泪珠。知道二人是来看她的,这时候没有人理会她,她倒是坚强一些。 “赵老三媳妇儿,你别担心,你家男人有通天的本事,这官衙算什么,他定能平平安安的回来的!”罗德清知道苏觅喜欢他家里这乳娃娃,进了院儿门,便将手里的乳娃娃推了推。 这娃娃也甚是懂事,瞧见苏觅,便仰着头笑呵呵的,摇摇晃晃的跑过去,一双手举起来咿咿呀呀的说些听不懂的话。 苏觅知道,这娃娃是要抱的意思。一双白生生的小手,紧忙在围裙上搓了搓,擦干净了手,这才将英子抱了起来。这娃娃长得快,几天不见就又是一个模样儿,苏觅伸手捏了捏她手上的肉窝窝:“来,婶婶去给你拿乳糖吃!” 罗德清妇人见她见了娃娃高兴了些,这才宽心了。跟在后头,一起进了堂屋。见这屋里收拾得窗明几净的,便知道她是想等着男人回来。 哄好了娃娃,罗德清妇人才拉着苏觅一同坐下,“妹子,你断断不可多想,这王婆本来就有些刁钻,这是不是你们两口子的错!” “话毕竟是这么说,可这王婆毕竟因为此事丢了性命,我和我男人心里都明白。只是,觉着有些无奈!”苏觅说着说着,这面颊便煞白了起来,一双水眸又噙着泪花花儿。 “是自己家里的事情,说不担心是假的。只是,这赵老三虽是深居简出,但我知道,他定能平安的回来!”罗德清妇人嫁到赵家村来的时候,便知道自己男人和赵老三关系不同。二人虽是同村,但罗德清总有些听赵老三话的意思。 “妹子,家里有什么事情,你都让我去做。我瞧着你在收土豆,到时候你们赵家的活,我全都干了,你只管在家里等着赵老弟回来便是!”罗德清不知什么时候,从外头进来。手里拿着砍刀,砍来了一些粗壮的竹竿。 “我瞧着院儿里好些竹竿都晒干了,若是夜里有个什么牲畜闯了进来,吓着妹子便不好了。”罗德清将这粗壮的竹竿削成尖尖的头,这样不管是人还是牲畜进来,都会被扎到。 不知不觉,这天便暗了下来。苏觅起先还是觉着不怕,但瞧着周遭渐渐暗淡了下来,其他人家里都掌灯了,心头便开始怕了起来。 罗德清妇人在灶房生火,苏觅虽是没有什么胃口,但毕竟家里还有其他人,便将自己情绪压制了下去,到灶房去煮夜饭。 家里米还有很多,从地里摘回来的青菜也有一大捆儿,猪肉和鱼也都够十天半月的。见这娃娃吃豆干儿吃得香,便将这干鱼也放在油锅里炸起来。煎的时候,放了一些红苕粉和鸡蛋,刚刚放进锅里,便闻见一股子香味儿。这娃娃不懂事,闻见香味,便趴在灶台上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滴溜溜的盯着锅里头的煎鱼。 见这女娃娃,苏觅暂时也将男人的事情抛之脑后了,拿起筷子来,将这干鱼翻了一个面儿,这样煎着快一些。 待这鱼煎好后,苏觅拿了一个小碗儿来,挑了一块儿肉最多的,放在碗里头递给这娃娃:“英子款款吃,吃完后,婶婶这里还有!” 外头夜更黑了一些,这夜饭煮好了,罗德清两口子带着娃娃坐在饭桌上慢慢儿吃着,苏觅虽是也一同坐着,但双眼始终瞧着门外漆黑的夜色。她知道,男人今晚也许回不来了。 吃了夜饭,苏觅紧忙麻利的收拾了灶房。这干鱼她根本就没有吃,如今男人不知在官衙那里怎么样了,她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见剩下的干鱼很多,便装进筲箕里头递给罗德清妇人:“姐姐,这煎炸的干鱼你全部拿回去吧,我瞧着娃娃爱吃得紧!” 罗德清在灶前用干柴,烧了一把火,用来照明用的。罗德清妇人想了想,牵着娃娃:“要不,今晚你一人回去便是,我和娃娃留在赵家,陪着苏觅妹子!” “这样也好,苏觅妹子对赵家村还不是很熟,家里男人又不在,你陪着她,我也放心一些!”罗德清话也很少,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便拿着火把,推开院儿门,下了坡朝自己走去了。 苏觅不知道说什么好,若是家里真只有她一人,她倒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度过这漫漫长夜:“罗家姐姐,真是谢谢你!” 见苏觅杏眸里噙着泪珠,罗德清妇人紧忙揽住她的腰:“妹子,我男人也是从赵家村外来的,在这赵家村立足本就不容易。你我两家交好,遇上了事情,定是要一起挺过去的。” 知道苏觅害怕,罗德清妇人将娃娃放在她身侧,自己去关好了院儿门,又将这院儿里的牲畜全部关好。怕夜里村里有些人不怀好心,又将院儿里重重的磨盘拿来,抵着院儿门口,这才放心了。 见罗德清妇人想得这么周到,苏觅也心满意足了。二人带着娃娃洗了澡,苏觅满脑子都是自己男人,都听说,这官衙里的牢房是阴冷又潮湿,半夜里还会被那些衙役抓去,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抽打,用火烤了生铁,烙脸和胳膊。 想到这里,苏觅便觉着胸口沉重得很,疼得像是有一把钝刀在胸前,慢慢的撕扯,慢慢儿的将胸前一寸一寸的肉割下来一般。 第七十七章:偶遇陌生男子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一夜苏觅后半夜才勉强睡着,虽是有罗德清妇人和娃娃陪着,但苏觅心头还是乱糟糟的,十分担心自己男人。 翌日一早,罗德清妇人见苏觅还没有起来,便牵着娃娃到卧房去看看,不料苏觅竟然被梦魇着了。一双小手紧紧的抱着被褥,满头大汗,嘴里还在胡言乱语。 这被梦魇着后,若是强行叫醒,怕这人会疯掉的。罗德清妇人也没有其他法子,站在一旁干着急。见苏觅一双手箍得更紧了,眉心紧蹙,怕她再不醒过来,会窒息的。 灵机一动,罗德清妇人喊了声:“赵老三回来了!” 本来是想试试的,不料这苏觅迷迷糊糊的一听到这声音,果真醒了过来。罗德清妇人紧忙松开手里牵着的娃娃,做到床铺上去,伸手扶起她娇小的身子来:“妹子,这梦魇虽说 不是顶害怕,但迟迟不醒来,不是疯便是窒息,姐姐看着心头提到嗓子眼儿了!” 苏觅满头大汗,一双水眸布满了血丝,才一夜的功夫,这人便换了副模样一般。如墨般的青丝,披散在肩头上,饶是因为瘦得很,若不是熟识的人,定会认为她是鬼魅。 “罗家姐姐,我想去县里走一趟,方才梦见我家男人被严刑拷打,命都快没了!”苏觅是五更天儿才稍微寐了一会儿,靠着床沿,眼睛一合上便听见自己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罗德清妇人知道劝她是没用的,眉心一拧叹气:“妹子这容貌,在十里八乡都算是出挑的,就是这么标志的脸,让这些村妇妒忌,处处找妹子的麻烦。这王婆家里一直娶不着媳妇儿,瞧着赵老三这沉默寡言的人都娶亲了,心头定不是滋味儿。” 村头人都说她是克男人的妖精,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如今男人出了事情她倒是自责起来:“若是那日,王婆给我脸色看,我不给我家男人知道,他也不会和王婆正面冲突,这官衙也不会抓了他!” “哎!妹子,既然你决定要去一趟,我知道你也是在家里坐不住的,那便收拾一下,去一趟吧。不过这来来回回还得有百多里路,够你走的!” 不管有多远,苏觅都是决定要去一趟的,虽然这些人都劝她说,赵老三能干有通天的本事,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可他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说着,便下床来,开始收拾。 她最先拿的是男人的衣裳,这夏天穿的都是新做的,心头想着,男人汗大,若是真被关在官衙牢房里头,这衣裳定是脏得很。若是动了刑,说不定这衣裳早就破烂了。想到这些,苏觅原本通红的双眸,又噙着泪花花来。 只是罗德清妇人在旁侧,她便生生将眼泪忍了下去。 “罗家姐姐,我怕是要去几天,走后这家里……” “妹子宽心,我和我家男人在赵家村也会外姓人,这村里头妯娌间关系也比较冷淡,咱们两家往来了这些年,你走后,家里自然我会好生给你看着!”罗德清妇人虽是面颊浑圆黝黑,但那双漆黑的眼眸,却是淳朴又温厚。 苏觅自然是相信她的,只是这心头觉着又麻烦了她,有些过意不去,便拿出了钱袋给这娃娃几文钱:“姐姐,这几文钱你收着,若是路旁傍晚时分,有卖米糕的便给英子买一些,这娃娃喜欢吃!” “好!我都依了你!”罗德清妇人知道,若是这钱不收,苏觅心头自然会更难受的,便只好伸手将这几文钱攥在手里。 “家里的鸡蛋够吃,你现在挺着孕肚,又带着孩子,这鸡蛋自己煮来吃,千万不要和我客气!” 虽说是给了罗德清妇人一些好处,但毕竟是麻烦人家的事情,她还是觉着有些歉意。这次去官衙那里,若是没有男人的消息,她是不会回来的。 “妹子交待这么多,好似不会回来了一般,你宽心吧,今天去明天你便能回来!” “姐姐,不瞒你说,这次去,若是不能和我男人一起回来,我是不会回来的。到时候,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家里的畜生你便养着,自己想怎么处理便怎么处理!”苏觅已经换好了衣裳,怕男人瞧出她心思来,这发髻梳起来,利利索索的,倒是平添了几分生机。 “妹子竟说胡话,若是你和你家男人不回来了,我和我家男人在这村里呆着,那多无趣!” 苏觅动作麻利,收拾好包袱后,交代了家里猪崽子怎么喂,又说了这鸡鸭吃多少,什么时候添水,这才戴上一顶有些旧的短帷帽,朝通往县衙的道路走去。 这几十里路,就算到了,也是晚上了。罗德清妇人看着她娇小的背影消失在眼睑里头,心头一万个担心,但又知道,若是她不去,在家里这日子会更难受。 苏觅走后,罗德清妇人先是收拾了她的床铺,将被褥换下来,用盆儿浸泡着,准备用井水,将这被褥洗干净。 罗德清知道自己女人,定是在赵家陪着苏觅,干完了地里的活便过来赵家。准备背着背篓拿着锄头,去将河对岸那半亩地的土豆全部挖回来。挖完了土豆,还有还下水田去,将这谷子苗撒一些肥料。 苏觅是从京城来的,她清楚的记得,两年前她爹爹带着她路过平和县的时候,还在那里歇脚住了一晚。 平和县虽是地处南方,但挨着边界,邻国与他们暂时还在礼尚往来,没有闹僵。所以京城好些避难的人,都长途跋涉到这平和县来。 虽是有两年没有走过去平和县里头的路,但苏觅记得,这一路都是宽敞的马路,邻国好些做生意的人,也会来平和县,要是运气好的话,路上说不定还能搭上马车。 虽说身量比较小,但苏觅走起路来,脚下就跟生了风一样,这一走便是七八里路甩在了身后。 慢慢的日头便爬上了半空,这夏日的太阳有些火辣辣的。苏觅虽是戴着遮阴的帷帽,但还是闷得慌。又走了几里路后,瞧见水林里有一条河,便撩开帷帽来,挽起衣袖露出两节白生生的手腕来,放进水里头,捧着一捧清清凉凉的水,放到唇边喝了几口。 这喝着水,突然听见一阵马蹄声,这虽然是算不上荒郊野岭,但至少也算得上人烟稀少。苏觅正欲站起来,将帷帽拉下来,遮住自己。 可一切都晚了,这马背上的男人,一眼便望见了她。一双漆黑的眼眸一怔,竟没料到,这平和县还有这般俊俏温婉的女子,白生生的面颊恰羊脂玉一般,一双水眸扑闪,倒是格外清秀。 见这男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苏觅有些生气,拉了拉帷帽。可正巧,这风是胡乱的吹来,巴掌大的脸若隐若现的。 “壮士这样盯着人家看,是不是有些不妥?” 这马背上的男人动作倒是利索,一个翻身便下了马背,步子矫健爽朗,踱步到苏觅跟前儿,毫不避讳伸手便撩起她的帷帽来。 苏觅心头一慌,紧忙往后退,没曾想这树林里荆棘丛生,被身后的树枝绊了一下,竟然整个身子朝河里倒了去。还好这男子,手比较快,一伸手便将苏觅勾在了手腕里。苏觅这才看清了这男人,眉眼英俊十分有精神,浓密的眉毛下一双漆黑的眼眸,虽是有些戾气,但也算是温和。 “多……多……多谢壮士!”苏觅支支吾吾的,白生生的面颊刷的一下通红。 “姑娘风尘仆仆的样子,是赶路么?” 见这人并没有半分不正经的意思,苏觅这才放松了警惕,重新站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帷帽,一张桃唇微启:“我要去平和县官衙处!” “平和县?这还有几十里路,姑娘是准备徒步走去么?” 男人面色一怔,眉心一拧,苏觅打量了他一下,这人身着褐色的锦衣,这领口处用金色的绣线,精细的绣了回形纹,胸口处却是没见过的凤戏牡丹图。瞧着倒是气派,估摸着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家里出了事情,就算再远,也得一步一步走过去!”苏觅打小就在农田里长大,什么粗活累活都干过,这几十里路还是不算什么的。 “正好我顺路,如果你不介意,骑我的马一同到平和县去吧!” 苏觅扭头望了望,可这马只有一匹,“壮士的意思是,你我共同骑一匹马?” “如果你介意我也不勉强,只是不知道,你这到了平和县,是什么时辰了,你要办的事情,能不能今日办?”这男子薄唇幽幽吐字,道完又一个侧身,利索的坐在了马背上。 这马屁高大,浑身褐色的毛油量油量的,四肢的肉紧实得很,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马匹。男子这样一说,苏觅倒是有些犹豫了,按理说她已经成亲了,和陌生男人公乘一骑是有些不妥。若不这样做,自己徒步到了县城,别说是见着男人了,估计天都已经暗了,官衙处早已经关门。 这男人已经骑着马走了几步,苏觅回过神来,冲着他喊了一句:“壮士……那个……那个我坐你的马去!” 第七十八章:萍水相逢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马背上的男子裂开嘴笑了笑,眉眼稍露欢喜之色,停住了马。往后掉头,伸手一把将站在地上的这一袭人拉到了马背上来,坐在他前头,一双手搂着她。 “壮士……你把手拿开些,我自己能骑马的!”苏觅哪里骑过马,只是觉着自己已经和赵老三成亲,其他的男子无论是出于什么情况,都不应该挨这么近。 “是么?”这环着她身子的男子听她道完,便由着她,松开了手臂。 苏觅虽是没有骑过马,但以前在京城的时候,经常瞧见那些官宦子弟骑马,她试了试也用两只手牵着绳子喊了句:“驾!” 可这马哪里听她的话,不仅不走,反而抬起了前脚颠婆起来。苏觅倒是倔强,一双小手紧紧的抓着牵引绳:“驾!驾……马儿你得往前走!” 这马不但不听,反而甩起了头,险些将苏觅从马背上摔了下去。身后这男人倒是坐得稳稳当当的,见她蠢笨的模样儿,唇角一勾,一双结实的胳膊环住了她的身子,伸手牵住了绳子:“驾!” 这马儿果然还是认主人的,这男子一声令下便规规矩矩的朝平和县狂奔而去。这一路上苏觅也没那么拘谨了,老老实实的坐在马背上,身后的男子到也没有逾越之举,一双手轻轻的环绕着她。 只是坐在前头的苏觅不知道,自己这帷帽被风吹起来,时不时的露出半张白生生的面颊,身后这男子眸眼全是惊喜之色。 这一路骑着马,很快便到了平和县城外,在一处客栈下了马,苏觅急急忙忙的想要走,这男子却抓住了她纤细的胳膊:“姑娘,就这样便想走了么?” 苏觅心头只担心自己男人,眼下天色还早,若是现在进城去,兴许顺利的话,还能到官衙处见着男人。 “壮士,我还有顶要紧的事情,今日谢谢你,这茶钱和给马添粮草的钱我都给了!”苏觅甩了甩手,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些碎银来,递给这男子。 这男子眉心一拧,接过这碎银来,低眸看了一眼,“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这点碎银,我打赏下人都用不着!” “知道壮士看不起,可我一心只想着去见我男人,这碎银已经是我们家顶贵重的东西了!”饶是天气太热了,苏觅饱满的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一双杏眸布满了血丝,瞧着让人忍不住怜惜。 “你男人在县城官衙处?” “壮士怎么知道?” “紧张成这样,不是到官衙处,难不成是奔丧?”这男子幽幽吐字,客栈处的小二来将马牵走。二话没说,就牵到了甲等马草处将马拴起来。 “说话这么不吉利,我男人是在官衙处关着,不过不是他的错!”虽是心头感激,苏觅也不想与他纠缠了。 男子手里捏着苏觅给过去的碎银,身侧踱步出来一个男子,略微弯腰:“公子,这女子是谁,倒是清秀得很?” “这女子和宫里的人是不同,你跟过去看看,若是她需要什么,尽管帮着便是!” “四皇子,只是一个乡野村妇……” “叫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四皇子怎么会到平和县来了,不是到平家村查看有无敌国细作么?”这护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跑到几十里外的平和县来。 “我说为了这个女人,你信么?” 随从瞧着四皇子眸色闪烁,有些相信又有些迟疑:“小的不敢妄自揣测!” 苏觅对这平和县人生地不熟的,这集市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饶是挨着邻国地处边境,随处可见不同装扮的人。 她也管不了这么多,心思全在去官衙处找自己男人这桩事上。好不容易挤过了集市,瞧了瞧还是不知道官衙处往哪里走! 随便拉了一位婶婶问了问,这婶婶倒是一副热心肠的样子,给苏觅带路。可绕过了集市,苏觅却觉着越来越冷清了。 “婶婶,这官衙处不是应该在城东头么?怎么越走越偏僻了?”苏觅抿了抿唇,伸手撩起了帷帽。 这婶婶眸色一怔,一双手戳了戳:“姑娘一看就是外乡人,不过这模样儿倒是挺俊俏的!” 跟着这婶婶走了很久,又绕到了另外一条巷子里头。这巷子里头潮湿得很,满是一些乞丐在要饭。 苏觅终于觉着不对劲了,转身便往巷子外头跑。这婶婶腿脚也利索,伸手便抓住了她:“想跑,落到我王婆子手里,不死也得掉层皮!” “你抓我做什么?” “你这样子一瞧便是有过男人的,只是这脸蛋儿还能收拾几个男人,卖到醉香楼去,说不定老鸨还不会要呢!”王婆子是专门儿是在集市上找姑娘的,特别是外乡来的姑娘, “什么?”苏觅一听,原来这王婆子是想把自己卖到醉香楼那种地方去,她可是成了亲的良民,若是被卖进了那种地方,日后如何对得起赵老三和赵家的列祖列宗。 想到这,苏觅便拼命的挣扎,可这王婆子以前便是种地的,力大如牛,双手夹住苏觅的腰身,就像抱着一只猫一样轻松。 苏觅哭喊着,可这深巷里的乞丐不是躺在地上睡觉便是跪着乞讨,都没有工夫理会她。饶是被王婆子夹得太用力了些,腰间传来一阵绞痛,心头害怕又着急,一双手勾住王婆子的脖颈,便用嘴咬了上去。 可苏觅身量实在是很小,王婆子皮糙肉厚的,被这样狠狠的一咬,倒是更狠心了些,伸手拿了一块儿木头狠狠的拍了一下苏觅的头。 只觉着眼前一昏,苏觅便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周遭比较安静。苏觅慢慢儿的睁开双眸,自己躺在床榻上,白色的蚊帐上头绣着好些牡丹花。虽是清雅,但也难掩其气派。 “这是哪里?”苏觅下了床,门开了一名陌生男子踱步进来。 苏觅一怔,拔了头上的簪子,抵着进来的男人。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四皇子的随从。见她这模样儿,倒是有些不耐烦。也不懂,为什么一向清高的四皇子,会为了这女子,误了事情。 “姑娘不用这般要死要活的,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苏觅听到这话,见男子没逾越之举,这才宽心了很多。放下手头的簪子,一双杏眸满是疲惫之意,清秀小巧的面颊有些煞白。 “不用这么惊讶,是方才骑马捎你的那位公子所托!” 苏觅更是讶异,只有一面之缘,凭什么帮她:“那位公子我不认识?他凭什么帮我?” “估计就是一面之缘,觉着姑娘艰难吧!”这人道完,转过身来,眸底尽是苏觅白生生的面颊,清澈的水眸。这般容颜,和宫里那些胭脂水粉比起来,的确出挑很多。 “可我是要到官衙处去!” “我家公子已经打点好了,你要的人,傍晚时候便会放出来!”这人薄唇微启,道完后边拂袖而去。 苏觅望着他略微单薄的背影,心头虽是疑惑,但也有些当真。拿着自己包裹,出了门对面便是官衙处。 这官衙戒备森严,苏觅看得双腿有些发软,以前只是听说书先生说起过这官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次亲眼瞧见,只觉着像是阎王殿一样。 抬眸,太阳都快下山了。若是赵老三真的能被放出来,便是傍晚时候。这官衙里是有规矩的,放活人出来,一般都是傍晚时候,寓意能瞧见明日的太阳。若是砍头便是早上或是晌午。 在门口处徘徊,又等了半个时辰,这官衙守卫便开始换班了。苏觅双手握拳,香葱般的指甲掐着手心儿的肉,生疼得紧。一天没滴水未进,面色煞白,原本粉色的桃唇,这下也干裂成苍白色。 “大哥,今天有人要放出来吗?”苏觅实在是等不住了,踱步上前,伸手拽着一衙役的胳膊问道。 见是个女子,这衙役只冷冷的一句:“没有听说今日有人要放出来!” 苏觅一听,身子一怔,脑子晃了一下,险些晕倒在地。还好伸手扶住了身后的石狮子,难道方才在客栈里头,那人说的是假的么? 想到这里,苏觅一双水眸便噙着泪花花,眼泪不争气的簌簌往下落,她早就该明白的,自己不该将希望寄托在陌生男子身上。那人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公子哥她全然不知,便指望着来救她男人,这不是痴人说梦么? 密卷的睫毛沾满了晶莹剔透的泪水,心如钝刀剜肉,若是男人出不来,她硬闯也没有用,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官衙门口处,和男人一同去了。 闭上双眸,两行清泪划过脸庞,正欲朝这石像撞去,却听见身后一句:“娘子!” 这声音熟悉又有些恍惚,好似隔了很多年一般,苏觅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却瞧见赵老三阴沉又疲惫的面颊。 “娘子!你怎么在这里?” “夫君!”苏觅再也忍不住了,朝自己男人狂奔而去,扑倒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天一夜,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过来的,只想着若是男人没了,她的命便也没了。 第七十九章:夫君回家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娇小的身子蜷缩在男人结实的胸膛里,赵老三一双粗粝的大手紧紧的箍着她,只差将她这一袭人扣入自己怀里了。 片刻,这才松开了怀里的小娘子,他何尝不是一天一夜未合眼,眼下原本黝黑的面颊,越加暗沉了些。苏觅哭完后,仰着头,瞧着他疲惫又有些沧桑的面颊,白生生的面颊上,眼泪簌簌往下掉:“夫君,都怪我,让你受苦了!” 赵老三没有说话,只是伸出粗粝的大手,摸了摸自己这小娘子的头,又柔声道:“娘子说什么呢,你嫁到赵家村来,我便是你唯一的依靠,只是素日里那些村妇我来往得少,所以不怎么亲厚而已!” 见男人声音有些沙哑,苏觅吸了吸鼻子,小巧的面颊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花花:“夫君,这次咱们回去,定好生与赵家村的人相处!” 男人知道,自己这小娘子只是蠢笨了一些,心底太善良了,这些妯娌村妇就是嫉妒她模样儿俊俏,嫁了男人身强力壮,不缺衣短食的,心里头不畅快。若是哪日,她家落了难,缺衣短食的,说不定这些村妇还待见她一些。 “日子是咱们自己的,只要娘子不觉着日子苦,管他人作甚?” 知道男人一向是清淡惯了,也变点点头,伸出小手来,放在男人宽厚的手心里,手心老茧比较多,苏觅紧紧的握着:“夫君,这些天色已暗,咱们在这平和县住一宿,明日再回去吧!” “家里还有牲畜,娘子若是不累,咱们得连夜赶回去!”赵老三不想在这平和县多呆,隐居在赵家村八年之久,若是此时在这里遇见官衙认识的人,怕是前尘往事就不是秘密了。 苏觅也是心疼男人而已,见男人这么想回家,抿了抿一张桃唇,小手将男人粗粝的大手拽得更紧了些,“我也想和夫君回家去,那咱们赶回去,只是夫君怕黑,这夜里赶路,能行么?” “无风无雨倒是没事,只是想着和娘子一同回去,心头便踏实得紧!”赵老三抬眸,瞧着周遭夜色渐起,心头倒是觉着有些踏实,在这平和县,怕是只有掩盖在夜色里,他才觉着是最安全的。 道完,苏觅便拉着男人,一同往平和县外出城去。若是再晚一些,这城便出不去了。绕过了巷子,苏觅想起方才在此处,被王婆子险些卖到醉香楼去的事情,便吸了一口气。一只小手箍着男人壮实的胳膊,突然闻见了一股血腥味儿,低眸仔细一瞧,男人胳膊上竟然有鞭痕。 “夫君,这官衙对你用刑了?”苏觅方才只顾着高兴了,竟没有发现男人身上全是鞭痕。 “都是一些皮外伤,不碍事的!”夜色里,赵老三薄唇微启。 苏觅一心一怔,小手顺着男人的胳膊摸了摸,这胳膊上全是伤痕,月色下斑斑驳驳的血迹凝固成暗红色。清瘦的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饶是因为心痛得紧,一双水眸又噙满了泪花花:“夫君,咱们歇歇再走吧!” 昨日被官衙抓去后,赵老三便被关在了水牢里头。说是犯了死罪,现在官家最心烦的便是欺行霸市的人,战乱时间,百姓于水火之中,若是在村里欺负了百姓,定是死罪。 半夜,赵老三又被一群喝了酒的衙役抓来问话,意思便是若是能给钱,这桩事情便这样过去了,若是没有钱财,那么便是丢性命的事情。若是以前没有成亲,赵老三定是毫无牵挂的,但如今有了小娘子,他便只能生生忍着,任由这些衙役,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抽打周身。 几个时辰后,终于累了,这衙役才离去。赵老三便在刑房绑着,今日晌午时分,才又将他拖到牢房里头关着。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听说最近京城来了很多要员在平和县住着,赵老三生怕认出了自己,毕竟他现在只是赵家村的村民赵老三,只想和自己小娘子偏安一隅。旁的事情,管他风起云涌,与他再无瓜葛。沉思片刻,拖着疲惫的身躯,伸手揽住了苏觅瘦削的肩膀:“娘子,我现在只想和你回家去!” “可是……” “娘子不要再说了,只有在家里,我才觉着是踏实的!”赵老三牵着苏觅,接过她手里的包袱,便阔步出城去了。 夜色静谧,夏日的风席卷而来,周遭不时有萤火虫飞过,出了城赵老三这才松了一口气。脚下的步子,也渐渐慢了下来。苏觅见他手心儿全是汗,一只小手将她攥得更紧了些,以为他是害怕:“夫君,都说我命硬,这夜里怕是妖魔鬼怪,不敢来侵扰咱们的。” 侧眸,借着月色,赵老三见自己身侧的小娘子眸色清亮,小巧的面颊在月光下白生生的,恰云般柔软的头发,在夜风下飞舞,时不时的这碎发被送到面颊和脖颈处。 一只大手,忍不住将她揽得更紧了些,苏觅贴着男人结实的胸膛,虽是有淡淡的血腥味儿,但心头却踏实得很。 “再怎么说,我也是大男人,娘子少听那些村妇的话,什么命硬不命硬的,我只知道,现在我一刻也离不开你!” 夜风习习,苏觅听了这话,心头跟吃了蜜一般甜滋滋的,侧身忍不住伸出一双小手来,踮起脚尖捏了捏男人黝黑的面颊:“夫君精神这么好,就会调侃人家,我看,就应该还在里头多关一阵子!” “说到这,我倒是奇怪,今日晌午一过,衙役便说我可以出去了!” 苏觅眸色一闪,不想将今日白天的事情给夫君说,虽是陌生男子,与她还无瓜葛,可毕竟对她的事情上了心,她怕自己男人会多想。 “也许是这些衙役觉着,夫君穷苦,榨不出什么油水来!”苏觅抿了抿一张桃唇,又将一只小手放到男人宽大的手掌里头。 道完后,男人虽是沉思着,但也没有多问。 还好,这一路都是平坦的大道,借着明亮的月色,二人走起来倒是觉着凉爽,一点儿都不害怕。 天麻麻亮的时候,二人便到镇子上了,这集市上猪肉摊上的掌柜,已经开始在买猪肉了。赵老三浑身衣裳破烂,还沾了不少血渍,生怕被这镇上的人瞧见,吓着了他们,紧忙拉着自己娘子回赵家村去。 到了赵家村,这天已经大亮,罗德清妇人见二人回来了,便抱着自己娃娃回家去了。苏觅见院子里堆着土豆,好些豆子也收回来了,甚是感激。 苏觅这才瞧清楚,自己男人原本精神饱满的面颊,这下除了伤疤,便只剩下疲惫。壮硕的肩膀,衣衫被鞭子抽破,伤疤凝固的血,看起来触目惊心。白生生的手,轻轻抚上结了痂的伤口,这眼泪便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轻轻褪下男人身上的褂子,烧了热水倒到浴盆里,试了试水温,这才让男人坐在里头。知道男人身上伤口疼,拿来一方干净的锦帕,轻轻的给他擦拭掉上头的血迹。瞧着周遭的伤痕,苏觅眉心一蹙,一双水眸通红,怕男人担心,又将眼睑里的泪花花忍了下去。 这清理伤口便花了半个时辰,洗完后,苏觅又拿来干净柔软的锦帕擦干了肩头的水珠,知道他这伤口定是钻心的疼,便没有拿衣服他穿。径直走在卧房去,让男人坐在床铺上,她便去衣柜头拿出了玉虚茉莉膏来。 这茉莉膏是上次苏觅被苏炳怀打,赵老三给她买来消肿的。苏觅挽起衣袖,露出两节白生生的胳膊来,用手沾了些茉莉膏,涂在赵老三肩背的伤口上。 “夫君,疼不疼,若是疼得厉害,你定要说出来,我再轻些!”苏觅瞪大一双褐色的水眸,将油灯拉近了一些,这有的伤口很深,红白相间的肉,十分刺目。苏觅一双小手有些颤抖,自己男人本来沉默寡言,在赵家村生活得好好的,现如今,这村里的人,怕是都不待见他们二人了。 擦完了药膏,赵老三觉着这火辣辣的伤口清清凉凉的,苏觅见这药膏有的还没有化开,便拿起扇子,轻轻扇了扇。一边扇,一边用嘴吹风。 男人实在是有些疲惫,躺下来靠在苏觅的腿上,一双狭长的眼眸,瞧着她清秀温婉的面颊,慢慢儿闭上了眼睛。这一天一晚,他从未像现在这般踏实过。外头虽是阳光普照,他却睡得很安稳。 苏觅虽是也觉着疲惫得很,但男人在身旁,她心头却有着从未有过的满足。一双眼眸通红,低眸眨眼间,却觉着自己怀里躺着的男人,和昨日白天遇到的那男子眉眼间有些像。身子一怔,伸手揉了揉眼,再仔仔细细瞧了瞧,自己怀里的男人面若刀削,面颊黝黑又疲惫,与那相貌堂堂的男子,没有半分相似。 窗外有风吹来,苏觅伸手轻轻抚上男人笔挺的鼻子,饱满的额头,极薄的唇,又担忧起王婆的事情来。王婆后事还没了,日后这村里的人,他们如何相处,王婆那儿子会不会来找他们麻烦…… 第八十章:豆子险些被烧死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就这样搂着男人,任由男人在自己怀里躺着,这一睡便是一上午。赵老三从未这般心定过,均匀的呼吸声萦绕在苏觅耳旁,虽是也觉着很累,但见怀里的男人睡得这般香甜,苏觅心头也美滋滋的。 赵老三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村里其他人都早已经吃过了午饭。苏觅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捧着赵老三的肩膀,用力的将他壮硕的身子支起来,坐在床榻上,又在他耳畔旁柔声道:“夫君,睡饱了吗?” 睡了一觉,赵老三面色好了很多。一双漆黑的眼眸,神色也精神了些,薄唇微启盯着自己跟前儿的小娘子:“娘子你歇会儿吧,这一觉我睡得踏实!” 听男人这么说,苏觅也就宽心了。总觉着男人是自己的天,是无所不能的,此时此刻才发现,自己这无所不能的夫君,其实也是最脆弱的。想到这,苏觅一双小手便环住了赵老三壮实的腰,饶是顾及肩头和腰腹上的鞭伤,女人动作很轻柔,“夫君,你歇着吧,要是你还什么都不让我,那我得难过死!” 苏觅声音虽小,但赵老三听得出来,她这声音有些哽咽,知道她心里煎熬,便只好点点头,一只粗粝的大手握住自己腰间一双小手:“好!娘子这么贤惠,那我就依娘子的!我有些饿了,我想吃娘子做的饭。” 听见男人说饿了,苏觅这才想起来,自己男人在官衙牢房里头,定是一天一夜没好好吃东西,昨日又连夜赶路,走了一晚上的夜路,这下定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夫君想吃什么?” 见苏觅麻利的从床铺上下来,穿上了鞋,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儿,赵老三故意调侃:“我想吃小娘子炖蘑菇!” “夫君,我看你就该打!”见赵老三还有心思开玩笑,苏觅撇了撇嘴,故意瞪着一双水眸,伸手捏了捏赵老三的耳朵。 顺势,男人一双大手便揽住苏觅盈盈一握的腰际,薄唇覆盖在一张桃唇上吮着少女的沁香。被自己男人这样一搂,苏觅本就软弱无骨的身子,便靠在了男人怀里,伸手摸到了伤疤,又紧忙推开了男人:“夫君,现在还行,得等你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来!” 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的,这点皮外伤对于赵老三来说,只是挠痒痒一般,可苏觅却在意得很。心头就挂记着男人受伤的事情,整日里心疼得紧。 “我这伤,少数也得个把月才能完全好,娘子等得吗?” 被男人这么一问,苏觅一张清秀的小脸儿瞬间通红,像是一片丹霞晕开一般,褐色的水眸里全是羞赧。不得不说,嫁给赵老三这半年,在云雨之事上,她已经由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变成了过几日都想黏着自己男人亲热的小媳妇儿。 “就算如此,为了夫君的身子,我也得忍着!”苏觅声若蚊蝇,说出这话来,更是娇羞得紧,低垂着头面颊热得像火烧了起来。 男人见她还这般娇羞,薄唇咧开笑了笑,一双大手顺势扣住了她的腰际,将这一袭人压.在了床铺上。粗粝的大手开始肆意的行走,小娘子生怕碰到了男人身上的伤,只能一双纤细的手,轻轻的环住男人壮实的胳膊,其余的便任由自己男人摆布了! 到灶房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了,苏觅也觉着自己肚子饿得很。男人身上有伤又不能吃太辛辣的,苏觅发了面团,便去菜地摘了一些青菜和西红柿回来。 还好这夏日天热,这面团一会儿便发好了,苏觅将这面团扯成均匀的面条,又抓了一把干面粉,整整齐齐的放在筲箕里头。这才将脆生生的莴笋叶放在清清凉凉的水里洗干净,捞起来一双小手拧成小段。 家里头母鸡崽下蛋了,灶房里碗柜里头,存着十几个生鸡蛋。苏觅将这鸡蛋取出来,敲碎盛在碗里头,用筷子搅和成糊状。再将西红柿切成细丁,和着这鸡蛋液一块儿炒着吃。 这面条快煮好的时候,才放青菜,白生生的面条和着翠生生的青菜,起锅的时候再放一勺猪油,最后洒一把葱花,灶房里清香四溢。 男人闻见了香气,到灶房,这面条已经端到了桌子上,拿起碗筷,虽是清淡的面条,吃起来却满嘴都是油香。 看男人吃得这么香,苏觅心头甚是满足,抿了抿,一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夫君,你款款吃,这面条吃完了,我再给你下一碗。” 男人低头吃着,沉闷的应了一声。哪里还顾得着款款吃,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面条。在牢房里那些狱卒根本不会给犯人吃的,一口吃食得花高价买。 见男人快吃完了,苏觅便又生火下了一碗面,可男人吃完后还不够,苏觅便再煮了一碗。男人这一口气吃了三碗面条,这才打了嗝,款款的吃了一点儿西红柿炒鸡蛋。 吃完饭便已经是傍晚了,这夜饭估摸着是不用吃了。苏觅麻利的收拾了灶房,她也疲惫得很,洗完澡便早早的歇下了。 这一晚,苏觅蜷缩在男人臂弯里,熟悉的呼吸声萦绕在耳旁,睡得倒是安稳得很。赵老三却是几乎一夜未眠,一双漆黑的眼眸,一边瞧着自己怀里酣睡的小娘子,一边思忖着在平和县发生的事情。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脱身的,狱卒一声抓错了人,便放他回来了,这件事情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他全不知,是自己怀里的小娘子遇见了四皇子,四皇子卖了她一个人情,圆了她的心思。 这样想着,天便亮了。苏觅这一晚睡得安稳,竟然没有做梦。醒来后,见男人睁眼有些紧迫的盯着她,她心头一慌,莫非是自己认识陌生男子的事情,被自己男人发现了。 苏觅紧忙坦白,将如何认识那男子,那人又是如何骑马捎她到平和县,又是如何将她从醉香楼人牙子手里救出来的,最后又是如何救赵老三出来的。 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自己男人,赵老三本来还在疑惑,以为是自己身份暴.露了,听自己小娘子这样一说,倒是放心了,松了一口气:“这样说来,还是娘子救了我。不过日后记着,断断不能为我涉险,若是你有个好歹,我活着也是无趣的!” 男人面色淡然,心头却是觉着凶险,听自己娘子描述,这人应该是官家的四皇子,还好没来天牢看人,若是来了天牢,他怕是更不可能还在这赵家村苟活了。 男人本来执意要去灶房做饭的,苏觅给他脸色,赵老三便只好在床上休息了。 吃完饭,苏觅便下地去。这天晴得好,好些豆子都应该收回来了。赵老三没有法子,被迫留在家里。 一出院儿门,绕过水田,便听见王婆家里一阵阵哀嚎的声音。苏觅心头自然是难受得紧,想给王婆家里送些银两过去,但又怕王婆那儿子不会接受。一路到豆子地里,心头七上八下的,很不是滋味儿。 偶尔遇见一两个村妇,见了苏觅便紧忙低垂着头,生怕多说一句话。苏觅也知趣,再不像以前那般,妯娌间见面,都款款笑着招呼。也冷着一张脸,无奈的做自己的。 到了豆子地,苏觅眉心一拧,心头一怔。一双水眸瞪得很大的,瞧着这豆子,前几日还长势喜人,豆子颗颗饱满,今日便生了病。好些豆子发黄,这豆梗像是被什么虫啃过一般,剩下的豆叶都嫣儿了,原本圆鼓鼓的豆子,也都发了霉。 这下看来,这豆子至少得损失一大半儿。苏觅百思不得其解,伸手扯了一根,挽起衣袖来,摘下一些豆角,放在手心里,剥开瞧了瞧,这到底是什么缘由她也说不上。 无奈之下,挑了一些好的扯来捆好,放在背篓里,背着往家里去。到家后,男人哪里闲的下来,正在编背篓,院儿里好些青竹。 “夫君,你瞧瞧这豆子,是不是生病了?” 赵老三眉心一拧,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些村民会对自家地里的豆子下手。紧忙接过苏觅手里的豆子,剥开瞧了瞧:“眼看便要收豆子了,这是肥料过多造成的!” “我在家没施过肥,罗家大哥还帮忙收了一些,他下地的时候,这豆子都还好好的,才一夜的功夫!”饶是着急得很,苏觅一张小脸儿通红。 “先不管是谁,能买得起这么多肥料的,咱们村不多!先去将豆子收回来要紧!”赵老三道完,便背着背篓下地去了。 “夫君,你身上还有伤……” 苏觅在身后含着,可赵老三高大的背影已经消失在田埂上。苏觅无奈,便只要锁着门,也跟着男人一块儿朝豆子去了。 到了豆子地,赵老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眉心一拧,便挽起裤腿开始扯豆子了。虽说是施肥过重,不过收得及时,这损失也会少一些。要是还等个一两日,这几亩地的豆子怕是都要被肥料烧死。 第八十一章:李大牛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手脚本就利索,这一个时辰的功夫,赵老三便收了一亩地的豆子。苏觅跟在后头,一张小嘴都快说烂了,让他慢些,可赵老三哪里听得进去。 若是这些豆子都烂了,那今年冬天和明年上半年的豆腐营生,也就不用做了。 晌午的时候,这豆子便收得差不多了,苏觅见赵老三这么卖力,心头一万个不乐意,也有些生气。但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男人,中午苏觅便做了米饭和肉菜。 赵老三吃完后,又准备下地去。苏觅见他肩头伤口裂开了,斑斑驳驳的血迹,站在锦布褂子上,心头别说有多心疼了,见男人吃完饭站起来,紧忙伸手环住了他壮实的腰身。 侧眸,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眉眼弯弯,褐色的水眸里全是怜惜与温柔,虽是苦了一些,但心头还是觉着甜蜜得很。俯身,薄唇轻轻啄了一下她温顺的眉眼。 这一下,苏觅原本只是心疼,这下竟然觉着着急了起来,一双水眸噙着晶莹剔透的泪花花,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捧着赵老三黝黑的面颊,轻轻的咬住了他的薄唇。 见自己小娘子哭了,赵老三伸出一双大手来,将她箍在自己怀里,“觅儿再哭,你母亲便要来赵家村骂我了!” 见自己男人还在调侃,苏觅伸手锤了一下赵老三的胸口,不料正好砸中了一处鞭伤,赵老三呻叫了一声,苏觅紧忙松开了他:“对不起夫君,对不起夫君……” 见小娘子白生生的面颊急得通红,赵老三薄唇微启,裂开嘴笑了笑。苏觅瞪了他一眼,一双小手放在清清凉凉的水里洗干净,又用胸前的围裙擦了擦,揭开了男人褂子上的盘扣,拿来干净的锦帕擦了擦手上的水,这才轻轻的擦男人裂开伤口上的血渍。 这一上午赵老三收豆子很卖力,这肩头上的鞭伤几乎都裂开了,苏觅眉心紧蹙,一边擦干净上头的血渍,一边偷偷抹眼泪花花儿。 擦干净了血渍,苏觅怕这夏日里伤口会发炎流脓,便又去卧房里拿来玉虚茉莉膏来,轻轻抹在男人肩头的伤口上。 这上了玉虚茉莉膏,原本火辣辣的伤口,便觉着清清凉凉的。怕自己小娘子再为自己哭一回,赵老三索性不下地去了,扣着小娘子瘦削的肩头,薄唇微启:“怕你再哭,我便偷偷懒,不下地了!” 听了男人说这话,苏觅这才放心了,抿了抿一张粉色的桃唇,笑了笑,唇边两个深浅不一的梨涡,看起来十分妩媚娇俏,“夫君这样乖乖的,才让人省心嘛!” 下午,赵老三在家里收拾这些收回来的豆子,苏觅一人到地里去将剩下的豆子收了回来。还好,这些豆子不多,苏觅来来回回四五次便收完了。剩下的那些,都是被肥料损坏的,只能任由它烂在地里头。 傍晚十分,吃了夜饭,苏觅细声道:“听说王婆明日便下葬了,这棺材简陋得很,要不咱们送些钱过去!” 赵老三虽是也同情这些村妇,可毕竟这事是王婆有错在先,若是王婆不挡着他的道儿,他不至于推推拉拉,将她绊倒在水田里。 “这事儿娘子先不管,这赵家村的人我虽是没怎么来往,可谁家是什么情况,我摸得门儿清,这王婆的事情便不是钱能解决的事情。” 苏觅心头还在内疚,若不是自己,自己男人也不会因为恼了王婆,让她落下水里,丢了性命。 “夫君,我总觉着不踏实,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要不咱们不管谁对谁错,还是先送些钱过去,让这丧事办了再说!”苏觅就是心软,要是有什么事情,便是先想着自己的错处,想着是自己哪里对不起人家。 “娘子,这事儿你听我的!” 赵老三今日心头一直挂着事情,自己豆子地为何会变成这般,他虽是没有在自己小娘子面前表现出来,但是是谁,他心头也隐隐知道。 这夜色渐渐笼罩着赵家村,夜饭吃得早,今日白天也忙活了一天,苏觅有些累了,洗了澡准备到卧房去睡觉。却瞧见赵老三在灶房里点火把,这火把烧得很旺。 “夫君,你这是要出门去么?” “娘子在家里好生呆着,我出去一会儿便回来,这院儿门关好!”赵老三一双粗粝的大手,握着火把,油灯下漆黑的眼眸恰深潭一般深不可测。 “夫君去哪里,我和你一块儿去!”苏觅紧忙放下手里的木盆,握着赵老三壮实的胳膊,像是一松手,男人就要跑了一样。 抬眸,苏觅一双清澈的水眸在油灯照射下格外的温婉清亮,白生生的面颊温顺又柔和,小巧的唇,饶是方才沐浴的缘故,干净又有几分妩媚。赵老三觉着喉咙处像是烧起来了一般,站起来,一只大手挠挠苏觅的肉,恰云般柔软的青丝,在手掌里格外柔顺。 “明日是王婆上山的日子,我只是出去看看罢,娘子胆子小,就在家里等着我回来吧!” 听男人这么说,苏觅才宽心了,伸手环住了男人的腰,仰着头温和道:“夫君是该过去看看,那夫君小心些,我在家里等着你回来!” 赵老三瞧着自己这小娘子进了卧房,点起了油灯,这才锁好院儿门,往外面走。 他根本不是去王婆家,而是径直朝村外走去。他今日在豆子地瞧得仔仔细细,这肥料只有一个出处,那便是邻村王家村出的,这种肥料顶贵,一般人家是买不起的,要是谁家买了,他那里肯定有记录。 走过一节平坦的大路,绕过一条河,再过两块田便是王家村。这村里人齐心会做生意,这肥料只是一种营生而已,大晚上的这村里灯火通明,好些人还在作坊里加工。 赵老三随便问了一个村妇,得知这来王家村买肥料的是赵家村的一个痞子,素日里也在王家村来闲逛过,不过以前手头没什么钱,向来都是来看看哪家的姑娘。前几日不知为何,竟然拿了很多钱,拉了几口袋上好的肥料走,还多给了钱。 说到这赵家村的游手好闲的痞子,赵老三心头便有了些头绪。这人没有固定的居所,是五年前到赵家村来的,以前也在其他地方流浪过,不知为何来了这赵家村便不走了。这一住,便是五年。 今日在村祭祀的寺庙里头,明日又在谁家的猪圈里头,这人没有旁的爱好,唯一的爱好便是喜欢抽烟。听他自己说,自己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因逃难走散后,便成了这幅德行。 不过他口中的话,有几分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 赵老三手里握着火把,先是回到赵家村,去村里这几家养猪的人家里瞧了瞧,见猪圈里都没人,这才又去寺庙里头看了看。以前,几乎都是住在寺庙里头的,今日倒是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莫非这人是知道自己会找来,提前便跑了?”赵老三眉心一拧,这夜色更深了些,这下找人,怕是也不好找。 怕自己小娘子在家里等急了会着急,赵老三正欲往回走,突然想起这李大牛是最喜欢看闹热的人。若是去王婆家里,说不定还能找到人。 想到这里,赵老三脚下的步子便又快了几分,朝村东头王婆家走去。这王婆算是村里高龄的老太太了,这些村妇有事没事都往她家走,说是沾沾这高寿的喜气,自己和家里人也能长命百岁。 到了王婆家里,嚎哭声一片,赵老三面色俨然,瞧不出是悲还是喜,个子高大,站在外头便能清清楚楚的瞧见这些人。仔仔细细找了一圈,没有瞧见李大牛的身影,侧身却发现一个人从侧卧下头的坡坎跑了下去。 约摸着这人就是李大牛,先瞧见了他,准备撒腿就跑。赵老三也不着急,只是脚下像是生了风一样,顺着李大牛跑的方向走去。 这赵家村只有这么大点儿地方,赵老三倒是不着家。跟着这李大牛兜了几圈儿,便发现李大牛的脚步慢了下来。 “我说,赵老三你是属马的吗?怎么这么能跑,你不是浑身受了伤么?”李大牛终于没有力气再跑了,停下来双手叉腰,大口大口的喘息。 赵老三没有多的话,径直走到他跟前儿,抬腿便是一脚下去。这李大牛本来就跑累了,被这一脚踹得满地打滚儿。 “赵老三你说你大半夜的,不陪着自己那娇俏的小娘子,来这死人处追我干什么?”李大牛躺在地上,一双手抱着方才被赵老三踹的地方,饶是因为疼得厉害,眉心紧蹙双眼紧闭。 “说,是谁让你去隔壁王家村买的肥料?”赵老三也不是兜圈子的人,低眸瞧着地上蜷缩着的人,冷言问道。 “赵老三你在说什么啊,什么肥料不肥料的,我不种庄稼你是不知道吗?”李大牛嘴倒是挺硬的,躺在地上,冲着赵老三大声吼道。 赵老三最见不得这般阴暗的人,抬起脚又踹了一脚,这李大牛只抱着自己双脚嗷嗷大叫。 第八十二章:李大牛和罗青禾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李大牛哪里是赵老三的对手,长年累月的喝酒抽烟,又没有下地干活,这被赵老三踢了几脚,竟是像一堆软泥一般,在地里直打滚。 赵老三心头窝着火,一把将他从地里拎了起来,尽是像拎着一个鸡崽子一样:“李大牛,若是你肯说实话,今日这事儿我可以不找你算账……” “赵老三,你不要仗着自己身强力壮的,就欺负我们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有本事自己和你那媳妇儿横去!”李大牛收了对方的钱财,自然是不肯轻易说出到底是谁。 夜色朦胧,周遭好些农家都点着油灯,明日一早便是王婆下葬,这些人都睡不安稳,生怕这王婆的魂魄会来家里闹事。 赵老三眉眼凛然,刀削一般的面颊掩埋的夜色里,“那我只能废了你一只胳膊!” 他本是干脆利索之人,道完便抓住了李大牛的胳膊,这胳膊一拧便听见骨头嘎嘎的声音。李大牛疼得哇哇直叫唤,“赵老三算你狠,你以为这样我就能承认我没有做过的事情吗?” 赵老三也没有多说,只是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这李大牛的胳膊直接错了骨,脱臼了。这李大牛比赵老三足足矮了一个头,又瘦得很,这下载赵老三手里拎着,饶是疼得厉害,叫得鬼哭狼嚎一般。 “若是你再不说,我便拧断你另一条胳膊,好让你日后再做不得亏心事!”赵老三说完,便又伸手抓住李大牛另一只手的手腕,手上的力道不是很重,尚有余地。 这李大牛平日里就靠着这双手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若是这双手没了,那他日后便不用活了。见赵老三手上的力道一下比一下重,便知道他是认真的,另一只已经脱臼,疼得他直冒泪花花儿了。 “你来找我干什么,你也知道我李大牛在村里在乎过什么,不过是这次拿了人家的钱财,没办法而已!”李大牛道完便哇哇大哭起来。 “那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赵老三见他松口了,这才松开了一双大手,这一松手李大牛就跟浑身上下没有长骨头一般,瘫软在地。 “你说我一个光棍,无儿无女不说,夜里也想找个人陪我啊!” 这李大牛虽是没有明说,但赵老三已经猜到了是谁,他也不是冷酷无情之人,抓起地上的李大牛抖了抖已经脱臼的胳膊,这李大牛疼得差点儿昏了过去:“赵老三你个王八羔子,我都说了不是我,你这是要我的命么?” “你动动胳膊,已经没事了!” 这李大牛这才甩了甩胳膊,发现自己胳膊没事了,但哭得更厉害了些:“赵老三,你就是诓我,这下我就更没有女人了!” “你和东头那寡.妇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只是这些事情原本都与我无关,我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罢了!”赵老三薄唇微启,声音虽是很细,但李大牛听着却像是响雷劈下来一般,浑身冒着冷汗,一下坐在地上,眼前也跟着发昏起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李大牛瞪着一双眼睛,虽是夜色掩盖,但全是惊恐。 “不仅仅是我,这村里怕是好些人也已经知道。只是我和我家娘子,素来都不喜管闲事!”赵老三虽是风轻云淡,但这地上的李大牛却是吓得大口大口的喘息。 他来这赵家村已经五年了,以前也在其他村里流浪过,但时间顶多半把年便又换一个地方。在这赵家村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和村里唯一的寡.妇罗青禾有不清不楚的牵扯。这罗青禾年纪轻轻便死了男人,这些年虽是在这些村妇眼里,是恪守妇道的人,但背后里却与这李大牛火热得很,家里的婆婆也知道此事,但怕影响自家声誉,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 这李大牛和村里的哪个女人好,赵老三并不在意,只是这罗青禾欺负到他头上来了,还让家里的小娘子整日里担惊受怕的,光是这一点,他便想将她大卸八块儿。 从王婆家里到罗青禾家里比较近,往回绕过两块水田,又上一道坡坎便到了。李大牛是真心的喜欢这罗青禾,见赵老三疾步往罗家走去,心头害怕,便也一路跟了过去。 到了罗青禾家里,这罗家婆婆见是赵老三,只冷冷道:“大晚上的,我们孤儿寡母在屋里,你一个大男人来做什么?” “你们家媳妇儿在哪里,让她出来,我有事情要问她!”赵老三虽是不大在意这些村里的礼数,但也知道男女有别,这罗青禾还是死了男人,常年一人在家的妇人。 “我们家媳妇儿已经睡了,要哄娃娃的,又不像你们赵家,自己两口子享清福!”这罗家婆婆也不喜欢苏觅,这次王婆又死了,便对这赵家两口子更没有什么好感了。 “若是这罗青禾不出来,那我只能站在这院儿外,大声的说话了!”赵老三心头本就窝火,若不是顾及自己家里的小娘子,这下便不可能还好好儿的站在这里说话了。 “罗家婆婆,别……别……若是你们家媳妇儿不出来,那便让赵老三进屋去说吧!”李大牛方才是见识了赵老三的行事,见罗家婆婆这般冷漠,生怕这赵老三声音一大,这村里的人都知道他和罗青禾的事情,紧忙从树后头钻出来劝阻。 罗家婆婆本来方才都还端着姿态,见李大牛从自己院儿门口的桂花树下钻了出来,神色便一下慌了起来。眉心一拧,指着他骂道:“你个泼皮无奈,我们罗家要被你害惨了,你个挨千刀的!” 这李大牛也不敢声张,只是低垂着头,任由罗家婆婆辱骂自己。见她声音越来越大,李大牛紧忙上前细声道:“罗家婆婆你细声些,还怕这赵家村的人不知道吗?” 这李大牛也是贪生怕死的人,若是这事儿被发现了,旁的不说,罗青禾便是要被褪去衣裳在村里游行后沉塘的。这男人么,也会被斩断双腿,从此便就是废人一个了。 “我们罗家是做了什么事情,竟然摊上了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罗家婆婆也没有法子了,毕竟自己已经年过七旬,家里的小孙孙还得指望着罗青禾带大。 这罗青禾本来已经是睡下了,听见外头吵吵闹闹的,又有李大牛的声音,身子一怔,掖了掖盖在娃娃身上的被褥,穿上衣裳关好门出来。 这李大牛抬眸,见罗青禾丰盈的身子罩着青色的内衬,白生生的面颊和一双手露在外头,心头一软,竟是跪在了地上:“青禾你断断不要怪我,你若是现在要我的命,拿去我也毫不含糊!” “李大牛你好生说话,我和你只是同村而已,我要你性命作甚?”罗青禾知道赵老三已经明白了她和李大牛的事情,但又没有亲眼抓住,便想着死不承认便是。 “这……这……”李大牛支支吾吾的跪在地上,扭头瞧着赵老三,不住的磕头:“赵家大哥,你身强力壮,娶的妇人又是十里八乡最俊俏的,你就放过咱们吧,日后你们赵家日子定会越来越肥美!” 李大牛也是被抓住了把柄,怕这罗青禾因为自己丢了性命,一边哭一边给赵老三磕头。罗青禾见他性子这么软,拿起门旁侧的扫帚便上前开始打他。 这李大牛任由这扫帚一下一下的落在自己身上,也不还手,待罗青禾打累了,这才一把抱住了她的双腿:“青禾,都是我的错,你就和赵老三说说好话,这赵老三定会睁一眼闭一只眼的!” “你这个泼皮,给我滚开!” “罗家嫂嫂,咱们两家这梁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下的,我来不是管旁的事情,只是要一个说法,你为何要买那些肥料来扔到我家豆子地,烧了我家豆子!”这李大牛和罗青禾如何,他是一概不关心,只是觉着自己小娘子受了委屈,要来讨个说法而已。 “什么肥料不肥料的,我不知道!”罗青禾放下手里的扫帚,坐在门槛上。 “嫂子自打上次洛儿的事情后,便一直对我耿耿于怀,想必便是因为我没答应将洛儿养在我们赵家后,你心头一直不舒爽!”赵老三知道,自打上次送回了洛儿,这罗青禾对他们赵家两口子的态度便不同了。 这罗青禾坐在门槛上,哭了起来,这罗家婆婆听见屋里娃娃也在哭了,便进屋去哄娃娃了。 罗青禾确实是因为赵老三没有收了洛儿,便一直记着这事儿,心头这口气,现在都还没有消。见了苏觅后,也都冷言冷语的,再没有之前和睦。这次王婆死后,便借此事情,买了两麻袋上好的肥料,撒在了赵家豆子地里,这豆子营养过剩,定会烧了豆梗烂了豆子。 “赵大哥,这事儿便算了吧,你家损失多少豆子?日后,我来你家当长工补偿便是,这肥料是我撒下地的,和青禾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李大牛见门槛上的罗青禾哭得这么厉害,这心头也是一阵软一阵发慌,毕竟二人好了三四年,没有夫妻情分,也有同床共枕的情谊在里头。 第八十三章:给我娘子道歉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往我家豆子地扔肥料的是李大牛,可这主意却是罗青禾,若是不给个说法,这事儿便只有官衙来解决了!” 夜色里,赵老三面色俨然,漆黑的发只用褐色的布条绑着,稍微有些倾斜的剑眉英挺在眉骨上,刀削般的轮廓,修长而高大壮硕的身材,宛若黑夜里的鹰,冷傲孤清却又让人觉着盛气凌然,孑然间散发着傲视一切的气势咄咄逼人。 一听到牵扯到官衙,这罗青禾是再也绷不住了,抹着眼泪花花儿:“赵老三你想怎么样?你们家的豆子是我让李大牛去撒的肥料烧死的,可你不是及时回来了么?” “我是及时回来了,你是以为我要死在平和县的官衙牢房里,所以才这么做?”赵老三一双粗粝的大手握成拳头,强忍着怒火。 “我就是看不惯,凭什么同是女人,苏觅这命就这么好,能找个这么好的男人,自己什么都不用做,还能被男人捧在手心里。”罗青禾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嫁到赵家村来,自己肚子里的娃娃都还没生下来,自己男人便死了。这些年里里外外她一人当家,家里什么什么累活重活都是她干, 娘家还得指望她,这其中的苦楚,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就是因为嫉妒?” “是!我罗青禾就是嫉妒,看不惯你家娘子!”罗青禾原本也没在意赵家的日子,上次准备将自己侄女送过去当童养媳养着,可赵老三却拒之门外,这事儿她是真真儿的上心了。 如今这洛儿在她们罗家养着,虽是也勤快,但吃喝拉撒都是她打理,自然是觉着累人得很。 “我怕你还是为洛儿的事情,给了你一锭银子,洛儿出嫁前足够了,这还不知足么?”若是赵老三自己,这一锭银子他都不想给的,只是自家小娘子心地善良,觉着这洛儿不容易,他是圆了自己娘子的心思,才这般帮蹭着罗家的。 说到底,这赵老三无论如何做,只要这日子比罗家过得好,罗青禾心头都不好过。以前赵老三一个人的时候还好,这如今有了小娘子,整日里从赵家院儿里飘散出来各种饭菜的香味儿,她坐在家里头,心头便怨得很。自己嫁了个男人,如今落得这般田地。 “赵老三今天你要杀要剐随便你,反正这日子我也是过够了,还有几十年,我也过不下去了!”素日里这些村妇,见她笑呵呵的,以为她并不在意自己是寡.妇这事儿,只等着百年过世后,得一块贞节牌坊,家里的娃娃跟着享福。 “赵大哥,我今后定跟着你日日做你家长工,你放过青禾吧!”这罗青禾虽是死了男人的女人,可李大牛却是打心眼儿里有她,这丰盈的身子,白生生的腰腹,他是做梦都想得很。 “我家就我和娘子两个人,住不下这么多人,长工便算了吧!” “我住你们家猪圈便是,我和猪一起睡,实在不行我自己找住处,白日里来你家干活便是,只是这青禾是断断不能送到衙门去的!”李大牛跪在地上,移动过来,抱着赵老三双腿,鬼哭狼嚎似的。 “你别一口一个青禾的,我与你没有关系,你这个泼皮无奈没用的男人,我罗青禾日后和你桥归桥路归路!” “赵大哥……” 夜色里,赵老三只淡淡的一句:“还好这豆子我及时收了回来,只是我家娘子伤了心,这便是最要紧的事情,日后还请罗家嫂嫂对她客气一些,这事么去给我家娘子赔个不是变成!” 赵老三道完便甩开了抱着自己双腿的李大牛,径直朝自己走去。出来兜兜转转,这一个时辰便过去了,自家的小娘子定是害怕又担心自己,赵老三一刻也不想多逗留了。 “赵老三你休想!”罗青禾瞧着赵老三壮硕的背影下了门前的坡坎,从门槛上站起来,冲着他喊了句。 见赵老三走远,李大牛从地上爬起来,疾步过去环住了罗青禾丰盈的身子:“青禾……青禾你不要怕,我李大牛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会站在你这边的!” 这罗青禾本就恶心他,只是这些年一个人没有法子,才和这李大牛明里暗里来往,见东窗事发更是觉着恶心,一把推开了他:“你要还是个男人,自己便去跳河死了算了!” “青禾!这些年虽是没有夫妻情分,但我也帮过你不少,你看这贞节牌坊咱们不要了,我入赘到你们罗家,给你婆婆当儿子,咱们也肥肥美美的过日子好不好?”李大牛一双手紧紧环着罗青禾,任由她撕咬自己就是不放手。 “你一个要饭的,一双手的力气还不如我一个妇人,如何下田下地,还不如死了算了!”罗青禾用力挣扎开,抹了抹面颊上的泪痕,进屋去关上了门。 这李大牛见周遭有人经过,便也不敢声张,这事儿怕是如今村里只有赵老三知道,旁的人是断断不会将二人想到一块儿去的。 赵老三这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下去了,一路疾步回家,自家的油灯还亮着,知道屋里的小娘子还没睡,开了院门苏觅便从卧房出来,扑倒赵老三怀里:“夫君去了这么久,要是再不回来,我便要来王婆家寻夫君了!” 赵老三伸手,将自己小娘子揽入怀里,合上了院儿门便到偏屋去,打来一盆儿水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到卧房,苏觅见他肩头的鞭伤又有咧开的,眉心一拧桃唇启开:“夫君,你要是再不听话,这伤口日后我便不管你了!” 赵老三褪去上衣,油灯下壮硕的肩背有些黝黑,这点儿皮外伤他根本没放在眼里,自己这小娘子顶心疼自己,他便依了她,任由她日日为自己上药。 “那娘子不管我,谁管我?”赵老三抬眸,见苏觅素净的面颊白生生的,这肌肤恰剥了壳的荔枝一般细嫩,褐色的眼眸,满是心疼与温顺,小巧的鼻翼上沾着晶莹剔透的汗珠,密卷的睫毛恰蝴蝶的翅膀一般。 竟是忍不住啄了一下苏觅白生生的面颊,苏觅也不理会自己男人,一双小手,轻轻的擦了药,这才合上玉虚茉莉膏的盒子,放在衣柜里头。 “夫君,这玉虚茉莉膏不多了,明日我上集市去买一些回来!” “娘子是傻了么,不记得这玉虚茉莉膏镇上铺子理本就不多,我还是花高价买的一盒,这下去早已经没了。”这擦了药,肩头清清爽爽的,是觉着舒服了很多。 听男人这么一说,苏觅是想了起来,这胭脂铺里的掌柜,说这东西是京城来的,只拿了几盒,赵老三买了一盒,剩下的怕是都被醉香楼的姑娘买了。 “那怎么办?眼下天热,夫君这肩头有的鞭伤还在流血,没有结痂!”苏觅甚是担心,一双恰藕节般白生生的小手扣住男人壮实的脖颈,一双水眸紧紧的盯着男人的眉眼担忧道。 “那娘子只有再多心疼我几日了!”赵老三薄唇微启,裂开嘴轻轻浅浅的笑了笑,苏觅甚好见他笑,这一笑起来,竟然觉着有些动人心魄。忍不住一张小嘴,覆盖在薄唇上。 赵老三一双粗粝的大手环住盈盈一握的腰,慢慢儿的吮着这发丝的沁香…… 这一夜,赵老三很轻柔,生怕自己动作一大,下头的小娘子便又心疼起自己身上的鞭伤来。 苏觅躺在自己男人怀里,安安稳稳的睡得顶踏实。 翌日一早,苏觅比男人先起来。这院儿里堆满了豆子,今日便要将这些豆子全部剥出来。虽是辛苦了些,但想想这豆子损失不算太大,便也觉着欣慰。 这鸡笼子里的鸡鸭听见主人的脚步声,紧忙嘎嘎的围着主人叫着。苏觅也顶心疼自己家里的这些牲畜,去堂屋里抓来一些小米,或了些青菜叶子,一并喂这些鸡鸭。 才几个月,这鸡鸭便圆滚滚的,身上的羽毛油亮有光泽,它们吃食苏觅便蹲下来,一只小手轻轻的抚着它们的背脊。 这鸡鸭也调皮,时不时的轻轻啄一下自己这主人。 喂了牲畜,苏觅这才去灶房里准备煮早饭。这天热,一早起来,苏觅饱满的额头上,便挂着晶莹剔透的汗珠子。恰云般软的青丝用木簪子挽着,白生生的脖颈上,沾着些许碎发,被汗水浸透了,沾着脖颈瞧着倒是为这张清秀温顺的面颊,增添了几分妩媚。 早饭做的是男人最喜欢吃的面条,菜地里的青菜长得好,苏觅拧了一小把放在筲箕里头,用自家院儿里清清凉凉的井水洗干净后,待这面条快熟了,才将菜放下去。碗里头,又挖了一大勺猪油,和着面条吃,整个灶房里都是清香味儿。 见男人胃口好,吃得香得很,苏觅裂开嘴笑了笑,唇边的两个梨涡一深一浅,甚是可爱:“夫君这么喜欢吃面条,日后咱们多种些小麦,一整年便都不差面条吃了!” 抬眸,见自己小娘子笑面款款的,心头一软:“是因为娘子下的面条清香,以前我可没这么喜欢吃面条!” 第八十四章:王婆下葬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饭吃得早,吃完后,收拾了灶房,天才麻麻亮。 男人见自己小娘子在收拾灶房,便去院儿里收拾豆子,这豆子要晒上半日,才能脱颗。苏觅收拾完了灶房,见男人又在忙活,一双小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水,踱步过去,揭开胸前的盘扣,瞧了瞧肩头上的鞭伤都已经结痂,这才放心了些。 “夫君,动作慢一些,要是这伤口再裂开了,镇上可买不着玉虚茉莉膏了!”饶是昨夜睡得香甜,苏觅今早气色很不错。 低眸,苏觅白生生的面颊透着淡淡的粉色,一双水眸清澈明亮,密卷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小巧的鼻尖儿上,还沾着一点儿面粉,一张桃唇微微上扬。赵老三忍不住伸出粗粝的大手来,在她恰荔枝剥了壳的脸上摩挲。 苏觅裂开嘴,冲着自己男人笑了笑,两排整整齐齐的皓齿恰瓠瓜籽一般小巧整齐:“夫君,待这些豆子收到屋里去了,我们回家去看看!” 是好些日子没有回去了,苏母给苏觅这三副催孕药也都吃完了,可这肚子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儿。苏觅也不着急了,只和自己男人肥肥美美的过日子便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她只求自己男人能平平安安的,每日便能睡在她枕边,这便是最大的福气。 “好,正好那时候,我们可以给娘带点儿今年刚收的豆子回去!” 对于自己娘家,赵老三每次都比自己想得周到,苏觅心头也是暖滋滋的,也就由着自己男人这么细心。 二人都忙活着,突然听见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哀嚎声。苏觅心头一惊,想着便是王婆的事情:“夫君,今日是王婆下葬的日子,怎么这敲锣打鼓的声音,离咱们越来越近了?” 赵老三也疑惑,不过这王家的事情,他是再也不想过问:“娘子别担心,估计是下葬去,路过咱们这里罢了!” “哦!”苏觅应了一声儿,便去切猪草来喂猪。 这猪精心照料,一日三餐都仔仔细细的喂养,才来赵家一两个月,便长了一大截,两扇大耳朵遮住了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圆滚滚的腰腹,细卷的尾巴摇了摇,甚是可爱。 苏觅挽着衣袖,露出两节纤细的皓腕,捧着这切碎的猪草,放在食槽里,又加了很多玉米磨成的面和水,见这猪崽子吃得香的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背脊,裂开嘴笑了笑。 仔仔细细的喂了家里的牲畜,便去鸡笼子里捡了两个鸡蛋,还有一只母鸡正在鸡笼里下蛋,见是自己的女主人,探出头来伸出尖尖的嘴巴啄了啄她的小手,又歪着头看了看她。苏觅被自己家的母鸡逗笑了,两只手捧着这还热乎的鸡蛋,笑呵呵的倒灶房去,将鸡蛋放好。 数了数,竟然有二三十个鸡蛋了。下次回娘家去,正好能将这些积攒的鸡蛋拿回去,自己嫂子也能吃到。 刚放好了鸡蛋,苏觅听这锣鼓声越发的刺耳了,关好灶房碗柜的门,踱步出了灶房,望着正在晒豆子的男人:“夫君,我觉着不对劲,这声音怎么像是故意在我们这里绕来绕去?” 赵老三早就有察觉了,拍了拍手上的灰沉,见这些豆子都晒好了,抬眸望着自己小娘子,踱步过去一只大手扣住她盈盈一握的腰:“娘子进屋去歇着,我去看看便回来!” “夫君,我同你一起去吧!”苏觅一双小手,抓着自己男人壮实的胳膊,抬眸一直水眸满是担忧。 赵老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抿嘴道:“娘子,我一个人怕什么,你在家里呆着!” 上次赵老三也是这样说去看看便回来,结果去了便被县里的官衙抓走了,苏觅实在是放心不下,生怕自己这男人,又像上次那般,说走边走,便再也回不来了。 男人知道她的心思,一双大手又轻轻的摸了一下她的头:“娘子听话,我就在家门口,难不成还飞了不是?” 听男人这么说,苏觅细细一想,的确是在自己家门口:“那……那夫君别走远了,就在院儿门口瞧清楚了,便回来!” 低眸,苏觅一双褐色的水眸,满是担忧之色,原本白生生的小脸儿饶是着急,竟然通红,一双小手掐着赵老三的胳膊,也格外用力。 “娘子宽心,你看就算是去官衙走一遭,还不是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夫君还说去官衙的事情,怕是下一次,夫君便没有这么幸运了!”苏觅噘着嘴,一脸不悦。 见自己小娘子这么紧张,赵老三摇摇头真是哭笑不得,恨不得做什么事情便将这小娘子捧在手心儿里,可为了免她惊扰,又想让她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头,不问外头的人情世故。 赵老三踱步到院儿门口,出去后,关好了门。这些村民都围着,赵老三拨开了人群,挤进去一瞧,这王婆竟然正在下葬。 而且,这下葬的地方是赵老三家剩下的那一块儿菜地。原本这菜地是有些大的,可赵老三觉着家里人不多,便将向阳的一部分围起来种了菜,剩下的那部分,反正光照也不充足,便没有管它。 赵老三眉心一拧,这下葬的坑定是昨儿夜里挖好的,白日里他和自己小娘子去收豆子,见这空着的菜地都还好好的。 周遭的村妇瞧见了赵老三,先是一怔,饶是男人身上的英气逼人,不自觉的,这些村妇便站开了一些。 王婆的儿子,正跪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哀痛着,抬眸见赵老三站在自己跟前儿,先是一怔,一双手颤了颤,便哭得更大声了些。 周遭的村妇倒是有些怕赵老三,闷不做声的,赵老三双手握成拳头,指间的骨节咯咯作响。为了自己小娘子能在这赵家村安稳度日,这些小事他便都能忍下去。 赵老三在这草地里站了一刻钟的功夫,就这样一双狭长的眼眸冷冷的瞧着王婆这儿子哭天喊地,刀削一般的面颊英气逼人。这跪着哭喊的人虽说故弄玄虚,但心头却怕得很。 赵老三什么都没说,周遭的人却一句也不敢多问。这些年,这赵家村的人便面上是对他客客气气的,实则是觉着他冰冰冷冷的,不敢接近他。 就这样站了一刻钟,赵老三侧身回自己家去了。周遭人瞧着他壮硕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睑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王婆的儿子,跪在地上,吓得瘫软了。若是这赵老三计较,怕是会天不怕地不怕的,今日这下葬的恐就不只是王婆一人了。 回到家里,苏觅立即踱步过去伸手环住了自己男人的腰,左瞧瞧右瞧瞧见男人身上没有新增添伤口这才宽心了:“夫君,这王婆就埋在咱们家门口,以后这日子可咋过?” 赵老三也知道,这王婆儿子的做法,是明摆着要恶心他们两口子,让他们两口子不得安生。如今,为了再不惹事端出来,赵老三便只有吞下这口气:“娘子宽心,咱们可以将家里的院儿门改一改,日后便不朝东边儿出去了!” “那咱们家的那块菜地怎么办?”苏觅知道那块儿地肥,她还指望着那菜地能种出更多的蔬菜来,两口子肥肥美美的过日子。 “若是娘子害怕,那日后咱们那菜地便空着,这赵家村肥沃的地很多,咱们再开垦一块儿便是!”赵老三薄唇微启,声音很温柔。 仰着头,下巴抵着男人结实的胸膛,眨了眨一双水眸:“夫君都想得这么周到了,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还是觉着亏待了自己怀里的小娘子,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娘子,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苏觅听了这话紧忙摇头,这村里哪个妇人的日子有她过得好,伸手掐了掐男人刀削一般的面颊:“夫君,我这日子不仅不委屈,还让旁的村妇眼热呢,不然哪来这么多事?” 见怀里的小娘子笑呵呵,赵老三心头便软了下来,一双大手环着她盈盈一握的腰,将她抱了起来。苏觅身量本就小,趴在赵老三怀里,竟然是男人抱着一个娃娃一般。 男人将她抱到了堂屋,这才轻轻的将她放下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娘子,这几天你便不要出门,王婆下葬在咱们家门口,指不定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会来胡闹一些事。” 苏觅一双纤细的胳膊,环住赵老三壮实的脖颈,抿了抿唇:“夫君,只怕这些村民还会再来找我们麻烦!” 二人相拥,男人正在宽慰自己怀里的小娘子,外头鸡笼子里的母鸡又下了一个蛋,正咯咯的高声叫着。苏觅听到家里牲畜的声音,这才觉着心头踏实了很多,这日子是两个人的,只要他们两口子恩恩爱爱的,便不是什么难事。 “我去捡鸡蛋,这母鸡怕是被吓着了,这么大一会儿才下了蛋!”苏觅叹息,从男人腿上下来,踱步出了堂屋,这母鸡果真是被吓着了,躲在鸡笼子里只咯咯的叫唤,不敢出来。 第八十五章:重做院儿门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晒了豆子,女人在家里缝缝补补,收拾收拾,男人便开始改院儿门口了。说干就干,正好上次回娘家,拉的那些砖块儿修补灶房,还剩下半车没有用。 男人用簸箕去外头挑回来一些比较粘的泥巴,用水和成稀泥巴,再往里头加了一些切碎的稻谷苗,这样这粘的泥巴,才能和砖块儿粘得牢固。 赵老三动作极其快,一会儿工夫,这原来的院儿门便封了起来,周遭都垒起了一人高的墙。这样站在院儿里头,外头菜地和坟墓便都不能瞧见了。 苏觅也没有闲着,见男人手里头差什么便给什么过去。一上午的功夫,这院儿里便换了个模样,苏觅原本心头还是有些害怕,听说这人死后头七都会在墓地里徘徊,迟迟不肯离去。但,男人为她做了这么多,她便全知足了。 见这院儿门封好了,苏觅便去灶房煮饭,赵家屋顶烟囱里冒着白色的烟雾,在屋顶飘散不见。知道男人上午干了很多活,累得很,苏觅中午煮了一桌子好吃的。 将这腊肉先是用温水洗净,然后再放在锅里,用大火煮熟,最后才捞起来,用刀切成薄片,和着春日里晒好的干笋子一块儿炒了,快起锅的时候,放好了蒜粒和葱花,这才盛起来,灶房里香气飘飘的,男人在外头干活便闻见了这股味儿。 光是腊肉可不行,苏觅又将这鸡蛋和着从菜地里摘来的西红柿,煮了一盆儿汤。这西红柿特别新鲜,鸡蛋也是自家母鸡下的,苏觅瞧着红黄相间的菜肴,心里甜滋滋的,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两排皓齿。 最后还炸了一盆儿干鱼,这才叫男人进来灶房吃放。 赵老三放下手头的活,踱步到灶房,苏觅挽起衣袖,露出两节白生生的胳膊,端着一盆儿清清凉凉的水,递给自己男人:“夫君,你动作轻一些,你脖颈处的鞭伤,结了痂别擦掉了。” 低眸,黑色的眼眸里,自己小娘子温顺的面颊小巧白皙,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忍不住伸出一只粗粝的大手来,在她脸上摩挲了几下。 饶是心头觉着自己这小娘子爱人得很,手上的动作格外重了几分,手移开后自己小娘子这白生生的面颊竟然泛着红色,眉心一拧:“娘子,我这手粗糙,是不是弄疼你了!” 苏觅知道男人太小心了些,笑了笑摇摇头踱步过去,一双小手抓起男人宽大的手掌,放在自己脸上:“夫君,我是你的人,你尽管用力摸便是!” 被自己小娘子这蠢样逗笑了,赵老三也裂开嘴清浅的笑了笑。 坐在饭桌前,苏觅先是给男人盛了一碗汤,这是第一次用自己家母鸡下的鸡蛋和着西红柿煮汤来吃。这西红柿酸酸的,鸡蛋香喷喷的,赵老三喝了半碗汤,口齿间全是清香味儿。 见男人吃完了碗里盛的汤,苏觅又夹了一块儿鱼:“夫君,你尝一尝这鱼,我是和着面粉和鸡蛋炸好后,又用糖色裹了一下炸的鱼,是上次夫君带我去如意饭庄吃的。” “这叫红烧鱼!”赵老三低眸,碗里的一块儿红烧鱼,香香脆脆的,裹着糖色晶莹剔透的,看着色泽十分诱人。 男人夹起来,吃了一块儿,口齿间这干鱼虽是不那么嫩了,但也是酥脆香甜,这糖放得不多不少,淡淡的清香,一点儿都不腻。 男人在饭桌上吃得香甜,苏觅心头是最开心的。可赵老三还是和往常一样,只要是吃鱼,便拿来一个盘子,仔仔细细的将这鱼刺挑出来,然后再将鱼块儿夹到苏觅碗里头。 起初苏觅还要劝阻自己男人,毕竟这挑出鱼刺的事情,她还是小时候,住在京城自己爹爹给她挑的,长大后别说是挑鱼刺了,就是吃鱼的机会也很少。 现在,她完全习惯了,任由自己男人惯着自己,在饭桌上,只是耐心的等着自己男人给自己挑鱼刺,再款款的将这挑了鱼刺的鱼块儿吃下去。 因为吃鱼的缘故,这一段饭足足吃了半个时辰,不过这夏日中午本就热得慌,外头要晒死人一般,吃了饭也不下地去干活儿。 吃过了午饭,苏觅不紧不慢的收拾了灶房。赵老三准备下午凉快了一些,再来将这后面儿偏屋的门开了,前头再围一个小院儿。 这几日,苏觅觉着自己特别嗜睡,收拾了灶房,院儿里坝子上晒着豆子,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时有豆子挑出来,圆鼓鼓的肚皮又落在坝子上头。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下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苏觅觉着口干舌燥的,便去灶房里喝了半碗清清凉凉的井水,心头这才觉着舒爽了很多。 没有瞧见男人的身影,估摸着是在偏屋,踱步过去,眼前一亮。这偏屋外头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小院儿,周围垒起了一人多高的墙壁,这门也已经装好,是结实的木板做的。 “夫君,你这动作怎么这么快?” 听见小娘子的声音,赵老三侧眸,见她睡眼惺忪的模样儿,心头一软,似乎这一天的疲惫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日总是觉着睡不够,头也有些昏昏沉沉的!”苏觅摇了摇头,若不是听见院儿里声响,怕是这会儿自己还睡着。 夜里,热了中午没有吃完的剩饭。正吃完收拾了灶房,便瞧着罗德清来了。 苏觅瞧了瞧,没有瞧见罗德清妇人,正欲开口问,便看见了他家的娃娃英子,估摸着是罗德清妇人身子越发的重了些,走在了后头。 果不其然,半刻钟的功夫,罗德清妇人便绕过之前院儿门,从偏屋这边的院儿门踱步进来。才两三日没见着,苏觅便觉着她又变了样子。 昂首挺胸的,腰间浑圆得很,若是不注意,这脚下的路怕是都看不清楚了。苏觅怕他辛苦,紧忙扶着她踱步进屋坐,又去灶房端来清清凉凉的井水。 “你们这样过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罗德清妇人放下手头的水碗,拉住了自己身侧的女娃娃,焦头烂额的说道。 苏觅两口子自然知道,这罗德清妇人说的是什么事情,“姐姐放心,不就是将王婆葬在了咱们家门口么?这事儿,说起来还得怪王婆自己,我家男人只是懒得理会她!” “这王婆是因为刁难你男人丢了性命没错,可这村里的人现在话头言语间,都是对你门两口子的误会,这日后日子怎么过?”罗德清妇人道完,无奈的叹息。 “我男人走后,那田埂处不是站了很多村妇看闹热么,怎么不去将王婆从水田里扶起来?若说有错,我看这些无聊的村妇,错处最大!”苏觅是替自己男人抱不平,这事儿,凭什么这些村民全部将罪责怪在自己男人头上。 “我自然是知道,若是我在哪里,无论如何也不会看着出人命的!”罗德清妇人眉心紧蹙,这些天,外头风言风语的,这些村妇的嘴巴,似乎就能将这苏觅两口子生吞活剥了一般。 “管他什么七七四十九天会阴魂不散,我只管和自己男人过日子便是!”苏觅起先心头是害怕的,但不知为何,只要有自己男人在,她便觉着踏实得很。 “我们也是过来看看,若是苏觅妹子实在是害怕,去我家住上八个月也是不成问题的。”罗德清妇人漆黑的眼眸淳朴真挚,苏觅自然是知道这两口子的好意,出了这事儿,这村里的人都巴不得离他们赵家远远儿的,只有罗德清两口子还愿意亲近二人。 “这倒不用,有我男人在,现在就算是住在坟场,我也觉着能安稳入眠!”苏觅拉着英子的手,款款笑着。 这女娃娃也长高了一些,苏觅抱着她去堂屋拿了好些吃的,见她吃得极其欢快,心头甜滋滋的,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一个女娃娃。 英子特别喜欢苏觅,在她怀里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咿咿呀呀的说着听不懂的话,苏觅见她喜欢得不得了。亲了亲她肉嘟嘟的小脸儿,这才依依不舍的将她从自己怀里放下来。 二人闲话家常好一阵,见天色越来越晚了,罗德清这才抱起娃娃准备回去。还好,这夏日黑得比较晚,二人回去还可以不用点火把。 苏觅见她特别出怀,去灶房里捡了二十个鸡蛋,用竹筐装着,递给她拿着:“姐姐尽管吃,我家母鸡三四只都在下蛋,等吃完了这些,我再给你送过来。” 剩下的十几个鸡蛋,苏觅是准备几日后,回娘家去,给自己嫂嫂拿去的。 送走了她们,苏觅生怕罗德清妇人会出什么事情。还是出了门,帮她拿着鸡蛋,送到平顺的田埂上,这才将手里的鸡蛋给她,自己才回家里去。 不料,这刚上了坡,便瞧见了罗青禾。罗青禾让李大牛往自己家豆子地撒肥料的事情,她都听男人说了,这事儿她是真真儿的吃惊。 罗青禾手里拿着一棍青菜,是准备抱回家里去喂鸡鸭的,见了苏觅身子一怔,面色瞬间煞白。 第八十六章:小娘子吐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是不打算与这些村妇计较些什么了,本来她来这赵家村就是为了自己夫君,又不是为了讨好其他人。 这豆子损失不大,而且她也不想与罗青禾再有什么瓜葛,便低垂着头准备回自己家里去。这天色也暗了下来,若是回去晚了,自己家里的男人定会担心她的。 不料,苏觅刚刚与罗青禾擦肩而过,这罗青禾倒是叫住了她。 “赵老三媳妇儿,你这是看不起我么?” 苏觅听这话,扭头一瞧,罗青禾板着一张脸,一双眼眸有些浮肿,这眸底的神色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罗家婶婶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为什么要看不起你?”苏觅只是不想搭理这些村妇了,懒得去讲道理。 “你家男人要我给你道歉,不然……不然就要我和李大牛的事情说出去,这下你便可以看笑话了!”罗青禾胸口起伏,吸了吸鼻子,一脸的不畅快。 这些年的寡居生活,罗青禾是怎么过来的,怕是她自己也快麻木了,若不是为了自己那娃娃,她是早就不想活了。管他什么贞洁牌坊不贞洁牌坊的,那都是男人家里的事情,凭什么要她一个女人来挣。 同是女人,苏觅自然是知道她可怜,裂开嘴轻轻浅浅的笑了笑:“罗家婶婶,这女人的各种滋味我都尝过,这豆子地撒肥料的事情,我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她知道,自己家男人让她给自己道歉,不单单是豆子被肥料险些烧死的缘由,还有上次洛儿的事情。这其中的委屈,赵老三虽是一直没有细细的宽慰她,但是她知道男人都记着这件事情,冤有头债有主,还得找罗青禾。 “你没放在心上,可你家男人把你那份儿,也都统统放在心上了!”罗青禾说着说着,一双眼眸通红,便哽咽了起来。 “罗家婶婶,你回去吧,这事儿我今后也不会提了,我家男人若是问我,我顺着他的心思说话便是!” “想让我道歉门儿都没有,除非我死!”罗青禾伸手抹了抹挂在脸上的泪珠子,甩下一句狠话,便疾步朝自己家里走去。 一双水眸眨了眨,望着她肥硕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幕里,苏觅就当是同为女人,不和她计较以前的事情了。若是男人问起来,她便说罗家婶婶已经道歉了,让男人也不放在心上。 可这一转身,抬眸便瞧见赵老三站在坡坎上头,一双狭长的眼眸在夜色里,让苏觅觉着有些冷冰冰的。 “夫君……你……你怎么在这里?” 刚才还想着要和自己男人说谎,估摸着,方才自己和罗青禾的碰面,自己男人也都看得一清二楚。 “见你出门后还没回来,怕夜里你一个人走路害怕,便来此处看看!”赵老三虽是刀削一般的面颊没有一丝丝的表情,但这薄唇间的话语却是温柔得很,道完便踱步下坡,牵着自己小娘子的小手,一同往家里踱步而去。 跟在男人后头,苏觅却心虚得很,走了一小节便将自己的手抽离出来,站在原地支支吾吾的:“夫君,你是不是看见我和罗家婶婶说话了?” 赵老三垂眸,夜色里,自己小娘子白生生的面颊温顺又有些不爽快,便伸出粗粝的大手来,捏了捏她的面颊:“你呀,就是太傻了,所以总是吃亏!” “其实罗家婶婶也挺不容易的,一个女人要操持自己娘家和夫家,还要为自己娃娃打算……” “娘子的意思便是,让我不再计较此事了呗!”赵老三牵着自己小娘子的小手,慢悠悠的走在田埂上。 “夫君,这事儿就算了吧!” 赵老三没曾想,自己这小娘子反倒劝起自己来了,好像一直受委屈的是他一样。 男人真是觉着哭笑不得,夜色迷离下,无奈的摇了摇头:“娘子,你这性格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想一想!” 知道自己男人不会真的和自己置气,苏觅跟在后头,将手抽离出来,跳了一下便抓住了自己男人壮实的肩膀。赵老三略微弯腰,苏觅便爬上了他的腰间,一双手扣住脖颈,下巴抵着他的肩膀。 这样背着自己小娘子,赵老三心头也软软的,苏觅趴在男人肩膀上,熟悉的汗味儿,心头格外踏实。 女人身量本就小,赵老三背着就像是什么也没有一样,只是自己小娘子恰云般柔软的发丝从他肩头垂下来,一股淡淡的沁香萦绕在鼻息间。 回到家里,男人点了油灯,苏觅心疼他身上还有伤疤,便温了水让他先洗了澡。自己才去偏屋慢慢洗,赵老三怕自己小娘子会害怕,一直在旁侧陪着她。 翌日一早,苏觅还在床铺上,男人便起来开始收拾坝子的豆子了。这豆子收完,又晒了一批新的豆子,苏觅这才从床上起来了。 起来后,觉着自己口干舌燥的,苏觅屋灶房喝了一碗水,心头又觉着有些恶心。捂着自己胸口,吐了好些清口水,眼泪花花都快逼出来了。 男人进屋,将灶头上热的馒头端出来,见苏觅一张小脸儿煞白,眉心一拧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她面颊冰冷,紧忙又摸了摸她的手:“娘子是不是生病了,怎么浑身冰凉?” “估摸着是这几日太累了,待这豆子收好后,便没事了,就可以好好休息!”苏觅坐在椅子上,一双白生生的手掰开馒头,往嘴里送。这馒头香甜松软,一点儿也不噎人。 吃了两个馒头,苏觅还是觉着饿,便又去灶头上,拿了两个吃了。这才觉着自己吃饱了,打了嗝见男人再收拾便问道:“夫君这是干嘛?” “不是要回娘家去一趟么,我看今天不算太热,我们去一趟便回来,后面几日太热了,娘子走起来,我会心疼的!”赵老三见苏觅吃好了,收拾了灶房。 苏觅瞧了瞧,男人这次带的东西还真不少,灶房碗柜里存着的鸡蛋全部装了起来。还有一袋新收的豆子,和其他杂七杂八的吃食。 到了苏家村,已经是晌午,苏母见自己女儿和女婿来了,激动得眼泪儿花花儿都流出来了。 前几日听说,自己女婿被平和县的官衙抓去了,心头一直还在担心,也不知道自己女儿到底怎么样了,也准备这一两日去赵家村看看的。没曾想,这女婿和女儿便回来了,还带了好些东西。 苏觅心疼自己这养母,拉着她的手,寒暄了好一阵。赵老三还是和以前一样,先是将板车上的东西卸下来,然后再到灶房去忙活。 苏母还是觉着亏欠了自己女婿,想去灶房帮忙,毕竟这女婿是客人不说,还是他们家的半边天。虽是远在赵家村,可也经常回来,家里的大小事情都上心帮蹭着。 苏觅拉着自己母亲,不让她去灶房帮忙,在赵家她都习惯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没有分过什么男人女人做,什么活儿,自己男人都是抢先着做的。她做多了,反倒被自己男人说一顿。 见自己嫂嫂古春錵小腹高高的隆起,整个人也丰盈了不少,一副身怀六甲的模样,也顶心疼她的:“嫂嫂,家里拿来了一点儿鸡蛋,你先吃着,母鸡下了,我给你攒着再送过来便是!” 这古春錵整日里无精打采的,都说有了身孕,会变得精神一些,可她面色苍白透着些许青色,瞧着倒是比之前没有身孕老沉了好几岁一样。 “反正都是苏家的孩子,你们爱怎么就怎么吧,这今后的日子,我是不指望了!”古春錵披散着头发,衣着也不整齐,苏觅见状觉着有些奇怪。 苏母给了一个脸色,拉着她到外头菜地去说话。 “你不知道你那个不争气的哥哥,趁着你嫂嫂有身孕,到镇上望春楼里头认识了一个乙等女子,也就是望春楼里最低等的女人,非要将她接到咱们家里来,要纳妾!” “哥哥要纳妾?”苏觅听后身子一怔,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这哥哥之前是迷恋赌博,现在不去赌坊赌钱了,又去望春楼了。 “虽说男人纳妾没错,可咱们苏家是逃难到这里来的,这村子本姓是苏,所以到是没把咱们当做外乡人。可咱们家这情况,别说是纳妾了,现在孤儿寡母的,能不饿死就算好事了!”苏母焦头烂额的,一提到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心头就直添堵。 “要是哥哥勤快些,能做个正经事情,只要嫂嫂愿意,这事儿还好说。可整日里在家里躺着,一日三餐都要娘亲哎伺候,这样纳妾,是哪个女子不长眼睛?”苏家眼下是什么情况,苏觅心头一清二楚。 自己男人三天两头的接济,这日子才勉强过着往前走。若是自己男人像其他男人那般,不顾及自己女人娘家,那他们怕是早就饿死了。 苏觅白生生的面颊露出担忧之色,褐色的眸底全是焦虑,正说着,觉着自己心头一阵恶心,捂着胸口哇啦哇啦的吐了起来。 第八十七章:有惊无险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母见自己女儿肠胃都快吐出来了,不但不担忧反而高兴得拽着她纤细的胳膊,浑浊的眸底满是欣喜之色:“觅儿,我说你这是不是有反应了?” “有什么反应?”苏觅捂着自己胸口,这胃里排山倒海一般,像是要翻滚出来了。道完,又低着头哇哇的呕吐一些清口水来。 “你个傻女儿,定是上次给你的催孕药管用了,你这八成是怀上了!”苏母心头终于松了一口气,虽说现在自己这女婿是把自己女儿捧在手心里疼着,但毕竟这日子要往长远了看,若是一直没有个一儿半女的,那今后怕是就会有另外的肚子来给自己女婿生娃娃。 “娘,你想多了,前些日子我还来月信来着,我这八成是去收豆子一冷一热的凉了胃!”苏觅浑身乏力,苏母扶着她往回走去! 听自己女儿说,前几日还来了月信,苏觅心底一沉,方才的欣喜便烟消云散了,眉心一拧:“觅儿,还是得再调理调理,这没有个一儿半女的,始终不是法子!” “娘,这娃娃的事情还得随缘,是急不得的。” “你看,你嫁到赵家村都半年了,这肚子还没有动静。咱们村里这些姑娘,嫁过去个把月便有了娃娃,在夫家那日子是过得如鱼得水,娘也是怕日子长了,女婿会轻贱了你!”苏母是知道的,这女人傍身的始终还是娃娃。 苏觅抬起头来,饶是方才呕吐过的缘由,一张温顺清秀的小脸儿煞白煞白的,“母亲,这点儿你倒是多虑了,前些日子吃那催孕药,夫君就不肯,心疼我受不了那苦涩的味道。” 苏母知道自己女儿和女婿眼下是恩恩爱爱的,这赵老三也是将自己女儿捧在心尖儿上,当宝贝疼惜着。可这日子长了,难免会夜长梦多。 回到家里,赵老三已经将饭菜端到了饭桌上来。见自己小娘子眸眼通红,面色煞白,便知道她是方才又吐过,心头一紧,紧忙去灶房端来清清凉凉的水来,让她漱了漱口。 见二人这般恩爱,古春錵叹息:“还是外村的男人好,这苏家村的好男人都死绝了!” 苏母和苏觅自然是知道古春錵说的什么,苏炳怀坐在主位上,端着饭碗听到这话,哐当一声儿放了碗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诅咒我赶紧死了算了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是寡.妇,肚子里的娃娃就没有爹了!” “那也比你整日去望春楼强,死了至少知道,你住在哪里!” “不吃了!”苏炳怀摔了碗筷,站起来便离开了饭桌。古春錵倒是习惯了,拿起筷子,慢慢儿的吃了起来。 这一顿,苏觅吃得很少,吃不下去。尽管赵老三知道自己娘子不舒服,做了一些清淡可口的饭菜,但自己这小娘子还是没有什么胃口。 吃过了饭,苏母收拾了灶房,赵老三陪着自己小娘子在床榻上休息了会儿。苏觅躺在自己还是姑娘时,睡的那张床上,赵老三坐在旁侧,伸手掖了掖薄薄的被角,一只粗粝的大手摩挲着她白生生的面颊。 有男人陪着,苏觅一会儿便睡着了。赵老三见她白生生的面颊,渐渐的有了血色,这才放心的起来,准备去帮自己丈母娘将地里的活儿干了。 这下正是收玉米的时候,几月前赵老三给自己丈母娘家里开垦了荒地,苏母种了好些玉米,现在吃正是最好吃的时候。 赵老三背着背篓,到对面山坡上去,这动作麻利,力气又大,一会儿工夫,便是两背篓玉米背了回来。苏母坐在家里头,只管看着自己女婿将玉米背回来。 伸手剥开一个,这白色的玉米粒十分诱人。多亏了这好女婿,来开垦了肥沃的荒地不说,还来担了几次粪水。 一会儿,这苏炳怀便从外头回来了,瞧着赵老三不在,便死皮赖脸的:“娘,我给你说,明日我便要将人领回来了,你可千万不能给我甩脸子看!” 这苏母一听,焦头烂额的拿起手头的玉米便砸向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咱们是什么人家,哪来什么条件纳妾?” “娘,这苏觅不是嫁出去了么,这房子还空着两间,住得下!”苏炳怀是迷了心窍,双手揣在衣袖里头,瞧着自己娘亲,将她手头的玉米抢了过来,“这玉米也是粮食,咱们冰冰进门后,还得吃,怎么能拿来打人呢!” “你要是真有本事纳妾,娘不拦着,以后进门后吃穿你自己操心,可这醉香楼的姑娘,个个儿只会唱曲,娶回家里只能当菩萨供着!” “娘,这菩萨不菩萨的也不是你供着,再说了,那么好看的人,我愿意好吃好喝的当菩萨供着!”苏炳怀自打上次摘醉香楼预着了那人,便日思夜想,整日不能寐。 “要是你爹还活着,定打断你双腿。这风尘女子是和等人,能进咱们家门么?咱们虽是穷苦了一些,但也是清白人家,不想让这村里人耻笑!”本来这苏炳怀整日里游手好闲的,苏家村的人,见了他就像是见了乞丐一般,冷言冷语几句就算好的,多数都是视而不见。 不过,这苏炳怀倒是不在意此事,只管这样过着自己的日子。 “风尘女子怎么了,再说了这冰冰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在醉香楼只是唱曲儿的,还没有到接恩客那个地步!” “这个家有我便没有她,我们苏家是清白人家,若是在你这里沾上了风尘,我便无脸下去见你爹爹了!”苏母被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气得满脸通红。 “你整日里见我爹,见我爹的,我爹早就是一堆白骨了!” 苏炳怀把自己媳妇儿吵醒了,古春錵还有两个月便要生了,这下正是身子重难受的时候。整日里无心梳妆,也懒得换衣裳,一脸的憔悴,听见自己男人又要纳妾接那醉香楼的冰冰回家这话,拿起旁侧的扫帚便追着他打。 古春錵下手很重,这扫帚一下一下的打在苏炳怀身上,饶是夏日穿得单薄,这浑身的皮肤火辣辣的疼。苏炳怀也急了,猛地一推,这古春錵正在气头上,肚子又大,一下子没站稳便摔在了地上。 只听见院儿里哎呀一声,苏母紧忙丢下手里的苞米跑出去,见古春錵躺在地上,一只手撑着身子,另一只手抚在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上,眼前一暗,只觉着自己头发昏险些昏了过去。 “真是造孽啊,自己媳妇儿都快生产了,还想着醉香楼的风尘女子!”苏母一把推开苏炳怀,扶着躺在地上的古春錵。 这古春錵只觉着自己腰腹又胀又痛,苏母一瞧,这素色的衣襟上竟然沾了些许血迹,“你这媳妇儿和孩子都快没了,真是挨千刀的!” 苏炳怀也是被打,正在气头上,见自己妇人腿间的衣襟上全是血迹,一下子慌了,将她横抱起来,踱步进了卧房。 “娘,你在家里看着,我去村上请郎中来!”苏炳怀见自己妇人躺在床铺上,双手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疼得哇哇直叫唤,心头发慌,一双腿直颤抖。 苏觅本来还睡着,听见隔壁房里,自己嫂嫂哭天喊地的叫唤着,紧忙从床铺上爬起来。一看,竟然出了血,苏母在一旁抹着眼泪,她也是头次见这等子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安抚着自己娘亲。 赵老三回来后,听见自己丈母娘和自己小娘子哭成一片,紧忙放下背篓,正欲进屋去瞧瞧,便瞧见苏炳怀带着村上的郎中来了。 毕竟是男子,赵老三便没有进屋去,只是默默的将这屋里收拾了一番。还好,这郎中看了看,只是动了胎气,卧床静养便没事,苏家一家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要是再让那醉香楼的女人进这个家门,我就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从此这娃娃便再与你没有任何瓜葛!”古春錵靠着枕头,坐在床铺上,满色煞白,额头和鼻尖儿都渗着细密的汗珠子。 “这……” “看你要我和腹中的娃娃还是要那醉香楼的冰冰!”古春錵说着,便拿起旁侧的剪刀,抵着自己隆起的肚子。 这苏炳怀一看自然是着急了,他和古春錵成亲一年多,头胎是在京城的时候,便没了。这一次,若是再没了,他定要后悔死。 “娘子将剪刀放下,日后我全部都听你的,什么醉香楼不醉香楼的,我全当不认识那人!” 听了这话,苏母和古春錵才松了一口气,这次好在有惊无险,因祸得福,若是苏炳怀从此便收了心,这苏家便还能安生过日子。 见郎中收拾了药箱要走,苏母拉着郎中:“我这女儿最近身体也不爽快,你帮着一块儿看看,总是觉着恶心不说,还浑身没有力气,昏昏欲睡的,怕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 这郎中放下药箱,看了看苏觅,只觉着她长得清秀,之前她还未出嫁的时候,便在村子上瞧见过她。 “将手伸出来!” 第八十八章:小娘子有身孕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见这郎中眉心一拧,苏觅心头一怔,怯怯的问道:“周郎中,莫非我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这郎中摇了摇头,眉心拧成了结,苏母吓得面色变得煞白,心头暗自道:“自己这女儿瘦瘦弱弱的,莫非是得了什么绝症?” 又等了片刻,苏觅手心儿就已将出汗了,瞧着周郎中心跳得极快:“周郎中,有什么你便直说,我能担得起!” “你这是有了身孕,只是身子底子薄,胎向不是太稳!”周郎中道完,起身来将自己的药箱收拾好。 “觅儿有身孕了?”苏觅激动得拽住了周郎中的胳膊,一双浑浊的眼眸,激动得眼泪花花儿直流。 这周郎中见苏母这般激动,便知道,这孩子来之不易:“还是去镇上药铺里抓几幅固胎的药吧,身子太差了,这一胎能不能保住,还不好说!” “我有身孕了?”送走了郎中,苏觅这才站起来来,一双白生生的小手,轻轻的抚上自己腹间,喃喃的说道。 “觅儿,你有身孕了!我就说,见你吐成这样,又整日里嗜睡,定是有了娃娃的!”苏母一双干枯的手,抓着自己女儿瘦削的肩膀,直流眼泪。 “又不是苏家的种,娘,你高兴成这样,还不是讨好女婿!”古春錵见苏觅有了身孕,众人便都围着她转,心头一凉冷言冷语道。 苏觅踱步出了古春錵卧房,见自己男人站在堂屋,一下子便扑在他怀里头,一双小手箍着男人壮实的腰身:“夫君!你听见了,我们有娃娃了!” 赵老三在堂屋听得清清楚楚,自己这小娘子有身孕了,一双大手轻轻的将她搂起来,饶是苏觅身量太娇小,竟像是搂着个娃娃一般。 “夫君,这下我终于可以放心了!”苏觅一张清秀的小脸儿透着红色,像是一片丹霞铺开一般。 低眸,漆黑的眸子里尽是自己小娘子轻轻浅浅的笑靥,赵老三心头也欢喜,但又担忧:“娘子要好生休息,日后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我都干了!” 苏觅这心头跟抹了蜜一般,只觉着甜滋滋的,一双水眸饶是太欣喜,竟然透着晶莹剔透的泪花花儿,小巧的鼻尖儿上沾些许汗珠子,白生生的面颊竟像是剥了壳的荔枝一般。 “那现在有了娃娃,夫君可不能欺负我!”苏觅伸出一双小手,使劲儿捏了捏赵老三刀削一般的面颊。 “我定将娘子和我们的娃娃捧在心尖儿上疼着!” 见两口子恩恩爱爱的,苏母心头也高兴,拉了拉自己女儿:“越大越不像话了,爬到女婿身上去,万一摔着了怎么办。” 听到自己母亲在责备自己,苏觅这才从自己男人身上下来。规规矩矩的站在地上,有些羞赧道:“娘,我也是高兴得过了头嘛!” “虽说是喜事,但是你也听周郎中说了,你这身体底子太差,这一胎若是不好生将养着,说不定便会没了!这头胎要是没了,那日后,要是再想有身孕便难了!”苏母焦头烂额道。 “娘,你宽心吧,我定好生照顾觅儿,不会出事的!”赵老三虽是这样说宽慰着自己丈母娘和自己小娘子,但是方才周郎中的话,他也是听得真真切切的,自己小娘子吃了很多苦,身子又差,得好生补补才是。 还好今日这天不算太热,赵老三帮着自己丈母娘干完了眼下的重活,便准备和自己小娘子回家去了。 苏家没有赵家宽敞不说,这一日三餐的吃食也没有赵家丰盛,况且这古春錵和苏炳怀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若是苏觅在苏家,还得让苏觅来端茶倒水的伺候着他们。见两口子要走,苏母也便没有多留,只是叮嘱自己女儿一些女人家怀娃娃的家常话。 二人出了家门口,苏母还是和往常一样,将这女儿和女婿送到了村口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眼睑里,这才回家去。 出了村口,赵老三便将自己小娘子抱着,放在了板车上头,“娘子,你这才有了身孕,这么远的路,走着怪累的!” 以前赵老三走起路来,脚下就跟生了风一般,今日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的握着板车的手柄,脚下的步子也很稳,生怕颠着了坐在板车上的小娘子和腹中的娃娃。 平常两个时辰的路程,今日赵老三差不多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到镇上。到了镇上,赵老三便带着自己小娘子去薛郎中要药铺处瞧了瞧。这薛郎中见了苏觅这胎象直摇头,开了好些温补的重要,叮嘱两口子务必好生将养着,且恩爱云雨之事便不能再有了。 虽说是要做娘亲的人了,可大白天的说云雨之事,苏觅还是觉着有些羞赧,低垂着头一张白生生的面颊泛起了一阵桃红色。赵老三瞧在眼里,将抓的药放在板车上,低声道:“娘子不要觉着不好意思,这薛郎中也是为了咱们好!” 二人回到家里,已经是傍晚了。天际红彤彤的,丹霞万里,瞧着明日便又是一阵好晴。到家后,苏觅紧忙从板车上下来,可赵老三一双粗粝的大手按住了她瘦削的肩膀,然后轻轻的将她从板车上抱下来,平稳的放在地上,这才放心了:“娘子若是摔着了,那我要定要恨死我自己!” “这板车还没有我腿高,怎么会摔下来,夫君你太小心了些!”苏觅伸出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拍了拍自己身上衣服的尘土,笑呵呵的说道。 “今后,无论是走路还是吃食,都要小心些才是!”赵老三道完,便将板车推到了堂屋规规整整的放着。 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苏觅挽起衣袖,露出两节香葱般白皙的胳膊,系上围裙,准备去灶房做夜饭。刚往锅里舀了水,准备去灶前生火,自己男人便来了,一双大手将她横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了椅子上头:“娘子好生歇着,以后,这家里一日三餐便由我来做!” “夫君这般小心,我会不习惯的!”苏觅坐在椅子上,瞧着自己男人麻利的在灶前生火,然后舀水洗锅,又煮面条。 这家里的鸡蛋全部都给娘家拿去了,只有等明日一早,这鸡笼子里的鸡下了蛋,才有蛋吃。 赵老三想了想,没有什么荤菜,便去院儿里水井里头,抓了两条鲫鱼来,和着猪油熬汤喝。这鲤鱼快熬好了的时候,放了一些蒜和香葱,白生生的汤,香喷喷的。 闻着便很有食欲,苏觅坐在饭桌前,闻见这鱼肉的香味儿便觉着饿了。赵老三拿来土碗,往里头盛了一碗白生生的鱼汤搁在苏觅跟前儿:“娘子款款吃,小心烫嘴!” 方才苏觅还想吃,还觉着饿的,可闻见这油腥的味道,便觉着受不了了,胸口起伏一阵恶心传来。紧忙捂着自己胸口,可这酸涩的味道还是奔涌而来,苏觅紧忙起身去茅厕哇哇的吐了起来。 中午便没有什么胃口,没有吃下什么东西,这吐出来的全是一些清汤寡水的。突然后,见男人端着水,站在自己身后,接过水来漱了漱口:“夫君,这娃娃这么淘气,估计是男娃娃!” 见自己小娘子还在想着娃娃的事情,赵老三便更加心痛她了,薄唇启开柔声道:“娘子还是先顾着自己吧,见你这般难受,还不如没有娃娃!” “夫君说的哪里话,这女儿生娃娃便是这样的,过了头三个月便好了!”苏觅直起腰来,一双小手锤了锤自己有些酸痛的腰身,款款向灶房走去。 饶是方才吐过,又舟车劳顿的缘故,苏觅一张温顺的小脸儿煞白。一双水眸通红,布满了血丝,赵老三知道她这鱼汤是喝不下去了,便往面条里加了一些辛辣的蘑菇酱:“娘子就着蘑菇酱吃些面条,不然半夜便会被饿醒!” “夫君自己也吃些,我是女人,这些事情我都知道!”虽说这怀孕百般苦楚,可苏觅心头甜滋滋的,有这样一个待她恰珍宝般的男人,整日里将她捧在手心儿里疼着,别说是生娃娃,就算是替他去死,也是值得的。 就着微辣的蘑菇酱,苏觅觉着好吃了些许,可心头还是一阵阵的觉着恶心得很。为了腹中的娃娃,苏觅强忍着恶心,款款的吃了半碗面条。 见自己小娘子吃不下去,赵老三眉心一拧,心痛得很,自己这小娘子本就清瘦,这般下去还不得瘦成骨头。 “娘子今后想吃什么便给我说,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给娘子寻来!”赵老三刀削一般的面颊在油灯下透着硬气,漆黑的眼眸,盯着自己小娘子煞白的面颊,满是温柔之意。 “那夫君过来,我这下便有想吃的!”苏觅裂开嘴笑了笑,一只小手朝自己男人招了招。 赵老三紧忙将头探了过去,不料苏觅竟然一双小手捏住了他的耳朵,一张小脸凑过来,张嘴咬了一下他的鼻子:“夫君,就算我要吃了你,也可以么?” 被自己小娘子调侃一番,赵老三见她心情不错,便宽心了,薄唇在她面颊上轻轻的啄了一下:“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第八十九章:那些过去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一日,睡在偌大的床铺上,赵老三离自己小娘子远远儿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压住了她。 翌日一早起来,苏觅见自己男人已经起来了,这床铺上,用褥子隔了一道坎,苏觅想起昨儿夜里男人战战兢兢的样子,便忍不住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来到灶房,男人正好将早饭煮好。赵老三用新收回来的豆子,磨了豆浆,还压了两块儿豆腐,见豆腐这么多,苏觅便知道他今日又要上集市去卖。 “夫君,这这么早起来做豆腐,是要去镇上么?”苏觅站在灶房门槛处,一张桃唇启开,温温柔柔的问自己男人。 男人扭头,见门槛处,自己小娘子披散着一头恰云般软的青丝,一双水眸清澈明亮,白生生的面颊甚是惹人心疼:“娘子怎么也不多睡会儿,这两日天气不是很热,正是好睡觉的时候。” “起来习惯了!”苏觅踱步过来,拿着木盆,男人见她要洗脸,紧忙接过她手里的盆子,舀了一些清清凉凉的井水在里头,又拿来干净的锦帕。 “夫君早上做的什么好吃的?” 话音刚落,苏觅便闻见了一阵肉香。赵老三早上起来,做了好些包子。知道自己小娘子胃口不好,赵老三和馅儿的时候,便放了好些藕丁和青菜和着,又怕没有油水,便放了星星点点的肉在里头。 没想到,自己这小娘子现在嗅觉特别灵敏,这一点儿油腥便能闻见。 “怕你不爱吃,放了好些藕丁,这莲藕是今日一早,起来去河里挖的!”赵老三今日,天才麻麻亮便起来了,洗了把脸便扛着锄头到河边去挖莲藕了,这下这莲藕正是新鲜的时候,脆生生的还有股淡淡的荷香。 这夏日,正是河水最深的时候,赵老三算是赵家村个子顶高的人了,他下河这河水便要没过腰际,若是苏觅这样身量娇小的人去,怕是要淹到脖颈处的。见男人这般用心,苏觅眸色一酸,一双小手环住自己男人壮实的腰:“夫君,日后家里有什么便做什么就是,不用这般辛苦的,这河水湍急得很,若是夫君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娃娃怎么办?” 低眸,自己小娘子一双褐色的杏眸噙着些许泪花花,赵老三心头一软,一只粗粝的大手,轻轻的在她白生生的面颊上摩挲:“娘子宽心,这莲藕是长在河水较潜处,你是有了身孕后,脑子都变傻了吗?” 男人这么一说,苏觅这才想了起来,好像自己每次路过河边的时候,是看见这潜水处全是莲藕,河水中间倒是没有。这才裂开嘴笑了笑,露出两排瓠瓜籽一般整齐的牙齿:“还是夫君聪明,我光想着夫君去河边危险了,竟然没想到,这莲藕是长在河里的潜水处。” 赵老三见自己这小娘子笑呵呵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娘子快吃早饭吧,吃完后,我还得去镇上一趟!” 苏觅坐在桌子前,赵老三端来一碗热.腾腾的豆浆,这豆浆是前几日刚收的豆子磨的,白生生的一股清香味儿,闻着便觉着十分好喝。 苏觅一双小手捧着碗,款款的喝了半碗,赵老三拿着包子掰开,递给她:“娘子吃吃看,这藕丁包子,是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苏觅接过男人手里的包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小口,饶是这藕丁是早上才从河里挖起来切碎的,吃起来一股清香味道,这包子松软又不咸不淡的,甚是好吃。 “夫君做的这包子,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包子了!”苏觅这一吃,便觉着自己饿了,昨儿夜里因为恶心得很,夜饭都没有吃多少。 这一吃,便是四个包子下肚,吃完后又喝了一大碗豆浆,苏觅这才觉着饱了,打了嗝家男人正盯着自己,有些羞赧道:“夫君是不是觉着我吃太多了,日后我还是少吃一些,不然不出几日,我便要长成圆球了!” 见自己小娘子这可爱的模样儿,赵老三伸手捏了捏她白生生的脸:“娘子就是要多吃些,你身子太差了,之前又受了很多苦,出嫁前一日三餐都没正经吃过,这下有了娃娃,不好好吃,日后生娃娃的时候,是要遭罪的。” “那我长浑圆了,夫君不会嫌弃我么?”苏觅眨了眨一双水眸,瞧着甚是清秀,明眸素齿间全是温和。 “傻娘子,我心疼你和娃娃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你!”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吃完了,便起身开始收拾灶房。 “这豆腐好,我去镇上饭庄走一趟便回来,娘子好生在家里呆着,哪里都不要去!”赵老三收拾完灶房,便开始将这压好的豆腐装在板车里,生怕这一走,家里的小娘子便会出什么幺蛾子。 “夫君,你放心的去吧,我都已经是大人了,在家里头缝缝补补的能出什么事?”苏觅抿了抿嘴,拿了一定草帽,递给自己男人。 赵老三走后,苏觅关好了门,便准备去卧房里,将上次剩下的布匹,做成衣裳穿。算了算,她是明年春天的时候生,那时候这娃娃穿的衣裳薄,家里的布匹正好可以做两三件小衣裳。 这布匹虽是色泽暗淡了一些,但摸起来却是柔.柔.软软的,苏觅生怕剪坏了,拿着剪刀小心翼翼的将这布匹剪下来。要是以前做自己和男人的衣裳,她便麻利的一会儿便做完。这做娃娃的衣裳,她却格外小心。一针一线都特别讲究不说,还生怕留下一点儿瑕疵。 赵老三这豆腐做得好,生意倒是顺利,到了镇上,各个饭庄见是新出来的豆子磨的豆腐,见了这豆腐的成色,都抢着要买他做的豆腐。 这豆腐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全部卖完了。赵老三见家里没有新鲜的肉了,便去集市上,买了一大块儿猪肉,知道自己小娘子有了身孕,沾不得油腥,便全部买了瘦肉,和前猪腿。 买了瘦,赵老三还在集市上买了很多其他的吃食,都是苏觅喜欢吃的。准备回去的时候,路过布庄,见布庄里有新的布匹,赵老三便买了一两批色泽比较明艳的布匹。 这夏日来了,赵老三想着自己小娘子做几身儿衣裳穿,这碧色的布匹,定好看得紧。 一路上,这些商铺的掌柜见赵老三买了这么多东西,有些奇怪便问他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赵老三只是款款点头,礼貌的招呼这些人,家中小娘子有身孕的事情,他暂时不想和任何说起,一切要等胎象稳定后再说。 因为出门得晚,又在集市上闲逛了好一阵子,回到赵家已经是晌午。回家后,开了门,苏觅正在堂屋门前坐着缝小衣裳,见自己男人回来了,紧忙放下手里的针线,站起来去院儿里打了一盆清清凉凉的井水,让男人洗把脸。 见男人买了这么些东西,苏觅紧忙收拾前去收拾。不料看见这一大块儿的肉,心头便觉着恶心得很。紧忙捂着胸口,去茅房哇哇饿吐了起来。 这一吐,早上吃的这些包子和菜全部吐了出来,突然后这胃里依旧排山倒海一般,又吐了好些清口水,这才勉强舒服一点儿。 男人端来了清水,给她漱了漱口,一双漆黑的眼眸里,全是心疼:“娘子,日后这缝缝补补的事情,你便先不要做了,没事便去床铺上躺着休息!” “夫君……”一句话还没说完,苏觅便又弯腰吐了起来。一张小脸儿煞白煞白的,赵老三瞧着心疼得很。 片刻,苏觅直起腰身来,一双水眸噙着泪花花,布满了血丝。好像才一两日,苏觅这清秀的面颊,便比原来还小了一圈儿。 “娘子这么辛苦,我看着心如刀绞般难受,早知道这样,这家里就咱们两个过日子,也可以的。”赵老三伸手,扣住了自己小娘子的腰身,薄唇间吐字,温和又充满怜惜。 “夫君又说胡话了,这家里没有娃娃,那就是赵家没了后,我便是赵家的罪人!”苏觅踱步到灶房桌子上坐了下去。 片刻,苏觅问道:“夫君,这赵家就只有夫君一人了吗?” 嫁给赵老三大半年了,苏觅从未听男人提起过赵家的其他人。赵老三眉心一拧,淡淡的:“我是逃难到赵家村来的,其余的亲人走散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夫君原来是哪里人,那之前家里的人还有联系吗?”现在有了娃娃,苏觅才突然想到认祖归宗这桩事。 “没了联系,娘子突然问这些做什么?”赵老三心头隐隐不安,那些过去,他是一万个不想提起的。 “夫君不要介意,我知道夫君逃难和家人走散了,心头也难受。不过日后咱们有了娃娃,这赵家也算是有后了,这走散的亲人,迟早有一天会找到的。”苏觅一双小手,抓着男人壮实的胳膊,仰着头温声细语的宽慰男人。 男人低眸,黑色的眼眸里,苏觅温顺又秀婉,双手握拳,竟有些于心不忍,那些过去,该告诉自己这小娘子吗? 第九十章:陪着入睡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终于,赵老三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捧着自己小娘子的面颊,轻轻浅浅的吻了下去。 虽说现在已经是快要做娘亲的人了,但苏觅身量娇小,皮肤白皙,宛若出水芙蓉一般,口齿间全是少女的沁香。 随着这吻越来越用力,怀里的小娘子有微微的喘声,赵老三一双粗粝的大手慢慢的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际摩挲,这才知道哪些腌臜的过去,是不堪一提的,那些血流成河,那些尔虞我诈都没有怀里的小娘子分量重。 这一日,男人留在家里修修补补的,女人在床铺上躺了一会儿,闻见了药香味儿,便起来到灶房去。 见小灶前,赵老三正在煎药,这药是在街上薛郎中处抓的,是安胎药。赵老三暗自里偷偷给薛郎中塞了好些银钱,这薛郎中才拿出了珍藏已久的药,赵老三回家后一刻也不敢怠慢,按照薛郎中的叮嘱,好生煎熬。 这小火煎熬了一个时辰,药膳的香味儿慢慢飘散出来了,闻见这股子清香赵老三终于宽心了,这药不苦涩,自己这小娘子喝起来,也不会难以下咽。 苏觅到灶房,吸了吸小巧的鼻子,香喷喷的,像是青草和着莲花的味道:“夫君,这就是薛郎中开的安胎的药么,闻起来好香啊!” “娘子不讨厌这味道就行,我还怕你喝不下去!”赵老三见这药膳已经煎熬好,便站起来,拿了一个小碗来,将汤药倒在里头。 “这药膳里头都加了什么,我从未闻着过这般好闻的味道!”苏觅坐在椅子上,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捧着药碗,凑过去闻了闻。 “娘子,小心些,这药烫得很!”赵老三放好了砂锅,拿着团扇过来,坐在苏觅跟前儿,摇了摇手里的扇子,慢慢扇着。 这里头是加了好些名贵又温补的药,还好之前在京城的时候,赵老三认得,虽说是花了高价钱才买来的,但自己这小娘子少遭罪一些,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苏觅小小的喝了一口,口齿间满是清香,这哪里是在喝药,完全是在喝汤一般:“夫君,若这是药,那我情愿天天喝药!” 见自己小娘子傻傻的样子,赵老三伸出粗粝的大手摸了摸她的头,裂开嘴温和道:“小娘子尽是说一些胡话,这药虽是温补,但喝了后,会嗜睡。是药三分毒,还指望着娘子身子争气一些,这药早些停了才好!” 见自己夫君这么认真,苏觅忍不住扑哧一笑,低头喝了一口药,面颊有些泛红:“夫君,我只是调侃你一下,竟然这般认真!” “娘子的身子便是最要紧的事情,这可不能胡乱调侃!”赵老三面色俨然,放下手里的扇子,认真道。 “夫君说错了,现在顶要紧的是咱们的娃娃,除了娃娃,我什么都不想!”饶是这汤药好喝得很,苏觅很快便喝了一碗药。一双小手抚在自己小腹上,教训起自己夫君来。 赵老三清楚得很,无论这腹中娃娃如何,他心头最要紧的还是自己这小娘子,一双大手扣住了她瘦削的肩膀:“娘子,别说是腹中的娃娃了,就是我自己,也没有娘子重要!” “夫君,你胡说什么呢,咱们好不容易才有了娃娃,这怎么能不重要呢?”苏觅觉着,现在一切都应该以娃娃为重,这娃娃她可是千辛万苦的怀上的。 “娘子,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赵老三道完,伸手扣住了自己小娘子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 男人这七八年来,从未这般在意过一个人。苏觅靠在男人怀里,熟悉的心跳,熟悉的温度在鼻息间萦绕。男人扣住她肩膀的手很紧,苏觅知道男人是认真的,他不是不在意自己腹中的娃娃,而是太紧张自己。 侧身,一双小手环住了男人壮实的腰,一张小脸埋在男人胸膛里,就这样轻轻的窝在男人怀里,任由男人抱着自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觅竟然在男人怀里睡着了。赵老三低眸,怀里的这一袭人,白生生的面颊,清秀的眉眼,粉色的唇瓣,他是彻彻底底的无法释怀了。 一双大手将她横抱起来,踱步到卧房,轻轻的将她放上去,掖了掖被褥,见她睡得香甜,轻声离开掩上了卧房的门。 这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见小娘子还睡着,赵老三便将院儿里晒着的豆子翻了翻,这太阳虽是没有前几日毒辣,但这豆子还是好多都脱了壳,噼里啪啦的响着,落在石板上头。 这晒着的豆子翻完了,估摸着自己小娘子一会儿便要醒了。便去灶房煮饭,刚买的肉,和着菜地里摘回来的青椒炒了一盘,怕自己小娘子没有胃口,这肉里,切了好些自家泡的腌菜丁。 又去鸡笼子里头,捡了鸡蛋来,和着番茄做了一个汤菜。 知道自己小娘子胃口不好,这午饭做得也比较少,现在有了身孕,每日都要吃新鲜的饭菜,所以每顿便少做一些。 这饭菜刚端上桌,苏觅便起来了,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甜,醒来后面颊上渗着晶莹剔透的汗珠子,饶是中午有些热,这恰墨般的青丝,黏着修长白皙的脖颈,倒是给这小媳妇儿,增添了几分妩媚。 到灶房,男人已经将饭端上了桌子,许是方才喝了满满当当的一碗汤药,这下苏觅还不觉着十分饿。 “娘子,你吃些肉,如集市的时候,章屠夫给我留的猪肉,说是这头猪,肉质鲜嫩,是难得一遇的好肉!”赵老三拿着筷子,往苏觅碗里夹了一些肉。 本来不觉着饿的,但又怕自己男人担心自己,苏觅拿起筷子款款吃着,这肉果真鲜嫩又没有腥味儿:“夫君,下午我和你一块儿打豆子吧,这么多豆子,你一个人怎么能弄完?” “娘子眼下只要好生休息便是,这家里,里里外外的活儿,我一个人能做完!” “夫君,这样我每日里,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岂不是和猪一样了?”苏觅放下筷子,噘着嘴撒娇道。 “娘子认为自己是猪,那我就当娘子是猪吧!” 见小娘子吃完了,赵老三起身来收拾灶房。苏觅这两日,昏昏欲睡的,耍得浑身有些犯疼。站起来,抢过男人手里的碗:“夫君,还是和以前一样,该让我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赵老三知道拗不过自己小娘子,便只好依了她:“娘子慢些,这手上的动作,千万不要太麻利了!” 收拾完了灶房,苏觅这下精神正好,见男人在打豆子,便去一块儿干活。赵老三只能让她在凉快处,坐着捡豆子。 傍晚十分,二人正在吃夜饭,突然听见外头一阵哀嚎声。苏觅打开院儿门,一瞧,才知道今日是王婆下葬头七的日子,这王婆的儿子,跪在坟墓前,大声的哀嚎着。 苏觅听得心烦意乱,虽说是男人一直在身旁陪着,但她还是姑娘的时候,也听那些妇人说起过,这人死后的头七,魂魄是会回来的。 想到这里,苏觅浑身上下便开始发冷。赵老三知道自己小娘子害怕,吃了夜饭,这院儿里的油灯比往日多点了四五盏,就算是夜里,也能瞧得清清楚楚。 赵老三烧了热水,拎到偏屋,陪着自己小娘子洗了澡,又牵着她的手,一同踱步到卧房。这王婆的儿子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怂恿,竟然从傍晚十分便开始,一直跪在王婆坟墓前,一声高过一声的哭泣。 卧房里,苏觅依偎在自己男人怀里。赵老三一双大手箍着自己小娘子柔弱无骨的身子,只宽温她:“我已经给王婆烧了纸钱,况且之前,我们待王婆也不薄,娘子心放宽些!” 这王婆儿子的哭声依旧没有减弱,苏觅心烦意乱的,躺在床铺上,蜷缩在自己男人怀里。赵老三一双粗粝的大手,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不停的宽慰她。半夜,苏觅才勉强有了睡意。 见怀里的一袭人,慢慢的闭上了眼眸,赵老三这才宽心了,竟像是哄着一个娃娃一般。慢慢儿的怀里的小娘子呼吸均匀,睡得香甜了,可他还是不敢入睡,生怕自己一睡,身边小娘子有什么,他没能及时醒过来。 就这样一直睁着眼,任由自己小娘子枕着自己胳膊睡着,一直到五更天,苏觅才侧身,见油灯还亮着,睁开眼眸,便撞见自己夫君温柔的眼眸,心头一怔:“夫君,你是一夜未合眼么?” 怕自己怀里的小娘子多想,赵老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娘子是把我当神仙了么,我可是刚刚才醒来!” “当真?” 男人点了点头,可这卧房里的油灯太亮堂了些,苏觅细细一瞧,便瞧见了男人一双有些泛红的眼眸,她便知道自己男人为了让自己放心,就这样睁着眼,陪了她一宿。 心头一软,忍不住心疼自己男人,一双小手环住了他结实的腰身,将头埋在他胸口处,柔声道:“夫君别骗我了,我不怕,你赶紧睡会儿吧!” 第九十一章:小娘子险些被砸中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搂着自己小娘子,赵老三这心头才踏实了一些,这下五更天,睡到天麻麻亮还有一个时辰,这下正是可以睡得香甜的时候。 熬了一宿,赵老三很快便入睡了,苏觅这一晚倒是睡得安稳。男人均匀的呼吸声在她耳畔回响,就这样搂着男人,看着他这样睡着。 这一睡便有些沉,赵老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亮了。见身侧的小娘子不在,赵老三紧忙起身,披上衣裳倒灶房去。 刚进灶房的门,便闻见一股面条和着葱花的清香。苏觅腰间系着维围裙,一双小手衣袖挽着,露出两节白生生的胳膊,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在灶前麻利的忙活着。 “娘子,不是让你不做这些活儿吗?”赵老三虽是声音很小,但这话语间却是充满了几分责备之意。 “夫君,我要是不干点儿什么活儿,我这浑身不舒服,你就依了我,让我和以前一样吧!”苏觅说着,便将这早饭端到桌子上来。 早上做的是赵老三最喜欢吃的面条,这夏日发面很快,这面条白生生的,又劲道。和了好些猪油,撒了葱花,配上酸辣的蘑菇酱吃,正是爽口。 苏觅还将这鸡蛋放在油锅里煎了煎,自家母鸡下的蛋,吃起来就是格外香。 “夫君,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这每日里就是做一些轻松的活,安胎药吃着,好吃好喝的供着,我这日子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苏觅收拾完后,也坐下来款款的吃着。 锅里安胎药正煎熬着,这药弄得满灶房都是清香的味道。 赵老三无奈的很,生怕这小娘子出了事情,但是见她这样,又知道自己阻拦不住她,便只好由着她。 吃了早饭,赵老三便出去了。上次家里着火后,这灶房的房梁被烧了几根,一直忙着农活,瞧着没大碍便没有及时换下来。现如今有了娃娃,若是家里房梁再不换下来,便是极其不吉利的事情。 这房梁要用的木头,赵老三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这赵家村里旁的人,怕是不敢与他家里来往。这换房梁的事情,赵老三一人不行,便只好去罗德清家里瞧瞧。若是他不忙的话,只好麻烦他来一起将房梁换下来。 到了罗家,正好罗德清在逗娃娃,估摸着便是不忙。听说赵家有事,罗德清和妇人便一同来赵家帮忙。 这罗德清妇人还有两月多便要生了,哪里还能干什么重活,想着来赵家,不过是为了和苏觅闲话家常几句。 到了赵家,苏觅正在吃药,罗德清妇人到灶房一闻,便知道是安胎的药,见周遭两个男人都在,便拉着她细声道:“妹子这是怀上了么?” 被罗德清妇人知道了,苏觅倒是觉着有些羞赧,低垂着头,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捧着药碗,一张桃唇启开,抿了一口汤药:“姐姐怎么知道的!” 苏觅道完又低垂着头,红着脸喝药。 “妹子,我们都是女人,你这安胎的药,我生英子的时候也喝过,怎么会闻不出来呢!”罗德清妇人拉着她,二人到堂屋去闲话家常。 “才有了身孕,郎中说才一个月不到,我和我家男人谁都不敢说!”苏觅喝完了碗里的汤药,苏觅将碗搁在旁侧桌子上头,温声道。 “是的,这村里的妇人都说,头三个月还是不要给旁人知道的好。这下妹子总算是怀上了,你和你男人也该宽心了!”罗德清妇人笑呵呵的,一双黝黑又丰盈的双手握着苏觅小小的手,笑呵呵的说道。 “不过……” 见苏觅白生生的面颊眉心微蹙,罗德清妇人心头一怔:“我闻见妹子这安胎药里还有其他的药,是不是状况不大好?” “郎中说,我身子底子太差了些,还没有调理好,便有了娃娃,这一胎是否能包住还不一定呢!”话音一落,苏觅一双水眸便泛红。 “妹子是太清瘦了些,平常多吃些饭菜,注意卧床躺着,应当没有大碍!” “我家男人就是紧张我,平日里什么活儿都不让我做,连煮饭煎药这些事情,都是他亲自来!”苏觅一双小手抚着平坦的小腹,虽是心头怕这娃娃出了什么事,但有男人这般疼惜自己,她也算是顶知足了。 “有这么好的男人捧在手心儿里,妹子还怕什么。我方才闻见妹子这药里,好像有好些名贵又温补的药,看来赵老三这男人,是真疼人!”罗德清妇人是和赵家媳妇儿真心交好,见她有了娃娃,心头也是高兴的。 这英子好几日不见,好像又长大了一些,之前走路都还走不稳,现在已经能满院子跑了。 苏觅站起来,踱步过去抱着英子,罗德清两口子对这娃娃顶上心,虽说是女娃娃,但二人都捧在手心里疼着。每日里好吃好玩儿的都给她,从未亏待过这娃娃。 英子见苏觅要抱她,紧忙张开肉嘟嘟的小手,扑在苏觅怀里头,粉嘟嘟的小脸儿在苏觅肩头磨蹭。 “咱们的英子又长高了!”苏觅伸手捏着英子肉窝窝状的小手,见她咿咿呀呀的说些话,笑呵呵的,忍不住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妹子这么喜欢娃娃,日后这娃娃出生了,不得天天捧在手心儿里疼着!”罗德清妇人站起来,挨着苏觅,生怕这娃娃在苏觅怀里用力蹬脚,伤着了苏觅。 二人聊着聊着,便是晌午了。这赵家的房梁都是厚实的木头做的,换上去顶费劲的。两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两个时辰,也才换上去了两根。 这剩下的一根,准备吃了午饭再换上去。男人在忙活,苏觅便去灶房准备做饭。见灶房里有些乱糟糟的,便将这锅搬出来,搬到院儿里来煮。 罗德清妇人知道苏觅这胎象不稳,便主动要做午饭。不料苏觅一把抢过了砧板和铲子,笑呵呵的:“姐姐,你这马上就要生了,你这身子比我金贵。” 罗德清妇人知道抢不过苏觅,这才老老实实的坐在灶前生火:“不是我打趣妹妹,你看看,这村里的妇人,哪家的有你们赵家的妇人金贵!”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这饭菜便出锅了。男人昨儿刚买了猪前腿,苏觅炖了满满一锅,两个妇人都有了身孕,还有个乳娃娃,这下吃着正是爽口的时候。 若是苏觅两口子煮来,又吃不完,现在五个人吃着正香。一个菜虽说多,但还是不够,还用腊肉炒了些笋干,又凉拌了莴笋丝,西红柿炒了鸡蛋。 这满满当当的一桌子,罗德清和他妇人笑呵呵的打趣:“怕是这赵家村,只有你们赵家,这日子是最肥美的。” 他们罗家,这好吃的,都留给自己娃娃。男人和妇人么,便吃些剩菜剩饭,或是腌菜和米饭便行了。 正吃着饭,这鸡笼子里一只母鸡下了蛋,苏觅搁下碗筷,去捡了鸡蛋到灶房去,将这鸡蛋放在碗柜篮子里头。 正准备离开,这屋顶房梁处吱嘎一声儿,便掉落了一块儿木头下来,吓得苏觅大声叫了一声。 赵老三听见灶房的动静,紧忙扔了碗筷飞奔过去,见苏觅跟前儿横着一根木头,心头一怔,眉心一拧一双大手将她横抱起来:“娘子,又没有被砸到?” 苏觅被吓着了,一双小手抚着自己小腹,脑子犯昏,怔了好一会儿见是男人,一双手这才搂住了他壮实的脖颈。 “夫君,吓死我了,这木块儿落下来的时候,我以为我和我腹中的娃娃都快没了!”苏觅瘦小的身子蜷缩在男人怀里,一双褐色的水眸噙着泪花花,趴在男人肩膀上,哭了起来。 这一哭,男人心都被哭碎了,一双大手将怀里的这一袭人搂得更紧了些,倒像是抱着一个娃娃一般:“娘子没事就好,是我想得不周到,这灶房屋顶正在换房梁,我该仔细检查后,再下来的。” 苏觅是生怕自己这娃娃出了什么问题,男人声音温和,又搂着她哄了一阵,苏觅这才不哭了。 罗德清妇人到灶房来,见两口子这般亲密,也知道没事了,笑呵呵的:“还好这老天爷开眼,没有砸到咱们苏觅妹子!” “砸到我倒是没事,就是怕这娃娃万一有闪失,那我便是赵家的罪人了!”苏觅拉着罗德清妇人的手,一边抹眼泪,一边笑呵呵的。 见自己小娘子笑了,赵老三这才宽心了,抬眸仔仔细细看了看屋顶的房梁,见再没有松动的地方,这才踱步离开了灶房。 到了饭桌上,这英子啃着猪蹄,吃得满嘴是油,苏觅见这她这般模样儿,实在是觉着可爱得紧,坐在她旁侧,给她夹了一块儿肉:“英子,以后来我们家逗小娃娃玩儿还不好?” “好!”这英子甚是懂事,一双肉窝窝状的小手,拿着猪蹄一边啃,一边回应着苏觅。 一桌子人都笑呵呵的,苏觅这才好生坐着,款款吃着中午炖的猪脚。这猪脚放了星星泡菜在里头,吃起来又点点酸味,她和罗德清妇人都身怀有孕,这吃着爽口得很。 第九十二章: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吃了饭,正是最热的时候。英子玩儿了一会儿,便瞌睡来了,苏觅抱着她到卧房去,睡在床铺上,一会儿便睡着了。 男人在灶房里换最后一根房梁,这房梁结实得紧,这怕是用个几十年,这房屋都不会倒塌的。女人么,则是坐在堂屋里,一边挑拣豆子,一边闲话家常。 下午这一根房梁,一会儿工夫便换好了。惦记着家里瘫痪在床的婆婆,罗德清两口子便要着急回去了。英子还睡着,罗德清便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让她趴在自己肩头上,继续睡着。苏觅瞧着她肉嘟嘟的小脸儿,甚是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 走的时候,又给罗德清妇人拿了一些肉和吃食,知道她节俭,素日里但凡又好吃的都是给娃娃和男人留着。苏觅拉着她,又说了一会儿话,这才松开手,让这两口子带着娃娃回家去。 这一上午,苏觅一直在忙活着,中午这喝了安胎药便有些想睡觉了。 饶是这安胎药的缘故,这一睡下去便是一下午的时间,醒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煮好了饭菜,苏觅觉着心头有些恶心,只是款款的吃了星点儿,便又沉沉的睡去了。 男人见她这般嗜睡,独自做完家里的活儿,替她擦了擦身上的汗,盖上薄薄的褥子,这才放心的自己歇着。 翌日一早,苏觅醒来的事情,男人已经起来。见她一双水眸,镶嵌在白生生的面颊上,一张桃唇透着好看的粉色,便知道她昨儿夜里睡得很安稳。 男人心头便踏实了些,踱步过去,伸手捏了捏她的面颊,“娘子睡得好吗?” 苏觅歪着头,面颊在男人粗粝的大手上磨蹭,抿着嘴笑了笑:“夫君,我这一觉睡得很好,整个人都精神了些!” 道完,坐起来,虽是夏日,但男人还是怕她病了,紧忙拿了一件薄薄的衫子披在她瘦削的肩头。 坐在案桌前,正欲梳头,赵老三却抢过了木梳:“娘子,日后这梳头的事情便由我来做吧!” “夫君,这梳头这样的小事,我还是能做的!”苏觅一怔,扭头瞧着男人,在这村里还从未听见过男人为女人梳头的事情,这事儿只是再画本上瞧见过。 男人抢过梳子来,一双粗粝的大手,抚上女人恰云般柔软的青丝,这发丝间的沁香飘散在鼻息间,男人心头一软:“娘子,再过几个月你这肚子便大了,你这身量这么小,日后这手怎么梳头。” “夫君倒是想得周全,这梳头这等小事,我还是可以的!”苏觅虽是嘴硬,但心头却甜滋滋的,像是抹了蜜一般。 男人粗粝的大手,拿捏着梳子,倒是有些生疏。多年前,他还是七八岁的娃娃,也这般为自己的母亲梳过头发,这梳子拿在手头,那些朱翠银钿一闪而过。 见男人动作有些迟疑,苏觅以为男人是不会梳头,笑呵呵的扭头握着他一双大手:“夫君,这梳头是女儿家的事情,男人怎么会梳头呢!” 垂眸,黑色的眼睑里,女人白生生的面颊温顺又娇俏,一双大手扣住了她瘦削的肩膀温声道:“娘子转过去,在咱们赵家,这为女人梳头的事情,可不能只出现在戏文里头。” 男人动作虽是笨拙得很,可苏觅却由着他,这一头青丝,本来一会儿工夫便可以梳好。可男人生怕弄疼了她,竟然花了一刻钟的时间。虽说有些松散,但总算是梳成了一个发髻。 铜镜里的小娘子眉眼弯弯,红唇白齿的,温顺又妩媚。放下手里的梳子,赵老三又拉开抽屉,取出水粉和眉笔来。 “娘子,这水粉和眉笔买来,你可一次也没用过!” “夫君,我只是农家妇人,这胭脂水粉的涂在脸上,这些村妇瞧见了,岂不是又要拿我说闲话了!” 好说歹说,赵老三终于放下了水粉,只拿着眉笔,坐在苏觅跟前儿,一只大手稳住她的下颚,一笔一笔的在她眉间画着。 小时候,他住在母亲的寝宫里头,经常瞧见自己母亲的婢女,拿着骡子黛轻轻的为他母亲上妆。铜镜里头,母亲姣好的容颜,衣冠华丽,眉眼里却是对他的慈爱。 画好了眉,苏觅瞧了瞧镜子,她认得这是前几年京城最流行的柳叶眉:“夫君竟然会画眉!” 这黛色一上在眉毛上,衬得这皮肤更加的白皙了,一双褐色的水眸越发的灵动了,赵老三仔仔细细的瞧着自己这小娘子,温声道:“娘子有了身孕,比以前更加妩媚了些!” 梳妆好后,苏觅精神格外好,挽着自己夫君,一同踱步到灶房准备早上的吃食。昨日吃得太油腻了些,苏觅想吃一些清淡的。赵老三便舀来半碗米,切了一些青菜,准备煮青菜粥来吃。 这吃了早饭,赵老三正准备出门去田里看看。苏觅却心头一阵恶心,捂着自己胸口哇哇的吐了起来。这一吐,早上吃的饭菜便全部吐了出来。 见自己小娘子这般遭罪,赵老三心如刀绞,一双大手环着自己小娘子盈盈一握的腰身:“娘子再回去睡会儿,我去田里看看秧苗,这秧苗怕是要施肥了!” “我和夫君一同去吧!”苏觅一双小手环着男人壮实的腰,将略微尖翘的下颚抵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一双水眸有些泛红,让人看着不忍拒绝。 “那娘子同我一同出去田边看看!” 赵老三将锄头和肥料扛在自己肩头上,苏觅提着篮子跟在后头,两口子一前一后的往自家水田里走去。 这水田里插了秧,苏觅便再没有下田去看过了。这田里地里的活,几乎都是男人在忙活着。水田里绿油油的,这秧苗长势喜人,一看便知道,今年又是一个丰收的年头。 这些妇人见两口子在田埂上便牵着手,面色一沉摇摇头,不与他们说话。赵老三牵着苏觅的小手,是觉着这田埂太高了些,足足比赵老三都高上半截,上次苏觅又在这里滑下去过,怕她害怕,才一刻都不敢松手。 到了自家的水田里,苏觅一瞧,自家这田里的秧苗,竟然比旁侧这水田里的秧苗高上一截,“夫君,咱们家的秧苗长得这么好,这一块田怕是咱们都吃不完了!” “等有了娃娃,这粮食吃不完的便存放着,日后多了一个人吃饭,可马虎不得!”赵老三想得长远,这赵家几块田都是他开荒来的,光照充足不说,水源条件还特别好! “家里什么事情都有夫君操心着,我便可以什么都不管了!”苏觅站在田埂上,男人挽起裤脚下了水。 “娘子只管照顾好自己便是,再说这粮食吃不完,咱们还可以给娘拿一些回去!”赵老三提着篮子,里头装满了肥料,一边和自己小娘子闲话家常,一边往这秧苗下头撒肥料。 苏觅闲着没事,蹲下来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扒开秧苗一瞧,这水田里肥沃得很,竟然长了好些水甜果。 “夫君,咱们这水田里,长了好些水甜果!”苏觅道完,便挽起裤脚,露出恰香葱白白皙的小腿,踩在了水田里头,一双手早已经麻利的捡了起来。 “娘子,你好生些,这水田里土比较粘,怕站不稳!”赵老三知道让自己这水田里的小娘子上岸去,是不可能的了,便只能叮嘱她小心一点儿。 苏觅最喜欢弄这些小的吃食,这水甜果还是做姑娘的时候,在娘家和爹爹一起下田去摘过,之后便再没有吃过了。 这田里肥沃,一会儿工夫,苏觅便捡了半篮子。早上的太阳出来,在这绿油油的水田里铺开,苏觅白生生的面颊格外刺目。 男人一边儿干活儿,一边忍不住时不时的瞧瞧自己小娘子。这般清丽脱俗的人,一点儿都不像是乡野村妇,倒像是京城闺阁中的大家闺秀。 男人这水田里的肥料都还没有撒完,苏觅便捡了一篮子的水甜果。这个头足足有半个拳头大小,黑色的果皮亮橙橙的,用手轻轻一剥开,白生生的果肉便露了出来,用嘴咬一口,白色的果汁便溢满整张嘴,不仅脆生生的还十分香甜。 苏觅就这样,怀里抱着篮子,站在田埂上吃着这水甜果。男人站在水田里瞧着她,竟是觉着她像个娃娃一般天真可爱。 “夫君,这水甜果好吃得很,咱们再多捡一些回去吧!”苏觅见自家水田里还有这么多水甜果,这果子这几天若是不捡回去,便会坏掉。白生生的,个头又大,苏觅实在是觉着可惜。 男人知道自己这小娘子就是习惯鼓捣这些小的吃食,撒完了肥料,将自己手中稍大的篮子在水田里洗干净:“娘子就在田埂上站着,我来捡这剩下的水甜果。” 男人声音很温和,苏觅裂开嘴笑了笑:“夫君,咱们多捡一些回去,吃不完的,可以剥了皮,切成块儿,放在簸箕里头晒干了装起来,做水甜果干吃!” “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娘子喜欢怎么做便怎么做!”赵老三虽是面无表情,但这言语间却全是对自己田埂上小娘子的宠溺。 第九十三章:丈母娘求救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二人回家,满满当当的两篮子水甜果。苏觅见这水甜果正新鲜,紧忙打来一盆儿清清凉凉的井水洗了洗,然后全部沥起来,放在圆圆的簸箕里头。 这个头大,在阳光下黑橙橙的,瞧着十分喜人。 知道自己家里的小娘子喜欢鼓捣这些吃食,赵老三回来后,便背着背篓,又往自家田里去了。 赵家有两三块水田,都被赵老三养得肥沃得很,这几块水田里的甜果子若是能全部捡回来,怕是要沥几背篓。 苏觅见男人又出门了,自己便搬来小椅子,坐在筲箕前,拿来菜刀,小心翼翼的将这水甜果的皮去掉。 苏觅手上的动作倒是麻利得很,虽是细致的活儿,但到了她手头,好像是绣花一般,一会儿工夫,这另外一个筲箕里头,便躺着白生生的剥了皮的水甜果。这个头大,肉也肥,坐在凳子上,便能闻见甜滋滋的清香来。 剥了一筲箕后,苏觅觉着腰有些酸,站起来一双小手握成拳头,轻轻地捶打着腰际,伸了伸懒腰,一双水眸见这果子实在是诱人得很,拿起来放在嘴里吃了起来。 这一吃便停不下来,一会儿工夫,这半筲箕水甜果便吃完了,口齿间便全是甜滋滋的清香味儿。 男人回来了,见自己小娘子将方才带回来的水甜果都剥完了,眉心一拧,放下背篓一双大手扣住她的腰身:“娘子歇会儿,不要太累了,薛郎中交代过几次,要多躺着静养!” 这鼓捣了这些水甜果,苏觅这下正在兴头上,一双小手环着男人的腰,仰着头轻轻浅浅的笑着:“夫君你太紧张了些,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再说了这是我和夫君的第一个娃娃,我定万分小心的。” 苏觅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她比谁都看中这腹中的娃娃。嫁给了赵老三,光和他过日子还不行,若是能为他添个一儿半女的,这家里才有生机。 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却听见苏母的声音。苏觅紧忙松开男人,跑出去一瞧,果真是苏母。 “娘,大老远的,你怎么来了?”苏觅紧忙拉着苏母的手,母女两笑呵呵的踱步进门。 这苏母一直都挂记着自己女儿,自打这有了身孕,回赵家来后,苏母心头便一直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这女儿什么都不懂,会出什么乱子来。 见苏母手拎着好些吃食,苏觅眉心一蹙,紧忙将她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娘,夫君什么都给我买了,我们不缺什么的!” 苏觅知道苏家现在里里外外都靠着她,家里嫂嫂快要生了,哥哥苏炳怀整日里又游手好闲的,没有什么银钱。见她买了一些补品,心头实在是过意不去。 “自己女儿有了身孕,我自然是高兴!”苏母拉着苏觅的手,仔仔细细的瞧了一圈她的身子,又笑呵呵的:“觅儿这腰是浑圆了一圈儿,面颊好像也有肉了!” 苏觅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摸了摸自己面颊,噘着嘴:“娘,哪里就浑圆了,夫君整日里说我吃得太少,再加上每天吐,人都没精神了!” “你就是吃得太少了,之前还是姑娘的时候,我们也太亏待你了!”苏母说完便抹着眼泪花花儿,自打苏家老爷去世后,这苏炳怀和古春錵知道了自己这妹子不是亲生的,一日三餐便没有让吃饱过。这苏母也是说不上话,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苏觅善良得紧,只记着苏家人对她的好。母女俩闲话家常了一阵,赵老三便准备去灶房煮饭了。 听见了灶房的响声,苏母这才确定自己女婿不在,悄悄拉着自己女儿的手,细声道:“觅儿,现在你和姑爷分床睡了吗?” “没分床睡,我们卧房里的床铺宽大又软和,睡得下!”苏觅哪里知道苏母是什么意思,眨了眨一双水眸,一本正经的说道。 苏母见自己这女儿傻里傻气的,拍了拍她的手,贴着她耳朵:“这女人有了娃娃,是不能和男人同房的,这点你都不知道!” 听苏母这样一说,苏觅清秀的面颊瞬间红了,像是一片丹霞铺开一般,直接晕染到脖颈处。 片刻,这才抬起头来:“娘,自打我知道有了身孕后,夫君便只是抱着我睡觉,再没有那些事情!” “这抱着睡觉也不行,这男人手脚比较重,再说姑爷现在年轻气盛的,若是克制不住自己咋办?”苏母是生怕自己这女儿腹中的娃娃有了什么闪失,若是这娃娃有了什么,自己这么的姑爷,可能便会没了。 在苏母心头,一只认为,母凭子贵,这女人要有了娃娃,才能拴住男人的心。 “娘,夫君虽是膀大腰粗的,可却是细心的人,你看把我心疼得!”苏母说起自己男人,心头便甜滋滋的。 “知道护着自己男人了?”苏母见两口子恩恩爱爱的,心头高兴得很,就怕这两口子感情不好,像家里那好吃懒做的儿子和儿媳一般,让人头疼得紧。 说说笑笑的,这男人便把午饭做好了。苏母也习惯了赵家,男人做饭的规矩。这怕是十里八乡开了先河的事情,旁家的男人,只要女人在家,这灶房便没有男人什么事儿。 赵老三按着苏觅的口味儿做的饭菜,比较清淡,这肉是和着茄子炒的,西红柿和鸡蛋烧的汤,还凉拌了黄瓜和莴笋细丝。 吃了饭,这苏母惦记着家里头的事情,准备回去。可赵老三瞧得出来,这苏母来,并不是单单只为了看苏觅这般简单。 一直支支吾吾的,不敢正面瞧自己女婿。苏觅心思单纯,自然是瞧不出来什么的。 “娘,是不是家里有什么难处?”放下了碗筷,赵老三开口道。 被自己女婿察觉了,苏母有些不好意思,战战兢兢的放下手中的碗筷:“我去收拾灶房,你们歇着!” 苏觅也觉察到了自己母亲有些拘谨,心头一怔,怕是自己娘家出了什么事情:“母亲,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见瞒不住了,苏母这才吞吞吐吐的:“家里这地不是被你哥哥赌出去了么,女婿又来家里开垦了新地,本来这日子好好儿的,可……可……” “怎么了,难道哥哥又将这地输了出去么?” “那倒不是,只是官衙里来了人,说是这新开荒的土地,要交杂税。也不知道这官衙来的人,从哪里听到了,我家里有个能干的女婿,非要狮子大开口,这杂税比其他人家足足多了一倍!”苏母焦头烂额的说着,赵老三自然是知道了其中的意思。 “娘,这怎么能多收杂税呢,都是村里的土地?” “本来我也是要去和那官衙讲理的,可这官衙的人偏生不听,说是再说,便让我们家的女婿前去理论!” “多少钱,给他们便是!”赵老三坐在椅子上,刀削一般的面颊充满了凛冽之气。 苏觅倒是一怔,自己男人什么脾气,他还是知道几分的。若不是万不得已,这般苛刻的事情,怎么会轻易便答应了去。 “夫君,咱们不能开这个先河,不然以后没年,这官衙都来闹一次,咱们今年多交些,明年就不知道要多交多少了!” “也是这个道理,只是家里那不争气的儿子和儿媳,还偏生要出去说,咱们家的女婿多能干。”苏母道完,又无助的抹了抹面颊上挂着的泪珠子。 苏觅这一听便着急了,紧忙拉着自己的母亲宽慰她。赵老三只是淡淡的:“娘子一会儿去卧房取些钱出来,母亲拿回去将这钱交给官衙便是!” “可是……可是明年怎么办?” “明年若不是这个价钱,那么便让官衙处的人,来赵家村找我!”赵老三听说是官衙来的人,不想打草惊蛇。 特别是,最近京城一些人,在这平和县走来走去,若是发现了他,那这些年的苟且,便都白费了工夫。苏觅和苏母自然是有些不理解自己这女婿的做法,明明是一个硬朗的人,可偏生要低头。 苏觅估摸着男人有心事,见苏母在,也不好多问自己男人,便去卧房里取出一些碎银来递给苏母:“母亲,这些银子你先拿着,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们便是!” 家里有事,苏母也便不多逗留了,叮嘱了自己女儿几句,便起身开始往苏家村赶。苏母走后,赵老三收拾了灶房,依旧阴沉着一张脸,苏觅有些忐忑,小心翼翼的问道:“夫君,是不是我娘家又来麻烦咱们了,你不乐意了?” 见自己小娘子多想了,赵老三紧忙搂着她,温声道:“娘子别往多处想,我知道娘家便是你的牵挂,我没有不乐意,只怕做得不够!” “当真?”苏觅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捏了捏男人的面颊,噘着嘴撒娇道。 瞧着自己怀里的一袭人,温温柔柔的样子,赵老三忍不住一张薄唇啄了下去。一双大手,在盈盈一握的腰际上行走。 第九十四章:苏炳怀耕地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见男人手上的动作越来越重了些,苏觅想起自己娘亲说的话,紧忙按住了男人的一双大手:“夫君,我现在有了身孕,娘亲特意叮嘱过我,不能行云雨之事!” 低眸,怀里的小娘子白生生的面颊满是羞赧之意,赵老三薄唇微启,俯身轻轻咬了咬她小巧的耳朵。 “娘子,我自是有分寸的,这腹中的娃娃,我同你一样在意!”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紧张的,温声宽慰她。 男人本来也是想亲昵一下,没想到竟然吓着了怀里这小娘子。 道完,男人坐下来,抱着自己这小娘子,苏觅坐在他的腿上,一双纤细的小手扣住他结实的脖颈:“夫君,为何这官衙的人来收杂税,夫君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他们!” 赵老三眉心一拧,他心头的顾虑,该如何说起。那些腥风血雨,还有为他死去的母亲和舅舅,他该如何和怀里的小娘子提起。 片刻,只能淡淡的说了句:“听说最近京城来了人,在平和县周遭转悠!” “夫君为何怕京城来的人?” 怀里的小娘子一双水眸,紧紧的盯着男人,赵老三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小娘子想什么呢,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只是不想招惹麻烦而已,这官衙若是明年再多收银钱,我定不答应。” “夫君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定是为了给我安生日子,所以才不去与那官衙讲理!”苏觅道完,扣住男人的肩膀,将头靠在他壮实的肩膀上。 男人眉心微拧,一双大手轻轻的搂着自己怀里柔软恰云般的小娘子,他的确是怕了。怕京城来的人,一眼便认出了他。 现在的他,只是乡野里耕田的农夫,和自己的村妇过着农家日子而已。 苏家村 苏炳怀从镇上算命先生那里得知,说自己这妇人腹中定是儿子。听说是儿子,他便浑身来了劲,顶着太阳从外头回来,便要下地干活去。 苏母还在回苏家村的路上,古春錵见自己男人扛着犁地的工具,准备下地去,倒是有些不习惯。 “你今天是抽什么风,自打咱们爹走后,你便没有下过地,这骨头都快躺化了!”古春錵一双手扶着自己腰身,高高隆起的腹部,已经让她行走特别艰难。 “你好生在家呆着,我要为我儿子挣口吃食,不然生下来要遭罪的!”这苏炳怀突然像个男人的样子,倒是把古春錵吓一跳。 昨日一夜未归,古春錵和苏母都估摸着,他怕又是到镇上醉香楼去找那个叫什么冰冰的姑娘去了。怎料,这消失了一晚上,回来倒像是个男人一般了。 昨儿苏炳怀听说这镇上来了个算命先生,是从邻国来的,以前可是专门儿给皇室算命的。便专程去跑了一趟,还花了好些银钱,才算上了一卦。 这算命先生,说苏炳怀妇人怀里定是儿子,若是现在开始便改头换面,好生为儿子挣一份儿家产,那日后这儿子定会高中科举,去朝中为官做宰。 一听,今后会高中科举,这苏炳怀浑身上下便来了劲儿,在镇上转悠了一圈儿,兴奋得睡不着觉。五更天的时候,才从集市上回苏家村来,躺在床铺上,稍微睡着了一会儿。便梦见自己儿子,在朝中高谈阔论的样子。 起来后,还自己自己怀身大肚的妇人做了早饭,这可是自打古春錵有了身孕头一次,他自己吃完后,又去翻一上午书本,看看给自己儿子取什么名字。 这中饭,也是按时给自己妇人煮的。古春錵一边吃着他做的饭菜,一边觉着他魔怔了,要不就是觉着这饭菜里下了药。 男人不说话,这古春錵也什么都不说了,便由着自己这男人去折腾。在她心里头,反正这辈子嫁了个这样的男人,已经是没有什么指望了。 苏炳怀扛着犁头,到这地里去,他心头想着,若是现在将这地开垦出来,还能种菜或是土豆小麦的。 一两年没干活了,苏炳怀倒是有兴致,挽起衣袖,卷起裤腿来,便开始犁地。怎料这犁地的犁头歪歪斜斜的,他这一双手,又没有多大的力气,竟是险些摔倒在这土地里头。 这模样儿实在是有些滑稽,但他心头一直想着算命先生说的话,浑身上下便又觉着有了力气,一双手握着犁头的手柄,在这旱田里艰难的耕着。 这村头的王大叔见他在耕地,先是一怔,站在田埂上调侃他:“这苏家的儿子,终于算是个男人了!” 这苏炳怀被村里人奚落惯了的,也不觉着难受,“王大叔,我可是马上要当爹的人了,我得为我的儿子挣一口吃的!” 这王大叔听他这么说,还觉着他算个男人,知道了自己的责任,好心道:“你这旱地你爹死后就没有种过庄稼了,你一个人怎么能耕出来,我家水牛正喂饱了,你去将我家牛牵来,这牛耕地,力气可比你大!” 听王大叔这样一说,苏炳怀倒是觉着这主意不错。这耕田耕地的,若不是赵老三那样膀大腰粗的汉子,还必须得用牛来耕才行。 这说完,便跟着王大叔,一同到他家里去牵牛。 “王大叔,这牛的工钱怕是要比人贵吧!”这村里的规矩他是知道的,若是要借哪家的水牛耕田或是耕地,这工价定是要比人高上一半。 王大叔笑了笑,毕竟他和苏家老爷,之前也是旧相识,也是一同逃难来到这苏家村的:“见你浪子回头,也算是个男人,这牛就借给你,你把地耕完后,把这水牛喂饱再牵回来,拴在我家牛棚里便是!” 听王大叔这样说,苏炳怀便更有了力气,跟着他去牛棚里牵牛。这王家男丁多,家里的水牛从来不差吃的,黑橙橙的皮肤,壮实的腰腹,四条腿竟是像柱子一般大小。这头上的一对牛角,弯弯的,瞧着倒是十分威风。 这水牛跟在苏炳怀后头,甩着尾巴,时不时的吃着田埂上翠生生的野草,倒是像出来遛弯一般,悠闲得很。 没有牵过牛,这两块田的田埂,苏炳怀硬是走了一刻钟的功夫,才到了自家地里。这水牛像是不听使唤一般,站在田埂上,不下田去。 苏炳怀拉着绳子,这牛壮实得很,恰一座山一般耸立在他跟前儿,汗水都拉出来了,可这水牛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田埂上。 见生拉硬拽不行,便扯来一把青翠翠的草在手里头,这水牛果真便一边摇头晃脑的吃着草,一边下了旱地。 到了这水旱地里头,苏炳怀紧忙扔掉了手头的草,这牛低着头吃着。便将这犁头夹在了牛的背上,虽说是头次做这些事情,可苏炳怀还是顶聪明,一会儿便将这绳子拴好了。 又去旁侧折来一根树枝,抽了一下牛背,这牛果真在田里转悠起来。转悠了两圈儿,苏炳怀才发现,这牛根本是毫无章法的在转悠,这旱地不但没有被开垦出来,倒被弄得乱糟糟的。 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寻思片刻,苏炳怀一双手紧紧的拉着绳索,用手里的树枝赶着这牛,一块儿一块儿的耕。 这牛背抽打了几下,果真就要老实了些。甩着尾巴,叫唤了两声儿,便开始有序的开垦了起来。 苏炳怀见状,甚是高兴,没想到自己头次耕田,便能这般顺利,暗自道:“看来,这牲畜便是牲畜,轻轻松松的便能驯服。” 在田里转了两圈儿,虽说不像其他男人耕地那般,有模有样,但也算是比自己翻地轻松。 有些累了,这下也正是最热的时候,这牛也焦躁得很。苏炳怀便停下手头的动作,坐在田埂上歇息。 这水牛卧在旱地里,懒洋洋的吃着草,饶是太热了的缘故,这一双眼睛,竟然布满了血丝,瞧着泛红得很。 歇了一刻钟,见这田还没有耕到一小半儿,苏炳怀心头还是有些着急。拿起鞭子抽打了几下这水牛,可这水牛就是不听他的,依旧在这旱地里躺着一动不动。 苏炳怀急了,放下手里的树枝,弯下腰去,一双手抓着这水牛的一对儿牛角,想将它拽起来。 可这牛怎么可能是用拽的,一触碰到它一对牛角,这水牛便恼了,仰着头叫唤了几声儿,站起来便用力顶了一下苏炳怀。 这水牛身强力壮的,这一对牛角一顶,苏炳怀的身子便被摔得老远,最后落在了下面的水田里头。苏炳怀摔下去,只觉着自己脑子发昏,浑身上下痛得像是没了知觉一般。 这王大叔在家里头,听见了动静儿,紧忙到这旱地来。见自己水牛对着田里的苏炳怀叫唤,再看看水田里苏炳怀,摇摇头吼道:“苏炳怀你真是不中用啊,一个大男人,竟然连一头水牛都搞不定!” 片刻,苏炳怀才回过神儿来:“王叔,你家的水牛,把我腰都快顶断了!” “你还能动不?”王大叔站在田埂上,牵着自家的水牛,见他这幅模样儿,又没有下地干过活,八成是不大好了。 第九十五章:八年来第一次杀人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母一回家,便听说自己的儿子被牛顶了,现在在屋里正躺着起不来了。 虽说是不争气的败家子,可是这毕竟是苏家唯一的后人,若是有什么闪失,这苏家可怎么办? 苏母紧忙从村口踱步回去,才到自家院儿门口,便听见苏炳怀的哀嚎声。放下手头的东西,紧忙疾步到屋内。 只见苏炳怀敞开着上头的灰布褂子,躺在床榻上,扯开喉咙嚎叫着。古春錵和村里的周郎中正在旁侧服侍着,苏母吓得一双腿都软了。 “明明什么都不会做,可偏生要自己去耕田,这下好了,这田没有耕好,家里还多了一个要人伺候的!”古春錵一手扶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一手抹着泪花花直骂躺在床上呻吟的苏炳怀。 “郎中,我儿是不是废了!” 苏母战战兢兢的踱步过去,扶着床沿。方才进村的时候,便听这些村里的人再说,苏炳怀这腰身是动不得了,这辈子怕是就只能这样瘫着了。 “嫁到你们苏家真是倒霉,我爹偏生说与你们家在京城时候,是旧相识,要是从此这人便废了,我定带着娃娃回娘家去!”古春錵对自己这门亲事是一百个不满意,以前自己公公在的时候,这苏家还算是不差吃不差穿的,可如今,这苏家是越来越不行了。 “你少说几句吧,要不是你带着他去镇上赌博,这人会变了性子,成这般吗?”苏母抹着眼泪,责备自己这儿媳妇。 “这就是你们苏家养出来的好儿子,一头牛都牵不住!” 古春錵也不管了,任由自己男人在床榻上哀嚎。片刻,这周郎中才取了胸前的银针:“你这儿子没有废,只是腰间骨折了而已,怕是要躺上些日子了。” “老天爷保佑,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苏母见周郎中这么说,她心头才松了一口气,这苏家再怎么败落,也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是。 待这周郎中走后,官衙处的人便来了,苏母按照自己女婿的交待,将这银钱老老实实的给了官衙。这官衙的衙役拿了钱,见这家人这般老实,又有油水,心满意足得很。 拿了银钱,还恶狠狠的指着苏母:“明年要提前准备,不然这开垦的荒地,我们便没收了!” “我们家女婿说了,若是明年再这般欺负我们苏家,定要找你们讨个说法!” 虽是苏母极其信任自己这女婿,但这官衙却嘻嘻哈哈的笑了笑,就当这老婆子是说着玩儿的。 赵老三来镇子上给自己娘子抓药,正巧碰见苏家村的周郎中,在薛郎中处买药。这周郎中认得赵老三,便说了一下苏炳怀被牛顶到水田里摔着的事情。 担心丈母娘,又怕家里的小娘子挂怀娘家事宜,赵老三拿了药便准备去苏家村走一趟。还好今日天不热,赵老三走起来,这脚下就跟生了风一般飞快。 一个时辰便到了苏家村,站在村口便瞧见自己丈母娘在院儿前忙活。赵老三没有多说什么,径直到苏家。 一见,是自己的女婿来了,苏母是委屈得又想哭,又觉着感动得很。每次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这女婿总是像自家儿子一般,能及时赶来。 “听说兄长被牛顶到水田里摔了,我正好在薛郎中处买了一些药,这药都是京城那些达官显贵用的,应该个把月便能好利索!”赵老三道完,将手里拎着药递给苏母,准备马上便折身会赵家村去。 却瞧见这官衙在村口转悠,赵老三不想多生事端,放下手头给自己小娘子抓的药,戴上一顶草帽,扛着锄头:“娘,我去将兄长没有翻完的地翻了!” 苏母站在门口抹着泪花花,还好自己家里的女婿能干又孝顺,才能勉强将这家里维持着走。 下了田,赵老三动作极其麻利,先是将多余的草拔了,然后在上面的水田里头,放了一点儿水,松了松土,便开始有序的开垦了。 这官衙的衙役转悠到这田埂来,见赵老三膀大腰粗的,先是一怔,然后耸了耸肩,装腔作势的:“戴草帽的这壮汉,你是这村里的人吗?” “不是这村里的人,怎么能在这村里干活!”赵老三这草帽盖得严实,掩盖着半张脸,薄唇间的声音冷冰冰的。 “把草帽拿开,我瞧瞧,是哪家的壮汉!” “都是干活的农夫,官爷没什么好瞧的!”赵老三一只大手,稍微扶了扶草帽,露出下巴和薄唇来。 这官衙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见他一双大手满是老茧,皮肤黝黑,身上的灰布褂子有些破损,这才打消了疑虑,摇摇晃晃的踱步走开了。 赵老三一双大手紧握锄头,饶是太用力的缘故,这骨节处泛着白色。若是以前,管他三七二十一,若是找自己麻烦,定要还回去。可如今,自己这小娘子还有几月便要生产了,再不能像以前那般,不收敛。 一个半时辰,这地便翻了出来。赵老三还惦记着家里的小娘子,便扛着锄头回丈母娘家放好,和苏母说了几句话,便扣上草帽准备往回走了。 拎着草药,出了村口,又走了一节小路,赵老三正欲加快脚步,却瞧见今日那嚣张跋扈的官衙。 知道麻烦,赵老三准备掉头避开,结果被这官衙衙役瞧见了。 “这不是方才那壮汉么?怎么见了老子,调头就走,是做了什么欺行霸市的事情么?”这衙役甩了甩手头的短刀,扛在肩膀上,摇摇晃晃的踱步去站在赵老三跟前儿。 赵老三一双手,握了握拳头,准备不搭理这衙役,可这衙役一点儿也不客气,伸手推了推赵老三的肩膀。 只听见树林里“嗖”的一声,这衙役倒在了地上,赵老三手里拿着方才那衙役的短刀,只一招便抹了脖子,这伤口很细,倒地一阵才有斑斑驳驳的血迹溢了出来。可见这刀的速度有多快。 完事后,赵老三将这短刀插回他的刀鞘里头,狭长的眸眼漆黑,刀削一般的面颊满是凛冽和英气。 这地方离苏家村有一段距离,若是官衙查起来,应该不会怀疑是苏家村的人做的。赵老三抹了抹手,这手上没有一滴血,拎着药包迈开步子,朝赵家村走去。 这一路回家后,苏觅正焦急的在门口等待,见男人浑身散发着凛冽之气,苏觅心头一怔,“夫君,你这面色不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听见小娘子温温柔柔的声音,赵老三绷着的面颊这才放松了些,将手里抓的安胎药递给自己小娘子:“没事,我去了一趟苏家村!” 赵老三将家里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苏觅,见自己男人对自己娘子这般用心,苏觅一双杏眸噙着泪花花:“夫君,咱们家定是得了神仙眷顾,我才能嫁给你这样一位夫君。” 见小娘子一双水眸,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泪花花,一双大手正要触碰她的面颊,想起方才自己用这手杀了人,手上的动作了收了回去:“娘子尽是说一些胡话!” 跟前儿的小娘子,他是一日比一日在乎,这下怕是捧在手心里,都觉着自己不够疼惜她。 苏觅一双小手搂住了男人壮实的腰,将下巴抵着胸口,仰着头眨了眨一双水眸:“夫君,是不是一日没有吃东西了,我给你下面吃!” “好!”男人心头有事,这下根本来不及细想这家里头的事。 傍晚了,苏觅在灶房煮夜饭,赵老三则拎着水桶,直接到偏屋洗了个冷水澡。这八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手起刀落,动作一点儿都不生疏,好像比以前更加干净利落了。 从偏屋出来,苏觅已经将面条煮好了。赵老三这一天一口水都没喝。苏觅见他嘴唇有些发干,紧忙捧着一碗清清凉凉的水地给他:“夫君,今日你回娘家去,定是受了气,这哥哥嫂嫂连一碗水,都不给你喝!” 苏觅瞧男人这憔悴的模样儿,心头心疼得很,有些埋怨自己那哥哥嫂嫂。 “不怪他们,我本来也只是去看看的!”赵老三喝了一碗水,这人才清醒了些。一双大手搂着自己小娘子坐下来,“娘子今天担心坏了吧,我下次去哪里,定提前给你说。” 自打上次,赵老三说去王婆家瞧瞧,便被官衙抓走后,苏觅便怕他一去,又出什么事情。见男人还没回来,这心头排山倒海的,不是滋味儿。 “夫君平安无事便好!” 二人款款的吃着面条,苏觅知道男人一日没吃什么东西,这面条下得多,又炒了两个小菜就着吃。 男人吃了一碗,苏觅又端着他的碗,去锅里盛了一碗。挖了一大勺猪油和着,又倒了一星点儿香油,撒了一小把葱花,最后又加了一大勺蘑菇酱,这才端到男人面前。 赵老三呼啦呼啦的吃着,苏觅见男人吃得这么爽口,心头美滋滋的,自己也拿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吃着。 吃完了晚饭,这天才开始暗下来,苏觅慢慢儿的收拾了灶房,去将男人今天买回来的药泡了一副。 白生生的小手,拆开药包,这黄色的油纸上头,竟然有一小滴血,苏觅心头一怔。 第九十六章:东窗事发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女人见男人身上也没有伤,便没有在意,想着估摸着,是男人买完药之后,又去肉市逛了一圈儿,这血定是那买猪肉的伙计不小心,沾上的。 泡好了药渣,这灶房一股清香味儿。见男人累得很,苏觅便让男人先去睡了。 可赵老三哪里能放心下自己这小娘子,在灶房陪着她温水,又去偏屋洗了澡,这才牵着她一双小手,款款向卧房踱步而去。 苏觅这一日虽是什么都没做,但心头着急得很,中午时候,又吐了一阵,这下是累得很。蜷缩在男人怀里,一会儿便睡着了。 赵老三一双大手扣着自己小娘子的腰身,一双漆黑的眼眸却睁得大大的,自己虽是累了一天,但还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翌日一早,赵老三便起来院儿里忙活。待天麻麻亮,赵老三便开始做早饭。一盆儿青菜粥,蒸了一些藕丁包子,见自己小娘子这几日胃口好了一些,便多蒸了一屉。 赵家村的天慢慢儿亮了起来,这赵家灶房里一阵阵清香飘散出来。待这包子快蒸好后,赵老三这才将昨儿夜里,浸泡的安胎药,给自己小娘子煎上。 苏觅睡饱后,起来男人正好在卧房里,给她穿好了衣裳,又执意要给她梳头画眉,苏觅只是笑话自己夫君,本来便是乡野村妇,这还画什么眉啊。 二人到灶房,这饭桌上搁着藕丁包子,一盆儿青菜粥,还有一碗清香四溢的安胎药。苏觅洗了洗手,坐下来,一双白生生的手,捧着碗,款款喝着安胎药。 喝完后,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将一双小手摊开,递到赵老三跟前儿:“夫君,你看我这有了身孕,这一双手什么都没有做,以前的茧巴都快没了!” 还是姑娘的时候,苏觅在家里什么脏活重活都做,可这嫁给了赵老三大半年的时间了,是一日比一日清闲,这下有了身孕,赵老三更是连平日里的梳洗,都不肯让她多做。这手上原本还有老茧,这个半月下来,这老茧都快没了。 瞧着这一双白生生的手,赵老三一双粗粝的大手紧紧握着:“这手还有茧呢,日后娃娃瞧见了,定会觉着我不心疼他娘亲。” “夫君就差整日里,将我拴在身上了,就是太疼我了!”苏觅嘴上虽是在责备男人,心头却是甜滋滋的。 她本是乡野村妇,当初被自己哥哥嫂嫂饿了一天,在河边捡一些菱角填饱肚子,遇见了自己男人。起初是想着离开苏家,过自己日子的,没曾想,自己竟然嫁了个知冷知热的壮汉,整日里把自己当珍宝般疼惜着。 喝完了药,苏觅正拿着藕丁包子准备下口,这包子清香四溢,她知道,这莲藕是做自己男人一早去河边挖的,这下吃,正是最好吃的时候。 听见院儿外头有人在喊觅儿,苏觅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仔细一听,竟然是自己母亲的声音。紧忙起身,盯着自己男人:“是母亲来了么?” “娘子坐着好生吃饭,我去开门!” 赵老三起身,踱步到院儿门处。见来的是三个人,不单单是苏母,苏炳怀和古春錵也来了。 进了屋,苏觅紧忙起身拉着苏母:“娘,怎么你们全都来了?” “不是听说哥哥这腰背王大叔家的牛顶了,摔在水田里,要一段时间才能好么?”见自己兄长能走路,苏觅吃惊得很。 “多亏了女婿,舍得为我们花钱,去薛郎中处抓了京城达官显贵才用得起的药,你哥哥吃了两次,当时便能下地走路了,只是眼下还干不得重活儿。”苏母拉着自己女儿,笑呵呵的说道。 见这拖家带口的突然到来,赵老三便知道,不仅仅是来走亲戚这般简单。 “先别光顾着说话,娘和哥哥嫂嫂还没吃早饭吧,这包子蒸得多,一块儿吃些吧!”赵老三也没多问,见三人都站着,紧忙端来椅子,拿来碗筷让三人坐下吃些早饭。 苏母还是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知道自己这女婿大方又心疼自己女儿,这才坐下来,放下了心头的顾虑。苏炳怀吃了几次赵老三买的药,这腰虽是还疼着,但是只要不干重活,还是觉着没什么大碍。这下瞧见了包子,又闻见了肉香,一点儿都不客气,伸手便拿了两个。 “你媳妇儿还没吃呢!”苏母见苏炳怀狼狈的模样儿,板着脸数落他。 “她自己又不是没手,不会自己拿么?”苏炳怀一边用嘴吹着这还冒着热气的包子,一边说道。 “你多学学女婿,这疼老婆不是害臊的事情!” 见苏母还不吃,苏觅拿起包子递给自己娘亲。古春錵饶是快生产的缘故,这几日瞧着,气色倒是比前几日好些些许。 苏母一吃这包子,满嘴的清香夹着肉香,直夸自己女婿能干。吃了饭,赵老三在收拾灶房,苏觅这才扶着自己母亲问道:“娘,怎么这一大早便过来了?” “你不知道,这苏家村外的树林里死了一个官衙衙役,这下县里来了好些人,正在挨家挨户的盘问。”苏母自然不知道这事儿便是自己女婿干的,站在灶房门口说道。 赵老三一双手拿着碗筷,眉心一拧,仔仔细细的听着自己丈母娘说话。 “那娘带着哥哥嫂嫂来投奔咱们了,岂不是这官衙便要怀疑是咱们!” “觅儿,昨儿夜里便挨家挨户的盘查了,咱们家里除了我便是一个残废和一个产妇,见没人习武这才没怀疑咱们。”苏母昨儿夜里没睡得安生,外头的官衙吵吵闹闹的,还打伤了很多人,还好今日一早,便跟着那些药逃出来的村民,逃了出来。 “那最后,官衙的衙役,查出来了没有?”赵老三收拾了灶房,薄唇微启淡淡的问了一句。 “这临近好几个村的人,我们苏家村又是隔得最远的,这凶手怕不是咱们苏家村的人。”苏母一晚上被闹腾得,心头烦躁得很。 “那娘带着哥哥嫂嫂来投奔咱们了,这官衙会不会也来咱们赵家村盘查?”苏母心头有些发慌,她想起了昨儿夜里,自己泡药渣的时候,男人拎回来的药包上,沾着血迹。虽是小小的一星点,但苏觅心头还是不安。 “苏家村的人都盘查过了,好些妯娌都投奔亲戚去了,说是要等这风头过了再回去,这官衙总不能挨家挨户,这些妯娌的亲戚也都查遍吧!”苏母也没有旁的地方去,便来投奔自己女儿女婿了。 赵老三眉心一沉,刀削一般的面颊充满了凛冽,他心头隐隐感觉到,这事儿好似没那么简单。毕竟他在自己丈母娘家里,和这官衙打过照面,虽是带着草帽,但他个头较高,这官衙定能记住他。 苏觅觉察到男人的不对劲,踱步过来,伸手握住了赵老三粗粝的大手:“夫君,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我都和你一起!” “娘子胡说什么呢,我是在想,娘亲和哥哥嫂嫂都来了,咱们家只有两张床,夜里该怎么睡!”赵老三抿了抿一张薄唇,握着自己小娘子的手,宽慰她道。 听男人这么说,苏觅这才放松了些,虽是心头不安,但总算是觉着这事儿与自己男人无关。 “我看着偏屋有好些木头,夫君做一张床如何?” 低眸,拽着自己胳膊的小娘子白生生的面颊,一双灵动的水眸,桃唇透着粉色,赵老三忍不住伸出一只大手来,在她面颊上摩挲了几下:“娘子带着母亲去堂屋坐坐,我这就来做一张床!” 见男人说干就干,苏觅心头暖暖的,没想到男人这么听话,裂开嘴笑了笑:“夫君,真是听话,那我去和娘说说话!” 苏觅这也有身孕快两个月了,这原本平坦的小腹,这下微微隆起,能稍微瞧出一点儿孕相来。 “娘,家里空着的房间多,你和哥哥嫂嫂既然来了,便多住一些时日!”苏觅知道男女事事都是以她为重,这家里的里里外外的事情,她也能做主。便想着,多留自己娘亲和哥哥嫂嫂这家里多住些时间。 “等这风头避开了,我们还是要尽快回去的,你瞧你嫂嫂那肚子,顶多还有两个月便要生产了,这后面身子越重,走路便越不利索了!”苏母虽是嫌弃自己这儿子和儿媳,但毕竟是自己家的人,还是处处为他们想着。 “家里空着的房间多,嫂嫂在这边生也不是不可以,夫君看中咱们,家里事事,我能做主!”苏母笑呵呵的劝自己母亲,她现在一人在屋里头,正是无趣的时候。 “觅儿虽是成了亲,但还是做姑娘时的样子,这去旁人屋里生了娃娃,那人家屋里头,可是不吉利的!”苏母拉着自己女儿的手,见她这般孝顺懂事,又事事为娘家着想,心头踏实得很。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赵家再宽敞,终究是旁人的,娘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古春錵是看得透彻,一双手扶着自己腰,挖苦自己跟前儿这娘俩! 第九十七章:官衙来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吃了早饭,赵老三便去院儿里水井里头,取了一块儿肉来,这肉全是精瘦肉。赵家这水井挖得深,夏天这水井里头可以放一些吃不完的肉菜和水果。 这猪肉用袋子封得严严实实的,这一取出来冰冰凉凉的还冒着冷气。赵老三是打心眼儿里,把苏觅的娘家人当做是一家人。叮嘱娘子注意休息,别一直忙这忙那的,然后便下地里去掰玉米去了。 苏觅哪里闲得住,这家里头的活儿,她是最麻利的。和苏母一同到灶房里一边闲话家常,一边将这瘦肉放在砧板上,用刀切成块儿。 苏母到灶房站在偏屋,瞧见了女婿用木板子做的床,才一会儿工夫,这床铺便做好了,瞧着怪结实的。心头宽慰得很,偏屋猪圈里头,这猪崽子已经长成半大了,肥硕的双耳遮住了一双眼睛,腆着肚子,趴在猪圈里,正睡得香甜。 苏觅将这一大块儿精瘦肉分成两半儿,一半儿切成了一块儿一块儿的,然后放了好些姜蒜腌制起来。另一块儿,便切成了细丝,准备中午的时候,和着自家菜园子里摘来的辣椒,一块儿炒肉丝吃。 这腌制起来的肉,足足有一大盆儿。这肉腌制着,苏觅便坐在灶房桌子前,将这干辣椒用剪子剪成小段儿,再捧来一小把花椒放在里头活着。 这古春錵在偏屋床铺上歇着,苏炳怀自是闲不住的,到村子外头去游荡去了。 见这肉已经腌制得差不多了,苏母便坐在灶前生火,待锅里热了之后,苏觅加了好些菜油在锅里头,苏母见这么多菜油,盯着自己女儿:“觅儿真是舍得,这些菜油,咱们家以前怕是要吃上个把月的!” 见自己母亲一边数落自己,一边开着玩笑,苏觅笑呵呵的:“娘,这家里种了好些油菜,春天的时候家里收了很多,这油一年四季敞开了吃,也没关系的!” 自己女儿女婿这日子肥肥美美的,苏母心头也高兴,“咱们这女婿,还真是不多得!还好咱们觅儿生得清秀,又勤快麻利,娘心头这才安生了些!” 这菜油还没有热,苏觅便将方才剪的干辣椒段和一些其他的香料倒在这油锅里头,慢慢的将这香味儿煎熬出来。待这油温升上来后,苏觅这才将腌制好的肉块儿倒入锅里煎熬。这油金黄金黄的,裹着精瘦肉块儿,滋滋响着。 一会儿工夫,这灶房里便香气扑鼻。苏母也极其配合,这肉下锅后,这火便小了一些。待这肉慢慢儿的煎炸,苏觅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挽起了衣袖,拿着铲子,慢慢儿的翻动锅里的肉块儿。 一刻钟后,这肉完全好了,酥而不柴,外头金黄金黄的,起锅的时候,苏觅又给这肉加了好些芝麻和做好的蘑菇酱在里头。舀起来后,放在灶房桌子上,油滋滋的肉香,裹着香料的味道,让人直咽口水。 古春錵在东边儿偏屋躺着,闻见了这肉香,紧忙爬起来,挺着大肚子,扶着自己腰,到灶房来。 见自己嫂嫂起来了,苏觅紧忙拿出碗筷来,专挑大块儿的肉,捡了半碗递给古春錵手里头:“嫂嫂,这是我自己做的油炸肉块儿,你吃吃看,看好吃不?” 古春錵是没有吃过这般精致的吃食的,就算是以前在娘家的时候,自家虽是做生意的,家境也不差,家里的婆子煮饭也不过是一日三餐应付着而已,哪里像苏觅这般,研究这些小吃食。 这一口肉下去,口齿间满是肉和香料的香味儿,古春錵这一吃便停不下来,大块儿大块儿的将这手里的半碗肉吃完了。 苏觅见她爱吃,心头高兴得很,接过她手里的碗,又给她夹了半碗:“嫂嫂慢些吃,若是喜欢,日后咱们经常这样做着吃!” “也只是在你们赵家才有这样的口福,我们苏家,穷得叮当响,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有这么大块儿的肉吃!”古春錵一副刻薄的样子,一边说,一边用眼眸的余光扫视自己婆婆。 “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不都是先给你么?我的祖宗,眼下战乱,不饿死已是不错了!”苏母整日里伺候自己这儿媳,见她还这般刻薄,焦头烂额的怼她。 “明明是自己儿子不争气,同样是逃难来的,可偏生人家赵家这日子便越过越好了!” 苏觅和古春錵都知道,这苏母心里头虽是嫌弃自己那儿子,但也是偏袒着他的。毕竟,这传统便是家里男子为大,苏母也不例外。 婆媳间你一眼我一语的针锋相对,赵老三便背着玉米回来了。这赵家的玉米种得比较晚,旁的人家玉米都收了,他家地里的玉米才开始熟。 “娘,咱们中午煮一些玉米来吃!”苏觅见男人背篓里的玉米个头顶大,捡一个起来,一双小手麻利的剥开这玉米,白生生的玉米粒,用手一掐,这玉米便溢出了汁水来,嫩得很,这下吃,正是好吃的时候。 苏母见自己女儿忙活了这一阵子,怕她吃不消,紧忙端着簸箕来,剥这玉米。 赵老三勤快力气又大,这玉米施肥次数多,长得喜人得很。七八个便是满满当当的一簸箕,古春錵也是好些年都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的玉米了,还是生的便拿着往嘴里喂。 “娘子和母亲在家里煮饭,我去菜地里摘一些菜回来!” 自打这王婆死了,埋在了赵家菜地里头,苏觅便再没有去自家菜地里摘过菜。这一日三餐的菜,都是男人去摘回来,苏觅只是在家里做便是。 以前还是姑娘的时候,便听说,这女子有了身孕,阴气极重,苏觅虽是半信半疑,但的确有几分害怕。赵老三也都依着自己这小娘子,不让她再去菜地半步。这新开的院儿门,旁侧便是一处空地,赵老三准备抽空将它开垦出来,以后这菜地便就在家门口。 苏母端着玉米,到灶房去生活,方才做了煎肉,这灶都还是热的。这下这火一生,便燃了起来。 旁侧小锅里,苏觅将这玉米洗净后,放在里头煮着。这锅里头先是将干鱼炖着,然后再洗菜。 男人动作很快,这菜地本来也近,一会儿工夫便是半背篓青菜摘了回来。有茄子,丝瓜,黄瓜和各种菜。 苏觅知道自己哥哥喜欢吃凉拌菜,正好现在又热,便将黄瓜和莴笋切成细丝,用辣椒和香油一块儿拌着。 然后才将青椒和茄子切好,家里母鸡下的蛋又攒了几十个,准备和着西红柿一块儿炒。 男人怕自己这小娘子累着了,也来灶房帮忙洗菜,一会儿工夫,这灶房桌子上,便是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 这苏炳怀旁的工夫没有,这闻见了饭香,便能立马回家的本事,倒是谁都比不过。这菜刚一上桌,苏炳怀便站在了灶房门口。 “还是来赵家好,这一日三餐,都跟吃馆子似的。”苏炳怀一双手从揣着的衣袖里头取出来,苏母见他这没出息的样儿,伸手拍了他一把掌。 这苏炳怀嗷嗷直叫唤:“”娘,我这腰本来就还没有好,可经不起你这巴掌,你若是想让我残废了,你尽管打我便是! 这苏母是又气,又觉着无奈得很,只能坐在自己媳妇儿旁侧,默不作声的吃饭。 苏炳怀蹲在凳子上,端着饭碗,呼啦呼啦的吃了起来。这干鱼炖干笋,他是最喜欢吃的,尤其是还放了苏觅做的泡菜,吃起来酸爽得很。 “我说女婿,我看这赵家村也不安全了,方才我出去走了一圈儿,这官衙的人好像在找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 听苏炳怀这一说,赵老三面色一沉,他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那这官衙可曾在咱们赵家村找到什么了么?”赵老三吃着鱼,淡淡的问了一句。 “听外头那些人的描述,还没有找到,不过这官衙处的人倒是说了,这赵家村的男人,高高壮壮的多,怕是明日,这些人都要逐一查问了。”苏炳怀不知道这事儿和赵老三有关,低头一边吃一边说着,从外面听到的消息。 “这些官衙也是,怎么还追到赵家村来了?是不是这平和县,都要挨家挨户搜个遍!”苏母搁下饭碗,抱怨道。 赵老三本来在给自己小娘子挑鱼刺,听苏炳怀和自己丈母娘这一言一语的,心神不定,这鱼刺挑了半天,一块儿都没有挑完。 “夫君,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苏觅自然是了解自己男人的,见他这神色便知道,心头定有事情。 扭头,自己小娘子一双水眸,紧迫的盯着自己,怕她担心,一双粗粝的大手揉了揉她的面颊:“娘子别担心,我只是觉着这官衙来村里折腾有些烦躁,上次估计是去官衙衙役关了几天,一听到这些人,便觉着厌恶!” “夫君别担心,这死了的衙役,是死在苏家村外头,咱们赵家村估摸着,只是这衙役为了交差,来走一圈而已!”苏觅知道自己男人上次被官衙抓走后,回来满身是伤,估计这事儿便在男人心头种下了。 第九十八章:苏炳怀摸鱼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一家人款款的吃了午饭,苏炳怀这个性倒是没皮没脸的,很快便和村里的李大牛混熟了。 苏母见他吃了午饭便往外跑,拿起扫帚追了出去:“外头官衙到处在转悠,你出去干什么?” 知道自己这儿子不是省油的灯,又是苏家的独苗,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苏母这心头定是过意不去的。 “娘,你别整日里拿着扫帚追着我跑,我就是和村里的人去河里摸鱼而已!”苏炳怀道完,转身将自己母亲手里拿着的扫帚抢过来,放在台阶门槛处。然后端着一个竹编框子,便朝河边去了。 这苏炳怀到河边的时候,这李大牛正在等着他,两个脾气秉性相投,竟然有说有笑的,一同下河摸鱼去了。 这夏天快过完了,这赵家村河里的水,正是鱼最肥的时候。二人见这河水不深不浅的,干脆褪去了外头的裤子,只穿着里头的锦布裤衩,站在河里,手里拎着竹编框子,李大牛水性要好一些,便直接拿着叉子,将这跳跃起来的鱼,叉住,然后放进这竹编框子里头。 二人倒是觉着十分欢快,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是两框子鱼。这鱼肥美鲜嫩,有的是直接用手抓的,这下载竹编框子里头躺着,还没有死,摇摆着尾巴,一蹦一跳的。 “这么多鱼,我们一家也吃不完啊!”瞧着这么多鱼,苏炳怀倒是有些犯愁了。 “怎么就成了你一家了,不是我和你一同捞的鱼么?”李大牛双手叉腰,这裤衩上全是河水,顺着腿流下来,滴落在河岸上。 “你一个人能吃多少,我这母亲孩子,还有妹妹妹夫全在,这些鱼都发愁得很!”这捕鱼的时候倒是欢快,捕了这么多的鱼,两个大男人站在河坎上,竟是不知道如何办才好。 “谁说了我家只有一个人,我家里也有老有小!”李大牛还惦记着村里死了男人的罗青禾,虽是上次被赵老三撞见,东窗事发了,但这二人是一直没有断干净。 这鱼这么多,李大牛自然是想到了罗青禾家里的老人和娃娃。 “你是不是惦记着村里哪个死了男人的寡.妇了?”苏炳怀也是不正经的,随口调侃道。 不料这李大牛倒是爽快,真心拿苏炳怀当朋友,这么些年在赵家村,只有苏炳怀一人瞧得其他:“实不相瞒,就算她是死了男人的,那我愿意!” 苏炳怀一怔,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这事儿倒是真的,不过同是男人他倒是没有数落李大牛。 “原来,还有个比我傻的!”苏炳怀有了累了,坐在河坎上,嘴里叼着一根水草,望着这河里条鱼的肥鱼。 见苏炳怀并不介怀这事儿,李大牛像是遇见了知己一般,连忙坐在苏炳怀旁侧:“你竟然觉着这事儿不伤风败俗?” “哼!你没老婆,她死了男人,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有什么伤风败俗的?”苏炳怀这腰有些疼,索性躺在了河坎上歇息。 “你当真这么认为?”李大牛来这赵家村好些年了,每日里活得像是一只老鼠一般,整日里觉着自己见不得人。这村里的人,就连牲畜好似都嫌弃他一样。 因为和罗青禾有亲密的往来,时不时的还行云雨之事,他整日里这心头也不是滋味。午夜梦回的时候,便担心自己和罗青禾的事情会被这村里人发现,。罗青禾在他梦里头,都被沉塘无数次了,他自己也被打断双腿好多次。 苏炳怀侧头,瞧着坐在身边的李大牛:“你别被那些村妇口中的仁义道德绑架了,又不是去和有男人的妇人交好,你们这天经地义!” 李大牛竟是激动得眼泪花花都流了出来,见苏炳怀腰疼,紧忙道:“以后你就是我亲哥,来,我给你揉揉腰!” 苏炳怀也是,从未有人称他为大哥,侧着腰躺在河坎上,任由李大牛给自己捏腰。捏了一刻钟,苏炳怀这才道:“李大牛,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那么我便要做大哥该做的事情!” “大哥你说,要做什么事情?” “这几框子鱼太多了,你拿最肥的那一筐给你那相好的妇人送去!这鱼吃不完,做成干鱼晒着,可以吃好几个月!”苏炳怀一翻身,坐了起来。 “剩下的,大小相间的这一筐,我拿我妹夫家里去,这两个妇人都有了身孕,这小鱼煮汤来喝,最是鲜美的时候。剩下的大鱼,便让我妹子做成干鱼来吃!”苏炳怀井井有条的安排着。 “那大哥,还剩下两框子鱼怎么办?”李大牛站起来,瞧着剩下的两框子鱼,虽说个头不是最大的,但也不小,这一条也是差不多两三斤重。 “反正这官衙处,正在到处查人,咱们闲着也是闲着。白日里,这觉睡得多。夜里,听说临近镇子上有个庙会,咱们将这鱼拿去卖如何?”苏炳怀整日里不是睡觉,便是在外头闲逛。这隔壁襄河镇有个隆重的庙会,他是还在苏家村的时候便听说了,那时候便决定去瞧瞧热闹。 “这么多鱼,能卖出去么?” “咱们分工合作,我来做烤鱼,你来卖活鱼,要是两种鱼都买的,那咱们第二条便算一半儿的价钱!”苏炳怀整日里,这脑袋里便在琢磨这些生财之道,只是在苏家村的时候,家里头的母亲和自己妇人,都觉着自己是好吃懒做不务正业。 “这庙会闲逛的男女很多,这烤鱼肯定卖得好!”李大牛高兴得蹦了起来。 眼看便是下午了,这去襄河镇还有四五里路。李大牛和苏炳怀先是将这两筐要去庙会上卖的鱼藏在草堆里头,然后各自扛着自己的鱼,回家去了。 回到家,苏觅和苏母见苏炳怀捞了这么多鱼,笑呵呵的。苏母也终于对自己儿子笑了一回,但又拉不下这张脸:“你这腰还疼着,别死河里了!” “死不了,我这夜里还要去襄河镇做生意呢!”苏炳怀道完,惦记着自己河坎上藏着的那两框子鱼,紧忙拉着赵老三平日里用的板车,便往河坎疾步而去。 到了河坎,李大牛也正好来了。一看见苏炳怀,便笑呵呵的:“方才,我拿鱼去的时候,交代了夜里要去襄河镇做买卖,那夫人竟然给了我一件儿衣裳,让我夜里穿,别冻着了。” 眼下已是初秋,虽是白日里还很热,但早晚还是要退凉,夜里尤其凉快。李大牛整日里,就那一件青布褂子,自然这夜里是扛不住的。 两个男人在这河边折了很多树枝,李大牛用随身带着的短刀将这树枝削平整,另一头则削尖,这样便好串鱼。弄好后,便将这鱼搬上板车,二人这样推着,往平顺的大陆去,约摸着一个时辰不到,便能到襄河镇。 罗青禾在家里,见李大牛送来这一框子鱼,个个肥美,心头甜滋滋的。这男人虽是没什么其他本事,但做事,处处想着她,生怕她受了委屈,也不图个什么名分,她还是知足的。 已经是煮夜饭的时候了,赵家早早的便掌了灯,中午这饭菜煮得多,这夜里便只能热中午的冷菜冷饭。 苏炳怀不在家里,又没说去哪里。苏母心头还是隐隐有些担心,毕竟这外头,到处都是官衙,在查人! 赵老三干了一天的农活,回家后,这灶房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还煮了他最喜欢吃的面条,心头一软,好似这一天的疲惫便烟消云散了。 “苏炳怀那个挨千刀的,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端,我如何给他爹爹交代!”见天色一阵比一阵黑,苏母放下手里的筷子,骂自己在外头的儿子。 “这又不是头一次了,以前在外头十天半月才回来,也没见他死在外头!”古春錵是一点儿也不着急,这日子,她是觉着无趣。 “你少说两句吧,你男人要是死在外头了,你和娃娃怎么办?”以前没有官衙被杀这事,苏母虽是生气自己这儿子不争气,但如今,这稍有不慎便是会要命的,她自然是这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娘别担心,我回来的时候,见他和村里的李大牛,推着两框子鱼朝襄河镇去了。”赵老三吃着面条,冷言道。 “襄河镇?” “娘,这襄河镇今晚有庙会,哥哥定是想着,将这鱼拉过去卖!”苏觅给自己母亲碗里夹了一块儿鱼,伸手拿起她放下的筷子,递给她。 听女儿和女婿这么说,苏母心头才放心了些,赵老三心头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白日里,在外头,见这官衙挨家挨户的查看,晚上应该变成查到他这里来的。 思忖了一阵,赵老三吃好后,放下手里的碗筷:“这外头是够乱的,听说这官衙是专门儿抓身强力壮的人。晚上我去襄河镇看看,万一哥哥有什么事儿,也好帮忙!” 见自己女婿说去看看,苏母心头这悬着的一块儿石头,总算是落下去了,全然不知,这赵老三是为了躲避着这官衙的衙役。 “有女婿在,我便放心了,女婿早去早回!”好在这襄河镇并不远,这一去一来,若是赵老三这样的男人,一个时辰便够了。 第九十九章:淹死衙役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吃了夜饭,赵老三知道自己这小娘子很累,便自己麻利的收拾了灶房。 这天是暗了下来,外头能隐隐约约的听见官衙在农户家里盘问的声音,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在偏屋洗澡。便叮嘱了苏母几句,说这官衙来了之后,切莫说家里有高高壮壮的男子,就说家里只有一个好吃懒做的,平日里沉默寡言不爱说话。 这明显,说的便是苏炳怀。苏母没多想,她也不盼着自己这女婿出事,毕竟现在苏家和赵家都得靠着他,若是他被官衙抓去了,日后这苏家和赵家可怎么办? 赵老三没有掌灯,摸黑往襄河镇去了。他也不能让这官衙抓住了把柄,若是真的查了出来,问起去向,他也是确实去庙会,看自己兄长的。 男人走后不久,这官衙果真来了。苏觅正好洗完了澡,在偏屋只着一件白色的内衬。古春錵这快生产了,在偏屋卧房上躺着,早就睡觉了。 推开赵家的门,苏母来迎接,按照自己女婿交代的说后,这官衙哪里肯相信,径直推开门来查看。 苏觅穿着内衬,在偏屋里不敢出来,这衙役哪里会放过这偏屋,一查这家里只有两个产妇和一个老婆子在。这才没说什么,出了院儿门。 赵老三到这庙会集市上,见苏炳怀和李大牛生意做得顺当,这吃烤鱼的人多得很。过去招呼了一声,让他干完活,早些回去。 来这庙会转了一圈儿,见有糖葫芦卖,想着家里头的小娘子爱吃,便买了一些山楂糖葫芦。这糖浆裹得严严实实的,透着里头红通通的果肉,瞧着晶莹剔透的,十分可人。 买了糖葫芦,赵老三还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估摸着这赵家村的官衙已经撤离了。赵老三这才将手里的东西裹好,揣在裤兜里头,大步往回走。 这襄河镇到赵家村本就是挨着的,四五里路赵老三这脚下生风的速度,半把个时辰便能回来。 担心家里头,这脚下的步子便快了一寸,刚出庙会,到这僻静的河边。便撞见了一人,赵老三抬眸一瞧,心头一怔,这人不是旁人,是那日在苏家村,站在田埂上叫他摘掉草帽的衙役。 “官爷,不好意思,走得着急了些!”赵老三低垂着头,连忙道歉,然后转身准备朝大路走。 可这官衙瞧着他壮硕的背影,便一下想起了那日在苏家村田坎上,瞧见的那位壮汉。毕竟这十里八乡的男子,这般壮硕又英气逼人的可不多。 “等会儿!”这衙役用手扶着腰间的佩刀,叫住了赵老三。 赵老三站在原地,耳朵动了动,听见这衙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只是这手按着腰间的佩剑,还没有动。 “这位壮士,我们是不是在苏家村见过?” “果真还是认出了自己!”赵老三心头暗自道,这千方百计的躲着,还是没能躲得着。 “官爷是不是记错了,我是赵家村的人,去苏家村做什么?”夜色迷离,赵老三薄唇微启,一双漆黑的眼眸,在夜色里格外犀利。 这衙役转到赵老三跟前儿,足足比赵老三矮了一个头,仰着头瞧着他这张刀削一般的面颊,心头一颤。片刻,还是站稳了脚跟,故作淡定道:“我不会记错的,我就是在苏家村见过你!” “随处干活的农夫多了去了,官爷真的认错人了!”赵老三眸色间的凛冽收敛了一些,稍微温和道。 这衙役眉心一拧,“这苏家村外死了的衙役,我看就是你干的!” 瞧着这衙役眼看手中的刀便要抽出来了,赵老三知道,这衙役定是会死咬着他,不会轻易将他放了。一双大手,一勾便将这衙役的脖颈勒住了,然后用力一甩,这人便被甩到了河里去。 “你……你……” 这衙役在河里勉强沉浮了几下,赵老三死死按住了他的头,这手上的力气太大了,片刻功夫,这衙役的头便在水里不动弹了。 待确定这手里头的人没命了,赵老三才松开了手。见这衙役的尸首,被这略微湍急的河水冲走,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条河在上游,这下河水正是湍急的时候,从上往下流,下游便离开了平和县,是临近的龚楼线,若是再往下一些,便不是本国了,就到邻国去了。 擦了擦手上的河水,赵老三重新将散落一地的杂耍玩意儿捡起来,月色下,疾步往赵家村赶。 如今,这县衙的衙役哪里还在为民做事,不过是到处打着官爷的幌子,收刮民脂民膏罢了。这死的两个人,一点儿都不足惜。 回到家里,苏母和苏觅都在院儿里等着他。瞧见了自己小娘子一袭白色的内衬裹着略微丰盈的身子,披散着一头恰墨般的青丝,眉眼间除了温顺,还有担忧,心头便一软,抿了抿唇,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夫君,你可算是回来了!”苏觅这下还是更担心自己的男人一些,扑过去一双小手环住了男人的腰,将脸贴着他结实的胸膛,闻见熟悉的汗味儿,苏觅心头这才踏实了些。 男人伸出一只粗粝的大手,轻轻拍了拍怀里这一袭柔弱无骨的人,夜色里声音温和:“娘子担心什么,我只是去襄河镇庙会上看看兄长而已!” “外头这官衙到处在查人,上次夫君又被这官衙抓走过,我怕这官衙找茬!”不知为何,明知道自己男人是去襄河镇了,可男人一出了门儿,苏觅心头便开始慌张了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来。 见怀里的人有些颤抖,男人一只大手将她箍得更紧了些:“娘子不必担心,你看我不是好好儿的回来了么?” 苏觅仰着头,白生生的一张面颊,饶是担心自己男人的缘故,竟然有些苍白。赵老三松开了她,取出糖葫芦来:“娘子你瞧,我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山楂糖葫芦!” 苏觅心思单纯,男人这一哄,便甜滋滋的,接过男人手里的糖葫芦:“夫君,日后你去哪里,便带着我一同去吧!“ 见两口子这般恩爱,苏母心头也宽慰得很,笑呵呵的:“你们两口子别站在院儿里,进屋吧,外头风大!” 赵老三一只大手扣住了女人瘦削的肩膀,就差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了。二人一同踱步进了屋,赵老三知道自己丈母娘惦记自己的儿子,紧忙宽慰道:“娘,我看兄长倒是做生意的材料,这庙会上,就他和李大牛处的人最多!” “他不胡来便是,还指望着他做什么生意!”不过从自己女婿这话里,苏母也听了出来,自己儿子好好的,并没什么事儿。 “你还别说,我这哥哥对钱就是特别在意,这鱼给咱们足足一筐,剩下的竟然想着去庙会卖!”苏炳怀这桩事儿做得,苏觅和赵老三心头都满意。 苏觅剥开这糖葫芦的油纸,香甜的糖浆味道扑鼻而来,紧忙吃了一口,嘴里头甜滋滋的:“夫君,这山楂糖葫芦竟然比咱们镇子上的都好吃!” 低眸,自己这小娘子一副少女的模样儿,小巧的鼻尖儿上沾着晶莹剔透的汗珠,一双水眸在油灯下灵动又温和,一张桃唇饶是沾了糖浆的缘由,瞧着更加的惹人爱怜了。 “娘子款款吃,这糖浆黏牙齿得很!”赵老三忍不住伸出一只粗粝的大手来,在自己小娘子头上摩挲了几下。 苏觅这下有了身孕,白日里吐了两次,这下正是馋嘴的时候,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拿着手里的糖葫芦,认真的吃了起来,丝毫不管身边的夫君如何看自己。 片刻,苏母给自己女婿端来洗.脚水,瞧见他裤脚全部润了:“女婿,你这裤脚怎么一半儿都润了?” 听自己母亲这样问自己男人,苏觅这才低头,一瞧自己男人这裤腿从脚踝到膝盖处,果真都润了。 “夫君,是外头下雨了么?” 男人漆黑的眼眸里,自己小娘子一双水眸满是担忧,他脑海里闪过方才淹死那衙役的画面来,他如何启齿,这官衙到处搜索的人便是他。 “这更深露重的,我回来的时候,为了赶时间走了僻静的小路,估计是野草太茂盛了,这露水润了裤腿!”赵老三抿了抿一张薄唇,又从裤兜里拿出了好些杂耍的玩意儿,递给自己小娘子。 苏母去睡了,赵老三洗了脚,也搂着自己小娘子朝卧房走去。才眨眼功夫,自己这小娘子原本平坦的腰腹便微微隆起了,这身子也比之前圆了不少。 夜色迷离,苏觅躺在软软的床铺上,侧身蜷缩在男人的臂弯里头。这恰云般柔的青丝,散落在枕头上,男人鼻息间全是少女青丝的沁香。 这一晚,男人睁着一双狭长的眼眸,久久不能入睡。若是那被自己淹死的衙役,这尸首没有飘走,明日这襄河镇和苏家村又该如何? 吹灭了床头的油灯,怀里的小娘子睡得正憨甜,赵老三粗粝的大手扣着她瘦削的肩膀,就这样瞪着眼睛瞧着天明。 第一百章:雇个农夫挖莲藕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炳怀是天麻麻亮才回来了,回到家里,赵老三和苏母已经起来了。 瞧见自己儿子安然无恙,苏母是又欣慰又觉着生气:“你还知道回来,现在外头局势如何你是不知道么?整日里,就知道往外跑!” 苏炳怀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就算当时在京郊的时候,外头整日里烧杀抢劫的,他还是照样每日里都在外头晃悠。 “只要有银钱赚,谁要要命呢!”苏炳怀道完,揭开腰间的衣襟,这腰间锦袋里,圆鼓鼓的,被银钱装得满满的。 见自己儿子出去赚了钱,苏母虽说还是有几分欣慰,可更多的还是担心:“整日里,跟着女婿下地本本分分干活不行么?非要整日里往外头跑?” 苏炳怀也不管那么多,他本来就扣,这银钱一分都没有给自己母亲,到偏屋见自己媳妇儿还睡着,用手推了推她:“你看,这是我为我儿子赚的钱!” 古春錵也懒得理会自己男人,朦朦胧胧的睁开双眼:“就你那点钱,还不够请个接生婆呢?” “哪家媳妇儿生娃娃要请接生婆的?” “我们好歹古家也算是大户人家,家里的奴婢生娃娃,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都要请接生婆的,更可况是我!”古春錵道完,坐起来,一双手劲儿推了推睡在自己身旁侧的男人,又吓唬他道:“你不请接生婆也可以,那我自己生不下来,憋死了你儿子,可不是我的事儿!” 苏炳怀哪里听得这话,紧忙侧身,一双手环住自己媳妇儿的腰身,“快别说,我这儿子可是要高中科举,去朝中为官做宰的人!被你憋死了,你有什么好处?” 熬了一宿,实在是有些累了,苏炳怀躺在床铺上,一会儿便能听见均匀的鼾声。听着这响彻如雷的鼾声,古春錵哪里还睡得着,本来想趁着自己男人睡觉的功夫,将他系在腰间的钱袋子解下来。不料,这手刚触碰到腰间的钱袋子,这苏炳怀一边打着鼾声,一边一双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钱袋子。 没有法子,古春錵使劲儿踹了他一脚:“你个守财奴,这点儿钱都舍不得!” 灶房里,赵老三正在蒸包子,家里人多,是半夜便将这面粉揉好发酵的。这下捏成包子,包着从河里挖来的藕丁,再和了些肉,里头加了一些葱花和香油,锅里蒸着,这灶房里一股子清香。 这包子蒸好后,赵老三又洗了一点儿青菜和西红柿,和着鸡蛋一块儿炒。 苏母坐在灶前生火,见自己女婿这般能干,心头暖滋滋的,直感叹自己命好。这死了男人之后,还能得来这样一个能干又顾家的女婿。 早饭做好后,知道自己小娘子气得晚,赵老三用盆儿将这包子捡了几个,热在灶头上,这才将其余的包子和菜端出来。 吃了早饭,这天已经大亮了,苏觅才起来。赵老三在院儿里修缮家里的农具,见自己小娘子醒了,紧忙去井里打了一盆儿水来,麻利的将手洗干净,然后去灶房锅里将热的包子和菜端出来。 古春錵坐在灶房门前台阶上嗑瓜子,瞧见赵老三这般伺候自己媳妇儿,眼热得很,撇了撇嘴酸道:“又不是生在京城的富家千金,这架势,好生不得了!” “你少说几句吧,瞧见自己妹妹和妹夫恩恩爱爱的,这不好么?”苏母正在鸡笼里捡鸡蛋,见自己媳妇儿这般不懂事,紧忙数落她。 苏觅知道自己扫嫂嫂这性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吃过了早饭,男人紧忙来将这碗筷收拾了。 “娘子在院儿里走走吧!” “夫君,我想去镇上一趟,这两个月长得快,这衣裳都穿不得了!”苏觅话音一落,赵老三这才瞧见自己小娘子这衣裳是有些紧了。刚成亲的时候,这衣裳还是宽松的,这下已经将腰间略微丰盈的线条勾勒了出来。 “娘子在家里便是,要什么我去镇上买回来!”昨夜的事情到底如何,他心头没底,这白白净净的小娘子出去,他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苏觅也是听惯了男人安排,不吵不闹也觉着没事,嘟着嘴温声道:“夫君,那我要一些色泽比较浅的布匹!” 男人应了一声便出门了,苏觅乖乖的呆在家里头,用剩下的布做一些小娃娃的衣裳和鞋子。 苏炳怀这一觉睡得安稳得很,醒来的时候,嘴里都还流着梦口水,这枕巾都全部被这梦口水浸湿了。 起来吃了一些包子,正准备再回去睡会儿。李大牛便来赵家找他了,见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大哥,我又想到了一个生财之道,你想不想跟着小弟一块儿干?”李大牛昨日下了河,这也没有多余的衣裳换洗,还是穿了那身儿,这下这破破烂烂的衣襟上,还沾着泥巴和一些浮漂(指一种南方水草)。 “就你那脑袋瓜子,能想出什么生财之道来?” 昨日,到襄河镇庙会上挣的钱,李大牛和苏炳怀平分,李大牛可是一分二不剩全部给了村里的罗青禾。罗青禾自然是给了他一些甜头,夜里趁着自己娃娃和婆婆睡熟后,二人到柴屋里好一番云雨。 这李大牛待她自然是假不得一分,虽是整日里穷得要饭,但心头还是知足得很,自己得来什么玩意儿,便想着全部给她。 “你早上吃了什么?” “藕丁包子!”苏炳怀道完,打了一个嗝。 “对!就是这藕丁包子,你那妹夫有的是力气,可是没咱们这头脑。这好些藕,咱们要是去挖出来,拿到庙会上去做烤串儿卖,说不定这生意也好!”李大牛嘴里叼着一根水草,笑呵呵的瞧着苏炳怀。 “这庙会还没结束么?” “大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庙会有三天,这可是咱们赚钱的好机会。”李大牛还是昨儿夜里,在自己做买卖处吃了一条烤鱼,一直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这说到吃的,这肚子里便咕噜咕噜的叫。 苏炳怀知道他是没有家的野娃子,更别说有锅碗瓢盆煮饭了,踱步去灶房将吃剩的四五个藕丁肉包子全部拿给他:“既然叫我一声大哥,我便不能让你饿着!” 这李大牛早就闻见了赵家的包子香味儿,但他也不是没皮没脸的人,只想着实在是饿得不行了,便去河里抓鱼来烤着吃。 接过苏炳怀手里头的包子,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男人拳头般大小的包子,他一两口便是一个。 苏母坐在院儿里,见是赵家村的人,也不好说,直摇头细声道:“这年头谁家有口饱饭吃便是好的,哪还能将肉包子这样大大方方的给旁人吃!” 苏炳怀一听到挣钱,这浑身上下便精神了起来,扣住李大牛的肩膀,二人摇摇晃晃的又出了门去。 这挖藕可是个体力活,二人到河边一个时辰了,这才挖了几节藕。这样下去,怕是一下午过去,二人也挖不了多少,晚上这庙会上,哪来的烤藕串儿吃! “大哥,这样下去不是法子,你我虽是男人,但都没有怎么下地干活,这等体力活还是有些费劲!”李大牛累得气喘吁吁的,坐在河坎上,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只听说赚钱了,压根儿没有细想,早知道有三日的庙会,我便提前准备了!”苏炳怀这干了一阵活,累还不说,这腰间又传来一阵绞痛。 片刻,刘大牛给苏炳怀捏着腰,苏炳怀突然从河坎上坐了起来:“咱们昨日晚上不是赚钱了么,索性用银钱雇一个膀大腰粗的男人来为我们干活,这样咱们变能在天黑前做起生意来!” “还是大哥有主意!”李大牛一听,也激动得很,从河坎上跳了起来。 “可是……可是……” “别磨磨唧唧的,还想不想夜里去庙会处做烤串了?” “大哥,不瞒你说,昨日咱们卖鱼分的钱,我全部给了我女人!”怕这旁侧干活的人听见了,李大牛声音很小。 “你呀,就是笨!”苏炳怀伸手抓起自己脚上的鞋子,便朝李大牛的脑袋打了去。 “她一个人死了男人,家里娃娃和婆婆都要她伺候,我心疼她!”李大牛双手抱着头,委屈道。 “见你还是个有情有义的,这钱我先垫着,不过今晚咱们赚了钱,这雇人的钱可要还给我!”苏炳怀道完,便掏出五文钱来。 这地头在干活的男人很多,赵老三随便找了一个瞧着身形高大,又没有多少活的男人,给了他五文钱,让他帮忙挖藕。 一个时辰的功夫,这河坎上便堆了一座小山一般的藕节,这么多二人笑呵呵的,“若是今晚这藕串儿卖得好,明日咱们再想想看,卖什么其他的东西!” 这河水比较浅,二人麻利的将这一堆藕节洗干净,白生生的藕节瞧着十分让人爱怜。洗完后,李大牛去罗青禾家里拿来菜刀和砧板,苏炳怀则回家去拿来赵老三平日里用的推车。 二人就这样,推着这些白生生的藕节,往庙会处赶去。 “今日咱们去得早,若是这一堆藕能顺利卖完,咱们今日还能早些回家!”李大牛想起昨儿夜里在罗青禾家的柴房里,那一番云雨,心头甜滋滋的,手上便有了力气。 第一百零一章:小娘子情况不妙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你是不是又想你那相好的妇人了?”苏炳怀也毫不避讳,一半儿调侃一半儿认真的问他。 这李大牛自然是为了罗青禾,虽说这罗青禾是有了个几岁的娃娃,但男人死得早,那云雨之事上,遇着她的时候,还是没有开窍一样,白生生的皮肤,娇羞得很。 “我能赖在这赵家村都是为了她,不然我早就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你赶紧些,这眼看太阳便要下山了,咱们到了庙会处还要切藕片,串藕片!”苏炳怀腰疼,这推板车的体力活,自然是李大牛打主力。 说道挣钱,这李大牛还是挺来劲的,想着今日要是挣了钱,夜间给罗青禾的时候,她定会给自己好脸色瞧。 二人到了庙会处,这人比昨日更多,听说好些达官显贵都要来烧香拜佛。这临近几个镇的大户人家,家里的公子和小姐都来闲逛,说是为了给家里求佛指望着来年风调雨顺,其实就是来瞧瞧,哪家的公子或者小姐,有对上眼的。 到了集市上,李大牛便用腰间别着的弯刀去附近树林里,砍了很多细小的枝丫,削成签子。苏炳怀么,便坐下来,在昨天铺子处将这藕节切成厚薄适中的片。 这襄河镇的人哪里见过这等吃藕的花样儿,只觉着新鲜的很。苏炳怀学着苏觅的样子,往这藕片上撒了一些盐和辣椒粉、花椒粉,再用中火烤熟。 隔着老远便闻见了香气,果真不出二人所料,这一会儿工夫,这铺子处便围满了人。苏炳怀见状手上的动作更麻利了些,李大牛在旁侧帮忙,二人兴致勃勃的卖着烤串儿。 来这庙会的人,都算是舍得花钱的,这麻辣藕串,两文钱一串儿苏炳怀都觉着自己价格太低了些。 果真这吃法吸引人得很,这天才黑不久,二人这铺子便收了。这推车上还剩下几节肥瘦的藕,白生生的,瞧着让人爱怜得很。 “大哥,钱你可以多拿几文,可是这几节藕,归我好不好?”李大牛满头大汗,双手推着板车,虽说是只是早上在赵家吃了几个包子,但觉着浑身便是劲儿。 苏炳怀知道他心头怎么想的,这几节藕脆生生的,是这一板车里头最肥硕的,他是想给罗家那死了男人的妇人拿去。 “你拿去吧,反正你也挖不着这么好的莲藕了,我家妹夫膀大腰粗的,浑身有的是力气,我们想吃什么样的莲藕,他都能挖着!”苏炳怀也不是完全不讲情面的人,在苏家村这些年,他也没有一个半个聊得投机的,这村里的男人女人都觉着他是好吃懒做的主儿。 一听苏炳怀这么慷慨,李大牛脚下的步子更加松快了些:“谢谢大哥,这钱怎么分,大哥你说了算!” “你也出了不少力,还是和昨天一样,我扣除今早雇人挖莲藕的那五文钱,剩下的咱们平分便是!”苏炳怀有些累了,这腰间的绞痛一阵一阵的,疼得他这额头直冒汗珠子。 二人趁着朦朦胧胧的夜色,赶紧回到赵家村,在村口处分了钱,李大牛见天更黑了些,便径直往罗青禾家里去了。苏炳怀接过李大牛手里的板车,一瘸一拐的推着车,往赵家走去。 回到赵家后,正在等着他吃夜饭。见一桌子的饭菜,苏炳怀咽了咽口水,紧忙坐下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今日忙着挣钱了,他也是只吃了早上这一顿。 见他这狼狈的样子,苏觅心头一软,紧忙给他盛了一碗鱼汤:“哥哥款款吃,小心噎着了!” 苏炳怀几下便吃完了晚饭,饶是太累的缘故,吃完后脸脚都没有洗,便去东边儿的偏屋睡下了。苏母和自己女儿女婿还在灶房,便能听见那响彻如雷的鼾声。 吃完了夜饭,赵老三收拾了灶房。挽着自己小娘子到卧房歇息,苏觅白日里睡得多,这下没有半分睡意。 今日,赵老三到集市上去,全是挑的自己小娘子喜欢的布匹,柔柔软软的很贴身,这花样也是镇子上最好看的。 苏觅瞧着这些布,心头甜滋滋的:“夫君,这褐色的一块儿给娘做衣裳如何?” “知道你孝顺,这一块儿布,我是专门儿给娘买的!”油灯下,自己小娘子只着一袭白色的内衬裹着略微丰盈的身子,这下取了发髻处的簪子,恰云般柔软的青丝从肩头一只垂至盈盈一握的腰际,白生生的面颊清秀又温顺。 “夫君今日累了,早些睡吧,我睡不着,将这布用剪子剪出来,明日白天再用针缝起来,给娘做身儿像样的衣裳!”苏觅说着便麻利的将线框端了出来,坐在窗前圆形案桌前,白生生的一双小手,开始在布匹上比划起来。 自己这小娘子不睡,赵老三哪里睡得着,就这样躺在床铺上,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自己小娘子看。饶是有了身孕的缘故,才半个时辰,苏觅便觉者腰间有些酸痛,便放下剪子,踱步到床铺上坐着。 赵老三一双大手环住了她的腰,轻轻的给她捏着:“娘子,明日我带你去薛郎中处瞧瞧吧!” 方才还觉着没事,这下便觉着腹间一阵阵的绞痛袭卷而来。苏觅眉心一蹙,以为是自己这几天累着了,躺在床铺上,侧着身子,男人紧忙箍着她,将她揉进自己宽大的怀里。 靠着自己夫君,苏觅觉着这绞痛慢慢儿没了,这才合上眼睛,均匀的呼吸声在赵老三耳畔回荡。赵老三终于放心了,稍稍侧身,吹灭了床榻前的油灯,搂着自己怀里柔弱无骨的小娘子,睡去了。 翌日一早,天才麻麻亮赵老三便起来了,苏母也是勤快的人,听见院儿里动静,便也跟着起来,一同给这一大家子做早饭。 到了灶房,赵老三正在给苏觅熬安胎药,这是最后一副药了。闻着清香,苏母便知道,这里头加了好些名贵的温补药品。 “女婿,这外头的风声好像没那么紧了,我们今日便准备回去了!” 在赵老三家里,这一家子,一住便是几日。虽说是女儿孝顺,女婿又心疼自己女儿,重视娘家的人,但终究是是客人。这朋友亲人三天客的道理,苏母还是懂的,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下也该走了。 “外头的风声到底如何,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娘在这里住得好好的,怎么想着要回去了?”赵老三怕自己小娘子多想,这几日,有自己丈母娘在家里陪着自己小娘子,赵老三在外头做事,心头也放心一些。 “毕竟这一家子,整日里吃这么多饭菜……还有家里,再不回去,那些农活儿便干不完了!”苏母有些扭扭捏捏的,赵老三知道她是有所顾忌,毕竟带着自己快要生产的媳妇儿和好吃懒做的儿子,在这赵家村时间一久,怕是又要成为这些妇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娘只管好生在这里住着,家里吃的多,以前我一个人,这些粮食吃不完,卖也卖不完,便只能白白扔了一些!”赵老三动作很麻利,这药在小灶上用砂锅煎着,自己便开始煮粥了。 自己小娘子喜欢吃清淡些的青菜粥,赵老三这锅里头的水烧好后,便去自家菜地里摘了一把脆生生的莴笋叶回来。去院儿里打了一盆儿清清凉凉的井水来,洗干净后,放在砧板上用刀切成打小适中的小节,再用筲箕装起来,待这锅里的粥快要熟之后,再放下去。 这灶房里米香和着菜香,赵家屋顶烟囱冒着白色的烟,四下里这些农户便开始起来了。 这饭煮好后,赵老三和往常一样,给自己小娘子热了一些,其他人便开始吃饭了。 今日,赵老三是准备先将门前预备的菜地开垦出来,之前那王婆坟旁侧的那一块地,这菜吃完后,便不准备种菜了。之后,等自己小娘子醒来后,吃了早饭,便带着她到镇上薛郎中处看看这胎象如何。 踱步到卧房去拿衣裳,见床铺上自己小娘子被子没盖好,一双大手轻轻的掖了掖被角。正欲悄声离开,却瞧见自己小娘子白色的内衬下裤上沾了好些血迹。 赵老三一怔,眉心一拧,紧忙摸了摸苏觅的额头,见她不发热,这才将她扶了起来:“娘子!娘子!” 苏觅这下睡得正沉,赵老三叫了好几声,苏觅这才醒了过来,睁开一双睡眼惺忪的水眸,见自己男人紧迫的盯着她,心头吓一跳:“夫君,你怎么了?” “娘子可曾觉着自己哪里不舒服么?”赵老三不敢生长,生怕自己小娘子受不了,这才有身孕两个月便见红了,心头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 苏觅眉心一蹙,想起昨儿夜里,自己坐在桌前做衣裳,腹间一阵绞痛袭来,差不多一个时辰,这绞痛才稍微缓和了些。 “夫君,昨儿夜里,我倒是觉着自己腹间很痛!”苏觅道完,紧忙揭开被褥一瞧,自己这白生生的下裤上,沾着鲜红的血迹,这血有凝固成暗色的,也有才溢出来,还没有完全干的。 第一百零二章:好生养着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第一反应便是自己这腹中的娃娃没了,身子一怔,一双小手捂着自己腹间:“夫君……夫君……是不是我的娃娃没了?” 赵老三心头也是担心得紧,但为了让床铺上的小娘子宽心,故作淡然道:“娘子,没事儿,这见红是有身孕初期常见之事!” 这薄唇间的只言片语都是温柔的,但手上的动作却有些着急,紧忙去衣柜里头取出一件略微厚的衣裳来,给自己小娘子换上。然后一双有力的大手横抱着她,踱步出了卧房:“娘子,我们去镇上薛郎中处看看!” 这薛郎中是平和县有名的郎中,临近几个县里,好些大户人家都要过来铺子处寻医抓药。 赵老三本来准备用板车推着自己小娘子去镇上的,但又怕这板车太过生硬,膈着自己这娇弱弱的小娘子了。这下便只用一双大手,将她搂在怀里。好在这男人力气够大,怀里的小娘子身量也娇小,这抱在怀里,就像是抱着一个娃娃一般。 这一路,赵老三脚下跟生了风一般,抱着自己小娘子,一个时辰都没用到,便到了镇上薛郎中铺子处。 这薛家医馆今日比较清闲,抓药的学徒正在院儿里晒药,瞧见是赵老三来了,紧忙进屋去请出了薛郎中了。 苏觅这时腹间绞痛得紧,一张小脸儿依偎在赵老三怀里,煞白煞白的,饱满的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 这薛郎中一瞧,便知道是苏觅不大好,紧忙领着二人到里屋去。到了里屋,赵老三将自己怀里的小娘子轻轻的放在床铺上,又拿来一个枕头,垫在她的背心处,这才放心了。 薛郎中坐在她跟前儿,搭着脉眉心紧蹙。片刻才开口:“有小产的迹象,日后定要卧床静养!” 眼下虽是没事了,但苏觅身子以前太弱了些,并不能说,这一胎就能顺利生下来。薛郎中开了好些药,又扎了针,才让二人离开。 赵老三见这天还没有热起来,便带着自己小娘子赶紧回去。本来苏觅要下地自己走的,可这赵老三就是担心她身子,非说这薛郎中说了,只能躺着静养,日后别说是走远路,这家里大大小小的活儿,都不能碰了。 苏觅也不与自己男人争抢这个理儿,她知道,男人是为了她和腹中的娃娃着想。只依偎在他怀里,一双白生生的小手,勾住了他壮实的脖颈,这样让他省力一些。 二人回到赵家村,这太阳已经出来,稍稍有些热了。二人刚到村口,便瞧见去河里洗衣裳的罗青禾。 这罗青禾上次烧了赵家的豆子,一直和赵老三拧着,也不给他们赔不是。这下撞见,倒是有些尴尬。 若不是为了能和自己怀里的小娘子安生过日子,赵老三这性子,是断断不可能这样忍气吞声的。苏觅也是与人为善,处处为旁人着想的人,这和罗家的纠葛,她也没完全放在心头上。 这是今日,这罗青禾倒是笑呵呵的,先喊了苏觅。 “赵家媳妇儿,听说你有了身孕,这下可得好生些!”罗青禾挽起衣袖,露出丰盈的胳膊来,一双手掐着木盆儿的盆沿,大声说道。 赵家这两口子倒是觉着有些奇怪,这罗青禾好些日子和他们家没有往来了,今日这事怎么了。 “嫂嫂是怎么知道我有身孕的?” 都是妯娌,苏觅靠着男人,细声问道。 “你们家天天煎熬安胎药,这味道,我这生产过的女人,岂能有不知道的理儿?”罗青禾眉眼间倒是有些清秀,这笑起来,到算是温和。 “嫂嫂鼻子倒是灵敏,还好是家里有了喜事!”苏觅不敢放松了说话,这罗青禾和自己家里,已经有数月没有打过招呼了。 “这庙会还有一天,你家哥哥可又想出做什么生意了没有?” “我家哥哥?”苏觅一怔,这罗青禾什么时候这般关心苏炳怀了? “不瞒着你们说,这苏炳怀倒是和李大牛很投机,二人在一起,这李大牛满脑子想的都是挣钱!”罗青禾这几日心头也顺畅了些,李大牛和苏炳怀到襄河镇庙会上做买卖,分的钱,一分不差的交给了罗青禾。 这两日买卖做得好,这钱可够罗青禾半年的开销了。罗青禾心头自然是高兴得很,若不是二人投机,带着李大牛做了生意,她往后这半年的日子还在发愁呢! “如今,你和李大牛这关系,是毫不避讳了么?”赵老三直言道。 “有什么好避讳的,我过自己的日子而已。我是死了男人,又不是有男人,还和李大牛在一起!”罗青禾慢慢儿的也想明白了,她是死了男人的人,这村里只有李大牛是打心眼儿的喜欢她,这日子便这样稀里糊涂的过吧! “婶婶,我们先回去了!” “苏觅妹子,你家哥哥有什么生财之道,记得带上李大牛!”罗青禾冲着二人的背影,大声喊道。 二人回到家里,这苏炳怀果真不见了。苏母见自己女儿女婿回来了,紧忙问道:“这娃娃还在吗?” “娘,放心吧,这娃娃还在我肚子里头!”苏觅被男人轻轻的放下地,伸手捋了捋散在额前的头发。 “也不小心些,这有了娃娃见红是最忌讳的事情,眼下这娃娃还在肚子里头便是菩萨保佑,自己日后定好生将息!”苏母扶着自己女儿准备到卧房去。 这古春錵吃着苏觅做的豆干,挺着大肚子,摇摇晃晃的:“我看苏觅妹子这就是太娇气了,这般娇气,会折了腹中娃娃的寿。” “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么?这是你妹子,这般尖酸刻薄的说话,你心头舒爽么?”苏母数落自己儿媳妇道。 “那我不尖酸刻薄,娘倒是让我这样娇气一回啊!”古春錵翻着白眼,连同自己婆婆也一块儿酸了。 母女俩也不理会这古春錵的,到卧房后,苏觅便躺在床榻上,苏母掖了掖被角,好生给她盖好。 “觅儿,我知道你勤快,可日后这家里的活儿,你都由着女婿去做吧!你这身子以前太弱了,现在有了娃娃,若是第一胎不能顺利生下来,那日后再想有娃娃,便难了!”苏母拉着自己女儿的手,担忧道。 “娘,为了腹中的娃娃,我定好生养着,日后出了吃饭上茅房,我就不离开这床榻半步!” 回到家后,这赵老三便去灶房给你小娘子煮了一碗红糖甜米荷包蛋,闻起来甜滋滋的,端到卧房,放凉后,这才一勺一勺的喂给苏觅吃。 话说,这苏炳怀今日一早起来,便觉着自己腰疼得很。兴许是这两日太累了,但想着这襄河镇的庙会还剩下最后一日,他便浑身上下来了精神。 一大早吃了赵老三煮的饭,苏炳怀便又出去转悠了。这李大牛自然是跟在后头,这烤鱼也卖了,烤串儿也卖了,接下来,卖什么才能挣钱呢? 二人在赵家村转悠了好一阵,今日有些热,苏炳怀灵机一动,来这平和县还没见过吃冰渣子的,若是今日去庙会上卖冰渣子,定好卖。 “可是大哥,这冰块儿去哪里弄啊?”李大牛伸手摸了摸头,虽然说,苏炳怀说的是有道理,他也没有吃过什么冰渣子,可这冰去哪里弄是个问题! 苏炳怀眉心一拧,倒是想起了赵老三家里的水井,这水井挖得深,里头赵老三放了好些肉和水果冰镇着。这下头,定有冰。 “我妹夫家的水井下我估摸着,定有冰块儿,但是我这腰太疼了,你下去瞧瞧!”苏炳怀知道李大牛水性好,这水井再深,也不过是口井,他下去是没什么问题的。 趁着赵老三不在家,苏炳怀守在井旁边,李大牛下去抹了好一阵,也没有摸着半点儿冰渣子。 眼看这便是晌午了,二人怕耽搁时间。苏炳怀便又生了一计,将趴在井旁边的李大牛拉了出来:“要不,咱们今日去卖一些凉拌的吃食如何?” 今日早上,赵老三将这面条煮来过了水,然后放了辣椒油和香油,苏炳怀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凉拌面条,一大早忍着腰上的剧痛,吃了两大碗。还给李大牛端了一碗去,这李大牛也吃得满嘴冒油。 “大哥会做么?” “有什么是你大哥不会做的!”苏炳怀伸手拍了拍李大牛的脑袋,先去灶房将苏觅做的一大盆儿油辣椒搬了出来,然后往里头加了好些香油和葱花。 “这面条,咱们去襄河镇上买!”苏炳怀拿来一块儿锦布,将这辣椒油遮住,避免一路上尘土扑了上去。 二人准备好了面条,李大牛死皮赖脸的去襄河镇一个婆婆家里借来了一口锅,和一个筲箕。 见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二人便推着板车往庙会去去了。到了庙会处,今日这人比往日更多了一些,估计是最后一日,这些村妇都想来瞧瞧闹热。 “这面条咱们顶了本,今日再不能以往日的价格卖!”苏炳怀一边麻利的煮着面条,一边盘算着,这凉拌面条的价钱。 第一百零三章:黏人的夫君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二人这花样百出的,这庙会上的男女倒是很喜欢吃苏炳怀和李大牛做的凉拌面。二人卖了五文钱一份儿,一会儿工夫这一半儿的面条,便全部卖了出去。 到了傍晚,二人这面条卖完了。李大牛数了数这些钱,因为这面条价钱喊得高,二人今日赚的钱竟然比头两日都还多。 李大牛分了钱,又从自己这份儿里头多给了苏炳怀一点儿碎银:“大哥,这辣椒油是你家妹夫的,这本钱得给你!” 李大牛这一提醒,苏炳怀才想起来,这一大盆儿辣椒油都被自己用个精光,回家后这妹夫妹妹的,那处如何交代? 拿了钱,李大牛心头自然是想着赵家村那罗青禾,苏炳怀心头挂记着自己的儿子,都紧忙回家去。 这初秋,还是有些炎热,红彤彤的天际,一片丹霞铺开,李大牛推着板车,苏炳怀因为腰疼得厉害,坐在板车里头。 到了村口,二人便各走各的。李大牛揣着怀里的银钱,直奔罗青禾家里。自己便只是早上在赵家吃了些面条,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的叫唤,他也忍着。苏炳怀在板车上躺了一会儿,这腰间的疼痛松了一些,双手推着板车往赵家走去,心头琢磨着:“以前倒是没想到,这做买卖这么赚钱,难怪自己妹夫财大气粗的!” 回到赵家,一家子都在家里头,苏母见他一脸疲惫的样子,紧忙过去接住板车:“你这和腰才好了些,又出去到处跑!” 先前吃了赵老三买的药,就像是神仙丹药一般,才一两日这腰好像就松快了很多。本来应该好生将养着,但这两三日操劳得很,这下这腰又一阵一阵的绞痛。 “娘,你少说几句吧,你们现在嫌弃我,待我今后发了财,你们巴结我都来不及!”苏炳怀一双手撑在自己腰间,一瘸一拐的往东边的偏屋走去。 今日是太累了,苏炳怀躺在这床榻上,便开始打呼噜了。这腰间的绞痛,他累得暂时都不想理会了。 古春錵端着从院儿里摘下来的果子,一边儿吃,一边骂自己男人:“怎么不死在外头,回来便知道睡觉!” 夜里,一家子吃饭,本来准备将今日这从河里摸起来的鱼炸来吃的,接过赵老三发现自己家的油和一盆儿辣椒全部不见了。苏觅只觉着不好意思,虽然自己女婿不在乎,但她还是觉着麻烦了人家。 “女婿,这两日苏炳怀说是赚了些钱,我定让他将这辣椒和油都买了才走!”苏觅低垂着头,心头骂自己那不害臊的儿子好多遍了,若是旁家的女婿,这样的娘家和舅子,定是要离得远远儿的。 赵老三知道自己这丈母娘客气,又有些不好意思,紧忙道:“娘,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若真是要这哥哥将辣椒和油都买齐全了再走,觅儿定会指着我鼻子骂我的!” “娘,这家里辣酱还很多,哥哥用了便用了。难得这两日,哥哥精神好,做起事情来也麻利!”苏觅知道自己娘亲一直不好意思,伸手搭在她手腕上,宽慰她道。 这夜间的鱼,是用猪油和着苏觅泡的酸菜煮的。白生生的鱼汤里头,还放了好些干笋和豆皮。古春錵自打自己有了身孕,便没有持股这般可口的吃食,这夜里,她一人便吃了大半盆儿鱼肉。 见自己嫂嫂吃得爽快,苏觅心头也高兴:”娘,你回去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是你操劳,索性在我们家多住一些时日吧,好歹还有夫君帮蹭着! “我也是说,这赵家房子宽敞,这顿顿吃的鱼肉,我们苏家过年过节才能吃上,这样的日子,我都想赖着不走了!”古春錵吃得实在是有些多,一双手撑着自己腰,打着嗝慢慢悠悠的说道。 知道自己这嫂嫂的脾气,苏觅和赵老三也都不与计较。 “嫂嫂住得习惯便好,日后想吃什么,告诉我便是,我都尽量满足嫂嫂!”苏觅向来是与人为善惯了的,这嫂嫂在苏家也是吃了很多苦,都是一家子,苏觅也没分什么,只想着一并真诚相待便是。 油灯下,苏觅一张白生生的面颊透着藕粉色,一双灵动的水眸,噙满了温和与笑意。古春錵就是看不得她日子过得肥美,能嫁个这么好的男人,“我没你命好,我还得知趣的回去!” “嫂嫂爱怎样便怎样吧!”赵老三知道再说下去,吃亏添堵的只能是自己身侧的小娘子,便冷冷的回了自己嫂嫂一句。 吃了夜饭,赵老三麻利的收拾灶房。苏觅见这一桌子油汤油水的,又是自己母亲和嫂嫂吃的,心头还是觉着有些对不住自己男人:“夫君,我来收拾吧!” “娘子听话,你好生坐着,我收拾完后,便温水给你洗澡!”自己这小娘子娘家虽说是有些麻烦,自己这哥哥嫂嫂也是自私的人,但是为了不让自己小娘子为难,赵老三便一并真诚用心的待着。 苏母和古春錵去歇下了,赵老三收拾完了灶房,将热水拎到后面的偏屋里头,倒在浴桶里,这才抱着自己小娘子去洗澡。 褪去了外头的衣裳,白生生的肌肤恰剥了壳的荔枝一般,在有些昏暗的油灯下格外显眼。这原本平坦的腹部,这下微微隆起。 苏觅见自己男人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自己瞧,还是觉着有些羞赧,紧忙踮起脚尖来,用一双白生生的小手遮住了他的眼眸:“夫君这样看着人家,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赵老三一双大手顺势环住了自己怀里这小娘子的盈盈一握的腰,一张薄唇啄了上去。怕太用力,自己这小娘子又该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了,这吻轻轻浅浅的。 “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还这般害羞!” 不说还好,说完自己怀里这一袭人,一张小脸儿瞬间通红,竟像是一片丹霞铺开一般。片刻一双手勾住了男人壮实的肩膀,桃唇启开,声若蚊蝇道:“就算是要做娘亲的人,可也是夫君的小娘子啊!夫君盯着人家这样瞧,人家不好意思才怪呢!” 这声音娇娇弱弱的,赵老三忍不住一张薄唇又在她面颊上啄了几下:“娘子若是一直不好意思,这般娇羞着,我倒是觉着可爱得紧!” 道完,怕这水凉了。赵老三紧忙横抱着自己小娘子,将她的身子轻轻的放在浴桶里头,又拿来已经晒干的锦帕,顺了顺她乌黑的青丝,这才仔仔细细的给她洗了起来。 洗完了澡,男人随便冲洗了一下,这才牵着自己小娘子到卧房去。见自己男人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苏觅一双小手捧着他的面颊:“夫君,你以后这田里地里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不能再这般整日里在家里盯着我了!” “若我不在家里盯着你,你怕是这家里又要开始收拾了!”赵老三伸手捏了捏自己枕边小娘子的鼻子,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这小巧的鼻子竟然被捏红了。 “夫君,这腹中的娃娃,我看得比我自己都还重,我做什么也是会有分寸的。夫君日后,若是还这般黏着我,像是看着强盗一般这样,我会不高兴的!”苏觅伸手,捏住了自己男人的面颊,撒娇道。 男人见枕边的小娘子噘着嘴,一双水眸亮闪闪的,忍不住一双大手揽住他的腰身,若不是顾及肚子里的娃娃,定是要将这一袭人,揉进自己骨头里头去。 “我就是要黏着我家娘子!”赵老三褪去了素日的凛冽和英气,薄唇间的吐字,变得可爱得很。 苏觅也有些困了,一双手环住了自己男人壮实的腰,将脸贴在他胸膛上,慢慢儿的合上眼,卧房里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见怀里的娘子睡得憨甜,赵老三这才侧身,轻轻的灭掉了身侧点着的油灯。这入了秋,虽是还热着。但赵老三怕自己小娘子受凉,将薄薄的被褥盖在她身上,一双大手掖了掖被角,这才放心的睡觉。 这李大牛到了罗青禾家里,总算是挨到了天黑。罗青禾安顿好了娃娃和婆婆,这才到才自家的柴房去。 这李大牛手里头有钱,这底气便足了一些,见罗青禾来了,紧忙伸手扑了过去,环住她丰盈的腰。 “你看,今日我又赚钱了,你今后便不用吃那么多苦!”李大牛将这身上的钱,全部给了罗青禾。这罗青禾伸手将钱收好,听见李大牛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去给他煮了一碗面条。 这些年,还是头一次罗青禾给他煮吃的,他竟是端着面条,吃得泪流满面:“青禾,今后我定赚更多的钱,让你和娃娃都过上肥美的日子!” “又不是你的娃娃,你管他做什么?” 虽是黑灯瞎火的,但李大牛瞧得清清楚楚,这罗青禾面颊上噙着笑意。他这心里头,便越发的高兴了:“你的娃娃便是我的娃娃,今后,我定赚钱,好生养着你们娘俩!” 见这李大牛还算聪明,这借着庙会,两三日便赚了这些钱,够她家里半年的开销了,心头甜滋滋的:“我给你说门亲事如何?” 第一百零四章:苏炳怀赖账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你说什么?青禾,给谁说门亲事?”李大牛正吃着面条,一愣,盯着罗青禾问道。 见他这模样儿,罗青禾眸色闪烁,微微别过头来:“我说,我给你说门亲事如何?” 见罗青禾是要给自己说亲事,李大牛这手中的面碗都掉落在地上了,只听见柴屋里哐当一声儿。 “你小声些,这夜里难免会有人过路!”见李大牛这么激动,罗青禾紧忙数落她道。二人只见这点儿云雨之事,赵家两口子虽是知道了,可村里其他人应该还没谁知道。 “青禾,你是要让我娶旁人么?” “我家的洛儿,你也知道,勤快又老实!先前准备送去赵家做小,可赵老三一心只想着自己那貌美如花的小娘子,便退了下来!”罗青禾坐在柴堆上,低着头不看李大牛。 “可我这心里头,也只一心一意的想着你啊,况且这洛儿还是你的侄女!” “李大牛你还不明白吗?我是罗家的人,以后生死都是罗家的人,我是死了男人的,这罗家的贞节牌坊我必须要!”罗青禾仰着头,细声吼道。 她原本姓王的,嫁到罗家,夫君死后,为了守孝,便跟着男人姓罗,改了姓氏按照这赵家村的规矩,这罗青禾便是打定了主意一辈子不找男人的。 “我不在乎我们成不成亲,就这样一辈子,我也认了!”这李大牛本来就是流浪汉,自打这京城战乱,他逃难中死了母亲和爹爹,便一直这般到处游荡着。 “可我家婆婆和娃娃怎么办?”这罗青禾和李大牛之间的事情,家里的婆婆是知道的。碍于怕事情闹大,旁人知道了,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近日,见二人每日见面,自家这媳妇儿也快守不住了,这才以死相逼,非要二人断绝往来。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听说外头在征兵,要去不去参军如何?还能有十几两银子,我全部给你!”李大牛随说平日里在这村里游荡,看上去像是不务正业的,但心头也不是全不知轻重。若是二人的事情村里其他人知道了,这罗青禾是要被沉塘的。 面前的李大牛这下光着膀子,夜色下,一双漆黑的眼眸闪烁,满是担忧。罗青禾心头一软,这李大牛比她那死了的男人,对她还要上心,这一点儿是没错的。 “可是……可是……我是铁了心的要守着罗家了,我不能不考虑我的娃娃!”若是二人事情一闹大,这娃娃没了娘亲,日后怕是也会和李大牛一般,在外头流浪,没有饱饭吃,没有衣裳穿。 李大牛趁着吃了面这热乎劲儿,扑上去,扣住了罗青禾丰盈的身子。现在他浑身充满了力气,但心头更多的是愤怒。一双手,扯了里头的内衬,贴着她白生生的两.堆润.玉,开始吮了起来…… 罗青禾侧着头,上齿死死地咬住了自己下唇,身下一片浸润,饶是这上齿太用力的缘故,唇舌间竟然尝到了血腥味儿。 翌日一早 这苏母是打定了主意,今日便要回去的。可天才刚刚亮,周围还有些灰蒙蒙的,瞧不大清楚,这赵家东边儿的偏屋便传来男人的呻吟声。 苏母进去一瞧,这苏炳怀一双手抱着自己这腰,呼天喊地的吼着。 “早就给你说了,你这腰要过些时日才能好,你非要折腾,这下可好了!”苏母见自己儿子在床铺上直打滚,心头是又觉着生气又觉着怨怼。 “你骂我做什么,这三日挣得钱,你数数看看,值不值当!”苏炳怀侧身瞧着自己母亲,大声吼道。 赵老三本来在灶房里做早饭,听见自己这舅子在呼天喊地的喊疼,紧忙踱步到偏屋,揭开他身上的衣襟一瞧,这腰间全部红了,且还有微微的浮肿。 “这怕是又牵动了原来的伤,不去弄点儿药贴着,怕是不大好!” 自己这女婿说话比较含蓄,可苏母瞧着这腰,心头还是明白的,若是不根治,这腰以后便要废了。 “你个不争气的,看你这几日挣的钱,够不够治你这腰!”苏母道完,紧忙上去,想将他扶起来,可毕竟苏炳怀这下不能动,试了几次,反倒把这苏炳怀弄疼了。 “娘,你去煮饭吧,我来!”赵老三道完,一双大手扣住了苏炳怀的肩膀,将他抱了起来。踱步到院子里,放在板车上头,又拿来一个枕头给他垫着。 “娘,我带哥哥去镇上瞧瞧,你在家里照顾好觅儿!”赵老三说完,一双有力的大手,便握住了板车的手柄,推着苏炳怀往街上走。 顾及他身上有伤,这一路走的都是平顺的大路。 到了镇上薛郎中处,这薛郎中一瞧又是赵老三,不禁感叹:“赵老三,就你家事情多!” 赵老三来赵家村八年了,这薛郎中也是差不多时间到这镇上的,见赵老三做卖豆腐的营生,人比较实诚,便敬佩他的为人,每次不管他带什么人来药馆处,都好生给他医治。 薛郎中查看了一番,又在苏炳怀腰间扎了几针,见肿得厉害,便又贴了膏药。这膏药一贴上去,这腰间便觉着清清凉凉的,舒服了很多。 “你这腰,要是再这样下去,不出几天,你这一辈子便别想走路了!”薛郎中一边整理床榻边的银针,一边提醒苏炳怀。 “这不,还差几天么?我这躺上个十天半月的,应该能好吧!”苏炳怀晚上腰疼了一宿,这下舒服了些,便躺在床榻上,想睡觉了。 “起来,人家这铺子还要接待其他病人!”赵老三见他这样,薄唇微启,这字字句句间有些凛冽。 “你起来付一下钱就可以走了!”薛郎中坐在案桌前,将抓药的方子递给学徒。 “郎中,这一共得多少钱?” “你现在还痛不痛?”薛郎中瞥了他一眼。 “自然是不怎么痛了!”苏炳怀伸手撑着床沿,慢慢坐了起来! “我是看在赵老三的份儿上,还给你用这么好的药,不多不少,正好十两银子!” “什么?十两银子?”苏炳怀吓得一怔,紧忙又躺了下去! “你这用的玉虚膏和筋骨丸都是京城里好些人才能用到的,这效果你也瞧见了,十两银子还是看在你这妹夫的份儿上!”薛郎中拨了拨算盘,冷冷的说道。 “那既然是看赵老三的面子,那这钱就该赵老三给!”苏炳怀索性换个姿势躺在床榻上,一双手揣在衣袖里头耍无赖! “你这泼皮,自己看病,还要旁人给钱!” “若不是赵老三,我就拿个跌打损伤的药,两三文钱便能了事,这下用了什么丸啊膏的,十两银子我没有!”苏炳怀知道自己这妹夫定会给钱,若是自己死皮赖脸的不给,赵老三定扛不住! “你要两三文钱的药那也可以,你这腰估计就好不了!” 苏炳怀这两三日在襄河镇庙会上,挣了几十辆银子,是准备等着自己儿子出生后,花在自己儿子身上的。这一下便要拿十几两银子出来,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反正我不管,是看谁的面子,这钱便谁出!”苏炳怀紧闭双眼,歪着身子,时不时的睁眼瞟一下赵老三。 赵老三只关心这是他丈母娘家的事情,看中自己小娘子,也便不与苏炳怀计较了,从怀里掏出钱来,给了薛郎中十两。 这薛郎中看不下去了,只收了八两:“我说老三,你也是有血性的人,怎么对这泼皮无奈就这么心软呢?” “这是我家娘子的哥哥,也算是我的哥哥,没事的!” 见赵老三付了钱,苏炳怀这才从床铺起来,一双手揣在衣袖里头,等着薛郎中:“瞧见了吧,以后别乱看人家面子,不然我可不服的!” 瞧着二人里去的背影,薛郎中只不断的摇头,表示无奈。 这苏炳怀腰好了些,生意也做了,在街上人便不见了。赵老三拎着他的药回家,到了村口便瞧见自己丈母娘和自己大着肚子的嫂嫂,看样子是准备回去了。 知道劝不住她们,赵老三便将手里的药递给苏母:“娘,这是兄长的药,每日煎熬,一副吃三天!” 和自己女婿交代了几句,叮嘱定要照顾好觅儿,这才赶紧往回赶! 赵老三回到家里,苏觅正在堂屋里坐着做衣裳,见是自己男人回来了,仰着一张白生生的面颊,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夫君!” 见自己小娘子又在劳累,赵老三紧忙拿掉了她手里的东西:“娘子就是闲不住,等腹中的娃娃稳了后,这衣裳再做也不迟!” 赵老三说完,一双大手便揽住了自己小娘子的腰身,将她扶到了卧房里,踱步到床榻上坐着,蹲下来帮她脱掉了鞋子。一双大手捧着白生生的一双小脚,竟像是捧着一块儿和田玉一般。 “娘子就在床榻静养着,这娃娃的衣裳实在是做不了,到时候咱们就去镇上买!”赵老三温声细语道。 “夫君,我这针线活儿,放在十里八乡都算出挑的,若是不给自己娃娃做衣裳,我心里过意不去!”苏觅仰着头,一双小手抓住了男人壮实的臂膀,撒娇道。 第一百零五章:卖土梨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李大牛在罗青禾家里的柴房里过了一夜后,这罗青禾无论是心头还是云雨之事上,都是满足得很。 这罗青禾心情一好,李大牛自然就浑身来劲了。清早起来,瞧着自己身边的罗青禾,白生生的皮肤,丰盈的膀子和大腿,心头甜滋滋的,一双手又忍不住环住了她。 他知道,自己该离开罗家了,和以前一样,这天亮之前必须离开。整理好衣裳,拿着系在腰间的绳子,踱步出了罗家的柴房,刚准备出院儿,便瞧见了罗青禾的婆婆。 她睡不着,起来菜地里拔草,瞧见李大牛衣裳都还没穿好,这心头自然是跟明镜儿似的,面色一沉:“你个死鬼,要是下次再被我撞见,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你说你儿子也死了,你就不能把我当儿子来疼么?”李大牛这又不是第一次撞见罗青禾的婆婆了,他这脸皮厚实得很,只要不是村里其他人瞧见,他这心头宽着呢! “你这牲畜,你看我迟早要打断你这双腿!”罗青禾婆婆道完,将自己手头的一把草扔在李大牛身上。这李大牛紧忙拿着自己腰带,紧了紧褂子便疾步出了院儿门。 昨儿夜里,罗青禾给李大牛煮了很大一碗面条,里头还蒙着两个荷包蛋,李大牛吃得肚子饱饱的,心头也暖和和的。这下摸着肚子,笑了笑:“反正闲着也是没事,还不如到苏家村去找苏大哥,商量商量看,看能有什么赚钱的事情做做!” 昨儿吃得饱,这枕边的女人也关心自己,李大牛脚下步子轻快得很。他没有去过苏家村,这一路打听了好些人,才到了苏家村。 这苏家很好找,在村口就能望着。李大牛这一路走了一个半时辰,这下是又累又口渴,到了苏家,这苏炳怀正在屋里睡觉,一看是李大牛来了,瞬间有了精神。 “这大老远的,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苏炳怀高兴得从床铺上蹦跶了起来,伸手锤了锤李大牛的肩膀! “大哥,我在赵家村没有谁正眼瞧过我,这几日我倒是找到了赚钱的乐趣!”李大牛自己摸到苏家灶房去,揭开水缸,舀了满满当当的一瓢水,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喝了一瓢水,这李大牛还是觉着口渴得很,又舀了半瓢水喝了,这才觉着心头凉快了些:“大哥,反正你这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出去找点儿事情做,想想看什么能赚钱?” “就你点子多?这么远的路,还跑到这里来找我了!”苏炳怀还是觉着有些不可思议,和李大牛之间的交情,还是让他觉着有几分感动。 “大哥,这十里八村怕是就只有你能看得上我,我这心头想着赚钱,不来找大哥商量,我找谁去!”李大牛褪掉自己身上的粗布褂子,拿在手上,胸前的皮肤渗着汗珠,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落在裤子腰间的绳索上头。 “这么信任我,我这心头倒是觉着惭愧!”苏炳怀双手揣在衣袖里头,这腰贴了上好的药,这下倒是觉着舒服了很多,也不觉着疼了。 苏炳怀和李大牛在村里转悠了一圈,没有想出什么门路来,便去对面山坡上闲逛。这山坡上苏家有两块地,是赵老三来开垦的,这下收了玉米,只剩下玉米杆子,苏母是准备待这些玉米杆子晒干后,捆起来收回去,冬天当柴烧。 二人往高处走去,这山坡上到处都是杂草,素日里很少有人往这边来。 “大哥,这到处都是杂草,难道咱们是去寻宝的么?” “寻什么宝,我看你是没事儿在说书先生那里听多了!”苏炳怀伸手拍了一下李大牛的头,呵斥他道。 “那这荒山野岭的,大哥难道是来散心的?”李大牛跟在后头,伸手拨开这杂草,调侃道。 恶二人又往高处爬了一阵,苏炳怀有些累了,在空地上找了一块儿石头坐上去,正欲伸个懒腰,却瞧见自己跟前儿有四五棵梨树。这梨树上的土梨暗墨色的皮,大个大个的瞧着甚是喜人。 “大牛你看这是什么?” 顺着苏炳怀这手势,李大牛放眼望去,瞧着这一片梨子,高兴得跳了起来:“没曾想你们这山头,还有这么多土梨,这土梨在集市上醉香楼里,是最讨那些姑娘们喜欢的。” “你知道这土梨醉香楼你最喜欢?”苏炳怀站起来,望着这四五棵梨树,心头甜滋滋的,开始盘算这梨子如何摘下来,如何运到镇上去卖。 “以前,我还是醉香楼的常客,那时候这里头但凡有点儿姿色的姑娘,都吃这土梨,说是水分多,吃了牙口间都是清香!” “那正好,咱们想个法子,将这土梨全部摘了下来,运到醉香楼去,这个季节,这梨子怕是要高价卖才行!”苏炳怀道完,拉着李大牛便下了山。 二人回家后,家里的背篓倒是有两个,可二人都是平日里不下田下地干活的人,这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力气,这五棵树的土梨,个个胖乎乎的,怎么才能弄到镇上醉香楼去呢? “要不还是和上次在赵家村一样,雇个农夫帮咱们背这梨子,然后再用板车运到醉香楼去?”李大牛觉着上次雇个农夫挖莲藕,这事儿做的极聪明,这下也想用这个法子。 不料赵老三却拦住了:“这个法子在苏家村不行!” “为什么不行?难道这苏家村的男人没有赵家村的勤快,也和咱们一样没有力气么?” 见李大牛瞪大一双眼睛,苏炳怀眉心一拧叹气道:“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咱们村的人要是知道了这山坡上有那么好的土梨树,不出今夜,这梨树便连根带土的不见了!” “大哥,有这么严重么?怎么说着,感觉你们村这些都是老虎一般!”李大牛也觉着没有法子了,蹲下来叹气道。 “要不,咱们去邻村找几个专门儿抬石头的壮汉来,多给些钱,摘下来便帮着咱们运到街上去?”苏炳怀想着自己这村里找不到人,便只能打邻村人的注意了。 这邻村便是李家村,这村里有四五个壮汉是专生出门在外打石头的,哪里需要打石头,切石块儿,便会出价钱喊他们。只是,这个个都是壮汉,用来摘梨子,好似有些大材小用了。 “这是你的地儿,我听大哥的便是!”李大牛一听有了法子,整个人都精神了,站起来将身上的褂子穿好,进屋去拿了两个背篓出来。 “这价钱定要给打石头的价钱,这些壮汉才肯来!” 苏炳怀见天色已经是中午,说干就干,穿好鞋子便往李家村走去。这苏家村到李家村并不远,一刻钟的功夫便能过去。 这到了李家村,苏炳怀出比打石头还贵的价钱,让这些壮汉来摘梨子。 果真,这银钱到位后,这壮汉干起活来,也毫不含糊。一个时辰的功夫,这板车已经装着梨运到了镇上的醉香楼门口。 苏炳怀知道李大牛又将自己上次在庙会上挣的钱给了自己那相好的,便板着脸道:“这工钱我出了,这梨子也是咱们苏家村的,这买卖么,你便负责!” 李大牛先前几年,整日里在醉香楼里住着,这土梨如何卖,他自然是比苏炳怀清楚得多。 “那这卖了梨的钱,我和大哥四六分如何?大哥拿六分,我拿四分!”李大牛倒是很爽快。 “行,那我就在这里看着这些梨,你拿一袋子进去问问!”苏炳怀跑了一上午,虽说没有什么下力,可这腰还是觉着有些酸涩,若是再疼了肿了,这辈子这腰怕是就废了。 李大牛倒是老实,挎着一口袋土梨,便踱步进了醉香楼。这里头的姑娘个个儿白生生的,胭脂水粉涂抹在面颊上,妆容精致香气扑鼻。 李大牛自打有了罗青禾,便没来这醉香楼了,见了这些姑娘也都老老实实的,这下他心头只有罗青禾,只想着多挣些钱,让她和自己娃娃轻松些。 这土梨果真醉香楼这一两月都缺货得很,好些没有生意的姑娘,好几个月都没有吃着了。苏炳怀听这消息,价钱便往高了定。这满满两板车的土梨,这卖完的话,定要赚个三四十两银子。 卖了梨,苏炳怀和李大牛便在醉香楼门口就分了钱,各回各家去找自己的妇人了。 这怀里锦袋装得满满的,心头也就有了底气。李大牛见有卤鸭卖,便给罗青禾一口气买了两只,拎着就往赵家村赶。 李大牛也是有情有义的人,到了村口见是赵老三家里,想着他家里小娘子又有了身孕,便拿了一只到他屋里去。 苏觅这下正睡醒了,着一袭藏青色的锦布衣裳,这一头的青丝还没来得及挽起来,披散在肩头上,白生生的面颊,水润水润的:“李大牛,你来我们家做什么?” 瞧见这清秀温婉的模样儿,李大牛一怔,不过他心头还是惦记着罗青禾:“赵家媳妇儿,这是我在集市上买的卤鸭,你不是有身孕了么,又是我大哥的亲妹子,我给你送一只过来!” 第一百零六章:小娘子赌气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知道这李大牛是吃了这顿没有下顿的人,以前在赵家村,两家也从未来往过,只是这几日苏炳怀和他厮混在一起,两家才算是间接有了往来。 “大牛哥,你平日里没有种地,吃的东西少,你自己拿回去吃吧!”苏觅一双小手放在腰间,桃唇启开,声音软糯糯的说道。 这李大牛以前没怎么和赵家这小娘子说过话,今日这算是头一次正儿八经的说话,竟然觉着她说起话来,没办法拒绝。一双眼睛,盯着跟前儿的人,咽了咽口水:“这……这……就当我是为了感谢苏大哥好了,这卤鸭可是排着队买的!” “这……” “这鸭子你就收着吧,今日我去苏家村找苏大哥了,我们卖了一些土梨,又挣了些钱!”李大牛见苏觅扭扭捏捏的,将这手里的卤鸭直接塞到了苏觅手里头,这才拎着另外一只卤鸭,摇摇晃晃的往罗家走去。 到了罗青禾家里,这婆婆正带着娃娃到镇上去了,说是有唱戏的来了,娃娃非要吵着要去看戏。这家里的老人心疼自己孙子,没有法子,这才带着娃娃去了。 见家里头没人,李大牛便放肆了起来,大摇大摆的进了罗青禾的屋。这罗青禾正在煮夜饭,以为是娃娃和自己婆婆回来了,一双圆润的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笑呵呵的抬头,却瞧见是李大牛。 “这大白天的,你怎么进来了?”罗青禾一下便慌了,紧忙踱步过去关上了灶房的门,生怕外头有人瞧见了。 李大牛这手头有了点儿钱,这底气也足一些,加上昨儿夜里,罗青禾对他温和得很,这一双手便不老实了,顺势环住了她丰盈的腰:“青禾,我今日出去跑了一天,又挣了些银钱!” “你以为有两个臭钱就能打发我么?”罗青禾饶是因为心虚得很,一张圆润的脸通红。 见怀里丰盈的女人红着一张脸,李大牛这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一些,越发的用力,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一些。这外头还亮堂得很,罗青禾着急了,听见李大牛呼吸声渐渐重了起来,没有法子,只能张嘴在他肩膀上咬了下去。 这李大牛已经褪去了怀里这妇人的衣裳,那座山早已经高高的耸立了起来,任由这肩头的痛苦袭卷而来,可偏生是这样,他反倒浑身有了力气。 一阵云雨之后,这罗青禾才松开了李大牛,这李大牛肩头上溢出了斑斑驳驳的血迹来,罗青禾口齿间,也满是血腥味儿。 一双丰盈的手,拨了拨散在额前的碎发,饶是太紧张的缘故,面颊上竟然流淌着泪水来。见自己心尖儿上的女人落了眼泪,李大牛眉心一拧,系好腰间的粗布带子,狠狠地扇了自己两耳光:“青禾……青禾你别哭了,你要是有气,就打我便是!” 这罗青禾抡起拳头便一拳一拳的砸了上去,李大牛站在灶房门口处,任由这罗青禾捶打自己。 待罗青禾打累了,李大牛这才将卤鸭放在灶房砧板上:“这是我在镇上买的卤鸭,你和娃娃吃!” 道完,又从腰间的锦袋里掏出了一些碎银来:“你看这些都是实打实的银子,这是我今天去苏家村找苏大哥一起赚的!” 罗青禾收好了银钱,李大牛裂开嘴笑了笑:“青禾,你看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儿,这日后做生意还得要本钱,不能我次次都让苏大哥把本钱垫着!” 抬眸,见李大牛憨厚的样子,罗青禾心底一软,从鼓鼓的锦袋里头挑了几个碎银塞给他:“要是被我发现你拿着这钱出去乱花,你看我不打断你的双腿!” 见女人脸上转悲为喜,这言语间,还承认了自己是她男人,李大牛心头自然是甜滋滋的。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你的,我再外头撒泡尿,我都得经过你的允许才行!”李大牛道完听见外头有走路的声音,估摸着是罗青禾的婆婆带着娃娃回来了,擦了擦脸准备从后背走。 这罗青禾是对李大牛有感情的,知道他这一天又没有吃什么东西,便去灶头将中午剩下的馒头用帕子包好。这砧板上的卤鸭,她麻利的用菜刀切了一半儿,也一块儿包在这帕子里头。 罗青禾虽是什么都没说,塞给了李大牛这些吃食,李大牛心头知道,这妇人心里头也是有自己的。 拿了吃食,从后门儿开溜。没曾想,这洛儿干活回来,与他撞了个满怀。李大牛也来不及说什么了,只是将这撞到在地的人扯了起来:“洛儿,不疼吧?” 翌日一早 这才四更天,赵家便已经开始点灯了。赵老三蹑手蹑脚的起来,伸手轻轻的掖了掖苏觅下颚处的被褥。穿好衣裳,便踱步离开了卧房。 这入秋后,天气转凉了,这下正是最好卖豆腐的时候。今年家里的豆子虽是被罗青禾用肥料烧了一些,但总算是损失不大。这收回来的豆子,颗颗饱满个头很大。 昨儿夜里,赵老三便将这豆子浸泡好了。这下,只拎到院儿里磨盘处,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喂到磨盘里,再推出来便是。 这新鲜的豆子磨起来,整个院子便是一股豆子的清香来。男人怕这磨盘的声音太大了,影响自己小娘子的睡眠,手上的力道便重了几分,将这磨盘拎起来一些,这样磨豆子的声音便小一些,卧房里睡着的小娘子,才不被打扰。 这豆子磨出来后,赵老三拎到灶房,先给自己小娘子留了一大碗豆浆出来,热在灶头上,这才开始煮豆浆。 今年收成好,这豆浆在锅里头,很快便成了一块儿一块儿的豆腐。男人正准备用锦帕将这第一锅豆腐包起来,灶房门便开了,抬眸苏觅睡眼惺忪的站在门口。 “娘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这才更过了五更天儿!”赵老三一边舀豆腐,一边温和的问自己这小娘子。 苏觅这才起来,身着一袭鹅黄色的内衬,这是赵老三在布庄里买的现成的衣裳,怕家里的小娘子有了身孕,难得做衣裳。 饶是才睡醒的缘故,这面颊白生生的,油灯下,这肌肤像是刚刚剥了壳的荔枝一般。恰云般软的青丝,从肩头一直垂至略微丰盈的腰际,虽说有了身孕,但这清秀的模样儿,瞧起来倒像是还未出阁的姑娘一般。 “夫君准备今日上街去卖豆腐么?昨儿夜里泡了豆子,我早早的便睡下了,竟然半分都不知道!”见这么多豆浆,苏觅知道今日男人是准备送很多豆腐到集市去卖,紧忙挽起衣袖来,准备帮蹭男人。 “小心烫!”男人手里的豆腐正好舀完了,疾步过来,抓住了苏觅白生生的手腕。 “夫君,你就由着我,让我做点事情吧,家里里里外外你不让我做些事情,我闲着骨头都快散了!”苏觅一双小手抓着男人壮实的胳膊,仰着头噘嘴撒娇道。 男人忍不住一双大手环住了小娘子的腰身,薄唇在她头上吻了一下,温声细语道:“娘子乖,娘子听话,待这腹中的娃娃生下来后,你想干什么便干什么!” “夫君说得我不在意这腹中的娃娃,在胡闹一般,我做了些什么,我自己有数的!”苏觅在赵老三怀里挣扎了片刻,仰着头盯着男人刀削一般的面颊。 “娘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听话了?上次在薛郎中医馆处,你也亲耳听见了,你要卧床休息!”男人见怀里的着一袭人还在任性,眉心一拧,口吻有些许的严厉和责备。 见男人有些在责备自己,苏觅也觉着委屈,松开了男人的手,转身便准备到卧房去了。 “娘子既然起来了,这豆浆正好是热的,喝了豆浆再去睡吧!”赵老三从灶头上端来豆浆,搁在桌子上头。 可苏觅还在赌气呢,哪里听男人说什么,径直去卧房睡下了。赵老三知道她心头不爽快,这锅里头火正烧着,他也走不开,便由着自己小娘子去了。 男人动作麻利得很,半个时辰的功夫,这剩下的三锅豆腐便煮好了,用锦帕包好后,用石头压着。 这下,天才蒙蒙亮。男人煮了青菜粥,又炒了两个可口的小菜,怕这豆浆时间长了不新鲜,这才端着豆浆到卧房去。 将这豆浆放在圆桌上,赵老三踱步过去,知道床铺上的小娘子没睡着,一双大手扣住她瘦削的肩膀,将她搂在怀里头,下巴抵着她的头温声细语道:“娘子不要生气了,生气对腹中的娃娃不好,你要是还生气,就打我吧!” 苏觅见男人服了软,睁开一双水眸,伸出一双小手来,使劲儿捏了捏男人的面颊:“夫君你不要太小心了,我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的!” 听这语气,男人知道自己怀里的小娘子这气是消了,紧忙将她横抱起来,放在圆桌前的椅子上:“娘子不生气了,便将这一碗豆浆喝了吧,这是你嫁给我后,咱们家收的第一季豆子!” 第一百零七章:新豆子煮豆腐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男人这样一说,床铺上的小娘子紧忙起来,乖乖的坐在案桌前,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捧着碗喝了起来。 和豆浆不浓也不稠,白生生的,闻起来一股淡淡的清香来。苏觅喝了一口,口齿间沾满了豆子的味道,觉着好喝得很,便捧着碗,认真的喝了起来。 喝着喝着不知不觉的,这碗便底朝天了,放下碗的时候,苏觅这上唇沾了一圈儿白色的豆浆,趁着白生生的面颊倒是多了一分可爱来。赵老三见状,忍不住伸出一双大手来,在她面颊上轻轻的摩挲。 苏觅抿了抿一张小嘴,赵老三俯下身来,薄唇吮住了软软的桃唇:“娘子在家里好生养着,我去镇上卖完豆腐便回来,等我回来煮午饭便是!” “夫君放心的去吧,我这就到床铺上睡着去!” 二人已经和好了,苏觅这心头也甜滋滋的,她知道男人是为了自己和腹中的娃娃才这般小心的。 软糯糯的回应了男人,苏觅果真老老实实的去床上躺着,一双水眸瞧着自己男人壮硕的背影,消失在眼睑里。 怕是有几个月没有上街做买卖了,赵老三今日这豆腐煮得多,主要是今年风调雨顺的,这豆子收成好。三四锅豆腐便装了这板车满满一车,赵老三一双大手捏住这车柄,格外用力,生怕这路面的石头会将这么好的豆腐颠坏了。 到了集市,已经有好些人在闲逛了,赵老三还是和以前一样,在桥边的如意糕点房将这板车停下来。 这如意糕点房的掌柜见是赵老三来了,像是见着贵客一般,紧忙出门站在他铺子前:“哟!老三,几个月不见,这怕是家里新收的豆子,煮的头一锅豆腐吧!” 赵老三常年在这如意糕点坊旁侧做生意,这高掌柜也从未收过他钱什么的,这打开包好的豆腐,便用油纸给高掌柜切了一大块儿。 “高掌柜尝尝鲜,今年这豆子格外饱满,这豆腐也格外清香!” 这集市上好些经常吃豆腐的人,都知道赵家的豆腐不掺假,价格也便宜得很。这赵老三一开始做买卖,这板车面前便围满了妇人。 赵老三这价钱还是和以前一样,今日本来磨的都是上等豆腐,可他都按着中等豆腐的价格来卖。 一会儿工夫,这豆腐便卖完了一小半儿,剩下的还要送去给各个饭庄。收拾好了油纸,一双大手推着板车往祥和饭庄走去。 送完祥和饭庄便是醉香楼要得最多了,还剩下最后不大不小的一块儿,赵老三便包起来,送到了薛郎中处。 这薛郎中见是赵老三来了,收了豆腐,故意酸他道:“赵老三以后你家的亲戚我可不敢再看病了,要是次次都想赖看病的钱,那我这药铺还开不开!” 赵老三本来就不是多言的人,就当薛郎中没有听见,只是将这豆腐给了抓药的学徒,便转身离开了药铺。 这买卖做得顺当,前前后后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这下还早得很,赵老三摸了摸鼓鼓囊囊的钱袋子,便去集市上转悠了。 先是去肉铺买了一些猪腿肉和精瘦肉,想着自己家的小娘子这下反应最是大的时候,闻不得油腥,这肥肉是一点儿都没有买。 买完了肉,又去这果香铺子处,买了很多不同样式的干果子和各种零食,大包小包的,这才拎着东西往回走。 到了村口,见日头正盛,赵老三拿了拿手上的东西,怕家里的小娘子饿着了,疾步回家去了。 这苏觅哪里闲得住,在床铺上躺了一会儿,便开始起来收拾屋子了。但她也格外小心自己的身子,生怕被磕碰到了,这腹中的娃娃,可是她与自己男人的第一个娃娃,好不容易才怀上,她可是觉着比自己的命都要金贵。 赵老三推开门,苏觅正洗完了男人昨儿夜里换下来的衣裳,一双小手挽起衣袖,露出两节恰藕节般白皙的手腕来,饶是在家里又有了身孕,懒得梳头的缘故,这一头青丝,一半儿只用木簪挽起,另一半儿从肩头披散下来,一副姑娘家家的打扮,赵老三瞧得出了神。 这乡野间,还有这般清秀的模样儿,他捏了捏手上拎着的肉:“娘子又不听话了,这衣裳留着我回来洗,不好么?” 本来想责备一下自己这不听话的小娘子,可见她温婉纯粹的模样儿,心头软软的,硬是生气不起来。 “夫君,我是用自家院儿里的井水洗的衣裳,足不出户,一点儿都不费劲!”苏觅也是心疼自己男人,自打她有了身孕,这家里里里外外的活,都是他一人在忙着,瞧着好似都比之前瘦了一样。 男人放下手头的肉,将大包小包的零食递给她:“这是给你买的零嘴,你吃吃看,要是喜欢,吃完了我又去街上铺子处买!” 见男人买了好些上好的干果子,苏觅高兴得一双小手环住了男人壮实的腰:“夫君,这么多好吃的,我在家里正好嘴馋!” 见怀里的一袭人高兴成这样,赵老三心头也甜滋滋的,伸手将腰间鼓鼓囔囔的钱袋子掏出来:“娘子,这是今日卖豆腐赚的钱,你好生收着!” “夫君,现在我整日在家里,吃什么用什么都是夫君买回来,这钱你拿着吧!”苏觅拿着钱晃了晃,笑呵呵的说道。 眼睑里,小娘子眉眼弯弯,皓齿整齐恰瓠瓜籽一般,唇边的两个梨涡妩媚又可爱:“娘子,今后这赚的钱都给你收着!” “夫君,你知道我脑子笨,这钱在我手里头放着,我总是不知道怎么用,还是放你那里吧!”苏觅拎着干果子,将这手里头的钱塞到赵老三怀里,便蹦蹦跳跳的往堂屋去了。 自己这小娘子就是这般,不像其他妇人这样,家里的钱从来不过问,也不要买什么东西。 趁着这肉新鲜,赵老三将肉拎到灶房去,放在砧板上,用到切下来了一大块儿,放在水里头洗了血水,又切成细丝,用泡菜水和葱姜蒜腌制起来。 这地里头的菜快要吃完了,赵老三是寻思着,今日下午便将这旁侧的空地开垦出来,日后这菜园子便近一些。 肉腌制好了,赵老三才去菜地里,将垃圾,茄子和青菜摘回来。 苏觅闻见香味儿踱步到灶房,这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这肉丝和着青椒炒的,鸡蛋和着番茄煮的汤,红黄相间又撒了一把葱花,香喷喷的不说,这色泽瞧着就十分有食欲。 想趁着这肉新鲜,自己家小娘子多吃一些,赵老三又将肉切碎成肉沫,把茄子切成段儿,用猪油煎炸后,一起炒。 苏觅早上喝了豆浆,便吐了一阵,一上午胃里翻腾难受得紧,肚子也饿得慌,这下见着这么多可口的饭菜,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坐在饭桌上,赵老三给她端来米饭,苏觅夹了一块儿肉送进嘴里,正准备说这肉香得很,这胃里便一阵翻腾,紧忙搁下碗筷,到院儿里哇哇的吐了起来。 赵老三拿着水瓢,舀了半瓢水递给她漱口:“娘子,是不是煮的饭菜不合胃口?” 刚刚直起腰身来,一张清秀的面颊煞白煞白的,一双水眸也噙满了泪珠,男人瞧着心头一紧,格外心疼。 “夫君不是饭菜不合胃口,是这头三个月反应太大了!”苏觅接过男人手里的水,漱了漱口。 知道自己这小娘子是吃不下什么东西了,赵老三紧忙去灶房热了一碗早上剩下的青菜粥。 吃着这清淡的粥,苏觅心头这酸涩味道这才压住了一些,款款吃了小半碗,觉着自己有食欲了,这才夹着赵老三炒的菜,一口一口的吃着。 本来以前男人吃饭很快的,自打这小娘子有了身孕,每日里这一顿饭都要吃上半个时辰。赵老三也不着急,只默不作声的陪着自己这小娘子,见她喜欢吃什么,便给她夹什么菜。 吃了饭,男人收拾了灶房。苏觅觉着闷得很,便想出去自家地里看看,赵老三见日头还未落下去,怕热着了自己这娇娇弱弱的小娘子,便拉着她一块儿到菜地里去开垦菜地。 这处地,本来以前在赵家后屋,这从新开了院儿门后,便正好在院儿门口了。地不算肥沃,但赵老三勤快又麻利,多担几次粪水,日后这地种出来的菜,定长势喜人。 苏觅站在院儿门口陪着自己男人,赵老三动作极快,先是麻利的将这空地的杂草全部拔完。这草青青翠翠的,想着罗德清家里喂了牛,这草便全部用背篓装了起来,夜里背过去,正好牛吃。 拔完了草,见地太干了些,赵老三便担来两桶粪水,将这地浇了浇,等润了一刻钟,这才拿起锄头挖地。男人膀大腰粗的,浑身都是力气,半个时辰的功夫,这地便挖了出来。 怕日后这地里的土会被雨水冲走,赵老三又搬来大小均匀的石块儿垒砌在菜地的边缘,这样围成小路,自家这小娘子来摘菜,走起路来也方便得很。 第一百零八章:开垦菜地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见男人准备傍晚将这青青翠翠的草背到罗德清家里喂牛,苏觅便想给罗家那肉嘟嘟的女娃娃做一些零嘴带过去。 寻思着,家里没什么东西,只有自己家这院儿里梨树上的梨子还没有摘完。便让男人爬上去,挑一些大个的梨子摘下来,这些小的黄的,苏觅便让男人留在树上喂过路的鸟儿吃。 这梨树是赵老三来赵家村后便种下的,七八年的时间,男人又勤快,挑水施肥的,这下接的果子好些都和饭碗差不多大。 摘了果子后,男人继续去整理新开垦的菜园子,虽是挖松了土,但施肥挑粪润土这些活儿,一样都马虎不得,不然今后这土里肥力不够,种出来的菜就不茁壮。 苏觅将这梨子放在簸箕里头,打来一盆儿清清凉凉的井水,拿来锦帕将这梨子一个个擦洗干净。 晾干了水分后,再拿来砧板和菜刀,将这梨子的皮削了,这梨子是土梨和鸭梨杂交的,皮比较厚实,若是不削皮,小娃娃这牙还没有长齐全,吃起来定会被噎着。 削了皮后,白生生的果肉便露了出来,苏觅一双纤细的手,拿着一块儿梨肉放进嘴里,吃起来脆生生的,口齿间全是梨肉的清香和果香。 待这半簸箕的梨子都削完了皮,苏觅站起来锤了锤腰,放下手里头的菜刀,去后面叫正在挑粪的男人来将梨子端到灶房里去。 男人洗干净了一双大手,将这簸箕端起来,里头白生生的梨肉,闻起来甜滋滋的。到了灶房,苏觅紧忙挑了一块儿又大又脆的梨肉送到男人嘴里。 赵老三这还是第一次吃自家树上摘的梨子,以前一个人生活,不大注意这梨树上的果子便全部掉完了。这吃起来,才觉着自家这果子水分多不说,还特别清甜。 见男人神色,苏觅便知道赵老三喜欢吃,紧忙又挑了几块儿大的,送到自己男人嘴里。 “夫君,这梨子虽是杂交的,没曾想这么好吃,以后咱们家的梨子都好生收起来,吃不完的全部晒成果干和罐头,这样便能吃好几个月!”苏觅声音 软糯糯的,一张白生生的小脸上,沾着些许晶莹剔透的露珠,瞧着活脱脱的一副农家小媳妇儿的样子。 “好,娘子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夫君将这菜地弄好后,下午便全部将这树上的梨子摘下来可好?”苏觅仰着头,一双水眸水灵灵的,密卷的睫毛扑闪几下,瞧着让人心头又多了几分怜惜! “好!”男人薄唇微启,话虽是不多,但这小娘子的要求,他都是一一记在心里头的。 男人又去菜地忙活了,苏觅将围裙系在腰间,先是打来井水将锅清洗干净,然后再倒半锅井水下去。 赵家的柴都是干柴,这火一会儿便生了起来,锅里的清水澈亮甘甜,待这水烧开后,苏觅一双恰香葱般白净的手便将这簸箕里头的梨块儿捧着放在锅里头。 自己腹中怀着自己男人的第一个娃娃,苏觅这动作格外小心,比以前也慢了很多。这梨块儿一入锅,灶房里便飘散着一股甘香来。 赵家的柴火好,半个时辰都不到,这锅里头的梨块儿便煮熟了。苏觅一双小手拿着锦帕,包住这锅盖的把手,小心翼翼的将锅盖接起来。然后才拿来盆儿,用水瓢,将这锅里头的梨块儿和着汁水一块儿舀起来放凉。 这梨子汁水多,和着井水,这下这井水都已经变得晶莹剔透了,原本白生生的梨肉也变得微微泛黄。这果肉煮得有些软烂,侧着眼眸一瞧,似乎都能瞧见里头的汁水来。 趁这梨肉放凉的功夫,苏觅将原来已经空了的,盛蘑菇酱的瓶子拿出来,放在锅里头用热水蒸了蒸,然后再沥起来一块儿放凉。 苏觅怕自己腹中的娃娃又闹腾,煮好了梨块儿后,便去卧房躺了一会儿。这腰是觉着有些酸涩,拿来一个软和的枕头垫着,闭上水眸,就这样小憩一会儿。耳旁还时不时,听见窗户外头,男人挖地的声音。 这一小憩便是半个时辰的功夫,醒来的时候,这外头天际已经是丹霞万里,苏觅盘算着,这男人怕是要背着草到罗德清家里去了,紧忙起身准备去装罐头。 到了灶房,男人已经在开始装煮好的梨块儿了。 “夫君,这活儿得细心一些,我来吧!”苏觅抿了抿一张桃唇,白生生的面颊睡眼惺忪的,紧忙挽起衣袖,拿捏着勺子,在盆儿搅拌一下,怕这冰糖块儿没有化完。 男人在旁侧扶着瓶子,苏觅小心翼翼的将这盆儿里的梨块儿舀到罐子里头,然后再封起来。没曾想,这一簸箕的梨块儿,竟然装了十来瓶。 “罗家人多,多给他们拿一些过去,咱们留四瓶便是!”苏觅数了数,便拿来麻袋,小心翼翼的将这罐头瓶子装在里头。 女人说什么便是什么,男人都一一应允,按着女人吩咐的做便是。 傍晚,苏觅在自家灶房做晚饭,男人背着一背篓青草,手里拎着一麻袋梨块儿罐头,便到罗德清家去了。 到了罗家,这罗德清还在收没有晒干的玉米粒。见是赵老三来了,罗德清紧忙放下手里头的活,接过他背着的背篓。 “你嫂子还在田边割草来喂牛呢,你这背来这么大一背篓,明天的牛草都够了。”罗德清瞧着这些茂盛的草,笑呵呵的说道。 “觅儿还在家里头,我得赶紧回去了,这罐头是觅儿给你家娃娃和嫂嫂做的,放在阴凉处便好!”赵老三知道家里的小娘子累了一下午,想着要回去煮夜饭,站在这院儿里,心头格外着急。 罗德清也不留他吃夜饭了,知道家里的妇人有了身孕,这离开了人,怕会出什么事情。 回到赵家,苏觅已经将面条下了锅,男人眉心一拧,站在灶房门口,瞧着她略微丰盈的背影,心头心疼得很。 “娘子好生坐着,这面条我来煮!”赵老三没有与她商量,一双大手,环住了她的腰腹,扶着她坐在灶房椅子上,自己洗了手便开始在灶台上忙活了。 今日自己这小娘子孕吐得厉害,这一天都还没有正儿八经吃下什么东西,赵老三瞧在眼里,心头心疼得很。这面条清淡得很,男人怕女人吃了没有营养,便又煮了两个荷包蛋,放了一些甜米和着,这才端到苏觅跟前儿来。 赵老三今日开垦菜地,扯了很多杂草,一双手这皮肤被野草划破了好几处,这下结了痂,斑斑驳驳的红色,在油灯下格外刺目。苏觅心头心疼男人,一双小手捧着男人一双大手,一双水眸仔细瞧了瞧,用一张桃唇啄了一下伤口。 “夫君,这么多伤口疼不疼?”油灯下,苏觅声音温软,一双水眸满是担忧与心疼。 男人一怔,以前风里来雨里去的,几次三番从鬼门关闯出来,这被野草划破了皮算什么,对他来说,就像是被蚊子叮咬了一下而已。 “这点儿伤算什么,娘子不必放在心上!”男人抬起一只粗粝的大手,在女人面颊上摩挲了几下。 知道男人从来不叫苦不叫累,听见男人这么说,苏觅心头更加难受了,眸子一酸,噙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来:“夫君,以后别太惯着我了,见你这样我心痛得很!” 赵老三薄唇一抿,拂掉了小娘子面颊上挂着的泪珠,一只大手揽住她瘦削的肩膀:“娘子越说越严重了,要是没有你,我这日子整日里都是无趣的,这些都是我愿意为你做的。” 苏觅这才转悲为喜,笑呵呵的,拿起勺子吃起了甜米荷包蛋来。见女人吃得开心,赵老三这心头一软,好似白日里的疲惫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女人吃得慢,吃了夜饭,赵老三收拾了灶房,便温水给女人洗澡。自打这有了身孕后,每日里女人洗澡便全部是男人的活儿了。 外人瞧着赵老三膀大腰粗的,一定不是心细的人,可苏觅知道他是什么都愿意为自己做,愿意将自己捧在手心儿里疼着。这一日三餐煮饭不说,还将自己小娘子当做女儿一般来疼爱着,出了床榻上那云雨之事稍微粗鲁一些而已,其余的都是温和得不能再温和了。 收拾完后,赵老三这才抱着小娘子到卧房去休息。男人今日有些累,苏觅也做了很多活儿,刚沾着床,便睡着了。 男人一只大手轻轻的摸着她恰云般软的青丝,漆黑的眼眸瞧着她这温婉的面颊,一张薄唇忍不住啄了上去。苏觅在男人身旁睡得安稳,竟然不知道男人正瞧着自己,一双小手拽着男人的胳膊,呼吸均匀。 今日在集市上,男人听见从外头来做生意的人,说起了在平和县外头的水渠里发现了一具官衙的尸体,这官衙的人,又大肆的在搜查可疑的人。旁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赵老三心头跟明镜一般,这人是被他淹死的。 虽说可疑推脱,但赵老三心头隐隐不安,他现在只想与枕边的小娘子共话桑麻,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第一百零九章: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翌日一早赵老三照样是起得早早的,昨儿才卖了几框豆腐,今日便休息一天。见自己小娘子喜欢喝这新豆子磨的豆浆,起来后就把昨儿夜里泡胀的豆子端到院儿里磨盘处,磨好豆子,这豆浆正好儿一盆儿,便端着往灶房去。 苏觅醒来的时候,这天已经大亮了,到灶房去男人没在灶房里,这锅里头热着包子和青菜粥,还有一大碗豆浆。 以前虽说是也喜欢喝豆浆,但没有像现在这样,看见豆浆就觉着饿得慌。还好家里的豆子多,每日里一日三餐喝豆浆喝到饱都有。 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捧着豆浆,站在灶前便喝了起来。这豆浆醇厚又有股浓烈的清香,赵老三往里头加了星星点点的糖,苏觅这下喝着,越喝越觉着爽口。 喝了豆浆,苏觅这才就着包子款款的将安胎药一起喝了。这薛郎中交代过,安胎药要在吃饭的时候一起吃。 吃完了饭,苏觅去门口处,男人今日一早起来,将昨儿开垦出来的菜地又担了几担粪水浇透了,浇透后,这下正在用锄头翻。 来回翻几次后,这地便可以种菜了。男人力气大,这原本有些贫瘠的荒土,这样一弄便成了肥沃的菜园子。 赵老三打理好了菜地,见苏觅正准备洗衣裳,紧忙端过盆儿来,一双大手麻利的将这衣裳浸泡好:“娘子,以后这弯腰劳累的活儿少干!” “夫君,这衣裳都很单薄,又没有去河里洗,在自家院儿里洗,一会儿便能洗完!”苏觅见自己家夫君,一个大男人还给自己妇人洗衣裳,心头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这十里八乡的,哪家的男人挨过家里的衣裳,就算是自己妇人在月子里,也没见洗过。 “娘子乖,去坐着休息吧,昨日你又是洗衣裳又是做饭,还煮了那么多梨肉罐头,今日若是再这样忙,薛郎中又该说我了!”赵老三眸色温和,薄唇竟然微微上扬,露出了几分笑意来。 苏觅站在男人跟前儿,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自己男人微微笑着,和男人成亲已经大半年了,很少见男人这样松快的笑。 “夫君,你竟然笑了!”苏觅忍不住踮起脚,伸出一双手来,捏了捏男人刀削一般的面颊。 低眸,苏觅白生生的面颊噙着笑意,这唇边的梨涡,倒是可爱得很:“和娘子在一起,我天天都要笑的,哪里是不经常笑!” “是么?我以为,夫君是石块儿做的呢!”苏觅笑呵呵的,一双香葱般白皙的手,这力道更重了一些。 “夫君,痛不痛?” 苏觅本来身量小,这力气也不大,心里头又怕真的捏疼了自己男人,手上的力道虽是自己觉着重了几分,但还是很轻的。 “娘子你这点力气,就像是蚂蚁咬在我身上而已,不但不痛不痒的,我还觉着十分舒服!” 以前赵老三冷冰冰的,半把年都不和这村里的人说上几句话,这如今成了亲,倒是和小娘子拌了口舌来了。 洗完了衣裳,就听见院儿里自家母鸡在叫唤。苏觅知道,又是自家的母鸡下了蛋,拿着篮子到鸡窝里去,稍微弯着腰,捡了四五个鸡蛋。这母鸡是一段时间比一段时间下的鸡蛋大了,拿在手里还是热乎的。 “夫君,再过些时日,咱们家的鸭子也该下蛋了!”苏觅一双手,端着篮子,到灶房,小心翼翼的将这捡的鸡蛋放在里头,仔细数了数每日里吃后,剩下的便有几十个了。 “嗯!”男人在偏屋,听见女人说话,虽是简单的应了一句,但心头还是甜滋滋的。以前,他一个人的时候,这院儿里除了他便是风声雨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如今,这院儿里多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还有十几只鸡鸭和一头猪,这小娘子腹中又有了娃娃。整日里热热闹闹的,赵老三也有了牵挂,心头也觉着有了家。 “待这鸭子下蛋后,咱们就可以鸡蛋鸭蛋混着吃了!”苏觅越想越高兴,心头甜滋滋的,眉眼弯弯,一双水眸噙着笑靥,像是一片桃花晕开一般。 赵老三在偏屋倒腾了一番,扛着几根笔直的木块儿出来了。 “夫君,这些木头拿来做什么?”苏觅做完了手头的事情,拿着男人在集市上给她买的酸干果子,站在堂屋梯坎上,依靠着门一边吃一边问男人。 “给你做把椅子!” 赵老三头也不抬,拿起工具,便麻利的做了起来。起先他还没有想到,上次到薛郎中处送豆腐,见薛郎中躺在椅子上休憩,就寻思着给自己小娘子也做一把这样的躺椅,靠在上头睡着,定舒服得很。 昨日回来,下午开垦了菜地,今日便寻思着,将这椅子做了。 这木头很快便切成了一节一节的,男人拿来炭在木头上画了位置,就开始打孔了。苏觅就这样站在门口处,吃着零食,瞧着自己男人忙活。 一把椅子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赵老三想起了以前自己娘亲躺过的椅子,不由得这手上的椅子样式,做成了多年前那华春殿里母亲躺椅的样式。 苏觅一怔,这样的椅子她还是头一次见着,可以放平做榻榻米,也可以立起来一半儿,半躺着。 木头架子做完后,赵老三又去卧房装来半口袋棉花,全部塞在这椅子面儿上。苏觅见状放下手里干果子盒子,去卧房拿出了自己最喜欢的那块儿墨色的锦布来,又端来针线筐,搬来小椅子坐在跟前儿:“夫君,这布是我最喜欢的,上次剩下来便一直没有舍得用!” 苏觅虽说有了身孕,但手上的动作极快,这一个椅子面儿而已,半个时辰都没有用到,这椅子面儿便缝好了。 这下瞧着,像模像样了,苏觅紧忙放下手里头的线框和剪刀坐上去,软和得很,加上苏觅身量本就小,躺在上头这椅子还有空余的地方,竟觉着宽敞得很。 “娘子喜欢吗?”赵老三放下手里头的工具,薄唇微启问道。 苏觅站在椅子上,一双手勾住了男人脖颈,见他脸上流淌着汗珠子,紧忙伸出手来擦了擦:“夫君想得周到,给我做的什么我都喜欢!” 怀里的小娘子早上豆浆喝的多,赵老三这下搂在怀里,好似还能闻见小娘子口齿间淡淡的豆香味儿。 “只要娘子喜欢,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赵老三一双大手,顺势揽住了女人的腰身,薄唇覆盖上那张软润的桃唇,轻轻的吮咬着。 女人攀附在男人壮实的肩头上,微微闭上一双水眸,慢慢儿的享受男人一寸一寸的霸占。 怕伤着了腹中的娃娃,男人克制住自己对小娘子的云雨念想,吮了口齿间的沁香后,便抱着她坐在了椅子上头。 苏觅坐在男人腿上,一双脚竟然够不着地,靠着男人壮实的肩膀,赵老三抱着她就像是抱着一个娃娃一般。 “夫君,你说这腹中的娃娃是女孩儿还是男孩儿?”苏觅白生生的小手,抚上微微隆起的腹部,温声细语道。 男人就是担心她,怕她心思重,一门心思想给自己生个男娃娃,一双大手搂得更紧了:“最好是个女娃娃吧,咱们的第一个娃娃,要是女娃娃我得仔仔细细的心疼着!” “旁家的男人都盼着要男娃娃,夫君你倒是奇怪,这女娃娃力气小,日后家里的活儿,岂不是又落在夫君一人身上了!”苏觅也盼着是个女娃娃,又怕男人介怀,便故意这样说。 “要是女娃娃,我定捧在手心里宠着!”赵老三这八年来,深居简出,一人在赵家村苟活着。如今好不容易,遇着了这样一个心尖儿上的人,要是有了娃娃,还不得宠爱得很,男娃娃的话,这宠爱自然就要把握分寸了,还是女娃娃更加珍贵。 “当真?”苏觅仰着头,望着自己男人,虽说以前也说过这娃娃男女的问题,可赵老三从未这样深情的说过,苏觅第一次听男人说起,这腹中的娃娃如何珍贵,心头甜滋滋的,这眸眼间却不知为何,酸涩得很,一双褐色的眸子慢慢变得通红,噙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来。 “虽说我想是个女娃娃,但只要是我们的娃娃,我都视若珍宝!”赵老三将腿上坐着的这一袭人,轻轻搂在怀里,粗粝的大手顺势将面颊上的泪珠抹了去。 片刻,赵老三将这椅子放在了堂屋,想着这里可以看见院儿里的鸡鸭,又晒不到太阳,没有窗户也吹不着风,若是一不小心睡着了,也不怕着凉。 这傍晚,男人在院儿里修缮这木头搭建的棚子,苏觅便半躺在上头,一双白生生的小脚,露在外头,腰间盖着薄薄的锦布褥子。凉凉的风吹来,不一会儿便睡了去。赵老三不时侧头瞧着自己这小娘子,见她闭着双目,恰墨画般的青丝从床榻上垂下来,白生生的面颊温婉恬静,心头一软,这手上的动作也轻了一些,慢了一些,生怕惊着了这睡在椅榻上的小娘子。 第一百一十章:刘家兄弟分家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一早,苏觅吃了早饭准备去河里把衣裳洗了,然后和自己男人一同回娘家去看看。端着盆儿刚到河边,便瞧见对门的刘家兄弟俩正在吵架,不为旁的,就是为了两家分家的事情。 这刘家原本有三个兄弟,其中老二出去外头做事,死在了外头。家里的父母,便一直护着俩儿子,不分家也不出去找活挣钱,只准在家里干农活。 现在男人大了成了亲,一大家子还这样统在一起过日子,开始两个媳妇儿都不说话什么,整日里下地干活,一块儿煮着吃孝敬家里的双亲。可这日子一长,都有了身孕,大儿媳生了娃娃,三儿媳现在也快生了,便都想着为自己的娃娃争一份儿家产,还一大家子过日子,谁都不乐意。 这三儿媳陈春燕和苏觅还是有些来往,虽说不是很熟,但二人年龄差不多,也都是那时候嫁来赵家村的。苏觅没有身孕的时候,二人在河边洗衣裳,常常一起闲话家常什么的。 如今这刘家大儿媳谷艳玲刁钻得很,家里一共就这几间房子,只留最小的一间儿给自己弟弟和儿媳住。可偏生家里一双老的,又护着大儿子和大儿媳,理由便是老大身体好,身强力壮的,两口子干活利索。 这小的两口子,下田下地没那么麻利。陈春燕眼看便要生了,和男人一块儿来河里洗衣裳。这大儿媳也牵着自家的娃娃来洗菜,二人一见面便吵了起来。这刘家大儿子见自家兄弟和兄弟媳妇儿一块儿欺负自己媳妇儿,便恼了,扛着锄头过去,这架势是要打架了。 旁侧,大儿媳的娃娃正在哇哇直哭。苏觅本来不想管这家长里短的事情,自己又有了身孕,顶天的事情,都不如自己和腹中的娃娃重要。 可这大牛一来,三儿子刘老三便没辙了。家里什么事情都是自己父母和大哥做主,现在媳妇儿被欺负了,他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陈春燕一手扶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坐在河边的石块儿上,被自家男人气得直发抖。 “哪家的男人这般窝囊,怕只有我陈春燕的男人是你这般,自家妇人都快生了,连个生产的地儿都没有!”陈春燕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 这刘老三本来就比较老实,见自家媳妇哭了他也着急了,指着自己大哥吼道:“家里一共五间房,咱们两兄弟理应平分才是!” “平分?家里平日,地里田里的活儿谁干得多?再说了,这母亲和父亲还得跟着我们一起住,这都是父母的主意,要说自己和爹爹娘亲说去!”大牛这有了媳妇儿和娃娃,也丝毫不顾兄弟之情,只想着自己和媳妇儿娃娃住着宽敞一些便是! “你比我年长好多岁,个头大一些,平日里父母瞧见你干活,家里好吃的也都给你吃了来,自然下田下地你动作比我快,力气比我大!”刘老三也委屈,这些年他念着是兄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全当是为了自己这个家。 “反正这田地和家里的房子都已经分了下来,是父母分的,又不是我和我家妇人分的,自己找爹娘去!”大牛得了便宜,这下管自己兄弟怎么闹腾,他心头都美滋滋的。 “刘老三,你这么窝囊,是想我和腹中的娃娃饿死啊!我这就带着娃娃投了河去,免得今后在你们刘家被饿死!”陈春燕这几个月闹得,心头实在是觉着委屈,又不好想,道完果真站起来,便准备投河去。 苏觅哪里还沉得住气,紧忙扔了手里头的衣裳,疾步过去,拉住了陈春燕:“老三家媳妇儿,这日子再怎么艰难,也不能带着娃娃投河啊!” 陈春燕一瞧是苏觅,哇哇大哭起来,搂着苏觅道:“你我差不多时间嫁到这赵家村来,你整日里被男人捧在手心里疼着,我却是吃糠咽菜,现如今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了,家里的田地也都被那偏心的公公婆婆给了长子!” “都是自己家里的事情,都好商量!”这刘家两兄弟在吵着分家的事情,整个赵家村的人都知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自家的人才是吃人不眨眼的,才是最可怕的。同样是自己的儿子,为何偏生顾着老大,难道我们刘大三就不是人么?”陈春燕这话里,还是向着自己男人的。 旁的不说,二人还是挺恩爱。 “回去后好好商量商量,家里的田地和房子按理说,这兄弟二人是应当一人一半儿!”苏觅见她还在哭,怕伤着了腹中的娃娃,顺着她的意思,宽慰她道。 这大牛的媳妇儿听苏觅这样说,心头便不畅快了,抱着还在哭的娃娃:“赵老三家的媳妇儿,这是我们刘家的事情,与你何干,你未免也太爱管闲事了吧!” “我只是说这个理儿,你们刘家的事情,我并没有想管!” “仗着自己男人有力气会挣钱,便在村里不要脸了么?我谷艳玲可不吃这套,咱们公公婆婆这样分,就这样分!”谷艳玲身形高大,在赵家村怕是没有这么壮实的女子了,比刘家的大牛和刘老三都要高上半个头。 苏觅站在她跟前儿,就像是个十来岁的娃娃一般。 “刘老三家的媳妇儿,你好生和自己男人过日子便是,家里的公公婆婆不分你家产,那是他们的事情。这地不够可以开垦,房子不够住,可以自己盖!”苏觅道完,松开陈春燕的胳膊,便蹲下去,开始洗自己的衣裳了。 “赵家媳妇儿,要是你再胡说,我可要扇你嘴巴子了!”谷艳玲脾气暴躁,在这村里是出了名了,主要还是仗着自己身量高大,平日里和这些妇人说话,好些妇人都让着她,生怕一说得不畅快,便被扇巴掌。 “我家妇人不过是劝劝人而已,便要挨你的巴掌的么?”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洗衣裳还没回去,担心出事,便踱步来这河边看看,正巧碰见大牛的媳妇儿在恐吓自家小娘子。 “赵老三,你家妇人多嘴,爱管闲事不挨嘴巴,那就得挨骂!”谷艳玲换了只手,抱着自己娃娃厉声道。 这是刘家的家务事,苏觅原本也是不想管的,她只是劝劝这险些投河的陈春燕,没曾想大牛家的媳妇儿这么执拗。 “夫君,我没事,洗完了衣裳我们回家去吧!”苏觅也不想生事,如今有了娃娃,做什么事情,都想为这娃娃积德。 赵老三本来想呵斥谷艳玲几句的,但娘子这样一吩咐,为了全了小娘子的心意,他便不做声了。 旁侧刘老三拉着自己这哭得梨花带雨的媳妇儿,“你瞧,人家两口子还不是什么都没有,房子自己盖的,这田地也是开荒的,咱们也可以这般!” “咱们选一处空地,离你家父母远远的,好生盖几间大房子!”这陈春燕也想明白了,搀着自己男人,端着衣裳准备回家去! “赵家兄弟,日后这盖房子,要是不懂的地方,还得麻烦你帮帮忙!”李大牛虽说和赵老三很少说话,但他知道赵老三勤快又疼自己媳妇儿,打心眼儿里是佩服他的。 “刘家兄弟,你尽管来问,我们男人实诚,帮忙都没事的!”为了宽慰刘老三的媳妇儿,苏觅笑呵呵的回应着。 男人瞧她白生生的面颊,躺着细密的汗珠子,眼窝里全是笑靥,心头本来还有些生气的,现在一软,抿了抿极薄的唇:“娘子,日后这衣裳就在自家院儿里洗!” “我是早上起来,想来河边走走的,今后定乖乖的在屋里洗衣裳!” 洗完了衣裳,男人一手端着木盆,一手牵着自己小娘子回家去。刘老三两口子还在河边洗衣裳,瞧见二人相依离去,心头羡慕得很。 “同样是男人,为何你就知道欺负我呢?”陈春燕噘着嘴,捧着一碰水,砸在自己男人身上,一半儿是责备一边儿是撒娇。 “这分家的事情,的确是我对不住你。不过瞧见赵老三和自己妇人这和和美美的日子,我倒是觉着我们也可以这样!”刘老三是打定了主意,赵家村西边儿有一处空地,敞亮又平顺,明日便准备去盖房子。 赵老三牵着苏觅回家后,面色凛冽,苏觅晾好了衣裳,知道男人在生气,一双小手环住了男人壮实的腰身:“夫君,我知道你在生气,可刘老三家的媳妇儿在我跟前儿要投河,我肯定要拉着劝几句的!” “你现在有了娃娃,要是真的被那大牛的媳妇儿扇上几巴掌,那怎么办?”赵老三虽是有些责备自己怀里的小娘子,但更多的还是在怪自己,要是一早不准她来河边洗衣裳,今日这事儿便没有。 “夫君,没事的,我也是见陈春花怀着娃娃可怜得紧,便劝了几句,没和大牛媳妇儿争吵!”苏觅性子温软,任凭这村里的妇人怎么欺负她,她都是一并让着,温和的宽慰自己都是妯娌,不用这般睚眦必报。 “还说没事儿,日后我看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才是!”赵老三哪舍得真的与自己娘子置气,一双大手抱着她,就像是抱个娃娃一般,搂在怀里温声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丈母娘生辰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攀附在男人肩膀上,一张白生生的小脸儿磨蹭这男人略微粗糙的面颊,“夫君这刘老三家要是盖房子,找到咱们帮忙,咱们还得帮!” “娘子就是心善,这刘老三虽然与咱们家没有来往,但人比较老实,没有什么坏心思,若是问到了我,我定知无不言!”赵老三本来是性子清淡的人,现如今为了怀里的小娘子,这村里好些人,他都在帮蹭着了。 “全当为我们的娃娃积福!”苏觅靠着男人心头踏实得很,就想这样一辈子靠着男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全听娘子的!” 赵老三搂着怀里的一袭人,到堂屋去拎出来一袋豆子来,又拿了好些腊肉和大米,苏觅始终攀附在男人身上,像个娃娃一样。 男人身量高,力气也大,搂着自己的小娘子一边做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这东西都拿齐全了,这才将怀里的人放在板车上,怕她坐着难受,又去卧房取了一个软和的枕头来让她靠着:“娘子坐稳了,咱们现在便回家去!” 今天是苏母的生辰,还好这天不是很热,微风习习的,赵老三走起路来,也比较松快。本来赵老三走路这脚步很快的,现在小娘子坐在板车上,怕小娘子颠簸,脚步便慢了一些,推着板车的手也稳一些。 二人到了集市,见好些铺子都还没关门,想着是苏母的生辰,便准备挑一些东西到苏家去。 苏觅记得苏母在京城的时候,特别喜欢吃奶酪芙蓉糕,苏老爷每次回去都要给她买几盒。如今这局势,苏母怕是好几年都没吃过这口糕点了。 赵老三牵着自己小娘子的手,在这集市上好几家糕点房问遍了都没找到这种糕点。说起京城的奶酪芙蓉糕,赵老三倒是想了起来,他记得当朝宰相府的夫人很喜欢吃这种糕点,曾经还送到华春殿给她母亲尝过。 “觅儿,这奶酪芙蓉糕没有买到,就买奶酪玉兰糕吧,虽说是初秋,但天气还是炎热,这奶酪玉兰糕吃起来还爽口一些!”赵老三说完,便掏出钱来,到芙蓉糕点房买了三四盒奶酪玉兰糕。 苏觅知道苏母节俭,这苏炳怀最近虽说是挣了一点儿钱,但整日里扣扣搜搜的,舍不得为家里花一分钱。在集市上,买了一些糕点和其他吃食后,又去肉铺买了一些肉,这才和男人一块儿回家去。 赵老三每次来自己丈母娘家里,都是一车一车的送吃食。到了苏家村村口,这过路的村妇见了,只有叹气和羡慕的份儿。苏觅嫁了这么好一个男人,回到苏家村,这些村妇对她也格外热情。 到了苏家,苏母就料到女儿和女婿今日会回来,二人这么孝顺,她的生辰是无论如何都会来的。 苏母今天一早便去菜地里摘了好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回来,苏觅这下已经有身孕快三个月了,饶是身量太清瘦的缘故,腹间隆起格外显眼。这白生生的面颊和清澈的眼眸倒是没有一点儿变化,还像是没出嫁时,在家做姑娘时候的模样。 “娘,这是夫君给你买的布和奶酪玉兰糕!”苏觅笑呵呵的从板车上拿来,塞到自己母亲手里头。 “还有一些其他的零食和肉,天气转凉了,这肉能放得!”苏觅一双小手,拎着一大块儿肉,踱步到灶房去。 赵老三又将大米,豆子和面粉搬到堂屋来,苏母见这么多东西,心头暖滋滋的,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多东西,够咱们家吃几个月了,女婿累不累?” “我让他少拿一些,可偏生夫君说,嫂嫂快要生了,母亲要伺候嫂子做月子,这吃食还是要提前准备的好!”苏觅桃唇咧开,恰月光般白净的牙齿整整齐齐的。 苏母见自己女婿想得这么周全,感动得眼泪都夺出了眼眶来,拉着苏觅的手:“这亲生的儿子还不如捡来的女儿亲,觅儿,娘觉着亏欠你的!” 苏觅虽是在苏家吃了很多苦,但毕竟是苏家养起来的,之前爹爹还在的时候,也没分过什么,握着苏母的手笑呵呵的:“娘,你下次再这样说,就是和女儿见外了!” 今日是苏母生辰,古春錵是懒散惯了的,在床榻上吃着零食,半睡半睡的卧着,这煮饭是指望不上她了。苏炳怀又不知道上外头,哪里去晃悠了,不过现在他满脑子想着挣钱,倒是没去醉香楼和赌坊这些地方。 这煮饭的事情,自然就是苏觅和赵老三来做了。赵老三生怕累着了自己这有了身孕的小娘子,便拉着她,让她坐在灶前生火,这煮饭的事情他来做。 赵老三不像村里其他男人,这煮饭本是精细的活儿,他一个大男人,看着高高大大的又比较粗犷,可这煮饭丝毫不必女人差。 见苏母摘了很多豇豆回来,就将这精瘦肉切成了细丝,放了葱姜蒜和一星点辣椒腌制着。 苏觅在灶前坐着也浑身不舒服,便起身来,挽起衣袖,准备帮蹭着男人煮饭。将这豇豆择好后,放进清清凉凉的水里头,洗了两三遍,再用筲箕沥起来。 苏母牙齿掉了很多,现在喜欢吃软和一点的茄子。苏觅便将这紫色的茄子洗干净,放在砧板上,用刀切成块儿,放在清水里浸泡着。 切好了菜,男人低眸,见自己小娘子白生生的一双皓腕动作极其麻利,不禁一双大手环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扣入自己怀里:“娘子动作还是这么麻利,看来是我整日里多心了。” 自打上次苏觅见了红,这腹中的孩子险些没了,赵老三便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小娘子会磕着了碰着了。今天见她这么利索,倒是觉着是自己多心了。 “夫君,我早就给你说过,我皮实着呢!不过是乡野村妇,就算是瘦了一些,这肚子还不大,煮饭洗衣还是不成问题的!”苏觅见男人终于想开了,没那么紧张了,笑呵呵的,一双小手捧着他刀削一般的面颊,撒娇道。 “虽是乡野村妇,在我心里头,我可是觉着娘子是白玉是珍珠!”赵老三忍不住俯身,一张薄唇啄了一下她温婉俏丽的小脸儿。 苏母进来,见自己女婿和女儿如此恩爱,裂开嘴笑了笑心头乐开了花:“觅儿你去歇着吧,我来烧火!” “夫君炒菜,我烧火,这才像两口子嘛!”苏觅噘着嘴笑呵呵,苏母见状只好到堂屋去,将方才女婿拿来的米和豆子收好。 灶前赵老三动作麻利,苏觅一边生活一边瞧着自己男人:“夫君,你做过厨子么?不然,怎么这么会煮饭?” 男人面颊冷冰冰的,抬眸瞧着小娘子温润的面颊,心头一软也笑了笑:“常年一人生活,得自己煮饭吃啊!” 两口子在灶房里一边说说笑笑,一边炒菜煮饭。半个时辰的功夫,这饭菜便上桌了。 苏觅见这满满一桌子的饭菜,眸子又一酸,这怕是苏老爷走后,她过得最幸福的一个生辰了。坐下来,饭桌上自己女婿将这豇豆炒了肉丝,稍微肥点的肉,又和着豆子红烧了一盆儿,这糖色炒得好,红润有光泽,瞧着十分有食欲。 古春錵闻见了饭菜的香味儿,紧忙爬起来,这饭桌比较低矮,她坐在椅子上比较费劲。便端着饭碗,站着吃饭。 “你男人呢?” “我男人也是你儿子,我怎么知道他死哪里去了!”古春錵素日里在家,哪里吃得着这般美滋滋的饭菜,一会儿工夫,这一大盆儿的红烧肉便吃了一半儿。 苏觅坐在苏母旁侧,给自己母亲夹菜。她早上吃得多,在集市上也吃了一些零食,这下还不觉着饿,只是简单的吃了一星点儿饭菜。 这一顿,苏母吃得很开心。快吃完了,门口一阵笑声,抬眸一瞧是王叔的妇人拎着提篮来了。 这王家与苏家关系还算可以,上次还借给了苏炳怀水牛耕地,只是苏炳怀不争气,被水牛顶伤了腰。后来,这王叔和王婶还隔山差五的过来瞧过几次。 王婶拎着一篮子鸡蛋,苏母见状也笑呵呵的迎上去:“王家姐姐你来便是,还拿什么东西来?” “今天是你生辰,你家媳妇儿又要生产了,这是自家母鸡下的蛋,我一直给你们家攒着!”王婶笑呵呵,拉着苏母的手,一块儿坐在凳子上。 赵老三吃完了饭,便去灶房收拾碗筷去了。王婶瞧着苏觅,收起了笑容,“觅儿嫁了个好夫婿,比以前更加俊俏了,这白生生的皮肤,哪里像个乡野村妇,简直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我们家觅儿是生得俊俏,性子也好,所以我家女婿才格外珍视她!”苏母接过篮子,放在桌子上。 见二人在闲话家常,苏觅也插不上话,和自己嫂嫂更没有什么话说,便去灶房和自己男人一块儿收拾碗筷。 到了灶房,赵老三沉着一张脸,细声道:“这王婶来咱们家,怕是没那么简单!” 男人这么一说,苏觅也觉着有些不对劲,方才这王婶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是有些不爽快。 第一百一十二章:给夫君说亲事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男人在灶房洗碗,苏觅想听听王家婶婶和自己娘亲说了些什么,便洗了一些梨子,削了皮,切成小块儿装在光洁的盘子里头,端着踱步到堂屋里去。 这王家婶婶以前,她还是姑娘的时候,顶心疼她的,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但凡是她过路,都要叫她进去坐坐,顺便给一些吃食。 可今日,见了苏觅这神色淡漠得很,一双眼睛不时往她这微微隆起的腹部瞧,苏觅就觉着浑身有些不自在。 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挽着衣袖,将这削成块儿的梨肉放到桌子上,怕王婶婶够不着,又故意往她跟前儿推了推,“王婶,这是我们自家梨树结的果,你尝尝看,甜的很!” “觅儿自打嫁到了赵家村后,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这日子过得肥美了,说起话来就硬气一些!”王家婶婶虽说是笑呵呵的在说,苏觅听起来却觉着怪怪的。 “王婶婶说什么呢,我不过是乡野村妇而已!”苏觅款款笑着,露出两排皓月般的牙齿,唇边的两个梨涡为这张温婉的面颊平添了几分妩媚。 苏觅见自己母亲和王婶婶说话,自己也插不上嘴,便走开了。外头凉快,刚刚吃了饭,苏觅便想出去走走。 在外头晃悠了一刻钟,苏觅便踱步回去,准备和夫君收拾一下,往回走。毕竟家里还有鸡鸭和猪崽子,走不得太久的。 刚到堂屋门口,便听见往王婶婶道:“这觅儿有了身孕,这个时候给你那女婿塞个人去,是最合适的。” “这……我女儿和女婿好好儿,恩爱得很,觅儿和我那女婿都是不会同意的!”苏母为难道。 苏觅站在门外一怔,浑身像是被响雷劈重了一般,一双小手握成拳头,眉心一拧,原来这王婶婶来不是为了给母亲祝贺生辰的,是来给自己男人说媒的。 “你好生考虑考虑,要是我们王家的女儿嫁给了你女婿,那我们便是亲上加亲了,日后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苏家有什么难处我们王家定会尽力帮蹭着!”王家婶婶拉着苏母,苦口婆心道。 “这……这事儿我还得问问我那女婿和女儿!”苏母心头也是不愿意的,只能拿出自己女儿和女婿做挡箭牌。 “我们家落霞,今年刚刚十四岁,长得水灵灵的又勤快,下田下地都比觅儿强,只要你点头,我看这赵老三准保答应!”王家婶婶对自己女儿还是认可的,若不是这乱世,怕是非大户人家不嫁。 这王落霞是王家婶婶和自己男人老来得子,所以格外宠爱。虽说从小也下田下地干活,但都是娇惯着长大的。这女娃娃白生生的,有些丰盈,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乌黑的头发垂至腰际,在这村里不少男人打过她的主意。 这王落霞倒是为人也和善,见了妯娌也笑呵呵的招呼着,可这父母将她看得极重,村里的媒婆便不敢上门说亲事了。眼看明年便十五了,硬是没人敢上门来说媒。 王家婶婶,暗自寻思着,相中了苏家的女婿赵老三。虽说过来只是做妾,但赵老三高高壮壮的,勤快又疼惜自己妇人,关键是对自己丈母娘还好,这王家父母满意得很。 起初王落霞还不同意,性子虽是和善,但毕竟是闺中姑娘,这去做妾还是很不乐意的。王家婶婶带着她到田坎上,偷偷看了赵老三几次,王落霞见赵老三刀削一般的面颊,像是说书先生口中的人物,一双大手干活很有力,沉默寡言的,便默许了这个男人。 王家婶婶思忖了好一阵子,这才趁着苏母生辰过来说说这事儿。 “王家婶婶,你不用为难娘,这事儿我和我家男人都不会答应的!”苏觅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踱步进了堂屋。 本来两家交好,苏母性子又有些懦弱,正愁着怕得罪了王家,怎料自己女儿这般直截了当,一怔紧忙拉着苏觅:“你进去歇着,这事儿,我和王婶再说说!” “娘,你这女婿不好么?你非得往外人那里推?”苏觅急了,一双水眸通红,鼻子一吸,饶是着急,竟然溢出了眼泪来。 见苏觅哭了,王家婶婶便不乐意了:“觅儿,我也是瞧着你从姑娘变成妇人的,哪家的男人纳妾,还得经过家里女人允许的?” “你别和孩子一般!”苏母拉着苏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都快是做娘亲的人了,再不是那个柔柔弱弱的觅儿了!这事儿,你还得问问你那女婿,哪有家里的事情,女人做主的!”王婶道完,便拎着篮子疾步出了苏家的门。 苏觅心头又气又觉着委屈,抹了抹眼泪:“娘,今后这种事,你便直接回绝了,我家男人是断断不会纳妾的!” “觅儿,这事儿娘还不知道么?女婿将你视若珍宝,只是在这苏家村,我们苏家和王家要好,若是这般直截了当的拒绝,日后两家如何处?”苏家自打苏老爷去世后,王家帮蹭了不少,苏母也是顾及这些情分。 “娘,旁的事情我都可以忍着,可是这是我夫君,无论是谁,现在我都不会让步!”和赵老三成亲这些日子,苏觅是已经完全离不得自己男人了。要是让旁人和自己分享夫君,还不如直接要了自己的命。 苏母也很吃惊,自己女儿嫁到赵家村的时候,柔柔弱弱的什么事情都听她的,如今一说到自己男人的事情,竟这般执拗强硬。 赵老三去地里转了一圈儿,回来见自己小娘子拉着自己丈母娘哭,眉心一拧一双大手搂着她:“娘子哭什么呢?一双眼睛通红,是舍不得母亲么?” 赵老三以为是他们准备要回去了,这有了身孕也不便经常往来,因为舍不得,自己这小娘子才哭得这么厉害呢! “夫君……王家婶婶方才来,竟然是为了要给夫君说个小媳妇儿!”苏觅再也忍不住了,扑到男人怀里,便哇哇哭了起来。 其实这事儿,赵老三早就料到了。这王家婶婶来苏家,这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都没挪开过,若不是为了这事儿,那便没有其他事情了。 “娘子别哭,你看我不是好好儿的在这里吗?”赵老三一双大手,将怀里的人箍得更紧了一些。 苏母见二人感情这么好,也抹着眼泪:“觅儿,你宽心,就算我们苏家得罪了王家,只要你和女婿好好生生过日子,我也不怕!” 见苏母这么疼惜自己,苏觅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和苏母说话太生硬了,紧忙拉着苏母的手:娘,都怪我,方才说话太着急了。 “觅儿,若不是之前你爹爹死后,我们亏欠了你,你也不至于这么害怕失去你夫君,这事儿我和王家婶婶去说便是!”苏母见自己女儿这么害怕失去赵老三,定是害怕失去那份儿宠爱和依赖,想到自己男人死后,对苏觅那么苛刻,心头不禁难过又无奈。 “觅儿,你别当心,现在就算是给我个天仙,我也不换!”赵老三知道自己这小娘子没有安全感,生怕失去了自己,忍不住伸出粗粝的大手来,在她面颊上摩挲了几下。 怕一会儿天黑了,赵老三和苏觅叮嘱了苏母几句便准备往赵家村赶了。刚走到村口便瞧见了王家婶婶拉着自己女儿王落霞,这落霞见了赵老三,紧忙低垂着头,原本水润白皙的面颊,一下子红得像一片丹霞晕开一般。 同是女人,苏觅知道这王落霞是喜欢自己夫君的。心头一紧,眉心微蹙,一只小手拽紧了男人的胳膊。 “赵老三,方才在你丈母娘家里那事儿,你好生考虑考虑!我们家落霞你也瞧见了,这模样儿在十里八乡都算水灵的!”王家婶婶现在年纪大了,做起事情来,大不如从前,一心只想给自己女儿找个好归宿。 “王家婶婶,你们家落霞端庄水灵我知道,只是我已经有媳妇儿了,且马上要有娃娃了,旁的女人如何,与我没有干系!”赵老三牵着苏觅,薄唇微启,丝毫不留情面。 “你好好回去想想吧,像你这样的男人,娶个三妻四妾都没事,一辈子一个媳妇儿,岂不是委屈了你!”王家婶婶道完,拉了拉自己女儿的手,让她站得离赵老三更近一些。 苏觅心头一阵醋意,挺着微微隆起的腰腹,挡在了王落霞前头:“王家婶婶,这是我家夫君不愿意,不是我们苏家不愿意!” 赵老三知道自己小娘子吃醋了,瞧她一副执拗的样子,一张小脸儿急得通红,眉眼间全是着急,心头不禁一乐:“王家婶婶,我家小娘子有了身孕,这走路比较费劲,怕赶不到赵家村便天黑,我们得赶紧走了!” “同是女人,当我们没有生过娃娃么?”王家婶婶见苏母这样,便生气。拉着自己女儿,凑近赵老三,在他耳旁细声道:“赵老三,听说平和县县衙里衙役,到处在找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我看那人就是你,是不是?” “王家婶婶你说什么呢?” “那日在苏家村,我可是亲眼瞧见,你在田里和那衙役起了争执!” 第一百一十三章:采摘荷叶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男人眸底的颜色一沉,黝黑的面颊充满了凛冽之气,王婆见他这英气逼人的面颊,心头一怔。她心头想的,自己不过是给自己女儿寻得一个可靠之人而已,并不是想把赵老三怎么样。 “王婶婶说话可得注意分寸,我们苏家与你们王家交好,要是我与衙役有什么瓜葛,那你们王家能独善其身么?”赵老三薄唇微启,虽是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字字句句都是威胁。 “你……你……”王家婶婶以前觉着赵老三整日里只管干活,是老实巴交的人,今日见他这样说话,倒是有些发怔。 赵老三本是不喜欢多言的人,说完后,便牵着自己小娘子往赵家村赶。王婆本来仗着自己年纪大,又与苏家有些交情,就想压着赵老三,将自己女儿送过去。不曾想,这赵老三竟然是个狠角色,办起事情来,利索又毫不讲情面。 “娘,这和赵老三的亲事,怎么办?”王落霞瞧着二人走远后,细声问道。 “走吧,以前竟不知道,这赵老三是这般凶狠的人,咱们再找其他婆家!”王家婶婶被方才赵老三那恰利刀一般的眼神吓住了,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 赵老三两口子慢慢走,回到赵家村已经快天黑了。刚到家,男人便将早上割回来的猪草放在簸箕里头,麻利的切成小截,苏觅端来打米剩下的糠和在里头,再和一些温水,便端到猪圈里。 这猪崽子已经长成半大了,圆滚滚的身子,见是自家主人来了,咕噜噜咕噜的叫个不停。苏觅踱步进来,伸出白生生的一双小手摸了摸这猪的脑袋,这猪好像知道自己主人喜欢它,索性挑起来,两只腿搭在了猪圈上头,苏觅见状也不害怕,捏住它的耳朵:“是不是今天饿坏了?” 男人倒了猪食,见状紧忙拉着她的手:“娘子站远一些,被猪崽子踢到了怎么办?” “夫君,自家的猪崽子它认得我,不会胡来的!”苏觅一双水眸,盯着猪圈里正在吃猪食的猪,忍不住又伸手去摸了摸它的背脊。 喂完了家里的猪和鸡鸭,捡了鸡窝里母鸡下的蛋,苏觅便准备去灶房煮夜饭了。男人拎出来一口袋豆子,倒在木桶里,烧了一大锅沸水,倒在木桶里头将豆子浸泡着。 苏觅见这豆子颗颗饱满,开水一浸泡皮就皱了起来。想着明日,这几桶豆子定能煮好些豆腐,心头便甜滋滋的:“夫君,我去摘一些梨树叶子来,扔在里头一块儿泡着,这豆腐定清香四溢。” 低眸间,小娘子温温软软的,一双水眸亮澄澄的,密卷的睫毛扑闪几下,这有了身孕,倒是为这张清秀的面颊,平添了几分妩媚来。 “娘子喜欢加什么便加什么吧!” 对于苏觅的要求,他向来都是放在心尖儿上的,只要是自己小娘子喜欢,他便一一应承下来。 外头天色有些暗,苏觅扶着自己隆起的腰腹,小心翼翼的踱步到院子里梨树下头,伸手用香葱一般的指甲掐了一把翠生生的梨树叶来。 这梨树叶拿在手里就有一股子清香,苏觅拿到井旁侧,舀了一瓢清清凉凉的井水来,将这手里头的梨树叶片洗干净,就踱步到灶房,放在了泡着豆子的木桶里头。 这原本翠绿翠绿的叶子,一沾了沸腾的水,颜色便更深了些。灶房里充斥着淡淡的叶片清香,苏觅想了想,仰着头笑呵呵的:“夫君,咱们家一点儿茶叶都没有,明日我去河边摘一些荷叶来,晒干后放着,平日里喝着既爽口又清香。” 男人忍不住伸出粗粝的大手来,摸了摸小娘子的头,点了油灯,只觉着油灯下的这一袭人,越发的可爱俊俏了。 “娘子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今日中午,苏觅吃了午饭后吐了两次,赵老三想着她现在定是饿了。便煮了青菜粥,每次自己这小娘子吐了之后,只有这青菜粥吃着是最爽口的。 家里还有一块儿精瘦肉,赵老三见她喜欢辣椒炒肉丝,便摸黑去菜地里摘了辣椒来,大火快炒,一盘儿香喷喷的辣椒炒肉,翠生生的辣椒,瞧着十分有食欲。 果真,苏觅一连吃了两碗粥,这辣椒炒肉丝,也吃了一大半。见小娘子吃得欢快,男人心头也甜滋滋的,生怕她吃快了,呛着了,伸出粗粝的大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娘子款款吃,待会儿呛着了,又该吐了!” 苏觅抿了抿嘴,夹了一块儿肉放到男人碗里头:“夫君只顾着给我夹菜了,自己都没怎么吃!” “娘子吃饱了,我就吃饱了!”赵老三见她面色有些红润,还打着嗝,这才放心了。 赵老三准备不吃了,苏觅见他吃得这么少,拿着他的碗,盛了半碗粥,舀了一些香辣的蘑菇酱和着:“夫君,你得多吃一些,明日一早还要起来磨豆腐,现在家里里里外外的活都是你在做,没有力气怎么行!” 见自己这小娘子一副妻管严的样子,赵老三心头暖滋滋的,将剩下的青椒肉丝全部拨到碗里头,只回了一句:“好!” 吃了夜饭,男人给女人洗了澡,才牵着她的手一同到卧房去休息。今天虽说没下田下地干活,但去苏家村一趟,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十里路,两口子都累了,躺在床铺上便睡着了。 翌日一早苏觅起来,天已经大亮,见屋里没人,板车没在,就知道男人一早起来磨了豆腐,推到集市上去卖豆腐去了。 灶房锅里头,男人热了苏觅最喜欢吃的藕丁包子和豆浆。这有了身孕,苏觅格外喜欢喝豆浆,满满的一大盆儿,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捧着,片刻功夫,便全部喝完了。 慢悠悠的吃了早饭,见天气还不错,今日又是一顿好晴。苏觅挽起了墨色的青丝,戴上了草帽,背着背篓准备去河边,摘一些荷叶回来。 这初秋,正是村里男人和妇人忙活的时候,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籽。怕只有苏觅这般悠闲了,整日里家里田里地里的活,都是男人一人在干。 上午河边洗衣裳的妇人很少,苏觅见这圆圆的荷叶,翠绿翠绿的,心头喜欢得很。放下背篓,挽起裤脚,露出两节白生生的小腿。踩在稀泥里头,伸手便摘起了荷叶来。 苏觅专挑比较嫩的荷叶,虽然要小一些,但晒干后,泡水喝起来更加清香甘甜。 虽是有了身孕,但手上的动作还是顶麻利的,一会儿工夫,这浅水处的嫩荷叶便全部被摘完了。 “赵老三妇人,你不能往深水处去了,危险!” 听见有人在喊自己,苏觅扭头一瞧,竟然是李大牛站在河边,手里头拿着一个框子,里头躺着几条鱼,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我去给你摘荷叶吧!”李大牛倒是很热心,自打和苏炳怀熟络后,对赵老三和赵老三妇人都客客气气的。 苏觅正欲拒绝,这李大牛动作倒是麻利,已经脱了鞋,挽起了裤脚下河去了。对于男人来说,这些莲藕生长的地方,水都不算深。只是苏觅身量小,再往深处走,怕是就会没过腿了。 “你们赵家什么没有,弄这荷叶回去做什么?”李大牛一边照着苏觅摘一些嫩的荷叶,一边问苏觅。 “我家男人平时干活,回到家里总得喝口热水吧,这荷叶甘甜又去火的,我家男人和再合适不过了!”苏觅笑呵呵的,这声音温软好听。 李大牛见她这样子,倒觉着她一点儿都不像成了亲的妇人,倒像是十来岁的娃娃一般。 “你对你们家男人真好,要是我们家青禾对我也这么好,我死了都值当了!” 说到李大牛和罗青禾的事情,苏觅觉着有些羞赧,不过她也知道二人是真心看对了眼,这李大牛旁的本是没有,对罗青禾还是定是上心的。 “罗家婶婶对你不是顶好么?”这事儿村里怕是除了他们两口子,便没其他人知道了,苏觅声音很小,淹没在这流水声中。 “她是对我顶好的,我也不奢求其他的,如果能像赵老三这样,整日里抱着自己女人睡觉,那就更好了!” 这李大牛是男人,说起这些事情来毫不羞赧,几句话便把苏觅说的面颊通红,像是一片桃花在脸上绽开一般。 摘完了荷叶,扭头一瞧,这苏觅娇羞的模样儿,逗得李大牛哈哈大笑起来:“我说赵家媳妇儿,你都是快要做娘亲的人了,不至于还像个姑娘一样吧!” 这李大牛是口无遮拦的人,见苏觅没有应答自己,反倒一直说个不停。苏觅也知道他没有旁的心思,只是笑呵呵的不搭理他。 二人上了岸,李大牛见这满满当当的一背篓荷叶,又看了看她的肚子:“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又怀着娃娃,这一背篓荷叶,我给你背回去!” “我自己来……” 苏觅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大牛便将背篓背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往赵家走去。苏觅挽着裤脚,跟在后头,不敢离得太近了。 一百一十四章:炖煮鸡汤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河边到赵家一刻钟的功夫都不到,李大牛这些日子过得松快,整日里想着挣钱,罗青禾对他也是一日比一日温和,脚下的步子像是生了风一样。 到了赵家,毕竟是男女有别,苏觅开了院儿门,站在门口处:“你放在门口,我自己背进去吧!” “你是苏大哥的妹子,跟我客气什么,以后家里有什么要干的活儿,随时叫我一声就是!”李大牛动作倒是麻利,背着背篓继续往前走。 李大牛将这一背篓荷叶背进去,径直放在了赵家院儿里,看见这院儿里母鸡正在悠闲的转悠,鸡笼子里头还有刚下的鸡蛋笑呵呵的:“赵老三媳妇儿,你这几只母鸡去哪里买的?” “你是想给罗青禾婶婶家里买几只么?”苏觅笑呵呵的去灶房里拿出筲箕来,去鸡笼子里头,将这还带着温度的鸡蛋捡了起来。 苏觅本是温和之人,旁人帮了她,她心头也过意不去,知道也李大牛居无定所有一顿没一顿的,便去灶房里给他装了十几个鸡蛋放在篓子里头:“你拿回去吃吧,这鸡是吃小米和玉米长大的,鸡蛋吃起来格外香。” “你现在有了身孕还是留着自己吃吧,我这连个煮饭的地方都没有,这鸡蛋给我也是浪费了!”李大牛笑着摸了摸头。 “这村对面就是树林,什么树都有,村里也有空地,为何你不自己盖一间房,这样自己也好有个躲雨的地方!”苏觅将这手里的鸡蛋硬塞到李大牛手里,笑呵呵的说道。 李大牛见她面色和善,红唇白齿的,也知道她是好意:“你说得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有想过,在赵家村盖一处房子呢!” 李大牛笑呵呵的接过了手里头的鸡蛋,从赵家院儿门口离开,往罗青禾家里走去。这鸡蛋,他自然是要拿去给她的。 别说是几枚鸡蛋,就算是罗青禾要他的命,他也会干脆的拿去给她,毫不犹豫。 到了罗青禾家,这一路上旁人可是瞧见了,李大牛是从赵家出来了,而赵老三没在家里,去集市上卖豆腐去了。 这些村妇,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赵家媳妇儿来。 将这鸡蛋拿到罗青禾家里后,李大牛便开始在村里转悠,寻思着盖一处房子。思来想去,本来看中了这村南边儿的一处空地,后面有一片竹林,但是采光比较好,也很空旷,可偏生被刘家的刘老三抢先占了地。 这刘家两兄弟最近为了分家产,闹得全村人都知道,自己媳妇儿也快生产了,为人也老实,李大牛便没去和他争,自己又另外找空地。 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亮堂的地方了,只有罗青禾家下头还有一块儿空地,他反正常年是一个人住,盖一两间房也够了。 赵老三卖完了豆腐回来,太阳火辣辣的,他走得很快,一心惦记着家里头的小娘子,又买了好些东西回家。 到家后,苏觅正在院儿里整理这些摘回来的荷叶,翠生生的荷叶散发着阵阵清香,苏觅挽起衣袖,石榴色的粗布衣裳,将这一双手衬托得越发的白净了,赵老三一下子瞧得出神。 听见院儿里有脚步声,苏觅便知道是赵老三回来了,抬起头来,饶是因为有些热的缘故,墨色的发丝贴着脖颈,被汗水沾润了一些,妩媚又娇俏。 “夫君,你回来了?” 小娘子声音软糯糯的,男人放下手里头的东西,忍不住伸手去拨了拨她散开的发丝:“娘子这么多荷叶,你是怎么背回来的?下次,弄一点儿就是,别累着了!” “说到这荷叶,还得谢谢李大牛,多半儿都是他摘的,摘完后见我有了身孕,还帮着背了回来!”苏觅站起来,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拽着夫君的胳膊,款款说道。 “这李大牛自打和苏炳怀一起做了生意,还正经了一些,不过日后咱们还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尽量少去麻烦别人!”赵老三也不想与这李大牛过分亲近,他和苏炳怀交好,那是和苏炳怀的事情。 “夫君,我知道的,李大牛帮我背了荷叶后,我还给了他十几个鸡蛋呢,还劝他去村里盖一处房子,也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苏觅抿了抿一张桃唇,柔软的唇,透着粉粉的樱桃色,镶嵌在这面颊上,格外喜人。 “娘子日后,若是想干什么,我陪着你!”虽说今日这事儿是小事,赵老三还是不放心,胖的人就算是再仔细,哪有他这般看中自己小娘子,若是摔着了,怎么办! 苏觅踮起脚来,伸手捏了捏他刀削一般黝黑的面颊,“我看咱们家不是妻管严,是夫管严了!” 苏觅笑呵呵的,两排整整齐齐的皓齿像瓠瓜籽一般,男人一双大手顺势扣住了她的腰身:“那也是娘子蠢笨,旁家的娘子,哪像你这样!” “夫君说我蠢笨,定是嫌弃我了!”苏觅眉心一拧,噘着嘴撒娇道。 “这么蠢笨的娘子,也只有我赵老三才能委屈收下,旁的男人,哪里看得上你!”赵老三眉宇间尽是温和,嘴里调侃着自己小娘子,手上的动作却温柔得很。 “夫君还不是,整日里冷冰冰的,除了我谁喜欢你!”苏觅知道男人是故意这样说的,也调侃起男人来。 和自己男人腻歪了一会儿,苏觅心头也畅快了,松开了男人便去簸箕前坐着,一双恰皓月般白皙的小手,拿着翠生生的荷叶撕了起来。 苏觅将这圆圆的荷叶撕成小块儿,放在清清凉凉的井水里浸泡了一会儿,再拿起来晾在簸箕里头。 这撕开的荷叶,清香味儿更重了,整个小院儿都是这股味道。撕完了荷叶,苏觅便坐在男人为她做的椅子上小憩一会儿,男人则在灶房里煮午饭。 苏觅这有身孕以来,还从未吃过鸡肉。赵老三今天在集市上买了一只老母鸡来,到灶房去烧了水,手起刀落,这鸡便扔在木桶里头,舀来开水浸泡着。 这母鸡肥硕得很,赵老三怕自己小娘子吃不完,一半拿来和着竹笋和干菌子炖了汤,一半儿准备用蘑菇酱和青辣椒炒着吃。 灶房里一股鸡肉的清香飘散出来,赵家屋顶的烟囱上,一股白色的烟雾飘散着。 苏觅躺在椅子上睡了一觉,醒来的事情,赵老三坐在她跟前儿,一双漆黑的眼眸仔仔细细的盯着她瞧。 “夫君,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苏觅伸手揉了揉眼眸,睡眼惺忪的瞧着自己男人。 “看娘子睡得憨甜,不忍心打扰!”赵老三揭开了盖在苏觅身上的被褥,牵着她的小手,二人踱步到卧房去。 饭桌上香喷喷的,苏觅坐下来,赵老三紧忙给她舀了一碗鸡汤,苏觅捧着小心翼翼的喝了起来。 这鸡汤用大火炖了半个时辰,再用小火煨了一个时辰,骨头软烂,这香气全部在这鸡汤里头。苏觅喝着,口齿间满是鸡肉和着竹笋的香味儿。 “夫君炖的鸡汤真好喝!”苏觅喝完后,站起来又拿着勺子舀了一碗鸡汤,款款吃着。 赵老三眉心一拧,看着苏觅白生生的面颊,多年前,在华春殿他的娘亲,也这样隔三差五的给他炖鸡汤喝,这味道他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娘子喜欢喝,那日后我经常给你炖鸡汤!”赵老三见她又喝完了一碗鸡汤,一只大手接过她的碗,又给她成了盛了半碗汤,夹了一个肥硕的鸡腿儿放在碗里头:“这母鸡是老母,香得很,娘子多吃一些!” 二人吃了午饭,赵老三想去地里看看,苏觅吃得撑得很,腰腹圆滚滚的,便跟着男人一块儿到地里去。 这下收了豆子和玉米,暂时便没有什么可以收回家了。在过十天半月,这田里的稻谷,就可以收回去了,那时候又有得忙活了。 苏觅刚到村口,这些妇人本来在聊天,见了她面色一沉,便散开了。觉着心头有些奇怪,心头暗自道:“莫非,又是她哪里惹到了这些村妇。” 赵老三好似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眸底一沉,牵着自己小娘子的手,往自家地里去了。 “夫君,这些妇人见了我,怎么又如同见了鬼魅一般?”苏觅跟在赵老三身后,细声问道。 “不管这些人说什么,我们自己过日子便是!”赵老三一只大手,将手心里的小手拽得更紧了一些。 这地里收了豆子,荒着长了很多杂草,现在准备收了谷子,便种小麦了。苏觅站在地边,男人绕过水田去自家田里看看。 本来女人执意要跟着一块儿去了,可赵老三说,这稻谷茂盛怕割伤了苏觅的腿,让她站在原地等着他。男人并没有走远,苏觅放眼望去,就能瞧见他壮硕的背影。 眼看男人就往回走了,苏觅也想绕过自家的地,去田埂处和男人一块儿回家。这刘家大儿媳背着娃娃过来,见是苏觅嘴一撇:“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和村里的流浪汉李大牛有私情的赵家媳妇儿,要是赵老三知道了,不知会不会认你和腹中的娃娃!” 一百一十五章:小娘子掉河里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大牛媳妇儿,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怎么就成了我和李大牛有私情了?”苏觅一怔,有些委屈道。 大牛媳妇儿见赵老三来了,便搂着自己娃娃回家去了。苏觅也不想自己男人担心,这事儿便没有提,一路上忍着,任由男人牵着自己的手回家去。 回家后,见这簸箕里头的荷叶晒蔫儿了一些,一双小手将这荷叶翻了翻:“夫君,这几日太阳大,晒两三日便可以装起来放着了。” “娘子,明日我要去镇上卖豆腐,你要是想吃什么,或是要用什么我买回来!”到家后,赵老三一边挑选豆子,一边温和叮嘱自己小娘子。 苏觅想起方才的委屈,又看了看男人温和的面颊,心头终究是觉着没事了,踱步过去,一双小手扣紧男人壮硕的肩膀,将面颊贴在他脸上:“夫君,我要什么你都能想到,我还叮嘱什么?” 赵老三看着是一个膀大腰粗的俗人,其实细心得很,自己小娘子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他比苏觅自己都还想得周全。 下午有些炎热,苏觅吃完饭后,便躺在赵老三给她坐着椅榻上睡着了。赵老三在旁侧挑选豆子,时不时的抬眸,瞧见自己小娘子白生生的面颊,密卷的睫毛微微颤动,竟像是还未出阁的姑娘一般。 翌日,赵老三一早给自己小娘子留了早饭,便去镇上卖豆腐去了。到了集市,正好瞧见苏母,便包了顶大一块儿豆腐给自己丈母娘。 苏母拿着这一块儿厚重的豆腐,瞧着白生生的,闻起来一股豆子的清香味儿,心头也暖滋滋的:“待这边觅儿嫂嫂做完了月子,我便过来做照顾觅儿!” “娘,家里里里外外全是你,你照顾好苏家便是,觅儿我照顾着没事!”赵老三知道自己家里的小娘子顶挂记自己娘家,自己这丈母娘若是过得不好,自己这小娘子也就过的不好,便又塞了一点儿碎银在她手里头。 “母亲,这钱全当是觅儿给的,她挂记娘亲得很!” 见来买豆腐的妇人多了起来,苏母也不好推脱,就当是全了自己这孝顺的女儿和女婿的一份儿心。 苏觅在家里头,吃了饭没事儿做,将这簸箕里头的荷叶端出来晒在太阳下。见太阳还温和得很,看男人褪下的衣裳没有些,就将这衣裳装到木盆儿里,锁好了门到河边去洗衣裳。 到了河边,这些妇人本来有说有笑的,一见苏觅来了,紧忙只忙活自己手上的事情。 “这河里的水,今后咱们怕是再也不能来洗了,有些不要脸的女人洗过衣裳后,咱们怕沾染上晦气!”大牛媳妇儿站起来,一边拧衣裳一边说道。 苏觅心头估摸着,是上次在河边,帮了刘老三媳妇儿说了几句话,这大牛媳妇儿怕是记在了心上,连同她一块儿仇视着。 苏觅虽是心头有些委屈,但自己和男人日子肥肥美美的,她整日里幸福得很,便没往心里头去。蹲下来,找了一块儿平顺的石板,将衣裳放在水里浸湿后,便开始放在石板上揉搓。 “赵老三媳妇儿,你男人知道你和李大牛有私情的事儿么?” “这么好的男人不要,竟然看上李大牛!” “你这腹中的娃娃,到底是赵老三的,还是李大牛的?” 李大牛家的媳妇儿个子很高大,在这妇人中,也混得开,平日里最喜欢和这些妇人说些闲话。苏觅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抬眸看着大牛媳妇儿:“我这腹中的娃娃自然是我家男人的,和李大牛有什么关系?” 见赵老三不在家里,这些妇人便放肆起来,苏觅肤白貌美的,男人整日里将她捧在手心儿里疼着,这些女人眼红得很,巴不得全村的人和她们一块儿过苦日子,这心头才觉着畅快。 “这到底是谁的种,怕是你自己也不清楚吧?”崔大婶也站在大牛媳妇儿后头,沉着一张两说道。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说?”苏觅一着急,这一双水眸便通红,喉咙像是卡住了鱼刺一般,声音也哽咽起来。 “我们可不是男人,你这娇滴滴的模样儿,在我们面前不好使!” “你们太过分了!”苏觅一双水眸,泪珠滑落了下来,挂在白生生的面颊上。 这些妇人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儿,心头更不是滋味儿,大牛媳妇儿双手叉腰,戳了一下苏觅瘦削的肩膀:“赵老三家媳妇儿,你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在这村里男人堆里为所欲为,我们可不吃这套。我们这些乡野村妇都是良民,日后你便在自家院儿里洗衣裳吧,这河里的水,是我们这些乡野村妇的!” “这是赵家村的河,你们凭什么不让我来洗衣裳!”苏觅一着急,声音有些颤抖! “赵家村就这一条河,这村里所有人的衣裳都要用这水洗,像你这样不知检点的女人也来用这水,我怕全村的人都沾了晦气!”大牛媳妇儿道完,又戳了一下苏觅的肩膀。 “我只是和李大牛说几句话而已,你凭什么就说我和他有私情!”苏觅侧了侧肩膀,仰着头,一脸的怒气。 “这村里的人,瞧见你们二人进了赵家的门,还露着白生生的胳膊和腿,这李大牛可是好一阵才从你们家出来!”大牛媳妇儿也是藏不住话的人,听见什么,便给苏觅说什么。 这事儿不是空穴来风,苏觅想起来了,这一切还是怪自己疏忽了,那日若是自己多个心眼,不让李大牛跟着自己进赵家的门,怕是这流言蜚语便没了。 见苏觅愣住了,这李大牛媳妇儿便以为她是没话可说了,拉着周围的几个妇人,吐了吐口水:“整日里还一副清高的模样儿,要是赵老三知道这事儿,看怎么对这样腌臜之人!” 这些妇人往她身上吐了口水后,便端着木盆散了。苏觅愣在原地,好一阵子才回过神儿来。 见自己衣裳上沾了口水,心头一阵恶心,这恶心劲儿逼到喉咙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儿,就是吐不出来。 饶是这眼眶里挂着泪珠子,迷迷糊糊的一脚竟然踩到了河里去。本来这水不深的,心头一慌,整个人便重重的摔倒了河里去。 苏觅打小是在京城里长大的,自然是没有水性,在水里扑腾了几下,竟然离岸边越来越远了。 “救命啊……救命啊……”苏觅在水里使劲儿挣扎着,满脑子都是自己男人的样子。可四下无人,哪里还有人听得见她的呼喊声儿。 昏昏沉沉的,好似听见了李大牛的声音:“赵老三家的媳妇儿,你怎么在水里扑腾呢?” 李大牛本来在河里摸鱼的,见河里扑腾起浪花,以为是一条大鱼,紧忙褪掉衣裳跳进河里,游进了一瞧,才瞧见不是大鱼而是苏觅。 见她已经有些昏迷了,李大牛紧忙扶着她的腰,往岸边推移。到了岸边,抱着她就往赵家跑去。到了村口处,正好瞧见了赵老三推着板车回来了,这板车上还放着一车的东西。 “赵老三你快瞧瞧你家媳妇儿,在河里捞起来的!”李大牛衣衫都没穿,头发也湿漉漉的,将怀里的人递给赵老三。 赵老三眉心一拧,紧忙松开了手里的板车手柄,将小娘子抱了起来,“怎么好好儿的,就掉到河里去了?” “我也想问,我本来在河里摸鱼的,摸起来的竟然是你家媳妇儿!”李大牛把人交给了赵老三,也就不管了,继续到河里摸鱼去了。 赵老三抱着怀里的人,直奔回家,到家后将她放在床榻上,立即换了干燥的衣裳,又用锦帕擦干了墨色的发丝。 苏觅昏昏沉沉的,嘴里一直胡言乱语着。赵老三守在旁侧,一双大手握着她的手,眉心拧着,一双漆黑的眼眸满是担忧和焦急。 几个时辰后,苏觅这才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便瞧见男人刀削一般的面颊英气逼人,忍不住伸出小手来,抚摸了上去。 “夫君……我……” “娘子躺着别动,你好好儿的,怎么就掉到河里去了呢?”赵老三知道她去河里洗衣裳,可这河水又不湍急,能洗着衣裳处的水,又不深。 苏觅眨了眨一双水眸,想起了早上在河边,大牛媳妇儿和那些妇人一言一语的说她和李大牛有私情,心头便委屈,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赵老三哪里见得自己小娘子受这等委屈,坐在床榻上去,一双大手扣住了苏觅瘦削的肩膀,将她扶起来,搂入自己怀里,让她脸趴在自己肩膀上,这样搂着她,还是觉着心痛得很。 “娘子到底怎么了?”男人声音温柔得很,心头百般后悔,若是早上自己不去卖豆腐,自己怀里的小娘子,也不会去河边洗衣裳,更不会掉入河里去。 苏觅趴在他肩膀上,一声一声的抽泣,这些妇人的言语,还在她耳旁回荡着。哭着哭着,一双小手环住男人壮实的腰身,缩了缩自己瘦小的身子,让自己和男人贴得更近一些。 第一百一十六章:小娘子告状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就这样搂着怀里的小娘子,赵老三一只大手轻轻的抚着苏觅的后背,哭得太急了一些,面颊和脖颈上全是汗水。 赵老三伸手拿来锦帕,小心翼翼的搂着小娘子,擦了擦晶莹剔透的汗珠子,竟像是搂着一个瓷娃娃一般。 “娘子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好端端的,就到河里去了呢?”赵老三腹部贴着苏觅微微隆起的肚子,微微能觉着腹中的娃娃在动,心头这才宽心了一些。 “夫君,刘老大家的媳妇儿和村里其他妇人,非说我和李大牛有私情,这腹中的娃娃是李大牛的,这河里的水也不准我洗衣裳,说是怕全村人沾了晦气!”苏觅仰着头,一张清秀的面颊挂着伤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也满是委屈,小巧的鼻子一吸一吸的,还隐隐在抽泣。 眸底的这一袭人,楚楚可怜的模样儿,赵老三心如钝刀剜肉般疼痛,一双大手扶着她瘦削的肩膀,力道不由得更重了一分。在这村里,他一直沉默寡言,旁家的事情,他也从不多言一句,如今这些村妇,竟然几次三番的欺负自己这老实的小娘子来。 “你和李大牛?”赵老三回过神来一怔,一双眼眸紧迫的盯着怀里的小娘子,原本扣住她的手也松开了。 苏觅以为,自己男人是信了这些村妇的话,心头一怔抓着男人的手:“夫君……你……你是不是也信了这些人的话?” 男人站起来,心头根本没想苏觅的事儿,只觉着这些村妇太咄咄逼人了,让自己这小娘子受了委屈。 “夫君……你不会也以为,我和李大牛有什么吧!”苏觅紧张得从床铺上下来,鞋子都还没来得及穿,踱步过去环住了男人壮实的腰。 赵老三一双漆黑的眼眸,望着外头的院子,心中压抑着怒火。垂眸,一双大手抓住了腰间这一双小手:“是刘老大家的媳妇儿,将你推到河里去的么?” “这倒不是,是我心头一着急,脚下一滑就摔倒了河里去,挣扎了半天,反倒越游越远了!”苏觅略微苍白的面颊,贴着赵老三壮硕的后背,男人身体比较热,贴上去好像全身一下就变得热了起来。 男人一听,只觉着凶险得很,若是李大牛没有在河里摸鱼,这些村妇瞧见了苏觅,定是睁只眼闭一只眼的,还不得连同腹中的娃娃一块儿淹死了。 想到这里,赵老三只觉着对不住苏觅,侧过身来轻轻的扣住了苏觅的腰,薄唇微启,声音温润恰春风拂过一般:“娘子你和李大牛之间怕是就这次说过了几句话,那些妇人说的什么,我自然是不会挂记在心上!” 见搂着自己的男人相信了自己,苏觅便觉着不委屈了,一双纤细的小手,环住男人的腰,仰着头将下颚抵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一双水眸眨了眨,桃唇间的声音也温和了:“只要夫君是信我的,这些村妇说什么,我就不管了!” “那日后小娘子总不会一直不出门的!”赵老三一双大手轻轻的在小娘子身上摩挲。 “这些村妇说,我用了河水,这河水便晦气了,日后我在家里头洗衣裳便是!”男人是女人的天,只要自己男人是信自己的,疼惜自己的,苏觅便觉着没事了。 “娘子不觉着委屈么?”赵老三心头一直窝着火,这大牛家的媳妇儿一直没有往来,想必也是上次在河边自己小娘子帮蹭了刘老三家的媳妇儿,结下的梁子。 苏觅抿了抿一张桃唇,笑呵呵,唇边的两个梨涡一深一浅,她心头是觉着没事了,“我来赵家村是和夫君过日子的,旁的人怎样,我不管!” 见怀里的小娘子纯粹又有些傻傻的,赵老三是既心疼又觉着欣慰,“娘子有没有觉着腹中有何不舒服的?” “这娃娃倒是皮实,现在在腹中还时不时的动,倒是没觉着有什么!”苏觅松开了男人,一双小手扶在自己隆起的腹上。 苏觅低垂着头,一双水眸盯着自己腰腹,眸色温和,好像早上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一样。赵老三瞧着她越发的温婉了,心头一软,一只粗粝的大手,也忍不住伸出来,在她腰腹上摩挲。 “娘子先歇一会儿,明日一早我们去镇上!” “去镇上做什么?”苏觅抬眸,褐色的眼眸恰星辰一般,盯着男人刀削一般的面颊,不解的问。 有了今日早上这桩事儿,赵老三是再也不敢让自己小娘子独自一人在屋里了:“明日去镇上卖豆腐,顺便去薛郎中处瞧瞧!” “这安胎药还有半月的,薛郎中说,这半月吃完了,腹中娃娃三个月后,就不用吃了!”苏觅声音软糯糯的,在卧房里,赵老三听着好听得很。 “还是去薛郎中处瞧瞧比较宽心,以后只要天气好,我去镇上,娘子都跟着一块儿去吧!”赵老三这语气虽是温和,但却是生硬的命令口吻。 女人也是习惯了听男人安排自己,她也想和自己夫君整日里黏在一块儿,裂开嘴笑了笑:“夫君,就算是刮风下雨,我也愿意和夫君一同到镇上去卖豆腐!” “我以后,挑好一点儿的天气去卖豆腐!” 夜里,赵老三怕自己小娘子今日落了水,会生病,煮了一些热汤面做夜饭。苏觅中午都没有吃什么,夜里吃了一大碗面条。 男人见她吃得这么欢快,心头也就放心了。吃完了夜饭,赵老三收拾了灶房,又温了一锅热水,抱着小娘子,仔仔细细的给她洗了澡,这才抱着她到卧房去休息。 苏觅任由男人给自己煮夜饭吃,又仔仔细细的给自己洗澡,现在又抱着自己,像是抱着一个娃娃一般。 她靠在男人壮实的肩膀上,心头踏实得很,到了卧房都还舍不得从男人身上下来:“夫君,我就想靠着你睡觉!” 男人知道自己这小娘子喜欢靠着自己睡觉,男人也由着她,反正这小娘子身量小,抱在怀里也不重。 “那娘子好生靠着,要是软了,就告诉我!”赵老三薄唇启开,夜色里声音温润得很,在苏觅耳旁轻轻说道。 赵老三换了个姿势,坐在床榻上,一双大手,搂着小娘子的腰,靠在床榻上,让她靠着自己舒服一些。 就这样,苏觅一双纤细小手环住男人的脖颈,靠在男人胸膛上,听着男人均匀沉稳的呼吸声,慢慢儿闭上水眸睡着了。 卧房里油灯忽明忽暗的,赵老三漆黑的眼眸,盯着怀里这一袭人,密卷的睫毛在白生生的面颊上投下影子,小巧的鼻子,一张桃唇,这张面颊越看越觉着好看。心头充满了怜惜,一双大手不由得箍得更紧了一些。 就这样抱着小娘子睡到了五更天,赵老三这才轻轻的将怀里的人放在了床榻上,一双大手拉来被褥,掖好了被子,轻轻的抽身离开了卧房。 赵老三动作麻利得很,一个时辰的功夫,这泡得发胀鼓的豆子便全部煮成了豆腐。灶台上热着一大盆儿豆浆,整个灶房都是豆腐的清香味儿。 苏觅这一晚倒睡得安稳得很,早上起来的时候,男人已经将早饭端到了桌子上来。 赵老三听见卧房里有动静,紧忙洗了洗手,用锦布擦干了水分,到卧房去,见小娘子坐在案桌前,便拿起梳子给她梳头。 “娘子,昨夜睡得好吗?”赵老三哪里会梳什么发髻,只是将这恰墨画般的发丝,用簪子挽起来而已。 昨儿白日里,虽是遭受了大牛媳妇儿的欺负,可这家里的男人深信不疑,又宠爱她,她睡得很安稳。这下白生生的一张脸,还铺了一层淡淡的粉红色,一双褐色的水眸亮澄澄的,瞧着十分有精神。 “夫君,昨夜里洗了热水澡,趴在你怀里一会儿便睡着了,一觉睡到现在才起来。”苏觅笑呵呵的,见男人把自己青丝梳得整整齐齐的,又夸赞男人道:“夫君这一双手,没曾想还这么仔细,这村里旁的男人,哪里会梳头!” 男人只是应了一声,梳了小娘子的头,便去衣柜里,取出了一件石榴色的衣裳,给小娘子换上。 这件衣裳针脚比较粗糙,还是他们在苏家村遇到的时候,赵老三见她可怜,随手给的一块儿布,做成的衣裳,穿到现在。 苏觅这石榴色的衣裳这下穿正好合身,还未出阁的时候,穿起来这衣裳宽大得很,纤细的胳膊在衣袖里头,好像没有一样。 “吃了早饭,咱们便去镇上卖豆腐!”赵老三牵着小娘子的手,踱步到灶房去,将豆浆喝粥端出来,放在桌子上。 这豆浆还热.腾腾的冒着蒸汽,青菜粥白花花的米,和着翠生生的青菜好看得很。怕早上小娘子没有什么胃口,赵老三炒了青菜,舀了一勺蘑菇酱出来,就着稀饭和豆浆吃。 苏觅还是很喜欢喝豆浆,一双小手捧着一大碗豆浆,咕咚咕咚的一会儿,这豆浆便底朝天了。放下手里的盆儿,唇角沾着好些白生生的豆浆,男人瞧着,抿嘴笑了笑,拿来锦帕擦了擦她的一张桃唇。 第一百一十七章:收拾大牛家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带着小娘子去卖豆腐,赵老三这动作便格外的稳,脚下的步子也慢了一些。 还好今日不冷不热的,苏觅坐在铺子处,赵老三买来好些糕点,让她打发时间。送完了豆腐,苏觅像个娃娃一样,坐在铺子处吃着糕点。赵老三心头暖滋滋的,若是能一直这样,守着自己小娘子便好了。 卖完了豆腐,便牵着小娘子到薛郎中药铺处。这薛郎中本来在这镇子上是出了名的清高,平日里不得轻易给人看病,若是看了病,这收的银钱定比其他药馆高上好几两。但是苏觅发现,这薛郎中却对自己夫君恭恭敬敬的。 好几次,这薛郎中送了好些药给赵老三,不但不收钱,还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说道:“您康顺,我们才康顺!” 迷迷糊糊的,苏觅听不大懂,但是也没有问自己男人薛郎中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郎中本来在清点铺子里新收的药材,见是赵老三领着自己小娘子来了,紧忙当下手头的纸和笔,“我就知道,你要来!” “薛郎中怎么知道?”苏觅笑呵呵的,搀着自己男人壮实的胳膊,软糯糯的说道。 “娘子别打趣薛郎中了,只是我们一同做生意,比较熟络而已!”赵老三本就敏感,他觉察到自己这小娘子,隐隐感觉到了自己和薛郎中有些熟络,紧忙打消她的疑虑。 这薛郎中给苏觅号了号脉,眉心紧蹙,见她白生生的一张面颊清秀温婉,一双小手扶着自己隆起的腹部,不忍心说,便让赵老三去前厅候着,正好抓药。 “赵老三,你这小娘子腹中的娃娃怕是保不住了!”薛郎中看过无数的产妇,苏觅本来身子就弱,还没有调理好,便有了身孕。昨日,又在河里浸泡了一会儿,昏迷后,本来就有滑胎迹象。 “是确定保不住了,还是有可能保不住!”赵老三眉心拧成了疙瘩状,漆黑的眼眸满是担忧之色。自打自己小娘子有了身孕,他心头便一直隐隐不安,觉着自己好像和这孩子没有缘分一般。 这辈子,战场上,他曾手持刀剑,杀人如麻,从未有过这般心痛过。他寻思着,估摸着也是自己过去杀戮太多,所以便没有子嗣的缘分。 薛郎中摇了摇头,摸了摸下颚的胡须,“这是身子亏损得厉害,赵老三你别想太多,也不是说完全保不住,咱们尽力而为吧!” 道完,又给赵老三抓了好些名贵的安胎药和补亏损的药:“这药里,我加了好些三明子掩盖了药原本的清香,要是旁的人闻见了,这村里有这些名贵的药,怕是不大好!” “还是薛郎中想得周全,那我这就带着小娘子回去!” 拎着药,赵老三到内屋去,牵着小娘子的手:“娘子,我们回家吧!” “夫君,是不是我这腹中的娃娃长得不好?”苏觅知道薛郎中是故意将自己男人叫到前厅去,避着她说话的。 她愿意听自己男人的,也就乖乖的在这内屋,不前去偷听。 低眸,小娘子白净的面颊温婉又恬静,一双水眸亮澄澄的,让人瞧着不忍将方才薛郎中的那一番话告诉她。 “娘子,薛郎中只是说,你身子以前亏损得很,主要是饱一顿饿一顿的,现在好好吃饭,别做什么重活就是了!”赵老三道完,伸出一只粗粝的大手来,在她头上摩挲了几下。 “夫君说的是真的?”听见自己男人说,这娃娃没什么事,苏觅心头便高兴了,一双纤细的小手,搂着自己隆起的腹部,踱步出了薛郎中的药铺。 二人回家后,吃了午饭,苏觅便躺在男人给她做的椅榻上睡着了。看着小娘子睡得憨甜,赵老三掖了掖褥子,这才关上门,到地里去看看。 这一下午,赵老三将自家这几块亮堂的豆子地全部翻完了。夜幕降临,估摸着晚上要下暴雨,赵老三紧忙扛着锄头回家去。 到了村口处,李大牛从粗壮的槐树后面踱步出来,赵老三见他一副这做贼的模样儿,知道他是又在盘算着什么。 “说吧,你在想些什么?” 赵老三足足比李大牛高了一个头,李大牛见他板着一张面孔,伸手拍了拍他壮实的胳膊:“赵老三,我好歹与你那大舅子是拜把子兄弟,今后在赵家村看见了我,能不能给个笑脸儿?” “若是没有旁的事情,那我要回家去了!”赵老三惦记着家里的小娘子,这下,本来是该煮夜饭的时间。 “赵老三,看你这么急急忙忙的回家,定是相信自己小娘子那腹中的娃娃是自己的了,那我便放心了!” 低眸,望着痞子一样的李大牛,赵老三薄唇微启:“那些村妇的话,我向来没有放在眼里!” “你不放在眼里没关系,可是我放在了眼里,你家小娘子也受了委屈!”见赵老三踱步要回去,李大牛紧忙拦在了他前面。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家娘子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么?” “赵家兄弟,你先别恼怒!我的意思是,定要想办法来整治整治这些毒蛇一般饿村妇!”李大牛在河边摸鱼,听见这些妇人一言一语的说他和赵家媳妇儿的事情,就觉着心头的气不打一处来。 “整治?” “你赵老三瞧着冷冷冰冰的,整日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白白有了一身力气,这些妇人是如何几次三番的欺负你家妇人的,可是你都不闻不问的,要是我是你家妇人,我早就投河了!”李大牛仰着头,指着赵老三鼻子骂道。 看着眼前这火急火燎的人,赵老三倒是觉着他真实得很,自己现在也是这乡野的农夫而已,家里的小娘子几次三番受了委屈,他不但没有讨回公道,还想着为了以后的日子,算了便是。 “那你想怎么做?”看了半天,夜色里,赵老三淡淡的问道。 李大牛见他这样子,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赵老三,从前我还以为你是杀鸡不眨眼的人,今日看来,不过是老实的胆小鬼而已!” “这大牛媳妇儿不是村里的女霸王么?村里其他妇人都听她的,她排挤兄弟不说,还到处散播我和你家妇人的谣言,我得整治整治她!”李大牛说完,在路边拔了一根狗尾草,掉在口里。 “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你一起去整治她?” 李大牛用手取出了嘴里叼着的水草,双手叉腰,又抬头看了看赵老三,一脸的嫌弃,摇了摇头:“要你和我一起去整治?杀人放火这等事情你做得来么?你这膀大腰粗的个子,无非是下田下地比我厉害而已!” “那既然不要我做什么,你叫我干什么?” “我问了村里的老人,说是今夜有暴雨,刘家老人不是偏心,那房子全部给大牛家么?今夜我便去放倒几间房,为你家小媳妇儿出口恶气如何?”李大牛喜滋滋的盯着赵老三,眉眼间欣喜若狂的。 “你想做就去做吧!”赵老三道完,扛着肩膀上的锄头,疾步往回赶。这风一阵盖过一阵的吹来,赵老三本来是想着,这鸡毛蒜皮的事情,便不与计较了,可偏生这些人不知道好歹,便没想过阻拦李大牛了。 “那,就当是你默许了!到时候在苏炳怀那里,也多为我说说好话,有什么挣钱的营生,还是要叫他带上我!”李大牛冲着赵老三高大的背影吼道。 自打和苏炳怀成了拜把子的兄弟后,这李大牛对赵家的事情也是格外的上心。心头只图着,能和他一块儿出去挣钱,挣了钱罗青禾的日子好过一些,对他便也热情一些。 夜色渐渐深了,李大牛不知从哪里找来了斧子,摸黑到了大牛家里。家里有老人也有娃娃,外头狂风大作的,都熄了灯睡下了。 李大牛还是不想伤及性命,只想给他们刘家一点儿苦头吃。趁着风雨的怒吼声儿,避开了老人和娃娃的卧房,便到墙角开始砍这房屋的顶梁柱。 这刘家的房子结实,李大牛平日里又没有下田下地干过活,这抡起斧头来,才砍几下,便累得很。顶着风雨,咬紧牙关,估摸半个时辰,这才将这几根柱子,勉强砍断了。 干完了活。这雨水越发的湍急了,摸黑到了罗青禾家的柴房里。听见柴房里有动静,罗青禾便知道是李大牛来了。 自己婆婆和娃娃都睡下了,罗青禾这才披上衣裳,摸黑到柴房里去。李大牛浑身湿透了,褪了衣裳和裤子,正在擦身上的雨水。 罗青禾见状,低头骂了一声,便伸手拧了拧他的胳膊:“你现在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要是村里人瞧见了,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好些日子没瞧见罗青禾了,李大牛一见她,这浑身上下便有了力气,一双手环住了她丰盈的身子:“青禾,好些日子没见了,你怎么还是这样,一见面就数落我?” “听说,这段日子,你和赵家媳妇儿打得火热,她腹中的娃娃,可能就是你的?”罗青禾其实知这事儿是空穴来风,故意这样酸李大牛罢。 第一百一十八章:刘家出事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李大牛听后,倒是高兴得很,一双手将这怀里的人环得更紧了一些:“你是吃醋了么?” 罗青禾被识破了心思,心头一着急,一双手紧忙用力的推李大牛,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可越是这样用力的挣扎,李大牛这箍着她身子的手,便越发的紧了。 外头狂风暴雨的,哗啦哗啦的流水声,李大牛顺势将怀里的人放在干了的稻草堆上,罗青禾满脸通红。李大牛这一双手也开始在这一袭丰盈上游走,吮着其中的沁香,前面的两堆润玉上两抹好看的樱色。 嘴叼住,有淡淡的汗味儿在口齿间游走! 李大牛本来是准备来这里歇歇脚就走的,没想过要惊扰罗青禾,可这黑灯瞎火的,外头狂放大作,怀里白生生的人这么丰盈软润,便一下子没有安耐住,下头那一座高山又挺拔了起来。 一阵疯狂的云雨后,二人在稻草堆里相拥着。 “青禾,我来你们家下头空地处盖一处房子,日后也有个照应!”上次苏觅提点后,李大牛便决定要自己盖一处房子,以后在这赵家村立住脚,再也不用每日里睡在外头地里的稻草堆里。 “来我们家前面盖房子,那岂不是这些村妇就抓住了把柄,要说什么闲话的!”罗青禾虽是心头也认定了李大牛便是自己的男人,可这村里的妇人这口舌何等厉害,她是生怕自己这点儿事会被传了出去。 “说就说呗,反正我是想明白了,这日子是自己的,要是我离开了这赵家村,因为怕流言蜚语,日后这心头一直挂记着你,我还不如就在你们家前面盖房子!”李大牛道完侧身,将罗青禾搂着更紧了一些。 “你和赵家媳妇儿这事儿,这些村妇,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怕是又要说一阵子了!” “我和赵家媳妇儿能有什么事情,我这心里脑子里都是你,赵家媳妇儿虽是水灵灵的,但我还是喜欢你这种丰盈的!”李大牛听着外头的雨声,浑身上下精神得很。 “青禾,这大牛家的媳妇儿不就是仗着自己个子高大,在这村里是下田下地的好手,便不怕事么!明日过后,我看她还有什么闲工夫来管旁人家的事情!”李大牛想起方才自己趁着雨夜,砍断了他们刘家三家房的顶梁柱,心头便喜滋滋的,激动得睡不着,只盼着这风雨声更大一些。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和李大牛好了这么些年,虽说没有每日里同床共枕,但这男人盘算着什么,罗青禾还是能清楚一二分的。 “我先不和你说,早就想整治整治这刘家大媳妇儿了,总是说你是寡.妇不说,从没有正眼瞧过我,明天你便知道了!”李大牛道完,松开了罗青禾,一双手枕着头,漆黑的眼眸亮闪闪的盯着屋顶的茅草,耳朵仔仔细细的听着外头的风雨声。 怕家里的婆婆和娃娃起疑心,罗青禾穿好了锦布衣裳,捋了捋头发变离开了柴房,到自己房里去。 没想到刚到堂屋便遇见了自己婆婆,虽说与李大牛的事情,自己这婆婆是知道的,但婆媳二人从未说起过此事。 “这事儿还是收敛一些的好,要不就索性与这流浪汉断了,不然咱们罗家可要跟着你受罪了!”罗家婆婆说话声音很小,生怕一声张,这村里的人便都知道此事了。 “同是女人,娘还是理解一下我吧!娃娃才几个月我便死了男人,这些年,我是如何过来的,你比谁都清楚!”罗青禾还是有些怨言的,这日子苦,家里没有男人干活,她一个人顶几个人用。 翌日一早 李大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的,醒来的时候,这天已经大亮了,周遭全是稻草围住了他。 扒拉了半天,这才从草堆里翻滚了出来,一出来便瞧见了罗青禾的婆婆,手里拿着竹竿在堆这些稻草。 明明见着他人站在面前,还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堆稻草,“罗家婆婆,你这不是明摆着故意和我对着干么?” “你别以为给了我们家几个臭钱,我们全家都得听你的摆布,这事儿要是被旁人知道了,我不打断你的双腿!”罗家婆婆道完,便拿起手上的竹竿,狠狠的敲打在李大牛腿上。 这李大牛一边系紧腰间的裤腰带,一边撒腿就开跑:“你死了儿子还这么凶,要不,我认你当老子如何?” 这李大牛脸皮厚,又不是第一次到罗家来被自己相好的婆婆抓住了,反正这婆婆也不敢声张,胆子便越发的大了。 跑出了罗家,外头下了一夜的雨,好些翠生生的树枝被吹断了枝丫,横七竖八的躺在水田里头。天碧澄澄的,这下了大雨,今日便是一顿好晴。 这些村妇最喜欢在河边洗衣裳或是洗菜的时候闲话家常,这河边也是消息最多的地方,李大牛嘴里叼着狗尾草便往河边走,到了村口瞧见了赵老三,笑呵呵的伸手揭开他板车上盖着豆腐的锦帕,伸手便切了一块儿生豆腐,拿着往嘴里喂。 “赵老三你听说了么?这刘家有动静没有?”李大牛昨日没有吃什么东西,这一块儿生豆腐吃着,倒觉着像是吃山珍海味一般。 “没听说!”赵老三冷冷冰冰的道完,就推着豆腐往集市上去了。 昨日雨水湍急,赵老三怕小娘子跟着自己去卖豆腐走起来会吃力,便让她乖乖呆在家里头,哪里也不要去。 李大牛吃完了豆腐,打了个嗝,这豆腐怕是足足有一两斤重,拍了拍肚皮,又重新叼着水草,往河边走去。 还未到河边,李大牛便听说,这刘家的房子垮了,听说还压着了李家老太太,这命都去了半条。 “刘家老婆婆被压住了?”李大牛一惊,他原本只是想整治这家人,没想过要谁的性命的,若是刘家老婆婆知道了是自己,那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李大牛心虚得很,踱步到河边,这些妇人哪里还在洗衣裳,都站着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说刘家的事情。 “肯定是这天老爷开眼,这刘家一双老的,偏心大儿子,将这三儿子赶出刘家去不分房,所以这房子才塌了的!” “昨夜风雨太大了,刘家那几间房虽是宽敞,但这顶梁柱都是一般的柏树做的,哪里经得住这般风吹雨打的!” “我看还是老天开眼,听说刘家老太太被压得只剩下一口气,刘家那嚣张的大儿媳,也被砸了脚,要静养好一段日子,不能下田下地干活了!” 李大牛坐在河边的石块儿上,捡起石块儿扔进河里,这些妇人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调侃他道:“李大牛,这刘家出了事情你高不高兴?” “刘家出了事情,与我有什么干系,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这大牛儿媳说你和赵家媳妇儿有私情,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难道你不觉着出了口恶气?”这妇人一调侃,李大牛倒是心头来气了,这刘家出了事情,按理说他应当高兴的,可现在却是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我李大牛在这赵家村就是流浪汉一个,赵家媳妇儿会放着赵老三那样好的男人不要来跟着我么?你们这些蠢笨的妇人,也不用脑子想想,整日里跟着大牛媳妇儿瞎胡闹!”李大牛道完,站起来褪掉身上的衣裳,跳到河里摸鱼去了。 昨日大雨后,这河里好些鱼被雨水冲得没了力气,这下抓鱼是最不费事的。 这刘家昨日夜里被雨水冲垮了四间房的事情,一大早便在村里传开了。苏觅在屋里堂屋椅榻上坐着,给自己腹中的小娃娃做衣裳,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估摸着男人要回来了,便去菜地里摘菜,这才听说起了刘家的事情。心头一怔,还是觉着有些突兀。 回家后在灶房里择菜,心头七上八下的,觉着不安得很。男人回来了,买了一只鸭和一些猪肉。 见自己小娘子面色煞白,眉心紧蹙,紧忙温声细语道:“娘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面色这么苍白?” 苏觅抬眸,盯着赵老三刀削一般的面颊,“夫君,听说刘家出了事情,这刘家老婆婆人事不省,大儿媳也瘫痪在床,屋里六间房被大水冲了四间!” “哦!早上在村口,倒是听旁人说起过!”赵老三怕自己小娘子饿着了,应了她一声,便开始杀鸭子! 手起刀落,这动作格外麻利,苏觅从未见过男人杀牲口,今天一见倒是觉着有些陌生:“夫君,刘家出事,你不觉着惋惜么?” “娘子,这是大水冲了他们房子,我惋惜什么?”赵老三低眸,看着小娘子温婉清秀的面颊,不忍将实情告诉她。 可就算是刘家出了人命,赵老三也不觉着有何不妥,这刘家在赵家村像是村霸一样,早就该给他些颜色瞧瞧的。 “夫君为何这么冷静?” “那是刘家的事情,与我们有什么干系?”赵老三见小娘子格外担忧,一双大手环住了她,又温声道:“娘子,这村里每日里都在发生事情,哪家没有点儿不顺的,咱们过好咱们的日子便是!” 第一百一十九章:愿将田野里的温柔都给你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刘家出了事情,村里的人都议论纷纷的。本来家里有六间房的,现在只剩下两间,大儿子一家三口,三儿子一家两口,妇人也快生产了,再加上两个老人,实在是住不下。 还好前些日子,这三儿子和三儿媳在东边儿的竹林下盖了房子,这房子虽说是还没有完全盖成,但也有一两间可以遮风避雨,这下三儿子两口子,正好可以搬到自己盖的房子处暂时住着。 三儿子两口子搬家,什么东西都没带,空着手便离开了老刘家。两口子这房子虽然还没改完,但暂时有住的,儿媳妇儿又不用大着肚子伺候兄嫂和公婆,两口子住着别提有多畅快了。 剩下的两间房,大牛一家三口住着,娘亲又不能动弹,整日里要人伺候不说,还得占一大块儿地头,这上茅房和做饭都成问题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说分家的时候,把我们赶出去,我们也提早了去外头盖几间房自己住!”大牛媳妇儿自然是不乐意了,将这锅碗瓢盆搬到了院儿外头去,准备草草的搭建一个棚子,煮饭吃。 一大早起来,连口水都没得喝,大人不打紧,可这一两岁的娃娃可经受不住,这下拉着大牛的媳妇儿,哇哇直哭。 “这刘三也是刘家的儿子,这照顾父母,他们也有份儿,凭什么就要和我们住在一起!”大牛媳妇儿一边刷锅,一边抱怨道。 “你就少说两句吧,这分家的事情,还不是你先提起来的。以前没有说分家的时候,这弟媳妇儿不是一日三餐都做一大家子的么?”大牛倒是还有几分顾及兄弟感情,这房子的事情,他还是觉着自己爹爹和娘亲,太偏自己两口子了些。 “你那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你自然要向着你兄弟说,那这瘫痪在床的母亲,和哇哇直哭的娃娃,你来管好了!”大牛媳妇从昨夜五更房子倒塌后,便一直忙活到现在,心头一阵阵的怄气,本来就不畅快,如今这刘家烂摊子,她只想带着娃娃回娘家去了。 “少说几句吧,享福的时候,没见你这么不畅快!”大牛道完,系上围裙,开始准备做饭。 下了一夜的雨,这干柴都被淋透了,这下大牛往锅里舀了水,连发火的柴都没有。旁侧的娃娃又哭得厉害,屋里床榻上的老母亲,又因为浑身难受,在呻吟着。 旁侧妇人声高过一声的骂着,大牛生气了,抱着娃娃扔掉手里的水瓢,便出了门。也不知道往那里去,走着走着就到了村口,弟媳妇儿挺着大肚子,端着木盆,见娃娃哭得厉害,紧忙从大牛怀里将娃娃抱了过来。 “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这娃娃还是和刘老三的媳妇儿亲近,毕竟打小就是她一日三餐煮着吃的。一抱着,就不哭了。见他委屈的样子,刘老三的媳妇儿心头也不气了,抱着娃娃焦急道:“估摸着是饿了,我家里正好煮了粥,还有鸡蛋,去我家吃了再走吧!” “这……这不好吧!”大牛吞吞吐吐的,毕竟两兄弟因为分家的事情,闹得面红耳赤的,他心头也知道,是自己弟弟两口子吃了亏。 “娃娃哭得这么厉害,你不心疼,我这做嫂嫂的,还心疼呢!”刘大三媳妇儿道完,抱着怀里的娃娃便往自家走去。 大牛也不好说什么,就跟在后头。 绕过两根田坎,下一道坡坎,再上一道坡坎,就是刘老三家新盖的房子,后头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前头视野开阔,敞亮又透气得很。 刘老三两口子反正是觉着这处地开阔,竹林后头就是树林,砍树也方便,就准备多盖几间房子。眼下瞧着除了已经盖好的两间,还有两三间只搭建了框架。 进屋后,刘老三媳妇儿紧忙放下手里的娃娃,将木盆里的衣裳晾好,又去抱着娃娃:“来嫂嫂这里来,屋里有粥还有鸡蛋,够咱们东子吃饱了!” 刘老三媳妇儿和刘老三一样,性子还算是温软,自打自己有了身孕刘家便开始闹着分家,就算是闹得再厉害,她这一日三餐都还是照样伺候着一家子,一点儿都不含糊。 东子去屋里坐在桌子上,款款吃着粥,刘老三媳妇儿又怕他没有胃口,夹了一点儿酸萝卜就着吃。 “东子慢慢儿吃,嫂嫂给你剥鸡蛋!”刘老三家媳妇儿见了娃娃,可怜兮兮的,又饿得娃娃哭,哪里还狠得下来心。 这娃娃虽是大牛两口子的,但和刘老三媳妇儿亲近得很,夜里和她一起睡的时间,不比和自己娘亲睡的时间少。 大牛见状,心头也暖滋滋的,终究是明白了,这血浓于水的道理。坐在椅子上头,伸手摸了摸自己娃娃的头:“嫂嫂做的饭菜好吃么?” 这娃娃还不能什么话都说,咿咿呀呀的,手里拿着刘老三媳妇儿剥的鸡蛋,手舞足蹈的。 “你也吃一些吧,家里出了事情,我们走后,这一家子怕是现在都还没有吃上饭!”刘老三媳妇儿站起来,扶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和声细语道。 “老三家媳妇儿,你不生气么?” “都是一大家子,本来挺生气的,见了娃娃,便觉着亲近了。日后这也不在一块儿住了,咱们刘家还是和和睦睦的好!”刘老三媳妇儿道完,踱步到灶前,舀了一大碗粥,往里头拨了一点儿剩菜:“大哥将就着吃些吧!” 吃完了饭,大牛正准备抱着娃娃回家去。刘老三回来了,水桶里拎着半桶鱼,刚下过大雨,这鱼肥美得很。 本来心头窝着火,但是瞧见了娃娃,一脸粉扑扑的模样儿,心头便压着火,还是板着一张脸:“不是要将我们两口子赶出来么?如今,又来这里做什么?” “刘三,你少说几句吧!这娃娃饿得哇哇直哭,做伯伯和嫂嫂的,哪能这么狠心!”刘老三媳妇儿扶着自己肚子踱步出来,拉住了自己男人。 刘老三手里握着桶,饶是心头窝着火,这骨节处都泛着白色,自己媳妇儿拉住了自己,这才没说什么了。 “娘现在又瘫痪着,娃娃整日里也要吃饭,刘三抓了鱼,你带几条回去吃!”刘老三媳妇儿道完,就准备拿盆儿来装鱼。 “不用忙活了!”大牛也倔强得很,见自己兄弟还在和自己生气,也拉不下脸面来,抱着娃娃便回家去了。 “以后,对他们别那么客气,不然还觉着你该伺候刘家的人!”刘大三搁下手里的木桶,这鱼还活着,在桶里活蹦乱跳的。 “现在知道心疼我了,以前不是嫌我做得不够么?”刘老三媳妇儿见自己男人心疼自己,心头暖滋滋的,略微黝黑的面颊挂着笑容。 刘老三以前是太顾及兄弟情分了,家里爹爹和娘亲又在,不敢忤逆上头的长辈。这下分开住了,肯定要心疼快要生产的媳妇儿。搂着她,扶着她的腰:“我知道你不容易,这娃娃生下来后,我带娃娃,你好好放松放松!” “带娃娃算什么,你要是真心疼我,以后这娃娃就随我姓!” “只要你乐意,随你姓便随你姓!”刘老三是真的不在乎这娃娃姓氏问题,自己妇人嫁到刘家来,这些年当年做马的,他心里头比谁都心疼! “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刘老三见自己妇人吃惊的样子,搂着她的手力道更重的几分,盯着她褐色的双眸,认真的说道。 两口子腻歪着,去灶房拿了菜刀来,准备将这一桶鱼杀了。吃不完的,就晒起来,做干鱼吃。 赵家 赵老三卖豆腐回来,自己小娘子又在堂屋里坐着给腹中的娃娃做衣裳。见自己男人回来了,青色的锦布褂子上全是汗水浸湿了,心头一疼,紧忙拿来干净的锦帕给他擦了擦背:“夫君,我今天出去,听外头的人说,这刘家两兄弟倒是和好了一些!” “旁人家的事情,娘子就别操心了,无非是家长里短的!”赵老三知道这刘家两兄弟还是有感情的,默许李大牛放到了他们家房子,也算是小惩大诫,平了自己心中的一口怨气。 “这刘大三的媳妇儿还真是善良,听说早上,还将大牛娃娃抱到家里来吃早饭的!”苏觅声音软糯糯的,一张桃唇好看得很,褐色的眼眸水灵灵的,密卷的睫毛扑闪几下,温婉又恬静。 赵老三侧身,将自己这一袭小娘子扣入了怀里,温声细语道:“小娘子还是在自己身上多费点儿心思吧,不要坐着太久了,会累的!” “夫君,你看我自打嫁给了你,都耍得细皮嫩肉的,这手上的茧子都全部没了!”苏觅道完,仰着头,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捏了捏男人黝黑的面颊。 “娘子高兴便是,我只想给你最好的!”赵老三俯下身,吮了一下小娘子的唇,口齿间的沁香,让他心头一软。 面前这娘子虽是蠢笨又心软,但他只想将这田野山间都化为温和,全部给这小娘子,都还觉着不够。 第一百二十章:夫君吃醋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靠近自己这小娘子,赵老三便忍不住想越发的怜惜自己这小娘子。 顾及腹中的娃娃,赵老三动作格外的轻柔。轻轻的吮着这口齿间的沁香,一双狭长的眼眸微闭着。 "夫君,你说以后我们的娃娃会像谁多一些?"苏觅眨了眨一双褐色的瞳眸,一脸期待的盯着自己男人黝黑的面颊。 男人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不回答小娘子的话,只轻轻的做自己该做的。 事后,男人起身来,一双大手拉来薄薄的锦被,盖住这白生生的身子,低声道:“娘子先睡一会儿,我去煮午饭!” 苏觅躺在床榻上,眸眼清澈,面颊有些泛红,桃唇启开柔声道:“我有些饿了,夫君多煮点儿好吃的!” 男人见她既可爱,又一副娃娃的模样儿,忍不住心头一怜惜,伸出粗粝大手来,捏了捏她的面颊:“我知道娘子饿了,方才肚子都还咕咕叫唤,中午我定煮点儿好吃的,犒劳一下我这小娘子!” 苏觅笑呵呵的,眉眼弯弯,像是一个水灵灵的娃娃,伸手拉来被褥盖住了自己羞赧的面颊,不让男人看自己。 赵老三今日在集市上买了一只鸭,见小娘子饿了,最近吃饭胃口也大了一些,便将整只鸭子全部切成小块儿,和着苏觅腌制的酸萝卜一块儿炖在了灶头上。待这鸭肉快煮熟的时候,赵老三拿出了早上留下来的一大块儿豆腐,掰成一块儿一块儿的,和着这鸭子和酸萝卜煮。 灶房里,鸭肉和酸萝卜的香味儿飘散了出来,赵老三怕自己小娘子只吃鸭子有些腻。便又炒了两个小菜,夹了一块儿腌制的萝卜,便去卧房叫小娘子起来吃午饭了。 到了卧房,这小娘子睡得正憨甜,粉扑扑的面颊,愣头一瞧,竟有些像未出阁的姑娘一般。赵老三不忍打扰她,坐在旁侧,漆黑的眼眸就这样仔仔细细的盯着床铺上的小娘子瞧。 一刻钟过去了,苏觅睁开眼眸,瞧见男人盯着自己,一双白生生的手,环住了男人结实的脖颈,睡眼惺忪的叫了一句:“夫君!” “睡饱了吗?”赵老三顺势搂住了她的腰,让她挂在自己腰间,然后到衣柜去取出衣裳来,给她穿上衣裳。 苏觅就像一个大娃娃一样,任由男人给自己穿好衣裳,然后又给自己梳好一头的青丝,再牵着自己的手,往灶房踱步而去。 到了灶房,苏觅瞧着这桌子上一盆子鸭肉炖豆腐,咽了咽口水:“夫君,你这厨艺是越来越精进了。” “为了喂饱小娘子和腹中的娃娃,我还专程去跟着如意楼的掌勺厨师学了做菜。娘子喜欢吃就是!”赵老三拿来碗筷,先给自己小娘子舀了一碗汤。 这老鸭子和着豆腐,香得很。苏觅一下子便喝了一碗汤,喝完后,赵老三给她夹了一个鸭腿,苏觅索性放下手中的筷子,一只白生生的小手,拿着鸭腿便啃了起来。 这肉香得很,一丝一丝的肉在口齿间,苏觅吃得甚是满足。赵老三见她吃得香,也满足得很。 “娘子最近饭量大了一些,胃口也好了一些,看来是咱们这娃娃贪吃了!”赵老三道完,一脸宠溺的盯着自己小娘子。 “夫君,你这腹中的娃娃不仅喜欢吃鸭肉,现在还想吃鸡肉和鱼肉,最好是牛肉和着黄瓜丝凉拌!”这些吃食,都是苏觅在说书先生那里听到的,自己出了鸡鸭鱼,牛肉一次都没吃过,只是顺势调侃一下男人。 “如今家家户户的牛都是宝贝,比人都还金贵,下田下地都指着家里的牛。这村里自然是没人会杀牛的,娘子这腹中的娃娃要吃牛肉,还真是有些为难他这爹爹!”赵老三说完,拿起筷子,给苏觅碗里头夹了一块儿豆腐。 苏觅吃得满嘴是油,吮了吮手指,重新拿起筷子来,这豆腐在鸭肉汤里炖得入味儿了,吃起来完全不是豆腐的味道。 “夫君,咱们家豆子这么好,要是去集市上卖豆腐,看见了娘亲或是嫂嫂,定要给她们一些!”苏觅还是放心不下自己娘家,家里现在里里外外都还是自己娘亲劳累着。 赵老三伸手捏了捏小娘子的鼻子,“我知道,要是丈母娘家里过得不安生,娘子便在自己家里过得不安生了!” 赵老三也不是说说而已,对于自己丈母娘一家,他是有求必应,只要是自己妇人担心得,他都一并挂记在心头。每次上集市卖豆腐,只要瞧见了丈母娘家里的人,都要用油纸包上几斤豆腐给他们。 “夫君待我这么好,我好像除了会吃饭,什么都不会做了一样!”苏觅眨了眨一双水眸,有些委屈的瞧着自己男人。 “那小娘子就多吃一些,长得圆滚滚的,生个白白胖胖的娃娃!”赵老三伸手,捏了捏她饱满又清秀的面颊,见她这可爱的模样儿,心头一软,越发的怜惜身侧的小娘子了。 吃完了饭,苏觅觉着撑得很,男人收拾了灶房,准备去将菜地围起来,女人便跟着一块儿去了。 赵老三砍来一些翠生生的竹子,用刀削成一块儿一块儿的,然后再折断成均匀的小节。苏觅见这竹子块儿已经弄好,也和男人一起,围起了篱笆来。 “再等半个月,便能种一些菜苗了!”苏觅瞧着这肥沃的菜园子,心头甜滋滋的,她已经在盘算着,这菜园子里,应该种些什么蔬菜,秋天和冬天才有菜吃。 “土壤肥沃得很,不用等半月,明日我去集市,就能买一些种子回来,娘子想种些什么菜,今晚好生想一想!”赵老三动作麻利得很,一会儿工夫,这菜园子就围了一半儿的篱笆。 苏觅这肚子又大了一圈儿,加上中午那炖鸭子吃得很撑,现在行动起来都很困难,手上的动作也不如以前麻利,跟在男人后头,像是玩儿一样。 “娘子,你站着就好,这竹块儿有些锋利,要是划破了你的手,就不好了!”赵老三方才动作太快了些,就被划了一下手,也担心苏觅被划了。 “夫君,日后这家里里里外外都要指望你了!”饶是苏觅太清瘦了些,这腹中娃娃才三个月,她就觉着重得很,干起活来,吃力的很。 “娘子只管好生照顾咱们的娃娃就是,家里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 半个时辰,男人便将这菜园子重新围了起来。这原本是一块儿荒地的,贫瘠得很,现在里头的土都被粪水浇灌得特别肥沃,外头又用青青翠翠的竹子块儿围了起来,看着倒是有模有样了。 “这块菜地长了青菜,以前的菜地就荒着吧!” 苏觅知道男人重新开垦这菜园子,都是为了自己,王婆死后,被自己儿子埋在了自家的菜地里头,这事儿苏觅一想起来都心有余悸,男人是想把一切最好的,最方便的都给自己这小娘子。 “嗯!”苏觅抿了抿一张桃唇,点点头乖巧道。 男人踱步过来,牵着苏觅的手,回到家里:“娘子吃了午饭再睡会儿吧,我下地里去瞧瞧!” “夫君,明年现在娃娃便出生了,这地里咱们多种一些小麦和油菜,到时候给娃娃做面条和饼子吃!”苏觅一双纤细的小手,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有些娇嗔道。 “现在娘子是一口一个腹中的娃娃,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以腹中的娃娃为重,我看娘子早就忘记我了!”赵老三从自家院儿里,打来一盆儿井水,冲洗身上的泥土。 苏觅闻着了一股酸味儿,紧忙从身后环住了男人的腰,面颊贴着他的后背:“夫君是不是吃醋了?” 赵老三侧身,将这小娘子搂在怀里:“娘子说呢?是先有爹爹还是先有娃娃,你不可只重视咱们的娃娃!” 苏觅见男人一副孩子的样子,笑呵呵的用手捏了捏他的面颊:“夫君真小气,自己的娃娃,还吃醋!” 虽然说是自己的娃娃,但赵老三还是有些酸味儿。自打自己小娘子有了娃娃,全部心思都在娃娃身上了,其次才是男人。 “娘子,这么重视腹中的娃娃,我看着都眼热了!”赵老三笑呵呵的,面颊露出少有的温和之色。 “夫君整日里想些什么呢,这娃娃也是你的娃娃啊!”苏觅道完,扣住男人壮实腰,将面颊埋在男人怀里,熟悉的汗味儿,夹杂着褂子上淡淡的皂角味道,女人心头格外的踏实。 “夫君,其实以前做姑娘的时候,我并没有这么喜欢孩子,只是因为这腹中是我和夫君的孩子,我才这般在意的!”苏觅仰着头,一双褐色的水眸亮澄澄的,白生生的面颊望着自己男人。 见她这么黏人,赵老三搂着她都舍不得松开了。又这样搂着一刻钟才松开了她,牵着她的小手到卧房:“娘子和腹中的娃娃好生歇着,我去地里看看,那些地下了雨,这下正是好翻土的时候。” 中午男人做的饭,实在是好吃得紧,苏觅坐在床榻上,还觉着撑得很。 第一百二十一章:帮李大牛盖房子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苏炳怀自打和赵家村的李大牛成了拜把子的兄弟,苏炳怀便隔三差五的到赵家村来,而且来的时候,还不去赵家,自己妹子苏觅很多时候都不知道。 这次,苏炳怀又偷摸着到了赵家村,这李大牛在村口瞧见了他,就跟看见了先人老子一样,叫了声:“大哥!” “你不是说你要盖房子么,我正好今天没事,就过来帮帮你!”苏炳怀手里拎着一些锤子和铆钉,看样子是来干活的。 “我只是随口给大哥说了一声,大哥不必挂记在心上的!”李大牛笑呵呵的,勾住苏炳怀的肩膀,心头甜滋滋的。 苏炳怀将他嘴里叼着的水草拉过来,放进自己嘴里叼着:“你早就该盖一处房子了,这样我来你们赵家村,也好有个落脚的地儿!” “你这话说得,你妹夫家里那几间大房子,那才叫一个气派,咱们村里多少人羡慕他家的房子。你要是真的到了赵家村,还愁没有房子住么?”李大牛伸手,捶打了一下苏炳怀的胸膛。 苏炳怀素日里很少下田下地干活,浑身的骨头都是软的,被李大牛打了这一拳头,胸口疼得很:“大牛,你要是再打我,咱们这交情可就没有了!” “我不愿去我妹夫家里,我整日里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人,他们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他们不顺眼!”苏炳怀揉了揉自己胸口,叹着气说道。 “我看你那妹子不错,你们全家人来了,她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样的妹子,咱们村怕只有赵老三媳妇儿了!”李大牛还是顶佩服赵老三两口子的,勤快不说,对自己丈母娘家里,那是没话说! “其实……我那妹子也顶好的,不过还是和兄弟在一块儿,松快些!”苏炳怀和李大牛二人,这下是志同道合了。 二人有说有笑的,朝罗青禾家前面的空地走去。这十天半月过去了,李大牛只在这空地围了个圈儿,其余的还一点儿都没动。 “大哥,你看这盖房子也不是小事儿,挺累人的。我看咱们还是先去河里摸鱼吧,这房子的事情以后再说,反正我在赵家村这七八年睡稻草地已经睡习惯了!”李大牛看着这一处空地犯难得很,这得需要多少木头,才能搭建起这屋子来。 苏炳怀现在在苏家村的住处,还是自己爹爹在的时候,一起盖的。若是没那房子,让他重新盖一处,他也犯难。 “你怎么选了这么一处地儿,离树林又远,砍了树木来,你哪来的力气拖到这里来?”苏炳怀放下手里拎着的锤子和钉子,蹲在地上,一双手揣在衣袖里头,看着这一块儿空地,心头犯难得很。 李大牛也过来,蹲在了苏炳怀旁侧,望着这一块儿空地:“你看看后面,就是罗青禾家里,我的房子不盖在这里,盖哪里呢?” 李大牛话音一落,苏炳怀抬头,便瞧见了上头那户人家,院儿里站着一个妇人,身子丰盈,不高不矮的。虽说是平时都在干农活,但是这皮肤却白皙得很,一双眼睛圆溜溜的,“这妇人不错!” “大哥你看什么,这妇人是我的,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你别贼眉鼠眼的盯着她看!”李大牛紧忙站起来,挡在了苏炳怀前头,遮住站在院儿里头的罗青禾。 “虽说是寡.妇,但这模样儿的确让人魂牵梦萦,这房子盖得值当!”苏炳怀站起来,个头比李大牛高上半头,这院儿里白生生的妇人,他又看了几眼。 “大哥,这人你可别惦记,我什么都可以给大哥,唯独这事儿不行!” 见李大牛着急的样子,苏炳怀忍不住笑了:“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模样儿,不就是妇人么?还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我可没兴趣,我怕晦气!” “什么死了男人的妇人,那是她原来男人没有福气!”在李大牛这处,罗青禾就是最好的妇人,长得白生生的,还丰盈能干,这田里地里干起活来毫不含糊。 “原来,兄弟是喜欢死了男人的妇人啊,那你早说啊,我们苏家村这样的女人多的是!”苏炳怀重新蹲在地上,一本正经的说道。 “青禾长得俊俏,还勤快,反正在我心里,拿命来我都不换!”李大牛心头甜滋滋的,望见这院儿里站着的罗青禾也在瞧着他,心头越发的高兴了。 “一口一个你的青禾,这么多年了,你们的关系都还见不得人,要我说,你这也太窝囊了!”苏炳怀摇摇头,一副大哥教训小弟的模样儿。 “为了她我才留在赵家村的,大哥你不懂,就冲着她方才瞧我的那眼神儿,这房子无论如何也得盖了!”李大牛道完,拿起砍刀,就准备去后山树林里砍树了。 “行!我和你一块儿去,到时候记着给我留一间房,别只顾着这死了男人的妇人了!”苏炳怀也拎着砍刀,跟在李大牛后头,往树林里走去。 二人都是没有下田下地干活的人,爬了一刻钟的山,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了,坐在松鼠下,大口大口的喘息。 “我看,这盖房子的事情,就凭着你我二人,好像是不太现实!”苏炳怀索性倒在了地上,用手枕着头,望着树缝间透下来的阳光,叹气道。 “你我二人盖这房子,还不知道要盖到猴年马月,这是得想想办法!”李大牛自己心头也清楚,要是下河摸鱼,他还愿意,但是这盖房子的力气活儿,他是一年怕也盖不到一间房。 “这房子事小,你又盖在你那相好的妇人那里,若是半把年都没动静,她岂不是会小看了你?”苏炳华侧头,盯着躺在自己身侧的李大牛说道。 “大哥说得对,可是我在这村里人人都嫌弃,都认为我是好吃懒做的,要是请人帮忙盖房子,怕是没人愿意帮我!”李大牛也犯难,这盖房子不是小事儿。 “要不,你先用稻草,搭个棚子先住着?” “大哥,既然是要盖房子,我定好生盖一处。要是哪天罗青禾被她那婆婆嫌弃,赶出了家门,至少还能带着娃娃来我这里住。要是简单的搭建个茅草屋,我还不如就像现在一样,睡在这田里稻草堆里头!”李大牛是认真的在盘算此事,他想给罗青禾一个家,这房子的事情,他心头还是觉着顶重要的。 “那是得想想办法!” 苏炳怀琢磨着,站起来在树林里走来走去,一刻钟后才看着李大牛道:“现在其他村里好些男人都愿意出来干活,咱们没有力气,花钱让旁的人来给咱们盖不就好了么?” “可是……可是……大哥我没钱!” “你没钱?我们之前在襄河镇庙会上,不是挣了几十两银子么?那么多银子,你全部败光了?”苏炳怀一听,心头就来气了,他自己那份儿钱,都好好生生的在家里放着,每日都要拿出来数一数。 “大哥……你……” 见苏炳怀抡起手头的砍刀,一副要杀了自己的模样儿,李大牛紧忙抱住了他:“大哥你听我说,这钱我拿回来,在身上都还没捂热,就全部给了罗青禾了!” “什么?一个子儿都不剩么?”苏炳怀一听更来气,从未听说过,哪个男人把死了男人的妇人,这么当回事儿的。 “一个……一个子儿都不剩?”李大牛怯弱的回苏炳怀。 “我杀了你!你这样,还不如自己拿去全部败光了呢!”苏炳怀道完,抡起手里的砍刀,就追着李大牛满树林里跑。 李大牛在树林里穿梭,见身后的苏炳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满头大汗的,只好往山林下头跑了。 “不就是一个妇人么?那么多钱,你竟然全部都给了她!”苏炳怀本来就将钱财看得重,这给了一个还不属于自己的妇人,苏炳怀气得脑壳都觉着发昏。 李大牛一路跌跌撞撞的下了山,到了村口,正好撞见了赵老三,紧忙躲在赵老三身后:“赵老三,你家哥哥要杀人了!” 赵老三抬眸一看,苏炳怀气势汹汹的追了过来,满头大汗面红耳赤的。一伸手便拽住了他的胳膊,淡淡的:“你怎么在赵家村来了?” “这是我和我兄弟的事情,你最好什么都不要管!”苏炳怀也累坏了,这下整个人都累瘫了。 “你的事情我不想管,我只问你怎么来赵家村了?”赵老三见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拎着他衣裳的后颈就往自家拽。 “你……你松开我!” 赵老三哪里管他说些什么,拎着他就像是拎着一只鸡崽子一样,苏炳怀也跑累了,任由自己妹夫拎着自己,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到了赵家,苏觅见男人手里拎着自己兄长,褐色的眼眸一惊,再瞧瞧自己兄长这幅面红耳赤,满头大汗的模样儿,以为是他生病了。 “哥哥怎么了?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你竟瞎说,什么不治之症,你还不好好管管你这男人,都快把我当猪崽子了!”苏炳怀歇了会儿,才动得了,挣扎开来指着自己妹子数落。 第一百二十二章:准备卖果脯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我还不把他拎回来,命都快没有了!”赵老三送来了苏炳怀,这苏炳怀扑腾一下,瘫软在地。 “累死我了!没想到,这李大牛还挺能跑的!”苏炳怀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双手叉在腰间,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哥哥,你怎么到赵家村来了?”苏觅之前在河边洗衣裳的时候,听见那些妇人说,在赵家村见过苏炳怀。起先她还不信,估摸着是这些村妇看错了,今日一瞧,估摸那些村妇八成说的都是对的。 “这赵家村又不是只有你们赵家,我和李大牛可是拜把子的兄弟,我没事儿不能来看看我兄弟么?” “险些跑死了,还拜把子的兄弟!”赵老三放下手里的锄头,打了一盆儿水,冲洗了一下自己的面颊和手腕。 “那是在教训我那不争气的兄弟,没曾想,他这么能跑!”苏炳怀这下,面颊都还流淌着汗珠子。 “李大牛虽然没有下田下地干活,可在河里摸的鱼不少,这跑起来,你肯定不是他对手!”赵老三侧眸,冷眼瞧着自己兄长。 自打苏老爷去世后,这苏炳怀虽然是没有将自己这妹子当妹子,但苏觅温顺又孝顺,还是顾及一起长大的情分。拿了件儿干净的衣裳,让苏炳怀换掉,又让自己男人多煮了几个菜。 这苏炳怀一早就往赵家村赶,这下是没有吃什么东西。见赵老三煮了一桌子饭菜,紧忙蹲在椅子上狼吞虎咽起来。吃了一碗饭,突然抬眸看着赵老三:“我说赵老三,不是我这当哥哥的说你,你这膀大腰粗的,为何就这么听女人的话呢?” 苏觅在旁侧一愣,放下碗筷:“我现在有了身孕,夫君自然多疼爱我一些!” “哪个大男人,既下田下地干活,又回到家里来伺候妇人的,我怕这十里八乡就只有你赵老三了!”苏炳怀说完,夹了一个鸡腿儿,塞进自己嘴里,两三口便吞了一个肥硕的鸡腿。 “在我们赵家,女人便是天,自己的娘子不自己疼,还指望着旁人来疼惜么?”赵老三夹了一块儿鸡肉,用筷子剔除了肥油,放在自己小娘子碗里头。 苏炳怀见状,着实看不下去了,撇着嘴:“啧啧……咱们家这女婿本事是有,不过太把女人当回事儿了,怕是要成为十里八乡的笑话了!” 这话不是自己兄长说,苏觅在外头,也因为自己男人太疼爱自己了,遭受了不少那些村妇的闲言碎语。低垂着头,吃了鸡肉。男人见她不说话,就知道,这苏炳怀是说到了她心坎儿上,一只大手紧忙握住了她白生生的小手:“娘子别听他胡说,在咱们赵家,你便是天!” 这苏炳怀见自己面前这两口子如此腻歪,全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紧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们两口子再这样,我可要吐了!” “哥哥,你也应当对嫂子多疼爱一些,毕竟嫂嫂以前可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人!”苏觅松开了男人的手,盯着苏炳怀一本正经的说道。 “自古男尊女卑,只有在你们赵家这才反了天,你看谁还这样?” “你那拜把子兄弟,李大牛不也是这样吗?”赵老三薄唇微启,怼了回去。 这苏炳怀还真的无话可说了,迅速的扒拉完了碗里的半碗米饭和鸡肉,放下饭碗拍了拍屁股就出门去了。 “哥哥,这么热的天,你去哪里?” 苏炳怀头也不回,屁颠儿屁颠儿的就出门了。出了门,在门口就瞧见了李大牛等在门口。 “大哥,我……我是专门来道歉的!”李大牛见了苏炳怀就支支吾吾的,说完又瞧了瞧苏炳怀身后,见手里没有拿菜刀,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还知道来道歉啊,一个妇人而已,还真是没有出息!”苏炳怀也觉着无奈,但又觉着和李大牛投缘,这事儿便只好作罢了。 “那这房子,那大哥还是得想想办法,和我一块儿盖了!”李大牛双手抱在胸前,焦头烂额的,这房子的事情,他是的确想马上盖了算了,不然这罗青禾就要小看他了。 “要不,大哥先借我钱,等盖了房子,我再去挣钱还给大哥?”李大牛没有旁的法子,只要打苏炳怀的主意。 “你脑壳被河里的水浸透了是不是,我媳妇儿马上就要给我生儿子了,我有钱会给你么?”苏炳怀伸手,锤了锤李大牛略微壮硕的肩膀,冷冷道。 “那大哥,你说咋办?” 苏炳怀敲了敲脑袋,想起了方才自己妹夫说,这李大牛水性不错,经常在河里摸鱼,便说道:“不是刚刚下过暴雨么,这赵家河里鱼肥美得很,你下去摸几框子鱼起来,咱们拿到集市上去卖!” “要是这河里的鱼能卖钱,我还用得着大哥来想法子么?”李大牛也打过这河里肥鱼的主意,可这每个村子都有河,这河里也都有鱼,这鱼要是再弄到集市上去,至少卖不出去几条。 “那这好办,咱们做烤鱼到醉生楼去卖,那里的人都图个新鲜,关键是,这些男人愿意为女人花钱!”苏炳怀之前在醉生楼迷恋上了一个叫冰冰的女子,在里头混了十天半月,他是亲眼瞧见,那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是如何为了博得女子一笑,一掷千金的。 “这醉生楼又不是咱们家开的,凭什么准咱们进去卖烤鱼?” “那说好了,赚了钱,咱们五五分,如何卖,就看我的吧!”苏炳怀自然是有法子,上次去,和醉生楼的厨子混得很熟。只要稍微,给醉生楼那厨子一点儿好处,这醉生楼的烤鱼生意,准能做下去。 “五五分?大哥能不能不这么黑心?” 看李大牛这神色,苏炳怀想了想好些是觉着自己过分了些,毕竟这下河摸鱼的是李大牛,把这鱼肉扛到集市上去的,也是李大牛,他只是出了个点子而已。 “那这样,我们二八分,给厨子的钱,你那头出如何?”苏炳怀还是真心把李大牛当兄弟的,想着他要盖房子,这砍树请人,要花不少钱,便只拿了两层。 “好,那咱们现在就去河里摸鱼!” 这苏炳怀在自己妹夫家门口,说完就折返回去,在他屋里拿了两个框子,又推着板车,才往河边走。 赵老三见二人往河边去了,扭头看着自己那坐在院子里晒果子的小娘子:“你这个哥哥,倒是对赚钱很认真!” “他这样也好,赚了钱娘就没那么操心了!” 苏觅坐在凳子上,一双白生生的小手在簸箕里头翻动,这簸箕里头是前些日子,她做的一些果脯。有脆脆甜甜的水甜果,河边摘来的紫色野果子,梨块儿…… 自打这苏觅嫁到了赵家,这赵家各种吃食就多得很,两口子又吃不完。 “这些果子,我们给罗德清家里拿一些过去,好些日子没有瞧见他家的娃娃了,估计又长高了一些!”见这簸箕里头,这么多晒干的果脯,苏觅心头犯愁得很。 这些果子摘来的时候,没觉着多了,这下吃不了的时候,反倒觉着犯愁了。 “娘子,这么多果脯,罗德清家的娃娃也吃不少多少,给他家拿一些后,剩下的都拿去集市上卖吧!” 苏觅抬眸,一双褐色的水眸盯着自己男人,裂开一张桃唇笑了笑:“夫君是被哥哥洗脑了么?家里的东西,也想着要拿去卖?” “你哥哥这点倒是值得咱们学习,这些果脯反正咱们也吃不完,拿到集市上去换些钱,正好可以补贴家用!”赵老三道完,放下手里头的筛子,踱步到苏觅跟前儿,给她换了个稍微高一点的椅子坐着。 “娘子做的果脯香甜又干净,这些妇人,定会抢着买的!”赵老三伸手扣住了她瘦削的肩膀,温声道。 “咱们家里是卖豆腐的,这果脯拿去怎么卖?”苏觅有些犯愁了,这些果脯倒多不少的,又不能卖给街上的那些糕点铺子。 “我反正隔三差五都要到集市上去卖豆腐,旁侧正好可以卖点儿果脯。我先一种果脯拿一点儿,要是那些妇人喜欢吃,我再将这吃不完的都拿去!”赵老三说完,拿起一块儿水甜果,放进嘴里,口齿间全是清甜的味道。 这水甜果选的是个头最大的最肥硕的,这晒干的果脯,自然也是清香四溢。赵老三吃完后,忍不住又拿了一块儿。来赵家村这些年,从未吃过这般可口的果脯,这味道,倒是让他想起来,多年前在华春殿自己娘亲处吃的果脯了。 “夫君在想什么呢?”苏觅见他盯着簸箕出了神,伸出一双小手来,捏住了他黝黑又结实的面颊。 “我在想,我娘子做的果脯怎么这么好吃呢!”赵老三抿了抿薄唇,站起来一脸思忖的模样儿。 “夫君,以后我会每年都做果脯给你和娃娃吃的!”苏觅站起来,一双小手环住了男人的腰,仰着头笑呵呵的看着男人。 低眸,漆黑的眼瞳里,小娘子温婉又恬静,密卷的睫毛扑闪着,褐色的水眸灵动得很,水汪汪的,让人瞧着十分惹人怜惜。 一百二十三章:头次吃麻婆豆腐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炳怀在外头忙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本来准备和李大牛一块儿睡在外头田里草堆里头的,睡了一个时辰,实在是觉着浑身痒得很,到处蚊子飞来飞去。睁开眼睛,这李大牛竟然打着呼噜,伸手掐一下他的胳膊,他都没有感觉! 苏炳怀无奈,只好到赵家去,投靠自己的妹夫。赵老三睡眠浅,听见屋里有动静便醒了,听这脚步声,估摸着是苏炳怀。 还未等苏炳怀到门口,赵老三便打开了院儿门,这苏炳怀倒是被吓了一跳:“我说妹夫,你这是属鬼的么?半夜三更的,守在自家门口做什么?” “我是听见你脚步声,才起身开的门!”等苏炳怀进来后,赵老三掩上了院儿门。 “听见脚步声?你怕是防着我,故意没睡觉吧!”苏炳怀哪里知道自己这妹夫的过去,只当他是膀大腰粗的村民。这夜里,赵老三早就已经习惯了,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他定会醒来的。 翌日一早,这苏炳怀倒是起来得很早,赵老三起来磨豆腐的时候,他就准备出门了。 “妹夫,这家里要是做什么好吃的,记着给我留一碗!”叮嘱完正在磨盘处磨豆腐的妹夫,苏炳怀一边系腰间褂子的带子,一边往外头走。 昨日夜里,李大牛摸鱼一直摸到快四更天,才去田里稻草丛里歇着。这几大框子鱼,今日要全部去醉生楼厨房里,做成烤鱼,卖给那些讨好醉生楼姑娘的男人们。 苏炳怀虽是不能下河里摸鱼去,但去醉生楼和厨子谈生意这样的事情,他还是很拿手。这烤鱼买卖,是谈成了。 到了河边,李大牛早就在等着他了,光着膀子,推着赵老三的板车,这板车上是四框子肥硕的河鱼。 二人一起推着板车,到了集市上,这天才蒙蒙亮。这下,是醉生楼最安静的时候,好些公子哥,才拎着酒瓶,摇摇晃晃的从醉生楼门口出来。 苏炳怀早就和醉生楼的厨子谈好了这桩事情,这厨子在偏门候着二人。苏炳怀走在前头,摸黑到了厨房。 这厨子跟着苏炳怀昨日的吩咐,准备好了烤鱼用的辣椒和香料,还专门儿给他准备了一间小的灶房。这不出力气,不花一丁点儿成本的事情,这醉生楼的厨子头儿自然是很乐意做的。 上次苏炳怀和李大牛,在襄河镇庙会上,做烤鱼卖得很好。二人,如今在这醉生楼里烤鱼,还是觉着信心满满。 李大牛杀鱼开花刀,苏炳怀腌鱼烤鱼,一会儿这小灶房里,便香气扑鼻。这醉香楼的厨子,还从未这样做过烤鱼,见二人这鱼肉弄得这么香,紧忙尝了起来,这厨子头儿一吃就是一整条。 集市上 赵老三带着苏觅一同来卖豆腐和果脯,本来男人是准备一人来这集市的,可偏生这小娘子执拗,要跟着一块儿来。男人对这小娘子又心软得很,便只好答应了。 男人在一旁卖豆腐,女人在一旁卖果脯。 起初,这些妇人都不买苏觅跟前儿的果脯,瞧着这些香甜的果脯,苏觅有些犯愁了。男人豆腐已经卖了一大半儿,见她一双褐色的水眸,满是担忧之色,便温声宽慰她:“娘子不要着急,这果脯本是做来我们自己吃的,这些妇人不买,咱们带回去自己吃便是!” “我得想个法子!”苏觅噘着嘴,眉心一蹙,想起在京城的时候,每次爹爹带她去集市果脯铺子里头,这些掌柜的,都会被着一个碟子,装些果脯,让这些人尝一尝。 想到这,苏觅笑呵呵的,去男人那里拿来一点儿油纸,将这果脯一样弄一点儿放在这油纸上:“快来尝一尝,新鲜的果脯,不好吃不要钱了!” 这一吆喝,果真有好些妇人牵着娃娃来尝苏觅铺子前的果脯了。苏觅见状站起来,一块儿一块儿的递给这些妇人和娃娃。 这果脯都是选的顶好的果子,回家后用自家井里清清凉凉的井水洗了好几遍,再用簸箕晒干,有的还加了冰凉,吃起来就香甜了。 这些妇人一尝,便都要围着苏觅买。这些果脯还是有几十斤,一会儿工夫,便只剩下几斤了。苏觅见人少了,将方才卖果脯的钱数了数,足足有几十文钱呢。 抬眸,一双清澈明亮的瞳眸满是笑意,盯着自己男人,桃唇启开,露出两排整齐恰瓠瓜籽的牙齿:“夫君,早知道这样,咱们还该多带一些果脯来这集市的!” 见小娘子高兴得很,赵老三浅笑着,“看来娘子还顶会做生意的!” 被自己男人这么一夸,苏觅心头越发的甜滋滋的,笑呵呵的将手里的钱塞到男人手里:“夫君,如今我也能做生意了,咱们在一起这日子,定会越过越肥美!” 见小娘子将自己赚的钱,给自己,赵老三真是哭笑不得,闷头摇摇头:“娘子自己赚的钱,自己留着吧!” “家里的钱都是夫君在管,大小小的开销,也都是夫君在忙活盘算,我这脑子,哪里能管好这些银钱!”在娘家的时候,苏觅每日出去采野果子挣的钱,全部都要交给自己爹爹或是自己母亲,从未给自己留过什么钱傍身。 男人见她这模样儿,心头竟然有一丝丝的心疼,紧忙将手里卖豆腐的钱和方才小娘子给的钱全部递给了苏觅:“今后,娘子也要盘算一下,试着管家里的钱了!” “夫君,为什么?”苏觅是真的没有旁的心思,每日里,家里差什么,男人都买回来,她已经习惯了这样。 黑色的眼眸里,自己这小娘子白生生的面颊小巧又温婉,一双水眸澈亮透明,小巧的鼻尖儿沾着些许晶莹剔透的汗珠子。男人心头一软,忍不住伸出一只粗粝的大手来,在她面颊上摩挲了几下:“娘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那夫君便什么都不说,只依着我便是!”苏觅侧眸,盯着自己男人,撒娇道。 “好!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只要娘子高高兴兴的,我便什么都依着娘子!”盯着跟前儿这一袭人片刻,赵老三才薄唇启开,温声细语道。 卖豆腐家的妇人再卖果脯,这消息一会儿便传开了,休息了一会儿,苏觅铺子处,又围着好些妇人和娃娃。可这果脯实在是不够了,见今日赚的钱还算满意,苏觅便将这些果脯一块儿一块儿的全部递给了这些妇人手里牵着的娃娃。 这些娃娃虽是在集市上长大,可那些铺子里的果脯,哪里能和苏觅做的果脯比,吃着苏觅这果脯,笑呵呵的露出米齿,只嚷嚷着还要吃。 “明日吧,明日我再带一些来!”这铺子处只剩下油纸了,苏觅笑呵呵的瞧着这些娃娃,温和道。 见自己小娘子这般善良纯粹,赵老三心头越发的怜惜她了,伸手拨了拨她脖颈上被汗水粘粘住饿青丝:“娘子不像是来做生意的,倒像是来做胡菩萨的!” “夫君,你就会打趣我!”苏觅收好了袋子,伸手掐了一下男人壮实的胳膊。 二人今日出门晚,这下卖完了豆腐和果脯已经晌午了。赵老三牵着自己小娘子,见她隆起的肚子,忍不住心疼:“娘子,我们在集市上吃了饭再回去吧!” “正好饿了,夫君我想去如意楼吃红烧肉!”苏觅抿了抿一张桃唇,将手放在男人宽大的手掌中,温声道。 “好,那咱们就去吃红烧肉,顺便叫老板用咱们卖过去的豆腐,炒一个麻婆豆腐!” 说完,就领着自己小娘子往如意饭庄走去,这掌柜的见是赵老三,紧忙让他和妇人进来。腾出了一个靠着窗户的位置,让二人坐下。 苏觅今日用自己赚的钱吃饭,心头别提有多高兴了,见这桌子上红烧排骨,亮澄澄的糖色,裹着鲜美的猪肉,咽了咽口水给男人夹了一块儿:“夫君赶紧吃!” 苏觅还是第一次在外头饭庄里,吃自己家做的豆腐。这掌柜的分量给得足,一大盘豆腐,还加了肉沫。吃着口齿间,满是肉香和豆腐的香味儿。 见自己小娘子喜欢吃麻婆豆腐,赵老三给她碗里头又拨了一些:“娘子款款吃,以后咱们家里,这豆腐也这样炒着吃!” 这还是苏觅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豆腐,抬眸,盯着自己男人,一张小脸儿满是晶莹剔透的汗珠子。如墨画般的青丝,散下来了几捋,粘在鬓发个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头,倒是为这张清秀的面颊,增添了几分妩媚,男人一下看得有些出了神。 “夫君,会做么?” “只要娘子想吃,我都会做!”男人是寻思着,一会儿结账的时候,问问这掌柜的,麻婆豆腐如何做,再回家给娘子做着吃。 苏觅伸手擦了擦汗珠,眨了眨一双水眸,眸眼里全是满足。这月份大了些,苏觅这饭量也开始比以前大了些,吃了一碗米还不够,男人又给她加了一碗米饭。见她唇边沾着米粒,伸手擦了擦温声细语的:“娘子款款吃,吃了不够,咱们再叫厨子做一份儿就是!” 第一百二十四章:夫君做麻婆豆腐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果真就着米饭,将这一大盘的麻婆豆腐全部吃完了。男人见她意犹未尽,又吃不下了,便让掌柜的炒了一份儿,二人打包带回家里吃。 因为自己这小娘子贪吃,吃得太撑了,走不了路了,赵老三便只好背着她回赵家村去。苏觅身量小,如今有了将近三月的身孕,背起来是比刚刚成亲的时候沉了一些,但还是轻得很,男人只觉着像是一片云一般。 怕颠着了背上的小娘子和娘子腹中的娃娃,赵老三脚步格外沉稳。到了赵家村,竟然用了一个半时辰。 回家后,见小娘子累得很,先是去灶房将打包回来的麻婆豆腐放好,然后再打来一盆儿清清凉凉的井水,给小娘子洗了脸,这才牵着她到卧房去歇息。 苏觅实在是吃得太撑了些,躺在床榻上睡不着,又觉着累得很。男人便将她抱了起来,放在给她做的椅榻上头,这样半躺着,苏觅才觉着舒服了些。 一会儿,便睡着了。男人盯着她,见她面颊红润,密卷的睫毛恰蝴蝶的翅膀一般柔软,软软的桃唇,好看的粉色,让人忍不住俯身轻轻的吮了一下。 安顿好了自己小娘子,赵老三就准备下地去,将上次还没翻完的土给翻完。 下地回来,已经是傍晚,洗了手和脸正准备去灶房煮夜饭,却听见灶房里有动静。心头一怔,踱步进去,不是旁人,竟然是苏炳怀在偷吃他给小娘子打包回来了麻婆豆腐。 赵老三见状,心头便来气了:“你给我放下!” 苏炳怀一愣,将嘴里的麻婆豆腐咽了下去:“赵老三你说什么?” “我让你放下!” 见他面色凛冽,漆黑的眼眸里满是咄咄逼人的英气,苏炳怀慢慢儿放下手里头的盆儿:“赵老三,你无缘无故对我发什么火?” “家里鸡鸭鱼都有,你吃什么不好,为何偏生要吃这麻婆豆腐?” 苏炳怀听自己妹夫这话,他才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自己这妹夫和自己红脸,是因为自己吃了这盆儿里的冷豆腐。 “赵老三你平日里,在娘跟前儿,说得比唱的好听,不是让我们吃豆腐就来你这里拿么?如今,我才吃这么一盆儿,你便大呼小叫的!”苏炳怀心头也来气,饿了一天了,在醉生楼忙活了这么久,又累得很,回妹夫家来,吃点儿豆腐,竟被凶了一顿。 “旁的豆腐,我一天给你做几车都没事,但是这豆腐是我小娘子爱吃的,无论是谁吃了,我都是要红脸的!”赵老三疾步过去,见这豆腐已经只剩下丁点儿了,苏炳怀又是用手直接抓着吃的,如今自己那小娘子醒来,夜饭是再也没法子吃这打包回来的麻婆豆腐了。 “哎哟!妹夫,说到底你竟然是为了这和我红脸!”苏炳怀一听是给自己那妹子留的,反正都已经快吃完了,端起来,呼啦呼啦几下,便将剩下的豆腐全部吃得精光,连着盆儿上沾着的辣椒都舔干净了。 “给我滚!”赵老三刀削般的面颊一沉,将灶上空着的盆儿捡起来,塞到苏炳怀怀里,连着他一块儿推出了门。 自打自己这妹子和妹夫成了亲,还从未见自己这妹夫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就算是之前自己整日里浸泡在赌坊里,也不见这么生气的。苏炳华打了嗝,怀里揣着空盆儿,丈二摸不着头脑的出了赵家的门。 在村口,正好遇见了从集市上回来的李大牛,见他这模样儿哈哈大笑起来:“大哥,你这是揣着个盆儿,准备在赵家村要饭么?你也不怕丢了你那能干妹夫的脸!” 苏炳怀心头正窝火呢,见自己拜把子兄弟还调侃自己,更来气了,抬腿便踹了他一脚:“我正生气呢,我这妹夫硬说,我吃了他给自己媳妇儿准备的麻婆豆腐,还将我赶了出来,不就是一盆儿豆腐么?” “你不在赵家村你不知道,你这妹夫可是出了名的疼惜自己小娘子。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要是自己妇人要天上的星星,他都得摘下来。你这吃了他妇人的口粮,你还活着,已经算是给你面子了!”李大牛见他受了委屈,便不与他计较,方才踹他的那一脚了。 “你们赵家村的男人真窝囊,你为了一个寡.妇什么都不要,我那妹夫,为了一个妇人,连命都可以不要!在我们苏家村,这样的男人,早就被人瞧不起了!”苏炳怀拿着赵老三塞给他的盆,二人往河边去了。 “大哥,旁的事情你先别去细想了,今日咱们这钱倒是有赚了二三十两!”李大牛道完,便将自己腰间鼓鼓的钱袋子拿了出来,递给苏炳怀。 见银两这么多,苏炳怀立即扔了手里的盆儿,一双手捧着这些银两,“那醉生楼的厨子已经分过银钱了么?” “肯定分过了!”李大牛坐在河边平顺的石板上,心头甜滋滋的。 “那这钱我二层,你八成!”苏炳怀算账到了挺快的,一会儿便将银子分了出来。 分好了钱,正准备将钱袋递给李大牛,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不行,这钱不能给你!这钱我替你保管着,这是要给你盖房子的钱,你要是拿去又去讨好那死了男人的妇人怎么办?” “大哥,这钱我不给青禾了,我要盖几间大的房子,到时候让青禾带着娃娃和我一块儿住宽敞的房子!”李大牛心头也是打定了主意,要用这钱盖一处房子。之前在襄河镇庙会上赚的钱,他全部给了罗青禾,今年罗青禾是不差钱花了。 苏炳怀半信半疑的将钱袋子递给了他,又叮嘱道:“这钱你自己拿去请人盖房子,邻村就有好些壮汉,专门帮别人盖房子,你可得省着点儿用!” 见自己大哥像是教训娃娃一般教训自己,李大牛又哈哈大笑起来:“我好歹也是男人,哪就这么容易被人骗了,在这十里八乡,只有我李大牛骗别人的份儿!” 二人一言一语的,这天色便越发的暗淡了下来。李大牛在河里洗了脚,站起来拍了拍苏炳怀的肩膀:“怎么?大哥是准备今晚和我一起,睡在田里的稻草上么?” “睡就睡!”这么晚了,苏炳怀要再赶回苏家村他可不敢,自己方才又因为麻婆豆腐和自己妹夫红了脸,不好投靠妹夫去,便只好硬着头皮,应了李大牛。 “我这地为被,天为衣是习惯了的,你还是别和自己妹夫置气了,回你妹夫那里去吧!”李大牛道完,便将自己那破旧的锦布褂子搭在肩膀上,独自朝田间走去了。 这苏炳怀还真是没勇气和他一块儿睡在田里,这么晚了,又不能会苏家村去,便只好硬着头皮又上了赵家去。 这到了赵家,院儿门开着,他便若无其事的进去了。到了灶房,见赵老三正在压豆腐,心头一惊:“妹夫,你大晚上的压豆腐做什么?” “这麻婆豆腐被你吃了,我娘子还没吃着呢!”赵老三说完,便将这压好的豆腐取出来,放在砧板上切成稍大的块儿。 苏炳怀真是服了他,蹲在饭桌椅子上,一脸无奈的瞧着他:“我说妹夫,你好歹也是这十里八乡稍有的壮汉,为了自己妇人,值当么?” “你懂什么!”赵老三头也不抬,只管切手上的豆腐。 切完豆腐,便去灶前生火。这豆腐,赵老三去如意饭庄见着这厨子炒过,他头次做,格外小心一些。 先是切一些肉沫,往锅里头舀了一大勺猪油,和着辣椒和香料炒香,然后再往这炒香的肉沫里加了一碗清水。待这清水烧滚后,再把豆腐块儿放里头,大火收汁,舀起来的时候,放点儿花椒面和香葱。 苏炳怀见这一大盘儿豆腐,又开始流口水了,正欲拿着筷子去夹,苏炳怀用勺子打了一下他的手:“你的那份儿已经吃了,这份儿是我娘子的!” 这话正好被站在灶房门口的苏觅听见了,苏觅见状踱步进去,将快递递给自己哥哥:“夫君,不就是吃个豆腐么!” “妹夫,你可得好好管管你这男人,下午我吃了一盆儿你们家的豆腐,你这男人险些把我也吃了!”苏炳怀接过碗筷,蹲在椅子上头,开始吃了起来。 苏觅听后,裂开嘴笑了起来,一双小手环住了男人的腰:“夫君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娘子爱吃麻婆豆腐,被他吃了,我只好重新压豆腐,再做一份儿!”赵老三扶着小娘子,坐在饭桌前。 苏觅见这一大盘儿麻婆豆腐,这豆腐儿块儿要比如意饭庄那厨子切得大一些,色泽却更加鲜亮,她知道男人为了自己吃起来爽口,舍得放油。紧忙拿着筷子,夹了一块儿男人做的麻婆豆腐放进嘴里,口齿间满是肉香和豆腐的清香。 “夫君,这味道,一点儿都不比如意饭庄的差!” 男人端来面条,舀了一点儿蘑菇酱,苏觅就着面条吃得香。见小娘子这么满足,赵老三才不与苏炳怀介意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熬猪油吃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吃了夜饭,知道夫君累得很,苏觅在椅榻上睡了一下午,便起身去收拾灶房。夜饭吃得简单,没有几个饭碗,男人也就没有阻拦自己小娘子,由着她收拾灶房。 吃了夜饭,苏炳怀站在灶房门口,一双手揣在衣袖里头,瞧着苏觅收拾灶房,片刻才开口:“妹子,你们家这吃食就是好,舍得放油,咱们苏家可就没这么富裕了!” 苏觅虽说是性子单纯,可毕竟不再是娃娃了,自己这兄长是什么意思,她清楚得很,扭头款款笑着:“哥哥要是喜欢吃猪油,明日你走的时候,我给你装一些带回去!” “咱们家的猪油也已经吃得底朝天了!”赵老三在偏屋喂猪,拎着桶,踱步出来淡淡的回道。 “我看妹夫就是小气,你们家猪油真的没有了,这夜饭炒的麻婆豆腐和下的面条,能用那么多猪油么?”苏炳怀也是好些日子没有吃着荤腥了,这赵家饭菜猪油放得多,他吃起来,满嘴都是油香,香得很也润得很。 “不信你自己去油盆儿里看!” 苏觅一怔,她也有些不信,家里顿顿饭菜都油滋滋的,好像从未缺过油。这自打她有了身孕,这灶房她很少来,家里到底有多少油,她还真是有点儿懵。 男人话音落下,她一双小手紧忙在腰间系着的围裙上擦了擦水,去碗柜里头,将平日里装猪油的盆儿端了出来。这盆儿里的确没有猪油了,只有这壁上还沾着一星半点儿,可以刮下来煮一顿面条吃。 苏炳怀见状,面色一沉:“莫非妹夫是怕我拿了你们家猪油,知道我在赵家村,索性将这猪油藏了起来!” “哥哥你说什么呢,夫君什么时候亏待过咱们苏家,一点儿猪油而已,他不至于藏起来!”苏觅将手里装猪油的盆儿从新放回碗柜里头,好生劝自己兄长。 “那没了猪油,你们家吃什么?”苏炳怀是不相信,要是真的没了油,今晚这饭就该节俭一些,还整得油滋滋的。 “我们家春末收了很多菜籽,早就榨成了菜油在家里放着,自家种的菜籽香得很,哥哥也带一些回去吧!”苏觅收拾好了,抬眸看着门槛处自己哥哥,笑呵呵的说道。 一听这话,苏炳怀心头不是滋味儿了,总觉着自己这妹子是在炫耀,憋着脸:“妹子如今这日子过得宽裕,我们这苏家,好似倒成了要饭的一样!” “娘子,我看咱们这哥哥不宜好,咱们日后什么都不往娘家带去便是!”赵老三知道苏炳怀的心性,故意这样激将他一下。 苏炳怀本来就是喜欢占便宜的人,一听自己这妹夫不想接济他们了,便拉下脸来:“就算是要饭的,也要找你们赵家要!” 道完,就往外头东边儿偏屋去了,苏觅在后头冲着他吼了一句:“哥哥洗了脸和脚再睡吧!” 待自己兄长睡后,男人牵着自己小娘子到后面偏屋去洗澡。自打苏觅有了身孕,每日里洗澡梳头这些事儿,都是男人在给她做。 洗完了澡,男人草草的冲洗了一番,便牵着小娘子往卧房走去。 自己这哥哥,苏觅实在是有些担心,怕自己男人会生气。坐在床铺上,一双纤细的小手环住男人的肩膀:“夫君,你是不是有些不高兴了!” 油灯下,见自己小娘子战战兢兢的样子,赵老三伸手扣住了她柔软无骨的身子:“娘子是不是又在担心,自己哥哥来,我会嫌弃苏家?” 苏家事情多,担子重,隔三差五就要赵老三带着钱或是粮食去接济。赵老三知道,自己小娘子很没底气,但是又孝顺得很,不忍不管自己娘家。 男人也心疼,一只大手捏了捏小娘子白生生的面颊,这恰剥了壳的荔枝一般的肌肤,在他手掌心像是水一般柔软:“我不管什么苏家、王家的,只要是小娘子心头挂记着的,便是我心头的事。” 每次自己男人都这样回应自己,苏觅反倒觉着内疚了,一双手将男人肩膀箍得更紧了一些,一双褐色的水眸闪烁,噙着星星点点泪花花儿:“夫君,娶了我,真是苦了你!” “都说娘子这容貌是十里八乡都寻不着的人,又这样勤快持家,嫁给我这粗鲁的农夫,倒是亏了娘子!”赵老三温声细语的,道完垂眸极薄的唇,忍不住吮上了那张粉粉的桃唇,口齿间的沁香在唇间慢慢蔓延开来。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苏觅倒是放心了许多。一双小手攀附在男人身上,面颊贴在男人结实的胸脯上,熟悉的心跳声在耳旁,心头踏实又温润。 这一晚,自是好一番云雨,粗布蚊帐里头,直到身怀有孕的小娘子受不起了,男人这才规规矩矩的睡下了。 翌日一早 苏觅醒来的时候没有见着男人,去东边儿的偏屋,见自己哥哥还睡着。又去灶房,没见男人身影。 寻思着,今日男人又不去集市上卖豆腐,莫非是下地去了。苏觅见灶头上,热着她最喜欢吃的青菜包子和青菜粥,心头甜滋滋的。白生生的手拢了拢从耳旁散下来的青丝,想起昨儿夜里,男人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吸,便觉着羞赧,面颊一红,捧着粥坐在了饭桌上。 款款吃了一个菜包子,又喝了一丁点儿粥,便觉着吃饱了。昨日中午在集市上吃得多,夜里男人又做了麻婆豆腐,她吃了一大碗面条,这下竟是不觉着饿。 刚放下碗筷,门就响了。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赵老三回来了。苏觅起身,巴巴儿的站在灶房门口。 赵老三手里拎着什么东西,用棕树叶盖得严严实实的瞧不真切。 “夫君,你手里拎着什么?” 赵老三进屋来,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饭桌上,揭开上头的粽叶:“一早去集市买了猪油,路上怕飞虫沾在上头了,就用粽叶遮掩一下!” 苏觅定睛一瞧,这案桌上一大块儿猪油,白生生的,像是一团白玉一般。这么多,怕是足足有十斤重。 “夫君,咱们家吃不了这么多猪油,还有菜籽油和着吃呢!”苏觅抿了抿唇,柔声细语的。 男人听她说话,就像是在听曲儿一样,忍不住一双黑色的眼眸在她面颊上多看了几眼,想起昨儿夜里自己这小娘子羞赧的模样儿,心头忍不住怜惜她起来。一只大手在她脸上摩挲几下,又捏了捏:“哥哥不是在么,多做一些,让他拿回家去!” 苏觅没曾想,男人这么将自己娘家放在眼里。自己那泼皮哥哥,是耍混耍惯了的,脸皮也厚,人也斤斤计较,从不肯吃亏的。 “夫君,其实哥哥说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的!”苏觅知道自己那哥哥,什么都愿意要,要是让他现在把赵家的砖瓦拆下来搬回去,他都不得哆嗦一下。 “娘子这些都是小事儿,全当为了咱们娘!” 赵老三说完,便打来一盆儿水,洗了手,拿来砧板和菜刀,将这油用水冲洗干净后,切成一块儿一块儿的。 这猪油都是顶好的边油,苏觅站在男人身边,见锅里白生生的猪油块儿,“夫君,这么多上好的边油,怕不是在一家铺子买的吧?” “娘子倒是聪明,我再章屠夫和武屠夫两家铺子买的,到时候给娘那里多拿一些回去,咱们吃完了不够再去集市上买就是!”赵老三在这些事儿上,想得比女人都细心。 “嫂嫂快要生了,这月子里头,吃些猪油是最好的!”苏觅心头宽慰,紧忙到灶前去传火。 赵家的柴火好,加好了柴火便可以不用管了。苏觅站在灶前,瞧着锅里白生生的猪油块儿,慢慢变成了黄色,最后成褐色,香气也扑面而来。 男人知道她喜欢吃油渣,这熬猪油的时候,生怕这油渣会糊了,手上的铲子便一直在锅里不停的翻动,这下这些油渣黄橙橙的,瞧着诱人得很。 装在盘子里头,家里白糖没有了,赵老三便撒了一些红糖在上面。这热滋滋的油渣,裹着红糖的甜味儿,让人瞧着就直咽口水。 苏觅伸手拿来一块儿塞进嘴里,嘴里香甜又油滋滋的,咬起来脆生生的,咽下去唇舌间全是香味儿。 “夫君这手艺,倒是比上一次熬油渣长进了不少!”苏觅说完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儿后,又拿着一块儿喂给了男人。 待这两锅油全部熬好后,赵老三拿来勺子,将这亮澄澄猪油舀在两个盆儿里头。大的这一个盆儿是准备放凉后,给自己丈母娘家里带回去的,小的这一盆儿就留着自己和小娘子吃。 整个灶房香喷喷的,除了苏觅手里端着的这一小碟油渣,还有一筲箕油渣块儿。 “夫君,这剩下的油渣块儿,用来炒菜和煮汤吃,都是不错的!”苏觅心头满足得很,一边说,一边嘎吱嘎吱的嚼着这油炸块儿。 男人一边收拾灶房,一边侧眸盯着她,虽然她自己都是要做娘亲的人了,要是不要那隆起的肚子,还觉着她就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第一百二十六章:吃鸭蛋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炳怀醒来后,闻见院子了香喷喷的,咽了咽口水,到灶房去。赵老三正在装还没有凝固的猪油,苏觅捧着盘子,吃着油滋滋的油渣。 便觉着肚子饿得很,端起旁边那一筲箕油渣,往上头撒了好些红糖,便吃了起来。这油炸脆得很,在嘴里嘎吱嘎吱的响。 “哥哥,这油炸好吃么?”苏觅见他狼吞虎咽的,笑呵呵的问他。 “好吃,比饭庄里哪厨子做来都好吃!”苏炳怀在这集市上,大大小小的饭庄都吃过饭,还真没吃过这么香脆的油渣。 这苏炳怀一会儿工夫,便将这一筲箕油渣全部吃完了。抹了抹嘴,打了个嗝:“我再去睡一觉,待这猪油凝固后,我便拿着猪油回去!” 这苏炳怀一点儿也不觉着不好意思,说完,在灶头上又舀了半碗青菜粥喝了下去,吃完后便继续回去东边儿的偏屋躺着。这油渣虽是好吃得很,可苏炳怀空着肚子一下子吃得太多了,躺在床榻上,竟然觉着胸口闷得很。 捂着胸口,一阵阵的,实在是觉着难受得很,便爬起来到院外儿梨树下哇哇吐了起来。苏觅见状,也知道他是吃多了油渣,可是又不知道怎么治他这毛病。 “夫君,哥哥这样,怎么办?不会闹肚子吧?”苏觅坐在堂屋门口,一边挑选豆子,一边担忧道。 赵老三见他把方才吃的油渣全部吐了出来,薄唇微启淡淡的:“他吃的时候,我便知道他马上就会吐。这猪油是上好的边油,平常人的胃哪里受得住!” “妹夫,你这是故意整我是不是?知道我要吐,还不拦着我?”苏炳怀呕吐完后,靠着梨树,有气无力的。 “是准备拦着你的,可你那架势,我要是拦着你不让你吃,你又要说我舍不得了!”赵老三懒得和他折腾,道完,就端来椅子坐在自己小娘子跟前儿,一起挑选豆子。 见二人夫唱妇随的,苏炳怀气得胸口又闷了起来,进灶房去,端起那一大盆儿还没有完全凝固的猪油,便准备往回走了。 苏觅见状,紧忙站起来,“哥哥,那猪油还没有凝固,你别晃去晃来的,回家后就没了!” “我苏炳怀是什么人,能让这猪油洒出来一丁点儿么?” 苏炳怀道完,一双手紧紧的箍着怀里的猪油盆子,脚下步子也稳了些,一边打嗝一边往苏家村走去。 路上怕又飞虫或是野狗闻见了味道,打这怀里猪油的主意,苏炳怀还摘了一些粽叶盖在上头,这才心安的往家里走去。 赵家今年的豆子收成好,颗颗饱满圆滚滚的,瞧着这豆子十分可爱。两口子挑了一阵,便挑出了几桶饱满的豆子,这些豆子准备用水浸泡着,明日一早磨成豆腐,到集市上去卖的。 剩下的一些干瘪的豆子,足足有两小碗,苏觅见扔了怪可惜的,就端着到鸡笼子里,唤来这些肥硕的母鸡,将这豆子倒到食槽里头。这母鸡见是自家主人,紧忙咕咕的过去,一口一口的吃着豆子碎。 见自家母鸡吃得开心,苏觅裂开嘴笑了,忍不住伸出小手来,摸了摸母鸡的后颈窝。这母鸡仰着头来,在苏觅手心儿轻轻的啄了几下。 剩下的一碗豆子,苏觅准备倒给家里的鸭子吃。这几只鸭子也已经长大了,苏觅就盼着它们下蛋呢。男人喜欢吃鸭蛋,苏觅一直都心心念念的挂记着。 到了鸭棚里面,苏觅见这肥滚滚的鸭子,心头甜滋滋的,端着碗蹲在地上,让这些鸭子围过来,吃碗里的碎豆子粒。 吃完后,苏觅正准备站起来离开,却瞧见不远处有一团白生生的东西,踱步过去定睛一瞧,竟然是一个鸭蛋。 “夫君,咱们家的鸭子下蛋了!”苏觅一双小手捧着鸡蛋,紧忙朝堂屋奔去。 到男人面前,笑呵呵的,清秀的面颊满是欣喜,男人见她孩子一般,也浅笑的回应:“娘子拿到灶房去放着吧!” “今天中午,咱们就把这鸭蛋煮来吃了,这可是咱们家第一次吃自家鸭子下的蛋!”苏觅一双小手捧着这还带着温度的鸭蛋,心头暖滋滋的。 “娘子安排就是!”一个鸭蛋而已,赵老三虽说没有养过鸭,但觉着也不至于高兴成这般。不过小娘子喜欢,他便替自己小娘子高兴。 “我去恰一点儿野菜回来,这野菜和着鸭蛋炒来最好吃了!”苏觅还是姑娘的时候,在娘家,苏觅最喜欢用鸭蛋炒野菜。 已是初秋,外头的野菜有些少了,苏觅找了几块地,才摘回来一大把。不过这野菜都是翠生生的,嫩得很,好似用手一掐,就能溢出汁水来。 这午饭自然就是苏觅做的,简单的用鸭蛋炒了一个野菜,丝瓜煮了汤,莴笋梗切成薄片炒的肉片。饭菜可口得很,赵老三这一上午也饿了,有些日子没吃自己小娘子煮的饭菜了,今日吃起来格外香甜,一会儿工夫便是一两大碗米饭下肚了。 知道自己男人喜欢吃鸭蛋,苏觅这只捡了一些野菜吃,这鸭蛋全部留给了男人。赵老三自然知道自己这小娘子的心思,见她不吃鸭蛋,便往她碗里夹了一大块儿炒鸭蛋:“娘子多吃些!” “夫君,我吃鸡蛋就是了,我不爱吃鸭蛋的!”一共才一个鸭蛋,要是自己吃了,自己男人便没得吃,苏觅只想把男人喜欢的,都留给他。 赵老三听了这话,心头自然是暖滋滋的,忍不住伸出一只粗粝的大手来,捏了捏小娘子白生生的面颊:“娘子乖,我让你吃你就吃!” “可是……可是只有一个鸭蛋啊!” “那娘子不吃,我也不吃了!”赵老三道完,就放下手里的碗筷,一双漆黑的眼眸温和的瞧着苏觅。 这是苏觅和自己男人成亲后,第一次见自己男人撒娇,见他这模样儿既有些不习惯,又有些好笑。认不住噗嗤一声儿,笑出了声来:“夫君现在,竟然会耍无奈了!” “还不是跟娘子学的!” 苏觅见状,拿起筷子,夹着炒鸭蛋,送进嘴里。她也有些日子没有吃鸭蛋了,这鸭蛋和着野菜的清香,吃起来爽口得很。 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吃了一块儿又夹了一块儿。男人见状,紧忙将盘子里剩下的鸭蛋全部拨到她饭碗里头:“娘子喜欢吃就多吃些,就当是为了咱们宝宝!” “可是……可是我多吃了,夫君就会少吃!” 眼眸里小娘子一双褐色的水眸充满了无奈,赵老三心头一阵怜惜略过,柔声道:“小娘子吃就是,这鸭子下了蛋,以后天天咱们家都会有鸭蛋吃的!” 听了这话,苏觅心头才好受了些,扒拉着碗里的鸭蛋,吃了这剩下的米饭。 早上睡得好,吃完了午饭,苏觅一点儿睡意都没有,看男人脚上的鞋子有些旧了,想着还有做鞋的布,就准备给男人做一双鞋! 虽是有了身孕,这下田下地的活儿不能干了,但手上的针线活儿,苏觅还是顶麻利的。一会儿工夫,这鞋便画好了模样儿,这要用的布也裁剪了出来。 男人下地回来,见自己小娘子在为自己做鞋,已经做好了一只。拿在手里摸了摸鞋底,软软的。低眸,再看看她脚上的鞋子,虽是干干净净的,但也有些旧了。 “娘子别给我做鞋了,衣柜里头,不是还有一双没有穿么?” “衣柜里那双是夏天穿的,比较薄,现在是秋天了,要稍微厚实一些,才不会着凉!”做姑娘的时候,苏觅听河边洗衣裳的妇人说过,男人最要紧的便是一双脚,要是脚凉了就会生病,生了病家里的活儿就没人干了。 “我汗重,这秋天穿这鞋正好,娘子给自己做一双鞋吧!”男人怕她累着了,拿过她手里的针线和剪子,捏了捏她的肩膀。 “夫君,我现在做鞋是最不划算的。我这脚马上就要肿,之前的鞋子穿不得,要是重新做,以后又穿不得!”虽然赵家不缺衣短食的,但苏觅还是贤惠,会过日子,知道该省的就得省着。 “那娘子总不会日后就不走路了吧!”赵老三一听说她日后脚要肿,心头便泛起了丝丝心疼来,手上的动作就更轻了一些。 “日后就穿这穿旧的鞋子,比较松快,再不济还有夫君的鞋子可以穿!”苏觅笑呵呵,从肩头拉着男人的手,扶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 男人一怔,有些木讷,这还是自己小娘子有了身孕后,自己第一次摸这腹中的娃娃。见男人小心翼翼的,苏觅笑呵呵的,按住了男人一只大手:“夫君,你经常摸腹中的娃娃,他知道是自己爹爹在摸他的!” “真的吗?”赵老三声音有些微微颤动,眸眼瞧着小娘子温顺的面颊,一只大手摸着隆起的肚子,不敢移动半分。 “夫君随便摸!” 赵老三轻轻的移动着手,这辈子他以为自己杀伐太重,不会有自己的娃娃的,如今这小娘子肚子里头,却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他忍不住拥住了小娘子,薄唇在耳畔柔声道:“日后,这娃娃咱们定好生养着!” 第一百二十七章:必须赶回去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第二日,男人在集市上卖完了豆腐就去集市上闲逛,心头盘算着给自家小娘子买一双鞋子回去。 在外头铺子处逛了逛,这些鞋子都是村妇穿的,布比较粗糙。赵老三转悠了一圈儿,还是觉着不满意。 最后在锦缎坊闲逛了一阵,这里头的鞋子款式不多,都是镇上大户人家的小姐或是媳妇儿才能穿的。就算是醉生楼里的那些姑娘,也不是个个儿都能穿这里头的鞋子。 知道自己小娘子喜欢素净的,想着又是村妇,赵老三便挑选了一双最软的,比较素雅的鞋子。 拿到掌柜跟前儿,这掌柜的面色一悦:“这是哪家的姑娘真是有福气,这鞋子是京城来的云锦做的鞋面儿,底子也是用软蜀锦裁剪的,穿起来软和的很。” 这料子赵老三自然是认得,手中一摸就知道这布匹锦缎是出自哪里。在京城的时候,这样的料子,他是穿都不会穿的。 “就要这双!”赵老三掏出钱袋子来,让掌柜的将这双鞋包起来。 “这鞋可要五两银子,客官你想好了么?就算是醉香楼里的姑娘,也不一定舍得买这样的鞋子!” 赵老三二话没说,掏出五两银子,放在掌柜的跟前儿。这掌柜的见了钱,这才将这鞋子小心翼翼的拿起来,包好。 心头暗自道:“没曾想,一个黝黑的乡野农夫,竟然能拿出五两银子来。” 赵老三拿了鞋,见快晌午了,怕家里的小娘子饿着了,便疾步往家里赶去。到了赵家村,这些村民正忙着收粮食,都还在田里干活。 苏觅在家闲来无事,便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番,男人回家见家里整整齐齐的,心头一阵暖意。放下手头的东西,牵着小娘子坐在椅榻上,从怀里掏出买的那双鞋子来:“娘子不用做鞋,这手上的活儿还是太累了些,集市山买的鞋,一样软和!” 长这么大,苏觅还是第一次将这集市上买的鞋捧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瞧着这鞋子的针脚,细密又均匀,上头的锦缎摸起来,柔软恰春雨拂过一般。 “夫君,以前竟不知,这集市上买的鞋,还能这样好看!” 赵老三见她水眸里闪着光,就知道她是喜欢的,心头也就安心了,蹲下来,一双大手褪掉了她脚上的鞋子,将一双小脚捧在手心里。这脚上的肌肤胜雪,白白嫩嫩的,像是捧着一块儿羊脂玉一般。 穿好了鞋子,见有松范的地方,男人就放心了,过些时日自己小娘子的脚肿了一些,这鞋子还能穿。这里子和面子都软和得很,穿起来应该好走路。 “娘子,这鞋子穿着舒服吗?” 苏觅乖巧的点点头,抿了抿一张桃唇:“这鞋穿着,软得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一样,以前竟然不知道,这鞋子还能这般软和!” “娘子喜欢就是,以后就穿这双鞋,穿坏了我再去买!”赵老三说着,又将那一只鞋子换上。 苏觅站在地上,脚底舒服了,浑身都舒服得很:“这料子我竟然没有瞧见过,我定要去问问老一辈的人,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料子,我也好买来,给夫君做一双!” “这鞋,掌柜的说是从京城来的,不多!”男人的意思便是让她不要去问,要是这鞋村妇有人识得这布匹,还不得又说赵家妇人如何如何的。 苏觅倒是识趣,也不多想,关键是她愿意听自己男人的话,男人说不去问,她便不去问了。 一连几天,苏觅穿着这鞋,走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弄脏了弄坏了,赵老三见她这模样儿,真是觉着哭笑不得。 又过了半月,苏觅这胃口是越来越大了,这肚子也比以前大了一些。但面颊红润,身量还是娇小,做起事情来,还是麻利不费事。 赵老三和她在集市上卖豆腐的时候,听说苏家嫂嫂摔着了,便提前生了。苏觅一听便着急了,这苏家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男人见她着急,回到家便决定去苏家看看。家里有牲畜在,苏觅这肚子也比以前大了,便留在家里头,一边看着家,一边等男人回来。 到了自己丈母娘家里,一瞧,才个把月没有见着苏母,便憔悴了很多,也清瘦了很多。这古春錵躺在床榻上,正在坐月子。 “娘子,哥哥呢?” “你那哥哥,说自己媳妇儿生了个闺女,便再也没回来了!”苏母道完,一双浑浊的眼睛,便红润了起来。 “娘先坐着,家里有什么活儿,尽管让我做就是!”赵老三扶着自己丈母娘,坐在椅子上。 见自己丈母娘来了,苏母心头也宽慰了不少,提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了。 “你那不争气的哥哥,说要去找那算命的先生,非说那算命先生说他媳妇儿腹中的娃娃是男娃娃,这下生个女娃娃争怄气呢!”苏觅抹着眼泪,这些天的委屈与辛酸,怕是只有她自己明白。 “不管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都是苏家的人,咱们都要好生带着!”赵老三是觉着男娃娃和女娃娃都同样娇贵,不管如何,这娃娃是没错的。 “那个泼皮无奈,丢下自己媳妇儿和娃娃,也不知道野哪里去了,之前听说在襄河镇挣了些钱,也全部拿走了!”这些日子,苏母都是靠着自己女儿和女婿前面给的银子在过日子。 赵老三本就不多言,安顿好了自己丈母娘,见水缸里没水了,就挑着桶到井边去担水去。 男人力气大,来来回回几次,便担满了这水缸。要是平日里,苏觅自己去担水的话,得一两个时辰的功夫。 担完水,见家里的鸡鸭没有粮食了,赵老三又去割了一背篓野菜回来,和着从自家拿来的糠,一块儿搅拌均匀后,把鸡鸭喂了。 苏母歇了口气,坐在堂屋里,瞧着自己女婿忙前忙后的,心头也知足了。虽是自己那儿子不争气,可自己女婿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外人,家里什么活儿,都主动干。 担了水,喂饱了鸡鸭,赵老三便又开始拿着锄头到地里去干活了。这菜地里到处都是杂草,掩盖了蔬菜,这些蔬菜都长得不怎么好。自己丈母娘虽是能干,但毕竟年纪大了,每日里又要照顾在坐月子的儿媳妇儿,这菜地自然就没有好生打理了。 打理完了菜园子,赵老三又翻了翻空出来的地,好过些时日种庄稼。 苏母见自己女婿干活儿这么卖力,也顶心疼他,拿出了家里仅有的肉食,做了一桌丰盛的夜饭。 这古春錵自打摔了一跤,提前生产后,这身子便亏损得厉害,这娃娃也瘦弱得很,也没有足够的奶吃。 见夜饭这菜油腥很少,赵老三不好意思明说,忍了一会儿才勉强道:“娘,大哥带回来的猪油,平日里可以多给嫂嫂炒菜吃,这猪油对月子里的女人最补了!” 同是女人,苏母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儿,可是那一罐猪油,苏炳怀拿回家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半儿了,其余的都在路上晃悠掉了。这几日,就是指望着那猪油吃菜。今日要不是女婿来了,平日里除了在坐月子的古春錵能吃些油腥,她自己是清水煮菜,哪里舍得吃油。 苏母自然是不好意思说家里没油了,笑呵呵的:“你嫂嫂提前生产了,这身子虚得很,本来就没什么胃口,所以吃得清淡!” 赵老三自然是没有细想,这些妇人家的时候,他也不好意思多说。草草的吃了两碗米饭,这肉菜他没怎么多吃,知道自己丈母娘家里的情况,想着留给他们自己吃。 吃完夜饭后,这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苏母收拾了灶房,准备去将之前苏母睡的屋子收拾出来,让自己女婿住。 瞧了瞧外头雾蒙蒙的山,赵老三想起了那温顺的娘子来,眉心一沉:“娘,我得赶回赵家村,觅儿一人在家会害怕的!” “这回去得十几里路,干了一天的活儿累了,歇着吧!觅儿以前也独自在家过,一晚上不碍事的!”苏母也是心疼自己女婿,虽是壮实得很,但毕竟是肉身啊,来来回回几十里路折腾,还干了这么些活儿。 “娘我还是得回去,日后家里缺什么,或是需要干活,来喊我一声就是!”赵老三道完,又放下了几两银子,疾步朝村口走去。 苏母在身后,望着他宽阔壮实的背影,只叹息自己这女婿是真的好。 赵老三这一路走得极快,像是脚下生了风,踏着夜色,走在林间小路上,一会儿工夫便是几里路甩在了身后。 原本两三个时辰的路,赵老三两个时辰不到便回到了赵家村。站在村口,望了望自己家里,见卧房里油灯还亮着,心头忍不住一阵心疼,自己这小娘子定是独自一人,在夜里睡不着。 想到这里,脚下的步子便又快了些,生怕家里的小娘子多等了一刻,生怕她害怕无助,觉着这赵家村便只有她独自一人了。 这院儿门紧锁,赵老三不忍叨扰自己小娘子,一个翻身便跃了进去,院儿里鸡鸭都在笼子里歇下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调侃小娘子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生怕吓着了自己小娘子,在堂屋门口便开始喊着娘子的闺名,到了卧房苏觅一见是自己夫君,紧忙揭开被褥,从床铺上爬起来,奔过来搂着自己夫君。 “夫君,我还以为今天,你就歇在娘家,不回来了呢!”苏觅一双小手,环住了男人壮实的脖颈,整个身子挂在了男人身上。 赵老三知道她黏自己,顾及腹中的娃娃,一双大手将她抱起来挂在了自己身上,薄唇在她白生生的面颊上轻轻啄了一下:“娘子一个人在家,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赶回来的!” 男人这话音一落,苏觅吸了吸小巧的鼻子,一双褐色的水眸,在油灯下泛着泪光,星星点点的。男人一看,心头便是一怔,这泪花花儿,像是给他心头一刀一般,手上的动作便越发的温柔了,这唇从面颊移至那张软软的桃唇上。 吮着口齿间的沁香,片刻才舍得松开,柔声道:“娘子是不是以为,今晚我就住在娘家了?” 苏觅点点头,抿了抿桃唇,这不争气的眼泪,终是掉落了下来,晶莹剔透的,挂在这肤若凝脂的面颊上。油灯下,这面颊楚楚动人,倒是有几分妩媚来。 男人一双粗粝的大手,像是捧着一件价值连城的玉器一般,俯下身来,用唇吻掉面颊上的泪珠。饶是心头太过于心疼了,饶是这怀里的小娘子太娇俏妩媚,赵老三这吻逐渐重了起来。 苏觅也担心男人,一双手环住了男人的腰,将自己的身子揉进男人怀里。 这一顿云雨,男人稍微粗鲁了一些,还好这娃娃月份大了些,下头的小娘子还算是能承受得住。 干了一天地里的活儿,男人这身上的锦布褂子是润了好几次,这下又全部被汗水浸润了。苏觅白生生的手指,在他壮实的胳膊上画着圈儿,面颊温婉,依偎在男人怀里:“夫君家里如何?嫂嫂和娃娃都还好么?” “家里都还好,只是嫂嫂身子有些虚!”赵老三今日去苏家,并未见过自己那嫂嫂,只是听自己丈母娘提起,屋里除了娃娃偶尔传来一两声儿哭泣的声音,便没有听见其他的声音了。 “夫君今日见着嫂嫂了么?” 赵老三低眸,眉心微拧,搂住小娘子的腰:“我毕竟是男人,这月子中的女人和娃娃,我还是不好多问的!” 苏觅一听,噗嗤一下,一双小手捏了捏男人的面颊:“夫君白白长了这么大个儿,竟然这般憨厚老实!” 虽是没有见着古春錵人,但赵老三心头觉着有些不安。这古春錵自己在地里摔了一跤,便自己在屋里生产了,连个稳婆都没有来瞧过,苏母年纪大了,哪里照顾得过来。这娃娃哭声很小,也不大吃东西。 见男人眉心紧蹙,苏觅坐起来一双水眸亮澄澄的看着男人黝黑的面颊:“夫君,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没有告诉我?” 低眸,自己小娘子这恰云般软的青丝,从肩头披散下来,面庞充满了担忧,他不忍告诉自己这小娘子这些,生怕她担心多虑,便抿了抿唇笑了笑:“娘子多心了,我只是觉着有些累罢了!” “那夫君赶紧歇着吧,明日一早还得起来煮豆腐!” 苏觅正准备去吹灭床榻旁侧的油灯,赵老三见这被褥是自己这小娘子刚换洗的,便起身来,“娘子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这一身的臭汗,生怕弄脏了这干干净净的被褥。家里的小娘子勤快,不像旁家的妇人,一年到头来,都不会换洗一次被褥。赵家这被褥,顶多一个月便要换洗一次。这家里的衣裳和裤子,都洗得干干净净的。 卧房和堂屋,东西也都放得整整齐齐,窗明几净的,住起来十分舒服。 “夫君,太累了就明日再洗吧!”苏觅一把环住了男人的腰身,赶了十里的夜路,方才又一阵云雨,这身上的汗水像是停不下来一般,一直顺着黝黑壮硕的胸膛,往下头流。 “娘子乖,我一会儿便洗完了!”男人轻声应完,一双大手拍了拍环在自己腰间的小手。 苏觅听男人的话,这才松开了手:“夫君别偷懒,热了水再洗,不然你这五脏六腑是热的,冷水一冲洗要生病的!” “好!”男人嘴上虽是有些不耐烦了,这面颊上阙带着暖意的笑靥。 这一晚,苏觅依偎在男人怀里,自然又是一顿好眠。男人听着均匀的呼吸声,闻着发丝间的沁香,心头也格外踏实。以前他风里来雨里去的,从未像现在这般,眷顾着眼前这个家,如今是稍微离开一会儿,便觉着担心牵挂。 苏觅懂事又体贴人,夜里自己吃了夜饭后,便烧了沸水来,将这豆子全部浸泡了起来,里头还加了好些翠生生的野菜。这样一浸泡,这豆子清香得很。 五更天还不到,男人就起来了。苏觅昨儿一夜睡得好,听见动静,知道是自己夫君起来磨豆腐,便麻利的穿好衣裳,也跟着一块儿到院儿里磨盘处。 “娘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赵老三推着磨盘,往里头喂浸泡得胀鼓鼓的豆子。 “夫君,让我来喂豆子吧!”苏觅接过男人手里的勺子,系上了围裙,麻利的干起了活儿来。 自打苏觅有了身孕,两口子便很少一起磨豆腐了。苏觅挽着发髻,手上的动作很快,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男人瞧着也不说她什么了,只是叮嘱:“娘子要是觉着累,便休息一会儿!” “这几个月,我骨头都快耍化了,该休息的是夫君!”苏觅款款笑着,望着男人漆黑的眼眸,调侃道。 两口子干活是要快一些,平日里赵老三一个时辰的事情,苏觅来了,半个时辰这三桶豆子便全部磨完了,这下就只有拎到灶房去过滤再煮起来。 苏觅休息得好,加上这一日三餐饭菜饱足,整个人精神得很。面颊红润通透,眸眼清亮。到灶房,升好了火,又帮着男人过滤豆腐。 男人住豆腐的时候,给她留了一大盆儿豆浆,白生生的豆浆里,放一点儿红糖,清香裹着红糖的味道,甜滋滋的。 煮好了豆腐,天便蒙蒙亮了,苏觅坐在饭桌上,一双小手捧着一个大盆儿,喝起了豆浆来。这豆浆加了野菜在里头,香得很,整个赵家灶房,都全是浓郁的香味儿。外头怕是临近的好几户人家,都能闻见这豆子和野菜的味道来。 两口子吃了早饭,便推着豆腐一块儿到集市上去。苏觅今日又带了十来斤果脯,上次到集市去,吃的妇人和娃娃多,家里这十斤卖完后,便要等明年了。 今日天气不错,苏觅和赵老三来到集市,还很早。 今日苏觅着一袭深碧色的衣裳,这衣裳是新做的,比较宽大,穿起来,正好将隆起的肚子遮掩住了。一头青丝,用发簪挽了起来,白生生的面颊,清澈的眼眸,远远瞧着,竟没有半分像妇人的模样儿,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见小娘子在铺子前卖果脯,赵老三便先去将各家饭庄要的豆腐送了来,这样二人便能很快的回家去。 男人走后,苏觅这做的果脯倒比豆腐都好卖,十来斤晒干的果脯,一刻钟的功夫就只剩下一丁点儿了。 苏觅心头甜滋滋的,见男人回来了,心头便多了几分得意,笑呵呵的:“夫君,你这豆腐卖了几年了,也不过如此嘛!你看我这果脯干,才上街来卖第二次,这些妇人和娃娃便抢着买!” 道完,便将方才卖果脯的钱拿出来,放在手心里仔仔细细的数了数:‘夫君,这里有二十几文钱呢!” 说完,便将这钱仔仔细细的用锦帕包起来。男人见她唇红齿白的,眸眼里有淡淡的嚣张铺开,心头只觉着她可爱,忍不住伸出一只粗粝的大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娘子就是能干,日后咱们有了本钱,就来这镇子上盘一处铺子,日后就卖些果脯!” “果真这样?”苏觅数好了钱,手心摊开送到男人面前:“这钱,还是放在夫君哪里吧!” 男人捏了捏她的鼻子,将钱收了起来:“娘子的钱,我都给娘子存着,不花你的钱!” “我也是家里的一份,赚钱补贴家用,这样我才安心嘛!”苏觅有些热了,站起来,拿着包豆腐的油纸,扇了扇自己面颊。 赵老三见自己这小娘子一副鬼精灵的模样儿,真是哭笑不得,裂开嘴浅浅的笑着,将自己小娘子的钱放在腰间袋子里头。 “那日后,咱们家就用娘子的钱过活了!”赵老三一边底头切豆腐,一边调侃自己小娘子。 苏觅觉察到自己夫君在笑话自己,伸手掐住了他结实的手臂:“夫君……你……你笑话我!” 见苏觅面颊泛红,急得直跺脚,赵老三终于忍不住环住了她的身子:“好啦!好啦!小娘子最能干了,这钱存起来,日后给你腹中的娃娃花,让他也知道,他娘亲是个能干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喂小娘子吃饭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二人做完了买卖,有说有笑的回到了赵家村,刚到村口就见李大牛急急忙忙的。 这李大牛见是赵老三两口子,立即拉着赵老三,慌慌张张的:“赵老三你两口子倒是清闲,你丈母娘家出事情了,你知不知道?” “苏家出事了?”苏觅一怔,低声问道。 苏觅心头担心的是自己母亲,年岁大了不说,还整日里操劳得很。莫非是自己娘亲出事了,想到这里,苏觅浑身便开始颤抖起来。 “你家嫂嫂,前段日子不是提前个把月生产了么,现在去了!”李大牛浑身是汗水,看样子是刚从河里摸鱼起来。 “我嫂嫂去了?”苏觅瞪大一双水眸惊讶道。 “你还不快回娘家看看,这娃娃老人的,如何过日子!”李大牛道完,抹了抹面颊上的河水,“我这就去苏家村,不为旁的,至少这也是我拜把子兄弟的媳妇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这古春錵只比苏觅大一岁多,二人虽是同为苏家人,可自打她嫁过来以后,对苏觅便指指点点的,与其说是她嫂嫂,还不如说是把苏觅当做了使唤的丫头。 好在苏觅乖巧懂事,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劳累着,但是嘴上笑呵呵的,也不与古春錵争辩些什么。这样的日子一过,便是一年半过去了,直到后来苏家老爷去世后,古春錵不给她饱饭吃,苏觅这心头才有了一丝丝的委屈。 现在听到她没了的消息,苏觅心头一怔,脑子里嗡嗡的响,一双水眸噙满了泪花花儿:“夫君,你昨日去,不是说还好好的么?” “娘子别着急,这李大牛说的话,也不一定就是真的!”赵老三虽是觉着意外,但也不过于伤痛,更担心的还是自己这小娘子,生怕她太伤痛,伤着了自己身子。 “这妇人生产本就是鬼门关里走一遭,这摔了一跤,提前个多月生产了,娃娃和大人定亏损得厉害!”苏觅一边摸面颊上的泪珠,一边说道。 男人伸出大手来,揽住了她瘦削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薄唇微启,温声细语的:“昨日去,我一天都没有瞧见嫂嫂,我毕竟是男人,嫂嫂的内屋我还是不好去瞧。娘子要怪就怪我,切莫哭坏了自己身子!” 苏觅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抽泣着。赵老三见外头日头正盛,自己怀里的小娘子面颊上全是汗珠子,白皙的脖颈上,汗水粘着头发,忍不住怜惜。便一双大手将小娘子抱了起来,轻轻的搂在怀里,让她靠着自己肩膀,单手推着板着往自家走去。 苏觅虽是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可身量娇小,男人抱在怀里,就像是拥着一团软绵绵的云朵一般。趴在男人肩膀上,苏觅没觉着宽慰了,反倒更加难受了,竟然哇哇大哭起来。 回到赵家,赵老三将板车胡乱丢在院子里,一双大手便搂住怀里的人,让她趴在自己肩膀上放肆的哭。哭了一会儿,男人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贴着她耳朵,声音浑厚又温润:“娘子别哭了,这事儿就算是真的,那咱们也没有法子了,娘子得仔细自己腹中的娃娃!” “夫君,要是这事儿是真的,娘定活不过去了!”苏觅对自己嫂嫂感情不深,但毕竟是自己苏家的人,苏觅还是顶伤心的。 “咱们回家去看看吧,要是这事儿是真的,咱们也正好可以和娘一起将这事儿办了!”赵老三见小娘子情绪稳定了一些,这才轻轻的将她放在了地上。 苏觅虽是马上就要做娘亲了,可在自己男人跟前儿,竟像是一个十来岁的娃娃一般。许是男人年长她十来岁的缘由,对自己小娘子好似也有那份儿对女儿的疼爱一般。 “那我收拾收拾,和夫君一块儿回家去!”苏觅吸了吸鼻子,伸手抹了抹面颊上晶莹剔透的泪珠子。 “这天热,娘子在家里看着就是,我一个人去。要是夜里害怕,就让罗德清家妇人来陪着你!”赵老三可不想自己这小娘子劳累,她身子本来就弱,如今这有了娃娃,薛郎中才说稳定了一些,要是再出现滑胎迹象,那就得不偿失了。 苏觅伸手环住了男人壮实的腰身,将面颊贴在他怀里,“夫君,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你在劳累,苏家这事儿我还是得和你一块儿去。一来毕竟是我嫂嫂,二来么,娘看见我心头也好受一些!” “那家里怎么办?”家里有半大的猪仔,鸡鸭十几只,每日里都要喂食的,人不能走太远。 “家里……家里只有麻烦罗德清和他妇人来家里看看,不然实在是没有法子了!”苏觅松开了男人,一张白生生的小脸儿,这下有些范青。 低眸,漆黑的眼瞳里,小娘子面颊苍白,一双水眸噙满了红血丝,小巧的鼻尖儿上沾着些许晶莹剔透的汗珠,密卷的睫毛上,还有星星点点的泪花花。男人心头一软,更是觉着越发的爱怜心痛自己这小娘子了。 “那娘子在家里歇歇,我这就去给罗德清交代家里的事情!”赵老三也不是顶喜欢麻烦旁人的人,去罗家自然要带上一些东西。正好苏觅前几日收拾出来的,四五斤干果脯,再去灶房拎着今日早上留在灶房的几斤豆腐,这才疾步往罗家赶去。 到了罗家,罗德清一见到赵老三这慌慌张张的模样儿,便知道是出了事情,二话没说就应下了帮赵家看家喂牲畜这繁琐的事儿。 赵老三信得过罗德清两口子,多余的话也没说,这下日头正盛,赵家村其他的人都在家里煮中饭吃,他心头挂记着自己丈母娘家里的事情,脚下的步子就更急了一些。 回到赵家,苏觅煮了一盆儿红糖圆子,赵老三洗了把脸咕噜了一大碗。见小娘子一点儿胃口都没有,端起一半碗红糖圆子来:“娘子快吃些吧,我喂你!” 只要是自己这小娘子心头不畅快,不肯认真吃饭,赵老三都会亲自喂自己这小娘子吃饭。只要是男人这样喂饭吃,苏觅也就乖乖的吃饭消气了。 可今日,苏觅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平常置气是和男人撒娇,闹着玩儿的,今日只觉着心头堵得慌,什么都不想吃,只想马上回苏家去看看自己母亲。 抬眸,男人目光温和,苏觅心头又觉着不忍心:“夫君,我……我吃不下!” “娘子乖,就算你自己不吃,咱们这腹中的娃娃也要吃啊!薛郎中交代的事情,你都忘记了么?”赵老三道完,拿着勺子舀了一星点儿汤圆,放在唇边吹了吹,不烫了这才递到苏觅嘴旁。 本来还是不想吃的,但怕自己男人担心,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抓住了男人壮实的胳膊,一张桃唇启开,咬住了勺子里的红糖圆子。 吃了一勺,男人又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凉一些,才喂给苏觅吃。这样勉强吃了半碗红糖圆子,苏觅是实在吃不下去了,男人也不勉强,放下手里的碗。今日在集市上,买了一些苹果,男人回来便扔在井水里泡着。这下拿出来,洗干净后,放在砧板上,用刀切成小块儿,放在碗里头让小娘子吃。 吃了这清清凉凉的苹果块儿,苏觅心头才稍微好受了一些。吃完后,外头太阳被云遮住了,太阳没有那么火辣辣的,赵老三拿了几件儿衣裳:“娘子我们走吧!” 为了赶路,二人一路走的都是小道。才走两三里路,赵老三便半蹲着,将自己小娘子背了起来。苏觅知道自己若是不让自己男人背着,男人定会担心一路,就轻轻的爬上了他壮硕的后背,一双胳膊箍着他的脖颈,将脸趴在他肩头上。 男人步子很沉稳,一双大手箍着小娘子的腿:“娘子要是渴了累了,就告诉我,我们歇歇再走!” 这一路上,二人走的都是山路,崎岖一些,但到苏家村要近几里路,也可以节省半个时辰的功夫了。 苏觅趴在男人肩头,心头虽是踏实,但一张小脸儿面色惨白,褐色的眼眸里还是愁云密布。她挂记着自己娘亲和自己那去世了的嫂嫂,还有那不足月的娃娃。今后,这娃娃如何活下去? 绕过了两座山,过了一条河,再绕一座山过一个镇子就是苏家村了。男人黝黑的面颊上流淌着汗珠,有些口渴了,见山泉从石缝里溢出来,便放下自己背上的小娘子,用宽厚的树叶,盛来山泉水,递到小娘子唇边:“娘子喝口水吧,心头难受,这火气重,不喝水不行的!” 褐色的水眸里,男人眸眼温和,黝黑的面颊上汗珠顺着刀削一般的脸庞滑落到壮实的脖颈里。忍不住伸出白生生的小手来,擦了擦男人面颊上的汗水:“夫君一路背着我,你也喝些水!” 苏觅抿了一小口山泉水,一双小手抓着男人的手,将这水递到男人跟前儿,让他也和几口。 赵老三是有些口渴了,咕咚咕咚的,一连喝了好些山泉,这才觉着心头畅快了些许。 第一百三十章:替丈母娘家办丧事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到了苏家村口,就瞧见苏家站了很多人,这些村民虽是有的是来帮忙的,可更多是来看闹热的。 赵老三牵着自己小娘子到了丈母娘家,自己丈母娘形同枯槁一般,面颊苍白透着青色,一双浑浊的眼眸目光呆滞。 “娘!”苏觅刚踏进门口,便扶着自己娘亲,母女俩抱在一起哭了起来。苏觅见自己娘亲这般模样儿,心如刀绞一般疼痛,一双褐色的瞳眸晶莹剔透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挂在白生生的面颊上。 苏母抱着自己女儿,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都怪我,要是我注意一些,这古春錵也不至于早产丢了性命!” 自打古春錵提前生产后,苏觅便一直自责得很,要不是那日她吩咐古春錵去菜地里择菜,也不至于摔在了田埂上头。 回家后,便生了腹中的娃娃。这娃娃生下来也不哭,整日里,也不爱吃东西,如今没了娘亲,也是半死不活的。 “娘,这事儿不怪你,这都是嫂嫂的命,是咱们苏家的命!”苏觅抹了抹面颊上挂着的眼泪,扶着自己娘亲,去内屋去。 古春錵的棺材停在了堂屋,苏母手头本就不宽顺,为了让自己这儿媳妇儿安顺的下葬,拿出了自己的棺材本儿,买了这一副棺材。 这古春錵娘家虽是有些底子,可自己这女儿不争气,成亲后,两家虽是没怎么往来。这次古春錵因提前生产没熬过去,这古家到底是要脸面的人家,也派人来闹过,不过都是古家管事的妈妈,苏母还算应付得来。 苏觅到了内屋,这屋里还是以前她出嫁时候,自己哥哥嫂嫂住的模样儿。粗布蚊帐下头,简陋的床铺上,一方锦布裹着一个娃娃。 “可怜这娃娃了!”饶是自己要做母亲的缘故,瞧见这孤苦伶仃的娃娃,苏觅心头格外不是滋味。方才止住的眼泪,这下又哗哗的流了出来,抱着娃娃哭得梨花带雨的。 这娃娃清瘦得很,一张小脸儿煞白煞白的,没有一丝丝的血色。苏觅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有些发烫。 “娘,这娃娃没有奶喝,怎么养活?” “这娃娃命不好,生在了咱们家里!如今没了娘亲,我只能每日拿米糊糊喂养着。”本来怀着她的时候,便没有吃什么好的,如今早产个多月,米糊糊吃着也没不肯吃,肚子胀鼓鼓的,消化不了。 苏觅揭开了裹着娃娃的锦布,一双恰云般软的小手,戳了戳她的腰腹,这娃娃始终闭着眼睛,苏觅见状,觉着这娃娃多半是病了。 “娘,这娃娃得请个郎中来瞧瞧,怕是……怕是不大好!”苏觅心头一怔,只觉着背脊骨发凉得很。 自己那重男轻女的哥哥,自打知道这娃娃是女娃娃后,便没有回过家,眼下也不知道是在哪里鬼混。倒是他那在赵家村结拜的兄弟李大牛,在家里忙前忙后的,全当自己家里的事情,忙活着。 “这娃娃,要不就让她随着她娘亲去了吧,在咱们家也怪可怜的!”苏母现在独自带着这娃娃,自己也是六旬已过,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日后这娃娃怎么办? “娘说什么胡话呢?这娃娃虽是没了娘亲,可毕竟还有爹爹在,是苏家的香火,怎么就能随着娘亲去了呢?”苏觅言语间有些责备,重新将这娃娃小心翼翼的用锦帕包裹好,露出一张白生生的小脸儿来,搂在自己怀里,像是自己的娃娃一般。 “娘,我去镇上瞧瞧郎中!”苏觅抱着娃娃就往外走。 到堂屋,见自己男人担水劈柴的,光着壮硕的膀子,带着草帽,半遮住一张黝黑的面颊忙活着,心头才安生了些。 “夫君,这娃娃怕是不大好,我带她到镇子上,薛郎中处瞧瞧看!”苏觅一双小手,紧箍着怀里的娃娃。 赵老三放下手里的斧子,如今自己这小娘子也有了快四月的身孕,他那里能宽心自己这小娘子抱着娃娃独自到镇上去。 “娘子,我和你一起去!”赵老三道完,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准备洗把脸陪着自己媳妇儿到镇上。 这家里乱糟糟的,又没有正儿八经干活的人,苏觅哪里能让男人跟着去:“我在苏家村住了一两年,熟络得很,我去去就回!” “不行!”赵老三薄唇微微吐字,比较坚决凛冽。 苏觅知道,自己男人要是说了不行,就一定不行的,“夫君听话,眼下苏家离不得人,这娃娃怕是再不去看看,也就没了!” 男人虽是重视苏家,可这对苏家的态度,不过是看在自己小娘子的份儿上,忧小娘子之忧罢了:“那你在家里看着,我抱着娃娃去薛郎中处,我是男人一去一来,步子比较快!” 苏母见二人推推拉拉的,踱步出来,拉着苏觅:“女婿在家里看着,我和觅儿一同到街上去!” 又苏母跟着,赵老三这才宽心了一些,又怕这孤儿寡母的,和一个身怀有孕的人,遇见事情没了法子,拉来了李大牛:“大牛,你跟着觅儿到镇上去!” 这李大牛自打和苏炳怀结拜成了兄弟,见赵老三也觉着亲厚得很,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活:“老三你放心,我可是男人,一定家娃娃和妇人都带回来!” 这李大牛虽是在村里流浪,居无定所的,但自打和苏炳怀结拜成了兄弟,便开始正经了起来。赵老三见三人一块儿离开了苏家村,苏觅手头箍着娃娃,心头的担忧,这才没了。 这是赵老三第一次自己操持丧礼,好些礼数他自己也是不知道的。只知道,这古春錵是年纪轻轻丧了命的,上头有父兄在,所以下葬的时间不能是早上,只能是午时过后。村里的人到底要不到一块儿来吃顿饭,这还得听苏母的意思。 不过眼下瞧着,苏母乱糟糟的,是不打算然全村的人来自己吃饭,吊唁自己这过世的儿媳,应该是只请至亲和比较熟络的几家人。 这样一来,这丧事便简单了很多。只是这看下葬时辰的人还没找到,这下葬的地头也还没找到。 劈了一堆柴,估摸着今日够烧了,赵老三就准备去找看地的算命先生。这苏家村他虽是没来几次,但这罗盘先生家里,他倒是知道一二。 叮嘱了王叔看着家里,便朝罗盘先生杨家走去。这人听说能通天上神仙,能和地下鬼神说话,但不轻易给村里人看地坎下葬的时间,除非这价钱给得到位。 走在田埂上,赵老三摸了摸腰间鼓着的钱袋子,掏出了五两银子来,放在上头褂子里头。到了杨家,这罗盘先生正在编制簸箕,一见是苏家的女婿来了,便停了手上的活儿:“你终于来了!” “为何这么问?”赵老三站在他跟前儿,见他七旬有余的模样儿,一头白发用竹编簪子挽起,一双干瘦如柴的手格外刺目。 “呵呵呵……这苏家男人不像男人的,苏炳怀成不了气候,这事儿便只有你来办!”杨先生道完,并未像其他村民说的那样刁钻,拿出罗盘便在村里选了一块儿地,又看了下葬的时间。 这算命先生道完,赵老三倒是畅快,方才拿了五两银子出来,这下又多添了三两地给他。 这杨先生摆摆手,笑呵呵了:“苏家女婿的钱可不好收,!” “这是苏家给你的钱,与苏家女婿何干!”赵老三拉低了草帽,掩盖住一半儿的眉眼,只露出半张黝黑的面颊,一只粗粝的大手,将八两银子放在了编制一半儿的筲箕上头,便转身朝苏家走去。 杨先生算命这些年,见过各种各样的人,这还是头一次见着如此凛冽的男人。这人浑身上下,一股不敢逼近的英气,让他心头都觉着有几分震撼。 赵老三回家后,按照这杨先生的话,重新将自己嫂嫂这棺材在堂屋摆了位置,添置了一些香烛和祭品。自打他八年前从鬼门关经历了一番,他便再不信什么鬼神,但为了宽慰自己丈母娘,他还是都照着杨先生说的做。 苏觅和自己母亲抱着娃娃到了薛郎中处,本来这薛郎中闭门不接病客了,可学徒告诉他是赵老三家的小娘子,他这才开门迎了进来。 一进门,薛郎中见苏觅怀里的娃娃,便眉心紧蹙,伸手接过了这娃娃:“这是谁家的娃娃,都快咽气了!” 一听这话,苏觅心头咯噔一下,脑子一片懵。苏母扶着自己女儿,只一个劲儿的抹眼泪:“这……这是我的孙女!” 一看又是赵老三丈母娘家的人,这薛郎中便收起了脸上的热情,抱着娃娃递给苏觅:“你们回去吧,这娃娃没得救了!” “薛郎中,是我家男人让我来的,这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你是这镇子上的华佗在世,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的!”自己嫂嫂没了,如今这娃娃先天不足,苏觅可再不能眼睁睁的瞧着,这娃娃也没了。 见苏母哭得梨花带雨的,薛郎中这心头是纠结成千丝万缕的,摔了手里的药渣子:“哎呀!我说赵老三是造了什么孽,连同我也连累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抢娃娃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见苏母一个劲儿的抹着眼泪,薛郎中见这娃娃,也不好将娃娃的情况全盘托出,只道:“这娃娃生得不是时候,得用羊奶养着!” 一听羊奶,苏母心头便犯愁。以前在京城的时候,那些大户人家的娃娃,端了母乳都还要吃羊奶,听说一小罐都价值连城,她只是寻常村妇,如何吃得起。 “这羊奶是不是顶贵重的?”苏母拉着自己女儿细声问道。 “娘,哥哥前些日子在襄河镇庙会上,不是挣了很多钱么?那些银子,不给自己娃娃花,拿来谁花?” “快别提你那不争气的哥哥了,之前还指望着他挣的银子能补贴家用。自打自己自己妇人生的是女娃娃后,这连人带钱一块儿不知去向了!”苏母也是怨怼自己那没良心的儿子,丢下她和自己儿媳妇,如今自己那儿媳妇儿又去了,她一人实在是棘手得很。 “薛郎中不管多贵,这娃娃的命总归是要要的!”苏觅一双褐色的水眸满是担忧,鼻尖儿上沾着汗珠子。 “这娃娃先天性不足,不是钱多就能活命的事情!”薛郎中道完,便到内屋去了。这娃娃瘦小,浑身皮肤有些皱巴巴的,唯独面颊煞白得可怕。整日里不哭也不闹,薛郎中揭开了裹着的锦布,在胸口处扎针。 若是寻常的娃娃,早就哇哇大哭了,可这娃娃只是一双眼眸,盯着薛郎中瞧,倒是叫人瘆得慌。 在薛郎中处便花了十两银子,苏觅手头没钱,只好说,过几日男人来给。这薛郎中摆摆手,“这是苏炳怀的娃娃,他就在这镇子上闲逛,待我瞧见了他,亲自找他要就是!” 三人带着娃娃回到苏家村,赵老三已经和王婶在开始生火煮夜饭了,明日古春錵便要下葬,这妯娌来的人倒是有那么多。 听自己女婿说看好了地和下葬的日子,苏母心头才宽心了,抱着娃娃,拿着方才薛郎中处买的羊奶,去喂娃娃去了。 “夫君,家里的事情辛苦你了!”苏觅见男人忙得满头大汗,紧忙伸手擦了擦他面颊上的汗珠子。 眸眼里小娘子面颊泛红,脸上和脖颈全是汗水,男人忍不住心疼:“娘子去歇会儿吧,这妯娌来的人不多,我和王叔便能应付过来。” 方才在镇子上,薛郎中处赊了账,苏觅有些不好意思和男人开口,但这钱总不能不给的,厚着脸皮:“夫君……我……我方才去薛郎中处……” “娃娃没事吧?”赵老三还是担心娃娃,毕竟这也是他的侄女。为了生下这娃娃,古春錵搭上了一条人命。 “娃娃……娃娃暂且按照薛郎中说的法子养着,只是……只是这看病……” “我知道娘子身上没有银钱,方才走得急了些,我也没给娘子一些钱。你放心吧,待这边嫂嫂下葬后,我便去薛郎中处,将赊的账结了!”男人道完,又埋头做手上的活。 苏觅站在不远处,盯着自己男人,一双疲乏的眼眸一酸,又噙着泪花花来。自己这夫君,不计前嫌,在丈母娘家里忙前忙后,这苏家村的人见了,怕是都觉着眼热得很。 这一晚,赵老三安排好了明日下葬事宜,到床边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四更天了。苏母在房里哄着娃娃,瞧着这娃娃,一个劲儿的抹着眼泪。 忙活完后,见苏觅还没有睡,眉心一拧褪去了身上的褂子,躺在床榻上,伸手扣住了小娘子的腰:“娘子怎么还不睡呢?” “夫君,这家自打爹爹去世后,是贫穷了一些。哥哥嫂嫂虽是懒骨头一把,可终究是一个完整的家,如今,只剩下娘亲和娃娃,今后这日子,怎么过啊?”苏觅担心自己娘亲,见她整日里精神恍惚,口齿不清的念着一些胡话,心头便越发的担忧了。 赵老三累得很,粘上床榻就合着眼,想睡觉,心头又担心睡在旁侧的小娘子,薄唇在她面颊上啄了一些,轻声宽慰她:“娘子别想这么多,这苏炳怀不是还活着么?现在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这娃娃又是他亲生骨肉,待他想明白了这个理儿,自然也就回来了!” “今日,薛郎中还说,在镇上,瞧见过大哥!” “他走不远,不过是心头不甘心又害怕而已!”赵老三道完,枕着自己小娘子云般柔软的发丝,睡了去。 睡到五更天,赵老三便起来了!苏觅是一夜未合眼,她心思重,一想到自己娘子日后这些事情,又担忧娃娃又担忧自己娘亲的,便睡不着。 男人起身,她也准备起来,外头静悄悄的,“夫君,我和你一同起来!” 一只粗粝的大手按住了她:“娘子就算睡不着也躺着歇会儿吧,这娃娃已经够可怜了,我不希望咱们的娃娃也这般!” 男人道完,觉着自己话语太重了些,转而温和道:“娘子乖,这葬礼人不多,我去安排一下便是。你好生休息,咱们腹中的娃娃要紧!” 苏觅知道男人是心疼自己,点点头,伸手掖了掖被角,又躺下了。外头静悄悄的,各家各户的鸡都还有打鸣。 赵老三起身忙活,准备这下来帮忙的人的早饭,苏母这一夜守着娃娃。吃了薛郎中开的汤药和羊奶,这娃娃精神是好了些许。可今后这日子,该怎么过呢? 苏觅担心自己娘亲,男人走后,就起身去看自己母亲和侄女。见娃娃面色好了些许,嘴角还噙着笑靥,便放心了一些:“娘, 这娃娃一夜之间,便精神了些,你也别太担心了!” “这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娘,嫂嫂下葬后,这娃娃咱们家养着便是,日后我和夫君定常来看看!”苏觅知道,古家来人,要过这娃娃,苏母念及是苏家的香火,便没有答应。 “现在细细想想,还不如给了古家,至少吃穿不愁,日后兴许还能找个好人家!”苏母道完,伸手逗了逗怀里的娃娃。这娃娃笑呵呵的,咬了咬苏母的手指。 见娃娃好了些,苏母也笑了笑,只是这浑浊的眼眸,依旧噙着泪花花儿。 李大牛昨儿夜里,歇在了苏家的柴房,一大早听见了赵老三起来了,便穿好衣裳出来一块儿帮忙。 “这苏家的柴房睡着真舒服,日后索性就和大哥说,这柴房就给我留着!”李大牛揉了揉眼睛,洗了一把脸,抱起一堆干柴,递给赵老三。 “你是睡惯了柴房,那你还盖什么房子,索性搭建一处茅草屋就是!”赵老三接过柴火来,调侃他道。 李大牛坐在搭建的灶前,架起了柴火,这柴干,一会儿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我盖赵家村那房子可不是为了我自己盖的,日后青禾遭了婆婆嫌弃,还能带着娃娃一块儿来住!” 李大牛这几日请了邻村的壮汉来盖房子,一两天便搭建了六七间房屋的脊梁,现在在赵家村可是让人眼热得很,这村里的媒婆,就开始在给他找姑娘了。 忙活着便到了古春錵下葬的时辰,还好村里有人帮忙,这葬礼还算顺利。下葬后,苏觅抱着娃娃,在门口一个劲儿的抹着眼泪花花儿,怀里的娃娃倒是不哭也不闹。 妯娌间吃了中饭,便瞧见田埂处两三个嬷嬷朝苏家来了。苏母认得,走在前头的这个,前几日也来过,是古春錵的奶娘,现在是古家的管事妈妈。 “她们又来要娃娃了!”苏母见状,哭得更加厉害了。 苏觅心头也一怔,有些慌乱,李大牛去屋里拿着铲子,挡在妇人前头:“这可是我大哥唯一的血脉了,要是这几个老婆子想抱走娃娃,那就先踏过我的尸首!” 不远处的赵老三收拾着碗筷,不言不语的,也不拦着。苏觅见状,知道他又想法,踱步过去拽住他壮实的胳膊:“夫君,这娃娃?” “娘子,这娃娃终究是苏家和古家的血脉。如今嫂嫂没了,这古家还能从京郊让人来将自己外孙女抱回去养着,也是一种情分了!” “那夫君的意思,就是让这嬷嬷将娃娃抱走么?”苏觅道完,扭头瞧着站在门槛处哭得正伤心的苏母,觉着有些为难。 “古家虽是没落了,但家里还是有些底子。古老爷念及和苏家老爷定的亲事,将自己女儿嫁了过来,还算是仁义。如今,又让人来抱回孙女养着,这怕是这娃娃最好的归处了!”赵老三一直没有多言,他知道自己这丈母娘,是想无路如何,都要将这苏家的香火,留在苏家赖活着。 “娘会同意么?”苏觅声音很小,一双褐色的瞳眸闪烁,满是担忧。眼看着,这古家来的三位嬷嬷越来越近了,屋里娃娃开始哭了起来。 “这事儿,还得仔仔细细的与娘亲讲!”赵老三低声和自己娘子说着,苏母却已将拦在了门口,将堂屋的门关了。 见状,这苏母是无论如何,都不让这古家的人将娃娃带走的。听了赵老三话,苏觅倒是觉着自己男人说的没错。毕竟自己母亲年事已高,如今战乱,保不准什么时候又得搬走。这古家就不一样,日后这娃娃好歹也算是大户人家里的小姐。 第一百三十二章:送走娃娃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我们古老爷交代过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娃娃带回去,也好给那死去的女儿一个交代!”带头的妈妈,语气嚣张,双手叉腰看着苏母。 “前几日,你不要觉着我们古家来了一趟又走了,是怕了你们苏家。我们古家老爷交代过,只是不想在古家小姐灵柩前大闹而已!”旁侧穿深色锦布衣裳的妈妈,拿着锦帕擦了擦嘴道。 “知道你们古家向来都不怕咱们苏家,这门亲事,你们古家也一直觉着是我们苏家高攀了。如今这娃娃,可是咱们苏家唯一的香火,哪有跟着娘家人去的!”苏母也不想大吵大闹,毕竟这人都已经没了,眼下只想将这娃娃留在苏家。 “你们苏家现在的样子,拿什么来养这娃娃。我们古家虽是败落了,但在京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这娃娃带回去,还能亏待了她不成!”这妈妈道完,给身侧的两位婆子使了一个眼色,这二人便开始进去,准备寻这娃娃,强行抱走。 李大牛见状,拿起手里的铲子便拦住了这闯进去的婆子。不料,这两个婆子可不是寻常家里的管事,都是平日里下田下地干活的庄稼人。这李大牛哪里是对手,还没站稳脚,就被其中一个婆子摔倒在地。 苏母见状,知道古家这次是来真的,紧忙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要是古家今日非要这么做,就从我尸首上踏过去!” “夫君,咱们要不还是先把娃娃留下来再说!”苏觅本来也赞同自己男人说的,这娃娃还是跟着回古家,今后这日子要肥美一些。可毕竟,自己娘亲才失去了儿媳妇儿,眼下再没了孙子,怕是承受不住的。 “娘,就让这妈妈将娃娃抱走吧!”赵老三放下手里的碗筷,薄唇微启淡淡的。 “什么?”苏母一怔,自己这女婿,什么时候胳膊肘竟然往外拐了? “这古家并非不通情达理的人家,也是重情重义的,日后这娃娃,定不会亏待了!”赵老三踱步前去,站在门槛旁侧,劝自己丈母娘。 苏母本来还指望着自己这膀大腰粗的女婿帮着自己,将这娃娃留在苏家。可如今,自己唯一的依靠,也向着古家,一下子苏母觉着万念俱灰,抹着眼泪:“是不是你也觉着我们苏家穷,不配养这娃娃?” “娘,咱们得为娃娃今后的日子做打算,总归是苏家和古家的血脉,今后还是您的孙女!”赵老三一双狭长的眼眸盯着自己丈母娘,言语间格外冷静。 “娘,如今你年岁大了,就听夫君的,将这娃娃让古家的人抱回去!”苏母见自己母亲哭得如此厉害,言语间还有些曲解自己男人的意思,便温声宽慰她。 “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男人说什么,你便跟着说什么!”苏母仰头,望着苏母一边哭,一边呵斥她道。 苏觅一怔,没曾想自己娘亲这样说自己,不禁觉着委屈。但知道娘亲心头难受得紧,便踱步过去将她扶起来:“娘,这娃娃毕竟是哥哥的,你该好生过自己的,就让古家来的人将娃娃抱走吧!” 这苏母眼下正着急,心头乱糟糟的,只想给苏家留下香火,不然怎么对得住死去的老爷子。手一拽,推开了苏觅。 赵老三见状,生怕自己这小娘子被推倒了,紧忙伸手将她拽到自己身边来:“娘子小心一些!” “赵老三你有没有良心,你是古家的女婿还是苏家的女婿?这苏家的娃娃自然是要留在苏家的!”李大牛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指着赵老三吼道。 “那日后,这娃娃是苏炳怀自己回来养着?还是你李大牛替他养着?总不至于,让我这丈母娘拉车长大吧!”赵老三也怒了,眉宇间全是凛冽之气。 苏觅在她旁侧,伸手牵着他宽大的手掌,示意他别动怒。赵老三顾及自己小娘子的感受,道完瞧着苏母:“娘,这娃娃你要是愿意留在苏家便留着,我和觅儿要回去了,家里还有鸡鸭,需要人看着!” 道完,赵老三就想拉着自己小娘子往回走。赵老三性子直,这事儿他也不想多掺和,可自己这丈母娘哪里明白他的一份儿苦心,坐在门槛上哭得更加厉害了。 苏觅性子软,哪里见得自己娘亲哭成这样,挣脱开自己夫君的手,“娘,这娃娃你要养着便养着,我让男人不管就是!” “你走!日后,这苏家的事情,不麻烦你们两口子了!”苏母推开苏觅,双手掩面,哭得浑身颤抖。 苏觅本是乖巧惯了的,一时和自己娘亲闹别扭,也委屈得落了泪。白生生的面庞,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子,男人见了,只觉着后悔难当。 “娘,这娃娃你要是想留着,日后我们一起养着便是!”赵老三本是冷血果决之人,自打遇见了自己这软糯的小娘子,便什么时候,都由着她的心思和情绪来了。 这小娘子一哭得梨花带雨的,赵老三心头就一阵绞痛,巴不得将世上最好的,都捧在手心儿里给她一般。 “这才像是苏家的女婿嘛!日后我和大哥一起,赚钱养这娃娃!”李大牛放下手头的铲子,双手叉腰和苏母一同拦着这妈妈。 “哼!”掌事的妈妈见状,一个手势,这站在门槛处的两个婆子就生拉硬拽起来,身手很快,一眨眼其中一个婆子已经进了屋。 顺着娃娃微弱的哭声,到内屋去将娃娃抱了起来。这老婆子抱着娃娃,面色失然紧忙踱步出来:“章管事,这娃娃怕是不大好!” 道完,揭开锦布仔仔细细的瞧了瞧这娃娃,摇摇头叹气道:“要不章管事,这娃娃还是留在苏家吧!咱们古家总不至于,接个死人回去吧!” 掌事妈妈眉心一拧,面色使然,紧忙踱步过来,瞧了瞧这娃娃,见她面色煞白透着青色,一双眼眸没有一丝灵动,不哭不闹的,胸口处微微抽搐着。 “这娃娃是先天不足,足足早产了一个月多,如今又没了娘!要是丢在苏家,还不是死命一条!”章管事道完,接过娃娃来,轻轻的拍了拍。 她是在古家带惯了孩子的,这娃娃她一抱着,还嘤嘤的哼了两声。 片刻,这章妈妈瞧着苏母:“你我也是老相识了,古家的事情我管不着,我也只是拿了人家银子,奉命行事而已。这娃娃要是留在你们苏家不出三日,必死无疑。要是在古家,兴许还能活下去,你自己看着办吧!” 拿这娃娃性命来说事,苏母自然是怕了,一双浑浊的眼眸哭得通红:“那……你们古家将这娃娃带走吧!” “那苏家太太可想好了,这娃娃日后便与苏家没有什么瓜葛了,要是死了也是葬在咱们古家坟场里,要是活着日后可就姓古了!”章妈妈道完,见怀里的娃娃,睁开双眸,一双眼眸稍微有了点儿灵气儿,心头才寻思着,怕是这娃娃,还有一线生机。 “你少吓唬我们,我李大牛可不是吓唬大的!”李大牛哪里懂得这妇孺娃娃的事情,只不过见这娃娃快没气儿了,一时间也乱了方寸,不知道如何处。 “那这位壮士,你索性将这娃娃养着!你要是养活了,我章妈妈倒给你一百两银子,如何?”章妈妈道完,叹着气用手比划比划。 “这……这娃娃在苏家也不过是吃得差一些而已,哪里就成了活不下去了!”李大牛战战兢兢的,他胜少和这些老婆子打交道,这章妈妈十几岁便在古家做事,如今老练又有地位,光在气势上便压住了李大牛。 “这娃娃她娘亲怀着她的时候身子亏损,如今这样,你们苏家看着办吧!”这章妈妈也不是以退为进,这怀里的娃娃,是死是活确实未知。 苏母只一个劲儿的哭,苏觅和李大牛也乱了方寸,赵老三顿了顿淡淡的:“你把娃娃抱走吧!” “得了!这苏家,还是有识大体的人!”章妈妈摇了摇头,重新将娃娃用带来的细软锦布裹得严实一些。 “但是我们苏家并非没有要求,这娃娃也是苏家的骨血。日后,只要咱们想来古家看这娃娃了,古家老爷不能拦着。还有便是,这娃娃懂事后,要告诉她是苏家的人!”赵老三心思缜密,决不能让这娃娃,日后就与苏家毫无瓜葛了。 “对!赵老三说得对,日后这苏老太太或是大哥想自己娃娃了,随时可以来京郊看娃娃!”李大牛跟着赵老三附和。 “这是自然,毕竟这古家和苏家在京郊的时候,还是有些情分的,这苏老爷还救过古老爷和古太太的性命,不然也不至于有这样一桩婚事了!”章妈妈道完,随身掏出十两银子来递给苏母。 “这是古家老爷的一点儿心意,这女儿没了便没了,可今后这苏家的日子还得照过!”这章妈妈一言一句中,皆是大户人家管事的作风,干净利落,又不留下话柄。 要走的时候,抬眸看了看赵老三:“我好像在京城闹市里见过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去罗家蹭饭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你怕是认错了,我一直在这乡间田野干农活,怎么可能与妈妈打过照面呢!”赵老三冷言冷语的道完,收拾好了院子,拉着自己小娘子,准备回赵家去了。 苏母心头自然是不畅快,总觉着自己女儿和女婿,在娃娃这事儿上,帮着外人。瞧着古家的章妈妈,抱着娃娃越走越远,便踱步进屋去了。 李大牛倒是重情义的人,看苏家女婿和女儿准备回去,他倒是主动留下来,说是要等苏炳怀回来。 苏觅心头挂记着自己娘亲,但见她对自己和自己夫君如此冷淡,便知道她心头还怄火,便和自己男人一道儿回去了。 这下天色还早,赵老三领着自己小娘子往大路走。走到了镇子上,赵老三去薛郎中处,将自己小娘子赊的药费给了。 怕自己小娘子累得很,见她一张小巧的面颊煞白煞白的,褐色的瞳眸布满了血丝,想着她昨晚一夜没合眼。便蹲下身子来,淡淡的说了句:“娘子上来,我背着你走!” 苏觅也听自己男人的话,乖乖的爬上了男人宽大的肩背,一双小手扣住他的脖颈:“夫君,你说娘会想明白这个理儿么?” “娘子放宽心,娘会想明白的。”赵老三想让自己背上背着的小娘子舒坦一些,手上撑着,力道加大了几分。 背上的小娘子,比之前成亲的时候,重了一些。赵老三心头倒是放心了,见她日渐丰盈,只盼着她健健康康的生下娃娃。 “夫君,咱们苏家的事情,你是又出钱又出力的,现在还不讨好,夫君要是觉着委屈,千万必要忍着!”苏觅趴在自己夫君背上,想起自己娘家的种种,便觉着替自己男人委屈。 “那我要是觉着委屈了,娘子准备怎么办?” “那夫君可以让我多干一些活儿,索性,我娘家的事情,不便不管了!”苏觅撇了撇嘴,心头泛起了一丝丝的惆怅。 自打二人成亲后,赵老三便隔三差五的帮蹭着自己丈母娘家里,苏觅一直觉着委屈了自己男人。 快到赵家村村口了,男人将背上背着的小娘子放了下来:“娘子要是真的觉着我委屈,那就好生照顾自己,给我生个胖娃娃便是!” 虽是成了亲,也有了娃娃,但苏觅还是觉着羞赧,低垂着头,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夫君什么时候也学会了油嘴滑舌的,尽会调侃人家!” 见自家小娘子,都快做娘亲了,还这么羞赧,找老萨忍不住伸出一只粗粝的大手来,捏了捏她粉扑扑的面颊:“好啦!娘子回家去等着,我去罗德清那里拿钥匙!” 没曾想,这罗德清的妇人就在赵家菜地下面的田里干活,一听是赵家两口子回来了,紧忙放下手里的活儿上了坡坎,来和这两口子说话。 苏觅一瞧,是罗德清家的妇人,紧忙拉着她:“姐姐身子这么重了,还在下田干活,该说说这罗大哥了!” “你罗大哥也是不让我下地干活,这一胎,比上一胎重得多。可是家里活儿多,他一人做,我心疼啊!”赵程璐伸手,托着自己这又大又圆的肚子,笑呵呵的坐在了赵家院儿门口的石阶上。 见赵程璐累得气喘吁吁的,赵老三接过钥匙,开了家里的门。刚开门,便听见鸡鸭咕咕的声音。估摸着这牲畜也认得自家主人,一两日没见着,这下也欢畅得很。 苏觅扶着赵程璐,见她浑圆丰盈得很,紧忙端来椅子,让她坐下休息。家里上次没有卖完的干果脯,也一并拿出来:“姐姐你喜欢吃这干果脯,多拿一些回去吧!” “苏觅妹子能干,这乡间野果,在妹子手里就能变出宝来!”赵程璐洗了洗手,拿着晒干的水甜果,放进嘴里,口齿间满是清甜的果香味儿。 “我也就会弄一些这种花样儿,整天不务正业,叫我正儿八经的去翻一块地,怕是会要了我的命!”苏觅也一块儿坐下来,拿着晒干的梨块儿,往嘴里喂。 “你这白生生的皮肤,娇小的身量,一看就不是下地干活的妇人!” 赵程璐打趣她,道完拉着她的手,瞧了瞧她的肚子,见她这孕肚格外明显,笑呵呵的又说道:“我瞧着妹子这肚子尖得很,八成是个儿子!” 苏觅被这样一调侃,面颊绯红,低垂着头,一双水眸扑闪几下:“姐姐快别打趣我了,无论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只要是夫君的,都是我的心头肉。” “你们两口子感情好,我们这赵家村的妇人,不知道有多少眼热嫉妒呢!” 两个妇人一起闲话家常,一会儿工夫,这赵程璐便足足吃了一斤的干果脯。 “你罗大哥今日在河里摸了好些鱼和虾米,夜饭去我家里吃吧!”见天色不早了,赵程璐起身,摸了摸肚子,打了嗝笑呵呵的说道。 “夫君正在灶房里忙活呢!姐姐你带些果子回去,你和娃娃这下吃,是最好的!”苏觅说完,将这剩下的两三斤干果脯全部装了起来,又去灶房拿了两罐子梨罐头来。 赵程璐是铁了心的要这两口子去自家吃夜饭,拉着苏觅不松手:“那妹子和我客气,这在你们家又吃又拿的,该怎么算?” 苏觅抬眸看了看自己男人,赵老三见两个妇人聊得来,在这村里,两家也算是最亲密的,便熄了灶前的火:“那今晚夜饭,咱们就去罗家吃吧!” 见两口子应承了下来,赵程璐拉着苏觅的手,走在前头:“你罗大哥就估摸着今日你们会回来,才让我来你们家下头那块田里干活,这夜饭咱们回去,估摸着他也煮好了!” 苏觅把东西全部递给自己男人拎着,又从碗柜里头捡了一些鸡蛋这才往罗家走去。罗家在赵家村的南端,过去足足要走一刻钟的功夫。 到了罗家,便闻见了一股鱼肉的香味儿来。罗家屋顶的烟囱里,冒着白烟,飘散开来。 进屋,这桌子上摆满了肉菜。这河鱼用苏觅上次拿来的泡菜煮了一盆儿,又用面粉裹着鸡蛋放进油锅里炸了一盆儿,腊肉炒的干笋,黄瓜切成丝和了些香油和辣椒油凉拌的…… “知道你们今日就会回来的,这两日你们累得很,定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罗德清从灶房出来,腰间系着围裙,苏觅见他这模样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罗家大哥越来越疼自己妇人了,围裙都系在腰间了!” 两家一起吃了饭,苏觅逗了逗娃娃,这才和自己男人回家去。虽是秋天,但这平和镇的秋天还是有些炎热,天黑得也比较晚,两口子慢吞吞的走回了家,天这才完全暗了下来。 到家后男人在灶房温了水,就去卧房给自己小娘子拿换洗的衣裳。 两口子收拾完后,躺在自家软和的床铺上,苏觅依偎在男人怀里,想起自己娘家的事情,心头担忧自己娘亲。 “夫君,你说娘会不会想不开?” “等过两日我回去看看,娘这时候,一个人静一静,也好!”本来办完了古春錵的丧事,赵老三是准备在自己丈母娘家里帮蹭几日再走的。古家来人要娃娃,赵老三也觉着这娃娃去古家更妥当,这事儿没顺自己那丈母娘的心,他便觉着还是回来,让自己那丈母娘自己想想比较好。 “这李大牛靠得住么?”苏觅担忧,毕竟这李大牛在赵家村,这名声可不大好,整日里除了游手好闲,便没有什么旁的事情做了。 “娘子没有听说书先生说过,浪子多重情重义么?”赵老三倒是相信李大牛会在自己丈母娘家里帮蹭几日,只是这苏炳怀实在太不是人了,若是见着了他,定要扒了他身上的皮。 苏觅这两日在自己娘家也有些累,依偎在男人怀里,说着话便睡着了。卧房里,一会儿便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男人伸手灭了旁侧的油灯,一双大手掖了掖被角,将自己的手抽离出来,慢慢儿起身,坐起来出了卧房。 翌日一早,苏觅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屋里没见自己夫君,估摸着他是出去干活去了。 灶房里热着早饭,一盆儿小米粥和几个肉包子。苏觅昨夜睡得好,今日起来,面色白里透红的,肌肤嫩得像是剥了壳的荔枝一般剔透。 吃了饭,苏觅拎着昨儿换下来的衣裳,准备到河里去清洗干净。刚出门口,就瞧见男人扛着锄头回来了。 见自己夫君,黝黑的面颊略带疲惫,一双漆黑的眼眸恰深潭里的寒水一般,胳膊上还有伤,这伤口比较长,但是上头的血已经凝固了。苏觅紧忙挽着他的胳膊,着急道:“夫君是去干什么了?” 眼下还是早上,自己夫君这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看样子是昨儿夜里的事情。苏觅心头一怔,昨晚她睡得安稳,竟不知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夫君,你这手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苏觅一着急,这说话便哽咽了起来,一双小手捧着男人的胳膊,眼泪巴巴儿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炖野山鸡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没事,娘子怎么越来越爱哭了!”赵老三伸手拂掉了小娘子面颊上晶莹剔透的泪珠子,温声细语的。 苏觅眼里哪有男人的温情,只但心自己男人结实的胳膊上,这条触目惊心的伤疤。斑斑驳驳的血迹,像是炒糊的红糖一般,黏在这手臂上头。饶是有身孕,嗅觉很灵敏,还能闻见一股子血腥味儿来。 见小娘子这般着急,赵老三揽住她的腰,“娘子没事,我只是昨夜出去山林里打了几只野山鸡而已,不小心被树枝刮到了!” “昨儿夜里,夫君出去了?”苏觅眼泪巴巴儿的望着自己男人,一双褐色的眼眸这才收住了担忧,白生生的小手抹了抹面颊上的泪珠。 男人一双粗粝的大手扣住小娘子略微丰盈的肩头:“娘子在娘家累着了,昨儿夜里好不容易睡着了,我出门的时候,就没敢惊动小娘子!” “这野山鸡虽是滋补得很,但夫君也不能半夜出门,全然不顾自己的性命。”苏觅只觉着自己心头越发的难受了,她知道自己男人怕黑,也最不喜欢黑夜。如今,正是野山鸡出没的季节,男人为了给她滋补身子,竟然半夜三更在山头去绕了几圈。 “傻娘子,我一个大男人,这点儿伤不算什么!” 虽是如此,苏觅还是心疼得紧,这伤疤她情愿是割破在自己手上。拉着夫君的手,到堂屋来,让他坐在椅榻上:“夫君乖乖的坐着!” 道完,苏觅便去卧房里,取出男人偶尔用的小木箱来。她也是嫁过来之后,才听男人说起,这小木箱已经跟着他快二十年的光景了。上头精致的雕刻着芙蓉花来,蜿蜒的金边被黑色的尘土掩盖了一些。 苏觅哪里懂得什么药理,打开了小子,瞧了瞧这些瓶瓶罐罐的,一个也不认识。男人见她木讷的面庞,忍不住浅笑了一声:“娘子这么蠢笨,还想给我清理伤口呢,我怕要被你毒死!” “夫君日后你多多教我认识药材吧,不然,我好像真的很笨一样!”苏觅道完,仰着头,一双褐色的瞳眸水灵灵的,瞧着让人心头一怔! “娘子这么笨,能学会吗?”赵老三道完,拿起鱼腥草研磨的药粉来,消毒止血。 “那夫君,今日的饭菜,我来做怎么样?”苏觅如今胃口大增,每日里,吃得饭菜比以前多了很多。男人待她极好,她心头也舒畅得很,整日里笑呵呵的,浑身都是力气一样。 男人还是不放心她,毕竟这野山鸡他这白白净净的小娘子,可杀不得,关好了药箱:“娘子还是好生给我生个胖娃娃吧,这炖野山鸡的事情,我来比较放心。” “夫君,你小看我!”苏觅一双小手抱着药箱,嘟着嘴,粉扑扑的面颊甚是娇俏。嘴上虽是在责备自己夫君,心头却甜滋滋的。 自打和赵老三成了亲,她觉着自己要比之前做姑娘的时候都还娇气了。以前一日三餐没饱饭吃不说,家里担水劈柴,煮饭下地这些活儿,她是一样都没有少做。 现在,每日里三餐饭,男人都不让她煮。要是去河边洗个衣裳,被男人瞧见了,又要数落几句,说自己太操劳了些。 男人每日里瞧着自己这水灵灵的娇俏小娘子,心头就觉着满足得很,巴不得将这十里八乡的好东西,全部捧在手心儿里递给她。家里外头的活,是一样都舍不得让她来做。 到了灶房,男人拎着野山鸡,烧了一锅开水,手起刀落几下便将这两三只野山鸡全部杀了,浸泡在开水里头。 苏觅放好了药箱,踱步到灶房,站在门槛处,男人侧眸见她肚子越发的大了一些,心头便觉着安稳得很。 “娘子去睡会儿吧,这野山鸡骨头硬,要炖上一个半时辰!” “夫君整日里就让人家去睡觉,人家这骨头都快躺化了!”苏觅道完,到灶房里,搬来凳子坐在男人旁侧,麻利的挽起衣袖来,和夫君一同拔这野山鸡的毛。 苏觅手上的动作很快,而且很细心,一会儿工夫,这野山鸡的一只鸡毛都被拔得干干净净的。侧眸,看男人手上的那只野山鸡,只粗略的拔了一半儿的毛。 “夫君,这些活儿,不得不承认,你是傻瓜了!”苏觅笑呵呵的道完,接过了男人手里的那只野山鸡,仔仔细细的拔起了毛来。 “那娘子个这野山鸡拔毛,我去灶前生火,这样中饭便快一些!”男人站起来,到灶前去。 “夫君,这三只野山鸡肥硕得很,咱们两个人怎么吃得完?”这三只野山鸡毛都拔完了,苏觅将它洗得干干净净,放在盆儿里头,满满当当的一大盆儿。 若是他们两口子来吃这三只野山鸡的话,怕是要上十天半月的。 “给罗家送去一只吧,他家妇人也快生产了,这野山鸡最是滋补的!”赵老三把灶前的水烧好后,给锅里舀了半锅水,便起身来,将自己小娘子洗干净的野山鸡,取来一只最肥硕的,放在砧板上,切成小块儿。 “那剩下的一只怎么办?” “傻瓜,剩下的一只,先用不浸水的油纸包起来放在水井下头,明日我去看看娘,顺便送过去!”赵老三早已经安排妥当,这些事儿,苏觅都没他想得周全。 见自己男人想得这么周全,苏觅心头暖滋滋的,像是三月里,自己站在河边,春风温柔的拂过面颊一般。一双小手不禁环住了男人壮硕的腰来:“夫君将我娘家照顾得这般周全,娘却误会了你,真是替夫君觉着委屈!” “娘子,娘有她的想法,她更顾全整个苏家,咱们得顺着她的想法去看!” 苏觅一直觉着自己男人在自己嫂嫂葬礼和娃娃这事儿上,压抑着心头的委屈,没有说出来。没曾想,自己这夫君,比自己还看得开,“夫君,你果真这么想么?” “娘子,难道还怀疑我不成?”赵老三伸出油腻腻的大手来,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 男人动作麻利,这切野山鸡的手法,和集市上杀猪的屠夫倒是很像,苏觅见他行云流水一般,“夫君,你以前是不是杀猪的,或者是专程杀鸡鸭的,我见这刀在你手里,好像玩花一样!” 男人一怔,眉心一拧,面色有些凛然。八年前,他手持刀剑,驰骋沙场,别说是只鸡鸭了,就算是一个人,在他刀下也是几下便大卸八块儿。没曾想,自己这细心的小娘子,竟然察觉到了他手上的刀太利落了些。 “娘子想哪里去了,我只是力气比较大而已!” 还好,这小娘子心思纯粹,很容易便糊弄了过去。男人洗了砧板,收好了菜刀。将这鸡块儿放在锅里头,和着干野菌一起炖。 灶里柴火旺盛,锅里咕噜咕噜的响,一会儿工夫,这香气便扑鼻而来,整个赵家灶房都全部是香味儿。 苏觅早上吃得少,这下闻见这鸡块儿肉香,肚子都饿了。这有了身孕,好像比以前饿得快。男人见她一双小手,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也知道她有些饿,紧忙用煎药用的小灶,煮了一碗糖水圆子。 “娘子你先吃些圆子垫垫肚子,这鸡肉,还有个把时辰!”赵老三一双大手,端着褐色的土碗,放在饭桌上。 苏觅坐下来,喝着甜滋滋的糖水,“夫君,以后夜里还是不要出去了,咱们家的饭菜,油水充足得很,我和娃娃不吃这野山鸡,照样白白胖胖的!” “娘子,我一个大男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男人闷声应着,从灶前站起来,揭开锅盖,舀了一碗鸡汤来。这鸡汤白生生的,闻着一股清香,撒了一些葱花碎在里头,瞧着好看得很。 “娘子先喝喝这鸡汤!” 这野山鸡肥硕得很,苏觅本来闻着这味道,觉着香喷喷的,但是一瞧见这白生生的汤上头,漂浮着一层油,心头一阵恶心,胃里头便翻滚得厉害。 捂着自己胸口,疾步到偏屋后面的茅房去,哇哇的吐了起来。苏觅算是吐得不厉害的,男人见状,紧忙用褐色的土碗,盛了一碗温水跟着去了。 苏觅这一吐,胆水都快吐出来了,一双褐色的瞳眸,噙着泪花花,白生生的小手,捂着自己胸口,胃里还在翻滚。 吐完后,苏觅觉着舒坦了一些,漱了漱口。男人见她筋疲力尽的,一双大手,索性将她抱了起来。 苏觅身量小,挂在自己男人身上,一双小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夫君,咱们这娃娃还算老实,不像罗家赵姐那样,每日里都要吐上个几回。” 男人抱着自己小娘子,一双大手,轻轻的拍打她的后背,像是抱着一个大娃娃一般:“娘子,早知道让你饱受这些苦楚,我就不该让你有娃娃的!” “夫君胡说,咱们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娃娃,夫君岂能说不该有这样不吉利的话!”苏觅养着头,一双素净的小脸儿煞白煞白的,一双水眸透亮又坚定。 第一百三十五章:去看丈母娘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歇了一会儿,苏觅便觉着心头舒爽了很多,又有了胃口,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唤。两口子美滋滋的吃了炖野山鸡。 这一顿饭,两口子足足吃了将近一个时辰。这鸡肉虽是炖得很软烂,可小娘子吃得慢,男人一边给她舀汤夹菜,又一边剃掉尖锐些的骨头,生怕这坚硬的骨头卡住了自己小娘子的喉咙。 吃过了饭,苏觅觉着胃里撑得难受,便系上围裙慢吞吞的收拾灶房。男人则拿着另外一只洗好的的野山鸡,准备到赵家村东边儿的罗德清家里去。走的时候,苏觅见家里晒干的竹笋还比较多,一双白生生的小手,在围裙上擦干了水分,用油纸包了足足两斤,递给男人,让他一块儿拿过去,这干竹笋炖着野山鸡吃,最是美味儿的。 苏觅今日有些不舒爽,吃完后,收拾了灶房,将家里几间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番。觉着有些腰酸背痛的,她身量娇小,这娃娃一日比一日大,越到后头越觉着吃力得很。 睡在男人给她做的椅榻上头,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捏了捏腰,这才觉着好受了些。但想起男人对他的好,心头又觉着甜滋滋的,这一切的苦头,她都甘之如饴了。抿了抿一张软软的桃唇,闭上褐色的瞳眸,半躺着睡下了。 男人在罗家并没有逗留,送完了野山鸡和竹笋,便回家来了。他知道自己小娘子困乏得很,估摸着,自己小娘子收拾完了灶房,是睡下了。开门时候,手脚特别轻。进屋后,见椅榻上睡着的小娘子,被褥都没有盖,虽是有些热,但毕竟是秋天了,紧忙拿来薄薄的被褥,盖在她身上,掖好被角,这才放心的下地干活去了。 赵家的地很多,这村西边几块亮堂的地,几乎全是赵老三家里的。这是他来赵家村后,一块儿一块儿开垦出来的。这村里的人信风水,都觉着西边的风水不大好,这边儿住的人就比较少,这些亮堂的地,便全是赵老三的了。 收了稻子,如今家室齐全,又要照顾自己丈母娘一家,赵老三准备多种些小麦下去。多磨些面粉蒸馒头包子吃,还可以拿到镇子上去还钱,补贴家用。 说干就干,男人褪掉了身上的青布褂子。这褂子虽是旧了,但是苏觅勤快,将里里外外都清洗得干干净净,赵老三舍不得扔在地上,便小心翼翼的挂在了树枝上头。 男人力气大,一把锄头在手里,半个时辰饿工夫,便是一块儿地就翻了出来。 这一干,就是一下午,中间没有停片刻。傍晚时候,天边一片丹霞铺开,看样子明日又是一顿好晴。男人心头想着,明日要磨些豆腐到集市上去卖,就早些回家去。 到家后,没曾想这家里的小娘子,已经将豆子浸泡好了。见男人回来了,一头汗水,黝黑的面颊满是英气,只是那双黑色的眼眸,看着自己,是无尽的温柔之意。心头一暖,接过他手里的褂子:“我寻思着,夫君明日也该磨些豆腐到集市上去卖了,所以便提前将豆子浸泡好了!” 估摸着是在一起的日子越来越长,两口子就越来越有默契。 “娘子越来越细心了!”赵老三一边说着,一边拿来盆儿,在院儿里井水里打了一盆儿水,洗了脸和手。 这秋天,井水越发的凉了,站在手臂上头,竟然觉着有些刺骨。赵老三怕自己小娘子冻着了,放好盆儿温声道:“娘子这井水逐渐凉了,日后这井水旁,我搁一个小灶,专门儿用来温水。” “夫君就是怕冻着了我,咱们家有水,不用每日里去担水,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苏觅道完,到灶房去,准备热中午没有吃完的野山鸡,顺便炒一个青菜。 以前还是做姑娘的时候,在京郊住着,家里就是爹爹担水。逃难到了赵家村后,家里爹爹去世后,担水的活儿,全是苏觅一人。她个子娇小,不能像男人那样,一次担满满当当的两桶。所以,每次担水都要一上午或是一下午。 如今,自家里便有水井,她是再满足不过了,哪里还管这井水是凉的还是温的,每日里灶房里不差水,洗衣裳一被褥不差水,她心头就甜滋滋的。 夜饭,苏觅青菜弄得多,这莴笋快吃到头了,色泽没有夏日的莴笋亮,但是自家种的,也清香得很。 炒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盆儿,下了一碗面条,让男人就着中午炖好的野山鸡吃。她中午吃得多,这下一点儿也不觉着饿,反倒觉着撑得很。 “娘子还是吃些青菜吧,怕夜里饿了,睡不着!”赵老三吃了几口面条,放下手中的碗筷,拿来饭碗给她舀了一点儿鸡汤,又拿着筷子,给她夹了一点儿翠生生的青菜。 顾及肚子里的娃娃,苏觅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两口子吃好了夜饭,收拾完后,躺在软和的床铺上。这秋天一阵比一阵凉爽,赵老三将这床铺上薄薄的褥子,换成了稍微厚实点的,生怕夜里自己这小娘子着了凉。 “娘子,明日一早我起来磨了豆腐,到集市上去,卖了豆腐就去丈母娘家里看一看,夜里估摸着回来得晚!” “那夫君,我和你一同去!”苏觅侧身,蜷缩着身子,依偎在男人怀里。 “你看今晚丹霞万里,明日定是一顿好晴。这么大的太阳,娘子跟着我,会晒坏的。”赵老三也侧身,轻轻搂着小娘子,柔声道。 外头月色如水一般倾泻在赵家村,静悄悄的,男人一双手扣住她柔软无骨的腰,薄唇在她面颊上啄了一下,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苏觅也愿意和自己夫君亲近,任由自己男人一双大手,慢慢的褪去障碍,然后再歇斯底里的释放温柔。 男人的动作极其温柔,直到倾泻完后,才躺在苏觅身边。 “娘子明日里乖乖在家里,我夜里早点儿回来。一个人别下地下田去,家里的活儿不多,我一个人能干完!”赵老三擦了擦面颊上的汗珠子,温声叮嘱自己这小娘子。 “夫君,要是娘还在生气的话,你别和她怄气!”苏觅伸手,抓着男人壮实的胳膊,见这胳膊上全是汗珠子,伸手拿来床头的锦帕,细细的擦干净了。 “娘子宽心吧,是娘子的娘亲,我怎么会怄气呢!” 翌日一早 男人四更天儿便起来磨豆腐,怕扰了小娘子的美梦,男人手上的动作很轻。带这豆腐压好的时候,天已经麻麻亮了。 和往常一样,走的时候,在灶头给还在睡觉的小娘子热了一大盆儿豆浆喝青菜粥,这才放心的到集市上去了。 到了集市,卖完了豆腐。给自己丈母娘家里,留了两斤,又买了一些其他的肉菜和布匹,放在板车上,这才往自己丈母娘家里走去。 这深秋,正是翻地的时候。马上又要种胡豆和小麦了,这地不翻出来,苏家明年春天,就一点儿收成都没有了。 到了苏家村,进了自己丈母娘家里。苏母见是自己女婿来了,又拉来这一板车的东西,心头虽是感激。可毕竟那日,与自己女婿争吵过,还责备过他,心头还是觉着有些放不下面子,二人都没有说话。 赵老三进屋后,放下手里的东西。见李大牛的衣裳还在,估摸着他还在苏家。也没有多问,将这野鸡拿出来,放在砧板上,用菜刀砍成了两半儿。 苏母都看在眼里,只做自己的,抹不开面儿,一句话也没有说。 赵老三从灶房里出来,见水缸里没水了,先是拎着桶到村口水井处担水。来来回回几次,这水缸便是满满当当的一缸水,清清亮亮的,苏母一人在家,五六天不用担水了。 担完了水,看了看河对面的坡地上,还没有翻,就扛着锄头下地去了。这下日头正盛,虽是比不得夏日的太阳热。赵老三也不指望着自己这丈母娘给自己送水来,便自己带了一盆儿水,就往山坡上去了。 苏母都看在眼里,这苏家的娃娃虽是理应养在苏家,可苏家现在没有人来养这娃娃,去古家或许对娃娃更好。苏母也渐渐的明白了这个理儿,也寻思着,和自己女婿说一说。 赵老三到了山坡上,戴上草帽,便开始麻利的翻起了土来。 李大牛只会摸鱼,在苏家村来,又到河里去摸了一些鱼回来。见是赵老三来了,还带了这么多好吃的,心头喜滋滋的。但又怕自己这拜把子兄弟的母亲难过,立即收起了笑容:“苏家婶婶,要是这些东西你不稀罕,我全部扔出去,扔到河里去喂鱼算了!” 这李大牛说完,就拿起赵老三买来的肉准备往外扔。苏母一看着急了,紧忙拦着李大牛:“大牛啊,我们家全都指望着女婿过日子呢,他又是担水又是买肉买米的,我怎么会不稀罕!” 明白了苏母的意思,李大牛也笑呵呵的。方才见灶房里,有一只野山鸡,准备去灶房煮饭炖鸡的。可一倒灶房,却发现砧板上的野山鸡没了。 “苏家婶婶,这砧板上的野山鸡去哪里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还我野山鸡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母一愣,瞪大一双眼睛,方才她也瞧见了,自己女婿进门的时候,手里拎着一只洗好的野山鸡。 “这野山鸡不是放在砧板上了吗?” “苏家婶婶,这砧板上什么都没有,哪里有什么野山鸡啊?”李大牛急了,这苏母都说自己女婿拎来了一只野山鸡,那定是拎来了一只野山鸡的。 李大牛是个急性子,见这砧板上空着,灶房里也没有,踱步出门一看,这苏家的后门儿开着。 “定是有人趁着屋里没人,来将这野山鸡拎走了!”李大牛脱了鞋,光脚在这田埂上奔跑起来。才跑出去几十步远,就瞧见了田埂上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这脚印瞧着不大不小,不是村里娃娃的脚印,也不是妇孺的脚印,倒像是没有干过什么农活的男人的脚印。看着这脚印,李大牛心头有了普儿,八成是河边那叫苏村洪的死了老婆的人。 李大牛这几日在河里摸鱼的时候,倒是和他打过照面,还去他家里接过簸箕和钉耙。这人自打死了老婆,便和家里的老母亲一同过日子,也没有个娃娃什么的,家里不算很穷,日子还算过得去,但这村里的媒婆嫌晦气,就再没来给他家说过媒。 这一路追赶着,就到了河边,李大牛平日里没有下地干过农活,这点儿路就让他气喘吁吁的,累得不行了。半蹲着,一双手手撑着自己大腿。正欲歇一会儿再去苏村洪家里的,一眨眼就在一棵槐树下瞧见了苏村洪的影子。 这苏村洪手里正好拎着赵老三带来的野山鸡,赵老三用到劈成了两半儿,这苏村洪一只手拎着一半儿,正往家里头走呢。 “苏村洪,你给我站住!”李大牛一见,果真是他偷了苏家的野山鸡,浑身上下瞬间来了劲儿,直起腰身来,撒腿就追了过去。 这苏村洪哪里知道,自己从苏家后门去拿了野山鸡,还有人追了出来。听见李大牛在喊,撒腿叫跑。 李大牛性子急,这一追赶起来,就是没命的追着。不管是荆棘小道,还是犁了的水田坎,都毫不顾忌的追了上去。 这苏村洪一看急了,前面是自己的家,左边是一片树林,右边是苏家村的荷塘。一着急,便跳入了这荷塘中去了。 李大牛常年在水里摸鱼,这水性自然是没有话说的,也跟着咕咚一声儿跳进了水里。在水里,李大牛还让苏苏村洪欺负了不成,几下便游过去抓住了他脖子后面的衣裳:“竟然敢偷到苏家来了,旁的地方你不去偷!胆子够肥的!” “李大牛你又不是苏家的人,这是苏家的事情,与你何干?”苏村洪被追得哭丧着一张脸,双手抓着野山鸡,在河里拼命的挣扎着。 “这苏炳怀可是我拜把子的兄弟,苏家有难,自然有我的事儿了!”李大牛道完,便抓住他的手,将这两半儿野山鸡抢了过来,快速游到岸边去,任由这苏村洪在河水里扑腾挣扎。 坐在河坎上缓了一口气,发现这苏村洪越挣扎越远,心头一怔大声吼道:“你个王八羔子,你别告诉我,你住在这荷塘便,其实你是不会水的?” “快……救命……救命啊!” 李大牛见状,紧忙将手里拎着的两半儿野山鸡放在了河坎上,二话没说,扑通一声儿,又跳入了河里。 把这苏村洪拎上来河坎的时候,这苏村洪已经昏了过去,李大牛将他放在了平顺的河坎上,见日头正盛,又怕他背了气。只好背着他,又拎着野山鸡往他家里去了。 这苏村洪家里就在荷塘上头,几步路的功夫。可李大牛背着这被水浸湿的人,就像是被千斤巨石压着一般,走起路来格外缓慢。好几次,自己脚下不稳,都险些又摔倒河里去了。 到了他家里,推开门,将他丢在这堂屋的地上,李大牛就准备拎着野山鸡回苏家去了。突然听见这屋里一阵呻吟,李大牛顺着声音到内屋一瞧,一位七旬老人,饶是因为病痛,正在床上翻来覆去打滚。 心头一下子便软了下来,这苏村洪来苏家偷野山鸡,估摸着也是想给自己娘亲补补身子。一双手紧了紧,到苏村洪的灶房去,将这野山鸡留给了他一半儿,就往苏家赶回去了。 到了苏家,苏母正在后门候着,见他手里拎着半只野山鸡,“另外半只呢?” “我过河的时候,手一滑,不小心便掉入河里喂鱼了。等过两日,我夜里去山林里头,给苏婶婶逮几只便是!”李大牛马上笑呵呵的,一副痞子模样儿。 “人没事便好,这野山鸡不重要!”苏母见他浑身湿漉漉的,心头一软,心疼起来。这李大牛虽是在赵家村这些人眼中,是整日里不务正业的泼皮无赖,可在苏母眼中,可是重情义的人,这古春錵死后,他更是像自己的儿子一样,每日里在家里忙活着。家里没米了,他便一日三餐去河里摸鱼来变着花样儿煮来吃。 “苏家婶婶,我常年在河里浸泡着,这衣裳和裤子一会儿便干了!”这一年,李大牛除了冬天,其他时候,隔三差五的这浑身衣裳都是被河水浸湿的。他又不种些庄稼,没有田地,几乎都是靠着这河里的鱼来续命。 苏母到屋里去,将苏炳怀的衣裳找了出来,递给李大牛换上:“这湿透的衣裳现在穿着没事儿,待以后上了年岁,会觉着浑身疼痛的!” 这些年来,除了在赵家村的时候,罗青禾偶尔关心自己吃穿的问题,这还是头一次,外头有人怕他浑身浸湿了。心头一怔,眸眼竟然有些酸涩。 换好了衣裳,见赵老三还在山坡上翻地,他便到灶房去,将这半只野山鸡清洗干净,胡乱的放在砧板上,用菜刀切成块儿,和着干竹笋一块儿炖着。 晌午早就已经过了,都下午了,这锅里的野山鸡早就炖好了。可这赵老三丝毫没有回来吃午饭的意思,仍旧在这山坡上翻地。李大牛蹲在苏家门槛上,瞧着对山上的赵老三,“苏家婶婶,你说你们家这女婿,怎么就跟一头牛似的呢,也不觉着累!” “你胡说什么,这女婿多半还在和我置气呢!”苏母心头也担心,自己这女婿不回来吃饭,他们就算再饿,也没有心思吃。 “这日头正盛,外头这么热,你看你这女婿光着膀子,浑身晒得黝黑,要是我,我早就死在地里头了!”李大牛摇摇头,直佩服对山上的赵老三。 “你竟会胡说!” 苏母心头也软,虽是抹不开面儿,但见自己女婿这么卖力的帮蹭着自己家里翻地。哪里还顾及那么多,自己喝了半碗汤,就用篮子装了一些饭菜和水,拎着到对山上去了。 到了山上,赵老三见自己丈母娘给自己拎饭菜来了,放下手里的锄头,“娘,这天热,你回去吧,我把这点儿地翻完就回来吃!” “女婿你是还在和我置气么?这娃娃的事情,我也想明白了,与其让她今后跟着我们吃糠咽菜,还不如在古家做大小姐呢!”苏母终于抹开面儿,说了出来。 赵老三岂是将这些小事挂在心上的人,他知道这个理儿,自己这丈母娘,迟早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我是想快些将这些地全部翻完,这样就能早一点儿赶回去,夜里怕觅儿一人在家会害怕!”赵老三一门心思挂记着家里的小娘子,巴不得时时刻刻都陪着她,免得她心头不安心。 见自己女婿没有挂在心上,苏母这才放心了,笑呵呵的看着这翻得均匀的土:“咱们家有这样能干又知冷知热的女婿,真是有福气!” 赵老三就着吃了两口,就让自己丈母娘快些回家去了。他是想将这剩下的一块儿土,快些挖完,然后再赶回赵家村去。自己毕竟今日一早出门,现在都还没有回去,担心自己小娘子午饭吃不好,手上的动作便又快了几分。 这赵老三是下田下地的好手,若是平常的男人,就算是两口子来干活,这三块土,也得两天才能翻完。他晌午时候才来,挖完后还不到傍晚。 苏母见他翻完地,水都不喝一口,就往赵家村赶,心头一软所有的气,都没了。拿了一些干粮,叮嘱自己女婿,路上饿了就吃。自己女儿,一定要好生照顾着,她身量小,这怀着身孕,是要吃些苦头的。 赵老三闷声应着,便往赵家村赶回去。刚到村口,就瞧见苏炳怀回来了。这人消失了十来天,自己妇人死了,也不回来瞧瞧,丢下寡母和自己半死不活的娃娃。 赵老三不想搭理他,二人就当没有瞧见对方一般,各自走各自的。 这秋天,天要黑得早一些。赵老三推着板车,脚下健步如飞一般,很快便是几里路甩在了身后。想起家里那白生生的小娘子,褐色的一双水眸,温婉又娇俏的面颊,心头便一软。 昨儿夜里,和小娘子那温柔的一番云雨,让他好生满足。 第一百三十七章:夫君饿坏了吧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到了赵家村,已经是夜色朦胧。男人在半路便褪掉了身上的青布褂子,光着壮实的膀子,一路上迎着夜晚的风,走着夜路。 到了赵家,苏觅知道自己男人多晚都会赶回来的,掌灯在院儿门口候着他。远远地,便听见了男人的脚步声:“夫君!” “娘子怎么站在了家门口,去屋里等着我就是!”这深秋,赵家村还热,但夜里明显比夏日凉了很多。 “怕夫君回来看不着,这村口挺黑的!”苏觅紧忙帮着自己男人推着板车,合上了院儿门,一块儿进了屋。 “我是赵家村的人,在这村里这么多年了,摸黑都能把村子走完!”赵老三将手中的青布褂子递给自己小娘子。 到了屋里,苏觅重新掌灯,这才瞧清楚了男人的样子。心头一怔,这面颊和光着的膀子黝黑又油量,上头还有一条一条树枝刮过的痕迹。那日夜里,出去捉野山鸡时候,留下的疤痕,也有些许咧开了,这下溢出来的血迹,干了,斑斑驳驳的暗红色,在橙黄色的油灯下,格外刺目。 苏觅心头一软,心痛得很,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捧着男人宽大的手掌,仔仔细细的瞧着。就今日一天,这手上多了四五个血泡。 “夫君,今天你回家去,是不是将家里的地都翻完了?” 低眸,男人黑色的瞳眸里,自己小娘子白生生的面颊,清秀又温婉,一双褐色的水眸满是担忧之色。薄唇向上,忍不住一咧,浅笑了一下,将自己的手从小娘子手里抽离出来:“娘子别担心,我是男人,这点儿血泡不算什么!” “自打夫君和我成了亲,我手上这些做姑娘时候留下的茧子没有了。夫君手上的茧子,却是一层比一层厚!”苏觅拿着男人的手,轻轻放在自己面颊上。这手掌粗粝得很,轻轻的触碰到脸上,就觉着膈应得很。 “娘子为这事儿上了不少神,那日后我定好生干活,让这手上的茧子少一些!”男人捧着她清秀的面颊,笑呵呵的调侃她。 男人这一天还没有正二八经的吃过什么东西,这下回到家里看见了自己小娘子,心头便踏实了。肚子咕噜咕噜的响,苏觅一听,抬眸一怔:“夫君,你是这一天都没有吃饭么?” “想着把山坡上那几块地都翻完,早点儿回来,怕你担心,就没有吃饭!”赵老三被自己小娘子听到肚子叫唤的声音,倒是觉着一个大男人,有点儿不好意思,眸眼里尽是笑意。 “真是苦了夫君,走,我去给夫君下面条吃!”苏觅拉着男人的手,一同到了灶房去。 这夜色渐深了,苏觅见男人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全是汗水。锅里烧水住着面条,小锅里掺了满满当当的一锅水。这样,男人吃完了面条,就能用温水洗个澡。 夜饭,苏觅热的昨日没吃完的野山鸡汤,将中午剩下的饭菜,和着一块儿煮了一碗,就着自己泡的泡菜吃的。 苏觅这下将面条放在锅里煮,拿了一个大碗来,将还有余温的鸡汤舀在里头。这面条快熟了的时候,撒一把野菜下去,这野菜是自己家门口的紫苏,吃起来香得很。淡淡的紫色,和着白生生的面颊,在油灯下裹着野山鸡汤,亮澄澄的。 起锅后,苏觅切了一点儿葱花和蒜末,一并放在碗里头。这葱花和蒜末一加进去,整碗面条香喷喷的。 端到饭桌上来,男人早已经饿了,拿起筷子便呼啦呼啦的吃了起来。坐在自己男人身边,见男人吃得香,苏觅心头也甜滋滋的。拿着锦帕,轻轻的擦了擦他面颊上的汗珠子:“夫君,你款款吃,吃了不够,我再给你下一碗,这面条我扯得有多的。” “那娘子就再给我下一碗!” “好!”苏觅紧忙站起来,一双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又将灶头的火生了起来。她知道男人的饭量,这一大碗面条肯定不够吃。第二锅,便多煮了一些。见家里上次做的蘑菇酱还有很多,挖了一大勺蘑菇酱,就着鸡汤,放了些紫苏在里头,这面条香气扑鼻得很。 男人从女人手里接过面条,又呼啦呼啦的吃了起来。一会儿工夫,这一碗满满当当的面条,又吃得见了底。苏觅估摸着男人这下是吃饱了,一双小手摸了摸他的肚子:“夫君吃饱了吗?” “娘子做的面条,就算是吃饱了,也还想吃!”赵老三放下碗筷,打了嗝伸手捏了捏小娘子的脸。 吃完后,苏觅麻利的收拾了灶房,舀了水男人拎到偏屋浴桶里头去,泡在里头。苏觅见他今日累得很,便拿来锦帕,帮着男人一块儿搓他的脖颈和胸膛。 本来今日很累的,一回到家,自己这小娘子软糯糯的,又勤快,又贴心,又会撒娇,便觉着一日的疲乏全都没有了。 洗完了澡,苏觅将他这全被汗水浸湿的衣裤收拾起来,放在木盆里头,准备着明日一草,端到河边去清洗的。男人好像吃饱了,浑身都有了力气一般,一双大手将小娘子横抱了起来。 到卧房,轻轻的将她放在床榻上,饶是用皂角水洗澡的缘由,男人壮硕的膀子出了淡淡的汗味儿,还有一股豆角的清香来。 见男人瞳眸里满是深情,苏觅知道,男人想的什么。一双白生生的小手环住了他壮硕的脖颈,一张粉粉的软唇,咬住了男人的薄唇。 这一次,男人的力道比昨晚稍微重了几分。可苏觅心头却甜滋滋的,一双小手,挂在男人身上,浑身肌肤胜雪一般,在黄橙橙的油灯下,通透又娇俏。 一阵云雨之后,苏觅趴在男人胸膛上:“夫君,今日回去,娘有没有为难你?” “娘倒是没有为难我,她也想明白了这个理儿。只是我走的时候,在村口见着了苏炳怀,他不一定明白!”见苏炳怀那神色,赵老三便知道,这娃娃送回古家的事情,苏炳怀定不会甘心! “哥哥不是知道这嫂嫂生的是女娃娃,心头介怀,才离开苏家的么?这娃娃,他不会放在心上的!” 赵老三伸手扣住小娘子的腰,一只大手在她后背上轻轻地拍的:“娘子你太不了解男人了,这把娃娃送到古家去,苏炳怀定会觉着,我们所有人都小看了他,让他很没面子的!” “娃娃的性命和前程最重要,这面子算什么?”苏觅抬起头来,一双胳膊撑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头,眨了眨一双水灵灵的瞳眸问道。 男人笑了笑,一只粗粝的大手轻轻的抚上苏觅的头,这恰云般柔的青丝,男人的手掌心一触摸,心头便又软了起来。 一侧身,让小娘子平躺在床榻上,薄唇又覆盖了上去。苏觅紧忙用一双手,撑住了男人的双肩:“夫君……你……你今日是怎么了?” 男人黑色的眼眸里,满是焦热,一双大手捏住了小娘子白生生的小手:“娘子宽心,我有分寸!” 听了男人这话,苏觅才不再抗拒了,任由男人做他自己的。 翌日一早 苏觅被吵闹声弄醒了,睁开眼眸,这天已经大亮了。揭开被褥起身来,发现这双腿有些酸涩。想起昨夜男人连续两次要云雨,心头便觉着羞赧。还好男人的动作比较轻柔,自己肚子倒是觉着没事。 看着铜镜中自己脖颈,原本白生生的,在后颈处却又一块儿浅浅的暗红色。知道这是男人,昨儿夜里留下的。苏觅拉来衣裳遮掩了一下,梳了头。 外来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大哥苏炳怀。苏炳怀还带着李大牛,一块儿到赵家来了,缘由么,就是说赵老三将他这娃娃送给了古家,要赵老三去要回来。 “哥哥,不为旁的,就算是为了娃娃,这古家定比咱们家养得好!”苏觅见男人只在院儿里做自己的,不搭理苏炳怀和李大牛,她便拉着自己兄长辩解道。 “你是不是吃了几天赵家的饭,肚子里怀了赵家的种,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帮着外人一块儿来,将苏家的香火送出去!”苏炳怀指着苏觅破口大骂。 “哥哥,当初是你先不要这娃娃的,这娃娃若不会古家,现在怕是就死在苏家了!”苏觅站在堂屋门口,大声回道。 “就算死在咱们苏家,也是咱们苏家的人,这苏家的人还没死完呢,就送到古家去,这是什么意思?”苏炳怀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回到苏家后,这街坊邻居瞧他的眼神,就跟瞧见了鬼魅一般。 “你问问你的好兄弟,大牛哥,当初是娃娃的性命要紧,还是苏家的颜面要紧?”苏觅一激动,就觉着委屈得很,一双眼眸有些泛红,强忍着泪花花儿。 “这……这……大哥,咱们来赵家没用啊,要不,咱们去京郊去,把娃娃要回来?”李大牛有些为难,当初送走娃娃的时候,他是瞧见的。 “这娃娃我的好妹夫赵老三送出去的,自然得他去给我要回来!”苏炳怀还蹬鼻子上脸了,一双手叉腰,瞧着赵老三冷言冷语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上门要娃娃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家里头的簸箕坏了,赵老三去后山竹林里砍了一些竹子来,用刀划成细丝,正在重新编织簸箕。 这毛竹叶青青翠翠的,在赵老三手里,很快便是半只簸箕。 苏炳怀在院儿里急得猴跳,可赵老三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拿捏着这竹条,干自己手上的活儿。 片刻,才抬眸看着自己小娘子:“娘子去灶房里将早饭吃了吧,不然一会儿便是中午了,又该吃午饭了!” 见自己这妹夫,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苏炳怀是更加来气了。指着赵老三,面颊气得一阵发白:“赵老三,你不要以为你膀大腰粗的我苏炳怀就怕你,这娃娃要是要不回来,我就去县里报官去!” “那你现在就去报官吧!”赵老三抬眸看了他一眼,便又低垂着头做自己手上的活儿。 这一眼,苏炳怀甚是难受。自己这妹夫,满眼的不屑。让他心头更加来气了,拿起旁侧的木棍,就朝赵老三扔了去。 这赵老三也没有理会他,只偏了一下头,这木棍便歪了,没有打到赵老三。苏炳怀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抡起台阶上的椅子,便朝自己妹夫砸了去。 赵老三没有闪躲,放下手里编织着的簸箕,站起来,捏住了苏炳怀的胳膊。把他往后一推,苏炳怀便一辟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有本事,自己的娃娃,自己去抱回来养着!对了,这娃娃先天不足,每日里要几两银子续命,薛郎中处的药费,你自己去结算了!”赵老三是最见不得,这男人欺辱自己的娃娃和媳妇儿的。 这倒是把苏炳怀问住了,虽说他之前,在襄河镇庙会上挣了几十两银子,但这样每日里几两花下去,顶多支撑一月便没了。 “哥哥,嫂嫂将娃娃生了后,你为何凭空消失了,嫂嫂去世了,你都没回来?”苏觅责备自己这兄长道。 “都说这女大不中留,你看才嫁到赵家来几天,便夫唱妇随了。反正这娃娃是你同意古家嬷嬷抱走的,我定要你抱回来!”苏炳怀耍无赖,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头。 “哥哥,你自己回家和娘说去,这娃娃现在在古家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你要是真的心疼她,自己去抱回来,想必这古家也不会说什么的。”自己这哥哥耍无赖,苏觅心头也怄火。 “我看你是翅膀长硬了,竟敢和我顶嘴了!”苏炳怀是对苏觅动惯了手的,道完,拿起手上的木棍,便打了过去。 苏觅做姑娘的时候,自打自己那爹爹去世了,整日里不是自己这个哥哥打就是自己那嫂嫂揪。浑身上下,成亲的时候,都还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 苏觅也没曾想自己这哥哥还会真的打自己,没有来得及躲闪,这苏炳怀手头的木棍,便一下子敲打在了苏觅肩膀上头。 赵老三见状,紧忙起身,疾步过去将自己小娘子揽在身后,一双漆黑的眼眸充满了凛冽的英气,薄唇启开:“给我娘子道歉,不然我非打断你双腿不可!” “这是我们苏家养大的人,我凭什么给她道歉?”苏炳怀自然是不把苏觅放在眼里头的,以前自己爹爹在的时候,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现在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头。 赵老三见他这般嚣张,抬手便抓住了他的胳膊,往身后一转,这手便拎到了背后。只听见肩膀处,骨骼脱臼的的声音,咯吱咯吱的作响。 “赵老三有本事你就卸了我的胳膊,或是要了我的命,让我给她道歉,门儿都没有!”苏炳怀这胳膊处刺痛得很,但还是拉不下脸来,给苏觅道歉。 赵老三早就想整治整治自己这哥哥了,手一用力,这整只胳膊便全部脱臼了。苏炳怀这下,疼得快晕了过去,仰着头大声哀嚎道:“赵老三你个王八羔子,我……我好歹也是你兄长,你这样就不怕遭雷劈吗?” 赵老三才不管这么多,李大牛在旁侧瞧着干着急,上次他烧赵老三家豆子的时候,也被赵老三这样整治过,那胳膊硬生生的脱臼的刺痛,他险些晕了过去,没有挺过来。 “李大牛,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你大哥缺胳膊少腿儿么?”苏炳怀疼得一张脸通红,饶是因为太着急了,这一双褐色的瞳眸,也布满了血丝,仰着头张大嘴冲着李大牛吼道。 苏觅虽是也痛恨自己这哥哥不争气,没有人情味儿,但毕竟是自己的哥哥。从小一起长大,也生怕自己夫君,会真的卸了他的胳膊,“夫君……你小心些,要是哥哥这胳膊真的没了,日后这家里的活儿,便真的全部指望着娘亲了!” 见自己小娘子一脸的担心,赵老三为了顾及自己小娘子,手上的力道这才轻了几分,想起放才苏炳怀打自己小娘子拿一棍,心头又怄火:“现在觅儿是我赵家的人,欺负我赵家的人,还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这苏炳怀险些痛昏了过去,瞧不清楚赵老三的脸,恍恍惚惚的:“你……你快把我松开,不然……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赵老三见他痛得死去活来,心头也解气了一些,又回过来,将他的胳膊吱嘎一声接好了。可方才手上的力道太重了,就算是接好了,这胳膊处也还是痛得要命。 “赵老三你……你有种就要了我的命,不然我还是要找你算账!”苏炳怀瘫坐在地上,抓着自己胳膊,一边哀嚎一边吼自己妹夫。 “这娃娃的事情,大哥我们去古家看一趟吧!当时那章妈妈来抱娃娃的时候,这娃娃的确都已经快咽气了!”李大牛紧忙扶着苏炳怀,宽慰他道。 这苏炳怀靠在李大牛身上,指着赵老三:“咱们娘要是知道有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妹夫,估计气也要被气死!” 见二人离开了,赵老三叹气,这才牵着自己小娘子到灶房去,想起方才苏炳怀那闷头一棍,心头还是有些担心:“娘子,肩膀处疼不疼?” “夫君没事,我家哥哥就是这样的脾气,夫君也别太放在心上了!” “我只是替娘子觉着不甘!”赵老三自然知道这苏炳怀的脾气秉性,眼下虽是红了脸,可过不了多久,便又会死皮赖脸的贴上来。 让小娘子坐在凳子上,揭开她肩上的衣襟,周遭的肌肤白如莲花,可这方才用棍棒打了的地方,却是一道刺目的红色。赵老三自然是心疼得很,粗粝的大手生怕碰着了这红色的印记:“娘子疼不疼?” 苏觅见男人这么紧张,笑呵呵的握住了他的手:“夫君是太紧张了,我不觉着疼的!哥哥心头不畅快,就让他发泄一些,也没事!” “就算是发泄,也不能找咱们觅儿发泄!这娃娃自然是跟着古家今后日子顺遂一些,这个理儿,他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赵老三道完,去卧房取出了上次没用完的茉莉玉虚膏,洗了手,涂抹了一些在自己小娘子肩膀上。 “和娘一样,估摸着,过些时日他便想明白了!” 低眸,身侧的小娘子浅笑盈盈的,款款的吃着早饭。男人不禁觉着无奈得很,自己这小娘子就是太善良软糯了一些,任何人欺负了她,她都可以不计较。想到这里,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温顺的面颊:“我赵老三怎么就娶了你这么蠢笨的小娘子呢!” 苏觅也习惯了男人说她蠢笨,不但不生气,反倒笑呵呵的扑到男人怀里,用下颚抵住男人结实的胸膛:“夫君说我笨就笨吧,反正家里大小事情都有夫君操心!” 男人见她模样儿轻轻浅浅的,甚是可爱,忍不住一张薄唇啄了上去。 李大牛拉着苏炳怀出了赵家,便松开了他:“大哥,去我家瞧瞧吧,我家这房子也盖得差不多了。” “以后我来赵家村,就只去你家,这赵老三家里是去不得了!”苏炳怀一边说,一边甩了甩自己还发痛的胳膊。 “大哥放心吧,我们家这房子盖得宽敞,大哥把苏家婶婶接来一起住,也是没问题的。”李大牛笑呵呵的走在前头,自打上次和苏炳怀一起去醉香楼里卖了烤鱼,赚了些钱回来,便去邻村请了几个壮汉来,将这房子盖得宽敞得很。 总共加起来,有五六间房子,花了李大牛十几两银子,邻村几个壮汉来,七八日才将这房子盖了出来。眼下在这村里,可气派得很。 罗青禾眼看着这宽敞的房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日比一日高,心头也甜滋滋的。琢磨着,要是这罗家的老太太一去,她便能搬进去,和李大牛一块儿住了。 刚要到家门口,便瞧见村里的刘媒婆笑呵呵的朝他走来。这媒婆以前看见了他,可是要绕好远,吐口水骂脏话的,今日竟然对直朝他而来。 “刘媒婆,你是眼睛瞎了,看错了人么?你笑呵呵的看着我做什么,我觉着瘆得慌!”李大牛嘴里叼着狗尾巴草,双手叉腰,冲这刘媒婆说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给大牛说亲事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以前是我刘老婆子有眼不识泰山,没曾想你这流浪汉,竟然是个会挣钱的!”刘媒婆笑呵呵的拉着李大牛的胳膊,看这样子,就像是自己的亲儿子一般。 “你这刘媒婆把这村里谁放在眼里过,你知道我李大牛的名字,我倒是觉着有几分奇怪!”李大牛也不想搭理她,道完绕过她,准备带着苏炳怀回家去。 “大牛,你慢点儿,有件事情我想给你说说!” 李大牛停住脚步,伸手拿掉了手里的狗尾草,有些张二摸不着头脑:“刘媒婆你是专门儿说媒的,叫住我做什么,莫非是想给我说媒?” 李大牛估计这样打趣刘媒婆,他知道,以前这刘媒婆是正眼都不瞧他一下的,哪怕是村里谁家的姑娘缺胳膊少腿,也不会给他说媒,凑合过日子。 不料今日,这刘媒婆笑呵呵的,“大牛你看你现在会挣钱了,人也变得机灵了,我不就是来给你说媒的么?” “什么?”李大牛扔掉手里的狗尾巴草,双手叉腰,瞪了身侧的苏炳怀一眼。 这刘媒婆见李大牛这么大反应,以为他是高兴坏了,毕竟他也老大不小了,来这赵家村几年的时间,也没有成家。 “大牛你看你个子又高,皮肤又白净,关键是脑子还好使!不是我非要给你做媒的,是邻村的胡馨蕊瞧上了你,人家父母托人来让我说媒的!” 这刘媒婆话音一落,李大牛有些眩晕,邻村胡馨蕊他倒是有一点儿印象。这姑娘黝黑的皮肤,膀大大,身子丰盈,看样子就能干。李大牛在河里摸鱼的时候,瞧见她背着衣裳来河里清洗过,那时候见是姑娘,闲着没事,还调侃过她。 “这姑娘和父母难道不知道我李大牛名声不好么?” “大牛,你蛰伏在这赵家村,前几年是没出息,可我知道,你是在等待时机,发财的时机!”这刘媒婆嘴巴甜的很,黑的也被她说成白的了。 这苏炳怀见这媒婆胡言乱语,噗嗤一笑,方才胳膊还疼,这下这事儿便全部抛之脑后了,拍了拍李大牛的胸脯:“刘媒婆那姑娘长得俊俏么?咱们大牛兄弟可是定会挣钱的,你看现在家里盖的房子,正愁没人住进去呢!” “可不是嘛,那么宽敞的房子,能住下小半个村的人了!日后,你李大牛,就是咱们赵家村的大户人家了!”刘媒婆见赵老三家的哥哥,也这样撮合刘大牛,估摸着是有戏,这媒婆钱她是能挣到了。 “关键是那姑娘如何?现在在哪里,要不我这做哥哥的,去帮大牛看看!”苏炳怀一半调侃,一半是认真的。 “姑娘么,只是年岁大了一些,今年十九了。但是旁的没有问题,下田下地利利索索的,身子也丰盈,生个胖娃娃保准没问题!”刘媒婆道完,拿着锦帕擦了擦面颊上的汗珠子。 李大牛倒是有些乐了,没曾想,这村里眼高于顶的刘媒婆,竟然主动和他叨叨起来。正笑着,便瞧见罗青禾牵着娃娃过来了。 这刘媒婆见是罗家的寡.妇,笑面款款的招呼着:“青禾,你看我给大牛说了一门亲事,这大牛乐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罗青禾面色一沉,抬眸看着李大牛,“他早就该成亲了,刘媒婆还能给他找着姑娘,真是不容易啊!” “青禾你是不知道,不是我给他找的姑娘,是邻村的胡馨蕊瞧上了大牛,那姑娘岁数是大了一些,可模样儿倒是俊俏!”这刘媒婆丝毫不知李大牛和罗青禾之间的私.情,只投心里快活,一张快嘴说个不停。 这罗青禾虽是与李大牛没有公开往来,可二人之间隔三差五的一番云雨,早已经算是夫妻了。听见刘媒婆说这些,心头自然不畅快,又瞧见李大牛笑呵呵的,这心头的火便蹦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李大牛,这姑娘得娶,可你前几日偷了我家的钱,这笔账也得算!”罗青禾道完,背着背篓,牵着自己那白白胖胖的娃娃,便回家去了。 “大牛,你偷了罗青禾家里的钱?这事儿,可不能传开了,你最好堵住这寡.妇的嘴,不然这门亲事是说不成的!”刘媒婆面色一沉,一双漆黑的眼眸透露着几分凶狠来。这邻村的胡馨蕊她是知道的,家底还算是过得去,这些年没有嫁人,就是太挑了些,媒婆说的这些男子,她都瞧不上。 可这李大牛整日里游手好闲的,刘媒婆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就入了她的眼。好生生的一个姑娘,非要找这样一个人,不过这李大牛把房子盖了,刘媒婆倒是有些敬佩他。 “我是偷了青禾家里的钱,这事儿没什么好遮掩的,最好能传过去,让那姑娘恨透了我!”李大牛见自己心尖儿上的人红了脸,便知道她是生气了,心头自然也就慌了。 这刘媒婆也知道李大牛个性,毕竟在这村里这些年,没脸没皮惯了,他这话倒是不生气。 “这事儿你一个男人不好去说,没关系,你给我点儿钱,我夜里去找青禾一趟。这女人间,总归是好说话的。反正你现在也能挣钱,大不了多给她一些便是!”刘媒婆是定向促成这门亲事,胡家那边答应了,若是这门亲事说成了,愿意给她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在这年头,算是顶多了。就算是给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和小姐说一门亲事,也不过四五两银子,要是李大牛这边再给点儿,今年她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回去做庄稼了。 李大牛心头本就慌乱了,他一心只挂记着罗青禾,哪里还想理会这刘媒婆。掉头,便急匆匆的朝罗家去了。 苏炳怀跟在身后,疾步追了上去,这刘媒婆一头雾水,大声吼道:“你是不是高兴过头了,那胡家那边,我就去说,你答应这门亲事了!” 苏炳怀回头,“这么好的亲事自然得答应了,我替我这兄弟应下了!” 这李大牛眼里只有罗青禾,一路追到了罗家。罗青禾估摸着也是知道他要跟着过来,进屋后边关了门。 “青禾,你听我说,这刘媒婆说的那姑娘,这亲事我没有应下来!”李大牛站在罗青禾窗户外面,大声吼道。 罗青禾心头正怄火,哪里听得进去。倒是她这婆婆听见了,开了门,“大牛,这刘媒婆给你说亲事是好事,你应承下来吧!” “你也知道,我心里头只有青禾,为了青禾我愿意做你们罗家的儿子,外头的姑娘,我是一概不认的!”李大牛着急了,拉着罗家婆婆的手,有些颤抖道。 “我说大牛你是不是傻,人家胡家姑娘,虽然十九岁是大了些,可毕竟是黄花姑娘。这罗家的寡.妇,有什么好惦记的?”苏炳怀追了上来,扯开了李大牛教训他道。 罗青禾的婆婆也点点头,“这位壮汉说得对,我们家青禾只是死了男人的妇人,你不该惦记,还是和邻村胡家的姑娘成亲吧,那姑娘我认得,人老实又能干!” “娘,你就是我亲娘,我只喜欢你们家青禾!” 罗青禾这婆婆不敢声张,见有人过路,又怕这事儿被旁人听了去,紧忙拿着扫帚将李大牛敢走了。 这李大牛也怕再惹罗青禾生气,只好任由苏炳怀拉着他,二人一同到李大牛新盖的房子处。 苏炳怀一双手揣在衣兜里头,仰着头瞧着这五六间房。结实的房梁全是松柏树,砌墙的砖是灰白色的,气派又宽敞:“大牛你这房子,就算是我那能干的妹夫,也不一定盖得出来,难怪你这房子一盖,就有媒婆来给你说媒来了!” “我才不稀罕呢,我倒是想像你妹夫那样,只宠着一位妇人便是!”李大牛以前在赵家村,虽是瞧不惯赵老三,觉着他凛冽之气太重了些。可自打他成了亲,将自己小娘子捧在手心儿里疼惜着,他便不再怕他,见了面也敢偶尔调侃一两句。 “我那妹夫看着膀大腰粗的,平日里杀只鸡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对我那妹子确实好得很。整日里,亲亲我我的,我看着就觉着害臊!”苏炳怀已经把方才赵老三拧断他胳膊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见李大牛是在夸赞自己妹夫,他心头还是觉着顶有面子的。 “先看看这房子吧,盖好了几天,我一天也没进来住过。夜里,我再去给青禾道歉。这刘媒婆那边,我是断断不会应下的!”李大牛道完,到自己屋里去。这灶房宽敞又明亮,灶台都已经搭好了,只要买锅就能生火做饭。 苏炳怀倒是觉着自己这兄弟吃了亏,那罗青禾虽是年轻,又白生生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可毕竟是死了男人还带着娃娃的寡.妇,他还是觉着自己这兄弟,娶邻村的胡馨蕊比较划算。 “好好的黄花闺女你不要,偏生要这寡.妇,你这死脑筋,我看要给你捋一捋这其中的利弊!”苏炳怀一屁股坐在这灶台上,上下打量了一下这房子,他心头也痒痒了,也想琢磨着,盖一处房子。 第一百四十章:胡馨蕊到家里来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那大哥自己去和这胡馨蕊成亲,反正嫂子也已经没了!” 李大牛刚说完,这苏炳怀劈头盖脸的就是一拳头过去了:“虽说我和我家妇人感情不深厚后,但好歹也是我妇人,才死了,我这后脚就娶旁人么?” “大哥说的是,是我不对了!眼下,只能夜里去给青禾好好解释解释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傍晚,这李大牛家里还没开锅,他一个人是胡乱吃习惯了的。夜里,和苏炳怀去河边,抓了两条鱼来,胡乱的烤来便吃了。这苏炳怀,还去赵老三家里拎来了半壶酒,二人一块儿在河坎上喝了。 喝完了酒,苏炳怀便摇摇晃晃的去李大牛家里歇着。反正他屋里宽敞,胡乱睡在一张床榻上,便打起了呼噜。这床还只是木头架子,稻草和被褥都没有。 他是寻思着,自己明日醒来,便去京郊去,看看自己那娃娃。算命先生说他儿子日后定是为官做宰的命,没曾想是女娃娃,还早产了,身子先天不足,半死不活的。他心头 也怄火,这些天在镇子周围闲逛,并非心头不挂记自己的媳妇儿和娃娃。 这李大牛夜里酒喝得少一些,就盼着罗家的灯火一熄灭,他便到罗家的柴房去。 好不容易盼到了天黑,李大牛在自己家里瞧见了罗青禾家里的灯全部熄灭了。便穿好衣裳,踏着月色,摇摇晃晃的上了坡坎,朝她家柴房走去了。 这罗青禾估摸着,是知道今晚,李大牛定会来自己家里。这柴房的门,锁得死死的。李大牛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又不敢用脚踹开。 这柴房的门要是关了,罗青禾家里便进不去了。李大牛捂着脸,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耳光。突然瞧见,这柴房窗户半掩着,也不知道是罗青禾故意留着的,还是没注意这窗户处。 他倒是手脚利索,饶是清瘦的缘故,一会儿工夫,便推开这柴房的窗户,从缝隙钻了进去。 到了柴房,便好说了。这罗青禾家里,一共有四间房,他摸得一清二楚。闭着眼睛,就能走完。 到了柴房,李大牛故意弄出了动静来,可这罗青禾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一刻钟过去了,还是李大牛一人在柴房里头。 “想必这青禾是真的生气了!”李大牛反正脸皮厚,出了柴房,径直到了罗青禾的卧房。 怎料这罗青禾在床榻上睡得正香甜,白生生的面庞,在皎洁的月光下,越发的妩媚了。李大牛瞧着床榻上的人,咽了咽口水,褪掉了罩在身上的青布褂子,二话不说便到床榻上去,一双手环住了丰盈的腰。 趁着酒劲儿,李大牛胆子也够大。罗青禾一会儿醒了过来,睁大双眸,可自己上头的人,一点儿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些年罗青禾这丰盈的身子,早已经习惯了和李大牛云雨,很快,她便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完事后,李大牛睡在床榻上,这是这些年来,他头一次睡在床榻上头,软绵绵的,身侧躺着自己喜欢的妇人,心头畅快得很。 不料,这罗青禾一脚便将他从床榻上踹了下去,“你不是要和邻村的胡馨蕊成亲么?人家胡家可是村里的大户人家,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后,你便是他们家的女婿了!” 李大牛躺在地上,听得出来,罗青禾是吃醋了,心头不爽快。他心头倒是乐滋滋的,说明这罗青禾是真的在意自己,一双手撑着自己的腰,“你……我这腰,不能动了!” “不能动就不动了,反正在赵家村这些人的眼里,你李大牛也是废人一个!”罗青禾才不管他那么多,重新整理好自己的衣裳,盖上被褥闭着眼睛,准备睡觉了。 见这招不管用,李大牛紧忙从地上爬了起来,睡在了罗青禾的旁侧,伸手扣住了她丰盈的身子:“青禾我知道你是在乎我,这胡家的姑娘,我只是在河岸上调侃过一两句,至于她长什么样子,我是真没细细的看过!” “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收一收,还调侃过!”罗青禾道完,伸手狠狠的掐住了李大牛的胳膊,这李大牛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箍着罗青禾身子的手,力道又重了几分。 本来罗青禾下头的裤子都还没拎上,被李大牛这样用力的搂着,二人便又是好一番云雨。这屋里的罗家婆婆自然是听见了二人的动静儿,只是捶打着床榻,也没有法子。 翌日一早 赵老三今日要去集市上卖豆腐,苏觅这几日吐得厉害,跟着赵老三一同到集市上去,准备去薛郎中处瞧瞧,看看是不是腹中的娃娃有什么不妥。 刚到村口,这天才蒙蒙亮,就瞧见苏炳怀踉踉跄跄的离开了苏家村。昨天的事情,苏觅也没有真的和他计较,惦记着家里的娘亲,便温声细语的:“哥哥,这豆腐还是热的,你拿一两斤回去,和娘一块儿吃!” “你们家的男人这么凶,你们家的东西我可不敢随便拿!”昨日赵老三拧脱臼了苏炳怀的胳膊,虽是又接上了,但现在胳膊处都还有些隐隐作痛。一看见赵老三,苏炳怀便有些怄火。 “不拿就不拿吧!反正娘爱吃,日后我们去的时候,送些过去便是!”赵老三薄唇微启,牵着自己小娘子,疾步往集市上走。 这苏炳怀跟在二人后头,又没有其他大路可走,这一路上倒是觉着别扭得很。赵老三也不与自己这哥哥说什么,苏觅走累了,赵老三便将她抱起来,坐在这板车的手柄处,推着她走。 到了集市上,见苏炳怀累得满头大汗,苏觅款款一笑,白生生的一双手,麻利的切了两斤豆腐,塞到苏炳怀手里头:“哥哥都是一家人,没有隔夜的仇,这豆腐你拎回家去,娘最喜欢吃我们家的豆腐了!” “那我是给你面子,要是我这妹夫给,我还不要呢!”苏炳怀拎着豆腐,便朝苏家村的方向疾步而去。 “夫君,我这哥哥,真是让人又好哭又好笑!”苏觅摇了摇头,帮着男人一块儿切豆腐。 赵家村 李大牛和罗青禾醒来的事情,二人还在床榻上,见天已经大亮了。二人都慌了,这罗青禾的婆婆进来屋里几次,瞧见二人这幅样子,也不好意思叫醒。 “青禾,我先回去了,你记着我和邻村那胡家的姑娘,断断不可能!”李大牛一边穿裤子,一边往外走。 罗青禾这一夜倒是睡得香甜,自打自己男人去世后,好久没有人陪着她一块儿睡觉了。这一晚,倒是觉着踏实得很。 刚起来,便听见自己家里的婆婆在破口大骂。她也不与她计较,反正这些年,与李大牛的事情,她也从来没有瞒着过她,任凭她随便骂去吧。 洛儿煮的早饭,见自己姑姑起床了,牵着她的娃娃:“姑姑,我去河里洗衣裳了,你记着把早饭吃了!” 这洛儿清瘦又利索,虽是皮肤黝黑了一些,但那双漆黑的眼眸,却水灵灵的。罗青禾盘算着,也该给她找一户好人家了。要不,再过个几年,这姑娘年纪便大了些。 李大牛回到自己家里头,是准备和自己那拜把子的兄弟苏炳怀一块儿,到京郊古家去要娃娃的。没曾想,屋里没人,但是灶房的门开着,仔细一闻还有股烟火味儿。 “大牛哥,你回来了!”听见脆生生的一声大牛哥,李大牛一怔,自己这新盖的房子里头,是有鬼魂么? 寻着声音望去,李大牛慢慢儿踱步到灶房去。只见这灶房前面站着一个姑娘,黝黑的面颊,一双漆黑的眼眸,灵动又有些娇羞,笑面款款的。锅里煮着面条,这锅一看就是新买的。 “你是?难不成,我这是到聊斋里头去了?”李大牛使劲儿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大牛哥你别敲自己脑袋了,会敲坏的!”这姑娘一双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踱步过来,拉着了李大牛。 “你是谁?” “大牛哥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胡馨蕊啊,之前在河边的时候,我们见过一两次!”这胡馨蕊道完,拉着李大牛便往屋里走。 这李大牛还有点儿懵,脑子一片空白,想了想才想起来了,“你就是邻村那个,看上我的姑娘?” 见李大牛说话毫不避讳,胡馨蕊倒是面颊一红,松开了李大牛的胳膊,低垂着头面颊通红,像是晚霞晕开一般:“大牛哥,你这样说,我会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就对了,你快些回去吧,这是我家。你一个姑娘家,来我家给我煮面条,这传出去可不好听!”李大牛双手叉腰,站在灶房门槛处,往外赶人。 “大牛哥,刘家媒婆来说,你答应了这门亲事,今日一早我爹娘便让我过来看看,你不是新盖了房子么,我看还缺什么,好去置办!”胡馨蕊声若潺潺流水一般,娇滴滴的在李大牛跟前儿。 “我的家需要你置办什么?” “大牛哥,今后这便是我们的家了。你宽心,我不怕苦,这家里不出两日,我便会收拾得像模像样!”胡馨蕊道完,见锅里头的面条熟了,赶紧拿来碗筷盛了起来。 “这碗筷还有面条,都是我从家里头带过来的,咱们俩先凑合着,够用了!”胡馨蕊笑呵呵的,两排白生生的牙齿,恰羊脂玉一般。 第一百四十一章:大牛哥,我伺候你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你……你还是回去吧,这门亲事,我什么时候就应下了?”李大牛一头雾水,摸了摸脑袋,有些不知所措道。 “大牛哥,你不用害臊,咱们间这婚事,我爹和娘同意了,便没人敢说咱们什么!”这胡馨蕊道完,拿着碗,将锅里煮着的面条盛出来。 这面条香喷喷的,李大牛是确实饿了,见胡馨蕊往面条里头加了一勺猪油,咽了咽口水,正准备说不吃的,这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大牛哥,定是饿坏了吧,我煮的面条可是香得很!”胡馨蕊见他这样儿,不但不觉着尴尬,反倒笑呵呵的,将手里的一碗面条递了过去。 这李大牛瞧着这面条还有股油腥味儿,咽了咽口水,哪里还管得着什么其他的亲事不亲事的事情。一双手接过胡馨蕊手头的面条,便呼啦呼啦的吃了起来。 “大牛哥款款吃,这面条是我爹去集市上拿的,这可是我们家过节时候,才能吃上的东西!”胡馨蕊道完,也舀了一碗,坐在灶前款款的吃了起来。 胡馨蕊一边吃着,一边时不时的抬眸,盯着李大牛。李大牛只管呼啦呼啦的吃着面条,哪里想得着那么多。丝毫没有察觉,胡馨蕊面颊绯红,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很快便是一碗热面下肚,李大牛素日里吃得最多的便是河里的鱼,摸起来不是炖汤吃,就是捡些柴火烤着吃。哪里一早醒来,就吃过这热乎的面条。胡馨蕊见他吃完了,紧忙接过他的碗,柔声细语的:“大牛哥,这面条是好吃得很,劲道又有股麦香味儿,我再给你下一碗!” 有了吃的,李大牛脑子里便没有想那么多。让胡馨蕊给自己又下了一碗面条,见他喜欢吃面条的很,想让他吃得更香一些,起锅的时候,配了些大蒜碎和葱花,这面条就更香了。 李大牛这一吃便是三碗面条下肚,吃完后打了嗝,将碗筷放在灶台上。胡馨蕊麻利的系上围裙,收拾了灶台。 李大牛见她挽起衣袖的胳膊,丰盈又有些黝黑,忍不住问道:“胡家妹子,你这胳膊,怎么姑娘家的这般黝黑?” 胡馨蕊见他一双眼睛,只盯着自己一双手看,心头甜滋滋的,忍不住手上的动作便慢了些,一张圆润的面颊埋得更低了一些:“大牛哥,你不要这样盯着我的手看,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你一个姑娘家的,还主动跑到我家里头来!”李大牛吃饱了喝足了,蹲在门槛上,看着胡馨蕊洗碗。 “大牛哥,今天我来了,我便没打算回去了!”胡馨蕊洗完了锅和碗,一双黝黑手,在围裙上擦干了水。 “什么?”李大牛一听,跳了起来。 “大牛哥我知道你是觉着我一个姑娘家,怕毁了名声,我们都同意了这门亲事,尽快把婚事办了吧!”胡馨蕊是打心眼儿里喜欢李大牛,她也看了好些男人,但都觉着那些男人太死板了,整日里只会下田下地干活。 “和你的婚事?我喜欢的是别人,和你的婚事是不可能的!” “大牛哥,你喜欢谁不打紧,只要认同咱们这门婚事便是!”胡馨蕊笑呵呵的,揭开了腰间系着的围裙,将灶前的碗筷收拾到碗柜里头。 “你不介意?”李大牛倒是觉着这女子有些奇怪了,愿意和他成亲,不介意他心头有旁的人。 “这过日子久了,男人心头便只有老婆了!就算不只是有老婆,若是有本事,娶个三妻四妾的也没事!”胡馨蕊就是不喜欢村里那些老实巴交的男人,像李大牛这种,整日里吊儿郎当的,她倒是中意得很。 “你……你……”李大牛瞧着胡馨蕊款款朝自己走来,觉着这女子有些吓人,哆哆嗦嗦的站起来,朝门外跑出去了。 这胡馨蕊见他突然跑了起来,心头一着急,也跟着追了出去,便追便喊到:“大牛哥,是我做的面条不好吃么,你怎么撒腿就往外跑呢?” “你别追我,你追我干什么?”李大牛还没见过村里的姑娘,这么能跑的,他在田埂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健步如飞一般,可这身后的人,还是紧跟着。 “大牛哥,你别跑啊,你不跑,我就不追了啊!”胡馨蕊常年在家里干农活,这田埂上,跑几步,她腿脚还是顶利索的。 头一次,李大牛觉着第一次这么害怕一个女人,一边跑一边回头看。胡馨蕊脚步快得很,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过了田埂,李大牛便滚到了下头的地里去了,胡馨蕊一着急,也跳到地里去了:“大牛哥,你摔疼了没有?” 李大牛这一摔下来,是真的摔疼了,不仅觉着疼痛,双腿好似还没了知觉:“胡馨蕊,我是遭了什么罪,你要这么对我。” “大牛哥,你跑什么跑啊,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我走便是!我也是爽快的人,我回家去等着你!”胡馨蕊也是直来直去的人,道完后,站起来,准备回家去了。 躺在地里,李大牛见胡馨蕊的背影越来越远,自己双腿又不能动弹,咬咬牙吼道:“你要走怎么不早走啊,我这双腿都不能动弹了,你还走什么走?” “大牛哥的意思是让我不走么?”胡馨蕊高兴的奔回来,将李大牛扶了起来。 “我……我这双腿估计是废了!” “没事儿,大牛哥,我背你回去!”胡馨蕊道完,蹲下去,便将李大牛背了起来。 平日里这男人没有下田下地干活,只是在河里摸鱼,身子不是很壮硕,背起来轻得很。胡馨蕊背着他,走在田埂上头,一点儿也不吃力。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二人瞧见罗青禾从家里出来了,背着背篓,估摸着是到地里去锄草。 李大牛怕罗青禾误会二人,这呻吟声更大了,嘴里喊着:“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罗青禾就当没有瞧见一般,待她走远了,胡馨蕊这才笑呵呵的问道:“大牛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人便是你心上人吧?” 李大牛一怔,这女子不仅力大如牛,还这般机灵。不过他本来都不打算瞒着她的,到了家门口,坐在椅子上头:“这房子便是我为她盖的,并不是为你盖的!” “我知道了大牛哥,你现在腿脚不能动了,我伺候你!”胡馨蕊道完,便进屋去,将床铺收拾了一番。今年夏天新晒干的稻草,铺了厚厚的一层,想着这样李大牛睡上去,就能舒服一些。 铺完了稻草,将家里拿来的褥子铺好,这才去外头将李大牛横抱了起来,放在床铺上:“大牛哥,你尽管这样睡着,日后拉屎拉尿,我都伺候着你!” 李大牛觉着自己就算是不要脸的,今日遇着了胡馨蕊,他都甘拜下风了,没曾想一个姑娘家的,脸皮这么厚实。 “胡馨蕊你也不害臊,你还要不要脸?”李大牛躺在床榻上,虽是觉着软和得很,但还是觉着有些别扭。 “大牛哥你尽管说我吧,反正我是认定了你,日后一日三餐,吃喝拉撒我都伺候着你!”胡馨蕊道完,将男人褪下来的褂子拿在手里,准备到河边去洗了。 李大牛见这丰盈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睑里头,真是觉着有些哭笑不得,这十里八乡,原来还有这般不要害臊的人。 这罗青禾到田埂处,回望李大牛家里,一双手握着拳头,想起昨儿夜里,男人还在自己床榻上,温柔软语的,说着要对自己和娃娃好,今日一早,便和另外一个女子,同吃同住了,心头怄火:“李大牛,你个王八羔子的,要是你真的取了这胡家的姑娘,我就一把火,烧了你这房子!” 赵家 赵老三两口子到集市上去卖完了豆腐,款款的回家后,赵老三便让自己这小娘子先去歇着,他在灶房做午饭。今日到集市上去,薛郎中瞧了瞧,说腹中的娃娃倒是很壮实,赵老三心头一高兴,买了好几斤肉,准备回家给自己小娘子补补身子。 有些日子没有吃猪肉了,今日赵老三一口气,买了十来斤煮臀部,全是精瘦肉,只有下头有一点儿肥膘。 前些日子,赵老三怕自己小娘子胃口不好,家里这猪肉全是拿来和着青椒一块儿炒着吃。现在要给娘子和腹中的娃娃补补了,赵老三准备将肉和着豆子一块儿红烧,吃起来应该爽口又香糯。 到了灶房,先是将这肉割下来两三斤,放在清水里洗干净,然后再放到砧板上头,麻利的用菜刀切成大小均匀的块儿。然后放一些葱姜蒜腌制着,这腌制肉,除去腥味儿,赵老三还是跟着自己小娘子学的。 腌制好了肉,赵老三才烧了一锅开水,去堂屋去,舀来一碗豆子,放在盆儿里头,待这水烧开后,再将这豆子用开水浸泡起来。这豆子颗颗饱满,圆滚滚的,瞧着可爱得很。 待这肉和豆子都准备好了,赵老三又拿来了一些香料,准备和着肉,一块儿红烧。 第一百四十二章:吃红烧肉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先是将腌制好的肉,放在油锅里头煎炸一下,待这香味儿出来后,然后再将桂皮等香料全部放里头,和了一些酱再放点儿冰糖在里头。又舀了半瓢水倒在锅里,这才将方才浸泡好的豆子,一块儿倒在里头,和着精瘦肉一块儿炖着。 柴火旺盛,锅里一会儿便咕噜咕噜的响个不停,灶房里飘着浓浓的肉香味儿。和着豆子的清香,闻起来有食欲得很。 这红烧肉炖好了,色泽鲜亮,赵老三在起锅的时候,撒一把葱花碎,瞧着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光吃红烧肉肯定不行,怕自己那秀气的小娘子腻得很,赵老三又剥了几根芦笋,和着熬好的猪油清炒,起锅的时候放一点儿大蒜碎,闻起来香喷喷的。 最后,还捡了自家母鸡下的鸡蛋两枚,和着西红柿,一块儿烧了一盆儿鸡蛋汤。 苏觅本来在卧房躺着,闻见这饭香,再也躺不住了。麻利的踱步到灶房,自己男人正好将饭菜盛了出来:“娘子,歇好了吗?” “夫君什么都不让我干,这骨头都快躺化了,还没休息好,就没天理了!”苏觅笑呵呵的进了灶房,见桌子上,一大盆儿色泽红亮的红烧肉,和着黄橙橙的豆子,咽了咽口水:“夫君,你什么时候学的红烧肉?” 这红烧肉,苏觅从来没有吃过,只是以前住在京郊的时候,在集市上饭庄里瞧见那些人吃过。今日瞧见自己男人做来,这颜色倒是比饭庄那厨子做的都还好看。 坐下后,忍不住拿起筷子来,夹了一块儿精瘦肉,放进嘴里。本来口里稍微有些苦涩的,一粘到这软糯糯的红烧肉,就满嘴的香味儿,口齿间甜甜的。 男人是怕女人吃着腻,这肉烧得很软烂,入口即化一般。一块儿肉下肚,苏觅心头甜滋滋的,“夫君,你这么能干,我倒是像个废物了!” 赵老三拿来了一个土碗,往里头盛了一碗红黄相间的西红柿鸡蛋汤,搁在自己小娘子跟前儿,又往里头放了一个勺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那娘子就继续这样蠢蠢笨笨的,我每日里都做红烧肉你吃!” “那夫君再多学几个菜,这红烧肉哪能每日里吃,会吃腻的!”苏觅笑呵呵,面颊比刚成亲的时候更加白皙了,唇边的两个梨涡,浅浅的,瞧着温婉的面庞娇俏又妩媚。 “娘子想吃什么,告诉我便是,我什么都会做!”赵老三拿着筷子,夹了一点儿青青翠翠的芦笋,塞进小娘子的嘴里,生怕她只吃肉,会吃腻。 苏觅细细的嚼着这芦笋,仰着头,眨了眨一双褐色的瞳眸,这眸子透亮又水灵,瞧着倒像是未出阁的姑娘一般纯澈。 “那我要吃清炒鲍鱼,什锦红烧大虾,紫苏烧鸡丁,还有……还有……” “娘子先吃夫君烧的红烧肉吧,至于什么什锦红烧大虾,我们过后再慢慢煮来吃!”赵老三怕这饭菜凉了,捏了捏小娘子白生生的面颊,提醒她快些吃。 “夫君,你也多吃一些吧!”苏觅见自己男人,专挑色泽亮丽,块儿大的肉夹给自己吃。她也拿起筷子,挑了一大块儿肉,喂给自己男人吃。 赵老三不喜欢吃甜食,这红烧肉他以前在京城生活的时候,也很少吃。只是自己那华春殿的姑姑,尤为喜欢,每次他去自己娘亲处,都能闻见这股淡淡的甜味儿。 思绪拉远了,赵老三回过神来,自己饭碗里头,身侧的小娘子,已经给他夹了半碗红烧肉了。紧忙低垂着头,将这肉一块儿一块儿的吃完。 “夫君,这芦笋吃是好吃,可是顶贵的,咱们日后自己家里种一些,不去集市上买了!”苏觅夹了一块儿芦笋,用手接着,喂给自己夫君吃。 这芦笋,眼下这个季节还没有,集市上的菜贩子说,这是从南边儿运来的,所以这蔬菜的价格,就和肉差不多。赵老三知道苏觅没有吃过这东西,这芦笋又营养,便买回来她尝尝鲜。 “娘子喜欢,咱们菜地就种!”正好赵老三新开垦的菜地,还买有全部种完菜,他一个男人,也不知道,要种些什么。 二人款款的吃了午饭,这红烧肉已经吃了一半儿。苏觅打了个嗝,一双小手托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夫君,再这样吃下去,我这腰腹便会浑圆得,以前的衣裳都穿不得了!” 才半把个月,苏觅这腰又圆了一圈儿。男人见状,一双大手环住了她的腰:“娘子没有长圆,只是身量小,这有了身孕,就格外显怀罢了!” 苏觅吃得太撑了,抢着和男人收拾灶房。这入了秋,一日比一日凉爽,赵老三今日去集市又买了一些稍微厚实的布匹。 “娘子,你给自己做两身儿衣裳吧!” 苏觅见自己男人,每次都是给自己买布做衣裳,心头不爽快了。他从成亲到现在,都是那两身褂子,来回换着穿。便反身,扣住了男人壮实的腰,仰着头撅着粉嘟嘟的嘴:“以后我做一身衣裳,便要给夫君做一身衣裳,不然我也只穿这些旧的衣裳!” “娘子是女人,自然要穿好看的衣裳,我每日里下地干活,穿那么好的衣裳做什么?”赵老三声音温润,带着些许凛冽之气。 “反正我不管,我也要给夫君做衣裳!”苏觅松开了男人,双手撑着自己的腰,到院儿里给鸡鸭喂食去了。 吃了午饭,收拾好了灶房,赵老三这才切猪草才喂自家的猪。以前这野菜割回来,都是苏觅切成小段儿的。如今这肚子大了,蹲下去有些吃力,这家里喂猪的活儿,便都是男人在做了。 赵家已经吃完了午饭,赵家村其他人家里,差不多才开始烧火煮饭。 李大牛家里,这是盖好了房子,第一次中午,灶房屋顶烟囱里白烟滚滚。胡馨蕊见家里头没什么吃的,这也没有地,便回娘家去了一趟,拿了好些吃食。 中午,炖了猪腿肉,凉拌了野菜,端到卧房去,李大牛吃得香得很。胡馨蕊守在旁侧,瞧着他吃得这么香,忍不住问道:“大牛哥,咱们成亲吧,日后我就能名正言顺的伺候你了!” “保不齐,你还准备我一辈子这样,我这腿是被你追着摔伤的,你得赶紧找个郎中来,看看我这腿!”李大牛呼啦呼啦的一会儿,便吃完了半只猪腿。 胡馨蕊见他这么凶,心头觉着有些委屈,她这一上午,可没有闲着:“大牛哥,你怎么能怪我呢,我这一上午,为了咱们这个家,都快将娘家的东西搬空了!” “你将你娘家的东西搬到我家来做什么?我这腿,你赶紧找个郎中来瞧瞧,要是废了,日后就得你们胡家养着。要想我和你成亲,没门儿!”李大牛也怄火,这女子非要跟着自己,这双腿也是,无论如何都不听使唤,没了感觉。 胡馨蕊被这么一吼,一双黑色的眼眸,噙着泪花花来,浑圆黝黑的手,扶着面颊哽咽道:“大牛哥,我说了伺候你的,你这么凶我做什么?” 见跟前儿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的,李大牛心头也一软,叹气道:“你别哭了,你不给我找郎中没有关系,你去叫青禾给我找郎中,她定不会不理我的!” “青禾……青禾……你就知道青禾,你要是和她好上了,你这一双腿,才是真的废了呢!”胡馨蕊虽不是赵家村的人,但是也知道赵家村的规矩,若是李大牛勾搭寡.妇,二人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正说着,便瞧见罗青禾踱步进来了,李大牛见她气势汹汹的,一双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胡馨蕊,浑身都发软了。 “青……青禾,怎么一说到你,你就来了?”李大牛吓得有些哆嗦。 胡馨蕊也不哭了,站起来:“罗家……罗家婶婶……” “别叫我婶婶,我比你大一岁而已!” 罗青禾径直踱步到李大牛床榻前,伸手揭开了盖在他身上的褥子,见这褥子的样子,便知道是胡家拿来的:“李大牛你这要成亲了,是不是也该把偷我们家的银子还了,不然我就去县衙处报官,让你这婚结不成!” “青禾,你听我说,我没想和她结婚!” “大牛哥,你说什么呢,你不是已经和媒婆说了,答应这门亲事么?”胡馨蕊也不是性子温润的人,见李大牛否定二人的婚事,也着急起来。 李大牛看了看窗前站着两个女人,头都大了,“我什么都没和刘媒婆说,我怎么就答应这门亲事了?” “什么都没说,不就是答应了么!”胡馨蕊道完,伸手准备将他身上的褥子盖好。 不料,这罗青禾却拦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双手使劲儿在李大牛双腿上掐,“我看你是不是这腿真的废了,邻村的黄花大姑娘整日的来伺候,这日子,我怕你是忘记了自己是谁了吧?” 李大牛这双腿被罗青禾一下一下的拧着,倒是觉着疼得很,哎哟一声儿,便从床铺上跳了起来:“青禾我错了,青禾你别拧了,疼得很!” 第一百四十三章:两个女人打架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大牛哥,你这腿好了么?”胡馨蕊见他从床榻上蹦了起来,又惊又喜,笑呵呵的说道。 “他这腿好着呢!”罗青禾虽是一直不承认,自己看上了李大牛,可见他与旁的女子亲亲我我的,她这心里,整日里都不是滋味儿。下地干活,也没力气,整日里见了自己娃娃也高兴不起来。 罗青禾道完,拿起旁侧的碗朝李大牛砸了去,这碗哐当一声儿,便掉落在地上摔碎了。胡馨蕊则心疼得很,这碗筷可是她从自己家里拿来的,能拿到这边儿来的,自然是定好的土窑烧制的:“罗家婶婶,你发脾气别摔我们胡家的碗筷啊!” “你们不是两口子了么,这胡家的东西也是李家的东西,他偷了我家的银子,我就要把这些东西全部摔了,这房子我干脆也一把火点燃算了!”罗青禾道完,将手里的碗筷全部扔出去后,又抱着这床铺上铺着的褥子,一块儿扔在了外头去。 胡馨蕊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扯住了站在门口处的罗青禾:“罗家婶婶,大牛哥到底欠了你多少银子,我们胡家还给你便是,你这样妯娌间,隔三差五的闹着,我们怎么过日子?” “还没有进李家的门,便过上日子了,你这胡家的姑娘,还真是不害臊!”罗青禾一听,心头越发的来气了,推了一下拉着自己的胡馨蕊。 这胡馨蕊是真心实意的瞧上了李大牛,也知道李大牛和罗青禾之间的猫腻,虽是二人什么都没有说,但她知道,二人之间是有感情的。这些年来,临近几个村的媒婆,隔山差五的倒她家里来说媒,她都没有瞧上眼的,独独瞧上了李大牛,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罗家婶婶,是你先动手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胡馨蕊从地上爬起来,伸手便拧住了罗青禾的双肩。饶是她个头比较大,足足比罗青禾高了半个头的缘故,抓着罗青禾,她浑身都使不上劲儿了。 “胡家村的人,竟然敢跑到我们赵家村来撒野!”罗青禾也不甘示弱,伸手便扯住了胡馨蕊胸前的衣襟,将她摔到了墙角去。 “大牛哥已经应下了我们之间的婚事,就算你是赵家村的人,也没辙!谁让你,是死了男人的呢!”胡馨蕊道完,一双手揪住了罗青禾的头发。 李大牛本来跑到了门外,见身后两个女人扭打成一块儿,焦头烂额的折了回去:“你们这是干嘛?” “你们胡家不是财大气粗么,李大牛在我们罗家偷了几十两银子,这房子就是偷了我们罗家的钱盖的,你有本事还给我啊!”罗青禾面红耳赤的,虽是自己明显占了下风,可还是不甘示弱,一双手掐着胡馨蕊的脖颈吼道。 “几十两银子?你罗家一个寡.妇,哪里这么多钱?”胡馨蕊劲儿大,已经将罗青禾头上的发丝,揪下来了一把,扔在地上,又拉住了她的头发。 “我是死了男人,不是没有男人。这李大牛,就是偷了我们家传家之宝,所以才有钱盖了这房子。你看你胡家是还钱,还是让我烧了这房子!” “你们别打了行不行?”李大牛蹲在门口,瞧着屋内两个女人撕扯,乱成了一团。 “那你李大牛就还我的钱,不然我立马烧了你这房子!”罗青禾松开了胡馨蕊,踱步到门口处,一把将蹲在地上的李大牛拎了起来。 “青禾,你说些什么呢,我李大牛什么时候偷了你们罗家的钱?”李大牛是被这两个女人闹得焦头烂额了,随口一说,不料这罗青禾伸手便是一耳光。 “李大牛,这赵家村的人,都知道你是泼皮是无赖,你偷了我们罗家的钱盖房子娶妇人,不还我钱,我就烧了这房子!”罗青禾断断没料到,这李大牛竟然为了胡馨蕊,还和自己顶嘴了。 道完便去灶房去,这灶房锅灶都还是热的,胡馨蕊刚刚给李大牛炖过猪蹄汤。罗青禾麻利的升起了火,挽着一把干草,燃烧了起来。待这火把烧得正旺盛,便举着到灶房外头去。 罗青禾瞧了瞧,将这手里的火把,放在了灶房门口,这里屋顶是茅草盖的,厚实的茅草屋顶,片刻便能燃烧起来。 “青禾,这房子还不是你和娃娃的,你烧了做什么?”李大牛见她是来真的,紧忙奔过来,赤脚踩灭这烧着的火把。 见这火苗熄灭了,罗青禾又站起来,朝灶房去了:“这火把你能熄灭,那我就索性,直接到灶房里面去烧!” 李大牛瞧着罗青禾面颊被胡馨蕊抓伤的印记,深一道浅一道的红色,心底终究是一软,伸手环住了罗青禾:“青禾,你说你这是何必呢,这房子是你和娃娃的,你没有住处不打紧,日后这娃娃没有住处怎么办?” “可……可你不是要和胡家的姑娘成亲了么?这姑娘能干,家底又丰厚,浑身都是力气,这房子与我何干?”罗青禾觉着委屈,一双瞳眸泛着泪花花,哽咽着说。 “这……你不是也说了,这房子是我李大牛偷了你们罗家的宝贝盖的,那这房子自然是你的!” 胡馨蕊叫二人抱在了一块儿,心头一阵凉薄,原来自己还不如一个寡.妇,这事儿传出去,怕是自己这辈子也嫁不出去了。 “大牛哥,你自己看着办,我已经是你们李家的人了。这临近几个村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儿。要是你不应下我们的婚事,那我就只有回家去,投了河!”胡馨蕊伸手捋了捋自己散着的头发,难为情的说道。 “死就死,你以为我李大牛是吓大的,在这赵家村,从来就只有我李大牛去唬人的!”李大牛松开了罗青禾,坐在台阶上。他也怄火,好端端的盖了房子,没有应下与胡馨蕊的婚事,却白白被说成个负心汉了。 “你……你欺负人,我煮面条你吃的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胡馨蕊脸皮也厚实,虽是女子,却不怎么害臊。 “你回家去吧,整日里要死要活的,与我可没有干系!” “我回家去等你,若是明日还没有等到你来胡家村接我,那我就真的要去投河了!”胡馨蕊性子也刚烈,一边哭着,便一边往胡家村跑回去了。 到她走到田埂处,罗青禾才淡淡的问道:“你就不怕这胡家的姑娘,真的去投了河?” “又不是我拉她下河的,她自己要去投河,这河里又没有盖盖子,自己便去呗!”李大牛站起来,叹了一声气,这家里总算是安生了,不吵闹了。 “你日后,可是要在河里抓鱼的,就不怕她变成水鬼,在河里等着你?” 李大牛心头一怔,准备追上去的,但又觉着麻烦,自己这一双腿还疼着呢:“由着她去吧,她还有爹娘劝着呢!” 罗青禾这心头也爽快了,这两日,她整宿整宿睡不着,也不晓得是什么事情堵得慌。这一闹腾,她倒是轻松得很。便准备回自己家里去了,刚准备走,李大牛却环住了她,将她径直抱到了屋里床榻上。 “你干什么?” “你赶走了其他女人,那你就得陪着我!”李大牛道完,便褪掉了自己身上照着的褂子。无比蛮横的压了上去,丝毫不顾及下头的人。 “你疯了吗,大白天的!”罗青禾方才和胡馨蕊撕打了一番,这下浑身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就是疯了,被你逼疯了!”李大牛道完,便开始宣泄起来。 好一番云雨,完事后,李大牛躺在旁侧,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今日这事儿闹大了,你我二人的事情,怕是瞒不住的!” 罗青禾起身,穿好衣裳,捋了捋自己散着的头发:“我就咬定你李大牛是强盗,偷了我罗家的宝贝这事儿不松口,到时候官衙来了,要杀要剐你自己担着!” 赵家 赵老三今日到集市上,听苏家村的王叔说,自己丈母娘家里,那不争气的兄长,去京郊古家大闹了一番。结果,被古家的人轰了出来,在京郊又遇上了大雨,这下病得厉害。家里什么事情,便只有自己那丈母娘担心着。 回到家后,见小娘子正在做衣裳,虽是有了身孕,行动比往日迟缓了一些。但坐着,一双手做着针线活,还是麻利得很。细密的针脚,大气又精致的勾边,仍旧是这十里八乡旁的女子赶不上的女红。 “娘子,明日我去苏家村看看,听说苏炳怀病了!”赵老三今日奔波一番,又在地里干了些活,觉着有些累了,坐在苏觅旁侧,温声细语道。 “哥哥病了?”苏觅一怔,抬眸,一双褐色的水眸澈亮纯净,白生生的面颊满是讶异之色。前几日,自己那哥哥还在自己家里吆喝,说是要将自己那娃娃要回来,自己养着。 “去了京郊一趟,这来来回回的,估计折腾的!” “那我和夫君一块儿回去,反正这几日,天气也凉快!”苏觅站起来,放下手里头的剪子,将自己手里做的衣裳,拿到男人壮硕的肩头上,比了比。 第一百四十四章:蒸包子送到丈母娘家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翌日一早 赵老三和往日一样,早早的便起来了,和往常一样先是到地里去看了一圈。这地都翻好了,就差将庄稼种下去了。 从地里回来后,这天才麻麻亮,赵老三想着有些日子没有蒸包子馒头了,便和了些面粉,待这面粉发好后,才背着背篓到河边去挖莲藕。 这秋天的莲藕倒是比夏日的莲藕好挖一些,河水没有那么湍急,好些荷叶都已经黄了,蔫儿了。浅水处,白生生的藕节,直接便露在水面上。 赵老三脱了鞋子,挽起裤脚,将背篓放在河坎上,便下了水。这深秋的水,稍微有些凉。一会儿工夫,便挖了七八节藕。 今日要去丈母娘家里,苏家村河里没有莲藕,他便又多挖了几节,给丈母娘拿过去。这藕一节一节的,肥瘦又白净,放在河水里洗干净后,甩了甩上头的水,这才背着,往家里走去。 回家后,自己那小娘子已经起来了。饶是昨日商量好了,今日要回家去,苏觅这睡眠也浅得很,男人起来后,她便再也没有睡着了。 苏觅麻利的洗了脸,漱了口,见男人发好了面粉,便知道是要蒸包子。将围裙系在腰间,挽起衣袖,露出两节皓月般白皙的手腕,揉起了面团儿来。 “娘子,怎么不多睡会儿?” 苏觅抬眸,见男人浑身湿漉漉的,背上背着一背篓白生生的莲藕,便知道他去了河边,紧忙擦了擦手,去将男人的背篓接下来:“想着今日要回娘家去,便睡不着了。” 赵老三心疼自己小娘子,生怕她累着了,一双漆黑的瞳眸盯着她白生生的面颊:“娘子要是觉着走不动的话,我一人便是,夜里我早些回来。” 苏觅笑呵呵的,不回答自己男人,她是决定要回去瞧一瞧的。自打上次,自己那嫂嫂去世后,她便一直没有回去看过自己娘亲了。 见男人浑身被河水浸湿,怕男人生了病,一双小手扯了扯男人身上的粗布褂子,声音温润又软糯:“夫君快些去将衣裳换了吧,生了病可就不好了!” 眸眼里,自己小娘子款款笑着,白生生的牙齿恰羊脂玉一般白皙,眉眼见碧波荡漾,尽是温柔之意。赵老三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自己这小娘子的面颊:“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赵老三去卧房将这衣裳换洗下来,今日早上才穿的,不准备拿到河边去清洗,便搭在了院儿里牵着的绳索上,晾晒着。 到灶房的时候,自己这小娘子已经将发好的面粉,分成了打小均匀的剂子。这米白色的剂子放在砧板上,苏觅一双小手,也沾了面粉,瞧着一副农家小媳妇儿的样子,甚是贤惠。 “夫君,今日面粉这么多,是准备给娘带一些包子回去么?”苏觅数了数差不多有五十来个包子,他们两口子顶多吃十来个,剩下的,寻思着,自己男人是为自己娘家准备的。 “娘喜欢吃咱们家蒸的包子,这天气凉了,包子可以放几日了,便多做些!”赵老三拿起菜刀来,将这白生生的藕,放在圆圆的小簸箕里头,先是切成大小均匀的块儿,然后再剁碎成小藕丁。 这莲藕是在河里天然长成,没有施过肥,切成藕丁后,整个灶房都是莲藕的清香来。苏觅闻着,直咽口水:“夫君,这包子还没有做出来,我都已经馋得流口水了。” 男人知道自己小娘子有身孕后,就饿得比较快,手上的动作也麻利了些。接着,又剁碎了一些葱姜蒜,和精瘦肉,一块儿和在一起。 苏觅手上的活儿是毫不含糊的,包起包子来,动作麻利得很。片刻,这圆圆的簸箕上头,便是四五个包子包好了。圆圆的身子,上头一圈儿均匀的花边,瞧着倒是比镇子上,饭庄里的厨子都饱得好。 赵老三则有些粗苯了,这包子个头比较大,上头的花边还不怎么均匀。包了一半儿后,他索性不包了,紧忙去灶前生火。 赵老三一个月便会去山里砍一次柴,以前他一个人的时候,这柴火根本烧不完,这下偏屋后头柴房里,都还堆满了干柴。 这火旺盛得很,待锅里的水烧得沸腾了,赵老三便将自己小娘子包好的包子,放在了蒸笼里头。今日包子包得多,一次蒸不完,得蒸两次。 这肉是用的鲜瘦肉,上锅一会儿便闻见了包子和着藕丁的香味儿来。苏觅做起这些事情来,格外有精神。 “夫君,待咱们娃娃稍微大了一些,这战事没了,咱们去镇子上开个铺子,专门儿卖包子和豆腐如何?”苏觅喜欢做这些吃食,好似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一样,但凡吃过的东西,只要有食材,在她手里便能八九不离十的做出来。 “开个铺子倒是不打紧,只是怕娘子累着了!”这开饭庄和做吃食的铺子,不是儿戏,要从早忙到晚的,赵老三舍不得自己这白生生的小娘子,去那么累活。 “夫君,我喜欢做这些吃食!” 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两蒸笼包子便全部蒸好了。出锅后,赵老三又煮了些青菜,这青菜里头放了些猪油和葱花,端上桌来,让小娘子就着一块儿吃。 这包子香得很,一口咬下去,肉香裹着脆生生的藕丁儿,一点儿都不觉着腻,再喝一口香喷喷的青菜汤,满足得很。 两口子这小日肥肥美美的,苏觅心头甜滋滋的。现在自己这夫君,就算是给个大罗神仙,她也不换的。 吃好后,苏觅在收拾灶房,男人便拿来一个稍微大一些的提篮,将下头垫一些包豆腐用的油纸,将剩下的三十几个包子全部装在里头。装好后,苏觅拿来锦帕,盖在上头。 二人收拾着,天色这才刚刚亮,便往苏家村去了。 到了集市上,赵老三买了一些补气血的草药,又买了些猪肉这才往自己丈母娘家去了。 苏觅今日精神格外好,面颊红润,一双秋波一般的瞳眸噙着笑靥,眉眼间满是欢喜之色。男人生怕她累着了,一路上歇了好几趟。还好,这入了秋,太阳没那么火辣了。今日,这太阳索性没有出来,二人走起来,也没那么热。 到了苏家村村口,苏母正好去河里洗衣裳回来。见是自己女儿和女婿笑呵呵的,苏觅也宽了心,还以为自己娘亲在因为嫂嫂娃娃的事情,生气呢。 伸手拉着自己娘亲:“娘,这娃娃的事情,你不生气了?” 苏母叹气,想起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我也想明白了,与其让娃娃留在咱们苏家跟着那不争气的爹过日子,还不如到古家去,做大小姐来得实在。虽是养在了古家,但也是我们苏家的后人,这没事的!” 见自己娘亲终于想明白了这个理儿,苏觅笑呵呵的接过她手里的木盆:“娘,那么定不会亏待娃娃的!” “你哥哥去看了,那边倒是顶重视这娃娃,每日都有丫头婆子看管着,她外公也顶重视这娃娃。” 苏母道完,瞧了瞧自己女儿,才半把个月没瞧见,这肚子便大了一圈儿:“你身子娇小,这有了身孕比其他人显怀,自己也要注意一些!” “娘怎么和夫君一样,夫君也是,每日里让我注意些,我耳朵都快听起茧子了!”苏觅虽是嘴上在数落自己男人,心头却是甜滋滋的。 “觅儿,你知足吧!你看除了你,哪家的妇人有了身孕,不下田下地干活的!”苏母甚是喜欢自己这女婿,知道他心疼自己女儿,这话里也偏袒他一些。 “娘偏心,现在处处都要维护自己这女婿了!”苏觅做了个鬼脸,笑呵呵的看着自己夫君。 三人说说笑笑的便回到了苏家,苏觅担心苏炳怀便去内屋瞧瞧。见他浑身只着灰白色的内衬,卧在床榻上,一个男人清瘦得很。 “哥哥,你这是感染了风寒么?”苏觅见他咳嗽不止,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这额头倒是不烫,但浑身冷冰冰的。 “别管我死活了,我那丈母娘就说了,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苏炳怀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这次他道京郊去,来来回回便花了四五日的时间,还是花了钱雇了马车的。到了古家,自己丈母娘没给自己好脸色瞧,连门儿都不让进,只说这娃娃在古家一切都好,眼下也没有什么先天不足之症了,养得白白胖胖的,叫苏家人不要担心。 虽嫌弃是女娃娃,但毕竟是自己的娃娃,这苏炳怀在古家门口守了一日,也没让他见娃娃一眼。后来古家的老爷,看在苏家老爷的面子上,这才给了他二两银子,打发他,早日回家来。 这一回来便病了,苏母几次三番的让他去郎中处瞧瞧,他估计是心头的结还没打开,一直在床榻上躺着,不吃不喝也不去瞧郎中。苏母将村里的周郎中喊来,他连门儿都不让别人进,便哄了出去。 这病是一日比一日重了,苏母心头也怄火,自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有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索性不管他了,任由他自己爱怎么就怎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王落霞被夫君打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进屋,放好了手里的东西,见苏炳怀病成这样,估摸着是在京郊古家外头,淋了一夜的雨,中了风寒。 “起来,和我一块儿去看郎中!”赵老三站在床榻前,看了一眼苏炳怀,面色煞白,嘴唇白里透着青色。若是再这样拖个两三日,保不齐会出人命的。 这苏炳怀哪里还有力气,赵老三也不想来回折腾了,将苏炳怀扛着就往村外周郎中处去了。 到田埂的时候,瞧见了王叔带着自己家的女人王落霞路过。他倒是有些诧异,数月前这姑娘还白生生的,明艳动人,今日倒像是老了好几岁一般。 苏觅见家里堆着一些衣裳没有洗,便麻利的装进木盆里,拿着衣裳倒河边去清洗。苏母准备下地去干活,临走的时候,拉着自己女儿:“洗完衣裳早些回来,你王叔说今日来咱们家里吃饭!” “王叔为何要来家里吃饭?”自打上次和王家婶婶说红了脸,苏觅便一直觉着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亲戚,互相走动而已,哪有什么旁的原因!” 苏觅洗完了衣裳,回来的时候,自己男人已经背着苏炳怀回来了。苏炳怀躺在床榻上,气色明显好转了一些。苏觅瞧着,细声问自己夫君:“周郎中那里怎么说?” “无碍,只是风寒而已,将养几日就能好!” 男人道完,就扛着锄头,下地去了。苏觅寻思着,今日中午,家里有亲戚要来,便开始准备饭菜。还好今日男人买了些肉菜来,不然今日中午,这饭菜就汗涔了。 瞧着外头自己夫君和娘亲都在干活,苏觅看家里还有一些小米,鸡窝里头,母亲又下了鸡蛋,便捡来四五个鸡蛋,和着小米一块儿煮了,小心翼翼的端着,装到提篮里头,给男人和自己娘亲送到山坡上去。 到了河边地里,男人在卖力的挖地,自己娘亲在拔草。苏觅见自己男人,光着膀子,露出黝黑的皮肤,面颊上流着汗珠子,像是雨水淋过一般,心头不禁心疼:“夫君,喝口茶水,歇歇吧!” 男人正好口渴了,放下手里的锄头,到河边去洗了洗手,找了一处平坦的地儿坐了下来:“娘子,你忙了一上午,也喝口水吧!” 苏觅精神得很,笑呵呵的将手里的茶水碗先是递给自己娘亲,然后再给夫君盛一碗。男人一碗茶水,咕咚咕咚一口气,便喝个底朝天。 “夫君是累坏了吧!”苏觅见状,接过他手里的碗,又倒了一碗茶水,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捧着,款款递到他跟前儿去。 “娘,我还热了包子,煮了小米粥!”苏觅道完,便将手里的包子递给苏母。苏母早上吃得少,这下正有些饿,闻着这包子的香味儿,直咽口水。 有些日子,苏觅没有给男人送茶水到山坡上去了,男人喝了两碗茶水,吃了一碗小米粥,又吃了一个鸡蛋,这下又拿着锄头开始挖地了。 “娘,你和觅儿先回去吧,不是中午王叔要来吃饭么?”赵老三是怕自己丈母娘累着了,这点儿土,他中午饭之前,能挖完的。 “娘,你就听夫君的,我们回去吧!”苏觅知道自己男人是什么意思,待二人吃完后,便将碗筷收拾了,拉着自己娘亲,过了河往家里走去。 眼看就晌午了,苏觅到家后,麻利的将今日早上带来的包子热了十来个。这包子用手摸着还觉着有些热乎。今日男人在集市上买了精瘦肉,她放在盆儿里用清水洗干净后,放在砧板上切成细丝,再用泡菜水腌制起来。 见苏母在给自己哥哥煮吃的,她便系上围裙到后门儿菜地处,摘了一些辣椒。这辣椒条快接近尾声了,好些红了。 见菜地还有茄子和西红柿,她便一一摘了一些回家。 到家后,便听见门外闹哄哄的,出门一看是王婶带着自家的女儿王落霞来了,不见王叔的影子,苏觅一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呵呵的:“王家婶婶,王叔怎么没有来!” “你王叔临时要去集市一趟,便不来了!” 以前两家虽是也走动,但不知为何,苏觅总觉着怪怪的,看着自己那落霞妹妹更是讶异得很:“才一两月不见,落霞妹妹好似瘦了,也憔悴了不少!” “莫非,是落霞妹妹生病了?”苏觅瞧在眼里,心头暗自道。 苏觅到灶房去忙活着,王落霞也来帮忙烧火。苏觅还没有嫁人的时候,二人经常一起到外头去割猪草,割牛草回来喂养家里的牲畜。如今,苏觅成了亲,嫁到了十几里外的赵家村,二人倒是生疏了不少。 苏觅心思单纯,还是把她当妹妹看。见她面色蜡黄,瘦了一圈儿,细声问道:“妹妹是怎么了,怎么两月多,便瘦成这般模样?” 王落霞叹气,抬眸一双略微浑浊的眼眸,早已经布满了泪珠子:“苏觅姐姐,我这命苦,没你命好!” 见王落霞哭了,苏觅一下子慌了,紧忙将锅里的菜舀了起来,一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油,炖到灶前,擦了擦王落霞面颊上的泪珠子:“落霞妹妹怎么了,王叔和王婶不是将你捧在手心儿里疼着么?怎么就,命不好了?” “上次我们见面后,我便按着娘亲给我安排的,嫁给了镇上王家的三儿子。我娘亲只看这王家还算是大户人家,哪里知道,这王家三儿子是泼皮,整日里往家里带姑娘不说,还将我当牛当马使唤,喝了酒对我就拳打脚踢的!”王落霞哭完,放下手里夹柴火的钳子,卷起衣袖,这白生生的手臂上,满是一道道的伤痕。 这王落霞是王叔和王婶老来得子,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别提有多心疼了。就算家里的活儿再多,也从未让她下地干过活。 “这王家不是做生意的大户么?在咱们镇子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怎么会这样无赖?”苏觅也觉着震惊得很,她和自己男人一块儿到集市上做豆腐生意的时候,与王家的老爷打过照面,在镇上开了好几家铺子,瞧着倒是温文尔雅的。 “成亲前,我就没见过王家三儿子,只是我那婆婆倒是挺喜欢我的。但是我那婆婆也是在家里做不了主的,都是男人说了算。”王落霞摸了摸面颊上的泪珠,夹了一块儿干柴,放进灶里头。 苏觅也站起来,继续炒菜。竟没曾想到,自己这娇生惯养的落霞妹妹,婚事这样不如意:“那妹妹现在准备怎么办?” “嫁到王家一个月不到,我便有了身孕,可王三定说没和我同床过,这腹中的娃娃他不认。家里的通房,本就看我不顺眼,便让这孩子没了。身子便亏损得厉害,还落下个不贞的罪名!”王落霞吸了吸鼻子,一双眼眸,泪珠子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挂在脸上,没有停过。 苏觅手里虽是做着事情,但心头却心如刀绞一般难受,这落霞妹妹,二人以前还是顶亲热的,做什么事情都一起。 “那妹妹现在准备怎么办?” “现在,娘每日里也哭,又怕村里的人瞧见了,觉着我丢脸,这日子我看是没法儿过了!”王落霞明明比苏觅小一两岁,这才成亲一两月,便老了四五岁一般。原本清澈透亮的双眸,这下满是愁云与疲惫,原本白皙丰盈的手,这下满是水泡不说,还带了很多伤痕。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看,干脆妹妹和离了算了!” “我也是想着和离了算了,可娘和爹爹说,我这和离后,回到娘家便再也不好找婆家了,一辈子在苏家村,都抬不起脸做人!” “那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要不……要不让你家男人帮我走一趟,去王家劝劝我那公公婆婆,看着王三从此能收敛一些不?”王落霞抬眸,泪汪汪的瞧着苏觅。 苏觅有些为难,眉心一蹙,一双清澈的瞳眸焦急得很:“我家男人只是赵家村的农夫,与镇上的王家,那肯定是说不上话的!” “你家男人什么事情做不成,你去给他说说,不然我这日子,真的没法儿过了!”王落霞道完,见赵老三踱步到灶房来了,紧忙低垂着头,擦干自己面颊上的泪珠子。 苏觅打了一盆儿水,让男人洗干净手和脸。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神魂不定的样子,再看看王落霞,便估摸着是有什么事情:“娘子,吃了饭,我们便回赵家村去!” “哦!”苏觅敷衍的应答了一声儿,锅里油都热了,可她还迟迟不将要炒的茄子放进去,男人见状,紧忙将菜倒了进去。 “娘子去歇着吧,这菜起锅,就能吃饭了!”赵老三拿起铲子,熟练的将这茄子块儿炒好,盛到盘子里头,再撒一些碎葱花。 王落霞偷偷抬眸,仔仔细细的瞧了瞧赵老三,见他面颊黝黑,挺拔的鼻子下极薄的唇,一张脸刀削一般,整个人高大又有英气。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在田埂处,瞧见他的样子。 第一百四十六章:王天发上门要人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样好的男人,可偏生不是自己的。王落霞想着,心头隐隐不甘心,但自己这亲事已然是这样,也没有法子。 自己偷偷从王家跑回了娘家,王家的人还浑然不知,若是被王家的人发现了,找到了娘家来,她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想到这里,这一双眼眸,泪水又簌簌的掉落了下来。 赵老三瞧在眼里,也没有多宽慰她,全当没有瞧见。端着菜,便到堂屋去准备着吃饭了。 王婶见王落霞和赵老三一道儿从厨房里出来,心头乐滋滋的,她还在打赵老三的主意。这方圆百里,好几个村的男人,她都细细问过,还是觉着赵老三最可靠。人不多话,膀大腰粗的,能干活,关键是对自己媳妇儿好,整日里就差捧在手心儿里疼着了。 王婶虽是一直和苏母闲话家常,可这一双眼睛,却是一直盯着赵老三没有移开过。王落霞拿着筷子,低垂着头,款款吃着饭菜,一句话也不说。 苏觅方才在灶房,听见了自己这妹妹说了婚事的不幸,心头也一直不是滋味儿,这饭菜明明可口得很,可就是吃不下。男人坐在旁侧,都瞧在眼里,给她夹了一块儿精瘦肉,放在碗里头温声细语的:“娘子款款吃!” 苏母自然是知道王落霞这婚姻不美满,见她整个人性子大变,坐在饭桌上,一句话也不说,往她碗里头夹了好些肉:“落霞赶紧吃,看人都瘦了!” 一桌子人正吃着饭,便听见外头有人吵吵闹闹的。王婶一听见这声音,扭头一瞧,自己身侧的女儿已经不见了,王落霞躲在了内屋去了。 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镇上王家三儿子,王云天。这人拎着酒瓶子摇摇晃晃的到苏家来,站在门前大声吼道:“王落霞你给老子出来,别以为躲到这里来,我就找不到你!” 苏母见状,紧忙踱步出门,众人也跟在后头。见王云天一袭深蓝色的孔雀蓝锦布衣裳罩身,瞧着就不是村里的庄稼人,手里拎着酒壶,面颊泛着红色,一看就是喝多了酒。 “女婿,你怎么喝多了,跑到这里来了,落霞应该在王家,怎么会在苏家呢?”王婶有些颤抖,哆哆嗦嗦的说道。 “哐当!”一声儿,这王云天摔掉了手里拎着的酒壶,摇摇晃晃的踱步过来,双手抓着自己丈母娘的肩膀,便一把将她甩开了。 “我顺着脚印儿找来的,这鞋子是我们王家才有的,别想哄我!” 王天发道完,苏觅瞧了瞧外头路上,这泥巴路上,是有一串串的脚印,其中有两行印花底布鞋,正是王落霞的鞋。 这人虽是平日里没有下田下地干活,但也是高高大大的男人,径直闯了进来,苏觅和王婶都没拦住。赵老三见乱糟糟的,也只管顾着自己这有了身孕的小娘子,一双大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来,护着她。 “这里是苏家,你还要不要脸?”王婶气得面色发白,伸手揽住了自己这胡来的女婿。 “我王天发在这镇子上怕过谁啊?我来接我的老婆回家去,你们谁敢拦着我?”王天发根本不把自己丈母娘放在眼里,手上的力道格外重,见她又拦了过来,用力一推,将王婶推到地上坐着了。 这王婶本来年纪都很大了,哪里经得住这么折腾,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着自己骨头都快散架了,在地上坐着疼得直呻吟。 “王天发,你个挨千刀的,我是怎么想着,把女儿嫁给了你!”王婶一边哭,一边辱骂自己这女婿。 “你想嫁也已经嫁给了我,你不就是看中我王家家大业大么?”王天发倚靠在门槛处,打了个嗝。 当初王婶让媒婆去王家说亲事的时候,这王家婆婆甚是喜欢王落霞,见她白生生的模样儿,丰盈又饱满,说她是有福气之相。 这彩礼,足足给了王家几十两银子。王家在村里,那可是气派得很。两家都姓王,说这有些亲事,便是亲上加亲的事情。 “王家侄儿,这落霞是真的不在我们家里!”苏母见状,焦头烂额的替王婶做掩护。 王云天扭头瞧了瞧饭桌上的碗筷,再瞧了瞧这几个人:“你们这几个人,怎么多出来了一副碗筷,难道是有鬼和你们坐一起吃饭么?” 见再也瞒不住了,这王落霞便从内屋踱步出来了,一双漆黑的眼眸,泪眼婆娑的盯着自己夫君:“你要找的是我,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去说吧!” “你个臭婊子,竟然敢藏到别人家里来了!”王云天道完,抬手就是狠狠的一把掌甩了过去。 这王落霞面颊本来还白生生的,一巴掌,脸上便红通通的,还有三道手指印一深一浅的贴在脸上。她本来小产后,这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这下挨了这重重的一把掌,只觉着脑子嗡嗡作响,脚下也踉踉跄跄的站不稳。 “我来婶婶家里吃顿饭,怎么就成了我藏在别人家里?”王落霞捂着脸,撑在门槛上,哭着说道。 这王天云道完,根本不听自己妇人解释,又一把掌甩了过去。王落霞透着青色的嘴角边,溢出了斑斑驳驳的血迹来。脑子晕眩,一双眼睛一闭一睁的。男人还不觉着心疼,伸手便揪住了她的头发,将她身子在地上拖拽着,往门外走。 “回去我不打断你的双腿,我看你还怎么往外跑!” 王婶知道,自己这女婿,说要打断自己女儿的双腿,估摸着八成就是真的。紧忙从地上爬起来,抓住了自己女儿的腿:“你要是敢打断她的双腿,索性连着我的双腿,一块儿打断算了!” “娘,你松开,嫁给了这王八蛋,我反正不被打死,也要被气死!”王落霞见自己年迈的娘亲拉着自己不松手,哭得更加厉害了。 见这三人拧成一块儿,苏觅也着急得很。从男人身侧出来,和王婶一块儿拖住王落霞:“王家哥哥,你有什么事好好说,自家的媳妇儿,自己不疼爱,还指望着旁人来疼爱不成?” 王云天闻见这声音温润又清脆,瞬间酒都醒了,扭头一瞧,苏觅白生生的面颊上一双褐色的水眸,清澈又柔亮,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哟!这村里,还有如此娇媚的人!”王云天松开了王落霞,伸手捏住了苏觅略微尖翘的下颚,一双醉眼直勾勾的盯着苏觅。 “你松开觅儿!” 苏母话音刚落,便瞧见赵老三疾步过去,一只大手捏住了王云天的胳膊,稍微一用力,便将他的胳膊,反着拧到了身后。只听见一阵阵呻吟声,“疼……疼……” “吱嘎”一声儿,听见胳膊脱臼的声音,王云天的胳膊被生生拧脱臼了。赵老三随手一扔,这人便在地上疼得翻来覆去打滚。 “觅儿,没事吧!”赵老三一双大手摸了摸自己小娘子的面颊,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着她的面颊,仔仔细细的看。 “我倒是没事,落霞妹妹……” 见自己小娘子自己被调戏了,还想着旁人,赵老三将她拥入怀里,一双大手戳了戳她的后背,又慢慢儿松开她:“娘子到屋里去吧,这外头人多,怕碰着了!” 这王云天挣扎起来,掐住了王落霞的喉咙:“你个臭婊子,竟然伙同外人,一块儿来欺负我,要是老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王家都得陪葬!” 虽是一只手,可王云天毕竟是高高大大的男人,一双手拎着王落霞,就像是拎着一只鸡崽子一般。王落霞被按在墙上,面色被掐得发红,仰着头,张着嘴,喊不出声儿来。 “落霞!落霞……” 赵老三见状,眉心一拧,踱步过去,将王云天的另外一只胳膊也拧住了,他力气大,稍微一用力,这只胳膊也脱臼了。 “赵老三,我收拾我自己家的妇人,与你何干?”王云天瘫坐在地上,大声吼道。二人是认识的,赵老三常年在集市上做豆腐生意,王家又是开各种吃食铺子的,他还去王家糕点铺子,卖过桑葚。 “最见不惯的就是欺负自己媳妇儿的男人!”赵老三也不多言,任凭这王云天躺在地上,疼得哇哇直叫唤。 王落霞弯着腰,一双手捂着自己脖颈:“王云天,我要和你和离,你们王家的什么我都不要!” “和离不是不可以,那两月前我们王家给的聘礼,你们家必须还给我。毕竟这门亲事,你们家可是一点儿嫁妆都没有!”王云天站起来,抖了抖自己一双手,这胳膊毕竟是脱臼,赵老三手法熟练,并不是果真要他断了双臂,稍微忍着疼痛,一扭,这手便又还原了。 自己这一双手能动了,伸手便又准备一把掌甩过去,赵老三掐住了他的手:“瞧见你爹爹的份儿上,我没要你的命,要是这一把掌下去,我可不顾什么了!” 王云天稍微抬眸,见赵老三漆黑的眼眸全是怒气,像是一滩深水一般,让他置身其中,这英气逼人,凛冽间似乎能闻见这其中的寒意。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以前只知道赵老三是卖豆腐的,竟不知他性情这般刚烈果断。 第一百四十七章:苏炳怀讨媳妇儿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王云天举起的手渐渐放了下来,抿了抿嘴,指着王露霞:“别指望着旁人能帮着你,和离不是不可以,聘礼需全部还给我们王家,这是规矩,要是还不出来,就给我回王家呆着!” 这下王落霞只一个劲儿的哭着,苏觅见她,丝毫没有数月前的生机,整个人形同枯槁一般,心头不忍隐隐作痛:“你妇人好歹也给你做过数月的娘子,还为你坏过娃娃,又被你的通房陷害小产,就不能有点儿情分么?” “那娃娃根本不是我的,也不知道是外头哪个男人的!”王云天扯了扯自己胸口前的衣襟,咬牙切齿道。 那日他喝得醉醺醺的,回家后便搂着自己妇人一番云雨,也就是那一次,王落霞便有了身孕。可第二日起来,王落霞去灶房盯着早点去了,他这通房睡在旁侧,王云天便一直认为,自己从未碰过自己那媳妇儿。 “我们家落霞,只和你成果亲,这娃娃不是你的,就是鬼的!”王婶扶着自己女儿,只一个劲儿的心疼。 “丈母娘,这聘礼不会才两个月都花光了吧,要是能拿出来,我就和她和离!”王云天知道,这聘礼王家拿去补贴了自己儿子家里,还给王叔治了病,这下可真是拿不出多少来了。 “那不能和离你便休了我吧!”王落霞仰着头,瞧着自己跟前儿的男人,这是她的夫君,她的一片天,也应该是她最亲近的人,可如今这人,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落霞,休了你,你今后怎么嫁人?” “只要不和这人在一起,只要不继续呆在王家,用什么法子都可以!”王落霞一双眼眸,噙着泪花花,让人瞧着甚是心疼。 “落霞,你可断断不能冲动,休了你,日后你可是咱们村最晦气的女人了!” 王婶哭着,道完拉着自己女婿,“女婿,你看你日后不打咱们落霞了,你们两口子回去,好生过日子行不行?” “娘,你不用求他,我和他这日子是没法儿过了!” “落霞,你受了委屈娘都知道,可这女子不比男人,要是真的休了你,今后咱们村谁还给咱们正眼瞧!”王婶哭得厉害,整个人攀附在自己女儿身上,都快晕厥过去了。 “要不……要不,苏家女婿你行行好,反正你有的是力气,就让我们落霞到你们家去,做个妾也行。反正这落霞与觅儿,打小关系就好,两姊妹侍奉一个男人,也不会有什么二话说!”这王婶也是打心眼儿里瞧上了赵老三,如今,只有硬着头皮求着他了。 赵老三面色一沉,比方才更难看了,一双眼眸深潭一般,透着些许寒气,让人不敢逼近:“王家婶婶,这事儿,没得商量!” “觅儿,你和落霞两姊妹也是有感情的,你男人最疼惜你了,你求求你男人,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王婶拉着苏觅的手,就差给她跪下了。 苏觅也为难,眉心紧蹙,这落霞妹妹上一次都想跟着自己夫君,她拦下了,因为这事儿,还给王家心生了芥蒂。如今,她虽是同情自己这落霞妹妹,但说到要平分夫君,她还是不愿意的。 “何必为难我娘子,这事儿,我不会答应!”赵老三拦在苏觅前头,眉心一拧,字字句句都冷冰冰的。 这王婶见这两口子劝不动,又拉着苏母的手:“妹妹,你我在京郊的时候便一起玩儿,这到了苏家村更是相互照应着。我们王家对你们苏家怎么样,你心头最清楚。你劝劝你这女儿和女婿,不然我们家落霞,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这……这……这上一次女婿都没答应!” “你不用去为难我娘了,这辈子,我只要觅儿一个娘子!”赵老三搂着自己小娘子的腰,虽是怄着火,但说到觅儿这两个字的时候,却格外温柔。 苏觅正在为难,见自己夫君这般坚持,心头也甜滋滋,但片刻又担忧起自己这落霞妹妹来。 “妹妹,你生得好,又勤快持家,日后不愁没有好男儿的!”苏觅拉着王落霞的手,细声宽慰她。 王落霞抽回了自己的手,冷笑了几声儿,面颊上晶莹剔透的泪珠抖落:“觅儿姐姐这日子过得肥美,怎么会怜惜我整日里在刀口下过活的辛苦,日后我回家跟着娘种田便是!” “落霞妹妹,我……我……” “怕是让我娶你们家当个使唤丫头,你都不愿意吧!”王落霞伸手抹了抹自己面颊上的泪珠,叹气道。 这赵老三,她是喜欢得很,可偏生瞧见他的时候,他便已经和苏家的养女苏觅成了亲。好几个日日夜夜,她都盼着,奢望着,要是自己能早一点儿遇见赵老三就好了。 “落霞妹妹,日后要是王家有什么事情,我和我夫君定会像帮蹭着自己家里一样,帮蹭你们的!”苏觅也觉着委屈,眨了眨一双水眸,褐色的眸子有些泛红。 “王云天,你休了我吧,我什么都不要,我也不回你们王家去了!”王落霞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头,眸色有些刚烈。 “落霞,断断不可!”王婶是情愿自己家女儿,在王家吃糠咽菜,也不要背上这被休的名声。毕竟她才十几岁的年纪,日后,若是还想寻个好人家,怕是断断不可能了。 “休妻就休妻,反正我们王云天不缺女人!”这王云天趁着酒劲儿,从怀里掏出一封休书来,便伸手递了过去。 这王落霞见休书早就准备好了,气得浑身颤抖,腰腹间一阵一阵的绞痛,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原来,这休书你早早儿的便准备好了!” “实话给你说吧,自打你进门那天起,这封休书我便准备好了,我以为第二日便能用上,你还是有些能耐,足足拖了连个月,这休书我才派上了用场!”王云天摇摇晃晃的,将手里的休书,扔在了王落霞的面颊上。 王落霞早已经泪流满面,这王婶更是怨恨苏觅两口子,见死不救拉着自己女儿:“走,咱们回家去,这苏家日后是断断来不得了!” “等等,谁说这落霞妹子日后就没人要了,要是真的没人要,我苏炳怀倒是愿意接着!”苏炳怀从内屋里出来,倚靠在门槛处,瞧着王云天笑呵呵的说道。 这苏炳怀受了风寒,今日被自己妹夫背到村口周郎中处扎了针喝了药,这下好多了。王云天见门槛处依靠着人,吊儿郎当的,浑身衣着不整,轻佻的笑了笑:“估计也只有你们二人,是最般配的了!” “滚吧,别小瞧我苏炳怀,日后你们王家铺子,我都不会放在眼里的!” 苏炳怀拿起扫把,轰走了王云天,面色还有些苍白,咳嗽了几声跪在了王婶跟前儿:“娘,日后你就是我丈母娘了!” “这……这……”王婶可是瞧着苏炳怀长大的,这孩子大小就小聪明多,自己爹爹去世后,还换上了懒惰的毛病,整日里在苏家村吊儿郎当的,村里这些人,可是谁都瞧不上他的。 “苏炳怀你干什么,是不是把脑子病坏了?”苏母立即将自己跪着的儿子拉起起来。 “娘,方才你也听见了,我可是当着王云天的面儿说了,日后这落霞妹妹便是我妇人,我不能言而无信啊!”苏炳怀道完,扭头瞧着王落霞。这王落霞本来还在伤心,被自己这堂兄吓住了,愣坐着,瞧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落霞,我们走!这苏家,就是和起伙来欺负咱们的!”王婶还是瞧不上苏炳怀,毕竟他这才死了老婆,还不到一个月,还带着丧呢。 王落霞仰着头,仔仔细细的看着苏炳怀,见他眸色坚定,想着前些日子,他在外头也挣了些钱,心头暗自道:“兴许,和他成了亲,稍微管教管教,日后这日子还肥肥美美的。” “好!娘我不走了,今天开始我就是苏家的媳妇儿了,我不走了!”王落霞扭头,抹了抹面颊上的泪珠。 “落霞……这……你可断断不能冲动!” “娘,如今我这名声,在村里媒婆是断断不会上门说亲事了,与其在家里整日里守着爹娘,还不如嫁给苏炳怀。好歹我们两家是亲戚,苏家定会疼我的!”王落霞捧着自己娘亲的手,款款说道。 这苏炳怀摸了摸头,觉着浑身有些颤抖,这事儿他是想化解与王天发的尴尬而已。没曾想,这落霞妹子当了真,他白白得了个老婆。 “苏家哥哥,日后我们便是夫妻了,我只有一点要求,就是你必须事事听我的!”王落霞面色一沉,严肃道。 这苏炳怀还没有回过神儿来,怔怔的盯着王落霞略微清秀的面颊,眼睛都不眨一下。王落霞见他傻了,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胳膊:“你听见没有?” “我……我听见了,日后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叫我去死,我绝不和着!” 这王婶见自己女儿和苏炳怀这样,叹了口气:“不知,是不是又是另外一个火坑呢!至少在王家,这还衣食无忧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王落霞收拾苏炳怀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王婶见自己女儿这么不争气,从一个火坑跳到另外一个火坑,气得饭都没有吃下,便回家去了。 苏炳怀倒是高兴得很,拉着落霞一同坐下,这王落霞本来与苏家都是旧相识,也不存在不好意思什么的,坐在苏炳怀身侧,拿起碗筷就吃起饭菜来。 苏母见状,拧了拧自己这儿子的胳膊,“你还不赶快把落霞送回去,这婚事是儿媳吗?” “娘,我和落霞你情我愿的,怎么就成了儿戏了?”苏炳怀这下来了精神,挽着衣袖,蹲在椅子上,夹起一块儿肉便放在碗里头。 “你才死了媳妇儿不到一个月,就又娶媳妇儿,这是对亡妻的大不敬,你知道吗?”苏母坐在一旁,饭都吃不下去了。 “她嫁到我们家来,我们苏家什么时候亏待过她,虽是没有古家的日子好过,但也从未干过重活!人都已经没了,难道我还怕她活了不成?”苏炳怀道完,夹了一筷子肉,放到落霞碗里头。 “碍于丧期,咱们这婚事可以不操办,但是这事儿,婶婶认了就成!”王落霞也豁出去了,面色渐渐好转,大口的吃起了饭菜来。 苏觅坐在二人对面,二人这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哥哥,落霞妹妹……” “觅儿,今后可不能叫我落霞妹妹了,我和你哥哥成了亲,今后就要叫我一声嫂嫂了!”王落霞笑呵呵的,面颊上方才被王云天打的巴掌,还有三道深浅不一的巴掌印记没有消除。 这饭,苏炳怀和王落霞二人倒是吃得畅快得很,苏觅一直看着二人,赵老三也没吃下多少,苏母更是气得不想吃,坐在堂屋椅子上头,瞧着二人,面色难看得很。 吃完了午饭,本来赵老三两口子是准备回赵家村去的,但如今这王落霞和苏炳怀闹这一出,二人反倒不敢回去了。 “娘你多多少少吃一些吧,我给你留一些,我就去灶房收拾碗筷了!”苏觅起身,见自己娘亲,一口没吃,担心得很。 “觅儿你放着,这碗筷,日后只要苏炳怀在咱们家里吃饭,这碗筷就应该他来洗。还有,从今往后,家里的饭菜也由他来煮!”王落霞站起来,一把将还在喝汤的苏炳怀拎了起来。 “等会,这碗筷我去洗?”苏炳怀站起来,将方才那没喝完的汤端起来,一口气喝完了。 “对!今后,咱们家里的碗筷,就你来收拾!” “落霞,这……这哪有男人洗碗的道理,你刚嫁过来,这碗筷不得不收拾么?”苏炳怀摸了摸头,推诿道。 王落霞可没那么好的性子,见苏炳怀推三阻四的,去墙角边拿起扫帚便冲了上来,“你洗不洗?” 这王落霞不是说着玩儿的,说完这手里头的扫把,是真的打在了苏炳怀身上,“洗不洗?” “你……你才进家门儿第一天,怎么就开始打人了呢?”苏炳怀抱着自己这被扫把打过的腿,直呻吟。 “你洗不洗,要是再不麻利些,将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干净,我就去灶房,将手里扫把换成菜刀!”这王落霞本来就厉害得很,在家里一直被娇惯着,父母都顾着她的脾气做事,肯定是说一就不二的人。 这苏炳怀见王落霞漆黑的眼眸,神色凛冽,威严不可抗拒,心头有些怕了。乖乖的将桌子上的碗筷,全部收拾到灶房去。 到了灶房,苏炳怀收拾了碗筷,扔在锅里头,正准备从灶房外头的门儿溜出去。可王落霞就站在门口瞧着他这点儿动作,伸手便拧住了他的耳朵,“这就想跑了吗?还不赶紧把锅碗洗干净了!” 苏炳怀没有法子,只好乖乖的挽起衣袖来,将这锅里的碗筷洗干净。王落霞一直守在灶前看着,手里拿着扫把。苏炳怀怕自己洗得不干净,又是一顿揍,这碗里里外外便洗了两三遍,这才放进碗柜里头。 “这下你没话说了吧?”苏炳怀一脸不乐意。 王落霞也瞧出来了,他心头不畅快得很,跟在他后头:“你可想好了,是你说了,今后让我做你们苏家的儿媳妇的。这下,可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我苏炳怀打小就喜欢你,见你白生生的,圆圆的面颊,可爱得很,怎么会反悔呢?”苏炳怀道完,侧身捏了捏她的面颊。 王落霞脸上还有伤,被他这不知轻重的一捏,疼得要命:“你干什么呢,刚才那几碗米饭白吃了么?我这脸还么有消肿,你还不去扯一点儿草药来,给我敷敷脸?” “我错了!我错了!我拿上就去!”苏炳怀连忙收手,麻利的拿起镰刀和提篮,就准备出去去。 “你给我站住,又想溜出去鬼混是不是?给你一刻钟的工夫,要是还不回来,我就去灶房里,拎着菜刀来田里找你!”王落霞站在门槛处,瞧着苏炳怀厉声呵斥道。 这苏炳怀听后,脚上的步子快了些,赶紧出了门。 苏母见状,瞪大一双眼睛瞧了瞧自己女儿。苏觅倒是笑呵呵的,贴着苏母耳朵轻声道:“娘,你看这未必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我看这苏炳怀,就适合火辣一点儿的!”赵老三也有些震惊,自己都拿自己这兄长没有办法,这王落霞倒是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但愿,从此他就收了心,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这苏炳怀去田埂处挖了消肿的野草,便急急忙忙的回来了,王落霞正在收拾内屋。自打古春錵去世后,这内屋便一直没有收拾过。 苏炳怀一回来,古春錵便伸手,“交出来!” “什么交出来?”苏炳怀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王落霞再说什么? “你之前不是去襄河镇庙会上挣了些钱么?交出来,我补贴家用!”王落霞道完,又开始重新铺床。 “这……这……谁给你说的,我再襄河镇挣了钱,我那是去玩儿的!”苏炳怀一直都把拿钱拿捏得死死地,自然是不肯承认的。 别说了媳妇儿了,就是自己亲娘,也没有松出去一分半毫的。 只听见啪的一声响,王落霞狠狠的扇了苏炳怀一嘴巴子:“要是不交出来,我便去灶房里,提着刀来,剁了你的双手!” “剁就剁,反正要命一条,要钱我是真的没有!”苏炳怀捂着自己发烫的脸,倔强道。 这王落霞在王家性子就是如此,这到了苏家,更不可能收敛了。果真放下手里的褥子,疾步到灶房去,拎起砧板上头放着的菜刀,急匆匆的便到了内屋。二话没说,朝中苏炳怀便劈了下去。 还好苏炳怀伸手快,一侧身便躲开了,这菜刀不偏不倚,劈在了柜子上头,好大一条劈痕。 这下,苏炳怀吓着了,以为拿命要挟,王露霞便没有法子,没曾想她尽是如此泼辣的。 王落霞用力,将手里的菜刀拔了出来,又朝苏炳怀劈了上去。苏炳怀一甩头,这头上的头发都被劈下来一截。苏母站在门口,见状险些吓昏了过去。 苏炳怀见王落霞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紧忙咕咚一声儿跪在了地上,一双手环住了王落霞的膝盖:“落霞,我给你,我都给你!你……你既然是我媳妇儿了,怎么还这么心狠,怎么就下得去手呢?” “你这一双手不干活又不挣钱,岂不是等于没有么?那我索性拿菜刀砍了他,不然留着干什么?”王落霞见他认怂了,手里捏着的菜刀,这才松开了。 苏炳怀跪着,撬开了他这屋里地上的砖块儿,拿出来了一个锦袋,这里头可是几十两银子。 “这还差不多,干活去吧!”王落霞收了钱,笑呵呵的拿在手里头,甩了甩。 “这……这可是咱们家所有的家当了,日后我要做什么,你可得给我!”苏炳怀哭丧着脸,痛心疾首道。 “你以为我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么?家里米都没有了,都是妹夫拿来的,我这拿了钱,是补贴家用的!”王落霞道完,收起手里的菜刀,将这锦袋里的钱拨出来一点儿递给苏母:“娘,你拿些钱在身上放着,怕万一家里需要买点儿什么!” “娘,你可得多拿一些!”苏炳怀哭着,跪在地上,瞧着自己亲娘。 “你要是敢找娘要钱,那我就撕烂你的嘴,家里需要什么我会看着买回来,你每日里下地下田干活就是了!” 这苏母看在眼里,心头也解气,自己男人死了后,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处处拿捏着自己。这下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落霞,你要是真的打算在咱们家过日子,我就好好去给你娘商量!” “娘,我已经决定了,日后这苏家就是我的家。这苏炳怀表哥,就是我的夫婿,你宽心我会孝顺你的!”王落霞拉着苏母的手,款款笑了笑。 见王落霞这般泼辣又耿直,苏觅也宽心了,自己这不争气的哥哥,是要好好管教管教,让她性子收敛一些。 “落霞,今后哥哥就全靠你管着了!” “成了一次亲我才知道,这男人不能没用,要是做废物,我索性拿刀砍了还不省事?” 第一百四十九章:给夫君炒田螺(一)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如今,这苏炳怀是被王落霞整治得服服帖帖的,这才一下午的功夫,王落霞喊他往东,他便绝不往西去。 起初苏母还在担心,这二人完全不搭调,这日子怎么过。见王落霞将自己儿子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也就宽心了,拉着王落霞的手,“落霞,这婚事只要你是心甘情愿的,我就去给你娘说,你虽是被休嫁到我们家来的,但是这聘礼什么的,还是不能少了你们王家!” “聘礼的事情,我回头去给娘说,如今这苏家的家当都在我手里头,还怕你们不给聘礼么?”王落霞是真的准备和苏炳怀好生过日子了,这村里的男人她也仔仔细细想过一遍,顶多都是老老实实在田里干活的人,这些男人她可瞧不上。 这苏炳怀和她家里本来就沾亲带故的,虽是人有些懒,可聪明得很。这日子,不一定比那些老实的男人差。 苏觅两口子惦记着家里,见快傍晚了,紧忙回赵家村去。这落霞虽是年纪比苏觅小,但如今也是苏觅的嫂嫂,拉着她的手:“以后我们还是各论各的,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喊我妹妹,我喊你觅儿姐姐,这样我才不觉着奇怪!” 若是真的要叫王落霞嫂嫂,苏觅还是有些叫不出口,笑呵呵的拉着她的手:“落霞妹妹,还是这样叫着,嘴上利索一些。” “觅儿姐姐,今后你们两口子不要往家里拿柴米油盐了,这过日子总不能一直靠着亲戚接济着过。我和你大哥有手有脚,这日子定不会像从前那样!”王落霞本来就是性子利索的人,以前在王家的时候,虽是被爹娘宠着,但也不至于被宠成懒骨头了,还是顶会持家的。 苏觅咧开一张桃唇,欣慰的笑了笑,弯弯的眉眼恰星辰一般:“落霞妹妹,指望着你带着哥哥,这日子便能过上正轨了。” 赵老三领着小娘子,还是从小路回家去。这一路,赵老三背着自己小娘子,脚下的步子,像是风一样,一扫而过,几里路便在身后去了。 回到赵家村的时候,这天才刚刚黯淡了下来,两口子今日虽是奔波了一阵子,但毕竟这苏家也算是有高兴的事儿。 今日中午,苏觅没有吃下饭菜,这时候饿得很,赵老三去井里捞出冰镇着的猪肉,又去菜地里摘了最后几个茄子,炒了一个肉沫茄子,煮了两碗面条。 两口子在灶房里,吃得香喷喷的。苏觅还一直想着自己娘家的事情,这王落霞打小他们便一起玩儿,硬是没有想到,最后会成了自己嫂嫂。 “夫君,你说这落霞妹妹和哥哥的日子,今后能和和美美的么?” 赵老三知道她担心得很,往她碗里头夹了一些肉沫:“娘子赶紧吃饭吧,我看这苏炳怀就是要和王落霞这种泼辣一些的人过日子。” “这落霞妹妹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其实我那去世了的嫂嫂古春錵,倒是比她还要泼辣一些!”苏觅一张桃唇,抿了抿油滋滋的面条,眨了眨一双褐色的水眸。 “你那去世了的嫂嫂不是泼辣,是自私又懒惰。王落霞就不同了,勤快又能吃苦,还能拿捏住苏炳怀的短处!”赵老三薄唇微启,在橙黄色的油灯下一张一合的。 “我看娘今天也高兴,估计也是打心眼儿里,认同了这门亲事!”苏觅见自己男人,一个劲儿的往自己碗里头夹茄子和肉沫,一双白生生的小手,端起菜碗来,直接往男人碗里头,拨了一些菜。 “夫君就是心疼我,自己这肉一点儿也不吃!”苏觅噘着嘴,放下碗,撒娇道。 “你看着吧,今后苏家定会越来越顺畅的!” 苏觅扭头,仔仔细细的瞧着自己男人,见他眉眼温和,薄唇沾着油腥,伸手捏了捏他的面颊:“夫君,你说男人是不是都要能干麻利的女人做老婆?” “娘子的意思是又要自责了么?你这样的妇人,只有我赵老三勉强收下了!”赵老三调侃自己小娘子道。 起初,两口子成亲的时候,这赵老三整日里沉默寡言的,一点儿也不会开玩笑,这几个月过去了,倒是时不时的会调侃一下自己妇人了。 “夫君这样冷冰冰的人,才只有我这种温软的人,才能瞧上呢!”苏觅噘着嘴,一双手力道更重了些。 赵老三也习惯了自己这小娘子有事没事儿的捏自己的脸,一双大手扣住她的腰:“娘子小心一些,要是碰到肚子,就不好了!” 吃完了夜饭,苏觅心头高兴,躺在床榻上睡不着。赵老三见她墨色的青丝,恰云雾一般,披散见肩头,落在枕头上。一双褐色的眼眸,水灵灵的,在橙色的烛火下,水灵灵的。小巧的鼻尖儿下头,一张桃唇,充斥着好看的樱红色。 这一双大手,便忍不住抚上了她瘦削的肩膀,一张薄唇也不近吮了上去。这腹中的娃娃月份大了些,薛郎中也说长得很好,苏觅心头便宽心了。 一个侧身,攀附在了男人壮硕的腰间,开始移动了起来。 好一番云雨,男人身心甚是舒畅,见自己小娘子白皙的脖颈上头,流淌着细密的汗珠子,拿来锦帕擦了擦。 见她肌肤胜雪一般,心头有时候不禁想:“原来这乡间田野里,还果真有这般清秀温婉的人,不只是在京城闺中才有!” 这一番云雨后,苏觅便有些累了。侧身蜷缩在男人的臂弯里头,闻着男人的汗味儿,靠着他结实的胸膛,便沉沉的睡去了。一会儿工夫,便听见了均匀的呼吸声。 见怀里的这一袭人睡得安稳,赵老三这才吹灭了自己身侧的油灯,一双大手掖了掖被角,搂着自己温软的小娘子,慢慢儿入睡了。 翌日一早 苏觅精神格外好,男人下田去收稻子去了。她便在屋里收拾,先是将这几间屋子,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又将猪圈和鸡鸭住的棚子打扫了一番。 家里五六只母鸡,四五只鸭子,这下全部都在下蛋了,每日里鸡蛋和鸭蛋吃都吃不完。 这鸡蛋和鸭蛋攒着,都快上百个了。想着罗德清家的妇人赵程璐快要生了,便拿着篮子,捡了几十个鸡蛋和鸭蛋,给她送过去。 送了蛋回来,到河边去洗衣裳,见这河边石块儿上满是田螺,这可把她高兴坏了,紧忙回家去晾好了衣裳,拿着桶来河边摸田螺了。 苏觅脱了鞋子,挽起衣袖和裤脚,虽是这肚子看得出来是怀了身孕的,这胳膊和腿,依旧纤细得很,瞧着倒像是没有出嫁的姑娘一般。 这田螺是前几日下雨,河上头田里被大水冲下来的,在河里浸泡后,比较干净,这肉也多。 苏觅高兴得很,一双小手麻利的在石头间,将这螺蛳捧到木桶里头。这田螺多得很,村里的人,都忙着下田收谷子,妇人老人也不爱弄这玩儿意,她捡了半桶,还有这么多。 拎着半桶田螺回家,将这田螺换了一个大一点儿的盆儿,撒了一把盐在里头,让它们浸泡着。 这炒田螺她在京郊的时候,和自己娘亲一起做过,可到了苏家村,便没有弄过这玩儿意了。估摸着自己夫君,以前也没有吃过这东西。 苏觅去自家菜地里头,摘了几个辣椒来,又扯了一大把葱。回家放到盆儿里清洗干净后,就拿着剪子去清洗田螺了。 这田螺肉虽是好吃,可清洗起来却麻烦得很。苏觅先是见这田螺用清水洗了四五次,在搬来椅子,坐在上头,一个一个的将田螺尾夹掉。 还好她虽是力气不大,手上的动作却快得很。半个时辰的功夫,这田螺尾便夹了一大半儿了。想着要换个花样儿给男人煮吃的,她心头就甜滋滋的,手上的动作就越发的快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这田螺已经全部清洗干净,放在筲箕里头,满满当当的一筲箕。苏觅端着到灶房,今日中午,男人要是就着田螺喝上几杯小酒,那美滋滋得很。 这田螺用香料和泡菜水腌制着,苏觅便准备了一盆儿干辣椒,将这些干辣椒全部剪成小段儿,又抓了一把花椒来和在一起。 待作料准备齐了,才开始到灶前生火。这么多田螺,苏觅想着分成两半儿炒,一半儿炒香辣的,一半儿炒蒜香的。 先炒蒜香的,苏觅拨了一半儿的田螺下锅,放了一点儿辣椒,待这田螺快炒熟的时候,便将蒜蓉全部倒下去。这蒜蓉她剁了一盆儿,裹着田螺的鲜味儿,这下香得很,整个灶房都是这股子味道。 炒好后,舀起来的时候,撒了半盆儿葱花下去,瞧着色泽通透,闻起来这味道香喷喷的,让人直流口水。 舀起来后,苏觅便拿起筷子,忍不住尝了一个。这田螺外壳沾着泡菜水的酸辣味道,里头又是香料和蒜蓉的味道,口齿间充斥着螺香,好吃得很。 放下筷子,麻利的清洗了锅和铲子,一双白生生的小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手。便去灶前重新生火,准备炒麻辣香味的田螺了。 第一百五十章:给夫君炒田螺(二)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自己这夫君,其实没有自己那么爱吃辣椒。他倒是比较吃香辣味儿的,苏觅便将这碗里的干辣椒段拨出去了一些,留着下次炒菜的时候用。 这赵家的柴火旺盛得很,眨眼的功夫,这锅已经烧热了,冒着青烟。苏觅挖了一大勺白生生的猪油在锅里头,又倒了一些自己家里打的菜籽油,让两种油混合在一起,融合成调和油,这样炒菜吃,更加香。 待这油烧成八成热的时候,苏觅便将这筲箕里头剩下的一半儿田螺全部倒进去。这田螺被油一裹着,煎炸一会儿,就香气扑鼻。这会儿的田螺是最好吃的,在往前田螺太小了些,若是再过一些时日,这田螺又太老了。 眼看田螺已经四五成熟了,苏觅便将辣椒段儿和花椒一块儿倒进去,又放了半碗剥好的蒜瓣,桂皮和其他香料在里头。 这些佐料一下下去,锅里头香喷喷的,这味儿飘出了赵家,在村里萦绕着。为了让这田螺更加入味儿一些,苏觅还去舀了男人浸的酒,倒了半碗果子酒在锅里头,和着田螺一块儿炒着。 这果子酒下锅,灶里的火又旺盛,锅里头跳窜出一星点儿小火苗出来。苏觅趁着这火苗,赶紧拿起铲子,翻炒起来。果酒的香味儿,裹着田螺和其他香料,这灶房里别提有多香了。 翻炒了一阵,看着田螺已经入味儿了,便撒了一把翠生生的葱花和半碗油酥花生米,在锅里头快速的翻炒几下后,就舀了起来。 看着这饭桌上,两盆儿颜色深浅不一的田螺,苏觅心里头甜滋滋的,抿了抿一张桃唇,伸手抹了抹额头晶莹剔透的汗珠子:“要是夫君回来,保准儿吃着停不下来!” 光吃田螺肯定是不够的,小锅里头蒸着米饭。苏觅见昨儿夜里,男人去地里摘的茄子还有两三根,便将这茄子切成块儿,用清清凉凉的井水浸泡一阵子,再沥起来放在筲箕里头,和着葱花一块儿清炒。 家里鸡蛋和鸭蛋都多,给男人煮了两个鸭蛋,她又用鸡蛋和着西红柿煮了一盆儿香喷喷的汤,全部端到桌子上来,这才放心的等着田里的男人回来吃饭。 在灶房歇了一会儿,便听见院儿外头有脚步声,这脚步利索又沉稳,一听就是自己男人的。 苏觅紧忙起身,拿来锦帕,打了一盆儿水,让男人回来就可以洗脸洗手,干干净净的吃饭。 男人还没有进屋,就闻见香喷喷的田螺味道。肩膀上扛着稻谷,到院儿里,见小娘子已经备好了水和锦帕,心头一软,这一上午的疲惫,全部烟消云散了。 “夫君,咱们家这稻谷看着黄橙橙的,打成米,做米饭来定好吃得很!”苏觅从灶房出来,伸手捧着男人背回来的谷子,笑呵呵的。 “今年风调雨顺的,村里只要稍微勤快的人家,收成都不错!” 清洗后,男人踱步到灶房,见一桌子饭菜,心头宽慰得很:“娘子,这田螺虽是好吃,可难清洗得很,咱们尝尝鲜就是,日后,你可不能这么操劳了!” 赵老三在这赵家村住了这些年,一次田螺都没有吃过,只嫌它太难清洗了。若是清洗不干净,这田螺的味道就变了。 “夫君,只要你喜欢吃,这田螺我经常去弄来吃。不仅可以炒,还可以做成螺蛳面条,螺蛳粥和螺蛳干儿!”苏觅可一点儿都不嫌麻烦,在苏家村的时候,那河岸太陡了一些,没有石头让这些田螺攀附在上头,她可是一次田螺都没有吃到。 “娘子你看你这手,都被划伤了好多!”男人坐下来,一双大手,捧着苏觅白生生的小手,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大拇指和食指皮肤都有被田螺壳划伤的地方。 苏觅抿了抿一张桃唇,将手从男人大手里抽离出来:“夫君,这算什么,几日便好了!” 赵老三眉心一拧,他虽是不擅于花言巧语,但心头却心痛得很。瞧着这两盆儿田螺,再怎么也有十来斤了吧。自己小娘子一上午,就能洗出来,还做成两种口味儿的炒田螺,他这心里头倒是难受多余欣喜。 见男人还不开始吃,苏觅拿起筷子,夹了一颗螺蛳放到他碗里头:“夫君只看着不吃,才是不心疼我呢!” 苏觅笑呵呵,白生生的面颊,温婉又娇俏,唇边的梨涡,给这张面颊增添了几分妩媚来。 赵老三拿起筷子,一吃便停不下来了,这螺蛳肉他以前在京城的时候也经常吃。都是去那些大酒楼里头吃,可自己小娘子今日做出来这味道,是他从未吃过的。 蒜香味儿十足,麻辣鲜香,这螺蛳肉也不老,这佐料的香气,全部浸泡在这螺丝肉里头去了。 “夫君,这田螺好吃吗?”苏觅见他只顾着吃,一句话也不说,虽是猜到了好吃得紧,但还是想让自己男人亲口承认。 赵老三闷声应了一句,继续低头吃这田螺。苏觅见他这样儿,索性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他吃。男人一会儿便吃了半碗螺蛳了,这才发现自己身侧的小娘子不吃,光盯着自己了。 “娘子看着我做什么?” 苏觅抿了抿油滋滋的小嘴,伸手捏了捏男人的面颊:“夫君,这田螺真的这么好吃么?” “这田螺是我赵老三这些年来,吃过最好吃的田螺了!”赵老三吃得满嘴是油。他本来对这些小的吃食,没那么感兴趣的,自己这小娘子一捣腾,倒像是山珍海味一般。这香辣的田螺,一点儿都不辣,倒是香气多一些。吃完后,口齿间都还觉着有余香。 一会儿工夫,男人已经将香辣的吃了半盆儿,苏觅剥了两个鸭蛋放到他碗里头:“夫君,吃吃看,自己家鸭子下的蛋,这还是头次这样水煮着吃!” 这鸭子苏觅整日里喂养得好,这下的蛋,个头很大。用筷子夹开后,里头蛋黄黄橙橙的,好看得很,夹了一半儿放进嘴里,口齿间满是鸭蛋的味道:“娘子,咱们家这鸭子下的蛋,真好吃!” 抬眸,男人这幅样子倒像是娃娃一般,苏觅忍不住笑了笑:“夫君觉着好吃,这一上午,我就没有白忙活了!” “娘子也多吃一些!” 苏觅这才觉着自己饿了,拿起筷子,吃了一星点儿西红柿,又吃了几口茄子,便吃起了田螺来。 这一顿饭,两口子足足吃了一个半时辰。吃完后,这茄子和西红柿鸡蛋汤都没有吃多少,可这两盆儿田螺却没剩下多少了,基本上都是男人吃的。 苏觅收拾着灶房,见男人在打嗝,笑呵呵的款款说道:“夫君,这田螺多得很,要不我再去多捡一些回来,咱们吃不完的,就拿到集市上去卖!” “卖田螺?” “你想想看,这镇子上那些人,哪里吃过这东西。咱们这田螺正是肥美鲜嫩的时候,要是卖到集市上那些饭庄里头,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呢!”苏觅见自己男人爱吃,这脑子里,立即想到了做买卖。 “太麻烦了些,娘子我们自己吃就是!” “夫君,这些田螺我仔仔细细的盘算了一番,要是咱们拿到集市上去卖的话,几两银子不成问题的!”苏觅知道自己男人是心疼自己,家里又赶上了收谷子的季节,男人这几日都要下田去收谷子,是没有空帮她来弄这田螺的。 “这田螺捡起来,洗了还要夹了田螺尾,这太麻烦了,这钱不赚也罢!”赵老三是心疼自己妇人,见她喜欢鼓捣这些小吃食,觉着无赖又觉着宽慰。 “夫君是收稻谷收傻了吗?这田螺咱们自己吃的,才要洗干净,夹了田螺尾,好让炒田螺的时候入味儿。可是咱们是卖到饭庄里头,这可是要卖活田螺的,是不能清洗,也不能夹了田螺尾的!”苏觅洗干净了碗筷,一双小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水,一本正经的说道。 “娘子真的这么想卖田螺?” 苏觅点了点头,上前去,搀住了男人壮实的胳膊:“夫君,咱们这有了娃娃,我想多攒一些钱!” “娘子想去捡田螺就去吧,自己在河边浅水处,当心石块儿青苔滑!”赵老三向来凛冽的,可独独面对自己这小娘子却没有法子,只要是她心头想做的,赵老三不让她去做,便忍不住会心疼她。 “嗯!”苏觅见自己男人答应了,点点头,笑呵呵,一双大手环住了男人的腰。 “娘子上去太劳累了,去休会儿吧,我去田里收谷子!”赵老三扶着她,到堂屋去,让她乖乖的坐在自己给她做的椅榻上头,温声细语的叮嘱。 “夫君,咱们家这稻谷什么时候才能收完?要不,我和你一同去收稻谷吧!”苏觅见男人满头大汗,光着的膀子黝黑又壮硕,生怕他一个人太辛苦了些。 “娘子,这田里的活儿,我一个人就能做完。”赵老三哪里舍得,让自己这小娘子下田去。这稻谷叶子,最是割人的时候,自己这小娘子,好生在家里养着肚子里的娃娃就是。 第一百五十一章:去胡馨蕊家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知道,自己男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下田去,和他一块儿收家里的稻谷的。 看着男人出了门,她躺在椅榻上头,一点儿倦意都没有。看着天,明日应该要下雨,男人又该去集市上卖豆腐了,她心头琢磨着,正好可以一块儿跟过去,捡一些螺蛳去卖。 想着,这觉就更是睡不着了。拎着木桶便到河边去了,还好,这秋日的下午,没有夏日太阳火辣,这河边树林下,也比较凉快。 脱了鞋挽起衣袖,苏觅又麻利的在这河边捡起了螺蛳来。 眼看就要天黑了,李大牛心头慌得很,这胡馨蕊回到胡家村后便一直没有到赵家村来,说是今日李大牛不过去给个说法,她便投河自尽。 在自家屋里,李大牛这心头是七上八下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若是这胡馨蕊果真出了事,他怕是要倒八辈子霉。 想着,便决定还是到胡家村去看一看,若是这胡馨蕊真的想不开,要去投河,那他也好拦着。 穿上褂子,这屋里,门都没有锁,便朝胡家村去了。 这胡家村就在赵家村的西边儿,两个村是挨得最近的,有时候这胡家村的人,都要跑到赵家村河里来洗洗涮涮的。两个村的人,素日里来往也比较密切,妯娌间的人,多数都认识。 到了胡家村,李大牛这心头不知道为何,莫名其妙的慌张得很。小心翼翼的踱步到村里,他也不知道哪一家是胡馨蕊家里头,随便问了一个妇人,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胡馨蕊家院儿门口来了。 正欲躲闪,这院儿门开了,胡馨蕊一看是李大牛,裂开嘴笑呵呵的,这眉眼都挤到一块儿了:“大牛哥,快进来,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这胡馨蕊力气很大,伸手拉住李大牛的胳膊,一把便将她拽进了屋里。这李大牛还没反应过来,脚下一阵踉跄,就这样被胡馨蕊牵着往里走,像是拎着一只鸡崽儿一样。 “你……你……” “大牛哥,人来了就是了,什么你啊我的!”胡馨蕊拉着李大牛,这手硬是舍不得松开一刻。 “不是!你……” “大牛哥,我知道你第一次来我家里,比较不好意思,你宽心,我爹娘都是顶好说话的人,他们要是见着你来了,定会开心的!”胡馨蕊面色黝黑,一双眼眸噙着爱意,像是一阵春风拂面而来一般。 李大牛瞧着这眼神,心头一阵软和。但还是惦记着罗青禾,便将自己的手挣脱开来:“你没有跳河啊?” 胡馨蕊听完,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片刻又拉着李大牛:“大牛哥,你就那么希望我跳河么?” “不是!我是以为你要真的投河,我才来看看的!”李大牛见她不但没有一点儿悲伤之色,这眼眸里还荡漾着笑意和不羁。心头便有些不爽快,双手叉腰,面色难看得很。 “大牛哥,我要是真的投了河,你现在就看不到我了!”胡馨蕊搀着李大牛的胳膊,撒娇道。 这李大牛见胡馨蕊娇羞的摸样儿,心头更加来气了,“你这不是耍我吗?说好了要去投河,怎么就不去了?” 这胡馨蕊一听这话,简直是哭笑不得:“大牛哥的意思,倒像是希望我去投河不成?” “你这人,怎么也胡搅蛮缠起来了,说好了投河,竟然笑呵呵的在家里头,这不是把我当猴儿耍么?”李大牛可没有功夫在这里和她耗着,见她没有投河的意思,便起身,准备回赵家村去了。 若是他来胡家村找胡馨蕊这事儿,传到了赵家村去,这罗青禾怕是又要一把火点了他的房子。 李大牛说完,便准备回去了。不料这胡馨蕊却拽着他,不让他走! “大牛哥,反正你在赵家村也没有田地,家里锅碗瓢盆都没有,索性在我们家住下,好歹一日三餐还有人伺候!”胡馨蕊见他今日来寻她,心头甜滋滋的,自然是不想他再回去了。 “你的意思是准备让我入赘到你们胡家?” 胡馨蕊低垂着头,羞赧得很,声音细微充满了情意:“大牛哥别这么说,你本身又不是赵家村的人,到我们家来,是好有个照应,这不是什么入赘不入赘的!” “都到你们家来了,这还不算入赘么?我李大牛哥虽是在赵家村流浪,但这入赘的事情,我爹娘要是知道了,定会打死我的!”李大牛以前没觉着自己这么怕女人过,这几日才发觉,自己这蛮横劲儿,一遇到女人,这功力就减半了。 “大牛哥,日后我爹娘就是你爹娘,你自己的爹娘么,都不知道是死是活,怎么会打死你!”胡馨蕊本来就豪放,见李大牛人都来了,虽是推推拉拉的,有些不情愿,但这心头还是有她的,一双手便索性攀附在他脖颈上头。 李大牛正欲推开怀里的胡馨蕊,和这胡馨蕊身量高大,体态又比较丰盈,他推了推竟然纹丝不动。 “你一个女人,也不害臊!” 二人这样,胡馨蕊娘亲从堂屋门口端着梨子,踱步进来了:“在院儿外头,就听见动静儿,就知道是女婿来了!” “女婿?”李大牛仰着头,觉着自己头晕目眩的,要窒息了。 “虽是你们还没成亲,但你无父无母,以后这胡家就是你的家了,我提早的叫你女婿,也是心疼你!”胡馨蕊娘亲,见李大牛白生生的,衣裳眼睛贼机灵,心头也喜欢他。 “蕊儿快松开女婿,让他喝口水,吃些梨。这梨可是我去山头那边摘的,晚梨水分充足得很!”胡馨蕊娘亲笑呵呵的端来一盆儿水,将这大个大个的犁放在里头。 胡馨蕊见这么好的犁,拿起来,用衣袖擦了擦便喂进嘴里吃了起来。“娘,这梨子可真好吃!” 李大牛见胡馨蕊吃得这么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从水盆儿里捡起一个个头大的梨子,一口咬下去。今日他可是一天没有吃喝了,这下这梨子吃着,正是甘甜得很。 胡馨蕊和自己娘亲,见他吃得陶醉得很,相视一笑:“大牛哥,你留在咱们家里,以后天天吃这梨子!” “对!我们家男人,在外头干活,能挣钱,日后女婿每天吃这梨都不是问题!”胡母也甚是喜欢这男人,觉着和村里其他男人不同,那些男人笨手笨脚的,只会下田下地干活。 李大牛一听这话,便被梨汁呛着了,猛烈的咳嗽起来,胡馨蕊见状紧忙拍了拍他的后背:“大牛哥你是太高兴了么?不用着急,也不用拘束,我和我娘亲都是顶好说话的人!” “你们……你们这是把我当小孩儿戏弄不是?”李大牛一边啃着梨,一边发泄心头的不满。 这一天没有吃饭,这一个梨下肚,竟然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胡母见他爱吃得很,笑呵呵的,又递上去了一个又大又圆的梨子:“女婿款款吃,我这就去灶房煮夜饭!” 胡馨蕊那日从赵家村离开的时候,便知道这李大牛一定回来自己家的,早早儿的便给自己母亲说了,夜饭多准备一些。 胡母到灶房,将家里烟熏的腊肉煮了一大块儿在锅里头,又泡了一条干鱼,杀了家里的一只公鸡。 胡母和胡馨蕊一样,动作麻利得很,一会儿工夫,这灶房便飘出了肉香味儿来,李大牛啃着梨子,这肚子还是觉着饿得很。 对于吃饭吃菜,他是无论在哪家,都能甩开腮帮子吃,从来都是不客气的。这些年,他在赵家村流浪,吃得最多的便是赵家河里的鱼。 外头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胡母将夜饭端了出来,胡馨蕊拉着李大牛到偏屋,这一桌子的肉菜,李大牛是从未吃过。 咽了咽口水,拿起筷子,便夹了一个鸡腿儿塞进嘴里。胡馨蕊见他毫不羞赧,大大方方的吃着,心头甜滋滋的:“大牛哥,你款款吃,这刚炖出来的鸡肉,烫嘴得很!” “这还是我这些年,第一次吃炖公鸡肉呢!平日里就在河坎上烤鱼吃,这拉的屎都是鱼味儿了!” 李大牛话音一落,胡馨蕊有些不好意思,低垂着头,看了一眼自己娘亲,见自己娘亲也笑呵呵的,她这才放心了:“大牛哥,吃饭就说吃饭的话!” “咱们女婿不拘小节,没事的,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吧!”胡母见他吃得这么欢畅,将这鸡肉直接搁到他跟前儿,让他一个人吃! 他动作倒是麻利,片刻这一只公鸡便吃了一半儿。胡馨蕊见他还没有吃饱,又将一盘儿腊肉递了过去:“大牛哥你尝尝我娘烟熏的腊肉,可不比赵家村那些妇人烟熏的差!” 李大牛看了看,这腊肉肥瘦相间,切成薄薄的片,和着青椒豆豉一块儿炒的,在油灯下晶莹透亮的。立即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嚼了起来。香喷喷的,满嘴都是油滋滋的味道。这腊肉,确实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腊肉了! 胡馨蕊见他爱吃,端起盘起,拨了一半儿腊肉在他碗里头:“大牛哥款款吃,不要着急!” “我看女婿是豪爽的人,家里老头子泡了一些桑葚酒,蕊儿快去舀一碗来!”胡母也喜欢不扭捏的人,这李大牛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在胡馨蕊家过夜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李大牛一听,有果酒喝,高兴得很,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接过胡馨蕊手里头端来的桑葚酒,就喝了起来。 这酒醇香又甘甜,和着腊肉一块儿吃,香得很。李大牛前些年在醉香楼过活的时候,喜欢喝酒得很,这下倒是没那么爱喝酒了。 胡馨蕊和自己娘亲,见他喝得这般香,心头乐滋滋的。这胡母还是太疼爱自己这女儿了些,只要是自己女儿喜欢的,她都会顺着自己女儿的意思,一并喜欢。 喝了一碗桑葚酒,李大牛面颊有些泛红了,这胡馨蕊见他还是喜滋滋的,又去舀了半碗来:“大牛哥,你款款喝,咱们家的酒多的是,你可以喝个够!” 李大牛有些日子没有喝酒了,一接过这酒,香喷喷的,就忍不住大口大口喝了起来。竟然不知,这酒是上好的高粱中段酒,喝起来上头得很。这两个半碗下肚,竟然开始晃悠起来,这视线也开始模糊了,浑身上下发烫得很。 “酒……给我拿酒来!”李大牛口齿间,依旧回荡着这桑葚酒的甘甜,将酒碗递给胡馨蕊。这胡馨蕊见李大牛在使唤自己,心头甜滋滋的,高兴得很,紧忙应了一声儿,接过碗来,又去灶房舀酒去了。 舀了酒递给李大牛,这李大牛抢过碗来咕咚咕咚很快又是半碗酒下肚了。下肚后,这身子是越发的烫了,脚下踉踉跄跄的,靠着胡馨蕊:“你……你们……你们家的酒,真好喝!” 胡馨蕊本就高大,扶着靠在自己肩头的李大牛:“大牛哥,我扶着你去睡觉吧!” 摇摇晃晃的,总算是扶着李大牛到了自己房里,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床榻上头。这床榻上的蚊帐和被褥,虽都是粗布,但还算是干净整洁,也铺得柔软得很。 平躺着后,又脱掉了他的鞋,将褥子盖在他上头,怕这秋天里,他会着了凉。这才放心的掩上门,到外头去继续吃饭了。 胡母拉着自己女儿:“你也老大不小了,那日后这事儿,能成么?” 胡馨蕊今年腊月就是二十了,这个岁数的人,要是在村里,娃娃都有几个了,可她偏生还在家里,是个黄花大姑娘。胡母也是心疼自己女儿,着急得很,又怕寻不着好的夫婿。 东看西瞧的,这李大牛前几日才盖了一处大房子,听说脑子灵光,在襄河镇庙会上,净赚了几十两银子。若是自己女人跟了这么一个人,平时这日子不是又有趣,又肥肥美美的么。 胡馨蕊一脸的羞赧,这眸色在橙色的油灯下,格外澈亮通透:“娘,你看这人都到家里头来睡着了,这事儿还远不远?” “这事儿我看八成能成的!”胡母拉着自己女儿,一块儿坐下来,给自己女儿碗里头夹了一块儿腊肉。 “娘,你多吃些吧,今后这事儿要是成了,还得你劳累着!”胡馨蕊说话的声音格外小,黝黑的面颊娇羞得很。 “我看这大牛是被你攥在了手心里,得赶紧让你爹爹回来,这事儿还得他做主!”胡母也高兴得很,自己这嫁不出去的女儿,如今这婚事也算是有了着落。 胡馨蕊吃了夜饭,准备去灶房收拾,胡母拦住了她:“你自己去伺候女婿,这灶房的事情,不要你忙活!” “他都睡下了,我怎么去伺候他?” 胡母推了推自己女儿,一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喝了这么烈的酒,夜里怕会吐的,你准备干净的衣裳备着,吐了就把干净的衣裳换上。明日一早起来,他也会觉着你贴心得很。” “这……这不太好吧!”胡馨蕊面颊红得厉害,整个人也跟着热了起来。 “听娘的,没错!” 翌日一早 这天色暗淡得很,外头淅淅沥沥下着细雨,这怕是入秋以来,第一次早上下雨了。这场秋雨一下来,这天气便一日比一日寒凉了起来。 只听见这胡家村胡馨蕊家里头,一阵吵闹声儿,男人和着女人的声音,交织在雨里头。 “胡馨蕊我这身上的衣服是怎么回事?”李大牛坐在床榻上头,用褥子捂着自己上半身,只露出一个头,盯着坐在自己跟前儿的胡馨蕊吼道。 “大……大牛哥你别激动,你昨晚桑葚酒喝多了,半夜吐了,这衣裳是我爹爹的,我便给你换下了!”胡馨蕊站起来,伸手撤掉了他掩着自己的褥子,柔声细语道。 “那我自己的衣裳呢?”李大牛从床铺上挑起来,鞋子都不穿,往外跑去。 “大牛哥,你急什么啊,你的衣裳,我连夜给你洗干净了,晾在院儿里头,这下又缝着下雨,还没有干呢!”胡馨蕊道完,李大牛瞧去。这院里的确晾晒着他的褂子,这褂子原本破旧得很,这下被胡馨蕊用细密的针线缝补好了,上头的污渍也洗得干干净净的。 本来心头还怄火,这是头一次有人给他缝缝补补,这衣裳也是头次洗得这么干净,他这嘴上的话也不禁软了下来:“大半夜的,你给我缝缝补补算什么?” “大牛哥,你的衣裳今后都是我来缝缝补补,那你不得日日都说!”胡馨蕊眸眼尽是温和,口齿间的话语,也充斥着娇羞。 李大牛见外头有些凉快,这衣裳脱下后,回到家里头,又没有多的衣裳穿。胡馨蕊见状,笑呵呵的看着他:“这衣裳别脱了,穿回去吧,这衣裳是我爹爹的,我娘反正也经常给他做!” “那我就不客气了!”李大牛没想那么多,只觉着自己浑身冷得很,昨日夜里,这桑葚酒喝得太多了些,这下还觉着头昏脑胀的不舒服。 准备出院儿门的时候,又折返回来,将晾晒着的衣裳收在自己手里头。 “大牛哥,这湿哒哒的衣裳你拿着做什么,我回头送到你家里去便是!” “一个女人,也不觉着害臊!”李大牛数落了她一句,紧了紧自己的衣衫,便踱步朝赵家村走去。 这胡家村离赵家村也近得很,李大牛回去的时候,心头一路纳闷儿,总觉着自己哪里不对劲。好似被女人玩儿弄了一番的感觉,明明自己理直气壮的,这碰见了女人,自己这浑身的本事,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到了自家门口,刘媒婆正好来了,见他这身儿衣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李大牛,这么快,就把老丈人的衣裳穿上了?” “你……你怎么知道这衣裳是谁的?”李大牛一怔,紧忙脱掉了身上的衣裳。这一路回来,他可是碰见了不少赵家村的人,难怪这些人,今日瞧着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你老丈人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吗?他可是外出揽活的人,这粗麻布衣裳,也只有他们这种人会穿,暖和又结实!”刘媒婆道完,索性坐在了李大牛家。 “你坐我家干什么?这事儿,我可是不答应的!”李大牛道完,光着膀子便将这衣裳扔在了堂屋椅子上头。 “都去胡家家里过夜了,还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你莫非是觉着,和咱们村这寡.妇,不好交代?”刘媒婆斜着眼睛,翘着腿不屑的问道。 “我一个大男人,向来都是我威胁旁人的,你刘媒婆这幅样子,我李大牛可不认!”李大牛可是最恨别人拿捏住了把柄,这和罗青禾的事儿,因为那胡馨蕊村里好些人都已经知道了。只是这些人都忙着收田里的谷子,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暂时不想多事儿罢了。 “我说大牛,我是真的心疼你,和那罗家寡.妇的事情,毕竟是不光彩的,是要丢了性命的事情,你不好说,我去说就是!”刘媒婆好些时日没有说成亲事了,就指望着二人成亲后,能好好儿的捞上几两银子。 “滚!”李大牛拿起扫把便撵了上去。 这刘媒婆一头雾水,和李大牛明明在胡家已经过了一夜,连老丈人的衣裳都穿了回来。这下说到这门亲事,又不愿意提起,到底是什么意思! 被这扫把蹭得一身的灰尘,刘媒婆也是怄火得很,叹了口气便离开了大牛家里。 这李大牛躺在板凳上头,想起和罗青禾彻夜云雨的时候,又想念那白生生的身子,丰盈又软糯。可这胡馨蕊,勤快又有一身力气,还是黄花姑娘。 两个女人的脸,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心头烦躁得很。这房子可是为了罗青禾盖的,想来想去,还是觉着在自己心头,这罗青禾的分量要种一些。 赵老三两口子今日一早便到集市上去了,赵老三去给各个饭庄送自家磨的豆腐,苏觅便跟在身侧,卖螺蛳。开始这螺蛳卖得不好,苏觅有些不高兴。 赵老三见她闷闷不乐的,紧忙扣着她的肩膀:“娘子,这田螺你炒来好吃得很,若是卖不出去,就拿回家去,炒来我们自己吃!” 本来心头还堵得慌,被男人这么一逗,就觉着乐呵呵的,抿了抿一张桃唇,眉眼清澈盯着男人:“夫君不是说,以后不吃这田螺了么?” 赵老三低眸,见她眉眼如画,温婉又娇俏,忍不住将肩上的手移到头顶上,摸了摸她的头:“我是怕娘子辛苦,其实娘子炒的这田螺,我喜欢吃得很!” 第一百五十三章:卖了田螺煮鱼吃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有自己这夫君宽慰自己,苏觅这心头甜滋滋的,瞧着板车上那两半桶田螺:“这些人不识货,这田螺肥美得很,竟然不爱吃!还好夫君喜欢吃,要是卖不出去,咱们就拿回家自己吃!” 眼看赵老三这板车上的豆腐,各个饭庄都快买完了。苏觅这木桶里头的田螺,只卖出去了一星点儿。不是旁的,就是心痛自己这小娘子,白白忙活了一场,捡这些田螺,可是花了一下午的时间。 自己这小娘子心思纯粹,好哄得很。一下午大的肚子去河边捡的田螺,自己男人几句话哄着,心头便觉着卖不卖都无所谓了。 男人可是心痛她得很,见她笑呵呵的,面颊白皙又略带着红润。心头一软,这田螺各个饭庄怕是要得少,只有醉香楼这种地方,怕是才能卖得出去。 走了一圈儿,这些饭庄只买了半桶,还剩下半桶。拿回去倒是不费事,只是这拿回去,估摸着,一半儿的田螺都得死。 “娘子,你在外头歇会儿,吃点米糕,我去醉香楼走一圈儿,这田螺那里怕是还嫌少了!”赵老三道完,安排好自己小娘子,一只大手,拎着木桶就往醉香楼偏门进去了。 这赵老三经常来醉香楼卖东西,守门的也自然认得他。随便几文钱的事情,就把这守门的打发了。 赵老三和这厨子倒是熟,这手里头的田螺一会儿便卖了出去。 拿着几两银子,出了醉香楼,一眼望去,自己小娘子坐在板车上,一双纤细的手,捧着软糯的米糕,正款款吃着。 苏觅抬眸,自己男人已经站在跟前儿了,便软糯糯的叫了一声儿:“夫君!” 低眸,漆黑的眸眼里,小娘子面颊白生生的,一张软软糯糯的桃唇上,还沾着些许米糕渣渣,瞧着倒像是个娃娃一般。 “娘子也不注意一些,这满脸都是米糕渣渣!”赵老三温和的调侃自己小娘子,一边说着,又一边伸出粗粝的大手来,将她面颊上沾着的米糕渣渣全部轻轻的拂掉。 苏觅也不觉着不好意思,男人这手上的茧子时不时有些刺着她的皮肤,但这手上的动作却格外的温柔。 “夫君,你怎么这么有本事,这田螺一刻钟的功夫没有要到,就卖了几两银子!”苏觅搀着自己男人,吃着米糕,一同往赵家村走去。 男人又给家里买了很多肉和其他的吃食,放在板车上,一块儿推着往回走。 苏觅到外头去走了一圈儿,浑身倒是舒爽得很,一路走回赵家村,一点儿也不觉着累。见这板车上的肉菜和零食这么多,想着罗德清家的妇人赵程璐,还有个多月就生产了,便拎着一块儿肉和一些零食,给她家里送过去。 赵老三叮嘱她田坎和地边要慢点儿走,自己就回家去做午饭了。今日这豆腐卖得好,除了家里留下来的那一块儿,其余的一上街,就卖完了。 想着有些日子没有吃鱼肉了,赵老三便去自家井水里,抓了一条肥硕的草鱼来,麻利的处理干净后,切成鱼块儿,用自己娘子泡的泡菜腌制着。 这鱼在井水下头,养得白白胖胖的,这肉质也鲜美的很。腌制好后,下锅和着猪油和菜籽油一块儿煎炸片刻,这才舀了一瓢水倒在里头。待这水快沸腾的时候,就把豆腐切成小块儿,放在锅里头,和着鱼肉一块儿炖着。 这灶房里,鱼肉和着豆腐,裹着酸辣的泡菜味道,香喷喷的。 苏觅去罗德清家里,这赵程璐肚子大得像是簸箕绑在身上一般,手里端着谷子,一见苏觅来了,紧忙放下手头的活儿,拉着她:“妹子每次来,手里总是没有空着过,你让我们怎么好意思?” “姐姐,我是专程给你拿来的!我和男人今日上街卖豆腐,买了一些东西!”苏觅也是实心眼儿,是实打实的和赵程璐亲近,知道她家节俭过日子,这负担也重,有什么好东西,总会想着给她拿过来。 “妹子这肚子大得很,像是双生子一样!”赵程璐肚子里这一胎,是第二胎了,这村里妇人她见得多,苏觅这孕肚,才四个多月,算是顶显眼的。 苏觅笑呵呵,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赵程璐,伸手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我娘说,是因为我瘦得很,所以这孕肚格外明显!” “你不是三天两头往薛郎中处跑么?你可曾看过,是不是双生子?”赵程璐拉着她,进屋去,倒了一碗水。 “这个能看出来么?”苏觅也是头次有身孕,说到生娃娃的事情,还是觉着有些羞赧,声音很小,低垂着头,面颊有些泛红。起舞中文 “这个不知道,有的产婆就能摸出来,有的要生产的时候才知道。你这肚子这么显,倒是有几分像,不过也许是你身量清瘦的原因!”赵程璐这一胎发胖得厉害,整个人比原来,肥了好几圈儿,面颊更是圆润得很。 “这饭菜很快就要好了,妹子吃了午饭再回去吧!”赵程璐道完,将手里的肉菜递给自己男人。 苏觅瞥眼瞧见了饭桌上,就零零星星的两个菜,知道她热心,但是她们家的情况,她也是知道的:“我男人在家里煮,这下怕是已经好了,我得回去吃,不然他又担心,怕我在路上出了事!” “你是嫌弃我们家饭菜不可口是不是,我让男人再加个肉菜,就用你拎来的肉!”赵程璐不不跟她客气,拉着她不让她走。 苏觅笑呵呵的,拍了拍赵程璐的手:“我不客气,你们吃吧,我下次再来蹭饭吃!” 苏觅一路走得有些快,还没有进屋,就闻见了一阵鱼肉的香味儿。这脚下的步子,就更快了些。 进了灶房,苏觅有些饿了,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豆腐,用嘴吹了吹,便吃了起来。这豆腐煮的时间长,这泡菜水的酸辣香甜全部煮了进去,这下吃起来,只有这般爽口了。 苏觅正欲夹鱼吃,赵老三拦住了她:“娘子还是先吃豆腐吧,这鱼肉,我给你挑了刺再吃!” 听自己夫君这么说,苏觅乖乖的夹了豆腐,舀了半碗汤,就着汤款款的吃着豆腐。不时看着自己夫君,夹了鱼肉在碗里头,用筷子仔仔细细的挑选起刺来。 苏觅已经习惯了吃鱼的时候,自己男人给自己挑刺。她慢慢儿吃着男人夹过来的鱼肉,这鱼肉入味儿得很,“夫君,每次吃鱼的时候,你这胳膊怕是给我挑鱼刺,都挑软了吧!” 赵老三见她眸眼澈亮,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薄唇微启温声细语的:“那娘子拿什么来谢恩呢?” 苏觅想了想,放下筷子,捧着男人的手,移动到自己肚子上:“夫君,今日我去罗家,赵程璐说我这肚子里头,很可能是双生子!” 男人的手一顿,瞧着自己娘子:“你这肚子,好像是比一般的孕妇,要大一些!我以为,只是你身量原本娇小的缘故!” “夫君,说不准真的是双生子呢,等出生的时候,就知道了!”苏觅心头还是喜滋滋的,若是这一胎真的是双生子,那她这家里头,别提有多热闹了。 “不管是不是双生子,娘子好好养着,别干什么重活,我都依着你!”男人将手移开,薄唇间字字句句都温润得很。 这一顿饭,两口子又吃了很长时间。苏觅肚子吃得胀鼓鼓的,噘着嘴:“夫君,要是我长胖了,你日后不能嫌弃我!” 赵老三也看在眼里,自己这娘子,自打过了头三个月以后,这每日里,吃饭的功夫是见长了。以前像小猫一样,现在一日三餐一碗米饭,在家几个菜,全部吃完不是问题。偶尔夜里,肚子还会咕噜咕噜的叫唤,赵老三又摸黑起来,到灶房去,给她煮两个荷包蛋吃。 可除了肚子,这浑身是稍微丰盈了一些,不过身量还是娇小得很,这面颊的气色倒是好了很多。起初他们成亲的时候,苏觅瘦瘦弱弱的,这一张脸煞白得紧,一点儿血色也没有。这几个月后,面颊白里透红,肌肤恰剥了壳的荔枝一般水嫩。 “娘子现在是稍微丰盈了一些,我摸着更加舒服了,怜爱都还来不及呢!”赵老三道完,一双大手环住了她的腰。 苏觅吃着饭,瞌睡都来了:“那夫君收拾灶房吧,我去睡会儿!” 赵老三低头,捏了捏她的鼻子:“你个鬼精灵,就是想顺着这话的意思,让我收拾灶房是不是?” “夫君自己说的,怜爱我都来不及!那就再多爱一点!”苏觅一双手环着男人壮实的腰,仰着头噘嘴撒娇道。 男人见这张清秀的面颊白生生的,忍不住俯下身,用薄唇啄了一下,又将她拥入怀里:“娘子今天起得早,去睡会儿吧,我收拾了灶房,就去田里看看。这稻谷还有一些没收完,正好下午没有下雨!” “那辛苦夫君了!”苏觅笑呵呵的,像个娃娃一般,从赵老三怀里抽离出来,吐了吐舌头,又捏了捏他刀削一般的面颊。 赵老三薄唇一咧,这唇边竟然噙着笑意。他很少笑,自打自己和自己小娘子成亲后,这心头是一日比一日愉悦,好似做起事情来,就算再辛苦,这浑身上下也有了力气。 喜欢憨憨夫君追妻日常请大家收藏:()憨憨夫君追妻日常搜书网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五十四章:喜欢我做的饭,就是喜欢我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李大牛回家后,心头一直堵得慌,觉着自己浑身不畅快。怎么就搞不定几个女人了呢,在这赵家村,向来都是他蛮横的,可是这一遇到女人,好似这女人天生都比他蛮横一般。 他估摸着,这在胡馨蕊家里过夜的事情,肯定又要传到罗青禾的耳朵里。索性呆在家里头,哪里也不去,不出门可能就碰不到罗青禾。 这在家里头一呆就是一天,到了傍晚的时候,这肚子都饿得咕咕的叫唤。昨日夜里,在胡馨蕊家里头虽是吃饱了喝足了,可今日这一天都没有着落。只是中午时候,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在自家水缸里头,舀了半瓢水喝。 这光喝凉水,也丝毫不顶用啊,到了傍晚的时候,感觉前胸都贴到后背去了。没有法子,只好起身去外头找点儿吃的。 这下村里头的人,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收田里的谷子。这几日过后,就要整日整日的下雨了。李大牛见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从自家后门瞥见罗青禾在自己坝子里头收稻谷,便悄悄的从前门田埂处出门了。 这下各户人家里头,也没什么吃的。李大牛想着,罗青禾家里还有一块雪莲果没有收回去,就摸着往那地里去了。 这雪莲果是罗青禾准备拿到集市上去卖的,只是这几日实在是地里的活太忙了些,还没空理会这买卖的事情。 李大牛饿得饥肠辘辘的,蹲在土旁侧,伸手刨了刨土,这雪莲果便露出了一截来,他紧忙伸手一拔,将这果子拔了出来。 剥开皮,用手擦了擦泥土,便大口大口的咬了起来。这雪莲果汁水多的很,今年风调雨顺的,这庄稼和果子都长得好,吃起来,满嘴都是甜滋滋的。 他这一天没有吃饭了,这下吃着这刚从地里扯出来的雪莲果,美滋滋得很。 又拔了一根,吃起来。吃了一两口,便听见身后一阵凉风袭卷而来。扭头一瞧,是罗青禾手里扛着锄头,朝自己劈头盖脸的砍了上来。 “青禾……你……别……” 李大牛还好比较麻利,一躲闪,这锄头便挖在了地里头。这锄头陷进去足足有几寸深,挖到了雪莲果,白生生的。 罗青禾见没有挖到李大牛,紧忙将这锄头从土里头拔起来,又劈头盖脸的挖了过去。李大牛嘴里还叼着半截雪莲果,伸手便环住了罗青禾:“青禾,你这是做什么,我不就是吃了你们家几个雪莲果么,至于要我的命么?” “我们家孤儿寡母的,就指望着这雪莲果过日子呢,不像胡家村的胡馨蕊家里头,厚实得很。”罗青禾满脸怒气,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李大牛,巴不得这眼眸变成利刀,杀死他。 “青禾,你心头窝着火我知道,可这事儿能怪我么?胡家那胡馨蕊追得太紧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李大牛松开了李大牛,一屁股坐在了地旁边。 罗青禾这心头气得不打一处来,白生生的面颊,泛着红色,拿着锄头:“李大牛你要是决定和那胡馨蕊成亲,就不要来招惹我?” “青禾,谁说我要和胡馨蕊成亲了,我那日去胡馨蕊家里头,是怕她果真投了河,没曾想是骗我的!”李大牛心头也不畅快,他常年在河里摸鱼,最怕这水头有不干净的东西。这胡馨蕊要是真的在河里投了河,那今后他还怎么在河里摸鱼? “没有准备成亲,那胡馨蕊是死是活,与你何干?”罗青禾虽是一直没有嫁给李大牛,但这些年,早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男人了。 “青禾,我……我怕她变成了水鬼!”李大牛说完,一脸的委屈,双手扯了一把地旁侧的野草,扔在了坡坎上。 “那你们都一块儿投河,在河里去做一对鬼鸳鸯算了!”罗青禾放下了手里头的农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数落李大牛道。 “青禾,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我赚的钱都全部给你了!” “什么钱不钱的,没有的事儿,你自己去和胡馨蕊成亲吧!不过你偷了我家的雪莲果,这几个收你五两银子,不算过分吧!”罗青禾也扔了锄头,坐在地坎上。 “青禾……这……你知道,我哪里来的钱!” 罗青禾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胳膊,抓起地头的泥巴,扔在他身上:“都是胡家的女婿了,这点儿钱算什么?是在不行,就把你盖的房子给我,反正我也是要一把火烧了那房子的!” 李大牛急了,站起来伸手环住了她丰盈的腰身,这地坎上头站着,夜晚的风吹来,倒是有些凉快。罗青禾这松散的发丝,抚着李大牛的脖颈,他这一下子有了想要云雨的反应,两山之间的东西,鼓鼓囊囊的。 和他好了这么些年,罗青禾自然是知道他这东西又怎么了。但这心头还怄火,被他这样抱着,心头这火更加压不住了。张嘴,便咬住了李大牛的胳膊。 李大牛也不管那么多了,一双手搂得更紧了些,一下子扑腾,倒在了雪莲果地里头。这雪莲果叶蔓翠生生的,趁着黑夜,正好可以将人掩盖在其中,只是这叶蔓在夜风里头,随着李大牛的动作,抖动得厉害。 一刻钟的功夫,罗青禾躺在叶蔓上头,望着夜里的星辰,想起方才那一阵疯狂的云雨,浑身软得很,一双丰盈的手,慢慢儿的将自己这衣衫系好。 李大牛手里头拿着青布褂子,将这褂子放在肩膀上头,捡起地上的锄头来,扯开了这雪莲果的叶蔓,挖起了雪莲果! “青禾,我实在是饿得很,你家这雪莲果,就当卖给我,你宽心,回头我赚钱了,定像以前一样,全部交给你!” 挖完了雪莲果,拎在手里头,瞧着这些果子,足足有七八斤重了。放下锄头,见罗青禾还躺在叶蔓上:“你赶紧回去吧,这夜深了,回去看不见路!” 这一路上吃着雪莲果回到家,却瞧见自己家里头,灶房里亮着油灯一闪一闪的。他这心头一怔,在堂屋外头,拿了一根木棍在手头,心头暗自道:“莫非,家里头是进了贼?” 李大牛小心翼翼的到了灶房,一瞧不是旁人,竟然是胡馨蕊来了。这胡馨蕊着一袭焦黄色的衣裳,面颊黝黑,一双眼眸在油灯下,倒是有几分清秀和灵动。 这锅里头热着鸡汤,小锅里头,煮着面条,这桌子上头还有一罐子桑葚酒。 “你来我家里头做什么?”李大牛扔了手里头的木棍,重新吃起了雪莲果,绕到了灶台前,闻了闻锅里头的鸡汤。 “大牛哥,今日白天我忙得很,昨日你吐得一塌糊涂,我将这被褥全部换下来洗了,这才过来给你煮饭吃的!”胡馨蕊声音温和,道完,一双略微黝黑的手,拿了一个大碗,将小灶锅里头的面条舀起来,撒了一些葱花,或了些鸡汤,搁在桌子上头。 “大牛哥,你这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吧,干净来吃点儿面条!” “你……你怎么知道,我这一天没吃东西了?我中午还吃了一只鸡呢!”李大牛咽了咽口水,继续啃着手里的雪莲果。 “大牛哥,你这冷锅冷灶的,我每日煮饭的人,这点儿你可别想骗我!”胡馨蕊一边温声数落他,一边又盛了一大碗鸡肉蘑菇汤,搁在桌子上头。 李大牛吃了两三斤雪莲果了,本来已经觉着饱了,可看见这鸡肉和面条,肚子又咕噜咕噜的叫唤起来。又怕罗青禾生气,便蹲在门槛上,继续啃着雪莲果,不吱声儿。 “大牛哥这面条再不吃,就不好吃了,那我端回去喂鸡鸭!” “别……别……我吃就是!”李大牛去一听,这鸡汤面要端走,还是喂鸡鸭,心头自然舍不得。从门槛上站起来,坐在椅子上头,拿起筷子就呼啦呼啦的吃起了鸡汤面来。 这面条劲道又香甜,裹着鸡肉的香味儿,在嘴里头油滋滋的,别提有多香了。吃了几筷子面条,便拿着鸡腿儿,啃了起来。这硕大的鸡腿儿,两三口便只剩下骨头了。 这鸡肉是胡馨蕊在自己家里炖好了,再拿过来热的,和着野生菌,一起炖来可香了。 胡馨蕊就坐在桌子对面,望着李大牛吃得狼吞虎咽的,心头甜滋滋的:“大牛哥,你这一碗面条估摸着是不够,我再给你下一碗!” “好!”李大牛一边吃着,一边回应着胡馨蕊。 这胡馨蕊一听,想着这李大牛,这么爱吃自己煮的面条,心头甜滋滋的,手上的动作也越发的麻利了。 这桌子上的蘑菇炖鸡,胡馨蕊是专门儿将顶好的鸡肉留着,给李大牛送过来的。李大牛吃得满嘴都是油,这手里端着的一碗面条,也很快就吃完了。 胡馨蕊将他手里的碗接过去:“娘说,这男人爱吃女人做的饭菜,八成有心里头的作用,心头喜欢这人,这饭菜怎么都是合口味儿的!” 李大牛一听,放下了手里的盆儿,嘴里正含着一口鸡汤,忍不住扑哧一声儿,吐了出来,猛烈的咳嗽:“你……你娘说的也不一定全对,还有不喜欢的,饿得懒得动手的!” “我不管,反正,大牛哥喜欢吃我做的饭菜,就是觉着我这人还行!”胡馨蕊将手里的面条递了上去,低垂着头,羞赧的说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青禾,你轻点儿,疼得很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李大牛对胡馨蕊是真的没有办法,不知道如何拒绝她这猛烈的追击,只是接过她手里头的面条来,呼啦呼啦的吃起了面条。 第二碗面条没有鸡汤和着,胡馨蕊就剥了两瓣白生生的大蒜放在他碗里头,就着吃,这面条更香一些。 哪曾想,这李大牛只顾埋头吃着,这碗里头的大蒜看都没有看,直接扒拉到嘴里头。这蒜是今年地里出的新蒜,这个月份吃,正是辣的时候。这李大牛放下手里的筷子,张大嘴:“你是想辣死我吗?” “大牛哥,你怎么一口吃了两大瓣生蒜?”胡馨蕊见状,紧忙去水缸里头,舀了半瓢水来,递给李大牛。 李大牛接过水,便紧忙咕咚咕咚的一仰而尽,喝水的时候不觉着这大蒜辣,可这水一喝完,就觉着满嘴依旧辣得很。他今晚吃了这么多,是再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了:“不答应和你们胡家的亲事,你就偷摸着,往这面条里加辣蒜么?” 见李大牛一脸怒气,胡馨蕊心头一慌:“大牛哥,我们胡家今年这大蒜,旁的人想吃就吃不到呢!我是给娘说了几次,娘才给了我两把,我给你拿了过来!” 胡馨蕊道完指了指灶台,上头挂着两把大蒜。这大蒜个头很大,一看都是顶好的蒜。李大牛这心头火才消了一些,抹了抹嘴上的油:“你们家这蒜,你还是拎回去吧,我可消受不起,到时候把我辣死了可不行,我李大牛还没有活够!” “大牛哥,你等着我!”胡馨蕊一双手在腰间围裙上擦了擦,到灶台上抓了一小把盐,让李大牛张嘴,直接将这盐倒在他嘴里头,又合上了他的嘴,捂着不让他张开。 片刻才松开了他:“大牛哥,你现在去漱漱口,看还辣不?” 这李大牛只觉着满嘴的咸味儿,被胡馨蕊一双手捂着嘴,难受得紧。紧忙去舀了一瓢水,漱了漱口:“你这妇人,我越看越觉着歹毒了,你回去吧,我们这亲事,成不了!” “大牛哥,是不是不辣了?”胡馨蕊笑呵呵的望着他。 这李大牛本来心头还窝着火,说完话才发现,这口里真的不辣了,舀了一瓢水漱口,这下也不觉着口里咸:“奇怪了,还真的一点儿也不觉着辣了!” “我怎么会谋害你嘛!大牛哥,这是我娘给我说的法子,辣的时候,含一口盐,一会儿就不辣了!”胡馨蕊一双漆黑的眼眸,在橙黄色的油灯下,满是温和与柔情。 “娘说了,我们这亲事,你暂时不考虑也不打紧的,我每日来你们家给你做饭,时间长了你再说同不同意!”胡馨蕊见他吃不下了,麻利的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到锅里头,舀些清水,里里外外洗得干干净净。 在家里的时候,胡母就交代过,男女亲事不要过急,这李大牛心头也是不嫌弃胡馨蕊的。男人只要伺候上几天,就会习惯了女人伺候,到时候胡馨蕊再回来胡家,这李大牛一个人在家里头,没人煮饭洗衣服的,定不习惯这日子,到时候,胡家再说这亲事,保准儿能成的。 “明日开始,你就不用来了!” 李大牛这吃饱喝足后,就觉着想睡觉了。冷不丁的说了句,就到堂屋椅子上睡着了。这刚躺下片刻,便听见堂屋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胡馨蕊见外头乌漆嘛黑的,今晚她也不准备回去了,就准备在李大牛家里头,凑合一晚上。这么多间房,李大牛只睡在椅榻上头,胡馨蕊便踱步到内屋去,睡在床榻上。 翌日一早 李大牛起来,听见自家灶房叮叮当当的响,一怔紧忙从椅榻上翻滚着起来。踱步到门口处,却瞧见罗青禾站在门口。 胡馨蕊听见堂屋的动静,踱步过去:“大牛哥,你总算是醒了,肚子饿不饿,我给你煮了米粉,赶紧去灶房吃!” “米粉?”李大牛知道,这村里每日早上,都会有人来卖米粉,但是这价格比较贵,他可是一次也没有吃过。 “这一夜之间都吃上米粉了,昨儿夜里还来我地里偷雪莲果,这事儿我可得好好儿的和你掰扯掰扯!”罗青禾一早起来去河边洗衣裳,本来昨儿和李大牛在雪莲果地里一阵云雨后,她又信了李大牛,心头甜滋滋的。可这端着衣裳,就瞧见了胡馨蕊从李大牛家门口出来了,这盆儿里端着李大牛穿的衣裳,她这心头的火,可就压抑不住了。 这胡馨蕊也不和她说话,只是伸手翻了翻这盆儿里的衣裳,见了刘媒婆笑呵呵的:“刘媒婆,今天到我家去吃午饭吧!” “看样子,你这昨儿夜里,是在大牛家过的啊!” 胡馨蕊瞧了一眼罗青禾,低垂着头有些羞赧:“刘媒婆,这门亲事还不是你说的,你怎么取笑人家呢?” 这刘媒婆见二人都已经在一起过夜了,心头盘算着,这胡家的媒婆钱,一定是稳妥了,拍了拍胡馨蕊的肩膀:“李大牛有你这么个媳妇儿,可就享福了!” “大牛哥脑子转得快,不像我这样粗苯,跟着大牛哥,我才是有福气的!”胡馨蕊这黝黑的面颊一阵泛红,一双漆黑的眼眸,娇羞得很。 和罗青禾一道儿到河边洗了衣裳,又一道儿回来。这罗青禾心头实在是气得慌,回家去,晾好了衣裳,就来李大牛家里来了。 “我们家大牛偷了你们家雪莲果,你说吧,多少钱你才解气?”胡馨蕊也不狡辩,昨儿夜里,她的确是瞧见了李大牛,拎着雪莲果吃着从外头田坎处回来了。 “哟!在李大牛家里头过了一夜,就称你家大牛了?你们胡家财大气粗不得了,可我这雪莲果也不便宜的,他足足偷吃了半块地的,好说也得十几两银子!”罗青禾见李大牛站在胡馨蕊身边,二人瞧着,倒是登对得很,伸手拧住李大牛的胳膊。 这李大牛也不敢说话,只能默默承受着,这胳膊处传来的痛楚。罗青禾紧紧的拎着这胳膊,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李大牛,你们家是你媳妇儿做主么?这雪莲果,可是我们家的命,你偷吃了,这钱就得给!” 李大牛自然是知道这罗青禾是几个意思,可这胡馨蕊的确是在他家里头过了夜,他这说不上话来了:“我……我过几日就出去挣钱来还给你!” “大牛哥,我这就回家去拿钱,欠了罗家多少,我们一并给了!” 胡馨蕊自然是知道,这罗青禾是借题发挥。她见李大牛和自己一起,心头不舒畅。这雪莲果,就算是拿到集市上去卖,也不过几文钱而已。 见胡馨蕊进了屋,罗青禾这揪着李大牛的手,力道更重了些,“昨夜说的那些话,难道都是骗我的么?” “青禾,疼死我了,你快些松手,昨儿夜里那些话自然是真的!” “那怎么这胡馨蕊,还在你家里过夜?” “这……这……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李大牛推开了罗青禾,看自己这胳膊,虽是没有被拧下来一块儿肉,但碗大一团淤青,刺目得很。 见田坎上手谷子的人多了起来,罗青禾甩了一个脸子,便回家去了。李大牛蹲在台阶上头,心头也郁闷得很。 这胡馨蕊对他的好,他是觉着心头舒服。可他心头挂记的,还是罗青禾那人,那白花花的又丰盈的身子,可是他午夜梦回辗转反侧的念想。 “你走吧,这些日子我也不在家里头,你别来了!”李大牛虽是拒绝了胡馨蕊,可胡馨蕊煮的一大碗米粉,他呼啦呼啦几下就吃光了。 胡馨蕊见他吃得这么香,心头也甜滋滋的,一点儿也不觉着难受:“大牛哥,我听你的,你吃完后我把碗筷收拾了就回去。” 李大牛待这胡馨蕊走后,就往苏家村去了,他记着苏家村山坡上,还有好些土梨没有摘。这个时候摘下来,拿去卖,是最甜的时候。 到村口,见着了赵老三两口:“赵老三我去你丈母娘家,可有什么话要捎过去没有?” 赵老三和自己小娘子,端着木盆儿,到河里去洗衣裳,见李大牛失魂落魄的样子,“管好你自己吧,我倒是没有什么带过去!” “大牛哥,你看看我娘就是,给她说,过几日天气凉爽了一些,我们家这谷子晒出来了,就去回去看她!”苏觅笑呵呵,白生生的面颊温婉得很。 李大牛叹气,心头暗自道:“要是我能娶这么个乖巧的媳妇儿,整日里在家里供着,我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夫君,咱们家谷子这么多,可吃不完!” “当初撒秧苗的时候,就给你说了,娘家里头肯定没收多少谷子,咱们家这些谷子,可是要两家人吃的!”赵老三想得周到,这苏炳怀整日里,哪肯下田下地干活,这谷子还得他多种一些,到时候晒干了用板车推过去,不然自己丈母娘家里头,不到冬日就得挨饿了。 苏觅见自己男人,时时刻刻都想着自己娘家,心头甜滋滋的,就跟喝了蜜一般,伸手搂着男人的胳膊,温声细语的:“夫君,你辛苦了,等洗完了衣裳,回去中午,我给你做好吃的饭菜!” 低眸,见小娘子笑呵呵的,唇边的两个梨涡,甚是娇俏。赵老三这心头也一软,抿了抿唇,不禁浅浅笑了起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这谷子明年得还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两口子在河边洗完了衣裳,便一同回家去。赵老三端着木盆,苏觅挺着大肚子,跟在自己男人后头。 今日太阳比较好,这谷子晒了一天,已经干了水汽。夜里,李大牛摸黑回来了,见苏觅两口子已经歇下了,敲了敲门喊来赵老三:“你家丈母娘在田里收谷子的时候,被绊倒了,现在浑身疼,在家里躺着动都不能动,你还是去看看吧!” “那现在怎么样?”赵老三心头一怔,穿好了身上的褂子,是准备现在就赶到苏家村去看看的。 “你倒是不用着急,你家丈母娘有人伺候,你明日去看看就是!” “莫非是,苏炳怀想通了?” 李大牛摸了摸头,“大哥不是最近新娶了妇人么,这妇人和以前那嫂子不同,可能干了,家里里里外外照顾得好好儿的,关键是我那大哥,还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听李大牛这么说,赵老三这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关好了门到卧房去。方才李大牛说的话,苏觅隐隐约约也听见了一些。 “夫君,你说娘真的没事吗?” 低眸,苏觅一头恰云般软的青丝,披散在肩头,不像白日里,梳着小媳妇儿的发髻,在油灯下,白生生的面颊清秀恰玉兰一般,这肌肤胜雪,活像剥了壳的荔枝。 赵老三坐在床榻上,忍不住伸手扶住了她的面颊,薄唇抿了一下她软软的桃唇:“娘子宽心,李大牛说,王落霞将家里一切都打点得很,苏炳怀也听她的话,现在每日里都在下田收个谷子!” “当真?” 赵老三见她半信半疑,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娘子不信你哥哥,不信李大牛,难道还不信我么?我们走的时候,也看见了,这王落霞可是把苏炳怀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想了想,好像是这样。苏觅这才安心的躺下去,侧身蜷缩在男人臂弯里,睡去了。 两口子准备一早回娘家去看看的,第二日天才麻麻亮,便起来了。 苏觅到灶房去简单的做早餐,赵老三则装了好几麻袋的谷子,放在板车上,准备给自己丈母娘家里拿去。 自己家的谷子,装了这四五麻袋后,还剩下很多,两口子这一年,甩开腮帮子吃,都吃不完的。 吃了早饭,苏觅只跟在后头,男人光着膀子,一双大手捏着板车的手柄,稳稳当当的推着谷子,往苏家村去。 这四五麻袋谷子还是顶沉的,赵老三一会儿,浑身便开始流汗水了。豆大的汗珠子,顺着黝黑的面颊和结实的胸膛,滑落下来,到腰间的裤子上头。 苏觅跟在后头,见男人这么卖力,心头不忍,心痛得很:“夫君,要不我们到集市去了,雇个马车,这样你也能省力一点儿!” 男人停下来,擦了擦面颊上的汗珠子,苏觅紧忙将水递了上去:“夫君,雇个马车吧!” 男人见她眸眼里,满是心疼,心头一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娘子宽心,这点儿东西,我还是能应付的!” 赵老三稍微歇了会儿,便又推着板车,往苏家村走去。这对他来说,倒不是很沉。他倒是担心自己小娘子,挺着大肚子,还走十几里路,这脚下的步子,也就慢了些。 “娘子,你要是觉着累,就坐在板车上,我推着你走!”又走了三四里路,赵老三见苏觅面颊泛红,鼻尖儿沾着汗珠,担心她太累了。 苏觅摇了摇头:“夫君,你走你自己的。这四五麻袋谷子,装一车能推这么远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赵老三停下来,抱着自己小娘子,坐在板车手柄处:“娘子,这车推车省力,又不是我自己扛着走!” 见这板车和自己男人融为一体了一样,在他手头,推着这四五麻袋谷子,像是推着空车一般轻巧。 二人到了苏家村,已经是晌午了。进门,王落霞和苏炳怀正从田里回来。这苏炳怀背着半背篓谷子,累得像是要断了气一般。 “妹夫!你可算是来了,田里还有谷子没有收回来,你快去帮着收回来!”苏炳怀一下子坐在地上,见着自己这力大如牛的女婿,就像是见着了救星一般。 赵老三见这坝子里头,零零散散的一些谷子,合起来也不过一麻袋而已,接过了苏炳怀的背篓:“苏炳怀,这谷子都是你收回来的么?” 苏炳怀索性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你嫂嫂,非要我下天去收稻谷,我说花钱雇人来收稻谷,她说这点儿谷子还花钱来收,要笑掉大牙!” “你是该自己下田下地干活了,毕竟,这完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赵老三将手里这板车上的谷子,推到堂屋去。 苏炳怀见这满满当当一车的谷子,站起来瞧着王落霞:“落霞,这谷子咱们不收了吧,妹夫这板车上,送过来的谷子,够咱们家今年吃了!这收谷子,实在是太辛苦了些!” 王落霞放下提篮,进门拧着苏炳怀的耳朵:“你这懒骨头,妹夫运过来的谷子,咱们都清清楚楚的用账本儿记下,明天春天多种一些秧苗,秋天这些是要还的!” “什么?我们家妹夫拿来的东西,都是孝顺娘和我们的,孝顺长辈的东西,我从没有听说过,还要还的?”苏炳怀不服气,抓着王落霞的手,不肯松开。 这王落霞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些,“孝顺娘的那份儿,咱们可以不还,但是你是兄长,不给妹妹送谷子去,还要妹妹的谷子,你不害臊么?” “疼!落霞……你……你松开!”苏炳怀被王落霞拎着耳朵,疼得很。 “那咱们明年,还三袋子谷子给妹夫,你可同意?”王落霞冲着他耳朵,大声吼道。 “我……我同意,我同意!” 苏炳怀认账后,这王落霞才松开了他,只见他左边耳朵红通通的一片,这一双眼睛里,还噙着些许泪花花儿,这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落霞妹子,这谷子咱们家反正也吃不完,拿回来你和娘吃正好,不用还的!”苏觅拉着王落霞,笑呵呵的款款说道。 王落霞伸手拍了拍苏觅的手,抹了抹面颊上的汗珠子:“觅儿姐姐,这过日子长久了说,还是得家里的男人顶事儿,又不下田又不下地的,难不成是养了个祖宗么?” 这苏炳怀有些日子没有干农活了,见他魂儿都被抽了一样,苏觅心头也有些心疼:“落霞妹子,哥哥没有干过重活,这事儿得慢慢来!” “我说觅儿姐姐,你这就是妇人之仁了,你家男人一天跟牛似的,你都不心疼,你这哥哥背半背篓谷子,你就心痛得很,这是什么逻辑!” 苏觅一听,好像是这个理儿,只是这明年秋天还他们家谷子这事儿,她是当真不同意:“日后咱们家有事儿,这谷子你们有多的,拿过来一样的!” “这事儿,你哥哥已经同意了,日后这东西只能上你们家去借,不能白白给!” 赵老三虽是才认识王落霞,但她这性子,他是摸得透透的,拉着自己小娘子:“那就记下吧,明年秋天还我们赵家两口袋就是!” “夫君!这样娘知道了,会寒心的!” “娘子,听我的,苏炳怀到明年秋天,才算像个人样!”若是这王落霞能一直这样,赵老三估摸着,明年定会像个男人一样,包揽家里所有的活儿。 现在苏炳怀不但要每日里下田去收谷子,回家后还得到灶房去煮饭。要是这饭菜不和胃口,王落霞又是一阵臭骂。 苏母也顾着自己这儿子,总觉着王落霞太凶了些,但若是她一说情,苏炳怀做的活便会更多。所以,苏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站在屋里说了半天,苏觅这才想起来,是来看自己娘亲的:“落霞妹子,娘怎么就摔了?” “还不是你那不争气的哥哥,背谷子的时候,没起来便绊倒了娘!” 苏觅径直到苏母的房里,这苏母一见着自己女儿,便精神了起来:“觅儿,你这身子一日比一日重,怎么还过来了?” 苏觅见床榻上躺着的娘亲,才半月不见而已,这面色蜡黄,一双手上,也被秧苗叶子划破了,很多斑斑驳驳的伤痕。心头不禁心疼,拉着她这眼泪便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娘,这家里头的谷子,你让我们来收便是,你这岁数了,还下什么田啊?” 见自己女儿抹着眼泪,苏母这眼睛也润了:“觅儿,我知道落霞是想让你哥哥像个男人一样顶天立地,可这毕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这收谷子的时候,我便下了田!” “娘现在身体如何?”苏觅抽泣着,声音很小! “落霞倒是尽心,每日里伺候着,就拿我当亲娘一样。这腿也让周郎中来瞧过了,休息十天半月就好了!”苏母抹了抹泪花花,这腿还是痛得很,毕竟年岁大了,这一摔倒就像是要了她半条命一般。 苏觅洗了洗鼻子,这天还是有些热,给苏母换了一双稍微薄一点的褥子:“娘,这落霞妹妹,算是咱们苏家的儿媳妇儿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苏炳怀倒是勤快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你这王叔和王婶,虽是心头还是有些不畅快,不过这落霞愿意,两人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只是见了我,还是偶尔冷言冷语的,总觉着,这落霞嫁到咱们家来,就算是被休后再嫁,也算委屈落霞了!”苏母撑起身子来,苏觅紧忙拿着枕头,垫在苏母身后,让她靠着舒服一些。 “这王家本来就比咱们家殷实,落霞妹子打小就不愁吃穿的,王叔见哥哥这样子,自然是不放心的!”苏觅虽是心疼苏炳怀,但也明白苏炳怀这性子,一把懒骨头,扶不上墙的感觉。 “看落霞到咱们家这半月,你哥哥都快逼得不成人样了!”苏母见这王落霞整日里,吆喝着苏炳怀干活,不是拳打就是脚踢,这身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也心疼得很。这儿子虽是不争气,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也不敢数落这儿媳妇儿。 “娘!哥哥毕竟是男人,你就别往心头去了,我看落霞妹子倒是能干,把哥哥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苏觅也心疼自己这哥哥,但作为女人,也理解落霞妹妹的良苦用心,宽慰自己娘亲道。 “你哥哥这半月也是收心了不少,整日里不是下田就是下地干活,一日三餐也开始煮饭了!”苏母也算是欣慰,道完抹了抹面颊上的泪花花儿,欣慰的抿了抿嘴。 王落霞站在门外头,收拾了晒干的衣裳踱步进来:“苏家婶婶,今日妹夫来了,我回家去,让我娘过来一起吃午饭!” “你去吧!你娘多半不肯来的!” 王落霞头次成亲时,家境虽是富贵,可不把王落霞当媳妇儿看。整日里拳打脚踢,这才个把月,就瘦了一圈儿。到了苏家,虽是没有整日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但至少自由又能家里做主,整个人精神得很。 一双手麻利的将苏母的衣裳放在木柜里头,又踱步到床榻前来,摸了摸苏母身上的衣裳:“苏家婶婶,你要是热的话,就开开窗户,这衣裳得天天换!” 王落霞道完,就回家去喊自己娘亲过来吃饭。苏觅见她是真心在苏家过日子,细声问道:“娘,怎么这落霞妹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叫你苏家婶婶?” “不是你嫂嫂古春錵才走个把月么?现在又半喜事不妥当,待日后半个喜事再改口!”苏母拉着自己女儿的手,这腿虽是不能动弹,一双眼眸倒是精神得很。 “娘,你这腿,还是让赵老三背到街上,让薛郎中瞧瞧吧,这样养着也不是法子!”苏觅揭开被褥,一双白生生的小手,在苏母腿上轻轻的揉捏。 “觅儿,你别担心我,如今你哥哥在落霞的管制下,到是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这钱也拿出来补贴家用,你自己管好你自己便是!” 苏母说完,看了看她的腰腹,格外的圆润:“觅儿,你这一胎,怕是个男娃娃!” “娘,我和男人说了,不管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我们都喜欢!”苏觅声若潺潺流水一般,一双小手移到自己肚子上,轻轻的抚摸自己这隆起的肚子。 “你落霞妹子说,家里这房子要重新盖,等收了谷子,你哥哥说出去看看,能有什么挣钱的法子没有?” “家里要盖房子?” 苏母点点头,仰着头瞧了瞧这屋顶:“这房子,还是逃难过来时候,你爹爹修建的。如今,是小了些,也不怎么结实!” 王落霞管了苏炳怀的钱,先是盘算着家里的日常花销,给了苏母一些后,剩下的就是谋划着,盖一处宽敞的房子,日后好好生生的过日子。 “娘,你看你还心疼落霞妹子把哥哥管得严了一些,这日子不是越来越肥美了么?”苏觅起身,心头虽是担忧自己娘亲这一双腿,但看着苏家这日子,一日比一日肥美了,心头也觉着宽慰了不少。 王落霞去给自己娘亲说了一声后,便回来准备煮饭了。见赵老三和苏觅拿了很多肉菜和各种吃食来,笑呵呵的拉着苏觅:“觅儿姐姐,日后这吃食,你就别往这家里拿了!” “落霞妹子,这谷子你要还给我们,这肉和小零食,也不让我们拿过来,难道是准备与我们生分么?”苏觅一半开玩笑,一半当真道。 王落霞挽起衣袖,之前被前夫打伤的胳膊,这伤是没有了,只是这皮肤黝黑了不少,看来这半个月,在家里没少干活。 “觅儿姐姐我这不是与你生分,是让你哥哥自己独立,承担家里头该承担的。总是让自己妹妹和妹夫接济着过日子,大家都累!”王落霞拿着猪肉,到灶房去。 这苏炳怀个进屋来了,乖乖的到灶房去生火了。王落霞拿着这一块儿精瘦肉,放在砧板上头,用菜刀切成薄片,在放在清水里头洗干净。 “你看,你这个哥哥好手好脚的,不是不能干活,咱们不能太惯着他了!”王落霞道完,又扭头看着正在生火的苏炳怀:“你要是想反悔,咱们反正还没有正式拜堂成亲,这婚事还可以不做数的!” “哥哥,这落霞妹子勤快得很,你可不能对不起落霞妹子!”苏觅生怕自己这哥哥觉着麻烦,悔了这门亲事,又回去过之前和古春錵一起时候,那浑浑噩噩的日子来。 “谁说要悔婚了!”苏炳怀这下心头也不舒爽,背了这几天的谷子,浑身上下就跟散架了一般。那日李大牛来家里头,这王落霞还不让人家在家里头过夜,说是都是女眷,外头来的男人,不方便过夜。 他这心头窝着火,但打小就喜欢这落霞妹子,如今这村里有人能嫁给他都不错了,他可不敢轻易悔婚。 “那就得听我的,今后咱们也得对妹夫妹妹好一些!这肉,得你这当哥哥的,拿到她们赵家去!”王落霞这性子像自己娘亲,凛冽得很。 苏觅见王落霞分得这么亲,也怕日后两家生疏,紧忙摆摆手:“落霞妹子,这倒是不用。你和哥哥好生过日子就是,这吃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那也行,我等这谷子收完了,也去你们家看看!”王落霞笑呵呵的,将这切好的肉腌制起来。 这王婶到苏家的时候,已经开始吃饭了。见了苏炳怀这无精打采的样子,是怎么也不满意自己这女婿。 “落霞!这苏家有什么好的,日后可有你苦头吃!”王婶是想着,情愿自己这女儿,嫁给人家做妾,也不来这苏家受苦。 “你这样说你这女婿可就不对了,我虽是力气不大,但这挣的钱,可不比这村里其他男人少!”苏炳怀知道自己这丈母娘是一百个瞧不上他,卷起衣袖,端着饭碗,坐在王落霞身侧,和自己丈母娘理论道。 “可……可你还有个娃娃!虽说养在了很远的京郊,但毕竟这日后,谁也说不准!” “这娃娃是要不回来了,古家待她顶好!”说道这娃娃,苏炳怀低垂着头,自己当时嫌弃她是女娃娃,不管不问的,现在想起来,心头倒是有些懊悔。 见苏炳怀有些难过,王落霞紧忙打岔:“娘,你吃吃看,这猪肉好吃得很。是觅儿姐姐拿过来的!” 王婶瞥了一眼赵老三,又看看苏炳怀,这一对比,心头更怄火了。但知道自己女儿这性子,这门亲事,是没法子回头了,她是跟定了苏炳怀。 “你这娃娃,日后有你苦日子过的!”王婶道完叹气,只好拿着筷子,吃起了饭来。 吃完了饭,这苏炳怀主动站起来收拾碗筷,赵老三倒是一怔,苏觅笑呵呵的:“哥哥这日子,倒是越过越会心疼自己女人了!” 这话,赵老三知道,自己小娘子是宽慰王婶。可王婶还是不满意,她这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女儿,歹说也得找一个正儿八经的男人。叹气到苏母卧房里,见她还躺着,冷言冷语的:“按我说,这门亲事就是不对,要是让落霞回家去了,你这腿说不定就好了!” 苏母自然是知道,这门亲事,王家觉着委屈得很,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儿:“王家姐姐,咱们还能做一回亲家,也算是缘分,两个娃娃喜欢在一起过日子,就让他们在一起过日子吧!” “我们家落霞生得秀美不说,你看看,做起事情来井井有条的,你们苏家那个败家子,还真是配不上她!”王婶心头怄火,说起话来,也毫不客气。 “你……你这说话这么难听!我那儿子是不争气,可日后,保准儿听落霞的话,绝不打她骂她!”苏母也想促成这门亲事,毕竟自己儿子也不小了,在村里这名声也不大好,这落霞她也是喜欢的。 听到打骂这话,王婶就不做声了。之前倒是嫁得好,可这吃穿不愁了,整日里又被自己男人不当人看,怀着身孕,就还在挨打。 王婶不做声,自己窝着火,就回自己家去了。 苏觅到灶房去帮忙,见苏炳怀一双手,麻利的洗着锅里的碗筷,心头一乐笑呵呵:“哥哥,你现在倒是越来越勤快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别,他们能听到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妹子,这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你这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吗?”苏炳怀觉着自己脸上没面子,自己这妹子还没有出嫁的时候,可是经常被自己打骂的,如今倒是风水轮流转了。 “哥哥,这落霞妹子,是真心和你过日子,可不就得这样么?”苏觅道完,也帮着苏炳怀一同收拾灶房。 吃完了饭,收拾了灶房,王落霞和苏炳怀将赵老三送来的这些东西,一一规制好。这堂屋瞧着,整整齐齐的。 下午,赵老三便拉着苏炳怀一块儿下田去,这王落霞也准备跟着去,苏觅拉住了她:“落霞妹子,这下田手谷子,让他们男人去吧!” “我是怕我不去,你哥哥这把懒骨头,又会偷懒!” 王落霞道完,苏觅咧开一张软软的桃唇,款款笑了:“落霞妹子,他偷懒就偷懒吧,这谷子得收回来了,要是再不收回来,就要烂田里了!” 这苏家种的田本来就不多,春天的时候,苏炳怀和古春錵二人到街上赌坊去赌博,输出去了好些田地。后来赵老三来开垦出来,已经过了种谷子的时候儿了。赵老三便在家多种了一些,准备今年接济着丈母娘一家过活。 “就是觅儿姐姐好脾气,这苏炳怀才这样肆无忌惮的!我可没那么好的性子,这日子要么过,要么不过!要是过下去,这家里里里外外都得听我的!”王落霞坐下来,叹气道。 自打苏家老爷病逝后,这苏家是一日不如一日,苏母身体也一日比一日差,古春錵走后,这苏炳怀整日里飘着,十天半月不着家都是常事。 “落霞妹子是心直口快之人,哥哥若是服你管教,今后这日子,也就这样能顺顺当当的过!”苏觅中午吃得有些撑,加上上午走了十几里路,这下坐着,觉着腰酸背痛的,伸手捏了捏腰际。 “若是我那娃娃还在,估计现在和觅儿姐姐这娃娃差不多大了!”王落霞一双圆圆的瞳眸,盯着苏觅隆起的肚子,唉声叹气道。 嫁到王家,这一桩婚事,旁的她一点儿不留恋,唯独那只有个把月便没了的孩子,她是每每想起来,这心头便像是利剑穿心一般难受。 这没了娃娃的痛楚,苏觅也快做娘亲了,自然是知道的,拉着王落霞的手:“落霞妹子也别往心头去,这娃娃迟早还会有的!” 见她瘦得很,这胳膊上的伤疤还有印记,苏觅心头一软:“落霞妹子,待我夫君回来了,把娘带到镇上去瞧瞧,你也跟着一块儿去看看郎中吧,你这手上留下疤痕,终究是不好的!” 王落霞低垂着头,伸手细细的摸着这胳膊上的鞭痕,眼泪花花儿不禁掉落了下来,这嫁到王家的日子,除了第一天好过一点儿,其他的,便如同炼狱一般。 这晶莹剔透的眼泪划过略微圆润的面颊,顺过下颚低落在地上,啪的一声炸开了:“我这伤疤颜色已经暗沉了,就这样吧!” 苏觅知道她难受,也便不再多说了。这苏家就一个田的谷子,赵老三力气大,这一个时辰没完,就已经全部收了回来。王落霞见赵老三这么肯干,心头也算是宽慰了:“咱们苏家,还亏了有个好妹夫,不然这干活,还真是成了问题!” “落霞妹子,我就给你说了,别给我们客气!”苏觅这腰间酸痛得很,道完一双手撑着自己腰,站起来。见男人满头大汗的,光着上半身,这汗珠子顺着结实的胸脯,往下滑落,心头一软又心疼起自己男人来。 “觅儿,我带娘去镇上薛郎中处瞧瞧!”赵老三言语不多,对苏家可是一点儿怨言都没有,尽量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苏炳怀这一趟把他折腾得命都快去了半条,背了半背篓谷子回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还好今日这天不热,赵老三抱着苏母,将她放在板车上头,又拿来一个枕头靠着,让她舒爽一些,这才放心的推着板车,往镇上去了。 他腿脚快,来来回回,两个时辰的功夫。这薛郎中见他又在为自己丈母娘家里奔波,摇摇头,拿了药,扎了针就让她回去养着。 再次回到苏家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本来准备今天便回去,赵老三怕自己小娘子太累了,就在这里歇一晚。 吃了夜饭,苏觅领着自己男人,到她房里去。这房间虽是小,但苏母一直给她留着,这褥子和蚊帐,都还是她为出嫁的时候,用的这些。 赵老三今日有些累了,见自己小娘子,一双手一直放在腰间捏着,坐在床铺上,一双大手便环住了她:“娘子,是觉着不舒服么?” 苏觅抬眸,男人漆黑的眼眸,温柔里略带疲惫之色,“夫君,我这腰,今天一直觉着酸痛得很!” 油灯下,赵老三眸色一沉,眉心一拧,一双大手顺势将她搂在了自己怀里,这手则轻轻的在她腰间来回按摩。 “是不是走了这十几里路,累的?”赵老三薄唇微启,心头有些懊悔,又轻声细语的:“现在舒服点了吗?” 赵老三这手上的动作格外轻,从肩部一直揉到腰间,来来回回一刻钟。苏觅总算是觉着好了点儿,侧身一双手扣住男人的胳膊:“夫君,今天累坏了吧!” “累倒是不累,只是这薛郎中说娘的腿,要是养不好,怕是就不能走路了!”赵老三将头轻轻的靠在自己小娘子瘦削的肩膀上,略微担忧的说道。 这赵老三忙活了一天,靠着自己软软的小娘子,闻着她发丝间的清香,心头这疲惫也渐渐烟消云散了。 苏觅叹气,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捧着男人刀削一般的面颊,又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一张粉粉嫩嫩的桃唇,在他极薄的唇边吮了几下:“娘年岁大了,只能这样将养着,还好这落霞妹子来了,今后这日子总不至于越过越差!” 男人闷头应了一声儿,便躺下睡了。一会儿这屋里,便听见均匀的呼吸声。苏觅依偎在男人结实的臂弯里头,靠着他,也慢慢的睡去了。 这床,两口子睡着,是小了一些。男人一小半儿的身子都掉在外头,这臂弯搂着自己小娘子,让她睡得踏实一些。 苏炳怀屋里 这王落霞虽是和苏炳怀一铺睡着,但苏炳怀一直没有碰过她,二人还没有肌肤之亲,没有云雨之事。 这王落霞虽是村里长大的,但还算是村里生得俊俏的姑娘。浑身虽是有伤痕,但白生生的皮肤,略微丰盈的腰际,还是让人浮想联翩。这苏炳怀和她共睡一张床榻上,心头难免有些把持不住。 听见屋里隐隐约约的鼾声,苏炳怀估摸着赵老三两口子和自己娘亲,都睡熟了,一侧身便搂住了王落霞。 这王落霞自然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伸手狠狠的掐了一下他的胳膊:“死不正经的,这才死了老婆个多月,就想这些事儿了!” 苏炳怀见她手上的力道不是很重,便麻利的褪掉了身上的褂子,一双手将她箍得更紧了些:“落霞,不瞒你说,打小我就喜欢和你玩儿,那时候就觉着你是村里,最漂亮的!这如今做了我的娘子,我自然得天天搂着睡!” 被他这样一哄,王落霞心头也一软,侧身摸黑瞧着他:“这屋里人多,睡觉吧!” 这苏炳怀哪里管他人多不多的,扶在她耳旁轻声道:“我听见了,他们都睡了,我动静小点儿!” 这王落霞怕吵醒了赵老三两口子和苏母,便不敢用力推诿,苏炳怀见状,将这一人压住了,分开两条玉.带似的的足,将这鼓鼓囊囊的东西,送到了里头去。 这王落霞第一次体会到云雨之事,原来还可以有这种轻轻飘飘的,像是住在云端上的感觉。慢慢儿的,这屋内便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呼吸声。 翌日一早 天还没有亮,赵老三便起来了,想起今日还要走十里路,这动作格外轻,生怕吵醒了自己小娘子。到灶房后,见苏炳怀竟然起来了,眸色一怔有些吃惊:“你这是见鬼了么?起来这么早?” “落霞让我起来做早饭,一大家子,不得早些起来么?”苏炳华道完,打了个哈欠,便准备着生火煮粥了。 赵老三见他慢慢悠悠的,估摸着,这早饭要是吃了,天也就大亮了:“你生火吧,我来煮饭!” 苏炳怀晃晃悠悠的坐在灶前,赵老三麻利的淘米,切菜。这苏炳怀生起了火,叹气道:“我说妹夫,你说我们苏家到底是什么了,怎么这些男人都怕女人了?这灶房的活,本来是女人的,这如今,成了我们两个大男人的活,说出去真是笑话!” “都是一家子的事情,分什么男人女人的!自己多做一些,妇人就轻松一些,不好么?” 苏炳怀又叹气,眉心一拧:“我看,就是妹夫你把这家里的风气带坏了,之前爹爹在的时候,也没见爹爹整日里摘灶房忙活啊!自打苏觅那小妮子和你成了亲,咱们家好似,男人进灶房的习气,就这样定下来了。” “那你别干了,下地去吧,我看地里头还有些玉米没有收回来!” 一听要下地去,苏炳怀紧忙退缩了:“这……这还是在灶房洗洗涮涮松快一些!” 第一百五十九章:包谷倒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那这地里的活,还不得你下地去!” 听自己妹夫这样一说,苏炳怀叹气,扔掉手里头的火钳:“这成了亲,有什么好,还不如一个人过活舒坦!” “我还是去地里掰玉米吧,趁着现在凉快!”苏炳怀起身,无奈的出了门,背着背篓往地里去了。 这一路上,打着哈欠,村里其他人家里的公鸡,才慢慢儿的接着打鸣。他心头不畅快得很,一路上都无精打采的。到了自家地边,这包谷还剩下一背篓的样子没有收回去,这下掰回去,晾干后当做明年玉米的种子。 自打他爹爹去世后,他便没下地干活过,这一背篓的玉米,慢慢吞吞的半个时辰才全部摘完,扔在背篓里头。这掰玉米倒是容易,不费劲。可是要将这一背篓玉米全部背起来,苏炳怀确实觉着还是顶困难的。 他慢慢的将这背篓,移动到田埂处,这样自己蹲下去才好使劲儿。好不容易背了起来,这一背篓玉米压着他,像是千斤巨石压着一般,连呼吸都成问题。脚下的步子,艰难的在田埂上移动。 天渐渐亮了起来,王婶下田去,见苏炳怀这么早就在地里忙活,心头一怔,捏着锄头的手紧了紧:“要是背不动,一背篓背不完,背回去了再背第二次,也比你这省力气!” 见是自己丈母娘,苏炳怀装模作样的,撑起腰来,一张脸通红,额头汗水顺着面颊像是流水一般淌下来:“娘!一背篓玉米而已,你看我还不是背着走了几道田坎了!” 这王婶见他,也不知道是应该生气还是觉着欣慰,板着脸:“你们这亲事,还不一定了,现在别叫我娘!” “娘!这声娘,早晚得定了,迟喊早喊你都是我娘!”苏炳怀摸了摸脸上的汗水,死皮赖脸的笑着。 “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王婶叹气,这门亲事,她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娇养着长大的女人,捧在手心里疼着,最后会嫁给苏家这个好吃懒做的泼皮无赖。 “娘,你说什么呢,什么要脸不要脸的。落霞先前的夫君倒是要脸,可打她啊,我虽是没有家财万贯,可我疼落霞,家里一切都听她的!”苏炳怀扯着脸笑着,也不怕得罪自己丈母娘。 王婶见他这混样,啧啧的摇头:“我看落霞这辈子是毁了,还不如在先前王家,至少吃穿不愁,若是有了娃娃,这女人的地位也就上去了!” “娘,你是做梦还没醒呢?这王家人根本不把这乡野村妇放在眼里,这王家老三也是花花公子,整日里流连醉香楼的人,这醉香楼就是他的家,你还在做梦呢?” “你……你个王八羔子!”王婶见他,竟然教训起老子来了,抡起手里的锄头,准备砸过去。 这苏炳怀一躲,脚下的步子没稳住,一头栽进了田埂下头的地里,这背篓里的玉米散了一地。 他躺在地里,这背篓磕碰到了腰,疼得浑身都没知觉了:“娘!你这是要谋害亲女婿啊,你这女儿先前被休,现在是要守寡啊!” “你……你吼什么?”王婶见状,紧忙放下手里头的农具,将他扶着靠在地坎上头。 “娘,你就算不喜欢我这女婿,也不能想着咒我去死啊!”苏炳怀这腰坐了一会儿好了些,故意在自己丈母娘跟前儿吼着。 “你活该!” 王婶一边骂着,一边将这散落的包谷捡起来,放在他这背篓里头。眼看还有两道田坎,便到了苏家。 “你还能动不?”王婶也怕他真的出事,这女人今后,怕是又要落下个克夫的名声了。 “我……娘……我不能动了!” 这声音吼得苏家家里头的人都听见了,赵老三闻声赶来,见苏炳怀倒在地里头,这包谷捡了一些,剩下的乱七八糟的。 王婶见赵老三来了,就拿着自己的农具,缩边边了:“赵老三,你们家哥哥可是他自己摔下来的,与我无关啊!” 苏炳怀靠着田坎,呻吟得更大声了,赵老三见王婶走远了,冷声道:“别喊了,你丈母娘走远了!” 这苏炳怀一翻身,从地里爬了起来:“妹夫真是厉害啊,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你那几下子,一看就能看出来!”赵老三见他没事,将这玉米装好,放在田埂上头,便踱步回去了。 “喂!你还是不是人,这玉米都装好了,不背回去么?” 赵老三没有回答他,只是麻利的往回走。苏炳怀见王落霞站在屋前,马上打起精神来,背着玉米,往家里走去。 回家后,苏炳怀这心头是窝着火,放下背篓抬眸见王落霞,这发髻梳得整整齐齐的,一袭深碧色的衣裳罩身,想起昨儿夜里,那一番云雨,心头一软:“落霞,这……这玉米掰回来了!” 王落霞这脸一红,面颊上像是一阵桃红晕开了一般,一双手捏着有些羞赧:“谁……谁让你一大早去掰玉米了!” “这不是干活要自觉么?”苏觅拍了拍身上的土,见她羞赧得很,便扣住了她的腰。 这王落霞见一家人都在,伸手掐了他的胳膊:“死不正经的,还不快去将饭盛出来,给娘端去!” 这早饭是赵老三煮的,除了一锅青菜粥,还有一蒸笼包子。这包子没有素菜和着,全是猪肉和着葱姜蒜蒸的,香得很。一揭开锅盖,整个屋子里都是油滋滋的。 这王落霞和苏炳怀有了夫妻之实,王落霞便娇羞起来,没有先前那么凛冽泼辣了。苏炳怀坐在他旁侧,拿了一个包子掰开,将多的一半儿放到她碗里头:“妹夫这肉包子,可比街上那饭庄里的厨子都做得好,你吃吃看!” 苏觅还一头雾水,这一夜之间,二人好似就变了一个样子一般。赵老三看在眼里,自然是知道二人,昨夜是有了夫妻之实。 “这……这包子的确好吃!”王落霞想起这事儿,就觉着面颊发红得很,浑身也热燥燥的,低垂着头,只款款的吃自己的。 这吃了早饭,赵老三两口子惦记家里头的牲畜,便准备回去了。苏觅到卧房去,和自己娘亲闲话家常了一阵,就准备回去了。 走的时候,交代王落霞,这用药和吃食上注意一些。 昨儿苏觅腰酸痛了一天,今日,赵老三是无论如何都不准她走路的。出了苏家村村口,就将她抱了起来,放在板车手柄处,让她靠着自己的手,安安生生坐着。 “夫君,你是打算这样,推着我回去么?”苏觅笑呵呵的坐在板车上头,仰着头,一双褐色的水眸,水灵灵的,望着自己男人,款款的笑着。 “娘子你坐稳了,我走着才放心!” 苏觅伸手,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拽着自己男人黝黑又结实的胳膊,一张粉色的桃唇启开:“夫君,要是你累了,就让我下来走一会儿!” 苏觅虽是有了身孕,可这身量还是小得很,顶多比成亲时候重了几斤而已。男人推着她,就像是捧着一片云一般。只是顾及这腹中的娃娃,脚下的步子便沉稳了一些,慢了一些。 两口子走的大路,回家后,回到赵家村后,还在村口就听见家里的猪仔在猪圈里头,嗷嗷得叫唤。苏觅紧忙从板车上下来:“夫君,咱们家的猪仔是饿了,这鸡鸭估计也一样!” “平日里吃得太饱了些,这稍微饿一两顿没事的!”赵老三见她有些慌张,紧忙柔声宽慰她道。 “我看也是,这下还有力气这么大声的哀嚎!”苏觅笑呵呵的,想起自己家猪圈里头那猪仔,就觉着喜人得很。 回家后,苏觅一刻都没有歇着,紧忙打开门,看了看自家这些鸡鸭,又去将前日割好的野菜放在圆圆的簸箕里头,拿着菜刀切成打小均匀的丁,放在锅里头和着红薯一块儿煮着。 这猪仔也得意,听见了自家主人的声音,叫唤得更加得意了些,这下扯开嗓子叫着,怕是整个赵家村都能听见了。 这鸡棚里的鸡鸭索性跑到灶房里去,围在苏觅周围,咕咕的叫着,一双眼睛滴溜溜的瞧着她。苏觅觉着自家这鸡鸭甚是可爱,笑呵呵的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们的头。 待这灶前的火升起来后,苏觅这才系上围裙,拿着筲箕,到堂屋去,舀了一碗碎米和着一些碎豆子渣渣,再切一把青菜,和着一块儿倒在这棚子里的食堂里头。这鸡鸭一窝蜂的围上去,吃着这吃食。 “别抢!不够吃,我再给你舀一些!”苏觅小心翼翼的进了鸡棚去,先是数了数这鸡窝里头的鸡蛋,这一天半没有捡,这白生生的鸡蛋就有七八个。再看看这鸭蛋,这鸭蛋一个一个的很大,也有四五个。 这下可把苏觅乐坏了,将这鸡蛋和鸭蛋全部捡起来,放在围裙里捏着,小心翼翼的捧着到灶房里,再轻轻的放到碗柜里头的筲箕里去。 “这鸡蛋和鸭蛋吃不完了,索性,今天中午就把这鸡蛋拿来做一道菜!”苏觅抿了抿一张桃唇,拿着瓢去锅里头舀猪食。 第一百六十章:鸡蛋辣椒饼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猪崽子大口大口的吃着猪食,苏觅站在猪圈旁,瞧着这猪仔一日比一日大了,现在和刚来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模样,这心头乐滋滋的,高兴得很。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这猪崽子的后背。 这猪崽子见是主人在摸自己,咕噜咕噜几声后,又闷头甩开腮帮子吃起了猪食来。 喂了家里的猪和鸡鸭,看这么多鸡蛋,苏觅想着家里正好剩下一点儿青椒,就想着,把这鸡蛋拿来和着青椒一块儿煎饼吃。 这鸡蛋青椒饼,是苏觅自己想的一道菜,自己也是第一次做,还觉着很新鲜的。 昨儿夜里下了雨,男人便去屋顶看看,这瓦片是不是有移开的,需不需要修补。苏觅则在灶房里,准备中午的午饭。 系上围裙,苏觅便拿着筲箕到菜地去摘青辣椒回来。这辣椒快没了,零零星星的一些,还在枝叶上头。有的已经红了,瞧着青红相间,好看得很。 摘了一筲箕辣椒,苏觅随手摘了一个红通通的西红柿,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就送到嘴里吃起来。自己家种的西红柿,吃起来酸甜酸甜的,家里男人力气大,又勤快,经常给菜地松土浇粪的,这菜地里的菜长得好得很。 吃着西红柿,慢慢悠悠的走在地边,回家去。 站在院儿门口,苏觅仰着头便看见男人在屋顶上,拿着扫帚在打扫屋顶上头的树叶。这树叶堆积在屋顶上头,时间一长了,这屋顶上的瓦片和茅草都要跟着坏。 “夫君,你小心一些!夜里刚下了雨,这屋顶瓦片上有青苔,滑得很!”苏觅啃着西红柿,仰着头,冲着屋顶上的男人喊道。 男人应了一声儿,便低头做自己的了。 苏觅见男人这么辛苦,帮蹭着自己娘家,把田里的谷子全部收了回来。赶回来,又忙着修缮自家的屋顶。今天中午,一定要做一顿可口的饭菜,来宽慰宽慰自己男人。 苏觅知道自己男人喜欢吃面条和包子,家里正好还有一罐蘑菇酱,便和了面蒸了十来个蘑菇酱包子。煮了一盆儿青菜粥,放在桌子上凉着。 这粥煮得比较清,苏觅想着就着蘑菇酱包子吃,再吃鸡蛋青椒饼,应该爽口得和。 这青椒放在清水里,洗得干干净净的,用筲箕沥起来,在将面粉和着七八个鸡蛋一块儿调成糊状。待这面糊糊稠了一些,苏觅便将这青椒切成圈儿,全部倒进去,和在一起,再加一些佐料进去。 灶里烧着小火,这锅热了以后,苏觅便给锅里刷一层油,待这油也热了,便将这鸡蛋青椒面糊糊,舀一勺轻轻的放到油锅里头去,小火满煎。 两面煎至金黄后,便舀起来,放在盘儿里头。这鸡蛋青椒饼,一会儿工夫,便是十来个放在盘子里头了。 煎好了饼,苏觅熄灭了灶里的火,夹了一块儿饼,放在嘴里嚼了起来。才吃一口,就觉着香得很。 这鸡蛋裹着辣椒,吃起来别是一番风味儿。这辣椒也不辣,吃起来翠生生的,好吃得很。 将饭菜端到桌子上来,男人正好也从屋顶上下来了。一双黝黑又结实的胳膊上,沾满了灰尘。苏觅紧忙放下筷子,舀了一盆儿水,递给男人:“夫君,这屋顶漏雨么?” “上次翻修了脊梁,重新盖了瓦,倒是不漏雨,就是树叶多!”男人温声回应着,一双大手麻利的在盆儿洗。 “夫君快些吃饭吧,今日早上在娘那里都没有吃多少!” 苏觅倒了盆儿里的水,牵着男人,坐在桌子旁侧的椅子上:“夫君,这蘑菇酱包子,你吃吃看,我也是第一次这样做。咱们家这段时间蘑菇酱吃得少,这蘑菇酱要吃了,不然会放坏的!” 男人坐下来,瞧着桌子上香喷喷的包子和饼子,拿起包子掰开,浓浓的酱肉香味儿扑鼻而来,放到嘴里头,男人有些吃不习惯这酱香。侧头,见自己小娘子正盯着自己,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娘子忙活了一上午,快点儿趁热吃吧,这包子松软可口得很!” 见男人觉着这包子爽口后,苏觅这才拿着一个掰开,她倒是吃得习惯这酱香味儿,吃完一个后,便舀了半碗清粥喝了起来。 “夫君,你吃吃这饼子,这青椒不辣的!”苏觅夹了一个鸡蛋辣椒饼,放在男人碗里头。 男人也是第一次吃这种饼子,一吃就停下来了,一口气吃了五个。苏觅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头乐滋滋的,男人不说话,她便知道,自己这做的鸡蛋辣椒饼,好吃得很。 “夫君,你说这落霞妹子,是不是对哥哥太严厉了些?” “苏炳怀早该如此了,他不是不能管教,等着看吧,一年后,你这个哥哥就人模人样的了!” 两口子一边说话,一边说着娘家的事情。吃完了饭,这天比较凉快。苏觅将自己和男人换洗下来的衣裳装到盆儿里,端着去河边洗衣裳。 出门的时候,见对门李家两个娃娃正在吃野果子。她心头一软,拿来男人包豆腐的油纸,包了四个包子,递给两个娃娃。这娃娃平常哪里吃得到包子,一见到荤腥,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便放光一般,一双小手,捧着包子便啃了起来。 见娃娃吃得开心,苏觅咧开一张桃唇,笑呵呵的:“你们款款吃,要是喜欢吃,以后我蒸了包子,就给你们留一些!” 这李家婶婶见自己娃娃吃着苏觅给的包子,有些羞赧,背着背篓拉着苏觅的手:“我们两家挨这么近,你们这日子肥肥美美的,我瞧着就眼热!” “我们只是家里人少,没有公公婆婆,也没有什么哥哥嫂嫂来叨扰,所以这日子比较单调而已!”苏觅也款款笑着回应她,二人虽是因为家里豆叶的事情,红过脸,不过这妯娌间,苏觅本也不是小气的人,也便不与她计较什么了。 “说道父兄,你就没有问问你们家男人么?谁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么?这兄弟姊妹可能没有,这爹娘一定是有的!” 李家婶婶这话倒是提醒了苏觅,她一路到河边去洗衣裳,心头一直挂记着男人父母的事情。她以前也提到过,男人不爱说这事儿,她也知趣的回避了。可这如今有了娃娃,总得认祖归宗的。 回家后,男人正在翻谷子,这谷子稍微拿出来,风吹吹水分,就可以收拾起来了。苏觅晾好了衣裳,拉着男人看着他:“夫君,方才李家婶婶问到了娃娃爷爷奶奶的事情,夫君可以给我说说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赵老三放下手里的簸箕,男人有些吃惊,这是自己小娘子,第一次这样直接的问他。 “以前夫君不说,我也觉着没事。现在有了娃娃就不同了,总得认祖归宗的,夫君的爹娘在何处?” 男人没有说话,重新拿起簸箕来,翻谷子。苏觅丝毫没有觉察到男人有什么异样,笑呵呵的环着男人的腰,“夫君,你要是不愿意说,就捡简单的说,我大概听听就是!” “娘子去休会儿吧,问这个做什么?” 男人低垂着头,面颊凛冽得很,苏觅还笑呵呵的,将脸贴在男人脊背上,丝毫没觉察出男人有什么不同。 “夫君,你以前说过,你是逃难来这赵家村的。可我后来细细想了想,夫君来这赵家村八年多了。八年前,这京城一片祥和,为什么要逃难呢?” “谁告诉你,我是从京城来的?”赵老三眸底一沉,八年前那些腥风血雨,又重新浮现在眼前了。他一怒,一双大手抓着苏觅纤细的胳膊:“谁让你来问我这些问题的?娘子是何居心?” 这一刻,赵老三瞧着自己小娘子温婉的面颊,想起了八年前朝堂上安宰相的那双眼眸,手持笏板振振有词的弹劾他。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的重了些,捏得苏觅骨头都快碎了。 “夫君……夫……夫君,我不问就是了!”苏觅一着急,觉着有些委屈,一双褐色的眼眸,噙着晶莹剔透的泪花花儿,从眼角划过,融入到墨色的鬓发里头去了。 望着这双亮澄澄的眼眸,赵老三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想起安宰相来。八年前,他手握重兵,征战沙场,却换来他的一句:他是谋反,私自豢养兵马,准备改朝换代! 这泪花花,滴落在他有力的大手上,赵老三这才醒了过来,慢慢儿的松开了她,“我以前告诉过娘子,我没了爹娘!” “哦!”苏觅吸了吸鼻子,伸手抹了抹面颊上的泪花花,见男人阴沉着一张脸,一双漆黑的眼眸,恰深潭里的寒水一般冰冷,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每次提到男人的家事,他就陌生得,好像不是自己那个同床共枕,对自己百般宠爱的夫君一般。 她这心头也怄火,赌气的扭头朝卧房去了,睡在床榻上,这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滑落在枕头上。她只是随口一问,想知道男人更多的事情而已,没曾想,自己男人竟然这般暴戾。 第一百六十一章:两口子闹别扭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一下午,两口子都没有说话。男人把家里收拾好后,就下田去收拾稻草去了。苏觅在床榻上也没有睡着,男人出门后,她就起来了。 两口子成亲到现在,甚少闹别扭,苏觅也拿男人没有办法。心头一直堵得慌,估摸着男人明日要去集市上卖豆腐,傍晚的时候,便准备烧水来,将这豆子浸泡好。 若不是回了娘家一趟,前两日,就该到集市上去卖豆腐的。 去堂屋拎豆子的时候,男人便背着稻草从田里回来了。见苏觅大着肚子,一双手拎着半口袋豆子,也没有说话。若是以前,两口子没有闹别扭的时候,男人是断断不会让她干重活的。 苏觅心头一酸,这褐色的水眸里,噙着些许晶莹剔透的泪花花。一路拎着豆子倒灶房,麻利的系上围裙,烧了一锅沸水,将这豆子分两个桶装着,再用沸腾的水浸泡着。 浸泡好后,想着这豆腐还是清香一些别人更喜欢吃,苏觅便将去菜地里,摘了一星点儿野茴香,用清水洗净后,撒在这豆子桶里头。 这野茴香被这沸腾的开水一浸泡,整个灶房里头,顿时一股子清香来。男人进来了,苏觅低垂着头,装作没有瞧见他,继续蹲下来,一双手拿着铲子,在桶里头搅拌这浸泡的豆子。 男人到灶房后,准备煮夜饭的,“这中午不是还剩下些包子么?” “我……我下午去洗衣裳的时候,拿去给李家婶婶的两个娃娃了!”苏觅抬眸,男人面色凛然,让她觉着不威自怒,有些不敢靠近。 “哦!”男人眉心一拧,就出了灶房,再没有进来。 苏觅心头盘算着,莫非男人是舍不得这包子,又更加生气了一些。放下手里的铲子,出门后,见男人竟然影子都没有,不知道去哪里了,院儿门开着。 平日里男人温柔体贴,对她是百依百顺。但不知为何,男人偶尔面色一沉,她就觉着男人身上有股咄咄逼人的英气,让人捉摸不透,也不敢靠近。 坐在门槛上,苏觅一双小手绕着围裙,心头堵得慌。想着男人是准备夜里吃包子的,自己又将这包子拿去给了妯娌家的小娃娃,便舀了半瓢面,准备和面重新蒸包子给男人吃。 苏觅虽是大着肚子,但这手上的动作,却是格外麻利。为了节省发面的时间,苏觅将这面揉好后,就放在热水里头,用锅盖盖住,这样醒面就要快一些。 面醒着,她便将这蘑菇酱又舀了几勺子出来,和了一些青菜,这样吃着酱味儿就稍微轻一些。想着夜里,不要吃那么油腻。 半个时辰的功夫,这筲箕里头,便躺着十几个大小均匀的包子。苏觅见男人还没有回来,紧忙生火将这包子开水下锅,蒸了起来。 中午还剩下一些清粥,苏觅一块儿放在锅里头热着,稍微热一下就可以吃了。若是夏日,这清粥吃凉的就可以。 怕男人吃着腻,苏觅又夹了半碗酸辣的泡菜出来。 晚饭准备好了,苏觅坐在饭桌前,等着男人回来。听见了屋外有脚步声,苏觅紧忙起身来,揭开锅盖,准备将这包子端出来,饶是心头又是,这手竟然伸到了蒸笼下头的沸水里头。 只听见灶房里,一声尖叫,紧接着就是锅盖掉落的声音。男人紧忙到灶房,见苏觅一双手浸泡在水缸里头。 男人手里拿着米糕,扔在桌子上头,紧忙蹲下身去,抓着苏觅的一双小手,“怎么了?” “夫君……没事的,我只是被烫了一下!”苏觅细声道。 虽是只被沸水沾到一下,可这手这下觉着火辣辣的,放在冰冰凉凉的水缸里,倒是觉着好受一点儿。 “手都红了,还说没事!”赵老三眉心紧蹙,这脸色比下午二人闹别扭时,更难看。 赵老三道完,一双大手抱着自己小娘子就到堂屋去了,紧忙在院儿外头抓起了一把苜蓿草,放在手里头戳了戳将这汁水滴在苏觅手上。一股苦涩的味道袭卷而来,手沾着这苜蓿的汁水,倒是觉着清清凉凉的。 男人眸色清凛,这眸眼间稍微有一丝丝的怒气。苏觅吸了一口气,任由男人弄着自己这手,不敢说一句话。 这苜蓿汁揉干后,赵老三又去卧房里拿出用剩下的茉莉玉虚膏来,轻轻的涂抹在这红红的小手上。 这玉虚膏一涂抹上去,清清凉凉的,这手便一点儿烫的感觉都没有了,这红通通的皮肤,也渐渐白皙了起来。 男人虽是面色依旧难看,让人瞧着觉着不敢靠近,但是这手上的动作却是又轻又揉。大手上的茧,时不时的刮过苏觅的手背,她心头一软,一双手拉住男人的大手:“夫君……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生什么气?”太人眸色一沉,低眸看着自己小娘子,这面颊白生生的,一双温婉的眼眸,水灵灵的,密卷的睫毛扑腾一下,像是蝴蝶的翅膀一般。一张桃唇,透着好看的粉色。 “夫君……不是……不是再为我问你爹娘的事情生气么?后来,我又把咱们家的包子,全部拿去给了妯娌的娃娃,都没有想到咱们夜饭这回事儿!”苏觅张嘴,款款说着。 男人眸底终是一沉,渐渐柔和了下来。今日下午,他心头全是八年前的旧事,这样一提起来,便会忍不住的回去想。没曾想,竟然伤害了自己小娘子。 “娘子!”赵老三觉着心头一软,一阵内疚,一双大手揽住苏觅瘦削的肩膀,将她拥入怀里。 被男人这样抱着,苏觅这才觉着心头踏实了,片刻又觉着委屈,一双杏眸噙满了晶莹剔透的泪花花。这泪珠划过白生生的面颊,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赵老三一双粗粝的大手捧着小娘子的脸,抚掉她面颊上的泪珠:“娘子,今后我错了!” 苏觅见男人认错了,撇了撇嘴,伸手捏住了男人的胳膊,这时候好像才觉着自己夫君,又变成了那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夫君了。 “夫君,你竟然凶我!” 见小娘子面颊上有了一丝丝的笑意,赵老三心头才松快了一些,“娘子不说,我便还在想以前的事情,竟然不知,娘子认为是自己的错!” “咱们去吃饭吧!” 赵老三听见苏觅肚咕噜咕噜的叫唤了几声,紧忙搂着苏觅到灶房去吃饭。 到了灶房,苏觅坐在桌子上,男人将包子从锅里端出来,外头已经天黑了,苏觅起身,点了油灯。 赵老三先是让苏觅喝半碗清粥,然后再拿了包子,分成两半儿:“觅儿你先吃着,我去将这米糕热一下!” “夫君方才出去,就是去买米糕去了?”苏觅瞧着这白生生的米糕团子,灶房里一股淡淡的甜味儿,这才想起,方才男人不是跟自己赌气。 “娘子不是说这包子给了李家婶婶家的娃娃么,我见卖米糕的来了,就出去买一点儿!”赵老三温声细语的解释,心头也内疚。 自己小娘子心思细腻,所有的心思全在自己身上。自己便是她的天,他今日是没顾忌她的感受,这下瞧着油灯下她白生生的面颊,睫毛稀稀疏疏阴影落在鼻翼间,温婉又俏丽。 “我还以为,夫君在责备我,这包子给了娃娃!” 赵老三伸手,捋了捋她散在脖颈上的碎发,温声道:“家里的吃食,娘子觉着给谁就给谁,这妯娌间娘子喜欢怎么就怎么,几个包子而已,我怎么会给娘子脸色看呢!” 苏觅听了男人这话,才想起方才,自己逼问男人关于自己父母的事情:“夫君,我问了几次你父母的事情,我知道那或许是夫君不愿提起的事情,我今后真的再也不问了!” “娘子不用多心,我告诉你就是,我的母亲八年前就已经死了!”男人拿着包子,用手掰开,一点点儿的吃着。 “哦!”苏觅觉着戳重了男人的伤痛,隐隐有些心痛男人。 “我以后不问了,夫君!” “我爹爹……我爹爹后来也死了!”赵老三道完,这吃包子的速度,便快了起来。今日一下午,他便又想起了自己母亲为了维护自己,赌上了整个家族。那血淋淋的场面,是他午夜梦回都不愿想起的事情。 苏觅伸出一只小手来,轻轻的抚这男人黝黑的面颊,发现油灯下,男人眸眼有了泛红,她忍不住站起来,将男人拥入怀里:“夫君,是我太不懂事了!” “娘子,米糕好了!” 苏觅巴巴儿的踱步到灶前,将这热好的米糕端了过来,这米糕蓬松又甜糯。拿了块儿,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男人嘴边:“夫君,这米糕糯得很!” 男人咬住了自己小娘子递过来的米糕,吃完后又拿了一块儿递给小娘子:“娘子吃完米糕,你便洗澡去睡觉吧,今日累了!” 苏觅是觉着有些累了,也吃饱了便去洗澡,男人麻利的收拾了灶房,麻利的冲洗了一番,牵着小娘子便道卧房去了。 到了卧房,苏觅伸手环住了男人壮实的腰身,将面颊贴在男人光着的后背上。男人侧身,一双大手,将她环在自己臂弯里头,俯下身薄唇慢慢的吮了上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集市上摔倒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两口子刚闹了别扭,和好如初后,是最甜蜜的时候。苏觅心头也甜滋滋的,又顾忌腹中的娃娃,一双大手勾住男人结实的肩膀,攀附在他身上。男人顺手一勾,便将这柔软无骨的一袭身子,扣住了怀里。 这油灯在夜风中摆动,卧房里均匀的呼吸声慢慢变重。苏觅虽是还有些娇羞,但早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只想将自己的身子揉进对方的身体里去。 这一番云雨后,苏觅躺在床榻上,一双手抓着枕头,这恰墨画一般的青丝,被香汗浸湿了一半儿,黏在白皙又修长的脖颈上。油灯下,这一袭人,越发的妩媚温婉了。男人拿来锦帕,轻轻的擦拭了脖颈上的晶莹剔透的汗珠子,又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汗水,侧身吹灭了油灯,一只大手掖了掖被角,将身侧的小娘子盖住。 秋夜里,这夜风徐徐,一会儿苏觅便睡着了。卧房里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儿,男人则睁开一双眼眸,在夜色里闪烁。八年前的事情,每每提上心头来,就觉着很难压制下去。 翌日 男人四更天的时候就起来磨豆腐了,昨儿苏觅这豆子浸泡得多,今日这豆腐怕是又足足几十斤重。好在他们赵家的豆腐不掺假,价格也便宜,各个饭庄都抢着要,不愁卖不出去。 经过昨晚那一番云雨后,苏觅觉着和自己夫君越发的亲密了。五更天的时候,也就起来,和男人一块儿煮豆腐。 苏觅坐在灶前,这灶里火忽明忽暗的。赵老三一边忙活,时不时的看了看自己小娘子,想起昨夜那床榻上的畅快,心头一软,手上的动作又格外麻利了些。 “娘子,今日街上有灯会,卖完了豆腐,我们去逛逛!” “灯会?” “每年秋天,这谷子稻穗的收完后,就有祭祀活动。以前我一个人的时候,从没有去瞧过,今年不同了,我带你去瞧瞧闹热!” 苏觅笑呵呵的应了一声,倒是觉着这灯会有趣得很:“那夫君自己煮豆腐,我去切猪草,将猪圈里的猪喂得饱饱的,还有这鸡鸭,不然夜里回来,它们又得咕噜咕噜直叫唤了!” 两口子各自做各自的,天蒙蒙亮的时候,便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门了。 家里的牲畜都喂得饱饱的,两口子也放心了。今日这天看着,是阴天,一点儿也不热,两口子出去也觉着凉爽。 到了集市上,送完了豆腐,还剩下一块儿,足足有两三斤,正准备给如意糕点房的掌柜,苏觅便瞧见了王落霞来了。 “落霞妹子,正好你来了,拿些豆腐回去!”苏觅笑呵呵的,这豆腐用刀分成两块儿,麻利的用油纸包了起来。 王落霞身着一袭碧色的粗布衣裳,挽起了发髻,在苏家这半月,倒是丰盈了不少。这皮肤,也由蜡黄,变得白皙了起来。 “觅儿姐姐,这豆腐我给你算钱!”王落霞拿了一块儿,放到自己篮子里头,便掏出锦袋来,掏出了两文钱,递给苏觅。 自打苏觅和赵老三成了亲,苏家吃豆腐,在赵老三这里拿,可从没有给过钱。 “落霞妹子,都是一家人,还要什么钱!”苏觅一双手,在锦布上擦了擦水,笑呵呵的看着王落霞款款说道。 “觅儿姐姐,你这买卖也不容易,我知道你们家这豆腐本来就卖得便宜,今后这豆腐可得给钱的!”王落霞就是不想惯着苏炳怀这伸手就拿的德性,要他有个当大哥的样子,不是真的想与赵家生分。 “就当我是孝敬娘的,她这腿摔了,整日里还不是你照顾!”苏觅心头也愧疚,自己如今嫁了人,不能整日里在苏家守着自己那摔了腿的娘,只能麻烦王落霞,一块儿尽心照顾着。 王落霞也爽快,也不和苏觅推脱了,收下了豆腐:“那就当是替娘收下了!” “娘这腿好些了么?” “上次妹夫背着她来薛郎中处扎了针,贴了药,是好些了,不过还是不能下地走路!”王落霞洗了一口气,和苏炳怀有了夫妻之实后,她是更加笃定要在苏家,好生过日子了,这苏母自然也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 二人寒暄了几句,王落霞便走了。苏觅见豆腐卖完了,才晌午,拉着赵老三:“夫君,这灯会什么时候开始?” “这灯会,自然是午饭过后才开始!走,我先带你去吃饭!” 这镇上新开了一处馆子,听说是专门儿卖各种小吃的。赵老三知道苏觅喜欢新鲜的吃食,就准备带着她去尝尝。 这处是专门儿卖各种串串的,就是将这各种荤素青菜全部煮熟,放在调料里头沾着吃。这种吃法,苏觅还是第一次瞧见。觉着新鲜,拉着自己夫君,便去铺子里头坐着。 苏觅虽是有身孕五个月了,但还是很利索,坐在凳子上头。赵老三将板车放在旁侧,便去挑选一些自己小娘子喜欢吃的吃食。 片刻,赵老三端来了盘子,里头装着各种蔬菜,肉是冷的,这秋日还是有些凉,他便拿得少一些。 苏觅本来吃得也不是很辣,这冷串儿沾着清油,裹上芝麻和少许辣椒,放在嘴里款款吃着。这芦笋条,脆生生的,口齿间全是芝麻的香味儿,香得很。 赵老三见她吃得这么香,也吃了起来。吃了四五串,苏觅抿了抿手指上的香油:“以前竟没有想到,这蔬菜还可以这样吃,今后回家,我们也将菜园子里的蔬菜摘来,这样煮着吃!” 两口子在这铺子慢吞吞的吃着,这集市上便越来越热闹了,下午灯会便开始了,这河畔旁侧,有祭祀活动。 赵老三是喜欢清静的,苏觅倒是觉着新鲜。周遭渐渐暗了下来,这河边忽明忽暗的,好些公子小姐都出了门,手里捧着河灯,写着各自的心愿,准备投到河里头。 赵老三牵着苏觅,走得慢。见她白生生的面颊,满是畅快之意,这心头也就软了下来:“娘子,咱们去看看祭祀!” 苏觅脚下的步子格外快,钻进人群中,站在前头看这祭祀仪式。 赵老三则在人群外头,盯着自己小娘子,任由她欢呼。 苏觅见这祭祀已经快完了,双手紧握在胸前,闭着双目许愿。睁开眼眸,却瞧见祭祀台上,一个人正盯着她。 这人不是旁人,是几月前,她夫君被抓到县衙去关着了,她四处求人,一路到平和县县衙的路上遇见的那男子。 这人身着一袭玄色的衣裳,周身绣着回形纹,领口处用金线绣着精致的凤凰。虽是不知道这人的名字,但是一看这身儿衣裳,就是官爷,还能主持这祭祀活动,肯定不是小官。 苏觅生怕这人认出了自己,上次还多亏了他,用马带了自己一程,自己才那么快,到了县里。 不过,又一想,自己不过是乡野村妇,这官爷见人无数,怎么会记得自己,又不忌讳什么了,便继续看这些人许愿高歌。 可一眨眼功夫,这官爷竟然站在了她跟前儿,一双狭长的眼眸,在篝火的辉映下,格外狡黠。苏觅心头一怔,装作不认识,正准备挤开人群,去找自己夫君,自己胳膊却被他拽住了。 “官……官爷!” “你认得我?”这人眸色一挑,捏住了苏觅的左肩。 “不……不认得!”苏觅有些慌张,自己本是成了亲的妇人,怎么能和陌生男子拉拉扯扯的。 “姑娘你是贵人多忘事啊,不记得了么?几个月前,你去平和县,还是我用马驮你去的!” 苏觅抬眸,见这跟前儿的男人英气逼人,面颊上还多了一丝狡黠与嚣张,想要挣脱开来,可这人力气太大,自己这被捏住的肩膀,疼得很。 “官爷莫非是找我要路费的?” 这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这脸逼近了一些,“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若真的想报答我,不如跟了我,今后也好过跟着你那农夫夫君强!”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苏觅紧忙退后一步,人群中,险些没站稳。 “你就这么害怕我么?”这人顺势,勾住了她的腰。 “官爷!既然你知道我是夫君是农夫,也瞧见了我腹中的娃娃已经快生产了,我不会跟你的!”苏觅挣扎着,一张小脸儿通红。 “有了娃娃又如何?你这腹中的娃娃若是想留着,我一并养着,也比你那农夫夫君强!” “官爷,你松开我,我要去找夫君了!”苏觅回头,方才还看见自己夫君在不远处,这眨眼间的功夫,竟然不见人影子了。 “在找你夫君么?你看,你那夫君见我拽着你,早就逃走了!” “你松开我!”苏觅没有瞧见自己男人,心头一着急,挣扎得更加厉害了。这男人,估摸着和自己夫君差不多大的年纪,比自己夫君精瘦一些,一双眼眸炯炯有神,一张脸让人捉摸不透。 “这么清丽脱俗的脸蛋儿,还真是少见啊!你这脸,我自打上次见了你,可是再也没有忘记过呢!” “来人啊!来人啊!”苏觅刚喊了两声儿,嘴就被眼前的官爷堵住了。 这人漆黑的眼眸一勾,一只手扣住苏觅的腰,一只手捂住她的嘴:“起初只觉着你是温婉的,没想到竟然是凌厉的!” 苏觅一着急,张嘴死死的咬住了这男子的胳膊。这人一疼,手一抬,苏觅重重的摔倒在地。 总算是挣脱了这人,苏觅趴在地上,顾及不了这人,从人群中爬了出去。赵老三去买糖葫芦了,刚回来就瞧见自己小娘子这幅样子,心头一怔,手里的糖葫芦掉落在地:“娘子!” 第一百六十三章:隐隐不安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夫君!” 赵老三一双大手,紧忙拎着她的双肩,然后顺手将她搂在怀里:“摔疼了没有?” 苏觅一双手扶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只觉着自己肚子一阵一阵的胀痛,脑子里还想着方才那抓着自己胳膊的官爷,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若隐若现的瞧见那人正盯着自己。 苏觅心头一怔,攀在男人耳旁:“夫君……那……那官爷拽着我,不肯让我走!” 赵老三眉心一拧,漆黑的眼眸顺着人群望去,就一眼仿佛响雷劈顶一般,这张脸,他可是记得真真切切的。在他母亲的寝殿里,在华春殿里头,每一个瞬间他都记得真真切切。 这一刻,他仿佛要窒息了一般。苏觅眉心紧蹙,额头全是汗珠,顺着苍白的面颊,滑落到耳边的鬓发里头,“夫君……就是那官爷,生拉硬拽的,将我摔倒了地上!” 赵老三背脊处,被汗水浸透了,顺着健硕的后背像雨水一般流淌。一双大手扣紧怀里的人,“娘子,我们先回去!” “这官爷,仗着自己力气大,就会欺负我们这村妇!”苏觅趴在男人肩头,甚是委屈,这腹间的痛楚渐渐没那么明显了。 赵老三这张脸掩埋在黑夜里,只见前头人群中,忽明忽暗的火光,“娘子在这里等会儿,我去会会那官爷!” “夫君不要!上次在平和县,夫君吃了些苦头,我可不想因为这事儿,我便又失去夫君了!”上次自己男人被官衙抓去了,关在牢房里头,这身子被沾了盐水的鞭子抽打,浑身上下这下还有伤疤没能消失。她险些失去自己男人,这官爷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她情愿忍忍,也不想自己男人再涉险。 “娘子!等等我!” 赵老三正欲将怀里的人放下,却听见旁侧有人喊了一声:“四皇子,你瞧方才那村妇,被一个男人抱着,估计是她的男人!” 赵老三眉心一拧,背过身来,这壮硕的后背对着这四皇子,时隔八年他心头还是没有底气,直面这朝野新贵四皇子。 苏觅也听见了,那人叫了一声四皇子:“夫君,咱们趁乱走吧!这官爷这来头,怕是要把咱们吃得骨头都不剩,我只想和夫君安安稳稳的过小日子!” 这一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让赵老三醒了过来,薄唇淡淡的吐字:“咱们回去!” 四皇子顺着人群,瞧着这一抹壮硕的背影,渐渐离开自己的眼睑,薄唇微启:“去,找人盯着这小娘子!” “四皇子,一个有了身孕的村妇而已,这牡丹阁里头,您是要什么姑娘,有什么姑娘,惦记她做什么?” 只听见这祭祀声中,一声响亮的耳光声,便有人跪下认错了:“四皇子息怒!四皇子息怒!小的多言了!” “既然你知道自己多言了,那就用你的舌头祭祀吧!”道完,一声冷刀寒光划过,这跪着的人,舌头被整整齐齐的划了下来,四皇子拿着白色的锦帕擦着利刀的血迹,跪着的这人,则颤抖着将自己掉落在地上的舌头捡起来,捧着放在祭祀的火焰上头去。 旁侧这两人见势,紧忙跪了下去:“四皇子宽心,这妇人我们一定紧跟着!” “你们好像理解错了!千万不要惊动了她,若是见她家里贫寒了,可以送一些东西过去,就说是骑马驮她的官爷送的!” 赵老三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本以为自己隐居再此,就能和怀里的小娘子安生度日。可这天下都是皇家的,四皇子又是新贵,这平和县紧接着边界勾国,怎么会没想到,他会来这平和县呢? “娘子!这下觉着肚子还痛么?” “夫君,咱们家的板车呢?板车都扔在了祭祀台旁侧!”苏觅摇摇头,一双水眸有些泛红,面颊还有些苍白,盯着自己男人紧迫道。 见自己小娘子肚子不疼了,赵老三这才宽心了些,胸口起伏淡淡的:“那板车用了几年了,也旧了,我回去重新做一个更好用的,更结实的!” “可是……夫君不回去也罢!要是那官爷又认出了我们来,又抓走了夫君,怎么办?”比起那板车,苏觅还是不想失去自己男人。 赵老三见怀里的人,面颊依旧苍白,只是这一双褐色的水眸稍微有了些灵动,才让他心头安稳了一些,一双大手箍紧了她:“娘子!今日都怪我,好好的,卖完了豆腐,非要来凑热闹!” 苏觅见自己男人在自责,咧开嘴,一张软软的唇,本是粉粉的樱色,这下苍白得很:“夫君,你也是想带我来玩玩儿!遇见这官爷,也不是咱们能预料的。” “娘子没事了就好!”借着月光和这河灯的光亮,赵老三瞧着自己怀里的人,面色渐渐红润了,还是不放心温声又道:“娘子这肚子还痛吗?” “夫君,已经不觉着痛了,你放我下来,我们回家吧!”苏觅伸手捏了捏男人凛冽的面颊,一双手又重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手抚上去的那一刻,这腹中的娃娃竟然踢了一下她的手。 “夫君……夫君你看这娃娃不但没事,还踢了我!”苏觅笑呵呵的,一双眉眼温顺又惊喜。 赵老三这才宽心了,俯下头去,薄唇在她略微苍白的面颊上轻轻啄了一下,这手肘也感受到了,这腹中的娃娃正在动。 “夫君,你放我下来!前面这路不好走!” 赵老三没说话,一双手松了松,让怀里的小娘子靠着自己更舒服一些。脚下的步子很稳,踩着乱石。 到家后,这村里的人都睡了,偶尔能听见犬吠的声音。过了村口,赵老三这才将怀里的人放了下来。 一下地,苏觅又觉着自己肚子有些疼,若隐若现的疼着,不是很明显。想着是娃娃碰到了,方才又在肚子里乱动,也就没放在心上,牵着自己男人的手:“夫君,咱们这夜饭都没好好儿吃!” “娘子是不是饿了,家里还有一点儿豆腐和肉,我煮豆腐肉丸子娘子吃!”赵老三牵着这小手,只觉着自己这手心里,像是捏着一片软绵绵的云朵一般。 “好!”苏觅伸手摸了摸肚子,隐隐约约的还能觉着,自己这娃娃在动。正好,自己也饿了,中午吃了那么些串儿,在闲逛的时候,就觉着有些饿了。 到家后,赵老三关好了院儿门,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没人跟着来,他才宽心了。点了油灯,到灶房里,先是温水让自己小娘子独自去洗澡,自己则在灶房里煮夜饭。 这精瘦肉放在砧板上,用刀剁成了肉沫,和了一些大蒜和小葱,最后用鸡蛋和红薯粉芡锁住了水分,加一勺清油,便揉成丸子放在沸水里头煮。这丸子下锅后,就将早上留在家里头的豆腐切成小块儿,一块儿放在锅里头。 这丸子裹着豆腐的清香,灶房里香喷喷的,苏觅洗完了澡,到灶房来,男人正好将一把青菜放在锅里头,待这青菜断生后,就将这豆腐肉丸子用盆儿舀起来,起锅了再撒一把葱花在热汤上头,更加香气扑鼻了。 苏觅正欲伸手去端,男人却拦住了她:“娘子昨儿夜里手就被烫了,这下不能碰滚.烫的东西!” 见自己男人这般呵护着自己,苏觅心头甜滋滋的,抿了抿唇,面色也有了血色:“夫君,这手已经好了!” 苏觅见男人不搭理她,只好坐在椅子上头,乖乖的等着他将这夜饭端到自己面前来。夜里除了这豆腐丸子汤,还热了昨儿没吃完的包子。 赵老三心头还是觉着有些慌张,隐隐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着心慌意乱的,舀了一碗汤,又夹了两个肉丸子在苏觅碗里头:“娘子款款吃!” 赵老三有些吃不下,但又担心怕自己小娘子看出了自己有心事,会担心!拿着筷子,呼啦呼啦的吃了两三个肉丸子,又吃了两个包子:“娘子,咱们家的蘑菇酱还剩下多少?” “头次做的是全部吃完了,第二次做的,还剩下满满当当的一大罐子!”苏觅掰开这包子,软软糯糯的,香喷喷的,好吃得很。 “这蘑菇酱,下次回去的时候给娘拿一些,过了冬怕是就吃不得了,咱们家也吃不完!” 自己男人细心得很,自己惦记娘家的事情,他都一一记着,甚至比自己还周到。心头宽慰得很,夹了一块儿豆腐:“夫君,你吃吃看,今日这豆腐格外清香!” 这豆腐昨日苏觅浸泡的时候,加了一些野茴香在里头,自然是有一股香气来。 吃完了饭,赵老三牵着小娘子熬卧房先睡下,他自己才去灶房收拾碗筷,然后才洗漱。今日这心头格外慌张,想起方才四皇子那凛冽的脸,他更加不安了。今晚,他怕是睡不着了。 在灶房里坐了一会儿,见卧房里的灯还亮着,赵老三叹气踱步到卧房,苏觅已经睡了,油灯下面颊白生生的,恰墨般的青丝,在枕头上铺开,温婉又恬静。他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这肤若凝脂的面颊,一双大手掖了掖被角,吹灭了油灯,在床榻旁侧坐着。 第一百六十四章:找胡稳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男人这样一坐就是一晚上,他生怕,那人会在夜里跟了过来。还好,这一晚上外头都没有动静儿。 翌日一早,见床榻上的小娘子还睡着,面颊白皙,憨甜得很,心头的一块儿石头这才落下去了。 到灶房煮了粥,又磨了一盆儿豆浆,自己吃了给自己小娘子留着,便扛着锄头下地去了。 下个月,就要开始种小麦和胡豆了。这地是要翻土,然后浇灌粪水,将这土表层泥巴浸透,这样这小麦和胡豆一种下去,才长得好。 男人走了一个时辰不到,苏觅便醒了,听见外头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打开门一看,身子往后一缩。两三个壮丁站在家门口,手里拎着东西,身着华服,在这村里格外显眼。 “你们……你们是谁?” “昨日祭祀庆典上,那官爷让我们送些东西过来!”带头这人道完,便踱步进来了,将手里的一摞锦盒放在堂屋的凳子上头。 后头的两人,也捧着东西,跟着进来放在堂屋椅子上头。 临走时候,方才说话那人又说:“我们官爷见你清秀,喜欢你,若是你愿意,大人和腹中的娃娃,我们官爷都可以接受。若是你不答应,我们隔三差五都会来的!” 这人干净利落,说完领着其他两人,转身就走了。饶是习武的缘由,这几人步子极快,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待这几人走后,苏觅叹气,到堂屋仔仔细细打量了这些东西。 好些东西她都认不得,只觉着这锦盒倒是精致得很,心头惆怅,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 心头不安,这肚子又有些隐隐作痛,苏觅到茅房上了厕所,才瞧见,自己这白生生的里裤上头,竟然沾着暗红色的血。心头发慌得和,一双小手搂着自己肚子,隐隐约约的能觉着,这腹中的娃娃还在动,心头才稍微松快了一些。 见锅头,男人给她留了早饭,本来没有什么胃口,可担心腹中的娃娃,便草草的吃了一些。这村里妇人生产都找河边住着的胡产婆,苏觅拿了些碎银,关好了门,也想去看看。 到了河边,好些妇人在洗衣裳,苏觅慌慌张张的,也没有打招呼,径直过了河,上了坡坎,到胡稳婆家里头。 这胡稳婆见是赵老三媳妇儿来了,冷冷冰冰的:“你们家男人有本事,不都是在镇上薛郎中处瞧的么?” “胡稳婆,没有的是,我刚有身孕的时候,胎像不稳,我男人只能到薛郎中处给我抓药。这生产的事情,我一个妇道人家,还是问你比较好开口!”苏觅和这胡稳婆也不熟络,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附近几个村子,妇人生产都是喊她来接生。 苏觅道完,见她还是板着脸,心头又担心娃娃,便掏出了二两碎银来:“胡稳婆,都是开门做生意,你看看这二两银子够不够?” 这胡稳婆平日里帮着这村妇接生,若是男娃娃,家里头顶多也是给六文钱,若是女娃娃,二三文都还算多的。这足足二两银子,她还是头一次见了,这板着的面孔立即笑呵呵的:“你们赵家就是财大气粗,男人有本事,女人底气也足!” 见胡稳婆脸色变了,她这才宽心了,跟着她进了屋:“我昨天摔了一跤,这里裤上便有少许暗红色的血,可这腹中的娃娃依旧在踢我,这娃娃没事吧?” 这胡稳婆见状,伸手摸了摸,眉心紧蹙面色难看得很:“赵家媳妇儿,你这娃娃虽是还在肚子里头,可这胎位也太不正了,你得注意睡姿,让娃娃在你腹中调整过来?” “那这娃娃有事还是没事?” 这胡稳婆拉着她,瞧了瞧她里裤上的血,虽是暗红色,但比较少,“你放心吧,虽说你平日里没有下田下地干活,但这没事的。你问问其他妇人,好些妇人干了重活,生产的时候都还这样!” “真的没事么?” “不信你自己摸摸你腹中的娃娃,是不是还在!” 从胡稳婆家里回来,这一路上,苏觅一双手都摸着自己肚子。这娃娃在动,她这心头才安心了一些。 回到家收拾了屋子,洗了衣裳,男人这才回来了,苏觅本来想瞒着今日有人来送东西这事儿,又怕伤害了腹中的娃娃,便还是给男人坦白了。 赵老三本来在院儿里水井处洗手,听自己小娘子一说,疾步到堂屋,黑色的眼眸,这些东西映入眼帘。 有上好的西域和田玉手镯一对儿,玛瑙串儿一对儿,绣了金丝合欢花的蜀锦制造布匹五匹,玉.珠和田玉鞋子两双…… 看着这些上好的珍品,赵老三眉心拧成结,面色凛冽得很,一双漆黑的眼眸恰利刀一般。 “夫君,这送来的人,说是昨儿那官爷送的,要不我们全部还回去吧!”苏觅站在门槛处,这些东西,她都不能一一认得。 “这事儿!容我细细想想!”赵老三叹气。 这次成亲这么久,男人第一次觉着棘手,那些人口中的四皇子,可偏生是他躲了八年的人,他苟且再此,原本只想安生度日的。若是他们碰到,会是怎样的局面。 “夫君是不是棘手得很?那咱们不管了,日后再有人来,咱们不开门就是,我一介乡野村妇,不怕与他耍横!”苏觅款款踱步,牵着男人宽大的手,宽慰他道。 “这不是法子!”赵老三将这些东西收起来,放在卧房里去。 这一下午赵老三都没有出门,在家里修修补补的,苏觅见他面色难看得很,知道这次又惹了麻烦。这乱世中,官爷可是最惹不起的。村里都流传着,只要惹了官爷,这脑袋都别想在脖子上了。 苏觅跟在男人身后,男人怕她多心,虽是时不时的伸手摸摸她,但她知道男人担心得很。她也没把今日去河那边找胡稳婆的事情,告诉自己男人。傍晚时候,她和男人简单的吃了夜饭,这肚子又一阵绞痛,她去茅房上了厕所,这里裤上又多了一些暗红色的血迹。 这夜色渐渐深了起来,苏觅不想让自己那人再忧心了。见他这一日都愁眉不展的,便准备自己明日一早,到集市上去,薛郎中处瞧瞧看。 今日夜饭,男人也没有吃多少。苏觅洗了澡,收拾了灶房,喝了一碗红糖水,这才觉着没那么难受了,浑身热乎乎的。 夜里男人躺在床榻上,苏觅侧着身子,准备蜷缩在男人臂弯里头,想起今日胡稳婆说她腹中的娃娃胎位不正,便松开了男人。 赵老三以为,是自己又冷落了小娘子,紧忙伸出大手,环住了她的腰:“娘子别担心,这事儿,我尽快解决!” “夫君,我不能侧身蜷缩睡觉了,今日我去河那边着了胡稳婆,她说我胎位不正!”苏觅深吸了一口气,跪在床榻上,将腰塌陷下去,这样调整胎位。 “你今日去胡稳婆处了?” 赵老三也起身来,坐在床榻上,一双大手轻轻的在苏觅肚子上揉着。想起那官爷的眼眸来,苏觅细声道:“夫君,不知道为什么,我觉着,这官爷眼眸和神色,倒是和夫君有几分相似!” 男人一双大手在她腰间一顿,夜色里面色难看得很,还好没有点油灯,将他的紧张掩埋在夜色里了:“娘子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和那官爷,有几分相似!” “我就胡乱说说!” 一刻钟过去了,赵老三扣住她的腰,将她扶着平躺在床榻上:“娘子,明日我陪你去薛郎中处看看!” 方才苏觅没说出口,怕自己男人心头挂记着官爷送东西来这事儿,这时自己男人这样一说,她才细声道:“夫君,我今日见红了,虽是血不多,好些妇人有了身孕也这样,但我心头还是有些担心!” “娘子今日见红了?”赵老三一怔,坐起来,麻利的点了油灯。 苏觅见他这么紧张,也爬了起来,坐在床铺上,指了指自己换下来的里裤:“夫君你看,血不多,我问过赵程璐了,她也说这是常事!” “明日还是去看看的好!”赵老三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油灯下面色更加难看了。他这心头慌张得很,不知道为何,从昨日见了四皇子开始,这心头就像是有万马奔腾驰骋一般,乱糟糟的。 苏觅夜里喝了红糖水,这下也不觉着肚子痛了,挽着赵老三结实的胳膊,将下颚抵着他肩膀:“夫君,没事的!这官爷估计只是玩玩儿,我们都是农夫,过几日他们便不折腾了!” 赵老三别过脸来,盯着自己小娘子。虽然他们只是农夫,自己身边的小娘子也是乡野村妇,可她这张脸,别说是十里八乡再没有第二张,就算是放在京城,放在皇宫里头,也没几位女儿,能与这张面孔相比。 “娘子睡吧!”赵老三伸出粗粝的大手来,摸了摸她的脸。 苏觅抿了抿唇,乖乖的躺在床榻上,赵老三掖了掖被角,看着她渐渐入睡了,自己才睡在旁侧。 昨日夜里,赵老三一夜未眠,今天白天也是没打盹儿一会儿,他渐渐的也有了睡意。四更天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痛苦的呻吟声,他立即起身点了油灯:“娘子!” 第一百六十五章:娃娃没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下床后,见床榻上的小娘子紧闭双目,原本清秀的面颊饶是因为腹中的疼痛,拧得扭曲了。眼睑还噙着泪水,顺着面颊滑落到乌黑的鬓发里头去。 赵老三一双大手有些颤抖,揭开了盖在身上的薄被褥,壮硕的身体一颤,脚下一阵踉跄。这床铺褥子上头全是血,苏觅白生生的内衬上,也全是血。 “娘子!娘子!”赵老三紧忙扣住她的腰身,将她搂在怀里,见她依旧昏迷不醒,慌忙在她耳旁侧呼喊着。 苏觅浑身有些发凉,像是被梦魇住了一般,赵老三心头约摸着,这娃娃是保不住了。拿来褥子,裹着苏觅便朝街上走去。 虽是四更天,但还是夜色正浓,他一双大手抱着怀里的人,脚下的步子像是飞剑一般,嗖嗖的穿过。从赵家村到集市上,平日里至少也得将近个把时辰,今夜他用了半个时辰不到,便站在了薛郎中铺子门口。 铺子里头点着灯,有跟着薛郎中的学徒,这下正好起来,在挑选药材,有些湿润的部分,要拨出去,待天一亮,便晾晒在院子里头。 赵老三从偏门进去,这偏门他有钥匙,薛郎中也已经起来了,见赵老三神色慌张,黝黑的面颊全是汗珠子,又看看怀里用褥子裹着的人,发生了什么事,心头便明白了。 “快放在床榻上,让小春去烧一锅热水来!” “无论如何,我这娘子不能出事!”赵老三将怀里的人,放在床榻上,薄唇启开,这唇间的字有些颤抖。 “保大不保小,这我知道!”薛郎中紧忙将一双手放在盆儿里洗了洗,拿来一些干净的锦帕,合上了锦布帘子,又命令赵老三多点了几盏油灯。 赵老三这手晃动得厉害,这手里的火光,熄灭了好几次,才将这油灯点燃了。薛郎中揭开了锦布褥子,见这血这么多,像是火烧起来了一般,心头便知道了,这娃娃多半是保不住了。 号了号脉,苏觅也危在旦夕,眉心紧蹙紧忙扎针。 赵老三守在锦布帘子外头,一双漆黑的眼眸恰深潭寒水一般冰凉,这眼眸里,像是下了一场大雪一般。一片一片白色的雪花落下来,这偏偏雪花就像是薄刃一般,在他身体周遭盘旋,一道一道的划过他的肌肤,让他千疮百孔了,还不罢休。 隔着这锦布帘子,赵老三隐隐约约的瞧见薛郎中的一双手,还有那些在油灯辉映下,格外红的鲜血。这心头恰钝刀剜肉一般,一点儿一点儿的撕扯,一点儿都不痛快。一双眼眸却始终流不出一滴眼泪来,一双大手上还沾着方才自己娘子身上流出来的血,这下干涸了,黏在粗粝的大手上,斑斑驳驳的,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在夜色里蔓延开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外头有鸡崽打鸣,赵老三打了个寒颤。隐隐约约间,他瞧见了薛郎中的那双手,将腹中的娃娃放在了托盘上,再用墨色的布盖住了…… 赵家村 这李大牛和胡家村的胡馨蕊纠扯不清楚,这胡馨蕊是把自己当成了李大牛家里的女主人了。隔三差五的就来煮饭洗衣,夜里还时不时的就歇在李家。 这一日早上起来,胡馨蕊麻利的收拾好了自己,便去灶房煮饭。 这早饭煮的是米粉,是胡馨蕊昨儿夜里,去邻村买的。这米粉或了些她从家里头拿来的排骨,香喷喷的,起锅后再撒一大把碎葱花,整个灶房都充斥着这个味道。 煮好了米粉,她甜滋滋的到李大牛房里去,叫他起来吃早饭,自己则端着二人的衣裳,到河边去洗衣裳。 到了河边,罗青禾和这些村妇正在闲话家常,刘老三家里的妇人见胡馨蕊来了,站起来调侃道:“这胡家的姑娘勤快又高大,以前瞧不起其他男人,没曾想,这福分竟然落在了李大牛家里头!” 胡馨蕊找了一块儿平顺的石板,蹲下来,将二人的衣裳倒出来,“大牛哥脑子好使,人也有趣!这亲事,还不是我爹娘硬塞的,我可不同意!” 罗青禾见她一脸红晕,像是早上的红霞铺开一般,这心头就来火了,故意将石头绊到河里头去,让这水花溅起来打湿胡馨蕊的衣裳。 这已经是深秋了,河水有了冰凉,胡馨蕊也不恼,知道这罗青禾心头不是滋味儿,笑呵呵的洗着衣裳。 “你们胡家殷实得很,就你一个女儿,若是你和我们赵家村的李大牛成了亲,这还不得请两个村的人都来贺喜!”大牛媳妇儿哪里知道这罗青禾和李大牛的关系,只是洗衣裳嘴上没事,调侃一下胡馨蕊而已。 旁侧这些妇人和老婆子也附和,“你都住在李大牛家里了,这婚事多半是成了!” “待我们成亲的时候,头一个喊你!” 胡馨蕊也豪爽,和这些妇人有说有笑,心头虽是也羞赧,但可是觉着甜滋滋的。洗完了衣裳,端着盆儿回去,这罗青禾正拿着棒子在捶打石头上的衣裳,一脸的怒气,不甘心得很。 这庄稼要是收完了,罗青禾和李大牛的事情抖了出去,县衙的人定会来,抓了二人。这罗青禾贞节牌坊肯定是不保了,这命么,多半也是保不住了。李大牛若是执意说是她引诱,还能活命,只是今后这名声便不好了。 胡馨蕊刚走到田坎上,罗青禾便端着盆,疾步跟了上来:“你要是和李大牛成亲,这李大牛欠我的钱,你得一块儿还了!” 这胡馨蕊也不是善茬,笑了笑扭头看着她:“我知道你和李大牛的关系,有本事你就自己要去。这李家的房子我也不怕烧了,我们胡家房子宽敞,大不了成亲后,让大牛跟着我回娘家住去!” “你……一个姑娘家,也不知道害臊!” “我现在在明面,好歹我没有成亲,你是寡.妇,你还有儿子,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胡馨蕊也恼了她,二人针锋相对,心头也各自明白。 回家后,李大牛才刚刚起来。李大牛这心思简单,根本没有想过两个女人之间的较量。只是懒得很,见有吃的,便都不拒绝。可他这心头,还是喜欢罗青禾的。 “大牛哥,你吃了米粉我就回去了,以后我就不来了!”胡馨蕊笑呵呵的,晾晒着手里头的衣裳。 “哦!你早就不该来了,我说了,我们之间没有结果的!”李大牛呼啦呼啦的吃着排骨米粉。 胡馨蕊也不生气,晾好了衣裳,站在门槛处,看着他吃:“大牛哥,这排骨米粉香吗?”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米粉了,香得很,这肉也大块儿!”李大牛埋头嗦粉,还不明白胡馨蕊的用意。 “可惜,今后大牛哥再也吃不着这粉了!” 李大牛抬头,见胡馨蕊笑面款款的站在门槛处,这身上的衣裳方才在河里洗衣裳的时候被罗青禾用水浸湿了,贴着丰盈的身子,将这身子勾勒了出来。 李大牛这一瞬间,竟然觉着胡馨蕊好看了,嘴里的汤喝得太急了,噗嗤一声,就捂着胸口猛烈的咳嗽起来。 胡馨蕊见状,紧忙过去,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大牛哥,你款款吃,这一碗都是你的,又没有旁人给你抢!” 李大牛抬眸,见胡馨蕊这湿润润的身子,离自己这么近,这丰盈的身子让她顿了顿。 见他木讷的盯着自己看,胡馨蕊有些不好意思了:“大牛哥莫非……莫非你是想明白了,还是和我成亲?” “你……你走吧!”李大牛又埋头嗦粉,这排骨在嘴里,肉香得很。 胡馨蕊应了一声儿,就踱步回去了。李大牛不时抬眸,看着她丰盈的腰,心头有些慌乱,最后索性伸手按住了自己那鼓鼓囊囊的东西。 胡馨蕊回去后,胡母就叹气:“儿啊,这李大牛是不是不准备和你成亲?” “我按照娘说的做了,伺候了他这些日子。每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衣裳,屋子,屋外都收拾着,我这一走他便没有饱饭吃了,我看他不想我才怪!” “按理说,他吃惯了你做的饭菜,你突然走了,他饿了肚子,定会想起你来的。”胡母叹气,见自己女儿周身打湿了,便拿来衣裳她换了。 见她上身丰盈,高高的隆起,又忍不住问道:“你这些天,在大牛家里头,这李大牛就没有动过你么?” 胡馨蕊一听这事儿,面颊一红,低垂着头细声道:“娘,你说什么呢?大牛哥不是那样的人,我们都是分开睡的!” “就算是分开睡,毕竟是男女之间,他对你就没有想法么?” 胡馨蕊见自己娘亲盯着自己身子看,紧忙拿着衣裳遮住胸口:“娘,你看什么呢?我和大牛哥是分开睡的,这大牛哥不是那样的人!” “照我说,这事儿还得你主动一些,你看过了今年你就二十了,这亲事不成,今后哪还有人要你?”胡母也是念碎了心,自己这女儿,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人,可偏生对方不拿自己当回事儿。 第一百六十六章:再次到胡家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早上胡馨蕊才从李大牛家里离开,这李大牛一上午没有什么事情,整日里躺在床榻上。这一躺就是一天过去了,傍晚时候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的。 早上吃了一碗胡馨蕊煮的排骨米粉,这中午和晚饭都没有吃,这十天半月的都是胡馨蕊伺候着吃饭,这下倒是觉着饿得慌。好像睡梦中,胡馨蕊正煮着香喷喷的米饭端出来,让他起来去桌子上吃饭。 “胡馨蕊!吃……吃饭么?”猛地睁开双眸,一晃就从床榻上晃荡了下来,坐在地上,望着空荡荡的屋子,这心头莫名其妙的怄火。 “不就是一顿饭么?我自己也可以去灶房煮!”李大牛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沉。 到了灶房,这灶房冷清得很,还有早上胡馨蕊煮饭后,没有烧完的干柴半截。锅里一点儿温度都没有,打开这碗柜,里头除了几个碗,便是一点吃食都没有了。 啪嗒一声,重重的关上碗柜的门,李大牛在灶房里转悠了一会儿,这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的叫唤着。以前没有一日三餐这样按时吃饭,好像每日只晚上在河里摸几条鱼烤着吃,就可以了。现如今,这吃惯了一日三餐,一日吃一顿,都快饿晕了一样。 咽了咽口水,拿着水瓢,在水缸里头舀了一瓢凉水咕噜咕噜的就喝下去了。 喝了水,太极了些。呛得直咳嗽,一生气,便将这水瓢摔在了地上。 傍晚,这田埂上晃悠有些凉了。李大牛走着走着就到了罗青禾家里头,见她正在给鸡鸭喂食,“青禾,你们家还有吃的没有,我饿得慌!” 罗青禾知道这十天半月,都是胡馨蕊在给他煮吃的,李大牛这是吃惯了一日三餐,这下不吃,肯定是饿得慌。 “你们家媳妇儿呢,今天没给你煮饭么?” 这胡馨蕊虽是整日在李大牛身边转悠,给他煮饭洗衣裳,收拾屋子什么的,但是李大牛心思没那么多,虽是吃了饭,也穿了她洗的衣裳,但全当自己占了便宜,并没有细想和她成亲什么的。 “青禾!你才是我相好的,这谁都知道了!” 如今,李大牛知道这村里好些人,都知道了二人的事情,但那些人没有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也不避讳什么了。 罗青禾手里拿着扫帚,指着李大牛:“都是你强行往我这里来的,我可没有主动来找过你。就算是官衙来了,我也不认的!这村里的人知道了算什么!” 李大牛双手撑在腰间,只觉着饿得浑身没有力气:“旁的我不想说什么,青禾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份儿上,你让我吃一口饭吧!我知道你们家晚上煮了肉,我在家里头,睡觉都闻见了。” “这煮了肉,也是我们罗家的肉,你李大牛想吃,自己去胡家吃去!”罗青禾吸了吸鼻子,一双眼眸有些泛红。 二人明里暗里,睡了多少个晚上,这没有夫妻情分,也算是有了夫妻之实了。心头难受得很,眼睁睁的看着胡馨蕊在他家里头出入,自己只能整日里干活,带着娃娃,伺候自己婆婆。 “青禾!你看,我挣的钱全部交给你了,这给口肉吃呗!”李大牛道完,就往罗青禾家里灶房里走去。 这罗青禾心头本来就吃醋,见扫把拦不住他了,伸手换扇了他一耳光,这一耳光用了全身力气一般,手掌火辣辣的疼痛。李大牛晃晃悠悠的,只觉着自己脑袋嗡嗡作响,一双眼睛冒着金花,片刻嘴角还有一丝丝的血腥味道。 “青禾……你……你不至于下手这么狠吧!”李大牛撑着门槛,好一阵子才缓过来了。 看见李大牛这模样,罗青禾心头是又气又觉着心疼得很,这眼眶里转着的眼泪,终究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我是寡.妇,你来我屋里做什么?” 罗青禾道完,就扯着他的衣裳,使劲儿将他往外推。洛儿在灶房里听见了动静,端了半碗面条出来:“姑姑你别生气了,咱们家还剩下半碗面条,就给大牛叔吃吧!” 罗青禾捂着脸哭着,见李大牛伸手去接碗,便打翻了这半碗面条:“给她做什么!” 李大牛也生气了,扭头就走了。这一走就沿着田坎出了赵家村,在这路上晃悠着。正好这胡母给自己男人送夜饭去,回来了撞见了他,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 “这不是赵家村的大牛么?快,去我们家吃饭去,我们家今天晚上炖了排骨,剩下好多呢,正愁吃不完!”胡母一手挎着篮子,一手拽着李大牛,就往自己家里走。 到了胡家,胡馨蕊正在准备明日家禽要吃的的,见李大牛来了,也不热情,只是继续埋头干活:‘’大牛哥来了” “蕊儿,还不快洗手,将饭菜端出来,大牛可是肚子一路都在咕噜咕噜的响!” 胡母这样一说,李大牛这才注意,刚才自己只顾着怄火去了,这肚子果真还在咕噜咕噜的叫。 胡馨蕊一双丰盈又有些黝黑的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应了一声,就去灶房将还热乎的饭菜端了出来。这排骨炖的蘑菇和胡萝卜,就着酸菜,舀了一大碗米饭,端到了桌子上来。 李大牛也有些爱贪便宜,见这大块大块儿的肉,果真坐下来,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他还是头一次吃油滋滋的炒酸菜,拨了一些在米饭里头,和着白生生的热乎乎的米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胡母见他吃得这么尽兴,拉着自己女儿细声道:“你看娘给你说的这法子,是不是有用?” 胡馨蕊没曾想,她才走一天不到,这李大牛就到自己家里头来了,心里头甜滋滋的:“还是娘有办法,今后这些事情,还是要听娘的!” “你看,这一顿饭吃后,他回去就更饿不习惯了。若是夜里他要走,就让他走!” 胡馨蕊点了点头,坐在李大牛身侧去:“大牛哥,这一碗米饭不够,我再去给你添一些!” 李大牛点点头,将手里的碗推了过去,胡馨蕊笑呵呵的捧着碗,又添了满满当当的一碗米饭。他还是拨了些酸菜在里头,大口大口的就着排骨,吃了起来。 “大牛哥晚上就住这里吧,我去铺床!”胡馨蕊本来是指望着他要回去的,没曾想,这李大牛应了一句,她竟然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李大牛夹了一块儿排骨,放进嘴里,见胡馨蕊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的:“你干嘛?不是要去铺床么?” “哦!我这就去!”胡馨蕊高兴的站起来,朝内屋走去。 这李大牛心头怄火得很,方才罗青禾那狠狠的一耳光,让他心头怄火得很。这些年,他什么都听罗青禾的,两人明里暗里在一起,可他讨一碗饭,她就狠心不给,实在是觉着气不打一处来。 铺好了床,胡馨蕊就来收拾碗筷。李大牛吃得饱饱的,打着嗝,胡母端来热乎的洗.脚水:“这快入冬了,得洗热水脚,不然这冬天脚上有了寒气,要生病的!” 李大牛脱了鞋,一双脚放到热乎的水里头,胡母又喊道:“蕊儿,去将给你爹做的那双新鞋拿出来,大牛这双鞋都破旧了,不能穿了!” 洗完了脚,李大牛穿上新鞋,脚下头软乎乎的,像是踩了两团棉花一般,这可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穿上新鞋。到里屋,睡在床榻上,吃饱了喝足了,整个人缓和和的,床铺也柔软得很,一会儿便不觉着怄火了,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这男人啊,其实就是娃娃一样,只要吃饱了喝足了,你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我看咱们胡家是要准备着办亲事了!”胡母一边倒洗.脚水,一边兴高采烈的说道。 “娘!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我看大牛哥不一定!” 赵家 苏觅从薛郎中处回来,就一直昏迷不醒。赵老三守在床榻前,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这夜深了,苏觅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一双手抹着自己平坦的肚子,便知道这娃娃是没能保住。 一双褐色的眼眸,盯着粗布蚊帐,一动不动。赵老三见她醒了,紧忙将热好的红糖水递了过去:“娘子,喝了这碗红糖水!” 赵老三拿着勺子,舀了半勺,放在她唇边。苏觅一动不动,这眼眸如同鬼魅一般可怕。赵老三知道她心头难受,他又何尝不是,这娃娃二人是好不容易才有的,没了娃娃,苏觅就像是丢了大半条命一般。 “娘子听话,养好了身子,今后才……才会再有娃娃!”赵老三放下了碗,坐在床榻上,一双手扣住了她瘦削的肩膀,将她身子的后背靠着自己胸口,一双手环住她。 苏觅盯着窗外夜色中,在风中摆动着的树叶,这树叶像是枯蝶的翅膀一般,卷起来,任由寒冷的秋风肆虐的杂耍。 片刻一双手才动了动,赵老三眉心紧蹙,面色难看得紧,一双粗粝的大手,握住了她冰凉的小手,薄唇攀附在她小巧的耳畔:“娘子你就算没了娃娃,你还有我,今后,咱们还会有很多娃娃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你说娃娃是不是不喜欢我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依旧不言不语,只是一双褐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粗布蚊帐。赵老三一双大手,摸着自己小娘子这浑身冰凉得很,紧忙掖了掖被褥,心头像是有千万只细小的蝼蚁在撕扯攀咬一般,蚀骨的疼痛,在全身蔓延开来。 这娃娃没了,赵老三心头的痛楚,不亚于自己小娘子。可他偏生是男人,若是自己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那自己小娘子该怎么办? 片刻,苏觅这有些苍白的唇,才慢慢悠悠的启开:“夫君,你说,是不是我不配有娃娃?” 见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赵老三紧忙侧过他身子,坐在她对面:“娘子胡说什么呢?都怪我,若不是在灯会祭祀台上,被官爷推倒了,娘子和娃娃都还好好的!” 赵老三道完,伸手环住了小娘子清瘦的身子。之前,她有了身孕,这身子稍微丰盈了一些,现如今这娃娃没了,整个人清瘦得如同风中摇曳的柳枝一般。 苏觅的头靠在男人结实的肩膀上,一双眼眸干涩得紧。一张白色的唇,有干裂的皮启开,一瞬间,瞧着这娇俏的小娘子,就这样变了模样,再不是之前那白生生的,又温婉的人了。 赵老三见她又不说话了,一双大手轻轻的搓了搓她发凉的后背,然后捧着她的脸:“娘子,就算娃娃没有了,你还有我!难道……难道夫君,你也不要了吗?” 一听到不要夫君这话,苏觅趴在男人宽大的肩头,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见她终于哭了出来,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一双大手,将他抱了起来,像是抱着一个娃娃一般,让她攀附在肩头,温和的哄着她。 “娘子,等你养好了身子,日后,我们一年生一个娃娃!”赵老三薄唇微启,在自己小娘子耳畔,柔声说到。手上的动作也格外小心,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你说……我们………我们还会有娃娃么?”哭了一会儿,冰凉的身子,终于感受到了男人身上的温度。 “娘子说什么傻话呢?等养好了身子,小娘子想生几个娃娃,我们就生几个娃娃。”赵老三眉眼间稍微有了一丝丝的安慰,胸口起伏,重重的吐气道。 “这娃娃定是不喜欢我,所以才离开……离开了我们!”苏觅趴在男人宽大的肩头,抽泣着。 这不哭男人也担心,这下哭了出来,男人便更加担心了。见她抽泣得厉害,清瘦的身子趴在自己身上颤抖着,原本有些发凉的身子,这下被汗水浸湿了,哭得停不下来了。 男人搂着她,到衣柜旁侧,拿来一方锦帕,擦了擦她脖颈和后背的汗水。然后再轻轻的讲她放在床铺上头,饶是方才哭得太用力了些,这身下原本白生生的里裤上头,竟粘着一些血迹。 赵老三看似高大又粗鲁,其实细心得很。紧忙拿来稍微厚实一点的棉布里裤,给自己小娘子换上。见她还哭着停不下来,坐在床榻上,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一双结实的胳膊,环住她。 待她又哭了一会儿,才伸手抹了抹她面颊上挂着的泪珠。柔声道:“小娘子别哭了,要是咱们那娃娃,知道她娘亲这么伤心,他也会跟着伤心的。” “你说……这官爷好好儿的,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呢?我一介村妇,他拉我做什么?” 低眸,小娘子一脸的委屈,眼泪巴巴儿的望着自己。赵老三一双大手握成拳头,他也恨,这四皇子八年前,让他母亲娘家满门抄斩,八年后又间接性杀了自己娃娃,这一笔一笔的仇恨,他比怀里的小娘子都要恨,都要痛。 “娘子,先不要想那么多,这些事情,还有我呢!”眼下,只有宽慰好自己小娘子,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怒火和伤痛。 “夫君……夫君还是别硬碰硬,上次在平和县,夫君都险些没有出来。这次,咱们又没了娃娃,若是夫君去理论,我又没了夫君,我可怎么活?”苏觅说完,拉着男人的胳膊,又开始哭了起来。 夜渐渐深了,外头露气渐渐重了,赵老三生怕自己怀里的小娘子冻着了,拉来被褥将她盖住。 将她盖好了,赵老三这才去灶房,煮了两个红糖荷包蛋,又放了一些醪糟在里头,吃起来甜一些。端到卧房,一勺一勺的喂给床榻上的小娘子吃。 苏觅这下情绪稳定了一些,腹中还是时不时的传来一阵阵的绞痛。任由男人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吃着。这荷包蛋火候刚刚好,吃起来,嫩得很,一点儿腥味儿都没有。 吃完了一个,苏觅再也吃不下去了。男人也不勉强,放下碗和勺子,轻轻的将她放在床榻上睡着。 苏觅睡下后,男人则去灶房收拾碗筷。女人睡着,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只是任由,这褐色的眼眸里,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划过眼角流入鬓发里头,再从墨色的鬓发里头,融入粗布枕头里去。 枕头上,一滴一滴的眼泪炸开了花。 翌日一早 李大牛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大亮了,一阵阵的风吹来有些冷。 胡馨蕊拿来衣裳,递给他:“大牛哥,睡好了么?起来吃饭吧!” 李大牛这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穿好了衣裳,暖和和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已经快晌午了,大牛哥吃饭吧!”胡馨蕊款款笑着,见他这样子,面颊一阵红晕。 “是有些饿了!”李大牛摸了摸肚子,到外头去,胡馨蕊早已经将饭菜端了出来,又是一大碗排骨米粉。 这排骨是昨晚夜饭煮来没有吃完的,大块儿大块儿的,在这米粉上头,瞧着有胃口得很。 胡馨蕊端来水,让他涑了口,他便迫不及待的坐在凳子上,大口大口的嗦起了米粉。 这米粉一股浓浓的米香味道,裹着排骨汤的汤汁,吃起来甚是爽口。 一会儿功夫,这一大碗排骨米粉就吃完了。胡馨蕊知道他的饭量,肯定是还没有吃饱的。又端来了第二碗,搁在他面前:“大牛哥款款吃,这排骨和米粉都还有多的。” 李大牛以前没有觉着自己这么能吃,这几年,很少一日三餐吃饱过。顶多晚上,在河里多摸两条鱼来,就这河水吃上一顿烤鱼。 自打这十天半月,胡馨蕊给他煮了一日三餐后,他这一日一顿不吃,就觉着浑身没有力气。 吃完了米粉,打了个隔,身上穿着胡馨蕊爹爹的衣裳。他站起来,摇摇晃晃的,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就准备回赵家村去了。 这样整日里闲逛着也没事,这口袋里,钱也没有,他又盘算着,该怎么去挣点钱来。 这一路回赵家村,他看了看这河里地头,有没有商机。逛着逛着,看见罗青禾在田埂上,为了躲避她,就拐到了山林里头。 这树林里,这时候干柴是最多的,他伸手掰来几根,脆得很。心头盘算着,要不,就挑干柴去集市上卖吧! 才吃饱了饭,这干柴掰起来,顺手得很。一会儿功夫,一大堆干柴堆在了一起。正准备扯来树藤捆在一起的时候,瞧见了两三只野咕咕,正在这林子里头闲逛,估摸着是在觅食。见了李大牛,一点儿都不害怕。 这李大牛一看见这几只肥硕的野咕咕,这浑身就来了劲儿。这半天才掰这么点儿干柴,就算是挑到了集市上,也卖不出什么高价钱来,若是逮住了这几只,到集市上,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 想到逮野咕咕,李大牛这脚下的步子像飞起来了一般,手上的动作也很快。许是在河摸惯了鱼,李大牛几下就逮住了这几只野咕咕,抓来树藤,将它的脚绑在一起。 绑好了树藤,又将这些干柴捆在一起,然后担着干柴,拎着野咕咕,就往集市上走去了。 这罗青禾在田埂上,见他这架势,就是要到集市上去做生意了。到了松了一口气,玩了这半月,终于想着,要出去挣钱了。 以前,李大牛挣钱了,都要交给罗青禾。罗青禾一边在地里干活,一边等着他回来。盘算着,这做生意的钱,回来后,定是又要给她的。 李大牛到了集市上,已经中午了,今日这天格外的冷。风席卷而来,还好他穿了胡馨蕊爹爹的衣裳,站在集市上,还是觉着不冷。 这三只野咕咕,饭庄的掌柜来,给了个好价钱,就拿走了。可是他这一堆干柴,就是没人来买。见两个时辰过去了,他这干柴一半儿都还没有卖出去,心头着急了,这肚子好像又饿了,咕噜咕噜的叫唤着。 拿着卖野咕咕的钱,就到饭庄去要了一个肘子来,坐在干柴堆里吃着。 这肘子香喷喷的,他吃得满嘴流油。一时都快忘记了,自己是来集市上做生意的。 吃完了肘子,抹了抹嘴上的油渍,见周遭人少得很,这干柴怕是这样坐一天,都卖不出去的。便挑着干柴,往醉生楼去了。上次和苏炳淮一块儿去卖了鱼肉,这也算是熟门熟路的,直接担着干材,就往灶房去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我们还会有很多的娃娃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李大牛从集市上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今天在山林里头抓的这几只野咕咕肥得很,卖了个好价钱。这手里拿着钱,心头也格外开心。再加上中午吃了那个大肘子,肚子现在都还饱饱的,心头也满足得很。 一路上,唱着小曲儿,嘴里叼着茅草根,回到了赵家村。 回到村口,看河里水比较浅,又瞧见这河里头,不时有肥美的鱼跃出水面。就脱了鞋挽起裤脚,到河里去摸鱼了。 这衣裳厚实得很,李大牛看了看身上的衣裳,要是以前,他肯定是一咕噜就钻进河里去。可这身衣裳是胡馨蕊爹的,又是他过冬前的第一身衣裳,他实在是有些舍不得,便又摸上岸边来,将衣裳脱掉,放在河坎的草堆里,这才光溜着身子,跳进了水里去。 这鱼不像夏天那样,趁着水流湍急好摸起来。半个时辰过去了,也才摸了三四条而已。他全部拎着回家去,见这有两条硕大的,怕是一条就有五六斤重,想着自己反正一个人吃不完,又在胡家蹭吃蹭喝的,就将这最大的两条拎着,送到胡家去了。 到了胡家,胡馨蕊不在家里头,胡母正在准备晚上的饭菜。一见李大牛拎着两条肥硕的鱼来了,笑呵呵的站起来,一双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大牛来了,这蕊儿又不在家里头,真是的。” “她不在家里头没事,我又不是来看她的。这鱼我一个人吃不完,给你家拿来了!”李大牛第一次给旁人送东西去,这话语间不知道如何说,生硬得很。 胡母也不与他计较什么,见他头发是湿的,赤着脚,没穿鞋子,便知道他是刚下河去摸的鱼,这鱼还活着,就肯定他是从河里爬起来就赶忙送了过来。 心头隐隐觉着,自己女儿和他这门亲事,多半是有戏了。 “大牛,你等着!” 胡母进屋去,将这鱼放在灶放砧板上头。怕野猫来捣乱,又拿来一个盆儿给它盖上,这才放心了。 放好了鱼,便到内屋去,拿出了一双干干净净的新鞋子来。 “大牛,这些他爹穿着小了,我看你脚瘦,怕是穿着刚好!” 胡母一说鞋子,李大牛这才注意,自己赤着脚。这深秋的风吹来,是有些凉飕飕的。 又听说这鞋是胡馨蕊爹不能穿的,他便接了过来。抬着脚,在裤腿上擦了擦泥巴,就将这鞋穿上了。 穿上鞋,果真暖和和的,踩在石板上也软绵绵的。 “来都来了,就把晚饭吃了再走吧!我就炖你带来的鱼,这样你也不算是白吃白喝了!” 李大牛下午吃了那么大一个肘子,这下还真是不怎么饿的。不过,他可是有点儿贪便宜的人,一听是煮自己拎来的鱼,便不觉着不好意思了,就坐了下来。 胡母这下可乐坏了,紧忙眉开眼笑的到灶放去忙活。这些年,他是盼女婿,像盼星星盼月亮一般,自己女儿谁都瞧不上,这下终于是盼到了女婿。 家里头酸辣白菜腌制得多,这鱼肉嫩得很。胡母见他喜欢吃有味道的,就夹了一碗酸辣白菜来,又舀了半碗泡菜水来,活着鱼肉一块儿煮着。 灶放里香喷喷的,傍晚的时候,胡家就开始吃夜饭了。胡馨蕊回来了,见李大牛在,心头美滋滋的,别提有多高兴了。这夜饭也是,一个劲的往他碗里头夹菜。 李大牛虽是不饿,但还没吃过这么酸辣可口的鱼肉,先是喝了两碗鱼汤,又大块大块的吃着鱼肉。 吃饱后,便回赵家村来了。 胡馨蕊见他要走,心头有些不畅快:“大牛哥,来了就要走么?” “我只是送鱼来而已,不然传出去,还说我李大牛是骗吃骗喝的。”李大牛捂着胸口,打嗝道。 “蕊儿,让他走!”胡母知道,这李大牛是离不开他们胡家了。 这人啊,一旦吃饱了,喝足了,就不会再想去过食不果腹的日子。 回到赵家村,家里头还剩下两三条不大也不小的鱼。想着,今后是要过冬的,就把这鱼洗干净后,用棍子撑起来,晒干后,冬天就能做干鱼吃了。 这一切,屋上头的罗青禾,都瞧得清清楚楚。原本以为,这李大牛做生意回来后,就会把钱交给她。这摸的鱼,也会和往常一样,全部送到她家里去。 可等了半天,竟然见他去了胡家一趟。这一去就是几个时辰,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心头怄火得很,这气是不打一处来,堵得慌。 吃完了晚饭,收拾了灶房,哄了娃娃,就摸黑去找李大牛了。 这李大牛一看罗青禾来了,心头一怔,便知道又要挨骂了。 “李大牛,今天去集市上卖.鸡的钱呢?” 李大牛心头也怄火,想着去她家里头,讨一口吃的,都那么困难,懒懒散散的坐在椅子上头:“我卖.鸡的钱,在我口袋里啊!碍着你什么了吗?” 这罗青禾见李大牛这么和自己说话,又生气,又觉着委屈:“好你个李大牛,提起裤子不认人了,是吧?”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是谁,在你门前,讨一口吃食,都不给的?” 李大牛这脸气得泛红,索性闭着眼睛,不看罗青禾。 这罗青禾眸眼一红,哭了起来,“李大牛,你是翅膀硬了是不是?这卖鸡的钱,是不是也一并给了胡馨蕊那妖精?” “怎么胡馨蕊就成了妖精了?” “你……你……你还护着她,是不是你果真要成为胡家的女婿了?”罗青禾这哭得梨花带雨的,这个男人,死皮赖脸的跟了自己几年,每挣一文钱,都会老老实实的交给她,如今却为了旁的女人,和她顶嘴了。 “成为谁家的女婿,也比你一口吃食都不给的强!”李大牛心中也怄火,饿得咕咕叫,她竟然狠心得,一口水都不给他喝。 “你……你要是今天不把钱交出来,我就去县衙告你,调戏村里的寡.妇!” 李大牛睁开眼睛,见她哭得伤心得很,心头又略过了一丝丝的心痛。可又碍于男人的面子,强忍着:“随便!” 这罗青禾气得胸口疼,拿起李大牛刚刚晾晒好的鱼就朝他砸了过去:“你个不要脸的,男人的话,都是骗人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见满地的鱼,李大牛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罗青禾的脾气他知道,哄哄也就好了。可他今天就是,偏生不想哄她了:“那这样,我们成亲,你来和我过日子。我这挣的钱,就全部给你。” 这罗青禾一阵摔打后,就哭着回自己家去了。李大牛也懒得理她,吃饱饱的,今天又去集市上做买卖累了,这下躺在椅子上头,就想睡去了。 赵家 赵老三在家里头守着自己小娘子,哄了一天,总算了见她情绪稳定了一些。 这下,见床榻上的她,面颊白生生的,一双褐色的水眸,稍微有了些许的灵动之色,这才宽心了一些。 “娘子!你先喝口水,我去灶房里煮些圆子吃!” 苏觅也知道,自打自己这腹中的娃娃没了。自己男人也是夜不能寐,还要担心自己,她也心痛自己男人。 见他一双黑色的眼眸,周遭全是黑眼圈,眼眶也凹了下去,面色凝重,带着疲惫与伤心。 赵老三到灶房去,一会儿功夫,便端着圆子到卧房来了。苏觅闻到了一股红糖醪糟的味道,嘴巴干得很。 赵老三将她抱起来,搂在自己怀里:“娘子款款吃!” 为了不让自己男人再担心自己,苏觅这一顿,使劲儿吃,足足吃了半碗红糖醪糟圆子。 “夫君!我没事了,你别担心我,你也吃一些吧!”苏觅仰着头,看着男人疲惫的神色,心头担心得很。 自打自己这娃娃没了,他也是一天一个没吃饭,没合眼。家里灶房冷冰冰的,一点儿烟火气都没有。 见怀里的小娘子终于肯说话了,赵老三也宽心了一些,“娘子肯放下心结重新开始,那我就宽心多了!” 虽是心头还心痛得很,这腹间也隐隐传来绞痛,她压抑住自己的清情绪,捧着男人疲惫又黝黑的面颊:“夫君,你说的,我们还会有娃娃的,不是吗?” 赵老三一双大手,将怀里的人箍得更紧了些:“娘子!我们还会有娃娃的,等你养好了身子,我们一年生一个,到时候让这院子里,都热热闹闹的!” 苏觅忍不住眸眼又一红,攀附在男人宽大的肩膀上头,“夫君,我一定要养好身子,给夫君多生几个娃娃!” 赵老三抱着怀里的小娘子,一双大手扣着她的腰,就像是抱着一个娃娃一般。 苏觅一天一夜没合眼,这下趴在男人肩膀上,哭着哭着就睡着了。赵老三听见了均匀的呼吸声,这才将她放在了床榻上,掖好了被褥。 家里头的娘子睡着了,赵老三本来是准备去河里抓一两条鱼来给娘子补身子。可一出门,便瞧见了一袭黑色的身影站在槐树下头,虽是背对着他,但是赵老三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是四皇子最得力的护卫———魏如风。 魏如风同样,也认得他! 第一百六十九章:干掉魏如风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是你?”赵老三知道躲不过了,也没有想躲。他知道这魏如风是发现了他,不然不会这样站着,迟迟不动手。 “早就该猜到,是你的!只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没曾想,真的是你!” 魏如风依旧背对着他,不露脸,夜色中,这黑色的披风在风中翻飞,隐隐中,有杀气裹挟着讶异! “这几天,我就隐隐感觉,你会出现!”赵老三一双手握成拳头,明显觉得这杀气在风中加重了一些。 “看来,你和我注定只能活一个!”魏如风手动了动,衣角翻飞,这深秋的寒风,吹掉了他披风的帽子,露出漆黑的后脑勺。 “八年前,我便知道有今天!还好,这八年从未见过你!”赵老三手无寸铁,见对方腰间别着削铁如泥的短刀,在夜色中明晃晃的。 “其实,你我如果不是各为其主,说不定还是朋友!”魏如风嘴角一钩,有些无奈道。 “各为其主那是说给你听的,我只忠于我自己!”赵老三薄唇微启,一双狭长的眼眸,盯着他腰间明晃晃的佩剑。 “错了!你还忠于你的娘亲,和你娘亲家族所有的人!” “如果,你肯归顺四皇子,今日我们见面这事儿,我可以闭口不提!”魏如风叹气,夜色里,他想起了二人一同长大的情景。 那时候,在春熙殿里,每天等着先生来教习功课。二人座位又离得最近,读书那段时光,二人总是相互调侃,互相包庇,应付教习的先生。 “今夜!我的答案和八年前一样!”赵老三胸口起伏,深深的吸了一口,再轻轻的吐出,夜色微凉,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是么?我看你再不是八年前那么凛冽的你,你说,要是我动了你屋内的小娘子,你会不会改变主意?”魏如风在夜色里,嘴角荡起了一丝冷笑。 一提到自己那屋内的小娘子,赵老三的确急了,一双大手,握成拳头,手中的指甲掐着手心儿的肉,生疼得很。 “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感觉,似乎让他回到了八年前。也是夜色迷离,有人让他做选择,是要自己的娘亲还是要自己的信念,他要了自己的信念,手下几万大军战死沙场,血流成河。自己那苦等自己的娘亲和舅舅却因为他的执拗,被安宰相和四皇子算计,背负叛国罪名,满族人抄斩。 “那今夜,她就什么都知道了!” “你什么意思?”赵老三眸色一沉,闷声道。 “你说,我让你那小娘子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她会怎么想?”魏如风道完,右手握住了自己腰间佩剑,五个手指极速敲打着佩剑的手柄。 “你信不信,我会要了你的命!” 魏如风仰着头,冷笑了一声,“你现在要了我的命,有那本事么?” “如风兄,你不如试试?” “你做了八年的农夫,每天下地耕田,磨豆腐!而我,每日在四皇子殿里晨练加晚练几个时辰,你说现如今,你我谁更胜一筹!”魏如风如今,只会觉着赵老三狼狈不堪,他站立在村口很久,看着赵老三劳作,怎么也想不到他是八年前那驰.骋沙场之人。 “那如风兄,不妨试试!” “正合我……”魏如风话音还未落下,只听见嗖的一声。他这腰间的佩剑已经被赵老三拿在手里,眨眼功夫,这手里头的利剑一晃,只瞧见一道刺目的亮光闪过,刀尖儿上,一滴血滴落在地上,啪的一声,一个人重重的倒地了。 片刻,这人捂着自己脖子,“你……你……你在这田间劳作了八年,怎么这出剑的速度,比八年前还快了?” “如风兄!因为你碍着我了,只能得罪了!来世,愿我们是真兄弟,不再各为其主!”赵老三擦了擦手中的利剑,嗖的一声,将这利剑装回了剑柄里头。 这剑柄上雕刻着精致又大气的梅花,赵老三知道,这梅花是魏如风那心仪的田家大小姐———田苜蓿最喜欢的花。 田家不同意这门亲事,田家是书香门第,前前后后生了几个儿子,最末才生下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家里头上上下下,都拿田苜蓿当宝贝疼惜着。拿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只巴不得,将世间最好的东西捧着,都一一递给她。 还送了田苜蓿到宫里去读书,一起陪读的,都是皇亲国戚家的公子和小姐。可她偏生不争气,没瞧上皇帝的的儿子,也没看上其他公子哥儿,偏偏钟意四皇子的陪读和侍卫————魏如风。 这魏如风倒是识趣,虽是心头也喜欢田苜蓿,可不敢僭越,一直对她冷冷冰冰的,见了面就躲开。若是躲不开的,就只能站着,任由这田苜蓿对自己发泄心中的喜怒哀乐。 他知道田苜蓿最喜欢宫里西华殿冬天冉冉开一片的梅花,红红的,像是唇上的那抹唇色一般娇俏。 他这剑柄上,叫工匠雕刻了西华殿的梅花。田苜蓿是前几日,跟着自己哥哥去制造坊才知道此事儿的。 她便知道,这魏如风虽是四皇子的侍卫,出生卑微,无父无母,可他这心头是有她的,一定是有她的。 赵老三心头一凉,二人虽是从未有过什么拔刀相向的时候。八年前,魏如风甚至顾忌同窗的情份,还故意疏漏情报,甘愿自己受罚,也要放他一马。 可如今,这魏如风早已经不是八年前的魏如风了,他不可能放过他的。他只会揪着自己的短处,死死相逼。如今的他,也不是八年前那人了,只是这赵家村的一介农夫,只是赵老三,只想守护好自己这小娘子,和她种田种地,好好儿过余下的日子。 趁着黑夜,赵老三扛着这魏如风还未凉透的尸首,脚下的步子像是疾风一般,送走到了几十里外的仲和县,在城外将这尸首掩埋了。 又连夜赶了回来,在赵家村的河里,抓了两条肥美的鱼,拎在手里头,摇摇晃晃的回家去。 这时候才四更天,苏觅一天一夜没合眼,今天倒是睡得有些沉稳。赵老三借着盐白色的月光,瞧着自己这小娘子的脸,煞白得紧,心头一心疼,这大手便抚着她的面颊。 苏觅这下睡得浅,男人这带有厚茧的手一摸,她便醒了。睁开一双褐色的眼眸,略显疲惫之色:“夫君,你这是一夜没有睡么?” 问完,闻到了一股子鱼腥,见他浑身湿漉漉的:“夫君,是到河里去抓鱼了么?” “娘子才小产了,需要补补!这深秋的鱼,最是滋补!” 苏觅心头一怔,心疼起自己男人来,紧忙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夫君,这鱼肉什么时候都能吃,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深秋的四更天,已经很冷了,夫君还下河里去抓鱼?” “我这就将衣裳换了!”为了不让自己小娘子担心,赵老三紧忙褪掉了身上的湿衣裳,穿上了棉长衣。 苏觅又摸了摸他的手,见暖和和的,这才宽心了:“夫君,答应我,日后可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赵老三想起方才夜里发生的一切,看了看自己这双脚,方才扛着魏如风的尸体来来回回奔波了差不多百里路,脚下有些皮肉都裂开了,这鞋也坏了。 见赵老三盯着自己的脚出神,苏觅也瞥了一眼,眉心紧蹙,紧忙揭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褥,鞋子都没穿,摸着赵老三这脚上的伤口:“夫君,你这都是摸黑去河里抓鱼,被划伤的么?” 赵老三不语,苏觅拿来药箱,又拿出来了一双新鞋子,给他换上。 “夫君,这破了的鞋,我补上了你再穿!” “娘子不用辛苦了,春天里,你给我做的几双鞋都还没穿。这双鞋不要了,天亮了,我炖鱼的时候,就扔灶里头烧了!”赵老三坐着,见苏觅鞋子都没穿,光着脚就给他清理脚上的伤口,心头一疼,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烧了?”苏觅坐在男人的腿上,怔怔的问到。 以前男人可是节约得很,这鞋子补一补还能穿,他为何要将这鞋子烧了? 怕自己怀里的小娘子多想,赵老三抿了抿嘴:“娘子想什么呢?我只是心疼娘子,这鞋若是放着,不出明日,你肯定又要补好。索性烧了,穿新的。” “原来夫君还是心疼我啊!不过也好,夫君就是舍不得穿新鞋,这下可以安安心心的穿上新鞋子了!”苏觅款款说着,休息了几个时辰,这面色稍微有了丝丝的血色。 只是这原本粉粉.嫩嫩的桃唇,还是煞白得很,上头那些白色的干皮,瞧着像是枯叶蝶的翅膀粘在上头一样。 “娘子再睡会儿,我去灶房看看鱼,免得被野猫抓走了,都还不知道!”赵老三抱着怀里轻巧如云的人,放到床榻上去,拉来被褥盖好。 离开卧房的时候,将这旧鞋拿在手里,借着光亮,才发现,这鞋面儿上,还沾着一些鲜血。是刚才扛着魏如风的时候,他脖颈上的血,滴落在脚面上的。 为了不让自己小娘子起疑心,紧忙收好,到灶房去了。 第一百七十章:你是如风一样么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到了灶房,便将手里的布鞋扔在了灶里头,又往里头塞了一把干柴进去。 这时候才五更天过,他起身来,麻利的将抓的两条鱼放在砧板上,手起刀落,干净利落的便杀了。 这鱼肥美得很,等下个月过冬了,这河里的鱼,就到深水处去,不怎么好抓到了。 苏觅回来后,就一直在床榻上躺着。这下醒了也睡不着了,一双褐色的眼眸盯着粗布蚊帐。一双小手,轻轻的抚摸上自己这平坦的小腹,这手有些颤抖得厉害。 摸着已经平顺的肚子,苏觅这眸眼一酸,又噙着泪花花儿来,想去前几日,这娃娃还在肚子里头翻来覆去的踢她,如今便没了。 这是她和男人的第一个娃娃,好不容易才有的,现如今这般,她这心头,形容枯槁一般。 但瞧着自己男人,彻夜未眠的照顾自己,好摸黑去河里摸鱼,她只能忍着。要是自己男人瞧见自己这副样子,怕是万念俱灰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揭开被褥,起身去灶房去。 男人听见脚步声,一看是自己小娘子,只着一袭乳白色的内衬,这恰墨画一般的青丝,披散在肩头,面颊小巧玲珑的,依旧煞白得紧,这心头便是一软。 “娘子,这深秋凉得很,也不披件衣裳!”赵老三放下手里的鱼,用水洗了洗手,又在挂着的围裙上擦干,这才环住自己小娘子。 苏觅浑身有些发凉,被自己男人这样拥着,瞬间被温暖包围了一样。 靠着男人结实的胸膛,苏觅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伸手环住了男人壮实的腰。侧脸,靠着男人:“夫君,我想喝豆浆!” 一连两日,自己这小娘子都神色如死寂一般,今天终于开口,主动要吃东西了。赵老三深感欣慰,心头悬着的一块儿石头,终于也落了下来。 原来生怕自己这小娘子,没了这娃娃,就会一蹶不振,从此就这样木讷的活着。 “那娘子先去床榻上躺着,这鱼和豆浆煮好了,我叫你!”赵老三拥着怀里的人,往卧房走去。 “夫君,你去煮饭吧!我想在院里坐坐!” “娘子,这小产后,和坐月子一样的,是不能受凉的!” 苏觅抬眸,见男人神色担忧,这黝黑的面颊还有一丝丝的疲惫之意,她又于心不忍,这娃娃重要。可是,自己这对自己百般宠爱的夫君,也同样重要。 她不能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忽略了自己男人。 点点头,重新拉着男人厚实的手:“夫君,我自己去卧房就是了!” 男人还是不放心,陪着她,一直到床榻前,蹲下来,脱了她脚上的鞋子,碰着那双白白净净的玉足,放在床榻上,掖好了被子,关上了窗户,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见橙黄的油灯下,小娘子面色温润,又想起夜里那场杀戮,男人心头格外沉重。 这将魏如风杀了,尸首虽是在百里之外,可毕竟是杀了四皇子身边最重要的人,这四皇子定会彻查此事的。 这日子,怕是,没有他想的这么太平。 到了灶房,烧了一锅滚烫的开水,将这豆子,浸泡一些,放在锅里头煮一些。 待这豆子煮得稍微胀皮了,软和一些了,赵老三就用筲箕将豆子盛起来,沥干了水分,就拿到院子里,用石磨磨豆子。 白生生的豆浆从石缝中溢出来,这豆浆磨得比较少,怕自己小娘子喝不完。 磨完了浆,再拿到锅里头来煮。这煮第一次,煮好后就舀起来,放在盆儿里凉着。 这豆浆凉着,赵老三又将剩下的豆腐压成块儿,准备一会儿或者鱼肉一块儿炖了,即可以当菜下饭吃,又可以喝汤。 准备就绪后,这天就开始发白了。赵老三便将舀了一勺猪油,又和了些菜油,一块儿放在锅里头,将这鱼肉就着豆腐,一块炖着。 自己这小娘子刚刚小产,身子亏损得厉害,这鱼汤最为重要。他拿掉了灶里的一些干柴,小火炖着这鱼汤。 快煮好的时候,揭开锅盖,放了一些大蒜,起锅的时候,撒了一大把葱花在里头。 整个灶房都香喷喷的,这坐小月子,和正儿八经的坐月子差不多。赵老三将这鱼汤和豆浆,全部端到卧房去,让自己小娘子就在卧房里吃,暖和些。 苏觅没有睡着,闻见这香喷喷的鱼,和甜滋滋的豆浆,有了点儿食欲,起身踱步过去,坐在圆桌前头。 “娘子,你先喝豆浆,这已经放凉了一会儿!”赵老三也坐在旁侧,将一半盆儿豆浆递给她,又拿着勺子,舀了一碗鱼汤。 这鱼汤白生生的,上头飘着碎葱花,翠绿绿的,好看得很。 豆浆沾嘴,苏觅觉着暗淡无味儿。瞥了一眼自己夫君,见他眸眼里全是担忧和爱意,苏觅便大口大口的喝起了豆浆来。 她记得,自己有娃娃的时候,每天最喜欢喝的便是自己夫君磨的豆浆,现如今,这香喷喷的豆浆,在她嘴里头,就像是喝白开水一般,索然无味。 心头有事,喝得太着急了一些,尽然呛着了。赵老三紧忙放下手头的勺子,扶着她瘦削的肩膀,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娘子慢些,这呛着了,咳嗽,腹部会疼的。” 男人话音刚落下,苏觅便觉着,自己这肚子,一阵阵的绞痛传来。 还好,比起昨日,这一阵阵的痛,她还能忍受下去。 见她煞白的脸,因为咳嗽,变得通红,就连脖颈处,也全是红色。男人没心一拧,有些着急了,拿着勺子:“娘子先歇一会儿,我喂你喝这鱼汤!” 赵老三道完,伸手环着自己小娘子的腰,另外一只手拿着勺子,舀了半勺子鱼汤,用嘴吹了吹,又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这才送到苏觅唇边。 苏觅抿了抿鱼汤,还是觉着没什么味道。为了让男人宽心,她忍着,将这一碗汤,全部喝完了。 “娘子,等你养好了身子,咱们再要娃娃!这娃娃,薛郎中说,就算是生下来,也可能有不治之症!” “什么?” 赵老三放下了勺子,伸手摸了摸苏觅的脸,温声细语的:“这娃娃,之前我们都是用药保着!兴许,这娃娃离开咱们,并不是坏事!” 苏觅一听到,这娃娃本就是不大好的,哪里还吃得下去饭菜。一双水眸,噙着晶莹剔透的泪花花儿,顺着煞白的脸颊,落下来,砸在了地面上。 男人也不会说太多哄人的话,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只是抱着她,将她放在自己腿上,一双打手环着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任由她哭着,宣泄自己的情绪。 哭了一刻钟,苏觅终于哭累了,这才支撑起身子来,一双小手挂在男人壮实的脖颈上头:“夫君,我一定要养好身子,下次……下次咱们的娃娃,就不会离开咱们了!” 自己这小娘子一说完,赵老三心头一软,只觉着更加心痛她了,又伸手再次将他拥入怀里。 哄好了小娘子,已经是大亮了,赵老三也是一两天没吃什么东西了。陪着自己小娘子一块儿吃了豆腐和鱼,发现自己也没什么胃口。 苏觅见他也吃得不香,放下碗筷,伸手捧他的脸:“夫君,你多吃一些,这两天,你也没吃什么东西!” “那娘子也多吃一点儿!” 这样相互陪伴着,两口子这心头的结,这才解开了一些。 赵老三拿着筷子,慢慢儿的挑着鱼刺,然后再将这鱼肉,放在苏觅碗里头。 总算是尝到了鱼肉的味道,苏觅抿了抿嘴,慢吞吞的吃着,男人为她挑了鱼刺的鱼肉。 京城西华宫 “田姑娘,你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了,一动不动的,也不嫌脖子酸!” 田苜蓿嘴角上扬,一钩!面色凝重,娥眉间,满是伤心欲绝:“他就是骗子,以前骗我说不喜欢我,现在又骗我说,他已经死了!” 这魏如风死了的消息,传到了田苜蓿耳朵里。今日,她进宫去,本来是陪着四皇子的侧妃下棋的,正巧听到这消息。 手里头的黑白棋子散落一地,这上好的流珠玛瑙石做的棋子,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响一气。 从侧妃的寝殿出来,她便来到了这西华宫,瞧着这满园的梅花树枝,心头一寸一寸的痛席卷而来。这园里的梅花树枝,这下长势极好,茂密的枝叶,脆绿绿的。在过一个多月,这园里便是一片绯红,衬着皑皑白雪,娇俏又温婉。 “魏如风!”站立良久,她仰着头,缓缓吐字。这几个字,一横一竖都剜入了她的心里。 “你是如风一般,飘忽不定,不会为我停留下来么?”田苜蓿这一双桃目,终于噙着晶莹剔透的泪珠,一双黛眉紧促,白皙又丰盈的左手,揪着自己胸口的衣裳,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旁侧的宫女瞧她这模样儿,吓得紧忙跪了下来。四皇子的侧妃闻声敢来,见她捶胸顿足的哭着,叹气道:“这本来就是一段得不到大家祝福的孽缘啊!” “皖妃说的是,我看这田家姑娘是魔怔了!这么好的模样儿,这么好的性子,怎么就偏生瞧上了一个侍卫呢!” 第一百七十一章:听说胡馨蕊要成亲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魏如风,虽是只是一介侍卫,但长得一表人才,单单看那一双眉眼,恰一汪碧波荡漾开来一般。哪个女子能不沦陷?他自己也争气,短短几年,便是四皇子最得力之人!若是没死,今后怕是四皇子,都不敢留他!”皖妃望着田苜蓿的背影,叹气道。 “皖妃的意思是,这魏如风如果现在没死,那日后四皇子也会除掉他?可这就得影响皖妃和田姑娘的情谊了,毕竟皖妃是田姑娘的表姐姐啊!”皖妃的贴身侍女翠梓噘嘴吐字,细声说道。 这皖妃这下正有了身孕,身着一袭暖黄紫薄纱衣裳,这衣裳能遮住她隆起的肚子,将有些丰盈的腰线,掩埋其中。面颊略施粉黛,饶是午时没有休息的缘由,面颊稍稍有些疲乏之意,不过瞧着,倒是越发的将这脸,衬托得雍容华贵了。 “我是四皇子的侧妃,这些年,这琮华宫里头一直没有正妃!若是四皇子今后做了皇上,那么我就是皇后。母仪天下那么多人要理会,谁还能顾得上一个表妹呢!”皖妃眉色轻挑,这眉宇间多了一丝丝的妩媚和不屑。 “皖妃说得对,你们虽是打小一同长大,可毕竟男人才是女人的天,今后皖妃做了皇后,自然要以大局为重!”翠梓低垂着头,顺着自己主子的话,接了下去。 见田苜蓿还在哭,皖妃拉着翠梓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可毕竟现在,他们田家还是有用,四皇子也正在为田家不肯归顺他而怄火。我去睡会儿,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奴婢明白!”翠梓稍稍躬身作揖,待自己主子离开后,招呼来身侧的两个侍女:“你们去拿一把伞来,再拿件儿王妃的披风来!” 片刻,这两个侍女捧着翠梓需要的东西,跟在身后,疾步到田苜蓿身侧去,这翠梓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再扶着她:“田姑娘别太伤心了,咱们皖妃见自己妹妹这样肝肠寸断的,伤心得很,叫奴婢来陪着!” 翠梓道完,撑开伞,遮住了她。又让旁侧的侍女,将皖妃的披风给她披上:“毕竟是深秋,田姑娘在这梅园,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过去了,若是哭坏了身子,咱们皖妃会担心的!” 翠梓一只手撑着伞,另外一只手,细心的紧了紧她肩头的金丝绣线披风。田苜蓿这满脑子里,都是魏如风的眉眼和身影,哪里还顾及自己的身子伤不伤。只觉着,自己全身上下,像是魂魄被抽掉了一般,只剩下满目疮痍的躯壳,在这深秋里,任凭寒风吹来卷去。 “不好了!快去禀报王妃和太医,田姑娘晕倒了!” 平和县赵家村 这李大牛一怄火,便和罗青禾吵了架。这罗青禾心头想不明白,觉着这李大牛心头没有自己了。 这胡馨蕊这两三日,也果真没来赵家村找过李大牛。李大牛关着门,也不去找罗青禾,只在屋里生着闷气。 这一天到晚,他家里头也没半粒米煮饭,傍晚的时候,集市上的老张会推着板车来村口卖米糕,他便拿着卖野咕咕的钱,到村口买一大袋米糕回家,这夜里吃了这些米糕,挨不到天亮,就还是觉着饿得很。 本来在河里摸了几条鱼的,又被罗青禾全部摔坏了,这下家里除了那一缸水,真的是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这下,山坡上又没有什么其他吃的。李大牛思索了半天,只能重操旧业,又要到河里去摸鱼去了。 想到这里,便褪掉了身上厚实的衣裳,赤着脚,拿着盆儿往河里走去。这下深秋水寒,这河里的鱼也格外懒,都不蹦跶一下。 顺着光滑的石头下了河,这水刺骨得很,他心头不禁骂道:“王八羔子的,怎么以前,天天下河,没有觉着这水格外的寒冷!” 在赵家村这些年,别说是深秋了,就算是寒冬腊月里,他也是赤着脚,穿一件青布褂子便过冬。夜里睡得最舒服的地方,就是罗青禾家里的柴房了。 这下,竟然觉着这深秋的河水寒冷刺骨,估摸着这人是吃饱了穿暖了,就不适应之前那风餐雨露的日子了。 在河里扑腾了几下,也没有摸到什么鱼。一天没有吃喝,浑身也没有力气。便游上了岸,准备还是摸黑的时候,这老张又来买米糕的时候,买一点儿米糕吃便是。 从河里起来,见这浅水处露出一两节白生生的藕,便顺手拔了起来,用河水洗了洗,掰成两半儿,拿在手里头,啃了起来。 这藕,他以前是不喜欢吃的,这下肚子饿得咕咕叫,吃起来,竟然觉着脆生生的,满口的汁水,也香甜得很。 “这藕这么好吃,我索性多挖一些回去!”吃完了这两节藕,李大牛又折返回去,在河边挖了四五节起来。 将就这河水,将这藕节上的泥巴清洗干净。刚到村口,就瞧见刘媒婆摇摇晃晃的踱步过来了,看样子,是刚从胡家村过来。 “李大牛!你看你浑身湿哒哒的,狼狈得在河里摸鱼抓虾吃,也不正经过个日子!这罗青禾是寡.妇,性子又急,你们不合适的,过日子还是得找个贴心的人!”刘媒婆走了路,额头冒着汗水。 “那怎样才算是贴心的人?” 刘媒婆瞥眼,摇摇头:“罗青禾这样的,就不适合你!就算这县衙放过了你们,让你们成了亲,她也不是那贴心的人。” “那胡家那嫁不出去的姑娘,就是了!”李大牛这些天心头怄火得很,自打这胡馨蕊来他家里头好吃好喝的伺候了几天,他便觉着自己这日子苦得很,和罗青禾也置气,互不理会。 “这胡馨蕊自然是能干的妇人,可是你李大牛想都别想了,你们之间不可能了!现在,就算是你要娶胡家的姑娘,人家胡家人也不干了!” “什么?这胡馨蕊不是非我不嫁么?”李大牛一愣,倒是有些着急了。 “现在知道着急了,人家胡家在村里头,好歹也是不差吃穿的家庭。这胡馨蕊是年龄大了一些,可毕竟人家能干又勤快,模样儿也俊俏,怎能非你不嫁!”刘媒婆说着,坐在一块儿平顺的石板上,挖苦李大牛。 “刘媒婆的意思是,这胡馨蕊这几日没来赵家村,是要嫁人了?” 见李大牛瞪大一双眼睛,刘媒婆便知道,他是在意胡馨蕊的,顺着他的话,叹气道:“你也别问了,你不是只喜欢咱们村这寡.妇么,胡馨蕊毕竟是姑娘,哪能整日里来你们家,伺候你吃喝。人家不为自己着想,也得考虑自己那一双父母,今天我去,就是给她们胡家说另外一门亲事的,这胡馨蕊说了,只要父母同意,她便没有意见!” “是哪个村的男人?” “是苟家村的,家里贫寒了一些,没有父母,但是人老实,整日里在河里打鱼,愿意倒插门儿到胡家去!” 刘媒婆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知道自己说的话奏效了,起身来回家去了。李大牛抱着几节湿哒哒的藕,走在田坎上,回家去。 站在家门口,望了望住在上头的罗青禾,这些年二人明里暗里来往,他这心头也累了。这罗青禾略微泼辣,性格不温顺,对他也不是冷言就是数落。可他心头甘之如饴,留在这赵家村,便都是为了她。 这胡馨蕊来家里头这十几日,他虽是嘴上没说,倒是觉着自己松快得很。叹气摇头,刚把藕节放下,就听见村口在吆喝,是集市上的老赵又来村口卖米糕了。 他拿了钱,就往村口疾步而去。在路上,见着了罗青禾,二人没有说话,李大牛也低着头。 买了米糕,捧在手心里,白生生的米糕还冒着热气,这米糕里头加了软糯糯的糯米粉,闻起来香喷喷的。 正欲回去,瞧着胡馨蕊挎着篮子,也来买米糕来了。这胡馨蕊身着一袭石榴色的粗布衣裳,墨色的青丝,一半儿披着,一半儿挽着。黑色的眸眼,充满了笑意,见了李大牛款款道:“大牛哥也来买米糕了?” 见她这样儿,李大牛倒是有些手忙脚乱的:“听说你要嫁人了?” 这李大牛说话毫不避讳,胡馨蕊倒是脸一红,“大牛哥,你再说什么呢!” 胡馨蕊买了米糕,就准备回去了,这李大牛竟然跟着她,一同往胡家去了。 夜里,罗德清的妇人赵程璐,听说这苏觅小产了,担心得很,紧忙和自己男人到赵家来看看。苏觅睡在床榻上,一见赵程璐便又哭了起来。 “姐姐,我这娃娃没了!” 赵程璐见床榻上,她身量娇小,清瘦得很,一张小脸儿虽是清秀,但却疲惫又煞白,心头一痛,坐上去拉着她的手:“妹子养好了身子,这娃娃还不是一年一个!” 苏觅瞥眼,盯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一双小手抚了上去:“姐姐这第二个娃娃,还有个把月,就要生了吧!” “不出意外,是还有个多月,这娃娃就要生产了!”赵程璐抿了抿嘴,黝黑的面颊,还沾着汗水。 第一百七十二章:娘子,别怕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和娃娃无缘?”苏觅顶在意自己失去的这娃娃,这可是她和自己男人的第一个娃娃。这几个月一直好生将养着,没曾想,这娃娃还是没保住。 她心头除了伤心,自然还有恨。若不是那日,在灯会祭祀台旁侧,被那官爷拉扯了一下,自己重重的摔倒在地,磕碰到了隆起的肚子,自己这娃娃,还好好生生的在肚子里头。 若是再见到那官爷,她巴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可细细想来,这官爷若是一直揪着自己不放,又抓了她男人,她便什么都没有了。她不愿意失去自己男人,只能将这恨意生生压抑在心头。 想到这里,这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又划过有些苍白的小脸儿,从略微尖翘的下颚滴落在被褥上头。这泪花在被褥上浸染开来,倒像是一朵花晕开一般。 赵程璐见她这样,心头自然也是心痛得很,可又不知道怎么宽慰她,拉着她纤细的胳膊:“妹子别担心,先养好身子,今后我这娃娃,就是妹子的娃娃!若是今后妹子真的没娃娃了,我让我这娃娃,给你们两口子养老送终!” 虽是自己没了娃娃,但苏觅听了这话,心头甜滋滋的,也算是宽慰了。吸了吸小巧的鼻子,拉着赵程璐黝黑的胳膊:“有姐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以后,要是我果真没了娃娃,你们家这两个娃娃,就是我的娃娃了!” 苏觅道完,终于笑了笑。一双褐色的眼眸,这泪花花儿总算是干了。揭开盖在自己腿上的被褥,穿上鞋子,到衣柜里头,取出了好些娃娃的小衣裳来。 这衣裳各色各样的,款式特别,针脚细密,摸上去软绵绵的,像是触摸着云朵一般舒服。 这苏觅的针线活本来就做得精细,十里八乡都没有她这手艺。这大大小小的衣裳,怕是有十多件。 有的是秋天穿的内衬,用软和的锦布做的。冬天这红色的小袄子,里头塞满了棉花,这棉花闻起来一股阳光的味道,娃娃穿着定舒服得很。 “姐姐,你看我现在,这些衣裳暂时也用不着了。若是以后还会有娃娃,也是一两年后的事情了,这衣裳放在我这里,只是徒增伤心罢了。你马上就快生产了,你拿去给娃娃穿,也算是我对娃娃的一片心意!”苏觅抿了抿嘴,面色和善,将这些衣裳,全部用一方粗布包起来,递给赵程璐。 拿了这些衣裳,赵程璐站起来:“我就是听说了这事儿,赶紧来看看妹子!我这就回去了!” “吃了夜饭再走!”苏觅听见了灶房里的声音,也闻见了饭香,便知道自己男人和罗德清在灶房里煮夜饭。 本来家里还有娃娃和老人,罗家这两口子,是准备来看看就走的。可赵老三两口子也热情,也不和二位生分,便准备吃了夜饭再走了。 赵老三是大气之人,这夜饭,也丰盛得很。煮了腊肉和一些面条,这腊肉放了些干笋炒的,面条和了些蘑菇酱,这样就着吃,香喷喷的,好吃得很。 这赵程璐快生产了,每日里还下田干活,赵老三给她煮了一大碗面条,苏觅也在旁侧,见她滋溜滋溜的嗦着面条,心头也高兴。 “这家里头,蘑菇酱还很多。姐姐拿回去,就着面条和馒头吃,香得很。”苏觅吃了一丁点儿,就觉着吃不下去了,起身,拿来一个罐子,往里头大勺大勺的舀蘑菇酱。 这蘑菇酱,精瘦肉放得多,苏觅专门挑选了好些大坨的精瘦肉,舀到准备给罗家的这罐子里头。 赵程璐也不和她客气了,吃完了面条,赵老三便将另外一盘儿腊肉打包,给他们两口子,拿回去给娃娃和家里的老母亲吃。 吃饱了喝足了,还拿了这些东西。赵老三给两口子准备了一个火把,这样照着走,才不怕滑坡摔倒,毕竟还有一个孕妇一路。 送走了两口子,赵老三收拾了灶房,见自己小娘子坐在旁侧,面色红润了一些,有了丝丝血色。这面颊上,也噙着浅浅的笑容,褐色的水眸,有了往日的神色,这心头才放心了一些。 “夫君,我想洗澡!” “娘子现在还不能洗澡,等过几日再洗澡。”赵老三正好收拾完了灶房的碗筷,洗干净了手,牵着她软软的小手,声音温和却带着些许不可抗拒的威严。 赵老三知道,自己小娘子夜不能寐。稍微瞌睡一会儿,就得做噩梦。昨儿夜里,好几次被噩梦惊醒,醒来后这发丝和贴身的内衬,都被汗水浸湿透了。他这一晚上,给自己小娘子换了好几身儿干净的衣裳。 她这头发是湿了又干了,干了又湿透了。这下粘着全身的汗味儿,她自然是觉着不舒服的。本来她就是爱干净的人,以前还是姑娘的时候,家里虽是缺衣短食的,但是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她嫁到赵家村来后,这每日自己两口子的衣裳,也是洗得一点儿污渍都没有。 这屋里屋外,就更不用说了,井井有条,窗明几净的。 又怕晚上自己这小娘子做噩梦,赵老三舀来半桶热水,到后面的偏屋去,小心翼翼的褪掉了自己小娘子的衣裳,生怕弄疼了她。用干净的锦帕,沾了热水,擦着她这身子。 男人见她里裤上头,还有些许血渍,心头一紧,心疼得很。这一双粗糙的大手,动作格外慢了一些,划过这白如皓月般的肌肤。 用温暖的锦帕擦洗了她的身子后,又用干锦帕擦拭了一遍,这才拿来干净的衣裳给她换上。 “娘子先忍着些,这头发得过几天再洗。”赵老三拥着她盈盈一握的腰,挡着深秋夜晚的风,往卧房走去。 苏觅夜饭没有吃多少,赵老三知道她没有吃饱。抱着她,放在偌大的床榻上,关上窗户,拉来被褥盖上。 “娘子先睡着歇会儿,我去灶放煮一些甜酒圆子来!” “夫君!我不要吃甜酒圆子,我要吃红糖荷包蛋!”苏觅趴在软绵绵的床榻上,男人用热水给她洗了身子,她觉着轻松了很多,盖着被子,觉着暖和和的,身体也不那么难受了。 “好!”男人声音在夜色里,很温和。 苏觅听着,心头觉着安稳得很。一双褐色的水眸,盯着男人高大结实的背影离开了卧房,抿了抿一张渐渐有了血色的唇,心头暖滋滋的。像是喝了密糖一般,又像似沐浴着三月的暖阳一般。 男人到灶房去,一刻钟都没要到,便端着热气腾腾的红糖荷包蛋,到卧房来了。一屋子的红糖味道,闻起来舒服得很。 苏觅起身来,赵老三立即拿来一个枕头,垫在她身后,让她靠着舒服一点儿。 男人端着碗,拿着勺子,先是舀了一勺红糖水,放在唇边吹了吹,待不烫嘴了,才递给自己小娘子吃。 喝了半碗红糖水了,这下开始吃荷包蛋。这鸡蛋是自己家里的母鸡下的蛋,新鲜又香甜。放在嘴里吃着,口齿间满足得很。 男人这火候掌握得也很好,这荷包蛋不老也不夹生。深秋,这汤也凉得快,吃到嘴里的时候,这温度刚刚好。 吃完了红糖荷包蛋,苏觅有了睡意,打着哈欠,“夫君,我想睡了!” “睡吧!”男人搁下手里头的碗和勺子,将她后背垫着的枕头,放了下来。又抱着她瘦削的肩膀,将她放在床榻上,一双大手掖了掖被子。 一会儿,苏觅果真就睡了,闭着眼睛。这密卷的睫毛,在橙黄色的油灯下,影子落在面颊上。风一吹来,这影子就颤动几下。 赵老三一双漆黑的眼眸渐渐温和下来,忍不住俯下身去,薄唇啄了一下她的面颊。 见她呼吸声均匀了起来,这才悄悄起身,到灶放去,将碗筷收拾干净了。 再到卧房。睡在床榻上,苏觅睁开了眼睛,瞧着满头的汗水,赵老三知道她又是做噩梦了。 忍不住心头一疼,睡到床榻上去,将她柔软无骨的身子拥入怀里。 “娘子,又做噩梦了吗?” “夫君,我梦见那次在祭祀台上那官衙了,他面目可憎,气势汹汹的朝我们走来!” 赵老三心头暗自道:“四皇子!” 片刻,男人拥紧了她:“娘子,这事儿你就别去想了,那人不会来找咱们的!” 赵老三虽然自己在这样宽慰怀里的人,可他自己却担忧得很。他毕竟亲手杀了四皇子身边最得力的人———魏如风,这事儿,四皇子定会彻查。 且,这魏如风是顶尖高手,能将他杀了的人,必定武艺在他之上。细细数,这举国上下,这样的高手还不多。若是真的刨了土,细细查看了魏如风脖颈上的伤口,一猜便能猜到,是谁下的手。 苏觅挨着男人,就觉着心头踏实了一些,侧过身来,蜷缩在男人宽大的臂弯里头。渐渐的又有了睡意,“夫君,就算那官衙门来了,我也不怕,有夫君守着我!” “娘子睡觉吧!我们只是乡野农民,那官衙早就忘记我们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你一个女人,怎么这么主动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李大牛跟着胡馨蕊到了胡家,胡馨蕊还有些莫名其妙的。以为他是走错了路,一路上不时回头看,他还是跟着。这手里头拿着米糕,一边吃,一边不时看着胡馨蕊。 这一路到了胡家门口,李大牛也跟着,到门口后。胡馨蕊拦在了门槛处,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李大牛上下瞧。 李大牛继续往嘴里塞着米糕,这手里的米糕吃了一半儿了,这才抹了抹嘴:“我听刘媒婆说你要成亲了,是芶家村打鱼的,他愿意上门,是不是有这么回事儿?” “大牛哥,你听刘媒婆说的?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呢?” “刘媒婆说得有名有姓的,就是芶家村那打鱼的,死了爹娘的!” 胡母在屋里听着,只感叹自己这女儿太傻了,放下碗筷,一双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水,这才踱步出了灶放的门:“大牛啊!你还来这里做什么?你也听见了,我们家蕊儿要嫁人了!” “你们胡家不是说,你们胡家女婿,认定我了么?”李大牛傻愣愣的,也不知道自己心头到底怎么想的,说完打了个隔。 “那也得你喜欢我们家蕊儿不是!你一门心思都在你们村那寡.妇身上,我们蕊儿可是等不起的!”胡母笑呵呵的拉着自己女儿,这胡馨蕊一头雾水。 “娘,什么时候,我还和别的男人成亲了?” 胡母见自己女儿还没醒水,拉着她胳膊的手,使劲儿掐了恰她。她这才明白过来了,笑呵呵的:“大牛哥,你不是说了不喜欢我么?前几日,来你们家做的那排骨米粉好吃么?” “肯定比这米糕好吃!” “那以后我和别的男人成了亲,你要是想吃了,还是可以来我们家吃的。”胡馨蕊故意提起那排骨米粉,她知道,这李大牛最喜欢吃那油滋滋的米粉和啃大块儿大块儿的排骨了。 这不说还好,这一提到排骨米粉,李大牛就觉着自己口水都流出来了。这嘴里的米糕,瞬间都觉着不香了。 “这……你们胡家耍赖,明明说了,要我做你们胡家的女婿的!”李大牛索性坐在了胡家门槛上,手里拿着米糕,赌气的啃着。 一想到那油滋滋的排骨米粉,和着葱花,那满屋子里都香喷喷的,心头莫名其妙的就更加怄火了。 “我说了,大牛啊,是你自己不愿意的!我们蕊儿,一个姑娘,来你们家伺候你吃喝,半月有余,是你嫌弃她的。”胡母知道,李大牛这样子,多半是喜欢上了胡馨蕊。 “我没有嫌弃她啊!” “那大牛你这意思,莫非是真的喜欢我们家蕊儿了,那如果是这样,我就去和刘媒婆说说,这芶家村的亲事,就去回绝了!” “成亲就成亲,谁怕谁!”李大牛站起来,胡馨蕊笑呵呵,一双漆黑的眼眸碧波荡漾,噙着笑耶。 “大牛哥,你早说嘛!”胡馨蕊推开自己母亲,拉着李大牛的胳膊,将他拽进屋里来。 这胡馨蕊力气大,拽得稍微着急了些,竟然硬生生的,将李大牛拽摔倒了。这李大牛摔倒在地上,手里头的米糕散落一地,这腿和胳膊也摔疼了。 胡馨蕊紧忙弯下腰去,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这胡馨蕊力气大,个子也高大 ,这一激动,竟然高兴得,让李大牛不知所措。 “蕊儿,你也不温和些!”胡母见她这样子,忍不住数落她。 胡馨蕊哪里管得了这多么,拉着李大牛到了灶房,见自己母亲准备了丰盛的晚饭,还有一两个菜没有炒,麻利的系上了围裙,瞧着李大牛:“大牛哥还不去烧火,今后我做饭,你就烧火!” 这李大牛木讷的瞧着胡馨蕊,这胡馨蕊一脸娇羞模样儿,伸手拽着他的胳膊,一把将他塞到了灶前的凳子上:“说了让你烧火,怎么一动不动的?” 这李大牛方才摔疼的地方,这下还疼着,被胡馨蕊这一拉扯,眉心一拧:“你说你一个女人家,怎么力气这么大么?跟一头牛似的,一点儿也不温和!” “这村里哪个女人温柔,温柔了,你们男人给饱饭吃吗?”胡馨蕊也不生气,一边炒菜,一边笑呵呵的回应着。 “谁说这村里就没有温柔的娘子了,你瞧瞧我们赵家村,赵老三家的媳妇儿,那可是一汪清水一般,都不忍对她说重话!”李大牛一边烧火,一边和胡馨蕊胡扯。 “赵老三家那媳妇儿也是能干的人,只可惜,你李大牛没那个福分,只能娶我这力气大的!”胡馨蕊动作也麻利得很,几句话之间,这菜便炒好了。 李大牛熄灭了灶里的火,胡馨蕊将手里的菜给了他一盘儿:“以后见我端菜,就得帮着我端菜,见我煮饭就得帮着烧火,见我下田下地干活,也得跟着我一块儿下地去!” 李大牛是自由惯了的,一听这话,心头便不爽快了:“那这亲事,还不如算了!” “这亲事,你现在说算了可不成,我娘已经推了苟家湾那人的亲事,要是你我再不成亲,那我以后,便每日都住你们家去!”胡馨蕊也不是害臊的人,她说得出来,就一定能做得到。 胡馨蕊将这菜端到桌子上来后,胡母也围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妇人,“大牛,这是蕊儿的婶婶,今天吃了这饭,你们的亲事也就算是定下来了!” 李大牛脑子里根本没想这么多事情,见这一桌子饭菜,咽了咽口水:“随便你们吧!我吃饭了!” “就你没出息,也不知道喊婶婶们!”胡馨蕊见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拿着筷子,敲了敲他的手。 “蕊儿!这男人能吃是好事,我看大牛这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这脑子定好使!” 胡馨蕊听后,心头乐滋滋的。见身侧的李大牛这幅样子,一边觉着羞赧,一边又觉着他一点儿都不害臊。 吃了夜饭,胡母送走了两位婶婶,就来收拾灶房。见自己女儿在洗完,紧忙支开她:“你和大牛这亲事算是定下来了,你爹明日回来后,你们就办酒成亲。你也不好生伺候伺候他!” 胡馨蕊见李大牛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望着外头的山,麻利的端来一盆儿洗.脚水:“大牛哥,洗.脚了睡觉吧!” 这李大牛饿了一天,吃了晚上这一顿饱饭,这下又有人伺候着洗.脚,紧忙脱了鞋,将一双有些凉的脚,放在温水里头。 这温水舒服得很,李大牛这一双脚,满是茧子,许是以前不经常穿鞋的缘故。胡馨蕊见了,心头有些心疼:“大牛哥,明儿我给你修修脚,这茧子太多了,走起路来膈脚的!” 洗完了脚,胡馨蕊也洗漱,见李大牛已经去里屋睡下了,自己也跟着去了,胡母瞧在眼里,心头乐滋滋的。自己这女儿已经二十了,要是旁的人家,这家里头的娃娃都多大了,她女儿,这下婚事才算是定下了。 胡馨蕊见李大牛睡着,自己也坐在了床榻上,低垂着头,褪掉了身上略微厚实的棉布衣裳:“大牛哥,以后我们就得一起睡了!” 这李大牛本来闭着眼睛的,一听这话,猛地一睁开眼睛,这胡馨蕊已经褪掉了身上的衣裳,只着一件黑粉相间的肚.兜遮住一半儿的身子:“你……你要干什么?” 胡馨蕊这还是头次和男人离得这么近,这下又褪掉了身上的粗布衣裳,抬眸伸手便扣住了李大牛的脖颈。这李大牛还没反应过来,这胡馨蕊便压在了他身上。 “你……你一个女人,怎么……怎么比男人还主动!” 这胡馨蕊搂着他的脖颈,这唇便吮了上去,李大牛起初还有些抗拒,觉着不适应,慢慢儿的,便回应了起来。 这一番云雨,动静太大了些,这榻吱吱的,胡母在屋外,听得真真切切的,心头乐滋滋的。自己这女儿这婚事,总算是有了着落。明年这个时候,说不定她就能抱上孙子了。 完事儿后,李大牛像是丢了半条命一般。以前和罗青禾云雨的时候,都是罗青禾半推半就的,可这次,竟然是被一个高大力气又大的女人占了上峰,他心头多多少少有些不畅快。 躺在这床榻上,胡馨蕊睡在外面,侧身依偎在他怀里,可他太瘦了些,竟然觉着胡馨蕊重了,伸手推了推她:“你怎么这么沉啊?” 胡馨蕊这是头次,体会到了做女人的滋味儿,这下全身都有些热,黝黑的皮肤上,还沾着汗珠,这脖颈处的头发,被汗水沾着,她笑了笑:“大牛哥,不管我沉不沉,今后我们这事儿是成了!” 油灯下,胡馨蕊格外兴奋,翻过身来,趴在床榻上,一双手撑着略微圆润的面颊,一时兴起,一双手箍着李大牛的脖子,这唇又覆盖了上去。 李大牛脑子一片懵,他在这赵家村这些年,还是头次见识这样的女人,比男人还要不害臊。胡馨蕊个子又大,压着李大牛,这李大牛好似只能任凭她摆布一般。 第一百七十四章:我不同意大牛上门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一晚上够折腾的,胡馨蕊和李大牛醒来的时候,这天已经大亮了。胡母煮了早饭,也不喊二人,让二人继续睡着。 胡馨蕊睁开眼睛,见李大牛躺在自己身侧,自己和李大牛这身上一丝不挂的,什么都没有,拉来被褥掩盖了面颊,这面颊发烫得很,见李大牛一点儿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伸手掐住了他的胳膊。 这李大牛睡得正憨甜,这床榻宽大又暖和,下头垫了厚实的稻草,睡在上头软和得很。他这睡上去,是一夜都没有醒来过。 胡馨蕊见掐了他一下,都还没有醒过来,索性扣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又压了上去。这下李大牛便醒了,睁开眼睛,便瞧见近在咫尺的胡馨蕊,吓得整个人恍恍惚惚的,立即伸手推开她。 可胡馨蕊个头实在是有些大,任由身底下的李大牛挣扎,她趴在上头一动也不动,见李大牛这样子,实在是觉着喜欢他得很。 “你起开,你得让我起来啊!”李大牛见挣扎不过她,只好放弃了,躺在床上,看着她黝黑的面庞,无奈的说道。 “大牛哥,昨晚你挺……挺和我亲热的,怎么现在天亮了,你就冷冰冰的了?”胡馨蕊坐起来,站起来穿好衣裳。 “昨晚,那黑灯瞎火的,我哪看得清楚!” 李大牛动作倒是麻利,下了床榻,迅速的穿好了衣裳,胡馨蕊见他准备出门去,伸手一把环住了他的腰:“大牛哥,你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昨夜我们也定了亲事,你什么时候娶我呢?” 这事儿,李大牛摸了摸头,看了看胡馨蕊。这胡馨蕊在这村里,是不算丑的,可是和那丰盈又白生生的罗青禾比起来,是稍微逊色了一些,“有了夫妻之实又怎么了,我和罗青禾还不是有了夫妻之实!” “你……你……”胡馨蕊一生气,伸手掐住了他的胳膊。 “你别掐我啊,你们女人,都是这幅德性么?没说成亲前,我见你顶温柔的,这要说成亲了,就不是打就是骂,那我可不干了!” 见李大牛甩脸准备走,胡馨蕊紧忙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大牛哥,人家是着急嘛!就是怕你回去了,就不理我了,我们这婚事得早点儿办了!” “我李大牛说了娶你就娶你,不会反悔的!” 听了这话,胡馨蕊才宽心的松开了他的胳膊,跟在他身后,一同出了内屋的门。出去后,胡母乐滋滋的,进来将这床榻收拾好。见粗布褥子上头,一处暗红色的,便知道是自己女儿昨夜云雨时候留下的。 收拾好了内屋,胡母便麻利的出来,到灶房去,给二人端饭菜:“大牛,,累坏了吧,来将这碗牛肉面吃了!” “是你女儿累坏了,我可没累坏!”这李大牛说话,直接得很。这胡馨蕊虽然是黄花大闺女,可在这云雨之事上,丝毫不逊色,比男人都还主动。 “这……”胡母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自己女儿,胡馨蕊这经历了云雨之事,是变得不一样了。这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坐在椅子上,笑呵呵的,面颊上有一层红晕,整个人多了一层媚态。 李大牛做完被折腾得,觉着腰酸背痛的,这一碗牛肉面,呼啦呼啦几口就吃完了。胡母又端来一碗:“我就知道女婿饭量大,多的我都备好了!” 这一声女婿让胡馨蕊这心头一热,埋头小口小口的吃着面条。她吃的是一碗清水面,这胡家虽然不愁吃穿,但毕竟这年头,还没有富到,上顿吃牛肉,下顿吃牛肉这地步,这好吃的,自然是都留给了顶重要的人。 第二碗牛肉面吃完了,李大牛这才打嗝,觉着自己吃饱了,站起来摸了摸肚子,又将这碗里头的面汤喝完了。 喝完了面汤,只觉着自己这肚子,饱得像要炸开了一样,见胡馨蕊埋头,数着面条吃,碗里头清汤寡水的,心头明白了,有一丝丝的内疚:“今后,要是有肉,可不能只让我一人吃!” “知道心疼人了,这就对了,大牛你们的婚事,你看我和她爹爹定在了明天!” “明天,是不是太着急了些?”胡馨蕊放下碗筷,站起来说道。 这胡母就是怕夜长梦多,这李大牛是自由惯了的,可她这女儿不同,如今连着自己都给了李大牛,这亲事是越早成越好! “你们看着办吧!反正我李大牛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什么时间,对我来说都可以!” “那这成亲后,是住在你们赵家村还是住在我们胡家!”这胡母就一个女儿,自然还是希望,这李大牛和胡馨蕊成亲后,能在娘家住,这样她和自己男人,也算是有个依靠。 “娘的意思就是希望我上门是不是?” “既然都叫娘了,反正你也是一个人,索性就来我们胡家一起过日子,这也不是上门不上门的,就是图着大家过日子方便!” 这李大牛其实倒是没什么意见,反倒是胡馨蕊,嘟着嘴一脸怒气:“娘!我不想让大牛哥来和咱们一起过日子,这成了亲,我自然是要到赵家村去的!” “都依着你们!”胡母虽是心头又丝丝不畅快,可毕竟自己这女儿是愿意嫁人了,也都依着她。她知道这胡馨蕊喜欢李大牛得很,这成了亲,自然是想两口子单过日子的。 “那大牛你就先回去准备准备,我让刘媒婆过去你们家收拾收拾,明日你便和刘媒婆一块儿来咱们村里娶蕊儿!” 李大牛吃得正饱,摇摇晃晃的走在田坎上,饶是做完被折腾得太累的缘故,回家后,关上门倒在床榻上便呼呼大睡起来。 赵家 赵老三这几日没有理会田里的活儿,一直在家里头陪着自己小娘子。苏觅也一日比一日想开了,这身子恢复得也还可以。 苏觅今天精神格外好,昨夜没有做噩梦,早早的醒来,面色也渐渐有了血色。吃了早饭,“夫君,我们下地里去看看吧!” 赵老三知道她是想出去走走,便扛着锄头,让她跟在后头,一块儿下地干活去。 自打自己有了身孕,苏觅便很少来这田里地里干活的,好不容易来到这地里头,见男人将这几块地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也都翻了土,这下只等着重新撒种子下去。 男人一双粗粝的大手,拿着锄头,在这地坎上锄着野草,苏觅伸手也去拔草,赵老三紧忙拦着:“娘子,才小产了,这活儿我来做就是,你就在这田坎上走走,吹吹风就是了!” 抬眸,自己男人刀削一般的面颊,黝黑又饱满,那一双漆黑的眼眸,噙着温和的爱意,夹杂着一丝丝的担忧。 “夫君,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的,我还指望着自己争气一些,再过一两年,咱们就能牵着娃娃,来这地里一块儿干活了!”苏觅收回了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抿了抿嘴,看着男人笑呵呵的说道。 苏觅今日着一袭石榴色的粗布衣裳,就是赵老三那日,在赵家村去第一次见她时候,送给她的那匹布做的。这腹中娃娃没有了,这衣裳穿着,又觉着宽大了一些。这白如皓月一般的面颊,镶嵌着一对褐色的水眸,扑闪扑闪的,整张脸瞧着十分的有灵气。男人被这张脸怔住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要是过两年咱们果真有了娃娃,我才舍不得,将他带到这地里来。” “夫君,等我这身子调养好了,我想去集市上开一处铺子,以后咱们娃娃就是小掌柜了!”苏觅笑呵呵的,眼窝里,这笑意像是春天的桃红一般晕开了。 明明是一张素净的脸,男人却觉着勾魂摄魄得很,盯着这张面颊,只觉着,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所有愿望,都愿意帮着她一一实现一般。 “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这开了铺子,这赵家村的田地我们还是可以耕种着,这房子也还是要留着住!”赵老三心头挂记着那天在祭祀台前的事情,这四皇子眼下在这一带晃悠,若是他们果真在这集市上开了铺子,怕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到时候他这张脸,怕是要换上一张皮了。 “这赵家村自然得留着住,我还指望着,将这田里山间的果子,全部做成果脯,拿去铺子里卖!”苏觅心灵手巧的,就喜欢倒腾这些野果子。这些果子,只要一经她手,这味道就变得格外不同了,又香又脆的,十分可口。 “娘子,等我再赚些钱,索性去县城里开一家铺子!” 说到这做买卖,苏觅倒是想起来了,自己男人有些日子没有到集市上去卖豆腐了:“夫君,我看明日这天不热,也不会下雨,要不咱们磨些豆腐去集市卖吧?” 男人心头一直想着四皇子那事儿,心事重重的,可为了宽慰自己这小娘子,只好将这担忧压了下去:“娘子,我再想,那日官爷送到咱们家里头的那些东西,该如何还回去!” 说道这事儿,苏觅也急了,生怕那官爷会为难自己夫君,可这些贵重的东西摆在家里头,也不是事儿。 “算了,娘子别想了,我明日去卖豆腐,正好去集市上瞧瞧,看这官爷到底是什么来头!”赵老三道完,继续埋头整理这地坎上的杂草,心却不在这杂草上,只想着如何应付那四皇子。 第一百七十五章:你是二皇子赵琮华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第二日,赵老三安顿好了家里的小娘子,便担着豆腐往集市上去了。来得比较早,到了这集市上,天才蒙蒙亮。他今日来,主要是摸索四皇子——赵琮掖的底细,这担着的豆腐,只是幌子。 深秋的集市上,这个时辰,人少得很,只有一些铺子的老板,还在倒腾着自己的货品。他今日没准备出摊卖豆腐,这担着的豆腐,径直走到集市上以前熟络的饭庄处,低价卖给了掌柜的。 这饭庄掌柜的,便觉着奇怪得很,今日这卖豆腐的赵老三急匆匆的,给他这么低的价格,这豆腐都愿意买。 卖完了豆腐,这时候,这天才大亮了。赵老三估摸着,这赵琮掖应该是在醉生楼那种地方过夜。自打自己成了亲,他便经常在醉生楼厨子处卖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这后厨的掌事,他也认得。准备借着去找后厨的幌子,去探探虚实,看看这赵琮掖是不是在这醉生楼。 到了醉生楼门口,赵老三摸出一点儿碎银,打发了这还在打瞌睡的守门,将肩膀上的箩筐放在侧门后头,就进去了。 本来这里只是一个镇子,按理说没有这么豪华的卖艺场所,可这清河镇靠宋国的边境,好些商人和达官显贵,都在此镇子聚集。所以,这醉生楼就格外闹热。这里头的嬷嬷,凭借此地理位置,日赚斗金那都不在话下。 这清早,才是醉生楼最安静的时候。夜夜笙歌一晚上,这下这些恩客和姑娘,都在打盹儿,也是防备最松懈的时候。 这里赵老三不熟,但是他以前听苏炳怀说起过,这里一共有四层楼,最下面的一层么,就是最寻常的老百姓,偶尔来晃悠晃悠,听听曲,喝喝茶的地方。第二层么,就是稍微有点儿钱的公子,偶尔放肆一把的地方,这第三层是各个姑娘的熟客常常来往的地方,第四层么,如果没有几十百把两银子,都别想上去的地方。 听说那里的姑娘,肌肤赛雪,明眸素齿的,举手投足间都是妩媚,搔首踟蹰间都是脂粉香气。那上头的姑娘,个个儿都是十五岁以下,平常如果没有什么恩客,只管玩乐着,精修自己的琴棋书画技艺,根本不用理会下头这些来来往往的人。 这醉生楼的嬷嬷也顶看中第四层楼的姑娘,若是这些姑娘,能一个月接待一次恩客,那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了。 平日里,这上头的姑娘,都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每日里,要是厨子有什么好东西,也是第一个送到上头去的。什么天山雪莲,芙蓉蜜饯,京城来的玉虚茉莉酱……一般的姑娘是见都没有见到。 赵老三站在这正厅里,瞧着这横七竖八倒着睡着的人,仰着头,这里装潢精致,红色的朱漆,衬托着大红色的灯笼,气派得很。若是这赵琮掖真的在这醉生楼里头,以他那清高的性子,定是在第四层。 进门的时候,听厨子们说,前几日这醉生楼里嬷嬷接来一个姑娘,刚满十四岁。一双水眸碧澄澄的,这浑身上下的肌肤,如果皓月一般,沐浴完后,更是像剥了壳的荔枝一般水灵灵的。本来这嬷嬷还有些嫌弃这姑娘年岁大了一些,一般在这四楼的姑娘,十四岁都算大了,十五岁么,就准备着下第三楼来了。 但这嬷嬷一个女人,盯着这面庞,都移不开眼睛,更别说是男人了,便果断买下来,留在了醉生楼的第四楼。 这姑娘,赵老三心头估摸着,赵琮掖昨夜是在她的房里。 走楼梯的话,太打草惊蛇了一些。一双狭长的黑眸,四下环视了会儿,见只有几个打扫的嬷嬷在走廊处,脚一蹬,一用力便飞檐走壁到了第四楼。 正准备落地,便瞧见了这四楼走廊处重兵把守,一个回旋便轻轻的落在了第三楼的梯坎处。 看来这二皇子赵琮掖是在这里无疑了! 赵老三屏住呼吸,二人有七八年没见面了,每往上上一层台阶,他这心头,八年前那场战役便浮现在眼前。 八年前,赵琮掖还是圣上最得宠的四皇子,因为他母妃得宠的原因所以,皇上也格外看中他。为了自己的母妃,为了争夺太子之位,他不惜捏造琮华军勾结外敌的伪证,让忠心耿耿的琮华军在西莫大峡谷腹背受敌,全军覆没。 而他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醒来的时候,自己在河边,这河水已经被几万琮华军的鲜血染红了。 眉心拧成了结,这一步一步都是过去的回忆,不觉着赵老三这身子竟然颤抖起来。若不是这次,这四皇子赵琮掖又误打误撞的和他小娘子有了牵扯,他定将八年前的事情生生忍下去,只在这田野间,做一介农夫。 见这梯坎上的两名护卫背着他,他便准备一翻身,从屋梁上走。刚上屋梁,便听见屋内有人在说话。虽然已经过去八年了,但赵老三还是听出了他的声音,他便是赵琮掖,他的亲弟弟。 “四皇子,昨儿夜里这姑娘,可还算满意?” “满意是满意,可这风尘味儿还是重了些!倒不如那日祭祀台上那村妇,那双眼睛,勾人摄魄得很呢!”四皇子躺在床榻上,瞧着身侧这人,虽是肤白貌美,可终究是和那日撞见的人不同。 “可四皇子,那村妇毕竟有了身孕,这么下贱的人,怎么能和四皇子……” “有了身孕又如何,我还从未玩儿过,倒是想试试!”这四皇子唇角一勾,轻佻得很。 “对了魏如风的尸首找到了吗?” 这赵琮掖虽是贪恋美色,可也是心狠手辣狡黠之人,该办的正经事情,他是从未落下。 站在门槛处的护卫,双手作揖,低声道:“猎狗已经放出去了,这尸首,很快就能找到!只是有一点很奇怪,这魏如风对这一带又不数落,不知为何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他的尸首!” “这魏如风一直都在我的控制范围内,这尸首竟然没有在百里之内,这事儿的确有些蹊跷!”赵琮华从床榻上坐起来,穿好了衣裳。 “四皇子,这人怎么办?”护卫进来,瞧着贴在他身上的姑娘,一副媚态。 四皇子眉色一挑,薄唇启开:“昨晚我们说的事情太多了,这人是留不得了,只是可惜了这幅好皮囊,可真是能掐出水来啊!” 赵琮掖道完,伸手拍了拍她的面颊,这人眸色一慌,脖颈上便一道利剑闪过,这血都还没来得及流出来,便倒在了床榻上。 过了一会儿,这女子脖颈上的伤口才咧开了,这红色的血从修长的脖颈处那薄薄的伤口处溢出来,慢慢的染红了精致的被褥。 赵琮掖依旧坐在床榻上,这血染到了他丝滑内衬,血一寸一寸的在他身上晕染开来。他漫不经心的站起来,褪掉了身上白色的丝滑内衬,护卫递过去一方锦布,他拿起来擦了擦身上的血。 “你们都出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四皇子,这里不收拾一下么?” “这血还带着温度,收拾什么?”四皇子道完,一个侧身,躺在了榻榻米上,护卫见状颔首作揖,轻轻的掩上门出去了。 房梁上的赵老三见状,一怔,这脚底下的护卫便察觉了他。赵老三知道已经被发现了,一个越身,上了屋顶。 这护卫穷追不舍,赵老三就是不想打草惊蛇,想引开他,离开醉生楼再说。不然要是其余的护卫发现了,惊动了赵琮掖,他就彻底暴露了。 在河边落地,赵老三对这一带很熟悉,他知道这时候,这里的人最少。这护卫瞧着他,先是眉心一拧,然后瞪眼:“你……你是二皇子——赵琮华?” “你认得我?”赵老三薄唇启开,冷冰冰的,好似周遭都在下雪一般。 “以前我是你母后宫里的护卫,你母后没了,我便被拨到四皇子身边,自然认得你!” 这护卫不说话还好,这话一出,赵老三这一双手便握成了拳头,当年他母后身边,就是细作太多,才导致被人暗算。 “你是我母后死了才被拨去四皇子身边的,还是你一直就是四皇子身边的人?”赵老三缓缓转身,一双漆黑的眼眸狭长又深不可测,还未等对方回答,便利索的拔出了对方腰间的佩剑,一个侧身,只见一道刀光闪过,这人便倒在了地上。 这手法,倒是像方才死在他手下的那十四岁的醉生楼姑娘。利索的解决完了这人,赵老三将刀上的一滴血抹掉,将刀从新藏回刀鞘里头,将这人推到河里,正好这河水是顺势而下,可以将这护卫的尸体,带到百里之外的其他县外。如果这水再湍急一些,这人便会直接冲到邻国去。 解决完这人,这下已经是晌午了。赵老三惦记家里的小娘子,得赶紧回家去。 一路上心头都盘算着,这四皇子赵琮掖,到底如何才能放过他的小娘子。毕竟他在暗处,不能全盘托出。为了自己母后娘家仅剩下的那些人,为了琮华军还活着的那几十个人,他觉着自己懦弱得不能再懦弱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这衣裳怎么有血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回到赵家村后,这村口锣鼓喧天的,他这才知道,今天是李大牛娶胡家村的胡馨蕊的日子。 这李大牛都成亲了,这村里的人还是觉着稀奇得很。原本只是村里的流浪汉,在这村里这些年,和乞丐差不多。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做了点儿小生意,就盖了一栋房子,如今还娶了老婆。 赵老三可没有心思瞧这些闹热,心头心事重重的,一直想着自己那四弟赵琮掖的事情。如今,短短数日,他便杀了他身侧两个得力的侍卫。这事儿,以赵琮掖多疑的性子,定会开始起疑心彻查的。 自己这小娘子,眉清目秀的,赵琮掖又贪图美色,没有得到的人,势必还会再来叨扰。那些送到家里头的奇珍异宝,也得想法子,一并处理了。 回到家,苏觅听见是男人的脚步声,便开了门在门口候着了。见他面色凛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紧忙牵着他粗粝的大手:“夫君怎么愁眉不展的?” 进门后,苏觅才发现他早上出门时候,肩头上担着的箩筐没了:“夫君,你早上担出去的箩筐呢?” 赵老三这才想起来,自己那箩筐放在醉生楼的厨房偏门口,忘记拿了。 “这箩筐,还真是在集市上忘记了!”赵老三盘算着,还是将这箩筐拿回来的好,这箩筐里头,还有一块儿豆腐,和他自己褪下的褂子。 这箩筐和豆腐都不值钱,万一这赵琮掖搜索起来,这箩筐兴许便是他暴露的把柄了。 “娘子饿了吧!我买了一只鸭子,一会儿炖来吃!”赵老三拎着手头的鸭子,这鸭子肥美得很。 赵老三拎到灶放,手起刀落,一刻钟都没有,这鸭子便被拔了毛,光生生的放在砧板上。 “娘子这鸭子,是和着竹笋和酸萝卜炖来吃,还是或者姜丝炒来吃?” “夫君,我想喝汤!”苏觅抿了抿一张软软的唇,褐色的杏眸眨了眨,眼眸碧澄澄的,像是一汪清水泛起涟漪一般。 赵老三盯着这张脸好一会儿,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她的头:“这鸭子,是集市上老张家买的,价钱便宜,肉还厚实!” 苏觅也没有闲着,紧忙帮着男人剥蒜,将这酸萝卜放在砧板上,切成大小均匀的块儿,用土碗装起来。 怕这酸萝卜鸭子吃着腻,又出门,摘了一些芦笋在筲箕里头。这家门口的菜地,是赵老三自己开垦的,里头的菜,也是新种下的,这芦笋这时候吃,是最嫩的。 这翠生生的芦笋摘回来后,苏觅拿来一个木盆儿,舀了自己家里干干净净的井水。这白生生的小手,放在水里头,麻利的清洗着。 赵老三见她用冷水在洗菜,紧忙将盆儿端了过来:“娘子还是暂时别碰这冷水!” 苏觅知道自己男人的性格,也不和他争,只乖乖的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水,便坐在灶前,准备生火了。 男人知道自己这小娘子没有什么胃口,就煮了一些青菜粥,好让她吃起来爽口一些。 这鸭子是自己家的老鸭子,男人琢磨着这大铁锅炖的话,时间太长了,便用砂锅炖。 这鸭肉炖上了,男人这下抓来一些干笋,放在沸水里头浸泡着。这干笋虽是晒得很干燥,可这笋子却是嫩得很,待这鸭肉快炖熟的时候,再下锅一块儿炖,和着酸汤,定香得很。 男人坐着烧火,苏觅也端来凳子,靠着男人结实的肩膀,这下才瞧见他这衣裳,肩头上有两滴血。 “夫君,你这肩膀上,怎么沾着血?” 赵老三一怔,扭头一看,这肩膀上的衣襟的确沾着血迹。瞧这血迹的颜色,已经暗红了,有一段时间了。定是方才杀那侍卫的时候,推他到河里,留下的。 “估计是刚才杀鸭子的时候,溅起来的血,沾到了衣襟上头!” 还好自己这小娘子不会细细琢磨,更不会分辨是人血还是鸭子的血,这样胡乱就能蒙混过去。 “这血干了,可就不好洗了,夫君吃完了饭,就将衣裳换下来,我用清凉的井水浸泡着,一会儿这血迹,就能洗来了。” 苏觅本来就勤快,闲不住。男人握住了她的小手:“娘子饿坏了吧,这鸭子一会儿就炖熟了,这洗衣裳的事情,暂时还是我来吧!” 知道自己男人是心疼自己,苏觅起身来,将浸泡好的竹笋倒入砂锅里头,“夫君这么宠我,外头的人,还以为是我懒惰呢!还好,夫君惯着我,让我这样懒着!” “吃了饭,我去集市上,将箩筐找回来,今日李大牛成亲,人多眼杂的,娘子不要出去看闹热!”赵老三是担心,今日这事儿,会因为自己那箩筐没担走,暴露了,怕自己一走,家里的小娘子会出什么事儿。 “知道了,夫君,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苏觅笑呵呵的趴在男人肩膀上,这手碰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还是觉得心头隐隐犯疼。 这饭男人草草的便吃了,出门的时候,看了看自己肩头上衣襟的血迹,想起赵琮掖,便换了干净的衣裳。热点书库 走的时候,又叮嘱还在吃饭的小娘子,这才放心的往集市上去了。 苏觅坐在饭桌前,慢慢儿的吃着鸭子和竹笋,这些日子以来,这还是头次她有了点儿食欲,便准备多吃一些。 喝完了汤,又夹起芦笋放在嘴里,这芦笋的味道和莴笋根有些像,不过吃起来,比莴笋根翠很多。 吃完后,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苏觅收拾了灶房,就把男人的衣裳拿来用清水浸泡着。 正准备搓衣裳,这门开了,苏觅见这架势,便知道,又是那日送东西来的那些人,“你们……你们准备干什么?” 男人没在家里头,苏觅还是有些慌张,这些人虽是披着官爷的皮,但做起事情来禽.兽不如。 “姑娘放心,我们官爷只是说,来看看姑娘而已。长时间没有来看你,怕你忘记了我们官爷,他可是日思夜想的惦记着你!”领头这人,面庞白生生的,眉毛一挑,这话里讥讽味儿很重。 苏觅低垂着头,将这衣裳按到水里头:“你们官爷的事情我管不着,上次你们送来的东西,一并带走!” “我们官爷说了,那是给姑娘的,要是姑娘不要,那就只有砸了!我们官爷可是宁愿玉石俱焚,也不……” “你们官爷是如何的人,和我没半分瓜葛,我只知道,我要给我男人洗衣裳了!若是那些东西你们不拿回去,那我就拿去给那些难民,就当是为你们官爷积福了!” 说完,苏觅将这肩头的血渍翻出来,一双白生生的小手,用力的搓着。 这领头的护卫倒是没在意苏觅说什么,倒是被她手里这衣裳上头的血渍吸引了,蹲下身来:“你男人呢?” “男人出去干活了!” “你男人是农夫,这衣裳上怎么会有血渍?”这护卫道完,一双漆黑的眼眸,仔仔细细的盯着这衣裳瞧。 这肩头上的血渍,像是鬼魅一般,吸引着这护卫的一双眼睛。 苏觅拿来皂角,涂抹在血渍上头,使劲儿搓着:“中午我们吃了鸭子,男人杀鸭子的时候,这血渍便沾在衣裳上头了!” “这是鸭血?”这护卫眉心一拧,将衣裳抢了过来,拿在鼻子处闻了闻。可这衣裳上头,已经涂抹了皂角,闻起来一股皂角的味道,哪里还有什么血腥味儿。 “你闻我男人的衣裳干什么?”苏觅站起来,将这护卫手里头的衣裳抢了过来, “我只是闻闻,这鸭血到底是什么味道!”这护卫掏出手绢,擦了擦手,将这手绢扔在了地上。 “去灶房看看,他们中午是不是吃了鸭子!” “是!” “慢着,再仔细搜索,看看是不是有鸭毛和新鲜的鸭血!”这护卫手一抬,身侧的两个人,便作揖往屋内去了。 “你们这些官爷,就仗着我是妇道人家,起伏我们!” 片刻,这二人出来,“掌事,有新鲜的鸭毛和鸭血!” “我们回去吧!” 见这三人离开了自己院子,苏觅叹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这三人走了一个时辰,男人才回来了,见院子里晾着他换下来的衣裳,这门槛处,又有其他人的脚印,仔细一瞧,还是习武之人的脚印,他便估摸着又是赵琮掖身边的人来过。 心头一紧,急忙进门,放下手里头的箩筐,“娘子,没事吧!” 苏觅心头也委屈,见男人回来了,立即扑到男人怀里去,这褐色的水眸,噙着泪花花儿,“夫君,方才那些人来,问我夫君这衣裳上为何有血渍!” 男人箍着小娘子的手一颤,听怀里的人,将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听完后,男人叹气,眉心一拧,暗自道:“他已经开始怀疑了,这今后,怕是没那么容易躲避了!” 苏觅依偎在男人怀里,闻着男人身上淡淡的汗味儿,心头才踏实了一些。若不是怕这官爷,又抓走自己男人,苏觅定和那些人拼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你娶我,是为了煮饭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李大牛浑浑噩噩的,心思还是太简单了些,根本没觉着是自己的亲事,好像闹着玩儿一样。这刘媒婆早早的便来到了他们家里头,给他家里头简单的布置了一番,又给他套上了新郎官儿的衣裳,便叫上几个壮汉抬着花轿,一同到胡家村去迎娶胡馨蕊。 吉时已到,刚出自家门口,李大牛便瞧见罗青禾扛着锄头站在田坎上,他一半儿赌气,一半儿认真的吼道:“过了今日,我李大牛也是有老婆的人了!” 这罗青禾站在不远处,这手握着锄头,若是男人,怕是这锄头都被捏断了。一双褐色的瞳眸,隔着人群看着李大牛。 这李大牛故意锣鼓声天的,往胡家村踱步而去。这刘媒婆自然也是知道李大牛和罗青禾这寡.妇的事情的,故意绕到她跟前儿:“罗家媳妇儿,你是寡.妇,今日这是喜事儿,你就不应该来这里的,这好事成双,你一个寡.妇来这里,还是有些欠妥!” 罗青禾略微仰着头,瞧着坐在马匹上头的李大牛,她虽是性子倔强了些,可她也是真心实意的对李大牛的,只是没曾想,转眼几日,便要娶旁的妇人了。 这李大牛怄火的便是,那日饿得饥肠辘辘,在她家门口讨一碗吃食,竟然一点儿情分都没有。亏他那些年,赚的钱,全部都交给了她,少说也得有几十两了。 这胡家早已经准备好了接亲事宜,这李大牛是一个人,这酒席么就在胡家村里办,两个村离得不远,若是赵家村的人愿意过去,也自己一并过去便是了。这胡馨蕊知道李大牛没那心思准备嫁衣,这嫁衣还是她自己缝制的。 二人喜庆得很,便将成了亲。吃了午饭,李大牛喝了好些酒,被刘媒婆稀里糊涂的便按在了马背上,接着胡馨蕊就往赵家村去了。 到了赵家村,这村里看闹热的人早就已经散去了。刘媒婆找李大牛拿媒婆钱,这胡馨蕊扶着自己男人,一脸的不高兴:“刘媒婆,我们胡家已经给了你三两银子,这大牛就没有再给钱的理儿了!” “刚进门,就顾自己男人了!看在你这门亲事,我也废了不少力气的份儿上,你多多少少再给一点儿吧!”刘媒婆今年下半年还没有开张呢,就指望着这门亲事,让她多赚一点儿。 胡馨蕊也是图个吉利,掏出了十文钱,递给刘媒婆:“就当请你喝杯茶了!” 这刘媒婆见胡馨蕊这么小气,撇着嘴一脸的不畅快:“赶紧去伺候你家男人吧,你这门亲事,前前后后可是把我累惨了!” 见外头快下雨了,胡馨蕊关上了门,搀扶着自己男人到里屋的床榻去。这里屋虽是被刘媒婆布置了一番,但依旧寒碜得很,她放下了男人,心头暗自道:“等明日感激,我去集市上买几匹布来,将这屋里规制一番!” 这李大牛喝酒喝得多,迷迷糊糊的瞧着这面前的人,一会儿是胡馨蕊的脸,一会儿又是罗青禾的脸。裂开嘴笑了笑,伸手便勾住了跟前这人的脖颈,借着这股子酒劲儿,顺势将她压了下去。 趁着这酒劲儿,褪掉了全部的障碍,只觉着自己压着的,是一块儿云朵一般的东西,软得很。 闭着眼睛,外头雷声阵阵,这是深秋第一次下大雨,李大牛只觉着自己周围都是胭脂味儿,慢慢的便开始疯狂的攫取起来。 和着外头的雷声阵阵,李大牛和胡馨蕊这云雨太热烈了些。完事后,李大牛便躺在床榻上呼噜呼噜的睡了起来。胡馨蕊起身,上次在胡家的时候,那一次是胡馨蕊太主动了些,这次胡馨蕊觉着舒爽得很。 一双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将这衣裳盘扣系上了。本来准备将这一身喜服换下来的,想着后头便是罗青禾家里,就又穿上了。 外头刚下过雨,胡馨蕊挎着篮子,准备去挖一点儿野菜回来,晚上煮面条吃。 上了山坡,正巧便瞧见了罗青禾,手里牵着自己的娃娃。那娃娃长得很好,白生生的,穿得干干净净的。 “罗家婶婶,我和大牛成亲,也不见你来胡家村吃酒席!这是喜糖,给娃娃的!”胡馨蕊知道她和李大牛之前的关系,这是故意这样酸她的。 这娃娃见有糖果,紧忙伸手去接,不料这罗青禾却扬手狠狠的给自己那儿子一把掌:“没出息的东西,给你什么你都要!” “罗家婶婶,这有气也不能找娃娃撒啊!这喜糖又没有错,要是你实在是觉着李大牛抛弃了你,始乱终弃,你打我好了!”这胡馨蕊本来就看不惯罗青禾,也主要是心疼自己的男人,替自己男人打抱不平。 罗青禾心头一直怄火,手里头拿着厨具,身侧的娃娃被她打了,也一直哇哇的哭着。见胡馨蕊一身喜服,格外的晃眼,她一伸手便将胡馨蕊推到了地坎下头去。 “这李大牛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个流浪汉而已,我罗青禾不稀罕!你们就算睡一张床榻上,他再厉害的云雨姿势,也是我教的!”罗青禾吼完,扯着自己娃娃的衣裳,就往回走了。 胡馨蕊坐在地上,这腰疼得很,好一会儿这一双腿都没有知觉。过了好一会儿,一双手才慢慢的支撑起来,一瘸一拐的回家去。398 这腿和屁.股实在是疼得厉害,这一身的喜服也沾了泥巴,她强忍着腿上传来的痛楚,将自己这弄脏的衣裳换了下来。 傍晚了,李大牛才醒了过来,瞧见胡馨蕊还坐着,“怎么还坐着,不去煮夜饭吃!” “我今天不舒服,大牛哥你煮夜饭吧!” “怎么才成亲,你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以前都是你争着抢着要给我煮饭的啊!”李大牛今天中午实在是喝了太多酒了,这下醒着,还是觉着头沉重得很。 “大牛哥,我这腿真的疼得很!”胡馨蕊心头也委屈,她知道自己男人虽是和自己成了亲,可毕竟心头没有完全有她,这罗青禾和自己男人好了那么些年,关键是这罗青禾虽是寡.妇,可白白净净的,一张脸饱满得很,丰盈的身子,这手一抬白生生的,她觉着李大牛定是不可能忘记的。 “好!好!好!不就是夜饭么,你哭什么,我去煮便是!” 李大牛穿上鞋,系好腰间的带子,摇摇晃晃的往灶房踱步而去。这胡家知道李大牛的底细,这成亲了,送来了好些吃食。有几袋白生生的大米,几袋上好的麦子粉,还有一些豆子和其他吃的菜。 “这成个亲,我还真是成了富翁了,这家里头这么多吃的,我怕是一年都吃不完!”李大牛嘀咕着,便开始生火煮面条了。 李大牛哪里煮过什么面条,胡乱的弄了一通,这面条一坨一坨的,往上头在舀了一勺辣椒,就端给胡馨蕊。 这胡馨蕊眼睛里还挂着泪花花儿,见李大牛还算是听话,便抹了抹面颊的泪珠子,一双黝黑的手,接过了面条,吃了一口这么辣,又哇哇哭了起来:“大牛哥你会不会做饭,你是想辣死我么?” “我本来就不会做饭啊,我要是会做饭,我还娶你做什么?”李大牛端着面条,蹲在桌子旁边,呼啦呼啦的吃了起来。 胡馨蕊见他吃得这么香,“大牛哥,你原来娶我,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做饭啊?” “那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李大牛一边吃着面条,一边仰着头瞥胡馨蕊。 这胡馨蕊一听,哭得更加厉害了,想起方才罗青禾方才又推到了她,索性放下碗筷,哇啦啦的哭喊起来。 “这才成了亲,你就哭天喊地的,难道是哭丧么?” 胡馨蕊站起来,乱起拳头就朝李大牛身上砸了去。这李大牛本来就怕女人胡搅蛮缠的,无奈只好放下手里的面碗:“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出去外头住!” “你出去外头哪里?是去罗青禾家里的柴房么?” 李大牛眉心一拧,端着面碗就出了门。上辈子,他估计是饿死鬼投胎,这辈子才这么喜欢吃。 赵家 夜里,赵家两口子吃了夜饭,苏觅依偎在男人怀里,“夫君,今日这李大牛成亲,咱们为何不去吃酒?” “我见你哥哥来了,我们就不去凑闹热了!” “你见着哥哥了?”好些日子,苏觅没有见着娘家人了。上次回去的时候,她还大着肚子,这次回去,这小产的事情,她还不知道如何给娘家人说。 赵老三知道自己小娘子的心思,这偌大的床铺,铺得软软的,躺在上头舒服得很。男人侧身,将她拥入怀里,夜里声音沉稳又柔和:“娘子,娘知道了会心疼你的,我们很快还会有娃娃的!” 苏觅鼻子一酸,动了几下,贴着男人结实的胸膛,这一贴上去,发现他这下头鼓鼓囊囊的。 虽然是险些做娘亲的人,但苏觅还是觉着羞赧,夜色里面颊一红:“夫君……你……你这……” 男人见她结结巴巴的,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一双大手拥着她:“娘子宽心,我知道分寸,只是搂着小娘子,这柔.软无骨的身子,着实有些想!” 喜欢喜春宴请大家收藏:()喜春宴搜更新速度最快。 第一百七十八章:娘子,我们可能要搬家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翌日一早,苏觅依旧睡得沉沉的,就着外头灰蒙蒙的亮光,她这小巧的面颊越发的温婉柔和了。虽是还没有大亮,但这点儿亮光,足以让男人瞧清楚她这胜雪的肌肤。密卷的睫毛微微颤动,长睫下面一片阴影,恰蝴蝶的翅膀一般。这恰墨画一般的青丝,披散在枕头上,只是刚刚小产没几日的缘故,这面颊细细一看,还是有啥煞白得紧,没有多少血色。 盯着床榻上的小娘子瞧了好一会儿,男人这焦躁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俯下.身去,一张薄唇在她软软的唇上吮了一下。这唇间的沁香,让他着迷了片刻。 若是以前,她身子方便,男人定会捏着她盈盈一握的腰,好一阵云雨。可如今,只能生生的将自己的爱意压制下去,这唇在她软唇上停留了片刻,直起腰来,伸出一双大手,握了握她有些冰凉的手,又掖了掖被角,这才离开了卧房,轻轻的合上了门。 到了灶房,男人看了看家里没有多少菜了,自己这小娘子胃口最近不是很好,便准备简单的煮了早饭,去集市上买肉回来。 这早饭煮的是青菜粥,见自己娘子喜欢吃芦笋,又去地里摘了一点儿芦笋回来,和了些菜籽油,清炒装在盘里头。 男人草草的吃了早饭,正准备去集市,到了村口见有几个生硬的脚印。昨天下午刚下过雨,这夜里若是有人走动,这脚印必定会留在这泥巴上头。这整整齐齐的步伐,一瞧便是习武之人留下的,而且,昨来的不止一个人,这脚印大小可以看出,一共有五个人。 深夜来五个人,又没有惊动他们,看来这赵琮掖是起了疑心,觉察到了什么,并不是单单贪图美色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赵老三背脊骨一阵发凉,昨儿夜里这四五个人,来这村里走了一趟,说不定还在他屋外守了一夜,他昨晚睡得沉稳,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他越想越不放心,自己小娘子一个人在屋里,紧忙回去。到屋里,苏觅正好起来了。见男人慌慌张张的,明明是深秋,有些寒意,他这额头,却沾着豆大的汉珠子。 “夫君一大早去哪里了?”苏觅揉了揉眼睛,伸手擦了擦他额头的汗水,拉着他粗糙的大手问到。 低眸,黑色的瞳眸里,自己这小娘子睡眼惺忪的,一脸的慵懒之意,披散着头发,这墨色的头发,一直垂到盈盈一握的腰际处,咋眼一瞧这跟前儿的人,哪里像人家的妇人,就是活脱脱的一个未出嫁的姑娘。 “娘子吃了早饭,我们回娘家去看看!”男人说完,就开始切猪草,准备多喂一些,这猪崽子一天的,都够了。 “好好儿的,怎么突然想着,要回娘家去?” “正好这几日地里没活干,天气又凉快,回去看看娘腿好了没,正好!” 苏觅也挂记着自己娘亲,男人说要回去,她便不多问了。紧忙洗了脸,到灶房去,喝了一碗粥,就吃了一些芦笋。 男人动作麻利得很,收拾好后,:“娘子还不能走远路,我背着你走!” 苏觅也不和男人争,她也喜欢自己男人背着自己的感觉。像是靠着一座山一般,心头踏实得很。 心头担心的,便是自己这腹中的娃娃没了,这事儿要是苏母知道了,定会伤心得很。苏母为了她能怀上这娃娃,也是费了好些心,买了好些药。 “夫君,若是娘问起娃娃的事情,我怎么说?” 趴在男人肩头上,一双白生生的小手,箍着男人壮实的脖颈。她心头为难,自己娘亲瘫痪在床,她不忍再说些不好的。 “娘问起来,实话实说便是,只是要宽慰她,你我都还年轻,这身子一调养好了,这娃娃的事儿,不是说有就有么?” “夫君,你可是比我大十好几岁呢!若你不是我夫君,我都该喊你叔叔了!”苏觅在背脊上动了几下,侧脸贴着男人的后颈。 背上的小娘子这些日子又清瘦了不少,背着,就像是拥着一团云一般。这面颊贴在后颈上,男人觉着暖和又滑得很,心头一软,这一双大手箍得更紧了些:“娘子还记着,我比你大十几岁这事儿?” “记着呢!初次见夫君的时候,只是觉着夫君黑了一些,并没有觉着夫君老!” “那娘子的意思是,现在你嫌弃我是大叔了?” “夫君想岔了,夫君待我这么好,我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人去!” 听到这话,赵老三这心头倒是有一些愧疚之意。自己这背上背着的人,是他这八年来,唯一的温暖。巴不得,宠着她,呵护她一世风雨。可如今,那八年前的事情,又在他心头挂着。这赵琮掖卷土重来,这份儿安定,怕是快守不住了。 “娘子,我们可能要搬家了!”忍了这几日,赵老三终于说出了口。读书楼 苏觅倒是觉着没什么,“夫君,你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娘子不觉着麻烦么?” “只要有夫君在,去哪里都可以。只是舍不得家里这些鸡鸭和刚刚长大一点儿的猪崽子,有了这些,这家里才有生气。”苏觅倒是不在乎去哪里,只要跟着自己男人,她去哪里,都是愿意的! 男人心头又愧疚又觉着心疼,不知不觉便走了四五里路了:“娘子放心,待我找好了住处,咱们把家里的鸡鸭和猪崽子一块儿带走!” “夫君,其实我也有些不想在这里住了!这些村民,在背后嚼舌根,总是说我闲话,去河边洗衣裳也排斥我。说我克男人,又不能生育!”自打嫁到赵家村来,这村里对苏觅的闲话是一直都没有断过。现在她这腹中的娃娃没了,这村里怕是只有赵程璐是真的关心她的,旁的夫人,巴不得她没娃娃。在河边洗衣裳,都觉着她是煞星,离她远远的。 “娘子受委屈了!” 两口子一言一语的,便下了苏家村。走的山路,这一路过来,足足节省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到了村口,男人才放苏觅下来,这村口到苏家不远。进门就瞧见王落霞在忙活,好几日没回来了,这家里,里里外外倒是变了样子。 以前乱糟糟的,如今农具和桌椅都整整齐齐的,这地上也干干净净的。王落霞长胖了丁点儿,见了苏觅笑呵呵的:“觅儿姐姐回来了!” 刚说完,瞧见她平坦的肚子,便知道是出了事情,娃娃没了:“昨天你哥哥来你们村吃酒,完事了就回来了,我喊他来你们家里看看,他那没良心的,硬是不来!” “你说了吃了午饭便回来,谁敢逗留!”苏炳淮正在担水,担着水桶,进屋来说到。 有些日子没见着苏炳淮了,苏觅见他都差点儿认不出来了。他浑身结实了不少,这皮肤也黝黑了一些,手上有了茧子,这一双眼眸,也多了一些沉稳。 “哥哥……你这是?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以前他就是一把懒骨头,家里的活儿,都指着娘来干!现在可不行了,这家里的活,他什么都得做!”王落霞将这担着的水桶接过来,放在灶房里。 苏炳淮担完了水,又扛着锄头下地去了:“今天中午,我可不用煮饭了!” 见自己哥哥现在能主动干家里的活了,苏觅怔怔的站着,一时间竟然不敢相信:“落霞妹子,哥哥这种懒骨头,你都能教过来,真厉害!” “快说说,你这娃娃是怎么回事!”王落霞拉着苏觅一块儿坐下来,赵老三紧忙跟着苏炳淮干活去了。 苏觅说到这娃娃鼻子一酸,不过怕她和自己娘伤心,便忍住了:“在集市上被人推倒了,这娃娃就没有保住。” “是谁这么大胆子,要是娘知道了,怕是要伤心死。” “这事儿,正愁不知道怎么给娘说呢!”苏觅进屋好一会儿了,就是没敢去里屋看自己娘亲,这事儿她不知道如何开口。 可这里屋的苏母早就听到了,直摸眼泪:“觅儿,你这娃娃,是好不容易才怀上的!” 听见屋里苏母在哭,苏觅紧忙进屋去,拉着自己母亲,一块儿哭了起来。 “娘,你别哭了,我还会再有娃娃的!”苏觅本来说好了不哭的,看见自己娘这伤心欲绝的样子,忍不住还是哭了起来。 “都怪娘,你爹爹死后,就亏待了你,让你这身子太差了,娃娃一碰就掉了!”苏母自责得很,自己女儿成亲时候那身子骨,她也是知道的。 若不是自己性子太软,由着苏炳淮虐.待她,这怀娃娃也不会这么困难。这些妇人,有了娃娃还下田下地干活,哪里一碰就掉了。 “娘!夫君说了,养好了身子,我们一年一个娃娃!”苏觅吸了吸鼻子,伸手抹了抹面颊上挂着的泪珠。 自己这女婿疼爱自己女儿,她是知道的。只是心疼自己这女儿,头胎娃娃,就这样没了。她还指望着,活着抱自己外孙女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苏炳怀你会挖地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家母亲这腿是彻彻底底的不能走路了,只能在床榻上这样瘫痪着。还好这王落霞是真心实意的和苏炳怀过日子,家里什么事情都管,不管自己娘家如何反对,她都认真的打理这个家。 这苏炳怀也收了性子,什么事情都听王落霞的。自己母亲,也算还是伺候得很好。可毕竟是这些年落下的病根,这人年岁也大了,这精神是一日不如一日的。一日三餐,苏炳怀都按时端到里屋去给苏母。这家里头,伙食也比之前好了很多,隔三差五的,至少能吃上一顿肉了。 可这苏母脸上,瞧着一点儿血色都没有,蜡黄色的面颊,一双眼睛凹了进去,饶是因为腿疼得很,这一双浑浊的眼睛,带着些许泪痕。 苏觅坐在床榻前,强忍着自己没了娃娃的痛楚。抹干了面颊上晶莹剔透的泪珠子,拉着自己母亲的手,这手骨瘦如柴,竟然握着一点儿温度都没有,握在手里头,就像是捧着一捧透凉的冰块儿一般。 想到自己母亲,苏觅心头一阵酸楚后,又觉着堵得慌:“娘亲,这落霞妹子和哥哥照应得还尽心么?” “别说你这落霞妹子,还真是尽心得很。没把我们苏家的人当外人,我看是真心实意的在我们苏家过日子,我这把老骨头也放心了!”苏母抿了抿嘴,这王落霞她之前总觉着娇养着长大,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可没曾想,竟然是个会持家的人。 听了自己母亲这话,苏觅也放心了。进屋后,见屋里窗明几净的,桌子和其他东西都整整齐齐的,这地上和墙壁上也干干净净的,苏觅便知道,这王落霞是勤快的,也是真心和自己哥哥过日子的。 赵老三和苏炳怀到地里去挖地准备种菜,二十来天没有见到苏炳怀,这苏炳怀倒是让赵老三都有些吃惊得很。这到了地里,就褪掉了自己身上厚厚的褂子,一双手戳了戳,扛着锄头,便开始挖地了。 挖了一阵,见赵老三没有动静,只是盯着自己,“你看着我干什么,不认识我了么?” “是有些不认识了,你什么时候会挖地了?”赵老三这才回过神来,拿着锄头,慢慢悠悠的开始挖地。 “这挖地有什么难的,我以前经常跟着爹爹下地干活!”苏炳怀嘴角一勾,有些轻佻的说道。 “看不出来,你竟然做起事情来了,还有模有样的!” “切!你赵老三算什么本事,无非是把我那傻呵呵的妹妹哄得团团转,要是我不犯懒,这世上就没有我不会做的事情!”苏炳怀停下来,将锄头放在自己腿上,吐了一口口水擦了擦手,又继续拿着锄头开始挖地。 赵老三见他,这短短的二十来天,胳膊都粗壮了不少,也晒黑了不少,还真是觉着不习惯了。 这苏炳怀扛着锄头,这一锄一锄的挖地,锄头下翻的土均匀又深浅一致。看起来,还真不是这两天才会干活的。 两个大男人在地里,挖了一个时辰的地。这才扛着锄头,准备回家去。赵老三见他急急忙忙的样子,这天又不热:“你不是现在会干活了么,怎么才一个时辰,又想着回去?” “我得回去煮饭!下午再来接着干活!” “你还会煮饭了?”赵老三更是有些吃惊了,从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苏炳怀,这下还会匀出时间,来给家里头的母亲和老婆煮饭了! 这赵老三觉着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杵在地里。见苏炳怀已经走远了,他这才拿着锄头,准备再挖一会儿再回去。 苏炳怀本来绕过两块田的田坎,就能回家去。可偏生绕得远一些,下了地坎,又下了坡道,往王家屋前走。 到了王家,这王家烟囱里飘散着白色的烟雾。闻见香喷喷的,好像是在煮腊肉。苏炳怀也忒好意思,放下手里头的锄头,便踱步进了灶房,见自己丈母娘在灶前烧火,一双手拍了拍泥土,便揭开了锅盖。 “你是强盗么?进门来,就揭开我们家的锅盖吃东西!”王家婶婶看不惯苏炳怀得很,打心眼儿还是觉着这桩亲事,是自己女儿王落霞吃了亏。她是情愿自己女儿在大户人家,家里头委屈死,也不能嫁给这村里好吃懒做,还死了老婆的苏炳怀。 “娘,都是一家人了,怎么还这么大呼小叫的!”苏炳怀知道自己丈母娘不喜欢自己,他脸皮厚,根本不在乎这事儿。只要自己媳妇儿,王落霞心头是心甘情愿的,他就觉着不怕。 “谁跟你是一家人了?我们拿女儿,迟早会看清楚你这真面目,回我们王家来的!”王家婶婶见苏炳怀伸手去抓锅里头的腊肠儿,拿着一根干柴,便朝他扔去。无忧爱书网 这苏炳怀速递快得很,一侧身一躲开,这干柴扔在了地上,他这手头拎着腊肠儿,往嘴里送:“娘,你打自己的女婿,你自己不疼吗?” “谁是你娘?” “娘!你这腊肉好吃得很,隔着几块田我都能闻见香气,我拿一些回去,炒来给落霞吃,让她也补补身体,好在明年给我生个胖娃娃,你也有外孙了!”苏炳怀嘴里叼着腊肠儿,又伸手往锅里去了。 他知道王家这腊肉做得多,去年过年的时候,可是杀了足足两头猪。他便拿了一块儿肥瘦相间,比较厚实的一块儿腊肉,拎在手里头,紧忙出门,扛着锄头就往自己家里走。 这王家婶婶哪里有他腿脚快,追出来的时候,苏炳怀已经不见人影了,只能站在门口骂道:“你个挨千刀的,我这女儿迟早要毁在你手里头!” 苏炳怀一边扛着锄头,一边拎着腊肉跑回家去,到了门口王落霞正在洗菜,见他这做贼一样,手里那拿着腊肉,那颜色一瞧就认出来是自家的。 “你跑什么?” “你说娘也是,你都嫁给我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也睡在了一张床榻上,她怎么就是想不通呢,怎么就是不肯认我这个女婿呢?”苏炳怀将手里的肉递给了王落霞,放下锄头,接过菜盆子说道。 “你放心吧,娘只是刀子嘴豆腐心,时间长了,只要你对我好,她就想明白了!”王落霞自打和苏炳怀有了云雨之事,便温柔了许多,只要苏炳怀一提起那事儿,她就会觉着羞赧得面红耳赤的。 “其实我根本不管她们喜不喜欢我,只要你跟着我就行!” 苏炳怀脸皮实在是厚,这旁人怎么看他,他是一点儿也不在乎的。拿着盆儿,洗干净了里头的青菜,用筲箕沥了起来。 王落霞将这腊肉拎到屋里去,放在砧板上,这腊肉还是热的,拿着菜刀切成大小均匀的薄片,和着干笋一块儿炒。 苏觅听见灶房里有动静,就来灶房帮忙。见苏炳怀在灶前烧火,王落霞在锅边炒菜,笑呵呵的:“你们两口子,这日子终于是过上了!” “你哥哥其实聪明得很,动作也麻利,不知道以前为何,在村里落下个不疼老婆,又好吃懒做的名声!”王落霞一边炒菜,一边看着苏觅说道。 “你哥哥说了,这房子上次下大雨后就摇摇晃晃的,这翻了地,种了麦子和菜,就要开始动手盖房子了!到时候,给你们留一间房,回来了,也好有住处!”王落霞炒完了菜,将手里的盘子递给苏觅,面颊白皙温婉,咧开的嘴牙齿恰皓月一般。 苏觅也高兴,接过了盘子,这腊肉的味道扑鼻而来,香得很:“那到时候,我和我家男人过来帮忙!” 这灶房里有说有笑的,炒完了菜,王落霞夹了一份儿端到里屋去,给苏母吃。赵老三也回来了,放下锄头,苏觅便细心的拿着盆儿,舀了半盆儿水,让他洗干净了手,再进屋来吃饭。 苏炳怀和王落霞坐在板凳上头,碰到苏炳怀发热的胳膊,王落霞这脸就有些泛红,想起昨儿夜里,二人那一番云雨之事,这下心头都还甜滋滋的。 正吃着饭,便听见阵阵雷声,紧接着便是雨哗啦哗啦的来了。苏觅瞧着屋外豆大的雨点,慢慢的变成了雨帘,望着自己男人:“还好夫君回来了,不然又得淋雨了!” 这下了湍急的雨,赵老三倒是松了一口气。今天二人从赵家村来的时候,这一路上踩着泥泞小路,一路的脚印子,到了苏家村,赵老三这才想起来了。这赵琮掖若是让人到了赵家村,见二人不在,定会起疑心,到时候顺着这脚印,苏家怕是也会被连累。 心头安定了,这嘴里的饭菜也就香了。赵老三夹了一块儿腊肉放进嘴里,口齿间油滋滋的。 四人正吃得尽兴,只听见轰隆一声儿,这房子倒塌了一大半儿。苏觅紧忙朝内屋奔去,可这门口处全是垮塌下来的泥土和房梁:“娘!娘!娘!” 苏炳怀也扔了饭碗,从这堂屋外头绕过去,到内屋外头,这内屋哪里还有个什么内屋,全是垮塌下来的泥巴和盖在屋顶的稻草。 苏觅也追了出去,见这内屋夷为了平地,眼前一昏,便瘫软在地。 第一百八十章:苏母去世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了。赵老三已经将她带回了赵家来。 见自己小娘子醒来了,赵老三紧忙起身来,一双大手箍着她的肩膀,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娘子醒来就好,饿不饿?冷不冷?想不想吃东西?” 苏觅一直觉着,自己好像是置身于冰山雪堆里头一样,周遭都下着薄薄的雪片,让她从外到内都冷得很。听见了男人温厚的声音,苏觅这才觉着自己还活着。 “夫君!娘呢?娘是不是还活着?”苏觅记着,那日大雨,苏家的房子倒塌了一半儿,她娘亲住的内屋,也倒塌了。她娘亲在那屋里吃饭,腿脚不能动,这房屋倒塌的时候,她还在床榻上。 “娘子醒来了就好!我去给你温水洗个澡,再换身衣裳!”男人故意岔开话题,好让自己怀里的小娘子不去想那事儿。 苏觅虽是心思纯粹,但也是聪颖之人,她知道自己男人不想提自己娘亲的事情,鼻子一酸,这一双褐色的秋水剪溢出了眼泪来:“夫君,你不说我也知道,这苏家的房子房梁不牢固,前几日落了好几天的大雨,这房子倒塌了,娘肯定掩埋在里头了!” 赵老三不语,只是抱着自己小娘子。他有时候也在细细问自己,曾经可以驰.骋沙场,手握重兵,退敌于百里之外,可为何偏偏拿自己怀里的这一袭人没有办法?见她落泪不知道怎么办,见她欢笑也不知道怎么才好,他到底是怎么了? “夫君!我只是觉着,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娘在床榻之上,万一这泥巴垮塌下来,这床撑着泥巴,娘还活着呢!”苏觅仰着头,巴掌大的笑脸,有些煞白煞白的。 “娘子……娘……娘已经没了!”支支吾吾的片刻,赵老三声音浑厚又有些沙哑,细声回荡在卧房里。 苏觅只觉着眼前一暗,又险些晕了过去。靠着男人壮实的肩膀,她轻声抽泣着,这泪花花儿一会儿功夫,便打湿了男人肩头上的一片衣襟。 赵老三只一双大手搂着自己小娘子,她身子柔软像一团棉花一样,拥在男人怀里头。片刻,这才用手勾住男人的脖颈:“夫君……那娘……娘的尸首呢?” “娘的尸首我们紧忙挖了出来,这……这尸首倒是完好无损,只是在土里捂得时间太长了,挖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赵老三不忍将那日的细节说给怀里的小娘子听,其实,苏母挖出来的时候,这腿脚早已经被房梁砸断了,这面颊也被割得面目全非,这腰间横着床梁,活生生的将整个人拦成了两半截。 这嘴唇泛着紫色,看样子没有受多大苦,便离开了人世。只是这雨水太湍急了,她这身子又被雨水浸泡了,这血都染红了一半儿屋子的泥巴。 赵老三不敢将这面目全非的画面告诉怀里的娇娘,她本来就孝顺,若是听见自己娘亲死得这么惨,定是会大病一场的。 “那……那娘现在……现在………” “娘子,娘已经埋了,就在我们新开垦那山坡东侧的土里。”这乱世不说,最近又又山贼出没,苏家底子本就不厚实,和妯娌来往也不十分密切,这丧事就简简单单的办了。 最主要的还是,这苏母尸首被砸得不成样子,若是再等几日,这苏觅瞧见了,定会哭得死去活来。 “古家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这消息,家里的掌事嬷嬷还带着苏炳淮的娃娃,回来参加了丧礼,也算是有情有义了!”赵老三一只手托着怀里的人,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苏觅的后背,给她顺顺气,怕她哭得太着急了些。 “哥哥和落霞妹子,现在在何处?” 二人才成了亲,这遮风避雨的地方便没有了,如今去哪里住呢? “你这个哥哥倒是变得我不认识了,以前好吃懒做的,家里什么事情,都要你和娘担心。如今娶了这嫂嫂,倒是正经起来了。二人到王家去住了,说是一边住着,一边盖新房子!”赵老三伸手,抹了抹自己小娘子白白净净的面颊上,挂着的泪珠子。 这手刚碰到恰凝脂一般的面,心头便是一软。一双漆黑的眼眸仔仔细细的盯着她这疲惫又有些煞白的小脸儿,目光渐渐柔和,又夹杂着心痛。 “索性让哥哥和落霞妹子来咱们家住的了,咱们家反正有多余的房子!”这苏母走了,苏家老爷也走了,苏炳淮算是她娘家,唯一的亲人了。 苏觅虽不是苏家亲生的女儿,可毕竟是苏家扶养着长大的,苏家老爷没死的时候,可是待她比亲生的儿子都还好。 这苏家的情份,她是忘不掉的。热搜 男人知道她挂记着娘家的事情,也不是没有想到,“你哥哥说,正好住到王家去,好让他这丈母娘认可他!” 这苏炳淮旁的本事没有,这要是不要脸起来,怕是这菩萨阎王都怕他几分。 起初这王家婶婶是不同意的,只想让自己女儿借这机会便回来。一辈子养着她都愿意,可王落霞是铁了心的跟着苏炳淮,这苏家的房子一倒塌,便带着苏炳淮一块儿回了娘家。 这王家婶婶也没有办法,只要让二人先在家里头住着。 不过,这苏炳淮也勤快得很,到了自己丈母娘家里头,每日里这水缸里的水担得满满的,一日三餐都是他在煮饭,而且这菜都是变着花样儿做。这田里地里的活儿,他也抢着干。 这王家的人过了几日,也就接纳了他。他这脑子还转的快,到王家第一天,就买了一些山果子,挣了二两银子,都给自己丈母娘了,哄她开心。 只是,苏炳淮和王落霞这夜里,云雨之事,响动太大了些,这王家婶婶听着,只觉着自己女儿和自己这女婿,不害臊得很,怕是整个村子都能听见了。 “哥哥和落霞妹子,这日子能过好!娘……娘也就放心了!”苏觅抽泣着,吸了吸鼻子,哽咽道。 苏觅说完,垂下了眼睑,这一双眼睛,碧波一般,里头荡漾着些许哀伤,抿着这一张发白的柔唇的时候,这唇角一对梨窝,“夫君,我想睡觉!” 这几日连续下雨,昏昏沉沉的,又阴冷得很。赵老三将怀里的人横着过来抱着,然后将她放在偌大的床榻上头:“娘子睡会儿吧!我去灶放煮夜饭,你可是两日滴水未进了,再不吃些东西,这身子就坏了!” 苏觅躺着,望着男人略微疲惫的脸:“夫君,我不想吃!” 想起自己这娘亲,就这样去了,她这心头恰万箭穿心一般疼痛。如今,她在这世上,再没有疼她护着她的娘亲了。就算是两日滴水未进,她还是没有什么胃口,只觉着自己胸口这难受的情绪郁结,堵得慌,硬是让她整个人,都提不起半点儿精神来。 赵老三胸口欺负,叹气后,又踱步过来,伸手摸了摸她发凉的小手:“娘子什么都不吃那我也什么都不吃,我陪着娘子!” 一听,自己男人也不吃饭,苏觅就着急了:“夫君,你……你不能不吃东西!” “娘子都可以什么都不吃,我为什么不可以,我要陪着娘子!娘子什么时候肯吃东西了,我就什么时候开始吃东西。”赵老三说完,便坐下来,一双大手握着苏觅的一双小手,不走了,只看着她。 男人一这样,苏觅就慌了,一张小脸儿急得有些泛红:“夫君……我………我吃饭!” 见床榻上的小娘子终于肯吃饭了,赵老三立即松开她的手,站起来:“这就对了嘛!娘子是没了娘亲,可我不能没了娘子啊!” 见男人一副认真的样子,这刀削凛冽的面颊,在油灯下有些不怒自威:“夫君,以后便只有我们好生过日子了!” “如今没了娘家,娘子还有我,我会疼惜娘子的!”赵老三薄唇启开,在油灯下一片阴影,要是他能分身乏术,巴不得分成几个人来爱她。 苏觅点点头,挤出了一丝丝的笑耶。男人这才宽心了一些,离开卧房的时候,又细声道:“娘子先歇一会儿,要是睡不着,就看一些书,这些书我是在集市上,那说书先生处买的,估摸着娘子喜欢看这些故事!” 男人走后,苏觅叹气,想起自己那被掩埋砸死的娘亲,这心头又揪心的疼。可又怕疼惜自己的男人太担心,只能忍着,不去细细想。 为了打发时间,岔开心头的事,她翻来男人给他买的书。这些故事,好些,她以前还是姑娘的时候,倒是在集市上,听说书先生讲过,如今看着,还是觉着有意思得很。 男人到了灶房,家里头这猪崽子生病了,他先看了看它,又往猪食里头和了一些药,这才去灶房开始煮夜饭。 想着自己这小娘子,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这下大鱼大肉肯定是吃不下去的。便洗了一把脆生生的芦笋,准备或者粥一块儿熬来吃。 没打算炒什么菜,怕太油腻了,苏觅反而没有什么胃口,就只煮了一点儿甜酒圆子,舀了一点儿酸辣的泡菜起来,防在砧板上,切成大小均匀的丁,让苏觅吃起来爽口开胃一些。 第一百八十一章:夫君,救我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翌日 这李大牛和胡馨蕊还睡着,就听见外头吵吵闹闹的,李大牛有些不耐烦的起来,正准备去门口开骂,看是谁声音这么大。 光着膀子,刚到门口,就听见说,这赵家村的寡.妇——罗青禾投河了,这一早这些村妇去河边洗衣裳,见尸体已经漂浮在水里头,估摸着是昨儿半下午的时候,便投了河。 李大牛身子一颤,脑子嗡嗡作响,这门开着,瑟瑟寒风吹来,他觉着这脚有些站不稳了一样。衣裳都还没来得及穿,光着脚就出了门,这田坎上站着好些妇人。见李大牛来了,拉着他:“大牛,是不是你欺负罗青禾了,这好好儿的怎么就想着要去投河呢?” “我……我怎么会欺负她?” “大牛,你和罗青禾的事情,我们村里的人都知道了,只是大家都没心思去报官。这事儿,也是见怪不怪,可是这罗青禾怎么会投河呢?” “莫非……莫非是见你成了亲,她一时间想不开,就投了河?”这李家的婶婶,手里端着一筐子土豆,说起旁人来,口水唾沫到处飞。 “你……你胡说些什么呢?”李大牛见这些村妇你一言我一语的,心头慌乱得很。昨儿早上,他还在自己家里头,瞧见罗青禾牵着自己的娃娃,从田坎上走过。这才几个时辰的功夫,便投了河,他恍恍惚惚的,像是做梦一般。 “大牛,其实你和罗青禾一起过日子也不是不可以,咱们村这些人,是不会去报官的。就算你去了胡家的姑娘做大,还可以纳妾嘛,反正你脑子灵光,会挣钱,现在盖的房子也宽敞!”王家婆婆一边叹气一边说道。 李大牛没有瞧见罗青禾的尸首,还是觉着不敢相信。挤开这些叽叽喳喳的妇人,李大牛朝河边狂奔而去。到了河边,一些妇人围着。拨开了人群,罗家的婆婆用衣裳遮住了自己这儿媳妇的身子,嘴里头一直喊着:“我们罗家真是家门不幸啊,竟然娶了这样的儿媳妇儿!” 这罗家婆婆见李大牛来了,起身便是劈头盖脸的一把掌:“你还来做什么?这人都投河了!” 李大牛见罗青禾真的投了河,这原本白皙丰盈的面颊在河水的浸泡下,已经煞白透着青色,这头发披散着,湿漉漉的,上头沾着一些青翠的水草。李大牛认得这些水草,每次他在河里摸鱼的时候,这从河里起来,这水草都会沾一些在他身上。这丰盈的手和指甲在河水里浸泡过后,也透着青色。 这李大牛恍恍惚惚的,竟然眸子一酸,这有些泛黄的脸上,挂着泪花花。这过去的几年里,每次云雨,这温软的身子,依偎在她怀里,他都还记着那种感觉。 “怎么……怎么就投了河呢?” 片刻,李大牛才支支吾吾的说了句话。罗家的婆婆气得脸一阵白一阵青的,指着李大牛的鼻子:“你最好也投河死了算了,你这样的人,还活在世上干什么?” “昨天不是都还好好儿的么?”李大牛浑身颤抖,自己这魂儿就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明明光着膀子,可这汗珠子却哗哗的往下淌。 “你知不知道,这青禾投河的时候,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这娃娃是谁的,你自己心里清楚!”罗家婆婆咬牙切齿的说道。 “什么,她腹中有了娃娃!”李大牛一双眼眸,从面庞转移到她的腰腹间,这腹部微微隆起,饶是她身子本就丰盈,若隐若现的有些看不大清楚。 李大牛瘫软在地,一双手有些颤抖,伸手去摸了摸罗青禾的腰腹。隔着冰冷的肉,他摸到了这娃娃。 “她有了娃娃,你怎么不告诉我?”李大牛发疯了一般,扯着罗家婆婆的衣襟,质问她道。 “都怪我们罗家家门不幸,娶了这么个不懂规矩的女人,这娃娃我早就喊她不要,可她偏生还留着!”罗家婆婆满脑子想的就是自己罗家的名声,这罗青禾在罗家,她是生怕和李大牛的事情,被官衙的人知道了。 李大牛站起来,咕咚一声儿,钻进了河里去。这周遭的妇人吓惨了,紧忙散开了:“快去叫李大牛的妇人,这河里要是死了两个人,以后咱们可不能来这河里洗衣裳洗菜了!” 胡馨蕊闻声到了河边的时候,这李大牛已经坐在了岸边的河坎上头,光着膀子,浑身湿哒哒的。 胡馨蕊吓惨了,拿了一件衣裳,给他披上:“大牛哥,咱们回去吧,这河坎上,坐着怪冷的!” 赵家千书吧 这赵家的猪崽子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日病了,不肯吃什么东西,浑身有些泛红,趴在猪圈里头,咕噜咕噜的一点儿精神也没有。 早上,赵老三安顿好了自己家里的小娘子,便去邻村李家去问问,看看这猪崽子到底要怎么医治。 苏觅今日这心情也顺畅了很多,虽是痛心自己的母亲就这样被压死了,但她毕竟年事已高,这家里儿女都有自己的日子了,也算是宽慰很多。 男人走后,她收拾了屋子。这屋里有些日子没有好好收拾了,收拾完后,家里整整齐齐的。知道家里这猪崽子病了,她便煮了一点儿热乎的猪食,端到猪圈里头,这猪崽子见是自己的主人,咕噜咕噜的撑起来,跪在木板上头,蹭了蹭苏觅手里拿着的盆儿。 苏觅见它这样子,心疼得很,伸手摸了摸它有些宽大厚实的耳朵。哎赵家几个月,这猪崽子长得好得很,苏觅根本没哟把它当牲畜养,每日里就像是养个娃娃一样。照这样下去,到了过年的时候,怕是都舍不得杀。 这猪崽子还没有喂完,苏觅便听见院子里丁丁当当的,正欲出门去看看。只见自己跟前儿站着两个男人,这褐色的官府,她上次去县衙的时候见过。 “官爷……你……你们干什么?” “你说这四公子也是的,怎么就偏生喜欢有了丈夫的妇人呢!”这略高的官爷开口,不屑道。 “四公子的心思咱们不去揣测,只是,这四公子让我们送来的东西,送到便是!”左侧这稍微胖一点儿的官爷道完,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儿令牌一样的东西,塞到苏觅手里头。 苏觅拿着这令牌,上头写的字,她在这猪圈有些暗,看不清楚。只是这冰冰凉凉的牌子,上头镶嵌的金有些膈手。 “拿回去,我不要你们四公子什么东西,我也不认识他!”苏觅知道,这两个人口中的四公子,便是那日,在镇上祭祀台前,拽倒她的那官爷。也是几个月前,她去县里衙门处,找自己男人,携她一程的那人。 苏觅从偏屋猪圈里出来,到了灶房,这两人眼睛一亮,这些年这县里各个村子他们几乎都去过,还从未见过这么白净的小娘子。这一双褐色的秋水剪,勾魂摄魄一般,这稍微有点儿血色的桃唇,一张一合的说话,撩动着二人。 “死胖子,你看这妇人果真不错,要不咱们先享受享受!” “你想什么呢,这妇人可是四公子看上的人,咱们怎么能享用呢!” “反正又不是什么雏儿,咱们享用了一番,四公子又不知道!”这略微胖的官衙说完,就麻利的卸下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看着苏觅。 “大哥说的是,反正都已经不是雏儿了,咱们享用一番后,这四公子不会知道的!”这人说完,也麻利的褪掉了自己腰间的佩剑。 经历过云雨之事的苏觅,见自己跟前儿这两个官爷,眼睛贼溜溜的盯着自己看,撒腿就往外头跑:“夫君……夫君……” “你男人出去了,我们是看着他走后,才进来的!” 这二人道完,便伸手拽住了苏觅的两只胳膊,将她拽了回来,一把按在这灶房的桌子上。苏觅使劲儿挣扎,可她这身量,实在是太小了。加上前头又小产了,这几日自己母亲去世,她伤心过度,挣扎片刻,竟然发现自己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 这官爷抓着她胳膊,见她肤白恰凝脂一般,这手软得恰云朵一般:“大哥你先来吧,我替你按着!” “你走开,去门口处等着我!这么娇小的妇人,你以为是山里的野贼么,我还得轻一点儿,疼惜一点儿!”这人粗鲁得很,说完推开了略微瘦的这人,胖乎乎的身子,便重重的盖了上去。 以前自己男人云雨的时候,都顾及她身量娇小,动作都格外的轻柔,可如今,盖在她身上的人,弄得她喘不过气来。只仰着头,这眼泪从眼角流入鬓发里头,嘴里不住的含着:“夫君救我!夫君……夫君快来救我!” 苏觅在这饭桌上,挣扎得越用力,这官衙就越发的觉着兴奋,麻利的褪掉了自己身上褐色的官府,摘掉了头上玄色的帽子,这唇便一阵乱啃。 苏觅被这胡渣扎得生疼,她才小产半个月有余,每日里男人都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生怕碰到了她,弄疼了她,现在这官衙在她上头撕扯,眼看这罩在镇上的粗布褂子都快被褪下了,她知道男人出门去李家村去了,这李家村隔赵家村有几个村子的距离,来来回回得半个时辰的功夫。 第一百八十二章:我是习武之人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我说,这大白天的,你这动作能不能快点儿!”旁侧这人等不及了,站在门口,瞧着这白生生的胳膊,若隐若现的,恰刚刚剥了壳儿的荔枝一般。 “你着急什么?就算是在京城的烟花柳巷,这货色也是少见的!”这人低吼了一声,有些不耐烦了。道完,一双肥硕的手戳了戳手心儿。这样的一袭人,他倒是有些无从下手了。以前,那些女人,在她手里头,就像是拎着一只鸡崽子一样。 “大哥,你看她挣扎得这么厉害,索性敲晕了她,这样咱们快些办事,不是更省心么?”这人道完,重新拿起刚才卸下的佩剑,正欲朝苏觅的头砸过去,却被压着苏觅这人伸手拦住了。 “你是蠢猪么?这么娇滴滴的小娘子,你舍得敲晕她么?”这人道完,这手便抓着苏觅纤细的皓腕,白生生的胳膊被按在了灶房的桌子上头。 “求求你了……求求你官爷,我刚刚没了娃娃,你……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苏觅挣扎着,已经没有力气了,一双泪眸满是委屈与痛楚。 可这盖在她身上的人,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儿,不但没有怜悯她半分,这心头的兽火越发的被拨了出来,索性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双腕。她这皓腕太小了些,这男人一只手握着,手掌都还有空余的地方。另外一只手,开始不老实的在她周身游离。 苏觅见他不停手,使劲全身力气抬起头来,在他脸上狠狠的咬了一口。这人疼得哇哇直叫唤,可这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的意思。这恰云般软,恰天蚕冰丝般顺滑的触感,他也是头一次碰到。 这样的人,他尝到了片刻的甜头,吮了她面颊和肩膀的沁香,已经挑起了全身的兽.欲,哪里还想停止片刻。 苏觅口齿间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这人面颊也在流血,可他这手已经褪掉了她上身所有的障碍。这一团恰雪般白皙的肌肤,让他忘记了自己是谁。 “大哥,外头闹哄哄的,好像是听说死人了!”这站在灶房门口的衙役,第一次做这等羞耻的事儿,还是觉着有些害怕。 苏觅绝望着,心头只想着自己的夫君,可她的夫君,这下怕还在李家村,询问这猪崽子生病的事儿。只能闭上眼睛,沾着血的上齿,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下齿,这唇间的血腥味儿更浓了些。 这猪崽子饶是身体太难受了,在猪圈里头咕噜咕噜的叫唤个不停。这趴在上头的官衙,眼看就要褪掉了苏觅的下裙,眉心一拧,伸手摸到自己那卸下来的佩剑,嗖的一声,将这剑扔进了猪圈里头。只听见一声惨叫,这猪崽子蹦跶了几下,便瘫软在地。 “你……你杀了我家的猪崽子!” “一只猪而已,待会儿完事儿了,我们做烤猪来吃!”这人道完,低下头来,又开始肆虐起来。 门一阵风嗖嗖的吹了进来,只听见哐的一声,好像是人倒地的声音。这趴在上头,正欲褪掉自己下头裤子的官衙,觉着背脊骨一阵发凉,猛地一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人是谁,自己这头颅已经没在脑袋上了。 苏觅这才看清楚,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自己心头一直默默念着的夫君。 “夫君……夫君……真的是你吗?”苏觅有些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在做梦,自己夫君现在不是应该还在李家村么?怎么这半个时辰都没有,就已经在自己眼前了? 赵老三放下手里头的菜刀,伸出一双粗粝的大手来,小心翼翼的从桌子上,将自己的小娘子抱起来。抱在怀里后,才小心翼翼的将她散开的衣裳扯来,盖住那圆而白皙的双胸。 这衣裳被方才那官衙已经扯烂了,赵老三抱着她,到了卧房。放在床榻上,又拉来温软的被褥,盖在她身上。 苏觅躺在床榻上,贴着厚实的被褥,枕边全是自己夫君的味道,她这心头才踏实了,才敢相信,自己原来不是在做梦,自己夫君,是真的从李家村回来了。 赵老三打来一盆儿水,拿着锦帕,将她面颊上的血渍和汗珠,都小心翼翼的擦洗干净。一双大手有些颤抖,揭开了盖在她身上的被褥,轻轻的擦了她肩头和胸上头的汗水和血迹。 见她瘦削的肩头,一排一排的牙印儿,心头怒火熊熊燃烧,但是更多的还是心疼与自责。这拿在手里头的锦帕,擦拭起来,动作更轻柔了一些。 “夫君……我……”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都知道!”赵老三见苏觅浑身是伤,一双褐色的水眸,这泪花花还没有干,楚楚可怜的样子,像是寒冬里,被风霜摧残过的腊梅花一般。 “夫君……他……他没有碰到我……”追哟文学 苏觅是想说,方才那人,没有碰到她的关键地方。赵老三心头也懂,但是他现在心头除了心疼便是内疚,旁的,不管自己怀里的小娘子,到底有没有被人碰到什么,他一点儿都不在乎。 “我知道!娘子先别说话,让我清理你身上的伤!”赵老三声音温和,像是潺潺流水一般,划过苏觅的耳朵。 苏觅死死护着的地方,终究还是护住了。那里她知道,是属于自己夫君的,就算是死,也不能给了别人。 男人终于洗干净了她身上的血渍,又拿来干净的衣裳,给苏觅换上。换衣裳的时候,给她上身的伤,涂抹了清清凉凉的药膏,这才放心的给她将衣裳穿上。 被男人抱在怀里,苏觅渐渐的清醒过来:“夫君,你不是应该在李家村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到李家村口,我就看见有一些脚印,不是村民们的,我就赶回来了!”虽然是回来了,但赵老三还是后悔,自己在李家村村口迟疑了一会儿,若是自己能再早一点儿回来,那自己小娘子,兴许就不用遭受这一番苦楚了。 “夫君……我们家……我们家的猪崽子,被方才那官爷杀了!”苏觅这才想起来,方才那猪崽子太吵闹了,这官爷直接拔出了自己的剑,便杀了他们家的猪崽子。 这猪崽子在他们家养了好几个月了,胖乎乎的,苏觅这下心疼得很。 赵老三吸了吸鼻子,饶是心头压抑着怒火,这浑身有些热:“娘子别担心,这猪崽子多半是得了猪瘟,就是没有拿狗屁官衙,咱们这猪崽子也活不到几日了!” “真的么?这好好儿的,怎么就的了猪瘟了?”苏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那猪崽子,肥肥的整日里,吃得又多,怎么就的了猪瘟了。 “这猪瘟估计是入冬的时候,季节不适应,便得了!”赵老三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猪瘟不猪瘟的,只知道,自己这小娘子在乎自己家里这些牲畜,他便只胡乱说一些,让她好安心。 “那咱们家的猪崽子,也太可怜了!”苏觅抿了抿唇,才觉着有些刺痛。方才,在灶房桌子上,自己上齿,死死地咬住了下唇,这血都渗出来了,咬破了嘴唇,现在痛得很。 “娘子还是先想想自己吧!” “夫君……方才……方才夫君……” 苏觅这下清醒了,这情绪也稳定了,这才想起来方才自己男人,好像手里拿着菜刀,就把那两个官衙解决了。欺负他的那官衙,这脑袋就直接被剁掉了。 “娘子是问我,为何下手那么狠么?我当时心里头,只有娘子,没有想那么多!”赵老三冲进屋里,见小娘子被人欺负,没顾忌下手狠不狠,只想着自己小娘子。 “不是……我不是怪夫君下手太狠了!我只是觉着夫君这手太利索了,像是书本上,那些习武之人的手!”苏觅一双手,握着男人结实的胳膊,喃喃道。 男人知道瞒不住了,也不想瞒着自己怀里的小娘子,一双大手将她箍得更紧了些:“娘子,我的确是习武之人,我不想瞒着你!” “原来夫君,习过武?”苏觅有些吃惊,现在细细回想起来,很多时候,自己男人都流露出来过。比如杀鸡杀鱼的时候,干净利落。 “怎么,娘子害怕了么?”赵老三一直没有说,就是怕自己小娘子害怕自己,他们认识的时候,毕竟苏觅只知道他是卖豆腐的。 “不管夫君会什么,都还是我的夫君!这次,多亏了夫君是习武之人,不然……不然我就要吃亏了!”苏觅道完,仰着头,瞧着自己男人。见他面色凛然,漆黑的眼眸充满了英气。 男人低眸,自己这小娘子白生生的面颊上,一处一处的伤痕,这小巧的桃唇上,一排牙印伤痕:“娘子,以后有些事情,我会慢慢的,一点儿一点儿的告诉你!” “我知道夫君有很多故事,要是夫君想给我说,便给我说!要是夫君不想说,我们便这样生活着,我每日都陪着夫君,让夫君安心!”苏觅道完,这皓腕箍着男人的脖颈,声音温婉,像是春日里,这百灵鸟在唱歌一般。 男人听了,只觉着心头一软! 第一百八十三章:娘子不怕我杀了人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眉心微拧,这刀削一般硬朗的脸颊上,满是浓浓的凛冽。心头满满当当的愧疚溢了出来,一双大手,就这样箍着怀里的小娘子,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时不时的瞧见了她这肩头处的伤,巴不得将怀里这一袭人揉进自己身体里头放着,这样自己才放心一些。 “娘子饿不饿?”良久,赵老三才温和吐字。 苏觅抬眸,面色还是煞白得很,她眼里男人面色凛然,黝黑的面颊,一股让人不敢逼近的英气。可她知道,自己夫君是无比疼惜自己的,“夫君,你把我箍得太紧了些,有些疼!” “哦!”男人这才有些木讷的松开了怀里的小娘子。 松开后,苏觅才看见,男人这衣襟上头,沾了好些血。她想起方才,男人直接拿起灶房里那砧板上的菜刀,就削掉了那官衙的头颅,不禁颤栗了一下。 “夫君,你这衣襟上头,有血迹!” 赵老三顺着自己小娘子的眼睑,这才瞧见,自己这青布外褂上,胸前这一片衣襟,全是血渍。这菜刀的刀刃还是太厚实了些,虽然他的手法很沉稳,也很利索,但这武器不行,这血渍溅起来,像是一块儿暗红色的布,挂在了赵老三胸前。 “夫君,脱下来,我洗了吧!” 男人起身,站起来,将身上的青布外褂脱掉了,露出了小麦色的健硕无比的上身,苏觅瞧了面颊一红,稍微有些羞赧。 “这血能洗掉么?”男人重新拿了一件灰色的外褂子,罩在自己身上。男人长得壮实,又长期干体力活儿,就算是要到冬天了,也穿得不厚实,这浑身摸着,还是有些发烫的。 “这血渍有点儿多,用凉水浸泡了一天一夜,再用皂角戳洗,就能完全洗干净的!”苏觅忍着肩头上的疼痛,起身来,拿着男人褪下来的衣襟,站在窗户便,伸手摸了摸这干涸的血,已经由鲜红色变成了暗红色。 赵老三想起上次四皇子——赵琮掖的护卫,来院儿里闻苏觅洗衣盆里衣裳血迹的事情,这次杀了两个人,加上前几日,这前前后后,杀了四个人。若是顺藤摸瓜,这彻查起来,赵老三不敢保证,他这身份不被查不出。 “扔了吧,这衣裳沾了那官衙的血迹,想起就觉着愤怒,不想看见了!”赵老三瞥了一眼那衣裳,伸手拿起来:“我拿去灶房,直接放灶里烧了!” “那……那灶房里那两具尸首怎么处理?”苏觅想起便觉着胆战心惊的,这是她第一次瞧见自己男人杀人。 “娘子不用管,我会处理好的!”赵老三道完,转身便离开了卧房。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自己小娘子面前杀人,他自己现在想起来,还是觉着有些后悔。拎着菜刀,手起刀落,那头颅便落地了。该打晕便是,不应该吓着自己妇人。 到了灶房,这屋子里早已经血流成河,两个官衙这尸首还温热着。赵老三将这手里拿着的褂子扔在地上,便将这两个官衙的尸体搬到了门口处。怕这血还流出来,赵老三将用油纸将这尸首包裹着,他是准备摸黑,再送到别的地方去。 处理好这尸体后,他便麻利的将这灶房里的血迹收拾干净。先是用清水冲洗了一番,然后再用菜地里的沙子,将这水吸干,最后才用艾叶和其他香料加在一起,制成熏香,放在灶房门口熏着。 本来这屋子里,还有一股子血腥味儿的,这艾叶一熏,这血腥味儿,便慢慢的消失了。赵老三鼻子很灵敏,若是他都没有闻见这血腥味儿,那赵琮掖来了,这屋子里,也是闻不到的。 收拾干净了,赵老三这才放心了一些。正准备生火,才想起来,自己家里这猪崽子被杀了。到偏屋,这猪崽子躺在猪圈里,闭着眼睛,耸拉着大耳朵,这猪血染红了半个猪圈。这血还没有停止,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猪圈下头的粪坑里头。 有了这猪崽子,赵老三也松了一口气,将这猪崽子大卸八块儿后,将这肉挂在了院儿里。若是再有官衙的人来,闻见了血渍的味道,就可以说,是家里头杀了猪,这血腥味儿便是猪血的味道。 男人动作飞快,好几年没有用刀了,这砍猪肉的手法,熟悉得很。他在这灶房里,想起了八年前,那杀人如麻的黑峡谷战役。他这每卸下一块儿猪肉,就仿佛,是杀了一个人一样。 收拾完了,这才烧火,准备给自己床榻上的小娘子煮一口热汤喝。她半月前才小产了,每日里男人虽是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呵护着,但还是气虚得很。千军万马 男人生了火,就将这带有血渍的青布外褂,扔在灶里头烧了。这褂子一沾火,就跟着火苗跳窜起来,这黄橙色的火苗,裹着青色的褂子,一会儿便吞噬了。赵老三一双狭长的黑眸,盯着这灶里的火苗,将这带血的褂子吞噬干净,然后这火苗再舔着舌头,只见一缕青色的烟雾飘散出来,灶房里一股子青布焚烧的味道。 男人心头一直有事,这锅里头烧着的水,都沸腾了好一阵子了,可男人依旧在灶前坐着,一直往灶里头加干柴。直到这灶房里,再也闻不到烧焦的青布褂子味道,他这才回过神来。 这锅里沸腾的水,已经干了一半儿。还好,他只是准备给自己小娘子煮一点儿甜酒圆子,这水还是够的。 这甜酒是苏觅自己用糯米酿造的,吃起来,甜糯糯的,酒味儿又不浓烈,吃起来爽口得很。家里头的糯米圆子,是赵老三昨儿早上起来捏好了,放在簸箕里头,端到院子里风干了水分的。 这下,放在锅里头,快煮熟的时候,赵老三再拿来两个自己家里母鸡生的蛋,敲碎放在锅里头,煮成荷包蛋,和这圆子和在一起。 煮好后,男人怕这圆子吃起来不甜,又往里头加了一点儿红糖,这才放在托盘里头,给卧房里的小娘子端去。 到了卧房,苏觅竟然起来了,坐在榻前的椅子上。一头乌黑的青丝披散开来,这一张小巧又煞白的面颊,被青丝遮挡住了一半儿,若隐若现的,瞧着越发的小巧了,竟然比巴掌还小。 听见了男人开门的声音,苏觅抬眸,这一双褐色的眼眸,碧澄澄的,透露着温柔与些许委屈,像是平静的湖面上,一束温柔的光,撒到这湖面上来了一般。 “娘子先喝口热乎的,暖暖身子!”外头一阵风吹来,格外的冷。怕是再过十天半月的,这天便冻手冻脚的了。男人关好了窗户,又拿出一件儿厚实的衣裳来,披在她瘦削的肩头,将这恰云般软的青丝,从衣裳里头抽离出来,让它随意的披散在肩背上头。 这粗粝的大手,碰到这软绵绵的发丝,一阵颤动。为了呵护这手心的这份儿温婉,他愿意解决掉那一个又一个的麻烦。 然后,这才坐在苏觅跟前儿,拿着勺子递给她:“娘子吃点儿热乎的,不然,待会儿这午饭是吃不下去的。”赵老三见她不肯吃,心头担心得很,怕是她被方才自己杀人的场景吓到了。 苏觅现在的确没什么胃口,这心里头乱糟糟的:“夫君,我没胃口,不想吃!” 男人叹气,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娘子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苏觅的确是心有余悸,不过不是自己夫君杀了人这事儿,“夫君,其实我知道你是习武之人,平常见你杀鸡杀鸭就看出来了。只是那时候还不确定,我担心的是这官衙被杀后,这衙门会不会找夫君的麻烦!” 她这心里头一直七上八下的,一点儿也不踏实,慌乱得很,想起上次,自己去县衙牢底找自己男人,那场景,她便觉着自己要是去自己男人了。 男人心头一沉,这漆黑的瞳眸便温柔了下来,伸手在她面颊上摩挲:“原来娘子害怕的是这个啊!” 男人一直还觉着,怕自己小娘子瞧见了自己杀人,以后便会怕了自己,再也不与自己亲近了。 “不然夫君以为我是怕你么?”苏觅伸手,捏住了男人的耳朵:“就算夫君是地狱里的魔鬼,也还是我的夫君,我才不怕呢!” 这十七个年头,苏觅日子过得苦,自己这爹爹死后,她这日子每日里都是水生火.热的,受着委屈。自打嫁给了赵老三,她便觉着自己是这十里八乡,最幸福的女人。男人能干又勤快,关键是对她还好,事事以她为重,像是宠着娃娃一样宠着她。 不管自己男人是什么,她都心满意足得很。 “娘子放心,这事儿我能解决好!这官衙这衣裳我认得,都是一些无名之辈,不是什么有地位的人,一两个人消失了,这衙门里都会觉着他们可有可无的!”赵老三说完,重新将手里头的勺子递给苏觅。 “真的么?”苏觅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接过男人手里头的勺子,半信半疑的盯着自己男人。 低眸,眼睑里小娘子碧眸恰水一般,这屋里暖和了一点儿,她这面色也稍微有些血色,桃唇上虽是伤痕很刺目,但总算是噙着一点儿笑容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为夫夫错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趁着黑夜,男人安顿好了家里头的小娘子,摸黑便去收拾那两个衙役的尸首了。苏觅看着男人高高大大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睑里头,心里担心得很,像是一阵阵海水排山倒海而来一般。 男人临走前,她又追上去拉着男人的手:“夫君,这夜里更深露重的,你自己小心一些!若是遇见了什么人,就说去苏家村,去丈母娘家里看看!” 见自己小娘子这么担心自己,男人心疼得很,伸手将她软弱无骨的身子揉进怀里头,温声细语的:“娘子宽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出去不点灯就是!” “夫君的意思是,你要摸黑走?”苏觅一双小手,箍着男人壮实的腰身,下巴抵着男人结实的胸膛,仰着头,一双褐色的眼眸水灵灵的,在橙黄色的油灯下,温婉里尽是担忧之色。 男人点点头,伸手摸了摸苏觅的头:“以前我经常摸黑走,这赵家村我熟悉得很,不碍事的!” 八年前,他还是皇上最得宠的太子,是二皇子——赵琮华,当朝的琮华军便是他一手练起来的。琮华军最风光的那几年,在赵琮华的排练下,所向披靡,北击退了强敌戎狄国,南边击退了褚环国,一时间,诸国都闻风丧胆,不敢来犯。 这琮华军最厉害的是能夜里作战,赵琮掖练琮华军,向来就是在夜里操练。所以,这走夜路,或是摸黑做事情,他都和白天一样。 男人走后,苏觅关好了门窗,只卧房里点一盏微弱的油灯。 快入冬了,夜里寒风阵阵,赵老三一双狭长的眼眸,像是黑鹰一般,在夜里闪烁着寒光。他徒手扛着两具尸首,是稍微沉了一些,可对于他来说,还能承受。脚下的步子依旧是飞快,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便来到了百里之外的大圆河河边。 到了河边,赵老三便将这尸首放在潜水处。时隔半日,又是深秋,这两官衙的尸首早已经冻僵了。放在河水里,赵老三从怀里掏出一个绿色的透明蓝色瓶子。这瓶子只有半只手大小,葫芦状的。 掏出这瓶子后,就将这瓶子打开,抖了几滴液体在这尸首上头。然后,再搬来几块儿大石头,将这河口的水给堵上。待这尸首一点儿一点儿的化掉成一滩绿色的水后,赵老三这才将河口堵住的石头搬走,这尸首换成的血水,就顺着这湍急的水流,一块儿流走了。 站在河坎上头,赵老三瞧着这河水渐渐的变清澈,这才安心了。这几日,他一连杀了四个人,这赵家村的确是住不下去了。 顺着这水流,他瞧见这自己跟前儿这水里头的鱼,在河里扑腾几下,便没了生气,只浮着一些鱼尸首,在水里头漂浮着。这化尸水的威力太大了,这化尸水,还是以前在宫里头的时候,这太医院的老太医配制的,他便一直带着。只有琮华军里的细作出去探敌情的时候,偶尔能用到。 在河边站了一会儿,见这脚底下的鱼尸都被河水带走了,他这才完全放心了。将瓶子收好,这里头还有半瓶化尸水,留着说不定以后什么时候能用到。 顺着这河水,赵老三探了探,这里是我国的边境,临近褚环国。这琮华军没了,当朝便是四皇子的掖家军最得宠。皇上瘫痪多年,不理朝政,四皇子——赵琮掖把持朝政,虽说是暂时管理朝中事务,但这满朝文武,早已经把他当成皇上了。 这掖家军在京城也是耀武扬威的,有地位得很。听说,可以随意的出入皇宫,也可以随意的搜查京城里这些坊间商铺。这些年,掖家军在京城,可以说是让人闻风丧胆。 走了半个时辰,男人瞧着前头有一处村庄,这村庄倒是宁静,但是这里头阴森森的,好似一些人都搬走了。偌大的村子,只有一两户人家,这家里头点着灯。 盘算着,这家就搬到这村子里来,这里和褚环国就隔着一条河,河对面是一座山,这山那边便是住褚环国最靠近边境的城池——大圆商城。 这里常常有褚环国的人来贩卖东西,若不是顶要紧的事情,为了两国交好,这朝中的人,是不会轻易出现在这里的。若是这边境发现有军队的话,更是会挑起两国的纷争,少说也得引起两国国君心生芥蒂,严重些的,便是会引起战乱纷争。 细细的盘算了一阵,这里,怕是赵琮掖最不敢来的地方了。 免得折腾,赵老三在这村里住了一晚,夜里倒是寂静得很。天才蒙蒙亮,赵老三起来,将这村子,里里外外都查看了一遍。见山清水秀的,良田靠河,便决定搬到这里来。 这里离赵家村怕是有几百里的距离,带着他那小娘子,一天一夜估计都难到这里。还要带上这家里头的东西,实在是有些麻烦。 想到这里,赵老三便快速的回家。一个人,走起来,轻松得很,这脚下的步子,像是踩着云一般,飞快而过,一会儿工夫,便是几十里甩在身后了。启银 下午的时候,这才到了赵家村,刚进门自己那小娘子便扑到了自己怀里头,“夫君,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赵老三细细一想,是走了很久,昨儿夜里走的时候,没有给自己小娘子说,顺便去看看新的住处。一双大手拥着怀里的人,见她一双褐色的杏眸噙着晶莹剔透的泪花花儿,这心头一软又心疼起来,一双大手忍不住捧着她的脸来,“是为夫错了,不该走的时候,不给你说时间就走了!” 泪眸里,男人面色渐渐温和下来,一双黑眸里,带着些许疲惫,额头上和笔挺的鼻梁上头,还沾着些许汗珠,她吸了吸小巧的鼻子,抿了抿一张桃唇,拉着男人宽厚的手掌:“夫君,到灶房去,我煮了饭,你该饿了吧!” 男人这将近一天一夜的奔走,的确没有吃什么东西,连口水都没有喝,这下是觉着浑身没了力气,饿得很。 跟着小娘子进了灶房,便闻见香喷喷的米饭味道。 “夫君先坐着喝口水吧,这饭菜马上就端来!”苏觅这脸上和嘴唇上的伤已经结了痂,一抹暗暗的猩红色,在这张白生生的小脸儿上,格外的刺目。 男人喝了一口水,苏觅便系着围裙,将做好的饭菜端上了桌子。这腊肉和着笋子和辣椒炒的,快起锅的时候,放了一把蒜苗,香喷喷的,实在是诱人得很。还有鸡蛋炒的苦瓜,这是家里头最后两根苦瓜了,翠生生的裹着一些金黄色的鸡蛋块儿。 还用芦笋烧了一些豆腐,这豆腐里头放了一些苏觅自己做的酸菜,闻起来,酸酸辣辣的,看起来好吃得很。 端上桌后,苏觅正欲吃饭,想起来自己早上做豆腐的时候,留了一盆儿豆浆,一双小手捧着木盆儿,这盆儿里的豆浆白生生的,一股豆子的清香飘散出来。 “夫君,这是我第一次自己磨豆腐,你喝喝看,这豆浆好喝么?”苏觅坐下来,给男人舀了一碗,搁在他面前。 侧眸,身侧的小娘子,眸眼如画,温顺又恬静。他一双大手捧着碗,喝了一口豆浆,这豆浆醇厚又香喷喷的:“娘子做什么吃的都香,这豆浆比我煮的好喝得多!” 见男人在夸赞自己,苏觅这心里乐滋滋的,好似昨天被那官衙欺负的事情,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那好吃的话,夫君就多吃一点儿!”苏觅见他一口气便将这豆浆喝完了,又拿着碗,给他盛了一碗。 男人又喝完了一碗豆浆,这才开始吃菜。这腊肉油滋滋的,吃在嘴里,裹着蒜苗的香味儿,挑起了他的食欲。苏觅见自己男人吃得欢,便给他舀了一碗饭,就着米饭吃,这饭就更香了。 她这嘴里还有伤,不能大口大口的吃肉,只能喝点儿豆浆,吃点儿豆腐。不过,只要陪着自己男人吃饭,她这心头,都像是抹了蜜一般。 “夫君,这豆腐是我自己磨的,你吃看!”苏觅给男人碗里头夹了一块儿豆腐,这是她第一次,用自己家里头的磨盘磨豆腐。 男人知道,自己这小娘子能干得很,“娘子,以后咱们就不用磨豆腐了!” “夫君的意思是,以后咱们就不做豆腐生意了么?”苏觅喝了一口汤,碰着了自己这嘴唇上的伤疤,一阵刺痛传来,她放下碗筷,眉心一拧。 男人见她把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实在是不忍心告诉她,要搬家的事情。可这里赵琮掖和官衙都已经知道了,若是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份会遮掩不住,和小娘子这平静的日子,也会就此作罢。忍了忍,放下碗筷,握住了苏觅的一双小手:“娘子,我准备搬家!” 苏觅面色一沉,她也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这官衙指不定哪天又来了。 “夫君,是因为昨儿杀了两个官衙,这尸首没处理好么?” “尸首倒是处理好了,官衙不会察觉的!只是,这个地方,再也呆不下去了!”那尸首,已经化为血水,顺着河流,早已经混迹在河水里,谁也觉察不出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搬家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瞧了瞧这灶房,今日男人没在家里头,她收拾了一上午,才将这乱糟糟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若是真的要舍弃这温暖的小窝,她还是顶舍不得的。 “夫君,都怪我!要不是我,这官衙也不会来找咱们的麻烦的!”苏觅抿了抿带着结痂的唇,这心头一阵阵的刺痛。 外头落叶翻飞,这院里杏树叶子随着瑟瑟的秋风在空中盘旋一阵子,又落在地上,卷起的叶边干瘪得很,像是蝴蝶残缺的翅膀一般,粘黏在地上。 “娘子!咱们谁也别自责了,到了新的住处,咱们还是可以将家里好生收拾收拾,过咱们的小日子!”男人是心意已决,这个地方,住下去,他这身份迟早要被揭穿的。 以他的性子,这事儿是不能忍着一辈子的,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不与赵琮掖正面交锋。自己这小娘子,这如花的美貌,赵琮掖若是得不到,定不会善罢甘休。 倒不是这女人有多重要,只是他这捕猎心理,非要达到自己目的的性子,赵老三毕竟是他的二哥,太了解他了。 “夫君,那吃了饭,我就开始收拾!”苏觅已经吃不下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先是自己腹中的宝贝娃娃没了,然后便是自己的养母被房屋垮塌下来的泥土压死,现在自己精心照料的猪崽子被杀,自己和夫君也要被迫搬家。 想到这些,苏觅心头酸涩得很,像是吃下了春日树上没有成熟的青杏一般,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男人知道自己小娘子舍不得这里,他又何尝不是。这八年来,他每日里都像是行尸走肉一般,不是种地便是磨豆腐。自打自己成了亲,才觉着这活着,还有点儿盼头。 “娘子,你坐下,我们好好生生的吃这最后一顿饭吧!”赵老三温声细语的劝解自己小娘子,苏觅也很听话,坐在男人身边,一双小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水,又拿起筷子来。 “娘子,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到哪里都是家!”赵老三是死过一回的人,八年前那场战役,他在河边醒来的时候,自己全身筋骨都断了,腰腹上还插着三把长矛,对这个世道,他本是不留恋的。 现如今,身侧多了个温软的小娘子,他心满意足得很,只想将这所有的好东西,都捧来给她。 苏觅见男人没什么,也乐滋滋的,夹了一筷子腊肉,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她这口齿的伤,才刚刚结痂,吃起来比较慢:“夫君,这么好的饭菜,咱们吃不完的,就包起来,到路上去吃,这样也能省下去饭馆吃饭的钱!” 男人知道自己这小娘子会过日子,懂得持家节俭,“好!” 两口子吃完了饭,就紧忙收拾了。赵老三只有一辆板车,家里头这些粮食,便不准备带走了。 “这些粮食,给罗家和大哥家里吧!” “我们要走了,都没有给罗大哥说一声!”苏觅知道,他们搬家这事儿,不能声张。好端端的,无缘无故搬家,这些村妇,定会传得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 “不用给他们说,我们将这粮食分成两份儿,罗德清来了,自然就知道了!”赵老三是准备到了新的地方,再用银钱买粮食和其他,种了一年的地,第二年有了收成再说。 这罗德清其实并非这赵家村的村民,他原名叫周慕枫,原来一直跟着赵老三。是琮华军最勇猛的副将,也是琮华军的首将赵琮华,也就是现在的赵老三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二人八年前在那场战役中死里逃生,一前一后,来到这赵家村娶妻生子,安生度日。两人平日里,再也没有提起过,八年前的那件事情。全当自己就是这赵家村的村夫,每日里耕田种地,和自己媳妇儿生娃带娃。 赵老三和苏觅走了,罗德清自然便知道是什么缘由,这剩下来,赵家村的事情,罗德清会暗自为他们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要不……要不我回娘家去看看,这娘虽然没了,但哥哥和落霞妹子还在,咱们回去招呼一声再走!”苏觅一边收拾,一边又觉着这事儿还是太着急了些。 “这事儿,罗德清会去说的,娘子放心吧!”赵老三也在一旁,麻利的收拾着,他这一走,他相信罗德清会知道怎么做的。人人 苏觅点点头,看着这好不容易才打点起来的家,这下说走就走,还是舍不得。她记着,刚和自己男人成亲的时候,这里头虽是粮食很多,但其余的吃食很少。苏觅来后,这家里头从吃的到用的,样样都置办齐全了,这下要全部扔了,她这心头空闹闹的。 收拾了半天,只拿了衣裳和被褥,临走的时候,男人将那雕花小木匣子塞在了板车上头。苏觅见灶房里这些蘑菇酱和一些辣椒酱,还有几罐果酒等一些吃食:“夫君,这些东西,给罗大哥们吃,倒是不可惜!” “走吧!”赵老三知道自己小娘子一步一回头,心头不舍得很。 苏觅也是苦水里泡着长大的孩子,原本以为,要被自己哥哥嫂嫂虐.待一辈子,可嫁了这个夫君后,便整日里被呵护着,这才有了家的感觉。 二人离开这赵家村已经是傍晚了,这深秋的傍晚天都有些黑了,饶是太冷的缘故,二人出了村口,都没有遇见什么人。出了村口,就往村上头走。 “夫君,咱们这是准备去哪里呢?”苏觅心头只顾着不舍了,现在回过神来,都还不知道,自己和夫君,到底准备去哪里。 “娘子到了就知道了,只是这路途遥远,得折腾娘子几日了!”这推着板车,又带着娇滴滴的小娘子,不走个四五日,是到不了的。 “得走这么远么?”苏觅这小产后,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一下子走这么多天路,还是有些吃不消的。 “娘子慢慢走就是,要是实在是累了,我们就歇歇脚,找旅店住一晚再走!”赵老三推着板车,虽是没有拿多少东西,可还是满满当当的一板车。 苏觅扭头,见男人一双结实的大手,捏着板车手柄,这额头上,还渗着汗珠子,心头一软,心疼男人得很。从衣襟里头掏出锦帕来,擦了擦男人面颊上的汗水:“夫君昨天夜里赶路,都没有睡觉,咱们慢些走,一路上住着旅店走,又不赶时间!” 赵老三沉闷的应了一声,为了掩盖这板车车轮的印记,他专门儿挑了小路走,怕赵琮掖追查起来,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为了这次搬家,他还可以看了看天象,过两日应该会有大雨,他们出村口的车轱辘印记,就会被完全掩盖。 两口子慢慢走着,这一路有说有笑的。到了半夜,男人怕自己小娘子太累了,便在河边停下来,抱着她,靠着自己板车休息。 这一走,便是六日过去了。赵老三再次来到这的时候,天灰蒙蒙的,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娘子,这里山清水秀的,以后我们便要在这里过日子了!” 苏觅从板车上下来,这五六日的奔波,让她白生生的面颊略带疲惫之意,一双褐色的水眸,揉了揉看了看这村子,四周都被高山环绕,村子前头便是一条不宽也不窄的河流,河的对面便是一些田地。 “夫君,我好喜欢这里!”一下子,苏觅好像这疲惫之意便全没了。伸了伸懒腰,环着自己男人的腰,下巴抵着他结实的胸膛,笑呵呵的看着他。 低眸,小娘子眼睑里碧波荡漾,满是欣喜,男人这才宽心了,松了一口气:“娘子喜欢就好!” 这里是本国的边境,来来往往的人比较多,这村里村民都不固定。赵老三住在这里,也觉着宽心。不过为了掩人耳目,他挑选了河对面最僻静的一处地方。这房子地基还在,黄色的泥巴墙和灰色的砖瓦,倒是宽敞。不过,这废弃的房子,毕竟好长时间没有人住了,有些松松垮垮的,需要自己在修整一番。 “娘子,今后这里便是我们的家了!”赵老三将板车停在屋前,到这房子里头左右瞧了瞧。见这遗弃的东西,他估摸着,这房子已经是七八个年头没人住了,而且原来住在这里的人,是做布匹买卖的,现在估计生意做大了,就没在这村里住了。 苏觅跟着男人,见这屋子有四五间,而且灶房特别宽敞,一眼望出去,就能瞧见河边清澈见底的河水,心头乐呵呵的,双手叉腰:“夫君,这住处我喜欢!” 苏觅性子随和,也听男人的话,男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只要是跟着自己男人,去哪里,住哪里,她都是顶心甘情愿的。 “我去将灶房收拾收拾,晚上,我去河边扯一把水芹菜来吃!”苏觅方才过河的时候就瞧见了,这河坎上,好些水芹菜,翠生生的的叶蔓,长势喜人,这味道清香得很,两口子煮一点儿面条来吃,是最香甜不过的了! “那我去收拾卧房,明日,咱们再砍些树,将这房子修缮修缮!” 第一百八十六章:莲藕炖肉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两口子歇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便开始修缮这房屋了。早上起来,这家里头没有什么吃食,苏觅想起来,昨日出去摘水芹菜的时候,瞧见这河边有很多莲藕。眼下虽是深秋,这河水有些冷,但这浅水处,白生生的藕节,还是很好挖的。 见男人在屋子后头的树林里砍树,苏觅便挽起衣袖,到河边去。这浅水处里,很容易便挖了四五节莲藕。这河水碧澄澄的,倒映着这村子的房屋和屋后头的树林,远处的黛山掩在雾蒙蒙之中,瞧着倒是舒心得很。 挖了这莲藕,苏觅将就这河里头的清水,便将这带有污泥的莲藕洗得干干净净的。估计是这里水比较清澈,洗干净后,苏觅才看见,这莲藕竟然比赵家村河里的莲藕都还细嫩。这用手轻轻的一掐,好似就能掐出水来一般。 苏觅抱着这莲藕,正欲回家去,瞧着这集市热热闹闹的,比赵家村那集市热闹好几倍,好似在京城街上走一般。这里只是一个村子,怎么这么闹热。 寻思着想买一点儿东西,苏觅便挤到了人群中去。才知道,今年是这里的簪缨节,好些人都会借此来做买卖。 苏觅只买了一些包子和两碗面条,包着就往家里头走。赵老三见她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正欲去河边找她,见她浅笑盈盈的,站在自己跟前儿,心头一软,这才放心了。 “娘子,咱们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不要出去走动的好!”赵老三顺势接过了她手里头的莲藕和面条,见这藕节白得像是面粉一样,捧在手里头嫩得很:“这里的莲藕,怎么长得这么好?” “夫君去买一些肉回来,中午,咱们和着这莲藕,炖肉来吃!”苏觅一双褐色的眸子碧澄澄的,像是一汪清澈的水一般。 见她款款笑着,这面色白皙,桃唇上的结痂也好了些许,赵老三知道她喜欢这个地方,心头乐呵呵的:“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苏觅道完,麻利的将围裙系在盈盈一握的腰间,踮起脚来,伸手捏了捏男人刀削一般硬朗的面颊:“夫君,我觉着这里,好像比赵家村舒服!” 赵老三顺势,揽住小娘子的腰,让她柔软无骨的身子,贴着自己的胸膛:“看来,娘子是喜欢这里的!起初,我还在担心,怕娘子太想念赵家村了,来这里不习惯!” 苏觅点点头,噘着嘴,这巴掌大小的面颊,温婉又恬静,密卷的睫毛一片阴影在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着,这里才是我和夫君新的开始!” 这里的人都笑呵呵的,不像赵家村的那些村妇。苏觅刚刚嫁过去的时候,被那些村妇说是妖精,说是专门儿克男人的克星……这些她都一一忍了! 两口子有说有笑的吃了早饭,吃完饭,苏觅便开始收拾这屋里屋外的尘土。家里头,好些家具还能将就着用,男人砍树来,将这破烂的屋顶重新搭建了一番,再盖一些茅草, 过了中午,再看看这家里头,已经有模有样了,这灶房清扫得一尘不染,这卧房也铺得整整齐齐的,还有这堂屋和屋前屋后,瞧着都像是新房子一般。 男人这屋顶还没有修缮好,见苏觅准备煮午饭了,他便下来歇歇,正好帮着她一块儿煮午饭。 这修缮屋顶,砍树劈树的毕竟是体力活儿,男人光着膀子,这浑身都汗漉漉的,苏觅捏着衣袖,擦了擦男人身上的汗水,捧着一碗清水递给自己男人:“夫君歇会儿吧,那边偏屋的屋顶,暂时可以不用理会!” 赵老三哪里是做事拖拉的人,接过小娘子手里的碗,一口气便将这一碗水全部喝完了。苏觅知道他累得很,又接过他手里头的碗,舀了一碗水地给他:“夫君,吃完了午饭,咱们出去集市上,买些东西吧!” 一连喝了两碗水,赵老三这才缓了过来,将手里头的碗,递给自己小娘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娘子看着办吧,不过这偏屋得快些修缮好,估摸着,今日夜里要下雨!” 两口子笑呵呵的到灶房去,赵老三烧火,苏觅则莲藕炖肉。家里没有什么其他的菜了,这莲藕苏觅放在砧板上,用菜刀切成滚到块儿,和着这肉,一块儿炖在锅里。 两口子才搬家,这家里头灶房里的佐料还不齐全,苏觅只往这肉里头扔了一些香料,闻起来清香四溢。这佐料放得少,好像这食材本来的清香味道,就会更加浓烈了。 就吃一个菜,苏觅怕男人觉着油腻,叫男人看着锅里的火,她又去河边拔了一把绿油油的水芹菜来,放在锅里头,用热水一烫,就捞起来,用蒜沫凉拌着吃。 已经是半下午了,两口子坐在桌子上,吃着莲藕炖肉和凉拌水芹菜,饶是这莲藕太鲜美了,这肉汤白生生的,闻起来都香喷喷的,这肉瘦的多一些,肥的少一些,吃起来,满口油滋滋的,但是却一点儿也不觉着油腻。长沙 吃了午饭,苏觅麻利的收拾了灶房。这灶房太宽敞了些,比他们在赵家村那卧房都还大。撑着窗户,就能瞧见河。收拾完后,见这灶房整整齐齐的,水缸里头,男人担了一缸的清水,心头甜滋滋的,像是抹了蜜一般。 见男人还在屋顶上,她有些困乏了,就去卧房里睡一会儿。这里暂时虽是只有一件卧房,但这床榻是用上好的松柏木头做的,这床栏上,还有精致的雕花,屋内的衣柜也宽大干燥,躺在床榻上,一会儿她便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朦朦胧胧的,苏觅一睁开双眸,就瞧见了男人坐在床榻上,伸手便环住了男人的脖颈:“夫君,这偏屋的屋顶,修缮好了吗?” 道完,苏觅便趴在男人肩头上,这一路来折腾这几日,今天又一直在里里外外的忙活,实在是太累了,靠着男人,这睡意还没有醒来。 男人顺势将她抱了起来,攀附在男人身上,苏觅心头踏实得很。男人抱着她,就像是拥着一团软软的云一般:“娘子饿不饿?” 苏觅摇摇头,从男人肩头上支撑起来,一双小手捧着男人的脸:“夫君,我是有些饿了!” 男人将自己这小娘子抱着到灶房,见她睡眼朦胧的,这小巧温婉的面颊,有了一丝丝的血色,这一头乌黑的青丝有些乱,额前和脖颈上,都散着碎发,倒是有些妩媚。将她这样,心头实在是爱怜得很,竟然舍不得将她放下来。 坐在桌子上,还抱着她。苏觅也舍不得松开男人,靠着他结实的胸膛:“夫君,你抱着我吃饭好不好?” 男人就怕抱着她不舒服,巴不得这样抱着她,一直不松开:“好!” 男人热了中午吃剩下的莲藕炖排骨,又去集市上买了一些瓜果蔬菜回来。夜里,多了两个菜,一个是苏觅喜欢吃的麻婆豆腐,另外一个便是水煮鱼。 碍于小娘子小产后还没有恢复,男人这水煮鱼佐料放得少,只撒了一把葱花,不过这原汁原味儿的,吃起来倒是香得很。 还是和在赵家村的时候一样,男人拿了一个盘子,仔仔细细的,为自己小娘子剃掉这鱼的刺,再夹到苏觅碗里头。 苏觅坐在男人腿上,她这娇小的身量,像是自己夫君的一个娃娃一般,白生生的双手捧着碗筷,款款的吃着这里头的鱼。 “夫君,这鱼这么鲜美,是在集市上买的么?” 男人低眸,看了她一眼:“这鱼是我下午的时候,在河里钓的!” 苏觅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鱼,这肉质鲜嫩不说,吃起来这鱼肉格外的香,以前在赵家村的时候,她经常吃鱼,可和这鱼比起来,这味道差多了。 “娘子要是觉着好吃,便多吃一点儿!”赵老三给她舀了半碗白生生的鱼汤,这鱼汤上头漂浮着星星点点的葱花,喝起来香喷喷的。 这鱼汤苏觅捧着,一股脑就喝完了,男人又往她碗里头夹了一条鱼:“娘子多吃一些,我明日再去钓一些鱼!” 吃了夜饭,男人收拾了灶房。苏觅浑身都是灰尘,烧了水,洗了澡和头发。男人拥着她到卧房,见这卧房收拾得一尘不染,心头松快得很,“娘子,快些睡觉吧!明日起来,我去开垦一块儿菜地,这样,咱们好种菜来吃!” 苏觅侧身,依偎在男人怀里。赵老三已经累了一天了,这满是老茧的大手,触碰到这凝脂般滑嫩的肌肤,这下头便不自觉的变得鼓鼓囊囊起来。自打苏觅小产后,二人是在没有云雨过了。 毕竟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天天在自己身边,男人忍了好久,心头一热,这极薄的唇便覆盖了上去,慢慢的吮着她这肩头的沁香。这刚刚洗过的青丝,随意的披散在枕头上,裹着这股子清香,男人这壮硕的身子开始慢慢的没有了力气。 苏觅知道自己夫君想和自己亲昵,她又何尝不是,一双小手拥着男人的脖颈:“夫君……我……” 第一百八十七章:头次见公公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吮了片刻,男人这才勉强控制住了自己心头的爱意,一个翻身躺在床榻上。听着男人有些急的呼吸声,苏觅心头一阵不忍闪过:“夫君……我……我……” “娘子不用责备自己,是我不好,我知道娘子的身体,现在还不可以!”男人说完,侧身,大手稍稍拥着小娘子,闭着眼睛,一会儿便能听见轻微的鼾声。 这鼾声萦绕在苏觅的耳朵旁,他顺势一双纤细的手,捧着男人的头,将他的靠在自己胸膛上头,好让他睡得更加安稳一些。 虽是搬了新家,但是这一晚,苏觅和自己男人都睡得很安稳。第二日,苏觅起来的时候,男人已经不在了。 她估摸着,男人是出去置办东西去了。毕竟,现在家里头,收拾虽然是收拾好了,可这粮食,只够早上吃的。 她洗漱完后,用一只木簪子随意的挽起了一头浓密的青丝,这白生生的面颊上,镶嵌着一双碧澄澄的水眸,让人瞧着怜惜得很。 看冷锅冷灶的,便知道男人早上没有吃饭,便出去了。 家里,就剩下一点儿小麦面粉,还是昨儿下午的时候,男人在集市上去买的。眼下,就着剩下的两节藕,正好可以做成藕丁包子来吃。家里头没有肉,苏觅便又去河边拔了一把水芹菜,放在筲箕里头,和着这白生生的藕丁,一块儿包了包子。 虽说是素馅儿的,但蒸在沟里头,还是能闻见一股子淡淡的清香来。苏觅是最会置办这些吃食的,包子蒸好后,她便又拌了一个凉菜,一边做着家务,一边等着男人回来里头来吃早饭。 这人生地不熟的,她也不想出去,只乖乖的在家里头等着男人便是。 约摸着晌午了,男人才回家来了。苏觅听见脚步声便迎了上去,打开门,瞧着男人手里头拿着大大小小的东西,这肩膀上也扛着两麻袋粮食,这身后头还跟着一老翁模样的人。这人衣衫褴褛,满头的银发,瞧着倒像是要饭的。 苏觅以为是男人心肠好,将这人带回家里头来吃饭的,踱步出门,接过男人手头的东西:“夫君,今日中午,家里头有客人么?” 男人没有说话,径直将手里头的东西,扛着到了灶房,放在一块儿厚实又宽阔的木板上头,这才开口道:“娘子,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和你说说!” 苏觅也放下手头的一块儿精瘦肉,仰着头,见男人面色赫然,她好些日子没见男人面色这般凝重了,以为是官衙追到这里来了,心头一紧,拉着男人胳膊的衣襟:“夫君,什么是?是不是这官衙,知道了咱们搬到这里来了?” 他们搬走后,便下了一天的雨,这车轱辘印记,应该是没有了。再加上,这赵家村有罗德清为他们善后,这四皇子——赵琮掖追上来的可能性并不大。 “娘子!外头那人,不是旁人,是我的义父!” 男人话音一落,苏觅又惊又喜,一双水眸瞪得大大的:“夫君,是说外头那人,是夫君的爹爹?” “是的!我也是今日早上去隔壁镇集市上卖东西,瞧见他的!”男人眸色一软,有些不知道如何给自己小娘子交代。 两口子自打成了亲,苏觅还一次都没有见过自己夫君的家人,这算是头一次见到了夫君的亲人。苏觅是又惊又喜,一双眼眸有些酸涩,噙着泪花花来:“夫君,你还愣着干什么?你赶紧去将偏屋的床修缮好,我来烧火煮饭!” 低眸,自己眼睑里小娘子一脸的惊喜,他这才抛开了顾虑:“娘子不介意么?” “夫君说什么胡话,是夫君的爹爹,便是我的爹爹!”苏觅道完,便开始忙活了。见外头那人浑身脏兮兮的,她便准备着烧一锅热水来,让他清洗清洗,顺便将这锅里头的藕丁包子热了吃。 生好了火,苏觅见男人还站在那里,伸手推了推他:“夫君,你去拿一身儿干净的衣裳来爹爹换上,我估摸着,你的衣裳,爹爹能穿的!后面,我再去买一些布匹和棉花来,给夫君和爹爹做几身儿过冬的衣裳!” 自己这小娘子毫无芥蒂,还兴高采烈的,赵老三这才应了一声,便朝卧房走去。 这外头的七旬老翁是赵老三的义父,也是赵老三娘亲的师傅。名叫薛长峰,当年是琮华军首屈一指的人物。八年前,和赵老三一起征战黑峡谷,被敌军暗算,关键时候,还被当今四皇子——赵琮掖和当朝宰相——安氏弹劾,说琮华军明则是保家卫国,所向披靡,其实是暗通款曲,早已经叛国了。 这薛长峰虽是勇猛,能一人敌百,但毕竟年岁大了,被乱刀砍伤,倒在了山崖下。几日后才醒来了,如今拖着一点儿气息,苟延残喘,落下了一身的毛病,精神还时不时的疯疯癫癫的。 赵老三找到他的时候,竟不敢相信他还活着,还好这薛长峰还认得自己的主帅,认得自己的义子。 二人痛哭流涕,赵老三这才将他接回来。万书楼 到了卧房,拿了衣裳,赵老三便将薛长峰迎了进来,苏觅正好锅里头的热水也烧好了,“爹爹,让夫君伺候你洗澡吧!” 薛长峰看着苏觅,见她笑面款款的,模样儿乖巧又温顺,这心头一阵宽慰,哽咽着,尽是说不出话来。 毕竟男女有别,赵老三伺候自己爹爹梳洗,苏觅便端着菜篮子到外头去择菜了。今日男人买了好多菜,有些菜,还是她以前在赵家村都没有吃过的。这肉也卖得多,足足有十来斤了。 知道苏觅不喜欢吃太油腻,这肉全是精瘦肉。苏觅切了一块儿,放在砧板上,改刀切成大小均匀的薄片。用红薯粉芡和香料腌制着,又将西红柿剥了皮一块儿切了,放在盆儿里备着。 偏屋里,赵老三一边给自己义父梳洗,一边说话。 “义父,我现在叫赵老三,我这娘子原是平和县苏家村的村妇,她不知道我真实身份!” 薛长峰何尝不知道自己这儿子的意思,这八年来,他每日里在这集市上装疯卖傻的要饭,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怕赵琮掖的人找到了他。 “我知道你的意思,如今这情形,这样便是最好的!还好你还活着,我竟然不敢相信,你还活着!”薛长峰道完,这脸上早已经躺着泪痕。 “今后,就让我和觅儿,好生伺候你吧!” 苏觅倒是识趣,见男人和自己这公公出来后,她才笑呵呵的进屋去洗菜。自己这公公洗了头和澡,自己男人给他剪了头发,瞧着倒是硬朗得很。 “爹爹,以后你就宽心的煮着,想吃什么了,想做什么了,就告诉我和夫君!”苏觅笑呵呵,这一张桃唇,虽是还带着结痂,但温和得很,薛长峰瞧她这模样儿,心头也就安静了下来。 “好!今后,我想吃什么,就告诉觅儿!” 见自己公公喊自己觅儿,苏觅心头甜滋滋的,就跟抹了蜜一般,手上的动作也格外麻利了:“夫君,你去修缮床铺,我来煮饭!” 男人知道她心思单纯,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这义父的,“爹爹,你就安生的住下,觅儿性格好,定会孝顺你的!” 两口子成亲后,一直都是赵老三在帮蹭着苏觅娘家,这下好不容易找到了爹爹,苏觅自然是要抓住机会,好好报答自己男人的。 苏觅见自己公公年纪大了,又长期挨了受冻的,这回家后,第一顿吃食,定是要清淡才好,不然吃后会闹肚子的。 这肉片儿腌制好后,苏觅烧了半锅水,将这肉片儿一片一片的放在锅里头,再放西红柿在里头,和着一块儿煮水坨子肉来吃。 这西红柿剥了皮,一会儿工夫,便煮软了,这红色浸到肉块儿里头,瞧着这一锅的颜色,好看得很。 待这水坨子肉快煮好了,苏觅撒了一大把切碎的葱花,红绿相间,这锅里头的肉,光看这就好看。 舀起来后,放在桌子上,苏觅便又蒸了一个鱼,这鱼是昨儿男人去河里钓来没吃完,在水缸里头养着的。 “爹爹,吃饭了!”苏觅一双小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便将这饭菜端到了桌子上头去。 男人在偏屋,闻声过来。见自己义父已经坐在了椅子上,便帮蹭着自己小娘子一块儿拿来碗筷。 “爹,喝点儿汤再吃饭,这觅儿煮的饭,可不比这饭庄里的差!”赵老三拿了碗,给自己义父盛了一碗汤,扭头便给自己小娘子又舀了一碗凉着。 薛长峰见两口子恩恩爱爱的,心头这才踏实了,暗自道:“这太子沦为农夫,虽是有些狼狈,但娘子温润,命也保住了,这日子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爹爹,你吃这肉,我专门儿多煮了一阵子,裹着熟粉芡煮的,肉也嫩!”苏觅站起来,夹了一大坨精瘦肉,放到自己这公公碗里头。 苏觅今天格外的高兴,以前都是两口子过日子,这从今往后,家里头多了一个人,她也觉着闹热一些。 第一百八十八章:娘子,肚子疼不疼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薛长峰哪里习惯苏觅这样厚待自己,以前在琮华军中,虽然是得力的干将,因为是太子赵琮华的义父,又是琮华军中最年长的长辈。手下的人虽是也恭恭敬敬的,可他对赵琮华也就是赵老三,可是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从未仗着自己是太子的义父,便为所欲为,这君臣之间的礼数,他是从未少过。 眼下这太子变为村夫,但毕竟是太子。当年皇上虽是听信谗言,认为琮华军果真判了国,还废了自己的皇后,也就是太子的生母,可至今从未废过太子。就算是四皇子赵琮掖得宠,管理朝政,可始终不是太子。 苏觅嫁给了赵老三,按理说,便是太子妃了,这薛长峰该行大礼叩拜的,被她这样尽心伺候,坐在凳子上,便觉着诚惶诚恐的。 赵老三瞧着他这神色,便知道他心头在想些什么,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的胳膊:“在这村里,便只有我们一家子,义父别想多了!” 这话苏觅听不出端倪来,薛长峰听得出来,这既是命令,又是宽慰他的话。 点点头,便开始安心的吃起了苏觅做的水坨子肉来。 这肉入口,果真嫩滑得很,裹着西红柿的味道,薛长峰一口气吃了半碗肉。苏觅见他吃得开心,自然是高兴得很。可他毕竟年岁大了,又好长时间没有吃过肉食了,怕他吃了不消化。 “爹爹,你多喝点儿汤,暖暖肠胃!这肉吃太多,怕肠胃一时间不适应!”苏觅道完,站起来,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挽着衣袖,露出两节纤细的胳膊,拿着薛长峰的碗,给他盛了半碗肉汤。 这半月,苏觅每日里都是一日三餐的伺候好自己这公公。薛长峰慢慢儿的便习惯了,和他们两口子住一起,也就没那么拘束了。 将养了半月有余,薛长峰这身子,也恢复了不少,这下每日里,都能和赵老三一块儿下地干活去了。 赵老三在河对岸的平坦处,开垦了几块地,这土壤肥沃不说,关键是水源条件顶好,日后这里种庄稼,必定有个好收成。 薛长峰这几日,便和赵老三一块儿下地去干活。苏觅看了,心疼得很,见自己男人不放在心上,还说让爹爹出去松松筋骨,她这心头便有些生闷气。 因为这事儿,还一连几日,和自己夫君怄气。后来,见自己公公和男人一块儿下地后,每天都笑呵呵的,这精神也好了些许,这才放心了。 赵老三动作麻利得很,这几日,便开垦完了几块地,一家子种菜种粮食吃,绰绰有余了。 夜里,苏觅用男人钓的鱼,煮了一锅鱼片粥。这鱼只有一根刺,其余的便全是鱼肉,和着粥,这鱼肉的味道熬出来了,鲜美得很。 起锅的时候,苏觅还撒了一把碎葱花,这看起来又好看得很。 夜里,男人和自己公公都干了农活,回家后吃了热气腾腾的粥,苏觅心头乐滋滋的,这日子折腾了一番,总算是又顺心如意了。 吃了夜饭,赵老三收拾了灶房。薛长峰早早的便睡下了。 自打苏觅小产后,赵老三便再没有碰过自己这小娘子,已经有个多月了,每日里挨着自己这软弱无骨的小娘子,他都忍着。 夜里,男人褪掉了身上的褂子,这几日开垦土地,这手上的血泡多了几个。油灯下,苏觅伸手轻轻地摸着这些亮晶晶的血泡,心头一阵心痛。 “夫君,你歇几日吧,这土不用这么着急翻的!”苏觅一双水眸,瞧着这水泡,生怕破了皮,男人会疼得厉害。 “这庄稼再不种下去,明年咱们就没得吃的了!”赵老三倒是觉着不碍事,伸手环住了自己小娘子瘦削的肩膀。 苏觅这下也褪了厚厚的外套,依偎在他结实的腰间。男人这光着膀子,一沾着自己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一双大手摸着这恰剥了壳的荔枝一般的肩膀,便再也忍不住了。这屋里的呼吸声,便开始厚重起来。 苏觅这身子好得差不多了,知道男人的意思。这些天,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想和男人亲昵。可又顾及自己这身子,便一直忍着。 轻轻的躺在床榻上,这快入冬了,这床榻铺了厚厚的褥子,软绵绵的,躺在上头舒服得很。 男人这极薄的唇,先是轻轻的在她面颊上吮着,然后移动到眉眼和小巧的鼻尖儿上头,最后滑到这不厚不薄的耳朵上头。这发丝间的沁香,席卷着他的嗅觉,让他更加沉醉在这无尽的柔软里头。 知道自己下头的小娘子身子还没有完全好利索,这动作格外的轻柔,没有以前的力道一半儿重。这一双粗粝的大手,在那上头,最软的玉间摩挲。7问 这一番云雨,虽是男人动作格外的温柔,这全身的力道也比较轻,可两口子还是都享受了这水溶于水的欢乐片刻。 “娘子,肚子疼不疼?”男人见她累得浑身没了力气,心头又有些内疚,生怕自己这小娘子有什么不妥之处。 苏觅缓了一会儿,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桃唇咧开轻轻浅浅的笑着:“夫君……我……我倒是没有觉着疼,我觉着舒服得很!” 这是二人成亲后,苏觅第一次给自己男人说,这云雨之事舒服得很。男人一怔,漆黑的眼眸,看着她这有些泛红的面庞,见她羞赧得很,心头乐滋滋的。 这薄唇,又吮了上去:“娘子觉着舒服就是,我还怕娘子觉着肚子痛!” 赵老三完事后,见她瘫倒在这床榻上,心头担心得很,生怕她这娇小的身量,承受不起这长时间的疯狂云雨。 “夫君,你说,爹爹会不会听见了?”苏觅依偎在男人怀里,这才想起来,自己这公公就在隔壁偏屋里,这两口子方才这床榻的声音,会不会他能听见。 “娘子,爹爹这耳朵不好使,左耳已经完全听不见了!”男人叹气,道完这面颊上,多了一丝的哀伤。 这一晚,苏觅依偎在男人怀里,睡得踏实得很。男人睡得也格外的安稳,翌日一早,想着男人还要下去去,苏觅早早的便起来准备早饭了。 怕家里头的公公吃不惯面条,苏觅便又发面蒸了包子。这天气凉了,发面没有以前夏日的时候快了,苏觅烧了一锅热水,将这面团放在热水锅里头,这才快速的发好了面团。 早上,想着还是吃得清淡一点儿的好。苏觅蒸的包子,只放了些青菜,和了点儿猪油,便没有放肉了。 赵老三听见灶房里的声音,便起身来,见小娘子已经将包子蒸上了,温声细语的:“娘子,这包子你都蒸好了!” 苏觅抬眸,和男人的眼眸正好撞上。一下便想起了昨儿夜里,和男人那一番猛烈的云雨,怕是足足有一个时辰之久,这面颊便一阵绯红。 见自己小娘子羞赧的模样儿,赵老三知道她是想起昨儿夜里的事情,也不说什么,踱步过去,一双大手将她揽入怀里。被男人这样抱着,苏觅这原本绯红的面颊,便更加热了:“夫君……你……你别抱着我,我喘不过气来了!” 男人不听,反倒把她箍得更紧了些。苏觅趴在男人怀里,闻着熟悉的汗味儿:“夫君,你这衣裳换来我洗了,一股汗味儿!” 两口子腻腻歪歪的,这样一言一语的一起做了早饭。天已经大亮了,见自己公公还没有起来,苏觅心头便有些担心:“夫君,你去卧房看看,公公怎么还睡着!” 男人光顾着和自己小娘子亲亲我我的,竟然忘记自己义父这事儿,小娘子道完。他这才不舍的松开了怀里的人,到偏屋去,见他侧卧在床榻上。 “义父!起来吃饭了!”赵老三喊了一声儿,见没有动静,心头一怔,紧忙踱步过去,见薛长峰紧闭双目,他伸出手来,颤颤巍巍的准备到鼻翼处,探他的气息。这手还没有碰到他的鼻子,这薛长峰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听见这咳嗽声儿,赵老三心头悬着的石头,这才落下去了,“义父,起来吃饭了!” 薛长峰侧身,平躺着:“你去吃吧,我这心头堵得慌!” 见他面色不对,赵老三伸手摸了摸,这额头烫得很:“义父,你这额头烫得很!” 苏觅在外头,闻声进来,伸手摸了摸:“爹爹,起来我们去找个郎中瞧瞧吧,这着实烫得厉害!” 见他面色有了泛黄,一双浑浊的眼睛,无精打采的。她想起了自己娘亲走的时候,那双眼眸也是这样的,心头一慌,眸子一酸涩,这眼泪花花儿便挂在了脸上。 “觅儿哭什么,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没什么大碍的!”薛长峰坐起来,见苏觅哭得稀里哗啦的,心头一暖,感叹自己这义子,娶了个知冷知热的人。 “觅儿,你在家里头先看着,我去请个郎中过来看看!”赵老三从床榻上坐起来,伸手抹掉自己小娘子这面颊上的泪珠子。 “那……那夫君快去快回!”这薛长峰已经过了七旬,加上前些年食不果腹的,这下,瞧着格外让人担忧。 第一百八十九章:薛长峰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赵老三走后,苏觅见床榻上的公公难受得紧,伸手摸了摸这被褥,这被褥铺得厚实,应该不会冷才对。 “爹爹,是不是夜里着了凉?”苏觅细声问到。 薛长峰见她一双褐色的眼眸,噙着晶莹剔透的泪花花,满是担忧之色,心头甚是满足。 他一身跟随着琮华军,没有妻室儿女的,这年过七旬了,到是有一种享受天伦之乐的感觉。 本来,他是太子生母的师傅,也就是前皇后的师傅。可偏生这师傅,爱上了自己的徒弟。本来在教习她的时候,她还不是皇后,只是卓家的嫡长女。 生得端庄大气,那一双眸子滴溜溜的镶嵌在白皙的面颊上。这张脸,略微圆润,爆满又流光溢彩的。 薛长峰那时候,在宫里,专门教习这些名门子女诗书礼仪。众多女弟子,他偏生被自己这女徒弟吸引。 自打在春华宫瞧见了她,便每日里,这心头都挂记着她的一颦一笑。他最喜欢,秋日里,暖阳下头,她身着一袭枫叶色的锦布衣裳,上头再用碧青色的薄纱罩身,然后梳着大气的发髻,简单又出挑。 卓家这大小姐,起初还不知道自己这师傅的心意。只觉着,他像是半个老头一样。也不算太老,但喜欢成日里,穿着宫里皇上赏赐的礼服,给她们讲一堆的大道理 这卓家大小姐是何许人也,从小都当少爷养的。在这京城里,能骑马窜大街,能徒手打流氓,哪里听得进去这些有的没的大道理。 在一次教习王公贵胄礼仪课上,她翘课了。本来只是想出去玩玩儿,没曾想,竟然被这小混混逮住了。这一帮人,在京城里,到处吃喝玩乐,从来不给钱,见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人,便起了歹意。 她哪里知道这薛长峰对自己已生男女情愫,这一玩儿便是三天。被这一群小混混抓走后,一个时辰的功夫没有,便和这一群混混成了朋友。 女扮男装后,还和这混混一起在街头上喝酒吃肉,这薛长峰哪里知道自己这女弟子在街上招摇过市,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叉子。一心急,便罢课好几日,这皇上都拿他没有办法,他就这样,只身到京城集市上去找卓家大小姐,足足找了三日,还调动了当时巡防的私兵。 找到这卓家大小姐——卓诗云的时候,她正和这一群混混勾腰搭背的在喝酒。这薛长峰以为是这些混混欺辱了卓诗云,一怒之下便杀了人。这卓家大小姐最是讲义气,见自己朋友被杀,便和薛长峰没完。 每日里不但不去听薛长峰的课了,还在外散播谣言,说这薛长峰教习的东西,全是一些三教九流歪门邪道的东西。这薛长峰在这宫里头,这师傅是做不下去了,便跟随风华正茂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操练士兵。 这太子听说了卓家嫡长女——卓诗云这事儿,倒是觉着有趣得很,便借故去她家里头拜访卓家老爷,这样两人一来二去的便熟络了,后来这太子当了皇上,卓诗云便成了皇后,也就是赵琮华的亲生母亲。 这薛长峰眼睁睁的见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成亲,孕育子嗣,但他只能如此。这卓诗云后来,在与自己男人反目成仇的时候,渐渐的才明白了薛长峰的良苦用心,可那时候,这薛长峰已经是琮华军的主将,赵琮华的义父。 是他陪着卓诗云最后一程,也是最艰难的时光,这一生,他都默默无闻的站在卓诗云的身后。 赵老三回来的时候,苏觅正在煮姜汤水,见他一个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药:“夫君,是不是这村里,请不到郎中?” 男人见她满脸汗水,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知道她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这和自己出生入死的义父,心头一阵感激:“娘子,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夫君,赶紧去看看爹爹吧!”苏觅将这姜糖水盛了一碗,放在托盘里头,趁热端给了薛长峰。 喝了这汤药,男人留在卧房里伺候,苏觅便拿着自己男人拿来的药,到灶房里去煎。 中午的时候,苏觅见薛长峰好了一些,不禁大喜,紧忙煮了一锅青菜粥,又炖了一只鸡。这鸡是男人今日出去买药的时候,拎着回来的。苏觅知道自己男人是习武之人后,这赵老三杀鸡杀鱼的,便再也不避讳着苏觅了。 炖着这只鸡,苏觅想起了,在赵家村的时候,自己喂养的那几只咕咕,罗德清应该都拿回去喂着了。 这鸡汤用当归和一点儿松茸和着一块儿炖的,这松茸还是昨儿下午,苏觅到房子后头,树林里去摘的,这下吃,还是比较新鲜的。听书包 苏觅手脚麻利得很,这锅里,一边儿炖着鸡汤,又一边煎药,手里还不忘记择菜。 这午饭做好了,赵老三便扶着薛长峰到这灶房来吃饭。这薛长峰在两口子的精心照料下,一上午的时间,这面色便好转了。款款的吃了午饭,赵老三又伺候他喝了今日自己带回来的药。 见他喝了药,睡下后,苏觅这才松了一口气:“夫君,你说爹爹这病能好么?” 男人叹气,八年前,这琮华军的操练,风里雨里,他年岁大了,本来就落下一身的病根儿。再加上这半年食不饱腹,颠沛流离的生活,这身子骨早已经垮了。 “义父年岁已高,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伺候好他,让他能舒心一些!”男人每每瞧见自己这义父,便想到自己的母后。 八年前,这黑峡谷战役开战到一半儿,这薛长峰见敌军来势凶猛,便和赵琮华坦白了这些年,对她母后的心思。 其实赵琮华并不意外,他都瞧在眼里,从那一刻开始,他便决定,把他当生生父亲来对待。 下午,苏觅和男人下地去。这地是全部翻出来了,这种子再不播下去,明年就没了收成。 苏觅腰间系着围裙,这头顶上,裹着一方锦帕,站在地里头,手里拿捏着小麦的种子,往这地里播种。赵老三见她身量娇小,手里的动作却极快,活脱脱的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儿。 苏觅小产后,这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家里头男人细心照料着,如今又和成亲前差不多了。 两口子都勤快,这几块地,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全部种了小麦。虽是深秋,苏觅这额头渗着汗珠,将这裹着的头巾取下来,露出白白净净的小脸儿蛋儿:“夫君,你喜欢吃面条,待明年春天的时候,这小麦收了,便成吃自家的小麦面粉做成的面条了!” “娘子喜欢吃包子,这面粉,还可以蒸成包子吃!”赵老三放下手里头的锄头,漆黑的眼眸,仔仔细细的盯着自己小娘子瞧。 这田坎上,秋风习习,苏觅这墨色的青丝散在额前,有的贴着白皙又略微修长的脖颈,这小媳妇儿这几分妩媚,倒是像为人妻的样子。比闺阁少女,又多了一丝丝的俊俏来。 两口子种完了庄稼,便准备着收拾着农具回家了。 赵老三一手拿着农具,一手牵着自己身后的小娘子。走了一半儿,苏觅瞧见这河坎上头,有很多的贝壳。 “夫君,你吃过贝壳肉吗?” 男人自然是吃过,以前他可是当朝最得宠的太子,母后和皇上,都巴不得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递到他跟前儿来。 西河的扇贝肉,南川的冰山雪莲,芙蓉渠的桂花糕,清平县的芝麻卷儿……只要是哪里听说有好吃的,好玩儿的,这皇上都会派人去带到这宫里头来,捧着到太子府去,陪着他一块儿享用。 “这玩意儿顶麻烦的,咱们回去热中午的鸡汤吃便是!”赵老三以前还顶喜欢吃这贝壳肉的,苏觅见他这眼神,便知道自己夫君吃过,笑呵呵饿放下农具,捧了一捧清亮的河水洗了洗脸,又挽起衣袖来,露出两节纤细的皓腕,洗了洗手。 “夫君,把筲箕拿过来,这个不难弄的!”苏觅笑呵呵的,将这河坎上的贝壳捡了起来,她以前在京城的时候,跟着自己爹爹到河坎去捡过贝壳。知道,这头大的,便是里头肉厚实的,这身子大的,里头倒是肉还不多。 她这一双小手,动作格外的麻利,一会儿工夫,这筲箕里头,便全是贝壳。男人知道她这性子,若是想弄什么没弄成的话,这心头都挂记着。也只好放下农具,蹲下来,拿着筲箕,帮着一块儿,洗掉了这贝壳里头多余的泥土。 两口子一前一后,有说有笑的回家去了。回到家,第一时间便是去偏屋的卧房里头,瞧自己的公公。薛长峰见是苏觅来了,咳嗽了几声:“觅儿,我已经没事了,你放心吧!” 苏觅心情好,烧了一锅开水来,将这贝壳在开水里头烫一下,这贝壳便开了缝隙,白生生的肉就能瞧见了。 “夫君,你看这贝壳肉,一点儿都不难弄。爹爹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夜里我烫一壶酒,炒一碗贝壳肉,就着中午的鸡汤,再弄一个小菜,你和爹爹好好吃一段饭!”苏觅道完,便麻利的系上了围裙。 第一百九十章:剥皮送礼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野果子酒,还是苏觅从赵家村带来的一罐儿,当初走的时候,实在是舍不得扔了,便带走了一罐儿小的。 这下眼看便是初冬了,这天气也有些寒冷。夜里烫一壶酒,再吃上几个热菜,这小日子,舒心得很。 苏觅将这贝壳肉用菜刀剥离出来,再用筲箕装起来,这肉白生生的,一会儿功夫便是半筲箕肉。 洗好了肉,苏觅就用一些佐料腌制起来。想着家里头公公吃得比较清淡,便切了一点儿藕丁,准备和着这贝壳肉来炒菜。 这炒贝壳肉,关键是火要旺。弄好了配菜,苏觅便叮嘱男人烧火。 这火一烧起来,往热锅里倒入凉油,这香气便出来了:“夫君,我们还是熬一点猪油,到时候,这猪油和着采油吃,炒菜来才香的很。” 现在家里头,有了老人,在这吃食上,要更加讲究了。 “赶集的时候我去集市上瞧瞧,看有没有猪油块儿卖!”男人知道家里头的小娘子清瘦得很,这不吃些猪油的话,会更瘦的。 男人在灶前,这火烧的旺,锅里一会儿功夫这油就热了,冒着青烟。苏觅这下,赶紧将筲箕里头,沥干水分的贝壳肉倒在热油里头翻炒。 这灶放里,一阵阵清香。 这夜饭煮得比较简单,三人吃完后,苏觅麻利的收拾了灶放。 饶是今天夜里,两个男人都喝了一点儿酒的缘故,这薛长峰吃了夜饭就去歇着了。 赵老三拥着小娘子到卧房,还没到门口,男人这极薄的唇就覆盖在她眉眼间。一双大手扣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 苏觅心头一慌,这走廊旁侧便是自己公公薛长峰的卧房。这房子虽是厚实的土坯堆砌的,但毕竟在屋外,还是不隔音的。 “夫君……你……你……” 赵老三趁着这酒劲儿,一双手,在这柔弱无骨的身子上游走。 听见男人的呼吸声越来越大了,苏觅心头慌得很,生怕自己这公公听见了,她这心头只顾着羞赧,一双手一个劲儿的推,环着自己的男人。 赵老三兴许是今日高兴,这酒也喝得稍微多了一点儿。怀里的小娘子越是挣扎,他这一双手,好像力道就更大了。 片刻,苏觅见男人这一双大手,开始褪掉自己上头的衣裳。饶是太羞赧了,心头又顾虑,这娇小的身子,瑟瑟发抖起来。 “夫君……夫君……夫君不要!”苏觅又不敢大声的呼喊,让自己的夫君停下来。 男人这唇慢慢的尝到了一点点的咸味儿,眉心一拧,这才松开了怀里的小娘子,见她一脸的泪痕,这酒醒了,心头一阵愧疚,“娘子!对不起!” “夫君,我……”苏觅其实是想说,她是太着急了,怕薛长峰听见了二人亲昵,并不是讨厌自己男人。 赵老三牵着她的皓腕,进屋后,关上了卧房的门:“是不是弄疼你了,娘子?那我以后注意分寸!” 苏觅一听这话,以为是自己夫君要和自己生分了,紧忙扑到他宽大的怀里头:“夫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我是怕爹爹听见了!” 她这一着急,便攀附在男人身上,小巧的桃唇吮着男人的笔尖和薄唇,慢慢的往下移动…… 见这小娘子这么主动,男人便一顺势压了下去。 这一番云雨,男人和女人都欢快得很。 事后,女人依旧是在他臂弯里头甜甜的睡了过去。 平和县 夜里,赵琮掖正在喝酒,修长的身子,只着一袭白色的丝织内衬,露出结实的胸膛,手里头的玛瑙嵌玉小酒盏,在修长的指尖里,一晃一晃的。 这一头浓密的青丝,从宽阔的肩膀一直披散到腰部以下。这屋内,一层层的薄纱掩盖着,千盏烛火辉映下,这屋内和白天一样通透明亮。 “四皇子,你要找的那村妇,不见了!”这护卫在外头已经巡逻了几日了。 “不见了吗?” 赵琮掖晃动着这手里头的酒盏,将这杯中的果酒一仰而尽,下头这跪着的侍卫已经瑟瑟发抖,“四……四皇子饶命!” “这是第几日了?” “回……回四皇子,这是第三日了!” 赵琮掖伸手拥着怀里的娇娘子,摸了摸她小巧又光洁的鼻子,“宝贝,你喜欢他哪里?”飞渡 “是不是只要我说,四皇子便都会依了我?”这怀里头的娇娘子一脸的媚态,一双漆黑的凤眸含着微笑,这面颊上又挂着一丝丝的戏谑。 “只要你说,我都满足你!” “那我,要他双腕上的皮!” “四皇子,你直接杀了我吧,这剥皮腕肉的痛实在是太屈辱了!”跪着的侍卫仰着头,饶是心头太害怕了,这一张黝黑又硬朗的面颊,噙满了汗珠子。 “你说了不算,得她说了才算!”赵琮掖伸手,勾住了怀里这人的下颚,薄唇一钩,这眸子里透着几分阴冷,仿佛是片片雪花落下一般。 “带走吧,这手腕的皮肤可得剥仔细了,我要完整的。这不是快入冬了么,人皮手套听说是最暖和的。” 话音一落,外头便进来两人,架着这护卫的胳膊,屋外一阵惨叫。 接着,便是一套人皮手腕扔了过来。赵琮掖怀里的娇娘子,俯下.身去,这白皙的手捏着这带血的皮:“四皇子,光这人皮手腕,太丑了些!” “那我让这里的画匠,给你描绘一番如何?”赵琮掖伸手,勾住了她丰盈的妖,将脸埋在她软绵的胸上。 这娘子娇俏的一笑,伸手环住了自己胸前的头,伸手抚着这青丝。 “四皇子如此厚爱,不如让我做你的正妃如何?反正这些年,你都只有侧妃而已,这正妃的位置一直都空着!”这娇娘子声音魅惑,一双柔.软的手,在他脖颈间游离。 赵琮掖深吸了一口气,这双玉间的沁香着实有些诱人:“拉下去,乱棍打死!” 怀里这人一听,瘫软在地:“四皇子,四皇子饶命啊!” “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这一盏酒的功夫,赵琮掖便杀了两人,身侧又贴过来一人,“四皇子,这娇洳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死不足惜,今后我便来陪四皇子吧!” 赵琮掖又倒了一盏酒,抬眸,见眼前的女子,眉眼如画,虽是也妩媚,但这面颊上倒是有几分难得的清秀。 “这副人皮手腕便送给你吧!我让画匠给你画一幅桃春图!”赵琮掖道完,这手一钩,将跟前儿的人拥入怀里,继续仰着头喝酒。 “四皇子,奴婢叫蓝鸽,以后就只图着四皇子能快活就行!”这蓝鸽嘴角一钩,这面颊上一抹魅惑的笑意。 这床榻上,一番云雨之后,赵琮掖合上衣襟出了房门。 外头的侍卫双手作揖,细声道:“四皇子,那村妇,果真不见踪影了,我们送去的那些玛瑙手镯,都没有带走。” “一个大活人,能跑到哪里去呢?这方圆百里都找了吗?”赵琮掖眉心一拧,这夜晚的风,吹拂着他披散的青丝,在夜里翻飞。 “方圆百里我们都挨着查了,都没了踪迹。不过听那些村妇说,这妇人小产了,会不会是没有扛过去?” “她男人呢?”赵琮掖生性多疑,不相信,这好好儿的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没了。 “她男人也不见了!只是,我们都没有瞧见她男人,不知道长什么样子!”这侍卫低垂着头,声音很细,生怕这赵琮掖又迁怒,大开杀戒。 “有意思!我想,我和她肯定还会再相遇的!”赵琮掖伸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薄唇向上一钩,这狭长的眼眸,一片狡黠的笑意晕开。 “敢问四皇子,是真的喜欢那妇人么?” 四皇子瞧着自己的手,这摊开的手掌握成拳头:“哼!从我手掌心里逃脱,她还算是第一个人!不过,我有预感,我和她迟早还会再遇见的。” 这侍卫自然是明白,四皇子感兴趣的东西定会得到才善罢甘休。 “那些送去的玛瑙手镯,拿回来吗?” “扔了吧!”赵琮掖阔袖一扶,又进屋去了。 外头这侍卫见他进去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生怕办事不利,这赵琮掖便杀了他。 单单是干脆利落的解决了还好,关键是,这赵琮掖喜欢慢慢儿的折磨人。方才那剥了皮的侍卫,现在都还让他活着。说是,他这皮格外的有韧性,若是下一个女子喜欢,还指望着扒了他的皮,做一些好玩儿的,逗逗女人开心。 这活剥是一门技术活儿,不能剥太厚,也不能剥太薄,剥完皮后,这皮放在手里头,要能闻见血腥味儿,要若隐若现的,能透出手来。 方才这侍卫双腕的皮,剥得漂亮得很,赵琮掖甚是满意,还重重的赏赐了这人。 这被剥了皮的侍卫,先在县衙养着,捆着四肢,一日三餐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这双腕红通通的两节肉,有的在开始腐烂,有的又在长新皮,自己每日里,瞧着这双腕,若非习武之人,早就被吓死了。 这些做事的,都有把柄在赵琮掖手里,这次犯了错是剥皮,下一次,又指不定是做成什么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夫君,粥糊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天还没亮,男人便起来到山里去了,苏觅起来的时候,没见着男人,到灶房去,这灶房也冷锅冷灶的。 “夫君莫非是出去地里干活去了?”苏觅寻思着,昨儿夜里,男人饶是喝了酒的缘故,这二人云雨的时候,他这力道稍微有些重。这下,苏觅这胳膊上,有一块儿一块儿的淤青。 伸手摸着这淤青,便想起昨儿夜里,男人那醉人的表情。心头既羞赧,又觉着甜滋滋的。 男人力道重了几分,她好像觉着,身心都还要舒爽一些。 笑呵呵的将这粥煮在锅里头,然后又开始揉面,准备给男人蒸几个馒头。 这早饭刚做好,男人便回来了。左手拎着几只野咕咕,右手拎着几匹布。 苏觅从灶前的凳子上站起来,一双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灰尘,伸出胳膊,抱着男人手里头的布。 这布匹重得很,苏觅伸手摸着,便觉着,这布定是上好的布匹。 “夫君,正好要过冬了,我空闲下来了,给你和爹爹都做几件棉衣。”苏觅抿了抿一张桃唇,这眼窝窝里,都荡漾着笑意。 男人低眸,见她巴掌大的笑脸上,皮肤白生生的,这眉眼间娇羞又妩媚,小巧的鼻子上,还沾了一星点儿方才揉面时候的面粉。 只是这手上的淤青,让男人眸眼一顿:“娘子,这胳膊疼不疼?” 苏觅将手里头的布匹放在了卧房里,又出来,一双手拽着男人的胳膊:“夫君,我不疼!” 男人自然是知道,这些淤青,都是昨儿夜里,他太用力了些,留在自己这小娘子身上的。 一块儿一块儿的,像是紫色的晚霞一般,贴在这纤细的胳膊上。 “都怪我,以后我少喝些酒!”赵老三平常不喝酒的,只是昨儿,为了陪着自己义父,便多喝了几杯。 “夫君不用自责,其实……其实昨晚夫君那个样子,我倒是觉着很舒服的!”毕竟是说男女之事,苏觅声若蚊蝇,像是一阵风刷刷的吹过一般。 “娘子觉着舒服?”赵老三有些吃惊,瞧着她这淤青,便想起,昨儿夜里,自己一双有力的大手,死死的捏着她那纤细的胳膊,任由自己这鼓鼓囊囊的东西,肆意的驰.骋。 今日早上,他这酒醒了,才想起来,昨儿夜里,还是太疯狂了些。没有点灯,见她酣睡着,卧房里,呼吸声均匀着,这才放心的出去了。 没曾想,还是伤着了他这块儿心头肉。 苏觅拽着男人的胳膊,这唇边的两个梨涡,像是一朵浅浅的梨花绽放在面颊上一般:“夫君,没事儿的,我说了舒服便是舒服!” 男人放下手里头拎着的野咕咕,伸手将她扣入怀里,又怕力道太重了,又想使劲儿将她揉入怀里,嵌入自己骨血里。拿捏了一阵,还是松开了她:“娘子千万不要迁就我,今后我会温和些的。” “夫君,这野咕咕拿开炖么?”苏觅扭头,见地上蹲着的三只野咕咕,毛色鲜亮,这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动,心头一软,想起了自己在赵家村养的那几只鸡,便有些舍不得了。 “嗯!正好给你补补身子!” 苏觅松开了男人,蹲下去,伸手摸了摸这野咕咕的后背,它竟然歪着头,啄了几下苏觅的手。 “夫君,你看,这野咕咕这么乖巧,咱们家里现在也没有牲畜,我们养着吧!” 眸底里,小娘子一脸的无奈,这碧澄澄的眼眸,有一丝丝的委屈。男人定是不忍心的,自己这小娘子要几只野咕咕算什么,只要她开口,什么东西,他都会巴巴的碰着,递给她。 “本来是想给娘子补补身子的,好不容易养胖了点儿,因为小产,又瘦了!”男人昨儿力道虽是重了几分,但这手,明显觉着,自己这小娘子,还是太清瘦了些,骨头都有些隔人了。 “夫君,我现在精神好得很,不需要补身子的。” “娘子喜欢这几只野咕咕,那就养着吧!我去多买点儿肉回来娘子吃,是一样的。”男人声音温和,这字字句句间,全是宠溺。 苏觅点点头,男人便去用几根树枝,围了一个篱笆,苏觅见男人动作十分麻利,“夫君,是因为你是习武之人,所以这动作才格外快么?”要读读 男人手一顿,将这篱笆搭建好后,又将这几只野咕咕拎来,放在这篱笆里头:“娘子,今后我是习武之人这事儿,别随随便便就说。” “哦!”苏觅虽然具体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自己男人说的,定是有道理的。他是习武之人,自己这公公是男人的义父,也定是习武之人。 “这乱世,咱们能平静的在这里种田吃肉,实属不易,我不想引来官衙的人!”男人怕自己这小娘子多想,便又多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夫君放心吧,日后,这事儿我便当做没有!”苏觅笑呵呵的,又伸手摸了摸这咕咕,见它们毛色漂亮,这也不怕人,心头美滋滋的,今后,这家里,定会越来越有生气的。 两口子在这院儿里,你一言我一语的,竟没想到,这锅里头还煮着粥。 腻歪了一会儿,见薛长峰从屋里出来了,伸着腰吸了吸鼻子:“这是什么味儿?” 苏觅一吸鼻子,这才想起来,撒腿就往灶房里跑:“不好了夫君,这锅里头的粥糊了!” 苏觅跑到灶房里,这烧焦的糊味儿越来越重了,揭开锅盖,这一锅青菜粥已经全部糊了。黑焦色的粥,褐色的青菜粒,已经全部吃不得了。 男人紧跟其后,看着锅里这烧焦的粥:“娘子,这粥糊了重新做就是。” 本来是想着,昨儿夜里,男人和自己公公都喝了酒,这清淡的粥正好暖暖他们的胃,这下,便全部糊了。 “夫君……这粥坏了,只有几个馒头了,夫君和爹爹吃不饱的!” “娘子别担心,家里头,昨儿我不是买了些干面条么?用开水一烫,就能吃!还有这面粉,可以烙饼吃的。”男人说完,便开始清理起这锅里的糊粥来了。 “夫君,都怪你,要不是你和我说话,这粥也不会糊了!”苏觅简直是哭笑不得,自己这十七年来,还是第一次把粥煮糊。这粮食就这样浪费了,怪可惜的。 “家里头,娘子不正好养了几只野咕咕么?这煮糊的粥,到给它们吃,兴许它们吃着还可以!”男人将手里的粥端到外头篱笆院儿里,倒在这食槽里头,这咕咕便开始围过来,大口大口的吃着。 苏觅站在篱笆外头,见这几只野咕咕你争我抢的吃着烧糊的粥。她这心头美滋滋的:“夫君,这下,总算是没有浪费粮食了,以后我可要小心看着灶前的火。” 男人到灶房去,将锅涮洗干净。这烧糊的锅,洗起来费劲得很,苏觅去堂屋,将干面条拿了过来。 赵老三喜欢吃面,也会做面。拿来了一块儿精瘦肉,切成碎末,和着买来的竹笋,一块儿炒了。才开始烧水,这面条一会儿便煮好了,他给自己义父盛了一碗,上头舀了好多肉沫和着。 “夫君,这干面条你都能做得这么好吃!”苏觅端着半碗面条,款款吃着,这面条看似清淡,吃起来有味道得很。 男人扭头,看见自己小娘子吃得这么香,也高兴得很。 “爹爹,这一碗面条你吃了够不够?” 苏觅腰间系着围裙,白生生的面颊,一身灰褐色的粗布衣裳罩身,一幅小媳妇儿的样子。 薛长峰这几日,和自己这儿子儿媳住着,心头也舒坦得很。可他也觉着,有些打扰两口子了:“这村里头,还有其他空着的房子,都是这些村民搬走了不要的,我去挑一间来,打扫了住!” “怎么?爹爹的意思,是不和我一同住了么?”苏觅放下手里的碗筷,眨巴着一双褐色的水眸,吃惊道。 “有些打扰你们了,你们小两口,好生过日子就是。再说了,我也走得不远,每日里,我们还能瞧见的!”薛长峰见两口子实在是恩爱,如胶似漆的,心头高兴,也想他们小两口,自己过日子。 “爹爹,好不容易夫君才找到你,你就和我们一起住吧,这房子宽敞,能住下!”苏觅吸了吸鼻子,有些着急道。 “义父!就和我们一起住吧,觅儿的爹娘不在了,你要是还走了,她这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赵老三倒是没有想旁的,就想自己这小娘子心头畅快。 只要苏觅高兴了,他便觉着高兴得很。 “你们两口子甜甜蜜蜜的,我这个老东西,就不来凑热闹了!”薛长峰在这村里转了几日,这村里原来应该是一支姓氏族人留下来的,后来这一个族的人,应该是到外头去做生意了,便全部搬走了,所以才剩下这么多房子空着。 “爹爹,你要是再这样说,我就有些恼了。我可没有分家的打算,爹爹年岁大了,理应我这儿媳来伺候你的。”苏觅一着急,这原本白生生的面颊便通红。这一双碧澄澄的水眸,也着急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太子之位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明白薛长峰的意思,他这个辈子,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的,都习惯了。现在要是有人这样伺候着他,他倒是有些不习惯。 可她这小娘子哪里放心他一人去过日子,只想好生伺候他,一日三餐的,冬衣棉被的,好好生生孝敬自己这公公。 毕竟,他这公公,可是她第一次接触自己夫君亲近的人。以前都是她夫君照顾自己娘家人,她这心头,本来就有些过意不去。 夜里 两口子吃了夜饭,男人便开始收拾。这灶房收拾了,见自己小娘子在摘菜,细声道:“娘子,这义父想出去住,就让他自己去住吧!明天我和他一起去看看村里哪处房子离得近,又住着舒服,我修缮一下,他便自己住。” “夫君说什么呢?爹爹年纪大了,这一个人住着,怎么行?”苏觅担心得很,她这性子温润,孝敬老人,巴不得好生伺候自己公公。 “娘子孝顺,我都知道!只是义父这辈子,一个人习惯了,他愿意一个人住着!”赵老三生怕自己这小娘子多想。坐下来,将她抱入自己怀里。 “夫君,爹爹吃过很多苦!”苏觅伸手,勾住了男人壮实的脖颈。 油灯下,苏觅白生生的面颊上,那褐色的水眸,满是担忧之色。这一头乌黑的青丝,将这张脸,衬托得越发的温婉动人了。 “我知道,义父这一生都是为了我和我娘亲!”赵老三面色一沉,有些凝重。 薛长峰虽然不是他的亲爹爹,但是,他这一生大半的时间,都是用在他娘亲和他身上了。这份儿厚重的感情,在他心里头,比那下旨废了他母后,诛杀他舅舅一族的亲爹爹都要亲厚。 “夫君的娘亲?和爹爹有干系?”苏觅有些吃惊,这是他们成亲以来,自己男人第一次主动提娘亲来。 赵老三也不打算瞒着,一双大手揽住了她盈盈一握的腰:“义父爱慕我娘亲,他这一生未娶,全都是因为心里住着我娘亲!” 苏觅一怔,瞪大一双水眸:“夫君,那……那娘亲爱义父么?” 这个问题,倒是把赵老三问住了。这些年,他从未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我倒是希望娘亲是爱义父的!这样,她便能少受许多苦楚!” “那是夫君的亲生爹爹不爱娘亲么?”苏觅见男人面色难看得很,这一双狭长的眼眸,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水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兴许爱过,但他的爱太沉重了,足以让人付出惨重的代价!”赵老三叹气,这些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起自己的亲生爹爹,也就是当今皇上。 这皇上,自打八年前,那黑峡谷战役之后,就瘫痪了。这些年,一直瘫睡在床上,皇后虽然废了,太子却是一直没有废。 虽然,那场战役中,这朝中各人,都以为太子死了,这皇上也下旨,认定了太子和他的琮华军是叛军。 但这太子之位,始终都还是赵琮华的。赵琮掖现在再得宠,势力滔天,朝中几乎都是他的人,可终究不是太子。 若是他坐上龙椅,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这也是赵琮掖的心病,皇上这些年,一直牵制着他,这太子之位,迟迟不肯交给他。 “夫君兴许,你的亲生爹爹有什么难言之隐,咱们往好的想,毕竟是爹爹和娘亲养育夫君成人的!”苏觅见男人板着一张脸,伸手捏了捏他。 “难言之隐?”男人薄唇慢慢吐字,他想起了,自己八岁的时候,和四弟赵琮掖一块儿在御花园玩耍。那时候,饶是因为自己母后得宠的原因,他也得宠。皇上得来了一把宝剑,光泽通透,这剑拿在手里头,薄如羽翼。 这上好的宝剑,削铁如泥,杀伤力极大。赵琮掖和他的母妃要了很久,可皇上终究是笑了笑,让人将这宝剑递给了他。 “这上好的宝剑,自然是要给太子的!”皇上话音一落,众人都知道,这太子之位,已经定了,是二皇子赵琮华的,这赵琮掖终究只是嫔妃的子嗣而已。 那时候,赵琮掖才五岁,不知道什么是太子。就算事后,他的母亲回宫后,砸坏了皇上送来的所有东西,可他只是在殿门口望着自己的母亲哭。 “母妃,你别伤心了,你要是喜欢什么,我去给你争!” 这事儿之后,赵琮掖的母妃米氏便再也不让他与太子亲近,再也不允许他到赵琮华殿里玩耍。 这皇上也极其宠爱他这太子,得来最好的东西,自然是送到他那里去的。可是对他也格外严格,这每日里,晨练和晚练,都由他亲自盯着,决不能偷懒半分。 “或许,他真的如你所说的这样吧!”赵老三不想去细想,只淡淡的提起,这过去那些事,便排山倒海的来了。 “夫君,那些事情不去想了!夫君不是还有爹爹陪着么?现在不是还有我么!”苏觅只是性子单纯,可是她并不傻,自己男人的情绪,她都看在眼里。 “娘子,义父明天就出去住了,兴许他和我住一起,心头还难受一些!”赵老三知道自己义父的性子,他一直都隐忍着。当初喜欢自己娘亲卓诗云也忍着,黑峡谷战役,他手里明明有免死金牌,可他也忍着。第一文学网 如今,怕是整日里,和他生活在一起,那些如梦魇一般的过去,也会忍着。 “那我就听夫君的,以后我们每日都去看爹爹,这好吃的好穿的,都让他不要缺才是!”苏觅见男人面色越来越凛冽,也不多问了,只要男人觉着妥当,自己这公公觉着舒坦,她便觉着没事了。 “那娘子我们去歇着吧,明天一早,我就去看看房子,最好是离我们最近的!” 薛长峰毕竟已经年过七旬了,这些年,饱经风霜的度日,若不是他是习武之人,怕是熬不过去的。 “明日我便开始做冬衣,夫君去看了房子,修缮好了,去集市上买一些棉花回来!”苏觅站起来,拉着男人宽大的手掌,到卧房去。 这苏觅恢复得差不多了,赵老三一挨着她这柔软无骨的身子,这下头便鼓了起来。好一阵了,还是这样。 苏觅侧身,贴着他结实的胸膛,每日里,苏觅都是这样睡的。似乎挨着自己男人,她才睡得踏实。 “夫君,你是不是又想了!” 见男人没有回答,她这软糯的桃唇,便开始吮着他的胸膛。这桃唇落下去,像是雨点儿一样,滴落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痒痒的。 男人见她这么主动,又想起白日里,见她胳膊上的淤青:“娘子,这胳膊上的淤青还疼不疼?” 苏觅明白了,自己男人之所以不挨着自己,就是怕会弄疼了自己。 “夫君放心吧,那些淤青不痛的!” 苏觅道完,这桃唇又开始在全身移动着。男人终究是忍不住了,一双大手握着她的腰,在那鼓着的地方摩挲。 苏觅和赵老三成亲这大半年来,这男女之事上,早已经不是刚开始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她知道照顾自己男人的感受,知道他怎样才是舒服的,一阵下来,两口子已经水乳交融。 “娘子,你现在倒是一点儿都不羞赧了!”赵老三扣住她的腰,让她趴在自己胸口上歇着。 本来方才,苏觅都是为了照顾自己男人的身心感受,被他这样一说,便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了:“夫君!你怎么这么坏?” “娘子变了!” 一听自己男人说自己变了,苏觅便着急了,直起身子来:“夫君,是不是我变老了?” 男人见她这么紧张,裂开嘴笑了笑,一双大手又揽着她的腰:“娘子想什么呢?我说的变了,不是说你变老了,娘子这样貌,十里八乡都再难有第二人。我是说,娘子在这与我云雨之事上,倒是开窍不少!” 苏觅一听,这面颊绯红,还好这是夜里,虽然也点了油灯,但没有白日里瞧得清楚。 “还不是夫君教的!”苏觅撇了撇嘴,一双手撑着自己巴掌大的小脸,又趴在男人胸膛上。 “是娘子聪明,现在我不动,娘子就知道怎么做了!” 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的便是深夜了,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已经趴在自己身上睡着了,一挥手便灭了身侧点着的油灯。 这一晚,苏觅就这样趴在男人胸口上踏踏实实的睡了一晚上。还好她身量小,压在男人身上,不至于让男人太难受。 男人这样搂着自己小娘子,也觉着舒坦。 翌日一早 天才蒙蒙亮,赵老三便起来了。深秋的早上有些冷,他披了件褂子,便出门去,准备看看哪间空着的房子比较好。 薛长峰也跟着起来了,父子俩一块儿出门去。 昨儿夜里,苏觅太卖力了些,这醒来后,觉着自己浑身酸软得很,一双腿,站在地上,都还有些颤抖。 她扶着腰,慢慢儿的靠着床移动着,到了门口,这迈出门去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一双腿,抬都抬不起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娘子就是我的半个娃娃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又在这卧房的椅子上坐了片刻,这双腿还是酸痛得很。想起昨儿夜里,和男人那一番云雨,她这心头虽是甜滋滋的,但是这腿却实在是痛得很。 “都怪自己这身量太小了,要是换做其他妇人,怕是再来一番都没事!”苏觅一双纤细的手,撑着自己的腰,心头暗自道。 歇了片刻,这才一撅一拐的出门,到灶房去准备煮早饭。 到了灶房,见外头那几只野咕咕一直叫唤着。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儿,养了几只野咕咕,这一晚上没有吃东西,这下是饿得慌了。 苏觅又折回来,然后到堂屋去,抓了半碗小米,碎步移动到篱笆外头,伸手摸了摸这野咕咕的头,然后再将这小米撒到这野咕咕的食槽里头。这野咕咕毕竟和家里养着鸡鸭不同,这吃起食物来,你争我抢的,凶猛得很,一会儿工夫,这半碗小米就全部吃完了。 苏觅见这天已经大亮了,这才又移动到灶房去,准备煮早饭。 家里头,男人什么都买了,不缺吃的,也不缺穿的,苏觅看着这些米和菜,心头一暖,似乎只要有男人在,这家里头,便永远有吃不完的粮食和菜。 想着自己这公公在,便煮了一锅粥。待这粥快好的时候,就把这青菜切成碎末,和在这锅里头,一块儿煮了。这白生生的白米粥,就着翠生生的青菜,闻起来一股子清香的味道。 苏觅在灶前的凳子上坐着,一会儿又起来搅拌这锅里头的青菜粥。想起上次,自己和男人一块儿圈养这野咕咕的时候,锅里的一锅粥,全部煮糊了,就觉着要格外的谨慎。 光煮粥还不行,苏觅又蒸了十来个肉包子。这肉是昨儿下午,男人到肉市去买的,这肉全是精瘦肉,吃起来一点儿都不塞牙。 这粥和包子都全部蒸好了,苏觅便全部放在这灶台上头,这样借着锅里头的余温,将这粥和包子都热着。 这灶台比较宽,要是搁置十来个菜,都能放下。这灶房也比在赵家村的时候,那灶房宽敞,而且这房子,全部是用土坯做成的。以前在赵家村的时候,那灶房,还是用木头搭建的架子,然后用茅草堆砌的。 苏觅很喜欢这灶房,宽宽敞敞的一家人坐着吃饭,要是再有个娃娃,这怕是就更加闹热了,这家里头,反正都能住下。 想到娃娃,苏觅心头一紧,一双小手,抚上自己这平坦的小腹来,若是这娃娃还在的话,还有几个月便要出生了。今后,她和自己男人,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有娃娃,她这心头像是剜肉一般疼痛。 还好,这娃娃就算是没有了,自己男人待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儿都不亏待自己,还是每日里,就差把自己捧在手心儿里疼着了。男人每日里,也再没有提起娃娃的事情,苏觅每每想起,这心头还是难受得紧,如今,只盼着,早一点儿和自己男人有个胖娃娃。 赵老三和自己义父看好了住处,便一同回来了,就是在河对岸那家,房子虽是小了点儿,但还算是比较结实。这里里外外只是有些灰尘,也不用怎么修缮,便能住人。最好的就是,这赵老三站在自己家里头,便能望见自己义父这房子。 这样,就算是分开住了,这吃个饭什么的,送个东西什么的,也都能照应着。不至于,一点儿都不放心。 苏觅见自己公公和男人都回来了,笑呵呵的,一双小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水,便将肉包子和青菜粥全部端出来了。 “爹爹喜欢吃包子,今后我便京城蒸包子吃!就算爹爹不和我们住一起了,早上,我也可以将这包子送到爹爹那里去!”苏觅桃唇咧开,这恰皓月一般白净的牙齿,整整齐齐的,恰瓠瓜籽一般。这唇边噙着的两个梨涡,男人最是喜欢,这每次一看,便能出神好一会儿。 男人舀了一碗粥,递给自己义父,又夹了一个包子,在手里头掰成了两半儿,这包子一掰开,就闻见了一股肉香。这肉里头,加了葱姜蒜,还有一点儿碎碎的葱花,闻起来,就觉着十分的有食欲。 男人递给了自己小娘子一半儿,见她面色有些煞白,这挽着衣袖的胳膊上头,这淤青十分的明显,他心头一软,又忍不住疼惜她起来。 想起昨儿夜里,那一番云雨,时间怕是有些长了,自己这小娘子,定是没有休息好。 苏觅是有些疲惫,款款的吃着这粥和包子,吃得也比较少,就吃了男人递过去的那一半儿包子,这粥也只喝了半碗。吃完饭后,男人便麻利的收拾了灶房,薛长峰想出去转转,苏觅叮嘱了他一番,又递给他一些碎银:“爹爹要是看见什么,喜欢什么,就买吧!”起点中文 薛长峰这身上的确没什么钱,本来不想要钱的,见苏觅款款笑着,温婉又恬静,便不忍心拒绝,就接过了这碎银。 薛长峰走后,苏觅这才伸了伸懒腰,男人放好了碗筷,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粗粝的大手,包裹住了她这白生生的小手:“娘子,是不是不舒服?” 苏觅抿了抿一张桃唇,顺势靠在了自己男人宽阔的肩膀上:“夫君,昨儿夜里,估摸着是我太用力了,我这双腿,现在都还疼得很!” 男人见她有些苍白的小脸儿,略显疲惫,忍不住伸出手来,在她面颊上摩挲,这薄唇啄了一下她这饱满又小巧的额头:“娘子,你去歇着吧,昨儿夜里,你是太卖力了些,我都吓住了!” 男人虽是一直用一双大手,扶着她这盈盈一握的腰,让她省些力气,但是毕竟,这小娘子细胳膊细腿儿的,还是经不起这翻折腾。 “夫君,你笑话我!” 男人低眸,见苏觅一双褐色的水眸,有些许的委屈,又噙着些许的爱意,真是哭笑不得,忍不住将这一袭人抱在自己怀里头来。 苏觅靠着男人结实的胸膛,觉着舒服多了,男人一双大手,在她腿上轻轻的揉了揉:“娘子去卧房里歇会儿吧,爹爹那边,我去就是!” “那怎么行,这爹爹要出去单独住,这吃的用的,都得仔仔细细的准备才行,马虎不得的!”苏觅虽然在屋里,已经打点了一些,但是她知道,自己夫君,做这些事情,还是没有自己细心的。 “这又不是走多远,义父也不着急搬的,我一日给他拿一点儿东西过去就是!”男人还是心疼自己这小娘子,她昨儿做了一天的农活,夜里又没有休息好! “我知道夫君,要是我不听你的,你又该心疼了!”苏觅笑呵呵的,伸手捏了捏自己夫君的脸,然后索性攀附在自己男人身上。 “娘子乖,我这就抱你到卧房去睡觉!”男人道完便站起来,搂着自己怀里的小娘子,这小娘子清瘦得厉害,抱着,像是拥着一团云一般。 到了卧房,赵老三轻轻的将她放在这床铺上头,这深秋寒凉得很,他又拉来厚厚的被褥给她盖上,这才放心了。 苏觅躺在这软绵绵的床榻上头,男人又陪着她,一会儿便睡着了。赵老三见她双目闭着,这密卷的睫毛,时不时的微微颤动,心头格外的宁静。 “要是,能一辈子,就这样住在这里,然后织布耕田,洗衣做饭,养花喂鸡鸭度日,也算是最大的幸事了!”赵老三握着她这白生生的小手,心头格外的踏实。 这脑子里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赵琮掖来,扭头再次盯着自己这小娘子的面颊,竟然觉着,她这张脸,好似在京城哪里见过一般。但是像谁,又有些想不起来了。眨了眨狭长的眼眸,又觉着自己这小娘子不像谁。 赵老三怕自己这小娘子睡不好,就一直在她身边守着。苏觅这手被男人牵着,这一睡,便是快到晌午了。迷迷糊糊的,梦见了自己和男人在洗衣做饭,醒来的时候,眨了眨眼睛,睡眼惺忪里,自己夫君还坐在自己身侧陪着自己,她裂开嘴笑了笑:“夫君,你就一直坐在这里陪着我么?” “怕娘子睡不好,我不放心走!”赵老三见她额头上渗出了些许汗水,紧忙拿锦帕擦了擦。 “娘子是不是做梦了!”赵老三照顾自己这媳妇儿,简直就像是在照顾自己的娃娃一般,生怕她着凉了,又生怕她热着了,或是做梦被梦魇着了。 苏觅伸了伸懒腰,支起身子来,这睡了一觉,浑身舒服多了,这手顺势勾住了男人结实又修长的脖颈:“夫君,我梦见我再洗衣裳,你在做饭,咱们还有一群娃娃!” 说道娃娃,男人眉心一拧,他记着,自己小娘子当初小产的时候,这薛郎中都说了,今后她要是再想有娃娃,便有些难了。 这一只大手,不禁抚着她的后背,轻轻的拍了拍:“娘子,这娃娃的事情,咱们不要着急。就算……就算今后咱们没有娃娃,我也一样会疼惜娘子的!以后,娘子就是我的半个娃娃!” 第一百九十四章:夫君的心上人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吃了午饭,苏觅两口子便开始收拾着,给薛长峰搬家。苏觅准备了厚实的褥子,锦布被罩。这些东西,都是从赵家村拿来的,苏觅便全部挑拣了最好的,给自己公公拿过去。 赵老三将这屋子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番,薛长峰这手里头拿着半壶酒,是方才,苏觅给他的碎银买的。 苏觅见薛长峰心情很好,自己男人也在给他修整屋里的桌子,便笑呵呵的看着赵老三:“夫君,你陪着爹爹,我去那点儿吃食来!” 这忙活了一阵,虽是刚才才吃过了午饭,但苏觅还是怕自己这公公和男人饿着了。过了河,便是他们两口子现在的家。苏觅麻利的进灶房去,煮了两碗甜酒圆子。这圆子和甜酒是昨天下午,苏觅叫男人去集市上买的。 一刻钟的功夫,苏觅便煮好了圆子,还往里头加了两个鸡蛋。煮好后,放在提篮里头,便准备给自己男人和公公端去。 过了河,走两条蜿蜒的小路,便是薛长峰现在住的地方。到了自己公公房子外头,苏觅正欲进门去,却听见自己男人和公公在说话。本来准备推门直接进去的,但听见薛长峰说了一句:“况家的那嫡长女,你真的忘记了吗?” 苏觅站在门外,这身子一怔,屋里只有自己男人和自己公公,这句况家的大小姐你真的忘记了吗?是在问自己男人。 这手拎着提篮,五个手指掐着提篮的手柄,饶是太用力的缘故,这骨节处都发白了。 男人没有说话,一会儿薛长峰又问道:“那况家大小姐,现在不知道如何了?” “义父,那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吧!况家那大小姐,与我终究是情深缘浅!”赵老三回应完,便又开始修缮这桌子。 苏觅站在门外,若不是亲耳听到自己男人承认,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呢。原来,自己男人,和那什么况家的大小姐情深缘浅。 她这纤细的手,从门柄上慢慢儿的放下来,这喉咙像是哽住了一根鱼刺一般,这眼睛也开始模糊了。竟然有泪水从眼睑里流出来,划过了白生生的面颊。这大半年来,她一直觉着,自己夫君心头只有自己,自己夫君,以后也只会怜惜自己,爱着自己的。 可没曾想到,这这日日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着的男人,心头竟然还住着旁人。 她将这手里的提篮,放在门口便转身回家去了。这一路上,脚下像是有千斤巨石牵绊着一样。这一双褐色的水眸,噙着晶莹剔透的泪花花儿,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在这巴掌大的面颊上,肆意的纵横。 这况家大小姐是哪家的大小姐,苏觅这一路上都在细细的琢磨,以前在赵家村的时候,这十里八乡好像都没有听见谁说起过,哪里有人家姓况。 这况家到底是何许人也,苏觅回到家后,坐在这院儿里的台阶上,这秋风袭卷而来,有些冷。她一双水眸,盯着风里翻飞的落叶,这一片片枯黄色的叶子,被风遗弃,就像是此时此刻的她一样。 在院儿里坐了一会儿,听见屋外有脚步声,苏觅知道是男人回来了。紧忙抹干净面颊上的泪珠子,深吸了一口气,到灶房去了。 这灶房里,一堆男人买回来的东西没有收拾。今天给自己公公搬家,也弄得乱七八糟的。 赵老三进门后,见院外没有人,听见灶房里有声音,便知道自己这小娘子是在灶房里收拾。到了灶房,温声问道:“娘子别太累了,我一会儿来收拾这些杂七杂八的就是!你怎么把这篮子放在义父家门口就走了!” 苏觅背对着自己男人,这眼眸里的泪花花儿,就算是干了,想起那况家的大小姐来,便又溢了出来。 见苏觅没有说话,赵老三将这篮子放在桌子上。准备伸手去环住自己小娘子,苏觅一躲闪:“夫君去陪陪爹爹吧,我把这灶房收拾了就是!” 男人终究是没有女人细心,赵老三丝毫没有觉察出,自己这小娘子有什么不妥,以为是她想快些将这灶房收拾干净。 “正好义父那边,还有些桌子腿儿没有修缮好,我回家来,扛一些木头过去,正好把义父家里都收拾好!”赵老三吃了苏觅送过去的酒酿圆子,浑身暖和得很,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嗯!”苏觅一边收拾,一边回应着自己男人。 赵老三踱步出了灶房,将自己家里头外面的那几根树枝,全部扛到了薛长峰的住处。见男人走了,苏觅便坐了下来。一双泪眸,瞧着这屋里打点好的一切,突然觉着有些心灰意冷,一双小手,缠绕着自己腹前的衣襟,这粗布衣裳,在手指的缠绕下,变得皱皱巴巴的,像是枯蝶的翅膀一般。89书库 苏觅心头一直回荡着男人口中说出来的那句话,他和况家的嫡长女只是情深缘浅。就是那情深二字特别的伤人,一下子便击垮了苏觅。 坐在这椅子上头,她脑子里便一直回想着,这大半年来,和自己男人种种恩爱的情景。自己男人,如此厚待自己,就像是养着半个娃娃一般。 “夫君,这一切都是假的么?” 在这灶房里一坐,便是一下午过去了,夜里苏觅热了中午没吃完的饭菜。男人回来的时候,这天便已经黑了。苏觅没有等自己男人,提前便将这饭菜吃了,剩下的,放在桌子上,也不用盖子盖,男人吃的时候,已经有些凉了。 其实,苏觅也没怎么吃,想起下午听见那句话,她这心头便堵得慌,有些吃不下去。夜里,睡在床榻上,背对着男人。 赵老三今天也累了,没有注意到自己这小娘子,就算是睡在床榻上,也是以泪洗面的。他和以前一样,躺在床榻上,伸手便将苏觅扣入怀里:“娘子,今天是不是累坏了!” 苏觅蜷缩在男人怀里头,全没有往日的欣喜和踏实感。这心头,像是在下雪一般,一片一片的雪花飘落下来,将她封住,直到全身都冻成了冰块儿。 见怀里的小娘子没有回答,男人将她箍得更紧了些。苏觅身量娇小,这很值软弱无骨一般,男人拥在怀里,觉着舒服得很,丝毫没有觉察出,自己怀里的小娘子眼泪巴巴儿的在哭。 “娘子睡觉吧,明日起来,还得去义父那边看看!”赵老三今日忙着搬家,又修缮了一些桌子椅子,全是体力活儿,这下是觉着有些累了。闻着自己小娘子这发丝的沁香,这心头便格外的踏实,一会儿这卧房便想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苏觅还是睡不着,夜色里,瞪大一双杏色的眼眸。她身子有些僵硬,在男人怀里一动不动。男人面部比较粗糙,这下巴上头的胡子有些扎人,苏觅这额头抵着他的下颚,被这胡须扎得生疼。 一夜未眠 苏觅这满脑子里都在想,那况家的嫡长女和自己夫君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身边躺着的男人,又到底是谁,不知不觉这天便已经亮了。 赵老三起来,见苏觅瞪着一双眼眸,看着他,“娘子,不睡觉,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苏觅面无表情,这熬了一个晚上,巴掌大的小脸儿有些煞白,这一双眼眸也有些疲惫:“没事!我只是看,夫君这胡子,好像有些日子没有刮了!” “娘子不是不在意么,怎么突然说我我刮胡子的事情?” “我是不在意,难道有人在意夫君这胡子么?”苏觅躺在床榻上,拉来被褥盖着自己。 男人倒是没有细想,见她面色还是有些疲惫,穿好了衣裳,坐在床榻上,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娘子是不是昨晚失眠了?” 苏觅点了点头,自己这夫君,终于察觉到自己有心事了:“睡不着!” 赵老三哪里想那么多,这粗粝的大手,在她面颊上摩挲几下后,薄唇又在她面颊上吮了一下:“那娘子现在睡一会儿,我去灶房里煮早饭!” 男人走后,苏觅看着他壮硕的背影,又泪眼模糊了,“夫君,我到底该不该问你,这况家的嫡长女到底是谁?” 男人煮好了早饭,到卧房后,见苏觅还睡着,便去灶房将粥和曼头热着,好让她起来后,能吃口热乎的。他自己,便去自己义父处,干昨天没有干完的活儿。 苏觅其实是装着睡着了,她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夫君。她不确定,是不是以前,自己夫君对自己的那些好,都是装出来。 想了半天,苏觅觉着,肯定是自己不好。她这夫君,不仅身材魁梧,而且下田下地都是一把好手,关键是还会心疼人。而自己,除了做些针线活,会做一些吃食外,便什么不能做了。 “夫君定是嫌弃我的!”苏觅坐在床榻上,这一头墨色的青丝,披在在肩头上,小脸儿苍白得紧,这一双圆圆的水眸,饶是哭的时间太长了些,这下有些红,还有些肿。 深秋里,眼看就是冬天了,苏觅着一袭单薄的内衬,站在窗口处。任凭这寒冷的秋风,袭卷自己,吹进这宽口的内衬里头,冻着她娇小的身量。 第一百九十五章:娘子走丢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想起,自己爹爹去世后的那两年日子。自己那哥哥苏炳淮和前任嫂嫂古氏,仗着自己不是亲生的苏家人,便把她当奴婢使唤。 整日里什么脏累活儿都是她干不说,一日三餐还不给饱饭吃。 自己那养母虽是心痛她,但毕竟性子软弱无能,只能睁一眼闭一眼罢了。好些日子,她饿得发慌,都是去河边摘一些野果子来填饱肚子的。 时日久了,这村里的人,也开始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她,见了她,就如同是见了鬼魅一般。 可是自打她遇到了自己的夫君,这一切都变了。她这日子过的肥肥美美的。赵老三大度又勤快,不仅帮着她,照顾娘家人,解决娘家的一切麻烦,还让他们苏家在苏家村里长了脸。 从此,这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她苏觅嫁了个能干又孝顺的夫君。 这大半年的时日,她整日里乐呵呵的,这身子长丰盈了不少,心情也畅快得很。关键是,这膀大腰粗的壮汉,已经占据了她心头的每一寸地方。 自己这爹爹和娘亲没了,好似都没有自己夫君,原来有心上人这事儿伤心。 自己夫君,是她这些年,第一次喜欢的人。她喜欢和自己男人男耕女织的生活,夫君宠着她,家里什么活儿都主动干。也知冷知热,不像村里其他男人那样,只管干地里的活儿就是。 那些日子,都是假的吗? 想到这里,苏觅心头一阵绞痛。也无心做其他的事情,起身便踱步出了门。 她过了河,便朝集市方向去了。走着走着,便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等苏觅回过神来的时候,苏觅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周遭除了这一条蜿蜿蜒蜒的小路,便是茂密的树丛。 苏觅沿着这小路再走了一刻钟,便瞧见了一条河。她想着,自己和男人新住的地方,门前也是有一条河,这河估摸着是和那条河连起来的。 便顺着这弯弯曲曲的河水,苏觅又走了半个时辰。可这周遭的树林越来越茂密了,她这心头也开始发慌起来。 “夫君……夫君……”苏觅心跳得极快,像是打鼓一般。饶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她这心头现在是又委屈,又觉着害怕。 娇小的身子有些颤抖,这褐色的杏眸,噙着泪花花儿来。这树林丛里,又觉着冷得很。出门的时候,是刚从床榻上起来,她只着宽松的内衬,外加一件薄薄的粗布衫子。 这初冬里,站在这河边,浑身都有些颤抖。 “夫君……你在哪里!”苏觅抹了抹面颊上的泪珠子,委屈的喊着自己夫君。 四下没人,苏觅又走了半个时辰。这河虽然还是那条河,但是,却越走越陌生。不远处,终于瞧见了一个村落。 苏觅吸了吸鼻子,周遭天已经渐渐暗淡了下来,眼看就要天黑了。 到了这村口,问了问地名,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清楚,连自己和自己夫君,到底住哪里都不知道。 苏觅才想起来,自己和男人现在住在哪里,她从未问过男人。她只知道以前住的地方在平和县的赵家村,成亲前,在苏家村。还有京城的郊外,她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在离安寺旁边。 不知道现在住在何处,问了半天,也没有法子。 这寒风瑟瑟的,黑灯瞎火,眼看就要伸手不见五指了。苏觅心头更加发慌了,还不知道自己今晚睡在哪里,走的时候,身上又没有带钱。 “姑娘,是不是走丢了!” 苏觅听见声音,扭头一看,一个约摸四十多岁的男人站在她跟前儿,手里头拿着农具,笑呵呵的问她。 “我……我和夫君走丢了!”苏觅支支吾吾的,心头发慌得很。 “看样子,妇人也不知道自己住哪里,走哪里来了,要不,今晚就在我家去住吧!”这人面颊有些沧桑,这一双眼眸,倒是温和得很,让人心头格外的踏实。 “这……这……这不好吧!”毕竟男女有别,苏觅又是有丈夫的人。 “妇人想多了,我家里头并非我一人,我还有妇人和女儿在家里头。” “真的吗?” 这人笑了笑,看样子倒是规矩得很:“不信你随便找一个人问问,我家里头是不是还有妇人和女儿。我也是见你一人可怜得很,要是妇人有所顾忌,不跟我回去也行,只是这荒郊野岭的,夜里怕是会有狼群出没!” 一听这有狼,苏觅心头便更加害怕了。也不好意思问这村里的人,想着还要和自己夫君见面,苏觅便答应了:“那……那麻烦老伯伯了!” “叫我伯伯还可以,老伯伯就太老了,我女儿倒是和你差不多大!” 一路上闲聊,苏觅心头渐渐放心了。绕过两条小路,又上了一道坡坎便瞧见一处放子,里头油灯点着。 苏觅想着,定是这伯伯家里头的妇人和女儿等着他。心头这戒备便全没了,跟在他后头,上了台阶。315中文网 到屋后,苏觅并未瞧见有人出来。这伯伯放下手里头的农具,笑呵呵的:“妇人,你睡那屋便是,你放心夜里我们不会来打扰你的。” 苏觅侧眸一瞧,正屋里好像是有人影儿,也不好意思叨扰别人,便点点头进了屋。 刚站在门口,这伯伯便端来连个饼:“妇人,只是我那内人烤的饼,你吃些垫垫肚子吧!” “伯伯……怎么不见你女儿和夫人?” 进屋已经有了一会儿,可苏觅只瞧见了这伯伯一人,并未瞧见有第二人。 这伯伯笑了笑,往正屋看了看:“她们已经睡了,明日一早起来,你就能看见她们的,妇人也早点儿睡吧!” 苏觅进屋后,哪有什么心情吃饼子。这肚子虽是的确饿得很,但想起自己男人,便什么也吃不下去。 还没有成亲的时候,她在河边洗衣裳,便听那些婆子和妇人说过,这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越是有本事的男人,这妻妾便越多。 躺在这有些简陋的床榻上,这样想着,苏觅心头又畅快了些。 “夫君,只要能找到你,从新回到你身边,让我做妾我都愿意。” 这一日苏觅走了很多路,这脚都磨起了泡。再加上昨儿夜里,她一夜未眠,这下着实有些犯困了。 还好,这屋里,被褥倒是挺厚实的。 苏觅将这被褥盖在身上,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苏觅睁开眼眸,一个男人在自己跟前儿。睡眼惺忪里,瞧着好像是自己的夫君。 “夫君……夫君!”苏觅伸手,便环住了这人的脖颈。 环住脖颈后,才察觉,自己抱着的不是自己夫君。自己夫君肩膀比较宽,靠着比较踏实。 苏觅紧忙推开怀里的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自己搂着的这人,双手已经抚上了她盈盈一握的妖。 “你……你是谁?你放开我……” 这人不但没有松开,反倒是越来越放肆了。这一双手本来只是在那腰间游走,这下已经到了腿上。 苏觅这心头一慌,这胳膊使劲儿挣扎,撑着这人的肩膀,这才看清楚了。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昨儿夜里,救自己的人。 “你……你不是有妇人和女儿么?”苏觅面色慌张,哆哆嗦嗦的问到。 “妇人,可是你主动抱着我的!” 这人道完,这一双手便又抓着她瘦削的肩膀,这嘴,又开始在她面颊上吮了起来。 这男人虽是不如自己男人壮实,可毕竟是男人,箍着苏觅,苏觅很快便动弹不得了。 再加上昨儿白日里,走了那么远的路,夜里又没有吃饭。这挣扎了几下,竟是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苏觅仰着头,这眼泪夺眶而出,划过白生生的面颊。这下,她后悔死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该不闻不问的便出来了。 “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苏觅浑身没了力气,瘫在床榻上,她是挣扎不起来了。 这人哪里见过这般如花似玉的妇人,这有了机会,哪里把持得住。 “你求我也没用,我可是好久没碰过妇人了!”这男人也累了,毕竟是年岁大了,折腾一会儿,便气喘吁吁的。 “你……你是骗我的,你根本没有老婆和女儿是不是?”苏觅见他终于松手了,紧忙支撑起起来,准备逃脱。 折腾了一番,她这上头的粗布衣裳,已经被扯得乱七八糟的。 来不及整理,苏觅夺门而出。到了院门口,却发现,这门被锁了,而且被钉了起来。 她这心头一慌,面色煞白,浑身也开始颤抖起来:“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门口处,这人衣着不整,嘴角裂开不屑的一笑:“你以为,为什么我不绑着你!这院儿门已经被我钉死了,你是出不去的。看样子,你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来,这正好,留下来,给我做老婆!” “你……你老婆和女儿呢?” “这都是骗你的,我没有什么老婆和女儿,不过我很快就应该有了!”这人笑着,又朝苏觅扑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找夫君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你……你为什么要骗我?”苏觅见这大门被钉子钉死了,一下子便慌了,在这屋里逃窜一阵,按理说,寻常人家的房子,都是应该有后门儿的,可这房子,竟然连后门儿都没有。 “在这院子里,你是逃不出去的!” “求求你放过我,我家里头有夫君,他还在等着我回家!”苏觅实在是没有法子了,蜷缩着身子,嘤嘤嘤的哭着祈求这男人。 “你哭吧!你哭得再大声,这村里也没有人会理你的!” “你放了我,等我找到我夫君,我给你银钱如何?”苏觅蜷缩在墙角根儿,仰着头,一双泪眸充满了委屈与哀伤。 这男人虽是身量不高,但站着还是比苏觅足足高了一个头,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这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儿清秀又楚楚可怜的,这心头便更加想要得到她了。伸出一只手来,饶是因为岁月的原因,这一双手,格外的粗糙。 这手一碰到苏觅,苏觅就像是被刀刺了一下,紧忙闪躲。 “壮汉,我夫君要是来了,定会要了你的性命的!若是你现在放我走,我夫君说不定还会感激你的!”苏觅又往后缩了缩,后头便再也没有地方可以蜷缩了,她已经蜷缩到最里面的墙角了。 “你夫君是不会找到这里来的!咱们这村,叫做鬼村,这村里闹过鬼,所以,无论谁家发生什么事情,旁的人,都不会出来管的!” 一听自己跟前儿的男人这么说,苏觅这心头更加的绝望了,像是置身于一片湖水一样,自己被淹没其中,挣扎着,又不动声色一样。 这豆大的眼珠子,从苏觅碧澄澄的水眸里溢出来,挂在这面颊上,男人瞧着,忍不住伸手环住了她。苏觅疲惫加上饥饿,这浑身竟是使不出一点儿力气来反驳。 这男人拥着苏觅,将她的头埋在自己肩膀上,这墨色的青丝,散发着阵阵沁香来,让人沁人心脾得很。 这人名叫周珂冥,其实早些年,他是有老婆和娃娃的。但是在娃娃六岁那年,他因为锁着门,不让娃娃出去玩儿,这娃娃便在屋里烤红薯,结果这火便烧了院子。 他那老婆和娃娃,就这样活生生的被烧死了!之后,这周珂冥便时而清醒,时而又疯疯癫癫的,这村里的人,都认为他是疯了,也没人搭理他。 这些年过去了,他也掳回家过几个女人,不是像自己的老婆便是像自己那女儿。不过,唯有苏觅,既有他老婆的温婉恬静,又有他女儿的水灵,所以,一时着急,他便将苏觅钉在这院儿内,像是当年关着她女儿一样。 被旁的男人拥着,苏觅只觉着恶心得很,挣扎不行,她便张嘴咬了这男人的肩膀。这狠狠的一口,片刻,口齿间便充满了血腥味儿。 这男人毕竟知道,自己拥着的人,不是自己的老婆,也不是自己的女儿,抡起旁侧案桌上的木棍,便狠狠的敲打了上去。 苏觅一闪躲,可毕竟这动作没有男人快,自己这后背,被狠狠的敲打了一棍子。脚下一阵踉跄,这后脊背一阵刺痛袭卷而来,这痛楚入骨入髓一般。 她这心头,只想着自己的夫君,自己那将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夫君。这股念想,支撑着她。逃离了偏屋,便是灶房,着急之下,她瞧见了砧板上头,放着一把有些生锈的菜刀。 扑过去,一双纤细的小手,紧忙握着这刀柄,死死地捏住了,“壮汉不是说,这院子封死了吗?反正我也出不去了,大不了咱们一起死在这院子里!” 若是自己这幅身子,真的被旁人男人碰了,她是情愿去死的。虽是今年十七岁了,可苏觅,这身心便只属于自己男人的。除了自己男人,她便再没有碰过其他的男人,也不愿意其他的男人碰着她。 她清清楚楚的记着,自己和夫君第一次云雨的时候,自己那夫君碰着自己这白生生的两条腿,动作温柔,充满了爱意与怜惜,岂是这外头毛毛躁躁的男人能比的。 “妇人这么着急干什么,我可以不碰你,那咱们就在这院儿里呆着,这样呆着一辈子我也情愿!” 一听在这院子里呆着,苏觅哪里呆得住,现在巴不得,马上出去,扑到自己男人怀里头。 瞧着这灶房有窗户,苏觅便想着,从这窗户出去。这水眸神色有些慌张,还好这人估摸着是家里头穷得很,这窗户不是什么铜墙铁壁,二十用油纸糊的。 屏住呼吸,苏觅纵身一跃,便从这窗户出去了。手里头握着菜刀,只听见哐当一声儿。苏觅和这菜刀一块儿落在了窗户下头的石板上。爱读书吧 这里虽是不高,但苏觅毕竟是娇娇弱弱的村妇,方才又挨了一棍,这落下来,重重的摔在这石板上头,只觉着自己全身上下,都快散架了一般。身上,每一寸都在疼。 眼看,那羞辱自己的壮汉,就快追出来了,苏觅紧忙撒腿就跑。跑了一刻钟,又到了河边,见后头没人,这才停下脚步来,才发现,自己这心,跳得像是在打鼓一样。 坐在河边比较平顺的石板上头,挽起衣袖来,这原本白生生的小手,这下沾满了尘土,洗了洗手,捧着有些凉的河水,猛烈的喝了几口。 歇了一会儿,才觉着,自己这腿有点儿疼。低头一看,左腿上头一条整整齐齐的伤口。这血有的已经干了,略微深一些的伤口,这血,还在往外头溢。 估摸着,是方才,从窗户上跳下来的时候,这手里头的菜刀,刀刃划到了自己的腿。 还好是逃了出来,苏觅松了一口气,撕下衣裳的一块儿,将自己这腿上的伤绑住了。 绑住之后,好似这伤口越发的疼了,贴着自己腿的骨头一样。 这村子诡异得很,苏觅伸手捋了捋散下来的头发,准备快点儿离开这里。她已经走了一天一晚了,家里头的男人,会不会着急,会不会也在到处找她? 想到这里,苏觅这杏眸,又不争气的溢出了眼泪来。她转身,朝着来的方向,往回走。 现在,就算是不知道在哪里,苏觅想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定能顺着这条河再回去的。 她相信,自己这夫君,虽是心头有放不下的人,可她也是顶重要的,自己夫君定会到处找她的。 顺着这河走了一个时辰,苏觅仰着头看,已经是晌午了。她从昨儿开始,就滴米未进,这下肚子饿得咕咕叫不说,关键是浑身还没有什么力气。 要是再这样下去,怕是见不到自己夫君,她就得饿死了。顺着这河边,四下里找了找,这河里头倒是有鱼。不过,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村妇,是弄不来的。 还好,又走了一截路,就瞧见有水芹菜。这水芹菜炒来是最好吃的,可眼下没有办法炒来吃,只能摘下来,便放在嘴里头嚼着。 这初冬的水芹菜,有些老了,吃起来,这梗有些酸涩。不过只要能填饱肚子,苏觅都能吃下去。 嚼了一把水芹菜,这胃里一阵反酸,苏觅坐下来歇了一会儿,望着这碧澄澄的河水,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男人见面的情景。自己也是饿得饥肠辘辘,到河边去摘菱角吃,男人正好划船路过,救了落水的她,还给了她布匹和豆腐。 若是果真没了自己男人,她怕是又要回到那饥肠辘辘的时候了。 歇了一会儿,想着还要走很远很远的路,苏觅便又扯来一把甜梗吃着。这田埂是吃着玩儿的,以前在苏家村的时候,苏觅爹爹时候,被哥哥和嫂嫂欺负,经常食不果腹的,便去河边摘一些田埂草来,放在枕头边,夜里要是饿了,就嚼一些田埂,便会不那么饿了。 这甜甜的汁水,在苦涩的口齿间,苏觅总算是觉着舒心了一点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边嚼着田埂,一边赶路。还好,她这脑子还算是比较灵光,这两个时辰,全是按照来的路返回的。 这样下去,只是时间问题,就算是走个两三日,也能走回去的。 不过,这马上便要天黑了。这里除了河水便是树林,一个人影子都没有瞧见。苏觅发愁着,到底要去哪里过夜。 想到这里,又觉着委屈,又痛恨自己。自己不该赌气,便离家出走了。 这手里头的田埂草吃完了,苏觅还是觉着有些饿,饶是这脚上的步子太快了些,这腿上的伤口,也格外的痛。 山风阵阵,她只着一件粗布衣裳和薄薄的内衬,这粗布衣裳还被方才那壮汉扯坏了一些,这下也透风得很。 越走越黑,很快便要伸手不见五指了。本来寻思着,这夜里也赶路的话,离家就越来越近了。可这黑灯瞎火的,她怕走错了路,便准备找一处大树或者是山洞住着,明天,待天一亮,她在赶路。 盯着这茂密的山林看了看,她只能沿着这条河找个落脚的地方,要是到了山林去,怕是明天天一亮,她便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夫君,我愿意做妾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终于找到了一颗参天大树,苏觅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的爬到了树上头去。这树杈宽大又结实,苏觅坐在上头,一会儿便觉着累了,索性躺在上头。周遭野鹰咕咕的叫着,时不时的还有其他的动物在发出低吟声。 苏觅想着,自己在树上,管他什么狼和野狗的,定不会爬上树来吃人的。 实在是太累了,苏觅躺在这树枝上头,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便听见阵阵呜呜的声音,苏觅睁开双眸,一瞧,自己这脚下站着两三只野狼,这眼睛泛着绿色的光,对着她嘶叫。 吓得她身子一哆嗦,险些掉了下去,还好她动作麻利,赶紧抓紧了这树干。下头的这几只野狼,骨瘦如柴,看样子是饿坏了。苏觅一边担心,一边又觉着他们可怜得紧。 顺着树干,她慢慢儿的站了起来,这下天已经蒙蒙亮了,要是再过一个时辰,这天便大亮了,这些狼群便会隐藏起来。 饶是心头太害怕了,站起来,这脚哆哆嗦嗦的。一滑,一只脚的鞋子,便滑了出去,掉落在这狼群中。这狼,闻了闻她的鞋,便又对这她呜呜起来。 苏觅娇小的身子,贴着树干,一直颤抖着,这脚没了鞋子,站在这树枝上头,实在是滑得很。 心头想着,定要和着和自己夫君见面,这一双纤细的胳膊,便死死的环住了树干。这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子,本来以为,从那侮辱自己的壮汉家里头逃了出来,便能平安无事了,可哪曾想,这山林里头,还有饿狼出没。 在这树上又足足呆了半个时辰,这树下头的野狼,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眼看这天便是一时比一时亮了起来。苏觅这抱着树干的胳膊,也酸软得很,一双手颤抖得厉害,快要坚持不住了。 这野狼估摸着也是饿坏了,好些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了,瞧见苏觅,定是不想放过她的。 她这腿上,长长的伤口,这下溢出了鲜血来,顺着自己这腿,往下流,白生生的脚背上,很快便淌着血水。 恍恍惚惚之间,她这脑子有些犯昏,这眼睛也有些模糊了:“夫君,是不是这辈子,我们的缘分也只能到这里了?” 正当她绝望的时候,突然听见嗖嗖几声,这狼便疯狂的逃窜,在树林里消失不见了。苏觅努力睁开双眸,除了脚底下有一只狼在抽搐,好像还有一个男人。恍恍惚惚的,她整个人便朝下头掉了下去。 苏觅再次醒来的时候,瞧见了灰色的粗布蚊帐,床榻软绵绵的,像是躺在了云朵上一般。 “这是……这是哪里?”苏觅猛地睁开双眸,生怕又被哪个男人,带回了家里头,对她图谋不轨。 “娘子放心,这是家里!” 听见了熟悉又温润的声音,苏觅扭头一瞧,自己男人坐在床榻上,刀削一般挺拔的面颊,除了黝黑了不少,更多的还是憔悴和饱经风霜。 苏觅扑到男人怀里头,放声的哭了起来。 男人伸手将他拥入宽大的怀里,粗粝的大手,轻轻的抚着她墨色的青丝,片刻,又轻轻打拍打着她的后背:“娘子别哭了,回来了便好了!” 男人像是如鲠在喉,这眸眼也有些酸涩。这两天,他也以为,自己会再也见不着自己这小娘子了,这下终于找到了,这捧在手心里也不是,想着责备她也不是。 “夫……夫君……我……我以后再也不出去了!”哭了一阵,苏觅终于稍微停歇了,支撑起身子来,仰着头,泪眼朦胧的瞧着自己男人。 狭长的眼眸里,自己这小娘子哭得梨花带雨的,他这心头一阵绞痛,见她面色煞白,白生生的面颊上,还有两三条伤疤,心头便更加心疼了,粗粝的大手抚上了她巴掌大的小脸儿:“娘子,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夫君,就算你让我做妾室,我也不会走的,你放心,我不会争风吃醋的!”苏觅洗了洗鼻子,这鼻尖儿红通通的。 “做妾室?”赵老三薄唇微启,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夫君,那日你和义父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就算是做妾室,我也愿意!”苏觅一边说,一边哭着。虽然嘴上说愿意,可这心头却是觉着委屈得很。自己一直以来,什么事情都忍着让着,好像什么都可以给旁人,但是独独这夫君,说到要和别人共享,她还是难受得如同钝刀剜肉一般。186中文网 赵老三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这小娘子,在家里头好端端的,便不见了。他一直都纳闷儿,是不是被什么人掳走了,查看了一番,才发现河边很多脚印,顺着这脚印走,才知道,自己这小娘子是自己走的。 原来是听见了那日,他和薛长峰说话。 男人心头一阵自责,伸手扣住了她瘦削的肩膀,薄唇吮掉她面颊上挂着的泪珠子,眉心一拧:“娘子,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夫人,我也不可能纳妾的!” 抬眸,男人眸色坚定,这字字句句间都是承诺。苏觅心头一软,男人说的话,她向来都是深信不疑的,可是那况家大小姐,又是谁? “夫君,可是你原配夫人怎么办?”苏觅不想去提起自己男人的过去,她知道,自己男人是习武之人,过去应该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当然也发生过很多事情,她都不想去一一揭开。 “原配夫人?娘子说的是哪里的话?我赵老三只和你成亲过,便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妇人和妾室了!” “那……那夫君为何说,和那况家的大小姐情深缘浅?”苏觅抿了抿泛白又有些干涩的唇,还是问出了口。 这字字句句都是她不愿意提起的,心头一阵酸涩,饶是吃醋,不是滋味儿得很。 “我和那况家大小姐,已经过去了!”赵老三胸口起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况家是当年京城的左辅宰相况时任的嫡长女,二人是在一次祭祀仪式上认识的。那时候,况蕴藉跟着自己的娘亲一块儿进宫来,妇人宴席上,碍于礼数不好吃饱,又怕被自己母亲训诫,便饿了。 这祭祀完了后,他是当朝的太子,协助打理和收拾祭祀庆典,正巧抓到了这况蕴藉在偷吃祭祀时候用的羊肉。 “姑娘喜欢吃便吃吧!”身为太子的他,非但没有责备她,反而陪着她坐在台阶上,瞧着她硬生生的将这祭祀用的羊肉,吃完了。 二人便这样熟络了起来,事后,自然是这样便情愫暗生,然后身为太子的他,自然是准备禀报父皇母后的。自己这母亲知道二人往来,但是母亲慈爱,任由着他喜欢,不管是哪家的姑娘,都可以。 可这太子的婚事,哪里是自己能做主的。皇上喜欢自己这儿子,又极其看中他,便让他带兵出征。慢慢儿的,二人经常数月不能见面。这宫里头,又在传,这太子是要娶邻国公主的,这样好巩固国土,让本国国泰民安。 二人虽是心头都有小别扭,但这两三年的往来,早已经深信彼此。况蕴藉便去他出征的城池找他,相伴数月,还是赵琮华的他,便允诺,回去就让皇上赐婚。 况蕴藉回来后,家里头说媒的络绎不绝,自己爹爹知道自己和太子往来,气不打一处来。 直到后来,黑峡谷战役琮华军全军覆没,赵老三才知道,这况家左辅首相况时任不让他女儿和自己往来,其实是他早已经和右相安氏勾结,要灭了他的琮华军,废了他的太子之位,要了他的性命。好让四皇子,赵琮掖替代他。 这况蕴藉自然是不知道的,当她知道此事后,在家里头,足足晕了三日。醒来的时候,自己那爹爹便告诉她,太子已经没了,这琮华军从此以后,便是我朝的叛军,是乱臣贼子。 “我知道夫君还放不下她,没事的,夫君,我可以做小!”苏觅眼泪巴巴儿的望着自己男人,现在,只要能留在自己男人身边,让她做妾她都已经很满足了。 “娘子你相信我,我过去和况家大小姐的确是相爱的,但是我现在已经有了小娘子,你已经完全取代了她!”赵老三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碰女人了。没曾想,在苏家村,遇见了这么个白生生又软糯糯的小娘子。 “真的么?”苏觅有些不敢相信,她是不信她自己。 自己男人,有本事,又勤快,若是没了自己,这十里八乡哪个女人不想嫁给他。 男人见她眸色清亮,面色温润,不禁心疼起来,粗粝的大手拨了拨散在他额前的青丝,温声细语的:“娘子听清楚了,现在就算是况家大小姐站在我面前,我也还是会要小娘子!” 苏觅听这话,心头乐滋滋的,咧开嘴笑了笑,这纤细的胳膊挂在了男人壮实的脖颈上:“夫君,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再遇见那况家的大小姐,我可不让了,你的夫人,便只能是我苏觅!” 男人见她面色和善了一些,这唇边的笑靥,也松快了,心头的担忧才稍微放下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伺候小娘子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两口子终于和好了,苏觅依偎在男人怀里。这白生生的胳膊还有些酸痛,这被树枝划伤的伤痕,已经结痂了,暗红色的伤口触目惊心得很。 男人心疼得很,吮了一下她这发白的唇:“娘子饿不饿,我去煮点粥来吃!” 苏觅回来昏迷了一天一夜,再加上离家出走那两日也没吃什么东西,这下这肚子还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夫君,我还真有些饿了!” 男人其实估摸着,自己这小娘子一醒来就会饿,这粥早就煮好了,这下去灶房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自己男人走后,苏觅才觉着,自己这腿疼得很。揭开被褥,这被褥上都浸这血渍。 这伤口,男人已经给她处理过了,小心翼翼的包扎着。估摸着是伤口太深了些,还是溢出了血来。 男人一会儿便将这粥端了过来,这粥不烫手也不太凉,这时候吃刚刚好。 “夫君,这粥里怎么放了肉?”苏觅一双眼眸碧澄澄的,盯着碗里头这粥。白生生的粥里,翠生生的青菜碎末,这肉沫切得很小,闻起来香喷喷的。 “娘子几天没有好好的吃一顿饭了,这下只喝点儿青菜粥怎么行,这粥里放了些肉沫,吃了娘子才更有力气。”赵老三想得周到,大手捧着粥,右手拿着勺子,一点儿一点儿的喂给自己小娘子吃。 这两三天,苏觅喝河里的水,嚼着野菜,这下吃着这热扑扑的青菜瘦肉粥,心头一暖,鼻子一酸,这眼泪都快溢出来了。 男人见她清秀的面颊稍微有了一点儿血色,心头这压着的石头,也落下去了。 “夫君,这粥太好喝了,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这粥里还可以放些肉沫进去,一起熬煮!”一会儿功夫,苏觅便喝了小半碗粥。 男人见她有胃口,便知道,她吃得下去饭菜。又去灶房里舀了一碗粥来,给里头放了一些咸菜。 端到卧房,苏觅觉着男人喂她吃,太慢了些,便接过男人手里的饭碗,自己拿着勺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这碗粥,就着咸菜,吃得更香了。 赵老三见她吃得有些着急,生怕她呛着了:“娘子款款吃,呛着了用,就不好了!” “夫君,我知道。这粥熬得很软烂,吃起来有味道得很!” 赵老三低眸,这小娘子披散着头发,高高兴兴的吃着粥,男人心头又觉着心疼得很,自己这小娘子太好哄了吧! 不禁心头一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娘子吃完后,我给你把腿上的伤,药换了!” 方才还觉着自己这腿疼得很,这吃着粥,就忘记这回事儿了。 吃了两碗粥,总算是吃饱了。苏觅打着嗝,男人拥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等天气好了,我给你做一个椅子,这样躺着睡觉也舒服!” 苏觅想起,在赵家村的时候,她有了娃娃,男人给她做了一把椅子。舒服得很,嘴角咧开,甜甜的一笑:“夫君想得这么周到,那椅子,我喜欢得很。” 正好家里头有布匹,男人做了椅子,她可以将这布匹缝制成垫子,放上去,这样靠着舒服得很。 男人拿来药箱,这药箱是赵老三还在赵家村的时候便一直带在身边。苏觅也不知道是什么药,反正男人十分小心的给她包扎伤口。 “这伤口发炎了,娘子这几日就别走动了,一日三餐我都端到这卧房来吃!”男人给她清理了伤口,又上了药。这药一上上去,这伤口就不觉着疼了,反而清清凉凉的。 “那这几日,就辛苦夫君了,我正好可以好生休息休息!”苏觅伸手摸了摸自己男人的头,笑呵呵的说道。 “委屈娘子了,这伤口要愈合的话,得要十天半月的!”赵老三这心头一直愧疚得很,要不是自己,这小娘子也不会出去弄得一身伤回来。 接下来,半月里,赵老三一日三餐都仔仔细细的照顾自己这小娘子,每日里都坚持换药,这伤口好得也挺快。 过了半月,苏觅是终于能出门走动了,心头乐滋滋的,赵老三正在担水,见自己小娘子在院儿里喂野咕咕,放下水桶:“娘子,你那伤口才刚刚好,不能走动!”久久书阁 苏觅扭头,白生生的面颊上噙着笑靥,“夫君,再不出门走动,我这双腿都要废了!” 男人见她眸眼清澈恰碧潭里的水,白白净净的面颊,桃唇粉粉粉的一张一合的,心头一软,粗壮有力的胳膊,又从新将水担了起来:“那娘子稍微走动就是,家里的活儿不要碰,我来做!” 苏觅点点头,以前在赵家村的时候,自己男人还会勉强让自己干点儿活儿,现在自己男人索性什么都不让自己干了,虽是乡野村妇,但是苏觅觉着,自己比这大户人家的小姐都还享福。 自己这小娘子能到处走动,赵老三心头也高兴,正好今天早上,他赶集的时候,去买了一只鸡。中午,就准备着炖鸡来吃。 “夫君,你杀鸡我来清洗蘑菇!”苏觅才说了不干活的,这稍微能动了,就停不下来。款款走到灶房去,将筲箕端过来,坐在椅子上,白生生的小手麻利的摘蘑菇下头的泥巴。 这蘑菇也是早上,赵老三在集市上买回来的。灰里透着些许的青色,捧在手里头,香喷喷的。 男人干净利落的杀了鸡,见小娘子坐着摘蘑菇,高兴得很,他也就放心了。这鸡一半儿用来和着油烧,一半儿用来炖汤喝。 “夫君,有些日子没有瞧见爹爹了,今天这只鸡肥得很,去叫爹爹来一起吃饭吧!”苏觅这蘑菇摘了一半儿,才想起来,自己在家这半个月,一次都没有见着自己那公公。 “义父知道了上次你不见了的事情,自责得很,觉着是自己嘴碎,所以这些天一直不好意思来咱们家!” 一听这话,苏觅着急了,站起来,这巴掌大的小脸儿通红:“夫君,爹爹怎么能这么想呢,我那不是消失了,我只是想出去走走,一不小心便越走越远了!” “先不管他,待你这腿再好了一些,咱们去爹爹家里煮饭也不迟!” “不行,这爹爹年纪大了,要是心头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情,那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苏觅放下手里头的蘑菇,擦了擦一双小手,准备出门去喊自己男人的义父来家里头吃饭。 “娘子别折腾了,义父前天来过!” “那……那待会儿我们炖了鸡,将这鸡汤给义父端一碗过去如何?”苏觅顶听男人的话,男人说什么她都愿意听他的。 “好!” 两口子慢吞吞的将这鸡汤炖着,一个时辰后,终于可以吃饭了。男人给苏觅舀了一碗鸡汤,给里头撒了一点儿葱花。闻着香喷喷的,拿着勺子放在里头,小心翼翼的递给苏觅:“娘子小心些,有些烫!” 苏觅趁着这鸡汤放凉的功夫,便拿了稍大的碗,将这鸡汤舀了一大碗起来,准备给自己公公端过去! 两口子吃了午饭,苏觅便将这鸡汤给薛长峰送了过去。见他吃得简单得很,不禁心疼,又让男人出去集市上买了一些菜回来,这才放心了。 从薛长峰家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夜里苏觅就吃了一点点,就准备着去睡觉了。 这腿上还有一条浅红色的伤疤印记,赵老三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药,见自己小娘子盯着伤疤,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娘子别担心,这药用上几个月,这伤疤便没有了!” 苏觅顺势便环住了自己男人结实的脖颈,侧身坐在了他这腿上,白生生的小脸儿蛋,在他面颊上摩挲。 “夫君,我以为这次,我真的不能回来了!”苏觅想起,自己险些被那村里的人侮辱,又入了狼群中,这一路爬山涉水,差点儿都回不来了。 “以后,我得严加看管,不能这样惯着你了,不然说走就走,真的喂了狼怎么办?”赵老三一只手扣着她的腰,一只手捏了捏她这粉又嫩的面颊。 “那夫君就好好看着我,再也不能让我伤心了!”苏觅一撇嘴,将脸埋在男人壮实的肩膀上头。 男人将这一袭软弱无骨的身子扣入怀里,就差将她揉进自己骨头里去了。苏觅抬起头来,吮上了男人的略微有弧度的薄唇。 这失而复得的人,又捧在了自己手心里,男人自然是格外的珍惜。这一双粗粝的大手,在这一袭柔软上头游走,慢慢的慢慢的褪去了所有障碍。 碍于自己这小娘子身上还有伤,男人动作各位的轻。捧着这团恰云一样的身子,垫在厚厚的被褥上头…… 这云雨之事,怕是赵老三最温柔的一次了。就算是刚成亲的时候,自己这小娘子还羞赧得很,他也没这么慢。 苏觅躺在床榻上,男人眸眼灼热,她这心头满足得很,一双小手掐着男人壮实的胳膊,这下头的进出让她有些犯晕。 “娘子,要是觉着不舒服,定要给我说!”赵老三像是捧着一个瓷娃娃一样,生怕弄疼了自己这小娘子。 第一百九十九章:炒螃蟹吃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翌日一早 还是和以前在赵家村的时候一样,赵老三起来煮的早饭。苏觅让他多煮了一些,赵老三蒸了十几个肉包子,苏觅起来后,捡了一半儿装在提篮里头,给薛长峰拿去了。 吃了饭,苏觅收拾了灶房。男人见她动作麻利,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清秀又白皙,饶是这伤口恢复得不错,这心情也不错,整个人容光焕发一般。 “夫君,我去这河边抓一些螃蟹回来!”苏觅刚才给自己公公送肉包子过去的时候,看见这秋天,河边的浅水处,这河坎上好些螃蟹在爬来爬去。 “娘子还是在家里头做些针线活吧,实在是闲不住的话,这河边去忙活,太危险了,也太累了!”赵老三这下,哪里准自己这小娘子再出去干些什么事情。只想她在家里头歇着就是,实在是舍不得她再吃苦了。 苏觅一双白生生的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撇着嘴,一双水眸,瞪着自己男人:“夫君,你是不是现在什么都不敢让我做了,那索性我每日里都挂在你身上,如何?” 男人知道她是在调侃,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娘子要是愿意每日里都挂在我身上,就挂在我身上吧!” “夫君,要是我每日里都只在家里头做些针线活,我定是会烦闷的!”苏觅顺势,一双手,箍住了自己男人的胳膊,将下巴抵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撒娇道。 “你啊,就仗着我容你放肆!”赵老三薄唇在她面颊上吮了一下,一双大手将她揽入怀里,轻轻的拥着。 男人要去外头地里翻土,这庄稼种下去后,还一次粪水都没有浇灌过,一次土都没有翻过。 苏觅则拿着篮子,到河边去抓螃蟹。男人怕她踩滑了,让她离自己近一些,要让自己能看得到。苏觅本就乖巧又温顺,男人这控制欲有些强,她知道自己夫君是担心自己,也没有多嘴,乖乖的点头,温顺的眉眼眨了几下。 苏觅和自己夫君一同出门,到了石桥处,苏觅便顺着河流,往上头走。这河上头,好些河水都干枯断流了,这下正是捡这些螃蟹和贝壳的好时节。 男人则扛着锄头,到河边自家地里去,翻土浇粪水。 苏觅到了这里,就没有出去倒腾过这些吃食,这还是头次出来,抓外头的野味儿回家去吃,这心头格外的兴奋。 旁的女子要么就是怕这螃蟹,要么就是太粗鲁了些,胡乱的一抓,这螃蟹的壳子和脑袋都掉落了很多,拿回家的时候,这螃蟹多半就已经全部死了。 苏觅挽起衣袖,露出两节白生生的皓腕,这肌肤胜雪,白嫩得像是刚刚剥了壳的荔枝一般。挽起衣袖后,又脱了鞋子,这鞋子脱了后,这小脚丫踩在石板上,还是有些凉。不过她这心头高兴,活动起来,一会儿便觉着不冷了。 这条河蜿蜿蜒蜒的十分崎岖,好像一直围绕着这个县一样,不过这河水倒是清澈得很。苏觅伸手掰开了一块儿薄薄的石头,里头有好些小螃蟹,苏觅看了一眼,软软的桃唇咧开,笑了笑便又将这石块儿盖上了。 这下,虽是初冬,但是还是有少部分的螃蟹在繁殖,这些小螃蟹等他长大了,再来抓也不迟的! 苏觅力气小,专门儿挑选一些小块儿的石头搬开,这里头的螃蟹个头都不是很大,但是个个色泽鲜艳,这些脚脚和腿腿都是爆满的肉。这河水养鱼养螃蟹,倒是好得很。 苏觅很快便捡了半框子螃蟹,这螃蟹在篮子里头窸窸窣窣的爬着,发出细小的声音来。苏觅想着,男人偶尔要喝酒,自己那公公更是每日里都要喝酒的,这螃蟹多抓一些回去,弄成油炸香蟹,给自己公公多拿一些过去,他这每日里下酒的菜也就有了。 苏觅想得周全,想到自己那公公,苏觅便又往河上头走了一节,这河上头稀泥巴比较多,岸边的石块儿也多得很。这秋天,河水下降后,好些石块儿是露在了外头,这螃蟹的洞穴也就出来了。 找了一阵,终于在比较干燥的大石头旁,找到了一些小石块儿。苏觅麻利的将这石块儿搬了起来,这里头果真有好些大大小小的螃蟹。苏觅这下可高兴坏了,立即将这些螃蟹捡了起来。 半个时辰的功夫,这篮子里头便装满了螃蟹,苏觅将这篮子拎起来,挂在自己肩膀上,还是有些沉甸甸的。我爱中文网 男人虽是在地里头干着活,但这眼眸,都时不时的看着她,生怕她脚滑了,或是摔着了。见她一双手箍着自己腰间的篮子往回走了,这就放心了,手里头的锄头才松快了一些。 苏觅回到家后,便将这一框子螃蟹全部倒了出来。这螃蟹在背篓里头,爬来爬去。 先是烧了一些温水,苏觅将这螃蟹一只一只的放在温水里头,用这刷子里里外外都刷得干干净净的。然后再放入篮子里头,用盖子盖起来。 这么多螃蟹,抓的时候倒是不费劲,洗的时候,费劲得很。苏觅又爱干净,干活又仔细,这螃蟹洗不干净,她自己都不想拿出来给自己夫君和自己公公吃的。 这清洗螃蟹,都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洗完后,便是晌午了。她立即去灶房,将这围裙系在盈盈一握的腰间,抓来几把干辣椒,用剪刀全部剪成断,然后再放一把干花椒在里头。 这两样用来炒螃蟹,是最香的。除了辣椒和花椒外,苏觅还配了一些其他的香料,不如桂皮,八角这些。准备好后,便开始烧火了。 赵老三搬到这边来后,第二天便去山林里头,捡了一天的干柴。担回来的柴火,足足够家里烧个两三个月了。 嫁给这样顾家的男人,苏觅就是觉着幸福,无论到哪里,这家里头什么都不缺。这火一会儿便燃烧了起来,苏觅暂时可以不管这灶里的柴火了。便去锅里,倒了足足大半桶的菜籽油,这油是男人去集市上买的,家里头还有好几桶。 待这油有七成热的时候,苏觅便麻利的将这螃蟹小心翼翼的倒在这锅里头。还好这灶房宽敞,这锅也比较大,这么多螃蟹倒进去,也能倒腾得转。 这鲜活的螃蟹,落在这油锅里头,蹦跶几下便不动了。原本紫色的青色的螃蟹,被这油一煎炸,就全部变成了红色。红澄澄的,瞧着好看得很。 这油煎炸了一会儿,便闻见了螃蟹的香味,苏觅没有着急把这香料放下去,而是再小火慢慢的煎炸了一阵这螃蟹。用铲子试了一下,敲着觉着有些响了,这才将香料全部倒进去。 倒进去后,这螃蟹裹着辣椒的味道,一会儿便出来了,这灶房里香喷喷的。又炒了一刻钟,苏觅才将这剥好的花生米放进去,搅拌几下,又放了一些大蒜和葱花,这才用大盆儿撑起来。 一个盆儿装不下,苏觅装了四个盆儿,才将这螃蟹全部装下了。这算是苏觅两口子搬家以来,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做了一顿自己满意的吃食。苏觅拿着筷子,夹了一只螃蟹的脚,喂到嘴巴里头,这口齿间瞬间充斥着香料和螃蟹的味道,好吃得很。 这螃蟹用油煎炸的时候稍微久一些,吃起来脆脆的,这下正值冬季,放个把月都是没有问题的。 这螃蟹刚出锅,男人便回来了。见桌子上搁着三四盆儿螃蟹,这色泽发亮,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放下手里头的厨具,洗了洗手,抓起一只便塞进嘴里。 这螃蟹炸得太酥脆了,吃起来嘎吱嘎吱的响。 “娘子,这螃蟹你是跟谁学的,竟然比我在京城里吃的螃蟹都好吃!”以前赵老三还是太子的时候,这宫里头每年都要吃一次螃蟹,不过都是御膳房的厨子,清蒸来吃的。那时候,吃的是螃蟹肉。竟没想到,这螃蟹的壳儿还能这么好吃。 “夫君,这些螃蟹都是准备你和爹爹下酒吃的,这下够你们吃个个多月了!”苏觅见男人喜欢,觉着自己这一上午的劳累都没有白干。也抓了一只螃蟹,小块儿小块儿的掰下来,送到自己嘴里头。 “夫君,这螃蟹才炒出来,这味道还没有完全浸泡进去。待放凉了一会儿,这香料的味道,完全浸泡在这螃蟹里了,那时候再吃,怕是会更过瘾的!”苏觅温温婉婉的说着,这字字句句就像是潺潺流水一般,注入赵老三心头。 吃完了一只,赵老三又忍不住拿了一只直接便放进嘴里,这脆香味儿,实在是好吃得很。 赵老三一连吃了四五只螃蟹,苏觅站在一旁,心里头甜滋滋的,像是喝了蜜糖一般。 男人吃了一会儿,低眸,瞥见了她这手上有暗红色的伤疤,眉心一拧,将她的手捧了起来:“娘子,你看,你弄这么多螃蟹,这手又多了好些伤!” 这螃蟹收拾得多了,难免会被螃蟹的钳子夹住,不过苏觅倒是开心得很,一点儿都不觉着疼。 第二百章:螃蟹被偷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夫君,你松开我窝再去煮一些面条就着这馒头吃!”苏觅自己这手上的伤,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想赶紧煮一些好吃的饭菜来给自己的夫君填饱肚子。 男人可不这么想,自己这小娘子,哪怕是掉了一根头发,他怕是都是会心疼半天,再查探一番缘由。 “你歇着吧,这抓了螃蟹又清洗,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这煮面条的活儿,我来做!”男人说完,便卷起衣袖,洗了洗一双粗粝的大手,开始和面了。这冬天,发面要比夏日时间稍微长一些。还好,苏觅方才炒这螃蟹的时候,这锅里头还有余温,这下烧了水,将这盆儿里的一团面放在这热水里头,一刻钟的功夫,这面便发好了! “娘子,光吃这螃蟹可不行的。这螃蟹虽然是好吃,脆香脆香的,但是吃多了,性寒!”赵老三揭开锅盖,将这面团儿取出来,热锅热水一会儿这面便发好了。 苏觅坐在凳子上歇着,方才忙活着不觉着累,这歇下来了,倒是觉着有些腰酸背痛的。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捏了捏这盈盈一握的腰,捏着酸痛得很。以前还是姑娘的时候,苏觅并未觉着这腰酸涩疼痛,自打自己上次没了那娃娃后,一劳累便觉着这腰酸涩得很。 男人见她这模样儿,紧忙停下手里的活,过来扶着她的腰:“娘子是不是腰又觉着疼了?”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弯腰时间一长,现在便会觉着腰疼!” 男人索性将她抱起来,放在只腿上。她靠着男人的胸膛,这下觉着舒服了很多。男人这一双大手,轻轻的在她腰间捏着。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觉着没那么酸涩疼痛了,“夫君,这已经过了中午了,你去煮面条来吃吧,我饿了!” 男人低眸,这狭长又漆黑的眼眸里,自己怀里的小娘子面色白皙,一双褐色的杏眸扑闪扑闪的,像是一个娃娃一般。 又过了一会儿,男人才放心的松开了怀里的小娘子,将她放在了地上:“我用西红柿和鸡蛋熬一点儿汤汁,做西红柿鸡蛋面来吃!” 苏觅点点头,以前在赵家村的时候,她吃过一次男人煮的西红柿鸡蛋面。这下想起来,都还觉着好吃得很。 男人动作很麻利,关键是这家里头不差柴,干柴大火的,一会儿工夫,这面条便煮在了锅里头,这西红柿鸡蛋汤汁也熬好了! 苏觅坐着也闲不住,见这红黄相间的西红柿鸡蛋汤汁香喷喷的,便摘了一把小葱,放在砧板上,切成碎末,撒在这汤汁里头。 男人盛好了面条,苏觅再将这西红柿鸡蛋汤汁淋上去。这面条裹着汤汁,一会儿工夫,这灶房便香喷喷的。 男人将灶台上的两碗面,端到这桌子上来,苏觅跟在后头,拿着筷子坐下去。款款的吃着男人煮的面,男人力气大,这面团揉得劲道得很,吃起来,在口里特别有嚼劲儿。 赵老三干活多,饭量也大,吃了这一碗自然是不够的。吃完后,又下了一大碗面条,滋溜滋溜的吃了起来。苏觅见他就着螃蟹,吃得这么香,心头也甜滋滋的,拿了一只螃蟹的脚,啃了起来。 男人说,这东西,女人吃了体寒,她便少些吃。牙齿咬开这螃蟹的钳子,用筷子掏出这钳子里头的肉,这肉裹着香料,吃起来口齿间全是香味儿。 吃好后,男人收拾了灶房,“娘子,你去卧房里休息一会儿,我去将这椅子做好!” 方才自己这小娘子腰疼,他便想着要快点儿将这躺椅做好,让自己小娘子没事儿的时候,就躺上去休息,这样应该会舒服一些。 苏觅哪里歇得下来,男人今天中午就着面条,吃了半盆儿炒螃蟹。还剩下三盆儿半,她想着赶紧给自己河对岸的公公拿两盆儿过去。 这路途也不远,男人正好要到屋子后面去砍树,也就依了她。 苏觅将这两盆香蟹,放在这篮子里头,这两盆儿是最大的,拎起来还是觉着有些重。生怕这螃蟹会倒出来,走起路来,都小心翼翼的。 到了自己这公公家里头,他正在睡觉,苏觅将这篮子放在灶房,又帮他将换下来的衣裳洗了,这才关上门走了。 男人在后山砍树,家里头的门开了,里头还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苏觅这心头一紧,紧忙到灶房去。只见这灶房里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约摸着比自己夫君年岁要小一些,身着青布厚褂子,赤着脚,这腿上的裤脚有些湿。一只手端着装着螃蟹的盆儿,一只手抓着螃蟹,正大快朵颐的啃着。 苏觅一瞧,这家里头剩下的这一盆儿螃蟹,本来就不多了,还被这不知道是谁的男人,吃了一大半儿,心头一着急,举起门后背的扫把就冲了上去。 “这螃蟹,是给我夫君下酒的,你是谁?竟敢偷吃我给我夫君炸的螃蟹!”这些螃蟹,苏觅都是挑选的最好的,捡了回来,又里里外外清洗得干干净净,白白被这人这样吃了,她心头自然是有些来火。 苏觅这扫把虽是拿在手里,但是她这性子温软,虽是气得想要打人,但是站在这男人跟前儿,又无法下手,眼睁睁的瞧着他,一点一点儿的将这一盆儿的螃蟹全部吃完了。比比电子书 “你这螃蟹炒得也太好吃了吧,我在这兰河村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螃蟹!”这男人吃完了螃蟹,连这盆儿底的油都全部舔完了,这盆儿亮澄澄的,就和洗了一样。 男人打了嗝,吮了吮手指,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这螃蟹,你能再给我炒两盆儿么?” “你是谁啊,为什么到我家里来?”苏觅见这男人嬉皮笑脸的,还算是白白净净的,不像是流浪汉! “我是这兰河村里打鱼的,平常也爱抓一些虾啊,贝壳啊,螃蟹回家,但是我家里头那妇人,炒来没你这做得好吃!” 苏觅见这男人说话还算是比较老实,这才放下了手里头的扫把,端着这空空的盆儿,心头还是怄火,不是自己小气,是这冬天的螃蟹,着实难得抓。 “那是你的事情,可你为什么要偷吃我家里头的螃蟹,我这螃蟹是留给我夫君的!” “这……我从你们家过路,这螃蟹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一时间没忍住,便进来了!”这男人打着嗝,摸了摸胸脯,有些厚颜无耻的说道。 “这螃蟹是小事儿,可这冬天,螃蟹不好抓。要是春夏季节,你要吃多少,我便给你炒多少!” “真的?”这男人一听,眉开眼笑的。 “我常年在这村里打鱼卖,我给你钱就是,这一盆儿螃蟹你算算多少钱?”这男人伸手摸了摸头。 “谁要你的钱了,你最好是将我这螃蟹给吐出来!”苏觅着急了,这巴掌大的小脸儿红彤彤的。 “你说的,我这吃进去,再吐出来便是屎了,你确定要给你夫君吃?”这男人常年打鱼,在这边境混在集市里做买卖,说起话来,也一点儿都不害臊。 “你……你……你无奈!”苏觅一听这么恶心,一着急,这小脸儿就越发的红了。 “我发现,你这个小娘子,还挺好玩儿的!这钱你不要,这屎你也不要,那你要什么?”这男人见她温顺,忍不住逗乐起来。 “你这个无奈,泼皮,你赔给我螃蟹!我要个头大的!”苏觅噘嘴,这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那这好说,螃蟹有什么难事!我常年打鱼,这螃蟹歇气的功夫,就能捡一袋子!”男人插着腰,大声说道。 “我看你是想赖账,这螃蟹要搬开石头,才能挑选出好的,哪是一会儿工夫的事情!” 这人伸手比了比苏觅的头,苏觅这身量太小了,只能到他肩膀处:“你这个细胳膊细腿儿的,哪能捡到大的螃蟹,我知道这条河里,哪个地方的螃蟹大,哪个地方的鱼最肥美,哪个地方的贝壳肉最厚实,谁像你,蠢猪一样!” “你才是蠢猪!” “这样吧,明天晌午,我给你端一筐子螃蟹来。不过说好了,这螃蟹只还你一盆儿,剩下的就是我的!”这人凑近一张脸,兴奋的说道。 苏觅往后一躲,大声道:“你只还我一盆儿螃蟹,那剩下的螃蟹怎么办?” “剩下的,你便全部像今天这样,将这螃蟹炒着给我吃!我还要给我那家里头那妇人拿一些回去,让她也尝尝!” 苏觅哐当一声儿,将这盆儿放在桌子上,坐在凳子上,双手抱在胸前:“兄弟,你这算盘也打得太响了些,怎么算,都是我不划算!” “你这妇人怎么这么倔强呢,我说给你钱你不要,我说还你螃蟹你还是不要,你到底要怎么样?” 苏觅站起来,看着他一会儿:“要不这样,你不是捕鱼的么,明天晌午除了螃蟹,再给我拎一条鱼来,如何?” 这男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苏觅以为是他不干,气得脸儿一阵发白:“真是小气,一条鱼算什么!” “我是笑你太笨了,我是捕鱼的,别说是一条鱼了,就是一船鱼也有啊。明天晌午,我除了给你拿螃蟹来,我再多给你一筐子鱼,如何?” 第二百零一章:郭家两口子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翌日晌午 这男人果真挑着扁担来了,苏觅和男人正在屋里准备中午的饭菜。这男人挑了一筐子的鱼,另外稍微小一些的便是一筐子螃蟹。 苏觅昨儿便和男人说了,这有人偷吃她螃蟹的事情。自己男人倒是没在意,苏觅想着,反正就是一些吃食,心头也就不怄火了。大不了等着明年开春的时候,这螃蟹繁殖长大后,又去河坎上抓一些来炒着吃就是了。 没曾想这捕鱼的壮汉,果真还了她螃蟹。 赵老三一看这人,他认得,就是这兰河村里,经常下河捕鱼的郭家大儿子——郭大娃。 一看是赵老三,两人在河边打过交道,这郭大娃便放下肩头上的扁担:“是你啊,早知道这样,这螃蟹我就不该还给你们了!” 这郭大娃也算是爽快耿直的人,他和赵老三一块儿到山林里捡过干柴,所以两个男人早就认识了。 见自己夫君和这男人认识,苏觅便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是搬了家,但这也算是妯娌,昨儿是对这男人太凶了些。 “正……正好家里头在煮饭,要不你吃了饭再走吧!” 这郭大娃本来脸皮就厚,常年在各个镇子做鱼买卖生意,这一顿饭的事情,他自然很乐意就应承了下来。 “夫君,这么多螃蟹,还是让郭大哥拿回去一些吧!”这一框子螃蟹,苏觅看难了,别说是清洗了,就算是炒熟了,也是一时半会儿吃不完的。这玩儿意虽是好吃,但是她这没了娃娃后,一直身子不大爽利,是不能多吃的。 “要不下午,我让我家那口子来你们家,你们两个妇人一块儿清洗螃蟹,再将这螃蟹炒出来,你们家人少,要是实在吃不完,就分我们家一半儿,如何?”郭大娃坐在灶房桌子上,苏觅两口子将饭菜端了上来。 这郭大娃一看这水煮鱼,就觉着直流口水,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儿鱼肉塞进嘴里。一连吃了三块儿后,这才停了下来:“你们两口子原来是哪里的人,怎么这煮饭味道这么好吃呢!” “我娘是川渝的人,这饭菜都是从小跟着我娘学的!”苏觅也坐了下来,拿着筷子吃鱼。 “难怪,这菜炒得香得很。干脆,我让我家那妇人,来跟着你学几天如何?”郭大娃道完,站起来拿着饭碗,自己到灶前锅里盛饭去了。 苏觅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脸厚不害臊的人,看了男人一眼,男人面色清淡,瞧不出半点儿表情来。 “这饭菜各家有各家的口味儿,你们家妇人煮的,兴许我们吃着也顶好吃的!”苏觅款款一笑,自己这厨艺,除了自己男人,还没有第二个人夸赞过她呢,心头还是甜滋滋的。 “吃完了饭,我就回家去,让我那妇人来!” 毕竟是才来这兰河村不到一个月的时候,苏觅还是有些害怕,看了看男人,想看看他说些什么。赵老三将挑了鱼刺的鱼块儿放到苏觅碗里头:“那下午娘子就在家里头,和郭家妇人一起弄螃蟹吧!” 苏觅知道自己男人见过世面,这村里谁是怎样的人,他应该比自己看得准。夫君都说了可以往来的人,定是爽快之人。 “那郭大哥吃了饭,就让你妇人来吧!”苏觅裂开嘴,款款笑着。 这一大盆儿水煮鱼若是赵老三两口子吃,一天都吃不完,这郭大娃呼啦呼啦的,一顿饭的功夫,这鱼基本上都是他吃的。 吃完了饭,一桌子的鱼骨头,郭大娃打了个嗝,见两口子看着自己,他知道自己吃多了,站起来拍了拍胸膛:“我知道自己这鱼吃得太多了,不过我郭大娃也不是喜欢占便宜的人,我拿来的这一框子鱼,少说也有十几条了!” 苏觅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郭大哥,我们没说你吃多了,你喜欢吃我家的饭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这小娘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是说话好听得很。以后,只要你们家要吃鱼,我都送来,不收钱!”郭大娃说完,见这桌子上,盆儿里还有鱼汤没喝完,又捧着这盆儿,一口气将这鱼汤全部喝完了。 喝完后,伸了伸懒腰:“你们这煮鱼的咸菜,是哪里买的?”书袋网 苏觅见他一愣一愣的样子,实在是幽默,哈哈大笑起来:“郭大哥,这是泡菜,是我自己泡的。要是你觉着好吃,我给你们家泡一坛就是!” 收拾了灶房,男人在院子里做椅子,郭大娃果真回家去,将她那妇人喊来了。 郭大娃的妇人就是这兰河村的人,长得白白净净的,一张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倒是清秀水灵。见了苏觅,便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男人:“大娃昨儿就回来说了,偷吃了你们家的螃蟹,夜里,他那胳膊都被我掐肿了,一点儿都不知道害臊!” 这郭大娃一看就是疼惜自己老婆的,也不反抗,笑了笑,他自己就划着船,到其他镇子去卖鱼去了。 郭大娃的妇人叫刘翠香,和苏觅差不多大的年纪,如今家里头已经有两个娃娃了。拉着苏觅笑呵呵的,倒像是温顺之人。 苏觅将这框子里头的螃蟹全部倒出来,郭大娃常年在外捕鱼,又是男人,这捡的螃蟹个个都是大的。苏觅一瞧,喜欢得很。 刘翠香洗着螃蟹,苏觅便将另外一筐子鱼清理干净,抹一些盐巴和香料,用树枝支撑起来,这下天气还不是很冷,做成干鱼,以后冬天吃正好。 不过他们两口子向来都不是贪便宜的人,这一框子鱼也不是白要的:“郭家妇人,你们家男人喜欢吃我们家的泡菜,我给你们家泡一坛子吧!还有这鱼,干了,你们也来拿些回去!” 刘翠花向来也不小气,家里做买卖的,这日子也算是顺风顺水,家里头的娃娃都长得白白胖胖的。这一框子鱼算什么,“这样说,我便要数落你小气了,这泡菜坛子我要,这鱼我们家不缺!” 刘翠花笑面款款的回道,她自己家里头,这干鱼怕是能吃到明年了。嫁给郭大娃,就没有缺过鱼吃,这鱼在他们家里头,是最不稀罕的! “好!那你这样说,我就不和你客气了,这鱼我就收下了。这螃蟹,待会儿弄出来,我家里给男人留一点儿就是,剩下的你全部拿回去!” 苏觅动作麻利得很,这鱼半个时辰就全部晾晒好了,白生生的小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又紧忙蹲下来,帮着刘翠香一块儿清洗螃蟹。 这刘翠香动作也麻利得很,看样子,也是个利索爱干净的人,这螃蟹里里外外都用刷子刷得干干净净的。 这么大一框子螃蟹,怕是有二十几斤重。两个妇人洗完后,刘翠香便打下手,帮着苏觅一块儿炒螃蟹。 这灶房里的锅虽说算大的,但为了这螃蟹炒来好吃,苏觅将这螃蟹分成了三份儿,慢慢的炒。 待这螃蟹全部出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捕鱼回来的郭大娃,远远地,就闻见了赵家这灶房里飘出来的香味儿。又听见自己妇人和赵老三媳妇儿嘻嘻哈哈的声音,在河坎上停下船,便往赵家去了。 见一桌子的螃蟹,红澄澄的,和着香料,怕是十里之外就能闻见那股子香味儿。 手都还没来得及洗,郭大娃便一手抓着一只螃蟹,往嘴里噻。这螃蟹裹着香料,又被油煎炸得脆生生的,这下吃起来,好吃得很。 可是还有些烫,郭大娃胡乱的吃了一只后,这嘴皮子都被烫疼了。他妇人见他这样子,伸手掐了掐他胳膊:“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吃个螃蟹么,跟没有吃过一样!” “你不学着点儿,这螃蟹可是川渝地区的做法,今后你得炒来我吃,不然,我还得来赵家蹭吃!”郭大娃被恰得生疼,但虽是嘴上凶了一点儿,这手上还是护着自己妇人的。道完后,挑了一个肥美的螃蟹,递给自己妇人。 这刘翠香哪里吃过这样的螃蟹,开始还有点儿不好意思,吃了半只后,发现这螃蟹越吃越香,便停不下来了,一口气吃了三四只。苏觅在一旁,拉了拉她,贴着她的耳朵细声道:“郭家妇人,我男人说,这东西虽是好吃,但寒性很重,我们妇人还是少吃为好!” “这怕什么,赵家媳妇儿你不知道,吃了螃蟹,多喝些姜汤水就是!”郭家饭桌上,是常年离不开这些鱼虾,贝壳,螃蟹的,她还不是照样生了两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自己身子也丰盈得很。 “真的?”苏觅半信半疑。 “真的!”刘翠香只想着吃这螃蟹,点点头,便又开始抓着螃蟹便吃。 赵老三进灶房来,见郭家这两口子,吃了好些螃蟹,满嘴油滋滋的,自己那小娘子也坐在凳子上头,拿着螃蟹款款吃着,倒是觉着心头一片宁静。 自己和小娘子搬到这里来后,终于是又过上了正常人的日子。今后,和这妯娌往来,一同孝敬父亲,再生个娃娃,这日子,他便满足了。 第二百零二章:吃了螃蟹,嘴肿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吃了晚饭,郭大娃便带着自己妇人回家了。走的时候,苏觅见这两口子实在是喜欢吃螃蟹得很,便将这剩下的螃蟹一大半儿都给了他们。 搬到这兰河村快一个月了,总算是有了点儿烟火气息了。苏觅今天格外的高兴,吃完了晚饭,用罐子将剩下的螃蟹装好,男人则收拾灶房。 “这郭家两口子,牙口还真好,吃了这么多螃蟹,连着壳儿一块儿吃了,也不怕牙疼!”苏觅见男人收拾的时候,郭家那两口子桌子前,一点儿螃蟹渣渣都没有。只有他们两口子这桌子上,有些螃蟹的壳儿。 “他们估摸着这螃蟹一直是用蒸来吃,没有这样炒来吃过!” 两口子慢慢悠悠的收拾完了灶房,赵老三倒是细心,熬了两碗姜汤水,递给自己小娘子:“这是驱寒的,趁热喝了吧!” 苏觅转身,从男人手里头接过碗来,这姜汤水热乎乎的,闻起来稍微有点儿辛辣,凑到嘴边,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本来还觉着有些冷的,这姜汤水一喝下去,就觉着浑身热乎乎的。 “夫君,今晚你也吃了不少螃蟹,你也喝点儿姜汤水吧!”苏觅款款喝了一碗,见男人还在收拾,细声道。 男人扭头,狭长的眼眸里,自己这小娘子白生生的面颊,巴掌大,在油灯下格外的温暖动人:“我是男人,不怕的!” “你多多少少也喝一点儿嘛!”苏觅说完,舀了半碗姜汤水,捧着递给自己男人。 赵老三本来就体热,前些年征战沙场,别说是吃几只螃蟹了,就算是生鱼和野狼都吃过,这点儿螃蟹他根本没放在心上。不过,为了让自己小娘子宽心,他还是接过了碗,将里头橙黄色的姜汤水一仰而尽。 两口子喝完了姜汤水,都觉着暖和和的。洗漱后,便去卧房准备歇着了。今日苏觅虽是没有出门,但是晾晒了近二十条干鱼,又洗了螃蟹,炒了三锅螃蟹,这下还是觉着有些腰酸背痛了。 男人掩好了卧房的门,将小娘子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一双粗粝的大手,轻轻的捏着她的腰。 “娘子,今后无论是谁来咱们家,你都不要太操劳了!”赵老三今天心头隐隐不快,自己这小娘子虽是开心得很,但是他却是心疼她得很。弄了这么多吃食,一双手,又被螃蟹的钳子夹了几个伤口。 “咱们来这兰河村,算是第一次和妯娌往来,我倒是觉着没事儿!”苏觅知道自己男人是心疼自己,生怕自己累着了,下午自己男人看了自己几次,就是想让自己别洗这螃蟹了。 “这螃蟹咱们可以少炒一些,剩下的,给郭大娃媳妇儿拿回去,她们家人多力量大,一会儿就洗出来了!”赵老三这言语间除了心疼,还有一丝丝的责备之意。 自己这小娘子,原本白生生的手掌,这下又被螃蟹钳子夹伤了。 “夫君,没事的,歇一会儿明天起来,就不累了!”苏觅娇嗔的回了一声,自己这腰被夫君捏了一会儿,还真是舒服多了,一点儿就不疼。 油灯下,这怀里的小娘子披散着一头青丝,这发丝的沁香像是棉花糖一般好闻。白白净净的小脸儿上,一双褐色的眼眸,水灵灵的,这唇边的梨涡妩媚又娇俏。 竟忍不住,这极薄又带有弧度的唇,又吮了上去。 苏觅依偎在男人怀里,暖和和的,方才被男人捏着腰的时候,便想和男人亲近。这下男人一主动,她便顺势也吮了上去,回应着男人。 卧房里暖和和的,外头北风袭卷而来,呼呼的刮着窗户,窸窸窣窣的下起了雨来。今夜下了雨,这冬天就更凉了。 成亲大半年了,苏觅早已经不是当初那羞赧的小姑娘了。这云雨之事上,她早就知道,自己男人怎么才是最舒服的,自己又怎么才是最舒心的。和着窗外的雨声,在橙黄色油灯的照应下,换了好几次姿.势,终于累了。 “我明天出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好的郎中,给娘子看看身子!”赵老三这一双粗粝的大手,依旧抚着自己小娘子的腰,油灯下白生生的,这手摸着像是簇拥着一团云一般柔软。 “这娃娃毕竟是月份大了才没有的,掉了是伤身体得很,得慢慢养着!”苏觅侧身,将娇小的身子,蜷缩在男人怀里头。 以前还是姑娘的时候,便听那些婆子说,哪个妇人不掉几个娃娃,小产几次。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这小产后,男人对她算是顶用心了,一日三餐好吃好喝的伺候,穿暖和,也不让她干重活。 本以为很快就能恢复,可这几日,这腰时不时的就酸痛。估摸着,还是伤了身体。 翌日晌午奇书 苏觅一早起来,这腰便不痛了。男人下地去了,她准备给郭家泡一坛泡菜,就去集市上买了一些泡菜需要的佐料和食材。还专门儿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罐子,回家后,就麻利的干了起来。 这泡菜不能沾油腥,苏觅洗干净了锅碗瓢盆,便烧了一锅开水,舀在盆儿里放些盐和佐料凉着。 这坛子的水烧好了,就将买来的青红辣椒和白菜姜等一些菜洗干净,放在筲箕里头,将水沥干。 这冬天北风呼呼而来,这筲箕里头的菜,一会儿工夫便沥干了水分。苏觅将这坛子拿来,往里头倒了一些白酒晕染了一下坛子。便将这沥干水分的菜全部倒下去,最后才倒入放凉的开水。 苏觅见郭家两口子这么爱吃这泡菜,想让它发酵快一点儿,便往里头加了一下自己家原来泡菜坛子的老盐水。封起来的时候,还加了一点儿麻糖进去。 灶房里酸酸甜甜的,一股子泡菜的香味儿。 昨儿夜里说好了,今天苏觅做好了泡菜,晌午的时候,郭大娃卖鱼回来,就来赵家搬这泡菜坛子。 眼看就到中午了,苏觅准备煮饭了。怕郭大娃要来家里头吃饭,这饭菜都多准备了一些。正准备生火,便听见外头有脚步声,这声音不是自己男人的。 “郭大哥,你来拿泡菜坛子了么?”苏觅从灶前起身,一双手洗干净后,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水。 只见郭大娃低垂着头,闷声回应道:“我拿了坛子就走!” “郭大哥,让你们家妇人和娃娃都来吃饭吧,这饭菜我都准备好了,炒菜就吃!”苏觅也是顶热心的人,见两家都合得来,便想着以后要多多走动。 “不了,我还是回去喝粥吧!” 苏觅有些纳闷儿,这郭大娃昨天都还嬉皮笑脸的,今天怎么低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莫非,是自己和男人,哪里得罪了他们? “郭大哥,这泡菜得半个月后才能吃!”苏觅见他抱着泡菜坛子,就往外走,又在身后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了!” 这泡菜坛子装了这么多菜和水,抱在怀里,还是顶重的。这头上的草帽不小心掉落了下来,苏觅见他抱着坛子不方便,便从灶房踱步出去,捡起来他的草帽,正欲给他,抬头一看,他这嘴肿得厉害,像是胡萝卜一样。 见他这样儿,苏觅忍不住笑了起来:“郭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这嘴一晚上,怎么肿成这样了!” 郭大娃见苏觅已经看见了,也就不害臊了,叹气道:“还不是昨天晚上贪吃,吃了你们家的螃蟹,结果今天早上起来,这嘴就肿了!” 苏觅仔细看了看,郭大娃这嘴皮外翻,红通通的,上头还有细小的疹子,时不时还有血水:“郭大哥,你家妇人也这样吗?” “我那口子倒是没事儿,就是昨天吃螃蟹吃太多了,这牙齿有些疼!我倒是好了,这嘴肿成这样,今天早上捕的鱼,都是雇人买的。”郭大娃这心头也怄火,自己这嘴怕是要十天半月才能好了。 “郭大哥莫非是对这螃蟹过敏,去镇子上药铺看看吧!”笑归笑,苏觅心头还是顶担心他的,毕竟是吃自己炒的螃蟹,成这样的,她这心头也过意不去。 “我那口子,只说我是好吃,贪吃才烂了嘴的,也不让我去看郎中,就让我这样出门!”郭大娃觉着委屈得很,吸了吸鼻子,牵扯到这嘴了,痛得哇哇直叫唤。 苏觅见他这样可不行,想着家里头,男人那药箱里还有些药,不过她不认识是什么药:“郭大哥你先回去吧,晚点儿,我让我男人去你们家瞧瞧!” “你们家男人会看病么?那顺便看看我妇人吧,她那牙也疼得很!” 看着郭大娃的背影,苏觅叹气。这螃蟹是好吃,没曾想,吃多了,竟然还会嘴肿牙疼,看来以后还是少吃的好。 郭大娃不来吃饭了,苏觅便将洗好的菜,放在筲箕里头,没有炒完。男人闻见饭香,回家后,苏觅便给他说起了郭大娃两口子吃了螃蟹,一个嘴肿了,一个牙齿疼的事情,让他晚点儿过去看看。 这郭大娃前天吃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盆儿油炸螃蟹,昨儿怕是吃了两大盆儿。赵老三估摸着,怕是他这身子受不了这寒性了,才过敏肿了的。 第二百零三章:被公公嫌弃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两口子吃了午饭,便准备去郭大娃家里头看看。男人翻出药箱来,拿了一点儿药,关上了门,就往郭家走。 郭大娃家里头住在河对岸靠西边儿的位置,家里头房子宽敞,收拾得也干干净净的。 两口子到了这郭家,苏觅走在前头,郭大娃家的媳妇儿正在洗衣裳,见是赵老三两口子来了,笑呵呵的洗了洗手,擦干了手上的水,端出凳子来。 “我们家大娃还真是没出息,贪嘴,这嘴都快烂了!”刘翠香一边笑着,一边骂自己男人。 “别骂你们家男人了,你们喜欢吃我们家的饭菜,我们倒是高兴得很。”苏觅笑呵呵的拉着刘翠香的手,一块儿坐在凳子上。 赵老三从怀里掏出这药瓶来,递给自己小娘子,苏觅接过药瓶再递给刘翠香:“这药让你们家男人涂抹在嘴上,不出两日,这嘴便能消肿了!” “果真这么神奇么?我们男人今天打鱼的时候,去看过郎中了,那郎中说我们男人这嘴是过敏了,没有个十天半月的,是好不了的!”刘翠香半信半疑的,自己男人那嘴肿得像是猪嘴巴一样,这药真的能一两天就能好么? “你试试吧,我男人说的话,准没错儿!”苏觅仰着头,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男人。 “好!我试试,要是果真像你说的那么神奇,我就叫我们家男人多捕些鱼,让你们家也不愁鱼肉吃!”刘翠香也是大度之人,这生意临近几个镇子都在跑,卖得好,这日子一肥美,便没那么斤斤计较了。 “这药用好了,你们家男人也不用雇人卖鱼了!”苏觅道完,想起今日郭大娃来拿泡菜坛子,那张嘴,真是又好笑又觉着有些心疼。 两个妇道人家,有说有笑的,一会儿便是半下午了。赵老三自然是无法在这里等着自己小娘子的,给了药,就下地去干活了。傍晚时分,从地里回来,见自家小娘子还没回来,便想着去郭大娃家里头接她。 本来这郭大娃两口子是要留苏觅两口子在家里头吃了饭再回去的,苏觅和男人执意要回去,便给他们一条新鲜的草鱼,让他们自己回去,熬汤喝。 两口子拎着草鱼,想着自个儿也吃不完,就到薛长峰家里头去,准备煮着,一块儿吃夜饭。 到了薛长峰家里头,赵老三便麻利的杀了鱼,薛长峰在灶前烧火。苏觅见这屋子里里外外有些乱,就挽起衣袖开始打扫起来。 这屋子虽是也宽敞,但加上灶房便只有三间,收拾起来也比较快。苏觅先是拿着扫帚,将这地都扫了一遍,然后再将这衣裳和桌椅上堆着的东西放整齐。 赵老三见自己义父,觉着有些反常。在他记忆之中,他可不是这样随便乱放东西的人,以前是宫里头的教习师傅,什么都是整整齐齐的,哪像现在这般邋遢。 “义父,你是不是身体不大爽快!”赵老三一边煮鱼,一边问自己义父。 这薛长峰虽是年过七旬,可毕竟是习武之人,这下还算是比较硬朗,“你别跟着你妇人一样,担心我!我这把岁数了,就算是一蹬脚去了,也没什么!” 赵老三听出来了,自己这义父,虽然对自己这桩婚事一直没说什么,但他这语气,是有些嫌弃自己这妇人的。 “义父,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赵老三虽是曾经贵为太子,可毕竟现在只是一介布衣,对自己这义父,还是颇为敬重的。 “我哪有什么难言之隐,如今你们两口子孝顺我,我觉着享福得很!” 赵老三没再追问什么了,可自己这小娘子在身后,却将这几句话听得清清楚楚。苏觅也不往心里去,自己这公公,表面上看着自己笑呵呵的,但其实还是太客气了些,她知道,他心头一定还是觉着那个女人和自己男人比较般配。 进屋的时候,苏觅看了看灶房,上次她端来的螃蟹,自己公公一点儿都没动。两大盆儿,还是原封不动的放在了这灶房橱柜里头。她起初没有多想,还以为自己这公公是年岁大了,牙口不好。现在细细想来,估摸着,就是现在这公公,觉着自己只是乡野村妇,配不上自己夫君罢了! 赵老三煮好了鱼,苏觅笑呵呵的坐在桌子旁,自己这公公倒是客气,给她拿了碗筷。吃鱼的时候,赵老三和在家里头一样,先是给自己小娘子挑了鱼肉的刺,再夹给她吃。 薛长峰都瞧在眼里,他这几日也细细琢磨了一下,出去外头晃悠了一圈儿。这心头开始觉着有些不甘心了,自己这义子,明明是太子,可如今被身败名裂,背负着叛国的罪名,在这异乡苟且偷生。 四皇子赵琮掖,明明是狡黠之人,名不聊生也不放在心上,只顾着自己手中的权利,如今却高高在上。 吃完了夜饭,已经夜深了。周遭时不时的有犬吠的声音,苏觅和男人一同回去。出了门,赵老三便蹲下去,让自己这小娘子趴在自己背上。哈哈文学网 苏觅乖乖的趴了上去,一双纤细的胳膊,箍这自己男人壮实的脖颈,“夫君,这走夜路,你小心一些!” 她知道自己男人有些怕走夜路,道完,又将脸贴在男人后颈窝处。男人本来这眼眸有些眩晕,自己这小娘子一贴着自己,他这心头就踏实了。 两口子回到家,这天儿是越来越冷了。苏觅搓了搓手,男人便去烧热水来洗漱。 终于躺在了卧房的床榻上,苏觅虽是知道自己男人的心意,但心头还是觉着有些委屈,侧身,蜷缩在男人怀里:“夫君,今天爹爹说的话,其实我都听见了,还有那螃蟹,他一点儿也没吃,我见你藏了起来!” 男人一顿,他早该想到的,自己这小娘子敏感又心细,这螃蟹他虽是藏了起来,但是那香味儿,在灶房里,是盖不住的。 一双宽大的臂弯,将她圈在自己怀里,让她娇小的身子,贴着自己胸膛,这手掌在她头顶摩挲了几下:“娘子,义父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也是不甘心而已!” “夫君,爹爹是觉着我配不上你么?”苏觅抿了抿一张桃唇,眨巴着一双水眸,盯着男人。 夜色里,男人动了动,将自己怀里的人箍得更紧了些,这薄唇在她额头上轻轻的吮了一下,“娘子爹爹是在为我觉着不甘心而已,并未觉着你有什么!” 面对这些,男人就是嘴笨,心头明明是顶怕自己怀里的小娘子受委屈的,可就是说不出什么好听的来。 苏觅觉察到了,自己夫君有些慌张,伸手穿过腰环住了他的身子,将脸贴着他的下巴,这胡渣有些刺人,但是苏觅却觉着舒服得很,反复的轻轻摩挲了一会儿。 “夫君,你不用担心我的,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不会再做上次那样的傻事了。就是怕爹爹,看我不顺眼,年岁大了,会心头郁结!”苏觅柔声宽慰着自己男人,只要自己男人是顶看中自己的,苏觅便觉着没事! “真是委屈你了!”男人不忍,侧身,将她箍得更紧了些。 苏觅有些喘息不过来,这呼吸声儿便重了一些。男人一听这声音,自然是浑身的情愫又被挑了出来。 这薄唇便开始从那一双桃唇上,慢慢吮着往下移动,到这白皙又修长的脖颈处,停留了很久。 “夫君……夫君……” 苏觅现在已然是已婚妇人了,虽是这样子瞧着还像是未出阁的姑娘,水灵灵的,白白净净的,又温婉秀气。但是这男女云雨之事上,早已经不是刚刚成亲时候那模样了。 抓着那鼓.囊的东西,就装进了自己那小.口里头,趁着这个时候,自己和男人的兴致都比较高,反复的进.出。 这一番云雨,男人身心畅快,完后扣住自己小娘子那盈盈一握的腰:“娘子,明日你在家里头开始做冬衣,给义父也做几件!” “那万一义父不要怎么办,我端去的螃蟹,他都一动不动!”苏觅有些担心,自己那公公倔强得很,怕是宁肯冻着自己,也不愿意穿她做的衣裳。 “我自有办法,娘子只管慢慢儿做出来便是!” 自打搬到这里来,苏觅便已经开始做冬衣了,这下已经做好了几个袖子和几个身子的衣裳,只要合起来缝好,便是一件衣裳。 这一晚,饶是两口子兴致太高,这睡前云雨了一番。到了后半夜,苏觅又嚷嚷着贴了过去,男人怕她承受不起,动作轻柔得很,又云雨了一番。 第二日一早起来,男人没在床榻上,这灶房传来一股子包子的味道。苏觅起来,下床的时候,才觉着自己这腿有些酸痛。 一双手,支撑着床沿,慢慢的站起来,这才觉着自己这腰也酸痛得很。想起昨儿夜里,和男人那几番云雨,这双颊便不由自主的有些泛红了。 伸手摸了摸,这双颊竟然有些发烫,男人正好儿进来了,见她这样扶着她:“娘子是不是腿疼了?” 苏觅点点头,靠着自己男人。 “娘子先坐着,我以后再轻些!”男人薄唇间,字字句句都满是温和。 第二百零四章:两口子船上拌嘴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身量太小了些,夜里云雨了两次,这身子便有些承受不住了。这一双纤细又白净的腿,坐着都觉着有些哆嗦。 男人见状,将这包子和粥端到了卧房里来。苏觅倒是觉着没事,一双恰藕节般白皙的手,掰开了肉包子,一股瘦肉裹着蒜末的香味儿袭卷而来,咬一口满嘴的肉香:“夫君,你做的包子,越来越好吃了!” 低眸,这黑色的眼睑里,自己这小娘子白生生的面颊,温婉又俏皮,他觉着有些哭笑不得:“娘子多吃一些,长胖点儿,今后,这夜里事情完之后,就不会腿疼了!” “以前其实我还是姑娘的时候,也听村里的婆子讲过,有些男人是让自己妇人下不来地的!”苏觅道完,这面颊一阵绯红,小巧的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 见她可爱又羞赧的模样儿,男人真是爱不释手,伸出粗粝的大手来,在她面颊上摩挲几下:“那些村妇,可曾告诉过小娘子,为何那些男人会让自己妇人下不来地!” “还不是因为男人太强壮了些!”苏觅略微低头,声若蚊蝇一般。 “那些妇人说的不全对,娘子太娇弱了,这腿也会疼的!”男人见她面颊还泛着红色,笑呵呵的逗着她。 苏觅吃完了一个肉包子,又掰开一个,递给自己男人一半儿:“夫君胡说些什么呢,我多吃点儿就是!” “娘子多吃点儿,长胖点儿,就对了!” “夫君,你是不是嫌弃我太瘦了!”苏觅本就敏感,男人这话里,明里暗里都在说她瘦了,她觉着自己男人是喜欢丰盈一点儿的。 男人也知道她多心了,给她舀了一碗粥:“娘子怎样我都喜欢,只是娘子太瘦了,这云雨之事完后,这腿疼得厉害,我心疼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啊!”苏觅抿了抿嘴,笑呵呵的,这眉眼弯弯的,像是月牙一般。 苏觅本来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想着要长胖一些,便又拿了一个包子,掰开后,吃了一半儿,剩下的那一半儿实在是吃不下了。 男人见她逞能的样子,忍不住这嘴角上扬,又笑了起来。 “夫君,这冬衣差不多做完了,到时候你给爹爹拿去!别说是我做的,就说是买的!”苏觅知道自己这公公不喜欢自己,也不硬来,反正自己是和自己男人过日子,这公公还是孝敬着,不喜欢便少走动就是! “这棉衣的事情,娘子就别担心了,到时候我去给义父说!” 说道自己这义父,男人便有些心疼自己这小娘子,要是旁家的妇人,早就打闹得不可开交了,可自己这小娘子依旧真心待着,也不恼,也不多言。 吃了早饭,苏觅便坐在床榻上,男人怕她冻着了,便将被褥给她盖好。又将针线给她拿过来,让她缝制这棉衣。 一连几日,男人都在地里头干活儿,苏觅便在家里头缝缝补补的。一日三餐都是男人在煮饭,收拾灶房,苏觅也是顶满足了,男人总会换着花样儿煮饭给她吃。 自然,这几日,男人也是再也没有碰过女人了。想等着她身上不疼了再说! 这日,天气好得很,暖和和的。穿着夹袄都觉着有些热了。郭大娃家的妇人笑呵呵的端着一筐子虾米来了,放下虾米后,便约着苏觅去打鱼。 以前,苏觅只是看见别人打鱼过,还真没有坐在渔船上感受过。郭大娃家的妇人一说,她便觉着有意思得很。 “那我去给我男人说一声,咱们就走!” 本来赵老三还有些不放心,见她高高兴兴的,眉眼都快笑到一块儿去了,便让她去了。走的时候,反复叮嘱了好几回。 刘翠香见状,挽着苏觅的胳膊,笑呵呵的看着赵老三:“赵老三你这媳妇儿虽说是漂亮得很,我可不至于把她拿去卖了,你担心什么?” 苏觅和刘翠香年龄差不多,她已经是两个娃娃的娘亲了,苏觅心头羡慕得很。 “郭家媳妇儿,你这娃娃怎么生得这么顺当?”苏觅见四下无人,便细声问道。 刘翠香也是比较爽朗之人,拉着苏觅看了一圈儿:“不是我说,你这身子板儿,太瘦了,怎么生娃娃,得吃胖一些,这娃娃才住得稳当,不然就算是怀了娃娃,也容易掉的!” 苏觅一听着急了,自己前头那娃娃,兴许就是自己身子不大爽利才没了的:“那你可知道,这身子怎么才能长胖一些?” “我看你这个比较男人,你们家男人勤快又心疼老婆,每日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你还是长不胖!” “那……那就没有其他法子了么?”苏觅一着急,这巴掌大的小脸儿有些泛白!第六书吧 “你估摸着骨节儿也小,这摸着还是软软的有肉,你得多吃一些滋养气血的,把身子调理好一些,这娃娃肯定就来了!”刘翠香捏了捏她的腰,又摸了摸她的胳膊。 “那你可听说,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好的郎中!”苏觅着急得很,巴不得自己马上就能给自己男人生个娃娃。 “有倒是有,好像这郎中是刚到这镇子来的,听说医术高得很!” 两个妇道人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便走了好长一截河坎。这个时候,就瞧见了郭大娃,他撑着一只竿,朝自己妇人招了招手。 刘翠香拉着苏觅,“以前,我没有娃娃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跟着我家男人一块儿下河打鱼。” 苏觅这还是头一次去打鱼,跟在刘翠香身后,便上了船。这郭大娃在水里灵活得很,吆喝一声,这船便贼快。 “赵家媳妇儿,你怕不怕?”刘翠香倒是高兴得很,和苏觅挨着坐在一起,见她面色煞白,生怕她晕船。 “别担心我,我虽是头次坐床,但觉着好玩儿得很!” “你刚才给我的虾米,怎么吃?”苏觅稍微坐稳后,才想起来,方才刘翠香拿了一些虾米到自己家里头来,这虾米她着实没有吃过,不知道怎么弄。 “你那么会弄吃的,随便鼓捣一下,我们家大娃闻见了,怕是又要来吃上几盆儿,这嘴又会肿的!” 一听这话,苏觅才想起来,这郭大娃嘴肿了的事情。抬头看他这嘴,已经不肿了,“郭大哥,你这嘴果真消肿了么?” “你们家男人本事真大,这药一摸上去,晚上的时候,就不肿了。现在,我怕是又可以吃上几盆儿螃蟹了!”郭大娃道完,抹了抹嘴。 “你就贪吃,要是下次嘴再肿了,我看谁再给你药,这打鱼的买卖都做不成了!”刘翠香一跺脚,这船晃悠得厉害。 “能吃是福,我知道你们家男人过敏,下次要是再做好吃的,我便不做这虾和螃蟹了,我做些别的,款待你们两口子!”苏觅扶着船沿,也不害怕。 “那下次,你再做好吃的,你喊我!”刘翠香也是顶喜欢吃苏觅做的饭菜的,再没有遇到苏觅之前,她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还说是我贪吃,我看你这个妇人也不老实,整日里,也惦记着别人家的饭菜!”郭大娃撇着嘴,数落着自己妇人。 “郭大娃,是不是三天不打你,你就上房揭瓦了?” “我就上房揭瓦了!”郭大娃也不甘示弱,扭头冲着自己妇人吼道。 这刘翠香站起来,捏着郭大娃的耳朵:“你再说一遍试试?” 这船猛烈的摇晃着,郭大娃撑着竿,“你个疯婆子,是不是想把赵家媳妇儿甩河里去?” 刘翠香这才想起来,这船上还有一个人:“赵家媳妇儿,对不住了!不过我们家大娃在这河里二十几年了,这船还是能掌握住的!” 苏觅知道,两口子虽是在拌嘴,但是郭大娃并不是真的和自己妇人置气,这一双手死死地撑着船竿,控制着船的平衡。 “你们两口子吵吧,这样吵吵闹闹的,日子才有趣儿!” 苏觅瞧着河里的水渐渐深了,时不时的有鱼在跳跃。这刘翠香也不和男人拌嘴了,两口子一块儿撒网,不一会儿便拉起来沉甸甸的一网鱼。 “大娃,这一网鱼不得了,下午定能卖个好价钱!”刘翠香一边收网,一边兴奋的说道。 “这还用你说,你和娃娃吃的穿的,什么都得靠这鱼!”郭大娃动作麻利,力气也大,这一网鱼拎上来,苏觅见状也一块儿跟着去将这鱼从网上拨下来。 这河离兰河村有一段距离,水比较深,这鱼也肥美。刘翠香将这鱼全部装进框子里后,挑选了两条最大的,递给苏觅:“赵家媳妇儿,这两条鱼,今天你拿回去,煮来吃!” 苏觅本来是出来玩玩儿的,哪里想过要郭家的鱼,“你们男人,上次送我们家去的那些鱼都还没吃,这两条鱼太大了,你们拿去卖吧!” “卖什么卖,给你了!” “你还是挑小点儿的吧,赵老三这媳妇儿太瘦了,要她拎这两条鱼,还不得要了她的命。”郭大娃话音一落,刘翠香便是一把掌呼的一声扇了上去。 第二百零五章:那以后我们也这样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你说话就说话,你打我做什么?”郭大娃觉着有些没面子,要是平日在家里头,自己这妇人随便动手,他是哼就不哼一声的。 “叫你嘴贱,人家赵老三媳妇儿,这模样儿方圆百里哪里能找着!”刘翠香也是顶爽朗的人,真心和苏觅好,也护着她。 苏觅见两口子因为自己吵了起来,伸手便拎着那两条鱼:“不就是两条鱼么,我能拎走,你们两口子别吵了!” 苏觅站起来,一只手拎着一条鱼。这鱼怕是一条都有十几斤重,苏觅拎着就直接到脚踝处了。刘翠香见她这模样儿,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赵老三家媳妇儿,我看你就像是没长大的娃娃一样!你赶紧生个娃娃吧,不然永远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这村里人混熟了,都会调侃你的!”刘翠香道完,站起来,帮着苏觅拎着一条鱼。 打完了鱼,郭大娃便去卖鱼了。这晚上的鱼,他是亲自送到那些酒庄和饭庄去的,夜里那些吃客这点儿鱼还不够。不过他们也不是心厚之人,只要能过正常的日子,再稍微有点儿剩余的钱就心满意足了。 苏觅和刘翠香便拎着鱼回家去了,到了桥头分开的时候,苏觅执意不要刘翠香手里拎着的鱼,说自己家里两个人吃不完。这刘翠香说自己家里人多,但是鱼也多,非要给苏觅拎回去。 没有办法,她只好一只手拎着一条硕大的鱼,慢慢悠悠的回家去。男人听见了脚步声,紧忙开门,见她拎着两条和自己一般大小的鱼,“娘子,你怎么拎这么大的鱼回来了?” 苏觅将手里的鱼递给自己男人,靠着门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郭家妇人说今天下午打的鱼好,非要我拎回来!” “上次,郭大娃不是拿了一框子鱼来咱们家么?那些鱼,怕是都要吃一个冬!”赵老三垫了垫这鱼,着实沉得很,再仔细看了看,这鱼肉比较多。 “我也是这样说的,我要是不拿走,这郭大娃和他媳妇儿得把渔船都吵翻!”苏觅跟着进屋,关上了门。 “这郭大娃两口子喜欢吃咱们家里做的菜,反正这鱼咱们也吃不完,要不多做一些,给他们家拿一些去!”赵老三看着这手里头的鱼犯难了,晾晒的干鱼吃完的话,怕是自己这小娘子,会吃腻这鱼肉。 苏觅点点头,咧开嘴,款款笑着:“我正愁着,这鱼怎么办呢!” 眼看便是傍晚了,这冬天不比夏天,天黑得比较早。苏觅紧忙让男人杀鱼,她自己便去灶房准备佐料。 她准备将这鱼块儿先裹着胡椒粉,和着粉芡和鸡蛋,放油锅里煎炸至两面金黄,再放些佐料将味道煮透。 半个时辰的功夫,这赵家的灶房便香气扑鼻。这铁锅里头,半锅鱼肉。苏觅舀了起来,将最大的一盆儿搁在桌子上:“夫君,这盆儿鱼太大了些,你给郭家端过去吧!” “你先吃些配菜,这鱼肉等我回来后,再吃!”自打两口子成亲,每次家里头吃鱼,都是男人先将这鱼肉的刺挑得差不多了,再给她吃。男人一走,生怕她自己吃鱼,被鱼刺卡住了! 苏觅点点头,灭了灶里的火:“夫君,你快去快回吧,一会儿天就黑了!” 赵老三也没有逗留,惦记着家里头的小娘子,脚下的步子像是生了风一般。到了郭家,郭大娃正好回来了。 见赵老三端着鱼,香喷喷的,咽了咽口水,将这鱼接了过来:“赵老三,你说你,整日里板着面孔,也不觉着自己丑么?” “我是来送鱼的,你想说什么随便说吧!” “赵老三,你这样,我都怀疑是不是这鱼肉里下了毒!笑一个嘛,整天板着面孔多难受!”郭大娃一手端着鱼,另一只手便抓着鱼肉,往嘴里噻。这鱼肉起锅,又被赵老三端着走了这么些路,这下吃不冷不热的,正是爽口的时候。 赵老三也不和他理论,转身便利索的朝自己家走去。 回到自己家里,这小娘子已经吃了几块儿鱼了,见男人回来了,紧忙给他盛了一碗汤:“夫君,我倒是觉着,咱们这鱼吃不完,可以去卖干鱼。” “卖干鱼?” “夫君想想,这集市上,都只是卖鲜活的鱼,我们要是卖干鱼,买的人肯定多!”苏觅望着灶房房梁上,挂着鱼,要是果真要她吃完这些鱼,怕是一辈子都不想吃鱼了。 “到时候再说吧!”赵老三没想多挣钱,以前那八年做豆腐买卖攒了一些钱,两口子过日子是完全够的。他只想,安安稳稳的,和自己这小娘子过点儿清净日子就是。 吃完了鱼肉,赵老三把这桌子上的鱼骨头扎了苏觅的手,便抢着收拾了灶房。苏觅洗漱后,到卧房去做棉衣。 这些天一共做了四五件棉衣,是准备着男人两件,自己公公三件。赵老三收拾妥当后,进卧房,看这棉衣,棉花均匀,摸起来软软的,这针脚也细密得很。启炎读书 “娘子怎么不给自己做棉衣?” “夫君,我们走的时候,我不是将新做的棉衣带走了么,我的有两件,这冬天够了!”苏觅也是顶节俭,离开赵家村的时候,把好的,能用的,都装在板车上带走了。 油灯下,苏觅着一袭白色的内衬,衬托这巴掌大的小脸儿,清秀温婉得很。赵老三忍不住将她揽入怀里,放在这床榻上,薄唇覆盖上去,又开始吮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苏觅依偎在男人怀里,这浑身肌肤胜雪,像是剥了壳的水荔枝一般。苏觅以前也下地干活,只是这皮肤,无论怎么晒,就是晒不黑。 男人这粗粝的大手,拥着她这盈盈一握的腰,像是拥着一团软绵绵的云朵一般。 翌日一早,男人早就起来了,苏觅还睡在床榻上。 男人下地回来,这饭菜还在锅里头热着。到卧房去,见苏觅还是蜷缩在床榻上,以为是昨儿夜里太累了,伸手掖了掖她的被子。 “夫君,我肚子疼!” 今天一早,苏觅便觉着自己肚子疼。男人算了算时间,揭开被褥一看,自己小娘子白色的内衬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娘子糊涂了,你是来月信了!”赵老三语言格外温柔,拿来一件棉衣,裹着她,将她抱起来,搂在怀里。 “来月信了?”苏觅靠着男人,自打自己这娃娃没了,她这月信便不准,有时候来,有时候又不来。 男人给她换了干净的衣裳,将棉衣拿出来,让她穿上,自己便去洗这衣裤上的血渍了。 男人动作麻利,洗完后,便去灶房重新煮了酒酿红糖圆子来,又给里头加了两个荷包蛋,端到卧房来,喂给自己小娘子吃。 前几次来的时候,苏觅觉着肚子痛得很,昨儿和男人云雨后,这月信就来了,倒是觉着没那么疼。 “娘子,这几日你就好生在床上躺着,不要着凉了!” 苏觅吃着这圆子和荷包蛋,身子暖暖的,雪白的上齿咬住下唇,“夫君,我知道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赵老三看着她吃完了,又去合上了窗户,“娘子肚子痛不痛,要不要再喝些红糖水?” “夫君,说来也奇怪,昨儿云雨后,我这肚子倒是不痛!”这肚子不痛,苏觅整个人都舒爽了。 男人伸手,将她揽入怀里,薄唇柔声道:“不痛就好,那真是这样,下次来月信的时候,我们算准日子,再云雨一番!” “夫君不正经!”苏觅靠着自己男人,面颊有些泛红。 吃完了圆子,苏觅便又躺下了。男人粗粝的大手掖了掖被角:“娘子自己歇着,我不去干活了,你要是哪里不舒服,或是想吃什么,告诉我就是!” 躺在这软绵绵的床榻上,暖和和的,男人又这样疼惜自己,苏觅心头甜滋滋的,像是喝了蜜糖一般,点点头噘嘴:“夫君自己下地去吧,后面天应该更冷了,下地干活就吃力了!” “不碍事,我怕走了,娘子要喝水都没人端!” “夫君把我当什么了?以前来着月信,我都还在下地干活呢!”苏觅抿了抿一张桃唇,这唇软又粉,赵老三忍不住俯身,轻轻的啄了上去。 一阵吮,苏觅这心头更加甜滋滋的了,男人这粗粝的大手,在她面颊上摩挲:“娘子,中午我去炖一只鸡来吃!” 苏觅紧忙摇头,纤细的手指,抓着男人胳膊:“夫君,我是来月信了,不是生病了,昨儿才吃了鱼,今天又吃鸡,我会觉着油腻的!” “好像是太油腻了,那娘子想吃什么,我便去煮!”男人知道,这女人来了月信,是顶痛苦的事情。他这小娘子清瘦得很,每次来月信都像是要了半条命一般。 “我想吃芦笋,吃起来脆脆的,而且很爽口!”自打上次,苏觅在赵家村吃了自己家里种的芦笋后,就一直惦记着那味道。 “好!我一会儿就去集市上买!”赵老三伸手摸了摸她的面颊,柔声道。 第二百零六章:你个悍妇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安顿好了家里头的小娘子,赵老三便去集市上准备买些新鲜的蔬菜回来。两口子才搬到兰河村个把月,这地里头的庄稼,都还没长出来,吃的用的,都得到集市上去买。 这集市离家里比较近,穿过河,再绕过几条巷子便是。款款走路,一刻钟的功夫。到了集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各色各样用的,吃的。 赵老三知道家里头的小娘子,这下要吃得清淡,就专门儿买了一些青菜各蘑菇。一大框子,拎在手里头就准备回家去了。 这时候,瞧见郭大娃拎着一坨肥肠过来,一脸嫌弃的样子:“赵老三,反正你们家媳妇儿会煮吃的,这肥肠给你们吃如何?” “你这肥肠买来又不想吃,那你别买啊!”赵老三冷言道。 “不是我买的,今天卖了鱼,那卖猪肉的,说今日这肥肠好,非塞给我的!”郭大娃捏着鼻子,将手里的肥肠支得老远,生怕沾着自己衣裳了。 “这肥肠,说实话,我也没弄过!”赵老三自打自己记事起,这肥肠是从未吃过的。以前的宫里的时候,这肥肠可是下下品。那些犯了规矩的宫女才吃的,一般人,这东西隔得老远看都不看一下的。 “你没吃过也不打紧的,你们家女人会弄,一会儿工夫,这臭臭的东西,就能香喷喷的在饭桌上!”郭大娃巴不得马上扔给赵老三。 “那你这肥肠不想吃,就拿去卖了吧!这么好的肥肠,估摸着还要管些钱!” “给你拿去卖吧!我们郭家卖鱼,这肥肠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卖?”郭大娃一脸的嫌弃,拎着肥肠,往赵老三身上凑。 “你自己拿回去吧,这肥肠给你老婆,估摸着她喜欢吃!” 赵老三本就是不多言的人,在这里站着和他说了这会儿话,已经是算是妯娌亲近的了。拎着自己手里的菜篮子,转身就疾步朝家里去了。 这郭大娃想将这肥肠扔了,又觉着怕那杀猪的知道了,影响两人搭伙儿做买卖的关系。硬着头皮,将这手里的几斤肥肠拎回了家。 一路飞奔,回家后,就将这肥肠扔在了院儿里头。 “刘翠香,你出来!”郭大娃站在橘子树下,大声喊自己妇人。 刘翠香本来在准备中午娃娃要吃的饭菜,一听自己男人声音这么大,麻利的出门,揪着郭大娃的耳朵:“你吼什么,家里死了吗?” 郭大娃耳朵被扯得生疼,顺势搂住了自己妇人的腰:“你自己去闻闻,这是刘杀猪的,给我的肥肠,我不要,硬生生的要给我!” 这刘翠香一看,橘子树下,这么好一坨肥肠,立即松开了自己男人,眉开眼笑的将这肥肠捡了起来:“正愁中午没有肉菜吃呢,每日都是吃鱼,拉的屎都是鱼腥味儿!” “你捡这肥肠做什么?”郭大娃怄火,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妇人。 “当然是吃了!这么好的肥肠,扔了多可惜啊!”刘翠香紧忙进屋去,拿了一个盆儿来,将手里拎着的肥肠放进去。 “你是说,你要将这肥肠煮来吃了?”郭大娃一脸嫌弃。 刘翠香扭头,点点头:“当然啊,这么好的肥肠,好几年我都没吃过了!” “那这和吃屎有什么区别?”郭大娃觉着心头一阵恶心,扶着橘子树,干呕起来。 “你才吃屎呢!以前我还没嫁给你的时候,我爹爹没死,就是卖猪肉的。我们家一个月都要吃几次肥肠,这肥肠好吃得很!”刘翠香道完,就进屋去了。 到了灶房,烧了一锅热水来,将这肥肠和了一些盐巴,里里外外都洗得干干净净的。然后再加一些香料和盐巴一块儿在锅里头煮着。 这灶里,火势凶猛,燃烧起来,刘翠香便去堂屋去,舀了一碗豆子来,用沸腾的水浸泡着。 浸泡一刻钟后,这豆子便皱巴巴的。刘翠香便将肥肠夹了起来,这下锅里头的肥肠,早就香喷喷的了,一点儿屎臭味儿都闻不到了。放在砧板上,用菜刀切成块儿,然后再或者黄豆一块儿炖着。 这肥肠炖的时间长,一个时辰后,刘翠香再将这肥肠舀起来,装到盆儿里。这么大一盆儿肥肠,便没有弄鱼了,只炒了两个素菜。 喊来娃娃和家里的老人一块儿坐下来吃,郭大娃闻不得这肥肠的屎臭味儿,便出去外头吃饭去了。 这兰河村反正就在集市边,他这下去饭庄里,还能有热乎的饭菜吃。 一家人围着这一盆儿肥肠,吃得不亦乐乎。家里头两个娃娃是第一次吃这肥肠,觉着好吃得很,半碗半碗的吃。 还好,这一坨肥肠顶多的,一家子甩开腮帮子吃,都是足够的。无忧 吃得差不多了,听见院儿门外有脚步声,郭大娃回来了。闻见香喷喷的,摸到了灶房。一家老小都吃完了,刘翠香正在收拾灶房。他瞥见了桌子上剩下的半盆儿肥肠,见酱香色透亮得很,咽了咽口水,伸手抓了一块儿肥肠塞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就吞了下去。 以前没有吃过肥肠,这次吃,感觉没有屎臭味儿,还顶好吃的。 吃完了一块儿,见自己妇人在忙活,郭大娃又抓了一块儿,塞进自己嘴里。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直接端着盆儿,轻声出了灶房。 郭大娃躲在偏屋,这屋子平日里都是堆放杂货的,很少有人来。他直接用手,抓着这碗里的肥肠块儿和黄豆就吃。 本来在集市上,吃了一大碗酸菜刀削面,肚子顶胀的。这下,吃着这肥肠,又停不下来。 一会儿工夫,这盆儿里的肥肠和黄豆,就只还剩下一小点儿的。准备将这盆儿还回去,一抬头自己妇人站在自己跟前儿。 “郭大娃,你不是说,这肥肠是吃屎么,怎么你也吃?” “你……你不是灶灶房收拾么?怎么跑到这偏屋来了?”郭大娃丈二摸不着头脑,傻愣愣的将自己妇人盯着,这满嘴的油,瞧着更傻愣了。 “其实你进来,我就知道你在偷吃了,只是我不想管你!你还要不要脸,这一偷吃直接把盆儿都端走了!”刘翠香进屋来,伸手拍了拍郭大娃的头,将他手里抱着的盆儿端走了。 “你……你让我吃完啊!”郭大娃追了上去。 “这不是在吃屎么,吃屎有什么好吃的,你自己上街去吃你的酸菜刀削面!”刘翠香一伸手,拦住了身后的郭大娃。 “你……你跟踪我!” “我有病吗,我跟踪你做什么?” “那你不跟踪我,你怎么知道我吃的刀削酸菜面!” 刘翠香伸手便是一把掌,指着他的鼻子:“你每天放几个屁,什么时候拉屎拉尿我都知道!” “你……你这个女人太野蛮了!” “怎么,你还想不想吃这肥肠?”刘翠香拿着盆儿,在他面前晃悠了一下。 “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去!”郭大娃赌气,甩脸出了偏屋,到院儿里台阶上坐着。 刘翠香知道他天才蒙蒙亮便起来去打鱼去了,这寒冬里,河水又有些凉,他现在都还赤脚。心头一软,给这盆儿里舀了一点儿热乎的米饭,拿了筷子递过去,坐在台阶上:“你吃不吃?” 郭大娃觉着没面儿,舔了舔嘴巴:“我不吃,这肥肠有什么好吃的?” 刘翠香知道他还在生气,夹了一块儿肥肠,挨着他的嘴巴:“我知道我方才太凶了,这饭菜都给你留着,你吃吧!忙活了一上午,光吃点儿面条,一会儿就饿了!” 这郭大娃见自己妇人服软了,更加来气了:“我就不吃!这是吃屎!” “给你脸不要脸了是不是,那你爹爹和娘亲,还有你的两个儿子都吃了这肥肠,那全部都是吃屎了?”刘翠香放下筷子,对他吼道。 这一吼,郭大娃便怕了,拿起台阶上的盆儿就呼啦呼啦的吃了起来。这肥肠和黄豆里的酱裹着米饭,好吃得很。 刘翠香在他身边坐着,看着他吃得这么香,起身进屋去,拿了一双鞋,给他穿上了:“我给你做了两双新鞋,不打鱼的时候,你就把鞋子穿上,别总是赤着脚!” 郭大娃只管呼啦呼啦的吃着盆儿里的肥肠饭,哪有心思管这些。吃完后,这才真的饱了,“我都习惯了,哪有打鱼的,经常穿着鞋的!” 刘翠香一听这话,心头一软,心疼得很:“你穿不穿,要是不穿鞋的话,以后我便不让你去打鱼了!” 家里头有老人和娃娃,这男人要是一倒下,辛苦的还不是女人。刘翠香也是真的心疼自己男人,见他这脚有些泛红,这眼泪花花儿都快流出来了。 “你这个妇人,怎么这么凶悍!你多学学赵老三家的妇人,人家那才叫妇人,你顶多算是母猪!”郭大娃站起来,和自己妇人顶嘴道。 “那你休了我,娶一个那样的不就的了!” “我……我……刘翠香,你还不赶快去收拾灶房,都快黑了!”郭大娃也指着自己妇人鼻子,大声吼道。 “要你管,这灶房反正是我收拾,我爱什么时候收拾,就什么时候收拾!” 第二百零七章:走,去我们家做肥肠吃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一连几日,苏觅都躺在这床榻上。男人生怕她冻着了,饿着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五日后,这月信是终于完了,苏觅洗了个澡,换了身儿干净的衣裳,觉着人也清爽了很多。 苏觅去河里洗了衣裳回来,刘翠香来了,拉着苏觅笑呵呵的:“怎么这几日都没看见你?” 苏觅晾好了衣裳,细声道:“我这几日来月信了,男人不许我下床,怕我冻着了,累着了!” 刘翠香一声,捂着嘴笑了起来:“你这来个月信,怎么说得像是坐月子一样?” “可不是嘛!我这和坐月子没什么区别,男人太谨慎了!”苏觅被其他妇人一笑,便觉着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你是最该有娃娃的,男人这么细心。我那时候坐月子,全靠自己,男人每日里都只管下河去捕鱼!”刘翠香见她洗了褥子,便洗了手,和她一块儿牵开这褥子,晾晒在绳子上。 “这村里人不多,我可是只看得惯你,其他的妇人都太小气了。”刘翠香笑呵呵的拉着苏觅,一块儿进屋去。 “这村里,好些人家里头都不是种庄稼的,我看只有我们家是种庄稼的。那些妇人都做生意,还小气么?”苏觅放下手里头的盆子,一双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 “你是不知道,那些妇人,越是有钱越是抠门儿。一文钱都要计较半天,我们郭家卖鱼都不想卖给这村里的人!”刘翠香进屋后,坐在这椅榻上。 坐上去,觉着舒服得很:“这是你男人做的吗?这椅子,我还从没有见过!” “你要是觉着舒服,我让我男人也给你们家做一个!”苏觅倒是毫不避讳,这椅子,可是赵老三专门儿给她做的,要是真的要给其他人家妇人做,赵老三不一定会同意的。 “算了吧,我识趣!这椅榻估摸着是你男人专门儿给你做的,我家那男人,只会打鱼,其余的什么都不会做!”刘翠香靠在这椅榻上头,撇嘴嫌弃自己男人道。 “我看郭大哥还是挺心疼你的,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苏觅也一块儿坐下来,挨着刘翠香。 这刘翠香虽是比较丰盈,但身量也不算是很壮硕,比苏觅稍微高半个头而已。年纪相仿,但毕竟她是有了两个娃娃的人,看起来还是稍微比苏觅年纪大一些。 “你今日到我们家来,是来闲聊的么?”苏觅笑呵呵的,见刘翠香悠闲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这刘翠香一说话,就把事情忘记了,紧忙站起来:“你看你这月信也完了,去我们家吃肥肠如何?” “吃肥肠?”苏觅瞪大一双水眸,百思不得其解。 刘翠香点点头:“是的,前几日,我家男人拎回来了一坨肥肠,我们吃后,今天他又拎了两坨回来。我估摸着,你会做这玩意儿,就来叫你了!” 苏觅一听乐了,以前还在京郊住着的时候,家里头有个叔叔是杀猪的,倒是时不时的送些肥肠过来,都说这肥肠是卖不出的,可是他们家的人,却爱吃得很。 “好!我就不和你客气了,我去你们家吃肥肠去!”苏觅也是一两年没吃过肥肠了,说起那香糯的滋味儿,倒是有些想得很。 “客气什么,该客气的是我,我们家这肥肠不想炖来吃了,你娘亲不是川渝地区的人么,定交了你川渝地区肥肠的做法!”刘翠香见苏觅也挺爽快,两个妇人便朝外走了。 出了院儿门,苏觅才想起来,自己家的男人出去地里干活去了。这几日,自己来月信了,男人便一直守在屋里,没有出去。今天早上,给她烧了水,洗了澡他才出门的。 “我家男人在地里,我还没给他说一声呢!”苏觅合上门,站在门口。 “这怕什么,反正去我家,就要经过那你们家地边,到时候给你们家男人说一声就是。中午,这肥肠做好了,你们家男人正好干完了活,叫他一块儿来吃肥肠!”刘翠香拉着她的手,就往自己家里走。 “好!” 两个妇人走在这田埂上,一言一语的,笑呵呵的。一会儿便到了自家地边,赵老三见状,就知道,自己这小娘子要去串门儿的。 “娘子去了早些回来!” 刘翠香本是外向之人,见赵老三叮嘱自己小娘子,拉着她调侃道:“赵老三,你这么紧张你这媳妇儿,我索性把她养在我们家,让你干着急!”勾股书库 “别听她的,中午你过来郭家吃饭吧!” “你去吧,我一会儿回去吃!”赵老三本来就冷淡,是不喜欢走动的。苏觅知道自己男人的性子,也没有说什么。反正家里头,菜多得很,他自己回去煮来吃,也可以的。 到了郭家,郭大娃出去打鱼还没有回来。家里头两个娃娃,一个快三岁了,一个正好一岁。都由刘翠香的婆婆带着,这婆婆瞧着倒是善良之人,见苏觅来了,款款笑着,客客气气的招待着。 刘翠香倒是勤快的人,男人早上将这两坨肥肠拎回家,她便烧了一锅热水,洗得干干净净,这下放在筲箕里头,白生生的,闻着一点儿都不臭。 苏觅洗干净了手,系上围裙:“今天中午,这肥肠我来烧,你来烧火,怎么样?” 刘翠香一听,紧忙坐在灶前:“我今天要仔细看看,你到底是怎么烧这肥肠的!” 苏觅笑呵呵的,挽起衣袖,露出两节白生生的胳膊:“这倒是不用,还好你们家能吃辣,我娘以前烧肥肠的时候,放了很多辣椒,吃起来香得很。” 一边说着,苏觅便动手开始准备佐料了。这干辣椒首先便剪了半筲箕,有灯笼椒,朝天椒和二荆条。三种辣椒混合在一起,既有香味儿又有辣味儿,又不是太辣。 这辣椒弄好后,又抓了一把青红花椒混合在一起,然后再将上次苏觅做的泡椒抓了半碗,切成丁备用。 其余的的配菜便是洋葱和芹菜,还有大葱一根。准备好了,苏觅在将这肥肠切成段儿,用胡椒粉抓了一下。 刘翠香这才烧火,这火势很旺,苏觅加了一些油,将这辣椒放进去,一会儿油温起来了,再将这肥肠下锅爆炒。炒断生了,才将剩下的所有配菜和佐料放进去,最后放一些酱,快速的翻炒了几下,起锅的时候,放了好些大蒜和葱段儿。 郭家灶房里香喷喷的,这肥肠一大盆儿,在这盆儿里,看着色泽好看得很。苏觅拿着筷子尝了一下,这肥肠脆生生的,裹着泡椒和辣椒的味道,香里透着辣味儿,又不是太辣,主要是香得很。 刘翠香见状,也忍不住伸手抓了一块儿塞进嘴里:“这肥肠,我还一直以为要大火炖很长时间呢,没曾想,这么点儿时间,就能炒好!” “这是爆炒,大火迅速出锅,一会儿工夫就好了,吃起来脆得很!”苏觅又夹了一筷子肥肠,放进嘴里。 “怪好吃的,我一个人就能吃这一盆儿!”刘翠香大口大口的吃着肥肠,还好他们家肥肠买得多,这爆炒了一盆儿,还有一坨肥肠没有炒。 “你们家这么喜欢吃肥肠么?”苏觅以前在京城的时候,这肥肠可是下下品,一般人家是不吃的。 不过他们家倒是不忌讳,家里头有个杀猪的叔叔,这肥肠卖不出去,就会拎来给他们家。 这肥肠虽然多,但光吃这个是不够的,苏觅好些日子没煮饭了,便又红烧了一条鱼,炒了一个青菜,郭大娃这时候也回来了,闻见这香喷喷的肥肠,紧忙放下渔具,赤着脚就踱步进来了。 见灶台上,搁着一盆儿肥肠,伸手便抓了一块儿,塞进嘴里,这味道与自己妇人炖的不同,吃起来又香又辣,这肥肠脆得很。 一看苏觅在,拍了拍手:“我就说,我家妇人,什么时候煮肥肠这么好吃了!” “也不穿双鞋,快去洗手叫孩子们来吃饭!” 这大的娃娃还能扒拉半碗饭,小的娃娃还在吃奶。一同坐在这饭桌上,刘翠香婆婆抱着娃娃,这娃娃长得好,白生生的,肉嘟嘟的。这手腕上,都是藕节肉,手指也是肉窝窝的,十分可爱。 刘翠香也是懂事的,见赵老三没来,便用碗将这肥肠拨了一些出来,热在灶头上:“赵老三家媳妇儿,这肥肠你给你们家男人带回去!” “我们家菜多得很,不用管我家男人的!”苏觅也有些不好意思,这吃了人家的,还拿人家的。 坐着,款款吃着。苏觅吃饭比较斯文,这郭大娃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肥肠,舀了一盆儿米饭来,就着这肥肠,一会儿工夫便是一大盆儿米饭没有了。 这饭都快吃完了,才看见这桌子上还有红烧鱼,哪着筷子夹了一大块儿:“这鱼这么好吃,刘翠香你也不学着点,每日都是水煮鱼,清蒸鱼,我都吃腻了!” “明明是你自己,你是卖鱼的,家里头不吃鱼吃什么?” “是你几句你还不承认了,明明是你自己不会煮饭,这鱼变个花样儿煮来吃,多好吃的!”郭大娃虽是嘴里在说自己妇人,这手却夹了一大块儿鱼肉,放在自己妇人这饭碗里头。 第二百零八章:夫君,你吃,不臭的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回去的时候,见自己家里头才冒着青烟,男人这个时候才在煮饭。她端着一大碗肥肠,上了桥,往自己家走去。 推开门,男人已经炒好了菜,坐在椅子上正准备吃饭。苏觅将端着的肥肠搁在桌子上,也一同坐下:“夫君,你正好只炒了青菜,这肥肠下饭吃,是最好吃的!” “你端回家了!”赵老三一看,这肥肠搁在自己面前,满满当当的一大碗。 自己这三十个年头来,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搁在自己跟前儿。以前在宫里头,这肥肠是从未拿到这宫里来过。 “娘子喜欢吃这肥肠么?”赵老三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饭碗里,扒拉着米饭。 苏觅点点头,去灶台上拿了一双筷子来,夹了一块儿肥肠:“这肥肠是我炒的,吃起来香辣得很,顶好吃的,夫君你尝尝!” “娘子喜欢吃,就留给娘子吃吧!”赵老三见自己眼前举着的筷子,一块儿肥肠虽是色泽好看,闻起来香香辣辣的,但想起是装猪屎的就还是下不去口。 “夫君是想留给我么?这肥肠卖得不贵,这一碗吃了,咱们今后再去集市上买就是!”苏觅笑呵呵的,巴掌大的小脸儿,这笑容恰似一朵樱花开了一般,温婉又妩媚。 赵老三狭长的眸子,盯着这清丽的面颊,实在是不忍心说谎了:“娘子,我没有吃过肥肠!” 苏觅一听噗嗤一下笑了,她想起今天去郭家的时候,听见刘翠香说郭大娃第一次吃肥肠的情景,便哈哈大笑起来。 “娘子笑什么,这么开心!”赵老三见她眉眼弯弯,一脸的悦色。 “郭大娃开始也不吃肥肠,最后他妇人说,他偷吃了一块儿肥肠后,就一盆儿一盆儿的吃这肥肠了!”苏觅将这手里夹着的肥肠,喂到自己嘴里。 这肥肠这下吃着,比刚开始炒出来的时候更加入味儿了。还是脆生生的,裹着洋葱和芹菜吃,吃了一块儿就还想再吃一块儿。 “娘子你吃吧,这肥肠我真的吃不下去!”赵老三心头有点儿恶心,自己这小娘子却吃得很欢。 “夫君,你信我,这肥肠只要你吃了一块儿,就会想吃第二块儿的!”苏觅嚼着肥肠,又夹了一块儿递到赵老三面前。 低眸,自己小娘子这眉眼里除了调侃还有可爱,见她吃得那么香,赵老三探了探头,这嘴唇还没触碰到这肥肠,心头恶心,便站起来开始吐气了清口水来。 苏觅见他这样,只觉着更加好笑了。捂着嘴,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赵老三吐了回来,漱了漱口重新坐在饭桌上,苏觅还是不依不饶,她觉着自己男人就像郭大娃一样,只要吃着了这肥肠,定会觉着这肥肠好吃的。 又夹了一块儿,硬塞到赵老三嘴里:“夫君,你先不要觉着恶心,这肥肠油都撕扯干净了,你就当是一块儿肉吃了!” 赵老三见自己这小娘子,祈求的眼神,心便渐渐软了下来,眉心紧蹙,慢慢儿的咀嚼着这口里的肥肠。吃起来脆生生的,又十分有嚼劲儿,吃完后嘴里满是香辣味儿。 慢慢的,这皱着的眉头就松开了,舔了一下薄唇:“这肥肠,好像吃起来也不臭嘛!” “谁给你说了,这肥肠吃起来臭?”苏觅见自己男人没那么排斥了,紧忙又夹了一块儿肥肠,塞进了他嘴里。 赵老三眉心微拧,细细的嚼着这口里的肥肠。就这样,一连吃了四五块儿肥肠了。也没有觉着恶心,更没有闻见臭味儿。 “这肥肠好像顶好吃的,这脆生生的,有点儿像贝壳肉!”赵老三自己夹了一块儿放在嘴里,慢慢的吃了起来。 苏觅知道,自己男人这样子,便再也不会觉着这肥肠恶心了,笑哈哈的伸手捏了捏男人黝黑的面颊:“夫君,我就说了,这肥肠定好吃的嘛!你以前是怎么了,这肥肠都没吃过!” 男人这一吃便停不下来了,拨了一些肥肠,放进自己碗里头,拌着米饭一块儿吃了。苏觅坐在一旁,见他吃得这么开心,心头也畅快得很。 “夫君,你倒是比郭大哥容易接受这肥肠。听刘翠香说,这郭大哥开始,情愿去外面街上吃饭,也不吃这香喷喷的肥肠!”苏觅双手托着白生生的腮帮子,看着自己男人吃着肥肠拌饭。 一会儿工夫,男人这一碗饭便吃完了,苏觅知道他还没有吃饱,便又接过他手里的碗,去锅里舀了一大碗米饭来。 男人又拨了一些肥肠,裹着白花花的米饭,大口大口的吃着。苏觅见他吃得这么着急,伸手按住了他结实的胳膊:“夫君,你款款吃,呛着了,这辣椒顶辣的!”第二中文网 “没想到,娘子还这么会炒肥肠。以前在集市上见那些饭庄铺子里,又卖这肥肠的,清汤寡水的,闻着就觉着一股恶臭!” “那估计是小摊贩,这肥肠没有洗干净,煮的时候也没有放佐料好生煮,专门儿糊弄那些农夫!”苏觅在集市上也见过,那些小商贩,将这猪肺和着肥肠一块儿煮,卖得便宜得很,一般就是卖给那些吃不起饭的人,来集市上干完事情,随便吃点儿那种。 “以后夫君能吃肥肠了,我便时不时的变着花样儿煮来给夫君吃。可以爆炒肥肠,红烧肥肠,粉蒸肥肠,肥肠炖鸡……”苏觅掰手指,数着自己会做的肥肠。 “娘子,就算是这肥肠好吃,咱们也不能天天吃肥肠啊!”赵老三想起,在宫里的时候,那御膳房的人说过,这肥肠是下下品不说,长期吃的话,对身体也不好的! “好,那就等夫君想吃的时候,我们再煮!” 今日,苏觅这心头像是喝了蜜糖一般,甜滋滋的。自己这夫君,也能吃肥肠了。男人吃了饭,她便起来收拾灶房。 她这月信也完了,闲也闲不住,下午便和男人一块儿下去去。男人刚刚撒了一些菜籽,等过了个把月,就有青菜苗苗吃了。家里头,慢慢儿的,就不用去买青菜吃了。 “夫君,这芦笋和莴笋种上了吗?”苏觅一边拔掉这地边的野草,一边细细的看,这菜窝窝里种了什么菜。 “娘子宽心,你喜欢吃的菜,我都种上了!”赵老三一边浇灌粪水,一边回应着自己小娘子。 拔完了草,也浇灌了粪水,已经是傍晚了,苏觅和男人这才回家去。中午时候,苏觅吃得太饱了些,这下还不觉着饿,不想吃东西。 男人煮了一点儿面条,两口子款款吃了一点儿,便到卧房去歇着了。 苏觅月信刚刚干净,赵老三也是忍着好几日没有碰自己这小娘子,夜里一挨着自己小娘子这柔软无骨的身子,便觉着忍不住了。 这一晚,两口子自然又是好一阵缠绵。白日里干了那些活儿,男人有些累了,完事后,一会儿便听见均匀的呼吸声儿。 苏觅听着这均匀的呼吸,心头踏实得人,侧身蜷缩在男人怀里头,也闭上眼睛,安安稳稳的睡去了。 翌日 苏觅早早的便起来煮了早饭,蒸了一些肉包子,知道自己公公不待见自己,便让自己男人给自己那公公送过去一些。 男人送了包子,回来一脸凝重。苏觅见他面色不对,将这粥和包子端了上来:“夫君是身体不舒服么,怎么面色这么难看?” “也不是什么其他的事情,早上我见几个娃娃在地里翻滚扒拉,咱们种的菜全部被毁了!”赵老三仰着头,看了一眼站着的小娘子,细声说道。 “谁家的娃娃,这么不懂事!得找娃娃的娘亲去,这菜地没了,咱们以后吃什么?”苏觅坐下来,心头有些着急。 “我倒是见着了那娃娃的娘亲,她拉着娃娃,非说没有证据,不同意将这菜地重新种好!”赵老三也不想和这些村妇计较,只要是没有欺负自己小娘子,这一切他都看得淡。 “娘子别担心,这菜地我吃了饭,再重新翻一次,重新种菜就是!” “夫君,这菜地没了我不心痛,我只是心痛夫君白白忙活了这些日子,这一双手血泡都多了好几个!”苏觅叹气,眉心一拧,一双白生生的小手,牵着自己男人的手,轻轻的摸着她手掌的血泡。 “那怎么办,那妇人说了,要是没有证据,我就是污蔑她儿子!” 苏觅虽是温顺之人,但是也容不了其他人来污蔑自己男人:“夫君吃饭吧,我有法子的!” 这兰河村现在住的人比较少,那几个娃娃,苏觅都见过,既然是一群娃娃都在一起玩儿,定瞧见那人倒腾自家菜地的。 男人拿来一个包子,掰开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这事儿,他没有放在心上,准备着吃了饭,就下地去,重新修正这菜地。 吃了饭,苏觅收拾了灶房,看见男人出门后,便拿了一袋子糖果,解下了腰间的围裙,关上院儿门,便朝村东头去了。 郭大娃家里头有个三岁的男娃娃,平日里,也喜欢和那些娃娃一块儿玩儿,去找他,便能顺藤摸瓜了。 第二百零九章:赵家妇人,你等着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到了郭大娃家里头,这刘翠香正在洗衣裳,见苏觅来了,紧忙拉着她的手闲话家常。这刘翠香顶外向的,以前在这村里,没有和哪个妇人这样交好过,苏觅一来,就觉着格外投缘。 “上次你不是说想快点儿要个娃娃么,我这个月月信没来,怕又是怀上了,我去看郎中的时候,带你一起去!”刘翠香一双手,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水。 苏觅一听,又惊又喜伸手摸了摸刘翠香的肚子:“你这怎么又怀上了,你怀娃娃怎么就这么容易呢?” “我这第二个娃娃才一岁,现在我还不想要这娃娃,要是真怀上了,家里头还是不宽敞的!”刘翠香是想着,过几年等这攒的钱再多一些了,盖一间大的房子,那时候再要娃娃的。 “这有了娃娃是好事,反正你们家男人能干又心疼你,你婆婆也愿意帮蹭着!”苏觅挽着她的胳膊,一块进屋去。 进屋后,见这大儿子正在吃米糕,便将手里头的乳糖塞给了他,问了一下昨晚的事由。 自己家的菜地,果真是村东头周强民家的娃娃故意踩坏的。这周强民家里头是做米生意的,所以家里头不差饱饭吃,还是顶殷实的。 苏觅也知道,不为难郭家。若是带着郭家娃娃前去作证,怕是以后这郭家娃娃,就会被其他的孩子欺负。 远远的瞧着男人一个时辰的功夫,将这菜地翻得差不多了,下午应该便能从新撒种子下去。为了妯娌安安静静的相处,苏觅想着算了。回家去,给男人多做点儿好吃的就是。 在赵家村的时候,惹了官衙,自己这娃娃也没了,想着还是忍忍,这平静日子比较重要。 苏觅回家去,见今天天气不错,就把换下的褥子拿到河边去洗。 刚到河边便瞧见了三五个人,正在淘米。 仔细一看,这其中一个人端着椅子,坐在这河坎上,身形略胖,白白净净的,一双眼眸格外犀利。村里头做米生意的,就只有周强民一家,莫非这就是周强民的妇人。 苏觅也不想和她打招呼,瞧着就是刻薄狡黠之人,端着盆儿埋头到河边,抖了抖这被褥罩,正准备下水,周强民这妇人用脚踩住了她的盆儿。 “你这是做什么,踩着我的盆儿,是什么意思?”苏觅本来心头就怄火的,她家娃娃毁了菜地,自己男人又得辛苦一番了。这事儿都还没有找她算账,又来踩着自己盆子。 “你没看见我们周家在淘米么,你洗被罩弄脏了水,我们这米怎么卖得出去?”这妇人个子高大,面部圆润,一双狭小的眼眸,目光凶狠充满了凛冽之气,让人有些不敢逼近。 “我洗我的衣裳,你洗你的米,这井水不犯河水,难不成这河是你们周家的?”苏觅也不福气,站起来找这妇人理论。 “既然知道我们周家,就知道我们周家的规矩,你要是现在端着盆儿滚蛋,我还可以当这事儿没发生!”周家妇人见苏觅个头小,又是生人,底气足得很,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你们周家淘这发霉的米,再拿去卖,也这么蛮横么?” 苏觅话音一落,周家妇人便甩了一把掌过来,她这个子本来就大,人也胖,这一把掌扇在苏觅脸上,眼前一昏,险些没站稳。 好一阵儿才回过神来,苏觅只觉着自己这脸火辣辣的疼,“你们周家就是这么不讲理的么,先是娃娃毁了我们家菜地,我就忍了,就当是娃娃调皮玩耍。现在又不许我在河里洗衣裳,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周强民妇人一听,便知道苏觅是赵老三家的妇人,伸手揪着她领口处的衣裳,像是拎着一只鸡崽子一样,将她拎了起来 苏觅虽是打不过她,但还是不认输的,这周家妇人见村里就他一家干农活的,便以为好欺负。顺手,便将她扔在了河里。 苏觅在河里扑腾了几下,抓住了岸边的茼蒿,这冬日落水后,一会儿便觉着浑身刺骨得很。 “你……你快点儿拉我起来!”苏觅呛了几口水,冻得有点儿哆嗦。 “想要起来,自己有本事就起来把!脏了我淘米的水!”周家的妇人说完,又侧身坐在椅子上,继续让她铺子里的人淘米。 苏觅见她这样儿,是铁了心的不会让她起来了,这冬天河水刺骨,一会儿工夫,她这巴掌大的小脸儿就煞白煞白的,嘴唇也泛着青色。端来的盆儿,被踩翻在地,里头的被罩也沾满了泥巴。清风文学 “你这样做,要是我死了,你就不怕我家男人报官么?”苏觅哆嗦着,一双水眸噙着泪花花儿。 “哼!这里是我朝的边境,隔三差五都要死人的,官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男人是看着苏觅从自己家里到郭家去的,这会儿,地都翻完了,还未瞧见她回来。又看见郭家妇人刘翠香一人牵着娃娃在玩儿,他这心头一紧,放下手里的锄头,站在桥头上一瞧,便瞧见一群人若隐若现的在茼蒿处。 赵老三心头一紧,脚下的步子像是生了风一样,眨眼工夫便到了周家妇人跟前儿。苏觅一瞧自己男人来了,吸了吸鼻子:“夫君!夫……夫君……救我!” 赵老三面色一沉,大手一拽,自己这水里头的小娘子便被搂在了怀里。苏觅太冷了,在水里怕是浸泡了将近半个时辰了。 赵老三一看便知道,这是周强民家的妇人干的,面色一沉,眉心一拧,眸色凌厉,一个侧身便将这胖墩墩的妇人踢到了河里头。 “夫君……我们……我们回家吧!”苏觅被冻得没有力气说话了,男人见这妇人这么嚣张,本想再教训她一下,但怀里的小娘子,一直哆哆嗦嗦的颤抖着,他便将地上的被罩捡起来,裹着自己怀里的人,便疾步朝家里头去了。 这周强民的妇人,太胖了些,在河里扑腾着,一会儿便离河岸远了。这淘米的几个妇人见状都双手叉腰,看着她:“叫你平日里扣着我们的银钱,好几个月的工钱没发了,教训一下你也舒心!” “就是!平日里,还只给我们两顿饭吃,说夜里没干活,晚饭就不吃!这下,就得让你多喝几口河水!” “这米都发霉了,洗干净后,晾晒了又拿去卖,真是昧着良心做生意!” 这河坎上站着的妇人道完后,索性将这河坎上发霉的米,全部倒在了这河水里头。周强民这妇人,好不容易抓到了半根树枝,瞧着这些工人就快走了,立即吼道:“你们……你们不能走,要是走了,我家周强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还是先从河里起来再说吧,你们周家反正都好几个月没给我工钱了,我才不白白干了呢!”这些妇人将这印着周记米庄字样的衣裳脱下来,扔给周强民妇人,纷纷上了河坎准备走。 这妇人一看,这人要是真的走了,自己就真的只能淹死在这河里了。 “你们要是能拉我上来,我给你们一人二十两银子!” 话音一落,这五个婆子还是像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往前走。 “给你们三十两!” “周家老板娘,你们周家不是没钱,已经拖欠我们好几个月的工钱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这样!你们拉我上来,我这身上带着的首饰全部给你们。这少说也得上百两了,如何?”周强民妇人没有法子了,都怪自己平日里做人太刻薄了些。 这几个妇人一听,觉着这法子可以,立即折返回去,将这妇人拉了起来。在水里冻了一会儿,加上她又太胖了,这下站在河坎上,是走都走不得了。 这几个妇人迅速的褪掉了她手腕上的手镯,耳朵上的耳坠子,头发上带着的簪子。最后这拿的最少的妇人,见她这身儿衣裳布料不错,少说也得值个几两银子,索性将她这湿漉漉的外衣也拿走了。 这外衣一拿走,这脖颈上一块儿和田玉坠子便露了出来。这妇人扔掉衣裳,将这玉扯了下来:“这可是好东西啊,起码得值个几十两银子!” 周强民妇人冻僵了,这下又只着一件湿哒哒的白色丝滑内衬,站在这河坎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去。 见拿了她玉坠子的婆子还未走远,喊住了她:“你去周记米庄喊周老板用撵轿来河坎上接我,顺便给我拿件儿衣裳。说我说了,给你十两银子!” “这还差不多!”这妇人高高兴兴的走了。 这冬天,北风吹拂而来,周家妇人站在这河坎上,又不敢走,若是被村里一同做买卖的,看见了她这幅落魄的样子,以后周家的米,定是卖不出去了。 这一刻钟过去了,浑身冰冷,这周身的皮肤也痛得很,她气得直跺脚:“赵家妇人,要是再让我看见你,我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她平日里,在这村里仗势欺人习惯了,没曾想,今天偷鸡不成蚀把米! 第二百一十章:你原来有了娃娃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将自己小娘子抱回家里去后,苏觅还一直在哆嗦着。紧忙换了她身上湿漉漉的衣裳,然后放在床榻上:“娘子先用被子捂着,我去烧一锅热水,洗一个热水澡!” 苏觅点点头,这家里头床铺上的被子软绵绵的,捂着自己的确是舒服多了。一会儿,浑身便开始暖和了起来。 赵老三在灶房里,紧忙将锅洗干净,然后干柴猛火,一会儿这锅里头的水便热了。这才去卧房,裹着自己小娘子,到偏屋去洗澡。 泡在热水里,苏觅觉着舒服多了。赵老三面色依旧凝重,难看得很:“娘子,又没有觉着哪里不舒服?” 苏觅摇摇头,一双褐色的水眸,盯着赵老三黝黑的面颊,这白生生的小手放在他结实的大手上:“夫君不用担心我了,倒是你,翻了一下午的地,这手上又多了几个血泡!” “娘子没事就好!”赵老三用锦帕,沾了热水,给她洗这瘦削的肩膀。这肌肤胜雪,像是刚刚剥了壳的荔枝一般,水灵灵的。这粗粝的大手一触碰上去,好似就能将这肌肤割破一般。 被这温水浸泡着,苏觅觉着全身上下暖暖的,原本煞白的小脸儿,这下也有了血色,这巴掌大的脸,也瞧着更加通透水灵了。 男人还是怕她生病了,用这锦帕沾了水,在她身上反复揉搓。 这水快凉了,赵老三又加了半桶热水,倒在里头。苏觅这下泡着,觉着更加舒服了。 夜里赵老三煮了一碗酸菜热汤面,苏觅穿得多,浑身暖和和的,一双白白净净的小手,捧着男人盛的面条,款款吃着。 吃完了面条,男人收拾了灶房,苏觅便去床榻上睡着了。男人收拾完,洗了个澡,这才到卧房去。 这一晚,苏觅蜷缩在男人臂弯里头,睡得倒是沉稳。赵老三生怕自己怀里的小娘子又生病了,这一晚睡眠很浅,时不时的伸手摸摸自己小娘子,是不是发热或者哪里不舒服了。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有亮,男人便要去集市上买些东西回来。这天是一日比一日冷了,男人想去置办一些冬天要穿的鞋子和衣物回家。自己家里头这小娘子虽是会做,但他就是心疼,舍不得她日日为了做冬衣这样熬着。 早上,这包子蒸好后,男人这才出门的。苏觅还在床榻上睡得舒服,竟然不知道男人已经走了。 一会儿听见这外头吵吵闹闹的,苏觅这才睁开眼睛,眨了眨双眸,只见几个婆子,虎视眈眈的盯着还在床榻上的她。 “你……你们……”还未等苏觅把话说完,这几个婆子便夹住了她:“还不赶快起来,你倒是睡得安稳,我们家妇人却不好了!” 苏觅一懵,被这几个婆子架着,摇摇晃晃的胡乱扯到这地上来:“妇人?你们什么妇人?我不认识你们说的妇人!” “还装是不是?周家妇人你不认识?被你男人一脚踹到河里去的周家老板娘!”领头的这婆子抓着苏觅的胸口,恶狠狠的说道。 苏觅这才想起来,昨儿那事儿。自己男人的确是将周家妇人踹到河里去了,不过,这事儿是周家妇人先不讲理的。 “是你们家妇人,先把我推到河里去的!那这笔账,怎么算?”苏觅这面颊昨儿被周家妇人扇了一巴掌,这下都还觉着牙有些疼。 “那我们管不着,反正我们周家妇人被你推到河里去了,这下整个人都病着,她让我们带你过去!” 这几个婆子,以前都是下地种庄稼的,力气很大,苏觅被架着,就像是架着一只鸡崽子一样,一动都不能动。 就这样,苏觅被拉扯着,离开了自己家里。冬日里,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棉布内衬,在这田埂上,冷得很。 过了田埂,便是过河,过了河再走个一刻钟便是周家了。周家这几年做米生意,也算是发了财,这乡下的房子,就是为了囤积米,好做买卖,不然早就到县城里去了。 到了周家,苏觅被带到了内屋,扔在了这屋里。这几个婆子便去门外守着了,苏觅趴在地上,浑身这骨头都快散架了一样疼,这些老婆子拽着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人,生拉硬拽的。 这屋里倒是有些气派,这木床雕琢着精致的花鸟图,侧边是牡丹屏风,瞧着完全不像是村里的房子。 “周家妇人,你带我到你屋里来做什么?”苏觅勉强支撑起自己这快散架的身子,问这床榻上的妇人! “问我做什么?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吧!” 这妇人地头咳嗽几声儿,旁侧一个婆子过来,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什么东西,用一块儿布遮住了。到了苏觅跟前儿,这婆子用手一扯,这东西竟然有些像一个娃娃的样子,小小的,半成型。老友书屋 “这……这……这是什么?”苏觅心头一慌,隐隐觉着,有些不安的感觉! “这是什么,你没有生养过,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妇人腹中的娃娃,要不是你男人踹她下水,这娃娃几个月后,就该出生了!”这婆子面色难看得很,字字句句满是责备。 “什么?你原来是有身孕的?”苏觅一怔,这周家的妇人,仗势欺人,在这村里头,从未正眼瞧过谁。 “你以为,我为何事事那么小心呢?我上头几个娃娃都是女娃娃,这一胎,是儿子,是你让我没了儿子!”周家妇人咬牙切齿的说着,这凶狠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利剑一般,直戳苏觅的心脏。 “我……我和我家男人不知道你有了娃娃!再说……再说是你先推我下河的!”苏觅脑子嗡嗡作响,她知道妇人失去娃娃是怎样的感受,周家老爷一直想要个男娃娃,要是这一胎再不是男娃娃,那就得纳妾,让别人来生了。 “我虽是推你下水,可你现在不是好好儿的么?我呢,我在周家的地位都不保了!” 苏觅抬眸,望着这张煞白又憔悴的脸,昨儿下午才觉着她可恶得很,这下又觉着她委屈巴巴儿的。 “对……对不起!我男人也是着急,不知道你有娃娃的!”苏觅细声道,这声音再喉咙打转儿。 她清清楚楚的记着,自己失去腹中娃娃时候,心头也是万念俱灰,好像是自己身上的一块儿肉被生生拉扯下来了一般。 “对不起有用吗,我这娃娃已经没有了,我家里的老爷还不知道这事儿,你说怎么办吧!”周家妇人言语虽是轻得很,但却是咄咄逼人。 “要不……要不我赔你们家钱,或是去你们家做一段时间的工?”苏觅想着,只有这些了。 “钱?我们周家现在就是不缺钱,要是老爷知道我这腹中的娃娃没了,我要是没命了,你的命也会没了!”这妇人道完,低垂着头,猛烈的咳嗽起来。 毕竟这怀着身孕,身子是要虚弱一些,这大冬天的在河里浸泡了那么久,肯定是病了。 “你以为,这娃娃没了,就能瞒着我吗?”两个妇人正在说着,外头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气息沉稳,略微带着凛冽。 床上的妇人一听,也不咳嗽了,身子一哆嗦,从床榻上起来,跪在了地上:“老爷,看在这么多年夫妻的份儿上,你就再等等吧,我还能再有身孕的!” 卧房里进来一个人,身着深紫色的锦布滑丝衣裳,扣着一定帽子,虽是上了点儿年纪,但也不老,倒是有些气派和威凛。这人不是旁人,就是周记米庄掌柜的周强民。 “还要等,这一胎就是六年才怀上的,难道还要我再等六年么?”周强民倒是没有责备自己妇人,进屋后,先是将她扶起来,坐在床榻上。 “你……你这样做,就不怕我爹爹寒心么?” 周强民之所以现在生意能做得这么风生水起的,除了自己的一些手段,最重要的便是自己妇人——许淮西娘家的底子,当初的嫁妆,可是厚重得很,还送了两个米铺子。 就是这样,周强民才开始做起了生意。 “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家里头没有男娃娃,就是你爹爹来了,也会让我纳妾的。这没个儿子,便等于没后!”周强民面无表情,瞧不出喜怒哀乐来。 “周家老爷,你……你再给你妇人一次机会吧!”苏觅念在自己也失去过娃娃的份儿上,祈求周强民。 周强民本来并未在意地上跪着的苏觅,她这一哀求,周强民低头,心头倒是一怔,这些年南来北往的做米生意,倒是头一次,见着这么水灵标志 的人儿。 忍不住俯下身来,伸手捏住了苏觅的下巴,一双褐色的瞳眸,仔仔细细的打量起她来,片刻松开:“是你让我这儿子没得?” 苏觅不说话,这事儿,明明是她受了委屈。 “那好办,你索性给我生一个儿子,如何?”周强民眸色里荡漾着一丝笑意来,意味深长的盯着跪着的苏觅,这眸眼里明显有一丝爱意。 第二百一十一章:给我留个儿子再走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什么?”苏觅不可思议,仰着头,褐色的水眸里,满是不可思议之意。 “老爷,这断断不可,这妇人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她可是有夫之妇!”周强民这妇人,坐在床榻上,有些慌张道。 “有夫之妇又如何,她让我没了儿子,她就得给我周强民生一个儿子!”周强民以为,他在这兰河村米行里,能只手遮天。在这村里,这些妇人眼中,也该对他有求必应。 “不可以!”苏觅歪了歪头,想将自己下巴,从这人手中挣脱出来。可周强民做生意之前,是下田下地的农夫,这一双手的力气大得很,苏觅这点儿力气,挣扎了半天,依旧纹丝不动的。 “你想走?门儿都没有,你给我生个儿子,我就放你走!”周强民眸色里,多了一丝狡黠之意。 “凭什么?要是我男人来了……” “你男人来了又如何,你去打听打听,这兰河村谁不知道,我周强民看中的东西,必须得到这个性!”周强民手一松,苏觅这稍微尖翘的下巴,就被捏得通红。 男人这手上的劲儿大,膈应着这骨头,要是再捏下去,这下巴的骨头都快碎了。 周强民妇人见自己男人,便知道,自己男人对这妇人是动心了。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苏觅,她虽是个头小了,但这一双水眸却是勾魂摄魄得很,这一张秀丽又温婉的脸,白生生的,一张桃唇小巧又透着好看的粉色,小巧的鼻子玲珑又挺拔。 “老爷,我知道你的心思了!要不……要不你先出去,我来替你说服这妇人,晚上就给你送到房里去!”周强民这妇人知道,自己男人如今是翅膀硬了,再不会看自己脸色行事了,若不顺着他,自己膝下如今又没有儿子,今后自己这日子定不会好过的。 周强民外头,意味深长的盯着自己妇人:“夫人说的是真的?” “要不……要不老爷我还是让这家里头的婆子们,去邻村找一个黄花大闺女吧!夜里保准给老爷送去,这旁人的妇人,我实在是觉着和老爷不般配!” “不用了,我看她挺好的!虽是村妇,但瞧着浑身散发的气质不比那未出阁的姑娘差,晚上就她了!”周强民今日动了这心思,倒是畅快得很。玩儿弄了一下大拇指上的扳指,便一只手放在身后,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了。 周强民走后,苏觅见周遭四五个婆子,自己硬闯是闯不出去了,便只好求坐在床榻上的许淮西。 “周夫人,你大人有大量,瞧见我也是有夫君的份儿上,就放过我吧!”苏觅跪在地上,悔不当初,早知道这周强民和许淮西两口子是这样欺行霸市的人,就不该去那河边洗衣裳,和她碰面的。 许淮西干刚刚没了娃娃,这面色煞白得紧,“现在是我想帮你也没有法子了,我这男人瞧上了你,你就得受着!” 许淮西也没有想到,自己和自己男人这些年成亲后,这周强民是一直没有纳妾的心思,甚至连通房都没有。竟然对一个有夫之妇动了心思,她这心头也不服那口气。 “可是……可是我不能和你男人,我是有夫君的!” 许淮西瞥了一眼跪着的苏觅,抬了抬手,周遭的婆子立即将她扶起来,又搬来椅子让她坐着。 “你也别跪着了,如今你是被我男人瞧中的人,要是跪坏了,我男人会责备我的!”许淮西道完,拿了一件儿披风,让身侧的婆子披在她肩头上。 这些婆子,从赵家将她架走的时候,她还在床榻上睡着,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锦布内衬,这下是冷得很。 “周家妇人,你就瞧在同是女人的份儿上,放我走吧!我家男人要是知道我没在家,定会怀疑我被你们找来了,会揭了你们屋顶的!”苏觅坐在椅子上,她心头焦乱如麻,这心头一乱,面色也开始煞白起来。 “你家男人就是种地的,你要是真的为我男人生下儿子,这周记米庄就是你的了!”许淮西叹气又无奈道。 “周家妇人,难道你就甘心吗?这一切都应该是你的,我什么都不要,你放我走吧!”苏觅身子探上去,伸手抓住了许淮西圆润的胳膊,泪眼巴巴儿的祈求道。 “你果真不想留在我们家,我们周家米行可是附近几个镇最出名的,你要是留在我们家,就算没有儿子,以后做个通房,也比你回去种地强!” 苏觅见许淮西有些动摇了,这一双白生生的小手,将她胳膊捏得更紧了:“周家妇人,我心里头只有我家男人,你不也一样么?为了你家男人,甘愿给她纳妾找通房,我为了我家男人,也什么都愿意!”零久文学网 “要不,妇人我去附近村里买一个雏儿来,老爷夜里保准儿喜欢!”这婆子见苏觅哭成这样,估摸着,晚上就算是送到周强民房里,也是不会就范的。 “先去买着,要是老爷不喜欢,就充当米行杂工!”许淮西面色一沉,命令身侧的婆子。 “你看……你看都有人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苏觅站起来,正欲离开,肩膀却被两个婆子按住了。 这两个婆子虽说是许淮西的贴身婆婆,但其实是周强民派来盯着她的。所以,这两个婆子的主子不是许淮西,而是许淮西的男人——周强民。 “我倒是没事,哪个妇人愿意给自己男人找女人,你得问问她们两个让不让你走!”许淮西也累了,说完,躺在这床榻上,背对着苏觅,闭上了眼睛。 苏觅见软来不行,就准备找机会冲出去,只要出了这门,这几个婆子就逮不住她了。 磨蹭了一会儿,看着她的两个婆子出去拿什么东西去了,其中一个婆子又在伺候躺在床榻上的许淮西。苏觅便知道,这时候跑,是最合适的。 轻轻的褪掉了肩头上的披风,趁着这婆子倒水的功夫,撒腿便往外跑。刚跑出去,身后就听见了一阵噼里啪啦茶杯摔碎的声音,这婆子闻声追了出来。 “你这个妇人,装什么装,又不是什么雏儿,一个男人两个男人有什么区别?” 苏觅根本不理会后面这婆子骂什么,赤着脚,踩着这稀泥巴,便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自己家里头跑。 没曾想后面这婆子倒是跑得挺快的,一会儿工夫,便追了上来,正欲伸手扯着苏觅的衣裳,赵老三拎着东西,从集市上回来了。在这路口,正好碰着了自己小娘子。 “娘子,你跑什么?” 苏觅和自己男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见是自己夫君,苏觅心头一阵委屈,眼泪巴巴儿的望着自己男人:“夫君,这周家要我去做周强民的通房!” 男人一看,苏觅这会儿只着一件薄薄的内衬,披散着头发,这赤着脚,上头沾满了泥巴,心头一怔,眉心一拧,连忙褪下自己身上的褂子递给给自己小娘子穿上:“娘子先别慌,回去再给我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赵老三见追来的这婆子恶狠狠的,也不和她计较,抱着自己小娘子便准备回去。这壮实的胳膊一触碰到自己小娘子这腿,便是一阵冰凉袭卷而来,他这心头更加心痛了。 “你走了,我们老爷的儿子怎么办?”这婆子不知道苏觅和赵老三的底细,还以为赵老三就是普普通通的庄稼汉。抡起巴掌,就准备朝苏觅扇去,赵老三捏着她的手,一拧便听见骨头碎的声音。 这婆子毕竟已经过了六旬,手腕骨头断了,疼得快晕过去了。赵老三一只手拎着买回来的东西,一只手抱着自己小娘子:“回去告诉周家,我赵老三的妇人他想都别想!” 两口子回到家后,苏觅才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自己男人,赵老三面色凝重得很,烧了水,给自己小娘子洗.脚。 一双粗粝的大手,捧着自己小娘子白生生的小脚,从水盆儿里拿出来,然后再用锦帕擦干上头的水,“娘子,周家这事儿我去摆平,今后你便不要怕了!” 苏觅点点头,看着男人黝黑的面颊,手上的血泡,膈应着她的脚,让她心痛不已:“夫君,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成为别人的妇人的!” 赵老三薄唇稍微咧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将今天新买的鞋子给她穿上:“娘子你看看这鞋子,穿着暖和吗?” 苏觅这脚穿着鞋子,像是踩着两团软绵绵的棉花一般,“夫君,这鞋子我喜欢!这针脚也缝合得细密,看着倒是比我都做得好了!” 男人低眸,自己这小娘子清清浅浅的笑着,眉眼娃娃,这一双杏眸里,完全没了方才的慌张,心头也就放心了。 “娘子,跟着我过日子,真是苦了你了!”赵老三忍不住将这一袭人拥入怀里,一双大手,箍着她盈盈一握的腰,心头说不出的怜惜与心疼来。 苏觅靠着男人结实的胸膛,心头也踏实了:“夫君,跟着你这日子像是喝了蜜一样,不苦的!” 第二百一十二章:秦楼记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翌日上午 苏觅和郭大娃家里头的妇人刘翠香约好了,要去镇上新来的那郎中处瞧瞧。赵老三巴不得每时每刻将自己小娘子带在身上,差点儿就跟着她一同去集市上找郎中了。 结果苏觅说和刘翠香一路,男人这才放心了。赵老三还是叮嘱她,一路上要千万小心一些,一定要走明晃晃人多的大路。 两个妇人挽着手,苏觅见刘翠香面色有些煞白,细声问道:“你是真的有了娃娃么?” “我就是怕有了,我这心头烦得很,要是果真有了娃娃,我估摸着是不会要的!”刘翠香总觉着,自己要是真的有了娃娃,这是不是时候的,家里头现在两个娃娃,加上老人一起住,本来就不宽顺。 “别呀!这有了娃娃是好事,你看我们年纪差不多,但是你都有两个娃娃了,我还一个娃娃都没有,这娃娃是福气!”苏觅忍不住往她肚子上看,要是她这身子调理好,别说是三个娃娃,就算是五个六个她也是喜欢的。 “这娃娃来的不是时候,我和我们家男人说了,要是这次我怀上了,我就把他千刀万剐!”刘翠香伸手摸了摸肚子,面色更加煞白了。 苏觅虽是没有生产过,但她也算是怀过身孕,这妇人有了娃娃,就是刘翠香这反应:“你得打起精神来,你估摸着真的是怀上了!” 两个妇人,闲话家常的就到了这集市上,刘翠香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铺子:“那就是我给你说的,新开的一家药铺,现在人还不多,我们先去吃些东西吧!” “你早上在家里没吃吗?” “早上吃过了,现在又饿了,现在两个人总是饿得快一些!”刘翠香伸手摸了摸肚子,说道娃娃她不是不喜欢,只是有些怄气现在家里头的条件。 “你看,你还是顶在意这娃娃的,要是真有了,就留下!”苏觅笑呵呵的拉着她,一块儿坐在一个混沌铺子处。 苏觅本来早上吃了男人煮的粥,肚子饱饱的,但为了陪刘翠香,也点了一碗汤圆儿款款吃着。 突然,听见后桌的人说,这周记米庄一夜之间便没了,苏觅一怔这嘴里的汤圆差点儿噎住了自己。 “你听见了吗,周记米庄听说没了!”苏觅探头,细声和刘翠香说道。 “巴不得他们周家人和米全部都没了,以后还会有李记米庄,章记米庄的!”刘翠香家里头也是做买卖的,最瞧不起的就是周家的人。 苏觅坐在凳子上,仔仔细细的听着,那些人说,这周记米庄不仅没了,就连周家老爷爷爷被官衙抓走了。这里是我朝的边境,官衙敢这样抓人,周家真的倒霉了。 苏觅这心头七上八下的,她想起昨儿自己男人给她说过,他要惩治一下周家的人,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男人干的? 想到这里,苏觅吃这汤圆儿的心思都没了,起身付了钱:“我要回家去一趟,你看完了郎中,便自己回去吧!” 苏觅正欲走,无意间瞥见了这新开的药铺处,站着的郎中好像是赵家村集市里的薛郎中。她褐色的眸色闪烁,吸了一口气:“薛郎中怎么回到这兰河村来,难道刘翠香口中新来的郎中,就是薛郎中?” 迅速回家,男人正好从地里回来了,见自己小娘子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眉心一拧,放下手里头的农具:“娘子怎么了,满头大汗的?” 苏觅抬眸,看着自己男人,他面颊黝黑,一双漆黑又狭长的眼眸伺满是温和的爱意:“夫君,周家出事了!” “哦!”男人淡淡的应了一声。 “夫君,是不是你知道,周家会出事?”苏觅见男人如此淡定,她似乎隐隐觉着,周家的事情,就是男人做的。 赵老三低眸,看着自己小娘子的眉眼,她褐色的眼眸里是焦虑和担忧,他知道自己小娘子是顶善良的人。也知道,她是最不忍心伤害旁人的。这些事情,若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怕她是会夜夜难眠的。 “娘子多心了,我不知道周家的事情!”赵老三伸手,将跟前儿的小娘子揽入怀里。苏觅靠着男人壮实有温热的胸膛,觉着踏实多了,她是信自己男人的。 昨儿夜里,赵老三身着黑色的夜行衣,潜入县里官衙处,拿出了令牌来,然后命令县衙的人,查办兰河村的周记米庄。 那令牌这官衙的人认为,是当今四皇子赵琮掖的,令牌上刻着的回龙纹,除了皇上便是太子才能持有。皇上早就瘫痪在床,当朝太子虽是没废,但是八年前便死了,如今只有四皇子赵琮掖会持回龙纹令牌了。 “夫君,还有一件事情,今天我在集市上,好像看见赵家村的薛郎中了,他大老远的,来这里做什么?”苏觅松开了男人,盯着他漆黑的眼眸问道。678 这事儿,赵老三也不知道,这薛郎中什么时候来兰河村了。 “娘子,我不知道薛郎中来了!要是他果真来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他常年在外采药,去的地方多了!” 男人这样一说,苏觅便不觉着有什么了,只是觉着周记米庄就这样没了,还是有些太唐突了。 知道她心头还堵得慌,赵老三拉着她,到堂屋去舀了一碗碎米,到院子去喂野咕咕:‘娘子不要难过了,你想想看,这周记米庄的老板,发霉的发臭的米,也在卖,这都还是小事,背后的勾当,你想都不敢想!’ “我知道周家是罪有应得,只是他妇人那娃娃,毕竟是因为我才没了,还是觉着那娃娃是无辜的!” 赵老三知道,自己小娘子自打没了自己的娃娃,只要说到娃娃,不管是哪家的,她都是会心软的。忍不住又环住了她,一双粗粝的大手,抓着她的手,一边喂野咕咕,一边宽慰她:“娘子,我们很快还会有娃娃的!” “夫君,这薛郎中来了咱们村,也不一定是坏事,我去找他看看,这娃娃的事情,说不定就来了!”家里头这野咕咕,在家里已经养了一个月了,长得肥得很,虽是现在家养了,但还是有野性,吃起粮食来,你争我抢的,毛都啄下来一大块儿。 不过这些野咕咕倒是认识苏觅一样,只要苏觅一来,就咕咕的叫唤着,在她身边磨蹭。 中午苏觅是吃不下什么饭了,晌午的时候,在集市上,才吃了半碗汤圆。男人干了一上午的活儿,倒是累了,中午将这干鱼蒸了一条。 这干鱼是上次郭大娃拿来的,苏觅腌制的时候,佐料配得好,香辣香辣的,洗得又干净,一点儿鱼腥味儿都没有。 这鱼刚刚蒸好,门口便进来了一个人,看样子约摸着二十来岁,虽是冬天但穿得却很少,蹦蹦跳跳的便去锅里将这鱼端出来,嘴里 还时不时的说着:‘好烫……好烫!’ 苏觅和赵老三都认不得这人是谁,眼睁睁的看着他,将这一只几斤重的鱼狼吞虎咽的,连着骨头全部吃完了。 吃完后,这人将盘子一扔,看着苏觅:“这鱼还有么?” “你是谁?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苏觅忍不住了,问道。 “你甭管我是谁,反正你们家还有没有鱼,有的话,全部给我拿出来!”这人甩了甩衣袖,大声吼道。 赵老三这才看清楚了,这人虽是看着不修边幅,但这衣裳的料子却是好料子。且全身一股饭菜的香味儿,估摸着是某个饭庄的掌柜。 “我们家还有,你要是喜欢吃,我再给你蒸一条就是!”苏觅本来就大方,这吃食,只要是家里头有,便愿意拿出来。 说着便去蒸了一条,这鱼晾晒了水分,热锅沸水一会儿工夫便蒸好了。苏觅端出来,这人拎着这条鱼,几下子又吃光了。 这又是一条几斤重的鱼,苏觅看他吃完后,打了个嗝,便知道他吃饱了:‘壮汉吃好后,便回去吧,我和我家男人要吃饭了!’ “我看你们家干鱼多,卖我几条如何?”这人将盘子一扔,饶是吃得太饱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卖给你?”苏觅倒是吃惊,这人瞧着穿得破破烂烂的,却要买鱼。 “怎么?你是怕我给不起钱么,你这鱼有多少,我便要多少!我们秦楼记不差这几个钱!”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这镇子最大酒楼秦楼记的掌柜秦楼,这秦楼记地势好,各国来往的人多,吃饭住店的就多,这掌柜的赚的钱也多。 “你是秦楼记的老板?”苏觅竟没曾想到,自己家里抢鱼吃的人是秦楼记的老板。 “我看着不像吗?” “你要多少干鱼?”苏觅正愁着,家里头的干鱼吃不完,这冬天一过,春天来了就会坏的。 “二十条你觉着多吗?”苏觅小心翼翼的问道,这干鱼她觉着其余的人是不爱吃的,只有在赵家村的时候,那些人才爱吃。 “我这秦楼记,就没有见过这么好吃的干鱼,以后你家的货,我都买了!”秦楼也爽快,掏出一袋子银钱来,放在桌子上。 第二百一十三章:被偷看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就是嫌家里的干鱼太多了,两口子吃不完。再说也不能总是吃这鱼肉,这样吃下去会吃腻的。 这干鱼苏觅见秦楼记的掌柜秦楼是真的喜欢,便随便让他给点儿钱就是。可是秦楼走的时候,非要给一袋子的银钱,还说今后有了干鱼,都给他送过去。 秦楼记的掌柜秦楼走后,苏觅看了看这钱袋子,鼓鼓囊囊的,至少有十几两银子。 “夫君,这秦楼也太大方了些,这银钱给这么多,不就是几条干鱼么,我实在是觉着有些过意不去!”苏觅眉眼温顺,这一双褐色的水眸,盯着桌子上的钱袋子,心头有些犯愁。 “秦楼记是什么地方,就算是京城好些酒楼,这买卖都比不得他这酒楼!娘子就收着吧,这钱不算什么!”赵老三倒是没有多想,本来好好儿的一顿饭,现在便只剩下青菜了。 “这鱼本是郭家给咱们的,这银钱我得给郭家分一半儿!”苏觅拿着银钱,拨成两半儿,将少的那一半儿捡起来。 “娘子想怎么就怎么做!”赵老三温声细语道。 苏觅这才瞥见,这桌子上头,只剩下一个青菜了,翠生生的,沾着些许油渍,但是自己夫君干了一上午的活儿,就吃这个,她还是觉着心疼得很。 “夫君,你先款款吃着,垫垫肚子,我去给你做点儿面条!” 苏觅说完,便站起来,双手拿着围裙系在自己盈盈一握的腰间,这褐色的水眸,滴溜溜的转动着。挽起衣袖来,露出两节白生生的胳膊,舀来面粉便开始和面。 这冬天,发面比较慢,苏觅便烧了一锅沸水,将这面放在盆儿里,搁在锅里,在盖上锅盖。 这面醒着,她便开始准备肉臊子。家里头还有一些精瘦肉,是昨儿下午,男人去集市上买的,这下吃还是挺新鲜的。 苏觅将这肉搁下一大坨,放在砧板上,用刀将这肉剁成肉沫,就开始用小锅熬肉酱了。 这肉酱里头放了好些香料,熬了一刻钟,就闻见一股香味儿,好吃得很。 这肉酱熬好后,苏觅起锅的时候,往里头放了好些大蒜粒,这样裹着油滋滋的肉臊子,吃起来就不会腻,更是香喷喷的。 面也醒好了,苏觅两只手麻利的揉面,然后便烧了一锅开水。她知道自己男人不喜欢吃细面条,便直接用菜刀,将这面团一块儿一块儿的削到锅里去煮着。 这面条劲道,快熟的时候,苏觅又拧了一大把青菜放在里头。 面条端上桌的时候,苏觅双手撒了一把葱花,这才舀了两大勺肉臊子在面条里头。 听说自己小娘子要煮面,赵老三这碗里的饭便没有怎么吃。看着自己小娘子揉面,炒肉臊子,这下白生生的面条,翠生生的青菜摆在面前,他咽了咽口水,拿着筷子便哗啦哗啦的吃了起来。 苏觅见自己男人吃得香,自己心头也满足得很,双手托着巴掌大的脸颊,一双水眸水灵灵的,充满了爱意,盯着自己男人看。 “夫君,你款款吃,这面我醒的有多的,你吃完后,我再给你下一碗!”苏觅一张桃唇粉粉的,一张一合,这字字句句就像是潺潺流水一般,在赵老三心头荡漾。 这菜地可算是又重新翻出来又种下菜籽了,男人心头也宽心了。 这中午,男人果真吃一碗不够,吃完后苏觅又下了一大碗,这才够吃了。 吃完了饭,苏觅麻利的收拾了灶房。男人便去卧房休息了,苏觅想着还有些冬衣没有做,便去卧房去,陪着男人,一边做冬衣,一边看着男人睡觉。 没曾想,刚到卧房,坐在这床榻前,男人便伸手将她揽入了怀里,苏觅手里头还拿着剪子:“夫君,你快些松开我!” 男人闭着眼睛,伸手拿掉了她手里头捏着的剪刀,然后顺势将这一袭人压了下去。 苏觅自然是在自己男人的意思,这些天他一直忙活着,夜里又睡下了,这云雨之事自然就耽搁了。 这恰剥了壳的荔枝一般的人,粗粝的大手,反复的摩挲着,生怕这手上的力道太重了些,会伤着了。 虽是冬天,可苏觅这满头的青丝,都被汗水浸透了,男人伸手摸了摸她面颊上的汗珠:“娘子,会不会一会儿又下不了地!” “夫君,你又打趣我!我要是果真一会儿下不了地,你就天天背着我!”苏觅侧身依偎在男人怀里,细声的撒娇道。 “好,我天天背着你我都愿意!” 两口子在床榻上闲聊着,突然听见外头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苏觅抬头瞧见一抹身影逃了过去,紧忙拉来被褥,盖住了自己的身子。迅读网 “夫君……好……好像有人看见了咱们!” 苏觅身子缩在被窝里头,面颊绯红,本是冬天,浑身热了起来。男人侧身,才看见,这卧房的门,原来没关,方才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就躺下了。 “我起来去看看!”男人起身,大手掖了掖被子,盖住了自己小娘子。 “夫君,我看方才那背影,好像是一个男人!” 赵老三穿上了衣裳,踱步出去,瞧见一个男人的身影,穿着灰青色的褂子,急急忙忙的往外头走。 赵老三倒是淡定,追着这背影便出去了,这人见身后的男人步子这么快,索性不跑了,转身看着赵老三:“你……你别追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是谁?来我家里做什么?”赵老三眸色凛冽,见这人穿着虽是干干净净的,但却是一副店小二的样子。 “我……我是秦楼记的伙计,我们掌柜秦楼叫我来你们家还簸箕!”这人见赵老三面色凛冽,可怕得很,便支支吾吾的,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 “说,你看见了什么?”赵老三面色又一沉,这黑色的眼眸,恰鹰一般,又像一把利剑让人咄咄逼人,不敢靠近。 “我……我就看见了你壮硕的后背!” “还有呢?” 这人直摇头,缩了缩身子:“我真的什么也没看见了!” “真的!”赵老三眼神一勾,壮实的胳膊撑在这人身后的门上。 “我……我还看见了你身上那……那人……那白生生的肌……肤!”这人支支吾吾的道完,便侧身,准备开溜。 赵老三伸手拎住了他的后颈,将他拉了过来:“你什么都没看到,你只是来还簸箕的!” 这人抬眸,赵老三明明没有说几句话,但是这英气和杀气,让他不敢抗拒。在秦楼记这么多年了,他也见过刁钻的、武艺高超的各种人,可唯独赵老三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着。站在他面前,他虽是手无寸铁,但那股凛冽之气,就让人感觉要窒息了一样。 “是……是……是……我只是来还簸箕的,我什么都没看见,壮汉别杀我,我家里头还有老婆和娃娃,等着我再秦楼记拿钱回去呢!”这人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磕头求饶道。 “只要你记住我说的话,你老婆和娃娃也没事!” 赵老三道完,开了自家的人,这伙计扑腾扑腾的连滚带爬的就出了门。 见这人走远了,赵老三才合上了门,看了看这人拿来的簸箕。回到卧房去,自己这小娘子还用被褥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 “娘子,没事了,那人走了!是秦楼记的伙计,来还簸箕的!” 苏觅这才慢慢的揭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褥,露出半张红扑扑的脸,看着自己男人:“夫君……你说那秦楼记的伙计,是不是什么都看见了?” 赵老三知道自己这小娘子羞赧,一双褐色的水眸里全是娇羞之意,忍不住爱怜了起来,声音也格外的温柔:“娘子,那人没瞧见什么,这卧房的门不是半掩着么,再说我们这床榻还有蚊帐。” “可是……可是我明明看见了他,那他一定也能看见我的!”苏觅揭开了被褥,扑到男人怀里,娇羞道。 男人一把将她拥入怀里,这粗粝的大手,摸着她娇嫩的皮肤,心头越来越软了,抿了抿唇,“娘子就不要放在心上了,那人就算是看见了,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就割了他的舌头!” “夫君!”饶是太羞赧了,苏觅重新扑倒他怀里,将脸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 男人心头虽是也在意,不过好在这床上有蚊帐,就算是瞧见了,也是隐隐约约的,不能看全。 “娘子腿疼不疼,我给你揉揉吧!”赵老三侧身,将小娘子横抱在怀里,双手捏了捏她的腿。 方才饶是太用力了些,这腿上还是有一团一团的红色。 “夫君,我以后没脸见人了!”苏觅想起方才那事儿,被旁人瞧见了,就觉着今后,就抬不起头来了,这面颊也娇羞得泛红。 男人眼眸里,自己这小娘子面颊绯红,一双水眸里满是羞涩,倒是觉着她可爱得紧,这薄唇又忍不住附上去,轻轻的在这桃唇上吮了几下。 苏觅这下拒绝了自己夫君,一双纤细的小手,撑住了他壮实的肩膀:“夫君,我现在一点儿心思都没有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吃出来的交情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将秦楼给的银钱,送到郭家去。郭家两口子本就不是什么小气之人,这钱肯定是断断不会收的。 苏觅也是和善,也不肯白白占了人家的便宜。毕竟这鱼是郭家男人送过去的,这鱼对于郭家来说不值钱,但是苏觅却是拿着它换了一袋子的银钱。 “那你们两口子,夜里来我们家吃饭吧,把娃娃和老人都带上!”苏觅拉着刘翠香的手,细声说道。 “我们男人吃了你们家螃蟹,这螃蟹你们都没有找我们郭家收钱,这鱼,我们怎么好意思要钱,吃饭就不用了!”郭大娃妇人见苏觅客气得很,忍不住数落她了。 “这螃蟹也是你们家男人抓来的,我们顶多用了点儿柴火。你们去我们家吃夜饭吧,我让我家男人去集市上买肉了!” 郭大娃回来了,一看苏觅叫他们去吃饭,浑身都来劲了:“你先回去煮饭吧,你们家这饭菜,我是吃定了!” 刘翠香见他这么不客气,伸手掐了恰他的胳膊:“你这张嘴,怎么这么不害臊!” “这妯娌间,不就是要往来嘛!再说了,咱们不去,苏觅两口子会多心的!”郭大娃胳膊的肉被拧着,痛得脸都歪曲了。 “就你好吃!家里头这么多吃的,不够你吃是不是?”刘翠香见他胳膊疼得厉害,松开了手,又拧着他的耳朵。 “你拧我的肉干什么,是赵家妇人来喊我们去吃饭,你要是真想打,就打她好了!”郭大娃也恼了,挣脱开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苏觅知道这两口子是这样争争吵吵习惯了,也不说他们什么,倒是刘翠香被自己男人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紧忙拉着苏觅的胳膊:“你别放在心上,我家男人说话就是这样,夜里我们来你们家吃饭就是。我收拾了一会儿,就去你们家和你一块儿做饭!” “好!那我先回去了!” 苏觅回家后,男人也从集市上回来了,买了一些牛肉和一只鸭。 “夫君,夜里他们人多,我们得多备一些饭菜!”苏觅算了算,郭家两口子加上两个娃娃和娃娃的婆婆,有四五个人呢。 赵老三见天色不早了,便麻利的将手里拎着的鸭子杀了,清洗干净了。又将这牛肉分了一块儿出来,放在砧板上,用刀切成小块儿,剩下的牛肉,切成了牛肉丝。 备好了夜里要吃的菜,郭家妇人刘翠香便来了,手里头还端着一框子菜。 “我们家男人买了很多菜,你又端这么多菜做什么?”苏觅这白生生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水,将刘翠香手里头的菜接了过来。 接过来一看,发现这里头这些菜做什么全是她不认识的:“郭家妇人,这框子里头的菜,是什么菜啊,我怎么以前从未见过?” “你没见过的菜还多着呢!这是水菜,专门儿长在深水边,我家男人打鱼的时候带回来的,凉拌了吃,最好吃了!”刘翠香笑呵呵的,将这框子接过来,拿到灶放去。 赵老三见郭大娃家的夫来了,便不在灶放忙活了。两个妇人说话,没男人在,毕竟要敞开说一些。 刘翠香看了看他,拉着苏觅纤细的胳膊:“我看你们家男人顶壮实的,是不是床上那云雨之事顶厉害,可为何你这肚子偏生没有动静呢?” 苏觅见刘翠香调侃自己,这面颊有些发热:“其实我以前,有过一个娃娃,没保住!” 一听这话,刘翠香便收起了笑容:“你也不怕,这岁数还不大,调理好了身子,你男人这么壮实,要个娃娃,还不是迟早的事情。” “这和男人无关,我是身子太瘦了一些,就盼着多长几斤肉呢!”苏觅苦笑道,自己这浑身上下,就是没有一块儿多余的肉。 说完后,苏觅看了看她,盯着她的腰腹:“你呢,你上次不是去看郎中了么?是不是真的有了?” 刘翠香看了看外头没人,放下手里的菜:“我这身子也不争气,老是怀上娃娃!” “那你的意思就是,你又怀上了?”苏觅伸手摸了摸她还略微平坦的腹部,有些欣喜道。 “就是又有了,这娃娃我不打算要的,但是又舍不得!毕竟是我和我男人的娃娃,又是一条命!” 刘翠香说完,苏觅扶着她,坐在凳子上:“你赶紧坐着,这头三个月,是最注意的!” “哪有那么娇气,要是一天让我干坐着,我还倒是有些不适应的!”刘翠香扭了扭身子,从椅子上坐起来。美丽书吧 “真羡慕你能生养,要是我有了娃娃,我会巴不得天天将我这肚子捧着!” 两个妇人在灶房里,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话家常。刘翠香也觉着苏觅做饭好吃得很,想过来看看她是怎么煮的,回去也这样煮来给家里头的男人和娃娃吃。 苏觅先是将这牛肉放了好些佐料腌制起来,然后又切了一些土豆块儿,准备和着牛肉一块儿红烧。 牛肉丝用自己家里头的泡菜水和泡菜腌制起来,里头还放了一点儿酱,腌制好了肉,再来将这芹菜和洋葱切成细丝。 男人离开灶房的时候,将这鸭子切成了小块儿,苏觅腌制好后,准备和着姜丝烧一个姜爆鸭子。 两个妇人在灶房里慢慢悠悠的做着晚饭,一个时辰的功夫,这桌子上便放满了可口的菜肴。 郭大娃也牵着娃娃,带着自己娘亲到赵家来了。一看这灶房里,有子姜烧鸭,土豆红烧牛肉,泡椒牛肉丝,油炸花生米,油炸脆薯饼,各种各样的凉拌菜和蔬菜,便忍不住伸手抓起菜吃了起来。 “娃娃还在这里呢,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刘翠香拉着娃娃,见自己男人这狼吞虎咽的样子,好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我看见赵家的饭菜,就是走不动路,有本事,你也学一学,把饭菜做得这么好吃!”郭大娃索性坐下来,拿着碗筷大口大口的啃着子姜鸭来了。 吃了几块儿后,给自己大儿子碗里头夹了一块儿:“儿子慢慢儿啃,别噎着了!” 这小儿子才一岁,这下就只能吃些粥,肉是吃不得的。 苏觅知道这两口子是吵闹惯了,笑呵呵的坐下来,自己男人也坐在旁边,开始吃夜饭了。 这是两家子,第一次这样坐着吃饭。赵老三言语少,冷冰冰的,只管吃菜,不怎么说话。郭大娃整天就是个话痨,见赵老三不说话,指着他:“赵老三,你是不是不会说话,这么好的娘子,整天跟冰块儿一样,你不觉着捂得慌吗?” 赵老三也知道郭大娃的个性,虽是嘴上贱得很,但是这心头不坏,也是耿直爽快之人,便不和他计较:“赶紧吃菜吧,一会儿这菜就凉了!” 郭大娃吃得最起劲儿,一会儿工夫,这子姜鸭就吃了一大半儿。刘翠香也不说他了,反正也知道,苏觅两口子知道他就是这幅德行。 “郭大哥你别着急,你要是喜欢,以后可以经常带着娃娃和妇人来我们家吃饭!”苏觅见他狼吞虎咽的,生怕她噎着了。 “苏觅妹子,既然你喊我一声大哥,那我给你说件事儿呗!”郭大娃索性放下筷子,一只手拿着一个鸭腿儿啃着。 “你说!” “你看,我们两家的交情,也是吃出来的交情。今晚这么多饭菜,我看我们走后,你们两口子也吃不完,我能不能把吃不完的都端走,明天我再把碗给你们送过来?” 刘翠香见他这样儿,从他嘴里拉出一个鸭腿儿来,“瞧你这个样子,还以为是要饭的呢!” “我就是来赵家要饭的,以前你做饭的时候,我竟没想到,这饭菜还能这么好吃!”郭大娃扭头,将刘翠香手里头的鸭腿儿拿了回来,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吃着鸭肉。 苏觅笑呵呵的,看了一眼自己男人,这两口子也是真性情:“当然可以,这些牛肉还有花生、酥饼你全部拿回去吧!” 吃完了夜饭,苏觅果真将这些菜都好生装着,递给刘翠香:“你们回去的时候,小心一些,特别是你现在有了身孕,不能磕碰到!” 郭大娃听苏觅这么说,瞪大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妇人:“你……你什么什么有了身孕了?” 刘翠香这事儿还没给家里头的人说,一直有些责备自己男人,伸手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嚷嚷什么,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儿!” 郭大娃一听,这下乐坏了,抱着刘翠香转了几圈儿:“怎么有了娃娃这事儿,不早点儿给我说?” “给你说什么,我还在想,这娃娃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呢!”刘翠香见自己男人欣喜若狂的样子,其实心头也乐滋滋的,她知道自己男人是在意自己的,也是在意这个娃娃的。 “你敢不要!” “我就敢了,你看我回去不好好收拾你!”刘翠香拉着他的耳朵,就往家里头走。 这郭大娃虽是耳朵都快被撤掉了,但就是不敢还手,伸手扣住了自己妇人的腰,顺势将她抱了起来:“你别这么凶,万一肚子里是女娃娃,像你这德行怎么办?” 第二百一十五章:以后我就当你是娃娃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郭大娃的妇人现在有了第三个娃娃了,虽是嘴上说只要调理好身子,这娃娃的事情便会顺其自然就有了的,但苏觅心头也是格外的着急。 男人知道她的心思,不是听她说赵家村的薛郎中来这兰河村了么,一早起来,吃了早饭,便带着她去看看。 这兰河村刚刚下过雨,出了门外头湿漉漉的,男人怕自己小娘子脚底滑,打开院儿门,便蹲下来:“我背着你走!” 苏觅双手趴在男人肩上,靠着男人宽阔的后背,她心头踏实得很。有些日子,赵老三没有背自己小娘子了,这下还穿着薄薄的棉袄,背着好似比以前更轻了。 走了一段泥泞小路,便是过河,男人双手托着自己小娘子的腿,宽阔又壮实的后背,往前面倾斜,这样让自己背上靠着的小娘子舒服一些。 走了一段路,一点儿都不累,背上的这一袭人,像是拥着一团柔软的云朵一般:“娘子,这入冬了,你多吃些饭菜吧,背着感觉比在赵家村的时候还要轻一些!” 苏觅一双纤细的胳膊,箍着男人的脖颈:“夫君,现在每日里我吃得可多了,早上你蒸的肉包子,我吃了三个呢!” 赵老三知道自己小娘子,已经在很努力的吃饭了,一起三餐都在尽量多吃一些,这样好让自己长胖一点儿,早点儿有个娃娃。 想到这点儿,赵老三心头又一沉,觉着格外心疼自己背上背着的小娘子:“娘子,以后一日三餐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苏觅歪了歪头,将面颊贴在男人后颈上:“我就是想多吃一点儿,长胖一点儿!” “娘子只要心头舒畅就是,这长胖不长胖都不打紧的!”赵老三饶是太心疼自己搂着的这一袭人了,薄唇间字字句句都那么的温和。 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的,便到了集市上。今天下雨,这集市上人格外少一些,赵老三站在街口便瞧见了,这对面新开了一家药铺。上头的牌子都还没立起来,只是门口晒了一些干草药,远远的,这雨里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儿。 赵老三闻着这药味儿,便知道是薛郎中来了。背着小娘子,便到他药铺去了。 进门后,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药童,他也认得赵老三两口子,先是一怔,然后笑着招呼着。 这薛郎中倒是没有格外诧异,见了赵老三两口子,“你说这天大地大的,怎么偏生就碰到了你,你这下没有丈母娘家要扶持了吧?” 苏觅看了看男人,莞尔一笑,这粉色的桃唇里,是雪白的牙齿,温婉的笑靥,赵老三便知道自己这小娘子没有往心里去。 “要是你现在还拖家带口的往我这药铺里送,我可是要翻脸的!”薛郎中知道赵老三是为自己这小娘子而来,带着他们进了内屋。 到了内屋,里头宽敞又整洁,苏觅是为自己这还没有娃娃的事情而来。这薛郎中正好也知道她以前的底细,号了号脉,又看了看舌苔这些,让苏觅跟着自己药童一块儿出去抓药。 “赵老三,你这妇人多半是不能生育了!”薛郎中叹气,摇摇头。 她本来就清瘦,上一胎又是月份太大才没有的,这下身子更是亏损得厉害。 “是没有一点儿可能了么?”赵老三面色一沉,细声问道。 “也不是,这样养着吧!要是你在意的话,可以考虑纳妾!反正你人高马大的,又能干活儿,不愁养不活多的女人!” 薛郎中虽是随口一说,但赵老三却是走心了:“不能生就不能生,那我也愿意只和她过!” 这二人的一番话,其实苏觅在外头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她只觉着自己心如刀绞一般,双手握着拳头,这水葱一般的指甲掐着手心儿的肉生疼得紧。 这药童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她这才回过神儿来,跟着这药童一块儿去拿药去了。 “苏觅姐姐,念在我们是同乡,能不能以后来你们家玩儿?”这药童年岁还轻,估摸着十岁的样子,正是男娃娃贪玩儿的年纪。 本来心头有事儿,被这男童一逗趣,便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以后,你可以天天来我们家吃好吃的!” 拿了药,赵老三便带着自己小娘子回去了。一路上,男人还是背着自己小娘子回家去。这路虽是不远,但是都是泥泞小路,又缝着下雨要过河,男人生怕自己小娘子摔了或是走累了。 回到家,苏觅见男人额头上有少许的汗珠子,“夫君,今天你和薛郎中说的话,其实我都听见了!”九零看看 男人一怔,低眸狭长的眼眸看着自己小娘子白生生的面颊,这手忍不住在她巴掌大的面颊上来回摩挲:“娘子,薛郎中不是说今后都没有娃娃,是说可能没有娃娃!” “夫君……我……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自打咱们那第一个娃娃没了,我就经常腰酸背痛的,时不时的腹部也痛!” 男人眉心一拧,一双大手将她娇小的身子箍到怀里:“娘子,都怪我,若不是我,咱们那第一个娃娃也不会没了的!” 若不是那日,他非要拉着自己小娘子去逛庙会,自己那小娘子也不会被赵琮掖抓住,因此摔倒,没了腹中的娃娃! “夫君,像薛郎中说的那样,你纳妾吧,我不能对不起夫君!”苏觅伸手环住了自己男人的腰,将脸埋在他胸膛上。 男人知道自己小娘子的心思,若是真的没有娃娃,她会内疚一辈子的。抱着她,坐在椅子上,将她放在自己腿上:“娘子,切莫再说纳妾这样的胡话!这辈子,我除了你,哪个女人我都不要!” “要是没有娃娃,义父也会怪我的,他本来就不喜欢我!”苏觅以前还是姑娘的时候,自己娘亲就告诉过她,这女人最大的事情就是传宗接代,生了娃娃,在家里头的地位才稳的。 “娘子,要是以后我们真的没有娃娃,你就是咱们家的娃娃!”男人漆黑的眼眸温和又深邃,看着怀里的小娘子,眸色沾着些许泪花花儿,忍不住薄唇吮了上去,吻掉了上面的泪花。 苏觅知道自己男人是顶在意自己的,忍不住双手箍着他的脖颈,“夫君,你对我越好,我越是内疚!” “娘子,没了娃娃,咱们就能只过自己的,我倒是不想分心,想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你身上!” “那……那夫君是不喜欢娃娃么?” 男人摇摇头,过去那八年,他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遇到了苏觅才觉着这人世间,原来还有他顶在意的人:“我不是不喜欢娃娃,是比起娃娃,我更喜欢娘子!” 苏觅一听这话,又觉着好笑又觉着男人任性:“那以后果真没了娃娃,那夫君就……就断子绝孙了,我死了都要下地狱的!” “就算是下地狱,我也陪着你!”男人紧了紧手,将怀里的小娘子箍得更紧了一些。 苏觅一听这话,眼泪终于忍不住了,自己男人这般珍视自己,她这心头暖和和的,甜滋滋的,像是喝了蜜糖一样。 男人见她又哭又笑,伸手抹掉了她面颊上挂着的泪珠子:“娘子坐着歇会儿,我去煮午饭!” 两口子正说着,外头一阵敲门声,苏觅去开了门,看见是薛郎中药铺的药童,紧忙拉着他的手让他进屋来。 “苏觅姐姐,以前在赵家村的时候,你给我做过酥饼,今天还做来我吃好么?”这药童,以前在镇子上,就喜欢苏觅,这下又离这么近了,便想日日都往这边跑。 “好!你想吃什么,姐姐都给你做!”苏觅拉着他道偏屋去,拿了一些干果子来地给他。 这家里头,还真没有什么吃食,苏觅见他喜欢吃,眉眼弯弯,这水眸里笑靥荡漾:“你喜欢吃,以后我就经常给你买!” 这娃娃倒是一点儿都不怕生,拉着苏觅仔细的看了看:“苏觅姐姐,你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苏觅本来方才都还在哭,被这药童一哄便笑呵呵的,“你怎么知道我们家在这里的?” 这娃娃塞了一块儿干果在嘴里,伸手一指:“外头在下雨,顺着你们男人那宽大的脚印,就能找到你们家了!” “你真聪敏,那你走后,薛郎中有没有说你?” “他让我出来玩儿,知道我是走你们家来!”这药童奶声奶气的,苏觅喜欢得很,抹了抹他嘴边的干果渣子,牵着他就往灶房去了。 家里头有娃娃来,这饭菜可不能随随便便的吃,苏觅将没吃完的牛肉割了一块儿下来,准备给这娃娃炒个牛肉吃。 到了灶房,这药童就闻见了包子的香味儿,赵老三拿出了热好的包子递给他:“你款款吃!” “你们家的包子真香,这肉也多!”这娃娃拿着包子,便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苏觅见他白生生的面颊,肉嘟嘟的,一双漆黑的眼睛,圆溜溜的,一双肉肉的小手,拿着大包子往嘴里送,可爱得很,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药童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一晚,两口子自然又是好一阵云雨缠.绵。完事之后,女人侧身,蜷缩在男人臂弯里头,呼吸均匀,一会儿便熟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 男人和自己小娘子商量,有些日子没去看自己义父了,便想着去他家里头看看,顺便做早饭吃。 怕薛长峰家里头没有面粉,苏觅拿了一块儿牛肉,半袋子面粉便往自己公公家里头走去。 到了自己公公家里头,薛长峰正好起来了。苏觅也不管他喜不喜欢自己,款款笑着,叫了一声爹爹,然后便到灶房去煮面条了。 男人则看看这院子里,有什么需要收拾的,修缮的,便收拾修缮房屋。 苏觅先是烧了一锅热水,让自己公公洗了脸漱了口。这冬天,他年岁又大了,凉水怕他太冷了。 就着这热水,苏觅便揉面,发面来煮面条。 这面在锅里头醒着,便切牛肉来炒臊子。 这牛肉就着面条吃,肯定好吃。 苏觅手上的动作麻利得很,一会儿功夫,这面条就煮好了。便去院子里,喊自己男人和公公来灶放里吃面条。 “爹爹,你赶紧趁热吃,冬天这面条凉了,就不好吃了!”苏觅一边说着,一边将面条端上来,然后又去柜子里拿了一个小碗来,舀了一碗热.腾腾的面汤,端到薛长峰跟前儿来搁着。 见他喜欢吃牛肉,将灶台上热着的牛肉,全部端上来,拿了一双筷子,拨了一些牛肉丝来,“爹爹,冬天多吃一些牛肉,暖和!” 薛长峰见她眉眼弯弯,笑面款款的,做事情又那么尽心尽力,心头的芥蒂也就慢慢没有了:“你忙活了一早上,也赶紧去吃吧!” 苏觅这才准备到外头去,给自己男人端面条去。 薛长峰见她两口子这般恩爱,也就不说什么了,暗自想着:“若是自己这义子真的和原来那情投意合之人成了亲,说不定还没有现在恩爱!” 男人放下手里的活,透过灶房的窗户,看见自己小娘子对自己义父格外尽心,心头也慢慢软了下来。心头,爱怜之意越发的浓烈了。漆黑的瞳目盯着她许久,抿了抿薄唇,忍不住上扬。 片刻,自己这贴心的小娘子已经端着面条到自己跟前儿来了。这白生生的小手,捧着一碗热汤面:“夫君,先吃了早饭再来修缮这椅子吧!” “好!”男人一只手接过面条,另外一只手揽住自己小娘子盈盈一握的腰,顺势坐在自己腿上。 “娘子一大早就起来干活,累不累?” 苏觅抬眸,自己男人眸眼里尽是温和。这一双小手忍不住攀附在他壮实的肩膀上头:“夫君,你快点儿吃面条吧!” “娘子也去吃吧!”赵老三道完,这才松开自己怀里头的小娘子,一双眼眸盯着她离开,这眼眸里是说不尽的温柔与爱意。 这样体贴细心的小娘子,赵老三心头甜滋滋的,拿起筷子,便滋溜滋溜的吃起了面条来。 这面条醒面醒得好,吃起来劲道得很,又放了好些牛肉,裹着香辣的牛肉块儿,吃起来油滋滋的,更加香了。 吃了早饭 苏觅便开始里里外外的收拾。薛长峰毕竟是男人家,年岁又大了,这屋里好些东西都扯得有些乱。苏觅也不说好歹,反正都一一收拾着。 一个时辰的功夫,这原本乱糟糟的家里,便是窗明几净,井井有条的。家里头那些坏了的东西,能修缮的都修缮好了,不能修缮的,都被男人扔了出去。 苏觅还给自己公公换了被罩和褥子,这被罩换下来后,就拿到河里去洗得干干净净的。 薛长峰这冬天,只要一下雨,这腿就不大好,赵老三知道他这毛病,都是多年征战留下的毛病。给他将厚实的衣裳拿出来,将夏天单薄的衣裳都放好了。 这两口子忙里忙外的,薛长峰都看在了眼里,心头也感激不尽。 两口子忙完后,见薛长峰正在睡觉便回去了。 走的时候,苏觅小声的掩好门,轻轻的迈着脚步离开。 “义父今天吃了你煮的面条,还给我说,要好生对你 你看,义父其实还是顶喜欢你的!”出了门,男人牵着自己小娘子的手,温声道。 “今天,爹爹说我煮的面条好吃,还穿了我做的棉衣。”苏觅裂开嘴笑了笑,小手放在男人粗糙的大手里,一晃一晃的。 “所以,大家都挺喜欢你的,娘子千万不要想多了。” 两口子回到家,正准备着开门,便瞧见了薛郎中药铺处的药童来了。 这药童一看见苏觅,就裂开嘴,露出白生生的牙齿来,蹦蹦跳跳的过来抱着苏觅的腰:“觅儿姐姐,你们家还有什么吃的没有,我要在你们家吃午饭!”电子书吧 苏觅拉着他的手,他浑身上下一股子药香味儿:“你整日里往我们家跑,薛郎中不说你么?” “他说让我住你们家,今后,就不用夜里抱着他睡觉,尿他床上了!” 两口子见这娃娃可爱得紧,都笑呵呵的拉着他进门。 进屋后,这娃娃也不认生,这家里头就像是自己家里一样。看见玩儿的就玩儿,看见吃的就吃。 苏觅本来早上吃了面条不饿的,一看见这娃娃,便开始鼓捣起各种吃食来。 家里头没有买零食,苏觅便用面粉炸了几碟子各种各样的吃食,端给这娃娃。 “小鬼,吃油酥了!” “我不是什么小鬼,我有名字的,薛郎中都喊我小药!” 苏觅一听,拿着一块儿酥,递给他:“这算什么名字,让他重新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觅儿姐姐,要是薛郎中真的不要我了,你们能收留我么?”这小药童,圆溜溜的脑袋,漆黑的眼眸炯炯有神的,盯着苏觅瞧。 “要是他不要你了,以后你就跟着我们过日子!”苏觅顶喜欢娃娃的,哪家的娃娃她都喜欢。 吃了午饭,这小药童就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苏觅笑呵呵的抱着他,到自己卧房去睡着了。 看家里头没有什么零食,她便拿上钱,准备到集市上去买一些零食回来这娃娃吃。 到了集市,苏觅是什么都想买,干果、蜜糖、乳糖、果脯…… 一会儿功夫,这拎着的篮子里头,便满满当当的一筐子吃食。 苏觅高高兴兴的拎着回家去,见娃娃还睡着,男人下地去了,便将这吃食放在堂屋桌子上。 见这药童穿得顶单薄的,她便将针线拿出来,上次做棉衣剩下了一点儿棉花,这下做成这娃娃穿的棉衣正好。 苏觅手上的活儿很麻利,穿针引线的,一会儿功夫,这半个袖子便缝好了。 赵老三回来的时候,苏觅这手里头的衣裳已经做好了。拿在手里头,摸了摸,软软的。男人站在院儿里,看着自己小娘子温婉贤惠的样子,心头这疲惫之意,瞬间没了。 放下手里头的农具,到堂屋去,伸手将苏觅搂在怀里,这深邃的眼眸里除了爱意还有怜惜:“娘子,我送这小药童回去吧!” “娃娃而已,你还真指望着他能给薛郎中干很多活儿么?” “那总不能让他夜里,就住咱们家吧!” “住咱们家怎么了,这娃娃多喜欢咱们的!”苏觅是,一见着娃娃,这脚都挪不动了。巴不得,这娃娃就在她身边才好呢。 “那娘子喜欢,就让他住这里吧!”男人知道,自己这小娘子喜欢娃娃得很,这娃娃一来,她心情都舒畅一些。 苏觅到灶房去,准备了吃食,一会儿这娃娃自己便醒了,到灶房去,拉着苏觅的衣角:“觅儿姐姐,我醒了,我要回去了!” 苏觅一听急了,紧忙蹲下来,一双手擦了擦手上的水:“不是说不走吗?今晚就住这里吧!” “可是……可是我走了,薛郎中就是一个人在药铺里了!” 苏觅一听这话,噗嗤一声儿笑了出来,“你真是个鬼精灵,你还真以为这薛郎中没了你,就活不过来了吗?” “他夜里要做噩梦的,都是我叫醒他的!” 这娃娃话音一落,赵老三本来在灶前烧火的,眉心一拧,看着这娃娃:“那薛郎中做这噩梦多久了?” 这娃娃敲了敲脑袋,嘟着嘴:“好像……好像是我懂事开始,他都夜夜做噩梦了!” 这薛郎中本是琮华军的一名随行郎中,是当今被废皇后的亲叔叔。琮华军没了后,他活了下来,跟着找老三,在赵家村集市上开了药铺,从此隐姓埋名,做一名市井郎中。 赵老三知道,这琮华军在黑峡谷那一战,死去的人,都变成了孤魂野鬼,没死去的,夜夜都被噩梦纠着。 苏觅觉察出男人面色不对,以为他不舒服:“夫君,你是哪里不舒服么?” “这娃娃,今天就让他留在这里吧!我是在想,这娃娃一会儿睡哪里!” 苏觅这才笑了笑,牵着这娃娃:“这么小的娃娃,自然是和我们一起睡啊!” “对!我就是还和觅儿姐姐一起睡,这样我才留在你们家!”这娃娃道完,又拉着苏觅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让苏觅摸自己肉嘟嘟的小脸。 第二百一十七章:炒牛肉丝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夜里,这药童就挨着苏觅和赵老三睡。苏觅顶喜欢娃娃的,自然是巴不得这娃娃和自己睡了,赵老三见她喜欢,也没说什么。 夜里,娃娃睡在中间,这两口子自然被这娃娃隔开了。还好这家里头的床铺比较宽大,三个人睡着也不拥挤。 翌日一早 苏觅还搂着娃娃迷迷糊糊的睡着,赵老三便起来煮早饭了。家里头多了个娃娃,赵老三也格外的尽心,起来蒸了肉包子,还煮了八宝粥! 再到卧房的时候,苏觅正好醒了,搂着娃娃,这手上摸着一块儿凉飕飕的东西,睁开眼眸一看,这娃娃竟然尿床了。 “小药童,你第一次来咱们家睡觉,就尿床了,难怪这薛郎中,巴不得你来我们家住呢,你是不是以前和薛郎中住一起,天天尿床啊?”苏觅见这小药童也醒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虽是在责备他,但是这手上的动作却是格外的轻。 这小药童,湿着裤子,在床上翻滚了一下,笑呵呵的做着鬼脸:“现在后悔了吧,不过已经来不及了,你们家的床榻睡着真软,我都舍不得走了!” “快起来换衣服!”苏觅也没有真心责备这娃娃,自己起来后,衣服都还没换,便给这娃娃拿昨天新做的衣裳来换。 这娃娃还在床榻上躺着,嘻嘻哈哈的玩儿着,不起来。苏觅拿了衣裳,一把抱住了他:“起来将衣裳换了,不然,一会儿着凉了!” 这娃娃也听苏觅的,任由她抱着自己,将这衣裤换了下来。 弄好了这娃娃,苏觅这才换了自己的衣裳,男人也过来,换了褥子和被罩。 这娃娃像是没事儿一样,闻着肉包子的香味儿,到灶房去揭开这锅盖,拿起肉包子吃了起来。 一边吃着,一边跑到苏觅面前来,“觅儿姐姐,你们家的肉包子还真是好吃,比集市上包子铺卖的都好吃呢!” 这小药童说完,一双肉嘟嘟的小手,将这大大的包子掰开,一股浓烈的酱肉香味儿扑鼻而来。这娃娃,像是鬼精灵一般,先是吃了这包子里头的馅儿,然后才慢吞吞的吃着包子皮。 苏觅见他这样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儿:“你要是今晚再尿床的话,那只有回薛郎中那里去了!” “我不要回他那里去,每日夜里,他都是简简单单的喝点儿粥,哪像你们,夜里还给我做好吃的!”这娃娃听说要回去,大口大口的吃了手上的包子皮,伸手箍着苏觅的腰,吵着不回去。 苏觅抱着他:“逗你玩儿的,去灶房吃早饭吧!” 男人将这被褥浸泡好后,洗了手,也到灶房来。见苏觅搂着这娃娃,一只手拿着勺子,舀着碗里头的八宝粥,一勺一勺的给怀里抱着的娃娃喂八宝粥,心头一软,这狭长的眼眸,目光也开始柔和了起来。这样站着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迈开腿进去了。 进屋后,坐在苏觅身侧,这粗粝又结实的大手,忍不住揽住了苏觅盈盈一握的腰。今早许是因为娃娃的事情忙了一会儿,这一头的青丝都还没挽起来,披散在肩头上,这张白白净净的小脸儿,掩映其中,瞧着更加温婉恬静了。 “娘子别光顾着娃娃了,你也吃一些吧!”男人给她舀了一碗粥,伸手拨了拨她散在脸前的青丝,温声细语道。 “夫君,你一早起来忙活,你才应该多吃一点儿!”苏觅双手端着碗,拿着勺子,侧身来,舀了一勺八宝粥,喂给自己男人吃。 低眸,这漆黑的眸眼里,自己这小娘子眉眼弯弯,一双水眸闪烁着,密卷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在扑闪,这小巧的鼻子,为这张脸增添了几分妩媚。 男人咽下口中的粥,将勺子拿了过来,舀了一勺喂给自己的小娘子:“娘子,你多吃些吧,昨儿夜里,你都没有吃多少!” 这娃娃见两口子恩恩爱爱的,一碗粥都推来推去的,将这剩下的半碗粥抢过来:“你们两个还吃不吃,不吃的话,我全部吃了!” 苏觅见这娃娃虎头虎脑的,噗嗤一声儿笑了起来,然后又将他手里的粥抢了过来:“这碗粥给你赵叔叔,我再去给你舀一碗!” 三个人说说闹闹的吃了早饭,苏觅笑呵呵的收拾灶房。男人见她眉眼里荡漾的笑意,是以前和自己在一起时候,不同的,便知道这娃娃对她的重要性。想到她前面娃娃没了,从今往后可能都不会有娃娃了,心头忍不住心疼,踱步过去,从后背环住了她的腰身。 苏觅被这样蜷着,心头也甜滋滋的,仰着头看着自己男人:“夫君,你怎么今天早上,这么腻歪了?” “我就是想这样抱着你!”赵老三这一双大手箍着她的腰,箍得更紧了一些,看她忙前忙后的,心头更加愧疚了。 苏觅桃唇咧开,这露出胜雪般白皙的皓齿,一双纤细又白皙的手,继续洗着锅里头的碗。清华 收拾完后,苏觅准备去洗浸泡的床单褥子,男人拎着桶,“娘子,河里的水凉,我去洗吧!” “那正好,我在家里头做些吃食,陪着这娃娃!” 男人走后,苏觅拿了一些干果脯来,递给这小药童吃着:“薛郎中一个人在药铺里忙着,能忙得过来吗?” “没了我,那是自然不行的,不过,我也得玩儿一会儿,才能再去帮他抓药!”这小药童,一手拿着一把干果脯,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噻。 “你吃着,我去给你炒干牛肉丝吃!” 苏觅见这娃娃实在是可爱,又是以前就认识的,心头便更加喜欢了,将剩下的一大块儿牛肉全部拿了出来,用热水浸泡着,将这血水浸泡出来。 浸泡好后,在去抓了一把干辣椒来,这辣椒只是香,一点儿都不辣。坐在灶房椅子上,用剪刀全部将这辣椒全部剪成丝。 待这牛肉血水浸泡出来后,苏觅将这牛肉拿出来,放在砧板上,这牛肉足足有三四斤重。 用刀,将这牛肉切成了一丝一丝的长条,再放在热水里浸泡着。待这血水又浸泡了一会儿,再用筲箕将水沥起来。 干辣椒为了不炒糊,也过水一次,然后再沥起来。待这辣椒的水分沥得差不多了,就往这辣椒里头放一些干花椒和其他的香料。 这牛肉,苏觅用了胡椒粉和一些酱料腌制起来,半个时辰后,才开始烧火炒这干香牛肉条。 先是将这牛肉放在油锅里头煎炸一遍,煎炸八成熟,然后再用筲箕沥起来。待这油温又升上来后,才又将这牛肉放到这油锅里头,再次煎炸一遍。 这次牛肉丝下锅后,便放入辣椒丝和一些香料,一会儿工夫,整个院子里都是香味儿了。这小药童,本来还在院子里吃着果脯,闻着这香味儿,巴巴儿的进了灶房,到了灶房后,拉着苏觅腰上的衣裳,踮起脚尖,往锅里看。 苏觅见他肉嘟嘟的小脸儿,可爱得紧,从锅里夹了一点儿牛肉丝来,用嘴吹了吹,喂给他:“你款款吃,小心烫着了!” 这娃娃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这手抓起牛肉丝,就往嘴里喂。这牛肉丝辣椒虽是放得多,但是这辣椒都是香辣的,吃起来一点儿都不辣。 这小药童,吃完后,又拉着苏觅:“觅儿姐姐,你赶紧的,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牛肉丝呢!” 苏觅见他爱吃,乐呵呵的,抿了抿一张桃唇:“你先等等,一会儿就出锅了!” 这娃娃倒是乖巧,苏觅说完,她就坐在这椅子上,乖乖的候着苏觅。 苏觅怕他等着急了,手上拿着的铲子,翻炒的速度也快了一些。待这香料都炒到肉里头来后,再往这牛肉丝里头放一些大蒜粒,撒一把熟芝麻,这样就起锅了。 起锅后,满满当当的还是有一盆儿。苏觅端着这盆儿放在桌子上,拿了一个小碗来,用筷子夹了一碗肉,递给他:“你款款吃,别吃太急了,烫着了就不好了!” 这娃娃索性放下手里头的筷子,用肉嘟嘟的小手,抓着这牛肉丝,一点儿一点儿的往嘴里送。 “好吃么?”苏觅见他虎头虎脑的,忍不住咧开嘴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娃娃点点头,继续吃这牛肉丝:“觅儿姐姐,你这么好的厨艺,为什么不去镇子上开一家饭庄,要是你去开饭庄,在这里定是生意最好的!” 苏觅也有这样的想法,两口子还有一些积蓄,要是开一处铺子的话,这钱还是够的。 “这事儿,我得和你赵叔叔好好商量商量,到时候果真开了饭庄铺子,就在你们药铺旁边怎么样?” “那我就天天来觅儿姐姐家吃饭!” 这娃娃一会儿工夫,便吃了半碗牛肉,苏觅怕他吃太多了,肚子不舒服,便将这牛肉丝端走了:“我先将这牛肉丝端走了,吃饭的时候再吃,这果脯你也放着明日再吃,吃多了肚子会疼的!” 这娃娃自打早上起来,就一直在吃,肚子圆滚滚的,点了点头,将手里头的果脯递给苏觅:“觅儿姐姐你做的饭菜,真好吃!” 第二百一十八章:河里摸南瓜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下午,这薛郎中来苏觅家里头,将这小药童接走。这药童本来就还是十岁不到的娃娃,在苏觅这里,好吃好喝的玩儿着,自然是不想走的。 这娃娃在,苏觅虽是麻烦一些,但她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这娃娃的,也想这娃娃留在家里头,让家里头多一丝丝的生气。 可这娃娃毕竟是薛郎中一手带大的,薛郎中待他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娃娃一样,一直留在苏觅家里头,肯定是不行的。 苏觅也顶心疼这娃娃,走的时候,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儿,将这一盆儿牛肉全部给他包了起来,又叮嘱薛郎中,这牛肉虽是好吃,但毕竟是娃娃,还是不能一次吃太多。 这薛郎中带着娃娃走后,苏觅才将家里头里里外外都收拾一遍。男人洗了被褥回来,苏觅笑呵呵的洗了手,和他一块儿将被褥晾晒在院子里头。 男人看了一眼家里头,整整齐齐的,忍不住伸手将这小娘子扣入怀里:“娘子别太辛苦了,歇一会儿吧!” 苏觅觉着有了乏了,中午草草的吃了一点儿饭,便去卧房休息了。男人见她睡得比较熟,便扛着锄头下地去了。 没想到,这郭大娃,一见到赵老三下地去,也扛着锄头要一块儿跟着去。 “你今天不打鱼么?” 郭大娃常年在水里头劳作,就算是大冬天的穿得也比较少。扛着锄头,摇摇摆摆的跟在赵老三身后:“你说,你们家妇人这么会做吃食,你又这么高大,为何偏生要种地呢?随便做个什么买卖,不比这种地挣钱!” “做生意的事情,今后再说吧!”赵老三见这郭大娃,便想起自己那在苏家村的哥哥。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也不知道现在,被王落霞管着,这日子会不会顺当一些。 这郭大娃到了地里,见这地里头有很多大南瓜,他想着自己妇人最喜欢吃南瓜了,现在又有了娃娃,就找赵老三借了背篓,准备背南瓜回去。 赵老三这背篓有点儿大,见郭大娃足足比自己矮了半个头,这南瓜又大个,不禁问道:“你背这一背篓南瓜能行吗?” 这郭大娃虽是从未下过地,但常年捕鱼来卖,也算是体力活儿,这点儿南瓜,他可没放在心上:“赵老三,你是没长眼睛么,我郭大娃虽是没你强壮,好歹也是凭着力气吃饭的,这几个南瓜而已,背回去了我还得再来!” 赵老三没有回答他,将这三四个南瓜直接装到他背篓里去。这郭大娃放下手里的锄头,走在坡坎处,正欲背着背篓走,却发现这两只手,扶着这背篓一动不动。 “这奇怪了!”郭大娃双腿呈八字张开蹲下去,废了很大的劲儿,才将这一大背篓南瓜背了起来。 背起来后,这腰都被这一背篓南瓜压得直不起来了。 “要是不行,就别逞能,我待会儿干完了活儿,给你们家背过去!”赵老三放下手里头的锄头,看着郭大娃。 这郭大娃自打出生开始,就没有下地干过什么重活。虽是在河里打鱼到集市上去卖,可终究是和这下田下地干活儿不同的。这背篓在背上,脸都涨红了。 “我还不信了,我背不回去我这一背篓南瓜!”郭大娃逞强,双手撑着腰,背着这南瓜便上了田坎。 赵老三见他一晃一晃的,估摸着,是走不了多远,就会歇下来的。 没有理会他,这男人毕竟是要面子的,赵老三见他颠婆得厉害:“郭大娃,你要不就放在那里,背回去了,再来背一次!” “你赵老三是不是看不起人,你看我不是走这么远了吗?” “你们家媳妇儿喜欢吃南瓜,你要是一会儿摔了,这南瓜摔坏了,这地里可没有了!” 这郭大娃还是不听赵老三的,径直往前走。一刻钟过去了,这两根田坎才走完了。他已经满头大汗,双手插着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好不容易到了桥上,见这里地势平坦,便想搁在桥栏上歇一会儿。放下背篓,郭大娃就像是卸下了千斤巨石一般,双手插着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吹了吹风,这才觉着好了一些。 “没曾想,这一背篓大南瓜,竟然比一筐子鱼都种!” 歇了一会儿,郭大娃准备背着背篓再走,下了桥,再走一段儿平坦的路,就是郭家了。 郭大娃再次蹲下去,发现这背篓纹丝不动,无论自己使多大的劲,可这背篓就是和他作对一样。 “我不信了,难不成这南瓜成精了!” 郭大娃一用力,这背篓往后一倒,这背篓朝后倒了去,这一背篓南瓜全部倒在了河里。 站在桥上,郭大娃看着这背篓和几个大南瓜,全部漂浮在这河面上。118 “这南瓜我背不回去,我还不信了,在水里我抱不回去!”郭大娃道完,就褪掉了脚上的鞋子和外头的褂子,扑通一下,跳到了这河里去。 到了这河里,郭大娃像是鱼儿一样,翻转了一下,抱着一个大南瓜,就往岸上游去。 这南瓜哪是鱼,折腾了一会儿,才抱起来了一个南瓜,郭大娃累瘫了,坐在河坎上,浑身都被河水浸湿了。 “奇怪了,这南瓜和鱼有什么不同!” 郭大娃歇了一会儿,又跳跃到河里去。郭大娃的妇人刘翠香去卖布回来,见自己男人在河里摸南瓜,大声吼道:“郭大娃,你这是哪里来的南瓜?” “赵老三地里摘回来的,不小心滚河里来了!” “你个没出息的,几个南瓜都背不回来,那你还能干什么?”郭大娃妇人声音很大,这一吼,在河里的郭大娃来气了。 “你有本事,你自己下来摸起来!” “那你不要你儿了了吗?反正这腹中的娃娃,我其实也是不想要的,要是随了你,没长脑子,还不如不生!”刘翠香也是急性子,一听自己男人让自己下河去,心头便来气了。 一说到不要娃娃了,郭大娃就心软了,“你……你站在桥上别动,这娃娃你不想要,也已经有了!” “有一个南瓜都摸不起来的爹,这娃娃不要也罢!”刘翠香说完,拿着布匹便下了桥,准备下河去摸南瓜上来。 郭大娃见自己妇人来真的,紧忙从河里起来,抱住了准备下河的刘翠香:“翠香你怎么还是这个脾气呢,娃娃都快三个了!” “你郭大娃改了吗?不是说风就是雨么?不是在我面前硬气得很么?”刘翠香本就倔强,挣扎着,想跳到这河里去。 郭大娃这下心软了,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一双手抱着自己妇人的双腿:“翠香!翠香我错了,咱们回去吧,这南瓜有一个吃就行了!” 刘翠香见自己男人在河坎上跪着给自己认错,这才罢休了,伸手戳了戳他的头:“你这南瓜背不回去,就一个一个背吧,非得逞能!弄得自己一身湿漉漉的,生病了怎么办?” 一听这话,郭大娃便知道,自己妇人是在心痛自己了,站起来披上了衣裳:“还不是你喜欢吃南瓜,我想着你有了娃娃,每日里饭菜都不肯吃,想煮点儿南瓜你吃!” “你啊,还算是有点儿良心!”刘翠香伸手戳了戳郭大娃的胸,笑呵呵的数落道。 这郭大娃见自己妇人笑了,紧忙拿上衣裳,抱着捞上来的南瓜,回家去了。 郭大娃这南瓜滚到河里去了,赵老三在不远处看得一清二楚,下地后,在河里将剩下的南瓜摸起来,一块儿抱到了郭家。 郭大娃正好在院子里劈柴,见赵老三抱着南瓜,上前去摸了摸他的胳膊:“你说,种地这么有用么?你这膀大腰粗的,胳膊这么结实,要不我也种地?” “这活儿你干不了,你还是好好打鱼做买卖吧!”郭大娃将这南瓜放在院儿里,淡淡的回了一句。 “赵老三,要不夜饭就在我们家吃吧,我去叫你们家妇人!”刘翠香从屋里出来,眼看这天就要黑了。 “下次再来吧,这夜里挺冷的!”赵老三说完,拿着自家的背篓,便往回走。 回家后,见屋里还没有动静,赵老三估摸着自己小娘子还没起来。便放下厨具到卧房去。这屋里没有电灯,有些昏暗,赵老三伸手摸了摸自己小娘子,浑身发凉,心头一紧,将她搂在自己怀里。 “娘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苏觅被自己男人搂着,迷迷糊糊的,靠在他结实的肩膀上:“夫君,这是什么时辰了?” 男人将床榻上的人,搂在怀里,摸着去点了油灯。点了油灯,赵老三这才看见,自己怀里搂着的小娘子,面颊苍白,这一双水眸有些泛红,嘴唇透着青色。 “娘子觉着哪里不舒服?”男人有些着急,紧忙到床榻上,拿来棉衣,将怀里的人裹着。 这一下午,苏觅睡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的醒了两次,也说不出来哪里不舒服,就是觉着浑身无力,脑子嗡嗡的响。 “夫君,你怎么浑身湿漉漉的?”苏觅摸着男人这衣裳,努力睁开眼眸问道。 “郭大娃背着南瓜掉河里了,我下河摸起来,送到他们家去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夫君喂药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估摸着自己小娘子是感染了风寒,这冬日里,北风一吹,便着凉了。 到了夜里,苏觅还是不大好,这夜饭也没有吃,也不觉着饿,只是浑身难受得紧,也不发热,倒是冰凉得很。 赵老三觉着这样熬着下去不是办法,便连夜背着自己的小娘子到薛郎中药铺处,一看果真是感染了风寒。许是前几日,一直跟着自己下地去,这呼呼的北风看着吧割人,但是在地里站久了,就觉着凉得很。 还好,没有大碍,估摸着吃点儿汤药就好了。从薛郎中处回来的时候,赵老三没有背着自己小娘子,而是将她裹着,抱在怀里,这样像是抱着一个娃娃一般,从集市上抱了回来。 到家后,苏觅扎了针,精神也格外好了一些,躺在床榻上,一双褐色的水眸稍微有了点儿神色:“夫君,我饿了,有点儿想吃东西!” 赵老三一听,床榻上的小娘子觉着饿了,心头也宽慰了一些,关好了窗户,一双粗粝的大手摸了摸她白生生的脸颊,又掖了掖被子:“我去煮你喜欢的红糖圆子吃,你先自己在床上睡一会儿!” 苏觅捂着脸,乖巧的点了点头:“夫君,红糖不要放多了,再放一个鸡蛋进去!” “好!”男人黑色的眸眼深邃又充满温和之意。 男人到灶房去,一会儿工夫,便端着一碗红糖圆子进来了,这卧房里顿时一股红糖的香味儿。 男人将手里头的红糖圆子搁在窗前的圆桌上,伸手将被褥里的小娘子抱在怀里,夜深了,怕她着凉了,便又拿了一件棉衣将她捂住。 苏觅坐在男人腿上,伸出一双纤细的手,拿着勺子,先是舀了一勺红糖水,放在唇边吹了吹,然后才慢慢的吞下去。 这红糖水在嘴里,觉着淡淡的,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但是这红糖水喝着,倒是觉着暖暖的。苏觅喝了一口,又拿着勺子,喝第二口了。男人见她能吃下东西,也就放心了一些,一双大手紧了紧,将怀里的这一袭人箍得更紧了些:“娘子款款吃,要是吃了不够,我再去灶房给你煮一碗!” 这荷包蛋,火候刚刚好,这蛋白裹着黄色的蛋黄,吃起来嫩嫩的:“夫君,你这荷包蛋煮得越来越好吃了!” 这荷包蛋吃了一半儿,苏觅便没有什么胃口了,勉强又喝了一口不知味的红糖水,放下了勺子:“夫君,我吃不下了!” 男人也不勉强他,拿来桌子上的锦帕,擦了擦她唇边的红糖水,温声细语的:“娘子现在还觉着冷不冷?” 喝了这大半碗热汤,苏觅还是觉着没有暖和起来:“夫君,哪有这么快,兴许明日喝了薛郎中开的药,便会好一些的!” 男人抱着自己怀里的小娘子,到床榻前,轻轻的放下去,然后拉来被褥盖上,见她恰墨般乌黑的青丝,散在了额前,这粗粝的大手,又轻轻的拨了一下散开的头发。看着这张煞白的脸,男人又捧着,薄唇轻轻的吮了一下。 “夫君,你快去收拾了来睡觉吧,今天你也忙了一天!” 男人这手,摸着自己的时候,苏觅感觉到了,他这粗粝的大手,手心儿的茧子又多了一些。家里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男人在担忧,她整日里完全不担心,也顶心疼自己男人的。 “娘子自己快睡吧!” 男人哄好了自己生病的小娘子,便去灶房去,麻利的将这锅碗瓢盆洗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才洗漱后,到卧房去。 到了卧房,苏觅靠着枕头,已经睡着了。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见没有那么冷了,心头才宽心了一些。睡在床上去,一双结实的大手,将自己这小娘子箍在怀里,这发丝的沁香在口鼻间萦绕着。 这一晚,男人担心自己怀里的小娘子,自然是没有睡好的! 翌日一早 赵老三天还没亮便起来了,洗漱后,便将昨儿去薛郎中铺子里抓的药煎熬起来。小火慢慢儿的煎熬,灶房里一股苦涩的药味儿。 待这药煎好了,苏觅还没有起来,赵老三知道自己小娘子生病了,没有什么胃口,便煮了一锅青菜粥。 这粥熬得有点儿清汤寡水的,放了好些青菜,看起来比较清淡,闻起来倒是菜香裹着米香。 端着药,到卧房去。见床榻上的小娘子还迷迷糊糊的,赵老三怕这药凉了,待会儿便没了药效,只好将自己小娘子叫醒。 苏觅伸手揉了揉眼睛,睁开双眸,一脸的疲乏之意:“夫君,这是天亮了么?”博士 男人见她一脸的疲惫,这原本清亮的水眸,也没了往日神色,心头又心疼起来:“娘子喝药了,薛郎中说了,这药得趁热喝下去,才能好!” “我……我不想喝,没有什么胃口!” 昨儿晚上,吃的那半碗红糖圆子和半个荷包蛋,这下还在胃里没有消化。 男人见她有些孱弱,自然是知道她没有什么胃口,加上这药一股苦涩的味道,闻起来都有些恶心,就别说吃下去了。 “娘子不想喝,也得将这药喝了,不然见你不好,我整日里也心如刀绞,吃不下睡不好!”男人这薄唇里的字字句句,都有些无奈和心痛。 苏觅哪里舍得自己男人为自己担心,紧忙从自己男人怀里支撑起来,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捧着药碗,将这药碗挨着唇边,抿了一口。 这甜的吃不出来味道,可这苦涩的味道,倒是在唇舌间,格外的明显。 “夫君,这是什么药,怎么这么苦涩?”苏觅紧蹙眉头,这小巧的唇,有些泛白。男人见她面色有些透着青色,将她手里的药碗接了过来,自己喝了一小口,然后吮着那泛白的唇,将这汤药慢慢的吐了进去。 男人这样珍视自己,一只大手箍着女人的腰,另外一只手则端着药碗,这唇里的苦涩似乎便少了很多。 这样,总算了将这一碗汤药喝完了。女人抬眸,看着男人眸色里充满了心疼与爱意,这眸色一红,双手箍着男人结实的肩膀:“夫君,让你担心了!” 男人从床榻上起来,将这手里的药碗放在了床榻前的案桌上,去拿了一块儿干果脯来,塞到苏觅手里:“娘子吃些果脯,这嘴里的苦涩味道就没那么重了!” 苏觅点了点头,拿着这果脯,放进嘴里。饶是方才这药太苦涩了,这果脯在嘴里格外的甜。 吃了这果脯,又过了一会儿,床榻上的小娘子,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面色稍微有了血色。 “娘子饿不饿,我去灶房里,给你盛粥来喝!” “夫君,我是生病了,又不是残废了,我自己能去灶房的!”苏觅喝了药,果真要精神一些了,揭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褥,下了床,男人紧忙将棉衣披在了她身上。 “好!那娘子跟着我一块儿到灶房去喝粥!”男人牵着小娘子,拿着药碗,便到灶房去了。 苏觅到灶房去后,坐在饭桌上,男人拿来盆儿,打了一盆儿热水,给她洗了脸,洗了手,又端来水,她漱了口,这才将粥端上来。 “夫君,我想吃一点儿我泡的咸菜!” 这粥清淡又好看,搁在苏觅跟前儿,一股清香味道。男人知道自己小娘子要就着咸菜吃,早就准备好了,端出咸菜来:“娘子款款吃,昨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苏觅方才喝了药,这下有了点儿胃口,拿着筷子,扒拉了一点儿粥在嘴里,倒是香得很。 就着酸酸辣辣的咸菜,倒是觉着好吃,但也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夫君,我不想吃了!” 男人低眸,自己小娘子身着灰黄色的棉袄,这一头墨色的青丝,因生病了,懒得搭理,随意的从肩头披散下来,这一双褐色的水眸有点儿慵懒之意,巴掌大的小脸儿依旧有些苍白,倒是有些病态美。 看了一会儿,男人这才回过神儿来:“娘子实在是吃不下就不吃,我一会儿打一点儿豆浆来喝!” “豆浆?是好些日子没喝豆浆了!”一提到豆浆,苏觅便来了精神。自己嫁给男人的时候,他就是这赵家村卖豆腐的。家里头旁的不说,这豆浆喝豆腐,可是管饱吃的。 男人知道自己小娘子喜欢喝豆浆,这豆子,早上起来的时候,便烧了沸水来浸泡着,这下吃了早饭,就去磨豆子正好。 男人忙活了一晚上,这下肚子也饿了,端了一大碗粥,坐在苏觅跟前儿,呼啦呼啦的便喝了起来。 苏觅见他吃得这么着急,忍不住心疼起来:“夫君款款吃,我陪着你吃完!” 男人吃了一碗后,又去盛了一碗,坐下来,呼啦呼啦的一会儿工夫,便吃个底朝天。 吃完后,男人站起来,麻利的收拾了灶房。苏觅坐在他身后,瞧着他高大又结实的背影,心头踏实得很。 “夫君,你一会儿也去歇着吧,我喝了药,觉着好多了!”苏觅知道,自己男人顶珍视自己,昨儿夜里,怕是一夜没睡好! 第二百二十章:煎熬烧锅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吃了早饭,苏觅精神好了一些,男人也不去干什么,就在家里头修修补补,顺便陪着自己小娘子。 一会儿,苏觅喝了药,迷迷糊糊的便又想睡觉了。男人牵着她到卧房去,看着她在卧房里睡下后,这才掖了掖被褥,出了门。 家里头都是一些荤腥的菜,苏觅这下生病了,没有什么胃口,不能吃太多荤腥的。男人见她也睡着了,就掩好了门,准备到集市上去,买一些菜回来。 这薛郎中药铺里的小药童,正好拿着一些药到赵老三家来了,见赵老三要出门儿:“你出去吧,家里头有我照料着!” 赵老三见这娃娃肉嘟嘟的脸,白生生的,这一双漆黑的眼眸灵动得很,也喜欢这娃娃:“那我出去买菜了,你觅儿姐姐生病了,你正好在家里头看着她,不要调皮哦!” 这娃娃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将手里拎着药放在桌子上:“这你就放心吧,觅儿姐姐生病了,我的作用比你大,我好歹也算是半个郎中吧!” “你算半个郎中?”赵老三眉毛一挑,有些吃惊的望着他。 这娃娃坐在椅子上,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揉了揉鼻子:“难不成你还算半个郎中?不信我们去薛郎药铺里认一认草药,看谁认得多?” 赵老三自然是不和一个娃娃计较的,这薄唇稍微动了动,刀削一般刚毅的面颊上,闪过一丝笑容:“那半个郎中,你就好生在家里照顾觅儿姐姐,我去集市上给你买好吃的!” 赵老三说完,重新掩好了门,疾步朝集市上走去。 这小药童见赵老三走了,到卧房去看了看苏觅,见她睡得好,乖巧的伸手探了探她的头,见不发热便轻轻的走出了卧房。 今天他拿来的药,全是薛郎中新开的药,一些是滋补身子的,一些是治这风寒之症的。 苏觅这身子,过去就亏损得厉害。以前苏老爷还在的时候,虽是顶用心的在照料着,但是毕竟是贫寒人家,这家里头吃穿用度都不太好。苏老爷走后,这两年,她经常隔三差五的没饭吃,还要担着全家的活儿,被苏炳怀两口子当婢女使唤。 加上前面又小产了,这身子便是一直没有补起来。 这小药童自然是能闻出来这些药都是滋补的药,他是打心眼儿里喜欢苏觅,见赵老三走了,便想着去灶房里,将这药煎上。 到了灶房,这小药童见没有小的锅煎药,想着大锅是一样的,便开始取出药来,往这大锅里头加水,将一副药倒了进去。 倒进去后,就开始点火,准备煎药了。 这小药童虽是以前,经常在药铺里头,帮着薛郎中煎药,但是毕竟没有用这大锅煎过药。他又是一个娃娃,哪里知道,这大锅烧柴火需要注意些什么。 干柴大火的,一会儿这汤药便沸腾了起来。因是锅里头,放的是滋补的药渣,这灶房里,倒是有一股子清香的味道。 这滋补的药,薛郎中以前就交代过他,要熬很久,这药性才能慢慢儿的挥发出来。 见锅里头沸腾着,这小药童便开始小火煎熬着。半个时辰过去了,揭开锅盖,这锅里头的药渣子还没有变软,他便盖上的锅盖。 “怎么大铁锅煎药这么费劲,下次得回去问问薛郎中,大铁锅煎药要怎样才能煎得快一些!” 这小药童以前虽是熬药,但也是有薛郎中在一旁盯着,时不时的提点着。这次一个人用大铁锅熬药,还是有些没耐心,一会儿便在灶房里开始打瞌睡了。 这锅里头咕噜咕噜的想着,他困得不行,往这灶里头加了一大块儿干柴,见火势很旺,便靠这柴堆,睡了过去。 这锅里头的药,一会儿便熬干了。这小药童却靠着柴火,睡得正熟。 赵老三买了米和菜回来的时候,见自己家灶房屋顶浓烟滚滚,心头一怔,便知道是这小药童闯祸了。 紧了紧手上拎着的东西,迈开步子,脚下的步子像是生了风一样,飞快的过了桥,往自己家里头飞奔而去。 到了家,这手里头的东西散落一地,推了推门,这门太牢固了,纹丝不动。赵老三索性一跃,从这墙外头翻了进去。 见这院儿里浓烟滚滚,赵老三薄唇里吐出“觅儿”二字后,紧忙到卧房去。苏觅还睡在床榻上,赵老三一双结实的大手,抱着她,将她搂在怀里。这才想起来,灶房里还有那小药童在。 苏觅醒来了,猛烈的咳嗽,男人喊了一句:“赶快出去,我到灶房去把小药童抱出来!” “什么?小药童在我们家里?” “就是他煎药,才起火了!”文新学堂 赵老三进屋后,见这小药童还在灶前柴火堆里靠着,这人已经昏迷不醒了,锅里头的药渣被烧焦了,这浓烟不是起火的烟雾,而是这锅里头药渣烧焦后,冒出来的。 还好,赵老三回来得及时,这火要是再烧一会儿,这炒房里定是要起火的。 赵老三一手抱着娃娃,另一只手,快速的灭了灶里的火,又往锅里头倒了半桶水,这才抱着娃娃从灶房里出来了。 苏觅见娃娃昏迷不醒,紧忙迎上去,摸了摸娃娃的脸:“小药童!小药童……夫君,这娃娃不会……” “娘子不要担心,还好他靠着咱们灶房窗户处,只是昏迷过去了,不打紧的!” 听了男人这话,苏觅才宽心了,从男人手里接过娃娃,便抱到卧房去,打来一盆儿干净的水,将他面颊上和手上的灰沉都洗得干干净净的。 苏觅将这卧房的窗户开着,通风一些,这样娃娃醒来也快一些。男人则到灶房去收拾,这大铁锅是要不得了,烧坏了。 半个时辰后,这娃娃才醒了过来,张开双眸:“得往灶里加柴了!” “还加柴呢,咱们家都快被你烧了!”苏觅故意板着脸,将他从床榻上抱了起来。 这小药童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睡在灶房里,睡在了床榻上:“什么……我……我不是在煎药吗?” 赵老三进来,给他拿了一身儿干净的衣裳:“半个郎中,你还真对得起这个名号!” “我……我……你们家灶房还在吗?”这娃娃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苏觅见他哭了,心头也乱了,蹲下去搂着这娃娃:“好了好了!我们没有谁责备你的,咱们家的灶房还在!” “你就应该哭,到时候让薛郎中领回去,狠狠的扎几针,这样你才长记性!”男人还是觉着这娃娃太调皮了一些,就该好好的训斥一番,不然今后再这样胡乱行事,就得出大事了。 “夫君你少说几句吧,你看,你都吓着娃娃了!”苏觅搂着娃娃,坐在卧房椅子上,娃娃一哭,她这心头就心疼得很。 “你……你不要告诉薛郎中,他会打我的!”这娃娃搂着苏觅,趴在她肩膀上,哭得更加厉害了。 苏觅一双纤细的手,搂着这娃娃的头:“好了,别哭了,你赵叔叔是说着玩儿的,他要是真的告诉了薛郎中,我帮着你收拾他!” “真的?”这娃娃抬眸,一双泪眸半信半疑的盯着苏觅。 苏觅本就温润,哪里见得了娃娃这么哭,心疼得很,一双手捧着他这肉嘟嘟的笑脸,抹干净了上面挂着的泪珠子:“你难道还不信觅儿姐姐么,觅儿姐姐说话肯定算数的!” “觅儿姐姐最好了,赵叔叔太凶了,整日里板着面孔,我都不敢和他说话!”这娃娃道完,又扑到苏觅怀里撒娇道。 苏觅见这娃娃可爱又懂事,关键是还顶喜欢自己,心头乐滋滋的,好似这身上的病都全部好了。 “就会黏着你觅儿姐姐,要是咱们家的灶房果真燃了起来,我们不给薛郎中说,他也是会知道的。”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这么喜欢这娃娃,言语间,也软了下来,不再那么生硬。 “不是没事么?薛郎中对我可严厉了,要是我做错了事情,不是挨手板心就是罚跪!” “一个娃娃怎么受得了?”苏觅听了,心头更加难受了,搂着娃娃的手,更加紧了一些。 “还是觅儿姐姐好,这赵叔叔也凶,也薛郎中一样凶,整日里冷冷冰冰的!” “你觅儿姐姐是舍不得罚你,你看家里头的大铁锅都被你烧坏了,今天中午,咱们就不能做好吃的给你吃了!” 一听这话,这小药童紧忙从苏觅怀里头起来,“这锅果真坏了么?” 赵老三牵着他,到院儿里,这坝子里正好摆着这烧坏的铁锅。这药童噘嘴,吸了吸鼻子:“这锅坏了,我可赔不起!要不你还是告诉薛郎中吧,我让他赔给你,我受罚就是!” 见这娃娃这么懂事,赵老三也笑呵呵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呀!真是人小鬼大!” “那赵叔叔你笑了,就是这锅的事情,也不和我计较了呗?”这娃娃斜着头,看着赵老三,漆黑的眼眸里,满是笑意。 见这娃娃纯粹又懂事,赵老三点点头:“逗你玩儿的,毕竟你也是给你觅儿姐姐熬药,才烧了这锅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夫君的娃娃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男人收拾了灶房,准备去集市里重新买一口锅。这家里头中午是没办法做饭菜了,苏觅又病着,还没有完全好,男人便决定这午饭牵着娃娃到集市上去吃。 到了集市,这娃娃想吃肥肠。苏觅没什么胃口,男人就牵着娃娃到饭庄里去吃肥肠了,苏觅则吃了点儿点心,喝了些粥。 吃了肥肠后,这小药童,舔了舔舌头,“这家的肥肠真好吃,薛郎中估计也喜欢,赵家叔叔,你不会小气的是吧,这肥肠我要打包一份儿,给薛郎中带回去!” “好!”苏觅伸手摸了摸这小药童的头,喜欢他得很。 拎着肥肠,便一块儿到薛郎中铺子处。这饭庄离药铺只有几条街的距离,一刻钟都要不到,便到了药铺处。 进屋后,薛郎中正在规整这些药,见这小药童回来了,伸手便拎住了他胸前的衣领:“你个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啊?” “你先别着急……我……我……” “你是不是差点儿把赵老三家的房子烧了?这集市上好些人都在说,赵老三家着火了!” 见薛郎中对这小药童这么凶,苏觅自然是舍不得的,紧忙劝着:“薛郎中,咱们家的灶房并没有烧起来,这娃娃也是一片好心,还想着给我熬药呢!” “你还吃不吃肥肠,这可是集市上最好吃的肥肠了!”这小药童虽是被薛郎中拎了起来,但这手还是有力气,将这肥肠拎着在他眼前晃悠! 这薛郎中一闻见这肥肠的味道,立刻松开了手里的小药童,将这肥肠抢过来:“好些日子没吃肥肠了,是该好好的吃一顿了!” “这下你不生气了吧?”这小药童甚是顽皮,也聪颖可爱,拉着薛郎中吐着舌头! “还算你小兔崽子有良心,不过你别以为,我就原谅你了,你自己赶紧去将这药规整规整!” 苏觅扭头,见郭大娃的妇人在外头,紧忙出去:“郭家妇人,你在这里干什么?” 刘翠香一见是苏觅,笑呵呵的:“怎么几日不见,你这面色这么差?” 两个妇人见面,手拉着手,便开始闲话家常起来。 “这肥肠不是我买的,是赵老三叔叔买的,他都说这肥肠好吃!”这小药童搭着凳子,拿着秤开始规整药。 “你说什么,你赵老三叔叔竟然吃肥肠?”薛郎中一边吃着肥肠,一边瞪大眼睛,看了看赵老三。 “嗯!难道我眼瞎不成,肥肠这么好吃,不吃才是笨蛋呢!” “你……赵老三,你现在真的吃肥肠了?”薛郎中嘴里叼着肥肠,不可思议的看着赵老三刚毅的面颊。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肥肠还是顶好吃的!” 赵老三说完话,这薛郎中噗嗤一声儿,口里的半截肥肠飞得老远,还被这嘴里的汤汁呛着了,猛烈的咳嗽起来。 “薛郎中,赵老三叔叔吃肥肠有这么惊讶么?你看你,都快惊讶得没了半条命!”这小药童方才吃得饱饱的,这下正是精神的时候,逮住机会就开始嘲笑薛郎中了。 “你不知道,你这爹爹,是从来不吃肥肠的,这肥肠可是下下品!”薛郎中站起来,喝了半盏茶,这咳嗽才好了一些。 “什么?爹爹?你说赵老三叔叔是我爹爹?”这小药童从凳子上跳下来,放下手里头的称,围着赵老三转了几圈儿! “这就是你的爹爹,不信你问问他!” “你!真的是我爹爹吗?”这小药童左手扶着下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赵老三,见他面颊黝黑,一双眼眸狭长又深邃,这刚毅的面颊冷冰冰的,是在有些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自己的爹爹。 “我的确是你的爹爹!”赵老三看这娃娃好久了,在赵家村的时候,就想问薛郎中的,只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看,我没骗你吧,这就是你的爹爹!” “那……那觅儿姐姐就是我的娘亲了!”这小药童不怎么喜欢赵老三,觉着他冷冰冰的,又无趣得很,但是对苏觅却是喜欢得很。596 “赵老三叔叔是你爹爹,但是觅儿姐姐却不是你娘亲!”薛郎中坐在椅子上,呼啦呼啦的吃着肥肠,这一大碗肥肠,一会儿工夫便吃了一半儿。 “那这就奇怪了,怎么赵老三叔叔是我爹爹,觅儿姐姐却不是我娘亲?”这小药童毕竟年岁还小,这层关系,他还是不懂的。 “你只管,叫赵老三爹爹就是,其余的长大后,你就知道了!”薛郎中也不打算给他说太多拉着娃娃毕竟还小。 “那今后我就不在你铺子里当小药童了,我要跟着我爹爹回家去!”这小药童,一听自己有爹爹了,就不想跟着薛郎中了。 “你敢!毕竟你生下来,就是我带大的!”薛郎中一听,着急了,紧忙搁下筷子,拎着这小娃娃胸前的衣襟,拉住了他。 “爹爹,你看你生了我不养我就罢了,现在还让薛郎中欺负我,我怀疑我是不是你亲生的!” “你吼也没有用,你这爹爹是不会管你的,你今后还是跟着我乖乖儿的在这药铺里学医吧!”薛郎中伸手,将这娃娃夹在腋下,往里屋里拽。 这娃娃一边走,一边喊:“爹爹,你见死不救,还是不是我爹爹!” 这一幕,正好被站在门外的苏觅瞧见了,赵老三扭头见苏觅褐色的眼眸里,噙满了晶莹剔透的泪珠子,便知道苏觅听见了方才薛郎中和这娃娃的话,“娘子,你听我说!” 苏觅扭头便往家里头走去,一路上心如刀绞,这水眸里的泪珠子,像是雨水一般,在巴掌大的小脸儿上流淌着。 苏觅不是不喜欢娃娃,只是觉着自己男人什么事情都不给她说清楚。这娃娃到底是和哪个女人的,是不是那所谓的况家大小家的,她吸了吸鼻子,想起自己夫君,偶尔夜里做噩梦,嘴里呢喃的名字,是不是就是那况家打小姐的。 原来他们不只是情深缘浅,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娃娃存在着。 男人知道她心里头想的什么,也不上前去解释,就这样跟着她,一路回了家。 回家后,苏觅便进了卧房,将自己关了起来,男人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自己这小娘子也是不听的,索性让她哭出来。 男人回家后,锁好了院儿门,便去集市上买了一口锅回来。回来后,见自己这小娘子还在卧房里坐着,也不去劝她,自己洗了锅,又开始在灶房里修修补补的。 傍晚时候,赵老三这才进屋去。推开门,苏觅坐在椅子上,趴在案桌上睡着了,这窗户还开着。赵老三伸手掩好了窗户,伸手摸了摸自己小娘子的手,这手有些发凉,白生生的手背上,白沾着些许泪珠子。 见她穿得单薄,便将她搂在怀里,放在床榻上,拉来被褥盖好。黑色的眼眸里,她眼睛闭着,一双弯弯的眉毛,是温柔的黛色,这密卷的睫毛上,沾着些许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忍不住俯下身去,薄唇吮了上头咸咸的泪。 她这巴掌大的小脸儿,这下煞白得紧,这饱满的桃唇,上头也沾着些许泪珠。这耳鬓旁的发丝里头,估摸着也是被泪珠浸湿的。 男人这一双大手,轻轻的扣住她瘦削的肩膀,生怕手上的力道太重了,这小娘子会醒过来,又怕手上的力道不够,自己小娘子睡着不舒服。 就这样睡了一个时辰,男人搂着她,这一双漆黑的眼眸从未离开过她这小巧的面颊。苏觅醒了,睁开眼眸,这褐色的瞳眸里头,还沾着些许的泪水,迷迷糊糊的,外头有些昏暗,一见是自己男人搂着自己:“夫君……你……你……” “娘子睡醒了么?” 男人薄唇微微吐字,这字字句句里除了温柔便是怜惜,见她桃唇刚刚启开,这薄唇便覆盖了上去,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本来怀里头的人还有些抗拒,一会儿便开始沉沦在这温软的怀抱里,慢慢的慢慢的就开始回应起这有些粗暴的云雨了。 男人根本不管这下头的柔软是否能承受,只管肆意的宣泄自己浓浓的爱怜之意。 已经是夜晚了,两口子在这软软的床榻上睡着,还没有吃夜饭,男人将这小娘子箍在怀里:“娘子,累不累?” “夫君,这娃娃的事情,你不准备给我说一说么?”苏觅知道,自己心头在意自己这夫君,就算是他过去有过什么,她都是可以原谅的。 “娘子不喜欢娃娃么?” 苏觅抬眸,自己男人这黝黑的面颊,在油灯辉映下,多了一分柔和:“夫君,你知道的,我不是不喜欢娃娃!我是……我是想知道这娃娃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和那况家大小姐的孩子?” 苏觅今儿下午在这卧房里算了算,这娃娃才八九岁,赵老三正好在赵家村八年了,这娃娃,应该是自己男人在去赵家村前便有了的。 “娘子,你准备说什么?”赵老三伸手,抚上了这巴掌大的笑脸,这肌肤恰雪一般,在粗粝的手掌里,像是触摸着一团云一般。 第二百二十二章:我相信夫君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娘子可曾知道琮华军?” 苏觅蜷缩在男人怀里,这发丝被汗水浸透了,有的黏在白生生的面颊上,这一双眼眸透亮又有些许的委屈:“夫君可是说的,当年在京城以太子为首的琮华军?” 苏觅以前虽是在京郊,但是也听说过,这琮华军的神勇威武。我朝之所以能国泰民安,就是因为有琮华军在。但凡有他国来犯,只要有太子带着自己亲自调教出来的琮华军迎战,便会百战百胜。 男人点点头,说到琮华军他是不想提起的,现在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他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觉着这琮华军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难道……难道这孩子和琮华军有关?”苏觅一怔,从男人怀里支撑起来,这一双褐色的水眸,盯着男人刚毅又黝黑的面颊看着,吃惊的问道。 “娘子,这娃娃的确是琮华军副将的遗孤,一直是薛郎中养着的!” 苏觅虽是性子单纯,但脑子还是挺灵光的:“那这样说,薛郎中也是琮华军的人了?” 橙黄色的油灯下,男人点点头,眉心一拧:“薛郎中是琮华军的随性郎中,医术高明不说,还有勇有谋,是打仗的一把好手!” “夫君对琮华军的事情了解得这么清楚,那夫君应该也是琮华军的人了!”苏觅好生看着自己身边的男人,一直以来,她都在猜测,自己男人到底是谁,为何沉默寡言还武艺高强,这下她都知道了。 男人胸口起伏,重重的叹息,这漆黑的眼眸盯着自己跟前儿的小娘子,这白皙恰月光般的面颊,深邃又透亮的眼眸,让他心定了下来。片刻,粗粝的大手摸了摸这光洁的面颊,薄唇微启又有些沉重:“是的,娘子我以前一直没有给你说,是因为这琮华军三个字在我心里太沉重了!” 苏觅伸出纤细又白净的手,握住了自己男人粗粝的大手,她多多少少知道琮华军的事情,今年前就是因为琮华军叛国,所以辽国才来犯,这京城一时动荡不安,她们才被迫搬离京城的。 不过,在她心里,这琮华军是不是叛军并不重要,她只知道当时,满城风雨都在唾弃琮华军。这琮华军的家眷一时间在京城里,都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见都想诛之。 这琮华军本来在京城,黑峡谷战役之前是最得民心的,但那场战役后,这京城里,便再也不能提起琮华军这三个字。 有的更严重的,琮华军将领的家眷,都被拉去充当了官艺,专门儿供那些官员调侃取乐。 “夫君,我知道,琮华军一定不是当年京城那些人说的那样!”苏觅没曾想,自己夫君竟然会是琮华军的人。 男人心头隐隐作痛,压抑着情绪,看着自己小娘子这眸色里闪过的心疼,这才更加心安了,这一双粗粝的大手扣住她瘦削的双肩:“娘子,你不认为琮华军的人都是叛军么?” 苏觅抬眸,男人这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丝的泪花,这扣着自己双肩的手,也在微微颤动着。她知道,男人心头定是憋屈的:“夫君,男人家的事情我不懂!但是我深信,琮华军一定不是叛军!” “为什么娘子会深信,琮华军一定不是叛军?” 毕竟黑峡谷战役,好些拥戴琮华军的黎民百姓和朝中的大臣,都是什么缘由都不问,都执意认为琮华军就是叛军。这将士的家眷都得替琮华军受罚,这叛国的罪名,无论皇上如何处置,都是理所应当的。 “因为夫君,因为我相信夫君!”苏觅根本不懂这行军打仗的事情,她只知道自己男人自己一定要相信。 八年过去了,从未有人说过信任他,男人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了。他想起黑峡谷战役后,自己母后被废后处死,自己母后娘家的人,也受了牵连,自己舅舅和外公一干人全部入狱。自己外公本是两朝老臣,忠心耿耿,因为背上叛国同伙的罪名,下狱后便气得胸口郁结,口吐鲜血而亡。 苏觅觉察到男人强忍着自己情绪,伸手环住了他结实的身子,这一袭恰软.玉般的人拥入怀里,赵老三这才停止了颤抖。 “夫君,别说你是琮华军的将士了,就算你果真是山贼,是乱臣贼子,只要是我男人,我都愿意相信你!” 男人这粗粝的大手,慢慢的扣住了盈盈一握的腰。成亲快一年了,苏觅第一次见男人眼眸中有泪花花,她知道琮华军不是叛军,自己夫君更不是。 为了宽慰男人,她这一张软软的桃唇,像是雨点儿一样,慢慢儿的落在了男人身上。然后再往下游走,像是一阵阵春雨一样,滴落在旱土里头。比比电子书 男人自然是经不起这翻宽慰之意的,这一双大手,早已经扣住了这软绵绵的腰肢儿,在这耸起来的地方,轻轻的摩挲着。 好一阵酣畅的云雨,苏觅发现男人这眸色终于是安定了下来,心头也宽慰了不少,这恰水葱般白皙的手,抚上了男人刀削一般刚毅的面颊:“夫君,现在你只是我苏觅的夫君了,再不是什么琮华军的将士了,以前那些事情,都忘了吧!” “我知道,现在我只是你的男人,只是这乡野田间的一介农夫!那这娃娃的事情,娘子也不要往心里去,这琮华军留下来的人本来就不多,这娃娃更是一线希望!” 这娃娃本是赵老三副将王威箐的娃娃,征战的时候,正好王威箐带着自己妇人,这娃娃是在军中营帐里生的。 还好,这妇人去生娃娃去了,所以出事的时候,这娃娃才保住了。不过王威箐的妇人,却因为这叛军名号,和自己男人战死的事情五脏六腑郁结,不久后就随着王威箐去了,只留下了这娃娃。 这娃娃一直由薛郎中带着,黑峡谷战役那天,薛郎中正好带着这娃娃去山上采药去了,所以才避过了这一劫难。 “这娃娃对夫君定是比自己亲生的娃娃都还重要的,我虽是妇道人家,但是我也知道,这出生入死一起行军打仗的情谊。这娃娃活着,就是琮华军的人还活着!”苏觅伸手,挽住了男人的胳膊,将脸靠在他肩膀上。 “娘子能理解就好!” “以后,我一定会对这娃娃好的,全当他是自己生的娃娃这样!”苏觅没曾想,自己男人还有这样的过去。在苏家村的时候,只是以为自己男人是壮实的农夫,是卖豆腐做营生的一把好手,今日才了解到他还有这么多过去。 “薛郎中年岁大了,今后这娃娃定是要我们接过来养着的!” “以前,以前在赵家村的时候,就见过这娃娃,你那时候怎么没给我说这娃娃的事情。要是那时候,夫君给我说了,这娃娃我定是那时候就拿来家里头养着的!”苏觅这一双柔软的胳膊,攀附在男人身上,现在想起来,这娃娃跟着薛郎中,也是吃了一些苦,心头隐隐心疼起来。 “以前……以前薛郎中还没有给我说过这娃娃的事情。起初,我也以为,这娃娃只是他铺子里的药童而已。直到咱们的娃娃没了,快离开赵家村的时候,他才给我说了这娃娃的来历!” “不过没关系,这娃娃要是喜欢住在咱们家里,就给他专门儿整理一个房间,让他好生住着!”苏觅想起那娃娃肉嘟嘟的小脸,胖乎乎的小手,觉着这娃娃着实可爱又让人心疼。 “娘子,你不反对么?” “我反对什么,这娃娃我喜欢他得很!”关键是,这娃娃和苏觅也投缘,这娃娃也喜欢苏觅得很。 “要是今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娃娃,这……” “夫君,你放心吧,就算是以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娃娃,这娃娃我也会好好心疼的!”苏觅伸手,按住了男人的嘴,细声说道。 男人眸眼闪烁,这八年来,他是第一次觉着心头如此的踏实:“娘子说了算吧,这娃娃果真愿意来,就让他住着。我去煮饭了,这夜饭都还没吃!” “夫君,我和你一起去煮夜饭吧!”苏觅声音有些娇嗔,拉着男人的胳膊,不愿意松开。 男人麻利的起来,穿好了衣裳,拿了一件棉衣将她裹着:“娘子身上都是汗水,先去洗个澡吧!” “好!”苏觅攀附在男人身上,就这样任由自己男人抱着自己,往灶房去了。 到了灶房,男人先是烧了一锅热水,用木桶拎着到偏屋去,关上了窗户,让自己小娘子坐在这热水盆儿里洗澡,自己才去灶房里煮夜饭。 自己小娘子风寒还没有完全好,赵老三见家里头菜多,就想着煮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来,就着青菜和咸菜一块儿煮,这样吃了,发了汗,风寒就好得快一些。 男人动作快得很,苏觅洗完头和澡出来,这面条已经搁在桌子上了,白生生的面颊,和着翠生生的青菜,再加上一碟子小菜,看着就有胃口得很。 “夫君,你这动作怎么这么快!”苏觅坐下来,拿着筷子,夹了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细细的嚼着。 第二百二十三章:接娃娃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为了让这小药童经常来家里头住着,苏觅准备将这屋子里里外外都布置一番。这样,有点儿生气,娃娃来了,玩儿着也觉着舒畅。 家里头本来只有一间卧房的,这娃娃毕竟也有八九岁了,苏觅想着应该把卧房旁边的小屋子,整理出来,再做一张床放进去,这样以后这里便是娃娃的屋子了。 赵老三知道自己这小娘子心思单纯,这性子也是极其善良的,便开始配合她,将这小屋子打扫出来。 家里头正好有一些木头,是上次刚刚搬家来的时候,修缮房屋屋顶的时候,没用完剩下的。男人看这些木头又粗壮,又笔直便开始用这些木头做床了。 男人手上的动作麻利得很,半个时辰的功夫,这床榻的样子便出来了。苏觅收拾好了屋子,将屋子的窗户打开,透透气,住着也舒服。 两口子忙活了一上午,这屋子总算是有模有样的了。有一张宽大的床,上头铺着厚厚的褥子,是赵老三刚刚去集市买回来的。还有一个小的衣柜,这样以后就可以放些娃娃的衣物。 收拾好后,苏觅简单的煮了午饭。男人见她格外精神,这原本有些煞白的面颊,也有了血色,温声细语的:“娘子,你这风寒好了么?” 苏觅挽起衣袖,这棉衣有些厚实,裹着白生生的胳膊,显得这一双皓腕更加的纤细了,桃唇一抿,露出两个好看的梨涡:“夫君,整日里睡着,好像这病还好得慢一些,这样干点儿活儿,这人格外有精神!” 赵老三放下手里头的斧子,伸出粗粝的大手,捏了捏自己小娘子白生生的面颊:“娘子觉着精神了就好,下午我便去将这娃娃接过来,我看他在薛郎中那里,也没有吃好!” “那夫君赶紧吃饭,吃完了饭,就去把这小药童接过来,下午我做好吃的给他吃,正好夜里就留在咱们家里!”苏觅笑呵呵的,这眸眼像是碧波荡漾一般,透亮澄澈,让男人一下子丢了魂儿,一双大手紧了紧拿在手里头的斧子手柄。 中午苏觅没有煮米饭,将家里头的面粉拿来,做成了麦粑,一块儿一块儿的在锅里头,放了好些风干的咸菜一块儿煮的,煮在锅里头灶房里就是一股子香味儿。舀起来的时候,苏觅怕男人吃着腻,毕竟这是第一次这样将面粉儿煮着吃。 赵老三放下斧子,到灶房,苏觅贴心的给他打了一盆儿热水,将干干净净的锦帕递过去,让自己男人洗一把热水脸。 洗完了脸,苏觅这才将灶头上搁着的麦粑端到男人跟前儿:“夫君,你吃吃看,这麦粑以前我娘亲做过,省事儿又好吃。不知道夫君,吃得习惯不!” 男人抬眸,自己小娘子眸眼温顺,这褐色的眼眸里,荡漾着温婉与娴静,他拿着筷子,夹了一小块儿麦粑放进嘴里,油滋滋的裹着咸菜,好吃得很,“娘子,这麦粑一点儿都不比面条的味道差,这样煮着吃,冬天暖和又省事!” 见自己男人爱吃,苏觅咧开嘴,眨了眨一双水眸:“那夫君你款款吃,这麦粑虽是好吃,但是烫嘴得很!” 苏觅话音刚落下,男人便从嘴里吐出了一块儿麦粑来,黝黑的面颊有些泛红,紧接着便是一阵猛烈地咳嗽。 “夫君,你不会真的被这麦粑烫着了吧!” 男人捂着胸口,一边咳嗽一边点点头。苏觅见状,紧忙去到了半碗温开水来,递给男人,又伸出软软的小手,轻轻的帮着他拍着后背:“我刚才还说,让夫君款款吃。这麦粑可不比面条,一块儿一块儿的又厚实,这面粉里头,烫嘴得很!” “第一次吃,果真烫嘴!”男人咳嗽起来,接过苏觅手里的水碗,咕咚咕咚的一口气,便是一碗水下肚了。 喝完了水,见自己男人面颊还有些泛红,苏觅又起身去舀了半碗水来:“觅儿,这麦粑怎么这么烫?” 苏觅本来顶心疼自己男人的,但见男人这么狼狈,丝毫没有了往日的刚毅果敢,又觉着好笑:“夫君,没曾想,你竟然不知道这麦粑烫嘴!” 第一次见自己男人在生活中这么不知所措,苏觅这嘴笑得合不拢了,又端来一碗水,递给男人:“夫君,这麦粑厚实,这中间的面粉又是实心的,煮得滚烫,这热气散发不出来,得款款吃!” 男人见自己小娘子嘲笑自己,搁下手里的水碗,伸手顺势将她搂入怀里:“娘子竟然敢嘲笑我?” 苏觅被男人死死地扣在怀里,并没有停止嘲笑,被男人捏住了柳叶腰,反而更加氧了,“夫君,你现在是开始耍无奈了么?” 男人哪里舍得真的用力掐自己怀里的小娘子,这手上的力道渐渐松了,薄唇覆盖了上去,在这小巧的鼻尖儿上吮了一下。 苏觅伸手,这皓腕勾住了男人壮实的脖颈,这桃唇也回应了上去,“夫君,赶紧吃饭吧,不然这烫嘴的麦粑都要凉了!”热点书库 男人这才松开了怀里的人,箍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身侧,又将她的碗筷拿过来,将筷子递到她手里:“娘子快点儿吃吧,一会儿还得去接小药童过来!” 两口子快速的吃了这麦粑,这麦粑味道好得很,男人吃了一碗,苏觅又给他盛了一碗,男人这才吃饱了。 苏觅便系上围裙,开始收拾灶房,赵老三则去薛郎中药铺处,接小药童来家里玩儿。这一路上,男人脚步格外的轻松,这八年来,总算是有人知道了他那些噩梦般的过去,还能让他心安。 到了薛郎中处,薛郎中正在打盹儿,这小药童正忙着收拾药渣子。见他穿着苏觅做的棉衣,戴着一顶玄色的帽子,上头绣着几根草药乌冬,这面颊肉嘟嘟的,手上的动作却很快,他这心头便一软,想起了这娃娃的爹爹来。 他这一双眼眸像娃娃的娘亲,这脸却是像他的爹爹。赵老三站在这药铺的门口,看着这巴掌大的脸,想起那痛自己出生入死,在战场上披荆斩棘的副将来。这眸眼不禁一酸,心头又多了一丝丝的惆怅。 这小药童收拾好了手上的药渣子,扭头就瞧见了赵老三,跳下了凳子狂奔过来,扑倒他怀里:“爹爹,你来看我了吗?” 赵老三伸手将他搂在怀里,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谁叫你喊爹爹的?” “薛郎中说了,你就是我爹爹,但是觅儿姐姐却不是我的娘亲!” 这小药童一本正经的说着,这黑色的眼眸滴溜溜的转动。赵老三搂着他,想起了死在黑峡谷战役的那些琮华军将士,忍不住将这娃娃往怀里扣:“我们都是你的爹爹,所有琮华军将士都是你的爹爹!” “琮华是谁?为什么他们又是我的爹爹?” 赵老三见这娃娃眸眼里全是天真无知,又不忍心将过去那些事情告诉他,将他放了下来:“琮华不是谁,以后你喜欢喊我爹爹就喊我爹爹吧!” “那薛郎中呢?为什么他也让我喊他爹爹!” “这都是心疼你呢,今后,我和你觅儿姐姐会更加用心的照顾你的!”赵老三牵着这娃娃就准备往外走,这娃娃却不走,顺手指了指内屋的薛郎中。 薛郎中已经起来了,见这娃娃不走,咳嗽了几声:“你还算是有点儿良心,去赵家吃好吃的,也不知道带上我!” “这……这可是赵家爹爹的主意,谁叫我混得好呢!到处都有人,喊我去吃饭!”这娃娃常年跟着薛郎中,说话的语气倒是和薛郎中有几分相似。 “是这样吗?你问问你的赵家爹爹,是让我去,还是让你去?”薛郎中拿着装药的框子,敲了敲他的头,板着脸说道。 “赵家爹爹,是不是觅儿姐姐说了只让我过去?” 赵老三见这娃娃实在是可爱,忍不住薄唇咧开,笑了笑:“薛郎中也跟着一块儿去家里坐坐吧,来这兰河村,你还没去家里看看!” 这小娃娃听说薛郎中要去,板着脸双手叉腰:“哼!就算你去了,觅儿姐姐和赵家爹爹也是喜欢我的!” 薛郎中知道苏觅做饭好吃,以前在赵家村的时候,便去他家里头吃过饭,还买过她做的果脯,巴不得去他家里头吃饭。 手上的动作极快,掩好了门,走在前头,见赵老三和这娃娃脚步这么慢,摇摇头:“走这么慢,是怕我吃了你们的米不成?” “薛郎中没曾想,你竟然这么贪吃!” 这娃娃追着薛郎中,一前一后的,嘻嘻哈哈的往赵家走去。 到了赵家,苏觅早已经将院儿门打开了,这娃娃蹦蹦跳跳的进屋后,见苏觅正在收手,一跃便攀她腰上,双手箍着她的脖颈:“觅儿姐姐,你想我了吗?” 苏觅见这娃娃这么懂事,双手紧忙箍着他:“想觅儿姐姐了吗?下午,我给你做好吃的,怎么样?” 正说着,就瞧见了自己男人和薛郎中进来了。这还是头次见薛郎中进屋来,苏觅放下怀着的娃娃,知道这薛郎中也是琮华军的人:“薛郎中进来坐吧,今后这里就是自己家,不要客气!” 第二百二十四章:还是你了解你四弟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薛郎中进屋后,见苏觅在灶房牵着娃娃玩儿,看了看赵老三:“怎么?你这妇人知道咱们是琮华军的人了?”” 薛郎中有些惊讶,如今朝廷可是四皇子赵琮掖说了算,皇上虽是还在,但一直瘫痪在床,这四皇子处理各种要务,朝中官员,早已经把他当做了天子。 赵老三点点头,喝上了院儿门:“她知道了也无妨,她心思单纯,况且她信我!” “咱们琮华军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这可不是儿媳,到时候搭上我们的性命不打紧,要是搭上了太子你的……” “她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只知道我是琮华军的将士。再说,如今朝堂什么局势,我早已不想过问,我也只是这乡野的农夫而已!”赵老三道完,看了一眼自己那小娘子,见她巴掌大的小脸儿,满是笑靥,心头也踏实了。 “可……可毕竟皇上没有废太子,这四皇子再权利滔天,不过是一介没有名分的庶子而已。”薛郎中心头不甘,他总觉着,琮华军还能东山再起,至少要洗去冤屈,不能背这叛国军的罪名。 “如今皇上是死是活,我已经不关心了。赵琮掖心狠手辣,兴许皇上早就死了,他一直这样对外宣告皇上并未死,许只是想平息民愤罢了!”赵老三薄唇微启,这刚毅的面颊,还有几分过去的英姿。 “赵琮掖和他那心思歹毒的娘亲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皇上没死,他发号施令都说是皇上口谕,这样要是天下人果真有个说法,他也好推脱。”薛郎中心头堵得慌,这琮华军过去如何神武,皇后宽厚仁慈,母仪天下,却落得个这般下场。 “薛郎中,如今你也只是这市井里的一介郎中而已。我们安生过日子就是,管他朝堂上如何腥风血雨,都与你我无关了!”赵老三已经心如死灰,如今的他,就像是剥了壳的雄鹰,只想在这村里,安生种庄稼。 “你我就算是愿意在这里安生过日子,可那赵琮掖母子未必肯放过咱们,咱们得做万全的准备!”薛郎中日日噩梦,都是血流成河,尸堆成山。 “隐居再此,改名换姓,很难察觉的!再说,在天下人眼中,我们琮华军已经死了!”赵老三隐居八年,都快忘记,自己是太子,是琮华军的首将这事儿了。 如今的他,只觉着安稳是最重要的。 “我总觉着,咱们迟早会被赵琮掖发现。他本就生性多疑,这八年来都在各地搜索咱们琮华军的踪迹!”薛郎中这些年,到处采草药,发现几次,这赵琮掖在搜索琮华军的踪迹,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发现的。 到时候被当做叛军抓获,就显得格外被动了。 “这里毕竟是边境,若是赵琮掖大肆搜查,必定会引起两国战端,这事儿他是得不偿失的。”赵老三坐下来,薄唇微启,他自己心头清楚,赵琮掖的做事方式。 “这地方说是安全,但也不安全。还不如以前在赵家村,官衙的人甚少来村里。” “赵家村那位置,的确是最好的!”赵老三当初在哪里停留下来,就是看那里僻静,村里的人也比较寡淡,素日里过自己的日子就是,旁的事情都漠不关心的。 “要不,我们再寻一个地方!我记得,千年我去采药时,在断崖山上,那里有一处空地,应该赵琮掖找不到!”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多,薛郎中总觉着,太招摇过市了一些。稍不注意,就会被暴露。 “你就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离开赵家村,追着我来的是不是?”赵老三看着薛郎中,虽是这些年他沧桑了不少,但这眉眼中,还是八年前,那个处处想着大局,想着他安慰的琮华军随行军医。 “你这样走了,你妇人又出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担心吗?” “那你可知道,我妇人这娃娃没了,就是因为赵琮掖!”赵老三薄唇吐字,这娃娃,他比谁都看中,但是又偏生是赵琮掖让他没了的,为了琮华军活着的人,为了自己小娘子的性命,他只能生生忍着,吃了这哑巴亏。 “难不成,这赵琮掖来镇上祭祀,看上了你妇人?” 薛郎中只知道赵老三这妇人的娃娃没了,还是他将苏觅的命捡回来的。并不知道,赵琮掖那次来祭祀,看上了的妇人是苏觅。 “若是真的要归隐山林,怕是最容易找到。赵琮掖的密探,那些地方,是最容易找到的!”赵老三以前还在京城的时候,便知道自己这四弟喜欢养一些密探。 那些密探,都是一些死士,常年出入山林断崖峭壁间,若是果真住在山林里头,怕是现在早就没命了。 “这四皇子赵琮掖毕竟是你四弟,还是你了解他一些!但是此地,绝对是不安全的。”薛郎中从赵家村追过来,看见这地儿,每日里便没有睡过踏实的觉,都提心吊胆的,觉着到处都是赵琮掖的人在晃悠。 “我四周看了看,这里的人多数都是做生意的,一般在这里一段时间便又搬家了。没了熟人,这里又是边境,赵琮掖应该不敢轻举妄动!”56 “若是赵琮掖果真来了,我倒是有个法子。我那师兄吴蒯陀就在邻国,他到时候应该可以来接应咱们!”薛郎中年幼时候师从稽樰梅,稽樰梅虽是一名女郎中,但是医术精湛,她虽是辽国人,但从不问国界,只传授有缘弟子。 在她归隐前,门下还剩下四名弟子。这四名弟子出师后,都到了不同的国家。 但是师门规矩,先是师兄弟情分,再是家国情分,不然就永世不得为医。 “邻国大祭师吴蒯陀我倒是知道,只是若是被他所救下,那叛国的罪名,怕是就做实了!” “到时候管不了那么多了,保命要紧!”薛郎中离开自己师傅后,也一直没有与其他三位师兄联系,但是师傅所赠予的信物还在,只要见了信物,相信曾经出师时候说的话,应该都不会忘记。 “先住下再说,今后的事情,我们再从长计议!”赵老三看了看天上翻滚的云,这天沉闷得很,又要下雨了。 薛郎中看着屋内,苏觅双手恰皓月般白皙,这侧脸温婉又俊俏,“这妇人,倒是实打实的跟着你,我相信她也不会将咱们的秘密说出去的!” “她只知道我和琮华军有关,不知道我就是那没有被废的太子,这事儿还是先瞒着她!”赵老三不是不想和她说,只是怕她过于惊讶,今后过日子都拘谨了。 “全听你的!” 赵老三进屋,见这灶房里,整整齐齐的,这餐桌上,还摆着从河边摘回来的菊茼蒿,色泽艳丽娇俏。苏觅拉着娃娃,就坐在旁侧,白生生的面颊,在这一抹亮色的辉映下,越发的温婉动人了,这一双褐色的水眸碧澄澄的,像是水里的碧波一样。 男人看着这张脸,心头便心安了。 “夫君,家里头有白生生的面粉,你再磨一些糯米面如何?”苏觅张嘴,这月白色的牙齿恰瓠瓜籽一样整齐,这桃唇上好看的樱色,格外的挑动人心,男人矗立一会儿,竟然不知所措了。 “夫君……夫君……” 见男人傻愣愣的站着,苏觅又喊了喊自己男人,赵老三这才回过神儿来:“好,我这就去磨米粉!” 见自己男人呆呆的样子,苏觅只觉着他可爱,莞尔一笑又拉着这小药童的肉嘟嘟的小手:“一会儿你赵叔叔去磨了米面,咱们做糕点酥来吃如何?” “觅儿姐姐你说错了,你男人不是我叔叔,是我爹爹!” 苏觅见他有板有眼的,噗嗤一笑,将这肉团丸子揉进自己怀里,好生抱着:“好好好,咱们小药童说了算,以后我男人就是你爹爹!” 逗了一会儿怀里的娃娃,苏觅便拉着他去看自己卧房。 这小药童进屋了,便扑了上去,在宽大的床铺上翻滚了一会儿:“以后,这里便是我的房间了吗?我终于可以不和薛郎中住一起了,他每日里打呼噜不说,还老是做噩梦,鬼哭狼嚎一样!”” “以后,你想住我这里就住我这里,想回药铺就回药铺!”苏觅见这娃娃这么懂事,不禁心疼起来。还在襁褓中,便没了爹爹和娘亲,这些年跟着薛郎中,也是吃尽了苦头。 “我以后都和觅儿姐姐住一起了,我要天天吃觅儿姐姐煮的饭!” 苏觅正逗着娃娃,男人便将这米面磨好了。苏觅拉着这娃娃,到灶房去,这米面白生生的,磨得很细。 “你先玩儿一会儿,我一会儿给你做各种酥来吃!” 苏觅笑呵呵的,麻利的系上了围裙,挽起了衣袖,这白生生的胳膊,和着米面。 搬到这兰河村后,苏觅还没有做过糕点和酥饼,这下家里头多了个娃娃,正好可以好好儿的做一番,让这娃娃吃个够。 这米粉倒出来,装在这盆儿里,苏觅往里头加了一些温开水,揉成面团儿后,又舀了一勺猪油进去,这油滋滋的味道,立刻在灶房里飘荡。 第二百二十五章:原来他们还活着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以前还是姑娘的时候,在京城跟着苏母做过糕点。那时候,还拿去卖过。 这京城里住着的时候,苏母这糕点虽是花样儿不多,但是这味道却是好得很。 苏觅那时候年纪虽小,但勤快又好学,苏母这做糕点的功夫,她是学会了的。 这糯米面粉和着猪油醒着,苏觅也没有闲着,将这小麦面粉舀了两大碗来,和了一些鸡蛋,用温开水揉成面团儿,也醒着。 两种面粉都和好了,苏觅也没有闲着,拿了一些紫薯、红薯、板栗、土豆、咸蛋来。 先是将这红薯和紫薯去了皮,若是没有娃娃,这红薯和紫薯,苏觅是断断不会去皮的。想着娃娃在,想让娃娃吃着更可口,更精细一些。 这红薯和紫薯去皮后,苏觅便放在蒸笼里头,大火烧着,将它蒸熟。 这红薯不能和着板栗一块儿蒸,这红薯蒸好后,苏觅这才将板栗放下去,烧着大火 蒸着。 家里头男人能干,这干柴放在灶里头,烧着可以暂时不用管它。借着这会儿时间,苏觅便将这红薯和紫薯放在盆儿里头,用勺子将它压成泥。 这泥压好后,先是洗干净了小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擦干净了,就将这两种薯全部搓成小丸子,放在砧板上。 这薯搓成了丸子后,锅里头的板栗便好了。 苏觅将这板栗端起来,用夹子剥了壳儿,又用勺子将这板栗全部压成泥后,再用手搓成丸子。 看着砧板上,大小均匀的丸子,苏觅心头甜滋滋的。旁侧的娃娃,闻着香喷喷的,拿了一个紫薯丸子,塞进嘴里:“觅儿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呢,光是这紫薯丸子,我都觉着好好吃!” 见这娃娃吃着紫薯丸子,白白净净的牙齿上头,粘了些紫色的薯泥,弄得这牙齿都是紫色的,这模样儿实在是可爱得紧。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这紫薯丸子,你现在可不能再吃了。” 安顿好了这娃娃,苏觅便将这咸鸭蛋敲碎,将这蛋黄取出来,放在筲箕里头,又往上头撒了一层白酒。 浸润好后,苏觅这就开始,将这紫薯丸子包在糯米里头。 这板栗丸子和红薯丸子,则用小麦面粉和的面团包着。 咸鸭蛋黄,则用糯米面粉或者小麦面粉一块儿包着。 准备好了,苏觅便褪掉了灶里燃烧着的干柴。只留下一些炭火,然后才将这大铁锅洗得干干净净的。 这丸子捏成了各种各样的形状,放在这锅里头烤着。 苏觅生怕烤糊了,一双褐色的眼眸,盯着灶里忽明忽暗的炭火,眼睛都不眨一下。 半个时辰后,苏觅将锅盖揭开,这锅里头一股子酥香味儿飘散出来。 灶房里,充斥着甜甜的酥酥的味道。 苏觅见这锅里头的糕点酥,外壳有些微黄,肉眼可见一层一层的酥脆,忍不住裂开嘴,笑了起来:“没曾想,两年没做过糕点酥了,这手艺还在!”” 娃娃站在灶台前,只闻着香气,看不见锅里头,着急得很:“觅儿姐姐,你快给我尝尝!” 苏觅见这娃娃着急得直跺脚,拿了一个紫薯酥递给他:“刚出锅的,你款款吃,小心烫嘴!” 这娃娃哪里顾得了这么多,肉嘟嘟的小手,抓着这紫薯酥便往嘴里塞。塞进嘴后,才发现这么烫嘴,急得哇哇大哭起来。 苏觅见状,紧忙将这紫薯酥从这娃娃嘴里头拿了出来,舀了一碗凉水递过去:“快喝一口凉水!”热搜 这娃娃被烫以后,便不敢这样抓着酥饼就往嘴里喂了,乖乖的坐在一旁,一双黑色的眼眸,盯着这筲箕里头各种各样的酥饼,一刻钟后,才巴巴儿的望着苏觅:“觅儿姐姐,现在我可以吃了么?” 苏觅见这娃娃噘着嘴,顶心疼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拿了一个酥饼,用白生生的双手掰开,一股蛋黄的味道飘散出来。又用嘴吹了吹,这才递给这娃娃:“款款吃,别噎着了!” 这娃娃见这酥饼拿在手里头不烫了,这才放心的吃了起来。这外头是小麦面粉,咬一口全是酥酥脆脆的,再咬一口便是糯米的清香,再吃一口就是咸蛋黄的味道。 这娃娃吃得香得很,苏觅见他这虎头虎脑的,想起了在赵家村时候,罗德清家里头的娃娃。 “好吃的话,以后觅儿姐姐便经常给你做!”苏觅也拿了一个紫薯酥来,一双香葱般白皙的手,将手中紫白色的酥饼掰开,然后再放在桃唇边咬了一小口。 这紫薯的味道甜甜的,酥饼烤得格外脆。吃进嘴里,满嘴的香甜味道。 苏觅站起来,拿了一个碟子来,将这几种酥饼,捡了几个大个的,端出去递给男人和薛郎中吃。 “夫君,薛郎中吃这酥饼看看,这小药童可是吃得欢快得很!”苏觅声音温和又清脆,一双水眸巴巴儿的望着自己男人的面颊。 男人接过这碟子,拉着苏觅一块儿坐在旁侧:“老薛你吃吃看,我也是第一次吃我们小娘子做的酥饼!” 薛郎中知道苏觅顶会做吃食,拿了一个板栗酥饼,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这酥饼,倒是一点儿都不比在宫廷时候的酥饼差!” 男人咳嗽几声儿,示意薛郎中说话注意一些。苏觅也觉察出了自己男人想避着自己,款款笑着,露出温婉的笑靥来:“夫君,你们说话就是,要是有什么是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能听的,让我走开就是!” 见自己妇人这么懂事识大体,赵老三心头一怔,忍不住更加爱怜自己这小娘子了,拉着她这软软的手,放在自己粗粝的大手里:“娘子,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那些过去,我们自己也不想提起来!” “夫君,你们宽心,既然我是你的人了,无论你曾经是琮华军的将士,还是山贼野寇,我都死心塌地的跟着你,绝无二心!”苏觅才不管自己男人是什么身份呢,只知道自己男人疼惜自己,她便不能辜负了他。 薛郎中见苏觅和赵老三这般恩爱,心头也宽慰:“要是没有你,赵老三怕是命都没了!” “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要是没了夫君,我可能会没命的!”苏觅想起在苏家村的时候,自己是要被哥哥嫂嫂卖到集市上那大户人家家里的,若不是遇见了赵老三,怕是现在早就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苏觅见男人不吃酥饼,拿了一块儿酥饼来,掰开递给男人:“夫君,你不是喜欢吃板栗么?这板栗酥饼你吃吃看,定好吃的!” 男人接过这酥饼,才吃一口,满嘴便是板栗的清香来,再嚼几下便是这面粉的酥脆了。他想起了在京城的时候,自己母后也喜欢吃板栗酥饼,每次只要是自己母后不高兴了,他便会去御膳房里,让那里的厨子做一碟子板栗酥饼来,他端着递给自己的母后,自己母后便会笑呵呵的拥着他。 顾及灶房里的娃娃,苏觅陪着自己男人吃了一块儿板栗酥饼,便回去陪着娃娃了。薛郎中见他眸色有些泛红,便知道他是吃着这板栗酥饼,便想到自己母后了。 “太子!听我一句劝,咱们得做好准备,我时不时就会梦见赵琮掖将我们抓回了天牢里,当叛军审问!”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赵老三虽是面不改色,但是这身侧的双手,却是握成了拳头,这拳头拽得太紧了一些,骨节处都咯吱咯吱作响。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们琮华军剩下的几十人,性命都无所谓,但是太子你,不能当做叛军审问!”薛郎中以前心气本就高,还没有为朝廷做事的时候,在樰梅门下学医的时候,就相当清高,这下虽是已经认命了,但还是不甘心琮华军和太子都背上叛国的罪名,含冤而去。 “琮华军还剩下几十人?” 赵老三一怔,攥着的拳头松开了,狭长又漆黑的眼眸,吃惊的望着薛郎中。 薛郎中站起来,伸手摸了摸胸前有些泛白的胡须:“这些年,你我虽是都住在赵家村,但是我却没有告诉你,琮华军活下来的那些人的踪迹,就是怕你担心!” 在赵家村八年,薛郎中和赵老三虽是隔三差五都会见面,但二人从未提起过琮华军和过去的事情。像是心照不宣一样,都怕触碰到那过去的伤疤。 “那剩下的人都在哪里?”赵老三站起来,他原本以为,琮华军活下来的,只有这几个人,没曾想过还有几十个人! “周将军们在黑峡谷山林里,曹将军们在大漠里,北将军们在京郊!” 这些年,薛郎中明里是到处去采药,但是其实也是为了一探究竟,看看这琮华军到底还剩下多少人! “没曾想,北将军一支还活着!”他清清楚楚的记着,北将军一支在黑峡谷战役中,首当其中,是走在最前面的。他以为,他们早就化为了堆堆白骨,早成了这世间的孤魂野鬼,断断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命是保住了,但都落下了病根儿,每年我都会送一些稀有的药材过去续命!” 第二百二十六章:这事儿不能说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活下来的人,也是苟延残喘,要么夜夜噩梦缠身,要么落下终身病痛,都是我的罪过!”赵老三眉心紧拧,心痛得像是有一把钝刀在细细的剜肉一般疼痛。 这剜肉的刀生了锈,生生的拉扯着这肉,疼得快要窒息了,但是表面上又瞧不出一丝丝的伤口来。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以前琮华军最擅长的便是夜里作战,自打黑峡谷战役以来,他最怕的便是黑夜。每当夜幕将近,他便将门锁得死死地,家里头的油灯一天到晚都点着。直到后来成了亲,有了小娘子,他这毛病才稍微好了一些。 “这不是太子你的错,是皇上和四皇子赵琮掖的错!”薛郎中道完,咳嗽了几声儿。他虽是黑峡谷战役时候,正好去山上采药了,躲过一劫,但是他那怀着双生子的妻子,便是那样没有的。 至此,他也害怕黑夜,每每夜里,脑子里都是自己那快生产的妻子,肚子被剖开了,一双儿子手脚被扯断,裹着肠子,在死人堆里,一张小脸儿煞白的,血淋淋的场面。 “皇上!若是真的能见到他,我真想问问,为何要听赵琮掖母女的,这琮华军怎么就成了叛军?我母后,为何偏偏就成了卖国的皇后?还有……还有我母后娘家一族……” 赵老三说不下去了,这些虽是一直在他心头压抑着,但他并没有忘记。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说,这皇后竟然叛国,这太子竟然是叛军首领,民间还流传了很多歌谣在传唱。 “所以,太子我们要做好准备!活下来的琮华军,随时都准备着,随时都和当年一样,听你差遣!” “这事儿,容我再想想!” 赵老三壮硕的身子有些颤抖,八年前那场战役,他虽是活了下来,但是他却是亲自经历。原本以为等来了援军,可不曾想,这援军才是叛军,和敌军一块儿,将琮华军杀得片甲不留。 这援军可是皇上亲自调教的护城军,只有皇上才能调动得了,护城军绞杀琮华军,只有一个理由,那便是得到了皇上的许可,且一定是皇上下令的。 “太子想清楚了,我便通知其他几支活下来的琮华军残余,现在见一面也可以!”薛郎中有些安耐不住了,想起自己那妻儿,他便恨得牙痒痒。 若不是凭着这一念恨意活着,他早就随着自己那妻儿去了。 “现在见面未免太打草惊蛇了,若是赵琮掖真的在搜索我们,那就得精细的布局,做万全的准备才行!” “知道太子只是想活着便是,我也一直没有把太子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他们!”薛郎中这些年在赵家村,见这太子完全是一副农夫的样子,全没了往日的神勇英武,还娶了小娘子过日子,以为他是死心了。 “不告诉他们也好!免得他们抱有希望,这辈子,是我对不起琮华军!” 站老三站起来,壮硕的背影有些萧条,站在这寒风中,风吹来,这头上的青丝翻飞着。像是八年前,那场战役,在黑夜里,翻飞的旗帜一般。 吃了一些酥饼,薛郎中见天色暗淡了下来,怕夜里下雨,便回去收拾晾晒在院儿里的草药去了。这娃娃喜欢苏觅,就留在了赵家,明日再回去。 苏觅本就敏感,觉察出了,下午男人面色不对,也没有问,只是默默的将这家里头的事情都打点妥当,陪着这娃娃嘻嘻哈哈的玩儿着。 夜里,这夜饭煮得简单,男人心头有事,草草的吃了几口,便去卧房休息了。苏觅收拾了灶房,哄着这娃娃睡觉后,关好了这娃娃屋里的门窗,才去自己卧房了。 她知道自己男人没有睡着,下午定是和薛郎中聊了很多过去的事情,所以心头才堵得慌。 她褪掉了身上厚厚的棉衣,睡在床榻上,侧身箍着男人壮实的腰:“夫君,是不是心头有事儿?” 男人侧头,自己小娘子这巴掌大的小脸儿,在橙黄色油灯的辉映下,格外的恬静白皙,这一双褐色的水眸,更加的通透澈亮了,一张桃唇软软的,这樱色格外的诱人。 他这一双粗粝的大手,忍不住箍着这盈盈一握的腰肢儿,薄唇覆盖在这胜雪的肌肤上,慢慢攫取起来。 只有这样,怀里拥着自己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他这心头才是最踏实的。有些疯狂的攫取,吮咬后,便是一通宣泄。 这油灯忽明忽暗的,卧房里,粗布蚊帐下头,一夜春风压海棠,倒是尽兴得很。百度 云雨过后,苏觅见男人眸眼温和了一些,这紧拧的眉头,也松开了,一双纤细的皓腕,箍着男人:“夫君,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的。你宽心,我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是知道的,我不会做对不起夫君的事情!” “娘子,我不是刻意隐瞒,只是那些事情,对于我来说,我亦不知如何说起。每说一次,就好似再经历一次一样!”赵老三薄唇在夜色里一张一合的,这温和的声音里头,带着些许的无奈。 苏觅心头一阵心疼,眸色也越发的温柔了,伸手将男人箍得更紧了一些:“夫君我知道了,就像我也不想提起,我是被亲生爹娘扔在寺庙里头,我被哥哥嫂嫂当佣人使唤过,还险些被买去当将死之人的老婆!” 两口子相拥而眠,夜里苏觅睡眠比较浅,担心隔壁屋里的娃娃。半夜三更,穿好了衣裳,点了油灯,到旁屋去看了看娃娃。 这娃娃还算是听话得很,盖好被褥,睡得香甜得很。苏觅盯着这肉嘟嘟的小脸儿,心头也踏实了,要是自己果真没有娃娃,她便将这娃娃养着,像是自己亲生的一样对待。 翌日一早 苏觅起来煮了鱼片粥,这鱼是一早郭大娃妇人刘翠香拎来的,苏觅不敢杀鱼,男人杀了鱼,将这鱼肉切成了薄片儿。 苏觅原本是没有吃过鱼片粥的,那日去郭家,见郭家妇人刘翠香这样煮粥,觉着香喷喷的,便也这样煮着吃。 这粥煮好后,苏觅舀了起来,放在桌子上凉着,才去卧房里叫娃娃起来。这娃娃昨儿夜里睡得好,这肉嘟嘟的面颊白里透红的,“再不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觅儿姐姐,今天你又做什么好吃的给我吃!”这娃娃晃动着大大的脑袋,眨了眨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睡眼惺忪的样子,让人越发的怜爱了。 “你想吃什么,觅儿姐姐就给你做什么!”苏觅伸手牵着这娃娃白白净净的小手,这娃娃虽是八九岁了,但个子却比八九岁的娃娃小很多,猛地一瞧,倒像是四五岁的娃娃。 “昨天那酥饼虽是好吃,但是我吃得太撑了,夜里都想起来拉屎!今天,我想吃点儿清淡的!” “你这娃娃说话一点儿都不害臊,夜里上茅房要是害怕的话,就叫觅儿姐姐起来陪着!”苏觅握着他这藕节肉的小手,舒服得很,忍不住两只手拽着他的手。 “夜里我倒是不怕,薛郎中夜里怕!以前都是我夜里起来陪着他的,不知道昨天我不在,薛郎中是怎么过夜的!”这娃娃说着,叹气的摇了摇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儿。 到了灶房,苏觅打来一盆儿温水,给这娃娃洗了手和脸,这才牵着他坐在桌子前稍微高一点儿的椅子上头:“你吃吃看,这是觅儿姐姐给你煮的鱼肉粥!” 这圆圆的米粒,在白生生的鱼片里头,加上翠生生的葱花,光看着就好看得很。这娃娃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觅儿姐姐,这粥还能和着鱼片儿一块儿煮呢?我以前从来没有吃过!” 苏觅见他虎头虎脑的,吃得很香,苏觅又去切了一点儿自己家里头泡着咸菜,“你吃吃看,这咸菜就着鱼片粥吃,会更香的!” 这娃娃夹了一块儿泡菜在嘴里,这泡菜酸酸甜甜的,就着鱼片粥吃起来,更加有胃口了:“觅儿姐姐,你说你是厨神么,怎么做的饭菜这么好吃?” “你喜欢吃就好!以后,想吃什么了,觅儿姐姐都会给你做!”苏觅见这娃娃吃得开心,自己都忘记吃了,笑呵呵的。 “娘子,别光顾着娃娃,你自己也吃一些吧!”赵老三起身,给自己小娘子换了一碗粥。 这娃娃吃完了一碗,将跟前儿的碗推了推,苏觅笑呵呵的捧着碗,又给他盛了大半碗粥。递给这娃娃的时候,这娃娃拉着苏觅:“觅儿姐姐,你昨晚是被什么怪兽咬了么?怎么这脖颈上头,这么多红色的痕迹?” 这娃娃一说,苏觅面颊一红,看了一眼男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双小手,紧忙拉紧衣领,将这些红色的印记掩盖起来。这是昨儿夜里,男人和自己云雨时候留下的,她怎么好给这娃娃说。 “你觅儿姐姐被蚊子咬了,自己抓的!”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巴掌大的小脸儿通红,低垂着头,不好意思说话,便替他解围道。 “这冬天还有蚊子啊,估计是觅儿姐姐家的饭菜太好吃了,这蚊子也过来吃饭了。我回去的时候,给薛郎中说一说,让薛郎中配点儿药,擦一擦,这红色的印记应该就会消了!” 一听这娃娃还要回去给薛郎中说,苏觅急了,紧忙站起来:“这……这只是小事儿,不用给薛郎中说!” 第二百二十七章:京城.朝春阁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京城.朝春阁 十几个姑娘,只着薄薄的纱衬衣裳。披散着一头恰墨画般的青丝,面颊虽是未施粉黛,但却是清秀又妩媚。这举手投足间,都是一片春光无限。 “四皇子,听说进了这朝春阁的姑娘,都不会活着出去,这是真的吗?”身着蓝色蚕丝纱衬的媚儿端着一壶琼浆,半跪在赵琮掖跟前儿,一双丰盈又白皙的手,拨弄着他这膝盖上衣襟的锦带。 四皇子昨儿夜里欢腾了一晚上,这下正是打盹儿的时候,修长的手指半托着自己的脸颊,这手腕细细一瞧,上头有触目惊心的伤疤。 微微闭着狭长的双目,挺拔的鼻子,呼吸均匀。 “媚儿,你听谁胡说的。京城都说四皇子风流倜傥又风度翩翩,能来这朝春阁陪他一晚上,丢了性命也是值得的。” “芙媃,我也是听那些不着边际的人瞎说!四皇子这么喜欢我们,才舍不得杀我们呢!”这媚儿说完,侧脸,将这奶白色的面颊,贴在赵琮掖紧实又修长的腿上。 “那这京城里的人,有没有说过来这春朝阁服侍四皇子,不能太吵闹!”赵琮掖玩儿了一夜,这下正是困乏的时候,被这两个姑娘吵闹得,不能入眠。 “四皇子,你不是最喜欢能说话儿的吗?”芙媃扭着细软的腰肢儿,坐直了,微微抬头,用这恰芙蓉盛开般美妙的脸颊巴巴儿的望着赵琮掖。 赵琮掖慢慢儿睁开狭长的眼眸,他和太子赵琮华一样,都遗传了皇上的眼睛。 “我是喜欢能说话的,我还喜欢你这副嫩滑如丝的好皮囊!”赵琮掖伸手,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她这光洁恰剥了壳的鸡蛋般的面颊。 这芙媃略微起身,在赵琮掖膝盖上磨蹭着,一双玉腕一勾,环住了赵琮掖修长的脖颈,顺势将手掌抚在了他胸膛上。 “你说,你这皮肤怎么这么细滑呢?”赵琮掖左手拇指和食指捏着她小巧又有些尖翘的下巴,温声问道。 “芙媃从小命苦,是姨娘养大的。稍微大一些的时候,姨娘见我还有几分姿色,便想将我养大了,嫁一户好人家。便日日让我沐浴牛奶,用香瓜清洗。”芙媃这一张勾魂摄魄的唇,吮了一下他的手指,眨了眨一双凤眸,要是再动情些,这眼泪花花儿都要溢出来了。 “那得好好儿谢谢你这姨娘了,呆会儿得送一些银子到你府邸!” 赵琮掖话音一落,这纱帐后头便出来两个带着虎头面具的侍卫。粗鲁的架着芙媃的肩膀,将她按着跪在地上。 “四皇子,你这是……这是不要人家了吗?”这芙媃跪在地上,虽是颤抖得厉害,但是还是尽量媚态娇嗔一些,希望这四皇子能给她一条活路。 “怎么会不要你呢?你可还听说,四皇子喜欢人皮,特别是你身上这层皮,简直是上上品!”赵琮掖道完,闭上了双目,略显疲惫。 “四皇子……这……这是……” “这皮难得,剥皮的时候,轻一些。我要这皮薄如蝉翼般通透,又完完整整的!” “不……不要……四皇子!” 芙媃的话音刚落,便晕倒了过去。身侧这两个虎头面具的死侍拖着这人便消失在芙蓉帐里。 媚儿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一个时辰后 “四皇子睡醒了么?”媚儿见四皇子赵琮掖睁开双眸,面色精神了一些,压抑着心头的恐惧问道。 “你……?不怕我?”赵琮掖低眸,见她面色淡然,举手投足间得体又大方,丝毫没有为刚才那事儿畏惧。 “不怕!左不过一脖子去了而已,我无依无靠,能死在这春朝阁,也是我的造化了。”媚儿和前几日一样,伺候赵琮掖起居。 她虽是没有其余的女子妩媚娇俏,但却多了一丝的沉稳和无所畏惧。 赵琮掖见她伺候得很好,心头一软。 这时,门外跪着一侍卫,隔着层层的纱帐幔子,隐隐约约瞧得清楚,他手里头握着的利刃。 “四皇子,到时候了,是全部杀还是剥皮后再杀?” 按照赵琮掖的惯例,这些姑娘玩儿累后,有的便直接杀了,有的便是剥皮后再杀。 “她留下,其余的全部杀了!” “是!” 这些姑娘几天几夜没合眼,这下是睡得正香甜的时候。只看见这芙蓉帐里,侍卫手起刀落,然后便是一股子血腥味儿飘散出来了。书吧达 片刻,赵琮掖踱步出了朝春阁。一侍卫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副刚刚剥下来的皮囊,递到他跟前儿:“四皇子,这副皮囊是真的好,还带着温度呢!剥皮师傅手艺也好,人没死,这皮也完好无损。” 赵琮掖抬手,轻轻的抚摸着这嫩如滑丝的皮肤,这余温席卷上来,格外的勾魂摄魄,仿佛这下还在朝春阁的芙蓉帐里温存攀咬。 “这副皮囊好生保存,应该可以出几副顶好的人皮面具了!” 赵琮掖收收,叮嘱跟前儿的侍卫。 他喜好人皮,并非是特殊嗜好。而是,他这背后豢养的死侍,需要顶好的人皮做面具,随时幻化成不同的人。 “四皇子,这剥皮师想要个奖赏,不知当讲不当讲!” “再婆婆妈妈的,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赵琮掖做事情,最恼怒的便是手底下的人婆婆妈妈的。 “这剥皮师想要今天刚杀的那几个姑娘的皮,说是一来可以练练技术,二来么,雕画一些花样儿来玩儿玩儿!” “这副皮囊剥得好,几个死人而已,准了!”赵琮掖玩儿了几天几夜,实在是有些困乏了,打了个哈欠。 “伺候四皇子休息!” 赵琮掖没有立即回皇宫,倒是对这春朝阁的媚儿格外有几分兴趣,又折返了回去。 回去的时候,这些侍卫,正拿着水桶,在冲洗大殿地板上的血渍。 这原本沾了血的纱幔,也刚刚换上。风一吹来,还是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赵琮掖微微闭上狭长的双目,修长的双手放在身后,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青丝,他喜欢这空气中弥漫着血味儿,这让他心头感觉无比的踏实。 “四皇子,这里太潮湿了,我伺候你去偏殿休息吧!”媚儿见他还不走,踱步过来,站在他身后,温声说道。 “媚儿,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这些年在春朝阁唯一留下来的人!” “媚儿不知,要是四皇子要媚儿的命,随时都可以拿去!”媚儿知道,四皇子是看中了她,所以说起话来,格外的放肆。 “因为,你能让我安心!最好你能一直让我有这种感觉,不然可不是抽筋剥皮这么简单了!”赵琮掖侧头,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这皓白的面颊。 待赵琮掖走远了,这站着的媚儿才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进了这春朝阁,就没有活着出去的,她进来的时候,后面的事情本是处理干净了的。 这阁楼上,寒风习习,媚儿只着一件蓝色的真丝薄纱,将曼妙的身形,勾勒得玲珑有致。 片刻,这豆大的汗珠,才顺着白生生的双颊流下来,然后滑落到白皙修长的脖颈处,又溢到这前头高高隆起的胸脯里。 她知道,自己只是故作淡定而已,赵琮掖迟早会看穿她的。在这春朝阁活着的日子,她也是过一天是一天。 “媚儿姑娘,四皇子说,今后这春朝阁的事情就归你管了,接下来选姑娘的事情,你可得好好把关!” 媚儿正站立思索着,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双手捧着一个玲珑剔透的玉.碗过来,这里头是一颗褐色的药丸。 “这是什么?” “这是蛊惑香,吃了这个,才能算四皇子门下真正的人!”这小姑娘道完,将这药丸拿在手里,递给媚儿。 “这……这是什么药丸?” “你吃吧,最开始的时候,我也和你一样不肯吃,但是后来为了活命,便只有吃了!”这小姑娘笑呵呵的,但细细一看,这眸色里满是狡黠之意,一点儿都没有小姑娘的天真无邪。 媚儿知道,这蛊惑香不是普普通通的药丸,定是吃了要长期吃的,不然便会没了性命。眼下别无法子,她抬起一双香葱般水嫩的手来,捏住这药丸,含在嘴里。口齿间,一股淡淡的香味儿扩散开来,紧接着浑身便有些发热。 “这蛊惑香一个月一粒,每个月我都会给你拿来的,长期吃着就和没有吃一样!” “那如果,不吃的话,会怎么样?”媚儿压抑住浑身的燥热,故作淡定问道。 “不吃的话,也不会怎么样!一个月不吃,这蛊惑香的毒就会浸到五脏六腑,但是你不会有所察觉。两个月不吃,手脚便会无力,三个月不吃,你就会看着自己浑身上下一点儿一点儿的溃烂,最后化作一滩脓水!”这小姑娘银铃般的声音在阁内回荡着,若不是在说赵琮掖这控制人卑劣的手段,这声音倒是觉着天下无双。 “这……这……” “你也不要害怕,只要你不离开这春朝阁,这蛊惑香就当吃着玩儿的,你还是可以长命百岁的!”这姑娘道完,一双小手捧着这剔透的玉.碗,蹦蹦跳跳的离开了阁楼。 第二百二十八章:这鱼卖给秦楼记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兰河村一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雨,苏觅两口子在家没事儿,这娃娃这几日也在家里头,整日里就给这娃娃缝制一些衣裳和做一些吃食。 今日,终于晴了,苏觅见娃娃回去薛郎中药铺去帮忙了,男人去下地去了,便想着去郭大娃家里头,找郭大娃妇人闲话家常。 到了郭大娃家里头,刘翠香正在洗衣裳,这才几日没见,她这后腰好似就浑圆了不少。 “大娃家媳妇儿,你这才有身孕个把月,好像就能看出来了!” 苏觅笑呵呵的,虽是着一袭灰色的夹袄,但这张巴掌大的小脸儿,在这素净的颜色中,却更加的白皙俏丽了。这双灵动的水眸,在这张脸上,更加的水灵了,碧澄澄的,勾魂摄魄得很。 刘翠香转身来,看着苏觅这张脸好一会儿,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说你偏生是村妇,白白浪费了这张脸!” “你竟会说笑,我夫君喜欢就不是浪费!”苏觅知道,郭大娃这妇人是在夸赞自己模样儿俊俏。这十几年来,不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夸赞她。 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好似千娇百媚的女子,都黯然失色了。 “要是你这模样儿,放在京城里头,怕是要入宫为妃的!白白跟了一个农夫,你甘心么?” “你就会打趣我,跟着我家男人,吃穿不愁,又不让我干重活,这还不是妃子的待遇么?”苏觅这桃唇一张一合的,皓白的牙齿整整齐齐的。 “不过你说的也是,宫里头的人,还没有咱们自由呢!” 刘翠香扶着自己的腰,捏了捏叹气道:“现在有了身孕,总觉着腰酸背痛的。” 苏觅一听她腰酸背痛的,伸手扶着她,到橙子树下,搬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下:“你好生坐着吧,这头三个月就是要坐着。” “这才头个月,反应都这么大,我怕多半又是儿子!”刘翠香看着自己这微微隆起的肚子,有些无赖道。 苏觅见她总是唉声叹气的,也搬来椅子一块儿坐在她旁侧,伸手摸了摸她这肚子:“是男娃娃也没事啊,家里头三个儿子,热热闹闹的,以后长大了,家里头的活儿,也不愁没人干。” “我才不指望着我的儿子,和他爹爹一样,在这河里莫怕打滚呢!” “这倒也是,真羡慕你,这么能生!”苏觅说到这娃娃,心头便酸酸的。 “你这开药吃了吗?这娃娃的事情,是迟早的。”刘翠香摸了摸苏觅的肚子,细声问她。 两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什么都说,就差将云雨之事如何做的说出来了。刘翠香性格直爽,说起话来口直心快的,问得苏觅都满脸通红。 正在这时候,院儿门响了,郭大娃扛着一筐子鱼进来。这筐鱼怕是足足有百来斤重。 “哐当!”一声儿,将这鱼放在院子里,大冬天的赤着脚,到水井旁,舀了半瓢冷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你是抽什么风,大冬天的,这凉水喝了是准备着死吗?”刘翠香见自己男人这副德行,心头虽是心疼得很,但这嘴上却是不饶人的,噼里啪啦的骂了起来。 “我还真想死了算了,这河里也不知道怎么了,这鱼一上岸就死了,今天这些鱼都是死了没卖出去的!”郭大娃前几日下雨,一直都在家里头照顾老婆娃娃的,好不容易今日捕了一些鱼,可这些鱼,还没到集市都全部死了,又舍不得扔了。 “这鱼怎么会都死了呢?”刘翠香见男人怄火,嘴上也温和了一些。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郭大娃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摇摇头,这额头还渗着汗珠子,大冬天的,扛了百来斤鱼,一走就是半个时辰,还是顶累的。 “你先看看这鱼是不是有问题!”苏觅觉着奇怪,站起来踱步到筐子处,看了看这鱼,又不像是中毒什么的。 “我看了,没人往河里投毒,只是这鱼死得蹊跷。估摸着是气候不适应,今天算是白干了!”家里头,马上又要添丁加口了,郭大娃自然是一日这鱼卖得不好,他这心头便一日不好过。 “那只能明日再去了,这些鱼吃不完就扔了吧!”刘翠香知道自己男人累,进屋去,给他拿了一双厚实的布鞋,又打来一盘儿热水,给他洗了洗脚,这才将鞋子套在他的脚上。 “这鱼太肥了,舍不得扔,才扛回来的!” “大娃妇人你也别着急,这鱼真的没什么问题,我有法子卖出去,而且保准儿不比这活鱼卖的价钱低。”苏觅裂开嘴,笑了笑。 “你有什么办法?难不成是将这些鱼,全部一锅炖了,拿到街上去卖?”郭大娃知道苏觅会煮饭,不过这百来斤鱼的鱼,做出来可是不太现实的。 “你这猪脑子,能有这么蠢笨的法子么?这鱼肉要是全部煮出来,拿到集市上去,还不得全部成猪食了!”刘翠香性子急,一听男人说话不着边际,便又开始怼了起来。51 “我要是猪脑子,你还不是猪脑子的妇人,你以为自己多聪明,有本事,你自己想办法啊!”郭大娃也不依不饶的,站起来气势汹汹的回应着自己妇人。 “信不信,我拿菜刀削了你的猪脑子!” 眼看,两口子越吵越厉害了,苏觅知道他们两口子是这样的性子,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你们两口子吵吧,我等你们吵完了再说!” 刘翠香一听这话,才想起来苏觅还在这里。 “赵老三媳妇儿,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好的法子卖了这鱼肉!” “秦楼记你知道吗?我认识里头的掌柜秦楼,他喜欢我做的腌鱼。”苏觅说完,就挽起了衣袖,准备开始腌鱼了。 “什么?你才来兰河村几天,竟然认识秦楼这样的人物。他可是眼高于顶的人,在这兰河村都没有正眼瞧过咱们的人。”刘翠香嘴巴张得合不拢了,这眼睛珠子也快掉出来了一样。 “他上次来咱们家吃过腌鱼,说了,今后只要我有腌鱼只管卖给他就是!”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吧,下午的话,这鱼就不新鲜了!”郭大娃一听,这腌鱼可以卖给秦楼记,瞬间都来精神了,紧忙去灶房里取出菜刀和砧板来。 “不过,这秦楼也说了,这鱼一定要弄干净!” “这你放心吧,我这手摸着这鱼,比摸.我媳妇儿都熟悉,我保准儿洗得干干净净的!”郭大娃刚才好像是霜打的茄子,这下又有了盼头。 “那好,我来弄佐料,大娃哥来杀鱼。”苏觅说完,便和刘翠香一同到灶房去了。 这郭大娃家里头,佐料倒是挺多的,就是整日里没有这样煮饭菜。刘翠香拿了一大包辣椒和花椒出来,苏觅加了一些桂皮、白果干、白芷这些香料,和在一起。 刘翠香不会炒佐料,便去灶前烧火。 “大娃媳妇儿,这火得慢慢儿烧,这佐料炒来才香,不然就会炒糊的。”苏觅系着刘翠香的围裙,在灶台旁忙活。 苏觅动作麻利得很,一会儿,这锅里头就香喷喷的。 这佐料炒好了,苏觅用筲箕舀起来,放凉一会儿了,便拿来木盆儿装着。在给这佐料压碎,压碎后往里头放一些盐巴进去。 调好了佐料,苏觅和刘翠香出门一看,这郭大娃脱了身上的棉衣,撸起袖子,一把菜刀在手里头,像是玩儿花样儿一般,这鱼几下就光溜溜的,干干净净的,只看得见白生生的鱼肉。 “大牛哥,你这杀鱼的技术在哪里练就的,这眨眼的功夫,一筐子鱼,便清理一半儿了。”苏觅看傻了眼,她来清理这些鱼肉的话,怕是要弄到深夜。 “我就说了,你大娃哥可不是白在这河里混的嘛,这鱼跟我,比我妇人跟我亲。” “一天不正经,那你干脆跳进河里去,和这鱼一块儿过日子好了!”刘翠香嘴上虽是在骂着自己男人,这手上却是踱步过去,挽起了他松散下来的衣袖,生怕打湿了。 “呵呵呵呵……再过半个时辰,这些鱼便全部干干净净的!” 苏觅先将这洗出来的鱼拎了十条到灶房簸箕里头放着,这水分稍微沥干了一些,便开始往上头抹一层盐。 这盐巴浸透后,才开始抹刚才炒出来,碾碎的佐料粉末。 这佐料一摸上去,这鱼肉都散发着香味儿了。 最后,再往上头喷一层白酒。 这腌鱼就做好了,郭大娃洗完了鱼,踱步进来,见这簸箕里头的鱼香喷喷的,“早知道这鱼肉还可以这样吃,索性留着自己家吃的了,不买给秦楼了。” “这么多,你吃得下去么?”刘翠香拎着鱼肉进屋来,示意自己男人将腌制好的鱼肉端出去晒着。 “还是你不能干,你看别人家妇人,为什么这鱼能变着花样儿煮!” 见这两口子又看是蹬鼻子上脸了,苏觅笑呵呵的做自己的。她知道,这两口子,其实谁也离不开谁,这嘴巴谁也饶不过谁。 第二百二十九章:去秦楼记卖腌鱼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郭大娃两口子勤快,苏觅动作也麻利,最好了这腌鱼,才中午。 郭家这婆子妈,也是顶识大体的,见自己儿子和媳妇儿在忙活着,便帮忙带着娃娃煮中午吃的饭菜。 她性格温顺又大度,见苏觅这么热心的帮忙。将家里头的腊肉拿来放在热水锅里头洗干净,剥了一些青豆来,将这腊肉切成小块儿,一块儿蒸饭来吃。 这榛子里头半榛子腊肉青豆饭,香喷喷的。郭大娃娘亲怕这腊肉饭吃着噎嘴,又用青菜煮了一个豆腐汤,这才叫苏觅和自己儿子儿媳妇儿来吃饭。 郭大娃这大儿子闻着这腊肉饭,便舀了一碗开始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这小儿子,才一岁,这中午屋里炉子暖和和的,这下正在打瞌睡。 苏觅见他模样儿可爱得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这白白胖胖的脸。 “赵家媳妇儿,赶紧吃饭吧!下午,咱们去卖腌鱼,还得麻烦你!”刘翠香给苏觅舀了一大碗腊肉饭,弄了点儿上次她帮着泡的咸菜,拉着她一块儿坐在凳子上。 这郭大娃装好了腌鱼,也坐下来,直接拿着盆儿,舀了满满当当一盆儿青豆腊肉饭。 “你没看见家里头还有赵家媳妇儿在么?舀这么多腊肉饭,你还让别人怎么吃!”刘翠香见他大口大口的吃饭,瞪了他一眼。 “郭家媳妇儿,不打紧的,我饭量小,你这满满当当的一碗腊肉饭,我都觉得多了!”苏觅拿着筷子,夹了一点儿泡菜放进嘴里。 这泡菜是上次苏觅帮着浸泡的,腌制的时候,加了他们家泡菜坛子里头的老盐水。这泡菜发酵得就快,这味道好像吃起来,比她自己家里头的泡菜都要可口。脆生生的,酸酸辣辣的。 “这腊肉饭还挺多的,尽管敞开了吃!”郭大娃婆婆笑呵呵的,给苏觅舀了一碗豆腐汤,搁在她跟前儿。 “你看你那样子,像八辈子没有吃过饭菜一样!”刘翠香一边说,又一边给自己男人舀了一碗热汤,生怕他吃得太着急噎住了。 男人接过她手里的碗,将汤递到嘴边,猛喝了一口,“你……这汤这么烫嘴,你是想烫死我么?” “烫死了正好,我这肚子里的娃娃就不用生了!”刘翠香心头虽是舍不得这娃娃,但还是觉着眼下这情况,生了第三个娃娃,家里头就回吃穿不宽裕了。 “你有本事现在就把这娃娃拿了,整天说话不经脑子!娘还在这里呢!” 郭大娃娘亲见自己儿子在数落自己媳妇儿,伸手掐了掐了他的胳膊:“说你媳妇儿做什么,你来生三个娃娃试试看。” “大娘,他们两口子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苏觅一边吃着腊肉饭,一边调侃郭大娃两口子。 这郭大娃也是,嘴上不饶人,但是这手上又将自己碗里头大块儿的腊肉挑出来,夹给自己媳妇儿吃。 刘翠香默默的吃着自己男人夹的腊肉,郭大娃娘亲,看这两口子,忍不住笑了笑。 吃了午饭,郭大娃娘便舀了一盆:“你们忙着吧,我给赵老三端去,他一个人在家里头,估摸着,还没有吃饭呢!” “郭大娘,我男人也是大人了,又不是娃娃,这午饭他自己会做的!”苏觅觉着顶不好意思的,自己来吃了腊肉饭,这郭家还给自己男人送去。 “你不用不好意思,你看你为我们家做了这么多事情,不好意思的,该是咱们!” 郭大娃娘亲回来后,看着家里头的娃娃。苏觅便和郭大娃们一起去集市东头秦楼记去,准备卖这腌鱼。 这腌鱼满满当当的一大盆儿,用板车推着。 到了秦楼记门口,苏觅仰着头,看了看这楼层酒楼。外头是红绿色的油漆面雕花格,每一层都是拱形向上的顶,末梢挂着大大的金丝雀铜铃。 “如此气派的酒楼,会要我们的腌鱼么?”郭大娃双手叉腰,仰着头望了望这酒楼。 “郭大哥,你是不相信我的手艺,还是不相信你这捕的鱼!”苏觅笑呵呵的,红唇白齿间尽是温婉。 苏觅说完,上前去,走了几步又扭头看着郭大娃:“你们现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打听一下就来!” 苏觅到了门口,这店小二见苏觅衣着朴实,便有些冷淡。估摸着,她这也是吃不起什么饭菜的人。 “去叫你们掌柜的来,我有好东西要给他!”苏觅见他冷冷淡淡的,也不和他计较,反倒笑呵呵的。 “你一个穷酸妇人家,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我们秦楼掌柜!” “你去说,是苏觅送腌鱼来了!”悦电子书 苏觅话音一落,这店小二便换了一副嘴脸:“不用禀报我们掌柜的,这腌鱼我们秦楼记要了!” “你说了算数?”苏觅瞪大一双水眸,有些吃惊的望着这男人。 “我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店小二,秦楼是第一掌柜,那我就是第二掌柜!这腌鱼,他给我交待过,你做的全要!” 苏觅紧忙示意郭大娃将这腌鱼推过去,这掌柜的见了,二话没说,便让两个男人来,将这一盆儿腌鱼都抬了进去。并拿来一个锦袋,递给苏觅:“你看看,这些银钱够不够?” “这么多?”苏觅接过这银钱,鼓鼓囊囊的一袋子,怕是有十几两了。 这鱼要是在集市上卖,就算是活鱼,也不过是几文钱一条。 “秦楼掌柜说了,你这腌鱼对得起这个价格!以后要是还有,只管拿到我们秦楼来!” 卖了这腌鱼,苏觅三人从秦楼记门口离开。郭大娃一路都吃惊得很,这下巴都快掉了:“你说,你这腌鱼怎么这么值钱呢?”” 苏觅笑了笑,将手里头的钱袋子递给刘翠香:“这鱼是你们家的,这钱也是你们家的,不是愁着家里头房子不宽敞么?正好,可以盖盖!” “这鱼反正是死了的鱼,扔了也是扔了,这钱我们郭家断断不能拿!”刘翠香卖了这么多年的鱼,还是头次见这鱼这么值钱呢。她也是大度性子直爽之人,这钱她就觉着是苏觅该拿的。 “我只是帮忙而已,这鱼和佐料都是你们家的。”苏觅将刘翠香递过来的钱,又塞给了她。 “那这样,这钱我估摸着不止十几两,我们五五分如何?” 苏觅伸手摸了摸她这肚子,裂开嘴温婉的笑了笑:“我一分不要,全当是为了你这腹中的娃娃了。” “那我们三七分,也算是给你工钱!” “你也别客气了,这样,晚上我叫上我们家男人,我们去你们家吃饭如何?”苏觅知道郭大娃这两口子的性格,是不喜欢占便宜的。 “那也好,我这就和男人买菜去,你回家去叫你男人!” “你也别太客气了,这妯娌间,今后我麻烦你们家的事情还多!”苏觅将方才褪掉的棉衣穿上,这一张小脸儿白白净净的。 苏觅回家后,男人在编织篱笆,这捉回来的野咕咕长了不少,之前的篱笆圈不住了。 “夫君,中午那腊肉饭吃了么?” 男人扭头,自己这小娘子眉眼如画,这白生生的面颊上沾了一点儿辣椒,他伸手抚掉了:“已经吃了!” 这一上午没有见着自己这夫君,苏觅竟然像是如隔三秋一样,伸手环住了自己男人壮实的腰:“夫君!” 男人温声细语的回应了一声,侧身,将这小娘子搂在怀里:“浑身一股子腌鱼的味道,你去腌鱼了么?” “我给大娃家腌了鱼,卖到了秦楼记去,他们两口子让我们夜里过去吃饭。”苏觅靠在男人怀里,心头踏实了。 才一上午没见,男人这下见着自己小娘子,格外亲热。这一双粗糙的大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离。 “夫君,这大白天的,万一又被人看见了呢?”苏觅见男人有些把持不住了,紧忙按住了他这伸到内衬里头的手。 “自己家里头,自己的娘子怕什么?” 自打上次白日里云雨,被人瞧见后,苏觅白天要是做这事儿,心头一直都有些紧张:“夫君,等夜里,夜里夫君说什么便是什么,夫君要怎么做就怎么做!” 男人紧紧的扣着自己小娘子,快要将她揉进自己怀里了,片刻才将自己这心头燃烧起来的情愫压抑了下去:“好吧!那就等晚上,我定好好宠爱娘子一番!” 苏觅被自己男人弄得面颊绯红,蜷在男人怀里,好一会儿浑身都还发热。 “夫君就是不正经,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还不是被娘子带坏了,以前我可是只会耕田种地的农夫!”赵老三薄唇微启,见怀里的人,面颊泛红,这水眸里碧波荡漾,忍不住俯下身来,薄唇吮咬了上去。 苏觅被这一搂一抱的,弄得浑身都有些瘫软了,趴下男人怀里,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夫君,赶紧编织篱笆吧,这天都快黑了,郭家两口子,还在家里头等着咱们一块儿吃夜饭呢!”苏觅从男人怀里起身,双手拢了拢散下来的头发细声道。 第二百三十章:来我们家吃夜饭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夜里,苏觅和男人一块儿到郭大娃家里头吃饭。 虽是夜幕降临,这天还没有完全黑。但男人还是怕苏觅走路不小心,生怕她滑到河里去了。出了家门口,就蹲下来,要背着自己小娘子到郭家去。 苏觅有些不好意思,这村里头做生意的人多,这下正是收摊回家的时候,来来往往看着,看着她让夫君背着,怕是脸都要红了。 “怕什么,我背自己家娘子,这些人还说我不成?” 听了男人的话,苏觅这才爬上男人宽阔的后背。一双小手,箍着男人结实的脖颈,将这巴掌大的脸,贴在男人后颈窝处。 寒风习习,苏觅这样趴在男人背上,是觉着舒服又踏实。 赵家离郭家并不远,男人今天的脚步不快也不慢,这样款款走着,一双大手箍着自己小娘子,“娘子,明日我们去义父家里看看吧!” 自打薛长峰搬出去单独住后,赵老三两口子便很少过去他家。苏觅心头也一直惦记着,隔三差五会煮一些热菜,让自己男人拿过去,但都是去了就回来。 “夫君,其实我觉着爹爹年纪大了,我们应该让他搬过来和我们同住。”苏觅上次和男人一块儿去收拾的时候,见他双手颤抖得厉害,嘴上没说,但是她知道,这都是之前在琮华军中,留下的后遗症。 “由着他去吧!” 两口子闲话家常着,便到了郭大娃家里头。还在院儿里,就闻见了一阵肉香。 刘翠香听见了脚步声,开了院儿门,见赵老三背着苏觅,忍不住调侃起来:“你这媳妇儿,倒像是你养的女儿了!” 苏觅从男人背上下来,这面颊有些泛红:“你就会打趣我,你们家男人还不是照样疼惜你!” “我家男人,就是把我当种猪一样,让我不断的给他生娃娃。”刘翠香拉着苏觅,这手摸着自己肚子,这娃娃她一直觉着,来的不是时候。 “这娃娃是好事儿,你再这样说,你腹中的娃娃可要伤心了!”苏觅声音温婉,劝还在叹气的刘翠香道。 “这娃娃还会伤心呢?现在都还没成人形,他知道什么?”刘翠香虽是嘴上不饶人,但是心头还是有些顾忌了。 “哪有自己娃娃还没出生,就整日里嫌弃他的。”苏觅一双水眸,盯着她这微微隆起的肚子,羡慕得很。 “我可没有嫌弃娃娃,我是嫌弃郭大娃。现在我都有了身孕,他每日夜里都还想要。昨天夜里,睡着睡着,又摸了过来,我没有依他,一脚将他踹到了床下去了!”刘翠香是真的喜欢苏觅,拉着她,连两口子的话都说个没完。 苏觅听着,只觉着两口子恩爱得很:“你们两口子,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说你嫌弃他,我都不信。要是他天天都不挨着你,我看你着急不着急!” “我这身子,生了这娃娃,是真的不敢让他再碰我了,要是再怀上的话,我就带着娃娃投河算了!”这刘翠香豪爽,不拘小节,这说气话来,也是不着边际。 “家里人丁兴旺,是好事情!你别整天一口一个不要娃娃,一口一个死啊活的!” 两个女人家闲话家常,赵老三也不好意思插嘴,就跟在后头便是。 进了屋里,这桌子上摆满了饭菜。有红烧排骨,腊肉炖莲藕,清蒸草鱼,拔丝地瓜……还没有吃,光闻着这味道,就觉着香喷喷的。 “大娃哥,你还说你媳妇儿不会煮饭,这一桌子饭菜不是挺好么?”苏觅坐下来,拿着筷子,夹了一块儿拔丝地瓜放进嘴里吃着。 “她有这本事,这饭菜是我娘煮的!” 刘翠香伸手拧了一下自己男人的胳膊,郭大娃疼得哇哇直叫唤:“你别以为你现在有了娃娃,我就不敢对你动手!” “那你有本事,动个手试试!”刘翠香说完,又拧着自己男人的耳朵,不依不饶的。 “我……我就是不敢!你有本事,拧死我算了!”郭大娃虽是嘴上一直不饶人,但是这些年,他一直都没有对自己妇人动过手。 “你们两口子,天天吵吵闹闹的,这饭还吃不吃?”郭大娃娘亲搁下碗筷,抱着小的个孙子,无赖道。 “吃饭吧!吃饱了,你们两口子再吵架也不迟!”苏觅笑呵呵的劝郭大娃两口子。 “你现在有了娃娃,这大冬天的,饭菜凉得快,看你是和男人置气,还是和肚子里的娃娃置气。”郭大娃娘亲见两口子还不罢休,拿着筷子,自己吃了起来。 刘翠香听见这肚子里的娃娃,紧忙松开了自己男人,拿着筷子夹了一块儿排骨,放进嘴里:“赵老三媳妇儿你多吃些,今天去买猪肉的时候,这猪可是刚杀的。”紫薇 “难怪,这肉吃起来,这么香呢!”苏觅又夹了一块儿糖醋排骨放进嘴里,这排骨看起来,油亮通透又有光泽,放进嘴里甜滋滋的,裹着油香,但是吃起来却是一点儿都不腻。 “你多吃一些,看你瘦不拉几的,这冬天风大了,就能把你吹跑了!”刘翠香见她吃饭慢,又给她夹了两块儿排骨,让她多吃一些 。 郭大娃反正是吃饭快得很,一会儿,一大碗饭都没了。 这排骨也吃了一半儿,刘翠香知道,自己男人是家里头的顶梁柱,家里头老人娃娃都指望着他打鱼卖鱼为生。也没有说他什么,见他吃得差不多了,又舀了一碗汤递给他:“你常年在河里混,冬天多喝点儿热汤,这样才不容易生病。” 郭大娃见自己妇人没什么胃口,这晚点都没吃什么:“你想不想吃集市上的夜宵,这饭菜你吃不下,要是夜里饿了,就喊我去买就是!” “夜里饿了,你带我去吃!”刘翠香笑呵呵的,心头也软了。 吃了夜饭,郭大娃在收拾灶房。刘翠香本来准备给赵老三两口子点火把的,但刚到门口,就哇哇的吐了起来。 苏觅见状,舀了一碗温开水过去递给她:“你才个把月的身孕,就吐得这么厉害了,往后这日子可怎么办?” “这一胎我看了,多半又是儿子。”刘翠香接过苏觅手里头的碗,喝了一口水,漱了漱口,刚直起腰来,又俯下身去,捂着自己胸口,哇哇的吐了起来。 吐完后,苏觅叹气:“这娃娃这么闹腾,你夜里怕是睡不好了。” “睡不好倒是没事,我只是觉着,这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了,这夜里我要饿死的。”刘翠香这才一个月的身孕,隔三差五的吐着,人好像都瘦了一圈儿了。 “夜里,让大娃哥再给你弄点儿吃的!” “赵老三,你自己带着你媳妇儿回去。我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我这媳妇儿最爱吃的烤豆腐!”郭大娃收拾完了灶房,没空管赵老三两口子了,怕去晚了,这集市上摆夜摊的就把豆腐买完了。 “你男人其实顶心疼你的啊!”苏觅扶着刘翠香一块儿坐下,又给她端了半碗水来。 “他心疼倒是心疼,可是让我受苦,也是真的!”刘翠香说完,捂着自己胸口,又想吐了。 苏觅待她好一会儿了,这才和男人回家去。 出了郭大娃的院子,赵老三便背着自己小娘子。苏觅一双手,捏着他耳朵:“夫君,走这夜路,你害不害怕?” 赵老三一双漆黑的眼眸,望着这漆黑的夜,以前没有成亲的时候,他一个人晚上都不会出门的。成亲后,这毛病才稍微好了一些。 “现在不怕了,是娘子治好了我!” 苏觅知道自己男人为何怕夜晚,那日,她无意间听见了薛郎中和自己男人聊天。才知道,这琮华军活着的人,都有了阴影。 “夫君,以后夜里我都会陪着你的!”苏觅声音温和,说完,这纤细的手,从后面摸着男人的面颊。 饶是刚刚吃过夜饭,苏觅这手格外的暖和,软软的,捂着男人的面颊,让他觉着格外的温暖。 回家后,赵老三锁好了门。进屋去,喂了养的野咕咕,便烧水来自己两口子洗漱了。 水烧好了,男人舀了一盆儿热水,端到自己小娘子跟前儿,蹲下去,脱了她脚上的鞋子,将这一双白生生的小脚放在热水里洗。 别人家里,都是女人给男人洗脚。苏觅嫁给赵老三后,一直是男人给女人洗脚。苏觅觉着心头甜滋滋的,像是抹了蜜一般。 过了一阵子,这水凉了,男人将苏觅这脚从盆儿里拿出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头,小心翼翼的捧着,像是捧着一块儿洁白无瑕的玉石一般。 用锦帕擦干了上头的水,才换上暖和的鞋子。 “夫君,我也给你洗脚吧!”苏觅拿来盆儿,舀了热水进去,半蹲在地上,给自己夫君脱掉了脚上的鞋子,将这一双大脚放在热水盆儿里。 苏觅见这温水里,这一双脚上头老茧厚厚的,还有龟裂的地方,脚趾上还有水泡,心头不免心疼起来。 “夫君,你整日里为家里头大大小小的事情担忧,家里头重活累活都是你在干,我倒是越养越白净了,你这浑身都是伤。” 第二百三十一章:是赵琮掖叫你们来的吗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晚上苏觅吃得饱,睡在床榻上,觉着胃不大舒服。男人搂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一双大手轻轻的揉搓她的胃。 “夜里吃了这么多肉,怕是明天早上早饭都不用吃了!”苏觅靠在男人壮实的臂膀上,温声细语道。 “你啊!有时候,像个娃娃一样!”赵老三这大手一边给她搓揉,一边盯着她这白生生的面颊,温声说到。 “就是夫君惯着我,所以我才像个娃娃!”苏觅这双手,这下脱了棉袄,纤细得很,勾住自己男人壮实的脖颈,顺势这桃唇覆盖了上去。 苏觅刚开始和男人成亲的时候,这夫妻两口子之间的云雨之事,还是不好意思。每次自己男人碰她的时候,她都要自己男人把灯灭了。时间一长,她都变得主动起来,也知道自己男人怎样才舒服。 她知道,自己不是自己男人的第一个女人。自己男人却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她也不在乎,只要真心待她好,她都觉着没事。 旁的男人还三妻四妾的,他男人,整日里心思全在这个家里头,对自己也是百般呵护。 想到这些,苏觅这一张桃唇上的动作,又格外重了起来。 男人见她如此,一双粗糙的大手本来在她这胃上放着搓揉的。慢慢儿的移动到盈盈一握的腰上,双手握住了她这柳叶腰。 夜饭吃得太多了,这原本平整的腰腹,这下稍微鼓起来了一点儿,看着倒是多了几分妩媚。 “娘子,你这夜饭吃饱了,就在上面就是,我扶着你!”男人生怕膈应到了自己小娘子的腰腹,一双大手举着她。 苏觅早已经驾轻就熟了,这将近半个时辰的云雨,让她和男人水乳交融,都酣畅淋漓。 事后,蜷缩在男人怀里,“夫君,这动了半个时辰,我倒是觉着胃里好受一些!” 男人侧眸,自己这小娘子,眉眼间隐隐有些娇羞,这恰剥了壳的荔枝一边的面颊,耳鬓处,还有些许的汗珠。这墨色的青丝,有的黏在小巧的耳垂上头,整个人一副惹人怜惜的样子。 “觅儿!”男人低沉的声音,吼了一声儿她的闺名。 这水灵灵的模样儿,在橙黄色的灯光下,格外妩媚娇俏。他忍不住,又压了上去。 这样一番折腾后,苏觅白日里又干了一些腌鱼的活儿,这下是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躺在男人壮实的臂弯里头,沉沉的睡去了。 男人借着油灯,拿来锦帕,擦了擦她额头上晶莹剔透的汗珠子。 男人灭了卧房里的油灯,睡下半个时辰后,好似就听见外头稀稀疏疏的声音,好像是一行武艺特别高强之人在百里内穿梭。 赵老三猛地睁开眼睛,眉心一拧,身侧是熟睡的小娘子。他侧身,轻轻的翻动着手,将自己的手从小娘子脖颈处抽离出来。还好,苏觅今天太累了,男人这大手抖了一下,但是她还是依旧睡得熟悉得很,呼吸均匀,胸口起伏很平稳。 男人起身,穿好了衣裳,将厚厚的被褥拉来,裹着自己小娘子。穿上了鞋,掩好了门,一跃便上了屋顶。 寒风习习,这月夜里,外头一片灰白色。赵老三在屋顶站了一会儿,耳朵动了动,发现这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紧忙朝这脚步声靠近。 男人心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觉着,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一会儿功夫便是百里之外,虽是冬日,但是他这浑身却没有沾上一滴露水。站在河边,这声音就是在这河边消失了。 他听得清清楚楚,这声音绝非一人,起码是十人以上。 “出来吧!不就是为了我而来么?”赵老三本不是磨叽之人,自己也明白,这些人是发现了他的踪迹,是寻着他的踪来的,既然如此,还不如早些干脆利落的解决了算了。 话音落下,四周寂静得很,只听见这呼呼的北风刮着树叶沙沙的声音。 “你们这样躲着,回去能交差么?” 赵老三远远的,听这些人的脚步声,便听出来这不是普普通通的习武之人。这来的十几个人,是赵琮掖的死侍。不办完事情,是情愿丢掉性命的。 话音刚落下,这面前平静的湖面便嗖嗖的跃起十几个人。 这些人身着黑色披风夜行衣,面戴金色的面罩,上头雕刻中骷髅图案,借着这沙白的月光,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这杀气和阵阵寒意。 “这赵琮掖果真瞧得起我,我深居简出一介农夫,竟然派十个死侍在百里内候着。”赵老三夜色中,薄唇微启,纹丝不动。 这死侍赵老三了解得清清楚楚,都是用药物豢养的,将这身体逼迫到极致,人除了执行命令,是不会干其他事情的。 这死侍兵分几路,前头有三个席卷而来,侧边各两个,剩下的便全部在后面。 待这十几个死侍全部围过来的时候,赵老三一个侧身,便夺过来了,身侧这人手里的薄刃。 这刀薄如纸片,却能削铁如泥。赵老三顺着抽刀的手势,便将身侧这四人都解决掉了。电子书屋 只听见落水的声音,赵老三拿着这薄刃,在手里头微闭双目,回击着来势凶猛的攻击。 自打黑峡谷战役后,他便怕黑夜,这样闭着双目,只靠着耳朵来辨别对方出手的招式。他这手握着刀柄,脑子里,想起了自己扛着锄头在地里翻地的情景。 为了活下去的琮华军,他这些年,虽是表面看着是一介农夫,但其实每日里这刀法,都用锄头在练习着。 八年了,这锄头在手里,这刀法却是更加精进了。 这几个死侍,十来招之间,便退到了后面。还剩下五个人,手握薄刃,齐刷刷的顶着赵老三。 “不是听村民说,你是农夫么?” “我是农夫,但我也是琮华军首领!”赵琮掖这些年,将这赵琮掖死侍的刀法莫得一清二楚。 每一招,他都能闭着眼睛回击过去。 “是赵琮掖叫你们来的么?” 赵琮掖只是不相信,这琮华军几万人,全部都死在了黑峡谷战役中,他一直都觉着,肯定还有残留,这些年一直都在寻找着。 这死侍在赵家村打听到了赵老三的消息,估摸着有些像曾经的太子,琮华军的守将赵琮华,还没有回去禀报赵琮掖,便连夜追了过来。 “拿了你的人头,才能换我们的解药!”这几个人道完,这四周的杀气便更重了。 这几个死侍是决定了要殊死一搏了,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赵老三始终不敢睁开眼睛,他怕一睁开双眸,自己这浑身便酸软无力,眼睛也看不清楚。 一不注意,这后背挨了一刀,一股刺痛熟悉又陌生。 一股血腥味儿在寒风中飘散出来,赵老三眉心一拧,辨别清楚了方向,这刀法像是一阵龙卷风一般,快又力道重。 一番搏斗下来,这死侍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最后一个见自己打不过了,想回京城去禀报赵琮掖,还没走出半米,就被赵老三这手中的薄刃刺穿了胸口。 这死侍低垂着头,瞧着胸口的刀,“你……你怎么会我们的刀法,而且这刀法,还在我们之上 ” 说完,便倒下了。赵老三将这薄刃从这人胸口抽出来,扔在地上,这才慢慢儿睁开了眼睛。 “哎!” 一阵叹息,赵老三便脚尖一起,又开始往回赶。 回到兰河村得时候,才四更天。因为背上有刀伤,回来的时候,要慢一些。 进屋后,暖和和的,见床榻上的小娘子睡得正憨甜,他这心头悬着的石头便落下来了。 到偏屋去,点了油灯,将自己这衣裳脱下来,烧了热水,将这伤口清理后,便拿来药箱,给这伤口上了药。烧水的时候,将这身带血的衣裳,也一块儿烧了。 这药箱里的药,都是八年前留下来的,这些年在地里干活儿,也甚少用到这些顶好的金疮药。 处理好后,已经五更天了,这一夜未合眼,赵老三竟然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怕自己小娘子起疑,他又重新回到卧房去,搂着自己小娘子睡着。 这薄刃留下的伤还好不深,这下止血了,只要这几天不挖地搬东西,很快变会好了。 苏觅迷迷糊糊的,一会儿,睁开双眸,见男人面色有些煞白:“夫君,你是不舒服么?” 男人抿了抿一张薄唇,将苏觅的小手拽在手心儿里,“娘子胡说什么呢,我舒服得很!” 苏觅一侧身,发现自己双腿又痛得很,撅嘴依偎在男人怀里:“夫君……我……我好像这双腿又痛得很!”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这双腿因为夜里和男人这事儿,疼过几次了。觉着又娇羞,又有些不争气。 男人眸眼里,只有心疼,这大手将她箍得更紧了些:“觅儿,你再歇会儿,白天就在床榻上睡着,家里的活儿我来干!” “那只有辛苦夫君了,这大冬天的,正好不想起床!”苏觅道完,裂开嘴笑了笑,这眸眼里满是爱意。 “现在才过了五更天儿,还早,娘子再睡一会儿吧!”男人声音温和得很。 苏觅侧身,箍着自己男人的腰,面颊贴着他胸口:“虽是双腿疼,但我还是想要!” 第二百三十二章:稽魅毒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不知道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认为,自己夫君,一直在自己身边,和自己一块儿睡着。 这下天快亮了,苏觅又躺着,裹着厚实的棉被,这被褥和枕头上,都有男人的味道。她这心头踏实得很,只觉着甜滋滋的,像是喝了蜜糖一般。 男人心头有事,是睡不着的,起身来到灶房去准备早饭了。好些日子没有蒸馒头和包子了,他舀了一碗小麦面粉来,烧了热水开始和面。 这背上被薄刃刀片划伤的口子,他虽是四更天儿的时候,回来处理了。但毕竟是一条长长的口子,这下还微微渗着血来。 还好这是冬日,穿的衣裳比较厚实,他又喜欢穿深色的衣裳,这血渍猛地一看,是察觉不出来的。 趁着自己小娘子还在床榻上睡觉,赵老三又到偏屋去,将这衣裳褪下来,给这伤口上了一遍药。这药上上去,清清凉凉的,十分的舒服,这刺痛就被暂且压抑住了。 穿好了衣裳,男人趁着这醒面的时间,就将这带有血渍的衣裳,拿去麻利的洗干净了。 洗干净后,晾晒在院儿里,这才去蒸包子馒头去了。 自己小娘子喜欢吃清淡的肉馅儿,他便将这胡萝卜和着肉沫一块儿和一起,放一些香油和葱姜蒜在里头,这样闻起来香喷喷的,吃起来又不至于太油腻。 这包子很快就上锅蒸了起来,赵老三又洗了一些莴笋和芦笋,放在筲箕里头沥干水分。 这芦笋苏觅顶喜欢吃,脆生生的口感,还有一股子清香味儿。炒了芦笋,这莴笋就拿来和着鸡蛋煮了一盆儿汤。 天已经大亮了,男人捡了三个肉包子,端着芦笋,舀了一碗菜汤,端着到卧房去了。 苏觅刚才醒了,这下又睡了过去。男人放下手里头的吃食,侧眸见她面颊粉扑扑的,这小巧的鼻子上头,是一双微微闭着的眼睛。这双眸上秘卷的睫毛,在晨光下颤动着。 虽是成亲快一年了,但是赵老三却觉着,他这小娘子,像是一个娃娃一般。 盯着自己小娘子看了一会儿,怕这桌子上的饭菜放凉了,男人俯下身去,薄唇吮咬了一下这樱色的桃唇。 苏觅猛地睁开双眸,褐色的水眸碧波荡漾,还有丝丝的睡意:“夫君,这是什么时候了?” 男人见她醒了,拿来棉衣,将她裹着抱了起开,搂在怀里头,端来温水让她漱口:“觅儿,天已经大亮了,这包子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昨儿夜里在郭大娃家里头吃得多,苏觅这下还不觉着怎么饿:“夫君,你是想把我养得白白胖胖的么?昨儿夜里,吃了那么多肉,这包子我吃一个就是了。” “吃一个就吃一个,昨儿夜里,娘子不是很卖力么?事后还在说,这在郭大娃家里头吃的肉消化了!” “大白天的,夫君说这云雨之事干什么!”苏觅有些不好意思,将头埋在男人壮实的肩膀上。 男人也不打趣她了,直起腰来,一双大手搂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舒服一些。 这背上的伤口这下清清凉凉的,倒是不觉着痛。 苏觅在男人怀里,款款的吃完了这手里拿着的包子。又吃了半碟子芦笋,喝了几小口青菜汤,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夫君,你早上吃了么?”苏觅抿了抿一张桃唇,这下吃了早饭,瞌睡也醒了,面颊白生生的,瞧这气色好得很。 “包子在锅里头热着呢,我还没吃!”男人是觉着自己胸口闷得很,这饭菜有些吃不下去。 “那我再睡一会儿,夫君自己去吃饭吧!” 也不知为何,男人总觉着,自己这胸口闷得很,用了药也还是没有好。 “我要去薛郎中处看看,你自己在家里头,别出门!”男人一双大手掖了掖被角,笑了笑叮嘱道。 “夫君去薛郎中处做什么?” 男人自然是不想告诉她,昨儿夜里发生的事情,“今天早上包子蒸得多,想着他那里的娃娃喜欢吃,就想着给他拿过去。” “哦!”苏觅听男人这样说,才打消了顾虑。520 男人拿了包子,关上了门,疾步往薛郎中药铺赶去。 到了薛郎中药铺处,这娃娃还睡着,他把包子递过去,薛郎中见他面色不对,紧忙扶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赵老三进屋后,将昨儿夜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太子,你快些将伤口让我瞧瞧!”薛郎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心头隐隐着急。 “你还是叫我赵老三吧!毕竟,那些发现我的死侍都被我杀了,应该赵琮掖暂时不会发现我!”赵老三一边说着,一边褪掉了自己身上的褂子。 “这死侍全部杀了,还有其他的死侍,也不知道赵琮掖到底养了多少死侍!”薛郎中紧忙拿来赵老三身上挂着的衣裳,看他这伤口。 “你这伤口看着没事,但仔细一瞧,这伤口外翻,且泛红,这红处还有暗黄的的腐肉。” “才几个时辰的功夫,就有腐肉了,莫非这死侍刀刃上抹了毒!”赵老三今日心头便发慌得很,也不想吃什么东西。 “这薄刃应该是长时间用毒水浸泡的。这毒不是咱们有的,应该来自辽国!”薛郎中拿着银针挑了一点儿这伤痕上的腐肉,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又闻了闻。 “这倒是是何种毒?为何,几个时辰后,我才有感觉?”赵老三不解,本以为杀了那一批死侍就算完了。 “我怕是辽国的稽魅毒,这种毒液要浸泡在金属上,划伤皮肤,才能慢慢的让这毒液浸到皮肉里去。”这几十年,薛郎中还是头次见身边的人中这稽魅毒。 “那这种稽魅毒,可有什么解药?”赵老三以前还是太子的时候,在京城里,便听说过这种毒液。中毒之人,要慢慢的才有感觉,有的发现自己中毒后,这伤口就已经溃烂成好大一个骷髅了。 “我只有看看我那师兄了,离开师傅后,他便回辽国去了。这些年偶尔有往来,他应该能解这毒!”薛郎中知道这毒要想解开,极其残忍,得用十来个处子少女的血肉和着春日的桃露水了,夏日的荷露,秋日菊花上的霜露,冬日皑皑白雪掩盖的梅花露调制而成,制成药丸,再吃个十天半月的,这毒才能解开。 “去辽国的路途遥远,这一去一来得几个月,怕是等不到你回来,我就化成一滩血水了!”赵老三以前倒是不怕死,自打自己成了亲,有了小娘子,心头便时时刻刻的挂记着她,生怕不能时时刻刻的陪着她。 “那就只有往南走了!”往南走便是去扶莒国,也是最近的,他师傅就是在扶莒国中。 “但是这芙莒国要想去,得要京城来的印章。这下我们在京城那些人眼中,早就已经是死人了,哪里来的印章?”薛郎中只觉着无赖,心头盘算着,如何翻过这丛山峻岭,不要印章便去扶莒国。 “别说咱们现在拿不来这印章,就算是拿来了这印章。去京城,一去一来,我这身子早就溃烂了。”赵老三心头只想着自己家里头的小娘子,生怕自己走后,她难过得也不能活下去了。 “你这有些媳妇儿,是不一样了,我看现在是给你皇帝位置都不坐,也要和你媳妇儿过日子了!”薛郎中心头也无赖得很,这些年只恨自己隐藏着,不露水不显山的,现在这事儿才这样孤立无援。 “的确,她是我唯一的牵挂了!” “那容我想想法子,怎么才能快速去扶莒国!” 赵老三望着窗外翻飞的落叶,想起自己小娘子昨儿夜里那娇羞的样子和白生生的面颊,心头一沉。 “拿我的印章去吧!”赵老三八年前皇上给他的印章还在,那时候让他督国,好些大大小小的朝中要务,都要经过他的手。 这太子的印章,他一直都还放着。 “这……这印章要是一用,太子你还活着的消息,就传出去了!” “为了觅儿,我必须得活下去。这是我国和莒国的边境,赵琮掖暂且不会理会这边关的。你拿了印章,快去快回!”赵老三穿上了衣裳,准备回家去取印章。 “我拿着印章也好,到时候就算是赵琮掖察觉了,这用印章的人不是太子,这事儿也能蒙混过去。”薛郎中收拾了针灸,关上了药箱,叹息道。 “快去快回!”赵老三踱步出了门,薛郎中拉着这娃娃,“你跟着赵老三叔叔去吧,我要上山去采草药了,这些天你就住他们家里!” “采药怎么不带上我呢?”这娃娃最喜欢出去采药了,以前每次采药,他都是不怕苦不怕累的,嚷嚷着要去。 “以前带上你那是春天,这大冬天的,山上都是积雪,带上你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你死去的爹娘交待?”薛郎中见他执拗,装了几年棉衣,拉着他这肉嘟嘟的小手,就往外走。 “有积雪多好玩儿,我还没有见过积雪呢,你就带上我嘛!”这娃娃哪里知道那么多事情,只觉着哪里好玩儿,就想往哪里去。 第二百三十三章:要是解药没能按时拿来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京城.朝春阁 赵琮掖正在媚儿的温柔乡里,外头的侍卫齐刷刷的的跪着,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这阁门才打开了。 “有何事情,要在我春宵一刻的时候打搅我?”赵琮掖最近几日极其黏这个媚儿,这个媚儿也是她唯一留下来的姑娘。 这媚儿姑娘和其他入了朝春阁的姑娘一样,身形婀娜多姿,玲珑有致,一张鹅蛋形的小脸蛋,白生生的,这一双眼眸勾魂摄魄,这一双小巧的耳朵是赵琮掖最为之着迷的。 这些年,赵琮掖大江南北的姑娘他都见过,再美丽的女子,他应该都尝过那是何等的滋味儿,但是不知为何,这个媚儿像是会勾魂摄魄一般,让他格外舍不得杀,格外心安。 “四皇子,我们出去寻找太子下落的死侍都死了!”这侍卫跪着,双手抱拳作揖,声音冷淡又低沉。 “都死了?”赵琮掖眉心一拧,单手放在伸手。这下他正从床榻上起来,这略微壮硕的身上,没有着一丝衣裳,这侍卫自然也是低垂着头,不敢抬头的。 “是的,一个不剩,全都死了!” 赵琮掖一双狭长的眼眸,盯着阁外京城闹热的街市,“你们确定弄清楚了,这死侍果真全都死了?” “四皇子,我们另外一队死侍回来说的,一共十三个人,全部都死了!” “如今我国境内,能全部杀死这十三个死侍的人不多,仔细想想只有三人,这三人都是为我所用,在我麾下做事,不可能会背叛我的!”赵老三双手一抖,媚儿便从床榻上起来,拿了一件薄薄的长衫来,罩在赵琮掖身上。 赵琮掖侧身,见媚儿妩媚的身姿上,同样是什么都没着,伸手修长的十指,勾住了她的下巴:“你也去穿上衣裳吧,至少暂时,我还舍不得你死!” “我们去看过那十三名死侍的尸首,这好像不是旁人所为!” 赵琮掖抖了抖衣袖,侧身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们死侍内部出了什么问题?这十几年来,可是从没出过让我觉着不信任的事情!” “咱们这死侍都是统一的刀法,这刀法也就是说,只有四皇子的死侍才会,我们普通的侍卫没有用迷魂散这药,是练不成那刀法的。这十三个人,都是死于自己的刀法!”这侍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这十三名死侍都是死于自己的刀法。 赵琮掖一惊,背脊骨一阵发凉,这冬日里,他只着薄薄的纱衬,这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至腰部,这十几年来,可是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四皇子,属下在猜想,会不会是咱们这迷魂散出了问题,这药物是不是不能控制他们了,所以才出现这样的情况!” 赵琮掖这眉心拧得更加紧了,据他所知,这迷魂散是不会出现问题的,可这死侍的刀法也是的确是吃了这迷魂散才能练的刀法。 “莫非,是我们的死侍内部出了奸细?” “属下也是这样怀疑的,但是细细想来,咱们这些死侍豢养不易,又一直在用迷魂散控制着,这出奸细的可能性并不大!”这侍卫跪着,虽是低沉着头,但是还是隐隐约约的能感受到,这面颊上凝重的表情。 “你可曾去看过,这些死侍的伤口?” “回四皇子的话,属下就是去看了这死侍的伤口,这才连夜赶回来,禀报四皇子的!” 媚儿见阁门口风有些大,拿了褐色的貂皮披风来,给他披上。赵琮掖紧了紧这披在身上的披风,侧身坐在雕龙椅子上头:“立即召集全部的死侍,若是真的是内部出了问题,立刻查办下去!” “四皇子,若真的是死侍内部出了奸细,那如何处置?” 赵琮掖眸色一沉,松开了拧着的眉头:“若是真的是死侍内部出了问题,那我就杀了所有的死侍,一朝不忠,以后都不会用!” “可是……可是这死侍也为我们做过很多事情,要是真的全部杀了这死侍,咱们今后做很多事情,可就没有那么顺手了!”这些侍卫也知道,很多时候都是这死侍在为他们做事情,出生入死的。要是这些死侍果真全部杀了,那今后为四皇子不惜生命,出生入死的便是他们了,他自然是希望这死侍留着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贪生怕死么?” 这跪着的侍卫,见赵琮掖起了疑心,身子一颤,“属下为了四皇子的大业,愿意所向披靡,万死不辞,只是觉着这死侍在,为四皇子效力的人更多而已!”爱啃书吧 “死侍毕竟死侍,这一批杀了,还有下一批,但是我绝容不了,我的麾下有人有二心!”赵琮掖薄唇微启,这字字句句间,都是杀气。 “是!属下这就是去办!” 媚儿向来不管赵琮掖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反正她也服了赵琮掖秘制的毒药,虽不是习武之人,但是她是觉着自己和这些死侍并无二异。 “四皇子坐在这里冷不冷,要不再来被窝里歇歇?”媚儿这下坐在他的大腿上,一双柔软又丰盈的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娇媚的问道。 “还是你最温柔,这些侍卫,办事毛手毛脚的。若不是怕吓着了你,今天来这阁中禀报的二人,都别想和着回去!”赵琮掖顺势环住了这丰盈又软的腰,整张脸,埋在沁香中。 赵琮掖哪里还受得了,一双修长的大手,扣住了这媚儿的双.腿,横抱着,便往金丝雀床榻上踱步而去。 一阵云雨之后,男人躺在绣花被褥上头,狭长的眼眸,看着坐起来的媚儿。 “媚儿本就是四皇子的,四皇子,我随时都在!” “你是不是和这阁中来过的姑娘都不同?所以我才这样垂涎三尺,整日里在朝堂上,都回味这一番滋味?”赵琮掖伸手,环住这丰盈又白皙的肩,略微温柔的说道。 “那这样正好,我还可以趁着四皇子垂爱,多活一些时日!”媚儿娇嗔的说了一句,然后侧身来趴着身子,半躺在赵琮掖怀里。 “只要你能一直让我有这样的感觉,那以后这朝春阁便是你说了算!” “多谢四皇子疼爱,媚儿有这本事!”媚儿将脸侧着,靠在赵琮掖胸口上,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赵琮掖这一双大手,抚着这光洁又嫩如滑丝的皮,心头一阵满足感。 兰河村 赵老三送走了薛郎中回家后,便一直忍着身体的不适。他知道自己身子的情况,若是薛郎中能扶苣国去,顺利的找自己的师傅拿到了解药,那回来后,他还能撑住。若是薛郎中这一去,没能及时回来,那他这伤口便会一天天的溃烂,直到全身都开始溃烂。 “夫君,你这面色怎么看起来,这么苍白?”苏觅起来了,准备烧一些开水来,泡前些天晒干的野果子。 男人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抬眸望着刚刚睡醒的小娘子,这眸眼温和恰画一般,一头墨色的青丝,披散在肩头:“娘子,你说要是现在没了我……” “夫君胡说什么呢,怎么叫没有你?”苏觅全不知,自己男人已经中毒了,且这背后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了。 赵老三见她一双水眸,碧澄澄的,一脸的温婉,心头又不忍:“我随便问问而已,娘子去灶房烧水吧!” 苏觅点点头,一双小手捧着这干果子,到灶房去,先是烧了半锅开水,然后再用沸水冲泡这干果子。 不知道为何,看着男人面色有些泛白,她这心头隐隐有些不安,泡了干果子水后,先是舀了一碗给男人端去。 赵老三这下,只望着外头的景色出神。竟然没有听见自己小娘子踱步而来的声音,待苏觅走在他跟前儿,他这才回过神儿来。 她伸手摸了摸男人的面颊,坐在男人腿上,这一双纤细的胳膊,环着男人的腰:“夫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娘子,我只是觉着有些累,估计是前几天下地累的!”赵老三现在只担心,若是薛郎中果真没有回来,自己毒发身亡后,自己这十几岁的小娘子怎么办。虽是家里头以前卖豆腐留下来的积蓄,够苏觅一个人花一段时日,可没了男人,她便是寡.妇,今后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欺负的。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夫君,那夫君去休息休息,午饭我来做,做好了我叫夫君便是!”苏觅声音温润又细若潺潺流水一般,贴着男人的耳朵,轻轻说道。 苏觅有几天没有做饭了,好像现在变得懒了,有夫君惯着就是不一样,以前还是姑娘的时候,在家里头不管是冷还是热,什么活儿都得干。 知道自己男人喜欢吃面条,苏觅便准备煮一些面条,在用西红柿和着鸡蛋煮一锅热汤来,让自己男人就着这热汤吃面条。 和往常一样,苏觅给自己男人煮了两碗面的分量,这西红柿鸡蛋汤面比较清淡,她这佐料也弄得简单,只是配了一些葱花和大蒜。 第二百三十四章:邓大村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一连三日,赵老三都在家里头陪着自己小娘子。正好这几天,家里头地里没有什么活儿,苏觅心头倒是踏实得很。 “夫君,这都几日了,也不见你换衣裳,将衣裳换下来,我拿去河边洗了吧!”苏觅见今天天晴了,想着把这家里头要洗的衣务都拿去洗了。 “娘子歇着吧,我去河边洗就是!”歇了这几日,赵老三倒是觉着,自己这毒没有扩散,一直怕自己小娘子察觉了,这两三天也没有洗澡。 “夫君,你干地里头的活儿就是,这洗衣裳洗碗筷的活儿,还是我来吧!”苏觅见自己男人外头的衣裳也脏了,就准备伸手去扒。 “外头冷,娘子等我一会儿,我去卧房去换衣裳!” 见自己男人钻进屋去,外头寒风瑟瑟,是有些冷。她也就没有多想,就在外头一边等着自己男人换衣裳,一边收拾桶里的换下来的衣物。 男人到卧房,褪去了身上的衣裳,对着自己小娘子梳妆的镜子,看了看自己背上薛郎中包扎着的刀伤。这伤口用白色的细磨药粉覆盖着,这药粉是丁姬葵磨成的粉,无色无味,可以暂时抑制住伤口的溃烂。 男人还是不放心,将脱下来的衣裳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又放在鼻尖闻了闻,确定没有药味儿,这衣服没有血渍,才拿着这衣裳出去了。 苏觅端着衣裳,站在台阶下头,望着自己男人:“夫君我去河边洗衣裳,一会儿就回来!” 男人眸眼里,他这小娘子眉眼如画一般,这密卷的睫毛颤动几下,小巧白皙的鼻子,让这张脸更加妩媚了。他心头一阵心酸,知道自己是这女人的天,知道这女人现在的生活,已经不能没有他了。 “娘子快去快回,我在家里头等着娘子!” 苏觅有几天没有出门了,这下出去,高兴得很。家里头的棉衣都是在家烧热水来洗,这褂子和内衬,她便拿到河里去洗。 到了河边,苏觅麻利的卷起衣袖来,露出两节白生生的胳膊,将这盆儿里的衣裳装在水里头浸湿,然后再将皂角磨成的汁倒进去,一双手反复的揉搓。 男人这衣裳有点儿汗水味道,她这衣裳白白净净的,基本上和没有穿过一样。苏觅喜欢将自己的衣裳和着男人的一块儿洗,这样她心头觉着踏实,似乎自己这衣裳上,也沾上了男人的气息一般。 这衣裳搓好后,便放在这水里头,准备清干净后,就回家去。刚蹲下去,这水里头便一阵阵的起伏,像是有巨大的鱼在游走一般,苏觅一怔紧忙站起来。 扑腾一声,这水里头钻出来一个人,趴在岸边盯着苏觅:“这是哪个村的姑娘,生得这么俊俏!” “谁是姑娘,我已经成亲了!”苏觅见是一个人,这才放松了警惕,从新蹲下来,将衣裳放在清水里洗。 “你成亲了?你这样子看着,顶多十三四岁,家里头舍得将你嫁给男人?” 苏觅见这男人说些浑话,不想搭理他,“我已经十七了,谁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这男人是村里头邓家的儿子邓大村,整日里就是在水里过日子,和郭大娃一样,都是靠打鱼为生的。 “可惜了,要是没成亲,跟着我邓大村说不定这日子还不会种地!”这邓大村其实心眼儿并不坏,就是整日里打鱼做买卖,这嘴上说话油嘴滑舌了而已。 苏觅一听这话,一副小媳妇儿被调侃了一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气得通红:“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正经!” 邓大村见苏觅面颊泛红,上岸后浑身湿哒哒的,坐在岸边的石块儿上看着苏觅,“你说你,长得瘦不拉几的,为何就这么好看呢!” “你……你胡说什么呢?”苏觅本来蹲着,这一双小手正在清澈的河水里摆动,清洗着手里的衣裳。被他这么一说,苏觅心头是又觉着羞赧又恼怒。 “说你好看,也这么生气么?”邓大村上手叉腰,坐在石块儿上,就这样看着苏觅傻笑。 “你还笑!”苏觅只想赶紧洗完这手里头的衣裳,就赶紧端着盆儿回去。 这邓大村一双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苏觅,一点儿都没有收住的意思,这笑着嘴咧得更大了:“赵家的媳妇儿,原来这么好看呢,我怎么看都看不够!” “你要是再胡说,我就推你到河里去!”第二中文网 “哟!赵家这小媳妇儿还会生气呢,你推我最好,反正我是在河里泡大的,你推我到河里后,我正好可以再洗洗澡!”邓大村看着苏觅这白里透红的小脸儿,这纤细的双手白生生的,是叫男人怎么都觉着看不够。 苏觅见这邓大村这么无赖,索性这衣裳也不洗了,端着盆儿便准备回去了。 邓大村见苏觅起身要走,伸手拦住了她:“这赵家的小媳妇儿这么小气啊,还说自己是成了亲的妇人,说几句脸都红了!” “你既然知道我是赵家的媳妇儿,便知道我和我男人的性子,我要回家了!”苏觅着急,不想与这男人再胡扯。 “这衣裳都没有洗干净,就要回去了,你家男人不会骂你么?” “我家男人才不会骂我呢!”苏觅身量太小了,这邓大村差不多和赵老三一样高大,苏觅执意要走,但是他一伸手就被拦住了。 “我知道,你们家男人最心疼你了。这村里有些人都传开了,你家男人洗衣又做饭,以后让我们这些男人怎么活!”邓大村收手,无奈的说道。 苏觅见邓大村收了一只手,就像趁机从腋下溜走。没曾想这脚步刚跨出去,邓大村又将手伸了出来。苏觅被这胳膊打在头上,脚下也一阵踉跄,整个人朝前头重重的跌倒了下去。 手里头端着木盆儿,苏觅这头正好搁在这木盆儿上,前几天刚下过雨,这路虽是稍微干了一些,但这河边还是滑得很。顿时觉着,头昏目眩的,一双水眸一张一合的,很快便混到了过去。 邓大村一看,这下着急了,见苏觅额头上一块儿红.肿,这破了的皮还渗着血珠,以为这妇人是被盆子磕绊死了。蹲下去,伸手摸了摸她脖颈处的脉搏,见气息还算均匀,这才放心了。 弯下腰去,一双大手抱着她就往自己家去了。 苏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睁开双眸,见周遭蚊帐是粗糙的青布,心头一慌,立马坐了起来,再看自己周遭的床铺,不是自己家里头,脑子还有些昏沉沉的。 “这是哪里?”苏觅紧忙下床来,脚上的鞋子都还没来得及穿,就往外跑。 这邓大村正在院子里修渔网,见苏觅醒了,“赵家媳妇儿,你醒了,怎么鞋子都不穿!” 苏觅看见邓大村便什么都想起来了,眼下只想着家里头的男人,自己出来这么久了,家里的男人定是担心坏了。这鞋子是顾不上穿了,这样赤脚就往院儿外跑。 邓大村虽是有些油嘴滑舌的,但毕竟不是那种无耻之徒,觉着苏觅好看,也是单单觉着她好看而已。见她鞋子都不穿,还是有些着急,毕竟这妇人,也是因为自己调侃,才磕绊在盆儿上,晕倒过去的。 放下手里的渔网,进屋去后,拿着苏觅的鞋子便追了上去。 这邓家离赵家也不是很远,穿过两条巷子,再走两条田埂,便是过河,过了河就快了。苏觅怕男人找不到自己,又出去外头找去了,这脚下的步子极快,一双水眸,巴巴儿的往自己家的方向望去。 这邓大村一点儿都没有顾忌这些,拎着苏觅的鞋子追出去:“你说你这妇人,在我家睡觉后,这鞋子也不穿,跑什么跑,我又不吃人!” 这旁侧的妇人,见邓大村这样喊,瞪了苏觅吃惊得很。苏觅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怕男人已经离开了家,在到处找她呢。 上了桥,果真看见自己男人在河边芦苇丛中寻找,苏觅大声喊道:“夫君,我在这里!” 一边吼着,一边朝男人狂奔而去。上次苏觅赌气离家出走后,便一直害怕再失去自己男人,才一个时辰没有见到,便心乱如麻了。 男人疾步,揽住了自己小娘子,见她额头上有伤,又赤着脚眉心一拧:“娘子这是怎么了?” 邓大村拎着苏觅的鞋子上前来,大口大口的呼吸:“你说你这妇人是怎么了,在我家睡了半个时辰,起来了连鞋子都不穿,跑什么跑!这觉都睡得,自己的鞋子穿不得了?” 苏觅见邓大村跟来,当着自己男人的面儿这样说,捏着男人衣袖的手一紧:“夫君……夫君你不要听这邓大村胡说,我没有去他们家睡觉!” “你怕什么,你不是刚刚从我们家起来么?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邓大村也是心直口快之人,将这鞋子放在苏觅脚边,让她穿上。 “赵老三,你这媳妇儿可是俊俏得很!”邓大村话音一落,赵老三这手便握着拳头挥了上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军机鸽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自然知道是邓大村欺负了自己小娘子,抡起手里的拳头便是一阵揍。 揍完了之后,这邓大村躺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赵家媳妇儿,没想到你看起温温柔柔的,做起事情来这么狠,我这命都快去了半条了!”邓大村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哭丧着一张脸说道。 “这……这……”苏觅虽是心头着急,但没曾想,自己男人会动手。 “我们回家吧!”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赤着脚,一双大手将她横抱起来,便疾步往家里踱步去了。 一路上,苏觅心头都有些隐隐不安,这邓大村虽是调侃了她,但还算是正人君子:“夫君,咱们下手是不是太狠了?” 男人这几天因为自己身中剧毒的事情正烦着,整日都心事重重的,低头见自己小娘子也弄得满脸是伤:“觅儿,你这性子就是太柔弱了些。今日,他欺负了你,我揍了他。那今后我不在了,还有人欺负你,你怎么办!” 自己在的时候,赵老三倒是没有觉着自己小娘子有什么,任由她娇娇弱弱的。可如今,这毒要是不解,他要是果真中毒溃烂后,这小娘子这性子,怕是又要被人欺负。 “夫君,你是嫌弃我了么?”苏觅靠着男人,只觉着男人眉眼里有一丝丝的怒气。 男人没有说话,心头在想着其他的事情。没有回答自己小娘子的话,就这样,径直抱着她回了家。 回家后,苏觅觉着男人是在因为这事儿生气,也有些顾忌,一直不敢正眼瞧男人。 已经是晌午过了,苏觅觉着有些饿了,但是男人却没有说要做饭的意思。 “夫君,我有些饿了!”苏觅小心翼翼的起来,见男人正在院儿里清洗,在河边弄脏的衣裳。 “哦!”男人头也不抬,应了一句。 “夫君,你是还在生气么?”苏觅一双小手拽着衣角,怯弱的问自己男人。 她们成亲后,男人虽是从来没有凶过她半分,甚至没有说过一句重话,但不知为何,只要是他面色凛冽,苏觅这心头都发慌,像是觉着自己男人冷冰冰的,不敢靠近一般。 其实,男人心头盘算着,数着薛郎中离开的日子。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要是明天还不回来,这伤口便会溃烂得更加厉害了。到时候说不定,等不到薛郎中从扶莒国回来,他就已经全身溃烂了。 “那……那夫君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做!”苏觅这头被磕碰,这下还肿着,这面颊也有些沙白。 男人麻利的清洗了衣裳,晾晒在院儿里,抬眸见自己小娘子面色不对:“娘子去休息吧,我来做饭!” 男人其实还不饿,早上也没吃多少,这心头有心事,便有些吃不下睡不着。 “还是我去做饭吧!” “觅儿听话,去歇着吧!” 见男人语气软了一些,苏觅这些松了一口气:“夫君,我在邓大村家里头睡了一会儿,那是我晕倒了,不知道的事儿,夫君别生气!” 男人心头自然是不生气的,方才,只是生邓大村的气:“这邓大村虽是油嘴滑舌的,但是我知道,他人心眼儿并不坏!” “我也没想到,他会将我抱到他家里头。”苏觅只觉着羞愧得很,自己已经成亲了,还去别的男人家里头睡了一会儿。 “觅儿别往心里去,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我这饭菜一会儿就好!”男人看了看隐隐约约的太阳,要是往日,这家里头的饭菜早就端上桌了,可今日,这家里头还是冷锅冷灶的。 苏觅不知道男人再想些什么,见男人温和了,就果真去烧水洗澡了。 午饭吃得比较简单,就炒了一个芦笋和蒸了半条鱼。苏觅今天也吃不下,男人只是夹了几筷子鱼,便放下了筷子。 苏觅自然是看出来了,自己男人心事重重的,吃了饭后,主动收拾了灶房。男人今天也没有和她抢着收拾灶房,见她在收拾,就拿着斗笠:“觅儿,你在家里头别走,我去看看义父!”168书库 “哦!”苏觅系着围裙,一边洗碗筷,一边看着自己男人应着。 “我一会儿就回来!” 男人走后,苏觅见他步伐没有往日急促,更没有往日有精神。便准备跟过去,看看自己夫君到底会和自己公公说些什么。 看不见男人的背影了,苏觅这才穿上棉衣,关上了门,准备出门。 外头冷飕飕的,苏觅捋了捋散下来的头发,裹了裹衣裳,朝自己公公家走去。 她知道自己男人是习武之人,听得出来脚步声,靠近门槛的时候,格外轻。 屋内,赵老三和薛长峰都坐着,薛郎中也是刚刚吃过午饭。 “没想到,这四皇子也太狠毒了一些,竟然用这种法子豢养死侍。”薛长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想自己这义子比起四皇子赵琮掖来,是太仁慈了一些,难怪如今会落到这步田地。 “我这中毒之事,薛郎中已经去扶莒国找他的师傅了。他师傅应该有法子,不然就只有去辽国了!” 薛长峰这才知道,赵老三中毒之事,心头一颤:“你……你为何这个时候才说,这种毒我倒是听说过,以前在辽国去办事,辽国上下都知道这种毒,不过都觉着这毒,是鬼魅一般,这解药更是可怕!”薛长峰说完起身来,褪掉了赵老三身上的衣裳,让他的后背露着,他有些混浊的眼眸,盯着这伤口,心头一怔。 “这伤口虽是用药粉糊着,但这毕竟这么多天过去了,这腐烂的伤口,开始泛黄了!”薛长峰还是头次见这伤口。 “那,你可曾听说过,这解药如何调制?” “你果真想知道,薛郎中走了这几天没有回来,估计是这解药也很棘手!需要十几个处子少女的血肉,和着各个节气代表的景物,上头的露水一块儿煎熬,这样制作成药丸,才能解毒!”薛长峰道完,看着窗口叹气。 “这毒,原来这么难解呢!难怪,薛郎中走的时候,就是不给我说,要怎么才能解毒!”赵老三光着膀子,任由这窗外呼呼的北风吹进来,若是为了能让他活下去,白白的牺牲了十几个女子,那这条命不要也罢。 “他知道你的个性,是断断不会将这法子出来的!” “这稽魅毒在辽国都是不能有的,但凡朝廷发现有中这种稽魅毒的,查出来后,是要诛杀三族的!”薛长峰拿来棉衣,披在赵老三肩上,无奈的说道。 “义父见多识广,在辽国的时候,可曾听说过,这毒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解法?”赵老三始终不相信,这稽魅毒只能用人肉来制作药丸。 “民间传说倒是很多,不过都是子虚乌有罢了,还是等等薛郎中回来吧!” “他回来了,这解药也不能吃,十几条人命,我赵老三一介农夫,何德何能背负十几条人命?”赵老三巴不得即刻启程,去扶苣国,让薛郎中回来。 “或许薛郎中还有其他的法子,这稽魅毒辽国的那些祭师说,用娃娃的血,也是可以制作成药丸的!” 苏觅在外头听着,一双小手揪着自己胸前的衣裳,这一双褐色的水眸,透过这缝隙,将自己男人这背上的伤口看得一清二楚。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何这几日男人都没有洗澡,为何今日叫他换衣裳,他要躲避着自己换,原来都是怕自己瞧见了他这背上长长的伤疤。 方才,男人还为了自己,揍了邓大村一顿,这伤口怕是又牵扯了不少,难怪中午这饭都吃不下去了。 “义父,我得赶紧给薛郎中送一封书信过去,若是果真要十几条人命才能制作的药丸,他就算是带回来了,我也是断断不会吃的!”赵老三心头觉着恶心,这腰腹也有些胀痛,只是这一双狭长的眼眸,还是充满了坚定和凛冽之气。 “若是果真如此,这也是你的命数,反正在这朝堂中,你也已经是死人了!”经历了八年前的黑峡谷战役,薛长峰已经看淡了生死。这样屈辱的和着,还不如随着那些琮华军去了痛快。 “即便如此,也得知会薛郎中一声!” “你准备如何寄信过去?难道启动咱们琮华军的军机鸽?”薛长峰双手放在身后,意味深长的盯着他。 “这军机鸽,现在还有十几只养着,只有动用这鸽子了!” “若是真的启动了这军机鸽,怕是今后,咱们还活着的消息,就不会是秘密了!”薛长峰知道,赵老三一直还养着军机鸽,在这山林里,虽是八年都没有传递过任何消息,但这鸽子的训练,不比当年在琮华军中训练信鸽轻松。 “这军机鸽往扶苣国去,又不是往京城方向,我想应该无碍!只是心头唯有一事放心不下,那就是我这小娘子,她性子温婉,本性纯善,我怕我不在了,她也会活不下去的!”这些天,赵老三一直在担忧这个问题,这下说出来后,心头倒是松快了一番。 第二百三十六章:小娘子知道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现在我担心的倒不是你的小娘子,你们才成亲不到一年,之前没有你,她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儿的!她是能吃苦的,这点儿你放心。”薛长峰知道苏觅虽是平日里娇娇弱弱的,但是是在苦水里泡大的孩子,这以后不管是什么苦日子,她都是能挺过去的。 “那义父的意思是?” “我担心的是你那印章给了薛郎中,带着那印章出关,要是遇到赵琮掖的人,那多半他自己都性命难保!还有这军机鸽的事情,这军机鸽虽是受过严格的训练,但毕竟只是一只鸽子而已,最好不要启用!”薛长峰虽是这些年在街头要饭过日子,但毕竟是宫里的老人,琮华军的老人,思虑事情,还是比赵老三要周全一些。 “出了关,便是到了扶苣国,这扶苣国国力昌盛,我朝暂时是不敢对扶苣国轻举妄动的。又有薛郎中的师傅接应,我倒是不怎么担心他的安危!”赵老三之所以敢将这太子印章拿出来,是他知道,这里离扶苣国只有几十里路,这印章就算出现了,只要是在扶苣国,琮华军便不会被怀疑。 “最好是你说的这样,这次我心头倒是没有以前安心!最好,我是错觉!就算为了琮华军还活着的人好好儿活着,我们也该做周全的思虑!”薛长峰浑浊的双眼,望着外头翻飞的树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义父放心,夜里我都仔仔细细的听着百里之内的脚步声,若是有武艺高强之人靠近,我是都能听见的!” “那你回去好好儿歇着,再等等薛郎中的消息,我也想想法子,试着联系一下在辽国的旧友,看看这稽魅毒还有没有其他的解药!”薛长峰嘴上宽慰着自己这义子,心头却担心得很,他是准备即刻出发,往北去辽国。 “义父,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今天来觅儿并不知道,我的意思是,若这稽魅毒就是我的劫数,那我要是走后,还请义父和琮华军的残余,尽量要好生照顾着觅儿!”赵老三此时此刻,觉着曾经琮华军的屈辱和那满腔热血都不重要了,甚至是琮华军也不重要,唯有自己这小娘子,是最放心不下的。 “你不会死的,相信我!” 赵老三抬眸,自己义父这浑浊的眼眸里,目光复杂得很,这一眼望去,似乎又回到了当初自己还年幼,刚刚被立为太子的时候,那时候薛长峰还很年轻,在宫里头专门儿教习皇家子弟功课。 记得有一次,他和自己父皇发生了争执,因为辽国边境问题,在朝堂上,他口出恶言,将皇上气得当场晕了过去。毕竟还年少,躲在薛长峰这里,薛长峰淡定得很,拿着戒尺敲了一下他的手:“相信我,你不会死的!” 果真,皇上被气晕后,倒是赞同了太子的观点,醒来后这和辽国的事情,全都按照太子朝堂上说的办。 二人对视,薛长峰伸手,拍了拍他壮实的肩膀:“相信我,就算是果真走漏了风声,就算是豁出我这条老命,我也会保全你的性命,就算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成全你娘亲!” “义父!” 赵老三知道,自己这义父,做这些事情全是为了自己母后。他这一生都情系自己的母后,一直都守护着自己母后。 “先回去吧!出来时间太长了,你那家里头的娘子又该担心了!” 赵老三起身来,双手作揖,行了一个当初在宫里做他学生时候行的礼:“老师,我回去了!” 打开了门,扑面而来的寒风。还有个把月便是腊月了,这里虽是地处南方,比北方要暖和很多,但毕竟是冬天,寒风瑟瑟而来,钻进这衣袖里头,刺骨得很。 苏觅趁着男人快出来的时候,早就跑了回去。 赵老三一路上,不急不缓的便朝家里头走去,到了院儿门外头,赵老三双手整理了一下衣裳,这才推门进去了。 苏觅本来是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但是看见男人壮硕的背影,便再也忍不住了,这一双褐色的眼眸,早已经被泪水噙满了。密卷的睫毛上,也沾满了晶莹剔透的泪珠子。这面颊有些苍白,上头挂着两行泪水,站在台阶上头,望着自己男人,渐渐模糊。 男人转身,看见自己小娘子哭得梨花带雨的,心头一怔,“娘子,你好端端的,在家里头哭什么?” 苏觅朝自己男人狂奔过来,扑在自己男人怀里,将脸埋在男人胸口里,稀里哗啦的哭了起来。 男人不知道自己小娘子刚才悄悄跟踪了自己,听见了自己和薛长峰的多数对话,还以为是她在家里头出了什么事情,一双粗粝又结实的大手,箍着她娇小的身量,将她扣入自己怀里。 “娘子,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赵老三箍着怀里的一袭人,轻声细语的宽慰她。 哭了好一会儿,苏觅这才抬起头来,盯着自己男人:“夫君,你是不是要死了?”好吧 男人一怔,心头暗自道:“自己中毒的事情,自己小娘子不是不知道么?” “娘子,你胡说什么呢,哪有这样说自己男人的!” “夫君,方才你出门的时候,我也跟着出了门,你和爹爹的对话,我都听见了!”苏觅不想瞒着自己男人,她知道他中毒的事情。 “娘子……娘子都听了什么?”男人松了松胳膊,觉着有些不知所措。 “夫君中毒了,薛郎中是去扶苣国寻解药的!”苏觅伸手抹了抹眼泪,颤抖的说道。 男人本来还不知道这事儿怎么给自己小娘子说,既然这下她全都知道了,他这心头反倒松快了一些:“娘子,那是没有解药后的事情,这薛郎中一定会将解药带回来的!” “这解药夫君是不会吃的,十几条人命,夫君下不去口!”苏觅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拧着男人的衣袖,哭得更加厉害了。 “觅儿,你先别哭,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的!”赵老三伸手,抹了抹她面颊上挂着的泪水,宽慰她道。 “夫君,要是……要是没有其他办法,夫君真的死了,那我也会跟着夫君去的!”苏觅这眼泪,像是春日里的泛滥的雨水一般,稀里哗啦的,就是停不下来。 男人抱着她,准备将她横抱起来,搂在怀里,苏觅挣扎开来:“是我太不懂事了,这几天都不知道夫君原来是不舒服,还整日里让夫君做饭洗衣服的!” “我是中毒了,但是还没有到毒发身亡的地步,家里头这活儿没事的!”男人心头沉重得很,见她哭得伤心欲绝的,这一张小脸儿更加煞白了,心头也格外心痛。 “娘子这样,叫我怎么放心!” “夫君,一定会有解药的,这毒一定会有办法解开的!”苏觅抽泣得全身冰冷,这寒风从口中灌进去,这下肚子里全是冷风,疼得很。 “是的,所以娘子现在先别忙着哭丧,这小药童要来了,要是看见你哭成这样,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赵老三这下倒是觉着安心了,这事儿自己这小娘子,总是要面对的。薛郎中走后,这小药童收了药铺里的草药,就要来赵老三家里头长住了。 两口子正说着,便听见外头有敲门的声音,赵老三抹干了苏觅面颊上的泪珠:“不会有事的,只要我义父出手,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这小药童来了,别哭哭啼啼的!” 苏觅虽是半信半疑的,但心头还是指望着自己男人没事儿,“那……那夫君得让爹爹想想办法!” 这小药童进门后,将手里的东西一摔,双手叉腰:“你们两口子是怎么回事儿,半天不给我开门,是薛郎中走了,你们就欺负我了么?” “谁敢欺负你,小祖宗!”苏觅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踱步过去,将他拎来的东西从地上拿了起来。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就是觉着自己男人中毒了,快完了,是不是?”这小药童毕竟是娃娃,说起话来,口无遮拦的。 “你知道你赵叔叔中毒的事儿?” “我是薛郎中的得意门生,我自然是知道的,我来不是白白住着的,我是来给赵叔叔上药的!”这小药童说完,站在台阶上,双手叉腰,吸了吸鼻子趾高气扬的说着。 “正好,你赵叔叔要上药了!”苏觅今天透过门缝,瞧见了,自己男人这后背上长长的伤口,边沿溃烂成黄色,这糊上去的药粉,也开始被这脓液染黄了。 “薛郎中交代了,赵叔叔这伤口,过了五日,就得天天换药,你看今天我就来你们家住着了!”这小药童,本来前几日苏觅就让他过来家里头住着的。结果,这小药童执拗得很,非要风干这采来的草药,才肯来赵家住。 赵老三没有办法,只能天天过去药铺看着。夜里,便由薛长峰过去药铺里,陪着这娃娃睡觉。 “小药童,我们去里屋换药吧!”赵老三知道,这娃娃虽是才七八岁,但是学医的悟性,却是高得很。 第二百三十七章:小药童换药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看着男人壮硕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眼睑里,这身侧娃娃拎着药箱,在他后头跟着,蹦蹦跳跳的。双手握成拳头,这水葱般白皙的指甲,掐着手心儿嫩白的肉生疼,皓齿死死地咬住了下唇,这杏眸里豆大的泪珠又滚落了下来,心头恰似有一把生锈的钝刀在剜肉一般,生疼得很。 “夫君,你断断不要有事!”苏觅看着男人这矫健的脚步,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男人中毒了,这种毒她从未听说过,但是听和爹爹的谈话,应该是不解毒的话,就会致命的。 苏觅跟在后头,也进了卧房。一双小手帮着男人褪掉了身上厚实的棉衣,她这一双小手拿捏着衣裳,都在颤抖着。看着男人这内衬,泛黄的伤口隐隐约约的,她想起了昨日,夜里睡觉的时候,自己还不知趣的压着男人,将身子压在他胸口上,男人什么也不说,都由着她,这一双大手和往常一样,紧紧的箍着她,让她睡着踏实一些,暖和一些。 想到这里,苏觅巴不得狠狠的抽自己两耳光,竟然没曾想到,自己男人是生生的忍着这伤口的痛楚,来让自己舒服一些。 苏觅吸了吸鼻子,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儿的泪珠子,这一双手又伸上去,褪掉了男人这棉布内衬。这才完全看清楚了,自己男人这背上的伤口,从裤腰处,一直到左肩下头,这伤口虽是不宽,也不深,看着只是伤了皮肤而已,但却细长得很,宛如一条红黄色的毒蛇,在这壮硕的后背上,蜿蜒盘旋一般。 苏觅这清瘦的身子颤抖得厉害,白生生的左手,轻轻的抚摸着男人这后背,这伤口好些天了,仍然不结痂,上头用白色的药粉覆盖着,但是这溃烂的肉泛黄,已经染黄了白色的药粉。 “觅儿别哭,我相信我义父,他在辽国有旧友,他定能寻得解药的,而且定是不会用人肉的!”男人心头倒是格外的踏实,眼下身边最亲近的人,都知道这事儿,他好像倒是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觅儿姐姐,别整天哭哭啼啼的,像我一样!这样毒说不定自己就解开了,要是实在不能解毒,至少在找赵叔叔最后的日子里,咱们是高高兴兴的陪着他过的!”这娃娃虽是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但这做起事情来,一点儿都不像娃娃,倒像是个大人一般稳妥。 “对!你说的对,我们高高兴兴的,这毒自己就解了!”苏觅伸手抹了抹面颊上挂着的泪珠,但这心头还是痛得快要晕阙过去了。 这小药童毕竟打小就在薛郎中药铺里,处理伤口抓点药什么的,倒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见苏觅还哭哭啼啼的,肉嘟嘟的小手抓着她:“觅儿姐姐,你放心吧,有我薛爹爹出手,赵叔叔这毒准能解的!” “你这娃娃,一会儿叫我赵家爹爹,一会儿又叫我赵叔叔,是不是下次又得叫我赵家哥哥了!”赵老三见他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男人这样一说,苏觅才发现了,以前这小药童是喊自己男人爹爹的,她还因为此事,胡乱的猜测过,这娃娃是自己男人和别的女人的娃娃,现在这娃娃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叫自己男人叔叔了。 “你是觅儿姐姐的男人,我叫觅儿姐姐,叫你爹爹,这关系不就乱了么,我索性叫你叔叔吧!” “这……这叔叔和爹爹是一辈的啊!”苏觅在旁侧,细声回到。 “那……那我索性叫赵家哥哥算了!”这娃娃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身侧的小药箱里头,取出了一瓶透明的药水来,用棉布轻轻的洗着赵老三背上的刀口。 这娃娃肉嘟嘟的小手,洗起来倒是很轻的,赵老三一点儿都不觉着这伤口疼,倒是觉着背上清清凉凉的。 洗完后,这小药童又拿干净的棉布来,将这常常的刀伤擦干净,再将白色的药粉抖上去,将这伤口覆盖住。 “薛郎中说的没错,这药粉果真能抑制伤口的溃烂,清洗出来的烂肉并不多!”这小药童清洗完伤口后,装模作样的,卷起自己这肉嘟嘟的小手上的衣袖,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全都是你的功劳,薛郎中回来之前,我还得靠你照顾着!”赵老三将这娃娃搂在怀里,故意抬高他的地位。 这娃娃一听,推开了赵老三:“你现在不能抱我,万一牵动了背上的刀伤,薛郎中回来会怪罪我的!” 这娃娃挣脱了赵老三,收拾好了药箱,看了看苏觅:“还有觅儿姐姐,你现在不仅不能抱着我,连觅儿姐姐都不能抱着了!” 这娃娃本来是一本正经的,但是这样一说话,反倒觉着他可爱了。苏觅嘴角略微上扬,有了一丝笑容。然后,帮着男人将这身上的衣裳穿好,贴心的换了件干净的棉布内衬,外头的棉衣也换成了稍微薄一点儿的。因为,她以前还是姑娘的时候,听村里的婆子们说,这猪肉温度高的话,要溃烂得快一些,想想这人肉也是一样的,不能用厚厚的棉衣捂着。 “夫君,薛郎中没有回来之前,你就不要出门了,就在家里头呆着,这药粉每日里,都要小药童给你换!”苏觅一边给自己男人收拾衣物,一边轻声叮嘱着。 “娘子,你就让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吧!这样,我还能忘记我背上的刀伤,要是整日里什么都不做,我心头就是这中毒的事情!”电子书屋 苏觅一听,心头不禁心痛起来,这一双水眸,又噙着泪花花儿,喉咙哽咽着,像是卡住了鱼刺:“夫君,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我都会陪着你的!” “娘子,别哭!你信我,这薛郎中和我义父,都会拿到解药的!”赵老三伸手,碍于背上的伤,轻轻的搂着自己小娘子。 苏觅靠着男人结实的胸口,这小巧又略微上翘的下巴轻轻的抵着下巴:“夫君,家里的活儿我来做,你听话,好好的休息!” “娘子,你才要听话,好好的休息!”赵老三伸出粗粝的大手来,抹了抹自己小娘子白生生的面颊上,豆大的泪珠子,他知道这事儿要是自己这小娘子知道了,怕是会夜夜难眠的。 “夫君,我们才成亲将近一年,我们还没有娃娃,你不会这样离开我的!”苏觅看着男人黝黑的面颊,略微有一丝丝的疲惫,心头又隐隐作痛起来。 “娘子,你说什么傻话呢,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娃娃,我会一直陪着你们,照顾着你们的!”赵老三俯下身去,这薄唇在这桃唇上轻轻的吮了一下。 这一吻,苏觅哭得更加厉害了,一双小手拽着男人胳膊上的衣袖:“夫君,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娘子,我也不能没有你,所以我不会有事的!”男人虽是嘴上在这样宽慰着自己这小娘子,但心头却隐隐犯痛,他知道此次或许自己就要永远离开自己这娇娇弱弱的小娘子了。 还记得,今年春日,在苏家村一里外的河边,他救了自己这落水的小娘子,那时候心头便一软,也踏实得很,便决定要娶这身量娇小,白白净净的小娘子,每日里种田挖地,好生过日子。 这成亲后大半年的时间里,两口子一直恩恩爱爱的,男人一直把自己小娘子当半个女儿来照顾的。这要是突然离开了,还真是不知道这小娘子怎么办! “所以,夫君现在都要听我的,让我安心一些!” 男人低眸,看了看苏觅有些苍白的脸颊:“好!那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好不好?” 苏觅点点头,这面颊上挂着的泪珠子,跟着摇晃起来“那夫君现在就好好的休息,想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去给夫君做!” 男人知道,要是不依了自己小娘子,她心头便会更加难受,更加不放心的:“那娘子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中午我去炖鸡来吃,家里头还剩下半只鸡!” “觅儿姐姐,薛郎中交代过的,赵叔叔是不能吃鸡肉的!”这小药童一边捣鼓手里的药粉,一边嘟着嘴说道。 “那……那薛郎中又没有说,什么能吃,什么是不能吃的?”苏觅吸了吸鼻子,问蹲在门口的小药童。 这小药童站起来,伸手摸了摸脑袋,一双眼睛圆溜溜的:“薛郎中反正交代过,是断断不能吃鸡肉的,不然这伤口溃烂得会更快!” 苏觅想起来,还好昨天懒得动,不然下午时候,男人从集市上将这鸡拎回来杀了后,她就炖了。要是男人吃了这鸡肉,怕是伤口早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觅儿姐姐,你心头便只有赵叔叔了么?我呢,我要吃鸡腿儿!”这小药童踱步过来,伸手拉着苏觅的手,撒娇道。 毕竟是娃娃,不知道这毒到底有多狠,听说有鸡肉吃,便将正经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 苏觅也是顶心疼这娃娃的,拽着他的小手:“那我们给赵叔叔煮别的吃,咱们吃鸡腿儿好不好?” 这娃娃连连点头,肉嘟嘟的脸上,挂着笑靥,可爱得很。 第二百三十八章:薛郎中被抓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中午苏觅做的饭菜都比较清淡,这小药童要吃鸡肉,她便耐心的炖了一个鸡肉,给这小药童吃。 这小药童毕竟是娃娃,又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一见到这鸡肉高兴得很,坐在饭桌上,两只肉嘟嘟的小手,抓着这鸡肉便啃了起来。苏觅见这娃娃如此可爱,心头也宽慰了不少。 男人到灶房来,见这饭菜这么清淡,肉片就只放了点儿盐巴,伸手搂着小娘子,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娘子,你是把我当什么了?这饭菜一点儿油腥味儿都没有!” “没有油腥味儿是因为夫君吃不得,以前听人说,身上有伤口,就是要吃得清淡,不然这伤口发炎了,就会溃烂得快一些!”苏觅眨了眨一双眼眸,见男人狭长的眼眸温和得很,心头一怔,这眼眸又快溢出眼泪花花儿来了。 “娘子,怎么又哭了起来,你看这小药童多懂事,知道我会没事儿的,该吃什么便吃什么就是!”赵老三一双粗粝的大手,箍着瘦削的小娘子,这字字句句从薄唇间溢出来,都温柔得很。 “夫君,是真的么?”苏觅抬眸,看着男人依旧黝黑刚毅的面颊,略微颤抖的问道。 “自然是真的,夫君什么时候骗过你?”男人面色越发的温柔了,这眸眼间,满是怜爱之意。 苏觅听了男人的话,这才从男人腿上起来,一双白生生的小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拿了一个碟子来,夹了一点儿家里头的泡菜。 就着酸酸辣辣的泡菜吃,男人这才有了胃口,吃着饭菜,这下便觉着爽口多了。苏觅见男人吃得如此香,心头便放心了,也拿着饭碗坐在男人身边,吃着饭菜来。 赵老三知道自己这小娘子,一有心事就食不下咽,夹了一块儿肉,放进她碗里:“娘子别自己累到了,我却好好儿的!” “夫君,吃了午饭,我陪着你到处逛逛吧!” “这你们得听我的,赵叔叔现在还不能到处去闲逛,薛郎中说,就在家里头比较好!”这娃娃以为薛郎中是怕他这背后的伤口裂开了,其实薛郎中是怕自己携带太子的印出了关后,赵琮掖的人便发现了他,他再出去到处走动,怕他还活着的消息会走漏风声。 赵老三自然是知道薛郎中这话的意思,一边吃着饭菜一边看着自己小娘子:“小药童说得对,这大冷天的,我们还是在家里头比较放心!” “这样也好,那夫君就好生休息,要是躺着不舒服就趴着。” “觅儿姐姐,你也别把赵叔叔当个废物,他这背后的伤,只要暂时用药粉控制住溃烂,十天半月和正常人一样,不用太小心的!”这娃娃一副大人的样子,殊不知自己这嘴边啃鸡肉,啃得满嘴都是油渍。 “十天半月?”苏觅一怔,这已经过去三天了,要是薛郎中还没有消息,自己男人这毒怕是就会袭卷全身了。 “觅儿,就算薛郎中不能求得另外的解药,那我义父去辽国,定能巡回解药的!”赵老三眉眼温和,他坚信,半年前黑峡谷战役他都能活下来,这次这稽魅毒不算什么的。 苏觅也不和男人说不愉快的了,将心头的痛楚都压制了下去,给自己夫君和旁侧的小药童夹菜吃。 吃了饭,男人要去收拾灶房,苏觅也由着自己男人。自己则将男人今天换药时候,换下来的衣裳拿来盆儿里头浸泡着,准备下午将男人的衣裳都洗了,趁着这几天出太阳,正好可以将这衣裳晾晒干。 吃了饭,这小药童就想睡觉了,困得很,手上和脸上都还有油渍,手里头那拿着没有啃完的鸡肉,就这样趴在饭桌上,就睡着了。 这娃娃倒是懂事得很,薛郎中走了的这几日,趁着这天晴,硬是一个人在药铺里,将这药草都晒干了,收起来后才肯到苏觅家里头来住。 苏觅浸泡好了衣裳,见他肉嘟嘟的小脸,这白生生的面颊上,长长的睫毛可爱得很。便打来一盆儿温水,拿来干净的锦布,沾了水拧干后,将他这手和脸都洗干净,这才抱着他,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赵老三在收拾灶房,见自己小娘子温婉又细心,心头一暖,收拾碗筷的动作,也慢了几分。 苏觅将这小药童抱到床铺上,脱了外头穿的衣物和鞋子,将他轻轻的放在床榻上,又拉来软绵绵的被褥盖上,这才放心了。 到了院儿外头,见自己的公公薛长峰来了,苏觅估摸着,是自己公公准备去辽国了,想来和自己夫君交代一些事情的。 男人家的事情,苏觅向来不过问的,反正说去说来,无非是自己男人中毒的事情。苏觅也不想细细去听,就在偏屋外头洗衣裳。爱书屋 男人这几天倒是没有出汗,坐在院儿外头,隐隐约约的,能听见屋里男人和自己公公的谈话,但是都听不真切。 半个时辰过去了,这衣裳也全部洗完了,晾晒在院儿里头。苏觅听见自己公公在堂屋里咳嗽,这冬天,他又快年过八旬了,苏觅有些担心他着凉了,就去灶房里烧了一壶茶。 家里头没有什么其他的茶叶,就是以前从赵家村带来的一罐野果子茶,这果子清洗得干净,都是挑选的大个的,这晒干了,放在罐子里头,这下再拿出来,用滚烫的水一冲,一股甜甜的清香味儿从这沸水里飘散了出来。 苏觅待这茶水稍微放凉了一会儿,再端着放在托盘里头,端着往堂屋去了。站在门口,便瞧见自己公公有些佝偻的后背,想着他还要为了自己男人去冰天雪地的辽国,她这心头便是一阵酸楚席卷而来。 “义父,你的消息准确吗?” “千真万确,这薛郎中过在扶苣国京城外被抓的,多半是赵琮掖的人!” 苏觅就站在这里一会儿,眨眼间的功夫,便听见自己男人和自己公公说的两句话,脑子一阵眩晕,眼前一阵发白,脚下踉跄,险些晕了过去。 赵老三听见响动,紧忙起来,搂住了自己踉跄的小娘子:“娘子,小心一些!” 苏觅回过神来,看着坐着的薛长峰:“爹爹,这薛郎中是真的在扶苣国被抓了吗?” 薛长峰知道这事儿瞒不住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觅儿,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们琮华军的人不怕死的,你放心薛郎中就算自己被抓,也会保全你夫君的!” “不是的……爹爹我不是这个意思!”苏觅心头愧疚,端着茶盏进来,坐在薛长峰跟前儿,她只是觉着薛郎中就这样白白被抓,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 “我们本来就是赵老三的手下,为了他,我们生死不惧的!”薛长峰虽是老了,但这字字句句还是当年在琮华军做军师的气势。 “我……我没想到,要死去这么多人!” “觅儿,你先去歇着吧,我和义父再聊聊,这薛郎中被抓的事情,也不是千真万确的!”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面色一下子煞白,这巴掌大的小脸儿上,满是内疚与恐惧,一双水眸又噙着泪花花儿。 “夫君,你们不要骗我了,我都知道了!这薛郎中我和他也算是旧相识,要是小药童知道了,怕是会伤心死的!”苏觅咬着唇,忍住这快溢出来的泪花花儿。 “觅儿,你和赵老三鹣鲽情深我们都知道,只是你也不必为薛郎中过分担心,我们只是得到消息是这样,还不确定!”薛长峰见她柔柔弱弱的样子,知道她一心担心自己义子,也遮遮掩掩的,不敢说实话。 “你们刚才还说是千真万确的!” “觅儿,就算是千真万确,我们也会想办法救出薛郎中的,毕竟押解到京城,路途遥远,我们有的是机会动手!”男人声音很细,宽慰自己小娘子。 “还有薛郎中的师兄弟,都会想办法营救的,要是他师傅肯出手,那他就完全没事了!”薛长峰也跟着宽慰自己这儿媳妇。 苏觅听了这话,想想是这个理儿,心头才宽心了一些,点点头:“那这事儿就麻烦义父了!” “觅儿,我们夜里就行动,你在家里头好生照顾小药童,千万不要出门!” 苏觅一听,男人要和自己公公一块儿行动,这才落下去的心又悬着了,“夫君,你这身上的伤口!” “觅儿,我这身上的伤口并无大碍,只要没有毒发,我便和正常人没有两样!”男人伸手,揽住了她瘦削的肩膀温声道。 苏觅皓齿咬了咬下唇,胸口起伏,重重的叹气,“那……那我等着夫君和爹爹回来!” “觅儿放心吧,我们先出城去打探打探消息!”赵老三只是方才听自己义父说,是扶苣国的旧友传来的消息,这薛郎中在京城城外被邝澜国四皇子赵琮掖的人抓了,还没收了手上前太子的印章。 这前太子赵琮华的印章竟然再次出现了,在扶苣国朝堂上,也引起了一阵哗然。够觉着匪夷所思,不知是真是假。 第二百三十九章:郎中薛勇笙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本来薛长峰准备今天就出发,往辽国方向去的,但是听说薛郎中——薛勇笙被抓后,便又折返了回来,紧忙和自己义子商量此事儿。 两个人一直商量到傍晚,苏觅煮了饭菜来,两人草草吃了几口,这才没说此事儿了。 两人准备夜里出去一探究竟,赵老三安顿好了家里头的小娘子,锁了院儿门,又四周查探了一番,确定百里之内没有武艺高强的人,这才放心的准备出门了。 赵老三好久没有穿夜行衣了,在床铺下头的柜子里拿出来,苏觅安顿好了家里头的小药童,也帮着男人打点这夜行衣。 以前,还是在说书先生那里,听见夜行衣这三个字,这下实实在在的帮着男人穿这衣裳,苏觅觉着像是恍恍惚惚的,在做梦一般。 “夫君,这夜行衣摸起来,料子很硬,但是穿在身上又软软的,这是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赵老三一双粗粝的大手放在苏觅瘦削的肩膀上,这橙黄色的灯光下,苏觅这巴掌大的小脸儿温婉又紧张,这一双圆溜溜的水眸,满是担忧之色:“觅儿,这夜行衣不是普普通通的夜行衣,这是用冰蚕天丝一针一线纺织而成的。摸起来虽是硬邦邦的,但是穿在身上却是贴身得很,这夜行衣在灯光下也不会反光,关键是普普通通的刀剑都刺不穿!” “夫君说的可是真的?”苏觅伸手摸了摸自己男人胸前的衣襟,这夜行衣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但是细细一看,这上头一丝一丝的蚕丝金线特别坚固,这手摸上去滑滑的。 “这下,娘子该放心了吧!” 苏觅点点头,这紧绷的面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来,“那……那夫君也好好儿的,我和小药童在家里头等着你和义父回来!” “觅儿,你放心吧!他的身手你也许不清楚,但是我是最清楚的,你安心在家里头候着便是。再说了,有这冰蚕天丝护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薛长峰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夜行衣,宽慰自己这儿媳妇儿道。 “那……那夫君有冰蚕天丝夜行衣护体,那爹爹呢,爹爹这夜行衣不会是普普通通的夜行衣吧?”苏觅看了看自己公公身上的夜行衣,又开始担心起自己这公公来。 “觅儿,你放心吧!义父身上穿的,虽然不是什么冰蚕天丝夜行衣,但也是细软金丝夜行衣,普通的刀枪是伤不着的!”赵老师见自己小娘子着急得很,知道她这性子,虽是婆婆妈妈了一些,但都是担心自己家里头的人,便柔声宽慰她。 “爹爹,夫君说的是真的么?”苏觅虽是不好意思上手去摸薛长峰身上的夜行衣,但是就这样看着,好像就是普普通通的锦布料子,并不是刀枪不入的布料。 “觅儿,放心吧,我们走了!” 虽是看两人都打点得很好,但是苏觅还是有些不放心,看着两人的背影一前一后的消失在夜色中,心头慌乱得很。 待出了兰河村,赵老三便停下了脚步:“义父,咱们换一下夜行衣!” 方才是骗苏觅的,薛长峰这身上穿着的夜行衣,其实就是普普通通的粗布麻料制作而成的,那样说,全是为了宽慰敏感的苏觅。 “太子!你不能有任何的闪失,这夜行衣本来就是你的!”出了兰河村,这薛长峰见四下无人,双手作揖,行了一个臣子的大礼。 “义父,我早就不是什么太子了,这里只有父子!”赵老三道完,一双狭长又漆黑的眼眸,目光坚定,双手握拳纹丝不动! “我们就是因为是父子,所以我才不能让自己的孩儿涉险,我们走吧!”薛长峰虽是快年过八旬了,但长年征战,他眼下一双眼眸倒是炯炯有神,充满了刚毅的英气。 “义父,万一你有个好歹,我……” “你母亲在为你废了后位,你舅舅满门,为了你三族被斩首,我们琮华军为了太子你,甘愿做冤魂,他们可曾犹豫过半分?可曾婆婆妈妈过?” 薛长峰说完,便左脚一垫,开始飞快的行走起来。赵老三紧跟其后,只听见耳旁的风嗖嗖的过,很快他变追上了自己义父。 二人便再不顾生死了,并肩往扶苣国赶去。赵老三这稍微收住了脚下的步子,毕竟他才二十八岁,自己义父已经快年过八旬了,这疾步如飞起来,自己义父还是要吃力很多。 一会儿工夫便是几十里地在身后了,到了我朝邝澜国的边关,二人便收住了步子,屏住呼吸,先是站立在城楼上端,掩映在树叶丛中,暗中观察好周遭的局势。还好这是冬日,前几日又刚刚下过雨,所以这没有月亮,周遭出了忽明忽暗的火把,便再也没有什么亮光了。 查看了一番,这下这些侍卫倒是比较放松,毕竟这是扶苣国与我朝的边境,两国只要暂时没有战端,那么这边塞就要放松警惕一些。 二人对视了一眼,脚尖一跃,就从这树梢上头过去了。眨眼间的功夫,二人已经出了关,站在了扶苣国的境内。000文学 翌日一早 苏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打盹了,前天晚上一夜未合眼,这下疲惫得很,醒来的时候,小药童都已经醒来了。 闻见了粥的味道,苏觅紧忙起来,昨儿夜里竟然趴在这椅子上就睡着了。 “小药童,是你煮的粥么?”苏觅抹了抹有些苍白的脸,捋了捋有些松散的发髻。 这小药童昨儿夜里肯定是睡得好的,白生生的面颊肉嘟嘟的,穿着苏觅前些日子给他做的棉衣,圆滚滚的:“觅儿姐姐,你这倒是高估我了,这粥是赵叔叔做的!” “赵叔叔?”苏觅一惊,紧忙往灶房里走去,这粥淡淡的清香味儿,是米快好了的时候,放的青菜,这味道就是自己男人熬的粥。 男人终于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苏觅又惊又喜,狂奔到灶房,见男人宽大的背影正站在灶前,她这鼻子一酸,便上前去一双小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男人也是才回来半个时辰的功夫,还没来得及去卧房看自己小娘子,就紧忙到灶房来煮粥。 “觅儿,我回来了!” 男人侧身来,一双大手将自己小娘子箍在怀里,柔声宽慰她道。 “我还以为……还以为……以为夫君不会回来了呢!”苏觅趴在男人怀里,一双水眸一酸,这眼泪便刷刷的往下流,娇小的身子在男人怀里,也有些轻颤。 男人搂着自己怀里的小娘子,自然是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一双手将她箍得更紧了些,左手抚上她的后背,轻轻的拍着她:“娘子说什么傻话呢,我都说了,我去了就回来!” 苏觅哭了一会儿,这才仰着头,仔仔细细的看自己夫君:“夫君,你昨晚又没有受伤?” “你看我,活蹦乱跳的,哪像是受伤的样子么?” 苏觅还是不相信,又看了看自己男人,见他身上没有新的伤口,这才放心了。至于男人这后背上的刀伤,还有男人中毒的事情,她是一点儿都没有问的。她知道肯定是和琮华军有关,自己男人没有说,她也不多嘴。 “夫君,那义父呢?怎么不见义父回来?”苏觅伸手抹了抹面颊上的泪水,抿了抿一张嘴问道。 “义父啊!义父没有回来,义父往辽国去了!” 苏觅见男人面色一沉,这黑色的眼眸有些躲闪,心头一怔,拉着他的胳膊:“夫君,是不是……是不是昨晚义父出事了,他没能回来?” 不管是自己的夫君,还是自己的义父,苏觅都不想他们其中任何人出事。 “娘子,你想什么呢,我们昨晚去,一路上比较顺利,都没有动武,义父真的是赶去辽国了!” 苏觅不是不相信自己男人,她知道,自己男人就是因为心疼自己,所以很多事情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男人说完,见自己小娘子一脸的不信,伸手一双粗粝的大手在她脸上摩挲了几下:“觅儿,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义父是果真去辽国了!眼下,这稽魅毒怕是只有在辽国才能寻到解药了!” “那……那夫君的意思是,薛郎中.出事了是不是?”苏觅虽是平日里心思单纯,但并不傻,这薛长峰去了辽国,那就是薛郎中在扶苣国这条生路断了。 “娘子,薛郎中眼下是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你放心,暂时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我还会想办法营救!这押解到京城的路,这么远,总是有办法的!” “那……那夫君见到薛郎中了么?” “见到了,咱们先照顾好小药童,这娃娃虽不是他亲生的,但却是他唯一的牵挂!”赵老三心头也隐隐不安,虽是以前贵为太子,举国上下,除了皇上谁都可以替他去死。如今,他懂了活下去不容易,时时刻刻都担心,再有人为他牺牲。 “小药童我会照顾好的,就算他不回来了,这娃娃我也当自己的娃娃养着!”苏觅担心得很,胸口起伏,重重的叹气道。 第二百四十章:他还活着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京城 赵琮掖又在朝春阁欢腾了一晚上,五更天儿的时候,他挑了几个姑娘,送到了剥皮师那里。 这下姑娘,在剥皮师手里,早就吓昏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浑身通透,身上的血管清晰可见,浑身上下的皮肤,只剩下蝉翼般薄,一动不敢动,要是力气稍微大了一些,这身上仅存的皮肤厚度,就要崩开了一般。 媚儿将刚刚剥下来的三张皮捧在手心儿里,递到赵琮掖跟前儿:“四皇子,这次这皮色嫩如滑丝,你看看,还带着余温呢!” 赵琮掖这下头有些昏,正在椅子上小憩,微微睁开这一双狭长的眼眸,瞥了一眼刚刚剥皮师剥下来的三张皮。又闭上眼睛,伸出修长的手指来,在这带着余温的皮肤上一扫而过,这丝滑的感觉,让他心头觉着踏实得很。 “这感觉,就是舒服!” “四皇子喜欢这几张皮么?”媚儿半跪在地上,一双凤眸,略带着几分妩媚之意,看着这几张皮。 “昨天夜里,十几个姑娘,才选出了这三张人皮来,自然是上上品!”赵琮掖半寐着,紧实的面颊上,带着疲惫之意。 “那我也养好一点儿,要是哪天四皇子喜欢我身上这层皮了,我随时都给四皇子!”媚儿将这几张人皮小心翼翼的放在羊皮箱子里头,合上箱子,一双丰盈又白净的手,递给了身侧的奴婢。 随后,又起身来,靠着赵琮掖的椅子,半蜷缩他怀里,在他耳鬓旁磨蹭了一阵。赵琮掖鼻子一吸,闻见了她发丝的沁香,这修长的手,便在腿间行走,然后扣住了那最软的地方,开始移动起来。 媚儿靠在椅子上,这一晚,她也没有合过眼,伺候着赵琮掖,看着他在各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间,来回的穿梭,放肆的宣泄,她这面颊上的笑靥是妩媚又娇俏的,这碧波荡漾一般的眼眸里头,仔细一瞧便能察觉出来,这眸色底下是像深潭一般阴冷的。 赵琮掖来回送离后,又完成了一次云雨,仰着头,靠着这朱漆椅榻,嘶吼了一番,然后松开了怀里的媚儿:“说实话,你这张皮比我剥过的那些皮,好上千百倍,这样精致的皮囊,我怎么舍得拿来做成面具,我自己在这朝春阁日日享用,岂不快哉!” “这京城里的姑娘,都知道四皇子贪恋美色,殊不知四皇子是要这姑娘的皮,做成上好的人皮面具!” “这些姑娘的皮还是太嫩了些,做成人皮面具格外费事!要是男人的皮,能有这么细嫩便好了!”赵琮掖眉心一拧,从这一袭丰盈的人上头站了起来。 曾经,他也尝试过,剥了男人的皮,做成人皮面具。没曾想,这男人果真都是臭皮囊,酸性格外重一些不说,还不易保存。 “那这事儿好办,四皇子要是长期需要人皮面具做事的话,岂不是可以把男的先当做女的养着,养个一年半载了,再来剥皮,这样的皮,怕是比这些还未出阁的姑娘家,要紧实得多!”媚儿从这椅榻上支撑起自己的身子来,眸眼里纯澈又透亮。 赵琮掖听到这法子,瞌睡都醒了,伸出修长的手指,勾住了媚儿略微尖翘的下颚来,盯着这张白皙的鹅蛋脸好一会儿,薄唇微启:“这倒是个好办法,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现在想到了,也不晚啊!”媚儿左腿靠在修长的右腿上,娇嗔的回了一句。 “马上让人找些男人来养着!” 赵琮掖正欲倒在床榻上去,外头脚步声格外的快,紧接着便是一个侍卫进来,双手抱拳,单膝跪在地上:“四皇子,有件事情有些蹊跷,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事?” 这跪着的侍卫,略微抬头,看了一眼媚儿,这媚儿也识趣:“四皇子,那我自己去睡觉了!” 见她扭动着丰盈的腰肢离开后,这侍卫才重新开口,“四皇子,扶苣国那边我们细作抓到的人,是八年前琮华军的随行郎中薛勇笙!” “什么?你确定没有弄错?”赵琮掖一惊,眉心拧得更深了。 “四皇子,应该不会有错,这薛勇笙虽是八年未见了,虽是憔悴了一些,沧桑了一些,但毕竟还是原来的人,我还是认得的!”夜夜中文 “这薛勇笙就算还活着,怎么就出现在扶苣国呢?他和这扶苣国到底有什么关系?这琮华军倒是有点儿能耐,说不定还有其他的人活着!”赵琮掖薄唇一挑,这眸色里满是狡黠之意。 “四皇子,我们已经查清楚了,这薛勇笙的师傅在扶苣国,他在扶苣国应该是去找师傅的!” “那你说,会不会他其实一直都在扶苣国,这些年?”赵琮掖双手放在身后,背脊骨有些发凉,双手握成拳头。 “这……这怕是不可能!”跪着的侍卫是赵琮掖最亲近的侍卫了,是他母妃宫里头的侍卫,见他可靠又能干,便拨给自己的儿子用。 “为何不可能?扶苣国与我国交好,两国眼下局势还未动荡,但是扶苣国兵强马壮,我们邝澜国,倒是要畏惧几分,他在扶苣国苟且偷生并不是不可能!” “四皇子,我们还查到了前……前太子的印章,就在发现薛郎中的前两日,我想这定是有关联的!”这侍卫叫杨宏栝,做事谨慎又心细,赵琮掖想的这些问题,他也思虑过,都一一核查了一番。 “你不用避讳,什么前太子,后太子的,皇上没有废掉太子,他就还是我朝的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赵琮掖字字句句都坚定得很,这脑子里,突然闪现出赵琮华册封太子的时候,他本来是高高兴兴的,结果被自己的母妃重重的罚了一顿,就是因为他那日,帮着刚刚册封的太子,挡了满朝文武的酒水。 “可如今管他谁是太子,满朝文武都在四皇子麾下,这才是重要的!”杨宏栝倒是看清楚了形势,只要权利在谁的手里,到底是不是太子,就不重要了。 “”可父皇始终没有废掉太子,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太子又判了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赵琮掖始终没有明白,自己那床榻上的父皇,为何这太子死了八年,叛国了八年,这太子他还是不废。 “说不定皇上是念及和皇后的感情,所以这太子之位一直留着!” 赵琮掖摇了摇头,这八年来,他逼迫过自己父皇,也好生商讨过,也让自己母妃旁敲侧击的劝过,可皇上就是闭口不提太子的事情。不仅仅是皇上不能提,这满朝文武都不能提太子的事情。 “皇上的心思,谁琢磨得透,可他身子骨偏生硬朗得很,这么多年不能走路了,还能好好儿的活着!”赵琮掖对自己这父皇,是没有半分父子之情了,只有这邝澜国的江山,到底谁来坐。 “皇上……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事的,这太子印章出现和薛郎中被抓一事,要不要告知皇上,顺便探探这皇上的心思!”杨宏栝虽是忠心耿耿,但是也想知道这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事儿定是要禀报父皇的,他一直没有废掉太子,这印章也没有收回来,不仅仅是和前皇后的情谊,我猜他定是对他这太子儿子的情谊!”赵琮掖双手狠狠的握拳,心头恨得牙痒痒。 “那如果果真皇上是对太子还有父子之情,那么他知道太子兴许还活着,岂不是麻烦?咱们布置了这么多年,眼看就要成功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出岔子!” “宏栝你起来说话!” “四皇子不能乱了朝纲,我理应行礼说话!” “这事儿,你觉着应该怎么办?”赵琮掖叹气,心头浓浓的恨意袭卷而来。 “四皇子,怒我自言,要是我的话,我定会一探究竟,看看这太子是不是还活着,要是还活着,那必定不能让他活着回到朝堂之上!”杨宏栝也是心狠手辣之人,做起事情来,狠绝得很。 “那这印章必定是薛郎中薛勇笙用的无疑了,那万一太子果真死在了八年前的那场战役中,这薛郎中只是拿了他的印章而已,这事儿又该如何?”赵琮掖 想起八年前的事情,心头还是没底。自己已经奋战了八年,心头盘算着,这皇上再支撑几年,这龙椅便顺理成章的是自己的了,若是太子这个时候出现,无论是否背负叛国的罪名,对他都是不利的。 “最好是这样,那这薛郎中也不用押解到京城来了,直接在路上杀了便是!” “他还活着,这琮华军必定还有人活着,他暂时杀不得,得挖掘一番,看看这琮华军的残余有多少!”赵琮掖胸口起伏,重重的叹气。虽是大冬天的,北风呼呼涌来,他只着薄薄的内衬,但是却感觉浑身热得很。 “解决一个是一个,属下倒是认为,他活着并不是什么好事!兴许他死后,这琮华军的残余回来报仇!”杨宏栝做事果决干净,赵琮掖就是喜欢他这一点,所以才如此重用他。 “这事儿容我细细琢磨一番,我总觉着,没你说的这么简单!” 第二百四十一章:他活着会不来报仇?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京城.庆鸾殿 皇上虽是对外一直说自己病着,今日正好暖和了一点儿,身侧这执首的太监双手作揖,细声道:“皇上,咱们出去外头转转吧!” 皇上吃力的从床榻上起来,面色稍露疲惫之色,“出去转转也好,我这腿是彻底废了!” “皇上这腿,八年前,皇后没了便不能走了,这些年真是过得苦啊!”这太监是皇上身边最大的太监,平日里皇上听政议政,日常起居都是他陪着的。 “让你别再提皇后两个字,你偏生隔三差五的都在我耳根子旁提!”皇上坐起来,靠着刘德忠,吃力的坐在椅子上。 “还不是见皇上心情好,所以今日才提了一下而已!”刘德忠撒娇道。 推着皇上,刚刚出了庆鸾殿的门儿,站在回廊上,这寒风习习中,倒是能感觉到一丝丝的暖意来。便瞧见清影疾步赶来,皇上本来今天心情大好,兴致也很高,见他这脚步,眉心一拧,收起了面颊上的笑意。 “清影何事乱了脚步?”皇上声音虽是很细,但是这话里却是逼问与责备。若是四皇子赵琮掖的人瞧见了,怕是又要做一番文章了。 “皇上……皇上……你听了这消息可得稳住啊!”清影办事牢靠,从未这般失态过。 “何事?”皇上听这话,心头一怔。 这旁侧的刘德忠,左手握拳,放在唇边猛烈的咳嗽几声儿:“清影,今日皇上心情才好了一些,你要说什么事情,还是改日吧!” “这……这……那皇上好好晒晒太阳,清影就回去了!”清影收起了唇边的话,双手作揖,弯腰行礼,准备离开了。 皇上看着他略微壮实的背影快消失在眼睑里了,这心跳格外快,“等等,你别走,到底什么事情,你说清楚!” 这清影顿了顿,又折返回来:“皇上,听四皇子的人说,他们抓到了八年前琮华军的随从郎中薛勇笙,还有太子的印章也出现了!” “什么?”皇上一踉跄,险些从这椅子上摔了下来。 刘德忠知道皇上的脾气,双手扶着皇上,左手帮着他顺顺胸口的气,“清影,你不要仗着皇上宠爱你,你就胡说八道,这薛勇笙早在八年前就死了,难不成现在出现的是鬼魂?” “这……这……我也是听我们在朝春阁的人说的,至于具体是不是真的,我倒是没有细想!”清影一听到消息,便马上过来了,这一路上过来,虽是寒冬,但这背上的衣襟都打湿了。 “子虚乌有的事情,也敢随随便便来皇上跟前儿嚼舌根,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活腻了!” “这事儿,我看并不是子虚乌有,清影你仔细说说看!”皇上面色一阵泛白,重新坐稳了。 清影见状,低垂着头:“皇上,咱们那朝春阁的人回来说。这四皇子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琮华军的残余,这些年都没有发现。可前几日,不知为何,在南边的扶苣国,竟然发现了薛勇笙,他身上带着太子的印章!” “扶苣国?” “皇上,是的,就是在扶苣国抓到薛勇笙的!” “扶苣国,他怎么会出现在扶苣国呢?”皇上眉心紧蹙,伸手摸着自己下巴,不解的喃喃道。 “皇上,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这薛勇笙我也认得,八年前肯定死了。河峡谷战役,琮华军全军覆没,四皇子的人,都一一清点了死去的士兵的尸首,那是一个不差啊!”刘德忠生怕皇上一着急就去了,要是皇上归西了,那他肯定是要殉葬的,虽是无亲无故的太监,但也想多活些日子。 “对啊,又没有搞错!八年前,河峡谷战役后,琮华军全军覆没,这四皇子可是有工夫,派出一支禁卫军在河峡谷熟了三天三夜,才将这尸首全部数完了,几万琮华军一个不差,全部找到了!”皇上靠在这椅子上头,双目望着外头花园里,假山流水潺潺,这双眸里的画面,似乎回到了八年前,自己坐在朝堂上,满朝文武证据确凿的指认琮华军是叛军的事情。妙书吧 良久,才回过神儿来:“那四皇子是准备,如何处决这所谓的薛勇笙?” “四皇子的意思是押解回来,牵扯出其他琮华军的残余!但是朝春阁也有人出主意说,不要让这薛勇笙回京来,怕会引起朝堂动荡,就在半路上直接杀了,这琮华军的残余也会找上门儿来的!”清影声音很细,淹没在这寒风中。 “那四皇子有没有说,为何这太子的印章会在薛勇笙手里?” “回皇上,四皇子说这……这太子一定还活着!不然,这印章不会这个时候出现!八年前,虽是在那些尸体中,找到了类似太子的尸首,可是这太子的印章始终没有找到,四皇子就一直怀疑,这太子赵琮华还活着!”清影生怕皇上动怒,支支吾吾的说着。 果不然,皇上伸手便拎住了清风胸前的衣襟,面颊泛红,充满了怒气:“太子已经死了,太子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邝澜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子叛国,连累了自己母后被废,自己母后娘家被诛杀,自己也丢了性命。这下,清风竟然毫不避讳的说了四皇子赵琮掖的猜测,皇上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在皇上心中,八年前他叛国后,就已经死了。 清影见皇上发怒了,紧忙跪下来,“皇上,在下也是将在朝春阁听见的,如实禀报了而已,至于是不是子虚乌有还要查明!” 刘德忠见皇上气得浑身颤抖,紧忙推着他坐着的椅子:“我看你是活够了,还不快趁着皇上恩赐,赶紧滚开!” 推着皇上没有回去,在这花园里闲逛了一阵,刘德忠也不敢多言,见皇上胸口起伏,重重的叹气后,这才说道:“这清影也是的,跟着皇上十几年了,不管什么话都来皇上跟前儿乱说,要不是皇上仁慈,他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你说,太子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刘德忠知道皇上怄火,走到碧春亭后便停下了,让面上面朝这碧波荡漾的碧春湖:“自然不可能活着了,这太子八年前都死了,要是还活着他哪能沉得住气,这连累自己母后一族性命的事情,能忍着八年?” 皇上听了这话,嘴唇上扬:“还是你说的对,如果他真的活着,以他的性子,这杀母之仇怎么会不来找我报呢?” 刘德忠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吓得面色失然,盯着皇上面颊上的一丝冷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皇上,起风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兰河村 苏觅心事重重的,原本以为从平和县的赵家村搬到这兰河村来就算是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没曾想这日子还不如以前在赵家村了。 中午,赵老三见自己小娘子还在凳子上坐着,一双褐色的瞳眸,满是愁云,他这心头揪了起来。踱步过去,将她揽入怀里:“娘子这样坐一上午了,累不累?” “夫君,你说薛郎中和爹爹会不会有事?还有……还有夫君你!”才几天工夫,自己男人,薛郎中和自己公公,都有了生命危险。 赵老三知道,自己义父此去山高水远,也不能保证就能活着回来:“娘子,薛郎中和义父年岁都大了……” “都怪我,要是我忍忍,咱们在赵家村还能勉强种地过日子,不至于像眼下这样!”苏觅道完,这一双杏眸又噙着泪花花儿了。 男人知道自己小娘子是心疼自己,他又何尝不是着急又无奈。这已经是第四天了,他这背上的刀伤,每日清洗下来溃烂的肉,一日比一日多,他这五脏六腑也感觉气息弱了很多。 “要是当初,我收敛一些,不让官衙的人发现我,或者是娃娃没了便没了,我也整日里不郁郁寡欢的让夫君难受,我们就不会搬家,夫君也不会有事!”苏觅知道,自己男人今日早上换药的时候,都是躲着自己的,生怕自己看见了他背上那刀伤溃烂的肉。可是小药童毕竟是娃娃,他扔这锦布的时候,苏觅都瞧见了,那是一块儿不小的肉溃烂了,被剥了下来。 男人听了这话,只觉着自己亏欠这小娘子的,她本是这田野间,农夫的女儿而已,被自己卷进了无端的纷争之中,如今怕是要在刀口上过活了。心头便不是滋味儿得很,片刻温声细语的:“娘子,无论在哪里,无论我们是生是死,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只要还在一起,都是幸福的!” 苏觅抬起手来,勾住了自己男人的胳膊,将头埋在他肩膀上:“夫君说得对,只要我们还在一起,什么事情都不怕!” “所以,娘子也不要怨谁了,这毒会解开的!”赵老三眼下倒是有些绝望,薛郎中被抓后,这稽魅毒要想解开,确实是一条死路了。 “那……那我去煮饭,夫君和小药童玩儿一会儿!”苏觅抹了抹面颊上的泪水,看着自己男人,笑了笑道。 第二百四十二章:说不定他有办法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郭大娃家 这几天,一直下雨,郭大娃妇人刘翠香又孕吐得厉害,郭大娃便没有出去打鱼,在家里头一边照顾着自己的娃娃,一边照顾自己的媳妇儿。 今日一早起来,刘翠香又是扶着自己丰盈的腰,哇哇的吐得半死。郭大娃见自己妇人这样,也着急得很,端了热水过来递给她:“媳妇儿,这几天过去了,这娃娃也早就过了头个月了,怎么还这样折腾!” 刘翠香本来对自己有身孕这事儿就生气得很,用热水漱了口,拎着郭大娃的耳朵:“就是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遭罪!” “我……我知道自己错了,等这娃娃生下来了,我不碰你就是!”郭大娃这胳膊上,腿上,都是自己妇人掐的淤青,他也心疼自己妇人,这一连生三个娃娃,是太辛苦了一些。 “不碰就不碰,要是你们郭家还想再要娃娃,你就自己纳妾吧!”刘翠香这几天胆水都快吐出来了,这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儿。 这郭大娃都看在眼里,他也是真的心疼自己妇人,“纳妾?你要是真的要我纳妾,我也绝对听你的!” 刘翠香一听,心头更来气了,拎起手里头的装水的碗,便朝自己男人砸了过去。郭大娃也没有躲,就让自己妇人这手里的碗,一下一下的砸到自己身上。待刘翠香累了,他这才有些生气道:“我知道你男人,可是这碗砸到我身上,你就不难受么?” “你都要去纳妾了,我还在乎你做什么?”刘翠香其实心头,就是仗着自己男人在意自己,千方百计的让着自己,她这才敢这样放肆。 “这纳妾不是你说的要我纳妾吗?”郭大娃伸手摸了摸头,一脸的委屈。 “我说纳妾了吗?我只是说了,再也不给你生娃娃了!” “不生就不生,以后我不碰你就是!”郭大娃叹气,转身朝院子外头走去,这已经很多天没有去打鱼了,这晴了,准备收拾渔网去打鱼了。 “你……郭大娃你是榆木脑袋是不是?我说让你不碰我,就不碰我了吗?”刘翠香面色有些煞白,追着出了门,指着郭大娃骂道。 “那碰了你,你又要有娃娃,这有了娃娃你又吐,又不吃饭又睡不好的,我只能不碰你了!”郭大娃一边鼓捣手上的渔网,一边无奈的回应着自己妇人。 “你……你就不能像其他男人那样,干那点儿事儿的时候,用鱼泡儿吗?”刘翠香虽是已经快生第三个娃娃了,但是这事儿,拿到嘴上来说,还是觉着羞赧得很,这一说完,面颊都泛红了。 “这玩意儿,我觉着腥得很,你要是受得了,用鱼泡儿也行!”郭大娃被弄得一点儿兴致都没有,背对着头,不理会自己妇人。 刘翠香见男人面色不对,知道他是真的怄火了,也不说话,坐下来和男人一块儿牵扯这渔网。 郭大娃的娘亲,见两口子整日里吵吵闹闹的,也不劝阻,也不多言责备谁,反正只照顾着娃娃。她知道,这两口气其实是谁都离不开谁,这感情就是吵出来的。 果真一会儿,这两口子便笑呵呵的,一起见这渔网拉扯了出来。收拾好了渔网,刘翠香也饿了,郭大娃扶着她坐着:“你先坐着,我按照赵家媳妇儿煮的饭菜那样,给你煮来吃!” “你有那本事,我坐着等等看!” 郭大娃那天早上去赵老三家里头的时候,正好瞧见赵老三和自己妇人在煮红糖荷包蛋,苏觅见他来了,给他煮了一大碗,里头有五个荷包蛋,和着红糖和醪糟好吃得很。 正好儿,昨日下午郭大娃从集市上回来的时候,买了一些醪糟。家里头有红糖,还有自己家母鸡下的鸡蛋。 郭大娃将铁锅洗干净后,烧了一点儿热水,这水烧沸后,鸡蛋下了几个后才将红糖和醪糟下到锅里去。这醪糟要煮沸几次,这生水泡泡才没了。 灶房里甜滋滋的,郭大娃见这鸡蛋煮好了,便拿来一个碗,将这红糖醪糟鸡蛋舀了起来。 舀起来后,刘翠香见这碗里头的荷包蛋,才有了食欲,紧忙拿着勺子,舀了一个荷包蛋:“郭大娃,你什么时候,会煮荷包蛋了?” “这荷包蛋有什么难的,我就是去赵老三家里头吃过一次,就会煮了!”郭大娃见自己妇人眉开眼笑的,就知道,自己妇人是喜欢吃这荷包蛋的。人人 “这东西吃着好吃,以后,你每天早上都给我煮几个吧!”刘翠香捧着手里头的碗,坐在灶房的桌子上。 郭大娃这一早上起来,总算是看见自己妇人面颊上有了一丝丝的笑意,也从灶前起身,坐在她身侧:“你喜欢吃就是,以后早上只要你想吃,我就起来给你做!” 这十来天了,刘翠香早上起来都孕吐得厉害,早上吐着吐着就不想吃任何东西了,今天总算是觉着这红糖醪糟汤圆好吃得很。这一会儿,便吃了五个荷包蛋。郭大娃见状,站起来:“你还想吃不?” “再去给我煮两三个鸡蛋吧,反正家里头的鸡自己下的蛋,有的吃!” “好嘞!”郭大娃站起来,又去橱柜里头,拿来了四个鸡蛋,将锅里头的水重新烧了起来。 一会儿工夫,这鸡蛋便煮好了,赵老三又端到了自己妇人跟前儿来:“你要是吃完了还想吃的话,我就再去给你煮几个鸡蛋!” 见自己妇人吃得开心,郭大娃也高兴得很。这刘翠香一连吃了十个鸡蛋,吃完后,撑得很,在凳子上坐着好一会儿,才站起来:“今天这鸡蛋吃得爽,我中午便什么都不吃了!” “你不吃,肚子里的娃娃要吃啊!”郭大娃一边洗碗筷,一边回应着这妇人。 这已经半上午了,再过一会儿就是晌午了,郭大娃和自己两个娃娃还有娘亲就要吃午饭了。刘翠香昨儿夜里,睡得也不安稳,总是做噩梦,这下吃饱了喝足了,瞌睡倒是有了,打着哈欠:“我去睡会儿,这十几天,今天总算是觉着舒服了一点儿!” “早知道这红糖醪糟汤圆能让你舒服一些,那我该早点儿给你煮的!”郭大娃收拾好了灶房,扶着自己妇人,到卧房去休息。 刘翠香到了卧房,躺在床榻上,郭大娃给她脱了鞋子,便拉来被褥给她盖上,见她马上就睡了,这才轻轻的出了门。 赵老三今日觉着头有些晕眩,早上起来,吃了早饭便又去床榻上躺着睡觉了。苏觅见他这个样子,心头着急得很,紧忙拉来小药童:“你今日看他伤口,觉着怎么样?” 昨天开始,赵老三便不准自己小娘子瞧自己背上的伤口了。苏觅自己心头也清楚,这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赵老三知道,自己背上的伤口更加严重了,不让自己看,怕自己看了会担心。 “觅儿姐姐,这伤口比前几天烂肉要多了,特别是今天,一晚上的功夫而已,便刮下来一大块儿腐烂的肉,这稽魅毒严重了!”小药童虽是娃娃,但这些年跟着薛勇笙,也算是有点儿常识。 苏觅一听这话,心头一乱,脚下一阵踉跄:“这……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赵叔叔要离开我们了?” “这稽魅毒我专门儿查过古籍!” “你查了怎么样?” “觅儿姐姐,你也别这样看着我,这古籍上也没有说什么,根本就没有这种毒!所以,这毒到底会怎么样,还是薛郎中最清楚!”这娃娃面颊白生生的,肉嘟嘟的小脸儿上,一对眼睛圆溜溜的。 “可是……可是薛郎中已经被抓了,现在也是生死未卜!”苏觅知道,这唯一的寄托,现在都已经不可能了。 “我还是相信,这赵家叔叔是不会离开我们的!” 苏觅见这娃娃坚定得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觅儿姐姐也相信,他不会离开我们的,可是咱们也得想想其他办法了!” 苏觅记得,薛郎中说过,这娃娃十天半月是没事的,但是十天半月后,这稽魅毒就会一点点儿的吞噬到骨头里去。只要是这骨头开始溃烂了,这人便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算算,今天已经是第五天,还好这溃烂的只是皮肉,这背上的骨头,暂时还没事儿。 不过,也只还有十天的时间了,赵老三眼下的情况,怕是等不到十日,这毒就会开始蔓延到骨头上,吞噬骨头,让骨头溃烂。 苏觅见这娃娃又嚷嚷着饿了,便去灶房里给这娃娃煮饭,她自己早上都没怎么吃,但是这下却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的。 他想了想自己认识的人,郭大娃家里头是专门儿捕鱼的,肯定不知道这稽魅毒。唯一见多识广的,怕是只有秦楼记的掌柜秦楼了。 秦楼走南闯北,兴许这稽魅毒,他知道有更好的办法来解毒的。想到这里,苏觅心头又燃烧起了希望来,深吸了一口气暗自道:“等中午饭吃了,便去秦楼记找秦楼,说不定这毒就解开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你怎么知道这种毒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安顿好了家里头的娃娃和自己男人,便穿了一件略微厚实的棉衣,准备到集市上秦楼记找秦楼的掌柜。 出门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家里头又新晾晒了几条腌鱼,男人这伤口溃烂了,她也没有心思做这些吃食,正好可以全部拎去给秦楼记。 苏觅身量娇小玲珑的,要是不仔细看,定是觉着,这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哪里看得出来,都已经快十八了,且还有了夫婿 。 她裹着厚实的棉衣,这几天精神也格外不好,走起路来吃力得很。才出了家门,上了桥,便觉着累得气喘吁吁的。 这手里头拎着的几条鱼,一条都有十几斤重,三四十斤在她这手里,还是沉重得很。 想到家里头男人那背上的刀伤,苏觅浑身又有了力气,拎着这几条大腌鱼,又往秦楼记去了。 到了集市,苏觅已经双手发软得颤抖了,秦楼记还要穿过几条闹市才能到。这兰河村的集市挺大的,毕竟这里挨着南边的扶莒国,来来往往的人多。 本是寒风簌簌,苏觅却浑身冒着汗水,这一双纤细的小手使劲儿的拎着手里头的腌鱼,挪动着脚步,到秦楼记去。 总算是站在了秦楼记的门口,苏觅叹了口气,一眼就望见了上次和郭大娃来卖腌鱼时候遇见的二掌柜。 这二掌柜远远地看见苏觅娇小的身子,拎着三四条大大的腌鱼,紧忙让人来帮着苏觅,将她手里头的腌鱼全部拎到了屋里来。 苏觅跟在后头,这二掌柜拿着银钱来:“见你瘦小得很,多给你些银两,反正你做的腌鱼,在咱们这酒楼里是供不应求的!” “我……我不要银钱!”苏觅累得很,双手叉腰,上气不接下气的。 “难道你是嫌弃这银钱给的太少了么?那我再多给你拿一些,这大冬天的,你还亲自将腌鱼拿过来,我应该多给一点儿!”这二掌柜人也大度,这秦楼记来来往往的人众多,每日里可以说是日赚斗金了,他们自然是不会在乎这几两银子的。 “二掌柜,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收钱的!我这次来,是来找你们大掌柜秦楼的!”苏觅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和秦楼也只有一面之缘而已,这样唐突的来找他帮忙,是有些难为情的。 “找我们大掌柜帮忙?”二掌柜听了这话,收起了笑容,将手里的钱也收了起来。 “二掌柜,我知道我们这种乡野村妇,想要进秦楼记来都是你恩赐的,可是看在你们喜欢我做的腌鱼的份儿上,让我见大掌柜一面吧!” 这二掌柜见她眼眸里带着泪花花儿,这巴掌大的小脸儿煞白煞白的,一双小手揪着自己腰间的衣襟,慌乱得很,一看就是遇到什么急事了。 “二掌柜,我是真的有急事儿,你就帮帮我吧!我知道,秦楼大掌柜今天就在秦楼记里!” 二掌柜叹气一声,让自己身侧的人前去禀报:“赵家媳妇儿,你在这里等等吧,我们大掌柜昨儿一夜都在忙着采购,这会儿估计正在睡觉呢!”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们大掌柜睡醒了来!” 苏觅在这里候着,二掌柜收了腌鱼,忙着招呼来来往往的客人。苏觅也识趣,见自己穿得寒碜,便躲在后头的柱子处,尽量让这些衣着华服的客人看不见她。 等了一刻钟,苏觅才瞧见刚才二掌柜跟班儿从蜿蜒大气的楼梯处下来了,他下来后给二掌柜说了几句话,这二掌柜才放下手里头的算盘,招呼苏觅过来:“估计我们大掌柜是真的喜欢你做的腌鱼,听说是你有事,这觉都不睡了,让你上去给他说!” 苏觅一听,一双水眸放光,这嘴角也噙着笑意,心头感激:“谢谢二掌柜的,我以后一定天天给你们秦楼记做腌鱼!” 苏觅跟着二掌柜上了这蜿蜒的长梯,这秦楼记虽是在镇子上,但是装潢得却像是半座皇宫一样。彩漆绸缎,欢声笑语,气派又奢华。 苏觅走得有些小心翼翼的,上了两层楼,便向右拐,走了几步,便是外庭,这庭院虽是很小,但假山流水,紫竹掩映,贵气又儒雅。穿过了庭院便是一处亭子,过了亭子就是秦楼日常在这秦楼记的住处。 二掌柜前去敲了门,给苏觅示意了一下,苏觅便进去了。这外头看着不大,进来后,首先瞧见的是五根柱子,这柱子上头都用金色的漆雕刻着精致的牡丹花和丹顶鹤,暗红色的沙曼上,也绣着秀气又婉约的山茶花,屋内摆设倒是简单,透露着一股文艺气息。 “秦楼……秦楼掌柜!”苏觅见四下无人,便支支吾吾的喊了一声,这声音细得很,险些连自己也听不见了。新世界 “你是猫吗?声音这么小!” 寻着声音,苏觅望去,秦楼从一个榻椅上起来了,身着蓝色的锦缎衣裳,这大冬天的,虽不是什么棉服,但这锦缎上头夹了一些羊绒金线,这衣裳穿起来,比厚实的棉衣暖和多了。 秦楼身形高大,和赵老三差不多,这一双眼眸是褐色的,双眼皮。虽是生意人,但瞧着却是多了几分可爱。 “秦楼……秦楼掌柜,我……” “哎哟,怎么支支吾吾的,是早上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么?说话都不会说了,你送的腌鱼我可收下了!”秦楼说完,笑呵呵的拍了拍苏觅的肩膀。 这估摸着是手上的力道有点儿重,苏觅被拍得一愣一愣的,见秦楼嘻嘻哈哈的,一点儿大老板的清高都没有,她这悬着的心也就放松了一些。 “秦老板……我……我有事想求你!” “我什么我,支支吾吾的,什么事情大不了的,说出来我秦楼听听!”秦楼这薄唇上扬,笑呵呵的,苏觅见他还算是和善,一点儿都不想市井上那些做买卖的老板,也就打消了顾虑。 “你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多,你这酒楼想必也不只是这一个酒楼,我听说你在京城和塞北都开了酒楼!” “你是来借钱的么?”秦楼见她都在说自己生意上的事情,见她穿得也寒酸,以为她家里头是差钱了。 “不……不是的,我不是来借钱的!”苏觅紧忙摇手,着急道。 “那你结结巴巴的,难不成是喜欢上我了,想抛弃你原来的丈夫,所以在我面前迟迟不敢开口,你是要我去摆平你原来的丈夫对不对?”秦楼吸了吸鼻子,将一张魅惑的脸凑了过来。 “你胡说些什么呢,我和我男人恩爱得很,怎么会喜欢上你!” “那你是想脚踏两只船么?”秦楼伸手,捏住了苏觅尖翘的下颚,逗她道。 苏觅紧忙推开了他,红着一张小脸儿:“我……我是想来问你一件事情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稽魅毒?” 秦楼本来还笑呵呵的,听见苏觅口中说出稽魅毒二字,面色就变了,沉着一张脸,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你怎么知道这种毒?” “我……我想着,你走南闯北,一定知道过这种毒是不是?”苏觅见他面色严肃,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心头估摸着,他十有八九是知道这种毒的。他在塞北有一处酒馆,是在我朝和辽国边境,迎来送往的,一定听说过这种毒。 “你中了稽魅毒么?” “不是我,我……”苏觅支支吾吾的,不能直接给秦楼说,是自己男人中了稽魅毒。其实她自己都没有问过自己男人,是如何中了这稽魅毒的,不过她知道,一定是和琮华军有关系。 自己男人和琮华军残余,好不容易活了下来,这下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我……我只是那天去河边洗衣裳,听别人说的!” “别人与你有何干系?”秦楼背过身来,不看苏觅,这一双手藏在锦缎袖子里头,握成拳头,用力得很。 “我想着都是妯娌,帮帮忙也是应该的!”苏觅向来是不会撒谎的,这说起谎话来,声音格外小。 “这稽魅毒我倒是在边塞的时候听说过,也看见我那酒楼里头,因为稽魅毒毒发身亡的辽国人。全身溃烂,这骨头会化得连渣渣都不剩的,最后这尸首化为血水后,蚂蚁都要避而远之!”秦楼重重的叹气,然后转身一双褐色的瞳眸,意味深长的盯着苏觅煞白的面颊。 “不是说,这稽魅毒在辽国有解药吗?怎么在辽国,还有人因为这稽魅毒而死去的呢?”苏觅一双小手,捏着自己棉衣的衣角,心头乱得很,不知道到底哪个消息才是真的。若是连辽国都没有这稽魅毒的解药的话,那怕是自己的公公薛长峰去了辽国,也是无事于补的。 “你听谁说的,这稽魅毒在辽国有解药?” “我……我也是在河边洗衣裳,听那些妇人瞎说的!”苏觅低垂着头,不敢看秦楼。 “明明在撒谎,这村里怕是就你会在河里洗衣裳,难道是你自己听自己说的!” “不只是洗衣裳,还有赶集的时候,我听那些妇人说的!”苏觅想了想,好像这村里头的确就是她一人在河里洗衣裳,其余的人家,都忙着做买卖,这衣裳都是家里头的婆婆或是干活的洗。 第二百四十四章:求秦楼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兰河镇挨着扶苣国,这些人都想着借着这地势,发财养家糊口,市井上的人,谁知道稽魅毒这种毒?” 见秦楼步步紧逼的问自己,苏觅也不知道如何接话了,总之她知道是断断不能说,自己男人中了稽魅毒的。 “你别问了,在这兰河村我知道你是最见过世面的人,这稽魅毒你到底能不能解?”苏觅不会说其他的谎话来周旋,只能这样硬着头皮来求秦楼了。 “你告诉我,中了稽魅毒的是你何人,我再告诉你我能不能解毒!”秦楼一直在苏觅面前是嘻嘻哈哈的样子,这严肃起来,苏觅竟然觉着他冷冰冰的,好像以前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一般,是如此的陌生冰冷。 “你别问我了,我不会说的,我来不是追究何人中了稽魅毒,我是来求你的,是让你告诉我如何才能解毒!”苏觅一双水眸,饶是太着急了,早已经噙满了晶莹剔透的泪珠,这哭得梨花带雨的,让人见了不由得充满了爱怜之意。 “这稽魅毒中毒之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苏觅这冻得有些泛红的小手,抹了抹自己面颊上的泪花花儿,“这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得严重了,我听说,最后这稽魅毒会吞噬骨头,所以接下来应该就不只是烂肉这么简单了!” “看来已经有四五天了!” “你了解得这么清楚,看来你是知道这种毒了!”苏觅抽泣着,想起今天瞧见小药童换下来的锦布上头,那一块儿腐烂的肉,心头便如钝刀剜心一般撕扯得生疼。 “这稽魅毒我在边塞的时候,倒是听别人说起过,也见过那些客人中毒过,没曾想我身边竟然熟人会中这种毒!” “你知不知道这解毒的法子,或者是去辽国更快的办法!”眼下薛郎中被抓,薛长峰独自去辽国,要是能有快一点儿的法子,那也可以。 “这稽魅毒我倒是不知道怎么解毒,不过,我有一味儿可以缓解这毒发作的药,吃了这药,整日里昏昏欲睡的,没什么精神!”秦楼见她这一双杏眸还有泪花花儿,那来锦帕递给她。 苏觅一边拿着锦帕擦了擦眼泪,一边抬眸,看着他:“这是什么药?吃了只是昏昏欲睡么?” 秦楼点点头,苏觅心头也算是踏实了一点儿:“那……那这药你现在能给我吗?” “这药叫姬夜香,是我在边塞得来的,这药粉是专门儿抑制这剧毒的,我也是常年在各地跑,难免怕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 “那……那你给我好不好?哪怕是只能抑制一天时间,我也要这药!”苏觅眉心微蹙,有些着急道。 “你拿什么来换这药?”秦楼单手放在身后,这一双褐色的瞳眸,仔仔细细的盯着苏觅这煞白的小脸儿,认真的问道。 苏觅心头一顿,一双手紧了紧自己手上拿捏着的锦帕:“秦掌柜要什么?你是要很多很多的腌鱼么?只要你给了我这药,我可以每日里都来秦楼做腌鱼的,保证这腌鱼这来来往往的客人吃了都好吃!” 秦楼见她这清秀的面庞满是担忧,放在身后的握拳,片刻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腌鱼我也要,不过最好是你的人!” “什么?我……我已经有夫婿了!” “开玩笑的,你还当真啊!我秦楼是什么人,会要一个有夫之妇么?”秦楼道完,转身到牡丹屏风后头,一会儿便拿出了一个玲珑紫色的药瓶,这是瓶子是悬裂纹冰瓷做的,拿在手里头冰冰凉凉的。 苏觅接过这药瓶,拽在手心儿里:“那……那这药能抑制几天?” “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是没有问题的!”秦楼坐在椅榻上,略显疲惫道。 “三个月的时间?” “怎么,你是嫌时间短了么?”秦楼打了个哈欠,问苏觅道。 苏觅将这药瓶放在怀里,连忙摆手:“不是……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三个月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不过,不过你有没有去辽国更快的办法?”苏觅想让自己男人尽快找到解药,自己这公公也年过八旬了,要是徒步到辽国一去一回,人累得半死不说,这时间怕是也不够。起点中文 “怎么?是不是你中了稽魅毒?你是要去辽国找解药么?”秦楼半闭着眼睛,调侃苏觅道。 “不是我,是有人去辽国了,我想要更快的法子!” “那这样吧!我正好有一支商队,明天要出发去边塞,那人是谁,你告诉我,到时候我们碰到了,我让我手下的人,驮他一程,我的马比较快,这样到了边塞再送他一匹马去辽国如何?” 苏觅一听这话,裂开嘴笑了笑。秦楼见她面色和善温婉,这皓月般白皙的牙齿恰瓠瓜籽一般整整齐齐的,桃唇虽是有些干裂,但依旧小巧又丰盈。一双杏眸水灵灵的,密卷的睫毛上还沾着方才未干的泪珠。 这样的人儿,虽是清秀了些,但是放在大江南北,都算是出挑的美人,秦楼不禁一怔,最后也笑了笑:“你先回去吧,要不留下来一起吃个饭也可以,顺便尝尝我们酒楼的饭菜,看有没有你做的好吃!” 苏觅一心记挂着自己家里头的丈夫,哪有心思吃什么饭菜,现在再美味儿的饭菜,在她眼中也是暗淡无味的,“不了,我还得赶回去!” 苏觅将自己公公薛长峰的样子给秦楼描述了一番,让他的商队北上的时候注意一些,秦楼见她要走了,叮嘱了这药粉怎么用后便又闭着眼睛睡觉了。 苏觅拿了这药粉回家后,男人还在屋内睡觉,小药童在煎熬。她走到灶房里,牵开了小药童:“你也去睡会儿吧,我来煎药就是!” “觅儿姐姐,薛郎中说过,这药让我亲自煎熬!”这小药童还以为薛郎中是出去山上采药去了,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层层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有多么严重。 “你去歇着吧,这火候我知道的,上次你自己煎药,差点儿把我们家都烧了,你还不放心我!” 这娃娃本来也困了,早上起得早,中午也没有睡午觉。听了苏觅的话,便打着哈欠,回去睡觉去了。 苏觅心头也是心痛这娃娃得很,这几天在家里头,他都听薛郎中的叮嘱,好好的照顾赵老三。本该还是顽皮的年纪,如今做起了小大人来。 这娃娃走后,苏觅煎熬了一会儿这药渣,想起秦楼给的药粉,便起身来,揭开锅盖,将这精致的瓶子里头的药粉,小心翼翼的抖了一些进去。 这白色的药粉无色无味,苏觅用筷子沾了一点儿尝了尝,也尝不出什么味道来。加了这药,苏觅又将这精致的药瓶放在自己怀里头,继续坐下来,夹了一些柴火煎药。 这药煎了半个时辰后,便有药香飘散了出来,苏觅熄了火,将这药端了出来,倒在小碗里头,放在托盘里,趁热给自己夫君端去。 到了卧房,赵老三已经醒来了,这原本黝黑的面颊,泛着一丝青色,苏觅心头一怔,放下手里头的托盘,扶着他:“夫君,感觉怎么样?” 赵老三这下只着一件薄薄的内衬,这后背的刀伤,又渗出了腐水来,黄色的腐水,将背上这灰白色的内衬都浸湿了一些。 苏觅看在眼里,也不说什么,生生将眼泪忍了下去,扶着男人坐在椅子上,拿来软软的枕头靠在后背,又去拿来一件厚实的棉衣给他披上:“夫君,你趁热把这药喝了吧!” “这是什么药?”赵老三前几天都没有喝药,只是每日这娃娃给他清理伤口,换药就是了。 “这是薛郎中叮嘱小药童煎的药,我刚才回来,让他去歇会儿,我盯了一会儿!”苏觅帮着男人揉了揉肩膀,待这药稍微凉了一点儿,她便坐在男人跟前儿,拿着勺子喂男人喝药。 “这药喝着,倒是甜得很!这是什么药?” 苏觅想起自己往里头加的药粉,盘算着会不会是秦楼给的药粉有些甜。男人见她没有说话,用手晃了晃:“娘子在想些什么呢?” 抬眸,男人这狭长的眼眸依旧温和得很,苏觅不能将自己去找秦楼这事儿告诉自己男人。本来自己没说什么,怕男人病了还多心,认为自己走漏了琮华军的风声,抿了抿嘴:“这药估计是薛郎中拿的药渣有甜味儿,我闻着也是一股甜味儿,这样夫君喝起来才好喝!” “我是能喝苦药的,这薛郎中,什么时候还为我配了这么一味儿药!”赵老三一边喝着碗里头的药,一边数落这薛勇笙。 喂自己男人喝了药,苏觅拿来锦帕擦了擦男人的嘴,将药碗放在托盘里头,“夫君,喝了药你再好好睡一觉,得会儿吃夜饭的时候我叫你就是了!” “别说,这药喝了浑身发热,好像是有些想睡觉了!”赵老三才醒来,这还不到半个时辰,便又想睡觉了。 苏觅想起,秦楼说过,这药粉就是有些让人昏昏欲睡的,这样身子睡着了,才能抑制住毒性的扩散。 第二百四十五章:薛长峰被抓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老三这几日都昏昏欲睡的,一天十二个时辰,怕是只有一个多时辰是醒着的。苏觅想着,定是秦楼给的药有了作用。这几日,查看了自己男人这后背的伤口,这伤口也没有继续溃烂了,她这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苏觅心头细细盘算着,就算这药粉只能拖个两三月,那也能多争取一点儿时间。 家里头,男人睡着,苏觅觉着家里头清净得很。还好这小药童在,整日里问东问西的,还有人叽叽喳喳的。 突然听见卧房里有响动,苏觅便知道,是自己男人醒了。紧忙端着温开水踱步到卧房去,“夫君,感觉怎么样?” “怎么这两日,总是睡不醒了?薛郎中到底给我开的什么药,吃了浑身没有精神。” 赵老三支撑起身子来,坐在床榻上,浑身酸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这原本刚毅的面颊,也柔和了下来,一种病态无精打采的样子。 “估计,这是薛郎中想让夫君多睡会儿,不然就会胡思乱想了。”苏觅还是一直忍着,没有将自己去秦楼处拿药的事情告诉他。 “不过,我这背上的伤口,好像这两日倒是没有扩散,这伤口溃烂得也没那么严重了!”赵老三睡了几个时辰,这下口干舌燥的,苏觅端着水,将这水捧着递给他。赵老三实在是太口渴了,咕咚咕咚的一仰而尽。 “夫君,你稍微慢一些,别喝太着急了!”苏觅见自己男人喝得太猛烈了,又生怕他呛着了咳嗽,这一咳嗽,他这背上的伤口怕是又要撕裂的。 想到这里,苏觅心头便更加担心了。知道自己男人还口渴,她又去灶房端来一碗热开水,拿了勺子来,坐到自己男人跟前儿,一点儿一点儿的舀着温开水喂自己男人喝。 又喝了一碗水后,赵老三这才不口渴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夫君,你就好好在家里睡觉,等着爹爹回来就是了。”苏觅见男人面色好了一些,便更加放心了。 “娘子都瘦了,不会有事的,你也别担心!”赵老三喝了热水,这软绵绵的身体才有了一丝力气,将自己小娘子搂在怀里,搂在怀里后,苏觅下巴抵着男人的胸膛,熟悉的温度,让她又有了踏实的感觉。 小药童突然进来,看着苏觅:“觅儿姐姐,这家里头怎么有鸽子飞来飞去的?” “家里头怎么会有鸽子,没有养鸽子啊?难不成,是这些鸽子冷了,来家里头躲避风寒的?”苏觅看了一眼自己男人,也没有当回事儿。 男人耳朵一动,听见了外头屋檐上鸽子的咕咕声音,便知道,这是自己养的军机鸽,心头一怔,紧忙推开怀里的小娘子,出了卧房。 站在这院儿里,赵老三仰着头,这三只军机鸽也正好看着他。这军机鸽是他养的,自然是认得他的,歪着脑袋,咕咕的叫唤了几声儿。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赵老三薄唇微启,不解的吐字道。 这军机鸽在瓦檐上跳跃了几下,飞下来,落在赵老三宽阔的肩膀上头。赵老三从这军机鸽嘴里拿出一个木屑来,然后到屋里去,取出药箱,拿出一瓶药水来,涂抹在这木头上,这木头上的字便慢慢的显露了出来。 赵老三一双狭长的眼眸眨了眨,看清楚了上头的字,是远在漠北的那一支残余琮华军首领北将军留下来的:“薛长峰被抓了!” 简单的几个字,赵老三像是心头插入了无数把利剑一般,让他觉着绝望的生疼,又喘息不过来,这伤口还在继续用力的撕扯着,但是又瞧不见一点儿血。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高密的?”这薛郎中在南边的扶莒国被抓,虽是北将军们,收到了他的信息,在全力营救,但至今也是生死未卜。现在,自己的义父,薛长峰又被抓了,估摸着,应该还是四皇子赵琮掖的人。 “夫君,你看什么呢,这么出神?”苏觅见男人抱着鸽子,愣在哪里,心头不解,踱步过去。 侧头一看,男人手里头正好拿着那写着“薛长峰已被抓”的小木条。 “爹爹被抓了?这才去两日,不可能啊?”苏觅心头不解,全身颤抖着。自己义父那么大年岁了,在塞北被抓,这运送到京城去,这一路寒风瑟瑟的,少不了被折腾。 “到底是谁泄露了义父的行踪?”赵老三放走了这军机鸽,一双狭长的眼眸,饶是因为太生气了,这下泛着红色。 苏觅不敢抬头看自己男人,知道薛长峰去辽国的消息,只有她和自己男人,就连家里头这小药童,也是不知道的。 “夫君,我没有给别人说起过义父的事情!”187 “我知道,你顶多去郭大娃家里头,这事儿郭大娃不知道的!”男人还是顶相信自己这小娘子的,只是这薛长峰去辽国的消息,只有三人知道,除了他们两口子,便是薛长峰自己了,难不成他是自己甘愿被抓的么? “我……夫君,你先歇会儿,我去集市上给鸽子买点儿吃的!”苏觅这才想起来,自己并不是完全没告诉旁人,她将自己公公去辽国的消息,告诉了秦楼记的掌柜秦楼。 这事儿,莫非是秦楼走漏了风声,想到这里,苏觅自然是要去秦楼记找秦楼,将这事情问清楚的。 一路上寒风瑟瑟,苏觅走得格外着急,眼看就要到集市上了,下桥的时候太着急了,又摔了一跤。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这胳膊也擦破了皮,这冬天摔了,格外的疼。 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苏觅戳了戳手,将这伤口掩盖在衣袖里,又继续往前走了。 穿过几条街,总算是到了秦楼记,苏觅见二掌柜没在,趁着这来来往往的客人,便溜到了楼上去。她知道秦楼的住处,自己就穿过二楼的小院,过了紫竹林,推开了房门,这秦楼果真在这楼里。 “秦楼,我公公出事了,是不是你走漏了风声?”苏觅也来不及礼貌的招呼了,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水,跑到他跟前儿,质问他道。 秦楼正在睡觉,用一面折扇盖住了面颊,这折扇上头是精致的山水图,色泽虽是不艳丽,这山水却是勾勒得十分别致。 “秦楼!你给我起来,别给我装睡!”苏觅见他不答应,伸手拉了拉他。 秦楼这才醒了,伸手取了自己面颊上的扇子,眨了眨眼睛,一脸的疲惫之意:“苏觅,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我是在做梦呢,叽叽喳喳的。我还说,我这秦楼记是饭馆不是艺馆,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呢?” “你少给我说这些,我问你,我义父出事了,是不是你走漏了风声?” 秦楼在这秦楼记里,正好闲着也是闲着,每日里除了清点过目一下银钱,这几日就是没什么事情做了,无聊得很:“你是在说我,谋杀了你义父么?” “你这样说,是不是就是你杀了我义父?”苏觅声音略带哭腔,她看着自己跟前儿的人,虽是只有几面之缘,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愿意相信他,没曾想,自己还是看错了人。 “你这么说,你义父是真的死了么?”秦楼一手拿着扇子,一手捏着下巴,吃惊的看着苏觅问道。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不是你杀了我义父?” “苏觅,你相信我吗?”秦楼收起了手上的扇子,一本正经的问道。 “说实话,出事的时候,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我只相信你。不知道为什么,我虽然和你只有几面之缘,但是我就是觉得,你一定会帮我的!”苏觅说着说着,便哭了出来。 这晶莹剔透的泪花花儿,顺着白皙的鹅蛋脸一直滑落下来,秦楼看在眼里,心头揪得紧紧的。 “你为什么相信我?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秦楼转过身去,这一双褐色的瞳眸,盯着下头秦楼记门口来来往往的客人。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着你和其他那些做生意的人不同。觉得,你喜欢吃我们家的腌鱼,肯定也不会讨厌我这个人的!”苏觅抿了抿一张有些干裂的唇,面颊格外的煞白。 秦楼转过身来,正好盯着她手臂上的擦伤,这伤口周围还有泥巴,他这心头一痛:“你摔伤了?” 苏觅拉了拉衣袖,想把自己这手腕上的擦伤遮住:“这……这不要紧的,眼下是我义父的事情,棘手得很!” “你怀疑你义父出事是因为我?” 苏觅仰着头,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我……我不知道,但是这事儿我就告诉你了。如果不是你的问题,那就是你的商队有问题!” “你义父到底是什么人?” “你……你别管是什么人,我现在问的是他为何明明要去辽国的,却在你商队的互送下,出了问题?”苏觅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信秦楼,或许自己一开始,就不该将这事儿走漏风声。 “这事儿,我真不知道,不管你信不信!”秦楼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薄唇吐字也有些怒气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老师,我们又要见面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从秦楼记回来,家里头男人并未睡觉,苏觅心头忐忑不安,不管这秦楼有没有告密,走漏风声,薛长峰就是出了事情。 赵老三将这些军机鸽喂了一些米,见苏觅回来了,她这一双眼眸有些泛红,面颊也煞白得紧:“觅儿,你怎么了?” 苏觅心头想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男人在喊自己,径直走到了男人面前,都还没看见男人,更没有听见他说话。 男人见她面然失色的,伸手拉住了她:“觅儿,怎么了?” “夫君!”苏觅这才回过神儿来,看着自己男人。 “你买的米呢?” 苏觅看着男人有些泛白的面颊,这才想起来,自己走的时候,是说了要出去给这军机鸽买粮食回来的。 “我……我出去的时候忘记带钱了,所以……所以便没有买到鸽子吃的米!”苏觅支支吾吾的,低头吸了吸鼻子。 男人也觉察出来了,她是有心事的,拉着她的手,这手一摸,便摸着了她这手腕上的伤疤,“觅儿,你手上的伤?” 苏觅将自己的手挣脱开来,拉来衣袖盖住了这稍微结痂的伤疤:“没事夫君,我方才出去的时候,在桥上摔了一跤。” “觅儿,你有心事?”赵老三虽是虚弱,但自己这妇人,他定是一眼就能觉察出来的。 苏觅抬眸看着男人,想起方才在秦楼记秦楼说的话,她不知道如何告诉男人,“夫君,爹爹被抓了,我担心他!” “我已经传信让漠北的北将军们全力营救!”赵老三方才已经做好了木屑,将信息写在上面,然后让军机鸽传了过去。 “哦!那……那薛郎中怎么半?”苏觅一双水眸瞪得大大的,柔声问自己男人。 以前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找老三在做,如今全落在苏觅一个人身上,男人心头不忍,伸手在她这巴掌大的面颊上摩挲。 “薛郎中暂时没事,我们也有人跟着押解他的 队伍,只是那些护卫实力太强大了,我们暂时还没找到机会下手!”赵老三这几天虽是多数时间都躺在床榻上,但是醒着的时间,都在利用军机鸽传递联络各方的琮华军残余。 虽是已经有八年的时间没有发过号令,但这琮华军的残余,一收到信息,都和当年一样,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但愿薛郎中和爹爹都没事!”苏觅心头乱糟糟的,这几天吃不下饭,也睡不好,整个人更加清瘦了。 “不会有事的,只是义父为何会被赵琮掖的人抓住,这事儿我百思不得其解。若是被我查了出来,这告密者,我定将他碎尸万段!”赵老三双手握拳,这略微苍白的面颊,难掩期中的英气。 苏觅听了这话,脚下一阵踉跄,险些昏倒了过去:“夫君,若是真的抓住了那告密的人,果真要将他碎尸万段么?” “薛郎中和义父丢了性命的话,将那人大卸八块儿都不足解愤!” 苏觅眼前一暗,扶着自己男人,倒在了他怀里,一会儿才睁开了眼睛。 “觅儿,你这几天太累了,休息会儿吧!晚饭我去煮!”赵老三将苏觅抱在床榻上,拉来被褥将她盖上。 看着男人的背影远了,苏觅这眼眶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就算是秦楼没有走漏风声,那薛长峰也是在他的商队里被抓的,这事儿苏觅心头内疚得很。 若是自己男人查出来是自己告诉的秦楼,那他怕是再也不会相信她了。苏觅本就敏感,这心头心事重重的,睡不着,又吃不下午饭菜。 夜里,男人煮了面条,这小药童倒是吃了满满当当一大碗,还啃了大鸡腿儿。但是苏觅却是一点儿都吃不下去,坐在饭桌上,呆呆的看着碗里头的半碗面条,想起男人今天下午说的话,硬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觅儿,你不多吃些,我怎么放心呢?你这样,我担心得很!”橙黄色的油灯下,赵老三依旧温柔。 “夫君,你多吃一点儿吧,我吃不下去!”苏觅拿着筷子,巴拉了几口,这面条本来劲道得很,可是在嘴里,就是咽不下去。04 “觅儿,我等你,你把这点儿吃完!” 苏觅知道男人是心疼自己的,为了不让他担心,她拿着筷子,将这面条呼啦呼啦的吃完了。 吃完后,苏觅便紧忙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了。 “夫君,你洗了脸,去歇着吧!我一会儿把明天要煎药的药渣拿来泡着,再洗漱!”苏觅这动作还是麻利得很,一会儿功夫,这碗筷便洗完了 洗完后,见男人还坐着,她便去拿盆儿来打水给男人洗.脚。 洗完后,苏觅见男人面色不对,便紧忙扶着他到卧房去歇着。 再折返回来到灶房来泡药渣,将这药渣倒进冷水后,苏觅想起秦楼给的药来,拿出来闻了闻。她心头已经不相信秦楼了,自然是他给的药,也要细细斟酌一番。 这药粉已经用了一半儿了,男人每日里都昏昏欲睡的,一天十二个时辰,只有一两个时辰是醒着的。 苏觅正准备将这药粉全部倒掉,突然想起来,自己男人这几天,这伤口是没有继续溃烂了,兴许这药又是真的。 拿捏在手里,苏觅左右为难,想着要不要将这药粉全部倒掉。 最后又捏在手里,放在了怀里。 京城.朝春阁 一早起来,赵琮掖裹了一件略微厚实的皮毛披风。 “四皇子,又有好消息了,咱们在漠北又抓了一名琮华军残余!” “什么?这人是谁?”赵琮掖本来还睡意朦胧的,一听这话,自然是瞌睡都醒了,一双眼眸狭长又漆黑,盯着自己跟前儿跪着的侍卫。 “这人也是老熟人,是琮华军的军事,前皇后的老相识,曾经皇上最信任的人,也是四皇子你的老师!”毕竟薛长峰身份不同,这侍卫在禀报的时候,还是格外小心一些。毕竟在外人眼里,四皇子还是挺尊师重道的一个人。 “是老师么?已经八年多未看见他了,我还真有些想他呢!”赵琮掖嘴唇上扬,抿着唇,笑呵呵的,脑子想起自己还年幼的时候,和宫里的皇子一块儿在薛长峰殿里做学生时候的光景。 那时候,太子之位还未定,但是薛长峰已然喜欢上了赵琮华的母亲。但是在学堂上,对这些皇子都一视同仁,还教习了他许多知识。 “那要不要换一种方式押解回京,毕竟是四皇子的老师,这一路上人多眼杂的,要是被人认出来了,怕是会影响四皇子的名声!”这侍卫倒是想得周全,毕竟赵琮掖眼下还不是太子,在天下人眼里,还没能得到认可。 “这就不用了,什么天下人,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他们哪还有心思管这些!只能委屈老师,这一路上寒风瑟瑟,风餐露宿的,怕是日子不好过了!”赵琮掖抬起修长的手,放在这阁楼上的护栏上,这眼眸望着京城的繁华景象,心头乐滋滋的,满足得很。 “四皇子,要不我们用黑布遮挡一下,要是皇上怪罪下来的话,咱们毕竟担待不起!”这侍卫知道四皇子倒是不怕事,可当初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亲自恩赐了薛长峰免死之罪,也就是今后无论犯了什么事,都不能问斩。若是皇上责问起来,还不是这些押解的侍卫兜着。 “怎么?你们怕了?要是怕了,现在我给你另外一条出路如何?咱们朝春阁新养了一批男人,都是按照女人的方式来养着的,你要不要去试试,那就好玩儿,不用整日里舞枪弄剑的!”赵琮掖侧眸,面颊上虽是挂着笑意,这眸色里却是藏着冰冷的杀气。 这侍卫自然知道这养的一批男人是干嘛的,都是朝春阁的媚儿出的主意,这些男人是用来剥皮做人皮面具的,待这皮养好了,便是他们的死期。 “谢四皇子抬爱,不过我常年征战在外,这皮糙肉厚的,到处都是茧子,怕是养不出好的皮囊的!” “那你就做自己该做的,旁的事情就别再问了!”赵琮掖薄唇微启,这字字句句都咄咄逼人得人,这阁楼上一阵寒风袭卷而来,这侍卫打了一个哆嗦,应了一声儿,便转身离开了。 赵琮掖修长的手指抚着这阁楼,又往上走了一层,站在这朝春阁的最上面,俯瞰整个京城,“老师,我们很快又要见面了,没想到阔别八年之久,我们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的!还真是有点儿期待呢!” 正独自呢喃着,赵琮掖突然听见阁楼里一阵尖叫,耳朵一动他便听出来了,是自己这段时间的独宠媚儿的尖叫声。 寻着声音,慢吞吞的走去,是最近新养的一个男人,双手正掐着媚儿的白皙又修长的脖颈:“听说,是你让四皇子养着我们的,最后是因为我们身上的这层皮?皮都没有了,那命还有么?” 这男人不过二十岁的年纪,这一双手确实白白净净的,乍眼一瞧还以为是一双女人的手,不过细细一瞧,就会发现是要略微粗糙半分。 第二百四十七章:乌鸦抢尸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是四皇子要你的皮,又不是我要你的皮,你在这里找我撒泼做什么?”媚儿这修长的脖颈虽是被紧紧地掐着,但还是面不改色的回应着掐着自己的男人。 “要不是你出什么馊主意,四皇子也不会来我们艺馆挑选男人,我们现在还好好儿的在哪里奏乐吹笙!”这男人这些日子,一直被当做女人养着,为了让这皮更加的光泽有弹.性,每日里都要服用紫荆散,这药服用了就是让男人的骨骼软化,充满媚态,这皮肤才不至于那么粗糙。 以前这紫荆散都是在青.楼那些地方出现的,这女子为了让自己腰肢儿更加细软一些,服用这药,让男人拥入怀里,便如痴如醉,不能忘怀这滋味儿。 “我说了,就算是你杀了我也没有用,因为要剥你皮的不是我,是四皇子!”媚儿这脖颈被掐着,面颊充血,这原本白皙的面颊,透着血红色来。 “我知道我们都要死了,我和哥哥都在艺馆学习吹笙,我和哥哥都死了,我们家也就完了,就算要死,我也要拉上你垫背。”这人吃了紫荆散,这手上的力道始终差了那么几分,这一双手,就算是死死的捏着,可离掐死媚儿,还差一点儿。 “没用的东西,浑身犯软是不是?想杀了我,你还不配!”媚儿侧身,挣脱开来,捂着自己脖子,猛烈的咳嗽。 咳嗽完后,眸子一闪,这男人从碧色的薄丝阔袖里,抽出了一把雪亮的利剑来,正欲刺入媚儿挺拔的胸脯上,只听见嗖的一声,这人胸口破了一个动,能透过去,将对面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的。 这男人还未反应过来,回过神来的时候,穿透自己心脏的锥形利器钉在了前面的朱漆圆柱上。 哐的一声儿倒地,这血才从这漏穿的洞里流了出来。慢慢儿浸染开来,这朝春阁隔三差五的便要死人,周围这熟悉的血腥味儿,倒是让人觉着心头多了一番踏实感。 “四皇子,还是你心疼人家,知道关键时候来救人家,差点儿人家都伺候不成四皇子了!”媚儿眉心一拧,调整好状态,侧身扭动着玲珑有致的身躯,朝这门口走去。 这下门才开了,媚儿面色稍微恢复了,这下瞧着白里透红的,这一双赤足,踏着这红通通的热血,一步一步的迈向赵琮掖。这脚走到了没有血的地板上,一步一步都是血脚印:“四皇子,怎么面色这么难看?” 靠近后,媚儿明显能感觉出一股杀气,许是赵琮掖方才干脆利索的杀了这男人的杀气,也可能是这赵琮掖发现她的小心思后,准备杀她的杀气。 果真,四皇子修长有力的手,像是利器一般,勾住了她盈盈一握的水蛇腰,这手像是一把弯刀,要将她这腰勾断了一般。 “四皇子,是生气了么?”媚儿强忍着腰上袭卷而来的痛楚,这樱色的唇向上一勾,便多了几分妩媚,娇嗔道。 “不要以为我舍不得杀了你,要是再耍小心思,这便是你的下场!” 见赵琮掖黑色的眼眸满是杀气和怒气,媚儿知道,自己随时都可能被杀,但她还是想殊死一搏,这白皙又丰盈的手,从这硬朗的肩部慢慢儿滑落,到这线条明显的腰部,最后果断的缠绕住了男人这已经鼓起来的高山。 这赵琮掖按理说家宫头有快要生产的的妃子,这朝春阁每月的姑娘也不少,可不知道为何,这云雨之事上,就是忘不了和媚儿的这翻滋味。这些年,这些姑娘都没有这如醉如痴的感觉。 这一番云雨后,媚儿拉了拉身上的薄纱,罩住了白皙的肩头,知道赵琮掖还在回味儿刚才那一番滋味儿,这杀气也被这情愫掩盖了下去。 “别以为因为这样我就舍不得杀你!”赵琮掖瞥见了屋内的血,又伸手捏住了媚儿的下颚。只是,这手上的力道,温柔些罢了! 片刻,媚儿将这一双白皙又修长的手,缠在赵琮掖脖颈上:“我知道四皇子想要我的命,可是我的命就是四皇子的,你要是想要,随时拿去就是。” “呆在朝春阁,哪里也不能去!”赵琮掖这薄唇间,字字句句都那么咄咄逼人。 “人家这点儿小心思都被你看穿了,还能逃到哪里去?我已经,是四皇子的囊中之物了!”媚儿眉眼一弯,又多了几分俏皮。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要将女人的皮换成男人的皮后,我便知道你是不想失去你那些姐妹!” “四皇子,这算什么小心思?况且,换成男人的皮囊后,四皇子不觉着这面具用着更顺手了么?”媚儿知道,这男人剥下来的皮,是要比女人的厚实,做成人皮面具时,这面具师傅弄坏的少,成品便多。 “你敢窥探我的心思?” 媚儿知道赵琮掖已经没了杀气,攀附在他高大的身上,趴在他耳朵旁,先是撕咬吮了一番,然后这才轻声道:“我不仅敢窥探四皇子的心思,我还敢觊觎四皇子这里!”69书包 说完,这手又抚上了那里,赵琮掖就是对她这云雨之事上抵抗不料,寒风瑟瑟,在这朝春阁最上头的阁楼外廊里,就这样放肆起来。周遭的婢女弯曲着腰,一动也不敢动。 事后,赵琮掖侍卫来报,皇上让他马上回宫去,应该是皇上也知道了这薛长峰被抓的事情。 徒留媚儿一个人,躺在这冰冷的地板上,下头京城繁华,阁楼顶上斑鸠咕咕的叫唤着,她这一双眼眸微闭,眼泪从眼睑一直滑落到墨色的鬓发里头。 方才那死了的男人,现在这血已经开始凝固了,媚儿坐起来,任由这肩头上的薄纱滑落,冷声道:“将这人收拾了!” “那这尸体怎么处理?” 媚儿仰着头,看了看阁楼顶上来来往往的乌鸦:“放到阁楼瓦檐上去喂寒冬里的乌鸦吧!” “可是……可是这皮还没有剥下来,就这样拿去喂乌鸦么?” “这人都已经死了,这皮也是次品了,你认为四皇子会用这次品么?况且,他心脏还有一个洞,这皮也不完整了,四皇子是最忌讳不完整的东西的!”媚儿红唇白齿,教训着这些奴婢。 “奴婢这就将这尸首搬到屋顶去!” 一会儿,便听见朝春阁屋顶乌鸦成群扑扇翅膀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乌鸦门抢食分割尸首的呱呱声。媚儿坐在殿内,屋子里生气了火炉,这火炉里用的是上好的银炭,不仅没有一点儿烟灰,连一点儿火星味儿都没有,暖和和的,只着一件薄薄的纱衣就是。她这雪白的双手,端着碧色的茶盏,晃悠着,喝着茶盏里头的茉莉茶,耳朵盯着屋顶乌鸦分.尸的声音,心头倒是有几分畅快,也算是没有辜负这一席寒风。 兰河村 男人昏睡更加严重了,昨儿夜里睡下后,今天早上起来吃了药,便一直睡到了傍晚。苏觅见他昏昏沉沉的,以为是自己今天早上煎药的时候,这药粉放多了,心头一怔,紧忙扶着他:“夫君,饿不饿,冷不冷?” 赵老三侧眸,这面颊有些泛黄,盯着自己小娘子略微疲惫的眉眼,心头一软充满了怜爱,知道她又为自己劳累了一天,这粗粝的大手便抚了上去,在这清瘦的小脸上摩挲着。 “你是不是也一天没有持东西,我不饿的!” 男人声音温和,小药童也懂事得很,将这油灯点燃了,端着油灯到卧房来:“赵叔叔,你要是再不醒来,觅儿姐姐就得哭死了!” “娘子,你哭过?”好老三眉心一拧,这漆黑的眼眸,仔仔细细的盯着苏觅这清瘦的面颊,眸眼里虽是病态,但更多的却是怜惜。 “别听这娃娃胡说,我哭什么!” “觅儿姐姐你还逞强,明明哭了一上午,中午时候才没哭了!我都看见了,你坐在灶房里。”小药童毕竟童言无忌,自己看到什么便说什么。 “你这娃娃,中午那么大的鸡腿儿都还堵不住你的嘴!”苏觅有些不好意思,这略微苍白的脸,一激动便成了桃红。 赵老三伸手,将自己这小娘子拥入怀里,薄唇在她面颊上啄了啄:“觅儿,哭了就是哭了,还不好意思承认么?” 苏觅靠着男人的肩膀,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她这一双手环住了男人的脖颈,见小药童出去了,这有些干裂的桃唇在男人面颊上啄了一下:“夫君,下次别睡这么长时间了,怪吓人的!” “觅儿,没事的,其实我虽是睡着,但是一直都有意识的,你和小药童大概做了些什么,我都是知道的!” 男人格外虚弱,苏觅一双小手,捧着男人刀削一般的面颊,“反正以后夫君不能睡这么久了!” 男人咳嗽了两声儿,薄唇咧开笑了笑:“觅儿好久都没有生气了,这生气起来,还像是个娃娃一样!” “夫君不是说了,我就是你的半个娃娃么,那要是夫君这样一直睡着,谁把我当做娃娃心疼着!”苏觅饶是心头太担心了,道完,这一双褐色的水眸里,又噙着泪花花儿,这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男人坐下来,将她抱着,坐在自己腿上,让她好生的靠着自己,像是抱着一个娃娃一般:“觅儿想哭就哭吧,这几天是太辛苦你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伤口更严重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夜里,男人吃了一些汤圆,苏觅见他今日要吃得多一些,心头也放心了一些。吃了夜饭后,苏觅收拾了灶房,先是将家里头的小药童洗了脸脚,抱到他自己的卧房去睡觉。然后才给自己男人打来一盆水,洗他的身子。 苏觅见男人背上这伤疤的确是没有再蔓延溃烂了,心头也就宽心了一些:“夫君,这薛郎中留下来的药还真是管用,这伤口瞧着倒是没有溃烂了!” 苏觅这下揭开了裹着伤口的锦布,这伤口上是小药童撒的白色药粉,还是干干净净的,“夫君,你说这薛郎中的药吃了,会不会这毒自己就解开了,然后就不用这么麻烦的去找解药了?” 油灯下,苏觅已经褪掉了灰色的棉衣,这挽起来的青丝这下也披散在肩头上,像是一把墨色的丝布垂了下来,一直到盈盈一握的腰际下头。这面颊刚刚用温热的水洗过,看起来更加的水嫩白皙了。这褐色的眼眸里,饶是男人精神好了几分,她这下也噙着笑意。 “兴许吧!”赵老三自己知道,这稽魅毒本是就是辽国的巫蛊之毒,是不同寻常的法子炼就出来的,这解毒的法子自然也是不同寻常的。自打自己中毒后,就没有见自己小娘子再笑过了,今天难得她有好心情,男人这样应答,只是不想扫兴而已。 “那明天我再认真给夫君煎药,我看这药夫君吃了,精神也好了很多!”苏觅拿来干净的内衬,正准备给男人换上。 自打赵老三中毒后,便再也没有碰过苏觅了,男人自己的身子虽是自己清楚得很,但还是怜惜自己这小娘子。一双大手箍着她的腰身,将她拥入怀里,这薄唇便覆盖在这巴掌大的面颊上,开始吮着。苏觅这几天也是崩得紧紧的,心头哪里还想着男女云雨之事,见男人这般猛烈,紧忙推开了男人:“夫君……不可以……” “娘子!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但是我不能亏待了你啊!”赵老三这一双大手捏住了这腰,眸色里除了一丝丝的疲惫更多的便是爱意与怜惜。 苏觅一双白净的小手,搭在男人壮实的肩膀上,眨了眨水眸,“夫君……你想了么?” 男人薄唇咧开,笑了笑。病着的男人,倒是比以前多了几分柔和,少了几分刚毅之气。苏觅小心翼翼的将唇覆盖上去,男人方才喝了一碗药,这下口齿里还有一股药味儿。 “那……那夫君背上还有伤,一定要轻一些!” 男人点点头,这手再也忍不住了,从这捏着的腰上,一直游走到那桃.状间,开始轻轻的摩挲起来。 这一番云雨,男人自然是手上的动作轻得很,身体上的动作也柔了几分,一会儿工夫,二人便躺在了床榻上。 虽是男人病着,苏觅还是回味儿和男人交织的那一番滋味儿。好像只有那个时候,他们的距离才是最近的,才是不分彼此的。 这一晚,苏觅倒是睡得踏实得很。从未有过的踏实,一觉睡到了五更天儿,起来的时候,见男人不在床榻上,男人睡觉这位置被褥也是凉的。苏觅紧忙从床榻上起来,夜风瑟瑟,只着一件白色的内衬,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便出了卧房的门。 到了院儿里,见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院儿里,这才宽心了:“夫君!” 赵老三放走了手里的军机鸽,扭头见苏觅赤脚站着,紧忙将她搂在怀里,踱步到卧房去:“娘子是做噩梦了么,怎么不穿鞋子就出来了?” “一觉醒来,见夫君不在,我以为夫君也像公公和薛郎中一样,被抓走了!”苏觅方才确实是太着急了些,一下子,以为自己男人就这样离开了自己,脑子一片空白,便奔了出去。 男人见怀里的人浑身冰凉,这眸眼通红,浑身还在瑟瑟颤抖,心头一疼,拥着她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若不是我,你现在还是苏家的女儿,也不会卷进这无端的纷争来!” 苏觅靠着男人,男人这身上的温度裹着自己,她这心头才踏实了几分:“夫君,若不是你,我现在早就被人打死了。要是那糟老头子悔婚不要我,我也会在家里头被哥哥嫂嫂饿死的!” 赵老三看着蜷缩在自己怀里的人,想起了自己在苏家村救她时候的模样儿。清瘦得厉害,浑身都是淤青,这纤细又白皙的胳膊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唯有面颊上这一双褐色的眼眸,让人瞧着,勾魂摄魄得很。 “觅儿,兴许后面的事情,比受冻挨饿辛苦多了!”赵老三知道,若是琮华军残余没能将薛长峰和薛勇笙救出来,那么要他们活命,他就只能亲自出马了。久久书阁 自己在这田野里挖地种菜八年之久,再回去京城里,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兴许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兴许步步为艰,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都不知道了。 “我看夫君这几天,老是不分时候的用鸽子传信,公公和薛郎中的情况如何?”苏觅虽然知道琮华军的实力,但还是担心二人,怕有生命危险。 “这事儿牵扯旧案,不管京城里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暂时他们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赵老三知道,赵琮掖巴不得琮华军能死几百回,见了琮华军的残余,定是想碎尸万段的。可毕竟,他眼下还不是太子,皇上只要在的一天,这琮华军的残余除了暗杀,都得审问后再定夺。 “那夫君谋划一下吧!要是需要我做什么,随时叫我就是!”苏觅知道,男人背后的事情定是一桩大事情。八年前她虽是才十来岁的年纪,住在京城郊外,这琮华军叛国的事情,她也隐隐约约听起过。 “苦了娘子了!”赵老三重新将苏觅的头扣住自己怀里,让她的脸,靠着自己胸膛。 今日,北将军用军机鸽传信,说他们已经营救一次了。可是,押解薛勇笙和薛长峰的刑车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很难接近,根本不是普普通通的刑车。况且,赵琮掖早就想引出琮华军的残余,押解二人用的都是顶尖高手。琮华军残余虽是曾经都是我朝境内顶尖的高手,可毕竟如今有些散,个个身上也都有旧疾。真正单打独斗起来,还是有些吃亏。 “夫君,你是不是顶厉害的人?”苏觅虽是知道自己男人是琮华军残余,但是不知道他到底在琮华军里是什么样的人,见薛郎中和自己公公为了他赴汤蹈火不惜生命,便知道他定是琮华军里举足轻重的人。 院子里养的野咕咕开始在鸣叫了,这天也开始亮了。男人一双大手,将她这小手攥在手心里。他现在还不能告诉她,他其实就是八年前琮华军的首领,是皇上没有废掉但一直追杀的太子。 他怕说出来,自己小娘子兜不住话,到时候会有生命危险。亦或是自己活不过这半月,就让她觉着自己是普通人,也不会那么添堵。 “娘子,有些事情今后再慢慢告诉你,琮华军的人都厉害!”赵老三侧身,拉来被褥,将自己小娘子盖好又温声细语的:“娘子,冬天早上冷,你再睡一会儿吧!” 苏觅蜷缩在男人怀里,一会儿又睡了过去。男人浑身软得很,兴许是这药喝了的缘故,又想睡觉了。 赵老三这一睡,便是一上午又过去了。醒来的时候,觉着浑身汗淋淋的,小药童端着药粉来:“赵叔叔,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得就这样给你上药了!” 男人觉着自己背上的伤口疼得很,前几日都还觉着没事,眉心一拧:“小药童,这伤口是又开始溃烂了么?” “不知道怎么了,这伤口前几日倒是有点儿像是结痂了一样。今天,这伤口溃烂得更加严重了,这结痂的部分也全部烂了,这烂肉得全部清洗掉!”小药童有些着急,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儿通红。 赵老三坐起来,这小药童这才拿着钳子,慢慢儿的将这烂肉刮下来。这不刮不要紧,这一刮这娃娃便吓得哭了起来。 苏觅听见哭声,赶紧从灶房里过来。见这娃娃坐在地上哇哇的哭,紧忙将他抱起来:“你哭什么?是午饭晚了一点儿,饿了么?” “觅儿姐姐……觅儿……” 顺着小药童的眼神,苏觅望向自己男人的后背,吓得脚下一踉跄,整个人做瘫坐在地了。自己男人这背上的刀伤不仅没有好,还溃烂得更加厉害了。这一大块儿烂肉被刮下来后,眼下这铮铮白骨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觅儿,怎么了?”赵老三倒是不觉着自己后背的伤口有多疼,反倒是觉着,浑身很热,又昏昏欲睡的。 “夫君,你这……你这后面的伤口并未好,前几日瞧着好一些了,其实不是,这伤口一直都在溃烂!”苏觅瘫坐在地上,一双褐色的瞳眸早已经泪眼蒙蒙,这声音颤抖得厉害,整个人也跟着轻颤起来。 “什么?”赵老三眉心一拧,起身来,踱步到铜镜处,侧身看了看自己后背的伤。原本只是一条刀伤,如今却是卸下了一大块儿肉,这白骨隐隐约约的,出了黄色的腐烂肉水,竟然也没有流半滴血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你是不相信我么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怎么会这样?这药不是应该能抑制住这伤口的溃烂速度么?”苏觅饶是太诧异了,又太害怕了,坐在地上,这一双瞳眸瞪得极大。 “觅儿姐姐在说什么药?” 苏觅这才回过神儿来,擦了擦面颊的泪水,扶着椅子站起来:“我是说,薛郎中开的药,这不是说,这药能抑制稽魅毒蔓延么?” “薛郎中可没有说过这药是抑制稽魅毒蔓延的,这药只是调理赵叔叔身子的,让找赵叔叔身子不那么虚弱罢了!”这小药童毕竟是娃娃,哪里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说完便出去玩儿去了。 苏觅心如刀绞,想起秦楼给她的药,会不会是那要出了什么问题? “觅儿,你别太担心了,昨儿夜里北将军说,这稽魅毒在我朝境内也是有解药的,所以就算义父和薛郎中被抓了,也不是死路一条!”赵老三见自己这铮铮白骨露在外头,眉心一拧,死他倒是毫无畏惧,只是自己这小娘子,他如今是最放心不下的! “什么?这稽魅毒真的还有解药么?”苏觅仰着头,一双泪眸望着自己男人泛青的面颊。 昨天男人正好收到了消息,北将军告诉他,这解药不是旁物,正好是他八年前在宫里,河峡谷战役出征前,皇上亲自赐予他的玲珑羊脂玉。这羊脂玉是扶苣国送来的,这玉扶苣国百年来只有这一块儿,浑身通透像是刚刚出生的婴儿肌肤一般,里头有一块一块儿的红色玛瑙凝结着,远处瞧着,这红色的玛瑙就像是偏偏红色的腊梅一般。这玉半年难得还是其次,最难得的是,这玉被扶苣国的药师,也就是薛郎中的师傅拿去练过一年的药,这炼制的药正好是各味毒药的解药,这掺杂在一起,稽魅毒也定是能解的。 听男人这么一说,苏觅半信半疑:“那既然宫里头有这样一块儿宝玉,那为何爹爹和薛郎中还要不远万里去扶苣国和辽国求得解药?” “因为,咱们对于皇宫里的人来说,都是叛国的叛军,若是被皇宫里的人发现,那我们必死无疑!”男人眉心一拧,这薄唇吐字,牵扯着内心的痛处。 苏觅心头一软,这一双小手,抓着男人的胳膊:“那……那如今夫君打算怎么办?” “这事儿还得和琮华军的残余从长计议,比起要去扶苣国和辽国寻求解药,这去京城皇宫里头,倒是更要凶险几分。”赵老三想起京城,想起皇宫,他这心头便颤抖得厉害。 苏觅牵着男人的胳膊,自然是觉察到了男人的情绪,靠拢过去,贴着男人的胸膛,不敢用手环住他:“夫君,这京城我倒是大街小巷都熟悉,要不去我去京城一趟,看看能有什么法子,寻得这宝玉不?” “娘子,这块儿宝玉不是你说的这么简单的!八年前皇上将他送给了琮华军的首领,如今这琮华军成了叛军,这宝玉不知道还在不在!”赵老三从昨天接到这信后,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记得当初,这宝玉是皇上在他出征前夕,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亲自送给他的。他后来听说这宝玉有治疗疾病的功效,想到自己母后,经常头疼腰酸的,便让人将这宝玉搬到他母后寝殿里。 第二日,便听自己母后说,这头疼的毛病的确好了一些,整个人也精神了一些。再后来,他便带着几万琮华军出征黑峡谷。 直到被说成是叛军,自己母后被废,皇后住的宫殿被一把火烧了,他都未曾见过自己母后最后一面。所以,这宝玉到底还在不在皇宫,是不是被宫里逃窜的宫女和太监抢走了,这也难说。 “那我就进宫去,打听一下这宝玉是不是还在,如果不在了,我就去找,满世界找总能找到的!”苏觅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这泪水又从眼眶里滑落了下来,在这清瘦的面颊上,双股双股的。 “傻瓜,京城那么大,皇宫你又不熟悉,你去怎么找?”男人声音温和,这粗粝的大手有些乏力,但还是抬起来,将这面颊上的泪珠抚掉,然后摩挲片刻。 “夫君,你们是琮华军的旧部,京城里的人可能认识,但是我以前只是京城城郊的乡野丫头,他们不认识的,这事儿我去打听!” “我说了八前年的皇宫你不熟悉,八年后的皇宫你更不熟悉,琮华军还有些人,他们去兴许比你去更合适!”赵老三心头还是感激的,薄唇上扬,又笑自己这妇人傻傻的。 “真的么?万一你们琮华军的人露面,在京城里被抓了怎么办?夫君这伤口已经烂成了一个大骷髅,怕是时日不多了!”苏觅着急,这清瘦的身子,也颤抖得厉害。 “觅儿,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这稽魅毒不会这么快就死了的。琮华军的旧部,已经在开始大江南北的搜索这块儿宝玉了,京城里也去了人,你放心吧!”赵老三薄唇有些干裂,透着青色。61 这小药童哪里还能处理这么大的窟窿,也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早就去玩儿了。苏觅拿着沾了药粉的签子,颤抖着一双手,将男人这伤口上溃烂的肉刮了下来,放在这锦布上头,这白生生的锦布上,一大块儿发黄发臭的烂肉有一股子酸涩的味道。 看着这白色的骨头,苏觅浑身发麻,心头心疼男人得很,“夫君,这伤口太大了,怕是不能穿棉衣了!” 苏觅清理完了这伤口,想起家里头还有一块儿锦布,这锦布是刚来这兰河村的时候,苏觅在集市上买的。刚开始买这布的时候,是为了给家里头做一些被罩被蚊帐,后来做完了,便剩下来一大块儿定好的料子。 这大冬天的冷得很,苏觅拿来针线,快速的做了一件宽大的衣裳,然后罩在男人身上:“夫君,你暂时就是卧房里,哪里也别去,穿这身儿衣裳吧!” 收拾好了卧房的锦布,让男人躺在床榻上,侧睡着,苏觅这才去灶房里煎药了。这药渣早上起来就浸泡好了,这下只需要一个时辰的功夫,便煎好了。 一边煎药,苏觅心头一边盘算着,掏出了去秦楼记秦楼给的那瓶药粉来。这几天,这药粉已经用了一大半了,要是按照秦楼说的那法子,现在只能用一两次了。 “这药粉倒是什么药粉?” 今天这药,苏觅心头疑惑,便再也没有往里头加药粉了。煎好了药,苏觅端着碗,到卧房里,服侍自己男人喝下,然后又喂了他一碗粥。男人吃好后,就有些犯困了,然后就又睡下了。 苏觅给这小药童做了肉菜,放在灶台上热着,自己便出门去秦楼记去了。 她这心头一直有疑惑,为何秦楼说的,这药粉吃了能抑制住这伤口,现在这伤口却更加严重了。到了秦楼记,她和上次一样,借着自己身量娇小的优势,从柱子后头遮掩着便摸到了二楼秦楼住的阁楼里头。 这秦楼好像料到她要来一样,苏觅推开门就听见他说了一声:“你来了!” “怎么,你是知道我一定会来找你么?”苏觅手里捏紧这药瓶,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说吧!是又怀疑我什么了吗?” 秦楼正在写字,苏觅不知道,这秦楼平日里瞧着放荡不羁的,原来还写得一手好字,这宣纸上头的字苍劲有力,瞧着倒是和这张笑嘻嘻的脸有些不符。 “你给我的药粉,倒是是什么药粉?”苏觅这眼眶早已经通红,抓着这药瓶,放在秦楼这案桌上。 秦楼嘴角上扬,一丝不屑,放下手中的毛笔,将这精致的药瓶拿在手里,大拇指一弹,便开了这瓶盖,接着拿着这药粉晃动了几下,便全部倒在了自己嘴里。然后又端来半盏茶,一仰而尽,“这下,你相信了吧?你不会以为,我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 苏觅本来是不相信的,但眼睁睁的看着秦楼,将自己搁在桌子上的药粉全部吞掉,又一怔,知道他生气了,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你吞掉这药粉,可中毒之人,也越来越严重了,这也是事实!” “那这也不是药粉的错?只能说,那中毒之人命里就有这劫数,与我秦楼有何干系?”秦楼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嗖的一声打开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你胡说什么,这药的事儿,我相信你就是了!”苏觅知道,这秦楼是断断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的,这药粉肯定是真的无疑了。 “你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我……我也是着急,用了你这药粉,伤口不但没有抑制住,反倒更加严重了!”苏觅一着急,这眼眶里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唰唰的往下流,这声音也哽咽了。 秦楼这眉心一拧,心头竟然开始犯疼起来,揭开遮住面颊的扇子,嘴上还是生硬得很:“你是来我这里哭丧的么?我这里可是我朝钰扶苣国边境,最大的酒楼,你哭丧会影响我生意的,真是晦气得很!” 第二百五十章:秦家的悬案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我……我不是故意的!”苏觅在家里头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就是不想让自己夫君看出自己是担心的,是心痛的,是害怕的。这下在秦楼这里,被他一凶,这眼泪却是再也忍不住了。 秦楼见她巴掌大的小脸儿,哭得梨花带雨的,就像是将整张脸埋在雨里头一般,这身子又清瘦得很,足足比她矮了一个多头。这寒风从外头回廊里灌进来,屋内桌子上的宣纸飞了起来。 秦楼终究是心头一软,将自己肩头披着的披风取下来,罩住这哭得颤抖的人。饶是她太娇小了些,这墨色的披风,在她肩头,一直垂到地上来好长一截。 “那……那这药粉是真的能抑制伤口么?” 苏觅仰着头,这密卷的睫毛上,沾着泪珠,大颗大颗的,这小巧的鼻子也哭得通红,桃唇有些干裂。秦楼站在这回廊上,看着自己跟前儿这一袭人,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就是感觉和其他的女子不同:“那你觉得呢?” “那为什么,对他不管用?” “我又不是郎中,我怎么知道!”秦楼眉心始终拧着,这薄唇间的字有些怒气。 “那……那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苏觅本就单纯,不知道,秦楼的话是真是假,但是她现在也只能相信他了。 “只有再给你一瓶药试试了,若是还没效果,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秦楼道完,又拿出一个药瓶来,这药瓶依旧通透精致。 “不用了!”苏觅一双褐色的水眸,盯着这药瓶,她知道这药对自己男人来说,是没用了。 道完,苏觅也不想在这里多停留了,转身便踱步离去。家里头男人还在床榻上睡着,想起他那烂肉腐水,苏觅便心如刀绞,浑身颤抖得厉害。 秦楼看着这宽大的披风,从她瘦削的肩膀上脱落下来,落在这地板上,圈成一个圈,拿捏着扇子的手死死的捏着扇骨手柄,硬是听见这扇骨咯吱咯吱的响。待这人走远了,秦楼才咳嗽几声儿,仰头吐出一口血来。 牡丹仙鹤屏风后头出来一名男子,正是这秦楼记的二掌柜。 “大掌柜,你这是何苦呢?就是为了让这女人相信你的话么?”这二掌柜道完,紧忙从怀里头掏出一个药瓶来,将这药瓶揭开,倒出两颗药丸来,喂给秦楼吃。 秦楼吞了这药丸,喝了一盏茶,这才缓了过来:“冬脩,还好你来得及时!” “什么叫我还好我来得及时,我在这屏风后面,根本就没走!”冬脩其实在秦楼记门口就看见了她溜进来了,他这眼睛,何其敏锐,与其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如说是故意让她进来的罢。 “这磺鸠散的毒果真厉害,才这一会儿,感觉五脏六腑就要散了!”秦楼坐在椅榻上,左手扶着自己胸口,这五脏六腑还是灼热得很。 “那你说,这女人背后的人,为何偏偏吃了一瓶都没事?”东脩踱步过去,将地上的披风捡起来,从新披在秦楼的肩头上。 “虽是这人我一直没有出去查探,但是我估摸着,这人至今还活着,定不是一般的人!”秦楼说完,躺在这椅榻上头,左手紧了紧丝绒披风,叹气道。 这披风上头,虽是只在苏觅肩头一会儿,但似乎就有一股子沁香一般。秦楼吸了吸鼻子,又想起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和亮澄澄的水眸来,这薄唇竟然上扬,浮起了一丝笑容来。 “四皇子那边只是说,注意一下中稽魅毒的人,又没有让我们要了他的性命,大掌柜为何下手这么狠绝?”东脩不明白,为何秦楼连这磺鸠散都用上了,这可是致命的毒药。 “你不知道,他赵琮掖看不起我只是个商人,很多事情并没有告诉我么?”秦楼收起了嘴角的笑容,止住了心头的那一丝柔.软,面颊有些刚毅。 “商人又如何?这些年,大掌柜这几处酒楼日进斗金,都是为他赵琮掖所有,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东脩说着就来气,这些年,酒楼大部分的钱财,都运输到赵琮掖那里,为他开支办事。 “皇宫里头的财库,还是在皇上手里,钥匙一直没有交出来。所以我们才有点儿价值,要是皇上一死,这国库全在他赵琮掖手里,那我们估计就是野草一般的宿命了!”秦楼吹了一阵风,喝了两盏茶,这下五脏六腑才平息了。 “这次,大掌柜可是立了大功啊,在咱们商队里头,给他捉住了薛长峰,怕是赵琮掖还是会领情的!” “东脩,你不用讨好那四皇子,这稽魅毒的事儿,我也不会全部告诉他!” “大掌柜,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告诉他呢?大掌柜可是一直想入京去,在朝中施展抱负,查出曾经的一桩旧案!”61 秦楼起身来,望着外头的长廊,“这朱漆长廊略微显得空荡了一些,搬一些兰花来吧!” “兰花?大掌柜,我们在说曾经的那桩旧案,我们在说你入朝为官的事情!”东脩有些生气了,提醒秦楼道。 “那桩旧案,冤枉了我父亲,诛杀了我母亲一族,我父亲是含冤而死,我时时刻刻都记在心里,不用你提醒我!”秦楼这眼眸里,充满了怒气。 十年前,他不过还是个十来岁的娃娃,自己父亲是这兰河郡县的郡县司,本来是远在京城的,可偏生京城朝堂上来了人,是专门儿管粮仓的胡大人,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事情,便说他父亲秦粯子在这边境结党营私,这兰河郡县完全是国中国。就这样,皇上不闻不问便斩杀了一个郡县司,后来这胡大人也死在了回京的路途中,这桩事便成了不了了之的谜团之案。 秦楼在自己乳娘的帮助下,十四岁便开了这秦楼记,好在打小就习武,一般没人能欺负得了他。后来便在京城认识了赵琮掖,赵琮掖倒是一眼便认出了他来。他八岁那年,随着自己爹爹到京城去给皇上贺岁,这座席正好挨着四皇子赵琮掖。那时候的赵琮掖,已经十几岁了,对这个几岁的娃娃,倒是照顾有加。 就是这样,二人便搭上了关系,这秦楼记和北边边塞的酒楼已经做得很大了,可以说是日进斗金。赵琮掖也是看中了这点,便告诉他,只要助他一臂之力,将来他登上了皇位,便平反他父亲的冤案,让他入朝为官。 这些年,秦楼将聚敛起来的财务,源源不断的送到赵琮掖那里,赵琮掖才可以盖起朝春阁,建起自己的军队。 “那,这中稽魅毒之人,就在咱们身边,为何不交给赵琮掖?” “交给赵琮掖了,那他到底能不能在朝堂上,给我一个不错的职位?”秦楼心头一直挂记着几年前的那桩悬案,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 “秦掌柜思虑的是,我听你的!只是这苏觅这个女人,秦掌柜又没有跟踪她,到底是她的什么人中了稽魅毒?”东脩稍微颔首,质疑道。 这东脩是秦楼父亲的养子,一直从未亏待过他,自己还有个妹妹,现如今,也在秦楼做事。他对秦楼倒是忠心耿耿的,所做之事,都在为他思虑。 “那个女人暂时别去动她,她的事情,要从长计议!” 东脩抬眸,看他这眸色里,有了一丝丝的温柔之意,再看了看他身上的披风,想起方才掉落在地上,定是披在了苏觅那女人肩头上:“大掌柜,你女人必定是你前途上的绊脚石,况且她也已经有了夫婿!” 秦楼心头一恼,将手里捏断扇骨的扇子朝他扔了过去:“你在想些什么呢,我心头想的,全是我们秦家的事情,哪有心思想那些风花雪月之事!” “那就好!” 见东脩退下了,秦楼这才叹气,一双.修长的手,捏着自己身上披着的丝绒披风斗篷,又想起方才苏觅那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来。 这手移动到下巴处,摸了摸想起第一次见苏觅时候的情景,那是闻见了他家里头的鱼香,偷摸着进去抓鱼吃。就那一次,好似那一双透亮的眼眸,清秀的面颊,就会时不时的出现在脑海里。 片刻,这心头一怔,眸底一沉,面颊又刚毅起来:“我活着,不过是为了秦家的冤魂罢了,其他事情不算什么!” 苏觅从秦楼记回到家,男人竟然已经醒了,见自己小娘子推门进来,一双眼眸有些红:“觅儿,你去哪里了?是不是刚刚哭过?” 苏觅没曾想,回家男人竟然站在院儿里,有些不知所措,双手卷了卷衣角:“我只是出去走走!” 苏觅低着头,从男人身边经过。 “觅儿,你去秦楼记了?” 苏觅一怔,站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夫君……你……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那股饭菜的味道,是秦楼记里饭菜的味道!”男人说完,咳嗽几声儿,给这鸽子弄了弄吃的小米。 苏觅一听,头皮发麻,“夫君……夫君是不是前几次也闻出来了我身上的味道?” “嗯!前几次,我也闻见了你身上秦楼记饭菜的味道!” 第二百五十一章:你就住我们家好么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前面两次,其实赵老三都闻见了她身上秦楼记饭菜的味道,不过,赵老三知道自己娘子善良又单纯,定是去做什么了,就没有多问。 “夫君为何不直接拆穿我?” “娘子没有告诉我,定是有苦衷的,我拆穿你干什么?” 男人话音一落,苏觅再也忍不住了,这眼泪又唰唰的掉落下来,这褐色的瞳眸更加泛红了。 男人收到北将军传来的消息,这下正在用军机鸽回消息。 “怎么又哭了?我看家里头的腌鱼不见了,估摸着你是去秦楼记送腌鱼的!”赵老三放飞了手中的军机鸽,伸手来抹了抹她面颊上的泪水。 “是的,我去秦楼记送腌鱼了,顺便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消息!秦楼记来来往往的人多,我看能不能听到,辽国或是京城的消息!”苏觅仰着头,泪眼婆娑的盯着自己男人。 “眼下家里头的事情已经让娘子很劳累了,其余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好!”男人心疼得很,这狭长的眼眸,除了病态的疲惫和浑浊,更多的还是怜惜。 “可是……可是夫君背上的伤,溃烂的肉越来越多了!”苏觅虽是第一次听见这种稽魅毒,但是也知道,这稽魅毒先是溃烂皮肉,然后便是骨头,最后会化成一滩血水的。连土里的蝼蚁都不会碰这中稽魅毒化成血水的人,这蝼蚁一碰都会化成血水的。 “这事儿娘子也不用担心,北将军和况将军们,已经在打听这羊脂宝玉的下落了,只要这玉石一出现,这毒就能解开的!”赵老三薄唇启开,这说话已是极其虚弱了。 苏觅盯着男人的面颊,短短几日,便清瘦了些许,这眼窝都陷进去了一些,这原本黝黑又刚毅的面颊,这下泛着青色,全是一副病态的模样儿。 “夫君,要是找不到那羊脂宝玉怎么办?”苏觅心头一直空落落的,不知道怎么办?自己夫君在找羊脂宝玉的事情,她本来是准备告诉秦楼,让秦楼大江南北都注意一下。可自打薛长峰出了事情,她便对秦楼有了疑虑,再也不敢告诉他实话了。 男人知道她担心什么,抿了抿薄唇,浮起了一丝笑意:“娘子哭什么,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常年在外征战,以前薛郎中也教我一些药里,总是让我试毒药,我这身子骨一般的毒药对我来说,不碍事的!” “我知道夫君是在宽慰我!”苏觅抓着自己男人的胳膊,这大冬天的,他只着一件宽厚的锦布内衬,这下手脚都冰凉得很。 苏觅拉着他进了卧房,紧忙去灶房里,拿着火炉生火,端到了卧房里,又将窗户开了半扇:“夫君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夫君做饭吃!” 本来这下赵老三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的,但是怕自己小娘子又担心自己,一双大手搂着她,轻轻的抚过她这恰墨画般的青丝,温声细语的:“我想吃清炒芦笋了,娘子去给我炒点儿芦笋吧!” 一听男人要吃东西,苏觅紧忙擦干了面颊上挂着的泪花花儿:“那夫君是不是了,这芦笋怎么够夫君吃呢,我再揉一点儿面团儿,给夫君扯点儿面条吃!” “好!”男人这下心头有些发慌,浑身也有些发软,只想瘫睡在床榻上,心头又太心痛自己这小娘子了,只能顺着她的心思,让她好过一点儿。 “那夫君先躺着歇会儿,我去灶房一会儿便煮好了!”苏觅站起来,扶着男人,让他侧着躺在这床榻上,这双小手拉着被褥盖过来的时候,看见背上男人乳白色的衣襟上头,已经被黄色的烂肉水浸湿了,心头一颤,双手紧了紧,没做声儿。 疾步到灶房,苏觅这眼泪是再也忍不住了,轻声抽泣起来:“夫君,你可断断不要有事,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怎么办?” “觅儿姐姐,怎么最近你老是哭啊!”小药童在自己卧房里睡醒了,这下也饿了,来灶房里找东西吃。 “你一个小娃娃知道什么,哪里经常哭了!”苏觅吸了吸哭红的鼻子,紧忙伸手揉面团儿。 这小药童虽是娃娃,但也知道家里头的事情,坐在苏觅跟前儿,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托着自己面颊:“觅儿姐姐,你要是再哭,就没有以前好看了,我就不喜欢你了!” 苏觅本来正伤心着,一听这娃娃奶声奶气的,还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儿,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一个娃娃家,知道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见这娃娃醒了,知道这娃娃不喜欢吃面条,苏觅便将上午去集市上买的牛肉拿了一块儿洗干净,准备给娃娃炒一个牛肉丝,再蒸一点儿米饭,让这娃娃就着吃。可乐文学 “觅儿姐姐,你看我来你们家都长胖了,这肚子也圆滚滚的,一日三餐你做的饭菜可好吃了。要是薛郎中回来了,再吃他做的饭菜,我肯定吃不习惯了!”这娃娃看见苏觅在切牛肉丝,吧唧着嘴,咽着口水道。 “你……你想不想薛郎中回来!”苏觅和赵老三一直没有将薛郎中被抓的事情告诉这娃娃,这娃娃还以为薛郎中和以前一样,是出去外头采药去了。 “虽然他做饭没有觅儿姐姐好吃,可是他可以教我医术,我还是想他回来的!”这小药童才几岁的年纪,但对这采药磨药,治病救人却是痴迷得很,薛勇笙也愿意将自己毕生所学,都教给他。 “万一……万一薛郎中不回来了呢,你以后就住在觅儿姐姐家里好不好?”苏觅见这娃娃也心疼,她虽是不知道琮华军过去的种种,但是她自己也是有过娃娃的,这娃娃打小就失去了亲生父母,这跟着薛郎中四处漂泊,已是十分可怜了。 “怎么会不回来呢?这薛郎中难不成是出去采药的时候,掉到山崖里了么?”这娃娃一双眼眸圆圆的,盯着苏觅不解的问道。 薛勇笙去扶苣国的时候,只是告诉这娃娃,他出去采药去了,十天半月就会回来的。如今,已经快十天了,这薛郎中还没回来。这娃娃虽是嘴上有时候在嫌弃薛郎中,但这心头却是黏他得很,毕竟这娃娃是他一手带大的。 “姐姐也是说着玩儿的,想让你在姐姐家里多住一阵子!” “觅儿姐姐这么温柔,做饭又好吃,要不是想学医术,我才懒得回去呢!”这娃娃撇嘴,趴在这桌子上头说道。 “觅儿姐姐和赵叔叔都舍不得你,以后索性就住在我们家!”苏觅这手上的动作还是麻利得很,边哄着这胖乎乎的娃娃,边做着手上的事情,一会儿工夫,这面团也醒发好了,这牛肉丝也切好了。 腌制牛肉的功夫,苏觅便去地里头拔了一点儿芦笋来,这芦笋青青翠翠的,沾着些许露珠,瞧着倒是好看得很。 拿到灶房,先是用水葱般的指甲,将这芦笋掐成小段儿,然后放在冰冰凉凉的水里头,将这芦笋洗干净。洗干净后,用筲箕沥起来。 “觅儿姐姐,你说你这么会做饭,怎么不去集市上开饭庄呢?” “等你赵叔叔好了,我们就去集市上开饭庄,就开在你们药铺旁边,到时候你便可以天天来我这里吃饭!”苏觅说完,鼻子一酸,这眼泪便又想往下唰唰的流了。 苏觅说完,这一双小手麻利的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水,然后便开始烧火了。先是将米饭沥起来,蒸在小锅里,然后锅里再炒牛肉,煮面条。 这牛肉多,装在盘儿里满满当当的一大盘儿,苏觅先让这娃娃吃着,然后自己再煮面条。 男人这身子不适,吃得都清淡。苏觅稍微往面条里加了一点儿猪油,辣椒和香油全都没放,起锅后,这才炒芦笋。这芦笋生的就可以吃,放在油锅里头,来回铲两下,便起锅了。 这牛肉炒得也清淡,苏觅夹了一点儿放在面条里头,这才端着面条和芦笋到卧房去,准备叫男人起来吃饭。 到了卧房,赵老三已经坐在了椅子上,见苏觅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来了,这芦笋翠生生的,放在白色的磁盘里头,好看得很:“觅儿,你也吃一些吧!” “夫君,我先看着你吃,你吃完后,我再去灶房里吃!” 赵老三见这一大碗面条,心头犯难,他这五脏六腑一阵灼伤感,这吃食放在面前,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娘子听话,这面条我也吃不完,你先去陪着那娃娃吃,你盯着我,我倒是不自在了!” “那夫君款款吃,尽量多吃一点儿!”苏觅本就温顺,男人说什么她都是愿意听的,只要自己男人觉着舒服,她做什么都可以的。 “好!” 苏觅也不放心灶房里吃饭的娃娃,起身到灶房去了。赵老三见这小娘子走后,紧忙将这牛肉和面条拨一些出来,端到这窗前,让屋顶的军机鸽下来吃。 见这军机鸽你争我抢的吃起了牛肉丝,他这才掩上窗户,坐在桌子前,重新拿着筷子,夹着清淡的芦笋,放进自己嘴里。 这芦笋本是清香的,但是放进他嘴里,却是觉着索然无味儿。 第二百五十二章:太子儿子赵思蕴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京城.左辅宰相家 虽是冬日,但是这宰相府里,灯火通透,草绿花粉的,紫竹依旧长势喜人,这假山上头,潺潺流水倾泻下来,诗意又静妙。 这暖阁里头,外头用八个炉子生着炭火,这火炉里头的炭都是用的上好的银炭,这是在宫里头各位主子才能用的。这阁内开着窗户,着一件适中的锦布衣裳便觉着可以了。这阁内一个八岁大的娃娃,身着棕橘色的螺旋柔丝蜀锦,虽是娃娃,但这周身的衣裳却是气派又精致。这娃娃手头正拿着剑,在这阁中练习剑法。 “小姐,你看少爷才八岁的年纪,这剑法便已经有模有样了!”一个丫鬟,双手端着糕点,在这火炉旁侧候着。 这糕点是况辅宰相府邸,才刚刚起锅的梅花酥,这糕点酥趁热吃才是最好吃的,凉了便不那么爽口了。这奴婢做事周到又心细,知道小少爷偏爱这梅花酥,故意站在这火炉旁侧,让这手里头的梅花酥一直保持温热。 “这剑法虽是比起同龄的娃娃要酣畅淋漓一些,但是一起他爹爹还是差远了。他爹爹在这个年纪,已经能领兵打仗了!”说话的这妇人,不是旁人,正是这左辅宰相府邸的嫡长女况蕴藉。 只见她身着碧紫色的蜀锦衣裳,这衣裳上头的绣花虽是素雅又干净,但也掩盖不料这面庞的妩媚和俏丽。 “小姐,我看你就是对少爷要求太高了,别说是皇宫里头那些娃娃了,就是放眼整个京城,咱们少爷也是最厉害的!”这奴婢是况蕴藉的贴身奴婢,身着粉色的夹袄,站在这柱子旁侧,一双水眸盯着小少爷,乐呵呵的。 “要是他爹爹能看到他,兴许还会觉着我对他不够严格!”况蕴藉一双白皙又略微丰盈的手,托着自己白皙的面庞,这一双眼眸在这冬日里有些慵懒,但也难掩盖这其中的华贵和端庄。 “小姐,别伤神了,太子虽是不在了,但是给小姐留下这娃娃,也算是老天爷赏赐给你的福气!”婢女春桃见小少爷已经练完了剑,紧忙将这梅花酥端过去,放在这石桌上,然后从袖口里掏出绢子来,轻轻的给他擦汗。 “少爷,别听小姐的,你要是累了,就歇会儿!”春桃顶心疼这小少爷的,见他手掌都磨起了水泡,眉心一蹙,忍不住心疼道。 “那这样,娘会不高兴的!”这小娃娃收起自己的剑,拿了一块儿梅花酥,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这娃娃脸型虽是像况蕴藉,但这眉宇间却是像极了赵琮华,小小年纪便有一股不可逼近的英气。 “思蕴,要是累了就歇会儿,不打紧的!”况蕴藉反正也不指望着他领兵打仗,只是希望他秉承自己父亲赵琮华的英姿来,今后出去,也不枉自己是太子的儿子一场。 “娘!我喜欢练剑,我不觉着累的!”这娃娃坐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儿,略微有些线条,侧脸瞧着,完全是小版的赵琮华。 “你呀,虽是没有见过你爹爹,但是却和你爹爹一模一样!”况蕴藉道完,伸手点了点这娃娃的鼻子。 看着这娃娃,况蕴藉心头又浮现起那张脸来,这红色的唇一勾,眸底里尽是温柔,伸手捏住面前这娃娃的耳朵:“思蕴,练完剑便去看会儿书,以后定是要入朝为官的!” “娘亲放心,这功课,我已经比先生教习的都还学得多!”赵思蕴一边吃着手里头的梅花酥,一边和自己娘亲说话。一会儿工夫,这盘子里头的梅花酥便全部都吃完了。 婢女春桃在旁侧,瞧着,又叮嘱身侧的婢女:“小少爷练剑练饿了,再去让厨房做一叠梅花酥过来!少放些糖,小少爷正在换牙!” “是!” 见身侧的奴婢往宰相府厨房方向去了,况蕴藉抿了抿嘴:“你啊,就是太宠着他了,要是他爹爹在,怕是这下还在武场练武呢!”020 “这不!太子不是不在了吗,所以奴婢才要更加心疼小少爷啊,不然他得多难过啊!”春桃三岁便在这宰相府邸,八岁便是况蕴藉的贴身婢女,这一晃,便是十几年过去了。与其说是况蕴藉的贴身奴婢,还不如说是这暖阁的半个主子。 “春桃姐姐对我最好了,这梅花酥,我分你一半儿!”赵思蕴说着,将手中的剑递给春桃,春桃紧忙拿着锦帕擦了擦这剑,然后放在这刀鞘里头。 这刀鞘上刻着精致的梅花图案,赵思蕴这浑身上下,每一样东西,都或多或少绣着梅花。是因为,八年前,赵琮华出征的时候,承诺过她,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宫里头,梅花开放的时候,他便让皇上下旨,娶她为太子妃。 可况蕴藉最后等来的却是太子叛国,在黑峡谷被禁卫军围剿的消息。这个时候,她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若不是为了腹中这娃娃,她怕是也要跟着太子去了的。 得知太子叛国的消息,她跪在自己父亲阁前整整三日,求自己爹爹为太子说情,为太子平凡,她想保全皇后的名声和尊严。可自己的父亲,只是让她拿掉腹中的孩子,否则便逐出家门。 这皇后,在太子出事后的下午,便被剥夺了封号,贬为庶民,紧接着就是株连母系一族。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还好皇上仁慈,始终没有降罪于宰相府,更没有提起太子和她之间的这段感情。只是白白对她父亲撒了一通气,然后罚了三年的俸禄。三年的俸禄对于宰相府来说,不算什么的,但是她父亲却是三年没有和她说话。 直到这娃娃大了,整日里缠着况宰相,外公外公的喊个不停,况宰相这才被这娃娃暖了心,原谅了自己女儿,一家人才又其乐融融的。 不过,况宰相就这一个女儿,下头的通房和妾室都没为他生个一儿半女的,时日一长,也就接受了这件事情。不过这况蕴藉就算是生了娃娃,在这京城大家闺秀里头,也算是极其出挑的,还是有不少的名门望族前来提亲,可都被她拿照顾年幼的娃娃为理由搪塞了过去。 况宰相起初还有些糟心,后来也就习惯了自己女儿这样,也帮着揽住那些前来提亲的公子哥。这七八年过去了,如今的况府,已经是鲜少有人前来问津了。况蕴藉倒是觉着自己清净了不少,整日里没什么事,也不出门,就在家里头陪着自己这儿子。 慢慢儿的,这京城里头,好些妇人雅聚,也就将她的名字排在了外头。毕竟这和叛国太子有个儿子,如今又死皮赖脸的不肯嫁人,赖在娘家,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些姑娘都避而远之。 如今,这娃娃是长得越来越像赵琮华了,况蕴藉这心头也多了几分慰藉。整日里看着这娃娃,也不去想其他的事情了。就算赵琮华再也回不来了,她也愿意这样守着娃娃过下去。 “娘亲,今日我们出府去玩玩儿好不好?”这娃娃早上起来的时候,听外头的人说,今日这京城好像有什么节日,叫乞秋节。为了庆祝今年秋天硕果累累,望明年也如此,夜里这京城十里街巷,怕是比白日里还要闹热。 毕竟是娃娃,整日里关在这府邸里,还是有些闹心。况蕴藉现在是不想去凑闹热的,看着娃娃圆溜溜的双眸,忍不住一笑,像是曾经赵琮华站在他面前温柔细语一般一般。心头还是软了下来:“冬夜里凉得很,叫小少爷裹严实一些,要是走丢了,你们也别回来了。” 春桃早就想带着娃娃出去了,总算是得到了况蕴藉的允许,端着茶盏高兴得跳了起来:“那……那小姐不跟着一块儿出去么?” 况蕴藉知道自己这奴婢心疼自己儿子,也知道她想出去玩儿,“多带些人跟着,少爷要是有什么闪失,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少爷又不是第一次出去了,小姐放心吧!”春桃将这茶盏胡乱的搁置在况蕴藉跟前儿,便跑开了,丝毫没注意,这搁下来的茶盏,茶水都晃了出来。 见春桃火急火燎的,况蕴藉还是有些不放心,如今朝堂动荡,太子人都不在了,可太子之位仍旧没有废除,四皇子又蠢蠢欲动,怕有人对赵思蕴下手,她便又吩咐,让府邸的一行护卫,悄悄乔装一下,出去跟着,以免发生意外。 安顿好了娃娃的事情,况蕴藉这才起身来,她这腰间的玉佩是九年前,赵琮华送给她的。那时候,二人还未正大光明的在一起,这玉佩是赵琮华母亲给他的,也就是被废的皇后。这如意同心结玉佩,寓意两姓永结同好,永远不离不弃。 况蕴藉踱步到暖阁里头,褪掉了肩头上薄薄的披风,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伸手捋了捋青丝般的青丝,靠在这靠窗的床榻上,盖上软和的被褥,闭上了双目。 第二百五十三章:况蕴藉晕阙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翌日一早.左辅宰相况府 况蕴藉慵懒的从床榻上起来,耳旁是嗖嗖的练剑声。她便知道,这小少爷思蕴昨儿出去玩儿后,是平平安安的回来的。 春桃见她起来了,紧忙伸手去,撩起了床前粉碧色的纱帐,一袭丰盈又端庄的人坐在床榻上,面颊白皙略微泛红:“春桃,以后少爷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叫醒我!” “小姐不放心,还专门儿叫了府邸的护卫乔装一番,跟着我们,我们这么安全,还禀报什么!”春桃挽起衣袖,露出白生生的一节胳膊,一边伺候自己主子起床,一边回应着昨儿晚上的事情。 “你这小蹄子,要是少爷有个好歹,你看我不剥了你的皮!”况蕴藉对自己这贴身奴婢还是顶放心的,不过这赵思蕴更是她的命,自打知道太子八年前在河峡谷战役中被乱刀砍死后,这娃娃便是她唯一活着的理由。 “小姐,这句话,我耳朵都听起茧子来了,你放心吧,少爷是不会有事的!”春桃给她换了一件儿鹅黄色的衣裳,这衣裳柔软又暖和,是上次宫里头各宫的主子要做衣裳,匀出来了一点儿,四皇子妃命人送到况府的。 这料子都是顶好的丝绒蜀锦,这上头的编织进去的金丝银线,都是上百名绣娘,三月的功夫,才绣了那么几匹。 本来太子失势,赵琮掖目无尊长,霸占朝野,不是太子也算是太子了。况蕴藉理应恨他的,但为了这娃娃,为了自己况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平日里,这赵琮掖的侧妃往来送些东西,她也都悉数收下了,时不时的也回赠些东西。 但是,赵琮华背上叛国的罪名,朝野间谁都不敢在提起这个人的名字,最后得利的是赵琮掖。赵琮华的母后被处死后,尸体也是随便扔在荒山野岭的杂草丛里,还是她命人出府去,将这尸首埋了起来,立了一块儿墓碑。这零零总总,她心头跟明镜似的,一桩桩一件件她都替赵琮华记着。 赵思蕴晨练完后,身着薄薄的衫子,况蕴藉怕他冻着了,紧忙拿了一件貂毛披风来,披在他肩头。见他挺拔的鼻尖儿上是汗珠,心头一软,掏出真丝手绢来,擦了擦他这鼻尖儿上的汗水:“蕴儿,吃点儿东西了去洗个澡!” 赵思蕴挥了挥手中的利剑,唰唰舞动了几下,“娘亲,你看我这剑法又学了一招,这样下去,我这剑法就要提前学完了!” 况蕴藉心疼这娃娃得很,她让他学习剑法只是为了让他有半分他爹爹的样子罢了,并不想他成为武将。自打赵琮华走了后,她便想让自己这娃娃饱读诗书,以后做文官便是。这样好歹也能一世安稳,不至于去伤了谁的心。 “这剑法稍微学一些就是,蕴儿最重要的还是要将心思放在这功课上!”况蕴藉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略微严格的训自己儿子。 “娘亲,这剑法也得好好儿学,这功课我也没落下!”赵思蕴知道自己娘亲的心思,可这剑法他就是喜欢,就是痴迷。 见娃娃急了,这一张小脸儿上还有汗珠滚落下来,书中的剑也哐当一声儿搁在了桌子上,她这心都碎了一地了,紧忙伸手将这娃娃箍在怀里,柔声宽慰他:“蕴儿乖,只是今后咱们还是做文官的好!” “大男儿志在四方,不管是做文官还是武馆,这有什么区别么?” 况蕴藉垂眸,这娃娃透亮的眼眸里,泛起了薄薄的雾,他不明白自己娘亲的心思有多重。 “蕴儿,先去洗个澡吧!”况蕴藉不想为难这娃娃了,老天爷给她这个娃娃,已是垂怜,她不想过多的强求。 “蕴儿乖,咱们去洗澡了!”春桃知道自己主子的心思,见她眼眶泛红,紧忙过来带走了赵思蕴。 “老爷在哪里?怎么这两日没有见着老爷?”况蕴藉把整个心思都花在了这娃娃身上,现在才想起来,自己竟然两日没见到自己爹爹了。 “回小姐,老爷好像今天一早才从宫里回来,这会儿应该是在书房里!”婢女倩秋捧着披风过来,披在况蕴藉的肩膀上头,然后再给她梳头。梳了头,别了一只素色的发簪在这墨色的青丝里。 “你们看好少爷,我去书房里看看爹爹!”况蕴藉这一早起来,自己都还没顾得上吃东西。这下饿着肚子,心头又挂记着自己父亲。 这暖阁在况府的中间靠后位置,府邸四周的宅邸都能遮挡一些。况蕴藉是怕宫里头有人暗算这娃娃,所以才将娃娃养在这暖阁。暖阁没有阁楼,房屋比较平,下头倒是有密室。狗狗 这娃娃八岁了,也不是没有遭受过暗算。前前后后怕是有几十次暗算了,有时候这娃娃自己机灵便逃了过去,有时候便是府邸的护卫护着,这才长到了八岁。 其实,不用说,况蕴藉也知道这来暗杀的人是什么路数。大多都是四皇子赵琮掖派来的人,怕的是这娃娃长大后,皇上还在,太子之位依旧没废除,这万人之上的宝座,不会落到他手里。 最近的一次暗杀是上半年,赵琮掖派来暗杀的都是自己养的死侍,还好况宰相用蛊术将这死侍都控制住了。从那以后,赵思蕴夜里便睡在暖阁的密室里头。还好这密室暖和得很,摆设也精致,睡在里头和住在外面几乎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这事儿除了春桃,府邸便再也没有第二人知道了。 春桃虽是况蕴藉最亲近的人,但毕竟是外人,她还是留了心思。将她自己的妹妹留在了自己母亲身旁做事,虽是每日里都好生待着,但是万一春桃有了别的心思,她这亲生妹妹也别想有活路了。 春桃倒是没有多心,她知道,自己这主子能活到今日,实属不易,都是这娃娃撑着的。若是这娃娃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定是也活不下去的。况且,自己主子也是真心待自己的,在这暖阁里头,她算是半个主人,有时候小少爷都得听她的。自己那妹妹虽是在况妇人手底下做事,但也从未亏待过她,都是好吃好用的待着。 况蕴藉穿过回廊,绕过毕春池,又到了望春亭,最后过了自己的书房才到况宰相的书房。 本来想直接进去的,但是想想几日没见着自己爹爹了,他又一直在朝中忙碌着,便折返到厨房去,沏了一盏龙井茶端着过去。 这书房的门开着,踱步进去,在这屏风后头,正欲喊爹爹,却听见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况宰相,这事儿是千真万确的!”说话的人不是旁人,是一直爱慕况蕴藉的户部侍郎家的长子安志成。 见自己爹爹和安志成在论事,便没有直接进去打扰。 “这琮华军的旧部果真卷土从来了?”况宰相坐在椅榻上,眉心拧成了疙瘩。 一听琮华军三个字,况蕴藉浑身一颤,脑子一阵发白,整个人都快晕阙了过去了。单手端着茶盏,左手扶着门槛,这才怔住了。 “千真万确,爹爹回来说,已经抓了琮华军的随行郎中薛勇笙,还有……还有皇上和皇子们的老师薛长峰!” “薛长峰已经快八旬了,还活着?”况宰相有些不敢相信,坐立难安。难怪这两日,四皇子上朝的时候,都支开了他,让他去宫里其他殿里做事,原来是这层原因。 “那……那还有其他人的消息么?” “况伯伯你先别着急,其他人的消息暂时没有!不过……不过这太子印章倒是在扶苣国出现了。朝中知道这事儿的人都在怀疑,是不是太子还活着,是不是他一直躲避在扶苣国中!” 安志成话音刚落,便听见外头哐当一声儿,况蕴藉这手中的茶盏全部滑落在地。她整个人也倒在了地上,双目颤动了几下,便昏迷了过去。 况宰相知道自己这女儿是听到了方才的话,紧忙踱步过去,安志成走在前头,早已经将昏迷的况蕴藉抱在了怀里。她这手中方才滑落的杯盏,划破了她的手腕,一路上血顺着白皙的手指滴落下来。 况妇人闻声赶来,见自己女儿这幅样子,嚎啕大哭了起来:“况氏魜,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我这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吵什么吵,还不都是你惯的!”况氏魜也焦头烂额的,跟在安志成身后。 安志成平日里,连接近况蕴藉的机会都没有,这些年他虽是有了侧福晋,通房和外室也不少,但这心头始终放不下况蕴藉。即便她有了娃娃,心头一直住着太子,他也还是愿意为她倾尽所有。 一路抱着她到了况妇人卧房里,放在床榻上,这家里头的郎中早就过来候着了。况妇人见她面色煞白,唇色范青,瘫坐在椅子上头抹眼泪。 “妇人,你就别哭了,小姐只是晕过去了,手上的上也只是皮肉伤,不打紧的!”家里的郎中看了看,宽慰两口子道。 第二百五十四章:他定是还活着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况蕴藉醒来后,自己爹爹和娘亲都守在旁侧,见他们神色慌张,自己母亲这眼眸里,还噙着泪花花儿,不禁内疚起来:“娘,我没事的,你哭什么?” “蕴藉,我和你爹爹就你一个女儿,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况府该怎么办?”况夫人再也忍不住了,这豆大的眼泪珠子,滚落下来,滴在这滑丝锦被上头,这眼泪珠子像是一朵花一般,绽开了。 “娘,爹爹!”况蕴藉坐起来,这白皙的手腕略微丰盈,水葱般的指甲上涂抹了水仙色,瞧着淡雅又端庄。这皓腕上头,方才被茶盏划伤的地方,府邸的郎中已经上了药,给她包扎了起来。 “你就算不为我们二老着想,也该为蕴儿想想啊!蕴儿那么小,要是没了娘亲,他怎么办?本来就已经没了爹爹了!”况宰相焦头烂额的训斥起自己女儿来,他虽是当朝宰相,但这眼眶还是红了,只是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流下来罢了。 “爹爹,蕴儿我不能失去,但是你们是我的爹娘,我也不能失去啊!”况蕴藉道完,见自己父母为自己掉眼泪,这眸色一酸,也险些哭了出来。 “爹爹,安志成说有太子的消息,是真的么?”况蕴藉有些泛白的唇轻轻吐字,方才晕阙的时候,好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般。梦里太子赵琮华还在宫里头操练琮华军,她还在宫里头薛长峰处读书写字。二人闲暇的时候,便在宫里头玩儿,赵琮华虽是贵为太子,但总是处处让着她,任由她欺负。 有一次被皇后偷偷撞见了,皇后虽是喜欢她,但对太子要求却是十分的严格,说太子不专心学习功课,罚他跪了一下午。 况氏魜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这些年,就算是太子已经死了,她这心头也还是没有放下过,更别说是住下其他男人了。 “女儿,安志成什么心思你还不知道吗?他虽是有侧福晋,有外室和通房,但他对你的心思也从未打消过!他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咱们还得思量几分!” 况氏魜唉声叹气着,坐在床前焦头烂额的说道。 “女儿,我看这安志成就是成心的,知道咱们家因为太子的缘由,你爹爹在朝中被孤立。虽是宰相,但其实和闲职没有什么区别,还来咱们家说太子的事情!”况夫人对这太子成见颇深,这些年他虽说是个死人,但况府所有人却都是为他活着。 况氏魜在朝中半句话都说不上,四皇子赵琮掖把持朝纲,他就更不可能被重用了。还好我朝官员能经商,他平日里闲着也是闲着,便在这京城里开了几处酒楼,又在京城郊外做了一些其他的买卖,这况府的日子,才维持了下去。 这况夫人原本是有封号的,赵琮掖以朝中各个要员的妇人封号太多,发放不起俸禄为由,便收回了封号。这况夫人还算是能干,平日里也不和这朝中各个要员的妇人往来,只专心打理自己家里头的生意。这样,有朝一日,况家就算是沦为了平民百姓,这一家老小,日子也能过得去。 况蕴藉本是京城的大家闺秀,这下有了娃娃,这心思便全部在这娃娃身上了,况家的事情,除了有时候帮着自己母亲打理一下生意上的事情,查阅一下账目,便再没有经手其他事情了。 “安志成对我的心思,又不是现在才有的。八年前,我们在宫里头读书的时候,他便有这份儿心思。只是那时候爹爹正得势,他爹爹还只是四品官员,他觉着我望尘莫及而已。如今,他虽是还存着那份儿心思,但眼中对我更多的是可怜!”况蕴藉知道,安志成并非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而是在证明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如今安家得势,他只是想炫耀自己有那本事了,不再是过去公子哥堆里,唯唯诺诺的安志成了。 “我看安志成这孩子还是不错,只是他那爹爹,如今和赵琮掖走得近,在这朝中唯他马首是瞻。若是这原因,我倒是希望蕴藉能嫁给他!” 况氏魜虽是没再催自己女人婚事,但也担心她,今后毕竟是要走在前头的,这偌大的况府,就她和一个娃娃,该如何活下去。 “爹爹,你们的心思我全都知道。这娃娃一日比一日大,再过两年便是十岁了,这娃娃今后会是咱们况府的顶梁柱的!”况蕴藉知道自己这娃娃聪慧又懂事,只要扳倒赵琮掖一伙儿,今后他在朝中定是平步青云,步步高升。 “这娃娃虽是长在咱们况府,可毕竟是皇家的人,是太子的嫡长子,也是太子的唯一后人,我怕皇上迟早会要回去的!” 况氏魜一直没有告诉过自己女儿,这些年,皇上托人来,明里暗里其实问了好多次了。他身侧的人,也来府邸看过这娃娃几次。太子虽是死了,但是太子却没有被废,这娃娃皇上还是顶重视的。 “女儿,到时候这娃娃果真被皇上要回去,在宫里头养着,你一个人该怎么办?要是安志成不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那我看周家的二公子倒是一表人才,饱读诗书,也是可以托付之人!”况夫人坐在床沿上,拉着自己女儿的手,苦口婆心道。 况蕴藉倒是不生气,端底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儿,浅浅笑着,知道自己父母都在为自己考量,“娘,要是皇上果真对太子还有一丝感情,又顾念咱们蕴儿是他孙子,那爹爹在朝中也不至于举步维艰,咱们蕴儿也不至于三番五次遭到暗杀!” 况夫人知道这赵思蕴便是自己这女人的命,同是为人母亲,她是最懂这心痛娃娃的心思的:“还好咱们况家都是靠做生意维持生计,右宰相安氏整日里咄咄逼人,处处和你爹爹作对,巴不得四皇子早些判处你爹爹,好在因为他是皇孙的外公,所以才有几分忌惮。” “这安宰相就是怕我分了他的权,但其实我并没有实权,在这朝野间,大家都知道!只是皇上还留着我罢了,不然我早就是一介布衣了!” 自打太子出事,这朝野的风向变了后,况氏魜他这心思便再也没在这朝野上了,全在自己家人身上。 “爹爹,委屈你了!”况蕴藉这眼泪终于忍不住了,簌簌往下落,划过精致又端庄大气的面庞。 正说着,赵思蕴便进来了,见自己娘亲在床榻上,紧忙扑了过去。况蕴藉握着自己这儿子胖乎乎的小手,这才宽心了:“思蕴,娘亲没事的!” 这娃娃从况蕴藉怀里抬起头来,一双透亮又漆黑的眼眸盯着自己母亲,况蕴藉见他这张脸越来越像太子赵琮华了,心头也算是满足:“思蕴,和外公去书房学习吧,今天的功课都还没做!” 况氏魜见这娃娃懂事又黏人,心头也宽慰了,牵着这娃娃:“思蕴,跟外公去书房写字!” 待况氏魜走后,况蕴藉从床榻上起来,况夫人扶着她:“女儿,我知道你心头是怎么想的!” “娘,我必须得出去一趟,这太子的封印在扶苣国出现了,定不是没有缘由的,兴许他还真的活着!”况蕴藉不知道为何,一说到赵琮华还活着,这浑身血液就像是醒过来了一般。 “我知道你没有给你爹爹说,就是怕你爹爹不允许。这事儿,我也不允许!”况夫人面色一沉,叹气道。 “娘,这太子的封印你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才会用到吗?” “我以前也是宫里的诰命夫人,拿着朝廷俸禄的,我怎么不知道。这太子封印只有在出关和打仗的时候才会用到。” “娘,眼下我朝暂时算是安稳,不可能打仗的。这太子封印定是出关用的,薛郎中和老师又被擒住,这太子到底八年前死没死我有所怀疑!”况蕴藉知道,这太子印章用在这出关上,定是有什么大事情,不然不会去扶苣国的。 “这被擒住的两个人,都是太子身侧最重要之人。就算太子真的已经死了,那这二人所做之事,也和太子有关!” “那眼下,咱们况府早就在朝堂上不得势了,你打算怎么做?”况夫人知道自己这女儿的性子,是拦不住她的。 “朝堂上不得势说不定对咱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这样咱们做起事情来,才方便!”况蕴藉心头盘算着,赵琮掖权势未稳,这薛勇笙和薛长峰暂时他是不敢直接杀了的。况且,这薛长峰还是他的师傅,若是直接杀了他,那他这心思,在朝野上,也是让人心寒的。 “可毕竟这两个人都是琮华军举足轻重的人物,薛长峰还是皇上的情敌,这事儿咱们况府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毕竟寡不敌众!”况夫人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八年前,太子赵琮华死讯穿到京城后,自己家是怎样的状况。自己这女儿,若是不肚子里的娃娃,早就随着太子去了。她眼下,只想安安稳稳的活着,好生把这娃娃养大,其余的事情,能睁一眼闭一只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二百五十五章:赵思蕴中毒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翌日 况蕴藉慵懒的睡了午觉,听见暖阁外头闹哄哄的,她勉强睁开双眸。昨儿夜里和自己娘亲一直闲话家常,一直到深夜,这才回到暖阁来睡下了。 自己回来的时候,春桃已经带着赵思蕴到暖阁的地下密室里睡着了。她不放心,还是亲自下去查探了一番,这才上来睡着。 这一觉便睡到了晌午,这暖阁四面都搁放着火炉,里头的炭火烧得正合适,明明是寒风瑟瑟,在这暖阁里,却像是阳春三月一般。 这暖阁里头之所以冬日里烧着炭火,全是为了这娃娃。这娃娃在况蕴藉娘胎的时候,几次险些没了。因为得知太子战死在黑峡谷,况蕴藉便整日里郁郁寡欢的,况氏魜也整日不理会自己女儿,她便吃不下睡不好的。若不是家里头的郎中医术还算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高明,她这娃娃早就在三个月的时候便没了。 现在娃娃虽是平平安安的生了下来,但是这娃娃却天生体寒,到了冬日要是这暖阁里头没有足够的火炉,就会懂得哆哆嗦嗦的,浑身冰冷。 这娃娃便是况蕴藉的心头肉,平日里就算是咳嗽重了点儿,她都要皱眉头多想几分的,更别说是这身体有寒症了。一入秋,这京城开始凉的时候,这鹅暖阁便开始烧火炉了。 况蕴藉对这火炉和银炭要求颇高,生怕这娃娃在这暖阁里,寒症又会复发。这火炉里子便是用的青铜,外头再加一层镀金裹着。这银炭是宫里头顶好的银炭,烧着无论多长时间,都闻不着一点儿火星味儿。这银炭宫里头一般的主子都是不会长期用的,许是皇上真的对自己这皇孙还有几分情谊在,这银炭每年倒是先给况府送够了来,各宫才开始分发。 见况蕴藉醒了,旁侧的奴婢紧忙撩开了粉色的帘子,另外一人又将这手里头的披风递上去:“小姐,你这一睡,早饭都没有吃,奴婢去准备些早饭吧!” “我倒是不饿,给我倒一盏茶吧!”况蕴藉这一上午没有见着自己娃娃了,醒来了,这略微带着慵懒的双眸,就开始在这暖阁内搜索寻找,走了几步还是没见着赵思蕴。 “小姐,少爷方才被夫人喊去房里吃糕点了,这下吃完了,估摸着正在回暖阁的路上!”这奴婢倒是乖巧懂事,知道自己主子再想些什么,便紧忙禀报。 “娘是不喜欢吃糕点的,什么时候还品尝起糕点来了?” “妇人说小姐独自带着少爷太不容易了些,今后她会帮着小姐一块儿看着少爷。方才,还亲自做了少爷爱吃的梅花酥,趁热便叫少爷过去了!”这奴婢春歌的声音实在是好听又温顺,这说起话来,就像是唱歌一般。 “少爷是喜欢吃梅花酥的,这冬日里,况府的梅花都开了,这下摘来做梅花酥吃,是最可口的!”况蕴藉道完,这嘴唇向上一扬,总算是放松了,露出一丝笑靥来。 到底是大家闺秀,就算是素面朝天,面颊未施胭脂水粉,还是端庄又雅致,放在这京城名门望族小姐堆儿,也依旧是出挑的。 “这梅花开得正好,平日里摘一些来,放在暖阁里,烘干后,装起来泡茶喝,能喝一年四季了。”况蕴藉白皙又略微丰盈的双手,紧了紧自己披在肩头上的披风。 若不是因为太子赵琮华喜欢这梅花,他们之间约定的时候,也正好是梅花开放的季节,况蕴藉是不喜欢冬日的,更别说是什么梅花了。 如今,这娃娃衣襟上头,娃娃用的杯盏和剑柄上头,全有不同的梅花图案。她自己则是清淡寡素,用这样的方式来度日,怀念自己心上人。 正说着,便瞧见暖阁外长廊处,走来了一个人影儿。这正是赵思蕴,八岁的年纪,许是像他爹爹,这个子已经比同龄人足足高出了一个头。这阔步向前,都是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模样儿。 况蕴藉瞧着他,好像是瞧见了十几年前,自己初次进宫的时候,和太子同坐一个席面给太后贺岁的场景。 那时候,赵琮华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但却是结实又硬朗,这面庞线条明显,对其余人都冷冰冰的,但唯独对她格外的亲近。 这娃娃还未到暖阁,便拐了过去,到了暖阁外头的院儿里。况蕴藉知道他是去练剑了,便没有叫住她。她也有些饿了,正好奴婢端来了一盏茶,她便坐下来,准备喝点儿茶,吃些东西。 这茶才端在手里,便听见暖阁外头院儿里一声尖叫。听这声音,况蕴藉便知道是自己儿子。紧忙扔掉了手里头的杯盏,这茶水泼了一地。 “蕴儿,怎么了?是不是扭着胳膊了?”况蕴藉一边疾步过去,一边担忧的问到。 “春桃,还不快去打盆儿冷水来,也不好生看着点儿少爷。就说了,整日里多读些书,这剑法只是强身健体,不能操练得太猛烈了,就是不听!”这赵思蕴一有什么,况蕴藉就乱了,整个人都紧张得颤抖起来。 “不……不是的,少爷还没有开始练剑,少爷被一条青蛇咬了手腕!”春桃扶着少爷,捏住了他的手腕,回况蕴藉道。 “青蛇?这大冬天的,怎么会有蛇呢?”况蕴藉过去,将赵思蕴抱了起来,瞥过去,瞧见这一抹碧青色的蛇吐着红色的舌头,扭动着细长的身子,消失在这草丛里。 “小姐,这暖阁里里外外我每日早晨都要仔仔细细的查探一番的,这暖阁里有几株草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这蛇是什么来的呢?”春桃紧紧箍着赵思蕴的手腕,让这血液里的毒液不扩散。 “要是少爷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让你们全部陪葬!”况蕴藉见怀里的娃娃已经昏迷了,这面色泛白,唇色也泛青,面颊是满是怒气。 身侧的奴婢早就去叫家里头的郎中过来了,这郎中还是以前她老是感染风寒,身子不大利索,太子那时候拨到况府来的,后来太子失势,这郎中便在况府没有回宫里去了。况府也是他的家,家里头的娃娃和妇人都在这况府里。平日里,府邸有谁有疑难杂症他都精心照料着,医治着。 除此之外,他在外头还有一处药铺,平日里就靠着这药铺赚些钱,给自己妇人和娃娃花。 况蕴藉将自己怀里头的娃娃放在这床榻上,揭开被褥,不料这被褥里头十几条青色的小蛇,爬下床沿,扭动着朝他们爬了过来。春桃见状,紧忙护着自己主子,站在前头,“小姐赶紧带着少爷离开这里!” 还好这况蕴藉以前也跟着赵琮华练过剑法,嗖的一下掏出了赵思蕴的剑来,侧身干净利落的将这些青蛇全部砍死了。 看这些青蛇全部成了一小节一小节的,还扭动着身子,这床榻四周全是飞溅的鲜血。况蕴藉扔掉手里头的剑,也不知道这暖阁其他地方还有没有青蛇。 况蕴藉是不敢在这暖阁里了,抱着娃娃便放在这长廊处的椅榻上。这里离暖阁近,火炉里的炭火也暖和。 郎中来后,先是用银针封住了这血脉,让这毒液不再流动。然后再去暖阁查探了一番,看看这青蛇究竟是什么路数,这是何种蛇毒。 “侯郎中,这青蛇不是咱们邝澜国普普通通的青蛇么?”况蕴藉见侯郎中面色严肃,挑着这青蛇眼睛动都不动一下,心头便着急了。 “况小姐,这青蛇看似我们邝澜国的青蛇,但是这都是染了颜色的。这蛇是南边扶苣国才有的杨箕蛇,这蛇长不大,但是不怕硫磺,不怕火烧,毒性特别大。”侯郎中放下手里头蛇的尸体,站起来叹气道。 “扶苣国的毒蛇怎么会到我暖阁来?”况蕴藉眸色一沉,抿了抿唇,盘算起来。 “这个我也不知道,这蛇最喜欢暖和的地方,估计眼下这京城里,只有咱们家的暖阁是最暖和的了!” “小姐,这蛇怎么来的不打紧,还是先想想少爷这毒怎么解吧!”侯郎中收起手上的银针,叹气道。这蛇毒要扶苣国特有的羊脂粉敷在这伤口上,反反复复一个月,这毒才能解开,不然不出两日,这毒便会攻心,这人便会毒发身亡的。 “侯郎中这样一说,好像这毒我也知道几分。不过眼下去扶苣国太远了些,不知道这扶苣国药师用来炼药的羊脂玉能不能解开这毒液?” 侯郎中一听,这眼眸都亮了:“况小姐是说的薛郎中的师傅炼药的那块儿,梅花玛瑙羊脂玉么?” “正是!不知道这块儿玉石有没有传说的那么神奇,是不是这世间万物的毒液都能解开!”况蕴藉伸手箍着自己娃娃,见他面色泛着青色,这心揪成一团了。 “这是块儿宝玉啊,这玉石我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么神奇,但是但凡有点儿名气的郎中,是都想试试的,毕竟这扶苣国的药师,薛郎中的师傅,都是传奇的人物。” 第二百五十六章:来我们家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若是真的这块儿宝玉有那么神奇,能解蕴儿身上的毒,那就好了!”况蕴藉叹了口气,这紧张的面颊,也松快了一些。 “只是……这块儿宝玉,自打太子去世后,就不知道去向了!”侯郎中,见这孩子不省人事,叹气道。 这去扶苣国,眼下路途遥远不说。太子的封印在扶苣国出现了,这事儿惊动了两国朝廷,怕是再去的话,会引起纷争和不必要的麻烦的。 “这宝玉,不在别处,就在我这里,只是这一块儿宝玉,我是在不敢相信,竟然能解毒!”况蕴藉眉心微蹙,看着这椅榻上的孩子。 “这宝玉竟然就在况府?”侯郎中吃惊得很,一直听各路郎中说这宝玉能解各种毒,没曾想竟然就在自己身边。 “是的!太子母后去后,这宝玉在皇后宫里已经摔成了两半儿,大火之中压在了皇后身下。我也是去给皇后收尸的时候,才见到了这宝玉,想着是太子的东西,便带回来放在了况府里!”况蕴藉抱起了赵思蕴,想起那日去皇后府邸见到了那一副惨状,至今心头任然心痛得很。 皇后虽不是她的母亲,但毕竟是太子的生生母亲,待她还是顶温和的。况蕴藉不顾自己的危险,冲进火海去,这才勉强将她这尸首搬了出来。 这尸首搬出来后,将宝玉递给了春桃带到了况府,她自己则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皇后的尸体已经被扔在了京郊外的后山上。 “那不妨试试!”侯郎中倒是想证实一下,这宝玉是不是果真能解毒。 “只是,这宝玉已经碎成了两半儿,不知道这解毒的功效还有没有!” 侯郎中虽然不能和薛郎中比,但薛郎中薛勇笙却是他的师父,以前在宫里头也是一起做事的。这医术还是颇高的! 兰河村 这两日一直下雨,阴雨绵绵的。赵老三这伤口溃烂得更加厉害了,整张脸煞白里透着青色。这小药童在家里头,自然是处理不了这伤口了,苏觅整日里以泪洗面,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在这兰河村,苏觅认识的人便只有秦楼见多识广一些。但是自打自己公公薛长峰出了事情,她便对秦楼有了戒备之心,平日里也再没有去过秦楼记了。 现在苏觅心头一直盼着宫里头那边儿的消息,琮华军残余已经尽力在打听八年前,皇后宫里头的那块儿宝玉到底在哪里去了。 苏觅知道,自己男人这性命,一时半会儿是要不了的,只是见他一日比一日萧条下去,这心头也是心痛得如钝刀剜肉一般。 家里头堆的衣服太多了,苏觅见今日天气稍微晴朗了一些,便端着盆儿到河里去洗衣裳。这一双白皙娇小的手,卷起了衣袖,比往日更加的清瘦了一些。这水葱般的指甲,有的因为磨药断了一些,这下一点儿都不整齐。 这衣裳上头,后背这一块儿都是浑浊的橙黄色,是男人这后背烂肉溢出来的腐水,沾在这衣襟上头。苏觅用皂角涂抹这些烂肉溢出来的腐水,一双小手反复的揉搓,可是这血水就像是自己男人那背后的伤一样,挥之不去。 郭大娃妇人来这河里洗渔网,见苏觅在洗衣裳,整个人都憔悴了,也瘦了一圈儿,若不是她认识苏觅,还以为这人是村里的娃娃,在这里蹲着洗衣裳呢。 “赵老三家媳妇儿,怎么这十来天都没有来我们家玩儿!”郭大娃妇人也蹲下来,扯开手里头的渔网,问苏觅道。 苏觅心头一直在想家里头男人的事情,哪里听得见旁侧的人说什么,这一双小手,依旧反复使劲儿搓着手里头的衣裳。 “赵老三家媳妇儿!” 郭大娃媳妇儿刘翠香又喊了一声,苏觅这才回过神儿来了。一看是郭大娃媳妇儿,勉强咧开嘴笑了笑:“怎么你这才十天半月没见着,又浑圆了一圈儿?” “郭大娃家里头估摸着就是生儿子的命,我这一胎,你看浑圆成这样,肯定又是儿子!”刘翠香一边说一边叹气,这才两个多月的时间,她像是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一样。 “生娃娃是好事,你看你面色多好!”苏觅笑呵呵的,这心头的事还是挥之不去。 “你男人身体好些了吗?见你整日里在家里头伺候你男人,也不出来,我一个人在家里头无聊得很!”刘翠香虽是胖了,但是这手上的动作还是顶麻利的。 “我男人身体……身体你们就别担心了,没大碍的!”苏觅知道自己男人的过去,这琮华军还有残余这事儿,是断断不能告诉旁人的。 “你男人到底生的什么病,怎么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是不见好?” “上次给你说了,我男人是上次去山上砍柴的时候,摔了腿,所以不能走动!”苏觅遇到村里的人,但凡别人问起来,都说是自己男人砍柴摔了腿。 “这摔了腿是要休养一段时间,还好这是冬天,家里头田里地里的活儿不是很多!要是你们家忙不过来的时候,记得喊我们一声儿,正好郭大娃这冬天里,也没有天天去捕鱼!”刘翠香是真的喜欢苏觅这人,喜欢和她们家里头往来。 “你还是安心养着娃娃吧!这娃娃才是头等大事,我们家的时候,我自己一个人暂时还能应付过来。要是果真忙不过来了,我会喊你们帮忙的!”苏觅咧开这嘴,温和的笑了笑。 “这冬天,家里头冷飕飕的,郭大娃正好买来一些银炭,夜里我给你们家拿一些过来吧!” 一听刘翠香要到自己家里头来,苏觅这心一怔,家里头男人受了刀伤这事儿,是断断不能让旁人知道的:“我们家里头在山脚下,这风遮蔽住了倒是不冷的!” “瞎说,你们家不冷才怪呢!你们家后面就是树林,前头又离这河这么近,潮湿又阴冷的!这银炭是郭大娃伙计送的,不要钱的,你别客气!”刘翠香一边做手里的活儿,一边笑呵呵的说着,全没有在意苏觅这面色煞白得紧。 “我们家被子厚实得很,我也是想着,你这家里头娃娃多,又有老人,你现在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这冬天才是不能受冻的时候,我们家就别拿来了!”苏觅生怕郭大娃家发现了自己家里头的事儿。 眼下,薛长峰和薛勇笙都被赵琮掖的人抓了,男人这伤口又一日比一日重,是断断不能再出事情了。 “赵老三妇人,你这样说,我就不高兴了,怎么十天半月不见面的,你和我们家倒是生疏了起来?”刘翠香本就是火急火燎的人,这性子也是直爽得很。 “我……不是这样的,郭大娃家媳妇儿,我只是觉着现在你更需要这炭火而已!”苏觅本就性子柔弱,刘翠香这样一说,她无语伦次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就别磨磨唧唧的,我傍晚的时候便给你送过去!”刘翠香站起来,抿了抿嘴,又笑呵呵的。 “觅儿妹子,我给你说,你男人这病好后,你赶紧要个娃娃,这村里就咱们两个妇人还算是投缘,以后带着娃娃一块儿玩儿,多好啊!”以前苏觅还没来这村里的时候,刘翠香每日里便是和自己男人拌嘴,自打苏觅来了,她还时不时的出来和苏觅闲话家常几句。 “这样最好!”苏觅扭头,瞧着刘翠香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心头更加难受了。自己男人这一关能不能过去还难说,更别说是什么娃娃不娃娃的了。 苏觅一想到这里,这双眸便红通通的,噙着泪花花儿。刘翠香正好瞧见了,面颊上的笑容怔住了:“赵老三家媳妇儿,你这好端端的,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没事!只是这河边的风太大了些,有些冻着了!” 刘翠香一听,将手里头洗干净的渔网放在木桶里头,踱步过去帮着苏觅一块儿清洗这衣裳:“你说你,怎么个子这个娇小?猛地一看,还以为是没长大的娃娃呢!” “我也不知道,要是能长成你这样,我倒是高兴得很!”苏觅羡慕刘翠香这肚子里的娃娃,一个接着一个的生。 “千万别长成我这样,你虽是清瘦了一些,但是这模样儿却是十里八乡都难得找到的,这干起活儿来也算是麻利得很。我要是男人,我都愿意娶你做老婆!”刘翠香一边说,一边帮着苏觅细手里头的衣裳。 男人这衣裳全是自己缝的大大的内衬,这内衬锦布比较厚实,苏觅这身量娇小得很,若不是刘翠香帮忙拎着,她还真是有些拎不动的。 “你还是别打趣我了,我就是苦命得很。我洗完了衣裳,就来你们家拿炭吧,正好想去你们家看看娃娃!”苏觅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来,便说自己去郭大娃家,这样便好把刘翠香拦着,不去她家里头。 “那正好,家里头今天杀了鸡,你来吃饭,我让我家婆婆做辣子鸡吃!”刘翠香倒是没有多想,顺着苏觅的话,笑呵呵的回应着。 第二百五十七章:夫君,我不是奸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刘翠香不知道赵老三家里头的实情,还以为果真就是男人上山砍柴摔了腿。夜饭的时候,还煮了一桌子好吃的。刘翠香好久没有见到苏觅了,拉着她一个劲儿的说话,苏觅虽是款款笑着,回应着,但是心头还是记挂着家里头的男人,想着男人的事儿。 郭大娃两口子都不是小气之人,这夜饭煮了一桌子的肉菜。有红烧排骨,莲藕炖排骨汤,泡菜炒里脊肉,清蒸鱼肉,白萝卜炖牛肉…… 看着这一桌子的饭菜,苏觅知道,郭大娃两口子是真心实意的对自己的。这夜饭她也没有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一些。还好刘翠香知道她平日里吃得就不多,这晚上吃了半碗米饭,也没有说什么。 吃完了饭,苏觅说惦记着家里头的男人,便想回去了。刘翠香热心的装了很多肉菜,让她拿回去热了吃。苏觅不好推诿,便都拿着。 这一路回去,冬日这夜里,冷飕飕的不说,还乌漆嘛黑的。这冬天,家家户户都睡得比较早,这下伸手不见五指的。 苏觅现在倒是不害怕了,以前夜里要是走夜路的话,还怕得很。这凉飕飕的风,倒是让她心头觉着踏实了一点儿。 回家后,家门紧闭,苏觅敲了门,是小药童来开门的。 “你赵叔叔呢?怎么是你开门的?”苏觅将手里头的提篮递给小药童,这一路上,苏觅是捂着这篮子回来的,这下这篮子里头的肉还是热乎的。 小药童接过手里头的篮子,双手捧着往屋里走:“觅儿姐姐,赵叔叔不知道怎么了,你回来晾好了衣裳走后,他收到了鸽子传来的消息,便一直把自己关在了卧房里,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 苏觅一听,浑身一怔,她知道自己男人最近和琮华军的旧部在查那能解毒的宝玉的下落,莫非是这宝玉有了消息? “小药童你先去自己房里吃点儿东西,关好门,我去看看你叔叔!”苏觅见这娃娃,肉嘟嘟的小脸儿,一双漆黑的眼眸一闪一闪的,心头又充满了内疚。这几天,心头全是自己男人中毒这事儿,这娃娃是亏待了些。 “觅儿姐姐你别太伤心了,赵叔叔没事的!”小药童伸手拉了拉苏觅的衣裳,眨了眨眼睛。 苏觅见他可爱的模样儿,心头还是着急,没有半分平息。 安顿好了娃娃,苏觅见这卧房里油灯都没有点,站在这院儿里,深吸了一口气。 见偏屋,这娃娃自己都点燃了油灯,便推门准备进去。这手一推,没曾想这卧房的门竟然关着的。 苏觅这心头更加心慌了,拍了拍门:“夫君,开开门,我回来了!” 这院儿里,只听得见碰碰的敲门声,除此之外就是苏觅自己的心跳声和沉重的呼吸声了。 等候了一会儿,男人还是没有来开门,苏觅抿了抿唇,饶是着急,这眼泪便又溢了出来:“夫君,我知道你在卧房里,你不要吓我,你快开开门!” 苏觅伸手使劲儿的拍打着这卧房的门,一下下,苏觅这一双小手都拍麻了,可是男人还是在屋里一点儿声音都不出。 “夫君,是不是北将军那边来了消息,这宝玉不知道下落,所以你心情不好?”苏觅不敢再大声拍打这卧房的门了,蹲下来,蹲在这卧房门前,轻声哭泣着,问屋里的男人。 屋里寂静得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苏觅蹲在这卧房门口,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男人关闭了卧房,也不和她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屋内 男人光着身子,坐在床榻前,眉心紧蹙,这一双狭长又漆黑的眼眸里,流淌着泪水。左手拿着一壶酒,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 今日,北将军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薛郎中已经在半路上被刺杀了。这刺杀的人到底是什么路数,他们也一无所知。知道有一件事儿敢肯定的,就是自己这身边一定有人出了问题,将这消息走漏了出去。 赵老三收到这消息后,屋顶上的军机鸽都没有喂,这下黑夜里,这屋顶上的军机鸽都还在咕咕的叫唤。他细细想了想,自己身边眼下就苏觅和小药童二人,这小药童还是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娃娃,另外一个便是自己的小娘子。 薛勇笙丢了性命,听说,这尸首要继续这样装在押解的刑车里头,送到京城去。这天寒地冻的,赵琮掖连一具尸首都不放过。 赵老三想到了,自己出事后,自己小娘子往秦楼记去了几次,且都是瞒着自己,后来自己义父薛长峰也被抓了。他不敢相信,自己这娇娇弱弱的小娘子,会是自己身边的细作。 这一下午,他都坐在这床榻前,想起自己遇见自己小娘子的情景,想起两口子夜里温存时候的酣畅淋漓,想起那清秀的面庞,水灵灵的眼眸来。难道这一切,这样一个纯粹的人,其实是赵琮掖派到身边来的? 一直坐到深夜,赵老三心头还是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希望自己小娘子告诉自己,薛勇笙的死和薛长峰被抓,都与她无关。 这卧房的门打开了,苏觅仰着头见男人光着身子,紧忙站起来,抱住了自己男人,“夫君,你怎么不开门呢,吓死我了!” 男人自然是知道,自己怀里的小娘子在这门口坐了几个时辰,这下已经是快四更了,她这娇小的身子,贴着自己,冰凉得很。若是往日,他定是毫不犹豫的将这一袭人扣入怀里,让他感受自己的温暖。 可如今,他心头有所怀疑,这一双手放在身侧,眸眼里还噙着眼泪,这一张薄唇努力张开,喉咙像是卡住了一般,片刻才开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夫君,你问我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告诉你,我们进去说好不好?”苏觅抱着男人,男人这身子冰凉得很,像是一个冰窖一般。 她伸手,牵着男人进屋后,关上了卧房的门,然后紧忙点燃后烛火,她这才看清楚了,男人喝酒了。 “夫君,你怎么喝酒了?这大冬天的,虽是没有合适的棉衣了,但是这内衬我又给你多做了些,这厚实的内衬穿着,起码也能暖和一些的!”苏觅吸了吸鼻子,紧忙在衣柜里头,给男人拿了一件厚实的内衬,帮着他罩上。 男人则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看着自己小娘子,片刻才开口:“薛郎中死了!” 苏觅本在收拾散在床榻前的酒罐,听到这消息,身子一怔,然后这眼眸豆大的泪珠滚落了下来:“什么时候的事情,夫君不是说,琮华军的旧部,定会全力营救么?” 赵老三见她面色煞白,豆大的泪珠从面颊上滚落下来,这心头突然一阵怒气袭卷而来,伸手捏住了她的胳膊,仔仔细细的盯着她看。 两口子自打成亲以来,赵老三还是第一次这样,苏觅看着他凛冽的双眸,打了一个寒颤:“夫君……你……你弄疼我了!” 苏觅这胳膊被死死的捏着,她本来就清瘦,这胳膊都快被自己男人捏断了,可男人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这一双眼眸,目光也越来越刚毅了。男人这样,她以前见他是对旁人,今天看着自己,她这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还知道疼吗?” 听男人说这话,苏觅觉着陌生得很,自己男人,自己那个平日里对自己千般宠万般爱的男人,这下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夫君,我怎么不知道疼了?我知道薛郎中.出事了,你难受得很,我何尝不是难过得很!”苏觅哭着,浑身颤抖,男人这样子,若是面前有把刀,定会拎起来,将她碎尸万段一般。 “你是果真难受,还是演给我看的?你以为,我赵老三是傻子么?” “什么?夫君,我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村妇,你怀疑是我傻了薛郎中?我还盼着他早日回来,给夫君带解药回来,这样我安心,家里头这娃娃也安心!”苏觅眉心紧蹙,心头委屈得很,不知道男人为何这样说。 “你别在这里给我装了!我问你,你是不是将我义父要去辽国的消息,在秦楼记散播了出去?” 男人这样一说,苏觅这双眸便柔和暗淡了下去,低下头来,这脸别过去,不敢看自己男人。 赵老三见状,便知道,北将军说的是真的了,这抓着胳膊的手,移到了脖颈上,用力的掐住了苏觅这白皙又修长的脖颈:“果真是你?北将军说我身侧有奸细,一定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开始还不敢相信。家里头除了我,就你和那娃娃,最开始我还在想,是不是这娃娃有什么问题!” 苏觅这脖颈被恰着,像是要被掐断了一般,使劲儿的摇头,这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到耳旁的鬓发里头:“夫……夫……夫君,我不是奸细……不是奸细!” “不是奸细么?那为何你要去秦楼记?为何我们才搬到这兰河村来,秦楼便和你那么熟络?”男人见手里掐着的人还在狡辩,手上的力道又增加了几分。 第二百五十八章:夫君,你掐疼我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男人这眸眼里全是冰冷和凛冽,这一双手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尽管手里掐着的人,面颊被胀得通红,这豆大的眼泪在这面颊上肆虐的流淌,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可男人早已经认定了,她就是自己身边的奸细。 “夫君……如果……如果掐死我,能让你心头好过一些,那你就掐死我吧,反正夫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苏觅虽是脖颈像是断了一般,这胸口起伏,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但是这一双泪眸里,还是全部都是自己男人。 听到这话,男人这手终于松动了一下。一双狭长的眼眸,望着这张清秀的面颊,想起了过去两口子在一起的快乐光景,这手终究是停住了:“只要你,告诉我,你去秦楼记不是泄露义父行踪,我们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夫君……我……我是去了秦楼记,也的确说了义父要去辽国的事!” “够了!你还说你不是奸细,是不是薛郎中的行踪也是你泄露的?”男人这双眸在橙黄色烛火的辉映下,布满了血丝,这眼泪终于忍不住了,从狭长又漆黑的眼眸里滑落下来,落在自己身上白色的衣襟上头。 “不……不是的,夫君你听我说!”苏觅使劲儿摇头,她也内疚,没曾想过,秦楼会有什么问题,她以为秦楼只是普普通通的酒楼掌柜。 “你还想说什么,说薛郎中在扶苣国行踪暴露与你无关,薛郎中的死也与你无关,义父被抓也与你无关是不是?”赵老三这手一用力,将自己掐着的人,扔在了地上。 苏觅这身量娇小得很,被高高大大的男人一摔,重重的瘫坐在地上,这身子撞到了卧房床榻前的椅子上头,膝盖处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便闻见了血腥的味道。 她双手撑在冰凉的地上,仰着头,这眼泪在巴掌大的面颊上纵横,男人早已经不是之前那温柔的模样儿了。这下刀削一般的面颊虽是苍白里透着青色,一副虚弱的病状,但这浑身却是充满了杀气,且这杀气还在不断的加重。 “夫君,你能不能相信我说的话,我真的不是什么奸细,薛郎中被杀,我心头也难受!”苏觅见自己男人冷若冰霜的样子,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她不敢多说什么,从自己男人这失望又充满怒气的眼神里,她知道,自己男人是笃定了自己就是他身边的那个奸细。 “你给我滚!”赵老三见她柔柔弱弱的样子,眼下竟然觉着恶心得很。以前总是想着千方百计的哄着她,护着她,眼下竟然觉着这柔若清秀的外表都是装的。 “夫君,不信我们现在就去秦楼记找秦楼,让他告诉你,我都给他说了些什么!我真的是想借着他们商队的车马,让义父少走些路。”苏觅见男人这般凶狠,跪在地上,一双小手箍着自己男人的膝盖,哭着解释道。 男人一听这话,心头的怒气又燃烧起来了几分:“你的意思是,我错怪你了,义父被抓也与你无关是不是?” 苏觅愣住了,她这几天来也一直在自责,若不是自己将义父要去辽国的消息说了出去,自己义父兴许这下已经安安全全的到辽国了:“夫君……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滚!你给我滚!”男人侧身,不看着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女人。 苏觅看着男人宽阔的背膀,这背上的伤口已经溃烂得有筲箕那么大了,这烂肉里,是白生生的骨头。她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咽了下去。她知道这事儿是她做错了,自己男人身子已经很虚弱了,这下又动怒了,怕是明日,这背上的烂肉会更多。 “好!我滚,夫君自己……自己照顾好自己!”苏觅站起来,这膝盖上的皮被割破了,站起来这血便顺着纤细的腿流下来。 男人眉心一拧,听见一瘸一拐的脚步声,心头揪心的疼席卷而来,但是想起北将军们传信说,薛郎中薛勇笙死的时候,这心脏是活生生的被利器挂住拽出胸口的,这双手又握成拳头,恨得牙痒痒。 苏觅看见了男人和后背的伤口,心头再多的委屈也烟消云散了,生怕男人夜里一个人会出事,蹲在门口:“夫君……你要是……要是气消了,夜里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记得喊我!” 坐在这门口的门槛上,瑟瑟寒风猛烈的吹来,饶是心头太痛了,竟然不觉着冷。 就这样,卧房里的油灯亮着,男人站在床榻前,一动不动,这一双手握成拳头,一双眼眸死死地盯着窗外。苏觅靠着卧房的门,一会儿便瑟瑟发抖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颤抖着。 翌日一早 男人伸手开了卧房的门,见苏觅靠着这门槛睡着了。这密卷的睫毛上头,还挂着些许泪珠子,这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是明显的掐痕,心头一怔。他想起了自己初次见她时候的模样儿,在苏家村落水了,也是这般狼狈的模样儿。 盯着这张清瘦又温婉的面颊,他不知道还该不该再相信这人,这大手抬起来,准备抚掉这面颊上的泪水。看着这张脸,又想起被抓的义父和死去的薛勇笙,这手又收了回来。 家里头小药童还在,如今薛郎中去了,这小药童是琮华军的残余,赵老三心头便更加疼惜他了。穿好了衣裳,到卧房去,见这娃娃也醒来了,便到灶房去煮早饭。 这灶房里,还有昨儿苏觅浸泡好的药渣子。男人心头一软,将这药煎上了。这小药童见苏觅睡在门口,给她披了一件儿衣裳,便到灶房去帮忙了。 赵老三给娃娃蒸了包子,煮了粥。自己吃不下,便坐下来煎药。 这小药童坐在椅子上,看着赵老三,手里头拿着包子,掰成两半儿,灶房里充斥着一股油滋滋的肉香来:“赵叔叔,薛郎中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你这伤这么重,他到底还管不管了?” “你想不想他回来?” 这小药童放下手里头的肉包子,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托着自己的面颊,“怎么说呢,想他回来,又不想他回来。他要是回来了,我就不能呆在你们家,和觅儿姐姐一块儿玩儿了。他要是不回来,就没人教我学医术了,我我这医术都要搁置下来了!” 赵老三知道这娃娃喜欢学医得很,小小年纪,整日里鼓捣药铺里的药,一点儿都不嫌累。 “要不,这几天我陪你着你,回药铺去住着好不好?”赵老三地头咳嗽两声儿,他心头盘算的是,不想看见自己这小娘子苏觅了。 这娃娃哪里懂得大人的心思,笑呵呵的:“赵家叔叔,叫觅儿姐姐一起吧,这药铺大得很,里头有好几间房,我们住得下的!” “你……你觅儿姐姐还要在这里煎熬,让她在这里,我们去就是!”赵老三正好在煎药,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这娃娃。 这小药童吃了手里头拿着的半个包子,又喝了一点儿粥,眨了眨一双大大的眼眸,“你这伤口按理说,也应该好了一些啊!前几日我见觅儿姐姐煎药的时候,往这里头加了好些白色的药粉,觅儿姐姐说了,这药粉加进去,你这背上的伤,定会很快就好的!” “什么?你觅儿姐姐往这药里加了药粉?是什么药粉?”赵老三心底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药粉,反正那瓶子好看得很,这药粉赵叔叔你喝了好几天了,难道你不知道是什么药粉么?”这小药童说完又拿起筷子来,扒拉着碗里头的粥。 “不知道!你先吃着包子吧!”赵老三起身来,从锅里头又拿了一个又松又软的包子,递给这娃娃吃着。 他踱步到卧房去,褪下了自己肩上的衣裳,瞧着铜镜里头,自己背上这溃烂的伤口。原本只有一条伤疤,眼下竟像是一个大大的骷髅一般。这浑浊的烂肉,白骨若隐若现的。 “这药粉到底是什么药粉,为何我的伤口在这短短几日,溃烂得如此快?”男人看这伤口,伸手刮下来一块儿,换来军机鸽,拴在他腿上,叫它送到北将军哪里去,让北将军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扭头,苏觅在卧房门槛处睡得正香。这些天,她实在是太累了,昨儿开始浑身酸软,什么东西也不想吃,便更加累了。 男人眼眸里是怀疑,是心痛,是凛冽,但独独没了以前的温柔与爱怜之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若是果真,自己身上的伤口溃烂得这么快,是自己枕边人的杰作,他定是会掐死她的。 正看着她,苏觅被一阵寒风吹醒了,睁开双眸,这瞳眸还有些红肿,张口便是:“夫君……夫君……” 准备站起来,可这腿已经发麻了,踉跄跌倒,一双手这才扶着门槛站了起来,望着卧房里,男人高大的背影:“夫君,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煮饭吃!” 第二百五十九章:赵思蕴毒被解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京城.况府 侯郎中在况府,查找了扶苣国传来的医学宝典,用这法子给赵思蕴解毒。这一天一夜都用温水浸泡着这宝玉,娃娃也一块儿放在这温水中。一上午过去了,这清水就变成了橙黄色,又过了几个时辰,夜里,这水竟然变成了青色。 一天一夜,这温水竟然变了四五种颜色。况蕴藉自然是守在旁侧,这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侯郎中更是兴奋得很,没曾想这宝玉竟然是真的可以解毒。 到了五更天的时候,赵思蕴这浑身煞白的皮肤已经有了温度,慢慢儿也变得正常了起来。 “娘亲!我……我好渴!”赵思蕴醒来后,第一件事情便是找水喝。况蕴藉见自己儿子会说话了,伸手捧着他的脸:“蕴儿,你会说话了,你会说话了?” “娘亲,我要喝水,好渴啊!”赵思蕴睁开了双眸,这漆黑的眼眸里,略带一些疲惫。 “春桃,快去拿水来!记得,要放一点儿蜂蜜进去!”况蕴藉眨了眨一双眼眸,这眸眼一红,噙着些许泪水,转了几圈儿,这眼泪终于是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侯郎中见这温水变成了青色,这温水里浸泡的宝玉却更加的通透了,一双眼眸一点儿都没半分疲惫之意,反倒更加的透亮:“一气呵成,一点儿意外都没出,小少爷这毒是解开了,这宝玉果真能解毒!” “侯郎中,咱们少爷不用去扶苣国了呗?”春桃捧着一碗温热的蜂蜜水来,递给况蕴藉,瞧着赵思蕴面色粉嘟嘟的,心情也好了。 “这毒都解开了,还去扶苣国干嘛!”侯郎中一高兴,便把这娃娃抱了起来。况蕴藉紧忙拿来锦帕裹住他的身子,抱在怀里,坐在椅榻上,给他喂蜂蜜水喝。 “春桃将宝玉收起来,侯郎中,这事儿暂时不要声张出去。这宝玉在我手里,又能解奇毒,这事儿要是京城里其他人知道了,怕是会有不必要的麻烦的!”况蕴藉现在虽是很少出门,整日里,这心思全在这娃娃身上,但是这行事的风格还是谨小慎微的。 “小姐说的是,是我太兴奋了,疏忽了,这事儿我定闭口不提,就当没有发生过一样!”侯郎中说完,拿起汉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侯郎中是这府邸的老人了,差不多十来年了,太子和况小姐的情谊,他是最能见证的人。加上这一家老小都在况府过活,他早已经把况府当成自己的家了,自然也会守口如瓶的。 侯郎中也忙了一天一夜,一直盯着这温水,这下见娃娃没事了,也就宽心了,正好可以回去休息了。 春桃接过况蕴藉手里的瓷碗,笑呵呵的捧着干干净净的衣裳递过去:“少爷,你要是再不醒来啊,小姐怕是就要跟着你去了!” “娘亲,让你担心了,是孩儿的过错!”赵思蕴倒是懂事,撇头见自己娘亲面色有些煞白,这眼眸里除了担忧,还有疲惫之色,面颊没有施粉黛,便越发的憔悴苍白了。 况蕴藉见自己娃娃这么懂事乖巧,这一张薄唇和漆黑的双眸,和他爹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这心一软,疲惫便全部没有了:“蕴儿,娘亲没事的,只要蕴儿好好的,娘亲便永远不可能有事的!” “那……那以后蕴儿就好好保护自己,不再让娘亲担心了!”赵思蕴眨了眨一双恰星辰一般的眼眸,一双肉嘟嘟的小手,捧着自己娘亲的脸。 这娃娃一撒娇,这满屋子的人都笑了,况蕴藉给他穿好了真丝丝绒内衬,春桃便将娃娃抱了过去。取出了一件蜀锦棉制衣裳来,给他穿上。这衣裳软软的,夹了一点儿棉在里头,这下穿着在暖阁里头正好。 这娃娃穿好了衣裳,春桃便给他梳头。梳好了头发,况蕴藉拿了匾额,给他戴上,这匾额上头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格外的贵气:“蕴儿,今后就算在家里头做事情,也要查看一番,看看四周是不是安全!” “娘亲,你就别担心了吧!蕴儿以后是不会中毒的,侯郎中说了,这宝玉浸泡过,一生都不会再中毒了!” 况蕴藉见他这样,胸口起伏,重重的叹气:“你看你这样,哪里有半分你爹爹的稳重,今后你到底是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凡事还是自己小心一些的好!” “爹爹……爹爹……娘亲给我说了很多遍爹爹了,但是除了暖阁里这幅画像,我真不知道我爹爹是什么样的,更别说他是什么性子了!”赵思蕴被自己娘亲说得有些着急了,噘嘴不高兴得很。 况蕴藉知道,自己这娃娃自打生下来,便没有见过自己爹爹,更别说是知道自己爹爹的脾气秉性了。这是她亏欠他的,扭头看了看挂在暖阁正中央的那副画像。虽是过去八年了,但这画像日日清扫,还像是新的一样。 “蕴儿,你别着急!娘亲会把你爹爹那份儿一并给你,会多疼惜你几分的!”况蕴藉道完,紧了紧自己娃娃身上的腰带,又卷起他胳膊的衣袖,看了看这被蛇咬了的伤口。还好这伤口已经结痂了,周遭的淤青也全部散了,也不发炎,这才放心的放下了衣袖。 “况府外头的人都说我爹爹是叛国.贼,你说这是真的么?”赵思蕴一脸的不高兴,问自己娘亲。 况蕴藉也知道,这府邸外头的人,见了这娃娃,都会说他爹爹是叛国.贼,出卖了邝澜国。但是她心头知道,自己男人是被暗算的。 况蕴藉抿了抿一张有些发干的唇,一双纤细又略微丰盈的手扣住了自己儿子的肩膀:“蕴儿,外头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你爹爹为邝澜国做过什么,你不要去听他们胡说,其实你爹爹才是咱们邝澜国的大英雄!” “小少爷,你抬头看看你爹爹的画像,英俊又威武,满眼都是咱们邝澜国的黎民百姓,怎么会是叛国.贼呢!”春桃从灶房里端来梅花酥,放在合.欢桌前说道。 这娃娃一见有自己最喜欢吃的梅花酥,便什么也不想了,扭头踱步到桌子前,抓起这梅花酥就往嘴里喂:“饿死我了,这梅花酥怎么现在才端上来!” “小少爷你慢点儿吃,要是不够,我让厨子马上又做就是!”春桃见他肯吃东西了,也高兴得很,在一旁端着茶水伺候着,生怕他吃得太着急了,吃噎着了。 “今天这梅花酥怎么格外好吃,有一股清香味儿!” 见娃娃吃得欢畅得很,况蕴藉也站起来,这疲惫的面颊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靥来:“蕴儿你款款吃,这梅花是方才才从梅花树上摘下来的,还带着露水呢,就拿到厨房去做糕点了。” 知道这娃娃醒了,家里头的厨子赶紧麻利的将这糕点做了出来。这下暖阁里头点着通透的烛火,和白日一般明亮,外头还是摸黑的。 “娘亲,你也吃一块儿!”赵思蕴拿起一块儿热的梅花酥,踮起脚来,递给自己的娘亲。 况蕴藉接过这梅花酥,见这小小的糕点,黄色的中心,张嘴咬了一口,酥脆的外壳里,香香甜甜的。 吃了糕点,况蕴藉见娃娃要去练剑了,也没有拦着他,便准备睡会儿。春桃伺候完了赵思蕴,便来给她洗脸更衣。 这一天一夜没合眼,躺下便睡着了。这下虽是寒冬瑟瑟,冷得很,但是这暖阁里头,却是如同阳春三月一般。况蕴藉躺在床榻上,床边香炉里头燃烧安神香,袅袅青烟飘散在白皙的脸庞旁侧,倒是安心了。 春桃伺候在旁侧,见主子呼吸声均匀了,这才将安神香拿远了一些,将这粉色的纱帘放下来。她也是一天一夜没合眼,马上就天亮了,这下睡会儿,再起来干活正好。 只听见这暖阁外头嗖嗖的剑声,况蕴藉在这床榻上倒是睡得安稳得很。迷迷糊糊的,好像又回到自己刚刚有了身孕的时候。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她正准备去宫里头告诉太子。可到了宫里,太子正准备出征,坐在高大的马背上,一袭战袍罩身,结实又宽大的手掌握着长矛,眸眼里全是凛冽与严谨,可见了他眸底里就柔和了。 站在人群中,她双手轻轻的抚了一下自己还未隆起的腹部,眸色温婉又羞涩:“我等你回来,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太子赵琮华这下只有邝澜国的黎民百姓,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况蕴藉,“你好好的在府邸,等着我回来,两个月后,我便回来了!” 走的时候,况蕴藉记着自己倒是很安心,太子虽是很年轻,但是这些年南征北战,所向披靡,邻国的敌军早已经闻风丧胆了。她觉着这次应该也会和以前一样,顶多一两个月,他便又会回到自己身边来。那时候,带着凯歌,她再扶着已经隆起的肚子,告诉她自己有了身孕的事情,怕是会喜上加喜。 可她断断没曾想到,太子这一去,她听到的全是噩耗。不是失守便是败得溃不成军,最后,还成了叛国的贼子。 第二百六十章:剥皮师剥男人皮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京城.朝春阁 这朝春阁密室里头养的这些男人,已经几个月了,这下看着正是剥皮的好时候。不过这男人是何种滋味,赵琮掖倒是从未玩儿过。 这一夜,媚儿身着一件碧蓝色的薄纱罩身,这玲珑有致的身形,被勾勒得越发的高挑妩媚了。手持果酒,半跪在赵琮掖跟前儿,这白皙又丰盈的手恰剥了壳的荔枝一般水嫩,“四皇子,今天我才算是见识了,这些男人妩媚起来,都没我们女人什么事儿了!” 赵琮掖这下已经玩儿累了,看着自己跟前儿这些男人,白白净净的皮肤,光洁得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般。他这薄唇向上一样,魅惑的一笑,修长的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巴,想起方才的一泻千里,心头甚是满足:“那你说,这朝春阁是不是就可以不需要女人了?” 媚儿手中的果酒一顿,一双凤眸一勾,面不改色:“只要四皇子喜欢,这朝春阁的一切,还不是四皇子说了算!” 赵琮掖虽是尝试了男人的滋味,但扭头瞧见了媚儿白生生的脖颈,这胸前的一颗红痣让他咽了咽口水,一双大手揽住了她这水蛇一般的腰肢,将这一袭人压了下去。 一番云雨后,赵琮掖有些恍惚,瘫坐在椅榻上,媚儿却是格外的精神,紧了紧身上的薄纱:“四皇子,这一批男子我看皮肤养得极好了,要不,天亮了,就带去剥皮师那里,把皮剥了吧!” “我方才都摸了一遍,这些男人的皮,的确比之前那些女人的要好。厚实又光滑富有弹性。你说,我怎么前几年没有想到呢!”赵琮掖已经十分疲惫了,但是他知道自己身侧这下全是外人,还是没有放松警惕,这双手握着椅榻旁侧的剑柄,要是周遭有杀气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拔出手中握着的剑。 “那媚儿就去安排了,四皇子正好可以歇会儿!”媚儿本是半跪着,道完起身来,稍微颔首。这一双赤足,踩在这地板上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若不是脚踝处的铃铛,还以为不是人在走路呢。 “你……你是不是习武之人?”赵琮掖突然睁开双眸,抿了抿唇,望着这高挑又丰盈的背影问道。 媚儿一顿,咧开一张樱色的唇,笑了笑转过神来,张开双臂:“我到底是什么人,四皇子不是探得清清楚楚么?” “也是!是我多虑了!” “那四皇子既然冤枉了人家,那拿什么来补偿人家呢?”媚儿双手放在腰间,左边的足探前一步,一双凤眸笑得妩媚。 赵琮掖微微睁开狭长的双眸,盯着她这姣好的容颜,“你挑选一个男人交给剥皮师,这副皮,我给你做双人皮鞋子如何?” “一双鞋子哪够啊,上次四皇子还送了妙玉那丫头一面扇子么,可是精致得很呢!” “随你吧,反正一张人皮,你爱做些什么,便做些什么吧!”赵琮掖闭上双眸,呼吸声开始均匀起来,可是这一双手,始终没有离开自己握着的剑柄。 这舞池中央这些男人这下也累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像软泥一般,瘫睡在这地板上。旁侧香炉里头袅袅烟雾飘散起来,这地上的男人闻到这香炉里头的味道,便全部晕了过去。 媚儿开了阁楼的门,外头齐刷刷的站着一行侍卫,“进去吧!” 这些侍卫进屋去,将这舞池里头睡着的男人各自扛在肩头上,朝朝春阁剥皮师那里走去了。 半个时辰后,一个侍卫推开了房门,赵琮掖已经醒了,“况府那边,是什么情况?” “四皇子,听咱们的人说,这赵思蕴并无大碍,今天一早和以前一样,依旧在暖阁的院子里练剑!” 赵琮掖一听,眉心一拧,紧忙坐了起来:“那扶苣国来的毒蛇,竟然也毒不死他?” “四皇子,小的也纳闷!前天这赵思蕴明明是被毒蛇咬了,身中剧毒躺在暖阁外头的椅榻上,不省人事!可不知怎么了,这一天一夜过去了,他又活蹦乱跳了。” 赵琮掖站起来,这下浑身竟然没有挂一根丝线,这些侍卫也早就习惯了,略微低垂着头,不去直视他:“四皇子,你说是不是咱们的毒蛇出了问题?” “这毒蛇可是咱们的人,专门儿去扶苣国运回来的。那娃娃有寒症,眼下京城里,况府的暖阁是最暖和的,这些毒蛇是去了暖阁没错的,咬了这娃娃也没错,只是为何这毒能解得这么快呢?”赵琮掖修长的双手拿起椅榻上的一丝内衬,披在自己身上,眉心紧锁,这点儿他想不明白。 “这些年,咱们前前后后暗杀了那娃娃不下百次,可那娃娃每次都命大得很,这次才一天的功夫,便又生龙活虎了!”这侍卫也是纳闷儿得很,声音低沉禀报道。 “莫非是这娃娃果真命大,非要成为我登上宝座的绊脚石么?”赵琮掖站在阁楼的窗口前,望着京城闹热的景象,薄唇吐字道。 “一个娃娃而已,就算这况府是铜墙铁壁,咱们也得破了!” 赵琮掖单手放在身后,薄唇上扬,“况氏魜虽是左相,但是在朝廷上形同摆设一般,就是一个下四品都可以使唤他。况府也不是铜墙铁壁,那为何,我们就是攻不下呢?” 这侍卫一听,面色煞白,紧忙双手作揖:“四皇子,都是我们的错,您怎么惩罚我们都成!” “惩罚你们有什么用,如果皇上临死前,这娃娃还在况府活蹦乱跳的,那我就要你们全部陪葬!”赵琮掖这修长的食指敲了敲自己下巴,魅惑的一笑。笑完后,扭了扭脖颈,伸手,屋顶上的一只乌鸦落了下来。 这乌鸦落在赵琮掖手指上,啄了两下。他知道,是这朝春阁的剥皮师在剥皮了,这些乌鸦都是他长期喂肉食的,闻见血腥味儿,定会在屋顶扑腾,等待着食肉。这剥皮师也是第一次剥男人的皮,难免有什么疏忽的,这皮定是剥坏了,或是这人死了。 “这……这……” “皇上半死不活的这么多年了,我和他明里暗里都不和,虽是父子,可这邝澜国的皇上只能是一个,他既然是我老子,就得成全我!”赵琮掖放飞了这乌鸦,扭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慢慢吐字道。 “皇上的事情,咱们不好揣度,但是四皇子我们愿意为你的雄图霸业肝脑涂地!” “府邸最近怎么样?”自打自己那侧妃有了身孕,赵琮掖便一直没有回去过。府邸都是自己那侧妃在打理,眼下到底只什么样子,他从未问过。 “回四皇子,侧妃一切安好,产婆说这两日怕是就要生了!” “这么快就要生了!侧妃生了再告诉我,若是个女儿,赏赐少一半儿,若是个儿子,那赏赐便加三倍!”赵琮掖对自己这侧妃是没有感情的,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前程用途罢了。 “一切按照四皇子说的去办!” 这侍卫走后,媚儿端着茶水进来,这下她披着一件白色的貂毛披风,罩住这丰盈的身子。 “四皇子,侧妃都快生了,要我说啊,还是回去一趟的好。不为旁的,就为了暖暖你那老丈人的心!”媚儿坐下来,将温热的茶水,递到赵琮掖唇边,喂他喝。 “侧妃倒是懂事,我没有回去这事儿,她是断断不会嚼舌根的!”赵琮掖知道自己侧妃的性子,温婉大气,还算是这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最重要的是听他的话,除了打理府邸的事情,旁的事情她是一概不过问的。 “那恭喜四皇子,贺喜四皇子了,有这样一个贤内助,日后雄图霸业必定蒸蒸日上!”媚儿见他喝了手里的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整个身子贴在他胸膛上。 离开了这朝春阁,赵琮掖便快马往皇宫里赶去。到了春鸾殿,清松便紧忙禀报:“四皇子,皇上已经知道薛勇笙死在了回京的路上!” “又没有按我说的做?”赵琮掖到了这春鸾殿,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衣着发饰都整整齐齐的,严谨又凛冽。 “一切都是按照四皇子吩咐的做的!这薛勇笙被铁钩钩住心脏后,这尸首依旧关在刑车里头,心脏挂在了刑车里。这寒冬里,一路上这乌鸦追着这刑车不离不弃,倒是怕这乌鸦,啄食了这尸首!”清松接过他手里头递过来的宝剑,跟在后头交代道。 “那就保护好这刑车,这尸首回到京城不能出任何问题!”赵琮掖眉心一拧,这薄唇间的话也多了几分怒气。他就是想让琮华军的残余都看看,和他作对的下场。 “这样,万一琮华军的人来营救,咱们怎么办?” “琮华军的残余估摸着,也就几十人而已,不碍事的!让他们去折腾吧,这刑车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刑车!”赵琮掖方才只睡了半个时辰,这下也乏了,到了这春鸾殿就想睡觉了。 这春鸾殿伺候的全是男人,就连更易起居也是太监。赵琮掖不想在自己这宫里头瞧见一丝女人的软弱和妩媚,这里,是他平日里论事批阅奏章的地方。 第二百六十一章:你是不是有身孕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兰河村 赵老三收到了北将军的来信,他这背上伤口溃烂得这么厉害,除了稽魅毒,应该还有磺鸠散。 这磺鸠散是京城皇宫里头秘制的毒药,若不是身边有宫里头的人,是断断不可能中毒的。 还好,他在京城皇宫里头,这薛郎中经常拿他试毒,这身子能承受一般的毒药,所以这磺鸠散现在他这身子还算能承受得住。若是这药再加重一些,那肯定就必死无疑了。 苏觅见自己男人不理会自己,知道自己男人定是不相信自己了。苏觅这心头还是挂记着自己男人这背上的伤,见男人换下来的衣裳又多了几件,便准备去河里洗衣裳,刚到卧房拿起男人的衣裳,便听见冷冷的一句:“放下吧,别碰我的东西!” “夫君,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你这衣裳再不洗,就没有干净的衣裳换了!”苏觅抿了抿干裂的唇,一双小手拿着这衣裳,手指掐着这衣裳,心头隐隐犯疼起来。 “就算我没有衣裳穿,也与你无关!”赵老三这下站在卧房窗口前,一双狭长的眼眸平静如水,没有丝毫的波澜,这薄唇干裂了,微微吐字尽是心灰意冷。 “夫君……不是你想的这样,夫君别这样对我好不好?”苏觅这清瘦的身子,这下只着一件单薄的粗布衣裳。早上收拾了灶房,这一双小手,这下冻得又红又紫。站在卧房的窗口处,这下颤抖得厉害。 赵老三转身,他这后背处的伤口已经在牵动这五脏六腑了,今天一早,这心脏便开始刺痛。这烂肉一块儿一块儿的往下掉,他便已经不想理会了。 “是你这样对我!是不是赵琮掖叫你来的?”赵老三这一双眼眸,像是利剑一般,盯着瘦小的苏觅,质问道。 “什么?夫君你在说什么,谁是赵琮掖?”苏觅瞪大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眸,战战兢兢的问自己男人。 赵老三盯着自己跟前儿的这一袭人,这发髻松散,纤细的胳膊被冻得泛红,桃唇干裂得很,整张脸饶是又清瘦了几分,这眼睛格外的突兀。若是以前,他哪里舍得自己小娘子受这等委屈,早就将她搂入怀里了,可如今,琮华军残余不断出事,他不得不防着了。 “这磺鸠散不是赵琮掖给你,让你下在我平日喝的药里的么?”这磺鸠散已经浸入他这五脏六腑,这下眩晕得很。这跟前儿的人,看起来也摇摇晃晃的,看不大真切。 “什么磺鸠散?夫君,我不知道什么磺鸠散,更不认识谁是赵琮掖!”苏觅这布满血丝的眼眸,这豆大的泪珠,终究是忍不住了,从这眼眶里滚落下来。 赵老三摇摇晃晃的踱步上前,伸手撤掉了她手里头拿着的衣裳,面颊青色里透着红色,这眼眶泛着紫色:“别拿我的东西,我嫌脏!” 这话像是一把冰凉的利剑,直接插入了苏觅的心脏里。让她动弹不得,呼吸不得。就这样愣愣的看着自己男人,片刻,打了个寒颤:“夫君……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叫磺鸠散!” “你还敢狡辩,小药童都说了,前几天见你煎药的时候,往这药里加了白色的药粉,那不是磺鸠散是什么?” 苏觅一听,整个人像是响雷劈重了一般,伸手准备去扶着自己摇摇晃晃的夫君,可没曾想,自己夫君早就不相信自己了,用力推开了她,将她推倒在地:“你是终于想起来了么?你心思怎么这么歹毒,你可知,这磺鸠散是专门儿烂五脏六腑的,正好和我中的稽魅毒相辅相成!” “磺鸠散!”苏觅坐在地上,这才想起来,自己一直往自己男人这汤药里加的药粉,原来是磺鸠散。 她虽是一直没有听说过这种毒药,但是她细细想来,自己往自己夫君这汤药里头加了药粉后,自己夫君这后背的伤口,的确是溃烂得更加厉害了。 “莫非……莫非……秦楼给自己的药粉,就是磺鸠散?”苏觅自言自语,这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你终于承认了!”赵老三眉心一拧,这狭长的眼眸布满了血丝,这噙着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夫君,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苏觅跪在地上,一双手抓着男人膝盖的长衫,哭得梨花带雨。但是男人终究是不再相信她了,她这水灵灵的双眸,男人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滚!”男人这下只觉着片体鳞伤,站在这里,只觉着浑身空荡荡的,像是骨髓都被剥离了一般。摇摇晃晃的,全身上下尽是没有半分力气。 “夫君,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苏觅微闭双目,这眼泪双股双股的在面颊上纵横。 苏觅道完,这心头一阵恶心席卷而来。双手依旧死死地抓着男人的衣裳,微微摇头。饶是太伤心了,终究是忍不住了,胸口起伏,呕吐起来。 这几天,许是伤心的缘故,一日三餐都没有怎么吃,整个人消瘦得如同薄薄的纸张一般,从昨儿开始,便开始时不时的想呕吐。 “你是想告诉我,义父被抓你不是故意的,你给我汤药里下磺鸠散也不是故意的是不是?还有我们那没有出生的娃娃,怎么遇到他,就没了呢?”赵老三一双眼眸空洞如死灰一般,想起了在赵家村的那天晚上,本来是要去逛灯会的,正好遇见了赵琮掖来祭祀,推了苏觅,她腹中的娃娃便没有了。 “夫君,这娃娃没了,我心头也难过得很,你怎么能说是我算计的,我故意的?”苏觅哭得肝肠寸断,脑子嗡嗡作响,快要晕阙了一般。 “是么?”男人终究是寒了心,这重重的一击,让他感觉比八年前的黑峡谷战役都可怕,都还让他溃不成军,不知所措。 自打在赵家村遇到了她,他便放下了过去种种,准备和这小娘子,在这田间耕作好好生活的。见她清秀的模样儿,原本以为她只是乡野村妇,没曾想,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她的原因。 “夫君,这磺鸠散和义父的事儿是我的错,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可这娃娃可是我的心头肉,他没了,我比谁都难过!”苏觅没想到,自己男人会怀疑这娃娃,是她故意的,是一场蓄谋。 “别喊义父,你不配!” 一句你不配,苏觅像是被万箭穿心一般,这捏着男人衣襟的双手慢慢儿的松了下来,瘫坐在这地上。原本以为,自己男人会一直像疼惜自己娃娃那般疼惜着自己,可如今看来,那过去的种种就像是一个笑话一般。 苏觅知道自己男人误会她了,可是,她也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这秦楼记的秦楼,到底是什么人,她站起来,准备到秦楼记去,问个清楚。 外面寒风瑟瑟,苏觅这一头恰墨画般的青丝披散下来,这清瘦的面颊煞白得紧,这一双碧眸还噙着眼泪花花儿,纤细的双手捏着自己翘起的粗布衣角。一副落魄的样子,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这一路上,苏觅脚步摇摇晃晃的,这胃里没有吃什么东西,也在翻腾。下了桥,便瞧见了郭大娃家的妇人,手里领着两条鱼,朝家里头走去。 苏觅一见着这鱼,这胃里翻腾得更加厉害了,捂着胸口便吐了起来。这几天又没有吃什么东西,呕吐了一阵,只吐了一些清口水。 郭大娃妇人刘翠香见她这样,紧忙过来扶着她:“赵老三家媳妇儿,你这是怎么了?” 苏觅被刘翠香扶着,这才站稳了,扶着自己胸口:“许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见着你手里拎着的鱼,就觉着恶心得不行!” 刘翠香见她憔悴成这样,又一只想吐清口水,将手里头的鱼扔在草堆里头:“赵老三家媳妇儿,你莫非是怀上了?” “什么怀上了?”苏觅靠着刘翠香,坐在桥边的台阶上。 “你是傻了吗?我说你这样子,多半是怀孕了,是不是有了?”刘翠香说完,便伸手来摸苏觅的肚子。 苏觅眨了眨一双眼眸,这眼眸还布着血丝,一双手抚上自己的肚子:“我……我会有身孕么?” “你是傻了么?你男人身强力壮的,把你也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有个娃娃又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儿!”刘翠香说完,伸手摸了摸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 “我……我……” “我什么我,我陪着你去街上郎中处看看,这有没有娃娃,一下便知道了!”刘翠香说完站起来,一双壮实的胳膊扶着苏觅。 “你这鱼不要了吗?” 刘翠香这才想起来,自己这鱼还扔在草丛里,又折返回去,将这鱼拎在手里:“这鱼是刚才去郭大娃鱼船上拎的,你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拎回去,正好给你补补身子,你看你瘦得,这腿还没有我的胳膊壮实!” 苏觅扭头,见刘翠香面色红润,整个人精神得很,不禁心酸,想起自己男人,又觉着心痛,又觉着委屈。 “我不去了,我定是没有按时吃饭,不可能有娃娃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寻春楼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我看你就是有了娃娃!我是生第三个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刘翠香搀扶着苏觅,一同往集市上走去。 到了集市,薛郎中药铺处的门关了,就数旁侧的妙手回春堂生意最好了!刘翠香经常来这里抓药,不是为家里头的老人,便是给自己娃娃。 “赵老三家媳妇儿,你别紧张,这妙手回春堂的掌柜我是认识的,我们家大娃也认识!”刘翠香拉着苏觅,本来二人年纪相仿,可苏觅太清瘦了些,跟在旁侧,竟然是像一个还未出阁的娃娃一般。 苏觅哪有这心思来看郎中,紧了紧裹在自己身上的棉袄,“郭大娃家媳妇儿,我还有事,改天我再来看!” 这妙手回春堂东头便是秦楼记,这下她心头只想着男人的事情,哪里有心思想自己这幅身子。只想着去秦楼记,问问秦楼,为何要给她磺鸠散这种致命的毒药,为何要骗她。 “你看你,上个月还在给我说,你巴不得早点儿要个娃娃,巴不得和自己男人一年一个娃娃,现在到了这里,又不进去!”刘翠香是实打实的为苏觅着想,也想着她赶紧有个娃娃,日后两人一块儿闲话家常便更有话说。 “我……我什么时候说的!”苏觅说完,这一阵恶心又袭卷上心头来了,伸手捂着自己胸口,这胃里翻滚着。 “你是不是傻了,之前你经常给我说,你们两口子恩爱得很,就是差个娃娃了。看你呕吐成这样儿,就算是没有身孕,也得去郎中瞧瞧,几天不见,像是你们家男人虐了你一样!” 苏觅一听这话,布满红血丝的瞳眸一酸,眼下这兰河村怕是只有郭大娃两口子对她是真心的了。 “愣着干嘛,跟我进来吧!”刘翠香拉着苏觅便进了妙手回春堂,这里头的郎中正在收拾草药,一见是郭大娃的妇人,放下手里头的药渣:“大娃媳妇儿,你是不是又不想要这娃娃,又来哭着闹着要我拿掉你这腹中的娃娃?” 刘翠香一听这话,紧忙松开苏觅,伸手抚着自己搞搞隆起的肚子:“胡说八道什么呢,这是我和我男人的娃娃,我怎么会不想要呢!” “那你来做什么,给我送鱼来的?” “这是河对面赵老三家的媳妇儿苏觅,你看看她是不是有娃娃了?”这刘翠香本就性子爽快,说起话来,毫不避讳,这一说,倒是把苏觅面颊都说红了。 这郎中是这兰河村多年的老郎中了,和郭大娃门数落得很,瞥了一眼苏觅:“瘦不拉几的,就算是有了娃娃,也不好养活!” “你这妙手回春堂名字是不是白起了,治病救人就是,说那么多干嘛!” 刘翠香拉着苏觅,一块儿进了内屋,这郎中看在刘翠香的面子上,倒是很爽快便给苏觅看病。这手才摸着苏觅手腕处的静脉,这眉心便拧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有了?” 这郎中摇摇头,收回来自己的手:“你这幅身子,怎么就成了这样,亏损得太厉害了!”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的,周郎中不用管!”苏觅眼下不想理会自己这幅身子,男人身中剧毒,这后背的伤口,已经溃烂得比筲箕还要大,这铮铮白骨刺痛着她的心,如今两口子又有了嫌隙,她这心头,只想着自己男人的身子,若是自己男人活不下去了,那她也是活不成的。 “你这身子你不用管,那你腹中的娃娃,你也不管么?” “什么?她有娃娃了,我就说了,定是有娃娃了,不然怎么呕吐成那样!”刘翠香高兴的跳了起来,尽是比自己有了娃娃都高兴。 “周郎中你说什么?”苏觅愣住了,浑身像是被响雷劈重了一般,呆呆的看着周郎中。 “你有身孕了,才个把月的样子,你这幅身子,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周郎中道完,便准备去给苏觅开几幅保胎的药。 苏觅浑身颤抖,伸手抚上自己平坦的肚子,眨了眨双眸,这豆大的眼泪珠子,便从这巴掌大的面颊上滚落了下来。 “你哭什么,周郎中这医术还是可以的,吃了他开的药,这娃娃定能保住的!”刘翠香扶着苏觅,从这椅子上站起来,将手里头拎着的两条鱼递给她。 “这娃娃……我……我……” “你什么你,是不是现在真的有了娃娃,高兴得语无伦次了!把这鱼拎回家,补补身子!”刘翠香帮她接过周郎中手里头的药,便往外头走。 若是以前,苏觅定是高兴的,可如今这娃娃,或许真的来的不是时候。接过刘翠香手里头的药包,这刘翠香还非要将两条鱼塞给她。这十几天没有好生吃饭休息了,这两条鱼在手里头,竟像是千斤巨石一般重。 摇摇晃晃的还是往秦楼记去了,到了秦楼记,苏觅仰着头,一看这秦楼记门匾竟然换成了“寻春楼”。 “怎么不是秦楼记了呢,是我看错了吗?”苏觅眨了眨眼眸,仔细看了看着门匾,果真是寻春楼。 心头一慌,紧忙踱步进去,可刚上台阶,还没到门口便被拦了下来:“姑娘,我们这寻春楼可是专门儿男人来找乐子的,你一个姑娘家,就别往里头凑了吧!” “什么寻春楼?什么男人找乐子?这里,不是秦楼记么?”苏觅恍恍惚惚的,瞪大一双水眸,疑惑的问门口处的小二。 “你在说什么,这里是寻春楼,我是今天才到这里来的,我不知道什么秦楼记不秦楼记的!”这人说完有些不耐烦了,推了推苏觅。 这下苏觅像是一张薄薄的纸张一般,被人轻轻的一推,就能摔倒在地。还好,这旁侧是柱子,她靠着这柱子才勉强站稳了。 站在这寻春楼门口,仰头看了看,这里的朱漆和阁楼短短几日便换了样子,“秦楼,你竟然骗我!” 恰瓠瓜籽般整齐的上齿,死死地咬住了干裂的下唇,饶是心头太刺痛了,浑身颤抖得厉害,这手里头拿着的东西散落一地,这下唇的皮被生生咬破了,口齿间,充斥着鲜血的味道。 她这才意识到,这秦楼记和秦楼的掌柜秦楼都绝非一般做买卖的人,定是不简单的。这琮华军的残余,他也是知道的。 “夫君,是我害了你!”苏觅摇摇晃晃的,这眼眸里的泪珠子,像是雨水冲刷下来一般,哭得梨花带雨的,这巴掌大的面颊,让人瞧着楚楚可怜得紧。 这寻春楼阁楼上,一扇窗户开着,秦楼站在这窗前,看着苏觅摇摇晃晃的在这集市上走着,心头尽是如刀绞一般刺痛。眉心紧蹙,这深邃的眼眸,也有些泛红。 “大掌柜,一切都在咱们的计划之中,这妇人果真好骗!”冬脩站在他身后,盯着窗外集市上那一抹瘦小的人,唇角上扬,满意的笑了。 “她定是很失望吧!毕竟她那么信任我!”秦楼眸眼一酸,将这眼泪生生的忍了下去。 这些年,走南闯北,心头挂记着便是自己秦家的冤案,根本无暇顾及男女之情,也不知为何,自打见了苏觅,便想保护着她,想将她捧在手心儿里疼惜着,可无奈他只能辜负自己的心,欺骗她,伤害她了。 “大掌柜在说什么?什么失望不失望的,咱们的目的达到了就是!”冬脩这些年跟在秦楼身边,忠心不二,为的也是秦家的那桩冤案,成家立业这事儿早就没了念想。 “没事!就像你说的,咱们的目的达到了就是!”秦楼这一双眼眸明明是饱满情深,充满内疚的,如今却要生生忍着,伤害自己这心尖儿上的人。 “不过,属下觉着,这事儿咱们还不够狠绝。既然知道了这妇人跟琮华军有关,就该禀报四皇子,让四皇子来处理!”冬脩头脑清晰,做起事情来,向来是稳重又顾全大局,让秦楼放心得很。 “这磺鸠散就已经够他受的了,那一瓶磺鸠散,就算是大罗神仙不出这月,这人五脏六腑也该溃烂完的!”秦楼薄唇吐字,这声音格外的沉重。 “可四皇子不知道此事啊,咱们得在四皇子那里邀功啊!”冬脩知道秦楼,这次是手下留情了。 “够了!我有我的打算,他赵琮掖给我的磺鸠散我已经用了,不出这月,怕是这妇人两口子,也该落入他手,就让她多自由会儿!”秦楼说着,这声音便有些颤抖起来。 冬脩自然是知道他的心思,胸口起伏叹气道:“大掌柜,怒我直言,这些年,咱们可是从未失手过,不能在这次翻了船!” 秦楼合上了窗户,瞥过头来,不去看集市上那摇摇晃晃的背影,“不用腻提醒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任何事情任何人,都阻挡不了我查秦家冤案的事情。” “就知道大掌柜不会为儿女私情耽误,冬脩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大掌柜一声令下!”冬脩双手作揖,微微低着头,这口齿间字字句句皆是坚定。 第二百六十三章:下次见你,我定杀了你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苏觅就这样摇摇晃晃的走在集市上,本来这集市离自己里头就近的很,苏觅硬是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踱步到了家门口的桥头下。 下了桥,正好瞧见了邓大村在这河里摸莲藕。苏觅想起上次和他之间闹的笑话,这脚下的步子便加快了起来。没曾想,这邓大村早就瞧见她了,“赵老三家媳妇儿,你这是见了我,就急急忙忙的想跑么?” “我不想和你说话,谁看见你就跑了!”苏觅这下心头乱糟糟的,虽是有了娃娃,但是这心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邓大村本来就是吊儿郎当的,在这村里头整日里褐妇人开玩笑,不过心眼儿倒是不坏。见苏觅这一双眼眸肿得跟大猪蹄子一样,双手叉腰:“我说,是不是你家男人欺负你了,要是你们家男人欺负你了,我去找他算账!” “你找他算什么账?” 邓大村从河里起来,这手里头拿着两节藕,这河坎上也放了一堆莲藕,洗得白生生的,看着倒是脆得很:“我最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了,虽是你的家务事,但是只要你一句话,我定会去你们家,将你男人胖揍一顿!” “不想和你胡扯了,我们家男人没有……没有欺负我!”苏觅说道家里头的男人,这心坎又一阵刺痛袭卷而来,这通红的眼眸一酸,这眼泪花花儿便又噙在了眼眶里。 “还说你们家男人没有欺负你,这才多长时间,你这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邓大村说完,又蹲下去,将手里头拿的两节藕放在这河里清洗干净。 苏觅不想和旁人多说些什么,拎着手里的药包,便往家里头走。没曾想这邓大村不依不饶的,还追了上来,拉着她:“若你不是赵老三家媳妇儿,我邓大村是真心喜欢你的。要是你现在离开你家男人,我邓大村还是愿意疼惜你的,绝对保你衣食无忧!” “衣食无忧?”苏觅桃唇慢慢吐字,她想起自己和自己男人刚刚成亲的时候,自己男人把自己当做半个娃娃哄着,每日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家里头的重活也不让自己做,每夜温存相拥而眠,可如今那些过去,倒像是在嘲笑她一般。 “你冷笑什么?你是不相信我邓大村么?虽然我知道你和郭大娃家里好,我和郭大娃经常因为打鱼闹不愉快,但是我对你可是真心的!”邓大村一本正经的,这双眸盯着苏觅巴掌大的脸说着。 苏觅仰着头,看着邓大村陌生又略微熟悉的面颊,“你们男人都是这么轻易说出誓言的么?” “你还说你家男人没有欺负你,你这样儿,是被欺负惨了!你们家男人怕是才是轻易说出誓言那种人吧,我邓大村可不是!”邓大村拍了拍胸脯,浑身都是稀泥巴。 “你们男人都是这样,说出誓言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苏觅说完,这一双眼眸噙着的眼泪花花儿终于落了下来,在这巴掌大的面颊上滑落下来。 邓大村见苏觅这样,吓得站在这河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苏觅这脚下像是踩着云一般,摇摇晃晃的走在田埂上,这脑子里头,想的都是以前自己和男人在赵家村时候的恩爱时光。 不知不觉便到了家门口,这几日她感觉饿得特别快,这下已经是下午了,她早饭和午饭都还没有吃。这心头恰死灰一般,也没有什么胃口。 这院儿门开着,还是苏觅出去时候的样子。站在院儿门口,苏觅心头格外沉重,如今这家里头,再不像是以前那样了。 伸手摸了摸自己这平坦的肚子,胸口起伏,深吸了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进屋去了。这小药童还在午睡,家里头静悄悄的。 苏觅踱步到卧房,不敢抬头看自己男人,将手里的药包放在这桌子上头。男人听见了声音,瞥见这桌子上的药:“这是你到秦楼记去,给我拿的药么?” “夫君,我是去秦楼记了,不过我是去问秦楼为何要骗我的,这药是我的!”苏觅坐在凳子上,觉着腰酸背痛的,不敢看自己男人,生怕见到了他冰冷的面颊。 “你以为,我还会再相信你的话么?”赵老三说完,猛烈的咳嗽起来,这一咳嗽便牵动五脏六腑,四五声,便吐出了血丝来。伸手用手腕处的衣袖,将这嘴角的血色擦干净。 苏觅扭头瞧见自己男人阔袖上的血丝,这心头一颤,终于忍不住了,起身来:“夫君,我们去京城吧!” 男人这胸口一阵痛痒,又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嗽后,吐出了一大口血水来,苏觅见状,整个人都快晕阙了:“夫君,我求求你,我们一块儿去京城吧,去了京城夫君说的那块儿能解毒的宝玉,定能找到的!” “你不是巴不得我马上去死么,我死后,你就可以给你的主子交差了!”赵老三坐在床沿上,浑身刺痛酸软得很。 “夫君,你别胡说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也是被秦楼算计了,我根本不知道他给我的是磺鸠散!”苏觅这肿着的眼眸,泪水双股双股的溢出来。 赵老三盯着她,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心头终究一软,片刻,还是不相信她:“你滚,今后在这个家里头,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男人气息很弱,苏觅知道,他这后背的伤,已经溃烂一半儿了,整个后背全是骷髅烂肉,她不敢去看,不敢去问自己男人。这下只觉着自己,像是魂魄都被抽掉了一般,只留下这幅肉身在晃荡。 “夫君,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我了,我做什么你也觉着心烦,可是看在娃娃的份儿上,咱们去京城吧,去京城定能找到那块儿宝玉的!”苏觅浑身颤抖,这大冬天的,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棉衣。 “娃娃?什么娃娃?那娃娃不是早就死了么?” 苏觅抬起纤细的手来,抚在自己肚子上:“夫君,方才我和郭大娃家的妇人刘翠香一同到集市上周郎中处了,我……我又有身孕了!” “呵呵呵……呵呵呵……”男人冷笑了几声,这眼泪在青色的眼眶里打转儿。 “夫君,你是不相信么?周郎中说,这娃娃还不到一个月,算算日子,正是我们上次……” “上次怎么?”赵老三冷眼看着苏觅,这面颊上冷笑还停留着。 苏觅只觉着这张脸如今太冰冷了,像是冰窖一般,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夫……夫君,就是上次我们怀上这娃娃的!” 苏觅只觉着自己心头像是刀割一般,这窗口的风吹来,冷得让她觉着彻骨,“夫君,就算是看在这腹中娃娃的份儿上,也要活下去!” “腹中的娃娃?你这腹中是真的有娃娃了么?” “夫君,你不会以为,我拿这事儿来骗你吧!”苏觅一怔,没曾想自己男人,竟然连自己有了身孕,也不再相信了。 “就算是我信你这腹中有了娃娃,这娃娃也未必是我的!” 听了这话,苏觅像是被万箭穿心一般,摇摇晃晃的瘫坐在椅子山头,嘴唇上扬,冷笑了几声儿,这眼泪终于又滚落了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那这娃娃我就该在周郎中处,让周郎中拿掉的,生下来,知道爹娘现在这样,也是遭罪!” “随便你吧!你然谁拿掉这娃娃,都无所谓!”赵老三坐在床沿上,这一双眼眸盯着外头,薄唇冷冷吐字。 一听这话,苏觅哭得颤抖起来,“夫君……你果真要这么无情么?就算不要我了,可这腹中的娃娃是无辜的!” “你若是真的还配为人母,那就该告诉我事情,到底是谁派你来我身边的?”赵老三方才又收到军机鸽的传信,说自己义父薛长峰,在这路上也被暗杀了几次,但是暂时还没有成功。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说不定还没有到京城,自己义父便和薛郎中一样,被暗杀了。如今琮华军太势单力薄了,竟然毫无办法。 苏觅抬手,抹掉了自己面颊上的泪痕:“夫君,我说了,这磺鸠散我也是被秦楼利用了,还有义父的事情,都是秦楼骗了我!” “是么?”赵老三现在看来,自己这娇娇弱弱的小娘子,就是赵琮掖派来的奸细,她说什么,他都是再也不会相信了。 “夫君,就算不为了我,不为了我这腹中的娃娃,为了琮华军,求求你去京城吧,去了京城兴许还有一丝希望!”苏觅在秦楼记的事情,好像无意间听客人说起过,也是几个郎中,在谈论这神奇的宝玉,听说就是在京城。 “你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下次我再看见你,定会亲手杀了你!”男人这几日,心头全是八年前那场战役,如今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背叛,这滋味儿,不亚于那场战役。 苏觅吸了吸鼻子,一双小手揪住自己腰间翘起的衣角,这粗布衣裳,像是冬日里翻飞的枯碟一般。 “夫君,我是不会走的,说什么我都不会走!” 第二百六十四章:我要去会会四叔叔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京城.况府 况蕴藉刚刚从赵琮掖府邸回来,赵琮掖侧妃昨天生产了,碍于礼数和自己这娃娃今后的前程,她还是备好了厚重的礼物,一早便叫府邸的人送过去了。 春桃这下给小少爷擦洗了剑,见自己主子盯着礼薄仔仔细细的看,“小姐,不就是随随便便一点儿礼么,怎么看这么久?” 况蕴藉本是心思细腻之人,这赵琮掖本来就一直对皇上还没废掉太子之位耿耿于怀,还有她和太子的娃娃,皇上默许了姓赵,这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威胁。这送去四皇子府邸的东西,她这账目是要送到宫里头去的,得让宫里头的人知道,不然今后说她们况府送去了什么不明不白的东西,她可不想落下话柄。 “要是有那么随便就好了,这册子对好了,赵琮掖府邸的管家也签了字,我就把它送到宫里头去!”况蕴藉为了这娃娃,如今是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 “小姐还是先歇着吧,我送到宫里头去便是!”春桃将这手里头的剑放在了桌子上,擦了擦手,站起来,踱步到自己主子身后,帮着一块儿对看着礼薄。 “这玛瑙镯子就是十对,貂蝉羊脂玉一对,解斛玉.珠就是百来串,小姐你还说这只是随随便便的礼物?”春桃知道自己家里和赵琮掖家里的关系,自己这主子也是明面儿上过得去而已,可这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些。 “你懂什么,这点儿东西,对于我们况府来说不算什么的。但是送出去,却算是价值连城,这样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咱们送的什么,今后才不好糊弄!”况蕴藉向来是将这些身外之物看得极淡,这些东西,对于如今经商的况府来说,太平常不过了。 “奴婢知道小姐的心思,只是,虽是明面儿上的意思,我还是觉着太厚重了一些!”春桃一边嘀咕着,一边将况蕴藉手里头的礼薄接过来了。 况蕴藉紧了紧披在身上的披风,看着娃娃正在写字,挺拔的背影,像极了年少时候的赵琮掖,她这心头才算踏实了。 昨天夜里清点送过去的礼物,睡得比较晚,今天又起得比较早,她这下困得很,正准备去暖阁里睡一会儿。不料秋籽却急匆匆的往这边儿赶来了,看这面色,好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小少爷正在写字呢,怎么慌慌张张的?” “小姐,四皇子府邸来人说,凡事送礼的人,夜里都到府邸去吃饭!”秋籽知道自己这主子是最不喜欢和这京城里的家眷往来的,可这事儿是四皇子亲自叫人来府邸说的,她便急急忙忙的来禀报自己主子了。 “你推诿说我身子不适就是!”况蕴藉打了个哈欠,这清澈的眸眼里,满是睡意。 “可是……可是四皇子那边的人来说,夜里要把少爷也一块儿带过去。我说了小姐身子不大利索,可四皇子那边的人就说,那四皇子就亲自来府邸接小少爷” “他敢!”况蕴藉声音略微大,透着几分凛冽,旁的事情还好说,但是一说到这娃娃的事情,她便没有半分犹豫。 “奴婢觉着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这四皇子侧妃如今又生了儿子,怕是小姐不跟着少爷一块儿去,少爷独自去会有危险的!”秋籽也是一直在这暖阁里头伺候小少爷的,虽是才十几岁,但做事稳妥又心细,关键是还事事以少爷为重,况蕴藉对她也格外温厚几分。 “咱们小少爷虽是长在况府,但毕竟也是皇上的长孙,这四皇子想要邝澜国的天下,咱们这长孙可是成了他的拦路虎!”况蕴藉这些年,一直把赵思蕴养在这府邸,就是怕这朝中有人为了讨好赵琮掖,对他下手。 “要是小姐不去四皇子府邸,四皇子强行来府邸带走小少爷怎么办?”秋籽饶是太着急了,这鼻间儿上伸出了晶莹剔透的汗珠来。她这年岁本就还小,这下瞧着,倒是增添了几分清秀。 “我不信我况府的门不开,他赵琮掖还能撬开我况府的大门不成?”况蕴藉这些年很少见着赵琮掖,二人心头都明白,各自心头盘算着什么。 “这……这奴婢就不知道了!”秋籽整日里在这府邸没有出去,突然见到四皇子府邸的人,还是有几分害怕的。 “我知道了,先伺候我歇会儿吧!”况蕴藉不想打扰了小少爷写字,将这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说完后,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一张端庄温婉的面颊噙着几分怒气。 秋籽见自己主子累了,便也没有多说什么了,见小少爷端坐在案桌前,规规矩矩的写字,这心头也就静下来了。 扶着况蕴藉到这床榻上,接过她肩头的披风,麻利的褪掉了她这发髻里头的簪子,脱了鞋子,顺着她的脚,盖上了被褥。 况蕴藉一天,这心思全在自己娃娃身上,躺在床榻上,闭着双目便睡着了,这暖阁里头,只听见均匀的呼吸声儿。 秋籽见自己家主子睡着了,这才敢离开。粉色的纱帘将床榻上的况蕴藉半掩着,虽是有了一个八岁大的娃娃,但还是一副大家闺秀没有出阁的样子。 况蕴藉睡了一个时辰便醒了,赵思蕴甚是懂事,在这案桌前一写字便是规规矩矩的一个多时辰。一点儿都不偷懒,这来府邸教习的先生,都夸赞这娃娃。 况蕴藉醒来的时候,这娃娃正好收起了笔墨,见自己娘亲醒了,紧忙端了一盏热茶来:“娘亲,这是你最喜欢的梅花茶,你喝喝看,这梅花是早上厨子摘下来,用炭火才烤好的!” 况蕴藉见自己这娃娃这么懂事,倒是欣慰得很,坐在床沿上,接过这赵思蕴手里的茶盏,这梅花茶倒是温热得很,抿在嘴里,这满嘴便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儿,咽下这茶,口齿间又有一股甘甜。 “娘亲,这茶好喝么?”赵思蕴笑呵呵的,白生生的面颊上有一丝红润,瞧着气色倒是不错。 况蕴藉点点头,这暖阁里头炭火烧得旺盛了一些,这睡了一会儿,是有些口干舌燥的:“再去给娘亲倒一盏茶来,蕴儿泡的茶,就是好喝!” 一连喝了三杯茶,况蕴藉觉着晕晕乎乎的,白皙又略微丰盈的手,扶着自己的额头,晃动了几下:“怎么……怎么这梅花茶喝着像是在喝酒一般,昏昏沉沉的!” “小姐,莫非是你还没有睡醒?”春桃见她面色泛红,弯下腰去,接过她手里头还没有喝完的半盏茶。 “我……我……怎么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况蕴藉说完,这身子一软,整个人都倒在了床榻上。 “小姐……小姐……小姐……”春桃吓得面色煞白,一个劲儿的喊自己主子。 赵思蕴见他吓成了这样儿,捂着嘴笑呵呵的:“春桃姐姐你别担心,娘亲不过是喝了我的迷药而已,晚上就会醒来的!” “你……少爷你干什么,怎么可以给自己娘亲喝迷药呢?”春桃见这娃娃说了实话,这才宽心了一些。 “四叔叔不是说,想请我去他府邸玩玩儿嘛,娘亲又不放心,我今天就要去会会我那四叔叔!”赵思蕴心头原来是下的这盘棋,又不想让自己娘亲担心,便只能给她茶盏里头下迷药了。 “你……待会儿小姐醒来了,看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春桃平日里也惯着这娃娃,见他人小鬼大的,也不忍心责备了,只好生给自己主子盖好了褥子,免得她着凉了。 “娘亲的性子还是刚烈了一些,要是这夜饭带着我一块儿去四叔叔府邸,怕是要吃亏的!” 眼看这太阳便要落山了,赵思蕴自己打点好衣裳,便准备出门了。春桃也由着他,给他备了马车后,又悄悄叫府邸一等一的高手跟着,这才回暖阁去了。 到了这暖阁,春桃便一直跪着,就这样放走了府邸的少爷,况蕴藉醒来了,说什么都是要大发雷霆的。还好,这暖阁里头,炭火烧得旺盛,这跪着只是膝盖软一些而已,并不觉着半分寒冷。 夜色渐渐起来,这况府便开始掌灯了。春桃虽是相信赵思蕴,但毕竟是八岁的娃娃,难免还是有几分担心。他走的时候,答应过春桃,这府邸夜饭后便会回来的,这马上就要开饭了,可屋子外头,连马车的声音都没听到。 “莫非,这孩子真有什么不测?”春桃抬头,见秋籽在点这暖阁里的烛火,面色有些担忧。 “春桃姐姐,你看小姐这次醒来,不得扒了你的皮,算你狠!”秋籽和春桃是差不多一起在这府邸伺候的,两人形同姐妹一般。 “秋籽姐姐,要是小姐真的动怒了,你可得为我说几句好话!” 两个奴婢正说着,便听见这均匀的呼吸声没了,紧接着便是况蕴藉开口了:“春桃,怎么我这一觉睡到天黑了?” “小……小姐,你估摸着就是太疲乏了!”春桃听见自己主子说话,吓得半死,身子一哆嗦,这说话也颤抖了起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以后别乱跑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况蕴藉从床榻上坐起来,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喝了自己儿子递过来的梅花茶,便晕倒了过去。 一想到这里,伸手便是给春桃狠狠的一把掌,面颊凛冽,眸眼里充满了怒气:“要是小少爷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别想活了!” 春桃和这暖阁里头的奴婢都齐刷刷的跪着,大气都不敢出。素日里,这些奴婢都知道,自己这主子是大家闺秀,端庄又娴熟,不会轻易迁怒奴婢的,可这赵思蕴是她的心头肉,是她的底线,是断断碰不得的。 春桃这下跪着,面颊被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这牙齿也松动了几分,口齿间要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备马车,去赵琮掖府邸!”况蕴藉发髻松散,只着了一件白色的丝绒内衬,这下地后,鞋子都没有顾得上穿,便急匆匆的往外跑。 跑出去暖阁,秋籽拿着衣裳和鞋子在后头追了上去,这下况府已经开始吃夜饭了。周遭的烛火通亮,照得跟白天一般。秋籽这脚步快得像是一阵风一般,可况蕴藉毕竟是习武之人,还是追不上。 这况府的一日三餐,向来不管暖阁里头的人的。这暖阁里头的一日三餐,是要随着小少爷赵思蕴的作息时辰来定。所以,一般吃饭,都是小少爷饿了,这灶房里的人才准备。 不过好在,这赵思蕴懂事又乖巧,平日里,都会照顾着暖阁里的人,一日三餐还是按时在吃。 秋籽急急忙忙的追出去后,况蕴藉已经上了马车了,只听见这夜色朦胧中,一丝马的嘶鸣声儿,紧接着便是马车轱辘的声音,在这况府门前的石板上急切的响起。 秋籽坐在马车上,麻利的给况蕴藉穿上衣裳,梳好头发。眨眼功夫,况蕴藉已经穿戴整齐,端庄又大气的坐在马车上。 这京城的夜晚,还是不眠不休一样。热闹得很,外头吆喝声不断。况蕴藉自打有了这娃娃,夜里便很少出来京城闲逛了,以前可是每天夜里都要出来走几圈儿,买一些新鲜玩儿意的。 这况府离赵琮掖府邸还是有些距离,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西,这马车疾驰而过,也要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功夫才行。 这半个时辰间,况蕴藉心乱如麻,秋籽坐在旁侧,也是惴惴不安的:“小姐,您放心吧,小少爷聪颖,府邸的护卫又跟着,是不会出事的!” “要不是你们自作主张,也不会出今天这事儿,还是平日里太放纵你们了,以至于你们现在不知道孰轻孰重,这暖阁都快成了你们的暖阁了!”况蕴藉这眸眼里,依旧噙着怒火,口齿间的凛冽之气咄咄逼人。 “小姐息怒,奴婢回去后,任凭小姐处置!”秋籽性子本就温和,也懂事,这些年在暖阁伺候,是没有出什么叉子的,唯独这次,她这心头还是愧疚得很。 一路飞奔,到了赵琮掖府邸外,这外头几里路开始,便停有马车。如今,赵琮掖可是日理万机代理朝政之人,虽是侧妃,但毕竟是赵琮掖的第一个娃娃,前来巴结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站在这门口,便听见里头闹哄哄的。有各个府邸家眷闲话家常的娇媚声,有厨子和下人们招呼客人传菜的声音,也有男人们舞刀弄枪,谈论政事的声音。况蕴藉下车后,站在府邸门口,抬头,瞧了瞧这用鎏金写的“琮掖府”三个大字,双手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墨色斗篷:“咱们进去吧!” 刚到门口,便瞧见赵思蕴嘻嘻哈哈的从门口处出来了,赵琮掖牵着他的手,这面颊噙着笑意,倒是一副温厚的叔叔样儿。 这赵琮掖一抬头,见是况蕴藉来了,松开了这娃娃,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嫂嫂怎么来了?蕴儿不是说,他娘亲病了么?” 况蕴藉将赵思蕴牵到身侧来,这端庄的面颊笑得大气又温婉:“是病着的,可家母今天正好生辰,一直说要吃城西的糯米圆子,这不,只有城西才有,便来买,正好路过你们家门口,想着进来看看娃娃!” “那嫂嫂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薄酒,看看我这娃娃,又没有蕴儿英气?”赵琮掖薄唇吐字,虽是面颊上噙着笑靥,但是这字字句句却像是利剑插入况蕴藉的心脏。 况蕴藉知道,赵琮掖已经在将自己的娃娃和赵思蕴作比较了。他今后为了自己一门的前程,定会更加不折手段起来。 “自然是蕴儿四叔叔家里头的小少爷更英气,咱们蕴儿有寒症不说,整日里,这一门心思都在诗书礼乐上,是个最不成气候的!”况蕴藉本来就不指望自己这娃娃今后做武官,就想他留在这京城,写写算算就是。虽是知道,自己这娃娃秉承了自己爹爹的英气,在剑术上也格外有天赋,但是她知道,唯有藏住锋芒,才能安稳。 “可我听说,我这侄子,在剑术上可是厉害得很,如今这京城里,一般的剑术高手,都不是蕴儿的敌人了!”赵琮掖薄唇一勾,这面颊倒是和太子赵琮华颇有几分相似。 “那些人尽是瞎说,我们蕴儿练习剑术,只是为了抵抗这身子的寒症而已,那些乱嚼舌根的,千万不要让我听见,不然我割了他的舌头!”况蕴藉款款笑着,面颊白皙,一头的青丝从肩头柔软的垂至腰际。 “是这样吗?什么时候得空了,蕴儿来府邸和四叔叔切磋切磋,要是练得不好,四叔叔教你!” “四叔叔,今后我定常常来你府邸玩儿!”赵思蕴一半儿的身子藏在自己娘亲后面,这肉嘟嘟的小脸儿冲着赵琮掖,可爱得紧。 “嫂嫂,还是怪你,将这娃娃看得太紧了些,平日里都不和我们往来。你看,这娃娃和我多亲热!” “主要是这娃娃身子不大利索,有寒症,所以我便格外注意了一些!” “家母今日生辰,我便带着蕴儿先回去了!”况蕴藉行礼,牵着自己娃娃,便下了台阶。 “那给伯母问好,下次我再送礼过去!” 况蕴藉牵着这娃娃上了马车,一上车,便松开了他的手。赵思蕴自然是知道自己娘亲生气了,也收起了笑容:“娘亲,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的没事么?” “小少爷,还不赶紧给小姐认错?”秋籽是知道,自己这主子,一路上是有多担心,生怕这娃娃掉了一根头发丝。 “娘亲,我是算准了,今天四叔叔是不会对我动手的,所以我才来的!”赵思蕴挪了挪身子,坐在况蕴藉身边,依偎着她。 “眼下,朝堂都是他说了算,要谁的性命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你胆子够大的,还敢给娘亲下迷药?”况蕴藉推开了贴着自己的娃娃,这怒气还是没有消下去半分。 回况府的路上,这马车倒是行驶得缓慢一些,秋籽见赵思蕴没事了,提着的一颗心也就落了下来。 “今天满京城的达官显贵都来了,四叔叔是断断不敢对我动手的!要是我死在了他这宴席上,皇上和娘亲都不会放过他的!”赵思蕴厚着脸皮,这双手拽着况蕴藉的胳膊,将脸又贴了上去。 “皇上现在都自身难保,他哪有闲工夫管你?” “娘亲,上次看见皇上的时候,他可是说了,让我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去他寝宫里头找他的。还有,况府需要什么,也可以给他说的!”毕竟是一脉相承,这打断骨头都连着筋骨的,皇上对自己这长孙还是有感情的。 上次,赵思蕴随着自己外公到宫里头去祭祀的时候,下雨了,慌忙之间,正好到皇上寝殿去了。皇上倒是对自己这长孙格外的温厚,亲自给他擦干了身上的水渍,又给他换了内衬衣裳,还陪着他吃了好些糕点,这才让宫里头的人送他离开了。 那是赵思蕴记事起,第一次见着自己这皇爷爷。以前在况府的时候,倒是觉着自己这皇爷爷恐怖无情得很,见了面,才觉得还是温厚慈详的。 “皇家那些人说的话,蕴儿还是听听就是了,别太当真,放在心上了!”况蕴藉这气也渐渐消了,伸手箍着自己娃娃的肩膀,低声叮嘱道。 “娘亲,哪有你说的这么恐怖,我看四叔叔和皇上都是顶好的人,皇上还叮嘱过,日后见了他,就得叫他皇爷爷的!”赵思蕴依偎在自己娘亲怀里,抿了抿嘴,软糯糯的回应着。 “蕴儿,你是娘亲一手养大的,今后这些事情还是听娘亲的,皇宫那种地方,还是不要随随便便去的好!”况蕴藉伸手,撩起了马车的帘子,正好见外头有卖糯米糕的,便停下马车买了一些。 “娘亲,你放心吧!就算是四皇叔对我起了杀心,我这功夫,还是能逃脱的!”赵思蕴对自己这剑术和轻功还是定有信心的,虽还是快要满九岁的娃娃,但在况府除了顶尖的高手,便再也没人是他的对手了。 “你学习剑术,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今后这剑术高低的事情,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况蕴藉生怕这娃娃和他爹爹一样,今后太出挑了,要领兵打仗。要是又被人暗算了,她可是活不下去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娴淑的侧妃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京城.琮掖府邸 赵琮掖送走了况蕴藉和自己这小侄子,站在自己府邸门口,极薄的唇向上一勾:“我看你还能蹦跶几天!” “四皇子,养在况府里的这个,虽是随了皇家姓赵,但毕竟是没了爹爹的孤儿,你就宽心吧,不会对咱们小少爷造成威胁的!”管家冷髻儒顺着赵琮掖的眼神,徐徐望着况蕴藉马车离开的方向,宽慰他道。 “皇上允许他随了皇家赵姓,已经过去八年了,又迟迟没有废掉太子之位,咱们府邸的这位小少爷,不知道中不中用!”赵琮掖这侧妃生下小少爷,赵琮掖心头还是顶高兴的,如此这般,他这手头便又多了一盘棋。 那况府里那赵思蕴,便是他的绊脚石,他定会扫除障碍,就算自己登不上宝座,自己小少爷能登上宝座,也一样的。 “皇上还能活几年呢?四皇子,这点儿你又不是不清楚!”冷鬓儒稍微颔首,一边招呼着进门的客人,一边讨好自己主子。 “皇上虽是在我逼迫下让我代理朝政,可他这心头却还是向着那叛国的太子,这点儿满朝文武也是知道的!”四皇子最近在宫里头,好几次要去皇上的寝殿伺候尽孝,可都被皇上身侧的太监拦了下来,说是皇上有旨,谁都不见。 “四皇子,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朝改朝换代这些年,哪个是名正言顺而来的,包括皇上不也是杀了兄弟,逼死自己的母后么?”冷鬓如这面庞的笑靥,像是一抹暗色的罂粟在这橙黄色的烛火下绽放一般。 四皇子可偏生就是想要名正言顺,就是想让自己父皇废掉太子之位,立自己为太子!这八年来,他虽是为自己筹谋已久,但是为邝澜国也做了不少事情,他不甘心。 “这是自然,咱们那些死侍可得好好儿的练一番,到时候这京城里头的禁卫军,可不是我们的对手!”赵琮掖这三年来,训练的死侍比前几年多了上万人,就是为了他日,到了逼宫需要。 “四皇子,各宫来的礼单我都看过了,四皇子兄妹间送的礼,便只有况府算是最丰厚了。您看,我们要不要准备回礼?” 赵琮掖眉色一挑,露出一丝不屑的笑:“这回礼的小事你自己看着办,另外皇上每日汤药里头,药得加重几分了!” “是!” 赵琮掖吩咐完,目送走了况蕴藉和赵思蕴后,便转身回到内府。这琮掖府邸,是太子叛国后,他代理朝政,才开始翻修的,以前这里不过是一座冷清的破庙而已。这琮掖府邸休了两年有余,这里头全是她这侧妃一手设计,盯着工匠们修建的。敞亮又恢弘不说,这造景却全不像野心勃勃的赵琮掖的风格。府邸小桥流水,牡丹真丝屏风,雕栏玉砌,全是一副诗情画意之感。 这府邸的妇人,坐在流水宴席上,都在夸赞四皇子这侧妃娴淑端庄,能将府邸修建得这么有意境。赵琮掖侧妃和娃娃的乳娘一块儿,抱着这小少爷,招呼着这来的妇人小姐些。 她倒是真心实意的做这个侧妃,所有心思全在这府邸,朝堂上的事情,她是一概不过问的。赵琮掖也知道自己这侧妃的性子,平日里,该有的礼数是一概不能少的,该给她的东西,也都大大方方的,全没有克扣着。 这宴席都快结束了,各方来祝贺的宾客都相继乘着自己家的马车离去了,宫里头才来人说皇上送了贺礼来了。 这下府邸除了打扫的下人还在走动,都清净了,赵琮掖搂着自己侧妃,一同抱着这娃娃,到前厅去。这送礼来的是皇上寝宫里头的太监,就是一盏珊瑚玛瑙珠玉合.欢树。这礼物倒是贵重得很,赵琮掖代理朝政便知道,这珊瑚色的玛瑙是前段时间褚庄国送来的宝贝,那么点儿玉石,独独打造了邝澜国这独一无二的合.欢树送来,皇上也是有心了。 “皇上有心了,打赏后,将这珊瑚玛瑙珠玉合.欢树放在小少爷寝殿里,让小少爷日日看着,感恩他这皇爷爷的厚爱!”侧妃紧了紧怀里抱着的娃娃,温婉吐字,让人听不出半分破绽来。 管家冷鬓如听了侧妃的吩咐,抬眸见赵琮掖面颊平和,便知道他对自己这侧妃的安排还算是满意,这才到库房去拿银子了。 打赏皇上的太监自然是不能小气的,几十两银子送了出去,赵琮掖狭长的瞳眸,盯着这珊瑚玛瑙珠玉合.欢树出了神:“先别放在小少爷寝殿里头,让府邸的郎中仔仔细细检查一番,然后再做决定!” “四皇子是担心,皇上会毒害自己的皇孙?”管家打赏了宫里头来的太监,送走他后,这饭回来吃惊道! 赵琮掖双手放在身后,瞧着金丝丝绒被褥里头裹着的娃娃,正睡得憨甜,这粉扑扑的面颊,让他心头一软,“就像你说的,邝澜国改朝换代,都是血淋淋的。不是弑父便是杀兄,咱们不得不防着!” 侧妃抿了抿唇,饶是才生产的缘由,这端庄清秀的面颊,有些苍白,但是这瞳眸里,还是难掩其兴奋,像是一池春水荡开一般,满是初为人母的喜悦和温婉。 “那如果这珊瑚玛瑙珠玉合.欢树果真有毒?” “皇上送的珊瑚玛瑙珠玉合.欢树,我们琮掖府邸自然要好生收着,再仿着做一个,放在小少爷寝殿便是!” 赵琮掖没曾想,自己这侧妃倒是识大体又聪慧的,见她面颊略微圆润,又带着些许的疲惫,这一双.修长的手,终究是揽住了她的腰肢:“你去休息一会儿,小少爷抱给乳娘带着吧!” 赵琮掖这侧妃先是一愣,然后这煞白的面颊,带着些许欣慰的笑靥,将怀里抱着的小少爷递给自己身侧的乳娘。这边侧的奴婢迎上来,搀扶着她,往内屋的卧房走去。 “这府邸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侧妃在打理,今后,你们什么事情都问问侧妃!”赵琮掖望着自己这侧妃,心底突然有了一丝丝的安稳。 “侧妃倒是贤惠,这府邸也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四皇子便可以在朝堂上大展宏图了!”管家冷鬓儒顺着四皇子的眼神,徐徐望着侧妃离去的背影说道。 赵琮掖自打成亲以来,这回府邸的时间不过几次,且都没有歇息过一整夜,都是在家里头呆几个时辰,便草草离开。 今日,他才算是感受到了一丝丝家的温暖:“今晚我歇在府邸,让侧妃好生休息吧!” “四皇子宽心,这娃娃我定好生带着!”乳娘抱着娃娃也退下了。 赵琮掖看着略微浑圆的乳娘抱着娃娃离开,瞳眸一眨:“这乳娘是去哪里找的,靠谱么?” “回四皇子的话,这乳娘是侧妃娘亲送过来的,底细都摸得清清楚楚的!” “即便如此,待离开了娃娃后,也得解决得干干净净,我不想我儿以后会对乳娘有半分情分!”赵琮掖向来心狠手辣,他代理朝政以来,对自己娘亲亦是如此。和自己娘亲生分,免得干涉朝政,让自己心慈手软。 “这……” “你宽心,侧妃会知道该怎么做的!”赵琮掖今天才意识到,自己这侧妃,倒是十分合自己心意。 “是!” 况蕴藉带着自己娃娃回到府邸,这况府正好吃完了夜饭,家里头倒是热热闹闹的,况蕴藉知道今天是自己母亲的生辰,心头多了一丝愧疚。牵着娃娃,拿着买好的糯米糕点到饭厅里头。 “你来了!”况夫人虽是理解自己女儿,带着这娃娃,这日子过得也不容易,但毕竟她也是母亲,今天生辰,自己这女儿问都不问一句,还是觉着有些凉薄。 况蕴藉见橙黄色的油灯下,自己娘亲双鬓有些泛白,虽是穿戴整齐,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儿,但这心底却是十分心疼她:“娘亲,是孩儿的错!” 况蕴藉说完,将手中的糯米糕点放在合.欢桌上,用筷子夹了一块儿放在自己娘亲碗里头:“娘亲,这是城西的糯米糕,趁热吃点儿吧!” 况夫人瞥眼,瞧着自己翡翠碟子里头,圆圆的糯米糕点,这心也柔和了起来,“你还记着你这个娘亲,若不是这娃娃偷偷出了府邸,你怕是今年又会和前几年一样,我生辰过了都不问我一声儿吧!” “这是蕴儿的错,不怪娘亲的,蕴儿今天让娘亲喝了迷.药,把他迷倒了。”赵思蕴笑呵呵的踱步到自己外婆身侧,一双肉嘟嘟的手,抓着自己外婆的衣袖,眨了眨一双漆黑又水灵的眸子讨好道。 况夫人见到了自己这懂事的外孙,这板着的面孔,终于松开了,露出笑靥来:“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自己娘亲了,咱们蕴儿也算没有白白养了这些年!” “蕴儿不仅心疼自己娘亲,还心疼外婆啊!”赵思蕴道完,坐在况夫人身侧,拿着茶盏,递给自己外婆:“外婆,请喝茶!以后,外婆的每个生辰,蕴儿都陪着你过。” 第二百六十七章:郭大娃掉河里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兰河村 这几日天气难得好,邓大村在河里头捕鱼,郭大娃也没有闲着,家里头马上第三个娃娃就要出生了,他也是想着给家里头重新盖一处房子,让家里头的人,老老小小都住得宽敞一些。 这兰河里头,这下只有中下游的鱼要肥美一些。郭大娃今天已经卖了一筐子鱼了,准备再打一框子就回家去了。可这才捕了半框子,便瞧见了邓大村,也摇摇晃晃的出来了。 两个人这一看见,郭大娃就冒火了:“邓大村,我们都是这河里捕鱼的,也有规矩,说好了,你下半年只捕捞上游的鱼,怎么跑到下游来了?” 邓大村也是歇了个把月了,一直都没有收入,这下心头也着急,坐在船上:“郭大娃,你们家三个娃娃,我让着你些没事儿,可这冬天,上游根本都没有鱼可以捕捞啊!” “那上半年上游鱼的个头又大,又肥美的,怎么没见你哼唧半句?”郭大娃也不服气,他本是直爽之人,上半年邓大村捕捞鱼的时候,他可是一直老老实实的,就在下游里捡漏就是。 不过这兰河的鱼肥美得很,就算是捡漏,一家子的生活也够了。 “就这一次,你就不能让着我一下么?再说,我来都来了,就当是出来活动活动筋骨!”邓大村也是要面子的人,虽然知道自己有些理亏了,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掉头白白回去了。 “这一次也不行,你坏了这行的规矩,那今后这条河,你就别想再捕鱼做买卖营生了!”郭大娃这脑子直得很,见邓大村死皮赖脸的,便来气了。 可是邓大村根本没有当回事儿,他也没有想挣多少钱,只是想着出来透透气,顺便捕捞点儿鱼去卖而已。 “郭大娃你别这么认真好不好,这条河里,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你不说我来过,谁还知道我来过?”邓大村说完,便将这船停稳了,这一停稳,双手就准备布网,开始撒网捕鱼了。 郭大娃是最讲义气的人,见他撒开了渔网,紧忙撑着鱼竿,将船靠拢了过去:“邓大村,你要是再死皮赖脸的不走,我可是要捅翻你的渔船了!” 邓大村本就是吊儿郎当的个性,最不怕的就是挑事儿,这个把月,他在家里头也憋着难受,这下正好可以闹热闹热:“郭大娃你自己可是想清楚了,你这渔船这么破旧,能不能撞翻我的渔船?” 郭大娃一听这话来气了,拿起手里的竹竿便捅了过去:“邓大村,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郭大娃我也不和你争吵,我就是要气气你!”邓大村要麻利一些,一躲闪,郭大娃这手里的竹竿便没有敲着他。 “邓大村,你不要以为你不要脸,我郭大娃就怕你,这下游冬日里的鱼,说好了是我捕捞!”郭大娃这手里头的竹竿没有打到邓大村,便更加来气了。 “你敢发誓,上半年,你郭大娃从没有到上游来捕捞过鱼么?”邓大村八字脚站在自己渔船里头,这脚一动,这船便调换了一点儿方向,这手里头捏着渔网,拎起来沉甸甸的,一看便是这网鱼收获不小。 “你邓大村哪只眼睛看见我郭大娃来捕捞过鱼?” “没看见不代表你没去过啊,我就不信,这兰河村做买卖的人,有那么老实!”邓大村其实这些年,是一直不相信郭大娃这么老实的,他总认为,郭大娃每日里,在集市上卖的鱼那么肥美,定是在上游去捕捞的。 “你……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郭大娃可是最守规矩的,我这鱼肥美,是我除了兰河,还在支流河里去捕鱼的。”郭大娃这一生气,满脸就通红。 “这支流也是上游的支流好不好,你还说你没有来我上游捕鱼,你这不是亲口承认了么?”邓大村本来也是不拘小节之人,笑呵呵的,一点儿都没有当真。 “那这兰河村,这么多支流,都是你上游的么?这支流也有名字好不好,都不属于兰河了!”郭大娃是最见不得这投机耍滑之人,这下恨得牙痒痒,巴不得将邓大村从这船上拽下来,扔在河里头。 “管他什么支流不支流的,反正都是这兰河的鱼,咱们一块儿打不就得了么?” “就算是要重新立规矩,也得明年再说,今年还是要按照今年的规矩来办!”郭大娃说完,这竹竿滑动,这船很快便到邓大村船旁侧了。 这船不偏不倚,正好撞到了邓大村船沿上,邓大村见郭大娃面颊通红,这一双眼眸里头全是怒气,也来火了,收了渔网,将这渔网里头的鱼,扔在这船里头:“郭大娃,你还上纲上线了是不是?” “是你不要脸,没按照规矩办事!”这下游里的鱼,都是郭大娃夏日的时候,买了好些鱼苗养着的,这下正是可以捕捞的时候。 郭大娃说完,一脚踏到邓大村这船里头,捡起这肥硕的鱼,便扔在自己船里头,“这下游里是我买的鱼苗,还不容易这几天可以捕鱼了,可不能便宜了你!” 邓大村见这到嘴的鸭子都快飞了,也是不依不饶的,一双手揪住郭大娃的衣领,“郭大娃,你这是什么意思?上游里,我也买了很多鱼苗放在这河里头,难不成这鱼不会游动,这鱼便全是你买的鱼苗么?” “这么多年,你我都相安无事,我这次就不会依了你!”郭大碗推开了邓大村,继续捡起这船里头的鱼,扔在自己船上。 邓大村哪里还顾得了这么多,伸手抡起拳头便是狠狠的一拳头,“老子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这鱼到了我的船里头,就是我邓大村的鱼,你这是虎口里抢食。” 郭大娃要比邓大村矮半个头,这一拳头打在自己脸上,摇摇晃晃的,整个人向后一倒,身子一截都栽在了河里头。 郭大娃这脑壳被河水浸泡了,心头便更加冒火了,这嘴里也呛了几口水:“邓大村,你抢了我的鱼不说,你还动手打人了!” 站起来,将手里头的鱼狠狠的一摔,抡起拳头也重重的打在了邓大村脸上。这邓大村本来,还有点儿没睡醒,这一拳头下去,脑子都晕晕乎乎的,这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牙齿都松动了几分,口齿里还充斥着血腥味儿。 “郭大娃,你是整天在温柔乡里学得斤斤计较了吗?几条鱼,你竟然打掉我几颗牙齿!”邓大村这下正恼怒,揉了揉自己已经肿起来的面颊,吐掉了口里的血,舌头舔了舔牙齿。扬起手上的巴掌,狠狠的又是一拳头过去了。 这一拳头,邓大村是用尽了全力,打在郭大娃这脸上,郭大娃只觉着头晕目眩,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这脚下一阵踉跄。还没有等他站稳,这邓大村双手便又狠狠的掐住了郭大娃的脖颈,一把将他的头磕在这船沿上:“郭大娃,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好啊,你以为我郭大娃怕你么?”郭大娃用尽全身的力气,双手掐着邓大村的脖颈,一侧身,便翻了过去,将邓大村死死的压在了自己下头的船沿上。 郭大娃压住他后,抡起拳头,一拳一拳打在了邓大村脸上。邓大村被打后,双手抓住这船沿一翻,便将郭大娃踢到了河里去。 这几天天气虽是很好,但是毕竟是冬天,这河水还是有些刺骨的,郭大娃这落在水里头觉着冷得很。邓大村却摇晃着自己的渔船,回家去了。 郭大娃见这渔船越来越远,使劲儿往自己船边游去,这下游的河水,这下是最深的,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才伸手抓住了船沿。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浑身冻僵了,直打哆嗦。 “好你个邓大村,好歹也是一条河里捕鱼的,竟然这样将我扔在河里头!”郭大娃冲着邓大村的背影吼了一句,正准备翻到自己船上去,可这才发现,自己双脚已经冻得抽筋了,根本不能翻上去。 “王八羔子,竟然关键时候腿抽筋了!”这寒冬的河水,冻人得很,他这双腿疼痛得厉害,一点儿都不能动了,只能这双手死死的抓住了这船沿。 这里离河坎还有一段距离,郭大娃这浑身湿透了,抓着船,这船摇摇晃晃的,也不能太用力的晃动。想起家里头的妇人和娃娃,他竟然害怕起来,暗自道:“郭大娃,家里头妇人还等着,你断断不能死在这条河里!” 这样,双手一点儿一点儿的晃动着,这船慢慢儿的飘荡,很快,郭大娃这双手没有力气了,竟然抓不住这船沿了。 “妈的,早知道这样,就该吃了亏算了,也不至于丢了性命,不能见着老婆娃娃了!”郭大娃见这河水这深,自己这手,也快要抽筋了,有些绝望,不禁懊悔起来。 又坚持了一会儿,邓大村这渔船是一点儿都看不见了,郭大娃也绝望了,是不指望着这邓大村能回来救他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娃娃没了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河水越来越冷了,郭大娃浑身快冻僵了。这时候,郭大娃妇人正好来河里洗娃娃的衣裳,远远的见了自己男人,紧忙扔了盆儿,就扑腾到河里去了。 这刘翠香还好会水,虽是有了几个月身孕了,但是还是十分的利索。扑腾几下,便到了郭大娃船边,翻上船后,就将郭大娃拉上了船去。 这一路上回去,刘翠香骂了一路,回家后郭母见自己儿子冻得直打哆嗦,紧忙放下手里头抱着的娃娃,拿来褥子给他裹着。 “几条鱼都看不住,还不如死在河里算了呢!”刘翠香见他这窝囊的样子,心头怄火得很。 “我死了,你好重新找是不是?”郭大娃今天本来在河里就受气了,这下回来,心头怄火,自己这妇人还一个劲儿的骂自己,他这下也是觉着委屈。 “重新找就重新找,我刘翠香又不是没人要,要是我在,这邓大村我不打断他两条腿才怪!”刘翠香不是不心痛自己男人,心头也是觉得受了邓大村的气。 “你这样的妇人,我迟早要被你嫌弃死,那你救我做什么,干脆让我冻死在河里算了!”郭大娃蹲在灶前,哆哆嗦嗦的说道。 “要不是想着怕娃娃没了爹爹,我定是让你淹死在河里算了!”刘翠香这嘴上虽是没有放过他,但是这手上却是在给他烧水,准备让自己男人洗个热水澡。 她挽起衣袖来,露出两节白净又丰盈的胳膊,自己几个月身孕了,衣裳也打湿了。 郭大娃见她也狼狈得很,这面颊都冻得煞白煞白的,将自己肩头披着的褥子,裹在她身上:“你还是赶紧去换身衣裳吧,要是娃娃没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刘翠香一听这话,放下手里头夹着干柴,站起来便是狠狠的一巴掌:“郭大娃,给你脸了是不是?家里头可以没有男人,但是不能没有我刘翠香。” 郭母一听,这两口子又在拌嘴,紧忙拉着自己儿子:“你们两个是冤家么?都不知道让着些,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答应这门亲事!” “那你怎么不早点说这话,我也不至于嫁给你这窝囊儿子!”刘翠香裹着褥子,这浑身才稍微暖和了一些。 郭大娃气得掉头就走,刘翠香见他踱步出了门,心头又着急了:“你要是敢离开这个家,我就打断你的双腿!” “随便你!” “你……你要是还要走,那我干脆打死我这腹中的娃娃算了!”刘刘翠香一着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委屈的哭了起来。 郭大娃也不是不心疼自己媳妇儿,见她哭了,这心头也就慌了,紧忙过去揽着他:“你要是想打断我的双腿,打断便是。你要是想要了我的命,自己拿去也可以!” 刘翠香一听这话,这心头的火才消了,伸手环住了郭大娃的腰:“你要是再欺负我,我就真的打断你的双腿。” 苏觅家 苏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醒来的,饶是太累了,这一睡了一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家里头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儿烟火气。 “夫君!夫君!你在哪里?” 见屋里没人回答,苏觅支撑起自己的身子来,摇摇晃晃的,觉着自己小腹刺痛得很:“小药童……小药童你在哪里?” 这屋里没有人回应,苏觅伸手捂着自己肚子,这刺痛好像是她上次没了那娃娃的刺痛一样。 苏觅这心头慌乱得很,这冬日黄昏下,屋里开始暗淡了下来。 “夫君……夫君……”苏觅捂着自己肚子,在这屋里屋外都找了一遍,可是男人和这小药童的影子都没有。 苏觅这下披散着一头青丝,只着一件灰色的粗布棉衣,这棉衣上头,沾了一些血渍和泥渍。饶是太清瘦了一些,这一双圆溜溜的瞳眸格外突兀,细细一看,这面颊除了狼狈,还有几分清秀和温婉。 “夫君,你到哪里去了?”苏觅干裂的唇,微微启开,这喉咙有些沙哑。 这肚子饿的很,苏觅纤细的手拎着桌子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凉茶:“夫君是出去了么?” 喝了几口凉茶,这屋里狼狈不堪,苏觅打开衣柜,这柜子里头,男人的东西全在,唯独之前一直带着的药没了。 侧头,床沿上是自己男人脱下的长衫,这衫子上还有背后溃烂的伤口,沾上的混浊烂肉。 “夫君,这……这衣裳!”苏觅拿着男人的衣裳,这心头慌乱得很。 趴在这床沿上,苏觅这腹部又传来一阵阵的绞痛,她这张小脸儿煞白煞白的,额头也有汗珠滚落下来。这褐色的瞳眸里,除了惊恐还有绝望。 已经两天滴水未进了,苏觅这下口干舌燥的,纤细的胳膊捂着自己肚子,趴在这床沿上一会儿,脑子一片空白,天旋地转的。 大概过去了一刻钟,苏觅这眼泪从瞳眸里溢了出来,沾在这灰色的衣襟上,像是一团一团的花朵绽开一般。 这冬天里,这地上冷得让人直打哆嗦,苏觅就这样跪着:“夫君,你是真的不会再相信我了么?是真的不要我了么?” 这绝望的痛楚,还是自己爹爹没了和自己娃娃流掉了时候才有过。浑身像是魂魄被抽调了一般,没有半分想要活下去的感觉。 饶是太心痛的缘由,苏觅一阵恶心感袭来,捂着胸口呕吐起来。干呕了一阵,这五脏六腑都快被呕吐出来了。 想起之前自己男人呵护自己,怜惜自己的情景,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肚子:“娃娃……对……我们现在有娃娃了,夫君就算现在不要我了,想起我们这娃娃,定会再回来找我的!” 想到这里,苏觅这浑身又觉着有了力气,想起集市上周郎中给自己开的安胎药,便踉踉跄跄的朝灶房去了。 到了灶房,这药还在。可是她这肚子却是一阵一阵的绞痛得很,像是有几把弯刀,在里头搅拌撕扯一样。 这颤抖的双手,捂着自己腰间,撑着往这锅里头加水,麻利的洗了锅,才再将这药渣倒进去。 “夫君,我们还有娃娃,你就算不要觅儿了,这娃娃你定不会不要的!”苏觅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坐在灶前烧火。 这烧了火,苏觅这才觉着暖和了一点儿,可这眼眸里的泪珠子,是从来都没有断过。大颗大颗的从眼里滚落下来,这小巧玲珑的鼻尖儿,也冻得通红。 家里头的干柴还很多,苏觅一边烧火,一边想着自己男人。一会儿,这锅里头的水便烧得沸腾了,沸腾后苏觅便将火烧小了一些。 这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也痛得很,便站起来,准备去找点儿吃的。家里头还剩下一些面条,苏觅准备煮些面条来吃。看了看锅里头的药,这药熬得差不多了,便准备将药舀起来,煮些面条来吃。 这洗了锅,将药趁热喝了一碗。浑身也热一些了,这安胎药有一股腥味儿,喝下去,胃里翻腾起来。 为了腹中的娃娃,苏觅还是想再去煮一点儿面条来吃。往锅里头加了水,正准备到灶前去坐着生火,却瞧见这灶前凳子上,血淋淋的。 苏觅心头一惊,看了看自己裤子,这灰色的棉裤上,竟然沾了很多血,有的是已经凝固变色了的,有的是才溢出来的。 “我的娃娃!”苏觅紧忙扔掉手里头的钳子,捂着自己肚子,浑身颤抖,靠着灶前的桌子。 “夫君……我们的娃娃……我们的娃娃……” 苏觅怕自己这娃娃又和上次一样,又没有了,转身就往集市上跑去。 跑到了周郎中处,刘翠香正好也来拿拿药来了,见苏觅慌慌张张的:“赵老三家媳妇儿,你来干什么?” “周郎着……周郎中你快看看我的娃娃,快看看我这娃娃还在不在?”苏觅跌跌撞撞进屋后,便拉着周郎中的胳膊。 周郎中见他这样,吓一跳,顺着她的手,看了看她的衣裤,上头沾好些血,紧忙拉着她进了里屋。 进屋后,刘翠香也跟着进来了。 “周郎中,我这……我这娃娃是不是没了?”苏觅浑身颤抖,这一张小脸儿煞白得紧,这瞳眸里除了惊恐还有绝望。 “你……你是不是喝了落胎的药?”周郎中查看了一番,不解的问。 “落……落胎?我这娃娃是好不容易才怀上的,我怎么会喝那种药?” 周郎中看着苏觅惊慌失措的面颊,眉心一拧:“可是你这娃娃确实是没有了,而且,的确也是喝了落胎的药!” “这……这不可能啊!”苏觅摇了摇头,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了。 “赵老三家媳妇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这娃娃怎么会没有了呢?”刘翠香拎着药,一手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 “不……不……”苏觅双手抱着自己的头,好像她隐隐约约想起来了,迷迷糊糊的,是有人往她嘴里头灌了东西下去。 她实在是太累了,也太困了,以为是自己在做梦。然后便是无端的噩梦,紧接着就是感觉自己这浑身寒冷得很,醒来后,才觉着这肚子绞痛得厉害。 第二百六十九章:三年后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三年后.京城 犷澜国眼下局势是最混乱的,太子三年前回到京城,虽是没有代理朝政,但也算是对四皇子赵琮掖有了威胁。 话说,三年前,太子被况宰相带入京城后,这赵琮掖是一路追杀,可最后赔了上百名死侍,也没有杀掉入京来的赵琮华。 还是况蕴藉收到了密信,听说这太子还活着,不过中了稽魅毒,已经快不行了,这才让自己府邸的高手,到兰河村将太子接了回来。 况蕴藉也听说了,这太子在村里,完全像是一个农夫一样,还取了村里的村妇,这村妇这下还有了身孕。 她是不在乎的,让婆子一块儿跟着去,意思就是要将这村妇的娃娃处理干净。免得,日后这村妇还有个娃娃,这赵琮华又是太子,这娃娃今后是要威胁赵思蕴的,所以还是处理干净的好。 这府邸的婆子到了兰河村,这太子赵琮华和妇人都晕倒在这卧房里头,见太子这身后大大的窟窿,烂肉沾着衣裳,她这心头一怔,险些晕倒了过去。以前这太子来府邸的时候,她是看见过好几次的,高高壮壮不说,英姿飒爽的,这美貌怕是京城里这些公子哥儿中,数一数二的。 如今,黝黑的面颊,瘦得脱形的身子,这一手的老茧,这婆子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这况府的侍卫带走了中毒已经气息奄奄的赵琮华,这婆子见苏觅一袭灰布衣裳,瘦不拉几的,眸眼不屑:“就你这乡村野妇,也想做我们太子的夫人,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本来况蕴藉在他们临走的时候交待过,要对太子赵琮华身侧的村妇要好一点儿,毕竟是村妇,拿走娃娃,身子是要补起来的。可这婆子看不起苏觅得很,灌下落胎药后,看着下头这血溢出来,确定这娃娃是真的没了,银钱都没留下半分,转身便离开了兰河村。 回到府邸后,况蕴藉大发雷霆,觉着总算是自己这手下的人亏待了那村妇,都是犷澜国的人,况蕴藉还是狠狠的惩罚的自己这手下的人。 罚去府邸做杂扫,后来这婆子不规矩,总是仗着以前是府邸小姐的红人,欺负一同做杂役的人,况蕴藉便将她罚出了府邸。 太子回来这京城后,便一直没有见况蕴藉。况蕴藉和自己府邸的郎中,拿着这宝玉,将这太子身上的毒解开了。这宝玉本是通透的,解了太子身上的毒,这宝玉便变得混浊了,这两三年过去了,都还是混浊得很,一点儿不像刚刚送到犷澜国时候那样子。 皇上知道太子回来后,那日里在自己寝宫里头坐着,一直到半夜,然后吐了一口血,便一直病着不起来了。这赵琮掖本来都想杀了太子,不然自己苦心经营八年的所有东西,就这样没了。可,皇上病倒在床,人事不省。 后来皇上醒了,但是确是不能开口说话了,这日后都不能开口说话了。 太子回京,这事儿轰动了整个京城。这京城里的人,都在议论,这太子这八年到底去了哪里,莫非是叛国后,这太子,去邻国做太子,这日后这太子到底是谁,京城里,一时间这茶余饭后闹热得很。 赵琮华也不听这京城里的人说什么,回京后,他首先便是要养好身子骨,这稽魅毒啃噬了他的五脏六腑,虽是用宝玉带走了身上八层毒素,可终究是毒已攻心,这毒还是残留了两层在这内脏里头,这身子要一段时日,才能勉强养好。 回京后,大半年的时日,赵琮华便住在了京郊的寺庙里头。这寺庙叫静心俺,以前太子还在京城的时候,经常陪自己母后到这寺庙里头烧香拜佛的。 这寺庙正好赵琮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因为这里头太后的亲妹妹,娴淑太后在这里头静修。 这娴淑太后是先皇的妃子,和太后关系甚好,先皇死后,这太后便将自己这妹妹也封了太后,给她一样的殊荣。 关键是,这娴淑太后还是赵琮掖母女的救命恩人。康京年间,皇上本来是要处死这赵琮掖母子的,可是这娴淑太后,那时候还是妃子,便给皇上讲了自己在这静心俺学到的一句禅语,这皇上才放过了赵琮掖母子。 赵琮掖那日,便许诺娴淑皇妃,今后要是有他的一席之地,便永远敬重她,且永远不会杀了她。 这赵琮华回京后,便一直养在这静心俺,每日里都是娴淑太后亲自照料起居,这一日三餐也是按照以前在宫里头的时候,太子的规格准备的。 赵琮掖虽是也无奈,可是这是他当着天下人允诺的事情,这眼下太子之位,君王之位,正是关键时候,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这赵琮华一直住在这静心俺里头,外头的事情是一概不过问,每日里就是养着自己的身子。还好,皇上下旨,将薛长峰放了出来,在这静心俺一块儿陪着他。 况蕴藉每日里都会来这静心俺,可是赵琮华从来都是不见的,也不说什么理由,就这样将自己关在这屋里,不看不问。有时候,况蕴藉也会带着他们的娃娃赵思蕴来,可是赵琮华还是就当没有听见一般,依旧避而不见。 这况蕴藉也不生气,毕竟眼下这局势,他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了。每日里,还是会来这静心俺,陪着他说说话,偶尔说说娃娃的事情。 可赵琮华都不搭理她,半年来,在这静心俺,是一句话也没有会过。 况蕴藉觉着,自己这男人,是过去的事情太可怕了,需要一些时日来调整,便没有逼问他什么,也没有将自己八年来压抑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知道他的不易,便更加温婉体贴了,只和以前一样,好生照顾着他们的娃娃便是。 在这静心俺住了半年,这身上稽魅毒还无法完全清除,加上黑峡谷战役时候,留下来的水症,这身子还是不大利索的,直到皇上驾崩前夕,传召他,他这才整理妆容进宫去。 皇上是单独传召太子的,赵琮华在这静心俺里,坐了一个时辰,浑身有些颤抖,双目无神,盯着这佛像,后来娴淑太后前来劝解,这才穿戴梳妆到宫里头去。 这进宫的路上,还遭受了一次暗杀,这死侍来势汹汹,一看这死侍的路数,赵琮华心头便明白,这是赵琮掖派的人。 这赵琮掖最后的机会,便是在他赵琮华去京城的路上。这路上,若是顺利,赵琮华见着了皇上,若是八年前的事情说开了,怕是这太子之位,和这皇上之位便不是他的了。 可是这太子已经修整了半年,本就是犷澜国数一数二的高手,这马车里头一块儿同行的又有犷澜国的国师薛长峰,这些死侍,一会儿功夫便被击退了。 赵琮掖没有法子,便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赵琮华和薛长峰进了皇上的寝宫里头。 皇上不能言语,只是这样静静的看了看赵琮华,这一双混浊的眼眸,颤动了几下。赵琮华倒是觉着生疏和冷漠,这心头没有半分的父子情分。 八年前黑峡谷战役,赵琮华心头是怨恨的,是放不下的,他的几万琮华军,这亡魂,怕还是在黑峡谷怒吼哀鸣。 皇上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师傅和自己的情敌薛长峰,这薛长峰就站在这寝殿的门口,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曾经的学生,现在奄奄一息的皇上,这脚硬是没有挪动半分。 那日,皇上这寝殿里头,所有的太监和奴婢大气都不敢出。知道这太子和皇上的关系,都恭恭敬敬的低垂着头。 见他快咽气了,赵琮华面色平淡,瞧不出半分的喜怒哀乐,就这样看着自己这父皇,薄唇微微启开,徐徐吐字:“为什么,我只想问你为什么?” 皇上伸手,这眼眸一红,他知道自己这儿子,是在逼问自己,为什么八年前要下旨说他叛国,说琮华军是叛军。还有便是,为什么这些年来,他还留着太子的位置,让赵琮掖代理朝政,却不废太子之位。 皇上摇晃着身子,身侧的太监跪在地上:“太子,皇上没有废掉太子之位,不就是已经说明了一切了吗?求您放过皇上吧,他这心头可是一直有你的。” 赵琮华这狭长又漆黑的眼眸,盯着自己这床榻上的父皇,终究是没有一丝丝的悲伤,任凭这太监哀求他,可他还是纹丝不动,这眼眸里的冷漠和坚定,也没有减弱半分。 寒风席卷而来,这屋顶一些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唤个不停。这时候,赵琮掖闯进来:“父皇,八年前太子叛国,八年后,这太子又要弑杀父皇,难道你还留着他么? 赵琮掖这一路,声音大得很,巴不得皇上这寝宫里头,所有的人都听见这声音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给太子赵琮华又背上一桩罪,一桩逼死自己父皇,用不翻身的罪过。 可皇上这伸手,掐住了赵琮掖的脖颈,毕竟是捶死挣扎的最后一丝力气,赵琮掖被掐着,险些断气了。 第二百七十章:四皇子选妃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皇上驾崩后,这一双手始终没有从赵琮掖脖颈下取下来,皇上寝宫里头的人都看着,始终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皇上驾崩后,这宫里头服侍的奴婢和太监颔首大气都不敢出,知道自己都是要殉葬的。 伺候日常起居的太监,捧着皇上留下的圣旨:皇上去后,除了在掖幽庭的敬妃不用陪葬,其余的全部陪葬,这其中就包括赵琮掖的母妃。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皇上并未追究太子叛国的事情,而是让四皇子赵琮掖继续代理朝政,五年后,太子才能继位。 不知不觉间,这时日便过去三年了。在这三年里,太子赵琮华从未打理过朝堂上的事情,这朝堂上的文武百官,都还是和以前一样,听赵琮掖的。 赵琮掖心狠手辣,这满朝文武若不是真心跟着他的,这三年里,都斩草除根了。他还是不死心,为的便是这代理朝政,五年后变成名正言顺。 太子赵琮华向来不来这朝堂上生事,平日里,也不管赵琮掖做些什么,但是赵琮掖却是时刻都想除掉这太子。这三年里,太子这宫殿里头,来暗杀他的人不计其数,可以说是隔三差五便有人来暗杀他。可他毕竟是这邝澜国顶尖高手,这来刺杀的侍卫或是死侍,都败在了他的手下。 这三年里,太子都是一袭白衣,这一头长长的青丝,只是用朴实的木头簪子挽着便是。宫里头伺候的人也不多,就一个婢女,和三个打扫的太监,其余的人都被他打发走了。 他不是为了旁的,只是独独为了自己那被烧死在寝宫里的母后,和自己母后被诛杀的一族而已。这一袭素衣,也算是守孝了。 这三年来,他都在安安心心的抄写自己母后最喜欢的经书,薛长峰也一块儿跟着他抄写,不单单是为了宫里头死去的人,还有几万琮华军。 至于这赵琮掖,虽是代理朝政,可毕竟太子为大,他只能算作是太子的臣子,还是不敢明目张胆的为难太子的。 二人这些年也很少见面,就算是在这宫里头偶尔见面了,赵琮华也全当做没有瞧见,自己走自己的便是。赵琮掖最讨厌的便是这幅清高的模样儿,每次遇见这赵琮华,他便要回宫去,狠狠的发一顿气,责骂一下这宫里头的人。 “这嫡出和庶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他这清高的样子,到底是给谁看?” 这时候,赵琮掖这侧妃总会牵着娃娃,宽慰他一句:“四皇子别着急,这皇上都是庶出的,这有什么呢!” 可即便如此,赵琮掖这心头,还是觉着怄火得很,咽不下这口气,自己本以为这太子八年前都死在黑峡谷了,可偏生命大又这样明目张胆的回京了,又变成了以前的太子。这兜兜转转八年的时间,好像他赵琮掖这谋划的一切,都落空了一样。 这代理朝政一事,他是断断不会想着再还回去了。如今,这满朝文武,便全是他赵琮掖的人。 至于况宰相府邸的况蕴藉和那娃娃,赵琮华在静心俺那半年,是真的无心见他们。直到皇上驾崩后,他站在这寝殿外头,那天落了春日里的最后一场雪。赵思蕴披麻戴孝,来到他身侧,牵着他的手,喊了一声爹爹,他这心才软了下来。 细细打量这娃娃,和自己倒是有几分相似,况蕴藉过来,拂掉了他和娃娃身上的白雪:“母后的尸首我收拾了,埋在了皇宫后头山里,待皇上下葬后,我带着你去!” 他这狭长的眼眸望去,这白雪下头,况蕴藉一袭素衣,珍珠耳坠点缀着端庄又温婉的面庞,八年过去了,她不再是之前那个况府的大小姐了,如今全是一副为人母的容忍和慈爱。 “蕴藉!”他这薄唇终于徐徐吐字,这是八年后,他再次叫她的闺名。 况蕴藉再也忍不住了,扑到赵琮华的怀里,抽泣起来。还好,这下宫里头的人来得不多她可以这样,趴在自己男人怀里头,放肆的宣泄这些年的情绪。 赵琮华终究是心疼她的,抬手来,一双宽大的手,将她拥入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结实的肩膀,这样哭着。 事后,况蕴藉便理所当然是成了邝澜国的太子妃。这况宰相和自己妇人,终于有了笑脸儿,也算是这些年,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薛长峰虽是八旬有余,但这身子骨还算是硬朗得很,在这宫里头便专门儿赵思蕴一人的老师。 他时不时的对太子说,“就说了,兰河村那村妇终究是不属于你的,这况家大小姐才是你的太子妃!” 提起兰河村的村妇苏觅,太子这眉心一拧,薄唇回应着自己义父:“义父提她做什么,她是赵琮掖的人,今后便不要提起她了!” 这日子,还算是顺顺当当的,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三年的守孝期限已过,赵琮掖代理朝政便也只还有两年不到的时间了,他得重新规划一下这朝堂之事,还有十一年前,那无端蒙冤死去的琮华军,这些他都一桩桩的记着,是时候找这赵琮掖讨回来了。 皇上驾崩后,这况蕴藉便带着娃娃住进了太子宫里头的寝殿里。这赵琮华还和以前一样,对况蕴藉体贴又细心,对这娃娃更是没话说了,都在尽力的补偿这些年不在身边的愧疚。 晋合年,春末,眼看赵琮掖这代理朝政的时日就只有一年了,他这时候,却已自己府邸没有正妃为由,要选秀,充盈自己的寝殿。 这派头,不亚于正儿八经的皇上选妃,毕竟是代理朝政,如今的邝澜国,还是他一人说了算,这排场宫里头的人,都是按照皇上的礼数来的。 这各郡县送来的姑娘,在这京城里头,先是初选,然后是会选,最后剩下的姑娘,才是赵琮掖和他这侧妃亲自选。 他这侧妃心头虽不是滋味儿,但这些年,她是温顺惯了的,知道自己男人这样做,定是有这样做的道理,便也没有多问,只隐隐忍着,成全自己男人,这里里外外的事情,都照着自己男人说的去做,一切打点妥当便是。 这初选的时候,各个郡县来的姑娘便是有几百个,这京城里头的马车都拥挤得很,各家都在比着排场。这京城里人都习惯了,好似这赵琮掖果真是邝澜国的皇上一般。 初选是宫里头的掌事嬷嬷去选的,看的就是家底和各个姑娘的礼数,这一关过了便是会选。这会选的时候,赵琮掖这侧妃会时不时的去看看,这看的更是姑娘家的礼数是否周全,还有是不是聪慧,今后能不能全心全意的辅佐赵琮掖。 还好,这春末,正是京城里,天气最好的时候,足足晴了半个月,这花红柳绿的,正是选妃的好时节。这些姑娘们,都身着鲜艳的锦布或是绸缎衣裳,将自己这丰盈或是清瘦的身形展露出来,一时间,这京城里,各家的公子哥儿,都开始骚动了。 这些来了京城的各家小姐,落选后,这些京城里的公子,要是谁能看上,便留在了这京城。毕竟这京城才是邝澜国最繁华的地方,留在这里,比回到郡县的好。 这最后的殿选已经两天了,还有几个姑娘没有选完,赵琮掖前头两日看过的姑娘,一个都不满意。这身侧坐着的侧妃见他一脸倦容,心头倒是乐滋滋的,给他端了一盏茶:“四皇子,这些姑娘可都是咱们邝澜国最最出挑的姑娘了,若是这些四皇子都选不上,那这府邸的正妃便只能暂时空着了!” “空着便空着吧,我赵琮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找个女人做正妃的人,再不济不是府邸还有你么!”赵琮掖见这些姑娘,不是妆容太浓了一些,便是太拘束了,他可是向来不太喜欢拘束的人。 喝了半盏茶,靠在这椅子上头,微闭着狭长的双眸,这侧妃见状,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笑靥来。再这样下去,这正妃没了,她这侧妃迟早便会是正妃的。 “剩下的几个姑娘,想必四皇子也不会喜欢的,就不碍着四皇子的眼了,扶着四皇子去休息吧,我看看便是!”这侧妃笑着倒是温婉得体,这些年,琮掖府邸的一切,便都是她细心打点的,可是大小事情,都从未出过半分差池的人。 赵琮掖虽是对她,没有朝春阁的媚儿那般有激情,但她做的事情都看在眼里,也算是欣慰和习惯她了。 这春日里,他日日批阅奏章,这下刚刚吃过午饭,也是乏了,这随行的太监将他扶起来:“四皇子,再这样熬下去,眼睛都会坏的,还是先去内殿休息吧!” 赵琮掖站起来,揉了揉双眸,“侧妃弄了也去休息吧,这些姑娘毕竟来头不小,这打点的礼数要做全!” “四皇子就安心去休息吧,侧妃做事儿,你还不放心吗?” 赵琮掖伸手,落在自己侧妃肩头,轻轻的拍了拍她:“累了就回府去吧!” 第二百七十一章:从前的苏觅如今的安玲珑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时候,赵琮掖这准备离开,刚刚站在这内殿的门口,瞥见了一抹身影。这身影娇小又清瘦,但是却凹凸有致,着一袭青碧色的衣裳,从这台阶下慢慢踱步上来。饶是这一两天看见的姑娘,都是光彩夺目,花枝招展的,这一抹清丽倒是让他停住了脚步。 “四皇子,进去吧!”这太监别有用意,是侧妃府邸来的人,见四皇子这两天没有选到正妃,正暗自高兴,见他这下驻足了,心都提了起来,生怕他相中了哪家的姑娘。 赵琮掖手一抬,拦住了这身侧的太监,一双漆黑的眼眸,本来充满了疲惫之意,这下竟然带着些许兴奋,看着这一袭碧色从台阶下头,徐徐踱步上来。 “四皇子……四皇子……” “是你?”赵琮掖正在欣喜,见这人抬眸,一双杏眸水灵灵的,这巴掌大的面颊,肌肤白皙光洁得恰是刚刚剥了壳的荔枝一般,这小巧的鼻翼玲珑别致,这一张粉色的桃唇,为这张清秀的面颊徒增了几分妩媚,这小巧又白皙的耳垂上头,只简单的戴着珍珠耳坠,明晃晃的,干净又温婉。 “怎么,四皇子认得这姑娘么?”太监抬眸,见四皇子这眉眼里,满是惊喜之色,眉心一拧,看了看四皇子的侧妃。 “自然是认得!”赵琮掖薄唇吐字后,转身踱步过去,一步一步终于站在这人跟前儿,伸手这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 侧妃心头一沉,见这姑娘,的确是和其他的姑娘路数不同。这清淡虽是清淡,可这面颊却是这京城里头,从未见过的明艳逼人。她这双手,揪着手里头拿着的真丝锦帕,心头从未这样慌乱过。 这旁侧的嬷嬷看了侧妃一眼,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虽是侧妃没有明里说,但是也暗示过她们,在初选的时候,便将这出挑的都筛选出去,不要让四皇子看见,可这姑娘,这些嬷嬷,在初选的时候,好似没有什么印象一般。 “敢问是哪家的姑娘,见四皇子喜欢,还不赶紧谢恩?”侧妃端着双手,屏息凝神,故作大气,笑盈盈的看着赵琮掖用手捏着下巴的姑娘。 “四皇子,你说我是哪家的姑娘,不妨猜猜看?” “你不在平和县在这里干什么?”赵琮掖眸色一勾,这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这捏着的下巴,也格外的生疼。 “我是安宰相府邸的女儿,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你……你是安宰相的女儿?”赵琮掖眸色一惊,自己跟前儿的人,虽是换了妆容,可是这清丽的眼眸,素净又姣好的容颜,明明是他三年前,在平和县去,遇见的那人。 “回四皇子,我的确是安宰相的女儿——安玲珑!” “原来是右相,安氏家里头的女儿,难怪这么出挑,四皇子见了喜欢,我是更喜欢的!”侧妃也算是投其所好,知道自己男人是笃定这姑娘没错了,便顺着他的意思,讨好他, 这如今的安玲珑便是过去的苏觅,赵琮掖本就狡黠又多疑,无论是过去的乡野村妇还是现在的大家闺秀,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准不会错! “安玲珑!”赵琮掖薄唇再次启开,徐徐念出她的名字来。 “你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我这些年,竟然不知道,安宰相家竟然有这样一个有意思的女儿!”赵琮掖道完,松开了自己捏着她下巴的手,这薄唇向上一勾,魅惑的一笑。 “四皇子不知道的事情还多了,若是不信,大可以叫宫里头的郎中,到我们安府去滴血验亲,看看我究竟是不是我爹爹的女儿!”安玲珑饶是身量有些娇小的缘由,和赵琮掖说话的时候,略微仰着头,这修长的脖颈,水白水白的,饶是勾起了赵琮掖的占有欲。 如今的安玲珑,面颊虽是清秀逼人,但是这眸眼里却多了几分凛冽,说起话来,也再不是几年前,他在平和县遇见的那位,柔柔弱弱的村妇,这让他觉着又有些惊喜,又有些不解。 “查下去,看看这安云孺如何给本皇子交代,这无缘无故多出来的女儿!”赵琮掖虽是喜欢她,但是为了他的皇位,他还是不敢有半步差池。 侧妃这时候站起来,笑呵呵的踱步过去,拉着安玲珑的胳膊:“四皇子这事儿不用彻查了,我知道安府这事儿,这玲珑妹妹,的确是安宰相家里头的姑娘。我们这些妇孺早就见过面了,只是四皇子一直不知道罢了!” “侧妃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赵琮掖扭头,见自己侧妃拉着安玲珑的手,甚是亲切的模样儿一怔。 他虽是没有将儿女私情放在眼里,可是,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这张清秀白净的面颊,在他心底还是会时不时的想起来。如今,就站在他跟前儿,还在选妃的行列中,他恍恍惚惚的,觉着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竟然有些不敢相信。 “四皇子,这安妹妹是半年前才被安府找回来的。十几年前,京城动荡,安宰相的二房生了安妹妹后,觉着是个女娃娃,担心在府邸的地位不稳固,便将安妹妹扔在了京郊外头的寺庙里头,抱来了村里的男娃娃,当是自己生养的。可是后来,这抱来的男娃娃不慎落水,死在了自家的湖里!再后来,便是安府的嫡夫人病故,二房也就是安妹妹的生母立为正位,才将这事儿说了出来!这些年,安府可是一直在找安妹妹呢!”侧妃这樱色的唇一张一合的,明亮的眼眸,瞧着倒是识大体得很。 “原来是这样啊,那为何不偏不倚,找了这么多年,偏生半年前才找到?”赵琮掖这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安玲珑,见她眸眼明亮,却是有些看不穿她。 “四皇子,这事儿你可得好生问问我那宰相爹爹,为何偏生找了我这么多年,让我在外头吃了那么多苦!”安玲珑略微低头,抬起香葱白皙的手,半掩着自己的唇,笑了起来。 “安宰相半年前,不是去平和县治理水患么?正好在集市上,瞧见了安妹妹佩戴在身上的玉佩,是安府的东西。瞧着她这张脸,又和自己妇人七分相似,就叫随行的郎中滴血验亲,正好不偏不倚,是她夫人丢掉的娃娃!”侧妃说着,这手已经揽上了安玲珑瘦削的肩头。 “是这样啊!”赵琮掖听了这话,眸眼才松开了,放下了戒备之心。 “那四皇子去睡会儿吧,既然喜欢安妹妹,那我就带着妹妹进去了!今后,咱们琮掖府邸有了正妃,府邸便更加有规矩了!”侧妃虽是心头刺痛,但是为了自己的娃娃和自己娘家的地位,她还是忍着,装作强压欢笑。 “难得你们合得来,那一切都听侧妃的!”赵琮掖道完,打了个哈欠,这面颊轻松,眸眼里荡漾着笑意。 侧妃心头一怔,嫁给赵琮掖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见他眸底爱意这么真切,对自己不过是为了巩固他的权势,做做样子,全了夫妻礼数罢了。不禁双手握拳,捏住了手里头拿着的丝帕。 安玲珑再不是以前唯唯诺诺的人了,侧妃这一言一行,她都瞧在眼里,桃唇一勾,笑了笑:“今后府邸还是按照原来的规矩办,一切我都听姐姐的!” “我虽是比你大,又是琮掖府邸的老人,可四皇子是最看重规矩礼数的,今后还是得正妃立规矩!”侧妃松开了手,略微叹气道。 赵琮掖这侧妃贤惠大度,是在这京城出了名的,赵琮掖虽是心狠手辣的人,但是回到家里头,对自己这侧妃却是恭恭敬敬的,也敬重她几分。 “说得通透了,咱们都是一块儿伺候四皇子的,今后这府邸,还是四皇子说了算!”安玲珑咧开桃唇,露出皓白又整齐的牙齿,笑道。 “难怪四皇子一见了妹妹就喜欢,看来,还是妹妹聪慧,说到底,我们这些妇人,还不是围着自家的男人转!”侧妃牵着安玲珑,一块儿朝这侧殿踱步而去。 安玲珑来这京城半年了,这京城她是一点儿都不陌生的,虽是以前在京城长大,但也常常跟着自家爹爹来这集市上做些买卖。这大街小巷,除了更加繁华一些,新增了许多商铺,其余的还是没有怎么变化。 她回府后,自己娘亲自然是拉着她痛哭流涕,忏悔这些年的愧疚,可是她都看淡了,只款款笑着,也不和自己母亲过分亲热,自然也不过分生分,在这府邸,还有其他的姐妹和弟兄,碍于母亲宠爱,她的地位还算是能说上话。 这安云孺可是赵琮掖的得力之臣,如今赵琮掖在他跟前儿,都得敬重几分。若不是他,便没有如今的赵琮掖。这代理朝政虽是还有一年的时间,但如果,一年后,这安宰相能助他一臂之力,这邝澜国的郡王,可能就与太子再没有什么瓜葛了。 安云孺这人,在家里头虽是宽厚又儒雅,但是在朝堂上,却是心狠手辣之人,做事情绝不拖泥带水,与赵琮掖正好是相辅相成。 第二百七十二章:侧妃生病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一路到了侧殿,伸手的嬷嬷便拿了好些银钱去,打点那些入了殿选的姑娘们。这又是好大的一笔开销,这入了殿选的姑娘,都是一些名门望族,赵琮掖如今的地位,是不敢轻易得罪的。但是也不能全由着他们,这不喜欢的姑娘,还是得送走的,除了安玲珑,便一个也没有留下来。 到了侧殿,侧妃安顿好了安玲珑,便立即跪下行了一个大礼:“姐姐在上,今后便是琮掖府邸的正妃了,还望姐姐对我宽慈一些,我们好生扶持好四皇子,让他平步青云!” 安玲珑坐在椅子上头,这这杏眸望着跪在地上的侧妃,和这侧殿里满屋子的太监和奴婢,便知道这侧妃是小题大做了些。明面儿上瞧着,是侧妃懂事周全了礼数,可她心头明白,这侧妃是做给这些奴婢看的。 明日里,这宫里头的人,便会传言,这侧妃是如何的温婉贤良,如何的礼数周全,又是如何的委曲求全。这正妃,又是如何的摆架子,后来居上,还咄咄逼人。 安玲珑放下手里头的茶盏,也不揭穿这侧妃的心思,伸手将她扶起来:“要是姐姐跪着,那我岂不是要跪破膝盖!姐姐别笑话我,我虽是安府的嫡女,但毕竟也是在乡野田间长大的,是自由惯了,没有规矩惯了的!” 侧妃这才起来,一抬眸,便撞见了安玲珑水灵灵的碧眸,同是女人,这眼眸在她明艳的面颊上便驻足了几分,挪不开眼睛,更别说是男人了。这安玲珑无论是模样儿还是家世,如今都是远远高过她一截的,她这心头不禁盘算这,自己和自己府邸的小少爷,终究是输了,今后都要看别人的眼色行事了。还有府邸自己那娃娃,虽是年纪还小,但是做惯了府邸的大少爷的,如今这安玲珑便是他的嫡母了,自己只能是二娘了。 想到这里,侧妃这眼眸一酸,心如钝刀剜肉,她从未想过,原来自己也是要争风吃醋的,自己也是要为了自己娃娃,今后就不能叫自己娘亲痛心的。 正说着,安玲珑将她这一切心思都尽收眼底,反倒端起一盏茶来,敬给她:“还请姐姐喝了妹妹这盏清茶,今后这府邸,还是姐姐说了算,我一个乡野村妇,是管不来这么大府邸的!” “这……这……” “就当妹妹求你了,这府邸的下人是听惯了姐姐的话,要是突然换做我,这府邸还不得乱做一团么?我可是最喜欢玩儿的,姐姐就辛苦了,多担待一些!”安玲珑对这琮掖府邸是没有半分兴趣的,谁当家,在她看来,没有半分分量。 “可是妹妹今后才是这府邸的正妃,四皇子是最不喜欢乱了礼数之人!” “四皇子还没有八抬大轿来安府娶我呢,我爹爹安宰相是不会应允的,这段时日,我还是得规规矩矩的回安府住着!再说,就算是嫁到了琮掖府邸,这当家作主的事儿,还是姐姐担着,我可是想清闲得很。”安玲珑一脸的倦意,笑呵呵的回应着侧妃。 见这安玲珑再三说府邸的事情,让侧妃做主,侧妃这心头才好受了半分,这面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靥来:“还指望着安妹妹早点儿来这府邸,好疼惜我们大少爷呢!” 安玲珑自然是知道这侧妃是什么意思,若是她嫁过去后,这府邸她便是正妃,今后侧妃的娃娃便要叫她为嫡母,这生生母亲便是二娘。 “我才说了,我是野惯了的,今后这娃娃还是辛苦姐姐自己带着,这称呼上也不必在意,要是四皇子问起来,姐姐尽管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就是!”安玲珑也困了,这下已是中午,她从今儿早起来,梳妆打扮好,就乘坐自家的马车,来这宫里头了。 到了宫里头,这随随便便的站着也不是,坐着就更不是了,拘泥得很,这下才算是轻松了一阵。扭了扭脖颈,喝了半盏茶,睡意便来了。侧妃心细,见她一脸的倦容,紧忙招呼身侧的嬷嬷:“伺候正妃睡觉吧,睡好了,再送正妃会安府!” 安玲珑着实累了,也没有拒绝,这侧殿是平日里四皇子赵琮掖批阅奏章的地方,这下,四皇子睡在内殿,她睡在这里正好。 躺在这床榻上,真丝被褥,沁人心脾的香炉,让她顿觉着舒服了很多,闭上杏眸,很快这侧殿卧房里,便是均匀的呼吸声。侧妃见她睡着了,便掩上门出了侧殿。 出门后,便狠狠的扇了身侧嬷嬷一把掌:“不是说,这出挑的姑娘都清理干净了么?这就是你办的好事,你看我娘亲如何惩罚你!” 这嬷嬷见四下来往的奴婢较多,颔首着:“侧妃息怒,都是奴婢的错,本来这一路初选到会选,都没有见着安宰相府邸的嫡女,可不知道为何,这殿选她就来了。安宰相如今权势滔天,又是四皇子的得力之臣,奴婢自然是不敢拦着的!” “那不敢拦着,也不知道提前来禀报我一声么?”侧妃这面颊再没有往日的端庄与大气,这瞳眸里也充满了怒气。 要是以前没有娃娃,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眼也无所谓的,她不想母仪天下,也不想做德高望重的妃子。如今有了娃娃,这小少爷聪慧过人,又讨人喜欢得很,她不得不为自己这府邸的娃娃未雨绸缪。 “这……这殿选的前,侧妃让奴婢一直盯着这些姑娘,奴婢便一刻也不敢离开,一直盯着这些姑娘!”这嬷嬷也是死板得很,她还是低估了这安府的嫡女安玲珑,根本没曾想,这清瘦的模样儿,竟然是四皇子喜欢的类型。 “你以为?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我看你是老了,这半起事情来,也是越来越含糊了,今后便不要在这府邸伺候了,去外府去吧!”侧妃胸口起伏,重重的吐气,可是今日发生的这事儿,她心头还是不畅快,恼怒得很。 今后,这府邸果真有了有权有势的正妃,她这日子,还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子。 这外府便是赵琮掖以前皇上还在的时候,养的那些外室,还有府邸的通房,也一并迁出去住着了。自打有了朝春阁的媚儿,这赵琮掖便甚少再去理会那些通房和外室了,碍于有生养,也就一并留着。但是平日里,除了娃娃还算过得精致一些,那些妇人,过得和村妇没有二样,这伺候的奴婢便更是苦得没话说了。 这嬷嬷年岁已大,这半辈子都是在府邸好吃好喝的惯了,这下突然要去外室那边伺候,是有些不乐意的,但总算是还能保住一条命:“侧妃怎么安排,奴婢便照做就是!” 殿选完后,所有的册封和婚礼庆典都交给了宫里头礼部来管,侧妃便准备回府去了。上了马车,撩起了这马车的帘子,这双疲惫的眼眸,略微泛红,望着这高低错落又辉煌精致的宫殿,这眼眸里忍着的泪水终究是滚落了下来:“鸿儿,终究是娘亲没有用,让你今后在这宫里头,日子过得不安稳!” 这侧妃盘算的,便是自己这娃娃是四皇子唯一名正言顺的娃娃,就算四皇子今后做不成皇上,这娃娃也是独一无二的,也是琮掖府邸最娇贵的大少爷。可如今,这一遭,这大少爷便要变成庶出的少爷了。今后,就要是本是滔天,也要被这一从的身份压着些,娶亲的话,就更不用说了,这庶出的子嗣,和外头那些通房和外室生养的,几乎是没有什么差别的。 从皇宫到琮掖府邸,本来车马只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可是这车马走得慢,侧妃心头又心事重重的,硬是走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才到了。到了这府邸,赵允鸿正在午睡,侧妃见他白生生的面颊肉嘟嘟的,这肉嘟嘟的小手还放在嘴里吮吸着,身侧的乳娘也在打瞌睡,眸色一暗,整个人向后一倒,便晕阙了过去。 殿选后,这府邸的下人都知道,侧妃病中了,卧床不起,整日里还咳嗽不止。这下人平日里,见侧妃温厚,甚少责罚这些下人们,也都没有往细了想。都认为,这侧妃是劳累了四皇子选正妃的事情,把自己都累病了。 只有她自己心头知道,今后自己母子,在这府邸的路是何其艰难。可怜了自己这娃娃,小小年纪,今后这府邸的人便要叫他庶出的少爷了,这府邸的风向终究是要变了。 她这幅身子,是甚少生病的,可是这次确实病得厉害,整日里昏昏沉沉的,双目瞧自己娃娃都瞧不真切,乳娘怕娃娃沾上上了病,也很少将娃娃抱到她床榻前去。 一日三餐,她也吃不下,才短短三日,整个人便清瘦了一圈儿,这咳嗽也不见好,府邸的人都尽心伺候着,四皇子也让宫里头太医院的郎中过去府邸日日瞧着,可还是不大好。这咳嗽,还时不时的能咳出血来,她这是心病,除了自己娘亲,怕是无人知道她的心思。 第二百七十三章:报复秦楼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侧妃这一病了,这京城里,自然是很多达官显贵家里头的妇人都相继来探望。这府邸每天来往的马车都有数量,要是家里头不是很显赫的,得再朝中巴结依仗赵琮掖的,这侧妃便不见。要是赵琮掖都要避让几分的,她便起来接待。 虽是自己只是侧妃,今后这府邸的正经主子并不是她,可她还是做惯了这些事情,平日里做什么事情,都是想着自己男人,这病着,还是心心念念为自己男人着想。 又过了两日,赵琮掖让礼部根据二人的生辰八字,合算出了纳娶正妃的日子。这日子,赵琮掖是不想再拖下去了,便让礼部算了最近的日子,便是两日后。 这日子一算出来,侧妃便病得更加厉害了,还要整日里,在自己夫君跟前儿装作大度娴淑,强颜欢笑来讨好。 安玲珑自然也是知道这层意思的,这女子嫁给了男人,男人便是天。这侧妃,嫁入琮掖府邸这些年,一门儿心思便全部在这府邸。虽是一直是侧妃,但是这府邸却是上上下下都是她说了算,包括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赵琮掖,回到府邸,也得听她的安排。两日过后,这府邸,便再不是她任意驰骋的地方了。 光这样病着,也是不行的。若是在吉时,还是这样不好,这侧妃便要被遣送回娘家去。这一回到了娘家,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到这琮掖府邸,就很难说了。 侧妃让自己身边的人,托了人回自己娘家,让自己娘家为自己寻得好的药方,这两日这病便要好起来。 这几日,赵琮掖饶是公务繁忙,饶是马上要迎娶正妃了,这心头好似没了侧妃一样。每日里回府,便只是去看看娃娃,除了看娃娃,便是一次也没有来侧妃房里看过她。 侧妃娘家总算是求来了药方,不过这药,来势凶猛了一些,若是还不大好,就要停下来,不然就会伤及五脏六腑的。侧妃哪里管得着会有什么后果,只知道,这礼部的人来府邸看她的时候,说明日要是再不好,就暂时回娘家去,且这是四皇子赵琮掖默许了的。 这侧妃一门心思都在这琮掖府邸,还有自己娃娃身上,这要是真的被遣送回府邸,那今后自己在这京城妇孺间,怕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别说是自己了,就算是自己娘家,也是要被人风言风语的,说不定,还会揣测,这侧妃失宠了,今后这侧妃娘家是不是就不被重视了。 想到这里,侧妃紧忙让自己身侧人煎药。 安玲珑在府邸,收到了宫里头送来的旨意,这婚期就是两日后。这安府家大业大,倒是不用怎么准备,好些东西都是皇宫里头送来的。 安玲珑伸手,抚上这鲜红的嫁衣,上好的云缎织锦,这织锦上头,织进去了细密的金线,红色的流苏,点缀在这蜿蜒的金边上头。这样气派又精致的嫁衣,还有一对儿凤凰钗头,牡丹耳坠,白玉手镯……安玲珑这白皙的纤手,细细的抚着。 片刻,拿起这双晃眼的白玉手镯来,放在眼前瞧了瞧,的确是够通透,够明亮的。嫁给四皇子赵琮掖,她细细的想来,不过是为了和自己赌气罢了。还有便是气秦楼,还有那个让她两次有身孕,却抛弃她的太子。 安玲珑,准确的说那时候她还叫苏觅。自己得知自己肚子里的娃娃被落胎药拿走后,便在兰河村周郎中处晕倒了。晕倒后,在郭大娃家里头休养了两个月,才将身子勉强养了过来。 后来,便是秦楼接走了她。秦楼原来并没有走,只是将这镇上的酒楼,秦楼记换成了寻春记而已。表面上,比之前多了些姑娘,成日里魅惑来来往往的男客。但久了,便知道,这只是秦楼的障眼法而已。 苏觅在这寻春记休养了一年多,这一年多秦楼,倒是对她悉心照料。每日里,除了各种名贵的汤药补品,便是一日三餐,都是他亲力亲为。苏觅知道,这男子举手投足间,还有那眸眼里,都是有她的。这般悉心照料她,也是因为心头愧疚。 后来,苏觅这身子总算是养起来了,这瘦如干柴的胳膊,终于渐渐丰盈了起来,这煞白的皮肤,也有了血色,通透白皙,瞧着倒是温婉又端庄了。恰墨画般的青丝,就这样披散在肩头,一直垂至盈盈一握的腰际,就算是仔仔细细看,若是不知道过去那些事情,怕是还认为她是未出阁的姑娘。 一日午后,刚刚入春,苏觅喝了药吃了糕点,便睡在了椅榻上头。这一年来,苏觅是甚少和他说话的,这秦楼也好似怕她一般,除了送东西来,也便没有打扰她。这春日和煦的阳光,照在这椅榻上头,海棠花开了,稀稀疏疏的花影落在这苏觅白皙的面颊和脖颈上头。 秦楼这时候,正好送衣裳来了。见苏觅这青丝因为脖颈的汗水,黏在了小巧玲珑的耳鬓上头,这饱满的额头,也沾了晶莹剔透的汗珠。这样子,倒是妩媚得很,这娇俏,哪是寻春记这里头,那些胭脂俗粉能比的。 终究是忍不住了,这压抑了好几年的情感,这时候终究是要宣泄出来的。这修长的手,一把裹住了这盈盈一握的腰,这热的唇,毫不犹豫的便覆盖了上去。 苏觅知道这秦楼,早就对自己存了这份儿心思,虽是这爱慕之心是真的,可是骗了她,让她和自己男人产生了芥蒂,这事儿也是真的。这一笔账,她也牢牢记着,这身子的痛楚是一点一点养了起来,可是这心头的痛楚,却是像抽筋扒皮一般,好了伤口,也会留着疤的。 她还是成全了他,在这椅榻上,微闭双目,任由他褪去自己身上的障碍,然后,疯狂的攫取。 秦楼吻掉了她这身上的汗珠,给她穿上了丝绒内衬,然后吮着她的耳畔,柔声道:“今后,就留在这寻春记,做我的女人好不好?” 苏觅始终闭着双目,侧过头去,娇小的身量蜷缩在这椅榻上头,不回应秦楼。这一顿疯狂的攫取,秦楼是更加在乎苏觅了,可是这却是苏觅复仇的工具。 她也要先让秦楼得到她,然后再在他胸口上重重的一击。第二日,苏觅便离开了寻春记。到了平和县的赵家村,还是生活在以前的院子里头。走的时候,给秦楼留了信,说要是自己有了他的娃娃,便亲手将这娃娃杀死,然后将尸首,送到这寻春记去。 这秦楼自然是疯狂的寻找苏觅,这苏觅虽然不是他第一个女人,也不是唯一的女人,可是却是他心尖儿上的人,这一双清亮的眼眸,勾魂摄魄得很。这一番云雨,苏觅没有拒绝,这秦楼便以为,这苏觅其实也是对他有意思的。 可是赵家村这样小的地方,秦楼自然是没有想到,在周遭走了几圈儿后,便去京城了。回来的时候,便是三个月过去了。刚到寻春记便听冬脩说,苏觅托人送来了一样东西,是一团干肉,但是又瞧不出是什么肉来。 秦楼一听,便晕了过去。冬脩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这大掌柜为何便晕了过去,让人收了这一坨带血的干肉,便叫周郎中过来了。 其实,这一坨带血的干肉,不过是苏觅在一个卖艺女子哪里拿来的,这未成形的娃娃却是真的。不过,这不是苏觅的,是那卖艺的女子的。苏觅就是想重重的一击,想报秦楼那一桩事的仇。 果真得逞了,这秦楼一蹶不振,整日里在这寻春记喝酒寻欢,这寻春记便是冬脩来打理,见自己这店里大掌柜这样消沉,除了叹气,便只有无奈了。 后来,听说这寻春记便关门了,秦楼喝了酒,不慎从寻春记三楼掉落下来,少了一只胳膊,再后来,这秦楼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安玲珑坐在这嫁衣旁侧,这思绪回过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这赵琮掖她是记得的,自己和自己夫君在兰河村生生分开的时候,他这嘴里,便一直在说:“你是赵琮掖的人,是不是!” 如今,她便真的要成为赵琮掖的人了,为了便是和以前的赵老三,现在的太子势不两立。 她是恨他的,恨他不相信自己,恨他亲手拿掉了自己腹中的娃娃,恨他这些年,一点儿音讯都没有,没有动过去找她的念头。如今,她知道,他便是太子,身侧有太子妃况蕴藉,还有一个儿子。 入京半年,她这心头起起伏伏,但是终究是没有勇气再见他一次。若是在集市上碰见,听说太子来了,便远远的躲避起来,不敢看那熟悉又陌生,恨得让她趁夜难眠的人。 如今,她便要果真入琮掖府邸,做赵琮掖的枕边人,和这太子赵琮华公然对抗了。今后,她安玲珑活着,只单单为了这一桩事儿。 《喜春宴》之《第二百七十三章:报复秦楼》,章节编号:24211396,书看到这儿了,佩服不佩服咱们的作者(忘记浮华)当然了,最优秀的应该是您才对,其实我就是想问问这本还有资格入您的法眼吗?《喜春宴》之《第二百七十三章:报复秦楼》要是还不错的话,可一定不要吝啬您的正版支持啊! 第二百七十四章:如今安府,高你一头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侧妃病了,安玲珑这准正妃,定是要去府邸瞧瞧的。 过目了一下宫里头礼部送来的婚嫁东西,安玲珑便乘坐自家的马车,往琮掖府邸赶去了。 出门的时候,这安宰相正好从宫里头回来。安玲珑正好听见,自己爹爹和另外一个六品大臣在说如何制衡太子的事情。 这太子,便是赵琮华,她过去的夫君。曾经呵护着她,又将她撕扯得体无完肤的人。 “爹爹,这太子是做了什么事情了吗?” “玲珑,马上你就要和四皇子大婚了,这是四皇子代理朝政还有一年的时间,怕是再不削弱太子,今后这母仪天下之人,便不会是我安家的人了!”安宰相虽是也心疼自己这女儿,但毕竟他是心狠手辣,做事果决,又极其看中自己家族声望的人,若是安府能出个皇后,他也是觉着有头有脸了。 “这太子要怎么削弱?不就是没有实权的太子么?如今这朝野间,还不是四皇子您未来的女婿说了算!”安玲珑身侧的奴婢拿来一件薄薄的斗篷,披在安玲珑瘦削的肩膀上。 “可是他毕竟是名声言顺的太子!” “可是爹爹,他也是背负着叛国罪名的太子,皇上可以不计较,但是天下人呢,天下人难道也不计较了么?”虽是春日,但是安玲珑这些年身子亏欠得厉害,一双白生生的小手,紧了紧披在肩头的披风,桃唇启开带着几分凛冽。 “不愧是我安家的女儿,我怎么就没想到,抓住他叛国这一事儿来做文章呢!”安宰相看着自己这女儿,笑着点点头,这笑意里虽是有一丝丝的慈爱,但是更多的是狡黠。 安玲珑出府后,知道自己这大小姐身子娇弱得很,经不起折腾,这马车走得很慢。这马车里头的垫子,也全是用丝绒缝制的,为的便是坐起来要暖和一些。 到了琮掖府邸外头的街口,行人都避让着,说是太子赵琮华的马车来了。安玲珑胸口起伏,深深的呼气。如今的她,心头除了恨,便再没有多余的一丝波澜了。 太子赵琮华是刚刚从新竹县回来,听说是去那里修路筑坝的,这下才回来。安宰相毕竟现在在这朝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家里头的马车,自然也是比寻常人家的马车要宽阔一些。这样让,是让不开的。 “小姐……这……这前面是太子的马车,咱们多多少少还是得避让一些!”这马车旁侧跟着的奴婢提点安玲珑道。 安玲珑坐在马车里头,饶是刚刚吃过午饭又没有午睡的缘由,有些慵懒:“他一个叛国太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如今安府可是高他一等,这马车我是断断不会避让的!” 这话声音很大,正好被太子身侧的随从听见了。这随从不是旁人,正是太子的义父薛长峰。 这薛长峰眉心一拧,这安府轿撵里头的声音,让他觉着有些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不过细细想来,这安府是四皇子赵琮掖那边儿的人,他是从未接触过的,便又打消了疑虑。 这番话,薛长峰自然是一字不漏的禀报给了坐在马车里头的太子,这太子倒是没有恼怒。如今的他,是的确没有实权的,过去十几年,那般不堪的日子他都能忍气吞声,如今一句话而已,他便没放在心上。 “既然是安府的人,那我太子避让避让便是!”赵琮华甚是疲惫,心头还挂记着灾民的事情,也没有争论。 这声音虽是略带疲惫,但是依旧混沌有力量,坐在撵轿里头的安玲珑一顿,胸口一疼。虽是过去了三年,但是一开口,她便又想起在赵家村的日子,,相依相偎,男人把她当做娃娃来疼惜。 坐在马车里头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这一双水眸,也噙着些许泪花花,双手紧紧的揪着自己身侧的斗篷披风。片刻,又将情绪压制了下去,稍微撩起这马车的帘子,只露出一张桃唇来:“既然这样,那还请太子的马车避让避让!” 坐在马车里头的太子眉心一拧,这声音虽是凛冽充满了些许冰冷的口吻,但是他好似在哪里听过一般。紧忙撩起自己马车的帘子来,正好瞧见安玲珑将这马车帘子放下,白皙的下颚,让他一怔。 “早就听闻安府的嫡长女虽是长在野外,但却是十分的聪慧懂事,不妨借着这春光,下来游湖再回去可好?”赵琮华本不是轻浮之人,只是这一幕,让他想起了三年前,陪着他又伤害他的那人。 撵轿里头的安玲珑双手握拳,这水葱般白净的指甲,掐着手心儿的肉生疼,“太子可知道,我马上便是四皇子的正妃了,两日后大婚,这时候和太子春日里游湖,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安玲珑道完,这马车便绕过太子的马车,朝琮掖府邸走去。春日里,各家的马车这帘子基本上都会换成薄纱透气的,不然这撵轿里头便捂得慌。太子这撵轿的帘子正好还没放下去,透过这薄纱帘子,安玲珑又隐隐约约的望见了那张脸。刀削一般硬朗的面颊,挺拔的鼻子,像是鹰爪一般,束着发,身着宝蓝色的蜀锦衣裳,倒是气派得很。 到了琮掖府邸门外,安玲珑叫住了随性的奴婢,以自己很热为由,说要在府邸门口修整片刻,等会儿再去敲门。 安玲珑伸出白白净净的小手来,拂掉了面颊上挂着的泪珠,这一双纤细的小手,抚摸上自己的腰腹。想起了曾经为他怀过两个娃娃,和他亲自趁着她昏迷,灌下落胎药的事情,这面颊便又坚硬起来,眸眼里这柔和又暗淡了下去,“去叫门吧,我们进俯去看看!” 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这才下了马车,身侧的奴婢紧忙装准备好的东西拿下来。这府邸人虽是认不得安玲珑,但是这安府马车上一个安字,他们便知道这人便是未来琮掖府邸的正妃了,紧忙行大礼好生伺候着。 安玲珑也没有白白亏待了这些人,叫自己舍后的奴婢,一一给了赏钱。这赏钱虽是不多,但是也不少,拿捏得当,又彰显了她安府嫡长女的身份。 到了府邸,瞧见了赵琮掖的娃娃正在读诗书。安玲珑踱步过去,将她拥入怀里,这娃娃倒是不认生,肉嘟嘟的笑脸,明亮的双眸,仔仔细细的盯着安玲珑瞧了一阵子:“你就是以后我的嫡母?” 安玲珑本来只是觉着这娃娃可爱得紧,并没有其他,他这一开口说话,苏觅顿时想到了自己失去的那两个娃娃,紧忙将这娃娃拥入怀里:“你不怕我么?” “爹爹说了,这嫡母会对我好的!” 安玲珑终究是不忍心的,双手捏了捏这娃娃的脸:“今后,在这府邸没有这么多规矩,你叫我什么都可以,但是记住侧妃才是你的亲娘!” “这样可以么?” 这娃娃白生生的,圆溜溜的双眸,安玲珑捏着这娃娃的脸,想起自己最后被自己男人硬生生的拿掉的娃娃,若是现在还在,怕是也该这么大了。 “以后你在这府邸,还是和以前一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你的娘亲还是你的娘亲,若是你不想理会我,不理我便是!”安玲珑对这娃娃,是一点儿都狠不下心来。不过,如今她是安府的嫡长女,是四皇子赵琮掖的正妃,太子赵琮华才是她的死对头,她这心思不在这府邸。 看了这娃娃,侧妃那边的奴婢便让人来邀请她过去了。侧妃喝了药,今日这气色倒是不错,白生生的面颊,只是这眼眸稍微疲惫了几分而已,若不细细的瞧,倒是瞧不出半分生病的样子来。 “妹妹,按理说马上你便是要大婚的人,是不应当来这府邸看我这个病人的!”侧妃拉着安玲珑,一块儿坐在这院子里。 安玲珑瞧着她,让这府邸的奴婢斟茶倒水的,一点儿都不像是侧妃的样子,还是一副女主人的模样儿。 安玲珑暂时也不与她计较什么,反正对这四皇子,她是没有男女情愫的,自己爹爹满意,又能替自己报仇,她倒是痛快得很,这后宅之事,合不合规矩,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再不来看看,四皇子怕是就真的要将姐姐遣送回去了!”安玲珑也不是吃素的,虽是自己无心压着别人,但是如今,别人也休想压着她一头。 这侧妃一听这话,吓得面色失然,紧忙起身,跪在了地上:“还请妹妹断断要在四皇子那里,为我说一些好话,我是不能被遣送回去的!” 安玲珑虽是才到这京城半年,但是这名门望族里妇孺的规矩她也是知道的,这被遣送回去后,和休妻是没有两样的。 见侧妃跪在地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安玲珑也不想就此拿住了她:“姐姐这都跪着了,妹妹自然是要去四皇子那里说道说道的,要是侧妃被遣送了,我这正妃便没必要进府邸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忍住比较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侧妃一听这话,自然是感激得很,如今这安府得势,四皇子在这朝堂之上,大事小情都要听安宰相的,如今只要安玲珑说句话,她这侧妃怕是就不用遣送回府邸了。 安玲珑扶着侧妃起来,见她略微丰盈的面颊煞白,这眼眸也充满了血丝:“姐姐那伤身子的药就别用了吧,不过是病了而已,好生调理就是!” 侧妃用了自己娘家给来的药,这衣衫上头,的确是一股子药味儿,被安玲珑识破了,她也不辩驳,心头松快了一些,笑了笑:“妹妹这么识大体,知道我的心思,这药自然是不会用了!” “今后虽是要住在同一个府邸,但是我住我的,你住你的,我们各不干扰!”这赵琮掖虽是有几分像她过去的夫婿赵老三,也就是如今的太子赵琮华,但是毕竟只是像而已,她这心头是没有半分男女情爱的。 这女人一旦是没了情爱,对自己夫婿的行径便变得宽和起来,做什么事情都不挂记在心上,反倒温婉端庄识大体一些。 两人一边闲聊,这侧妃也拉着她,一块儿逛逛这府邸,表面上瞧着,倒是一派祥和,没有半分的不合适。 安玲珑见这夜色四起,便准备回安府去了。毕竟二人,要后日才大婚,虽是准侧妃,但为了安家的名声,安玲珑还是不准备在琮掖府邸过夜。 这琮掖府邸傍晚便开始点灯了,赵琮掖得势,算是这邝澜国的皇帝,这府邸点的灯也是最好的油,羊皮灯罩里头,橙黄色的火苗跳跃着,就像是这府邸侧妃的一波三折的心思一般。 安玲珑正欲走,这太子妃况蕴藉却来府邸了。这是安玲珑第一次见太子妃,以前在兰河村的时候,她只是听薛长峰说起过,这便是太子的初恋,独自一人身怀有孕默默在这京城里,守着他的人。 安玲珑站在这琮掖府邸兰轩阁的台阶上头,借着这橙黄色的油灯,一双水灵灵的眼眸,徐徐望去。况蕴藉一袭枣红色的蜀锦衣裳,饶是春日,这上头还罩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梳着这下京城最流行的如意发髻。白皙的皮肤,这面庞虽是没有美艳得咄咄逼人,但也算是精致端庄,饶是整日里为太子打点府邸,又带着娃娃,这下略显疲惫。 个子要比安玲珑高半个头,这双腕上戴着一双剔透的翡翠手镯,这手镯上头,雕刻着暗红色的梅花,斑斑点点的,倒是大气又贵气。 安玲珑还是忍不住便将自己和这个女人比了起来,这太子终究还是选择了她。正看着况蕴藉出神,一个十几岁的娃娃从朱漆柱子后头钻了出来。 这娃娃个子高挑,虽是才十一岁的年纪,但是已经和太子赵琮华十分相似了,白白净净的面颊上,多了一丝少爷的贵气。见了赵琮掖的侧妃,紧忙行礼:“伯母安好!” 这侧妃心头是顾忌这娃娃的,太子这娃娃剑术了得,这诗书礼乐也一样不落下,母亲又是况府的嫡女,太子的正妃,今后这娃娃前程必定会挡着他的娃娃。但是碍于礼数,还是恭恭敬敬的的将他扶了起来:“蕴儿,听说你要来,伯母特意准备了你喜欢吃的梅花酥,赶紧牵着弟弟去趁热吃一点儿吧!” “伯母有所不知,这梅花酥是母亲专门儿思念爹爹才做的,自打爹爹回来后,蕴儿已经很少吃梅花酥了!”赵思蕴抿了抿一张薄唇,精神饱满,望了一眼身侧的母亲。 安玲珑眉心一拧,这心头隐隐犯疼来,终究是自己犯傻了,这况家的嫡女,才是他正儿八经的妻子,而自己左不过是一桩笑话而已。 想到这里,夜色中,这眸眼又一酸,桃唇咧开,故作强颜欢笑,下了台阶踱步走过去:“太子妃安好!” 况蕴藉这下才注意到,原来自己身后站着琮掖府邸未来的侧妃。但是这一眼,她便一怔。这安玲珑虽是身子清瘦了一些,但是这张脸却是干净又水灵,丝毫瞧不出,是马上要为人妻的人,倒像是豆蔻闺阁女子一般。在这京城,她是见惯了那些浓厚的妆容,这一抹清秀,倒是让她出挑得很。 “以前见过安府的嫡女,只是远远的粗略的一看,没想到这样细细瞧起来,倒是咱们这京城长大的大家闺秀都比不上的!”况蕴藉对安宰相家,乡野长大的嫡女是从未放在眼里的,今日倒是让她觉着,以前太掉以轻心了些。毕竟日后,她便是琮掖府邸的正妃,若是赵琮掖一直把持朝纲,那今后她可能便是母仪天下之人。 “太子妃才是雍容华贵,要是你觉着我更好,那不妨我们调换位置试试?”安玲珑这话里带着几分挑衅,她这眼眸里充满了几分冷淡,这个女人便是她今年前便知道的女人,如今细细瞧起来,她这心头还是如钝刀剜肉一般不是滋味儿。 况蕴藉尴尬的笑了笑,全当是安玲珑开玩笑了,殊不知,这安玲珑心头的心思:“如今得势的是你们琮掖府邸,我们太子每日里,只是看看书哄哄娃娃而已,哪能比!” 安玲珑上齿轻咬了一下自己下唇,这简简单单的一句,看看书哄哄娃娃而已,便是她望尘莫及的东西。 “我也希望今后,四皇子也只是看看书哄哄娃娃,每日里多陪着我!”安玲珑胸口起伏,重重的叹气。 如今的她,像是涅槃重生,再不是之前那般柔柔弱弱的了,自从他亲自用落胎药拿掉她腹中的娃娃后,她这唯一的希望便覆灭了。 正说着,这赵琮掖便回府邸了,听见了这话,褪掉了身上披着的墨色披风,伸手揽住了安玲珑的肩膀:“玲珑既然希望我每日里在府邸陪着你,那不妨今夜便留在我琮掖府邸如何?” “这……”侧妃面色沉重,毕竟这是琮掖府邸,二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还未婚嫁便留宿,传出去这京城里的人,怕是要笑掉大牙的。 安玲珑冷眸看着况蕴藉,再瞧瞧她身侧的娃娃,心头一横,反正在赵琮华心头她便是骗子,是个笑话,“反正都是要嫁过来的,今日留在府邸便是!” 赵琮掖自然是欣喜,双手将她横抱起来,在众人眼里,往卧房去了。侧妃一脸惘然,这况蕴藉更是不敢相信。 进了卧房,赵琮掖这薄唇便覆盖了上去,早些年在平和县二人共乘一马的时候,他这心头便对这张清秀得逼人的面颊动容,没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会将这一袭人,扣入怀里,疯狂的攫取。 这唇齿间的沁香,双手间的软,已经完全俘获了赵琮掖的心。这屋里里橙黄色的油灯,让他觉着恍恍惚惚的。他自问尝女人无数,可这娇弱与软媚却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眼下正是春日,京城里格外暖和,穿的衣衫都很少。很快,安玲珑这薄薄的碧色衣裳,便褪去了一半儿,露出了白生生的瘦削的肩膀。 男人盯着这好看的弧线,精致的两峰,咽了咽口水。大鱼大肉吃惯了,这一抹娇嗔与清新,倒是让他觉着难得。 眼看就要进去了,安玲珑推开了疯狂攫取的赵琮掖,紧了紧身上的衣裳,侧头从窗格里,便瞧见了外头况蕴藉带着赵思蕴离开的背影。 赵琮掖自然是意犹未尽,一双.修长的胳膊,从后面环住了这一袭人,“你好像格外在意太子妃?” “那个女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不想大婚前,就把自己给了你!”安玲珑沐浴着窗格吹进来的晚风,紧了紧自己肩头滑落的衣裳,风轻云淡的说道。 好似方才还很激烈,现在,便又像一块儿冰一般。 赵琮掖怒了,伸手扣住她的双肩,将她反了过来:“你早已不是雏儿,还这般装模作样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安玲珑抬眸,迎上了他的瞳眸,桃唇启开毫无波澜:“是!我早已经不是雏儿,但是你赵琮掖不是照样喜欢么?” “旁人都说你是安府的嫡长女,只是被送到乡下长大。但是我知道你是谁,你有过夫婿!”赵琮掖狭长的眼眸,盯着这张掐得出水来的面颊,他嫉妒了,嫉妒她不是真的完完整整的属于他的。 “我是有过夫婿,不过他死了几年了,上山砍柴摔死的,我爹爹和娘亲都知道!你要是介意,现在还有悔婚!”安玲珑如今让他觉着陌生,这凛冽让他觉着有几分拿捏不住。 “悔婚?我赵琮掖最喜欢有意思的东西了,尤其是女人,我知道你来京城没那么简单!”赵琮掖这一双.修长的大手,还箍着她的肩膀。 她还是太清瘦了一些,这肩膀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了。可是这点儿痛楚对于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她来说,她已经习惯了。 “正好,我也喜欢有意思的男人!” 赵琮掖薄唇一勾,上扬,这肩头的手,捏住了她尖翘的下巴,薄唇覆盖上去,狠狠的吮了一阵:“你逃不出我赵琮掖的手掌心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碧翠投井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琮掖甚少在府邸过夜的,这些年怕是难得有一次。今晚,安玲珑留在这府邸,他算是破天荒地的在这卧房呆了一晚上。 侧妃本来这心结慢慢儿打开了,但是见这卧房里的烛火一夜未灭,橙黄色的,明晃晃的,她又坐了一夜。 以前,这府邸就她一个女人,这四皇子回到府邸,虽是没有在她那里睡上一整夜,但好歹也是云雨之后,才走的。如今,她怕是果真要独守空房了。 天已经大亮,可是这卧房的门还没有开,侧妃坐了一夜,这下起来,开始打点府邸的事情了。 还有两日便要迎娶正妃了,宫里头礼部派了很多人手来府邸布置帮忙,可她也不能闲着,这府邸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悉数盯着。 又过了一个时辰,这卧房里头的门才开了,赵琮掖精神饱满,面颊硬朗,伸手拍了拍侧妃:“这府邸安排,就有劳侧妃了!” 侧妃面颊疲惫不堪,颔首恭恭敬敬的笑了笑:“应该的!” 赵琮掖等着安玲珑一块儿离开了府邸,安玲珑只带了一个奴婢来,早上起来后,赵琮掖让府邸最能干的十来个奴婢前去伺候,这阵仗定是让好些人眼红的。 安玲珑和赵琮掖共坐自己家里的轿撵,先是将赵琮掖送到宫里去,然后才回安府。这一路,京城里好些人都看着。还未等安玲珑回到府邸,这风言风语便说了起来。 奴婢买了早点,递给马车上的安玲珑:“小姐,这些商贩就会闲言碎语,你还给什么赏钱啊?” 这马车上坐着的安玲珑白生生的双手,拿着金丝饼咬了一小口,桃唇上扬,这精致的妆容,将她衬托得越发的水灵了,眨了眨一双水眸:“碧翠,这倒是不打紧,她们乐意说便去说吧,我高兴得很!” 碧翠眸色一怔,这安府的规矩,她怕是还没有完全熟知:“小姐,若是此事儿被老爷和夫人知道了,定是要挨板子的!” 安玲珑吃着金丝饼,心头甜滋滋的,这碧眸也越发的水灵了,“我本是乡野长大的丫头,这是安府亏欠我的,娘和爹爹都不会说我什么的!”安玲珑虽是是况府的嫡长女,但是她对自己的养父母感情倒是深厚一些,如今回到了安府,不过是血脉的情分罢了。 对于自己娘亲嫌弃自己是女儿身,还在襁褓中,便将自己扔在城郊的寺庙里这事儿,她心头倒是没有过多的在意。其实也是来到这京城里头,她才知道,自己爹爹原来,是爱慕自己亲生娘亲的。养自己的爹爹苏氏,也并非便是普普通通的农夫,以前则是安府的护卫,是自己生生母亲身边的人。 后来这心思被安宰相发现了,这才被遣出宰相府邸去。在外头,娶了女子生了苏炳怀,后来自己娘亲生了女儿,也是托他找个男婴来交换的,而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安玲珑,便由他带大。 安玲珑终于知道,自己养父苏氏,为何对自己比生生父母都还要好,是念在自己喜欢的女子这情分上的。 安玲珑一路回到府邸,不出她所料,自己母亲,也就是原来府邸的二姨娘——郭氏早就候在门口了,如今她是当家夫人,瞧着自己女儿吃着金丝饼回来,一脸还笑呵呵的,气得脸都绿了。 “如今你再不是以前的乡野村妇,这言行举止可得注意一些,切莫再这般轻浮!”郭氏这手里头本是拿着鞭子的,见安玲珑身量娇小,比她都足足矮了一个头,这心头又一软,毕竟过去是她亏欠了她,尽管家里头的规矩摆在这里,可是这手上的鞭子,是如论如何都下不去手的。 安玲珑知道这点儿,乖巧的解开了披在肩头的披风,只着一件碧色的衣裳,将这面颊衬托得越发的白净了。这墨画般的青丝,从肩头随意的披散至盈盈一握的腰际,温婉又清秀,桃唇咧开捧着一盏茶:“娘!喝点儿茶消消火,女儿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 郭氏接过手里头的茶盏,眉心一拧,一转头,这头上的珠钗也跟着轻轻摇晃起来:“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不应该在琮掖府邸过夜,毕竟你们后日才大婚!” “我们安府岂是惧怕这点儿流言蜚语的,再说了,这琮掖府邸的侧妃病中,我服侍一夜,这是好事儿,娘怎么说是我去会未来的夫婿去了呢?”安玲珑眸色扑离,伸手拉着自己母亲郭氏的胳膊,娇嗔道。 这郭氏一听,这才宽心了:“原来,你昨儿夜里,是去服侍四皇子的侧妃了啊!” “不然,娘以为我去干什么了?”安玲珑见自己母亲气已经消了,笑呵呵的,拉着她一块儿坐下来。 郭氏半信半疑,扭头瞧了一眼安玲珑带去府邸的奴婢,见她低垂着头,默默不语,这心头也便有了答案,面色又一沉:“玲玲,是娘亲对不住你,没有好生带着你,这四皇子虽是和咱们安家一条心的,但是难免会欺负你,日后你还是自己多长个心眼儿!” “娘,咱们安府家大业大,爹爹又有谋略,咱们安府的女儿是不会被欺负的!”安玲珑才来这京城半年,但是这郭氏却觉着,她一点儿不像是乡野长大的姑娘,似乎没有那么纯粹天真。 可她不知道,这三年来,苏觅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如今的她再不是那个纯粹的乡野丫头了。这抽丝剥茧的痛楚,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还是会被噩梦惊醒,还是会整宿整宿睡不着。 “你回去歇着吧!”郭氏这眼眸中,有一丝失望的神色闪过。 安玲珑行礼,告别了自己母亲,便回自己房里去休息了。到了房里,见跟着一同去的奴婢柔柔弱弱的样子,她伸手便是一巴掌:“你去杂役房做事吧!” 这碧翠紧忙跪在地上,眼泪珠子巴巴儿的往下簌簌直掉落下来:“大小姐,你就让我在这府邸伺候你吧,今后我保准事事听你的!” “你拿着安府的俸禄,自然是要听母亲和父亲的,我知道我的什么事情你都要给母亲禀报。可我安玲珑就是觉着你你称心如意,这样不顺着我的人,我是一概不用!”安玲珑打完人后,这手有些疼,手掌都泛红了。 碧翠知道自己错了,这府邸的杂役是生不如死的地方,而且都是男女混合住在一间屋子里,男多女少,她才十四岁,定是要吃亏的。 这府邸的杂役,都是各个府邸犯了错的人,整日里做的便是挑粪担水的活儿,这女人么,一般是各个府邸,引诱少爷的人,所以并不多。 安玲珑坐在椅子上头,昨儿夜里,是一夜装睡,这时候困得很,一双疲惫的水眸,盯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碧翠,眼眸里没有半分的怜悯:“收拾东西,自己去杂役房吧!” 说完,安玲珑便打着哈欠,站起来朝卧房去了。在安府,她住在玲珑阁。这玲珑阁是她回府后,安宰相特意为她修建的。这气派不输宫里头皇上的公主,为的便是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这玲珑阁里头,雕梁玉砌用的都是最好的,金丝银线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就连平日里用的杯盏,也都是羊脂玉做成的。郭氏还是觉着亏欠自己这女儿,安宰相便给了安玲珑随意支配府邸库房的权利,让她自己喜欢什么便添置什么。 可是,半年来,安玲珑是一次都没有支配过府邸的银钱。这每日里,安宰相和自己妇人郭氏,但凡有一点儿好的东西,也是都往这玲珑阁里头送。若不是参加了这次四皇子选妃仪式,被赵琮掖看上了,钦点为自己的准侧妃,这来安府提亲的,怕是要踏破安府的门槛。 安玲珑睡在丝绒床榻上,这床榻软绵绵的,舒服得很。伸手将被褥盖上,伺候起居的奴婢放下粉色的金丝帘子后,便点了安神香,出去了。 这一觉,安玲珑睡得倒是安稳,没有做噩梦。昨儿夜里,是她这半年来,第一次熬夜。还是要提防着赵琮掖,那般狡黠之人,安玲珑心头,还是有些隐隐顾虑。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玲珑阁的奴婢听见床榻上的动静,紧忙端着热水热茶前来伺候她起来。 睡了一觉,方才打碧翠巴掌的手还在疼,扭了扭脖颈,这春日里有些慵懒,这娇粉的海棠花,正好从雕花窗格旁探了进来。 “翠堂,碧翠去哪里了?”安玲珑坐在铺有软垫的椅子上,看了看铜镜中自己的面颊,粉扑扑的,双眸还带着些许睡意。 翠堂就跟没有听见一般,只是麻利的给安玲珑穿上衣裳,又拿起雕花羊角梳来梳头发。 “你是没有听见吗?”安玲珑有些不耐烦了,又责备了一句。 “不……不是这样的,只是夫人交代过这事儿还是不要在玲珑阁说比较好!” 安玲珑眉心一拧,这棕色的水眸一怔:“什么事情?” 翠堂紧忙跪在地上,但是却不悲不喜,也不害怕:“碧翠方才投了府邸后院儿的井,已经死了,尸首刚才送出了府邸!” 第二百七十七章:我大婚,太子会来吗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太子府邸 况蕴藉回到府邸,太子已经睡了。这次赵琮华失而复得,本以为他在黑峡谷战役中死去了,但是又好生回到了她身边。人还是以前那个人,但是况蕴藉就是感觉哪里不一样了。 回到京城后,除了在静心俺那半年,赵琮华不理会她们母女俩,除外这两年来,倒是也体贴入微。只是,这赵琮华和她分房睡了,二人住在不同的阁里,赵琮华说是行军打仗的时候习惯了。 因此,二人很少行云雨之事,平常赵琮华倒是衣食住行上,都细致的帮着她打点,府邸的一切,她不用太操心,也给了她太子妃的名分。平日里,况蕴藉以为他没有去她卧房里,是通房太娇媚的缘由。可是暗自里,细细盘问了一番,才知道这太子府邸里头,赵琮华除了她,便再也没有碰过其他的女人,更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况蕴藉问过一次,他这些年在外头到底怎么过的,赵琮华双眸神伤,不言不语,她便不在问了。 赵琮华对自己这娃娃赵思蕴还是顶上心的,每日里,亲自带着他做晨课,除了诗书礼乐便是练剑。有了他亲自指导,赵思蕴这剑术更加精进了。 饶是父子血脉的缘由,赵思蕴对自己这从未见面的爹爹,并不觉着陌生。倒是愿意听他的话,反倒和况蕴藉生疏了一些。 况蕴藉也不生气,现在有赵琮华带着太子,她整日里还是省心了很多。也可以做一些自己的事情了,和这京城里头,好些达官显贵家里头的妇孺,又在开始走动了。 她是端庄又能干的人,也在为太子的事情谋划着。太子虽是从未给她说过朝堂上的事情,但是她知道,太子和琮华军的旧部一直在联系。之前琮华军那些残余,全部都安顿了起来,且还在不断的壮大。 偶尔,府邸里会来几个朝堂上的人,都是以前太子的麾下,现在虽是明面儿上做赵琮掖做事,但还是愿意归顺太子。 况蕴藉知道自己男人,就算不为自己,为了自己母后的排位能入皇家的族谱,为了几万琮华军的冤魂,他定是暂时潜伏着。 她是他唯一的太子妃,好些事情,她不事先谋划着,做好万全的准备,怕到时候,又见他败得溃不成军,又要离开她。 这一早起来,况蕴藉从集市上回来,赵琮华伸出粗壮又修长的胳膊揽住了她略微丰盈的腰身,见她白净的面庞,略显疲惫薄唇启开:“太子妃去歇会儿吧!” 自打他再次回来这京城来,再没有喊过她的闺名,册封了太子妃后,便一直喊她太子妃。况蕴藉也不与计较争辩,每次都款款笑着回应。 “这安宰相府邸的嫡长女还真是行事作风不同常人,和四皇子毕竟还未成婚,昨儿夜里便在琮掖府邸过夜了,今天这京城到处都在说这事儿!”况蕴藉本不是闲言碎语的人,见这琮掖府邸的未来正妃行事作风如此乖张,心头也疑惑不解。毕竟这会儿京城人都知道,要么今后是她况蕴藉母仪天下,要么便是赵琮掖的正妃安玲珑母仪天下。 “就是安府那个在乡下长大的嫡女?”赵琮华虽是还没有见过这所谓的安玲珑,但是这事儿,他早就知道了。 “这乡野长大的安玲珑我昨儿倒是仔仔细细瞧了一番,颇有几分姿色,放在这京城名门望族妇孺里头,也算是十分出挑的!只是这路数,我着实有些看不懂!”况蕴藉心头一直在琢磨着,这安玲珑到底是怎样的人。 “安玲珑!”赵琮华薄唇启开,徐徐念出这个名字来。 他想起来来了,昨儿从外头回来的时候,正巧在琮掖府邸外头的那条街上,碰见了她的撵轿。这撵轿精致得很,倒是派头十足,像极了赵琮掖的作风。 “不过是琮掖府邸的正妃而已,咱们不用理会!后日大婚,我若是不能去,你便备好礼送过去便是!” 赵琮华风轻云淡,全不知,这安府的安玲珑便是被他伤透心的苏觅。 “这礼在宫里头礼部合算出日子后,我便在开始准备了。毕竟咱们是太子府,这东西不能寒碜!”况蕴藉这两年半来,一直打点着太子府邸,倒是从未出过一点儿差错。 “太子妃看着办就是!”赵琮掖瞥过眼眸来,不去看她。 况蕴藉这心头一阵阵的失落,如今的太子,对她终究是和十一年前不同了。心头一酸,这一双凤眸便噙着些许泪花,有些泛红:“蕴,你知不知道,为何我要将咱们的小少爷取名为思蕴,因为你的字便是蕴字!这思蕴,便是思念你的意思!” 赵琮华浑身发凉,欣长的身子一怔:“我知道!” 况蕴藉看着他壮硕的背影,这眼泪终于从眼眸里滚落了下来,这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这些年她独自带着娃娃,他便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念头,可如今却这般生分。 赵琮华知道狂晕哭了,可他这心头,竟然泛不起半分怜惜来,心头倒是想起了在赵家村苏觅哭哭啼啼依偎在他怀里的模样儿。 况蕴藉并没有嚎啕大哭,见他这薄褂子渗着猩红色的伤疤若以若现的,这心头又被心疼占据了,扑上去,这一双软软的手,箍住他壮实的腰身,便再也不觉着委屈了。 旁侧的奶娘,见两口子这样,紧忙牵着娃娃走开了。赵琮华侧身来,一双大手将她扣入怀里,况蕴藉这樱红色的唇便覆盖了上去。直到男人开始回应着她,她这才放松的攫取这口齿间的爱意。 赵琮华微闭双目,如今的他每次和自己这太子妃云雨,便是在偿还,偿还这些年的亏欠。但是这心头,便再没有多少爱意了。 况蕴藉却是十分的热烈,慢慢儿的,整个个人褪掉了身上的障碍,攀附在他壮硕的腰身上头。这深浅不一云雨,让她一阵阵的晕眩。 赵琮华知道,况蕴藉是爱他的,这些年,是唯一一个不惜所有代价站在她身后的人,想到这里,这手上的动作便软了起来,这口齿间吮得更加用力了些。 这四皇子只是代理朝政而已,这大婚仪式,礼部的人准备得和皇上成亲一般。安府的人,好不容易这大小姐回来了,自然是不亏欠她的。十里红妆不用说了,郭氏巴不得将自己整个宰相府都送到琮掖府邸去,让其余的弟弟妹妹也是心头添堵得很。 安玲珑回府后,便在这府邸规规矩矩的等待着自己和赵琮掖的大婚。 这京城的风向,都在猜测,太子眼下没有大的动作,一心只是救灾帮扶百姓,这朝堂上的事情,他是一点儿都没有管。今后,这安府的安玲珑怕是母仪天下之人,所以都前来巴结。 安玲珑都没有接见,唯独接见了太子赵琮华的正妃况蕴藉。这况蕴藉到了安府,在安府的玲珑阁里头,见到处是金丝银线,锦布丝绒,玛瑙玉器的,心头一怔。 “安妹妹这么得宠,今后怕是到了琮掖府邸会不习惯的!”况蕴藉知道,这赵琮掖眼下缺钱,这琮掖府邸侧妃又一直装扮得朴素诗意,是没有安府这般奢华的。 “太子妃似乎忘记了,我过去十几年,都只是乡野村妇而已,不像太子妃这般锦衣玉食,在金丝笼里长大,琮掖府邸我倒是觉着很好!”安玲珑瞥眼,看了看她送过来的东西。 “安妹妹大婚在即,若是有什么需要帮蹭的地方,还请尽管让我过来帮忙。毕竟,后天过后,咱们便是一家人了!”况蕴藉坐在雕花凳子上头,瞧着面颊白皙,双眸透亮的安玲珑。 “成婚那天,太子妃和太子都会去么?”安玲珑眼下只关心这一个问题,她倒是希望太子赵琮华亲自来,不知道他瞧见自己乡野间的妻子,嫁给自己的亲弟弟,还是死对头,会是怎样一番感受。 “这……太子这几日在忙着赈灾的事情,若是他有时间,安府和皇家联姻,他这太子自然是要亲自去的!”况蕴藉瞥见了安玲珑眸色里的一丝轻挑,她一怔,这张清秀得逼人的面颊下,尽是藏着一丝丝的狡黠。 “若是,我非要他来呢?”安玲珑抿着一张桃唇,这巴掌大的面颊上,噙着温婉的笑容,瞧不出是当真还是开玩笑。 “安妹妹还不是正妃,便有了正妃的派头,我定要回去说道说道,让太子一定去参加你和四弟的婚礼!”况蕴藉不知道她到底是谁,只是从她这眼眸里,还是读出了一丝丝的哀伤和怒气。 “我才回京城半年,琮掖这几个姐弟我又不熟悉,只和太子妃来往过,我自然是希望太子和太子妃都来祝福我和琮掖大婚!”安玲珑见况蕴藉紧张了,放下手里头拿捏着的手帕,拉着况蕴藉的手,娇嗔道。 这况蕴藉眼下是瞧不出这安玲珑到底是什么路数,只是款款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安妹妹这么在乎我们兄弟情义,我定回去劝劝太子,让他放下手头的活,来参加妹妹和四弟的大婚!” 第二百七十八章:国庆公主赵安云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大婚 两日很快便过去了,这春末京城里头的气候好得很,宫里头一串一串的海棠花开得娇嫩得很。粉红色的花心,压着枝头,沉甸甸的,这宫里头到处都是海棠花的味道。 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这四皇子和安府嫡女的大婚就在宫里头举行。这婚礼什么的,全部由礼部操办。 大婚在即,安家的十里红妆可是羡煞了京城里的其他姑娘。都不住的惊叹,这样的娘家,是真真的有实力,疼惜自己家的姑娘。这十里红妆都是邝澜国顶好的宝贝些,一点儿都没有充数。 安玲珑在府邸拜别了双亲,这双亲自然是哭得稀里哗啦的,这郭氏很是舍不得自己这女儿,十几年来心头一直有亏欠,如今才回府半年便成亲了,今后再回娘家的时候,这娘家人都要对她行礼的。 上了轿撵,这红色的轿撵前头挂着金色的铃铛,这铃铛上头,是一个如意同心结翡翠,这翡翠上头再用金丝和红线编织成了一个如意的结节。这派头,还是京城里头,这些达官显贵家里头,嫁女儿头一次见着。这安府的其他姑娘,自然是知道自己这爹爹偏心得很,心头多有不畅快。 这十里红妆,从安府的门口,一直蜿蜒了几条街巷,这锣鼓仆人,齐刷刷的,可以说是轰动了整个京城。 安玲珑一袭红装,拿着雀扇遮住妆容精致的粉面。这不是她第一次成亲,记着头一次成亲的时候,她只是和自己夫婿,简简单单的拜了神明,自己夫君便背着自己走了几十里山路便回家了。 如今,十里红妆,金丝银线,这眸底却在没有一丝丝的喜悦之气,全是冷漠,恰冬日里这京城里的北风一般。凤冠霞帔,再不是为了他! 太子本来今日,是要出京城的,这徭役县里头,又闹了贼匪,听说好些妇孺和娃娃都被拐走了,几日都还没音讯。但是在太子妃况蕴藉的劝说下,这太子为了明面儿上的兄弟情义,还是在礼部的安排下,入了宴席,这样也算是全了礼数。 这太子这两年,很少和四皇子这边走动。倒是和皇上在的时候,不得宠的那几位皇子走得近一些。 四皇子赵琮掖是根本不把那些喽啰放在眼里的,倒是格外重视一直觊觎这代理朝政位置的国庆公主赵安云。这赵安云一边提防着赵琮华,又一直对付着赵琮掖。她的母亲,曾经虽是贵妃,但是也代理朝政过一段时日,后来才是赵琮掖代理朝政。 她这些年,一直没有婚嫁,身边倒是有一些男宠和一个养女,一门儿心思,全在这朝堂上。还私自豢养了兵法,叫国庆军。 赵琮掖也是知道这事儿的,但是庆国公主放言,这赵琮掖只是代理朝政而已,还是四皇子,并不是皇上,是无权干涉她豢养兵马的。而且这庆国公主也还说了,这豢养兵马,只是为了自己府邸的安全,并不是为了挑起战端。 但是赵琮掖是知道的,这国庆府邸豢养的国庆军,有好几万。若是单单为了府邸的安全,京城里,他赵琮掖随便调派一只禁卫军过去便是。 这也是赵琮掖这些年,为何不敢轻举妄动的缘由。他手低下的死侍和禁卫军,若是要和国庆公主的国庆军,还有太子的琮华军对抗,他还是没有胜算的。 这朝堂上的这些大臣,他心头清楚得很,改朝换代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换个主子而已。历来改朝换代,都是如此。赵琮掖是不报希望的,唯独刑部和兵部,他在尽力调换人马,里头的人马必须都是他的亲信,要时时刻刻听从他的调配。 如今和安玲珑成亲,一来是他心头果真有安玲珑这人,最重要的还是安家的势力。这安宰相是三朝元老,若是在这朝中将他完全归顺为自己,那么朝中其他人,就不用说了,几乎是向着他赵琮掖的。 这况蕴藉的爹爹,况氏魜,虽然说,也是朝中的宰相,但是由于自己女儿是太子妃的缘由,算是没有什么实权了,这些年靠着经常积攒财富,才让况府,没有衰落。 如今,这京城的风向还是偏四皇子一些,毕竟眼下看来,一年后,登上皇帝宝座的,还是他赵琮掖胜算大一些,如今又娶了安宰相府邸的嫡女,算是锦上添花的一桩事。 所以,这婚宴在宫里头举行,来的人也多得很。 国庆公主没有在受邀列里,候着脸皮前来,见太子赵琮华一人坐在宴席上喝着酒,举起了杯盏:“琮华弟弟,你好歹也是堂堂狂澜国的太子,一个人喝酒不闷么?” 赵琮华扭头,一瞧是自己姐姐国庆公主,也举起酒盏来:“国庆公主这些年,是越来越精神了!” 国庆公主以前倒是喜欢这个弟弟,顺着他的目光,和他一张案桌坐着,举起了酒盏:“不只是精神了些,这脸皮也够厚实了一些!” 国庆公主笑呵呵坐着,仰头便是一盏酒没了。这婚宴上头,喝的酒水,自然是宫里头最好的酒。她国庆公主是巾帼不让须眉,这区区几盏酒水,她是不在话下的。 这喝了一盏,见身侧伺候的奴婢不理会自己,便拿着酒瓶来,直接用酒瓶喝酒。赵琮华在还不是太子的时候,也经常和自己这姐姐走动,那时候还经常一块儿去宫外头玩儿。可是自打他被册封为太子,这国庆公主便觉着心头不畅快,再加上,自己母妃,一直痛恨自己没能生个皇子,时不时地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她身上,二人就此疏远了一些。 “在这宴席上坐着的,都是脸皮厚实的!”赵琮华举起酒盏来,回敬着自己这姐姐。 “你看你,现在死里逃生回来了,但是这身上却没了当年的英气,也不知道这况蕴藉是怎么惦记着你这些年的!”赵安云一边喝酒,一边笑话自己这太子弟弟。 “英气?”赵琮华眉心散开,这极薄的唇上扬,眸眼里倒是露出一丝丝的轻松来。许是十一年前,黑峡谷战役,琮华军几乎全军覆没,或许又是自己在兰河村,被自己枕边人算计后,他便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 “我知道,琮华军旧部在不断的壮大琮华军的势力,你定是在装睡!” 赵琮华放下手里头的酒盏,薄唇上钩,这狭长的眼眸里,噙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靥,“若是我真的是在装睡,国庆公主你又如何?” 赵安云仰着头,哈哈大笑了一阵,猛喝一口酒:“若是太子弟弟果真在装睡,到时候,我的国庆军便是你赵琮华的!” 赵琮华一怔,收起了面颊上的笑靥,“姐姐说的可是真的?那这话要是被四弟听见了,这婚怕是都结不成了!” “你不信是不是?但是我也有我的条件,若是我助你一臂之力,让你一年后成功的登上皇位,那么日后你定要敬着我,我要做这邝澜国的第一长公主!”赵安云双手托着下颚,这一双眼眸虽是笑着,但却噙着几分狡黠。 “国庆公主不是想自己亲自登上这宝座么?” 赵安云笑了笑,伸手拉开了自己披在身上的薄披风,只见这肚子圆润,稍微隆起来了。赵琮华瞥了一眼,薄唇微启:“你怀孕了?” 赵安云紧了紧身上的披风,继续喝酒:“对!不过这事儿,京城里的人还不知道!” “那国庆公主是准备将这娃娃生下来么?”赵琮华知道,赵安云虽是一直没有婚嫁,但是这国安府邸的男宠多得不计其数。以前自然是也有过身孕,不过都被她拿掉了,如今却打算生下来,也不知道她是安的什么心。 “我可比你大,这娃娃我是打算生下来的!不过保准儿哪日心情不好,又和以前一样,拿掉了也说不准!”赵安云说完,伸手摸了摸自己这隆起的肚子。 赵安云这孕肚,少说也得有六个月了,她这的确是要比之前要温和一些,如今要是再拿掉的话,赵琮华觉着是不大可能了,是要生下来的。 这女人,一旦做了母亲,那么这一切,都是要为自己娃娃谋划的。她要这邝澜国第一长公主的身份,也是为了今后给自己娃娃铺路。这邝澜国第一长公主,可是有调动兵权的权利。在邝澜国,这地位也比太后和皇上的嫔妃要尊贵一些。自己的娃娃,也是和皇上的娃娃平起平坐的。 “那这娃娃的爹爹呢?” 赵安云收起了面颊上的笑靥,将手里头拿着的酒盏放在桌子上,一双手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我把他杀了!” 赵琮华扭头,一双狭长的眼眸看着赵安云:“这才像是国庆公主的做事风格,以绝后患,毕竟你府邸的那些男宠,都是一些寒门子弟,说不定日后,想借着娃娃往上爬也说不一定!” “我不能让任何人捏住我的软肋!”赵安云说完,低着头,抿了一口酒,又仰着头哈哈大笑起来。她记着,自己有了身孕后,便亲手给腹中的娃娃这爹爹煮了一碗面,这碗面吃完了,他便七窍流血,死在了自己怀里。 第二百七十九章:大婚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国庆公主这做派,倒是和我们那皇帝爹爹有几分相似!”赵琮华好些时日没有和自己这姐姐亲近聊天了,今日虽是针锋相对,但是觉着真实又亲切。 赵安云也不恼怒,细细的端详起赵琮华来。如今的赵琮华浑身是伤,这修长的手指,宽大的手掌,全是伤口结的痂,如今有的变成了白色,有的变成了猩红色。她忍不住抬手来,用香葱般的指甲,轻轻的抚摸着自己这太子弟弟手上的伤疤。 “太子弟弟,听说你后背全部烂了,现在这稽魅毒也只解了七八成而已,你不怪赵琮掖么?”赵安云这手依旧没有停下,一边抚摸着自己弟弟手上的伤疤,一边,这言语之间又有些讽刺。 “国庆公主是来挑拨离间的么?只要我和四弟打了起来,那么国庆公主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赵琮华知道她的意思,虽是如今有了娃娃,但是她这野心,不亚于朝野间的任何一个男人。毕竟,曾经他们的爹爹皇上还在位的时候,这国庆公主就险些逼宫。后来,自己的母妃帮她承担了这苦果,她也不痛不痒的,依旧大肆的豢养兵马。 后来皇上病重,瘫痪在床,太子叛国,四皇子把持朝纲。皇上为了制衡赵琮掖的权利,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都由着她去了。 赵安云听了自己这太子弟弟的话,忍不住仰着头哈哈大笑起来:“你和四弟真的能打起来吗?琮华军旧部可都是有气无力的乞丐,跟在你身边的薛长峰,我们的老师又年迈了,你有几层胜算?” “国庆公主不是方才还说了,你这国庆军愿意助我一臂之力么?”赵琮华这些年看起来是蛰伏在这宫中,但是每每想起自己那乡野间的妇人苏觅是和赵琮掖一伙的,便下定决心,定是要将这皇上的宝座拿回来。 “那太子弟弟是答应我的条件了?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好,细细想来,这邝澜国的长公主身份,还不如自己当皇帝来得痛快!”赵安云不同于其他的女子,现在虽是三十有余,但依旧风韵犹存,饶是保养得好,又还没有生养过,这面颊姣好又多了丝丝的贵气,眸眼一点儿都不柔和,倒像是男人一般,充满了英气和野心。 “我就知道国庆公主,想要的不仅仅是邝澜国长公主身份这么简单!”赵琮华也毫不避讳,在他眼里,他是一直知道自己这姐姐的,她的野心是从来都不掩饰的,倒不像是赵琮掖这般阴狠。 赵安云笑呵呵的,突然眉心一拧,捂着嘴干呕起来。干呕完后,用丝绒手绢擦了擦嘴,又露出笑靥来,这面颊多了几丝苍白来。 “国庆公主为了万全之策,还是不要喝酒了吧,毕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 “太子弟弟什么时候关心起你这姐姐来了,我国庆公主的儿女自然是不同于其他女儿那般娇弱,这点儿酒水算什么!”赵安云说完,又拿起羊角杯来,到了满满当当的一杯酒,双手端起来,一仰而尽。 这一杯酒下肚,国庆公主赵安云这面颊又开始红润起来。 看着赵安云这隆起的肚子,赵琮华想起来自己回到京城后,况蕴藉告诉他,村里那个女人,肚子中的娃娃已经解决掉了。他那时候,还在城郊外头的静心俺里头,听了这事儿,他抬眸望着眼前的况蕴藉。这是二人相隔八年后,他再一次这样真切的望着眼前的人。这人再不似之前的天真活泼,饶是岁月的沉淀,饶是这些年带着娃娃的苦楚,她沉稳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她知道吗?”这是赵琮华回京后,对况蕴藉说的第一句话。有些干裂的薄唇,因身中稽魅毒才刚刚解毒的缘由,浑身瘦得脱相了。 “她已经晕阙了,估摸着是不知道的!如果她能活过来,那醒来后也是知道的!”况蕴藉伸手握着赵琮华的双手,这眼眸里闪烁着些许泪花花儿。外头乡野那个里那个妇人,她是一点儿都不介怀的,只要这赵琮华能平平安安的回到京城来,她都心满意足了。 后来,这苏觅也就是如今的安玲珑死里逃生,回到京城后,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这人便是她让身侧的婆子拿掉腹中娃娃那村妇。 赵琮华和况蕴藉说了这一句话后,赵琮华便又在这精心俺里头,没有理会况蕴藉。他想起了昔日里,那娇娇弱弱的小娘子,那来个月信都疼得半死,依偎在自己怀里,要抱着自己睡觉的小娘子。 还有他的娃娃,这是二人的第二个娃娃,这心头一软,又想起了自己身中稽魅毒,她伙同秦楼记的秦楼,让他雪上加霜,还有薛郎中去世自己义父泄露行踪这些事情,又恨得牙痒痒。 赵安云见他眸色多了一丝丝的哀伤,扭头又瞧见了他的娃娃赵思蕴笑呵呵的来了。她虽是很少和赵思蕴亲近,但好歹也是他的姑姑,伸手将他揽入怀里:“蕴儿,来姑姑这里来!” 这赵思蕴极其懂事,这宫里头谁是他能亲近的人,谁是他不能亲近的人,他心头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的。他知道自己这姑姑的性子,伸手环住了她的肩膀:“姑姑好兴致,等蕴儿能喝酒了,蕴儿一定陪着姑姑喝个够!” 饶是如今自己也要做娘亲了,看着这娃娃,心头格外的高兴:“蕴儿如此懂事,那今后带着弟弟玩儿如何?” 赵思蕴虽是才十一岁,但是自己姑姑有身孕这事儿,他还是能看明白的,嘟着嘴眼眸明亮:“那姑姑可得赶紧些,今后我定带着他玩儿!” 赵琮华见自己娃娃这性子倒是有几分像自己的太子妃,聪慧过人,伸手招呼他过来,将他搂入怀里:“蕴儿,姑姑有了身孕,今后可得经常去姑姑府邸玩儿!” 赵思蕴点点头,乖乖的坐在赵琮华身侧,这一袭水白色的锦布春衫,将他衬托得意气风发,朝气蓬勃。 “爹爹,只要姑姑乐意,蕴儿住在姑姑府邸都可以!” 赵思蕴比常人懂事得多,既有他母妃的聪慧识大体,又有他爹爹的胆识。这下只依着赵琮华坐着,乖乖的吃着端上来的水果和一些甜品。 这安府的新娘子总算是接到了宫里头,各家的女眷都随着自己母亲,坐在这宴席间。虽说是四皇子成亲,这些妇孺只是来吃酒的,但是穿金戴银,水粉胭脂的个个都精致得很。这些妇孺都知道,今日但凡能来的,便是达官显贵家里头的公子哥儿,万一在这宴席上,这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呢。 这婚礼仪式是礼部侍郎专门儿来主持,赵琮掖一袭红色的嫁衣,早早儿的便在各个宴席桌子前吃酒。 轮到这仪式开始了,他这才摇摇晃晃的,坐在了主位上头。安玲珑手里头拿着雀扇,遮住了自己的粉面。在这红色的地毯上头,迈着轻盈的莲花碎步,一步一步的靠近赵琮掖。这宴席间的人都暗自感叹,这女子体态轻盈,身量娇小,却是玲珑有致。只是,不知道这雀扇下头,遮住的面颊到底如何了。 “蕴儿,你说你这四伯母是怎样的人呢?”赵安云拿着果子,塞进嘴里,逗赵思蕴玩儿。 赵思蕴双腿盘坐,一看这娃娃就气度不凡:“这四伯母好像清瘦了一些,其余的蕴儿不知!” 听了这话,赵安如也笑了起来:“虽是宰相府邸的嫡长女,可流落在民间,定是吃了不少苦头,这身量看起来像个娃娃一般!” 赵琮华本来一直在喝酒,听了这话,这狭长的眼眸,这才看了看自己不远处的新娘子。 这一眼,他这心头便想起了苏觅来,想起她娇小的身量,攀附在自己背上,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揉着他的耳朵,背起来,就算是行走十几里路,也像是拥着一团软绵绵的云一般。 再一看,虽是只能瞧见那一袭红色的影子,但还是能瞧出她的坚定与凛冽来,薄唇不住启开:“赵琮华,她是背叛你伤害你最深的人,你还想起她做什么?” 赵思蕴不知道自己爹爹在说些什么,歪着头:“爹爹,谁是背叛你伤害你最深的人?” 赵琮华端着酒盏,将杯中的烈酒一仰而尽,薄唇咧开,忍不住自嘲起来,这些年他虽是知道苏觅骗了他,可是他还是忍不住会思念她,会想念那一句甜糯糯的夫君。 赵思蕴从未瞧见过自己爹爹这幅模样儿,傻愣愣的盯着他,片刻又问了一句:“爹爹,你是哪里不舒服么?” 赵琮华轻声笑着,他这宴席桌离赵琮掖的不远,安玲珑坐在旁侧,听了出来,这拿捏着雀扇的双手,死死地捏着扇柄,这手指泛白,好似能听见骨骼咯吱咯吱的声音。 眼眸一酸,眉心一拧,她便又将心中的痛楚和恨意压抑了下去。她不知道,待会儿,自己拿下雀扇,让赵琮华瞧见自己真面目后,他会不会错愕?小腹传来一阵绞痛,她紧了紧手,重新端坐好。 第二百八十章:大婚(二)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太子妃况蕴藉自然也要来的,她毕竟是四皇子的嫂嫂,自己这亲弟弟婚嫁事宜,她还是和礼部一块儿明面儿上帮蹭着。 田苜蓿见她一袭宝蓝色的丝绒蜀锦衣裳罩身,略微丰盈的身子,外罩一件薄薄的轻纱,这发髻简单又不失端庄,忍不住嘲讽起来:“太子妃这装腔作势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果真是在操持自己四弟的婚事呢!” 况蕴藉驻足,瞥眼瞧着不远处的田苜蓿。只见她身着一件薄薄的粉色的衫子,这衣衫稍微有些紧,将她这凹凸有致的身形勾勒了出来。这一头乌黑的青丝,披散开来,像是彩带铺开一般。眼窝窝里噙着的笑靥,让她一怔。 太子妃况蕴藉知道,自打田苜蓿知道了太子赵琮华杀了她的心上人魏如风后,从此他们这梁子便结下了。况蕴藉也不避讳什么,本来两人之前还算是有走动,出了这事儿后,这田苜蓿便处处针对太子妃和太子! “田家妹妹快些入宴席吧,今日可是你们田家相好的四皇子成亲!”况蕴藉也不收敛锋芒,直截了当的回应过去。 这天儿有些热,人一多,就更加闷得慌了,田苜蓿这一袭衣裳有些紧,不怎么透气,这额头都渗出汗珠子来了。这一张白皙的面颊,也粉扑扑的,明眸素齿的,瞧着倒是容颜姣好。可惜这心上人没了,整日里郁郁寡欢的。 “太子妃,迟早有一天,魏如风的仇我们田家会报了的!”田苜蓿拿着绢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站在这回廊路口处吹风。 “不知道四皇子知道你今日说这等不吉利的话,会如何惩治你们田家?” “少拿四皇子说事儿,我田苜蓿不关心你们那些烂事儿,我只知道我的如风哥哥是你男人赵琮华杀了的!”田苜蓿收起了面颊上的笑靥,这双澄澈的眼眸,也不再澄澈了,噙着几分怨恨和怒气。 这宫里头的海棠花正是繁艳的时候,大朵大朵的在枝头摇摇欲坠,田苜蓿说完,伸出藕节般白净的手来,掐断一枝儿海棠,放在手里头揉捏,这心头满是不畅快。 这魏如风被杀后,她便一直在田家,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整整几日不吃不喝也不睡觉。后来,家里头的娘亲以死相逼,这才将她劝住了些。不过她又不婚嫁,家里头的人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懊悔,当初就该把这魏如风留在京城里头,现在也不至于自己女儿不嫁人。田家双亲,便由着她,也不敢逼迫得太紧了些。 况蕴藉自然是有底气的,但是也理解她这一番痴情!不过,她活着也是为了自己男人,今后这方方面面还得防着这田苜蓿。 这田苜蓿见况蕴藉在准备海棠茶,紧忙喊来身侧的奴婢,从袖口处掏出一包药来,递给这奴婢,又在她耳旁叮嘱了几句,心头这才畅快了些,若有所思的盯着况蕴藉忙碌的背影,款款笑着。 这四皇子纳妃,仪式已经到了最后的敬茶了,敬茶后,这正妃便要送到寝殿去候着,等着洞房。 这海棠花茶水况蕴藉准备好后,便让这些奴婢,一一端到这宴席间去。邝澜国的国花便是海棠花,这海棠花寓意和和美美,平安喜乐,一般这男女婚嫁最后饮的都是这海棠花茶。 见这一波海棠花茶都被端走了,况蕴藉这才坐下来,稍作休息。 “太子妃,您这般贵重,还亲自来后厨操持这花茶,未免太辛苦了些,一切交给奴婢们便是!”况蕴藉这贴身奴婢春桃一边给她擦拭面颊上的汗珠子,一边劝她。 况蕴藉抿了抿唇,面露疲惫之色:“如今局势虽是僵持着,但我毕竟是他的长嫂,父母不在了,这海棠花茶理应由我来亲自做的!” 烜赫厅 这烜赫厅里,一对新人已经喝了海棠花茶,这正妃正要被送到洞房里去,突然拉住了赵琮掖的衣袖:“夫君,我不想一个人去房里呆着等你,我就在这里拿掉雀扇,一直陪着你如何?” 赵琮掖本是不守规矩的,听了自己这正妃喊了自己一生夫君,这心头更是甜滋滋的,眼眸也充满了宠溺之色,薄唇咧开,修长的手揽住了她瘦削的肩膀,另一只手慢慢的拿掉了遮住她粉面的雀扇。 这宴席间的人一片哗然,这各家的公子哥,多是感叹这四皇子果真是不拘小节,连祖宗留下来的规矩也敢破坏。这妇孺们么,则是诧异这正妃的面颊。见她一袭红衣,这面颊白皙,巴掌大的脸蛋儿上,一双杏眸水灵灵的,这眉眼如画,桃唇恰春风一般,密卷的睫毛眨了眨为这张清秀的面颊平添了几分妩媚与娇俏来。 “这四皇子的侧妃,还真是不赖,我一个女人家的看着都喜欢!”国庆公主赵安云放下手里头的海棠花茶,啧啧称赞起来。 这赵思蕴也拉着太子的衣袖,瞪大一双眼眸:“爹爹,四嫂嫂原来这么好看啊,在京城里头,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 “别闹了,吃了酒,去找娘亲回府邸吧!”赵琮华对赵琮掖的正妃一点儿都不关心,只想赶紧带着娃娃回去。 “爹爹,我知道在你心里,娘亲是最漂亮的,可是你也抬头看一眼,这四嫂嫂是果真漂亮,我保证不告诉娘亲的!” 赵琮华早就听自己正妃说过了,这安家的嫡女安玲珑好看得很,不过他这心头,再没有什么心思,来看旁的女人了。 这端上来的海棠花茶,他是碰都没有碰,这如意美满的祝福,他觉着太满了些,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准备出去透透气。 “太子这是要走了么?”安玲珑放下手里头的雀扇后,这一眼眸,始终在他身上,没有离开过半分。 听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他回过头来,狭长又漆黑的双眸,穿过宴席上嘈杂的人群,躲过这刺眼的红色,盯着这张精致的面颊。这瞳孔放大,脑子有些恍惚眩晕。这张面颊,如今梳着精致的妆容,再不是曾经那清秀的乡野村妇模样儿了。 安玲珑见赵琮花盯着自己瞧,桃唇抿了抿,噙着笑靥,这唇边两个一深一浅的梨涡甚是妩媚,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赵琮华。 终于,站在了他的跟前儿,眸色一挑,这面颊笑得轻浮:“太子,这象征着和和美美的海棠花茶你都还没喝,这就想走么?你是看不起你这代理朝政的四弟赵琮掖,还是看不起我这乡野间长大的安家嫡女安玲珑?” 这一字一句,再没有往日的柔顺娇弱,满是咄咄逼人,赵琮华眨了眨眼眸,他还是有些不相信,这薄唇间不禁叹了一声儿:“不!” 安玲珑伸出白白净净的左手,摸了摸自己小巧的鼻子,红色的唇咧开,露出瓠瓜籽一般整齐白皙的牙齿来:“太子是以为自己在做梦么?若是真的要走,这海棠花茶怕是要喝了才能走的!” 赵琮华这才有些清醒了,脑子嗡嗡作响,没曾想自己爱恨交织的人,竟然站在自己跟前儿,还成了自己的四妹,自己娃娃的四伯母! “你想做什么?”赵琮掖终于清醒了,眼眸有些泛红,噙着怒气。 安玲珑咯咯的笑着,这头上金色的珠钗跟着身子摇晃起来:“太子,不过是让你喝杯茶而已,众目睽睽之下,我能干什么呢?” 赵琮华见她如今笑得这般世俗,一点儿都不像曾经那个不谙世事的苏觅,心头一痛,“我果真没有猜错,你和赵琮掖原来真的还是一伙儿的!” 安玲珑收起了笑靥来,眸色一沉,格外的透亮:“不瞒太子说,以前还真不是一伙儿的,现在为了你,我必须和四皇子一伙儿,他如今可是我的夫君,夫君便是一个女人的天!” 这一声夫君,喊得赵琮华肝肠寸断,他想起来在赵家村的时候,自己这小娘子开始每每喊自己夫君的时候,这面颊都会红。后来喊习惯了,这睡觉的时候,梦里都还时不时的喊着夫君。 如今,这一声夫君再不是喊他,而是他的死对头赵琮掖。 “你还在狡辩?”赵琮华终究是不信她的,他还是认为,自己义父去辽国寻求解药,走漏风声是她告密的,自己身中稽魅毒,后来又中了磺鸠散,五脏六腑都开始溃烂,依旧是她联合赵琮掖所做。 安玲珑这心意疼,仰着头迎着他刀削一般的面颊:“对!太子说得没错,我就是你身边的细作,我就是从未爱过你,我就是一直在骗你!” 赵琮华以前虽是心头笃定她是赵琮掖派来的细作,可终究是没有听见她亲口承认,心头尚有一丝丝的余地,如今听见她亲口承认了,这心头痛如刀绞一般:“那……那你腹中的娃娃,是不是也是赵琮掖的?” 安玲珑又笑了起来,片刻桃唇启开:“这两个娃娃都是你的,不过自打你让人来拿掉我腹中的娃娃后,我便知道,我不能有一丝丝的心软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你以为,我会为你生娃娃么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琮华知道,她这腹中的娃娃是自己太子妃况蕴藉让身侧的嬷嬷前去解决掉的。他不怪况蕴藉,眉心一蹙,这双眸除了恨意便是无尽的冷漠:“你腹中的娃娃是我拿掉的,我不会让赵琮掖的细作,为我生儿育女!” 安玲珑这身子一怔,脚下踉跄了几步,自嘲的笑了几声,迎着赵琮华的眼眸,他这眼眸里头,再没有昔日的怜惜和炙热,安玲珑不禁觉着冷得打了个寒颤,端底还是站稳了脚步:“你以为,就算你不拿掉我腹中的孩子,我就会为你生儿育女么?” “什么意思?” “就算你不拿掉我腹中的娃娃,我也会和第一次一样,让她眼睁睁的死在你面前,削弱你的情感,让你伤怀。毕竟,你再怎么恨我,这腹中的娃娃,是你的亲生骨肉!”安玲珑强忍着泪水,皓月般白皙的上齿,略微咬住自己鲜红色的下唇,狠狠的说道。 这话一出,她自己也怔住了,她说了谎!她现在都还记得,自己还是苏觅的时候,自己整日里依偎在自己夫君身侧,是多想有一个自己的娃娃。第一个娃娃没了的时候,她差点儿去了半条命,在赵家村险些没有活过来。第二个娃娃没了时候,她都以为自己是真真儿的死了,还好重楼记的掌柜重楼救了她,将她养在自己那里,足足两年时间她这身子才稍微好了起来。 “哼!果然和四弟是一个路子,你这么恶毒又狡黠,能嫁给他,还真算是锦上添花!”赵琮华薄唇吐字,这吵闹的宴席间,虽是只有安玲珑能听见他说了些什么,但是也可以明显的感觉出,他这字字句句里的怒气和失望。 安玲珑目光一狠,一双水灵灵的杏眸认真的盯着这张略微黝黑的面颊:“可是邝澜国的琮华太子,我安玲珑是心狠手辣又狡黠冷酷无情,你不照样心理爱着我,至今还放不下我么?” “你以为你是谁,我堂堂邝澜国的太子,会爱你?在赵家村也不过是无聊罢了,一个村妇,你以为我会放在眼里!”赵琮华这狭长的双眸有些泛红,这厚实宽大的手掌藏在衣袖里头,早已经握成了拳头,紧紧的攥着。 爱玲玲最后一丝希望就这样被击溃了,溃不成军,好像这感觉又回到了自己娃娃被他爹爹亲自拿掉的那一刻,背脊骨发凉,好似自己魂魄都被鬼怪抽离了一般,只剩下一副躯壳,站在这里摇摇晃晃的。 虽是今天是新娘,但是安玲珑这杏眸里头的眼泪珠子,终究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好!既然太子只当我是玩物,那今后太子便是我琮掖府邸的玩物,我们来看看到底谁狠?你以为,我夫君一年后,登上皇位,你这太子府邸还能安然无恙么?” 安玲珑这一口一个夫君,如今称呼的是他的四弟,喊得赵琮华心头像是被刀在撕扯一般。这未来皇位,他其实心头盘算着,只要自己这四弟对得起邝澜国的子民,他便可以放弃,如今他倒是想放手一搏,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那我们就来看看,一年后,到底是谁登上这皇位,到底是太子府邸不让琮掖府邸好过,还是你琮掖府邸不让我太子府邸好过!”赵琮华眸眼充满了凛冽,安玲珑瞧着熟悉得很。以前他有这凛冽之色的时候,便是他为了自己对旁人发怒的时候,如今,这怒气与杀气却是对准自己。 正说着,身旁宴席间胡家的公子喝了这海棠花茶倒在了宴席案桌上,浑身颤抖,这口吐泡沫,伸手指着打翻的海棠花茶:“这……这……这海棠花茶有毒!” 顿时这宴席上一片哗然,喝了这海棠花茶的紧忙捂着自己胸口,趴在这案桌旁呕吐着,这没有喝的,便立即倒了这海棠花茶。 “这海棠花茶不是太子妃在负责吗?”安玲珑看了一眼赵琮华,侧头来,一步一步走向赵琮掖,到了他身侧,伸出纤细的小手来,箍着他略微壮实的胳膊,将这个人依偎在他怀里。瞧着倒是恩爱得很。 “那就带太子妃过来,问个究竟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赵琮掖伸手,扣住安玲珑瘦削的肩膀,将她箍入怀里。 安玲珑知道赵琮华正看着她,这娇小的身子,又往赵琮掖身上贴了贴,饶是太娇小的缘由,这人整个身子像是嵌入赵琮掖怀里了一般。 片刻,况蕴藉被带到这前厅来。见了赵琮华紧忙奔到他跟前儿,双手抓着他的衣袖:“琮华,我没有往这海棠花茶里头加毒,是有人加害于我!” 赵琮华伸出宽大的手来,轻轻的扣住她的肩膀,将她半拥入怀里,这狭长的眼眸一拧,满是担心。安玲珑见太子和太子妃如此恩爱,这心头不知为何,渐渐泛起了疼痛来,也依偎在赵琮掖怀里:“夫君,我们今天刚刚成亲,便出了这档子事儿,就算不是太子妃所谓,但毕竟是太子妃在打理这事儿,臣妾觉着还是要让刑部审审太子妃,才能已示天下!” “玲珑说得对,不然这些人还以为,太子妃犯法了,就不用惩罚了!”赵琮掖这满眼都是安玲珑,她这一颦一笑都摄入他的心里。 “那赶紧让刑部的人把她带走吧,咱们的婚礼还没有结束呢!”安玲珑小巧的红唇启开,这口齿间满是娇嗔。 赵琮掖尝过无数女子,可这般清秀又俊俏的,还是头一个,他哪里抵挡得了,这揽着她肩膀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她:“将太子妃带到刑部,让刑部的人来审问!” 赵琮华自然是不同意的,紧忙将自己怀里头的太子妃揽到身后去,“我看谁敢?” 赵琮掖一听这话,松开了怀里头的娇娘子,拿着酒盏踱步过去:“你虽是邝澜国的太子,可如今这邝澜国是我说了算,我说带到刑部便带到刑部,太子若是抵抗,那么就一块儿依法处置!” 安玲珑站在这高台上,一双澄澈的杏眸,徐徐望向赵琮华。他这刀削一般的面颊,挺拔又充满了戾气,一双漆黑的眼眸,这额怒气与怜惜皆是因为他身后护着的女子,他孩子的生生母亲。 她想起自己被拿掉腹中的娃娃那一段时日来,同样是他太子赵琮华的娃娃,他却如此厚此薄彼,一个拿在手心儿里,天天护着,一个却连生下来的权利都没有。这心头一横,坐在这椅子上头,冷眸道:“太子莫非是指示太子妃想毒害我?” “安妹妹,我一直觉着你是乡野里长大的,应该纯净不谙世事,没曾想也这般黑白不分!”赵琮华身后的况蕴藉恼了,望着一袭红衣的安玲珑有些愤怒道。 这安玲珑站起来,心头早已经是排山倒海,“好一对夫唱妇随的太子和太子妃,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胡家的公子喝的海棠花茶,是从我案桌上端去的,若是喝茶的是我,那现在死的便是我,若是我死了,那安府与琮掖府邸的这门亲事就算了解了,琮掖府邸便少了一个依靠!” “这摘海棠花茶到浸泡海棠花茶,中间还有很多程序,要经过很多人手,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你们琮掖府邸最好去查一查,不要在这里搬弄是非曲折!”况蕴藉说着,自己这娃娃便过来了,她生怕将这娃娃卷了进来,紧忙伸手拉住了他。 “蕴儿,赶紧跟着外公回府去!” “小少爷第一次见着自己的四伯母便想走么?我看,是不是他也有问题?”安玲珑拿着红色的手绢,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珠,笑呵呵的朝赵思蕴走来。 “太子弟弟,蕴儿很久没去我那里玩儿了,我带去我府邸小住几天如何?”国庆公主赵安云从宴席桌子旁站起来,冲着赵琮华说道。 “蕴儿乖,去姑姑府邸跟姑姑玩儿!”还没等赵琮华开口,况蕴藉便开口了。 赵思蕴聪颖得很,自然知道自己爹娘是什么意思,笑呵呵的将自己的手放到赵安云手里头:“蕴儿长这么大,还很少去姑姑府邸玩儿呢,这次定要玩儿尽兴!” 赵安云紧忙牵着他的手,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安玲珑,这眸眼里,多了一丝不屑和挑衅:“那今后你就常来姑姑府邸玩儿,索性住在姑姑府邸,让姑姑好好疼爱疼爱我们的蕴儿!” “那姑姑说话要算数!” 赵安云就这样牵着赵思蕴便离开了宴席,姑侄之间有说有笑的,这赵琮掖自然是拿这娃娃没有法子。赵安云手里头的国庆军眼下实力强大,他这手里头的军队,若是要与之抗衡,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送走了娃娃,况蕴藉心头便安心了,推开了赵琮华站在前头:“琮华你回去吧,他们针对的是我!我去刑部一趟就是,又不是没有去过!” “不行!这事儿你没做,我定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赵琮华薄唇间满是坚定,安玲珑眉心一拧,这眼眸里闪烁这泪光让赵琮掖心头泛起了怒气。 第二百八十二章:你和他到底有过几个娃娃?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琮掖性子本就执拗,又是极其爱面子的人,众目睽睽之下,他若不把这太子妃况蕴藉带到这刑部去,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再说,他早就想找机会扳倒太子府邸了,这不机会来了。 若是太子府邸,失去了况府这靠山,这经济实力便要减弱很多。 “禁卫军,把太子妃拿下!”赵琮掖见身侧的娇妻一直看着赵琮华,这心头更加有怒气了。 赵琮华虽是护着况蕴藉,但是况蕴藉知道自己男人眼下的情况,虽是贵为邝澜国的太子,但是他毕竟是落魄了,这摘京城的势力,早不是十一年前在京城的样子了。他本是失而复得的,她哪里忍心他再次跟着自己一块儿入狱。 突然想起自己泡茶的时候,田苜蓿对她的挑衅:“我知道这毒是谁下的了!” “太子妃还想狡辩,有什么话去刑部说吧!”赵琮掖单腿放在这宴席案桌上,一袭红色的衣裳,这狡黠略带胜利的眼神格外不屑。 “我看禁卫军到底敢不敢!”赵琮华道完,从自己怀里头掏出了带有“令”字的牌子。这牌子邝澜国一共有三块儿,一块儿跟着皇上陪了葬,另一块儿在国安公主那里,还有一块儿便是在赵琮华这里。 这令牌是邝澜国祖先留下来的,已经历经了三朝,这令牌一出,便是至高无上的权利,大可免去生死,小可决定琐碎事情。皇上虽是口口声声说太子叛国,可这令牌却是一直没有收回。 赵琮掖狭长的眼眸,盯着赵琮华手里头拿着的令牌。这褐色的瞳眸里,燃烧起的还有不甘心和怒气,为了这块儿令牌,他曾经多次求自己的父皇,求他将太子的令牌收回来,或是将他身上的令牌送给他,可是皇上都避而不答。 这上好的羊脂玉,玲珑剔透,上头是一只凤凰的形状,平常这朝堂上,都称这令牌为“凤凰令”。 这些禁卫军见了这凤凰令,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了,这是邝澜国祖上留下来的规矩。其实先皇这样做,并非真的偏袒谁,不过是制衡权利而已。如今的邝澜国,周遭几国面面相觑,虎视眈眈,若朝堂上没了竞争,那这邝澜国便不会更加强大。 “只有最后的王者才是邝澜国的皇上!”这是先皇临死的时候说的这句话。 “禁卫军你们是想本王全部将你们斩首么?有凤凰令的是太子,又不是太子妃,你们怕什么?” “我看谁敢?” 这危急时刻,况蕴藉突然瞧见了田苜蓿靠在不远处的朱漆杏木圆柱旁,双手托着白皙又略微圆润的腮,笑呵呵的看着她,一脸胜算的样子。而她身侧的丫鬟,却低垂着头,不敢声张。再看仔细一些,发现她这身侧的贴身奴婢,竟然还在瑟瑟发抖。 “这海棠花茶里头,下了什么毒?还请宫里头的太子来验一验!” “太子妃,你好歹毒的心思,这胡家的公子哥都这样白白为我丢了性命。不用太医院的太医来验,一看这七窍流血便知道定是砒霜!”安玲珑见不得赵琮华如此护着况蕴藉,虽是她不承认,但是她这心头,的确是还有爱意的,兴许如今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恨也是因为爱。 “是么?那如果是砒霜就更好办了,但凡莫过这砒霜的人,这双手只要用明矾水一浸泡,就会泛着紫色,这紫色是洗都洗不掉的。将这接触过海棠花茶的奴婢一一叫来,当着各家的公子和妇孺一一验证,看看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到时候,还请四皇子一定按照刑部的规矩办事,将这人千刀万剐,诛他九族!”况蕴藉也不是吃素的,她算准了,这事儿定是田苜蓿身侧那奴婢做的了。 毕竟不是常年在宫里头生活的奴婢,这场面还是见少了一些,一听要用这明矾浸泡手,吓得更加哆嗦了。 “我看不必了,这太子妃就是在狡辩。这太子的凤凰令,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只能用三次。太子十一年前为自己的母后用过一次,这是第二次,我看你下次还有没有这么侥幸!”田苜蓿靠着朱漆柱子,笑面款款的说道。 “田家姑娘,我看你身侧那奴婢颤抖得很,莫非这砒霜是她下的?” 况蕴藉话音一落,她这身侧的奴婢便扑腾一下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不……不……不是我做的!” 田苜蓿见她这模样儿,便知道,这事儿要坏在这奴婢身上,但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得为了田家的脸面着想:“太子妃,这奴婢我不认识,你看着我说是什么意思?” “你……小……小姐……” 这奴婢见自己主子放弃了自己,更加绝望了,趴在地上,仰着头,额头和面颊都渗出了汗珠子来。 田苜蓿面色一沉,伸手便是一把掌:“小什么小,也不知道这宫里头是哪里来的奴婢,这么瘆人!” 赵琮掖见状,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只很没有伤到太子府邸的人分毫,面色一沉凛冽道:“禁卫军还在干什么,将这奴婢拉下去,乱棍打死!” “不……不……你们听我说,我知道这砒霜是怎么回事儿!” 赵琮掖知道这田家是唯自己马首是瞻的,自然要帮着田苜蓿的,也不听这奴婢到底说些什么,只将她快些处置了就是。 “现在这真凶找到了,那我就回府了!”赵琮华扣住自己太子妃的肩膀,将她半拥入怀里,面色暗沉充满了怒气,就这样从安玲珑眼前踱步走过。 安玲珑身子一怔,眼眸酸涩,周遭这些公子哥又开始喝酒喧闹了。她这耳旁嗡嗡作响,好似这魂魄被生生抽离了一般,瘫坐在黄色的椅榻上头。 “胡家的公子送回去,补贴胡家的白银二百两,公子厚葬!”赵琮掖眼下最是需要人的人,这胡家虽是三品,但是他不想寒了人心。 道完,这太监便进来将胡家公子的尸首清理了出去。 这宴席上歌舞升平,又是一番热闹喜庆的景象。 田苜蓿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她自然是知道,这太子和四皇子都看穿了她的伎俩,方才乱棍打死这奴婢,不过是为了给她掩护罢了。 安玲珑笑呵呵的捧着杯盏过来,这杯盏里头和海棠花茶还是温热的,冒着热气:“田家妹妹端庄又清秀,喝了我的喜酒,今后定能找个如意郎君!” 田苜蓿裂开嘴,笑呵呵的回应着:“我田苜蓿这一辈子不嫁人了!” 二人闲聊着,不知不觉便是下午傍晚时分了。安玲珑自己也没曾想到,以前那么怯弱的自己,现如今这般能说会道,和这京城里头的妇孺攀谈起来,一点儿乡野间长大的气息也没有,反倒比她们更加的清丽脱俗了。 傍晚这些妇孺和公子哥们吃了晚饭,这才慢慢儿的乘坐自家的马车出宫去了。今日这皇宫对外开放,来来往往的人多,禁卫军也忙活得很。赵琮掖早就招呼过,加强巡逻,每一个死角都不能放过。 待周遭的人都散去了,安玲珑这心头空荡荡的,端着酒盏坐在这宴席间。赵琮掖喝的酒有点儿多,这下面颊泛红,摇摇晃晃的见安玲珑白皙的面庞,樱花色的唇,撩拨起了他的欲望来,扔掉手里头的酒盏,踱步过去便捏住了她的腰肢儿。 今天安玲珑喝了一些酒,也伤了心,废了神,这下这小腹还在隐隐作痛。加上之前小产过两次,她这身子是亏损得厉害。 被赵琮掖这样一捏住腰肢,便更加痛了:“夫君,你喝多了,你松开我!” 赵琮掖还从未被人拒绝过,将怀里的人横抱起来,这薄唇攀附上去,吮着,撕咬着,怀里的安玲珑都快窒息了,这腰腹间的痛楚,让她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你不舒服么?叫太子来!” 赵琮掖将她抱到这寝殿里头,太医早已经候在那里了,安玲珑浑身是汗,迷迷糊糊的,躺在了床榻上。 号脉后,安玲珑只听见这太医说了一句:“四皇子,恕臣直言,正妃这是多次小产导致身子亏损留下的后遗症,得慢慢儿的调理才能好!” 安玲珑听了这话便昏了过去,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半夜,赵琮掖竟然守在她旁侧,眨眼一看这修长的身形,倒是和赵琮华有几分相似。 “夫君,你还没睡么?” 赵琮掖听见这声音,并未转过身来,薄唇启开:“这前面到底有过几个孩子?” 安玲珑并不打算瞒着他,伸了伸懒腰:“夫君问这个干什么?都是过去的事儿了,难道夫君还在乎我是不是处子之身么?” “我虽不在乎你是不是完璧之身,但也痛恨你和赵琮华有过娃娃!”赵琮掖转过身来,扭头这眼眸里充满了怒气,凛冽的盯着床榻上的安玲珑。 安玲珑这桃唇有些泛白,笑了笑,揭开身上的被褥,迈着步子到赵琮掖跟前儿:“四皇子是准备休了我么?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我爹爹那里就不知道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你敢喝避子汤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琮掖这性子是最厌烦被人胁迫的,这种感觉让他觉着很没有安全感,心头一怒,伸手便掐住了安玲珑白皙又修长的脖颈,这一双眼眸除了怒气还有杀气:“你以为,我赵琮掖不敢么?你们安府势力再庞大,不也得听我摆布么?这整个邝澜国都是我赵琮掖的,你们安府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我手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安玲珑这脖颈被掐着,本来有些煞白的面颊,这下变得通红了,但是她也是不认输的:“可是,你还是顶看中这颗棋子的,不是吗?没了我们安府,你什么都不是,不信你试试!” 赵琮掖一听这话,这狭长的眼眸,盯着这巴掌大的面颊,自己的手力道更紧了几分:“信不信,我马上治罪你们安府,把你们安府打入十八层地狱?” 安玲珑拼进全身的力气,将掐着自己的手挣脱开来,然后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好啊,你赵琮掖有种就去做啊!我们安府要是没了,这朝堂上的风向可就是要变了,你赵琮掖积攒这些年的财富可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甘心么?” 赵琮掖这狭长的眼眸有些泛红,他还是顾虑了,他深知安府的财力目前在朝堂上这些大臣中,算是顶雄厚的。还有他的谋略和能力,的确是他现在夺嫡最需要的。 见自己跟前儿,这巴掌大的面颊,泛着红色,这脸上镶嵌着的眼眸,依旧水灵灵的,这有些泛白的桃唇,微微张开,顺着往下,这白皙又修长的脖颈上,三道明显的掐痕。这样有几分落魄又有几分憔悴的安玲珑,倒是拨起了赵琮掖的征服欲。伸手,便直接将这一袭人绊倒在这地上的地毯上头。 半夜的春日,有一丝丝的凉风从这窗外吹拂进来,这地毯是红黄相间绣的山茶花,蜿蜒的藤蔓,好似在二人的下头铺展开来一般。 安玲珑还是抗拒的,她清清楚楚的记得,上一次让男子进入自己身子的时候,还是两年多前,在兰河村的秦楼记,为了报复秦楼。 给男人最好的报复便是让他得到自己,然后再无情的将自己抽离出来,和他生分得干干净净,这样拨起他的征服欲。 赵琮掖这身量和太子赵琮华差不多,只是稍微瘦那么几分。饶是因为平常习武的缘由,这一双宽大又修长的手,格外有力,箍着安玲珑瘦削的双肩,这下头的安玲珑硬是不能动弹半分。 很快,这衣裳便被唇一层一层的剥离开来,只剩下一袭雪白,在这红黄相间的地毯上头,格外的惹人注目,挑拨起这欲.望来。 终于是再也控制不住了,直接到了最深处,开始来回起来。 这安玲珑,只觉着自己全身上下刺痛得很,尤其是自己那最想抗拒的地方,这下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剑在割一般。割的时候,还换种方式,不住的来回撕扯搅拌着,让她觉着更加的痛了。 这巴掌大的小脸儿,眉心紧蹙,一双眼眸紧闭,这桃唇死死的咬住了赵琮掖的肩膀。这肩膀的皮被咬破了,这下,渗着血来,在这口齿之间,充斥着一股血液的味道。这滚热的血液,不断的流入这口齿间,安玲珑吮着这鲜血,咽了一小口,险些被呛着了。 虽是小产过两次,但是苏觅毕竟是没有正儿八经的生养过的,那被拉扯搅拌的地方,还是精致得很。赵琮掖怕是足足半个多时辰,这才宣泄完毕,停歇了下来。 从安玲珑身上起来,安玲珑拼进全身的力气,死死地咬住他的肩膀,这下也累了。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头,满是红一块儿青一块儿的。巴掌大小脸儿上,这棕色的眼眸里,流淌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子。 “你满意了吗?”安玲珑冷漠望着窗格外头,在微风中翻飞的树叶,低声问道。 “你虽然和赵琮华有过几个娃娃,但是并不像我想象的那般无趣,倒是比外头那些女人强!”赵琮华坐在椅榻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这肩头的伤口,被咬得太深了一些,这些还在斑斑驳驳的溢出鲜血来,顺着他结实的胸膛,一直滑到这裤腰的地方。 赵琮掖看着自己这鲜血,这心跳又加速了起来,从这椅榻上坐起来,径直走向还在地上未起来的安玲珑。趴下去,又将这耸立起来的高山,放在那被撕扯疼痛的地方,开始来来回回起来。 安玲珑仰着头,也不反抗了,任由赵琮掖自己宣泄起来。 终于完事儿了,安玲珑觉着自己这命都快去了半条,赵琮掖也累了,倒头睡在了床榻上。安玲珑合上了衣裳,这浑身骨头痛得很,都快散架了。在窗口坐了一块儿,奴婢们打好了沐浴的水,她这才过去,开始沐浴。 经历了两次男人猛烈的宣泄后,苏觅坐在这浴盆里头,看着自己浑身伤痕累累,这眼眸一酸,这眼泪终究还是流了出来。 这周遭伺候她沐浴的奴婢,自然是知道她在哭些什么。方才寝殿里头,四皇子赵琮掖这阵仗和喊叫声那么大,怕是不仅仅是殿内的奴婢听见了,这殿外的奴婢怕是也听得清清楚楚的。 这些奴婢听得心头痒痒的,浑身发.热,这心跳也快了起来。不知道,这到底是怎样一番滋味儿。 沐浴完后,这天都快亮了,重新回到这寝殿里头,赵琮掖还在睡觉。见他高挺的鼻梁,面部线条明显,这样静静的看着,倒是像极了太子赵琮华。 安玲珑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的,这样坐在床边,细细的看了赵琮掖好一阵,直到自己的奴婢将汤药端上来。 “小姐,避子汤来了,趁热喝!” 这奴婢是安玲珑从安府带到宫里头来的,做事麻利不说,关键是事事以安玲珑为大。 安玲珑起身来,坐在桌子前,这杏眸盯了一眼这碗里头的避子汤,棕黄色的汤药,散发着一股酸涩的味道。她现在虽是名正言顺的正妃,可她是从未打算给赵琮掖生孩子的。方才,那男人的宣泄物,流到她这腿上的时候,她这心头只觉着恶心得很。 这汤药其实她不是第一次喝了,上次喝的时候,是给了秦楼记的秦楼后。她下了楼,便让楼里的女子,给自己一碗避子汤。可最后,她还是骗了秦楼,给他寄了一个流掉死了的娃娃,让他误以为,自己怀了他的娃娃,生生拿掉的。 这酸涩又带着腥味儿,很快这屋子里,一阵风吹过,便充斥着这股难闻的药味儿。安玲珑待这汤药稍微放凉了一些,伸出白生生的小手来,捧着这汤药碗,小心翼翼的送到自己唇边。 这桃唇上头,是被赵琮掖方才咬伤的,现在有点儿结痂了,一块儿一块儿的。这有点儿烫的碗沿一碰到,就刺痛得很。不过自己这双腿.间,经历了方才那翻痛楚后,这点儿痛对于安玲珑来说,已经是不算什么了。 这避子汤喝了一半儿,床榻上的赵琮掖便醒了,闻见了这殿内的味道,“你喝的什么?” “避子汤!”安玲珑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这碗,吹了吹这浮起来的药渣,又抿了一口。 “你在喝避子汤?”赵琮掖怒了,紧忙起身来,打掉了她时手里头端着的瓷碗。 安玲珑倒是淡然,仰着头冲他一笑:“夫君这阵仗给谁看呢?不喝避子汤,难不成你果真还想我给你生儿育女么?” “你安玲珑不管过去怎么样,但是你已经嫁给我赵琮掖了,不为我生儿育女,难道还为太子么?”赵琮掖从未为一个女人这样生气吃醋过,看着地上打翻的避子汤,这心头越发的冒火了。 “可是我安玲珑的身子是我自己的,我想为谁生儿育女也是我自己的事,可是我就是不想为你生儿育女!”安玲珑依旧端坐在这凳子上头,声音冷漠,面无表情。 赵琮掖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颚:“安玲珑你给我听好了,今后你是我赵琮掖的女人,你只能为我生儿育女!” “那就得看我安玲珑的心情了,保不准哪日,我心情好,又想给你生了呢!”安玲珑这眸眼里,充满了挑衅。 赵琮掖第一次觉着,拿一个女人没有法子,尽是不知道如何才好,这狭长的眼眸盯着这清秀逼人的面颊,片刻这手终究是松开了。其实早在三年前,他去平和县,第一次遇见她,她在他的心里便住下了。 赵琮掖单手放在身后,疾步离开,只留下一句:“所有给正妃熬避子汤的,都乱棍打死。” 安玲珑依旧坐着,看着这修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眼睑里,眸色一酸,不知道为何,这眼眸竟然噙着泪珠。 赵琮掖走后,这庭院里头便听见仗打奴婢的声音,这奴婢哀嚎着,一声盖过一声,惨叫得像以前在村里头,杀猪时候,猪的叫声一样。 这乱棍打死的,自然还有她从安府带过来的奴婢。她知道赵琮掖的意思,就是想让这殿里头的奴婢记着,这事儿以后是断断做不得的。 第二百八十四章:你的皮,我想留着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琮掖从宫里头出来,便径直去了朝春阁。 话说,因为最近忙着纳正妃的事情,他是有半月没有去朝春阁了。这春日的朝春阁,黄色的琉璃瓦在这和煦的阳光照射下,格外的明亮。赵琮掖站在这朝春阁的门口,这是京城里,最高的阁楼,站在最顶层,可以俯瞰整个京城。他第一次这样,站在楼底下,往上头看,竟然觉着有些刺眼。 到了这朝春阁,这媚儿自然是要前来迎接的。媚儿常年用温水浸泡身子,一年四季这身子都是温热的。半月没有见着赵琮掖了,这下一见着他,便巴巴儿的奔过去,这丰盈又凹凸有致的身子贴了上去,温热的手,搭在他壮实宽阔的肩膀上,“四皇子,忙着纳正妃,竟是舍得半月不来朝春阁看媚儿,媚儿这些天,可是数着日子在过呢!” 一听,数着日子过,赵琮掖伸手勾住了她这水蛇一般的腰肢儿,狭长的眼眸,细细的打量起他来。这媚儿一脸的媚态,这眉眼间也尽是挑弄,这樱红色的唇,微微启开,好似随时等候着他吮上去一般。 他又想起了夜里和自己正妃安玲珑行云雨之事的时候,自己这正妃眸眼里全是冷漠和不屑,这身子尽是始终没有半点儿反应。赵琮掖知道,她对自己没有半分男女之情,有的便是安府的安排,他们联姻本是巩固双方势力,他不该奢求的。 可是,有一件事情,是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便是他三年前在平和县这心头便有了她,如今她更是他心尖儿上的人。他把这爱,全部转化成了怒气,在她这娇小又丰盈的身量上肆意的宣泄一通。 一边和媚儿宣泄着自己的情绪,又一般想起第一次在平和县遇见安玲珑时候的情景。那时候,她瞧起来,不过是十几岁的娃娃一般。他初次见她的时候,见她一个人在这树林里头慌慌张张的,还以为她是哪个农夫家里头走丢的女娃娃。就一眼,那张巴掌大的脸,他便盯着久久不愿意离开。 后来拉她坐在马背上后,才知道,这人竟然十七岁了,还有夫婿。这般着急,便是为了他的夫婿。她的夫婿在平和县被县衙抓走了,这下她着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浑身颤抖,这清秀端庄的面颊上,全是流淌着的汗珠子。他用马驮着她,一路这样护送她到平和县官衙门口。这可是他第一次这样,和一个姑娘共乘一骑,而且,这个姑娘,还是有了夫婿的。 后来,见她着实着急,便又偷偷拿出令牌来,让这平和县官衙的人,放了她和她的夫君。那时候,赵琮掖尽是从未想过,自己救下的,竟然是自己的亲哥哥,邝澜国的太子——赵琮华。 自打他亲手策划了太子叛国这一事儿,他便事事没有心软过,更不会被什么羁绊。没曾想,在平和县,遇见了安玲珑,他这心头便又开始有了羁绊。自己这情绪,也开始被牵动起来,会随着安玲珑的喜怒哀乐和对自己的态度,来做事情。 昨儿夜里,宫里头的太医虽是说她小产过几次,他明明现在是这邝澜国最尊贵的人,可偏生还是舍不得她,还是愿意留这样一个不完整的她,在自己身边。按照太医的叮嘱,他彻夜照顾她。看着昏迷中的她,他第一次伸手,抚上她这白生生的面颊,他杀人无数,此时此刻,他这手上的动作,却是那么的轻柔,像是抚着一个瓷娃娃一般,这手上的力道稍微一重,自己手上这瓷娃娃就会坏一样。 这下终于累了,躺在朝春阁的床榻上,睡得倒是安稳。 媚儿见他睡熟了,打来一盆儿温水来,拿着丝绒绢子,轻轻的将这身子擦了擦,这才看见他这壮实的肩膀上头,深深的牙齿印记。她知道,家里头那侧妃是个规矩隐忍的人儿,这伤口,定是新过门的侧妃咬的。除了这处,肩头上,还有其他地方也有咬伤的痕迹。 “没曾想,这正妃到是个火辣的性子!”媚儿心头暗自道,这白白嫩嫩的手,捏着手里头的丝绒绢子,擦洗这身子。 擦洗完后,媚儿离开了卧房,到这阁楼顶来,看着些屋顶的乌鸦抢食吃。这屋顶的乌鸦是赵琮掖喂养的,喂养的时候,便是专门儿用肉食喂养,吃得最多的便是人的肉。这朝春阁,最不缺的便是死人。比如这死侍又死了几个,剥皮师手里头,又下手太重了剥皮死了几个…… 这下这乌鸦正吃了三个人的肉,都是从剥皮师那里拿来的。趁着新鲜,这些乌鸦吃得欢畅得很,这下这阁楼顶上,只剩下一堆堆的白骨了。这些乌鸦个个儿毛色亮丽,油光光的,一双棕黄色的眼眸,炯炯有神,长儿尖的嘴巴,这下正在啄打这人骨的骨头,这肉是吃完了,可是这骨头里的骨髓还没有吃完,这骨髓吃完后,这些乌鸦才会罢休的。 媚儿伸手,摸了摸这乌鸦,这乌鸦早就认识了媚儿,这尖锐的嘴巴在她手上轻轻啄了两下,便又开始用力的啄这骨头了。 一会儿这骨头便撕裂开了,这些乌鸦闻见这新鲜骨髓的味道,很快便一拥而上,争着抢着来吃这些骨髓。 吃完后,个个儿这肚子圆滚滚的,看了看媚儿,飞起来,落在她肩头上,啄她的头和脸。 媚儿在这朝春阁这三年,若不是这一群乌鸦,整日里还逗逗它们,那这日子,真是无聊到头了。 和这乌鸦玩儿了一会儿,便该下楼去了。估摸着赵琮掖顶多睡一个时辰,以前每次来朝春阁,在她房里,一个时辰都很难睡到。 下楼后,见赵琮掖竟然还没有醒来。反倒睡得更熟了,她倒是觉着奇怪。 她不知道,这赵琮掖为了筹备婚礼,是两天两夜没有睡觉。昨儿夜里,宴席结束后,他回到寝殿,一直守着昏倒过去的安玲珑。直到安玲珑醒过来之后,他又放肆的宣泄了自己的悲愤,这才倒在了床榻上,睡了半个时辰不到。 媚儿还是头次见熟睡的他,这三年的圈养,媚儿从未离开过这朝春阁半步,她已经不知道这朝春阁外头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每日里,顶多是在这阁楼上头,和这乌鸦一块儿,看看京城的繁华景象。除了每月送药来的那小姑娘,她便再没有和第二个人说过话了。 进了朝春阁,她算是顶幸运的了,其余的姑娘,都一夜之间全部被杀或是被剥皮,只有她活了下来。就算是这样,像是金丝雀一般活着,她也该知足了。 已经快晌午了,赵琮掖这样睡下去,是要在朝春阁吃午饭的。她知道,他昨儿喝了很多酒,便让厨子做了一些清淡可口的小菜,自己又亲自熬了一小锅粥,这样便等赵琮掖醒来了。 一会儿,赵琮掖果真醒来了,媚儿紧忙伺候梳洗。用干净的丝绒锦帕洗了脸和手,又用薄荷水漱了口,这才将饭菜端进来。 赵琮掖昨儿在这宴席上,只是酒喝得多,这饭菜倒是一口都没有吃。这下,还真是有些饿了,见这清淡可口的小菜,紧忙拿起筷子来,吃了起来。 “四皇子,好吃吗?”媚儿跪坐在旁侧,规规矩矩的伺候着,饶是生得太娇媚了,这一双眼眸,温柔里也带着几分魅惑。 赵琮掖很久没吃到这般爽口又清淡的饭菜了,这宫里头的厨子,每日里倒是都换着花样儿给他做饭菜,可都没有这顿饭菜爽口。 “你倒是想得周全,要是再听话一些,一年后待我登上宝座,你便去宫里头做我的嫔妃如何?” 媚儿红唇上扬,半捂住嘴笑了起来:“嫔妃我媚儿怕是没那个福分了,这做外室倒是清净” 哪怕是做这金丝雀,媚儿也是不想到宫里头去,这宫里头高高的城墙,她这又是卖艺出生的女子,自然是要被轻贱的。 “你听说过哪个皇帝有外室的,听话,到时候到宫里头来,我定不会亏待了你!”赵琮掖倒是顶喜欢这媚儿,她妩媚多姿不说,关键是温顺听话。从来不多言,也不斤斤计较,安安心心呆在这朝春阁里头。 媚儿一听这话,心头一沉,这笑靥也收起来:“历朝历代是没有哪个皇上有外室,四皇子功成名就登上宝座这一天,可以不要媚儿就是,或者让媚儿的皮,做成这朝春阁里的一副画也可以!反正,媚儿是离不开这朝春阁了!” 这生死,媚儿倒是看淡了,四皇子身边的人,都是拎着一口气活着的,保不齐哪日,一句话不对,便被割了脑袋。 赵琮掖放下碗筷,扭头见她白生生的面颊,噙着笑靥温顺得很,再看看她这婀娜的身姿,这人间极品,若是果真要杀了她,剥了她的皮,他还真有几分舍不得:“你放心吧,你这身皮,暂时留着,暖暖被窝,比挂在墙上当画好看!” 第二百八十五章:原来是国庆公主的人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吃好了饭,这剥皮师来屋里,“四皇子,这豢养的男人的皮,果真比女人的要好用,今日剥的这四长皮,比之前的都要好!” 赵琮掖这朝春阁,这三年来,都在不断的豢养男人,这男人是当做女人来养的。每日里护肤沐浴,都是京城里头,按照这女子来弄的。这些男人入了朝春阁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直到这剥皮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这样豢养着自己,不单单是为了男扮女装,还是为了自己身上这层皮。 男子到底是比女人刚烈,有的觉着太恶心了,情愿毁掉周身这层皮囊,也不愿意将自己这身皮囊就这样白白的剥下来。但凡这种死了的,这剥皮师都会将这零零碎碎的皮囊给剥下来,一来是为了练练手,二来么,是剥下来,涂抹防腐的药水后,便画上一些花鸟,挂在这朝春阁里头,做装饰用。毕竟这人皮做的画纸,是不经用的,几个月这墙面上挂着的人皮画卷,都得重新换一次,换成新的,这样反复。 “给我留下一副,交给易容师,做成太子的模样儿!”赵琮掖坐在桌子前,这修长的手,放在膝盖上,左手拿着杯盏喝茶。 “四皇子,你是想扮成太子么?您和太子本来就十分相像,这人皮面具,我看是用不上的!” 赵琮掖面色一沉,这眼眸一勾,充满了杀气,若不是眼下,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剥皮师,就冲着他这一句没上没下的话,就要将他乱棍打死了扔到阁楼顶上,喂乌鸦的。 “是给你说了是我用?”赵琮掖薄唇启开,这声音里满是凛冽和冰冷,这剥皮师一怔,紧忙双手作揖,低垂着头。 “那小的现在就去安排!”这剥皮师知道,自己和这朝春阁的媚儿一样,甚至是和他手里头被剥皮的男人一样的,在这金丝笼里头,待他登上宝座的那天,便是他们的死期,他是不可能活着离开这朝春阁的。 他这手艺好,剥下来的皮,平整光滑,关键是不容易有破损。剥皮后,这人还活着,浑身通透,周全的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面颊被剥了皮红通通的,这人便如同鬼魅一般。 但是被剥了皮的人,是断断不会让他活下去的。多半都是扔给了楼顶的乌鸦,让它们分食这些人的血肉和骨髓。 这些乌鸦在朝春阁阁楼好些年了,有的早就已经死了,但是周而复始的孵化,这食肉的乌鸦,终究是一日比一日多的。个个儿肥硕,都是四皇子赵琮掖最爱的宠物。这些乌鸦吃饱喝足后,还帮着他收集各方的消息。 举目天下,怕是只有他赵琮掖是用这乌鸦来收集传讯的,其他人都是用信鸽。对于他来说,这乌鸦是黑暗里的东西,这黑夜里的力量才是最可怕的。 这剥皮师到了门口,媚儿冲他一笑:“把这剩下的皮,给我做双鞋吧!这人皮鞋子穿习惯了,换成其他的,我穿不习惯!” 媚儿说完,踮起脚尖,迈着轻盈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向赵琮掖。自打进了这朝春阁,她穿的便是人皮做的鞋子。说来这人皮鞋子也奇怪,穿着暖和,也软得很,她这一双玉脚比以前更叫嫩滑白皙了。赵琮掖每次来这朝春阁,二人云雨的时候,他这一双修长的大手,就喜欢握着这脚踝,将这玉.足贴着他的面颊,疯狂的抽.送起来。 “怎么拧着脸,是我向剥皮师要了一双鞋,你不高兴了么?”媚儿顺势骑坐在赵琮掖身上,这一双软.玉一般的手,放在他肩头,娇嗔的问道。 “别说是一双人皮鞋子,就算是人皮衣裳和人皮窗幔,我都是舍得的,你好生歇着吧,我回宫了!”赵琮掖道完,这媚儿便识趣的站了起来,乖乖的站在一旁,看着他穿衣准备离开。 跟着他一直到了门口,又娇嗔的说了一句:“下次四皇子可得早一点儿来,这朝春阁里春光无限,没了四皇子的陪伴,也是有些寡淡无味儿的!” 赵琮掖回头,见她眸色乖巧,又充满了几分妩媚娇嗔,他想起来小时候,自己母妃也是这般,倚靠在自己宫内的门槛上,巴巴儿的目送父皇离去,走的时候,也会乖巧的来一句:“皇上,下次可得早一点儿来臣妾的寝宫,不要让臣妾等得太着急了些!” 可是他代理朝政后,又怕自己的母妃干涉自己,便疏远了自己的母妃,后来还降罪了自己的母妃。为的便是,让今后,旁人没有软肋可以捏住自己,自己也没有心软的余地。 “这京城里头,是春光无限,你若是愿意,让给你送药的那丫头,陪着你到京城里转一圈儿吧!”赵琮掖想起了自己的母妃,这心头终究是软了一丝,道完双手放在身后,疾步离开了朝春阁。 这觅儿倚靠在门边,望着这修长的背影渐渐的消失在自己的眼睑里头,这樱红色的唇咧开,竟然充满了一丝不屑来,慢慢儿的,收起了面颊上的笑靥来,眼眸轻佻,合上了阁楼的门,又到屋顶去,和那些乌鸦一块儿玩儿了。 其实这些年,媚儿在这朝春阁像是金丝雀一般关着,但是她从未真的像她口中说的那样,对外界一无所知。这屋顶的乌鸦,几乎都成了她的乌鸦,其次才是四皇子赵琮掖的。她借用这些乌鸦,传输出去了多少消息,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她其实三年前,并非是这京郊红怡楼里真正卖艺的艺女,而是国庆公主赵安云身边的人。潜在这红怡楼里,不过是打探消息罢了。正巧,碰见了赵琮掖的侍卫,来这红怡楼里选姑娘。就这样,她便阴差阳错的来到了朝春阁,来到了赵琮掖的身边。 起初,这国庆公主赵安云是想救她出来的,可她一连发现了赵琮掖的好些秘密,便索性留在了朝春阁里头,做国庆公主的细作。 原本她是武艺高强的,虽是女子,但是在这京城里头,还没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可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她自己服了绿萝散,这种药是国庆公主去西天竺得来的,服下后,便探不出她的武功来,但是这药也是极其伤身子的,今后,这媚儿都是不能生养的。 国庆公主对她有恩,辽国来犯的时候,救了她的家人,又一直照顾着她的家人,做她身边的人,完全是她自愿的。 若是真的出了这朝春阁,四皇子生性多疑,怕是就会觉着她一心想着外头了。摸不清这四皇子到底什么意思,媚儿还是不敢轻举妄动。站在这阁楼上,知道自己身后站了人,就是每月里,给她毒药的人。 “媚儿姑娘,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还不准备准备!” 媚儿转身,瞧着自己跟前儿站着的姑娘,这三年来,她好似每次出现在自己面前,都是穿的这一身儿衣裳,这发髻和模样儿也一模一样,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姑娘让我准备什么?” “难道,你就这样出朝春阁么?这里是京城,虽是民风开放,但是也还没有开放到这种程度的,况且你这一双玉足上头,还穿着一双人皮做的鞋!” “姑娘放心,媚儿就在这朝春阁,没有打算出去!”媚儿道完,挪动几步身子,这一双水眸,望着京城的繁华景象,这眼眸里倒是没有一丝丝的波澜,格外的平静。 “你果真不想出去么?” “姑娘不用试探我了,我对外头没有兴趣。反倒是喜欢这朝春阁里,站在京城的最高处,俯瞰这繁华景象,怕是京城里头,没有几个人有这份儿殊荣!”媚儿一脸的平和恬静,这身后的姑娘倒是有些吃惊。 媚儿知道,四皇子赵琮掖虽是让她出去,但是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盯着,每次到这朝春阁来,方才那姑娘,便会禀报她都做了些什么。就连平时无意间的一句自言自语,这姑娘都会一字不漏的禀报给赵琮掖。 只是利用乌鸦和国庆府邸联络这事儿,她这些年,倒是做得滴水不漏。每次都是这姑娘来给她送毒药后便联络。因为这府邸的剥皮师还有其他人,都要服用这毒药。赵琮掖用人,从来都不是真正的相信的,只有服了他秘制的毒药,他才能放心,就像这府邸豢养的死侍一般。他从来,都只相信他自己。 趁着送药的嫌隙时间,她便到阁楼屋顶去,将自己知道的,全部穿到国庆府邸去。她掩盖了只高超的武艺,每次嗖的一下,翻到这阁楼,这朝春阁的人,是都不会察觉出来的。 这样反反复复已经三年了,媚儿知道,这事儿迟早是有暴露的一天。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为了国庆公主死,她是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 这些年,和赵琮掖云雨,起初她还觉着恶心,慢慢儿的,也麻木了,久而久之,她好似真的有些习惯这朝春阁看似平静的日子了。现在,她能清楚这赵琮掖的每一寸地方,所带来的反应,不过她自己知道,都是为了能活下去,传递消息,她这心头,是没有半分男女情分的。 第二百八十六章:拖下去,乱棍打死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赵琮华来国庆府邸接走了赵思蕴,赵安云便收到了朝春阁媚儿送的消息。赵安云看了手上绢子上头的一行字,嘴唇咧开:“没曾想,我这个四弟竟然也是个情种!还以为,他对哪个女子都不动声色呢!” “国庆公主,就算是四皇子喜欢刚刚儿进俯的正妃,那这女子对他来说,也是如一阵风一般,刮过了去便没有了!”国庆公主身侧的掌事嬷嬷景云也笑了笑,淡淡的说道。 “景云啊,你不知道,我这四弟这性子和我那皇帝爹爹是最像的,痴情起来,这江山可都是能拱手让人的!”赵安云也算是抓住了他的把柄,知道了他的软肋,畅快得很。 “可是国庆公主,这正妃安玲珑毕竟是安宰相家的嫡女,安宰相可是和四皇子一条心的!” 景云道完,这赵安云收起了面颊上的笑靥,伸手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腰腹:“如今,我所有期望都在这娃娃身上,我得为这腹中的孩儿,寻得一条出路,这条出路绝对不是他赵琮掖能给我的!” “若是一年后,四皇子登基,那咱们国庆府能存活下来,就算不错了!”景云声音很小,一双略微浑浊的眼眸,盯着这府邸春日里平静的湖面。 “所以,咱们现在就得看清楚形势,免得站错了队,到时候得不偿失!”赵安云这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这肚子在动。 “国庆公主为何不自己搏一搏,虽是女子,但是往前看,女子掌权的也大有人在!”景云跟着赵安云这些年,自己一生未嫁人,都是为了她的基业,她想得便是自己跟随的主子,能在一年后登上宝座。 “若是没了这娃娃,我死不足惜!但是现在,我不得不为他着想!”这娃娃虽是意外,但是赵安云对他爹爹的感情却是真的。还有这娃娃,让她格外的宁静,想要安稳下来。 “这女人是会变的,不过不管国庆公主做什么,小的都愿意追随公主!” 景云虽是女人身,但是这些年常年训练国庆军,已经习惯了男人的装扮,这性子也是爽快得很。 “景云,你对我是不是有些失望?” 景云紧忙双手作揖,低垂着头:“国庆公主做什么自然有你的考量,小的听从就是,不敢胡乱猜疑!”景云道完,赵安云扶着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这一伸手,便摸着了她这手上厚厚的茧子,都是这些年拿捏兵器留下来的。 赵安云这心头一紧,眉心微蹙,自打自己父皇瘫痪后,她便一直谋划着,要登上邝澜国皇帝的宝座。如今,若真是就这样白白的放弃了,她心头不甘,跟随自己多年的国庆军,怕是心头更不甘心。 “我赵安云不是说不拼一把,只是要准备两条路而已,若是登不上宝座,那也得顾全国庆军的安危!”赵安云道完,胸口起伏,重重的叹气。 “那……那国庆公主是准备放弃四皇子这边,选择太子么?恕小的直言,目前看来,太子登上皇位的可能性不大。他这些年没在京城,朝野间都是四皇子的人,况且他身上还背着叛国的罪名!”景云分析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今这京城里的人都知道,这太子赵琮华虽是回来了,还住在太子府,但是就跟名存实亡一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的。 “谁告诉你,我选的是太子?我目前国庆府邸,哪边都不站,但是哪边我都要站。”赵安云也得静观其变,毕竟今后这朝堂上的局势,也不是现在一眼就能望到头的。 “但是国庆公主,目前看来,四皇子胜算最大,过了便是咱们国庆府邸,咱们这国庆军可经不起折腾!”景云知道,这些年,赵琮掖扩充禁卫军和琮掖军,他们这国庆军,却是一直都没有怎么扩充。 “我国庆军个个威武,岂是禁卫军和赵琮掖那些死侍能比的!”赵安云知道赵琮掖豢养死侍,在周边各个国家都布下自己的眼线,但是那些死侍毕竟是半人半鬼的,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不知道潜伏在他身侧的媚儿姑娘,近来可好!”这媚儿还未到朝春阁去的时候,在这府邸,是和景云最亲近的。如今,三年多没有见面,景云还是时不时的会挂记着她。 “媚儿一切都好,我告诉她,你一直挂记着她!”赵安云有些乏了,双手环着自己这孕肚,往寝殿踱步而去。 这赵琮掖和自己正妃安玲珑,在宫里头这寝殿里,疯狂的云雨这事儿,便在这些太监和奴婢间传开了。私底下,要是没事儿,都在嚼舌根子。 太子赵琮华正在看赈灾的折子,听见自己这殿内,两个奴婢在柱子后头窃窃私语,将昨儿夜里,四皇子和正妃云雨之事细节说得一清二楚,且声音越说越大。 赵琮华听得眉心一拧,这刀削一般的面颊,窗格的阳光照射进来,照射着格外的黝黑,漆黑的眼眸一沉,哐当一声儿,放下了手头的折子。 顿时这殿内鸦雀无声,窗格外头树枝儿上的鸟叫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两个奴婢瘫坐在柱子后头,面色失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太子的卓正殿内,这些奴婢和太监向来都懒散,大到太子批阅奏章事宜,小到日常的打扫,都是敷衍着做。日常,这卓正殿里头,有什么不显眼的,能变卖钱的,这些奴婢都想着法子,弄出去卖钱。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太子眼下没地位,还不如朝堂上一个四品官员说话分量重。 赵琮掖回京后,便没有把这些事儿放在眼里。毕竟他在外当农夫八年多,什么事情都是自己亲力亲为,这些奴婢平日里懒散,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没有管的。但是今日,他听见了这事儿,心头怒火燃烧,不知为何,这又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些奴婢乱嚼舌根子。 “还准备躲着吗?”这大殿里,太子声音凛冽,充满了杀气。 这两个奴婢这才哆哆嗦嗦的从柱子后面出来,趴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太……太……太子饶命,奴婢……奴婢都是乱说的!” “拉下去,割了舌头,扔进掖幽庭做杂役!”太子头也不抬,道完后,又重新拿起案桌上的奏折来。 “太子……太子饶命啊,不是我说的,你也听见了,都是春香在胡说八道,你不能连着我一块儿割了舌头啊!”翠红听说要割了舌头,扔进掖幽庭,那今后无疑就是等同一个死人了啊。 “太子,明明是翠红昨儿夜里,在四皇子府邸外头,听见四皇子和正妃亲昵后,今天来卓正殿说给我们听的,这事儿不能怪我啊!” “拉下去,就在这卓正殿外,乱棍打死!”太子一听这安玲珑和赵琮掖行云雨之事,心头更是气得不打一处来。 这两个奴婢,这些年,在这卓正殿里,骨头都耍懒了,平日里还仗势欺人,这下只是嚎啕大哭。 众人也奇怪,这太子今日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足足要了两条人的性命。就算是宫女乱嚼舌根子,也不至于直接乱棍打死。 这行刑的人,一下一下的打在这两个奴婢身上,直到这哀嚎声儿再也听不见了。赵琮华坐在案桌前,手上拿着折子,可是却一点儿都看不进去,双眸这怒火还没消。 直到血肉模糊了,这些行刑的人才收手了,屋顶上的鸟雀紧忙扑上来,分食这些肉。两个奴婢这血肉模糊,早已经混在了一起,这下只能瞧见是一团血肉,分不清谁是谁的身子了。 赵琮华听见这雅雀的声音,胸口起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头拿捏的奏折:“今后这四皇子正妃的事情,若是在这殿内听见,族九族!” 众人都知道这太子动怒了,颔首大气都不敢出。赵琮华说完,站起来,踱步到门口,看着这些雅雀已经将这血肉分尸完了。这心头的怒气也渐渐消下去了,眉心一拧,竟然泛起了疼来。 “太子,是不是稽魅毒又牵扯心脉了?” “无妨!”赵琮华左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慢慢儿移动修长的身子,站在这卓正殿外头,望着春光迤逦,他不禁想起了在平和县的苏家村,第一次见到安玲珑时候的情景。也是春日,她着一袭烂布衣裳,白生生的面颊上,一双清澈通透的眼眸,纤细的小手,满是伤痕。 如今兜兜转转,便又是春日了。那时候,没曾想,自己这农家小娘子,竟然是安宰相遗落在外的嫡女。 “太子,这是汤药,喝了吧!不然心痛起来,是会要人命的!” 赵琮华侧头看了一眼太监手里的托盘,这托盘里,是汤药,专门儿针对稽魅毒引发的心脏疼痛,薄唇启开,“拿走吧!却不是真切的感受这痛楚,我怕我自己会心软,会下不去手!” 这太监以前伺候过他父皇,如今留在他身边,自然是看得懂他的心思的。还有和四皇子正妃之间微妙的关系,他虽是没问,但是也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些许。 第二百八十七章:回府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这太子动怒,乱棍打死两奴婢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赵琮掖耳朵里。赵琮掖薄唇一勾,轻佻的上扬,自然是知道为何这太子要发这么大的火。 “这事儿,越来越有意思了!”赵琮掖放下手里头的奏章,摇摇头。 琮掖府邸 安玲珑和赵琮掖成亲后,是两日后才回府邸的。若不是三日后,要回门,安玲珑是懒得动的,就想索性住在这宫里头便是,不想回来与这侧妃碰面儿。同是女人,就算是再识大体,度量大,也是不想将自己丈夫拱手让人,让他人来享用的。 安玲珑也不怕这府邸的侧妃,终究是她是正妃,自己又是宰相府邸的女儿,这身份足足压了她一头了。 回府这马车便是在这京城排了好几条街,就这安府的嫁妆,便是十里长。这回府的架势,惹来京城好些人观看。 到了门口,正好是上午,不早也不晚,这府邸已经吃过了早饭。侧妃自然是知道正妃今日要回府的,早早儿的便收拾好了,在这府邸门口候着。 到了府邸,安玲珑下了马车。这春末的京城,有些热了,虽是乘坐马车,但是安玲珑这一大早的,就折腾着,从京城里过来,这下已经浑身出汗了。 “安正妃,这府邸已经收拾妥当,就等着你回来呢!”这侧妃,再不叫什么姐姐妹妹的了,笑呵呵的站在这门槛,换了一声正妃。 安玲珑知道,这侧妃心头不好受,细细打量了一番她,短短半月时间,她便瘦了一大圈儿。二人没这婚事的时候,安玲珑在京城田家雅集上看见过她,牵着娃娃,还算是丰盈。 “又不在府邸常住,侧妃不用打扫得这么干净!”安玲珑也是不想讨好谁的,既然对方这般生疏,想要周全了礼数,那么她便只有成全了,也跟着这样回过去。 这侧妃一听,便知道,这安玲珑以后,是要跟着四皇子,经常住在宫里头的。这样想来,她这心头又一阵酸涩:“夫君疼惜正妃,今后,就算是少回府邸来,可这终究是个家啊!” 安玲珑和侧妃一块儿站在门口,看着这宫里头来的人,将这十里红妆搬到这府邸来。侧妃娘家虽是二品,但终究也没有为她准备十里红妆。这十里红妆,是给足了面子的。今后,在这京城里头,安玲珑在这妇孺之间,凭借这事儿,便要高人一等的。 “安家不愧是我朝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正妃这嫁妆,怕是轰动京城了!”侧妃款款笑着,这面颊却是有些泛白,光这样站着,这额头便出了好些汗水。 “侧妃日日操持这府邸,太累了,去歇会儿吧!”安玲珑伸手推了推她,这一触碰到她,竟然才知道,她这浑身冰冷。 “正妃回来了,这府邸理应什么都交给正妃的,可是想着正妃初来乍到,对这府邸还什么都不熟悉,怕这宫里头来的人,将正妃的嫁妆磕碰坏了,还是我盯着比较好!”这侧妃说完,拿手扇了扇面颊,又拿了绢布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 “侧妃的意思是,我在这里站着没用,还看不好自己的嫁妆么?”如今的安玲珑,本就不是什么温柔懦弱之人了,这面颊虽是噙着笑靥,但是一听便知道,这话里,是带着尖锐的。 “正妃说得没错,这正妃的嫁妆理应由正妃自己盯着,我也是操心错了!”侧妃道完,便带着自己的贴身奴婢,进屋去了。 今日中午,赵琮掖要回府邸吃午饭。这大大小小的事情,自然是由之前一直操持府邸的侧妃来办的。可是侧妃见了这十里嫁妆,心头像是泼了硫酸一般难受,坐在这正殿主位上,冷眼瞧着这来来往往的太监。 “今日中午,这府邸的饭菜,就让正妃来操办吧!我毕竟是侧妃,今后这府邸有了正妃,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别来问我了!”侧妃虽是嘴上说得清闲,但是这身侧的奴婢都知道,她是吃醋了。 “这正妃虽是派头大得很,可毕竟没有娃娃,侧妃又深得四皇子的信任,今后这府邸谁大谁小,还说不一定呢!”这奴婢一宽慰完,侧妃胸口起伏重重的叹气。 “如今啊,便只剩下我有个儿子这一点儿优势了,怕是今后,这儿子也是她的了!”侧妃知道,这安玲珑绝不是吃素的,若是她太软弱了些,今后在这府邸,定是没有一席之地的。况且,如今她不想装作贤惠大度了,她这几日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就是心头恨,心头嫉妒。 “女人对四皇子来说,向来都不是最重要的,这子嗣才是最重要的,少爷是男娃不说,还聪颖懂事,四皇子念在这娃娃份儿上,便会给侧妃一席之地的!” 听自己奴婢这样一说,侧妃这心头也不计较了,冷眼看着这进进出出的太监,和摆在府邸的大大小小的箱子:“这十里红妆又如何,还不如一个儿子顶用!” 侧妃道完,便给不远处的嬷嬷使了一个眼色,这嬷嬷见天色不早了,该准备午饭了,便踱步到府邸门口:“正妃,如今你回来了,这府邸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是你做主比较好,今日中午四皇子回府,这厨子些,可都等着正妃发话呢!” 安玲珑自然知道,这是侧妃故意给她的事儿,“那嬷嬷便去灶房告诉那些厨子,今日若是做不出四皇子满意的饭菜,那我便将他们全部换了!” “这……这……” “这什么这,这府邸的规矩,难道他们不知道吗?难不成,是想让我这正妃,亲自去灶房做饭?”安玲珑见这嬷嬷一脸的狡黠,她这心头便来气了。不过是受了侧妃的指使,这府邸婆子还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 “这府邸向来做什么饭菜,都是侧妃安排下去,这厨子只管做便是!这是四皇子和正妃回府后的第一顿团圆饭,还请正妃将这几道菜安排下去,奴婢好去厨房告知那些厨子!”这嬷嬷明摆着,就是在为难正妃。 安玲珑一听,正好儿想整治整治赵琮掖,“好啊!清炒野菜,清蒸鲈鱼,手剥甜果,小菜豆腐汤外加一叠酸酸辣辣的咸菜,你记好了吗?” 以前,安玲珑还是村妇的时候,吃的便是这种菜,她是吃得习惯了,说完后,见这嬷嬷眼睛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倒是乐了:“怎么了?嬷嬷,你是耳朵不好使么?要不,你今后便去做杂役,这前厅传话的活儿,还是留给那些年轻的奴婢做吧!” 这嬷嬷知道这正妃有些来头,虽然有心偏袒侧妃,但还是不敢声张:“那……那老奴现在便去厨房传话!” 到了正厅,侧妃见她眉心紧拧,叫过来一问,尽是这事儿,“由着这正妃吧,我看就算是四皇子不说她,这府邸的下人么,怕是也会将这不识大体的事儿传播出去!” “这……这也太出格了,一点儿都不像正妃的做派!”这嬷嬷在这府邸这些年,还是头次见这么没规矩的人。 侧妃倒是高兴得很,就等着因为这事儿,让安玲珑名声扫地,今后在这府邸,这些下人才不过去巴结她。 赵琮掖今日回府倒是早,因前日的事情,和安玲珑心生芥蒂,回府后,知道她在安置自己的嫁妆,便和侧妃还有自己的娃娃闲话家常。 侧妃故意体贴又温柔,拉着这娃娃,营造出一幅和谐温暖的画面来,安玲珑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走动着,自己收拾自己的,也不理会三人的。 快吃饭了,这厨子们却迟迟不敢将饭菜端上来,侧妃见状:“今日是什么了,还不快些将饭菜端上来,是想要四皇子和小少爷饿肚子么?” “这……这……还望四皇子恕小的们不死,我们才敢将饭菜端上来!” 赵琮掖紧忙松开怀里抱着的娃娃,面色严肃:“怎么了?今日灶房里的饭菜不够么?” “不是不够,是正妃安排的那几道菜,我们平日里,是下人都不吃的!” “你们胡说什么呢,竟然敢这样毁正妃的名声!”侧妃明明知道这事儿,这下倒是装腔作势起来。 安玲珑也收拾好了,将这嫁妆全部做成了册子:“端上来吧,正好我一边吃,一边看看这册子是不是哪里有错!” “正妃都说了端上来,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侧妃道完,这些下人才敢去灶房里,将这饭菜端上来。 果真,端上来的是:清炒野菜,清蒸鲈鱼,手剥甜果,小菜豆腐汤外加一叠酸酸辣辣的咸菜。安玲珑见饭菜上来了,紧忙坐下,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侧妃和赵琮掖拉着娃娃坐下,赵琮掖见了这饭菜脸都绿了:“侧妃,这便是你安排的饭菜?” “四皇子冤枉啊,如今这府邸有了正妃,哪还有我侧妃做主的份儿,这饭菜自然是正妃安排的!”侧妃见四皇子动怒了,紧忙从这椅子上起来,跪在地上,一脸委屈巴巴儿的模样儿,盯着他说道。 第二百八十八章:府邸的规矩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安玲珑自然是知道这侧妃是什么路数,不过她也是不想讨好赵琮掖的,拿起筷子来,夹起青菜便往嘴里送,吃完了这翠生生的青菜,又喝了一口稀饭:“侧妃这架势,是做给我看的,还是做给夫君看的?” 赵琮掖心头对安玲珑还充满怨气,这下肯定是顾着自己这侧妃的,“咱们府邸竟然这么寒酸了,什么时候连菜都吃不起了,正妃这是何意?” “我是乡野间长大的,这饭菜对我来说,自然是顶好的!”安玲珑一个人吃得很欢畅,这侧妃跪在地上,赵琮掖和娃娃盯着她。 “就算是正妃吃得习惯,那也得顾及府邸小少爷的胃口啊,这小少爷可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旁侧的乳娘过来,抱开了娃娃,不满的说道。 “这琮掖府邸,到底什么时候,这下人说话算数了!”安玲珑说完,夹了一块儿咸菜,放进嘴里,然后扭头看着赵琮掖。 赵琮掖知道,这乳娘是怀了规矩,“这家眷下人的事情,你说了算,但是如果这饭菜你安排不出来,便不安排就是,今后这府邸的事情,还是交给侧妃来做。” 安玲珑本来就不想管这府邸的事情,对她来说,倒是无所谓:“这府邸是侧妃的府邸,这我是知道的,但是今日这乳娘是一定要惩治的!” 这乳娘见这正妃面色凛冽,已经搁下了碗筷,便知道这事儿今日是过不去了,紧忙放下手里头的小少爷:“正妃,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也是看小少爷可怜得紧,就多说了几句!” 安玲珑桃唇一勾,这唇上还有前两日,赵琮掖撕咬留下来的伤口,这下已经结痂了,不过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了:“什么时候,这府邸的小少爷就可怜得紧了?这娃娃是是他生母侧妃带着,你这样说,是在说侧妃么?如果,果真是这样,那这娃娃今后,可就不能留在侧妃那里了,索性我这嫡母亲自带着如何?” 这侧妃一听,吓得面色使然,这娃娃便是她的软肋,一听要将娃娃拿过去养,紧忙侧身跪在正妃面前:“都是少爷的乳娘不懂事,正妃大人大量不要放在心上,这乳娘我惩罚便是!” 安玲珑站起来,端着双手:“什么时候,这府邸正妃在,轮到侧妃来惩治下人,立规矩了?” 侧妃一听这话,侧头眼泪巴巴儿的望着赵琮掖,希望这赵琮掖能帮着她说句好话。赵琮掖知道安玲珑什么意思,故意伸手,将侧妃扶了起来。这侧妃本来心头还没底儿,一看自己夫君,是护着自己的,这胆子便大了起来:“四皇子,我们吃这饭菜是没事儿,可是咱们小少爷,每日中午是吃惯了肉羹和其他精致的饭菜的,这一日不吃,怕是夜里就要哭闹着,睡不着了!” “将小少爷抱到内屋去,重新做饭菜,给小少爷送过去!”赵琮掖自然是不会亏待了这娃娃的,这些年来,他外室虽是有生养,但是这毕竟是外室的,不能登大雅之堂,他没有放在心上。这府邸,正儿八经生养的,也就只有这一个娃娃,他自然是疼爱的。 “是!”这乳娘正欲起身来,抱着娃娃进屋去,却被安玲珑叫住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娃娃,这府邸的规矩才不能坏!这乳娘,坏了规矩,就得当着娃娃的面儿惩治了!”安玲珑道完,眉心一拧,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咄咄逼人了起来。 “那正妃,想怎么处置乳娘!” “这顶撞府邸的正妃,该如何处置,侧妃应该比我清楚!”安玲珑若是不处置了这人,这府邸的下人还以为,这正妃是吃素的,就是摆设而已呢。 “放下小少爷,拉出去仗着二十!”侧妃虽是极其不想处置了自己娃娃的乳娘,可毕竟府邸的规矩在这里,顶撞主子的,少说仗着二十,严重的便要逐出府邸。 这乳娘也不做声了,面色惨白,这一双眼眸盯了一眼安玲珑,噙着的全是恨意。 “怎么,我看这乳娘不乐意,是想给我这正妃一个下马威么?冲着你方才那眼神,再加十棍!”安玲珑道完,牵着自己身侧的小少爷,一同坐在这桌子前。 坐好后,安玲珑又将这小少爷搂在自己怀里,她是心疼娃娃的,毕竟自己也险些做母亲的:“少爷别担心,娘亲不会亏待你的,早早儿的便让厨子给你做了好吃的!” 道完,两三个奴婢便从灶房那边,端着可口的饭菜进来了。这桌子上,一会儿便搁着西红柿肉丸子,茄子炒鸡丝,牛肉小炒…… 安玲珑拿着筷子,便夹了菜往怀里坐着的小少爷嘴里喂,这毕竟是娃娃,一见吃的,本来这下也饿了,便紧忙呼啦呼啦的吃了起来。赵琮掖见自己娃娃吃得这么开心,也就消气了,也一块儿坐下来:“今后,她便是你嫡母,要听嫡母的话!” 侧妃见三人和谐的样子,心头一酸,慌了阵脚:“小少爷比较重,正妃身量这么娇小,还是那我抱着喂饭吧!” 赵琮掖知道自己这侧妃着急了,看了她一眼,在他眼里,这长幼尊卑是最应该有序的:“毕竟正妃才是嫡母,让娃娃多和她亲近.亲近也好!” “四皇子说得是!”侧妃见自己夫君也不向着自己了,便只好作罢,如坐针毡一般,坐在这凳子上头,瞧着自己儿子坐在他人怀里,笑呵呵的,吃着他人喂的饭菜。 吃完了饭,赵琮掖便去宫里了。对于如今的局势,赵琮掖是不把这心思放在家里头的。朝堂上瞬息万变,他得牢牢把控着,争取做到滴水不漏,一年后,顺利登基。 中午,侧妃带着自己娃娃午睡,见他粉扑扑的面颊,恬静又柔嫩,忍不住这眼泪便落了下来。这奴婢见她哭了,紧忙宽慰她:“侧妃别着急,毕竟是小少爷的生母,这层关系是谁都改变不了的!” “之前是我小瞧了这正妃,毕竟是安府出来的人,我就应该想到的,定不是什么温顺之人。如今,要夺走我当家的权利,还要抢走我的娃娃!”侧妃在这府邸,打点一切,早就习惯了当家作主,如今竟要拱手让人了,她是不甘心的。 “这事儿,还是三年前生了小少爷侧妃就该哭着嚷着,让四皇子立自己为正妃的!” “我以为,四皇子一心都在朝野,对这女子都淡淡的,我以为我会是这府邸唯一的女主人!”侧妃这眼眸里的泪水,顺着面颊流下来,划过下颚,滴落在小少爷盖着的被褥上,炸开一朵花来。 “侧妃这府邸,最不缺的便是想要进来的女人,今后咱们还有机会的!” 侧妃捏着自己儿子小小的手,吸了吸鼻子:“我怕今后没有机会了!” “侧妃,这乳娘挨了板子,这下还活着,您看这是到府邸来养着,还是送出去养着!”下人来禀报,毕竟这乳娘是她屋内的人。 侧妃直起腰身来,擦了擦面颊的泪珠,踱步上前去,伸手便是一把掌:“没见到小少爷在睡觉么?若是惊醒了小少爷,挨板子的便是你!” 这传话的奴婢紧忙跪下,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侧妃息怒,她也是不知道小少爷在睡觉!”侧妃的贴身奴婢春㯊紧忙过来劝阻。 “这乳娘虽是亲自将小少爷带大的,但是我这屋里,也绝对不会留下被人轻贱了的人,给一些钱财,打发出去吧!”侧妃今日这事儿,可是受尽了委屈,若是今后这乳娘还在她屋里,怕是她会日日想起这事儿来。 “还不快滚!”春㯊搀扶着侧妃,数落这跪着的奴婢。 安玲珑自然是知道这侧妃的性子,今日将她收拾了一顿,心头也畅快。吃了午饭,到自己房里去,躺在床榻上,明明很疲乏,可就是睡不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也变得心狠手辣毫不留情起来。 她想起了在赵家村的时候,自己还是个不谙世事的村妇,每日里就知道给自己夫君洗衣做饭。如今,当初妄想过,便要吃妄想的苦头的。 一会儿,侧妃房里掌事嬷嬷便送来一碟子香酥饼,款款笑着:“见正妃午饭没吃下多少,我便让厨子特意做的,正妃吃吃看,这香酥饼爽不爽口!” 安玲珑知道,这掌事嬷嬷是看着府邸风向变了,要来巴结讨好她的,也方便日后,寻一个好的去处。 “闻着就香,不过……不知道你们侧妃知不知道你给我送香酥饼这事儿,要是她知道了,恐怕又该罚你了!”安玲珑半躺在椅榻上头,慵懒的说道。 这嬷嬷面色一沉,用手绢擦了擦汗珠:“就算侧妃知道了也不打紧,这府邸都是正妃的府邸,我们做下人的,是要体恤正经主子的!” 安玲珑桃唇一勾,睁开双眸来,眸底充满了几丝狡黠:“嬷嬷是说,你们侧妃不算是这琮掖府邸的正经主子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这东西是你的?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安玲珑知道,这王侯将相府邸的下人,比其他农夫家里头的妇人现实多了,见谁得势,便是要巴结谁的。 “我累了,嬷嬷先回去吧,你这香酥饼我可得好好儿的品尝品尝!” 这嬷嬷自然是识趣的,见这正妃一脸的倦容,这有刚刚吃过午饭,自然是知道,她要歇会儿了。紧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的退出了房门。 见这嬷嬷走了,安玲珑身侧的奴婢合上了窗户:“正妃,这香酥饼咱们真的留着么?” “不是什么货色都可以往咱们这屋里拿的,扔出去吧!”安玲珑这性子是有洁癖的,来这府邸,她不打算和任何人要好,当然也不想和任何人吵吵闹闹的。她现在,来到这京城,包括嫁给这四皇子赵琮掖,唯一的目的便是搞垮太子府邸,报当年抛妻弃子,亲手拿掉他腹中娃娃仇恨。 这奴婢一听,紧忙拿着这香酥饼就扔了出去。 这嬷嬷从安玲珑处回来,这侧妃正等候在门口,见她笑呵呵的,气不打一处来:“郭嬷嬷,这么快都想出卖我们这房,去讨好正妃了么?” 郭嬷嬷也不避讳,她是这府邸的老人了,之前在宫里头做活的,这兴衰荣辱她是看多了,这奴婢易主是得提前做好准备的,不然到时候寒碜吃苦的可是自己。 “侧妃在说些什么呢,奴婢不过是奉命去正妃那边送点儿东西!”郭嬷嬷语气冷淡,丝毫没了往日的热忱。 “送什么东西,你又是奉谁的命?”侧妃气得面颊泛红,手里拿着扇子,一直扇自己发热的面颊。 “这府邸说到底还不是四皇子的府邸,自然是奉四皇子的命,这四皇子让做什么,让去哪里,这做奴婢的难道还敢不去么?”郭嬷嬷眉色一挑,装腔作势道。 侧妃一听这话,更生气了,站起来伸手便是狠狠的一把掌扇了过去:“这后宅之事,四皇子什么时候管起来了,你是当我是傻子吗?” “别说是后宅,普天之下都是四皇子的,不信你去问问四皇子便是!”郭嬷嬷挨了巴掌,还是不罢休,捂着自己发烫的脸,怼了回去。 这郭嬷嬷自然是知道,这侧妃不会去问四皇子赵琮掖的。赵琮掖至今还留着她,便是觉着她识大体,不斤斤计较,若是这一点儿她都装不下去了,那日后在这府邸,果真便是没有一点儿地位的。 “你是算准了,我不敢问四皇子是不是?” 郭嬷嬷冷言盯着侧妃,这侧妃已经气得浑身发抖,这一双眼眸,也泛红起来。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收拾东西,滚出府邸!”侧妃自打这正妃进俯后,这心性便不稳了,再也沉不住气了。以前府邸,她虽是侧妃,但是至少没有其他的女人来压着她,她这心头多少还是好受的,如今,这是连觉都睡不着了。 “喊我滚出府邸?我是伺候过先皇的人,是宫里头来的人老嬷嬷,就算是要离开府邸,也是四皇子叫我走,你一个侧妃,能喊我走?”郭嬷嬷道完,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这手从面颊上拿下来,便往后院儿去了。 郭嬷嬷一走,这侧妃瘫坐在椅子上头,捂着自己面颊痛哭起来,这奴婢见势,站在一旁干着急,也不知道怎么劝阻。哭了一会儿,这心头的气还没消,拿起手上的扇子,哐当一声儿扔在地上,这扇子扔在地上,折成了两半儿。 这琮掖府邸的正妃回府了,这京城里,好些妇孺自然是来带着礼物前来祝贺的。安玲珑才回府几个时辰,这门外的马车便停了一两里。 安玲珑都没有接待,让自己的奴婢悉数收下这礼物后,记录在册然后都收进了库房里头。 傍晚的时候,太子府邸的太子妃况蕴藉来府邸了。安玲珑听说她来了,紧忙从屋里出来迎接。 “太子妃不记恨我么?竟然没想到,你能亲自到府邸来!”安玲珑倒是很奇怪,明明自己成亲的时候,得罪了太子府邸,一转眼,才两日,这太子妃便又到府邸来了。 况蕴藉一袭宝蓝色的衣裳罩身,这墨画一般的青丝,像瀑布一般,从头顶柔软的垂至腰部。瞧着倒是端庄温婉的,只是细细的一看,就会察觉出来,这一双眼眸里,有怨气和疲惫之意。 “正妃在四弟府邸,可还习惯?”况蕴藉说完,自己便坐在了回廊这椅子上头。 安玲珑也顺势坐在了她的对面,瞧着她眼眸里夹着些许不甘心:“太子妃是来关心我的?” “当然不是!” “那太子妃是来做什么的?我还真是愚笨,不明白太子妃的意思!”安玲珑心情倒是很好,见她神色暗淡,忍不住将自己和她比较起来,饶是况蕴藉这些年太劳累的缘由,看起来,倒是比她老沉一些。 “这物可是你的?” 况蕴藉说完,从阔袖里头掏出一枚玉佩来。这玉佩上头,雕刻着玲珑二字。这玉佩的确是安玲珑的,那时候还在苏家村,自己爹爹给她的,给她的时候,只是说与她身世有关,并没有说太多。那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原来姓名果真叫玲珑。 “是我的,怎么会在太子妃那里?”安玲珑桃唇一勾,这笑靥里,夹杂着几分狡黠之意。 “这东西,是太子身上掉落下来的!”况蕴藉也不打算遮掩着,径直说了实话。 安玲珑眸色一拧,竟然清冷的笑了起来:“太子身上掉下来的东西,你来问我做什么?你是他的妻子,你不去问他?” “就是知道这东西是你的,所以才特意来府邸问你!”况蕴藉今日在太子府犹豫了几个时辰,最后还是决定来一趟,不要这般稀里糊涂的。毕竟他况家也不是什么小户人家,如今朝堂上不得势,这生意场上,可是能呼风唤雨的。 “太子妃怎么不亲自去问你男人!” 况蕴藉听了这话,终于恼了,伸手将这玉佩扔在了二人桌前:“你和太子之间有怎样的过去?” 安玲珑仰着头冷笑了几声,用手绢擦了擦面颊上的汗水:“呵呵呵……凭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什么人?” “就凭着我是太子妃!”况蕴藉见安玲珑面色得意,笑里藏刀,她更加生气了。 安玲珑低垂着头,伸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你知道吗?我这肚子里的娃娃,是被你们亲自拿掉的!你也是做娘亲的人,你们为何就这么狠心呢,竟然容不下一下娃娃!” 说到这娃娃,况蕴藉只觉着背脊骨发凉,她终于想起来了,“你……你……你就是太子做农夫时候的那个女人?” 安玲珑伸出白皙的手来,拿起桌子上光洁的玉佩,一双水眸仔仔细细的瞧了瞧,然后侧头盯着面色使然的况蕴藉:“对!我就是太子是农夫的时候,娶的老婆,我为他两次有身孕,可是都没有了!” 况蕴藉这一双眼眸瞪得更大了,若不是坐着,眼下怕是就要晕阙过去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让自己手底下的嬷嬷,拿掉自己夫君那妇人肚子里的娃娃,这人三年后又重新站在了自己跟前儿,还是安宰相府邸的嫡长女安玲珑。 “不……不……这一定不是真的,这肯定不是真的!”况蕴藉摇摇头,这饱满的额头全是汗珠子,顺着鬓发往下流。 “呵呵呵……太子妃是害怕了么?抛妻弃子之痛,我是如论如何都要报仇的,你们太子府邸就等着吧!”安玲珑收起了这玉佩,递给自己身侧的奴婢。 “那……那嬷嬷说了,太子身侧的女人只是一个脏兮兮的农妇而已,怎么可能是你?”况蕴藉重新打量起安玲珑来,见她肤白貌美,怎么也不会想到是那个村妇。 “脏兮兮的女人,那也是太子曾经宠着怎么也觉着宠不够的女人!”安玲珑清瘦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这水眸也噙着泪水。 “你一定是骗我的,太子一直爱的是我,怎么可能宠你?” 安玲珑伸手抹掉了自己面颊上流下来的泪珠子,重新看着况蕴藉:“是的!也许太子妃说的才是对的,我安玲珑不过是他的玩物罢了!但是这生生拿了我娃娃的仇,我安玲珑一定会找太子报!” “这娃娃是我让人拿掉的,不关太子的事儿!”况蕴藉终于承认了,她记着自己那嬷嬷回来的时候,说那村妇拿了娃娃,流了好多血,都快没命了。同样是母亲,她理解那种,生生和娃娃分离的痛楚。 “是你!”安玲珑站起来,这眼眸里的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哗啦哗啦的溢出来。 “太子妃,你同样身为人母,你的娃娃便是娃娃,我的娃娃便那么不值得留在这个世上么?”安玲珑左手揪着自己胸口的衣襟,捶胸顿足的嘶吼着。 这些年来,她竟没有想到,自己这娃娃,是另外一个母亲拿掉的。 “我……我当时只是让嬷嬷处理干净,免得日后有麻烦,我说的是给你钱财,没曾想那嬷嬷理解错了,竟然拿掉了你的娃娃!”况蕴藉当年,是果真没想过要拿掉她腹中的娃娃的。 第二百九十章:想要她?拿你儿子换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你们太子府邸的人都是这么会狡辩么?白的说成黑的,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安玲珑现在这小腹都还是不是的绞痛,就是三年前,拿掉那娃娃留下的后遗症。 “我……对不起,我果真不是故意的!”况蕴藉眉心微拧,这神色哀伤。她做梦都没想到,这竟然是自己种下的苦果,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安玲珑这么仇恨她了。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那我也杀了你的儿子,扔给你一句对不起,你会原谅我么?”安玲珑便做了一个手势,身侧的奴婢规规矩矩的端了两盏茶来。 “太子妃既然是来看我回府的,这盏茶喝了再走吧!”安玲珑低垂着眼眸,纤细白皙的手,也端起茶盏来,抿了抿这茶。 这茶是宫里头拿来的海棠花茶,新婚燕尔的,这海棠花茶可是要足足喝上三个月的,以表示祈福安康。愿今后的日子顺遂,和和美美的。 况蕴藉没有多想,这心头还是觉着愧疚,虽不是她的本意,但还是她亲手拿掉了自己丈夫的另外一个娃娃,伤害了另外一个母亲。 这茶喝到嘴里,竟然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一盏茶一仰而尽,然后搁下手里头的茶盏,“那你现在嫁给四弟,又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太子妃,你那么聪明一定能猜到的!”安玲珑这眼眶还是泛红,饶是方才哭过的缘由,这眼泪花花儿还挂在眼睑里头。 “你就是为了报复我们太子府是不是?” 安玲珑仰着头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饶是太清瘦的缘由,这肩头的锁骨甚是明显,况蕴藉倒是有些吓住了。她知道,一个女人失去了娃娃,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不是傻了便是疯了。 “这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太子和少爷是无辜的,你要我做什么?” “你以为你况家大小姐很值钱么?我安玲珑要的不是你的命,我安玲珑要的是太子的命!”安玲珑谁都不怨,她唯独放不过太子,昔日里将她捧在心尖儿上的人。 “太子关乎整个邝澜国,断断不能有任何闪失!”况蕴藉倒是识大体,如今,这太子可不是一个人的太子,是整个邝澜国的太子。 曾经,太子在她安玲珑心里头,也是威武正气凛然的,像是一束光一样,牵引着她,可如今,在她看来,不过是冷漠无情的毒蛇:“你以为,你们太子府邸眼下的实力,能和我们琮掖府邸比么?” “你们琮掖府邸虽是有禁卫军和琮掖军,但总规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况蕴藉知道自己这四弟的性子,若是他登上皇位,定是心狠手辣之人。 “可你们太子,背着叛国的罪名,这就名正言顺了么?”安玲珑说完,一双眼眸盯着跟前儿的况蕴藉。 况蕴藉双眸扑闪,脑子一阵晕眩,她本是习武之人,这下准备起身,可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直接瘫软在桌子上。 “你……你这茶有迷魂香!”况蕴藉这眼眸还有一丝丝力气,迷迷糊糊的,看着安玲珑这人影儿越来越模糊。 “我知道太子妃是习武之人,可是,我安玲珑向来不是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你们太子府邸,都要给我陪葬!”安玲珑以前一直认为是太子亲手拿掉了他自己的娃娃,如今这况蕴藉说是她做的,她这心头便更恨了,这满脑子里,除了恨便还是恨。 这况蕴藉挣扎了一会儿,便失去了意识,整个人都晕倒了。安玲珑一招手,这府邸的禁卫军便来将她捆绑了起来, 况蕴藉被绑到了琮掖府邸的地下室里,安玲珑见她还没有醒来,也不着急,就这样坐在她跟前儿,端来一盏茶,等着她醒来。 又等了半个时辰,况蕴藉这才慢慢儿醒了过来,见自己浑身被铁链子绑着,头也痛得很,晃晃了努力的睁开眼睛:“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哪里?” “你不用管这是哪里,反正这里,你那太子是找不到的!”安玲珑端起一盏茶来,一边拨动着盖子,一边笑呵呵的说道。 “你想干什么?我来你们府邸,太子是知道的,我要是有什么闪失,太子定不会放过你的!”况蕴藉手脚都被绑着,尽是使不出一点儿力气来。 “知道又如何?你况蕴藉的马车,现在已经驶出了京城,在城郊哪个荒山野岭,谁也不知道,太子要去查便去查吧!我们琮掖府邸,可是从未接待过太子妃!”安玲珑其实也没有想好,要把这况蕴藉怎么样,只是亲口听她说,自己这娃娃是她拿掉的,这心头怎会不恨,怎会无动无衷。 “你……你以为这样赵琮华便不知道是你做的吗?”况蕴藉冷笑几声儿,头痛得很,浑身有些发凉,这密室里有些阴冷。 “他知道又如何,我现在倒是很好奇,他到底是选我还是选你!”安玲珑桃唇上扬,笑得浑身都摇晃起来。 “你别做梦了,他怎么可能会选你?你心思狡诈,黑白不分,这么歹毒的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选你的!”况蕴藉心头一阵恶心传来,没有忍住,便吐了出来。 安玲珑哐当一声儿,搁下了自己手里头的茶盏,站起来踱步过去,伸手捏住了况蕴藉的下颚:“你是恶心我还是你又有身孕了?” 听安玲珑这样一说,况蕴藉倒是想起来了,这几日她是觉着时不时的恶心,也没有什么胃口。但是她知道,安玲珑现在是疯子,若是知道她有了娃娃,这肚子里的娃娃定是保不住的。 “我在你们琮掖府邸来,就觉着恶心,你恶心死我了!” “是么?”安玲珑眉色一挑,拿起身侧的铁锤,抡起便砸向她的腹部。 况蕴藉怎么也没有想到,安玲珑竟然这般凶残,这一铁锤砸在她这肚子上,只觉着疼得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 “你……你锤死我也没用,你最好别让我出去了,不然,下次见面可就不是这样了!”况蕴藉强忍着腹部传来的绞痛,她虽不是武艺高强之人,但是在这京城妇孺中,算是出挑的,若不是使用迷魂散,安玲珑是困不住她的。 “你宽心,你没有机会出去了!”安玲珑说完,扔掉自己手里的铁锤,踱步往密室外走去。 安玲珑走后,这空荡荡的密室,昏暗又潮湿,便只剩下况蕴藉一人了。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这腹部一阵一阵的绞痛。 自己到底有没有身孕,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安玲珑踱步出了这密室,叮嘱自己身后的禁卫军:“要是这太子妃被你们放出来了,那你们也别想活了!” 安玲珑知道,赵琮掖这一走便是几日都不会回府邸的。如今这朝堂上,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做,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如今提到太子府邸,她只恨得牙痒痒。 这太子倒是来得很快,安玲珑出府的马车才出琮掖府邸几百米,便遇见了她。安玲珑装作没看见,准备继续行驶到宫里去。可太子赵琮华拦住了她,坐在马车里头:“正妃这是要去哪里?” “去哪里也不是去你太子府,你太子管这么多干什么?”安玲珑端坐着,胸口起伏,冷冰冰的回应道。 “你去哪里我倒是管不着,只是我府邸的妇孺,听说是到你府邸来了,我特意来接她回去!” 安玲珑眉心一拧,这双眸微闭,然后睁开:“又是为了她,没有她,太子就不会来我这府邸看看我么?” “如今,你是四弟的正妃,还请你说话注意分寸!”赵琮华薄唇微启,这声音再春日里,却是格外的冷淡。 “那太子请回吧,你那妇人不在我府邸!”安玲珑声音略大,带着些许怒气。 “可今日,太子妃明明说了,是来祝贺你回府的,这马车也是朝你们府邸来的!” “那你去问问你那太子妃啊,来问我做什么!”安玲珑道完,撩开这马车的帘子,从马夫手里头抢过鞭子来,狠狠的抽打在这马背上,示意这马冲过去。 这马前脚抬起,一阵嘶鸣,走了几步,见前面有阻碍便停了下来。 “正妃这么大火气干什么,太子妃不是没来过你这里么?” 二人这马车更近了,安玲珑侧头,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个曾经属于他的男人,这眼眸泛红,浑身颤抖得厉害:“太子这么想知道她的出去么?想我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我是有条件的,只是这个条件,看太子愿不愿意!” “她果真在你这里!你想要什么?” “对,太子猜得没错,这么卑劣的事情,也只有我安玲珑能做了,太子回府把你那娃娃拿来,便可换走你的妇人!”安玲珑伸手抹掉了挂着的泪珠子,红唇上扬,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 赵琮华心头一怔,他尽是没想到,曾经那软糯糯的村妇,如今如此的歹毒:“这不可能,太子妃关乎国事,我劝你做事三思而后行!” “那是你太子的事情,关我什么事,我只知道她三年前,亲手拿掉了我腹中的娃娃,这仇我一定得报!”安玲珑道完,瞥了一眼赵琮华,如今的他,好似曾经一刻都不是属于自己的一样。陌生得,好像从未认识一般。 第二百九十一章:今夜我便要夺回属于我的东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你到底把她怎么了?”赵琮华有些着急了,这双狭长又漆黑的眼眸里,除了些许的怒气。了,还有隐隐约约的杀气扑面而来。 安玲笼仔仔细细的盯着他,白皙的左手拖着自己面颊,笑得意味深长:“怎么?太子是想杀了我么?” “你以为我不敢么?” “我知道太子敢,我也知道太子现在巴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可是,你也知道,你不能杀我,如果你杀了我,你这太子妃便彻彻底底的找不到了!”安玲珑一脸的妩媚,樱红色的唇,将她面颊衬托得越发的白皙了。 二人的距离很近,赵琮华伸手便掐住了安玲珑修长白皙的脖颈,这手上的力道很重,一点余地都不留。安玲珑冷眸瞧着他,咯咯咯的笑着,面颊一阵白一阵红的。 “太子这是心痛自己的女人么?那好办,拿你那儿子啦换便是!” “安玲珑,我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是太子妃必须回府,我儿子的主意你也别想打!”赵琮华这手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反倒掐得更紧了一些。 “那……那太子就试试,反正我现在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太子妃没有告诉你吧,她现在可是又有身孕了!”安玲珑就这样坐着,一点也不反抗,任由这个曾经深爱着自己的男人,死死地捏着自己的脖颈。 饶是她经历过更多的痛楚,她这身体上的痛楚,倒是觉着来得畅快,不如她那段时间,被抛弃后,万念俱灰的疼。 赵琮华听了这消息,这捏着安玲珑脖颈的手,才渐渐松开了,“你说的可是真的?” 安玲珑见他松手了,面色难堪:“太子终究还是在意太子妃的!” “她是我的太子妃,我自然在意!”赵琮华薄唇吐字,虽是短短的一句话,但是对安玲珑来说,这一字一句就像是一把利剑一般,狠狠的扎入她的心脏里头。 “那……那我是你什么人?”安玲珑这眼眸里的泪水,终究是忍不住了,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往外倾泻出来。 “你……你安玲珑不是我四弟赵琮掖的人么?”赵琮华胸口起伏,轻描淡写的一句,他也压制着哀伤和失望。 “呵呵呵呵……你始终是这样认为我的,那我就索性做得彻底一些,不然对不起你这一番心思!”安玲珑伸手抹掉了面颊上的泪珠子,吸了一口气,这白皙的脖颈上,三道明显的掐痕。 “难道你安玲珑在我身边做过细作,对我动了情?” 安玲珑侧头,这一双泪眸颤动,这樱红色的唇上扬,露出皓月般的玉齿来:“我安玲珑爱上谁,都不可能会爱上你这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你若是想通了便拿你的儿子来换你的太子妃,若是想不通,明日你便会瞧见你那太子妃一尸两命!” 安玲珑说完,扬起手里头的鞭子,一用力狠狠的朝这马抽打下去,这街巷里响起了一阵马的嘶鸣声,这马车便往宫里头的方向去了。 赵琮华眉心拧着,面色凝重,自己也痛得心如刀绞一般,待回过神儿来,才发现自己竟然流眼泪了。 “太子准备怎么办?” 赵琮华狭长的眼眸微闭,这泪水从眼眸里溢出来,他伸手放下轿撵的帘子:“要是这琮掖府邸果真不放人,那我便踏平这琮掖府邸!” “这……这样怕是要三思啊!” “今夜,若是还不放人,我定是要带着琮华军杀过去的!”赵琮华以前这性子是不冲动的,如今,只要遇到这安玲珑,做事情便是全凭着自己情绪来。 “太子,这琮华军一出来,只有一件事情,那便是太子登上皇位这事儿,怕是单单为了救出太子妃,国庆军和琮掖军都不会相信的!”薛长峰如今倒是稳妥,没有十足的把握,这琮华军毕竟剩下的不多了,不能全部因为冲动陪葬。 “那正好,把太子登上皇位这事儿也提前做了,不必等到一年后再做!”赵琮华薄唇启开,这字字句句虽是轻描淡写,但是却充满着坚定。 薛长峰眼眸一亮,他终究是看见自己这义子有了这份儿心思,“那……那臣这就去安排!” “义父不用去细想,咱们这一万多琮华军肯定是不够的,得从国庆军入手,若是长姐答应了帮助我,那我们胜算可就大了!”赵琮华回到京城后,从未像现在这样坚定过,要将这本该属于他的位置夺回来。 “国庆军那边,臣去给国庆公主说说,不过这国庆公主既向我们示好,又在向四皇子那边妥协,她自己其实也没有想清楚,到底应该站哪一边!”薛长峰虽是年迈,但是说到自己这义子宏图霸业的事儿,又精神抖擞起来。 “国庆公主那边,我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我给她送一封信,今日夜里,这国庆军准能赶到!”赵琮华琢磨几日了,这国庆公主无非是想又一块儿自己说了算的地方。他便以城郊开始,划一块儿地给她,还是属于邝澜国,让她做王中王,可以自己制定规矩,互不干涉。 赵琮华道完,便回太子府去,准备调动兵马,夜里就开始行动。四皇子赵琮掖根本不知道他这么早就开始行动,还在宫里头和那些老臣攀谈,说今日这些奏折的事情。 回到府邸,这天已经快黑了,还好这琮华军如今都在京城,这调动起来,只是一个时辰的事儿。 夜里,这宫里头便开始掌灯了,赵琮华安顿好自己儿子,披上铠甲,拿上削铁如泥的宝刀,骑上汗血宝马领着琮华军便朝宫里头奔去。 到了城墙外头,这些士兵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很快便被拿下了,城门紧闭,琮华军便只有爬墙硬闯。 赵琮掖和安玲珑正在用晚饭,听见外头禁卫军来报,搁下碗筷,看了安玲珑一眼,拿上宝刀:“调集所有的禁卫军和琮掖军,他区区一万多琮华军而已,我们几万人,难道还拿不下么?” 外头嘈杂,这屋内的烛火随着杀气,一阵一阵的飘动,安玲珑端坐在案桌前,拿着象牙做的筷子,夹了一块儿菜送进嘴里:“今晚,这饭菜倒是合胃口!” 赵琮掖虽是眼下能调动的军队很多,但是这太子来势凶猛,他还是有些措手不及,出门的时候,顿了一下,扔过去一把短刀:“这刀是用稽魅毒浸泡过的,沾了皮肤便会中毒,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可以留着防身!” 安玲珑慢条斯理的搁下碗筷,拿起了这短刀,又抽了出来,亮澄澄刀刃,让她心头格外的平静:“这就是稽魅毒啊,夫君是想我拿着这短刀了解了自己,还是了解了旁人!” 赵琮掖急了,折返回来,伸手捏住了安玲珑的下颚:“我不管你心里头住的谁,但是你安玲珑现在是我赵琮掖的女人,你是死是活都是我的!” “死?死了多没意思,我还期盼着四皇子能凯旋回来,他日我做你的皇后呢!”安玲珑嗖的一声,合上了手上的端到,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你最好说话算数!”赵琮掖甩开了安玲珑,饶是这手上的力道太重了些,安玲珑整个身子都被摔在了地上瘫趴着。 离开的时候,又说了句:“调动一支禁卫军,死死地守着这间屋子!” 赵琮掖心头是有安玲珑的,他从未这般爱过一个女人,他兴许自己都是不清楚的。 安玲珑听见了重重的关门声,紧接着便是听见禁卫军围过来的脚步声。她从地上支撑起来,重新坐好,然后拿着筷子,又吃起了饭菜来。 今日,她一天没有好好儿的吃东西了,这会儿正是饿的时候。吃着吃着,便想起来自己在赵家村的时候,嫁给赵琮华时候的情景,那时候她还能每日里,坐在屋里,好好儿的吃一顿饭。 赵琮掖出去,这从琮华军已经将这皇宫拿下一小半儿了。 “四皇子,咱们还是太轻敌了,这琮华军蛰伏了这些年,来势迅猛咱们不能掉以轻心啊!” “哼!琮华军再威猛,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加上如今这心征的兵,我看不怎么样!”赵琮掖道完,拔出了手中的利剑,扔掉了手上的剑鞘,左脚一起,跃上了城墙,朝琮华军方向去了。 一时间,这宫里头乱作一团,这些大臣们,也没有想到,今日这太子便能发起战事来。有的困在宫里头,家里头也没有安顿好,这下也是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赵琮掖也是武功高强之人,在这京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顷刻间便翻过围墙,落地,开始杀起琮华军来。 这琮华军毕竟很多都是新招的兵,赵琮掖这一两下,便抵挡不住了。一会儿工夫,赵琮掖便厮杀了百米的距离。 “琮华军又如何,现在不过是老弱病残,我一个人便能灭了整个琮华军!”赵琮掖杀了这一百米,正好热热身,嘴唇咧开,在夜色中浮起了一丝狡黠的笑靥来。 第二百九十二章:远离这里 - 喜春宴 - 忘记浮华 如今的琮华军,一个时辰的功夫,便是寡不敌众了,新征的兵,基本上是死的死,伤的伤。赵琮华一个人带着以前残余的百来人抵挡,也是有些乏力的。 赵琮掖很轻松的便带着禁卫军站在了赵琮华跟前儿,伸手抹了抹自己面颊上的血渍,薄唇上扬,一抹魅惑的笑靥:“太子,我没想到,我们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赵琮华比赵琮掖还要高上小半个头,站在他身后的只有百来人,赵琮掖身后的禁卫军,可是有上万人。他这狭长的眼眸一丝清冷,扔掉了手里头的剑柄:“四弟,该我的东西,迟早就是我的!爹爹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你,这邝澜国的王位,应该还给我么?” “我们这太子爷,一直在蛰伏,还好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你现在的琮华军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赵琮掖双手叉腰,依旧笑呵呵的看着自己这哥哥。 “这本该是属于我的东西,你拿过去太久了,若不提醒你,你都快忘记还给我了!”赵琮华洗了一口气,依旧像是一座万年冰山一般,这刀削一般的面颊,瞧不出喜怒哀乐,没有一丝的表情。 赵琮掖最讨厌的便是他这幅样子,小时候,见着他这不喜不怒的样子,他便觉着自己惹了这哥哥生气,不敢言语,“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么?你知道父皇为什么要留着我么?那就是因为你这太子太窝囊了,太不中用了!” “父皇留着你,是因为你这点儿狡黠和狠毒还有点儿用,如果他还活着,扫清了辽国边境问题,我相信你比谁都死得难堪!”赵琮华早就知道了,自己父皇为何明明知道自己是冤枉的,知道十一年前,黑峡谷战役,是赵琮掖搞的鬼,为何还要偏生留着他。 “你就是无能!今天,你这琮华军百余人,都别想活着出宫!” 赵琮华见赵琮掖咄咄逼人,这一双漆黑的眼眸多了一丝不屑的笑:“你的母妃虽是汉人,可她的娘亲可是辽国人,凭借着这层关系,父皇也会由着你的。毕竟咱们邝澜国,以前不是辽国游牧民族的对手。” “父皇恨你入骨,你的母后曝尸荒野他连看都不看一眼,怎么会是因为这层原因留着我,父皇虽是不喜欢我,但是也知道我的能力,比你太子更适合做邝澜国的国君!”赵琮掖眉心一拧,明显是动怒了。 赵琮华这薄唇上扬,轻佻的笑了起来:“那是做给你们母子看的,父皇其实一直将我母后的牌位供在了他的寝殿里,所以这寝殿才不允许你进去。” “这……这怎么可能?你赵琮华叛国,你这琮华军更是叛军!”赵琮掖单手死死的握着剑柄,不敢相信。 “若是四弟还是不相信,大可以去父皇寝殿里看看,或是问问他寝殿里的下人。十一年前,辽国来势汹汹,我们邝澜国最得力的琮华军被我调到了南部边关的黑峡谷,若是不牺牲我的母后和我的名声,那你的外婆便不会帮忙平息辽国战事的!” “不……一定不是这样的!来人,去父皇寝宫里头看看,是不是有这所谓的皇后的牌位!”赵琮掖脚下一阵踉跄,他这心头的一道防线溃败下来了,本以为黑峡谷战役,他做得天衣无缝,这满朝文武包括自己的父皇在内,都应该是相信他的,可如今,竟然是所有人都知道真相,把他当猴儿耍。 一会儿,这禁卫军急急忙忙的过来,双手作揖:“禀报四皇子,这……这皇后的牌位果真在先皇寝殿里头!这负责打扫的太监说,这牌位是早早儿就准备好了,皇后才死的!” “什么?全都耍我,竟然全都耍我!”赵琮掖这刀削一般的面颊,在夜色里格外的凛冽。 “四弟,我小时候都给你说过,不属于你的东西,始终都是不属于你的!” “所有禁卫军给我听令,给我杀!”赵琮掖说完,抬手挥动着手上的利剑,只听见这刀割破皮肤的声音,除了还有嘶吼声儿。 这一阵厮杀后,琮华军便只剩下不到十人了,被逼到了荣正殿外,这荣正殿里,安玲珑正在吃晚饭。 “太子,束手就擒吧,念在你我兄弟的份儿上,我可以不杀你,让你终身住在太子府里!”赵琮掖疯了一般,举起手上的利剑,伸出舌头来,吃干了上头的血迹。 “太子,是不是国庆军没有收到消息?还是国庆军本来就是和四皇子一伙儿的,根本不会管我们的死活?”北将军站在赵琮华身后,他已经被生生卸掉了一只胳膊,这下强忍着,就期待能等到国庆军来救援。 “呵呵呵……你们竟然还在等着国庆军,真是可笑,赵安云的野心不比我小,这点儿太子怎么就不知道呢!” “就算国庆军不来,我们琮华军也会拼进最后一丝力气的!”郭长峰说完,一抬腿便踹开了荣正殿的殿门。安玲珑还在吃着晚饭,这桌子上的饭菜全都凉了,可是她依旧慢条斯理,这樱红色的唇边,带着一丝丝笑靥。 “要厮杀便去外头厮杀吧,打扰我吃饭,是不想活命了么?”安玲珑扔掉了手里头的筷子,站起来,端着盘子,将这盘子摔在了薛长峰跟前儿。 薛长峰看着安玲珑,背脊骨发凉:“你这妖妇,当初我就劝太子,要远离你,果真没错!” “是啊,当初你便劝太子,说我是妖妇,可就算是妖妇又如何,如今你的命,便掌握在这妖妇手里头!”安玲珑说完,拔出了手里头的短刀,嗖的一声儿将这短刀插进了薛长峰的胸口上。 “不!”赵琮华怒吼一声儿,提起手里头的利剑,乱砍了过去。安玲珑没来得及躲闪,这头发被砍下来了很大一截,散落一地。 赵琮华搂着薛长峰,见他这胸口溢出来的鲜血慢慢儿变成了暗红色:“你这短刀上,竟然涂抹了毒药,亏你曾经还叫他一声儿爹爹!” 安玲珑披散着头发,这肩头的衣裳也滑落至肩头,他这一双杏眸噙着眼泪,指着赵琮华:“你还知道,我喊过他爹爹?从你们亲自将我肚子里的娃娃拿走那一刻起,我便决定要报仇,今天你们都死定了!” “疯子,我看你是疯了!”赵琮华拔掉了薛长峰胸口上的短刀,封住了他的穴位。 赵琮掖自然是看不惯自己的女人,心头住着别人,不管是因为恨还是因为爱,他都是不能接受的。 “赵琮华,这荣正殿外头的禁卫军,我都调到府邸去了,你那太子妃和她腹中的娃娃死定了!”安玲珑吼完,看着狼狈的赵琮华,咯吱咯吱的笑了起来。 “安玲珑,你活该没有人爱你,你活该不能做母亲!”这薛长峰亲自死在了赵琮华怀里,他慢慢儿的将他放在地上,站起来,冷眸泛红,盯着安玲珑薄唇吐字道。 安玲珑像是被万箭穿心一般,脚下一阵踉跄:“呵呵呵……我不配的得到爱而已,你也不配,你那太子妃和娃娃,也会成变成鬼魂的!” 赵琮掖这利剑来势汹汹,还好赵琮华早就有准备,一侧身便躲开了,捡起地上的利剑,便挡了过去。 看着两兄弟厮杀,安玲珑这眼眸里的泪水,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在这巴掌大的面颊上纵.横。十来个琮华军,和上万名禁卫军拼死相搏。这结局,不用想就知道谁输谁赢。 看着这刀剑,一下一下的砍在赵琮华身上,安玲珑这眼泪涓涓而出,心头说不出是恨还是爱。 终于,他坚持不住了,倒在了乱剑中。 “国庆军到!国庆军到!国庆军到!”安玲珑恍恍惚惚间,只听见这声音,然后瞧着地上的赵琮华,眼前一暗,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三日后,太子府邸 “太子,你这条命可算是捡回来了!整个太医院可是三天三夜没合眼啊!” 赵琮华睁开眼睛,面色苍白,“太子……太子妃和蕴儿呢?” “太子,你才刚刚醒来,这些事情就不要去想了吧!蕴儿正在外头写字呢,生龙活虎的!”这太监一边端着汤药伺候他喝下,一边回应着他。 “蕴儿好好儿,你的意思是太子妃……太子妃出事了是不是?” “这……这……太子妃在琮掖府邸密室里,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烧成一具干尸了!”这太监说完,竟然哭了起来。 “蕴藉!蕴藉!” “那……那四弟……” “国庆军来帮助咱们,咱们自然是轻而易举就击退了禁卫军和琮掖军,这赵琮掖不堪失败,自刎后便从城墙上,一跃跳了下来。她那刚刚过门的正妃,这尸首在荣正殿被烧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啊!”这太监说完,浑身颤抖,捏着勺子叹息道。 “安玲珑死了?” “是啊,太子,四皇子府邸的人全都死了!”赵琮华眸色一怔,眉心微拧,端着汤药碗的手,垂下来。 京城,城郊 安玲珑乔装逃了出来,坐在马车上,这车夫不是旁人,正是兰河村秦楼记的秦楼:“你要去哪里?” “无论去哪里都好,只要离开这京城,离开这是是非非,再也不回来了!” 马车上的她,一袭青布衣裳罩身,用粗布头巾裹着青丝,这巴掌大的面颊虽是伤神又疲惫,但是这双杏眸却是明亮又透彻。或许,人一旦开始离开这个地方,便开始原谅这个地方了吧!或许,她也会放下,就像秦楼也放下了一样。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