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惊魂 - 喜雀 - 夏忻然 惊蛰夜,雷声轰鸣,大雨滂沱。 丁家堡外,淅沥雨声中,突然传来如释重负的喟叹,“就是这里了。” 三千里不眠不休的追寻,直到四天前线索骤断,令她一度以为又要竹篮打水了,没想到今晚,远处的风,又传来了那阵若有似无的特殊香气。 天上疾电闪过,大地亮如白昼,少女站在野草齐腰的山坡间,任凭瓢泼的雨水从帽檐流入,打湿了她的面庞,又顺着发梢蜿蜒滴落。 这狼狈的表象下,是一双掩映不住的亮得惊人的眼睛。 她正欲迈步朝前走,忽然又顿住,似乎有什么东西拉住了她。 “怎么?”她奇道。 “不妥。”有个声音在她颈畔絮絮低语,然后少女脖颈处的披风一动,一条围帛似的红绫从里头钻了出来,朝着前头丁家堡的所在,十分拟人化地作了个深呼吸的动作。 “这个地方不对劲,不过雨太大了,掩盖了气味,我不能确切地探查里面究竟怎么了。” “不管怎样,我都一定要进去看看。”少女强抑心中的激动,“虽然现在闻不到了,但我很确定这场雨前,帝药的气息就在这里头出现过。” 事关重大,红绫也知道帝药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因此重新缩回了少女温暖的脖颈间,不再说话了。 少女知道,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再不犹豫,她迎着雨水,大步走到丁家堡下,那高大的围墙对她来说根本不能有丝毫阻碍,不过数个纵跃,借着风的力量,她的身子好似比羽毛还轻盈,轻轻松松地就飘上了墙头。 刚上了墙头,她马上就意识到了红绫方才说的“不妥”,究竟是怎样的不妥了。 四周很安静,一个人影也没有。 像丁家堡这样的江湖世家,怎可能晚上连个岗哨都没有? 她沿着内墙的楼梯走下墙头,进入到丁家堡内部的走廊里,四周空空荡荡,她观察了壁上的火把,熄灭了有些时候了。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结实巨大的黑色石门,此刻严丝合缝地闭着,透露出些许不详的气息。 “小心点。”颈畔的声音提醒她。 少女微微点头,来到门前先目测了一下这扇巨门的厚度,而后闭了闭眼,两手有青蒙蒙的微光浮现,她毫不犹豫地一推—— 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暖意扑面而来。 少女的手维持着推门的姿势,僵住了。 黑色的石门被她推开了一道可容一人进入的缝隙,透过这道缝隙,她看到了……满地尸体。 这是一个宽敞又华丽的厅堂,应该是丁家堡用来宴会宾客的地方,桌上是未尽的菜肴,高悬壁上的灯盏,甚至还燃烧着明亮的火光。 而正是这样一个看似温暖的所在,却已成了修罗地狱! 有些尸身浑身是血,显然生前做过激烈的拼杀,然而大部分人身上都是整洁的,没有明显的伤口,透过他们身上的服饰,不难发现他们都是丁家堡里的侍卫、婢女、厨子…… 是什么让他们聚集到了这个地方,甚至不曾反抗,就已经失去了性命? “是失魂,”红绫从她颈间探出头来,“他们的魂魄都被收走了。” 少女纤长的秀眉蹙起,还未有下一步决定,突然听到后头远远传来一声女人尖利的嚎叫! 身形一动,她的身体已先于思维,朝着声源所在箭一般射了出去。 当她赶到院门外时,正好看到一个女人倒在了地上,脖子呈现出一个奇异的角度,而站在她身边背影高挑的黑袍人正缓缓收回自己的手,藏进了袖子里。 “白雀大人,正如您所料,那东西被丁泓天藏在了这里。”一个黑衣人从旁边的房间里出来,双手上举,恭恭敬敬地奉上了一个盒子。 少女紧紧盯着那位“白雀大人”的动作,看他接过了盒子,轻轻打开来。此时,她的耳边还响着红绫的提醒。 “别靠太近,此人深不可测,小心被发现。” 红绫的话刚说完,那位“白雀大人”打开盒子的手就蓦地顿住了,头一转,视线笔直地朝少女的所在扫来! 少女的心砰砰地跳着,赶紧闭上了眼睛屏气凝神,幸好她在来时的路上,就掐了法决,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她对自己的本领很有信心,但没想到这人的感官居然敏锐至此。 那人朝这边扫了几眼,皱了皱眉。 “白雀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旁边的黑衣手下也跟着他往这边看了几眼,但除了院门、花坛,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少女闭着眼,看不见眼前如何了,空气里安静了片刻,缓缓传来一道磁性却有些低哑的声音,“方才似乎有人窥探。” 顿了顿,这个声音又道:“罢了,大概是我多心了。” “他把头转回去了。”她闭着眼睛不能说也不能看,但是红绫,由于它的真身并不能算是“活”物,却是不惮的,而且它说的话,只有它的主人能够听到。 少女重新把眼睛睁开,却再不敢瞟到这位“白雀大人”身上去了。 “盒子打开了,那不是帝药。”红绫对她道。 空气里并没有特殊的香气,这也印证了红绫所说的话,少女不由非常失望。 这伙人的目标不是帝药的话,那帝药又会在哪里呢?拿着帝药的那人,现在还在这里吗?还活着吗? 她从西边一直追着帝药而来,除了四天前突然断了气味,此前帝药也在一直不断地移动。而今晚帝药的气息重新在丁家堡出现,这说明拿着帝药的人,到达丁家堡的时间,最长不会超过四天。 可是现在丁家堡被灭门,她再没有可以询问的人了,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就这么又无影无踪了。 “有人来了。”红绫刚对她道完,风中就隐隐传来了清脆悠长的铃声。 是个一身苗女打扮的妙龄女子,只到膝盖的藏青裙裾下,露出一对天足,纤细修长,踏着雨水翩然而来,却不沾半点污秽。 然而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她双脚上系着的金铃,造型独特,如人颅骨,其上还有古朴繁复的纹路。 第2章 被发现了 - 喜雀 - 夏忻然 少女的视线落在脚踝那对铃铛上,渐渐就挪不开了,那对金铃仿佛有奇异的魔力,随着苗女施然的脚步,发出声声宛转悠扬的韵律,牢牢吸引住了窥探者的视线。 “回神!”红绫在少女耳边喝道,“那是摄魂铃。” 少女一惊,回过神来,赶紧移开了目光,然而那阵铃铛似有魔力,仍旧声声入耳。 她暗暗运气,与之对抗,这才感觉好多了。 “方才宴客厅里的事情,定是这女子所为了。”红绫肯定地说。 少女轻轻点头,便又听红绫叹道:“看来出门前,长老对你的顾虑是有道理的,挽兮你初涉人世,终究经验不足啊。”方才若不是它当头棒喝,她就要暴露行踪了。 少女挽兮面色通红,不过她现在不能说话,只好拍了拍红绫以示羞愧,这才转头去认真听院内的墙脚。 “总算是处理干净了,东西拿到了么?”苗女开口,出人意料,却是一副极为清冷的声音。 黑袍人似乎并不怎么想说话,挽兮的余光里,只看到他点了点头,一缕如练银发不经意地从帽兜间滑落。 “那就好。”苗女认真地打量着黑袍男子,眼里有不容错辨的关心,“你旧伤未愈,一路奔波来此助我,今晚力杀丁泓天又添新伤,要不我帮你……” 她咬唇,眼里隐藏着期盼,然而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必,回吧。” 苗女心下失落,正要应下,忽然眼神一利,喝道:“谁?” 挽兮面色一凛,正以为自己被人发现了,却看到苗女隔空一掌,击在了院子的墙脚。那里原本屯了半人高的干草垛,顿时,草屑飞扬。 与此同时,只听“乓”的一声瓷器碎裂的乍响,有婴儿的哭声在这个院落里响了起来。 之前被黑袍男子扭断脖子的女人,想来就是乳娘了,她死前正好把婴儿藏进了大缸中,又用草垛掩好。 “这宝贝不错,如果不是这孩子醒了,我还发现不了他。”苗女上前两步,从婴儿脖子上拽下一块玉佩,不过她只看了两眼,就把它丢开了。 “阁主有令,一个也不能放过,以免夜长梦多。”在一旁等候多时的黑衣手下恭维道,“多得幽铃大人,不然丁家堡的后人被人发现,恐怕阁主就要降罪于我等了。” 苗女不接他的话,只目光奇异地回头问黑袍男子道:“你在这里这么久,都没有发现他吗?” 黑袍男子没有说话。 那黑衣手下只好连忙道:“幽铃大人勿怪,想来这孩子方才一直睡着,我们又被这乳娘吸引走了注意力,这才没有发觉。” 苗女又看了那位“白雀大人”一眼,道:“罢了,现在处理掉就好。”说罢,就要动手去掐那名婴孩的脖子。 “我来吧。”那道磁性却又有些低哑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是我的疏忽。” 苗女本想说不必麻烦,她来就行,但是那人平日淡漠的双眼却望着她,忽又补充了一句,“今晚你的杀孽够多了。” 言下之意,是不愿她再染鲜血,愿为她承担的意思吗?苗女听了,心里忍不住甜蜜起来,前头被他拒绝的失落一扫而空,而就在她怔怔出神之际,男子已从她手上接过了婴孩。 挽兮看到这里,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不可冲动。”红绫劝她,“我们入世只为寻帝药而来,不可插手俗务,而且你能不能成功还两说。” 挽兮转头,不忍再看,她来自遥远的海外神山,那是个世外桃源,从不见人世阴暗。 苗女心中虽然甜蜜,但是还是亲眼看到那个婴孩在男子手中停止了啼泣,才放下了心。 黑袍男子随手把已经不会动弹的婴孩放在草垛上,淡淡道:“走吧。” 另外两人点点头,临行前,谁也没有想过要再去检查一下这名婴儿。 这拨人走后,挽兮才敢在院中现身。 “已经完全没有帝药的气息了。”红绫吸了一口气,细细辨析后道。 说完它又怕挽兮失落,于是又赶紧安慰她,“别担心,虽然现在帝药下落不明,但很有可能是那人已经离开了。毕竟之前我们在追踪时,帝药曾经断过气息,这说明拿着帝药的人,很可能有掩盖帝药气息的办法,不过他不知道你在追踪他,所以之前才没有特意掩饰。” “帝药特殊,非凡俗之物能镇之。”红绫看了眼地上那块被遗弃的玉佩,继续道,“如果那人已经死在了这里,那么他施展的秘法都会失效,不可能还能继续掩盖帝药的气息的。” “那就只能再等下一次机缘了。”线索骤断,失望是难免的,挽兮也无可奈何。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草垛上的小身影上,顿时感觉心里更沉重了。 “那么我们下一步去哪?”红绫问。 挽兮沉思了一下,“先去找找我爹的下落吧。” “你有他的线索?”听到这个回复,红绫愣了愣,显然有些意外,“毕竟他的命理线已断,连大长老都认定他已经……” “我总觉得他还活着。”挽兮轻轻抚着红绫,“天神在上,说不定有什么奇迹呢?” 说实话,红绫觉得这个可能太渺茫,不过现在帝药的线索也暂时中断,挽兮想要找就让她找吧,何苦非要在此刻打破她的希望? “那就去吧。”红绫同意了。 挽兮抬步就要离开,就在此时,静谧的院落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啊”,嗓音稚嫩又有些含糊。 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把挽兮吓了一跳,随后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那个躺着婴孩的草垛。 “他竟然还活着!”她快步上前俯身去看,正对上婴儿一双明亮无暇的眼睛。 挽兮的欣喜溢于言表,正想把孩子抱起来,冷不丁听到身后传来了另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被发现了啊……” 那人似乎是在感叹,低低的嗓音磁性又带了几分低哑。 挽兮的脊背蓦地僵住了,她猛然转过头,对上来人一双璀璨却又冷冽的眉眼。 他眸色深幽,“既然发现了,那就留下吧。” 第3章 再也不见 - 喜雀 - 夏忻然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雨后的黑夜是那么的寂静。 寂静得,她现在只听得到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以及血液在血管里的疯狂涌动。 “危险!危险!”红绫在她耳边大声呐喊,“快走!” 挽兮也想走,可是她走不了,还没迈出两步,那黑袍男子的身形已经鬼魅般从后头贴了上来,十指如钩,锋锐无匹。 挽兮寒毛都竖起来了。 这个“白雀大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方才居然没有真的下手杀了这个婴孩,如今她撞破此事,还见证了他们把丁家堡灭门,他如何能够放她离开? 不过片刻功夫,两人已经过了十来招。 挽兮神色凝重,丝毫不敢分心,这个人正如红绫所言,深不可测,她只觉对方招招凌厉,杀意凛然,甫一交上手,她就自知不敌。 她从小练的就不是这般狠厉的功法,在那个世外桃源,更遑论与人生死搏杀的经验? 幸好她还能沉住气,一时才没有自乱阵脚。 挽兮快速地侧腰躲过对方的一记攻击,转过身来与对方狠狠地对了一掌,紊乱的气流刮得她脸上生疼。 黑袍男子皱了下眉,这个姑娘的表现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原本以为她就是个普通人,就算有些修为在身,也不会厉害到哪里去,但是没想到她的路数异常灵活,左腾右挪,一时竟难以将她制服。 不过这姑娘明显没什么经验,修为也不够深厚,后劲不足,将她击杀不过也只是时间问题。 “别慌,还有我!”缠绕在少女脖颈上的红绫,也察觉到了眼下的困境,它提醒道,“这个人有伤在身,你找个时机将我放出。” 两人眨眼间又过了数招,挽兮都靠着灵活的身法躲避掉了伤害,但是渐渐地,黑袍男子能察觉出她开始疲惫了,速度也变得缓慢下来,终于,被他抓到机会,对着她躲闪不及的空门,毫不留情地击出! 他善于抓住所有机会,挽兮的这个破绽就是最好的机会,因此这一击更是雷霆万钧,力求将这个麻烦解决掉。 然而预想之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少女的空门前蓦地出现了一块像渔网一样的东西,让他的力量软绵绵地陷于其中,随后,同样的力量向他反弹了回来! 黑袍男子闷哼一声,动作一滞,趁着这个时机,挽兮已经迅疾地跑出了院门,乘风而上,不见了踪影。 他下意识想要去追,可刚迈开步子,一股腥甜便涌上了喉头。 他之前本就负伤,方才又强吃了一记自己全力攻势的反弹,现在还要再追击的话,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夜幕低垂,看着姑娘离开的方向,他的凤目里神色难辨。 …… 挽兮本就是天生善风的人,在夜风的吹拂下身法得到加持,体态更是轻盈灵活,在她拼命催动灵力的作用下,数息便到了几十里地以外。 落地时,她也已是强弩之末了。 顾不得形象,她瘫坐在树底下,大口喘着气。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试过哪天是像今天这样的。”死亡的威胁,是如此的令人毛骨悚然。 没人回答她。 挽兮低头看去,方才反弹了黑袍男子一记攻击的网状物,已经重新变回了一条红色的围帛,仄仄地垂在了她身前,原本鲜艳的色彩现在看来仿佛褪了色。 “风之精,你还好吧?”挽兮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它。 红绫的真实身份,乃是集五行之风精华锻造的宝物,没有固定的形体,也没有名字,这次受大长老所托,庇护挽兮入世寻回帝药,平日就化作一条围帛,缠绕在她身上。 “我可能需要沉睡一阵。”替挽兮抵挡住了必杀一击,它现在也疲乏得很了。 挽兮摸了摸丝滑的围帛,“那你赶紧睡吧。” “你自己千万小心。”风之精交待完,立刻就睡着了。 挽兮掩去了自身的气息,确定了那个“白雀大人”暂时没有追来以后,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拖着疲乏的身体一直往前走,直到找到一处小村落,才把自己藏了起来。 这次透支巨大,她也急需一个地方来恢复元气。 江湖这么大,希望再也不要遇见那个男人。 入定调养之前,她如此想到。 可惜,天神没有听到她的心声。 两个月转眼而过,江湖一霸无庸山庄庄主六十大寿,广下寿贴,邀群侠来无庸山庄共聚一堂。 寿宴当日,开宴百席,珍馐满桌。 不过来赴宴的各路江湖人士,心思却不在这些佳肴上。两个月前丁家堡满门被屠,其景之惨烈,一瞬间便成为了当下最热门的话题,尤其是眼下真凶迟迟没有找到。 有人说是仇家上门,也有人说是丁家堡得了件宝贝,才惹来了不必要的麻烦。总之,对于真凶的推测真正是个众说纷纭。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主桌首位的玉山岳持着酒杯站起,今日是他的六十大寿,然而岁月在他身上并没有留下多大痕迹,他看着不到四十,正是精壮的年纪。 “说来,玉某与丁家堡堡主丁泓天,还曾有过一些交情,如今丁家堡上下尸骨未寒,这件事我无庸山庄势必介入,与诸位正派一块儿彻查清楚,决不让凶手逍遥法外!” 这段话掷地有声,说完,玉山岳将酒杯对天虚虚一敬,缓缓将杯中酒水浇到了地上。 满堂叫好。 除了外围桌尾的一位年轻姑娘。 她狼吞虎咽,大快朵颐,眼里只有吃的,全然不在意周围的一片熙攘之声。 这姑娘赫然就是两月前,刚从丁家堡逃走的少女挽兮。 有什么好关注的,她不仅知道真凶是谁,还亲历了现场呢。 当时逃走以后,她就在那个无名村庄休养,筹谋着下一步如何混入无庸山庄。 十五年前她的家族世代看守的帝药被盗,她还不到三岁,父亲入世追寻,没想到这一去就再无音讯,而他失踪前,最后一次传回音讯的地方就是无庸山庄。 第4章 别耍滑头 - 喜雀 - 夏忻然 她原本还头疼怎样才能进去找线索,没想到天神帮了她一把。 过了没几日,丁家堡的惨案被人发现,小小的村落瞬间人满为患,日日都有快马在此来去,从那些赶来一探究竟的江湖人士嘴里,她轻易地便得知了玉山岳做寿的消息。 这般天赐良机,原本她是想等风之精醒来,再一道上路的,没成想那家伙睡得太沉,一点反应也没有,时间不等人,她只好先来了。 挽兮“吸溜”一声,把凉皮吸进了嘴里,随后满足地眯起了眼,这些天她爹的下落没有发现,倒是发现了……这人世的食物,滋味也太好了吧。 正当她心无旁骛地享受食物时,隔壁桌有个尖嗓音忽然道:“丁家堡的药田得天独厚,药材生意向来做得不错,听说前不久还给朝廷办事儿,你们说会不会因为这事儿……” “给朝廷办事怎么了?多少世家都和皇庄有生意往来,怎的就遭了如此祸事?”他的同桌自然有人质疑。 “你不懂,之前道上有消息说,这次他们接的单子,可是和皇帝有关。”尖嗓音压低了声音,“那位不是一直在追求长生药么……丁家堡的灵丹妙药那么多,说不定还真做出了这等宝物,才被人……”他做出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四周霎时安静了片刻,当今圣上对长生不老的追求,可是立朝以来数位皇帝之最了,这在江湖上无人不知。如果丁家堡之前确实在为皇帝办事,那么这人的推测,似乎还真有可能! 挽兮夹菜的筷子一顿,那天晚上,帝药的气息确实在丁家堡出现过,难不成丁家堡真与帝药有什么干系? 她留了个心眼儿,不动声色地继续听下去,可惜那尖嗓音估计也是猜测,除了眼馋八卦了一下传说中的长生药,也拿不出什么切实的证据了。 “不过是个药效还未得到证实的东西罢了,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去抢?”此时一道清澈悦耳的声音插嘴,还笑了两声,也不知道笑的是那伙杀人越货的贼子,还是起先那人的猜测。 “那足下可是有高见?”尖嗓音还嘴。 “高见不敢当,只不过这天下有种可使人长生不老、起死回生的帝药,早在十五年前便已经重现人世了,有心人何必舍近求远,要一个赝品?” 忽然听闻此话,挽兮捏着筷子的手一紧,连呼吸都几乎摒住了。 不过那边厢,这年轻人刚说完这句话,毫不意外,马上就遭到了群嘲。 “嘿,要是真有这等神药,现在这些江湖世家,还有那皇宫里的皇帝,哪里还用得着炼制什么长生药?年轻人,你说话可得有个谱儿啊……” “我字字真言!”遭到质疑,年轻人据理力争,“古籍有载,昔年天帝赐不死药于其留在地上的后裔,可惜人类贪婪,竟引得凡界动荡,不得已,遗民们才离开了这片土地,远遁海外。” 为了证明帝药是真实存在的,他还补充道:“从前秦皇就曾派人出海,意欲找到这传说中神之后裔居住的三神山,可惜无果,后人这才只能转而去寻找制作长生药的方子。” 挽兮抬头,将视线移向了对面那桌,发现这是个相貌极其清秀的男子,方才被人嘲笑,此刻面上还尤带晕红。 被那么多双眼睛注视着,宁溪抹了把脸,正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斜对面忽而插入一道脆生生的女声。 “那你又是如何断定,十五年前帝药已重现人世的?” 他转头,正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熠熠生辉的眸子。 挽兮身子微微前倾,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宁溪。 宁溪见状,只当这姑娘是和周围那些人一样,怀疑自己的话而已,于是喝了口茶润了润发干的嗓子,才一字一句道:“这消息,是诸葛先生卖给我的。” 诸葛先生又是什么人? 挽兮正糊涂,四周的人已经激动了起来,连连对着宁溪确认道:“你说的诸葛先生,可是那位江湖百晓生?” “自然。”宁溪哼了声,一脸自豪的样子。 “这位诸葛先生何许人也?”挽兮拉住身边一人问。 那人满脸鄙夷,“你是穷乡僻壤来的吧?居然连诸葛先生都不知?” 挽兮轻咳一声,掩着袖子道:“跟随家师在山上修炼多年,确实头一回下山来……” “诸葛先生大名鼎鼎,从他号称‘江湖百晓生’就知这江湖上没有他不晓得的事,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或有等值的秘密可以与他交换。” 难怪这面貌清秀的男子衣着平常,提起这位诸葛先生时,却没人质疑他是否有足够的财帛了。 挽兮的目光落在对面桌的宁溪身上,里头潜藏着几分盘算。 酒过三巡,人有三急,宁溪放下筷子,向左右拱手道:“抱歉,我去去就来。”他向近旁的侍婢问清楚了恭房的方位,独自一人沿着小道往后头的院落走去。 此时寿宴正酣,歌舞喧嚣,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到前头去了,因此宁溪往后头走时,一路僻静,几乎没有遇到什么人。 解决完生理需求,宁溪从恭房出来,正是最松懈的时候,下一秒,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前头的景色,眼前一黑,一只麻袋从天而降,将他套了进去。 随后一条绳子,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别浪费力气挣扎,你跑不掉的。”有个古怪的声音在他近旁如是说,他想喊人,喉咙却似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半个音节也透不出来。 挽兮敲了敲他的脑袋,捏着嗓子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就不伤你。” 宁溪赶紧点头。 “我要知道你从诸葛先生那里听来的,有关于帝药的全部内容。” 话音刚落,宁溪就感觉自己的嗓子有所松动,又可以说话了。 他咳了一声,问的第一句是,“你想要帝药?” “老实回答,别问那么多。”挽兮又敲了他脑袋一记。 “我……我其实知道的也不多……”宁溪支支吾吾道。 “别耍滑头,方才在宴席上你不是才说,这消息是诸葛先生卖你的?” 第5章 是被吓的 - 喜雀 - 夏忻然 宁溪套在麻袋里的脸红了,方才席上他其实没有把话说全,“其实与诸葛先生做了交易的是我爹,当年我还小,娘亲病重药石无医,我爹没有办法只能去寻诸葛先生,先生言,除非找到帝药。” “如此而已?”挽兮皱眉。 “我爹那时就一普通员外,能有什么值钱东西或大秘密可以与诸葛先生交换呀!”宁溪喊冤,“人家当然只告诉了我爹这些。” “就没有提到帝药下落?” “要是我爹知道帝药的下落,我娘说不定到现在还活着呢。”宁溪唯恐她不信,发誓道,“我宁溪发誓,我真不知道帝药在哪儿!如果撒谎,就天打五雷轰!” 挽兮叹了口气,她原本还以为这人能知道更多消息呢。 “这个诸葛先生,有点坑啊。” 宁溪隐约听到一句嘀咕,身上的绳子一松,他赶紧手脚利落地从麻袋里爬出来,再抬头时,四周空空如也,哪还有半个人影。 拨了拨歪了的发髻,宁溪站在原地,摸着下巴,眼里闪过一道思忖的光。 …… 这场隆重的寿宴直到三更鼓响,人声才渐渐归于静谧。 酒足饭饱,几乎所有人都沉沉地醉在了黑甜乡里,挽兮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习惯性地把随身围帛扯出来,唤了两声“风之精”,想和它说说话,可是红绫毫无反应,就像真正的死物那般,她这才又想起风之精帮她扛了那位“白雀大人”的一击,消耗过度,至今未醒。 挽兮收起围帛,黑暗的环境里,心头逐渐蔓延上一种空落的感觉。 踏入人世已近半年,初时她意气风发,总想着凭借自己与帝药之间的感应,很快便能够寻到它的下落,可是人世之大出乎了她的想象,要寻找帝药,简直就好比大海捞针。 就连父亲的下落……她把头埋入被子里,努力压下眼眶中突然涌起的酸涩。 来到无庸山庄已经几天了,能找的地方她都已经找遍,能探听的她也已经探听过,然而并没有一个叫长恒的男子的线索。 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时这般,令她觉得前路与希望是如此的渺茫。 心头实在压得难受,挽兮也不睡了,索性披衣而起,去了外头绕着林子散步。 这片林子极大,挽兮却并不陌生,因为来过许多遍了。原因无他,只要绕过这片林子就是后山的入口,那里也是无庸山庄的禁地,她唯一一个不曾探访的地方。 不过今夜挽兮却察觉到了些许异样。 太安静了。 她脚尖一点,跃到一根高树枝上,如之前那般悄悄地窥探禁地的入口—— 一个人也没有。 挽兮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这太不正常了,即使今晚无庸山庄上下共庆庄主寿辰,也不可能把所有守卫都撤走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有什么事发生了? 挽兮的这个念头还没转完,就已经得到了证实。平地惊雷,远处一声炸响,主事堂的方向逐渐就有硝烟与火光蔓延开来,滚滚冲天。 果然出事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做了一个决定。 借着夜色的掩映,少女纤细的身影灵敏地落在了禁地的入口。 她能感知到,原本这山洞大门上应该是有很强的灵力封印的,然而此刻全被生生毁去了。 托前面闯入的人之福,挽兮一路往禁地深处走都没遇上什么阻碍,不过与此同时她也暗暗咂舌,闯入者的修为是有多么强悍,这手段简单直接得几近……粗暴。 就像孩子玩九连环,有没耐性的,解不开干脆就暴力拆毁了。 挽兮捏好隐身决,打醒了十二万分精神。 “何方宵小抢夺我无庸山庄至宝,报上名来!”前头传来刀兵之声,有人凛然喝道。 一道懒散的嗓音打断了他,“玉大公子此言差矣,我们正大光明地进来,怎就成了宵小之辈呢?” “还敢狡辩!”玉无极声音带颤,听着已是气极,他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当下挥剑再次迎了上去。 这会儿功夫,挽兮已经偷摸上前,躲在了一块山石后头暗中观察。 前方开阔的山地上,玉无极带头的禁地守卫,正与一发髻半束的红衣男子混战在一处,他们背后突出的黑色山岩上,长了一株十分奇特的植物。 挽兮来自海外神山,自问从小到大见过无数世人不曾得见的奇珍异草,可这株药草她竟然从未见过。 不,与其说这是一株药草,不如说是两朵花,它们一阴一阳,一黑一白,并非并蒂而生,却花茎相交,互相依偎。 这花长得有点意思,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用,挽兮摸着下巴想,又打量了整个禁地内部的情形。 显而易见,这个禁地就是为这怪花而设的,跟她父亲半个铜板关系也没有。 那父亲当年来到这里,究竟是为何呢? 还是说,无庸山庄还隐藏了什么? 容不得挽兮细想,这时禁地外又进来了一人,此人一出现,整个禁地顿时鸦雀无声!方才还斗得正酣的两方,瞬间都住了手。 挽兮心里一突,忽然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她跟着大家一起回头看去,只一眼,她也不由自主地怔愣住了。 来人容光艳艳,只一双淡色而弧度优美的凤目就足以璀璨摄人,更遑论那头罕见的银发如练,不加约束地随意披散在肩上,洞内光线幽幽,丝毫掩盖不住那色泽的妖冶夺目。 他仿佛集日月之菁华,繁花不可与其斗研,云霞不能与其争绮。 玉无极第一反应认为,这样的人应是美丽而诱惑的,可他错了,来人从头到脚非但没有半分媚态,就连一丝一毫的柔弱之息也沾不上边。 蛊惑与禁忌在他身上交织,形成了某种令人心慌的气场。 如果非要形容…… 那就如同令人垂涎的绝世杀器,还未出鞘,就已经让人蠢动不安。 玉无极恍惚了半晌才回过了神。 挽兮也回过了神,不过她发怔的原因与大家不同,其他人是被惊艳的,她是被吓的。 第6章 色字头上 - 喜雀 - 夏忻然 前有“色字头上一把刀”,后有“除却生死无大事”,生死面前,她眼里哪里还看得见色。 那一头标志性的银发,还有似曾相识的高挑身量,出于姑娘家的直觉,几乎是在瞬间,就让她想起了那位险些杀了她的“白雀大人”。 丁家堡那晚以后,她也曾揣测那个婴孩怎样了,危险她倒是不怎么担心,既然这位“白雀大人”之前没有狠下杀手,那想来肯定是有自己的谋算的。 不过这个谋算是什么,她就没有心思去探究了,毕竟小命要紧。 可惜天不从人愿,她不去找麻烦,麻烦却自动找上了她。 好在,她隐去了身形,这个男人似乎还没有发现她。 吸取上一次的教训,挽兮赶紧收回了视线,原地将自己的存在感化到最小。 然而意外发生了。 就在众人还没有完全回神之际,一道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往两朵花的所在扑去。 眨眼的功夫,那俩奇怪的花就已经被暗器整齐地切了下来。 整个过程太快,挽兮眼睁睁地看着那两朵花就要掉落地上,蓦地红影一闪而过,那人运气于掌心,轻轻一推,那花的其中一朵就向银发的神秘男子直直飞去。 “鄢列,接着!” 听到呼喊,鄢列抬了抬手,花儿就被他轻轻松松地擒在了掌间。 这意外发生得太突然,挽兮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上面,等她意识到不对时,那道诡异的红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幽灵似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她的肩膀一痛,法决已然无法维持,瞬间就原形毕露。 这人是怎么发现她的? 挽兮吃惊,疑问还未来得及出口,那红衣男子已经擒住了她,在她后背心上又拍了一下。 这速度同样快得她连抵抗的时间都没有。 而且,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这一拍,进到她身体里去了…… 同一时间,鄢列手上的那朵花也发生了变化,居然像是融化了一般,从他手上融进了他身体里。 看着这一变动,鄢列皱起了眉。 “他们偷了阴阳花,不能让他们离开!”无庸山庄的人反应过来,瞬间向他们围了上来。 这时候禁地外面也传来了更多脚步声。 红衣男子不以为意,吹了一声口哨道:“任务完成,撤咯!” 说完,他一把提住挽兮的后衣领,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幽魂般往禁地外掠去,只给无庸山庄众人留下了一道红色残影。 …… “醉生,原来这就是你的好算盘。” 远离无庸山庄的一处无名山坡,或坐或立了三人,正是方才逃跑出来的挽兮和两个“采花贼”。 红衣男人听罢,笑得风流多情,“当然好算盘了,这下不是把阴阳花顺利取到手了么?” 鄢列却不与他多言,只给了三个字,“取出来。” “啧,这阴阳花既已种下,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取出?”醉生眼波轻扫,他面容魅惑,此时这个表情更是有种难以言说的慵懒,“阴阳花脱了根很快就会凋谢,想要保存就必须以男女子的身体为容器,待到要用时才能拿出来。” “那就种你身上。” “这可不行!”醉生状似吓了一跳,“阴阳花一旦择定容器就不能再易主了。” 接触到鄢列有若实质的凌厉眼神,醉生也不怕,反倒笑得肆无忌惮,“想不到呀,咱们的大杀器白雀,居然也有吃瘪的一天!” 鄢列周遭的气场蓦地变得极为危险。 可醉生竟然还敢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兄弟别气,总之这可是阁主需要的东西,你可得小心收好咯。” “阁主”两字就犹如鄢列的命门,不出醉生所料,空气里迫人的气势硬生生被什么压下了。 看着嘴唇抿成直线的鄢列,醉生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一直在旁边沉默着,装隐形人的挽兮,终于明白自己原来是做了无辜的牺牲品,眼前这两人明显私下有怨,这个叫醉生的红衣男子很明显只是想挑衅“白雀大人”。 瞅准时机,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打断一下,你们想把我怎么样?” 听到挽兮这样问,醉生挑了挑眉,“姑娘倒是很有自觉嘛。”他这时才正眼打量这个被自己随手抓周的倒霉姑娘,唔,长得还算可以,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尤其有神,就是全身上下素洁得很,除了那条红围帛,就没什么饰品了。 看来不是什么宗派的小姐,这样倒好,免了后面的麻烦。 此时挽兮察觉到,有另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盯住了她,如芒在背,不过她强忍着没去看,装出一副陌生的表情,对醉生皮笑肉不笑道:“难道公子还打算放了我不成?” “现在阴花种在了你身上,在取出来之前,恐怕都要委屈姑娘了。”醉生口中说着委屈,脸上可没有半点愧疚。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忍。 不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听到这个问题,醉生笑了,不怀好意那种。 他睨了鄢列一眼,叹息道:“怪只怪鄢列你的外表太惹人注目,让人家姑娘的呼吸……都乱了,唉,原本我没想这样对你的。”就是这姑娘的出现,这才让他临时心生一计啊。 挽兮尴尬了,她藏息之术自问修得极好,没成想居然是这样暴露了的,不由暗自唾了自己一口,但是她发誓,她当时绝对是因为吓的! 计划达成,还有意外之喜,醉生自觉该功成身退了。 “鄢列,你可别让人失望。”走之前,他还不忘不怀好意地叮嘱,“阁主还未出关,记得看好阴阳花呀。” 在鄢列冰冷的眼神,以及挽兮愤怒的目光注视下,醉生终于心满意足,嘴里念叨着“有趣,太有趣了”,悠然而去。 醉生走后,留下的两人一时无言。 鄢列是性格使然,挽兮是不敢说话。 她可一直记着,上一次见面,这男人还想要她的命呢,虽然现在她有阴花在身,也算有了道护身符,但她可不敢说这人不会有其它折磨人的法子。 第7章 由不得你 - 喜雀 - 夏忻然 她悄悄地抬眼去瞄身边的男人,正好接触到了对方转过来的眼神。 挽兮打了个哆嗦。 那眼神,她敢保证绝不是什么良善的…… 鄢列盯了地上的姑娘一眼,忽然开口,“丁家堡,是你。” 挽兮忙不迭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出去。”包括刚才在你同伴面前。 鄢列轻哼了声,“最好如此。”说罢又看了姑娘一眼,她形容有些狼狈,但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睛还是坚定地看着他。 他忽然有些烦躁,醉生这回是真的给他找了个大麻烦。这个姑娘窥探了他的秘密,本来最该直接处理掉的,可是阴花现在又在她身上取不出来,真是让他进退不得。 没有父母照拂,从小独自长大的挽兮惯会察言观色,几乎在同一瞬,她就敏感地察觉到了眼前男子的不耐。 她眼睛转了转,主动提议道:“现在事已至此,不如我随你去你的宗派,尽快将体内的阴花取出如何?” 这其实是她的缓兵之计,先降低对方的戒备,路上再伺机逃走。否则,如果她真跟他回去,等阴花取出之时,也是她风挽兮丧命之日了。 没想到鄢列冷淡地否决了她的提议,“阁主未有示下前,阴阳花不能取。” 又是阁主。 再次听到此人的名头,挽兮不能不猜测他的身份。鄢列似乎十分忠于这人,方才醉生一搬出他的名头,他再不情愿也乖乖就范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眼下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 “那你说,你想如何?”她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沾上的泥土,“不如我先回去,咱们约个时间,等你家阁主示下了,我再回来?”循循善诱。 鄢列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你不能走。” 挽兮也快没辙了,“那你究竟想怎样?如果你还没想好,不如就让我先走,我还有事……” 她还没说完,鄢列就打断了她,“由不得你。” 挽兮眯了眯眼,面前的银发男子侧对她而站,半个眼神也没给她,看起来油盐不进。 跟这样的人,诱哄似乎没什么用啊。 于是她堆起一个尽量真诚的笑容道:“打个商量,我还有东西落在无庸山庄,可否等我先回去把包袱取了,再回来和你继续商量?”实际上她哪有什么包袱,重要的东西都让她随身放在乾坤袋里呢。 况且她突然出现在禁地,最后露出身形时,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玉无极瞧清楚了,光冲这点,无庸山庄就绝不能轻易回去了。 所以取东西是假,逃跑是真。 “回去?自投罗网吗?”鄢列目光微嘲,拆穿了她,“如果想逃跑,那就省省吧。” 今日再见,他的声音磁性又清晰,早已没了上回听到的低哑,想来之前受的伤已然大好。如此一来,对上他,挽兮的胜算更小了。 可惜挽兮从来就不是个会轻易就范的人,尤其是在对方暂时不能伤自己性命的情况下,不试一试她是不会死心的,因此早在话头不对时,她就悄悄地远离了鄢列几步,此时瞅得时机箭般疾掠而出。 省省? 挽兮暗地里撇撇嘴,机会都是靠搏的,没试过怎么知道? 在夜风的吹拂下,她的身法得到加持,体态更是轻盈灵活,密林的障碍对她来说根本造不成任何阻碍。 不是她自夸,若论身法速度,在有风的地方,纵观她的家乡,还真没几个同辈能比得过她去。 身后似乎听不到追逐的声音,可是挽兮不敢掉以轻心,使尽了全力向无庸山庄的方向掠去。 那个鄢列不简单,她心里多少有些顾忌,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在山庄里偷偷藏匿一阵子,毕竟危险的地方有可能是最安全的,无庸山庄现在对她来说已是是非之地,对鄢列来说何尝不是如此,她不相信鄢列还能公然在山庄里搜她。 打个万一,若他真能找上门来,至少无庸山庄还可以拖住他,给她反应的时间。 …… 此时此刻,即便已至清晨,无庸山庄仍旧灯火通明。 烧了半晚的主事堂大火已经基本扑灭,只留下一片断壁残垣。一群提着水桶的玉家家仆来来往往,皆是面带倦色,却仍旧强打精神。 “这些人简直视我无庸山庄为无物!”玉无极一拳砸在身旁的柱子上,被火烧得漆黑的木柱哪里承受得住这份力气,轰然倒塌在地,断裂成两截。 好好一个寿宴,居然以这个模样收尾,主事堂被烧也就罢了,连禁地也被人家闯了,并且带走了镇庄之宝阴阳花。 这下无庸山庄的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大哥消消气。”二小姐玉无烟匆匆赶到,她才刚把宾客们安抚妥当,就听见这头传来的坏消息,“先说清楚,禁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宝物是如何被抢的?” 玉无极手握成拳,张嘴就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 “如何被抢已经不重要了。”有人打断了他,声如洪钟,让玉无极还未说出口的话又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爹。”玉无极做了个深呼吸,朝声音的方向低头行礼。 来人背阔胸宽,步伐稳健,正是无庸山庄现今的当家人玉山岳,几位胡子花白的老人紧随在他身后。 挽兮潜回山庄里,恰好赶上的就是这一幕。 这个年代的灵修都普遍长寿,玉山岳虽说已经六十了,可浑身上下根本没有半点衰老的迹象,看上去最多就四十岁,由此推断,他身边跟着的那几位老人,寿数必然极高了。 果然,她听见玉无烟诧异的声音,“长老们出关了?” “阴阳花丢失事关重大,我只能请出各位长老一同主持大局。”玉山岳说完扫了女儿两眼,见她折腾了一宿,此刻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淡淡青色,便想让她先回去休息。 “不了,待会儿我还得再去宾客那边看看。”玉无烟揉了揉眉心道,这次寿宴来的人极多,出了事以后有恐慌的,也有想看热闹的,她现在只求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 第8章 狗屁缘分 - 喜雀 - 夏忻然 一声“宾客”提醒了玉山岳,“寿宴就这么罢了吧,宾客那边我待会儿会亲自前去交待的。” 众人默然不语,这个局面已经是预料中的了,但真到了决定的时候,还是让人不甘。 “明日我就放出我们无庸山庄的绝杀令,誓要为爹讨回面子!”玉无极愤愤。 “莽撞!你连人家在哪儿都不知道,还讨回面子,你就别再丢脸了!”玉山岳吼道,儿子鲁莽,平时没少被他训斥,可这回突然间一口气顺错了位置,让他陡然咳嗽不止。 “大哥还是别说那些话了。”玉无烟瞪了大哥一眼,上前几步去给玉山岳顺气,没想到却看到有血丝从玉山岳的指缝渗出。 “爹你受伤了?”玉无烟猛地握住玉山岳的手腕,就想给他看伤势。 “无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玉山岳轻轻推开她,放下手,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擦了擦,这下所有人都看见了那血迹。 “爹,是不是那个银头发的家伙做的?”玉无极疾步围了上来。 “也是我大意了。”玉山岳收回帕子,没有否认,“我半夜感应到禁地的封印被破,赶到时只看到那银发小子,就想擒住他好问问来历,没想到那小子修为惊人,我一时轻敌便只使了一半功力,反受其伤,真是后生可畏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尤其是玉无烟与玉无极。 作为玉山岳的亲生儿女,他们自然明白父亲的能耐,虽然那只是一半功力,但也不容小觑,如今山庄里能及得上的年轻子弟寥寥无几,更遑论让父亲受伤了。 玉山岳又看向玉无极道:“我没想到他后头还有帮手,先在主事堂埋下炸药,才又绕回到禁地钻了你的空子,罢了,这件事是我之过,失察了。” 当炸药引燃了主事堂时,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等发现禁地有异,赶来支援玉无极时已是迟了。 玉无烟神色凝重,问:“这件事,父亲和各位长老们打算如何处理?”他们无庸山庄是绝不能善罢甘休的。 “这两人出现得古怪,如此身手在江湖上却从未听说。”玉山岳沉吟着,“公道是要讨回的,但在此之前得先摸清了他们的底细。” “庄主的话有道理。”一位长老点点头,“他们有胆子当着那么多江湖朋友的面做下这等事,想来或许是不怕咱们报复的。” “所以还是谨慎些的为好。”玉山岳颔首,“诸葛先生号称百晓生,我与他私下里有几分交情,待我先去向他打听一下消息,再做决定也不迟。” 眼看着这几人的商议有了结尾,没有被提及的挽兮松了口气,不成想这口气才吐了一半,她担心的事就来了。 “对了,有一事我不明白。”玉无极忽然眉头紧皱,还是把刚才在禁地里的事一五一十交待了,“明明直接移走整株花更方便,为何他们还要带个女人在身边,当场就把花摘了呢?” “他们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什么女人。”玉山岳道,事到如今山庄闯入了多少人,他身为庄主不可能还不清楚。 “这么说来他们早就把内应藏在山庄里了。”玉无极眼里迸着火苗,“我亲眼看着那个女人配合他们将阴花种入了体内。” 此话言之凿凿,藏在一旁的挽兮目瞪口呆。 什么叫“她配合他们”?她自己明明是被强迫的好吗?这玉无极年纪轻轻,没想到眼神却不好使。 挽兮非常想冲出去抓住他理论理论,可是她也知道没人相信她说的,否则,又怎么解释她会出现在禁地里呢? 吃了哑巴亏,挽兮有苦难言,个中滋味只有自己晓得了。 而无庸山庄这边因为有熟知宾客名单的玉无烟在,很快就锁定了内应是挽兮,因为就只有她事发时不在自己房间里,现在还失踪了。 不过至于窃贼为什么要用这么麻烦的方式带走阴阳花,那是没有人能猜得准的,因为无庸山庄的人根本不可能猜到,这就是醉生的临时起意,只为了祸害鄢列才这么干的。 无庸山庄众人又商议了一阵,终于在天色大亮时,才各自散了。 一直躲藏着的挽兮打了个呵欠,慢悠悠地从藏身处出来。 躲了这么久,浑身的骨头都硬了,她伸着懒腰,准备换个地儿去补上一觉。 可是才刚走出几步路,就忽然有种熟悉的如芒在背之感,仿佛有什么东西紧紧盯住了她。 做猎物的感觉可不好受,挽兮僵硬着身体转过身去,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尊银光凛凛的煞神。 这银光指的当然是那人一头标志性的银发,此刻他沐浴在晨曦下,银丝映着光泽,可比那九天仙女织的云缎还好看。 只不过看在挽兮眼中,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呵呵,好巧啊,你也在这里……”她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面上尬笑着,心里却电闪雷鸣,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话—— 他是怎么找到她的?? 这无庸山庄占地可不小,难不成真的是那戏本子上写的缘分?可这又算是哪门子的缘分,简直倒霉到家了。 天要亡我!呜呼哀哉! 挽兮面上竭力保持着微笑,私下却盘算着现在张口大叫还来不来得及,无庸山庄众人才刚离开,如果她叫得大声一点,应该还是能听到的吧? 看到对面姑娘乱转的眼睛,鄢列嗤笑,当他还看不出来她的盘算么? 他唯一失算的,是自己大意了,没想到这姑娘当真能跑,他一时不察还真跟丢了,幸好在这遇上了,否则她若真藏了起来,那找人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即使他不惧无庸山庄的人,但这始终是个麻烦,他不喜欢节外生枝。 就在挽兮准备大喊引来其他人时,鄢列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什么,催动术法,一下子便将她收入其中。 挽兮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稳定下来时眼前只余一片漆黑。下一瞬,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呛得她七荤八素。 这居然是一只酒瓶子! 第9章 非礼勿视 - 喜雀 - 夏忻然 无庸山庄庄主大寿,宾客尽欢,本来就准备了不少好酒,只可惜这些酒都让醉生拿来帮着烧主事堂了,现在空余满地酒瓶,还小小地助了鄢列一把。 挽兮都要气笑了。 “混蛋!快放我出去!”她咳嗽了两声,扯着喉咙大喊。 外头提着小酒瓶子的鄢列,听见里头不断传来的细小人声,皱了皱眉,捏了个诀拍在那瓶身上,顿时世界都清净了。 杀又杀不得,带上路又麻烦,他从来没做过如此困难的选择,若不是因为阁主的缘故,何人能强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如今这样,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麻烦总算解决,他舒展眉头,很满意。 里头的挽兮自然不知道外头鄢列的小动作,她喊得筋疲力尽,嗓子都快要破了,才在浓郁的酒香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鄢列是在三天后才想起来,自己扣留了个姑娘这回事儿的。 彼时他刚处理完自己的事情,恰好看见林中有汪清澈的湖泊,便想洗去连日以来的风尘与疲惫。 坐在湖边,人一放松下来,自然就会忆起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之前收进了一个酒瓶子,里头还有个大活人。 关在里头三天了,寻常人不吃不喝恐怕要活不成了吧?那位姑娘虽有修为在身,不是普通人,但是万一…… 想到这里,鄢列的指尖在瓶子上敲了敲,瞬间去掉了隔音术。 瓶子里头静悄悄的,一片死寂。 鄢列眉头一蹙,屈指弹了弹瓶身,瓶子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噔噔”声。 “听见了么?”他对着酒瓶子问了句。 酒瓶仍旧寂静,没有半点回应。 鄢列眸色沉了沉,拔开瓶塞,念动术法,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不可思议。 术法念完最后一个音,眼前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了一位姑娘,她背对着鄢列,静静躺着动也不动。 别是弄死了?那可就麻烦了。 鄢列的眉头紧紧皱着,大步走过去,俯身探了探,察觉人还有气,长眉才渐渐松开。 他把姑娘的身子翻了过来,看到她双眼紧闭,脸色驼红,呼吸绵长,显然正在酣睡之中,此时恰好有风在两人之间吹过,卷起了一阵浓郁的酒味。 鄢列刚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折身回到湖边,取了水来,迎面浇到了姑娘脸上。 挽兮就是在这一阵冰凉中被刺激醒了的。 她愣愣地坐了起来,手在脸上抹到了一把水,可是这一觉睡得太长,她的思绪仿佛还在混沌里起起伏伏,一时间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了。 直到有人在她旁边问道:“清醒了?” 她才扶着额头勉力回了句“醒了”,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有点晕痛。 鄢列束手在旁边冷眼看着,见她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才又回到湖边坐了,自顾自地梳洗起来。 挽兮坐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她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发现四面都是高大的林木,不知道他们处在哪一座深山老林中。 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情管这些,睡了三天,口干舌燥,现在她唯一极度需要的就是水。 从地上爬起来,挽兮拖着酸软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往湖边走,毫无形象地喝了好大一捧水,又洗了把脸后,才感觉自己总算活过来了。 她转过头,朝着鄢列原本坐着的地方望去,本打算说什么,没想到这一眼瞧了个空,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不见就不见吧,可地上留下的那一叠整整齐齐的衣袍,让挽兮的脸色逐渐变得古怪起来。 还没等她整理出个所以然来,耳边忽然听到湖面上传来细小的声音,她把视线挪向声音传来的那方,便见那里泛起了轻轻的涟漪,借着日光的照耀,似乎有尾银鲤在湖面下畅游。 随后,涟漪的波纹忽地变大起来,在挽兮猝不及防之时,一道银影从水里分出,水花四散。 “银鲤”背对湖边而立,只能看到被水打湿了的银发服帖在线条紧实的肩膀上,有水珠子不断从上而下蜿蜒淌落,让画面无端添了几分遐想。 这湖面风光可真好呀,虽然那人大半个身子还在水下,可是这半露不露的,不是才最有意思吗? 一时不慎,挽兮的心就像马儿一样跑远了。 感受到身后强烈的视线,鄢列不悦极了,过了两秒钟那道视线还盯在身后,不由着恼了,他没想过居然还有这么大胆的姑娘。 挽兮正漫无边际地走着神,忽觉眼前水花四射,她不由得闭了闭眼,再张开时鄢列已经在湖边穿戴齐整。 “姑娘可知非礼勿视?”他淡色的双眸漠然看了她一眼。 “你能如此我为什么不能看?”挽兮眨巴眼睛,理直气也壮。 鄢列一噎,没想到这姑娘当真厚脸皮。 “再说了,你又不是真脫光了。”看着犹自整理衣襟的男子,挽兮还补上了这么一句。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穿着裤子,刚才岸边那叠衣服堆放得那么整齐,有什么没什么一眼就瞧清了,再说了,她也就看了他小半个肩膀罢了,男人嘛,又不是姑娘家。 鄢列彻底转过身去,连看她一眼也不愿了。 睡了三天三夜,这会儿恢复了精神的挽兮居然觉得有点饿了,估计是被人世的吃食养出了习惯。 “你有吃的吗?”看着那边盘腿坐着,闭目养神的男人,挽兮小声问了句。 鄢列不答,端坐的背脊挺直,纹丝不动。 “你有吃的吗?”挽兮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是没听见,于是朝他走近了些又问了一遍。 鄢列还是半个回应也没给她。 “我饿了。”挽兮走到他身前蹲下看他,她这时候也知道他是故意不理会她了。 鄢列闭目调息,本不欲搭理她,谁知忽地听姑娘叹了口气道:“唉,不就是被我看了个肩膀么,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你还想像姑娘家的让我负责?况且我又不是自愿跟着你的,我原本逃也逃了,你又硬把我重新抓回来,困了我这几天不说,现在还不管饭……”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没留意对方越抿越紧的唇线。 第10章 磨蹭什么 - 喜雀 - 夏忻然 “……神仙也架不住你这样折磨的,既如此,我走了。” 她挥挥手,不留一片衣袖,正欲转身离开,不成想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重心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 鄢列就坐在湖边,她方才与他说话时就在他身边,这一栽倒,自然是“扑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水花四溅。 挽兮从小就没少喝海水,怎么可能不通水性,但饶是如此她也怒了,从水里爬出来,就指着鄢列怒道:“你做什么捉弄人?” 鄢列闭着眼,面无表情,“你身上的酒味太冲,熏着我了。” “我的酒味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因为你!”挽兮气结,甩了甩身上的水,掐了个净身决,这才舒服了。 经过这番折腾,挽兮觉得自己更想吃东西了,她甚至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手脚无力了。 就在她认为鄢列不会帮她,正在自己思索该找些什么东西果腹的时候,就见鄢列站了起来。 “等着。”他撇下两个字,在挽兮惊奇的目光中走开了。 挽兮靠着树干坐着,现下除了老老实实的等着,她也不想干别的了,逃跑或者其它什么事情,还是等她先填饱肚子再说。 鄢列的动作很快,挽兮等了不到一刻钟他就回来了。 她自然而然地朝他手上看去,见他用树枝串了两条鱼,又用叶子兜了几个生果。 挽兮第一次吃湖泊里的鱼,觉着和海里的味道不同,但也鲜美异常,吃完以后又吃了两个果子这才算满足了。 她抬头看了看对面的鄢列,“你不吃吗?”他自刚才帮她生火烤好了鱼后,又重新坐回去闭目养神了。 “吃好了就随我去找一个人。”他只闭着眼道。 “谁?” “一个说不定能把阴阳花好好取出来的人。”鄢列眉间微有郁色划过,醉生那家伙不可信的时候居多,他还是得找个信得过的人问清楚。 挽兮眼神一闪,不取出阴阳花鄢列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但是取出了阴阳花,她的小命也就没有了保障。 有了之前那次的教训,眼下鄢列盯得紧,她没有办法逃,为今之计也只能先答应他,再见一步走一步了。 鄢列睁开眼,眸光从地上随意扫过,看到了被撇在一边的小酒瓶子。 挽兮敏感地也察觉到了,连忙率先出手将酒瓶子抓在了自己手上。 “你可别想再把我收进去了。” 那瓶子的酒气太难闻,她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这样的折磨了。 “还跑吗?”他问。 “不跑了,绝对不跑了。”她赶紧摇头,捏着酒瓶子的手却紧了紧,待会儿她一定得把他这“作案工具”扔得远远的。 鄢列轻哼,她乖乖的,他也不是不能让她稍微舒服点。 …… 鄢列所说的那个人在江南,从这里出发去江南距离可不算短,两人毕竟不是神仙,不可能一直消耗灵力来赶路,于是出了密林之后就换了快马。 “噗嗤!” 马棚前,高大的马儿打了个响鼻,眼角似是不屑地瞄了面有难色的姑娘一眼,继续吃起草来。 挽兮握着缰绳,抬头看着都快比她高的大马,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动作。 旁边走过来一骑,马背上的人裹着深色斗篷,张扬的银发与半张脸藏在兜帽里,低调又不引人注目。 “磨蹭什么?”鄢列的声音从兜帽下传来,从挽兮仰视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颌。 “那个……我们可以坐马车吗?”挽兮打着商量的语气问。 “你不会骑马?”马上的声音低了一度。 挽兮听出了不虞,讪笑道:“以前没学过。” 这不能怪她,神山再大,始终也只是个海上仙洲,去哪儿只需御风而行即可,力气耗得再多也有限。 学马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挽兮见鄢列没出声,心里猜想他或许是嫌弃马车臃肿、速度慢,于是眼睛转了转,补了个建议。 “其实……我不嫌弃和你共乘一骑的。” 马上的男子终于有了反应,夹着马肚子紧走两步,从怀里掏出银子扔给马棚的主人。 “换辆马车!” 挽兮笑吟吟地在暗处比了个胜利的姿势。 独自享受整个马车车厢就是惬意,她撩开帘子,能感觉到背对她赶车的人,浑身上下正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我说,这都快一天了,你就不进来休息一下么?”她咬了口苹果,悠哉游哉地开口问道。 鄢列朝马屁股上挥了一鞭子,头也不转道:“你赶车?” “……” 踏入人世前连马都没见过的人表示,这话没法接。 不过她安静不了多久,当看到他又错开了一个城镇后,终于忍不住了。 “不进城休息吗?” 她发现他们的路线很奇怪,今天沿途其实路过不少有人烟的地方,可她发现这个人全都绕过去了。原本她以为不需要补给或休息的话,绕开也就绕开了,可眼下太阳已经下山,天很快就要黑下来,他还要继续往前走? 鄢列没理她,继续赶着马车一路前行。 “至于这么赶吗?”挽兮嘀咕道,她理解他迫不及待要取出阴阳花的心情,任谁被人莫名其妙地绊住都会不爽,可他至于这么嫌弃人么,她也是有自尊心的。 挽兮往后靠去,重新斜倚在小几上,原本她是想有骨气地闭上嘴不再搭理这厮的,可是想想这不就正好如了他的意? 念头这么一转,她就偏不想让他如愿了。 鄢列知道女人麻烦又聒噪,但他从未试过像眼下这样,烦得很又躲不开。 挽兮要他停车的理由太多了,饿了累了要小解……层出不穷,他是清楚马车里这女人的小谋算的,可他还就真受不了了。 “行了!”鄢列揉了揉眉心,额角青筋直跳,如果醉生现在在他眼前,不知道已经被他暴揍多少回了。 马车慢了下来,转了个方向,这里正处在荒郊野岭,他们得寻找一个适合过夜的地方。 挽兮计谋得逞,自觉出了口恶气,心情大好。 ---以下为不负责任小剧场--- 第11章 看看情况 - 喜雀 - 夏忻然 不过下了马车以后,生果吃太多的她是真的想小解了。 留下原地找树枝生火的鄢列,她一溜烟儿地跑远了,这男人本领高耳力自然也不差,她可不想让他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 鄢列眼角瞥到她匆忙的背影,面无表情地继续拾柴。 解决完生理大事,挽兮跑路的心思就又活络了,不过今夜此处风势不佳,给她的助力有限,荒郊野岭的她也不熟悉路,并不是个好时机。 她不想再被抓进什么酒瓶子里了,所以要逃跑的话,必须一击即中,否则被抓回来还不知道要受到什么惩罚。 叹了口气,挽兮正想往回走,蓦地,有一小股微风吹动了她耳际的碎发,似乎有什么细小的声音随之传了过来。 挽兮顿足,凝神细听。 那声音渺渺,时有时无,不知道是距离太远,还是声源太小。 声音是从路旁的林子里头传来的,此时天已经全黑,星子寥落,林子看起来沉寂得有些渗人,是以她方才解手也没敢多往里头走。 正思量间,那如蚊蝇的声音又传进她耳朵里了,这次听起来更细小,仿佛风再一吹就要散了,若不是挽兮耳朵好,恐怕都已经听不见了。 四下无人,挽兮终还是抵不过好奇,抬起右手,让纤细的五指置于那股流风中。 不消片刻,即有淡淡的青色光芒,温柔地在她手间丝丝缕缕地浮现。 这是她风家的秘术,也是世人传说的海外仙术。 三神山之人坚信万物有灵,其秘术御自然之力,可与万物对话,挽兮的家族善风,风行万里,只要有风的地方,她都能感知它蕴含的信息。 只是这秘术用途甚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为避免有心人利用,大长老不许挽兮轻易现于人前。 挽兮任由风儿在她指尖和掌心流淌而过,感受着它承载的信息,不过数息,她就把手收了回来。 有人受伤了。 不仅如此,风中还有死亡的气息。 挽兮脸上添了几分犹豫,略一思量,她没有第一时间往林中走去,而是选择先返回营地。 鄢列早已绑好马匹并生起了篝火,见到她回来,淡漠的眉眼只是抬了抬,没有问她为什么去了那么久。 他拨弄了一下柴火,感觉姑娘还站着并且看了自己好几眼。 心思缜密如他,立刻猜出她方才离开时必定发生了什么,不过他面上不显,手里仍添了把枯树枝,等着姑娘自己来说。 “林子里有人受伤了。”挽兮看着他道,言外之意是希望他能一起去看看。 “哦。”他淡淡应了声,显然并不好奇。 “我们……去看看情况?”见他如此,她只好挑明了来说。 “与我何干?”他不为所动,没有想管这个闲事的意思。 “我记得那个醉生交待你,要看好阴阳花吧?”她眸子一转,提起了醉生的名字。 鄢列的眼睛顿时一眯。 “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这阴花么……”话只需说一半,相信聪明人都能明白,挽兮当着鄢列的面转身走进了树林里。 有阴花在身,她是连口水都省了。 鄢列的眼睛里酝酿着风暴,居然还懂得这般利用阴花威胁他了?真是好得很。 然而,眼看着姑娘的身影快要消失不见,他在原地坐了会儿,终是跟了上去,银发的尾梢在空气里划过一道冷冷的弧度。 挽兮一直往前走,感觉到那人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心下却完全没有松快,毕竟自己的背上都快要被人盯出两个窟窿了,那目光冰冷阴沉,让她产生了想打寒颤的冲动,这种感觉可真不好。 她自是知道他不好相与,但她做不到铁石心肠,漠视不符合以往长老们的教导,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好歹也是条人命,既然遇到了,就还是去瞧瞧情况吧。 那伤者的位置不近,两人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才走到挽兮之前听到的声源处。 那里是一支商旅的营地,篝火还微亮着,此刻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人,死状可怖,皆七窍流血,而他们周围散落了一地货物,看样子可能是遇上盗匪了。 “什么盗匪这么歹毒,竟然用上这么霸道的毒药去害人性命?”挽兮道,看着地上那些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货物,她心里蓦地有种怪异之感滑过。 蹙着眉察看了一圈,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还未死透的人,她之前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他毒发时的哀哀呼痛声了,不过这人眼下已经是出气长,入气短,眼看就要不行了。 挽兮先给他输入了一点灵力,然后又从随身的乾坤袋里掏出药瓶子,倒了颗解毒丸给他服下。这是三神山常用的药丸,普通的毒都能解,不过眼下这支商队不知道具体中了何毒,顶不顶用就难说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这里荒郊野岭的,去最近的城镇估计也要一个多时辰,就算这人解了毒,可这伤势,能不能撑到那时候还得听天由命。 鄢列冷眼旁观,眼里却有探究之色一闪而过。 他方才一路在后头跟着她走,发现这姑娘似乎很确定伤者的所在,并没有胡乱走动寻找,而且当她看到眼前这个惨烈的情景时,脸上也不见惊讶,似乎早就知道了。 距离这么远,她是如何得知这里发生的事的?看来这姑娘还隐藏了不少本领。 不过鄢列也就仅此一想而已,没有多加好奇,毕竟他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等找到诸葛处理好阴阳花,他就可以把这个麻烦解决掉了。 经过挽兮这一出手,这人似乎恢复了点元气,不过脸上痛苦之色更显了,牙关紧咬,冷汗湿透了衣服。 “这是怎么了?”挽兮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有点手足无措,怎么身体机能恢复了些许,情况反而更糟了呢? “有没有办法能让他不那么痛苦?”她脸上带着些许无措,转头看向身后的银发男人。 “有。”鄢列束着手,薄唇吐出了一个字。 挽兮喜道:“那你快帮帮他!” 第12章 如你所愿 - 喜雀 - 夏忻然 鄢列淡色的眸子转了转,眸光落到那人脸上,下一秒,一道极度轻微的破空之声在她耳际迅疾划过—— 伤者的眉心倏地裂开了一道血线,所有痛苦止于一瞬! 这一切之快,挽兮甚至还没能看清鄢列是怎么出的手。 时空仿若凝结成了浆糊,她眼睁睁地看着鲜红的血,慢慢地从那个细细的口子里渗出,渐渐染红了那块土地。 “你……”她张了张口,才发现自己失了声。 “如你所愿,”鄢列面容平淡,“不痛苦的办法。” “那也不是……让你杀了他。”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涩得紧。 “该回去了。”他转身,那头银发也跟着轻轻动了动,那仿若流淌的银亮色泽看在她眼里,现在只余下冰冷的锋芒。 走出一段距离,身后没有跟上的声音,鄢列皱眉,回过头去看那姑娘,只见她蹲在原地,双手正从死者眼皮上拂过,帮他闭上了眼睛。 而后,她的胸膛起伏了一下,似乎轻轻吐了口气。 他的眉尖无意识地聚拢。 顶着他视线的压力,挽兮缓缓站起,在向他走去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看不到多余的情绪,刚才那些震动、惊惧、不解、愤愤仿佛都只是错觉。 一路无言。 直到回到营地坐下,挽兮都没有说话,这是她第二次见到这个男人肆无忌惮地行凶了,第一次是在丁家堡,他毫不犹豫地拧断了一个女人的脖子。 这个男人天神般的面容下,是与之相反的狠辣手段,正如醉生称的他的外号“大杀器”。 如果说丁家堡的所为是他任务所需,那么方才那商人,却是真真正正的无辜之人。 鄢列银发披散,盘膝坐在篝火前,双目闭合,一副入定的姿态。然而实际上,挽兮的动静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知道她就在对面和衣而眠,也知道她翻了几个身迟迟未能入睡,两人之间隔着篝火,犹如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他们不是同一类人,作为阁主手上的利刃,他经手的性命不知几何,早就对取人性命没有任何感觉,何况他身边的人,长明阁中的人哪一个不曾满手鲜血? 只是他早就习惯了这种不同——与他人的不同。 他也不需要在意别人的想法,他活在这世上唯一的需要,就是忠实地拱卫阁主。 第二天清晨,天色还是朦朦亮的时候,两人就再度踏上了前往江南的行程,直到日落时分,他们来到周城才停了下来。 周城只是一座小城,不过已经是这一带最大的城池了,看着城外排起的长队,似乎都是商队居多。 挽兮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多人?”她跳下马车,踮起脚朝前头城门的方向看了看,估计至少还得等上半个时辰。 鄢列扫了一眼前头的商队,淡色的瞳仁若有所思。 旁边的老者看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道:“年轻人,看你们的样子是刚到周城吧?” 挽兮性子活跃,料想鄢列是不会开口的,正准备自己和老者唠嗑打听一下,没想到鄢列竟先她一步说话了。 “老人家,这附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语气仍旧疏淡,却并不似想象中的冷漠。 “这世道愈发不太平咯。”老者唉声叹气,“最近这周围来了不少强盗,已经有好些商队遇袭了。” 听到这话,挽兮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昨夜那支被毒杀的商队,她原以为这种事情应该不常发生才是,没想到听老者这语气,这些盗匪已经猖狂至此了? 如此想着,她便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又道:“官府也不管管么?” “哪里管得了!这些盗匪来去无踪,又极为厉害,官府几次派出官兵去剿匪都无功而返。”说罢,老者指着前头那长长的队伍道,“小姑娘你看,如果官府有本事,现在这城门口就不会有那么多商队要进城过夜了。” 鄢列不语,挽兮瞟了他一眼故意道:“你之前不是都不入城的么,怎的这会儿突然就愿意了?难不成你早就知道了这里匪祸横行,才进城去避祸?” 鄢列隐在帽兜下的嘴角动了动,似是有些轻蔑,“藏头露尾之流,不足为惧。” “此话怎解?”听他的语气,挽兮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什么内情,然而当她想从他嘴里再套出些什么时,这家伙又不搭理她了。 仿佛是印证老者的话,后头还有许多商队源源不断地赶来,在他们身后排起了长队,等到挽兮与鄢列终于入得城门,太阳已经落山了。 原以为顺顺利利地入了城就是胜利,没想到两人不得不面对一个尴尬的问题——客栈没房了。 周城只是座小城,客栈数量有限,这么多商队同时涌入城中过夜,自然是供不应求的,他们俩人找了很多家客栈,得到的答复都是房间已满。 “要不我们就随便找个什么地儿过一晚吧?”挽兮不是很介意,对她来说宿在城内已经要比城外安全了,而且之前他们不也在野外露宿,就当是换了个地方好了。 “不行。”鄢列干脆地拒绝了她,沉默了几秒道,“我要洗热水澡。” “……” 挽兮无语,忍不住吐槽道:“你这人真奇怪,既然这么想洗热水澡,那之前为什么都不入城?”如果不是她坚持不要这么赶,她相信他能一路马不停蹄地往江南赶。 然后她就收到了一记凉凉的眼神。 “相比于热水澡,如果能尽快解决掉麻烦,我还是可以忍受的。”当他发现这个麻烦还不能一口气处理时,洁癖就难以避免地开始占起了上风。 识时务者为俊杰,挽兮赶紧把嘴闭上了。 他们正站在客栈门口,人来人往,这对话自然不免落入他人耳中。 “小妇人家中还有一小楼,二位如果不嫌弃,不如就在我那里歇上一晚?”有道女声软软地插了进来,挽兮抬头,见是个头戴花簪的年轻妇人,正笑着向他们作了个礼。 第13章 假作真时 - 喜雀 - 夏忻然 这会儿要找客栈实在艰难,见鄢列不反对,挽兮问了价钱,还算公道便点头同意了。 在前往落脚处的途中,挽兮得知这妇人夫家姓姚,丈夫是个书生,为了上京赴考常年在外头书院念书。因为路上需要许多盘缠,所以姚氏便经常卖些绣活,或者像现在这样把家中空置的屋子租出去。 “到了,就是这儿。”说话间,三人转入了一条清幽的小巷子,来到一扇朱漆的小门前。 听了姚氏的自述,原想着她家中应甚是清贫的挽兮,在走入那扇小门后感到有些意外,这环境,看着可并不像是贫苦人家。 三进的房子,还带了座小楼,旁边的花园挖了一口池塘,草木葱茏,鸟语花香。 “不过是夫家祖上留下的,除了这屋子大些儿,也没什么别的了。”姚氏扶了扶鬓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晚你们二位就歇在这小楼,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叫我。” “谢谢夫人。”挽兮有礼貌地道谢,一步跨进了小楼,只是走了几步发现鄢列没有进来,转过头去,看到他正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小楼旁的花园上。 她的目光也随之看向那片花圃,发现那些花儿在栽培时似乎经过了精心设计,不同的颜色似乎遵循着某种规律,排列在不同的位置上,错落有致。 见鄢列盯着那些花儿瞧,挽兮也多瞧了几眼,觉得这些花好看是好看,但也不值得一直盯着吧? 她疑惑道:“你在看什么?” 鄢列没理她,而是转过脸来,忽然盯了姚氏一眼。 姚氏心中一紧,面上却仍强自镇定,保持着好客的笑容。 直到鄢列淡淡地移开眼去,迈进了小楼,姚氏才松了一口气,明明是这么俊俏的郎君,这视线却锋锐犹如实质,教人倍感压力。 “这里楼上正好有两间相邻的房间,不多不少,刚刚好。”挽兮站在楼梯边上,对着鄢列说道。 鄢列点了点头,从她身边经过,随手推开了左边房间的门,然后干脆利落地合上。 “啪。” 房门外的挽兮:“……” 一刻钟后,姚氏指挥着仆从送来了热水,沾着鄢列的光,已经餐风露宿许久的挽兮终于过上了一晚正常人的生活。 可口的晚饭、舒舒服服的热水澡、软软的床褥…… 当晚她一躺在床上,几乎是立刻就睡着了。 她甚至还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自己儿时的经历,那段时光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快乐的日子。 那时父亲已经离开几年了,可是帝药迟迟没有踪迹,岛上流言纷纷。虽然大家都没有为难她,但顶着长恒之女的身份,无论去到哪儿都会感受到各种隐秘的窥视,久而久之她也不愿意合群了。 后来幸好有长老们的体恤,亲自教导,她也不负众望地展示出风家人的天赋,流言才平息了下去。 她无法帮助在外的父亲,但她能以这种方式证明,他们风家人的实力不容质疑,帝药迟迟未能追回,一定是父亲遇上什么意外了。 只是今晚的梦境着实恼人,那些嗡嗡的议论之声似乎来自四面八方,无处不在,并有逐渐升级为嘲讽的趋势。当挽兮环视四周,意图找出那些声音的来源时,接触到的只有一张张沉默又轻视的脸。 小时候敏感的她,最害怕的就是看到旁人露出这样的神色,而今在这梦里,这些让她不安的脸庞在刹那间扭曲起来,化作了无形的压力,罗织成一张厚厚的网,向她扑面袭来! “啊!”被恐惧笼罩,挽兮头脑空白,只听见自己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就被压到了尘埃里,无法呼吸。 这种缺氧的感觉异常真实,她挣扎着,却无法逃离这诡异的束缚。 肺部的氧气一点点被耗尽,挽兮已经脱力地从挣扎变成了不自觉的抽搐,唯有意志仍在一片痛苦的黑暗中苦苦支撑。 濒死之际,时间的流速仿佛变慢了,头脑的运作仿佛变快了,有许多东西从她的脑海里疾驰而过,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抓住了一个人——姚氏,自己不是正在她家歇息吗? 想到她忽然热情地招揽他们,想到鄢列说她家的花园很别致,想到自己现下诡异的梦境…… 姚氏有问题!这个地方有问题! 这个可怕的梦境说不定就和那花园有关,要逃脱这个梦境,唯一的办法就是醒来! 那些怪异的人脸在挽兮身边环绕着,不断发出嘲讽的笑声,它们看着尘埃里抽搐的姑娘,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只是下一秒,他们就愣住了。 原本还在拼命抵抗的姑娘,似乎突然放弃了抵抗,面上惊惧的神色也在逐渐变得平静。 与此同时,这些怪脸发现自己施加在姑娘身上的束缚,竟然也在不受控制地减弱。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 黑暗里,怪脸们窃窃私语。 “不知道诸位在我的梦境里玩得可开心?”少女特有的清甜嗓音突然响起,冥冥中仿若来自四面八方。 那些怪脸集体安静了一瞬,随即更加嘈杂地怪叫起来,“啊,你居然掌握到窍门了!” “你是怎么摆脱我们的束缚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挽兮一顿,下一刻声音变得冷若冰霜,“这是我的地盘,你们,现在都给我滚出去。 勘破了梦境世界的规律,作为梦境的主人,挽兮自然是万物的主宰。 话音刚落,整个梦境世界风云剧变,仿若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天空翻搅,拨云见日。 “她居然真的破解了阵法!”嘶叫声此起彼伏,那些数不清的怪脸还想挣扎,却在接触到天光的一瞬无可避免地烟消云散。 过了不多时,当金灿灿的日光重新笼罩大地,所有的怪脸全都杳然无踪,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了。整个梦境世界为之一清,床上的少女也睁开了双眼。 冷汗已经湿透了背寝,挽兮却连外衣都来不及披上,就急匆匆地跑到了隔壁房间。 第14章 新的阵法 - 喜雀 - 夏忻然 房门紧闭,里头半点声音也无。 挽兮心头猛地跳了跳,那个家伙该不会也入套了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天赐良机,让她有机会逃跑? 敲门的手顿在半空中,迟疑了数秒,最后还是落到了房门上。 “鄢列!” 挽兮用力拍响了鄢列的房门,可是里面并没有人应声,她反复喊了数次之后,里头还是安安静静的。 挽兮眉头一扭,弄不清里头的状况,不过刹那功夫她就下了决定,手里有青芒微闪,加重了力道推在了房门上。 这不过是人间普通的木门,虽然做工精良,但又怎抵挡得住挽兮的术法?门闩受不住这份力量,顿时就被强行破开了。 房内一片漆黑,她往前走了几步,才看清楚床上盘膝而坐的那个人影。 鄢列仿佛入了定,平日凛冽滟泽的淡色双眸闭合着,满头银发也松松散散地倾覆在如松的脊背上,这样的他少了几分迫人的气势,如一把锋利的宝剑还剑入鞘,乖顺地收敛了四射的锋芒。 挽兮犹豫了一下,缓步上前,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停住,“鄢列?” 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挽兮做了个深呼吸,慢慢抬起手,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就去戳鄢列的肩膀,没想到就是这时候,变故发生了。 她的指尖才刚刚触及了鄢列的衣服,忽然手腕一痛,同时一阵天旋地转,待她脑子接上线时,自己已经被人反手压制在了床上 她赶紧睁开眼,对上一张放大了也依然容光夺目的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清楚地看到对方眼里的杀机,此刻似要择人而噬。 “鄢列,是我!快放手!”手腕上传来阵阵剧痛,这个男人下起手来还真狠,这力道竟然毫不收敛,早知道就不管他了,让他自己继续做梦去吧。 鄢列定定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似乎还没有全然回过神来,过了片刻,才松开了手下挣扎不休的姑娘。 “你怎么在这里?”他坐在床沿,揉着太阳穴,声音喑哑得厉害。 “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挽兮揉着手腕,没好气道。 仿佛想起了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鄢列淡色的眸子看着她,低声说了句,“抱歉。” 挽兮有些意外,不过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当下甩了甩那只仍然有点痛的手道:“行了原谅你了,姚氏有问题,我们中计了,还是赶紧先离开这个地方吧。” “嗯。”鄢列点点头,与她一块儿下楼时,步子还有点儿踉跄,挽兮伸手想搀着他,却被他拒绝了。 看着鄢列,挽兮有些儿奇怪,怎么他受这阵法的影响会这么严重?她几乎是在摆脱梦境束缚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恢复如常了。 很快两人就已经到了楼下,推门而出的刹那,挽兮愣住了—— 前头哪儿还有什么花圃、什么园子,满目触及的,皆是白茫茫一片。 “难道我们还在梦境之中?”挽兮首先想到的是梦中梦的可能。 “这是现实。”鄢列的眼神暗了暗,“只不过这又是另一个阵法罢了。” “你可有把握?”论经验,挽兮觉得还是鄢列更加丰富,于是决定把主导权交给他。 鄢列的神志已经恢复清明,吩咐她道:“跟着我。”话音刚落,就率先走入了浓雾之中。 挽兮赶紧跟上,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究竟是谁要对我们下手?”寻路的空隙,挽兮问道,她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各个可能,只发现了一个,“无庸山庄?” 想了想她又道:“可是无庸山庄不是人族的势力么?他们也有擅长操纵精怪以及梦中术的人?” “不是无庸山庄。”鄢列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但挽兮莫名地就觉得他非常笃定。 于是她便追问道:“那是谁?” “哼,无趣之人。”鄢列冷哼了一声,加快了步伐。 那是谁呀?挽兮无语,只得也跟着他加快了脚步。 这片迷雾之地似乎非常大,挽兮跟着鄢列走了许久都没有走到尽头,也没有遇上任何东西,鄢列时不时停顿下来,似乎在辨别方向。 时间花得越久,代表这个阵法越难,越到这种时候,挽兮越不敢出声去打扰他,害怕因此叫他分了心去,走错了路。 两人又走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四周仍旧是弥漫着厚厚的白雾,什么都没有。挽兮在心里对自己说,有时候,没有遇上什么东西不一定就是坏事,因为有可能这才是安全、正确的路。 仿佛是老天和她作对,她这个念头才刚转完,两人拐了个弯,眼前的浓雾里就隐隐约约地似乎出现了什么东西。 她的心脏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了。 与她的反应截然不同,鄢列的步子没有丝毫停顿,就这么向浓雾里的东西走了过去。 “哎,小心点啊。”她在后面提醒道。 “不过是片花圃而已,你害怕什么?”鄢列的声音依旧十分平静,挽兮被他感染,也觉得自己方才似乎有些胆小了。 她掩饰性地咳了一声,“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有用的嘛。” 这片花圃种植得甚是好看,五颜六色,不同的品种错落有致地排列在不同的位置上,令人赏心悦目,不过挽兮越看越觉得这些花儿眼熟得紧。 “这不是我们来的时候见到的那片花圃吗?”她更靠近了一些,声音里充满了惊疑。 她记得很清楚,因为鄢列那时候一直在看这些花,所以她也好奇地回头多看了几眼。 “原来真的有问题。”闻声回头,鄢列站在花圃前,捻着一枝花低声道,“为了瞒过我,你可真是煞费苦心。”还联合了外人。 挽兮想问他究竟是谁,可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陡然闻到了一股迷离的花香。 她的大脑空白了一瞬,身体深处忽然涌现出巨大的疲惫感,很想就此沉入黑甜乡,不过不知为何,这种感觉只是持续了短短数秒,很快就过去了。 挽兮一个激灵,又重新清醒了过来,“怎么回事?” 第15章 手伸太长 - 喜雀 - 夏忻然 她下意识地寻找那个银色的身影,却意外地看到他单膝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头,似乎在极力抵抗着什么。 “鄢列你怎么了?”挽兮一个箭步来到他身边,脑中飞快地思索眼下他们该怎么办。 既然都是这花香捣的鬼,那不如就把这源头捣毁好了! 挽兮眼神里闪过锋锐之气,手一扯,取下了缠绕在脖子上的围帛。虽然风之精还在沉睡,但它本身就是一件武器,她单纯地使用它并不会有什么障碍。 双手舒展,红绫无风自动,寸寸变长,丝薄的绫子眨眼间变得锋利无比,所到之处,花折叶断,寸草不留。 原本漂亮的花圃在顷刻之间,被挽兮破坏地再也看不到原来的样子。 只是鄢列的情况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好转。 “他们有可能是冲着阴阳花来的。”鄢列突然抓着她的手臂,淡色的瞳仁在涣散与聚焦间来回变换,“只要阴花不在,他们就不敢贸然对阳花下手,你先走,我回头再来找你。”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阴阳花,他们要就给他们好了。”挽兮有些气急,“自己的命难道不重要些?”长老们都说钱财乃是身外物,她从未见过这么不惜命的人。 “你不懂。”鄢列只咬牙回了她三个字,用力推了她一把,“快走!” 挽兮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他继续往前走,待破阵了再回来找他。 只是她往前走了几步,才忽地想起来,鄢列还没有告诉她这个迷阵推演的方法,为了省事省时间,她最好还是回过头问问。 “你能不能告……”她皱着眉回头,声音却在视线接触到鄢列的一瞬戛然而止。 那个银色的身影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周围一片白茫茫,仿若要与雾气同化了。 “鄢列!”挽兮什么也顾不得了,第一时间返身回去查看他的情况。 可是她太过心急,没有察觉到鄢列身上裹上了一层微弱的白光,她的双手一碰到鄢列的身体,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 阵法外,姚氏远远眺望着里头的情景,皱紧了眉。 “两个都昏过去了,现在可以把他们抓出来了么?” “莫着急。”她身后有个稍微年长的男子踱步而出,头上斑斓的彩饰随着他的步子熠熠生辉,“别看鄢列年纪轻,修为可深着呢,我们现在进去,说不定会惊醒了他,就像那个小姑娘先前去他房里唤他那般。” “没错,还是再看看情况,等确定他是彻底困在梦里了,我们再出手。”另一个人也从阴影里走出来,身上同样挂着色彩斑斓的饰品。 “我只是唯恐夜长梦多。”姚氏的眉头不曾放松,不知怎的,她心里总有点不放心,“那个姑娘,我怕她会是个变数。”她抬高下巴,点了点挽兮所在的方向。 “那小姑娘确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年长的男子道,“我以为她会在一开始时,就死在了睡梦中,没想到她居然逃出来了。” “呵,梦魅信誓旦旦说他的阵法一定有效果,没想到连个小姑娘也困不住。”后头出现的人嗤笑了声。 听了这话,姚氏和年长的男子都没有作声,显然多少也是有些认同的。 “不过能抓住鄢列就好。”姚氏笑了笑,忽然眼神一厉,对年长的男子道,“只是不知道长老们打算如何处置他?按族规,叛逃可是大罪,私自盗取血梧桐更是死罪。” “鄢列的事情自有族长论断,毕竟他还有那样一层身份摆在那。”年长的男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姚氏一眼,其中似有警告,“其他人还是切莫把手伸得太长,以免惹了族长的不快。” …… 她这又是到了哪儿? 挽兮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自己居然又换了一个地方。 这里草木葱茏,鸟语花香,气候温暖宜人,有点像她的家乡三神山,但显然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 好像自从遇上了鄢列,她在这江湖上的日子就开始变得不那么顺遂了,再没有嗅到帝药的气息不说,还失去了自由,被搅进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里。 她原本还想着,赶紧在到达江南之前寻个好时机逃跑的,但是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她能不能在半路上先把小命保住还难说。 “站住!” 远处忽然有喧哗声传来,一个小身影敏捷地从她身边跑过,在他的身后还追着一群孩子。 这群孩子似乎很喜欢斑斓的东西,个个身上都穿戴得五颜六色的,与前头被追赶的那个孩子截然相反。那是个年纪最小的孩子,看起来约莫是人类孩子的三四岁,一身简朴,就连头发……也是银白色的。 蓦然间,挽兮似乎了悟了什么。 这些孩子似乎都看不到挽兮,从她身边经过以后,就直接冲向了最前头的那个小身影。 三四岁的孩子跑不了多快,很快就被其他孩子追上了。 “手里拿的什么东西?交出来我看看!”首先追上的孩子将那银发小男孩推倒在地,然后试图把他紧紧抱着的东西从他怀里拽出来。 银发小男孩不发一语,双手却拼命地抓住自己的东西不放。 “不给是不是?”领头的孩子火了,用力推搡了他几下后,大声命令其他追上来的孩子,“打他!” 拳头如雨点一般砸落在身上,银发的孩子无力反抗,只能用力抿紧了唇,蜷缩成一团默默承受着。 在这个过程中,他仍然紧紧护着怀中的东西。 见到他这么宝贝的样子,领头的孩子就更想要他手中的东西了,趁着大伙儿正对他拳打脚踢,趁机去拽他怀里的东西。 银发小男孩一个不防,那东西被人拽出了一角,看着是个袋子般的物什。 “给我!”领头的孩子用力抢夺着袋子的一端,可另一端却被银发小男孩拼命拉住了。 “不!”模模糊糊地,挽兮听到他嘴里发出了一个音节,盯着大孩子的眼神是异乎寻常的执着。 (求推荐票) 第16章 他的梦境 - 喜雀 - 夏忻然 看到他们一群大孩子这般欺负一个小孩子,挽兮的胸臆间有火苗窜起,可在这里,她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虚无的,她什么也做不了。 普通草线织就的袋子怎能忍受这般的拉锯战,这会儿已经到了拉扯的极限,草线断裂开来,袋子里头的东西滚落了一地。 其中有几样滚到了挽兮跟前,她一看,野山参、茯苓、枸杞……都是些常见的补血补气的药材,只不过模样都不太好,有一些甚至都没长成。 “好啊,你居然敢私自偷盗药圃!”周围的孩子一脸吃惊,对着银发小男孩又是一顿打骂,而且这回他们找到了借口,下起手来更是变本加厉、肆无忌惮。 “不,山……挖……”打骂间,可怜的银发孩子只能断续挤出这几个音节,他想说自己没有偷药圃的东西,这些都是他在外头的山上挖的。 可是他没有机会,不过片刻,他的手臂,以及露在衣服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肉眼可见的青紫交加。 “住手!都住手!”挽兮再也看不下去了,她冲了上去,挡在了那些施暴的孩子面前,试图把银发小男孩护在身下,然而就如之前的情况一般,这一切都只是徒劳,那些拳头透过了她的身体,精准无误地落到了小男孩身上。 “别管这些药材了,快跑啊!” 看到小男孩伸出手,仍然想要把滚得到处都是的药材捡回来,挽兮只觉得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死脑筋呢,不过都是些随处可见的不值钱的药材,丢了再找就是了。 银发小男孩的这个行为,如挽兮所料,果然受到了更多的嘲笑与“关照”,那只伸出的小手,在承受了多次踩踏,以及最后不知道来自谁的一脚重踢之后—— 终于断了。 手指与手掌呈现出一个奇异的形状。 挽兮捂住了嘴,难掩心中酸涩。 想到自己在梦境里差点被怪脸们杀死,难道现在,她也要眼睁睁地看着鄢列被这群恶魔打死吗? “鄢列你快点醒过来,这全都是假的!” 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不肯放弃。 或许是天神真的听见了她的心声,又或许是这个梦境还不想那么快置人于死地,就在银发小男孩快要撑不住之际,周围的孩子们渐渐停下了动作。 “有人来了,快走!” 远远地看到有人往山坡上走,所有孩子马上一窝蜂地作鸟兽散,唯留银发小男孩趴在原地,剧烈地咳嗽了一声又一声。 他的情况很不好,甚至咳出了血迹,但挽兮还是长松了口气。 漫长的折磨终于停止了。 “鄢列,你又和谁打架了?”很快,山坡下上来了一个人,是个成年男子,身上也装饰着彩色饰品,看到银发小男孩的模样,狠狠地皱起了眉。 银发小男孩没理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沫,继续用另一只还能动的手去捡地上的药材。 “这明明就是被别人欺负了,你眼瞎?”挽兮的双手攥了起来。 可是对方当然听不见她说的话,继续道:“我是来告诉你,你娘刚刚没了,你知道我找你找了有多久吗?如果不是族长让我找你回去见上最后一面,我都懒得来管你……”男子絮絮叨叨的,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挽兮完全不想听他说下去了,她下意识地转头寻找银发小男孩,却在看到他的模样时,心下“咯噔”了一声。 小男孩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还维持着方才捡药材的样子,那对淡色双目无神地盯着地面,空洞得可怕。 男子见他没有反应,也懒得多说,转身下山了,反正他已经把话带到了。 “鄢列……”挽兮张了张嘴。 原来他找来的这些药材,是拿回去给他的娘的。 许久无言,她偎在他小小的身子旁坐了下来,以一种静默的方式陪着他发怔。 现在她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你......谁?”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一个小小的声音,就响在了她的耳边。 挽兮转过头去,正正对上孩子稚嫩青涩的眉眼,此时它们完全看不出日后那璀璨摄人的痕迹,唯有泛着血丝的浮肿与狼狈。 可是他的这句话犹如火焰,一下点燃了挽兮心底那根名为希望的线,“鄢列你能看见我了?”他能看见她,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能从这个困局里出去了? 他也不用再受欺负了。 小男孩目光空洞地点点头,声音平淡如一潭死水,“一直……见。”他说得很慢,也很吃劲。 “你怎么……” 回想入梦以后听到他寥寥无几的言语,直到这时,挽兮才惊觉鄢列的语言似乎也有障碍。 内心的惊喜一瞬间下去了大半。 她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的孩子,心情变得十分复杂。 在意外进入鄢列的梦境之前,她从未想到,那个桀骜冷艳、心狠手辣的白雀大人,竟然会有着这样的过去。 她微微闭目,唇边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 不过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花了一些时间,挽兮才了解到,原来鄢列一直都能看见她,也能听见她说话,只是他并不认识她,也不能理解她究竟在说什么罢了。 如今的鄢列只有三四岁孩子的智商。 在他的梦境中,他完全不记得外头的事情,也不知道后来长大的经历,与她不同。 因此当挽兮跟他讲这里的一些都是假的时候,他完全无法理解。 “假作真时真亦假,梦里的一切看起来再真实,终究还是虚假的,只要看破了这一点,你就能重新掌握这个空间。”她道。 “打,痛。” 小鄢列只知道,那些孩子打在他身上时是痛的,包括现在他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这又怎么能是假的呢? 挽兮叹气,唉,无怪乎强大的白雀大人会一直困在梦中了。 其实现在包括她是怎么进入鄢列的梦境世界的,也是一个谜。 她必须要尽快想办法让鄢列恢复意识,否则按照她在自己梦境中的经历,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次遇上危险,届时作为旁观者,她是完全无法帮忙的。 (夏忻然:这几天都木有码字,小夏接下来还会比较忙,所以这段时间暂时委托存稿箱君啦~另,突然想起今天好像是我生日?) 第17章 有办法了 - 喜雀 - 夏忻然 一旦鄢列的意识死亡,他的梦境世界将会随之坍塌,处在这里的她难保不会一起消亡。 “娘。”小鄢列对着远处吐了一个字,又回过头来对挽兮点了点头。 “你要去看你娘是吗?”挽兮福至心灵,一下就懂了。 小鄢列再次点头,又看了她一眼,扶着一边受伤的手就往山坡下走。 这会儿,怪事发生了。 周围的一切仿若虚化了一般,有无数的光影在流动,挽兮看着前面似乎才迈出了两步路的小身影,等他停下脚步时,周围的场景立马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地方已经变了。 小鄢列看着床上静静躺着的瘦弱女子,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方才场景变换的异样,不过也是,处在梦里的人又怎会有逻辑可言呢?所有的荒诞都发生得那么顺理成章。 电光火石间,有亮光在挽兮的脑海里划过,被她一把抓住了! 方才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场景变换,但这不是也彰显了鄢列作为梦境世界主人的操控能力么?尽管这是他无意识中产生的。 既然如此,那她只要利用好这一点,让鄢列在无意识中清除掉那些作怪的东西,他们不就能离开这里了?就像她清理光了自己梦境世界中的怪脸一样。 何必非得和他掰扯什么真真假假呢。 “鄢列,你听我说,”她蹲下来,对小鄢列循循善诱,“方才那些打你的人,你是不是很讨厌他们,是不是很想让他们消失?” 她满心以为会得到肯定的答案,没想到小男孩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母亲,压根儿就没有理她。 她换了个话题,“鄢列,你的伤势需要处理。” 小男孩还是不说话。 “......”挽兮蹙起了眉,他这个样子,跟长大版的他真的好像。 突然不想理他。 她不死心地又试图引起注意许多次后,终于无奈地放弃了。 看来他现在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了。 不过她愿意等,其他东西就未必了。 他们没有安宁太久,到了晚上,白天那些孩子又来了,不由分说地把小鄢列拉到了屋外。 这次,小鄢列拼命挣扎。 反抗就对了! 挽兮在心里默默地想,趁机喊道:“鄢列!如果你不想挨打,就快让他们消失!” 也不知道鄢列究竟怎么想的,那些孩子没有消失,他也被人从母亲的床前拖离。 挽兮看得暗自心急。 她视线一转,扫过屋子时突然心生一计。 这边小鄢列还在使劲儿反抗着,他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拼命扒着地上的泥土,试图抵挡身上的力道,然而效果平平。 蓦地,他听到一声姑娘惊恐的尖叫,就在屋子后头响起。 他猛地抬起头,瞳孔紧缩,然而屋子遮挡住了他的视线,使他根本不知道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别过来,救命!救命啊!鄢列......” 姑娘的求救声一声转厉,夹杂着哭腔,到了最后竟有渐渐减弱的趋势。 “放......放......”小鄢列用力蹬着身后的人,一双淡色的眼睛渐渐被不知名的情绪蔓延。 就是这些人,屡屡欺负他和娘亲,还令他耽误了救治娘亲的时辰,如今娘亲尸骨未寒,他们就又想对别的人下手了么? 那个奇怪的姐姐显然不是明王谷的人,难道就因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就要为自己所累,遭遇这些不公? 梦境中,他自然不曾思及那些人明明碰不到挽兮,又是怎么伤害她的这个问题。 听着姑娘一声短促惊叫后,忽然沉寂下来的声音,小鄢列心头剧震,头一次悟到了何为恨意。 这些年遭遇的种种不公,使他的心头积压了无数沉甸甸的东西,以往他不懂这是什么,现在这些情绪喷涌而出,凝聚成了一种意识—— 他想让这些人统统下地狱! 这个想法一出,他就感觉身上一松,那些拉扯住他的手似乎全都松了开来。 他来不及想这是为什么,也来不及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就跌跌撞撞地朝屋子后头跑去。 他没有留意发生了什么事,躲在后面偷看的挽兮却是看到了的,那些作恶的孩子们诡异地扭曲起来,他们发不出任何声音,似乎被无形的手束缚着、揉捏着,寸寸化作飞灰。 看来自己这记重药是用对了。 瞄到小男孩朝着自己这边跑来,想着做戏做全套,挽兮赶紧躺倒在地面上,又用污泥摸了头脸,营造出一种苦苦挣扎过的视觉效果。 “姐......姐......” 小鄢列拐过屋子,入眼的便是姑娘“凄惨”地卧倒在地的画面,他赶紧扑了过去。 紧闭双眼的挽兮想着,外头的怪物也不知道清理得怎么样了,万一清理得不干净岂不是前功尽弃? 鄢列这会儿应该悲愤交加,但不知道能持续多久,她还是先继续保证一下效果的好。 不过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更加悲愤呢?没时间多想了,急! 小鄢列拨开了姑娘脸上的乱发,探了探鼻息,微弱但还是有的,心里刚稍微松了一口气,就见挽兮“颤颤巍巍”地睁眼,“气若游丝”地道:“其实......我是你娘给你订下来的未过门的妻子......” 以前在三神山听长老们说,凡人最是重情,不止是亲情,还有友情和爱情。 她和鄢列才认识了这么一会儿,友情是谈不上了,那就......爱情?好像这些凡人都会看重嫁娶什么的。 未过门的妻子? 小鄢列一脸茫然,年岁相差这么多?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挽兮赶紧补充道:“别看我比你大,女大三抱金砖,年纪比你大好照顾你。” 这话一出口,她发觉好像说得过于麻溜了,赶紧又装回一副快要不行了的模样。 这样一来,在小鄢列的眼中,她方才的一番作态就像极了回光返照。 他顿时把心里的困惑抛到了九霄云外,只顾着用力地点头。 “对不起,看来我是要辜负你了。”她眼里泛出泪光,声音哀婉,自己都佩服自己居然还有唱戏的天赋,“我快要不行了,以后,你就要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怎么办......” (存稿箱君:更新时间暂时会从中午调整为新一天的开始,嗯,也就是现在) 第18章 在找我吗 - 喜雀 - 夏忻然 姐姐临死前都这么记挂他,小鄢列心中触动,对那行凶之人就更恨了,“会......报仇。” 挽兮点点头,心想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呢,表面上终于含笑而终。 唉,不过面对孩子这么真挚的目光,她心里总觉得自己是一个罪人呢,居然要这么欺骗一个小孩子。 看着姑娘了无遗憾的遗容,小鄢列睁大了眼睛,定定地动也不动。 不久,他低下了头,长长的银发垂落下来,完全遮住了他的表情。 唯一可见的,是那只紧紧握成拳头的手,经络清晰。 ...... 挽兮再度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倒在了鄢列的身边,一只手还搭在了人家身上。 鄢列无声无息,似乎还没有醒来。 想到方才在梦里,她最后听到的那一声雷暴,那些东西应该能够全部除干净了吧。 不过那一声雷暴天地动荡,这也代表了鄢列的心情应该非常不好。 挽兮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丝危险,她方才,似乎,对他做了一件不太厚道的事情啊...... 她还对他说了什么来着?未过门的妻子? 挽兮恨不能当场失忆。 趁着鄢列这会儿还没有醒转,她觉得自己得先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从地上利落爬起来,挽兮正想拍拍屁股自己溜开,转眼便发现原本环绕在四周的浓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去,一行衣着斑斓的人从一处遮蔽物后转了出来。 为首的是一名年纪稍长的男子,挽兮从未见过不认识,可落后于他一个身位的那名头戴花簪的年轻妇人,她却是识得的。 还记得很清楚。 四目相对,两方都愣了愣。 “你怎么会……”突然醒来?姚氏脸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惊讶。 刚才在阵法外头观察了许久,确定了这小姑娘和鄢列都被困在梦境世界中了,她和其他人才把法阵撤了,放心地进来抓人。 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就是一个撤阵的功夫,这小姑娘就醒了? 那么鄢列是不是也...... 所有人的目光都心照不宣地落在了鄢列身上,看到他还在沉睡,又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先把她抓起来。”年纪稍长的那人一声令下。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可和你们无冤无仇的!”挽兮嘴里喊着,腰却一扭,轻盈地躲开了旁侧的攻击。 左右又上来了几个人,把挽兮团团围在中间,打算以最短的时间把她制服下来。 哼,以多欺少么? 挽兮心里将这群人鄙视了一番,身法却半点不含糊,灵活地在几人围攻的空隙间左腾右挪,这些围攻的几人愣是连她的一片衣角也没碰到。 姚氏皱了皱眉,没想到这小姑娘的身手还挺有一把刷子,看来想速战速决是难了。 她转头,对同样落后年长男子一个身位、与自己并行的年轻男子道:“你去把她拿下。” 年轻男子傲慢的脸上浮现出不悦,让他堂堂明王谷左护法亲自去抓一个小姑娘,这也未免太掉价了。 “呵,如果方才不是你瞻前顾后,非要等一等才进来抓人,何至于弄成这个局面?”姚氏的眉眼微微挑起,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轻蔑神情。 年轻男子果然忍受不住这样的眼神,甩袖道:“你给我等着!” 说罢,就从怀里掏出一个五彩的线团,往半空中一扔。 挽兮正在专心致志地应付来自四方的缠击,眼角余光蓦地闯进了一个古怪的线团,它在天上迅速旋转着,伸展开无数丝线,互相缠绕,最终渐渐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光芒一闪,这张天网就朝她当头罩下。 地上,一直纠缠着她的四人,也默契地站在了四个角落,意图堵死她的出路,让她成为瓮中之鳖。 想这样就困住她? 挽兮眼神一凛,手中有红影划过,围在肩脖上的围帛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周身泛着锋锐之气的红绫,毫不迟疑地直取站得最近那人的项上人头! 那人一惊,连忙调动周身气息来护住自己的脖颈,一不留神身上就露出了空门。 看到挽兮唇边浮现的笑意,他猛地惊觉中计,想要回防已经来不及了,那红绫如灵蛇一般,突然改道,重重地击打在了他的空门之上。 瞬间,他人就如断线的风筝,直直飞了出去。 这人被击飞,原本坚固的四角顿时缺了一块,挽兮紧随其后,突围而出,恰好赶在那天网罩落身上的前一刻。 然而不待她的心放松片刻,又一道人影围了上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挽兮只当这人又是一个普通弟子,交手了两个回合,惊觉不对,这人招式凌厉,气息却非常沉稳,显见灵力深厚,修为恐怕要在她之上。 抬头看到这突然跳出,围攻她的人的面容时,挽兮吃了一惊,眼底划过一抹怀疑。 这个年轻男子,好像有点眼熟,细看这眉眼,不就是方才梦境世界里,领头打了鄢列的那个孩子? 他的眉眼与小时候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加之挽兮对他记忆犹新,才一下认了出来。 “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年轻男子喝道,手上招式更加刁钻,同时催动法宝,让那天网再次向挽兮袭卷而来。 这男子的修为在她之上,又缠人得紧,挽兮没法抽身开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天网来到身后,将她一下捆缚了进去。 她摔倒在地上,被这年轻男子提了起来,丢到了姚氏跟前。 “人在这儿了,要怎么处理就快点吧。”他不耐烦道。 姚氏丝毫不被他的态度所影响,终于露出了一个笑意,“多谢左护法了,麻烦既然已经解决,那就趁着鄢列还没醒,赶紧把他带走吧。” 唉,鄢列这家伙迟迟不醒来,她也只能拖到这里了,希望他到时候别怪她,已经尽力了,挽兮叹着气闭上了眼睛。 姚氏笑着转头看向鄢列的所在,正准备招招手让人过去,没想到花圃旁空空如也。 那个原本伏在那里的银发男子,已经不见了。 “人呢?”姚氏失态地大喊。 “在找我?” 磁性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如拂晓的空气,带着丝丝寒凉。 (存稿君:替小夏吆喝一声推荐票哟~) 第19章 别有深意 - 喜雀 - 夏忻然 众人闻声转过头去,见银发如霜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们后面,左手还掐住了一个人的脖子。 “丹东长老!” 姚氏与左护法齐齐失声惊呼。 那位略微年长的男子,也就是丹东长老,早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已经被鄢列悄然无息地制服了。 挽兮睁开眼睛,里头有喜色划过,看来今天逃脱有望了。 丹东长老不愧为长老,性命被人拿捏在手上,还能保持镇静,沉声开口,“鄢列,你竟然一直在装睡,十几年不见,你迷惑人的本领见长啊。” “不这样,怎能如此顺利地和丹东大哥,不,现在是长老了,说上话呢?”鄢列笑了笑,淡色的凤眼里却没有半点温度,他还道设下圈套的人是为阴阳花而来,没想到竟然是明王谷的人。 看来他没被某人出卖得彻底。 “我看你这样才是不想好好说话吧?”左护法冷笑,半点没想到今夜这一出,到底是谁先对谁出的手。 左护法走到挽兮身边,将她拽起,对鄢列道:“赶紧把丹东长老放了。” 鄢列抬眼看了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姑娘一眼,手指掐着丹东长老的力度丝毫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缩紧了两分,“威胁我?” 丹东长老顿时被捏得脸色通红,嗫嗫不能言。 “那我们打个商量如何?”见鄢列的态度不肯松动,姚氏无法,只得皱着眉上前,“我们把这位姑娘放了,你也把丹东长老放了。” 挽兮屏住了呼吸,清亮的眸子盯着鄢列,想看看他要怎么抉择。 鄢列听罢眉梢微动,漫不经心道:“我把丹东放了,好让你们留在外头的人重开阵法?” 姚氏的脸色微微一僵,他居然知道他们在阵法外头还留有人手。 的确,他们这次非常谨慎,在进来前就先跟外头的人说好了,一有变动,马上重开阵法,务必要将鄢列困住。 鄢列还未说完,脸朝着挽兮的所在,“至于她,婢女而已,能救则救,不能救也没什么,和我谈条件,也不看看手里的斤两。”最后两句,语调尤为轻慢。 这果然开始秋后算账了么?挽兮苦瓜脸,她虽然在梦境世界里耍了他,可要不是她,他现在还在梦里待着呢。 “那你想要如何?”姚氏沉着气问。 “让我们走,过后自会把丹东放回来。”鄢列淡淡道。 姚氏脸上神色变幻,还未说什么,一旁的左护法抢先道:“不可,他盗取了血梧桐!” “这就要看哪一样在你们心目中更重要了。”鄢列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等着。 可恶!姚氏在心中暗恨,盗取血梧桐是族中的大罪,谁也没想到叛逃明王谷十多年的鄢列,竟会在四个月前悄悄潜回谷内,趁人不备截下了一段枝叶。 当时他们就没能把他留住,让他负伤而逃,如今再不把他带回明王谷,族长知道了必然震怒。 可是,丹东的命难道就可以不顾了么?再怎么说他也刚刚被提拔为长老,若出了事,族里也必然责怪她办事不力。 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了许久,姚氏才下了决心,“让他们走。” “可......” 左护法还想阻止,姚氏一抬手。 “不要再说了,丹东长老的性命要紧。” 左护法心有不甘,但无可奈何,只能把缠在挽兮身上的五彩丝线解了开来。 挽兮伸展着僵硬的身体,慢慢走到了鄢列身边。 “别耍滑头。”离开前,鄢列警告地盯了在场众人一眼,“否则我不保证这一路上,你们的丹东长老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那你又要如何保证,一定会放丹东长老平安归来?”左护法阴阳怪气地反问。 鄢列只对他露出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我一向守诺,你......难道不是最清楚的那个?” 这话听着,好有内情,挽兮八卦的视线在这两人间来回移动。 若她在梦境世界里看到的一切,都是鄢列真实的过去,那么左护法当年欺负了鄢列,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呢?看到左护法脸上那么精彩的表情,一定有大事! “走。” 鄢列淡淡对她说了句,与她一起挟持着丹东长老,不紧不慢地离开了这个折磨了他们大半晚的地方。 他们在迷阵中看似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其实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姚氏的那座宅子,此时出了大门,轻易地便找回了他们来时驾的那架马车。 丹东长老被挽兮用红绫五花大绑着,直接丢到了马车后头。 “姑娘家家,怎的如此粗暴。”丹东长老皱着眉看她,目光中满是不认同。 挽兮双手环胸,“呵”了一声道:“囚犯,没资格谈礼遇。”刚才她被左护法绑住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对她温柔了? 清晨开城门时,他们的马车是第一个出的周城,鄢列马不停蹄地向江南而去,整一天的中间再没有停下来休整过。 “这个人我们怎么处置?”晌午,她在马车外的另一边坐下,指了指车里头的丹东长老。 “前面找个地方丢下。”鄢列的声音听着有几分喑哑,挽兮讶然抬头,才发现他的脸色透露着一丝疲惫。 “你怎么了?” “没事。”他不欲多言。 挽兮回到车里,正对上丹东长老灼灼的目光,“我知道他怎么了。” “哦。”挽兮点点头,转过身去没搭理他。 丹东长老或许有些自觉无趣,悻悻地又开口道:“他在梦境世界里困太久了,又陷得很深,现在必定精神大损,难怪之前没有直接和我们动手。” “你告诉我这个做什么?”挽兮看了一眼车门,那么近,他们说的话鄢列也是绝对能听到的。 “我只是想让你们快点放我下去,那鄢列就可以找地方调养了。” 看着丹东长老一副笃定的神情,挽兮皮笑肉不笑道:“到了该你下去的时候自然会让你下去,等着。” 看见丹东长老失望的神色,虽然心里很痛快,但挽兮还是忍不住有点担心起鄢列来。 马车又翻过一座山头,到了这里,鄢列终于决定把丹东长老放下去自生自灭,完了又立马驾车离开,因为明王谷的人很快就会到。 马车启动时,挽兮忽然听到耳际传来一阵细小的传音。 “小姑娘,你真的知道鄢列都做过什么吗?” 背光处,她撞上丹东长老别有深意的眼神。 (存稿君:小夏现在在梦里有没有梦到我?) 第20章 打错算盘 - 喜雀 - 夏忻然 弄走丹东长老后,挽兮躺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脑海不经意间浮起丹东长老方才的那个眼神,还有他说的话。 她真的知道鄢列做过什么吗? 她当然知道。 这一路上过来,她都不止一次见识到鄢列的手段了,她从未对他真正放下过提防,若丹东长老误以为她和他有什么关系,想要借此挑拨离间,那就打错算盘了。 她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香甜,挽兮再度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鄢列仍然一言不发地驾着马车,他虽然没说,但挽兮能感觉到他的状态,比起中午时更糟糕了。 鄢列的视线原本直视前方,眼角蓦地出现了一只水壶,他瞄了一眼,低头接过。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块油纸递到了他面前,里头包着几块糕点。 他终于盯了挽兮一眼,脸上神情莫辨。 挽兮笑容可掬,“尝尝,我昨日在周城买的。” 鄢列不为所动,挽兮等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手臂就快要僵掉了,正准备收回来,就见他伸出了手,迅速地拿走了一块放进了嘴里。 过了一会儿,又一块。 怎么有人能连吃点心都这么赏心悦目? 挽兮看着他优雅的动作,心里不知是羡慕多一点,还是嫉妒多一点。 她忽然觉得脸庞有点痒痒的,一揉,抓住了几缕银亮的发丝,原来是风把他的头发吹到了她的脸上了。 她这才发现,两人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坐得这么近了,这似乎是一路以来的头一次,也是最近的距离。 “还要吗?”见鄢列又转过头来,她连忙笑容满面,把剩下的糕点继续呈到了他的面前。 鄢列却擦了擦手,冷淡道:“不要以为你献殷勤,就能抵掉你在梦里干的事。” 挽兮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躲得了初一,避不过十五,该来的,总还是要来了。 “那个,那时候不是事出紧急嘛。”她干笑道,“我可以解释的。” 鄢列没有吭声,但那副表情,倒似是有几分想听听她怎么解释。 “这个么......”她挠了挠头,要怎么解释才好呢,“当时你不是不记得外头的事情了嘛,如果我不来点刺激的,怎么让你除掉那些作怪的东西呢。” “而且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说不定小命都没了。”她嘟囔,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嗯。” “嗯?”挽兮愣了愣,他刚才是应了?她没听错吧? “‘嗯’是几个意思?”她追问道。 “你确实帮了我。”鄢列素来冷淡的语气里,破天荒地消融了些许,“谢谢你。” 这下挽兮是真的怔住了。 鄢列这句道谢来的突然,她一直以为,他应该会打击报复她欺骗了他的。 马车上安静了下来,挽兮难耐地换了个姿势,将自己的双腿置于马车边缘,晃荡在半空中。 “不用谢我。”她过了会儿才慢慢地道,“我帮你也是在帮自己,你出不来,我也出不来。” 这是她的真心话。 “说来也奇怪,我是怎么进到你梦里的?”说起脱困,挽兮突然想起了之前的谜团。 一般来说,梦境世界属于每个人意识的一部分,是相互独立的,谁也无法干扰谁的,可她却整个儿进入了他人的梦境世界,还是有意识的,这明显违反了规律。 鄢列沉默了一会儿,似也在想这个问题,半晌他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这个问题可以问下诸葛。” “诸葛是谁?”近来这个姓氏有点熟悉,她一下子便想起了在无庸山庄寿宴上,众人提起的那位江湖百晓生——诸葛先生。 那个有可能知道帝药下落的人,她绝对不会忘记。 “诸葛青。”鄢列道,“或者你们应该更熟悉他的另一个称号,百晓生。” 挽兮在半空晃荡的两条腿顿时停住,“我们现在去江南,你要找的人就是诸葛先生?” “嗯。”鄢列颔首,“只有他才有可能知道怎么把阴阳花取出来。” 挽兮的眼神闪了闪,垂下了头,没想到鄢列这一路的目的,居然就是去找诸葛先生。 她原本就计划着逃跑以后去找诸葛青的,眼下这样一来,此行的目的不就和她的计划不谋而合了吗? 如此,她要暂时放下逃跑的打算,先见到诸葛青再说了。 时值太阳刚沉到了地平线下,鄢列将马车停在了开阔的路边,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要最快到达下一个城镇,就只能抄小路,在前面的密林里走一晚。 鄢列的决定是,如果今晚有商队愿意横穿密林,他们就跟上,如果没有,那就在此处过一夜,明日继续走官道。 挽兮没有异议。 马儿刚栓好,鄢列就进了车厢中闭目调息,挽兮坐在外头,百无聊赖地对着篝火发呆。 坐着坐着,肚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奇异的声响。 这好像是......饿了? 挽兮讶然,这种感觉对她来说还挺新鲜的,要知道在三神山,人人生来辟谷,除了灵果仙露,基本不进饮食。 然而自打入了人世,她这饿肚子已经不是第一回了,而且算算这频率,每次饿肚子之间相隔的时间似乎也在缩短。 前头她没有在意,如今她却有点担忧。 莫不是她的身子出了毛病? 还是说,这和临行前,大长老的叮嘱有关? “人世不可久留,三年内必回,挽兮,切记!” 彼时,大长老的表情异常严肃,直到她发下誓言,才肯罢休。 挽兮叹了口气,如果风之精不是还未醒来,倒可以问问它,省得自己像如今这般惴惴不安。 不过她的想法没持续多久,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分散了注意力。 夜幕低垂,昏暗的来路尽头,有星星点点的火光逐渐逼近,速度很快,显得颇有几分匆忙。 那是火把的光芒。 静谧了半个夜晚,就在挽兮一度以为这一整夜都无事发生的时候,有商队来了。 想起鄢列的吩咐,她赶紧站了起来,朝他们用力招手。 “吁——” 领头的粗布短袍的男子勒马,看着路边一人一车的年轻姑娘,眼露警惕。 (存稿君: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箱,努力再吆喝两声推荐票~!) 第21章 偶遇故人 - 喜雀 - 夏忻然 “徐叔,怎么停下了?”后头的马车里,有婢女模样的人上前问道。 “有个姑娘想要与我们同行,她说她兄长突然得了急病,无法驾车了。”被叫做“徐叔”的男子皱眉道。 “请诸位收留,事后我兄长定有酬谢。”挽兮诚心道,她身无分文,至于酬谢,那就是鄢列的事儿了,谁让这是他的吩咐呢。 徐叔还在犹豫,挽兮心中奇怪,她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吧?这人在顾虑什么呢? 那婢女跑回去了后头,又再次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喘着气道:“夫人说了,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要跟就跟着吧,别浪费这些时间,赶紧上路。” “可......”徐叔还有话想说,冷不防突然有位年轻人打马走了过来,看着挽兮,眼里闪过一抹意外。 “这位姑娘,你怎的会出现在此地?”声音清澈悦耳,透着一分熟稔。 挽兮转头,看到一张极其清秀的脸庞,上头还有赶路带出的一抹红晕。 “是你?”挽兮也惊讶了,万万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上认识的人。 “宁公子认识这位姑娘?”徐叔挑了挑浓黑的眉。 “正是,之前在无庸山庄与我有过一面之缘。”宁溪作揖道,目光清亮地看着他,“徐叔,这位姑娘不会是盗匪假扮的,你可以相信我。” 有宁溪作保,徐叔才渐渐放下了警惕,松了口道:“如此......姑娘就跟着我们吧,不过这车夫......” “我来吧。”宁溪下了马,将它交给了后边的人,“我会驾车。” “那好。”徐叔点点头,吆喝了一声。 商队重新上路。 这是一支小型商队,后面除了那位神秘夫人的车架,还一前一后地装了几车货物,唯一值得人关注的是这为数不多的镖师,个个装备精良,细细看去,还带了一丝隐秘的锋锐之气。 挽兮看着坐在她身边的宁溪,奇道:“你怎知我不是盗匪合起伙来骗人的?” 这人与她不过才一面之缘,就能出声为她作保,饶是挽兮来自海外仙洲,没见识过那么多黑心事,也忍不住怀疑这人莫不是有点心大? 宁溪笑了笑,清秀的脸上全然不似有城府的样子,“姑娘眼神清正,不会是坏人。” 挽兮默了默,看来他是真不知道自己曾经给他套过麻袋的事。 “在下宁溪,还未请教姑娘称呼。”宁溪抱拳。 “风挽兮。”挽兮也学着他的样子抱拳回道。 “原来是风姑娘。”宁溪怔了怔,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爽地告诉他全名,不过从前常听闻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想罢就是这样了。 “姑娘原本打算往哪儿去?”宁溪问道。 “江南。” “咦,”宁溪的眼睛亮了亮,见挽兮疑惑地看他,赶紧说道,“我也是往江南去,咱们可以结伴而行。” 挽兮眼尾扫了紧闭的车厢门一眼,里头可还坐着一尊大神呢,这个她可不敢擅自做决定,于是面上赶紧打了个哈哈,暂且应付了过去。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无庸山庄?”想到宁溪是一起参加了寿宴的,挽兮便想向他打听一下阴阳花被盗的后续事件。 毕竟无庸山庄是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的,她若能探听到点什么,也好提前做准备。 “出事的第二天就走了。”宁溪耸了耸肩,“毕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贺寿肯定不能继续了,我在那儿继续待着也不大好,还不如赶紧离开,让人家可以好好处理这件事。” “那他们有没有说要如何处理?”挽兮不动声色地问,“也不知道窃贼是谁,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他们要怎么处理我就不清楚了。”宁溪摇了摇头,一副吃瓜群众的口气,“关于窃贼,我只听其他人讨论说好像是两男一女,其中一个还长了一头古怪的银发。” 挽兮脸色复杂,完了,这下所有人都把她当作鄢列和醉生的同伙了。 “你怎么这副模样。”宁溪只当她是害怕,安慰道,“放心,那些人只看得上宝贝,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会被他们盯上的。” 你不懂,挽兮四十五度仰头望天,长叹,她早就被盯上了,罪魁祸首现在还坐在他们身后的马车内呢! 且聊且走,挽兮不由对这个热心的青年产生了一点兴趣,不禁问道:“你呢?怎么会半夜赶路?我在这里等了一晚了,就只等到了你们。” 最近匪祸横行,到了日落时分,很多商队都不再行商,而是就近找个城镇待一晚再出发。 何况这个密林错综复杂,就连鄢列都选择在夜晚避开它。 “我们原本宿在了一处村落,那位夫人的孩子白天吹了风,夜里发起热来,村里没什么好大夫,夫人心急,只能继续往前走了。”宁溪指了指那位夫人所在的马车,又道,“不过徐叔是为很厉害的向导,这条捷径他走了很多遍了,应是无事。” “那就......”好字尚未出口,一阵夜风轻轻拂过挽兮的脸颊,她的表情顿时顿住了。 “那就什么?”宁溪好奇道,却见身旁的姑娘蓦地变了脸色。 “前面有埋伏!” “什么?”宁溪话还没说完,就见姑娘已经箭一般蹿了出去,“哎!你去哪儿?” 挽兮如一阵风,眨眼就来到了商队最前头。 “前面有埋伏,小心!”她重复道。 听到她的警示,徐叔举起一只手,整支商队刹那间紧急地停了下来,一时间,人的吆喝、勒马的嘶鸣声阵阵,动静极大。 “戒备!”徐叔浓眉凝起。 他的话音未落,所有的镖师都已经自发地围成了一圈,刀刃朝外,将商队紧紧地护在了中间。 这尤以那位夫人的所在最为周全。 屏气凝神,严阵以待。 对徐叔这种不过问,就先防守的姿态,挽兮有些意外,不过想来他是个谨慎的人,这么一想她也就释怀了。 徐叔勒马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双目如鹰,不断地循视着前头昏暗的密林。 树影重重,几无光线,别说是人影了,就连半只鸟也看不见。 (存稿君:欢迎在评论区、本章说勾儿搭我呀) 第22章 想活命吗 - 喜雀 - 夏忻然 尽管如此,徐叔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小姑娘,你说的埋伏在哪里?”他沉声询问,头却没有回过来,视线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 “前面有人,而且不下十个。”挽兮往前走了一步,视线缓缓环视前头的阴暗处,显得极有把握。 这是风带来的消息,前头的空气里至少混杂了十个人的气息,这些气息在少有人至的密林里,显得极为突兀,令她一下就捕捉到了。 不过这可不能告诉他们。 幸好徐叔思索了两秒,也没有盘问她是怎么知道的,他招来了两个手下,“你们去前头看看。” 这两人都曾是军中优秀的斥候,由他们二人前去,一探便知。 “是。” 两个其貌不扬的瘦小男子从队伍中脱离,动作敏捷,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与密林融为一体。 很快,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前头就传来了动静。 一声短促的警示鸣叫后,远处传来枝叶与衣料剧烈摩擦的声音,枝影晃动,仿佛有人正在朝这边拼命奔回。 “蛇,有好多的蛇!” 两个瘦小的男子感觉自己连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脚步如飞,面带惊惶,仿佛看到什么修罗地狱的恶景一般。 不过众人的这个想法没持续多久,很快他们也看到了生平难得一见的诡异景象—— 密密麻麻的蛇群,从两个瘦小男子跑过的密林里涌出,相互纠结,蜿蜒前行,场景之壮观,令人一见之下只觉头皮发麻,连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饶是挽兮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两步。 她真的对这种软绵绵、冷冰冰、没有毛的生物无感啊! “什么人在此处作怪?”徐叔一手紧握武器,冷声喝问。 空气里传来意味不明的模糊笑声,有几道影子跳上了高高的树梢,速度极快,只留下了一道残影。 “想活命,就把碧髓交出来。”有个尖利的声音开口道。 “我们没有你们要的东西。”徐叔皱眉。 “呵。”树上另一人冷笑了一声,纵身跳下树来,“怎么可能没有,一品带刀侍卫呢。” 徐叔瞳孔一缩,“胡言乱语,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你们根本就不像普通商队。”那人朝商队众人缓缓逼近了几步,“有本事你就把刀鞘上的布条解下来让我们看看,这是御制之物吧?” 仿佛配合他的话一般,同一时间,地上的蛇全都朝着他们的所在,威胁似的吐着鲜红的蛇信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他们全部装进肚子里。 “原来,是一群邪修。”徐叔定定地看了这个人几秒,忽地笑了。 “那又如何?” 徐叔漠然道:“半年前听说你们老巢被人端了,原来都跑到这里来苟延残喘了啊,怪不得我就说,最近这一带怎么会有那么多穷凶极恶的盗贼呢。” 那人冷哼一声,“废话少说,碧髓你们交还是不交?” “没有的东西我们交不出来。”徐叔双眼一眯,握紧了手里的刀。 “那好,那我们就只能亲自来抢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真刀真枪永远是最快解决问题的办法。 恰好商队里的人已经在地上撒好了雄黄粉,徐叔大喝一声,“保护好夫人!”然后就一马当先,与前头的几个邪修战在了一处。 以一敌数,没想到这个徐叔居然这么厉害,怪不得敢这么大口气和这群作恶多端的邪修叫板了。 只是商队的镖师人数终究有限,邪修又有十几人,就算镖师们再训练有素,想要妥善地护住每一个人也着实艰难。 几箱货物车最先失了守,被人弄翻在地,货物也滚得到处都是。 “没有碧髓!”翻找的邪修高声道。 此话说完,剩下的邪修全都紧紧盯着剩下的几辆坐人的马车。 不在货车上,那就是藏在人身上了。 他们在此处守候了几个月,为的就是得到宫中御用的碧髓,好不容易终于劫到了宫中侍卫伪装的车队,这下就像饿狼遇上了肥羊。 “啊!”有镖师发出痛苦的叫声,身上已然被蛇咬中。 挽兮的红绫飞快地卷住了几条靠过来的蛇,一把甩飞了出去。 “快扎住伤口,挤出毒血!”她对着伤者所在的方向喊道。 “没用,这蛇毒太霸道了。”宁溪上前去查看了伤者的情况,发现他全身僵直,七窍渐渐有血线蜿蜒开来。 这蛇的毒,竟然一触即死,可怖如斯! 挽兮又甩飞了几条蛇,心里暗暗着急,这么多的蛇,必然有一个操控的人,可是四周太黑,那人又隐藏在密林中,一时竟无法让人找到。 又有几个镖师倒下,忽然听得一声呼哨,剩下的其他镖师开始缩紧保护圈,向那位夫人所在的马车渐渐靠近。 挽兮的眉心蹙起,如她所料那般,原本护在她的马车四周的镖师,也在慢慢退去。 “他们这是不得已要弃卒保将了。”宁溪看了一眼,对挽兮说话的语气里有淡淡的歉然,“对不起,你哥哥......”他还记得挽兮说过,她有个病重的哥哥正躺在车厢中。 彼时挽兮正手一抖,红绫的边缘瞬间变得锋利如刀,在她手里好比最柔韧的工具,闪电之间切掉了几个蛇头。 她且战且退,往自己的马车那边靠去,然而没等她回到车边,就已经见到有两个邪修瞅准机会,飞扑到了马车旁,手中的武器灌注了巨大的力道,齐齐往车厢上砸去。 如果是平时,她才不担心鄢列那个家伙呢,可他现在正精力不济,如果陷入了无意识的休养中,那岂非完全无法自保? “鄢列!”她红绫一收,折身去救。 “嘭”地一声巨响,马车车厢在两名邪修的巨大力道之下支离破碎,木屑四溅间,露出了里头一身黑袍的银发男子。 他凤目闭合,一头长长的银发即使在如此昏暗的环境里,也依旧泛着妖冶的色泽,就如那妖精一般,神秘且诱惑。 两个邪修双双愣了一下,甚至忘了要如何动作。 下一秒,他们就见到这神秘的男子缓缓睁开了双眼。 (存稿君:小夏不在的第N天,想她,愿一切都好) 第23章 心惊肉跳 - 喜雀 - 夏忻然 挽兮尚未回到马车前,还在折返的半路上,就见到眼前蓦地飞出去两个黑影,极快,如流星一般。 然后猛地撞在了远处的树上,再无声息。 她不由得愣了愣。 四零八落的马车残骸间缓缓走出一名男子,高挑的身形,耀眼的银发,如日月交辉的艳艳容光,不是鄢列还能是谁? 原本混乱的场面似乎安静了一秒,才恢复正常,不过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挽兮已经相当习以为常了。 她飞快地蹿到了鄢列身边,有些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我很好。”鄢列淡淡地应了她一句,抬眼冷漠地看着对面的一群邪修,“不过他们,就很不好了。” 与徐叔正战在一处的一个邪修看到鄢列,顿时大惊,“是你!” 其余的邪修也纷纷瞳孔紧缩,那眼神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怎么会在这里?”那邪修跳出战圈,指着鄢列道,“你害得我们还不够吗?难不成你们还不死心?我们是绝对不会加入你们长......” 后面的话陡然断却,说话的邪修忽地捂住了脖子,那处有猩红的液体飞溅而出。 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下,鄢列缓缓收回只是微微一动的手指,“废话太多。” 徐叔戒备地看着这个忽然冒出的银发男子,眼里的目光变幻闪烁,惊疑不定。 不知何时,盗匪与被害人双方均已停下了手,神色怔然地看向了这个神秘男子。 宁溪咽了口口水,瞄了瞄旁边若无其事的挽兮,小声道:“这是你哥哥?” 挽兮默然,这话她没法接。 迎着各色意味不同的视线,鄢列浑不在意,“既然遇到,就别走了。” “我也当是除暴安良了。” 清淡的余音还绕在耳边,众人只见他原本站立的空地已经没了人影,另一头忽然传来古怪的闷哼声,便见鄢列已然出现在了邪修们的背后。 好快的速度! 众人瞠目,与此同时只见银色流光在邪修中间快速穿梭,所过之处无人幸免,手法干净利落,大家还未见他如何动作,数名邪修已被一击毙命。 更令人惊奇的是,遍地的蛇群咝咝地吐着信子,紧紧盯着鄢列,却无一胆敢上前。 无论鄢列走到哪儿,蛇群都自发地让出了道路。 密林深处传来一声尖锐的短笛声,那是驱蛇人发现了蛇群的异样,努力想要重新控制住它们。 蛇群似乎很是惧怕这个笛声,下意识想要向鄢列发动进攻,可没走两步又像受到什么东西震慑,畏惧地再不敢靠近。 于是乎,一头催,一头畏,蛇群便呈现出一幅奇怪的景象,它们互相纠结在一起,纵横交错,畏首畏尾起来。 鄢列淡色的眸光一转,直直射向密林深处,精准无误地落到了驱蛇人的藏身所在。 双目对视,即使隔着距离,对方也仍能清晰感受到这双淡色双瞳带来的威胁,这并非是外露的杀意,反是平寂如死水,仿佛看待死物。 驱蛇人周身的血液刹那间为之一冷,嘶哑着喉咙呼喝同伴,“你们快走!我来拖着他!”言罢拼命吹动短笛,将控蛇术发挥到了极致。 蛇群终是抵不过这些笛音的操控,在双方的威压下发起狂来,开始不要命地扑向了鄢列。 与此同时,仿佛也知道事不宜迟,邪修们用尽生平逃生的绝学,纷纷溃逃。 杀人者已成被杀者,这个身份的调转,只在转眼之间。 往鄢列身上扑的蛇群,在距离他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就遇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全然掉落在地,再也无法更进一步。 面对不计其数的毒蛇,鄢列连半个眼神都吝于给予,左手微微抬起,骨节分明的五指收拢成拳。 霎时,随着这个动作,他周遭的空气扭曲了一瞬。 “噼噼啪啪”的爆破声响起,挽兮亲眼目睹了蛇群爆炸的壮观场景。 红色的血雾如同一朵朵妖异美艳的花儿,在风中炸裂开来,又随着风儿散去,什么也没有留下。 诡异的美,心惊肉跳。 驱蛇人急忙再次提起短笛,想要召唤剩下的蛇来继续阻拦鄢列,好拖延时间,可是蛇群似乎已经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乱作一团,根本不听从他的指令了。 驱蛇多年,这还是他第一回遇到这般状况,不过可能也是最后一回了。 脑门的汗簌簌而下,不过一个低头抬头的空当,他就见对方已经长驱直入,毫无阻拦地站在了自己面前。 银色的发,完美的脸,毫无感情的眉眼,这确确实实就是鄢列本人,他们邪修午夜梦回都要惊出一身冷汗的大杀器。 半年前惨烈的记忆犹在眼前,求生的渴望瞬间充斥了全部脑海,他用颤抖的嗓音跪求道:“白雀大人,求你放过我吧,我......我愿意加入长明阁,誓死为阁主大人效力!” 黎明前的夜色最为黑暗,且又隔着一段距离,徐叔、宁溪和挽兮等人对这边发生的一切看不真切,也听不清楚。 他们只见到蛇群似乎突然之间失去了束缚,在雄黄与火光的震慑下,向密林深处四散逃逸。 驱蛇人捂住自己的咽喉,双目圆睁,缓缓倒在了地上,丝丝红线从他的指缝汨汨流出。 鄢列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风中隐隐传来低低的两个字。 “晚了。” ...... “那些逃跑的邪修,你要去追吗?”见鄢列走了回来,挽兮赶紧迎上前去,站在他身边小声地问。 姑娘家的心思细腻,让她隐隐察觉了鄢列与这群邪修间的仇怨。 鄢列低头看了看挽兮,她打了半夜的架,现在除了头发乱了些,浑身上下看起来还好,不似有伤的样子。 他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这才答道:“任他们去吧。” 挽兮放了心,毕竟古书有云,穷寇莫追,焉知道那些邪修逼急了,除了放蛇还能做什么。 不过眼下还有个不定因素,那就是徐叔,依他多疑谨慎的性子,一定会对他们二人的身份起疑。 她下意识去寻找那粗布短袍的男子,恰好撞见他手中的匕首,没入了一名伤者的胸膛。 (存稿君:咦?小夏竟然在这里写了小剧场,放入下面了↓) 第24章 画风不对 - 喜雀 - 夏忻然 挽兮吃了一惊,鄢列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不过他只瞥了一眼,就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徐叔必须这么做。”在她开口质疑之前,宁溪首先出声作了解释,“你看这伤者的伤口,是蛇毒。” 听他这么说,挽兮便仔细地往伤者身上看去,发现他面色灰败,七窍流血,显然蛇毒已经运行至全身了。 只是她瞧着这人中毒后的症状,忽地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之前她与鄢列在半路上,还偶遇过一支遇袭的商队,当时她找到了个还未断气的人,那人的情形就与眼前这个非常相似。 况且近来这片地区就是这些邪修在作案,那支商队遇上他们的几率很大。 “中了蛇毒也是可以救的,为何你说徐叔不得不这样做?”她目光一凝,还记得当时她给那还未断气的人用药,用了以后他更加痛苦的表现。 宁溪摇了摇头,“风姑娘有所不知,这些邪修的驱蛇术有名得很,然而最令人胆寒的是这些蛇的蛇毒,一旦注入猎物身体,便可在短时间内消融它的五脏。” “所以,即使我们解开了蛇毒,也无法挽回中毒之人受损的内脏。” 救人,反会让中毒之人白白更痛苦而已,真正的仁慈,是给人一个痛快。 “原来是这样。”挽兮眉心蹙起,她想到了鄢列,忍不住猜测他当时那么利落地出手,是不是早就知道这点了? 旁边的宁溪一会儿看看挽兮,一会儿又看看鄢列,觉得这两人真不像兄妹,像伴侣?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过这神秘男子妖冶璀璨的银发,忽然间让他想到了一件事。 邪修来袭之前,挽兮不还问过他无庸山庄里阴阳花被夺一事?他那时候跟她说,凶手是两男一女,其中一人还有一头常人没有的银色头发。 他的心砰砰地加速跳动起来,如今一看,除了还差一名男子以外,剩下的特征,风姑娘和这男子岂不都符合? 银发之人真的太稀少了,更何况方才这神秘男子还展现出了一身莫测的修为,他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自己眼前站着的人就是无庸山庄在找的盗匪了! 无意中窥破了大秘密,宁溪眼里的神采亮得灼人,让挽兮有些莫名。 她正想看看他是不是也中了什么毒,眼角的余光就瞄到了朝这边大步走来的粗袍男子。 她赶紧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朝来人点了点头,“徐叔。” “当不得姑娘这声称呼。”徐叔开口的第一句,挽兮就知道要糟,果不其然,徐叔接着道,“你我不过萍水相逢,待天明出了这片密林,咱们就分道扬镳吧。” 方才他就暗中观察过了,这姑娘身手不俗,显然不是普通人,而那男子...... 他的浓眉紧紧一皱。 那男子年纪轻轻便已修为莫测,再看那诡谲精准的手法,不是常年受到如此锻炼的杀手,或在尸山血海中以命相搏的人,绝对不可能做到这般。 他对这年轻男子是前者还是后者并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因为无论是哪一者,都只能证明此人极度危险。 他很感谢他们出手帮了商队,但,再继续同行,是绝不可能的了,他不会放任这般不安定的因素在夫人的身边。 “好。”挽兮没有多言,大概也知道他不会改变决定的,多说也无果,他能让他们出了密林以后再离开,已经算是对他们出手相助的谢意了。 而且鄢列原来的打算,不就只是跟着他们穿过这片密林而已么。 “风姑娘,你们的马车......”宁溪看着他们二人,面上有点犯难。 “糟糕!”挽兮这才想起来,他们的马车在刚才的打斗中,早就被邪修给砸烂了。 “无妨,我们这边也有人员伤亡,空余出来的马匹就给二位吧。”徐叔道。 可是她不会骑马,挽兮心里长叹一口气,觉得自己真的很有必要要学会这个了。 以前她单独行动的时候觉得没什么,但是日后和其他人一起,她总不可能一个人在边上御风而行吧?想想这画面就觉得有哪里不对。 那位夫人的孩子还病着,商队自然不会等人,挽兮只能将视线投向了鄢列。 “风姑娘不会骑马?” 没等到鄢列的答复,反是听到了宁溪的声音,挽兮自然而然地回头,就看见宁溪正站在她身后。 “我带姑娘吧。”宁溪朝她伸出手,笑容殷切。 他这样反而让挽兮感到有一丝违和,以她对宁溪的认识,他不应该是要说一声“男女授受不亲”的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经过了这场打斗,她总感觉宁溪的目光热切了不少。 她还在犹豫,忽然觉得后衣领子一紧,身体一轻,就被人提溜上了马。 “自己抓稳。” 冷淡又熟悉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她已经坐在了那人身后,那头不加束缚的如练银发就近在咫尺。 “好。”她舒了口气,暗暗调整成更舒适的坐姿,双手放在了他的腰上。 顿时,隔着衣服,她感觉到手掌下的肌肉一紧。 然后前头就飘来了一个声音,“......抓衣服。”似乎咬着牙。 “哦哦,好的好的。” 他都发话了,她不敢不从,赶紧忙不迭地改为了拉住他的衣服。 自己却莫名地悄悄偷笑起来了。 唔,只是突然觉得白雀大人很有趣啊。 ...... 密林里的路自然不比外面的官道,尽管有徐叔这样一个老手带领,商队离开的时候太阳也已经快到头顶上了。 “告辞。”徐叔抱拳,说完就带着商队风风火火地走了。 只留下了一个人没动。 “你怎么还在这儿?”挽兮惊讶道。 宁溪清秀的脸上一派无辜,“他们往京城去,我往江南去,不同道呀。” 说完他就在马上朝挽兮与鄢列长长一揖,“接下来的路,就要劳烦二位了。” 鄢列没有理他,一拉缰绳就径自往南而去。 “我们不等他?”挽兮看着迅速被甩在了身后头的宁溪,忽觉有些不好意思。 (存稿君:明晚小夏就回来了,最快后天就能把摊子丢回给她了,开森地求票ing) 第25章 冤家路窄 - 喜雀 - 夏忻然 毕竟昨夜徐叔肯收留他们,也是多亏了宁溪的作保呢。 “这里离江南最多不过两天路程了,他自己能去。”大概是因为真的快到目的地了,鄢列难得心情大好,解释了两句。 趁着他心情好,挽兮期期艾艾地问:“一路同行了那么久,我们也算一起出生入死过了吧?到时候阴阳花取出来了,你能不能放我走呀?” “好。” 这回答过于干脆,令挽兮不敢相信惊喜来得这么突然,“真的?” “我从不食言。” 鄢列的声音在风中清晰地传入耳中,明明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挽兮却分辨出里头不容错辨的郑重。 “在周城你确实帮了我,这是我欠你的。” “太好了!”挽兮喜上眉梢,那她就不用再费尽心机想着如何逃跑了。 “只是有一点,”鄢列顿了顿,语气沉了下去,“你在丁家堡和无庸山庄看到的,以及有关于我的一切,你必须守口如瓶。” “没问题。”挽兮一口答应,甚至还举手发了个誓,“你不用担心,我是不会插手人世的一切的,你的事情我自然也会当作不知道。” “人世?”注意到她奇怪的用词,鄢列轻嗤,“说得你好像来自世外一样。” 挽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眼珠子一转,反问道:“怎么,你不相信有世外之地?” 世外之地? 或许吧。 鄢列眸色里闪过一抹轻嘲,如果真有这样的地方,为什么这个人世的苦难还有这么多?又为什么,从未有人找到过? 世外之地,桃源世界,不过只是苦难深重的可怜人们,留给自己最后一丝的美好希望罢了。 他转眼就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一策马鞭,朝南边绝尘而去。 ...... 入了江南境内,一路顺风顺水,他们只在一处小镇落过脚,换了一辆马车,连夜再行了一日,便终于抵达此行的目的地。 这来的一路也算是多灾多难了,先是被明王谷的人设下圈套,再是路上偶遇邪修劫杀,现在成功到达,颇有一种修成正果的感慨。 马车缓缓在繁华的城池前停下,迎着日光,挽兮眯眼仰头去看城门上篆刻的斗大字体,不由自主地跟着念了出来。 “江都。” 城门处的百姓川流不息,摩肩擦踵,入世后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人,心情不由自主地雀跃起来。 听闻江都是整个江南的中心,也是南边最繁华的所在,那么城中想必定有许多新鲜玩意儿了。 鄢列瞥了她一眼,不懂她有什么好开心的。 看这姑娘的反应,活像是从未见过这样子的地方,难道她家,或者说她的宗派是在什么非常偏僻的地方? “我们不进城吗?” 挽兮正想着进城一睹人间的繁华美景,不料鄢列却将马车转了个头,往城郊的方向去了。 “不进,诸葛不在城里。”终于要见到诸葛青了,他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相比起醉生,诸葛可算是和蔼可亲多了。 江都城临水而建,绵延的湖泊从城内通向城外,景致别好,因而很多富户都爱在城郊购置别院,偶尔来这里小住怡情。 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诸葛先生也不例外,十足的热爱舒适与享受。 过了不久,马车的震动减小,再次停了下来。 这回可是真真正正地抵达目的地了。 挽兮早就按捺不住,从车里灵活地跳了下来,举目四望,只见青石阶,十里柳林,碧水粼粼,前头矮山腰上唯有一户人家,朱漆大门,门口挂着两只大红灯笼。 只不过,主人家今天的访客似乎不止他们,路的另一旁还停了好几辆雕漆黄梨木马车,并不过于张扬,又隐含着富贵逼人的气势。 挽兮一眼扫过,马车上并无明显的标识,显然来访者无意显露身份。 两人拾阶而上,到得大门时,鄢列也不叫门,只打了个响指,两只灯笼的烛芯就倏地点燃了。 果然和话本子里的情节一样,挽兮心想,那些神秘高人都自有一套章法,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的。 幸好她搭上了鄢列这根线。 挽兮耐心地等着,过了没多久,朱红的大门忽地朝两侧缓缓洞开,走出来个极貌美的婢女。 她似乎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与来意,朝两人微微作礼便道:“先生正在会客,两位请随我来。”声如云雀,婉转美妙得紧。 “诸葛先生该不会还是什么皇亲国戚吧?”挽兮在鄢列身边掩嘴道,她以前只听曾入世历练的前辈说过,人世的皇亲国戚可都有权势得紧,家里美婢如云,要什么有什么的那种,她那时候还小小地羡慕了一下来着。 “皇亲国戚?”鄢列的语气淡然中透着漫不经心,“他们算什么。” 挽兮眉梢微动,皇亲国戚不算什么?是前辈们的信息太陈旧了,这外头的人世早已翻天覆地,还是白雀大人和他的朋友来头太大? 婢女将他们引入了一处花厅,随后又有另外的婢女们鱼贯而入,为他们奉茶上点心。 人是美人,茶是好茶,点心也甚是精美,挽兮倚在松软的靠枕上,望着这一室精细,深感今日眼界被开拓不少。 唔……粗鄙些来说的话,至少她从未坐过这么柔软舒服的垫子,软绵绵地只叫人不愿挪开。 她撑着腮,扭头去看鄢列,他正凝神思考着什么,对面前来去的美人们视若无睹,而且在这温柔富贵乡里依旧坐姿端正,越发显得他身材修长挺拔,如渊渟岳峙。 喝了约莫五六杯茶,挽兮忽而听得有谈话的声音由远及近,她耳朵微微动了动,觉得其中有几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闯入室内竟分外耳熟。 由于她是临窗而坐,转头间便极是方便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可让她惊着了,倏地从座椅上挺起了腰。 人间何处不相逢,偏偏是冤家路窄。 想想门口的那几架马车,那富贵气势,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存稿君:明天我就要向小夏交成绩单了,紧脏...8月开始啦,投资次数又满了,眼神暗示:)) 第26章 炸毛的鸟 - 喜雀 - 夏忻然 眼瞧着那群人越走越近,不出几息就要路过花厅了,届时照面一打,这可就糟糕了。 玉无烟走在这群人中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是陪着父兄来此地拜访诸葛先生的,诸葛青号称百事通,只要你拿得出对等的价格来,据说就无所不晓。 只是这一回,他提出的价格实在有些高,就连父亲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打算先回别院去与几位长老商议。 玉山岳走在最前头,玉无极仅落后他一步,脸上也是不甚高兴,只是碍于还在诸葛青的地盘上,不便发作罢了。 一行人各有思量,在婢女的引领下转过廊角,路过了花厅。 玉山岳目不斜视地走着,玉无极和玉无烟却自然而然地往里看了一眼。 仅仅是一眼,玉大公子心思比较粗,没有多想,看过也就看过了,玉无烟却细心地发现了几案上的茶盏。 于是,她笑了笑对婢女道:“原来诸葛先生今日还有别的客人。” 婢女回以她一笑,却没有接话。 没有探听到什么消息,玉无烟也没往心里去,诸葛先生身边的人密不漏风,她也就随口一问,没想过会有答案。 一行人就这么走过去了,藏在花厅角落里悄悄观察的挽兮长松了口气。 这口气一松下来,才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她不由回头去看被她慌忙之下挤在更里边的人。 里边的人被她捂着嘴,此刻一双眼睛凌厉得仿佛结了冰,她不敢再看,讪笑着缩回了手道:“抱歉抱歉,一时情急,一时情急……” 手心却缩在了身后蹭了蹭,似乎上头沾到了什么奇异的触觉。 “让开!”鄢列盯着她,冷冷道。 挽兮愣了一瞬,猛地才意识到两人此刻的姿势,赶紧往后倒退了好几大步。 他们方才的距离,贴得……咳,是有些近了。 鄢列板着脸从墙角走了出来,骨节分明的双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方才事发突然,他猝不及防地被挽兮硬拽起来压在墙角,现在银发都微微有些乱了。 挽兮看着他满脸的不虞,突然间“扑哧”地笑出了声来,她忽然觉得这个时候的鄢列,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鸟儿,明明羽毛凌乱,却还通身不可一世的气焰,企图神俊依旧。 “笑什么?”鄢列凤眼一眯,语气不善。 挽兮赶紧低头,拼命压制住自己嘴角的弧度,不敢让他发现。 鄢列哼了声,重新整理好自己,这才又在原来的位置落坐了。 “不过是无庸山庄的人,有何可惧?”他说起方才的事情来。 挽兮却不免在心里嘀咕起来,您白雀大人夺宝一事才刚发生多久呀,他们两人现在又身负阴阳花,要是这照面一打,双方一准是要大打出手的。 动起手来鄢列当然不怕了,可是她怕啊,临出三神山前,大长老反复叮嘱她切勿在外头随意生事,若是被无庸山庄的人发现,恐怕他们在江都期间都别想安生了。 “我们不是还要拜访此间主人?”挽兮机智道,“还是不要在主人家生事为好。” 鄢列喝了口茶,不再作声,算是默认了她的这种说法。 两人刚重新坐定,花厅门口便走进来一名貌美婢女,正是方才从门口引他们进来的那位,她朝两人恭敬地行了礼,道:“先生已在抱荷小筑等着二位了。” “有劳姐姐带路了。”挽兮点点头,与鄢列一道起身。 抱荷小筑在这幢别院的深处,拐过前头的亭台楼阁,想不到后头还有个巨大的莲池。 此刻正值六月莲花盛开的好时节,芙蕖仙子亭亭玉立,碧盘滚珠,盈盈欲滴。 最重要的是,看得出来每一朵花都被人精心照料过,这荷叶是真真正正的不染尘埃。 “你们家主人可是真的腰缠万贯,挥金如土呀!”挽兮发自真心地感叹,今儿自己就彻底做了回话本上的刘姥姥入大观园了。 要知道她从前住在三神山上,大家对银子的观念都淡薄得很,自然没有这么多花样可弄。 唉,两袖清风限制了她的想象力。 婢女忍不住笑了,抬头飞快地睃了不发一言的银发男子一眼,意有所指道:“哪里哪里,这富贵人可多着呢。” 挽兮没听出她的所指,只道这人世的富贵人家还不少,怪不得三神山一直避世而居,若有子弟外出历练还耳提面命,敢情是怕他们被这些诱惑迷了眼,一去不回了。 说说笑笑,几人离抱荷小筑就近了。 这边的莲景正当时,抱荷小筑恐怕是整个别院观荷风景最好的地方,此间主人在此招待他们二人,可见对他们的重视。 想到这里,挽兮瞥了鄢列一眼,若有所思,看来他和此间主人真是交情匪浅。 就是不知道,此间主人是否真能把阴阳花取出来。 这么一想间,抱荷小筑已经到了,其间四面凭阑,仅有轻薄的鲛纱影影绰绰,随风摇曳。 “稀客上门,有失远迎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纱帘里有人轻轻笑着,声音如玉石相击,琅琅悦耳,十分轻易地便让人心生好感。 “好久不见,诸葛。”鄢列撩开纱帘,露出里头端坐在玉席上的男子真容来。 这位诸葛先生约莫在而立之年,与他好听的嗓音不同,他的长相平凡无奇,唯有一双眼,炯炯有神,充满智慧。 感觉到挽兮好奇的目光,他转过头来朝她温润一笑道:“鄢列这人脾气不好,与他一路同来,想必姑娘受委屈了。” 被他的态度所感,挽兮极有同感地点点头,唏嘘道:“可不是么,这家伙的脾气又冷又硬的,和他同路当心闷死。” 听见她如此直率的反应,诸葛青的笑容更深,他笑的时候双眼弯弯,里头的光泽如春风细雨,一时间竟完全掩盖了他普通的外貌,这让挽兮见了,不由得又稀奇地盯了他好几眼。 “坐。”他笑着道,拿起身旁炉子上煨着的山泉,亲手给他们看茶,“你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小夏有话说:这些天去了很多个地方,以后有人感兴趣再谈,已经木有存稿的我得拼命加油了,ps.更新时间恢复在中午) 第27章 世风日下 - 喜雀 - 夏忻然 挽兮双眼一亮,看了鄢列一眼,他正掀起茶盏吹了吹,没有抬起头来,自己问道:“不知先生可有办法?” 诸葛青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姑娘可是急于取出阴阳花?” “确实有要紧的事还待我去办。”挽兮点头道:“不过如果先生有办法取出我身上的阴花,这些时间还是等得的。” 诸葛青听了,脸上的表情似在沉吟。 鄢列倒是蹙了眉,开口对他道:“我也有其他的事要去处理,时间宝贵,如果你有方法解决就不要吊人胃口了。” “唔……”诸葛青的手指在小几上有规律地敲着,鄢列知道这是他惯常打算盘时的小动作。 于是鄢列不由有些不满,“我这样子你难道不知道是谁捣的鬼?” “你和醉生的恩恩怨怨可别牵扯到我身上。”没想到诸葛青一听这话,马上将界线划得一清二楚,“一码归一码,这次算是你向我开口,那还得按我的规矩来。” “否则?”鄢列端着茶盏,轻哼。 “否则倒也可以送你一个简单有效的办法。” 咦?还能这样? 听到诸葛青这回复,挽兮腹诽,果然是拳头第一,道理第二么? 诸葛青笑容不变,端坐如山。 “说说。”鄢列面不改色,眉也不抬一下。 “如果要完好地保存阴阳花,直接取出是不可能了,但是我知道你嫌麻烦,所以嘛……” 诸葛青顿了顿,落在挽兮身上的眼神仍然温润如春风,但后半句说出来的话,却让姑娘生生地打了个寒颤,“你可以杀了这位姑娘,我有办法保鲜,还保管方便携带呢。” 鄢列没有说话。 挽兮顿时一阵心惊肉跳。 “你们不能这样!”看到鄢列的样子,挽兮就知道他是真的在认真思考,“你得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小姑娘真是率真可爱。”诸葛青笑眯眯地问鄢列,“你到底是从哪儿找到这么个宝贝的?” 没人搭理他。 鄢列是懒得,挽兮是在想着如果鄢列当真反悔,如何才能脚底抹油。 诸葛青的本领有多大她不知道,但对于鄢列她却是了解的,她没有把握能在他们手下逃出生天,更何况她现在没有风之精的帮助,还在人家老巢深处。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你的规矩是什么?”为了小命,她沉住气,对着诸葛青问道,一扫心里原本的那些轻松惬意,眼神也渐渐变得谨慎起来。 “我的规矩么……”诸葛青呷了口茶,慢条斯理道,“自然是等价交换了,没有现银,那就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 “你想要什么秘密?”挽兮追问。 “与你无关,我只想要他的秘密。”诸葛青放下茶盏,视线悠哉游哉地转到了鄢列身上,“你考虑得如何了?” 挽兮再一次成功体验到了命运由人不由己的无力感。 “你想知道什么?”鄢列的语调毫无起伏。 “婉妙。”诸葛青喊了一声,过了两秒,极貌美的婢女娉婷走入,仍是方才一直领着两人前来的那位。 “先生。”她恭敬地跪立在诸葛青身边,小心翼翼地奉上手里捧着的一个青色木匣子。 诸葛青接过,打开来,露出其中躺着的一块青玉小方牌。 方牌朴实无华,牌面上只有一些杂乱的纹路纵横交错,看起来就是件再普通不过的玉石。 木匣子被推到了鄢列面前,诸葛青做了个“请”的手势。 鄢列信手拿起青玉小方牌,往里头注入自己的灵力,瞬间,原本平凡无奇的玉石头灵性顿生,一道如水一样的波光在牌面上缓缓流动而过。 挽兮盯着他们俩,摸不透这里面究竟是何乾坤,可是半晌过去了,鄢列也不发一言,只拿修长光洁的手指把玩着掌间的玉牌。 诸葛青好整以暇地喝着茶,耐心地等着,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只有那若有似无地落在鄢列身上的视线,泄露了他一点点的小心思。 可惜这回鄢列的耐性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为着自己久压心底的疑问,他终是忍不住催促道:“你考虑得如何?” 鄢列的手指转动着玉牌,不答反问:“你怎么会认为,我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告诉你我的秘密?” 这个不相干的人,指的自然就是旁边坐如针毡的挽兮了。 “我并不确定。”诸葛青摊了摊手,竟似有几分无赖,“只是赌一赌罢了,对我来说输了又没有损失。” “可是你赌输了,我们岂非要白来一趟了?”挽兮皮笑肉不笑道。 “我觉得......我不会让你们白来的。”诸葛青笑得意味深长,他现在觉得他还是有不小赢面呢。 “何以见得?” “小姑娘可不要妄自菲薄。”诸葛青袖子一拂,给她满上一杯新茶,“据我所知,你可是第一个能让咱们白雀大人做车夫的人呢。” “你真有解决的办法?”鄢列不想听他们继续谈论这个话题,打断道。 “只要你应了我的要求,我自然也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诸葛青的眼睛顿时精光四射。 “那就是说现在还没有办法了。”鄢列敲了敲玉牌,冷淡道。 以诸葛青的秉性,这人如果已有解决之计,只怕早就放出饵来诱惑他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绕着圈子光打雷不下雨。 鄢列把青玉小方牌丢还到青木匣子里,抖了抖衣摆站了起来。 “三天!” 诸葛青脸上的笑容一收,盯着他道。 “那就等三天后再说吧。” 鄢列好整以暇地推门而出,挽兮杯子一放,连忙跟了上去。 走在莲池间的长廊上,四下无人,挽兮瞄了一眼鄢列的神色,好像还好。 “你真的会把诸葛先生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他?”在她看来,这两人都在耍花腔,说了半天,一个实际的承诺也没有。 鄢列眉梢轻挑,不置可否。 挽兮却不想再玩这种你猜我猜的游戏了,一路过来她也累了。 “我不知道诸葛先生向你提了什么问题,我也不会逼你回答他,但是我们要明确一点,如果你和诸葛先生最终没有谈成,阴阳花的事情解决不了,你和我要怎么办?” 第28章 先生有请 - 喜雀 - 夏忻然 以鄢列的性子,自然是不愿意和她继续纠缠下去的,她也没那闲工夫,想到诸葛青最先提出的那个直接粗暴的方法,有着此前鄢列的承诺,她相信他不会这样做。 “会解决的。”鄢列看到姑娘脸上的愁色,忽然就觉得有些不习惯,“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后诸葛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我就让你离开。” 挽兮的脸上瞬间转忧为喜,黑白分明的眼睛晶亮极了,“这敢情好,放心吧,等你有需要的时候就给我消息,我不会不来。” “嗯。”鄢列表情淡淡,心里像是有个看不见的线结,忽然间就顺开了。 诸葛邀了他们在自己的别院中住下,鄢列也不客气,坦然无比地住进了风景最好的上院。 挽兮就被安排在他附近的一间小院落。 下午,回想起今日一瞥见到的繁华城池,挽兮心中按捺不住,跑去找鄢列,希望能让她到城里去逛逛。 没想到这家伙不见了。 “姑娘还是等同行的公子回来再说吧。” 挽兮来到大门口想出门,却被人拦住了,也不知道是鄢列还是诸葛青的吩咐。 无法,她只得在别院里到处随便乱逛。 诸葛青的别院美轮美奂,只是挽兮的一副心思全在外头的江都城里,因而眉间便透出一股漫不经心来。 “姑娘这是怎么了?莫非下榻之处有什么不顺意的?” 前头蓦地有人唤她,声如云雀,婉转美妙,挽兮抬头,可不就是诸葛青身边的婢女,似乎是叫婉妙的来着。 她摇了摇头。 婉妙一笑,皓齿微露,“那姑娘这边来,先生有请。” 诸葛先生有事找她? 挽兮步子微凝,眼下鄢列不在,不知道诸葛青对她能有什么事。不过,这不正好是她的机会?可以趁机打探帝药的下落。 这也是她此行更重要的另一个目的。 诸葛青正站在花园的廊下,对着一盆牡丹精心修剪。 见到一脸朝气蓬勃、元气满满的姑娘,他不由放下剪子,感慨道:“年轻真好。” “先生年纪也不大,又博闻强识,学富五车,何必羡慕我。”想刷别人的好感,一般都得恭维几句,更何况这几句话挽兮说的还挺真心实意。 “小姑娘觉得我很年轻?”诸葛青玩昧地抚了抚牡丹的叶子,“那你觉得鄢列今年几岁了?” 鄢列?想到白雀大人那盛世美颜,那应该更年轻了吧? 她凭感觉道:“二十出头吧。” “哈哈。”诸葛青忽然笑了起来。 挽兮心里有些不可思议,难不成白雀大人比诸葛先生的年纪还要大? “鄢列在炼境里头待了至少有一甲子时间了。”猜到她心中想法,诸葛青乐不可支,“不过炼境与正常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所以你的猜测嘛,对亦不对。” 挽兮讶然,难怪鄢列的修为如此深不可测,总感觉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所能企及的程度,原来竟是有这一层经历。 “好像一不小心说漏了一个秘密。”诸葛青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里似乎有一丝懊悔,“该打。” “先生似乎很了解鄢列。”她道。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知道那块青玉牌子上写的是什么问题吗?”诸葛青望着挽兮,循循善诱。 挽兮聪明地没有中计,“都说了是秘密了,我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真是有意思的小姑娘,诸葛青眯了眯眼,可是他就是想让她知道呢。 “那上面问的是,他和明王谷究竟是什么关系。”他炯炯有神地盯着挽兮,快速道出了那块牌子上,他向鄢列讨要的筹码。 眼见躲不开了,挽兮的选择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明王谷是什么?” “还记得周城给你们设下圈套的那些人吗?他们就是明王谷的人,明王谷自诩为孔雀明王的后裔,族人天生喜好斑斓的色彩。” “四个月前,鄢列悄悄潜进了明王谷,从里头偷盗了镇谷之宝——血梧桐的一条枝叶,自此,明王谷的人就誓要将他捉拿回去。” “而醉生向来与鄢列不对付,他也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把你们的行踪透露给了明王谷,并且帮助他们设下了迷梦阵。” 诸葛青慢条斯理地给牡丹洒水,“我喜欢秘密,鄢列的来历向来是个谜,但是现下看来绝对与明王谷逃不开干系,我想知道。” 挽兮:“......” 诸葛先生果真如江湖传言那般,爱秘密成痴,不过她怎么觉得,他其实就是一个热爱八卦的、准备向中年迈进的大叔呢? 诸葛先生充满智慧、让人肃然起敬的“江湖百晓生”形象,好像快要维持不住了。 偶像这种东西,果然如长老教导,只可远观。 “所以先生这会儿把我找来,所为的事情是?” “不是你有问题要问我吗?”诸葛青笑了笑,颇有些洞察一切的意味。 挽兮挑了挑眉,双手抱臂,这位诸葛先生莫不是能读人心? “是,我想知道为什么无庸山庄的人会在这里。” “你不用和我绕圈子。”诸葛青一哂,充满智慧的双眼背后深藏着审视,“这个问题咱们待会儿再谈,你真正想问我的不是这个。” 忽悠失败,挽兮深吸了口气。 “好吧,我确实有一件事情想要向先生寻求答案。”反正最终也是要问的,既然诸葛青已经提起,她再绕圈子也没意思,还不如开门见山。 诸葛青微微颔首,状甚随意,似乎无论少女问什么,都在他那处惊不起波澜。 每年来找他问问题的人多了去了,各式各样的都有,他都已经习惯了。 只是这一次,在听清楚挽兮问的问题后,他的眉峰凝住了。 “帝药?什么帝药?”他的语调快且轻。 “天帝的帝,不死药的药。”挽兮嫣红的唇瓣一开一合,吐出的字句清晰无比。 “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东西的?” 诸葛青脸上还带着笑容,明明还是方才的神态,但是挽兮分明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无形的压迫感,那是上位已久之人才能拥有的气场。 悄无声息,却能锁住目标。 (求推荐票) 第29章 蛇有七寸 - 喜雀 - 夏忻然 挽兮笑而不答,薄衣下的背脊微微挺起。 “哦……”诸葛青语调放缓下来,重又露出惯常的温润笑容,“你是想做交易?” 挽兮没说是还是不是,只问:“那先生可知道这个消息?” 诸葛青张了张嘴,窒住,指着她无奈道:“小姑娘也跟着鄢列学坏了。” 挽兮耸了耸肩,脸不红心不跳道:“先生又不是不知道我江湖经验少,那我可不得多看多学,现学现卖。” “学的不错。”诸葛青赞了句,“可是这个问题我恐怕回答不了你。” “是么?”挽兮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先生所说的‘回答不了’,是不能,还是不知道?” 当初诸葛青既然能够告诉宁溪帝药现世,那么他就绝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是不能,也是不知道。”对于挽兮犀利的提问,诸葛青不甚在意,反而重又打量起自己修剪的牡丹来,声音如玉石相击,“你可知道帝药的行踪一旦被世人得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挽兮皱眉看着那盆牡丹,不说话。 “小姑娘,不管你寻找帝药的初衷是什么,我都劝你最好就此打消念头。”诸葛青心里摇了摇头,只把她当成又一个对传说中不死药疯狂追求的人。 可是谁都可以放弃,唯独挽兮不能。 帝药是她风家世代看守的宝物,如今失窃,她就是终其一生也必须将它带回三神山。 “我不能放弃帝药。”她直言,看着诸葛青,态度诚恳,“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我也是为了你好,为何还要执迷不悟?”诸葛青叹道,抬了抬手,远处侯着的婉妙上前,将那盆牡丹抱了下去。 他这才正眼看向姑娘,眸色微凝,“玉璧无罪,怀璧其罪,你可知这天下有多少人对帝药趋之若鹜?即使你有本事拿到,也不一定能守得住。” “如此,你主意仍然不变?” “是,还请先生指引。”挽兮上身挺直,郑重一礼,仍是那句话。 看着姑娘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诸葛青沉吟,脸色随之逐渐端凝。 挽兮仍然弯着腰,也不催促,耐心地等着他思考。 半晌,诸葛青道:“事关重大,容我考虑一下。” “好,那我恭候先生佳音。”虽然有点失望,但挽兮知道这不可强求,为了找帝药她都已经走了那么多路了,也不差这些时间。 再者,相比于自己无头苍蝇一般的乱找,如果能从诸葛青这里得到半点消息,这无异于黑暗中有人点亮了烛火。 “慢着,先别走。”诸葛青喊住了她,“你不是还想知道无庸山庄的人为何会在这里吗?” 回想起今日遇见无庸山庄气势汹汹的模样,挽兮顿住,“他们是不是来向先生打听我和鄢列?” “正是。”诸葛青无奈,“我暂时搪塞了他们,可是你就暂时别出门了,万一在外头撞上,那可真是枉费了我一番苦心了。” “多谢先生了。”挽兮道谢,不管阴阳花一事是否非她所愿,事已至此,她和鄢列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真要谢我,就替我好好打探打探鄢列的小秘密。”诸葛青朝她眨了眨眼,谦谦温润的形象下流露出一分调皮来。 挽兮忍俊不禁,但一码归一码,白雀大人神威在前,这事可不能随便承诺。 于是她只能也跟着眨了眨眼睛,故作不懂,“可是先生和鄢列不是有约定吗?还是说,先生其实并无把握能取出阴阳花?”末了,尾音上扬。 “小姑娘真是半点亏都吃不得啊。”诸葛青套路失败,只得叹气。 “先生神通广大,想来也能理解我的难处。”她露出一个笑容,“如果先生有消息告知,我愿遵照规矩,与先生交易。” “也罢,也罢!”诸葛青随意拂了拂袖子,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随即就另有婢女上前,来引挽兮离开。 “对了,先生是如何看出来我有话想问您的?”回房前,挽兮忍不住好奇,还是开口问道。 “小姑娘可知道我在这江湖上成名多少年,和多少人打过交道?”诸葛青双手一动,慢慢交叠在身后,颇有点自矜之意。 像挽兮这样的小姑娘,经历少,藏不住事,这透彻的大眼睛一看人呀,就把想法都流露出来喽。 挽兮也不脸红,她确实初入江湖,被诸葛青这样的人精看穿,她心服口服。 这般平安无事地过了两日,第三天转眼便到,挽兮原来确实想按着诸葛青的嘱咐,安安分分地继续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的。 没想到,这日清晨,她的房门一开,就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骨碌碌落到了她的脚下。 挽兮捡起来一看,是个小纸球。 “谁?” 她抬头看了一周,左右无人,应该是有什么人特意塞到门上的。 狐疑地打开纸球,上面只有简洁的一行字—— 帝药线索,东南十里。 挽兮瞳孔微缩,手心蓦地攥紧了纸条。 她想要知道帝药下落的事情,就只向诸葛先生透露过,作为这座别院的主人,如果他想要告诉自己什么东西,何须用这样偷偷摸摸的办法? 那么这个第三者,又是如何知晓她的目的的呢? 难道这个别院还有其他人? 挽兮脸色变幻不定,给她留纸条的人是敌是友尚不清楚,但是她的第一要务即是找到帝药。 蛇有七寸,这个藏在暗中的人恰好捏住了她的七寸。 将纸条毁掉,挽兮回到内间将风之精围上脖子,利索地出了门。 纸条上虽然没写时间,但事不宜迟,她还是尽早动身一探究竟为妙。 “糟糕,可是我要怎么出去?” 出了院子,挽兮猛地顿住脚步,犯起难来。 因为无庸山庄之故,眼下诸葛青不让她出去,而这座别院看着极大,实则严防死守,若要出门,就只能好好想个法子才行。 此时此刻,江都城内某处。 “大人,任务已完成。” 黑衣人朝墙上斜斜坐着的人俯首,面罩下传出的声音,竟是属于女子的娇软声线。 (夏忻然:周一活力满满地求票!) 第30章 好戏开场 - 喜雀 - 夏忻然 “很好。”懒散的嗓音幽幽从墙头传来,“你可以回去了。” 黑衣女人没动,竟有些迟疑,“......可是大人,整个别院都有暗哨,那小姑娘要怎么出门呢?” “你说得有理,如果她出不了门,岂非白费了我一番心思?”墙头的人换了一个姿势,以手托腮,“所以我早就给她算好路了。” “大人指的是?” “地鼠尚能给自己多钻两个洞,诸葛青那老狐狸,怎么会比地鼠更差呢?”那人嘴角渐渐勾出一个艳丽的弧度,“只希望小姑娘千万别让我失望,否则,大戏少了主角还怎么唱?” 别院里的挽兮果然没辜负这人的期望,很快就和他想到了一块儿去。 那留纸条的人若是真心想要引她出去,又怎会不清楚她眼下的境况?如果不想算盘落空,那必然是认为她能出去的。 可是出路在哪儿呢? 她抱臂,盯着院门看了许久,强闯大门而出是肯定不行的了,偷摸爬墙出去嘛,这别院一定有诸葛先生的岗哨。 那么剩下的唯一一条神不知鬼不觉的出路,就只有在...... 推开院门,她的视线重新落在了自己的房门上。 若要无人得知,那最好的地点自然就是在自己屋里了。 修行者普遍喜静,也不需要多进饮食,所以平日里并不会有人来送吃喝,而作为别院的贵客,更不会有不知规矩的人来打扰。 今日是诸葛青与鄢列约定的日子,那么她只需在晚上之前赶回来,就无人能知晓她今天外出过。 主意一定,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挽兮急迫地进屋寻找了起来,柜子、抽屉、床底、博物架......能找的地方绝不放过。 “好像没什么异常啊。”挽兮摸着下巴沉吟,这些东西看着不像是有藏机关的样子,难道是她猜错了? 如果她是诸葛先生,会把密道入口藏在自己家哪里呢? 那暗中之人既然笃定她能出去,那么这个可猜测的范围也绝不会很大。 屋子里会有客人,万一被误打误撞发现了密道可怎么办,这么一想,屋子里的猜测似乎也不是那么牢靠了。 又将屋子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仍无异样后,为了掩人耳目,挽兮掐了个隐身决,才又在院子里翻找起来。 最终,她把视线锁定在了后院那口深井上。 别的院落有没有水井她不知道,但是她的这一口井,乍眼看去并没有什么问题,仔细一看才发现少了个部分。 “没有水桶?”挽兮嘀咕,尽管一般人也不会在这打水,水桶被拿走了也属于可理解范围,但是现在她抱着怀疑的态度,再看这口井就变得奇怪了起来。 探头朝井中望去,井深并不算浅,井底偶尔闪过的粼粼波光,也说明这是一口有水的活井。 挽兮思考了两秒,忽地从旁边的花坛里找出一块石子,用力投入了井中。 石子很快就落入了水里,没有激起水花,也没有半点落水的回声。 “真的是幻象。”挽兮终于露出了笑容,松了口气,“总算找到你了。” 既然密道已经找到,她不再浪费时间,纵身投入了井中。 轻风拂过,空气里只余少女淡淡的幽香,再不见人影,而这一切一如所料,整座别院无人知晓。 ...... 井底下,这里的一切并不如挽兮猜想的那般阴暗,反之,灯火通明。 精美的琉璃器皿里承放着鲛人油膏,据说一丁点儿就可以燃上数天而不灭。 挽兮心系帝药的线索,看见这四通八达的地下密道,只觉一阵无力。 也不知道这些密道都通往何处,可有死路或陷阱,为今之计只能先把有空气流动的通道先找出来了。 摊开手掌,青蒙蒙的微光化作丝丝缕缕的长线浮现,这些发着光的线条就像有鼻子似的,在各个岔道口打着转,遇到新鲜空气再延伸进去,周而复始,最终把消息传递回挽兮身上。 “有四个出口,这么多?”挽兮皱了皱眉,光是“活”出口就这么多,那平日里封闭的出入口岂不是更多?诸葛先生莫非有许多仇家,否则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准备那么多跑路的通道?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挽兮在地底下粗略辨认了一下方向,决定选最远的那一个,免得绕来绕去最后还是在别院里没出去。 她的这个决定做得还是正确的,不到两盏茶功夫,她站在了远离别院五里地的一座林子里。 挽兮回头望了一眼出口,竟然是一株三人合抱的老树,光从外表看,谁能想到这颗树其实已经空心了呢? 想起纸条上的留言,东南十里,已经不远了。 深吸一口气,挽兮攥了攥围在肩脖上的红绫,对方意欲何为,且让她一会! 御风而行,她转眼就来到了约定的地点,此处位于官道边上,除了一凉亭,别无他物。 “我已经来了,还请暗中的朋友现身一见!” 清甜的嗓音在空旷的林地里回响,又渐渐淡去,自始至终,只有姑娘的这一把嗓音。 没有人。 挽兮蹙眉,莫非是时间不对,那人还没到? 这般想着,她坐在凉亭里,又等了一个时辰。 太阳偏移,逐渐来到了正中的位置,依旧没有她要等的人前来,旁边官道上偶尔有路过的车马,辚辚萧萧,并没有人关注她。 既来之,则安之,挽兮倒是沉得住气,巍然不动,打坐养神,直到日头西斜,太阳已经逐渐要落山了,她这才睁开了眼睛。 写纸条的人莫非是在耍她?眼看着都快要到晚上了,还没半个人影,再这样等下去,她就要来不及赶回别院了。 就在她的耐心要彻底告罄之际,一股特殊的香气,渐渐从远处随风飘散而来,很淡,但是熟悉得让挽兮浑身颤栗。 她一个激灵,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身体已先于大脑的反应,朝着气味传来的方向,如风一般掠了过去!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远处掩映在枝叶里的一双眼睛,看着姑娘离去的方向,愉悦地眯起。 “好戏,开场。” (昨晚忽然被通知要搬家,所以现在得手忙脚乱地找房子,重新安稳下来之前应该都会很忙,写了一晚上邮件都没有码字,哭惹) 第31章 群狼恶虎 - 喜雀 - 夏忻然 绿肥红瘦的季节,本该生机勃勃的山涧,此刻却犹如被狂风席卷而过,枝零叶落,遍地狼藉。 “......我最后说一次,交出血梧桐,跟我回明王谷接受审判。”被众星拱月般簇拥在正中之人,头戴金冠,不怒自威,满身五彩织金锦绣,华丽至极。 在他对面,黑衣银发的男子背靠着树干站着,微微垂着头,发丝倾落,看不清神色。 “鄢列,别做无谓的挣扎了,放弃吧,如此或还能保你一命。”丹东长老站在一旁,眼神微闪,划过一丝怜悯。 之前他们任务失手,正准备打道回府再行磋商,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就迎来了一位令众人都意想不到的人。 “参见族长!” 他和姚氏、左护法一惊,齐齐折身下拜。 “在外一切从简,不必多礼。”雍时跨入门内,淡淡道,“都起吧。” 他刚在椅子前站定,身后立刻就有随从上前,仔细为他解下披风。 众人按身份等级站好,丹东长老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族长怎么来了?”虽然信已经传回族内,但是明王谷到这里的路程,可不止这些时间。 显然,他们的族长早就踏上了来的行程。 “猜到你们会失败,我亲自来了。”雍时接过随从奉上的茶水,低头吹了吹,“果不其然。” 被雍时如此一说,众人的脸面顿时都有些挂不住。 丹东长老擦了擦不存在的汗,讪讪,“是属下大意,一时让他钻了空子跑了。” “我说过,他身边的小姑娘就是个变数,如果不是她,鄢列怎么能破梦而出?”姚氏捏了捏绢帕,紧声。 “总而言之都是梦魅的阵法太没用了,如果能早早地将那小姑娘解决掉,后头也不会有那么多事!”左护法也道,咬牙切齿。 “......” “够了,我不想听这些。”雍时眉心皱起一道沟壑,语气不耐,“我只看结果。” 原本还在互相推诿责任的三人,顿时噤声,呐呐不敢言。 只听雍时又道:“梦魅送来了消息,鄢列现下在江都,即刻出发,不得再有误。” “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姚氏露出了一个笑容。 丹东长老默默摇了摇头,族长亲至,这回鄢列怕是真的插翅难逃了。 他的预感成了真,眼下鄢列看着确实被他们迫得无路可退了。 银发男子缓缓拭去嘴角的血迹,淡漠的凤目抬起,依旧不减半分璀璨摄人的风华。 他嘴角一挑,“呵”了声,“明王谷谷主,羽族族长,好威风哪。” 雍时盯着他,神色莫辨。 “可是答案还是......不呢。”鄢列与他对视,眼里的嘲讽如利剑一般刺向对方。 “这么久了,你长大以后,还是那么不听话。”雍时眼睛一眯,浑身威压陡然加重,“那就不能怪我不惦念情分了。” “情分?我和你之间有过吗?”鄢列嘲讽之意更显,“而且我只是拿回我应得的东西罢了。” 话不投机,眨眼之间,两人又战到一处。 如果说鄢列就是一把绝世利器,那么雍时就如克制的剑鞘,灵力深远绵长,海纳百川,似能包容一切,又掌控一切。 先头鄢列就是这样被他掣肘,才硬吃了一掌。 循着空气里特殊的气味,挽兮赶到此处时正遇上这样的场面。 被那魂牵梦萦的香气牵动心神,她一开始并没有管这群人,直到空气里的香味完全淡去,她用力嗅了嗅,才疑惑地皱起了脸。 “刚刚明明还有的,怎么忽然又没了呢?”她百思不得其解,上次也是这样,才让她断了线索。 不管如何,帝药的气息既然是在这里消失的,那么这个地方就不得不查。 她抬头望向不远处那群人,心里琢磨,会不会和这群人有关系呢? 目光落在正在打斗的那两人身上,他们速度太快,她没看清楚脸,可其中一人那头妖冶的银发,却充分暴露在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据她所知,人世拥有银发的人貌似不多?她一路以来也就只见过一个人而已。 “鄢列?”她呼吸一紧,心神不由自主地集中在了那个银发男子身上。 谁能告诉她,这两天都见不到踪影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和人打架? 待看到一旁的丹东长老、姚氏以及左护法时,她恍然明白过来。 原来又是仇家找上门了。 只是这一次,丹东长老他们似乎找到了非常厉害的帮手。 挽兮藏在树后,视线落在两人的身法上,那个衣着华丽的男人功力绵长,显然已经修炼了不知多少年,鄢列年岁不大,后劲恐有不足,到了那时,他就只得拜下风了。 鄢列败了的后果会是怎样,想想上次的情景挽兮就能猜到,于是心里也不由得暗暗着急。 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上次一个左护法就够她吃一壶的了,自己贸贸然上前去,不仅帮不了鄢列,反倒还可能把自己赔进去。 要不,豁出去回别院请诸葛先生帮忙? 但是万一她在回去的路上,鄢列就已经败了可怎么办?始终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抬头看了看天气,挽兮判断了一下风向以及速度。此刻有风,虽然不算太大,但应该仍然可以试一试。 当机立断,她下了一个冒险的决定。 双手并拢,十指快速翻飞,一套印结下来并没有挽兮想象中的难,印结成以后,她还心存侥幸,暗暗吐了一口气。 明王谷众人这边,眼看着鄢列已经落了下风,被擒只是片刻早晚的问题,不料忽然平地起狂风,沙尘大作,夹杂着林间掉落的枝叶,令人一下子全都睁不开眼睛了。 怎么回事?丹东长老心里一阵疑惑,怎么会突然起了这么奇怪的大风? 然而夹杂着沙尘的狂风迷住了他的眼睛,双眼一闭,他就看不见前头的状况了。 同样身处在狂风中的鄢列,也侧过脸去,屏住呼吸,避开风的来向,可是这个动作刚做完,他就察觉有人在悄然地靠近他后背。 (存稿箱君:作者外出,深情呼唤推荐票~) 第32章 不自量力 - 喜雀 - 夏忻然 他长眉凛然,正欲动手,不期然听见一个熟悉的清甜声音,如蚊子般在他耳际嗡嗡响起。 “是我,快跑!” 话音刚落,一只温软的、独属于姑娘的手,就抓上了他坚实的手臂,拉着他往某个方向窜去。 手臂上传来的陌生触感让他很不适应,眉头微蹙,最终却没有反抗,还是顺着那股力道的拉扯,往外撤去。 与他站得最近的雍时最快发现了这一变故,眼神像淬了冰,“想跑?”同时,他也看到了拉着鄢列的挽兮,瞬间便明白这怪异的狂风都是她捣的鬼了。 看来这个丫头,就是姚氏他们嘴里提到的坏事的小姑娘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来坏事,看来也是嫌命长了。 以手为掌,雍时运足了力道,毫不留情地朝着挽兮拍去。 彼时挽兮一边专心维持着秘术,另一边还要判断着风向来逃跑,全然没留意到这身后突如其来的威胁,背心空门大开,毫不设防。 雍时的手掌都已经碰到姑娘飞扬的长发了,就在他以为这一掌必然能盖到挽兮身上去时,斜里忽然横生出一只如白玉般、骨节分明的手,与他极快地对了一掌。 全然不同于先前的姿态,那一掌里蕴含的霸道劲道,让雍时只觉手骨微麻。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只手的主人,可是这一恍神的功夫,那银发男子就已经不见了踪影了。 挽兮只顾着操纵秘术,拉着鄢列用尽全身力气的御风逃跑,对于方才背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 “他们追上来了吗?”挽兮喘着大气问道。 任谁像她一样,在维持着秘术的同时,拽着个大活人御风而行,一口气奔出数里,也都会吃不消的。 三神山人的强处是善于利用自然万物的力量,而不是强行干预,她创造狂风,加速风的流动速度已经属于违背规则,是要受到一定反噬的。 上天赋予了他们不同于世人的能力,自然也会有对等的规则来约束。 因此刚开始她觉得没什么,到了后头,脸上的气色就逐渐变了。 “没有。”鄢列调整了一下内息,淡淡赞许道,“你速度很快。” 她是付出了代价的,能不快吗?挽兮心里吐槽。 “不过你看起来不太好。”视线落在姑娘泛白的脸上,鄢列指了指地面,“就到这里吧。” “那不行。”挽兮干脆地拒绝,“万一他们一会儿追上来怎么办?我有一个很好的藏身之处。” 野外两人太明显,唯恐明王谷的人再次追上来,挽兮现在想的是赶紧带鄢列回到密道出口,两人再沿着通道回到别院去。 就算被诸葛先生发现,她也认了。 挽兮催动秘术加快了速度,很快就见到了那株三人合抱的老树。 从半空中急速降了下来,挽兮还没喘两口气,就只觉一阵头晕眼花,全身也有脱力的现象。 鄢列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了她的肩膀。 “没事吧?” 挽兮晃了晃脑袋,很想说自己没事,然而那阵晕眩过后,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地折腾。 鄢列眉头紧皱,扶着她先靠着树干坐下,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个玉瓶子。 他从里头倒出一颗澄亮的丹药,“我的灵力特殊,不能直接过渡给你,你先服一颗,或许能缓解一二。” 挽兮吃下丹药,调息了数秒,果觉头晕想吐的症状好转了些许。 “这是什么东西?效果还挺快。”精神稍稍转好,挽兮又好奇问道,以后回到三神山,说不定她也能学着炼制一下。 鄢列收起瓶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后头的另一株大树后,就传来了一声冷笑。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找你们找了这么久,可算是找着下落了!” 挽兮吃了一惊,回头就见到一名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眉目阴沉地走了出来。 他的身边还有数名高手,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藏在后头那么久,终于舍得出来了么?” 鄢列的声音极淡,可是玉无极无端地,就从中听出了轻慢。 挽兮眩晕的脑子仍在愕然,怎么会这么巧?偏偏这时候在这里遇上了无庸山庄的人? 当着这群人的面,她还要怎么打开别院的密道? 玉无极挽了个剑花,直指鄢列、挽兮两人,“今天,我就拿你们回去向爹请罪!” “丁长老、花长老、诸位侠士,随我一起上!” 挽兮的脑壳一抽一抽地疼,真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也不知道后头明王谷的人听到这边动静,会不会顺藤摸瓜地找来,眼下也唯有一战了。 “不自量力。”鄢列面容凛冽,手指一动,周遭的枝叶无风自动。 玉无极等人眼前一花,便见有什么东西挟裹着极强的气劲,铺天盖地的当头袭来。 “小人,居然使暗器!”玉无极咬牙,和两位长老并在一处,长剑挥舞,结成剑阵将这些东西屏蔽在外。 饶是如此,几人也被空气里的沙尘弄得一阵灰头土脸。 挽兮在局外看清楚了鄢列的“暗器”,忍不住失笑,“这也算暗器?” 待天空中的东西纷纷扬扬地落下,玉无极几人收势,这才看清楚了刚才那些席卷而来的东西—— 都是些落叶罢了。 “你居然敢作弄我?”玉无极平日里最好形象,此刻双眼已经快要冒出火光了。 “我只是给你最后一次提醒。”鄢列面无表情地转头,盯住了他,“莫要自寻死路,否则后果自负。” 自从上次让醉生与鄢列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夺走了阴阳花后,玉无极就倍觉面上无光,总觉得走到哪儿家里那些门客、下人都像在看他笑话。 其实在那事发生之前,就有长老向他爹玉山岳提议,说他不适合接任无庸山庄,他爹不置可否,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可是他作为无庸山庄的大公子,如果没有成功接过他爹的衣钵,以后他还要不要做人了? 这次这么大好的机会,如果让他抓到面前这银发男子和姑娘...... (存稿箱君:例行求票) 第33章 将计就计 - 喜雀 - 夏忻然 那么他就能一雪前耻!让那些指手画脚的嘴碎东西都看看,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还等什么?都给我上,把阴阳花拿回来!”玉无极念头一起,就再也遏制不住,一心只想着把眼前这两人拿下后的好处。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多给了机会还不要,上赶着送死的蠢人? 鄢列闭了闭眼。 后头还有雍时这个大隐患,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搞定这个场面,就得擒贼先擒王。 只是他的身影才刚刚一动,就踯躅了。 见到鄢列似乎在看她,挽兮赶忙撑着树干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你不用顾忌我,我能保护自己。” 鄢列本想长驱直入,直取玉无极的,可是他若一走开...... 玉无极带来的两位长老和数位高手,直奔这边而来,转眼即至,鄢列没有犹豫,又退回到了姑娘身边,给她挡掉了当先飞来的暗器。 眨眼间,双方混战作一团。 以挽兮所倚靠的大树为中轴,因为鄢列的保护,她的身边空开了一片真空地带。 挽兮眼睛眨了眨,心中忽然泛起一种不可言状的情绪,看着面前那个高挑的背影,银发随着他的动作不加约束地舞动,耀眼夺目,极是美丽。 头一次,她忽觉,原本被人保护的感觉,是这么的好。 银色的影子就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山,顽强地挺立在那里,遮风挡雨。 被人围攻中,鄢列竟然还能分神去留意玉无极的一举一动,那家伙也是狡猾,嘴里高声喊打喊杀的,自己却停留在了最外围,没有真正靠上前来。 那要抓到玉无极的唯一办法,就只能是他亲自突出重围了,然而因为挽兮的缘故,他只能被牵绊在这里,不能前行,除非把周围的苍蝇都先消灭干净。 只是还没等他消灭干净,估计雍时他们明王谷的人就到了吧?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皱了皱眉,闪身避过一刀,一掌将偷袭者击飞。 挽兮在一旁看着,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看向包围圈外围的玉无极,心里头快速盘算着。 既然他们过不去,那何不引他自己过来? 玉无极此人,性格冲动,急功近利,方才观他面相,似乎迫切地想将他们逮住,既然如此,她不如将计就计好了。 低头酝酿了一下情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虚弱,她扶着树干,一副害怕受到波及的样子,颤颤巍巍地朝后退了两步,再退两步,堪堪就要退出鄢列的保护圈。 全神贯注地紧盯局势的玉无极,怎会发现不了这一点,见状心中顿时大喜! 再退一步吧,再退一步......只要再一步...... 他在心中期盼着,挽兮现在的状态就与普通人无异,只要她再退出一步,他就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抓住,此刻鄢列正被手下的人拖着,就算看到了也鞭长莫及。 鄢列应付着数名高手凌厉的攻势,没有回头,似乎对身后的一切全无所知。 如此大好的机会......玉无极连呼吸都无意识地放缓了,生怕惊吓到猎物,握剑的手隐隐有青筋突出。 在他紧迫的目光盯视下,姑娘终是又向后退了一步。 退出了鄢列的保护范围。 玉无极霎时狂喜!强自按捺急速跳动的心脏,早已暗中运气多时的他瞬间出手,朝着姑娘所在飞速扑去! 如他所料那般,直到有风忽然迫近,姑娘才像察觉到了这一变故,而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鄢列已经不可能来得及回护她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姑娘那张惊惶失措的脸,玉无极心头暗爽,抬手就要制住她的命门。 然而这阵快意没持续多久,就在他以为自己的手,能顺利地搭上姑娘的身子时,脖间陡然传来的异样触感,让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血液刹那回流。 缠在他脖颈上的东西,冰凉、柔软、坚韧。 是一段红绫。 玉无极低头,正对上姑娘笑眯眯的脸,那原本满脸的仓皇,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你骗我!”玉无极挣扎,却感到脖子上的红绫一勒。 挽兮慢悠悠地掐诀,收紧了红绫,“你们古书不是有云,兵不厌诈嘛。” 早在玉无极扑过来之前,她就已经将围帛扯下,守株待兔,只要他一靠近自己,便会从后头给他来个出其不意地偷袭。 彼时玉无极的全副心神早就系在了她身上,让她得手的几率大大增加。 “大公子!” 正与鄢列交战的那拨人,有人忽然发现了这边的状况,脱口惊呼。 挽兮操纵红绫将玉无极捆了个结结实实,拉着延长出来的那一端,扯了扯,吹了个口哨。 清亮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全部人的视线。 “都别打了,不然你们今天可没法儿回去复命了。” “快把大公子放了!” 其中一位八字胡须的长老,挽兮也搞不清楚他是姓丁的还是姓花的,率先跳出战圈,指着挽兮喝道,声如洪钟,嘹亮至极。 “您老怎会如此天真,这可是一张王牌呢。”挽兮用看傻子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眼,“怎么着也得先谈谈价格吧?” 玉无极在旁边听了,羞愤欲死,“花长老不用管我,尽管把他们抓住,把阴阳花拿回来!” “若是如此,我们在死之前怎么着也得先拉个垫背的!”挽兮脸一沉,拉着红绫的手就是一收。 “小姑娘有话好说!”另一位丁长老赶紧出来打圆场,“如果大公子没了,你们也没有好处不是?不如咱们好好谈谈......” 挽兮倒是想好好谈,可是时间不允许,这里发生的动静,已经足以吸引明王谷的人过来了。 鄢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她和他对视了一眼,得到了答案。 “先放我们走,我们安全以后自然会放他离开。”她对着无庸山庄的人道。 “不可......”玉无极只觉颜面扫地,这样被人带回去,他还有什么颜面面对爹还有无庸山庄的其他人? 只是此时没有他说话的地方,以防他搅局,话还未说完,鄢列就干脆利落地劈晕了他。 (存稿箱君:今天要求个转运!) 第34章 层层揭开 - 喜雀 - 夏忻然 “这......”两位长老沉吟了一下,面前两人的可信度未知,这种处理方式总觉得不太稳妥。 他们耳语了几句,还想争取对己方更有利的方法,然而挽兮与鄢列已经等不了他们再叨叨了。 挽兮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什么,极快地塞到了鄢列手里,“快!装进去!” 入手冰凉,是个酒瓶子,鄢列眉梢一挑,这不是当初他抓她时用的那个么。 没有废话,眨眼间,大变活人,躺在地上的玉无极不见了。 无庸山庄的两位长老正想说什么,半空中忽地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孽障,往哪里跑?” 头戴金冠,身着华丽五彩织金锦绣华服的威严男子,从天而降。 方才就是见到雍时往这里急速而来的身影,挽兮才赶忙掏出了酒瓶子给鄢列。 双方照面一打,两人拔腿就跑,一下子就蹿上了云端。 挽兮还想咬牙再次动用秘术,鄢列在她肩上按了按,“没用的,这次他有了防备,不会再像方才那般让你我轻易逃脱了。” “那我们?”挽兮转头,只见到他光洁完美的侧颜。 鄢列对上雍时的目光,从怀里缓缓取出一样被棉布包裹着的条状事物,“你不是很想要回血梧桐么?” “追上我就还给你。” 语罢,原地只留下了一道残影。 好快的速度!挽兮瞠目,他既然还藏了一手,那前头她那么扑心扑命地使用秘术带他逃跑干嘛? “光有速度可还不够。”雍时冷笑一声,折身追上,同样快得不可思议。 现场突然发生的变故,也是让无庸山庄的人怔住了。 “长老,我们要去追阳花吗?”有人讷讷开口。 丁长老头一转,视线落在了挽兮手上,“先不追了,大公子要紧。” 重新被数道目光盯住的挽兮抬了抬手,上面多了一个酒瓶子,是方才鄢列离去之前塞给她的,同时她的耳边还留下了一道细微的传音。 “分开跑,拿好酒瓶,他们不敢妄动。” 此时落单的挽兮在无庸山庄众人眼里,无异于一只肥美的羔羊,迎着对面蠢蠢欲动的眼光,“羔羊”转了转手腕。 “哎呀,手有点酸了呢。”说话的同时,她将酒瓶子在空中上下抛了几下,“得小心点,万一打碎了可就出人命了。” 花、丁两位长老的心,顿时随着她的动作七上八下地起起伏伏着。 “不许跟上来,等我安全以后我保证会放人,也别想跟踪我,否则大不了咱们一起玩完。”挽兮将酒瓶子一收,利落地转身离去。 “长老,我们到底要不要跟上去?兄弟们有善于潜藏的好手,我们不会被发现的。”有人道,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发表了自己的想法。 两位长老商量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稳妥起见,“别管阴阳花了,如今大公子比较重要,马上回去通知庄主!” ...... 今天的事情,挽兮总感觉不简单,似乎有什么人在幕后策划好了这一切。 先是那张来历不明的纸条,再到玉无极无缘无故的出现,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人,好像就是想故意引她出来,好让无庸山庄抓住。 可是这个给她传纸条的人,与引玉无极前来的人,就是同一人吗?她不能确定,更何况传纸条的人没骗她,帝药的气息是真的出现了。 糟糕,帝药! 挽兮一拍脑袋,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刚才光顾着和鄢列逃跑,把帝药一事都给丢到九霄云外了。 挽兮捂脸,顿觉无颜面对老祖宗了。 现在都跑出这么远了,总不可能再回去吧?说不定明王谷的其他人还在那儿守着,或者正四处找她呢。 夕阳收尽最后一点余晖,天色渐渐黯淡下来。 挽兮叹了口气,左右四顾,还是选择藏进了城里,找了处客栈里头没人的房间落了脚。 带着玉无极这么个麻烦,处理掉之前,诸葛先生的别院是暂时不好回去了,城里人多,万一无庸山庄以及明王谷的人追来,这里他们也不好找。 挽兮又叹了口气,还是赶紧先解决掉玉无极这个大包袱吧。 取出酒瓶子,挽兮默念临时从鄢列那儿学来的口诀,昏迷的玉无极马上出现在了地上。 在她看来,阴阳花是无庸山庄的宝贝,鄢列他们去偷取本来就是他们的不对,现在人家追来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对于玉无极,她本心也是不想害他的。 本着三神山人的友爱精神,挽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玉无极拽到了床上,让他不用在冰凉的地板上躺着。 拍了拍手,她长舒了一口气,这时才蓦地注意到,方才玉无极躺过的地方,还落下了一个用布包着的长条形的东西。 她好奇地走过去,捡了起来。 硬硬的,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这个形状她越看越眼熟,这好像就是鄢列方才在雍时面前拿出来的东西? 好像叫什么血梧桐。 可是这个东西怎么会在这儿呢?那刚刚鄢列带走的又是什么? 她将这东西上头裹着的布层层打开,最后一层布揭开时,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家乡的味道啊。”挽兮久违地感慨,三神山多的是灵花仙草,这些植物散发出来的灵气,自从来到人世以后就甚少能闻到了。 能够散发出这样灵气的东西,大多不是凡物,挽兮不由仔细打量起它来,这个让鄢列不远万里地跑去偷出、明王谷穷追不舍的血梧桐。 这只是一截枝叶,粗糙的表面色泽金黄,观其断口,竟有血红的汁液在昏暗的烛光下汨汨反光。 这根枝叶好神奇,挽兮惊讶,被人从本体上折断下来那么久,断面居然还没有干涸,新鲜地就像刚刚才从树上截下来一般。 她将金黄的树枝拿在手里反复打量,“这血梧桐到底有什么妙用呢?” 没等她进一步理清头绪,客栈楼下忽地传来一阵喧嚣。 这阵喧哗声中,有道冷静低沉的女子嗓音,异常清晰—— “爹,玉蜂告诉我,大哥就在这个客栈里。” (存稿箱君:啥时候有小剧场呢?) 第35章 火烧眉毛 - 喜雀 - 夏忻然 玉山岳双手背在身后,环视客栈一眼,沉声,“进去搜!” 话音刚落,无庸山庄的守卫便蜂涌而入,在客栈内展开了全面搜寻,每一寸地方都不肯放过。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哎哟......” 客栈内的人纷纷惊呼,却阻挡不住不速之客的闯入。 挽兮心神一凛,无庸山庄的人就是冲着她来的,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知道了她的下落。 她赶紧将血梧桐重新收好,快速奔到窗前推开了一条缝。 她来的时候就是通过这扇窗户,此面临着一条小巷子,并不引人注目,可她却不期然地看到了数名无庸山庄守卫就在巷口守着。 为防有人出逃,他们已经将整座客栈都封锁起来了。 挽兮眉头紧锁,又折身来到客房的门前,悄然查看外头的情况。 客栈不大,无庸山庄的人速度又快,眼下已经上到二楼了。 这下可真是火烧眉毛了,她前后出路都被堵住,想要不被人发现地离开是绝不可能了。 客栈外,通风报信的两位长老一左一右地随侍在玉山岳身旁,面色不复此前的愁色,有庄主在,那小姑娘就算有大公子在手,也休想再上演前头的戏码。 “嘭!” 守卫再次踹开一扇房门,眼瞧着就要到挽兮的这间了,没想到一道巨力袭来,毫无防备的他瞬间弹飞出去,撞坏了栏杆又摔到了楼下。 如此巨大的声响,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玉山岳缓缓踏入客栈,盯着那扇仍旧闭合的房门,微微眯起眼睛。 挽兮原本已经握紧了风之精,只待下一秒就和闯入者一战,没想到隔壁房间居然出了这样的变故,令她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另一名守卫不信邪,将自己手里的武器朝着房门掷出,门上紫光一闪,他的武器也受到了同伴同等的待遇。 “看来大公子很有可能就在这里了。”花长老沉着脸道。 “丁长老,你去看看。”玉山岳道。 “是。”丁长老领命,纵身一跃,轻轻松松地从那个守卫撞出的豁口处,跳上了二楼。 房间里静悄悄的,仿若没有人,丁长老皱了皱眉,研究了一下房门上的结界以后,陡然将灵力灌注到掌心,对着房门就是狠狠一拍! “呼啦”一下,双方力量对决产生的气流瞬间将客栈二楼的装饰,全部刮到了地上,就连花瓶也碎了个稀巴烂。 房门上那道紫光闪了闪,肉眼可见地消弭下去许多,但是仍然微弱地存在。 玉无烟在旁边瞧着这一切,没有说话,就如同隐形人一般,然而眼里却有一抹凝思渐渐浮起。 闭合的房门内,主人似是终于被惊醒,隐约有细微的铃铃铛声模糊不清地传出,半晌,里头缓缓传出一道清冷,又带着几分睡意沙哑的女子声音。 “谁在此处撒野?” 声调不高,但隔壁房间里头的挽兮,却隐隐察觉出了声音主人的不悦。 丁长老想了想,高声答道:“无庸山庄在此抓拿重犯,还望姑娘见谅。” “你们无庸山庄抓你们的人,来我这里闹什么事?”那道女声哼了一声。 “重犯窝藏在这间客栈里头,还请姑娘行个方便。”丁长老道。 那道女声却冷笑了起来,“怎么,你们这是怀疑我这里藏了犯人?” 身后顶着庄主与多位长老掌事的视线,丁长老只好硬着头皮重复,“还请姑娘行个方便!” “如果......我偏不愿呢?”女子语调拉长,透着淡淡的危险意味。 气氛就此僵住。 无庸山庄在江湖上名头甚响,做事向来无往不利,今日他们胆敢在这里大张旗鼓地搜查,也是吃定了江都府衙不敢管事。 没想到在这里,却碰上了一根硬钉子。 玉无烟斟酌着低声开口,“爹,江湖藏龙卧虎,说不定这只是误会,不必非得......”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来自另一边的另一道嗓音打断。 花长老八字胡须一翘,训斥她道:“二小姐知道什么,和我们作对的人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保不准她在玩什么把戏呢!” 玉无烟顿时住了嘴。 玉山岳眉尖一蹙,看向花长老,“请长老详细说来。” 花长老拱了拱手,继续道:“万一这就是那小姑娘玩的把戏,我们放过了她不就正入了她的圈套?这女子行事藏头露尾,就不愿开门让人一查,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玉山岳点了点头,领着众守卫,也缓步上了二楼,站在了那间房间的门口。 “这位姑娘,在下乃无庸山庄庄主玉山岳,若姑娘坚持自己是清白的,便请大大方方开门让我等一观,这般鬼鬼祟祟,实在令人不得不怀疑。” 一番话下来,掷地有声,正言厉色,让隔壁的挽兮也忍不住要拍手。 这个理由,找得可真是冠冕堂皇啊! 便听隔壁房内的女子,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嗤笑。 “江湖上人人都称赞玉庄主是个正派厚道之人,没想到内里却是如此的道貌岸然。”那女子道,“身为一个姑娘家,我没有窝藏你们说的什么犯人,凭什么就得给你们看我的房间?就凭你们空口白牙的诬蔑?当真可笑!” 任谁听到了这一番点评,面上也要挂不住。 玉山岳脸色沉得要滴水,还没等他亲自开口,自然就有人挺身而出为他发声。 “只有宵小之辈才躲起来不敢见人,你身有鬼,还好意思倒泼我们庄主一身脏水?” “没错,给脸不要脸,那就不要怪我们无庸山庄不讲道理了!” 女子哼了哼,语调铿锵,“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天地可鉴,无需向任何人证明。” “姑娘既然执意不肯自证清白,那就怪不得玉某得罪了。”玉山岳冷声道,袍袖飞扬,抬手一掌击在了房门上。 微弱的紫芒一闪,结界应击而破。 瞬间,房门大开,露出里头女子的真容来。 藏青裙裾及膝,天足纤纤,其上一对金铃,造型独特,如人颅骨,古朴繁复的纹路似有魔力,牢牢吸引了所有目光。 (日常求票) 第36章 峰回路转 - 喜雀 - 夏忻然 房内陈设简单,一目了然,一看就不像是能藏人的。 “庄主,那小姑娘和大公子应该不在这里。”丁长老快速扫视过客房,回身躬身朝玉山岳道。 “继续看下一个房间。”玉山岳挥了挥手,向那女子一点头,“抱歉,多有打扰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花长老早就忍不住上前,扑向了最后一个房间。 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就剩下这一间没有,玉无极很有可能就在这里面!他要做第一个找到大公子的人,回头才好将功折罪。 听着来人急迫逼近的脚步声,挽兮在房内凝神屏气,拽着风之精的手紧紧聚拢。 下一秒,“哐当”一声巨响,房门被人轰然撞开。 “大公子!” 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男子,花长老失声惊呼,一个闪身迅疾来到床前,探知他其实是昏睡过去了,才长松一口气。 “那小姑娘呢?”随后紧跟着进来的丁长老道。 花长老抬头,这时才注意到四周空无一人,哪来什么姑娘的身影。 “如何?”玉山岳和玉无烟也走了进来。 “禀报庄主,大公子安然无恙,但是那小姑娘不见了。”两位长老齐声。 “会不会是她早就跑了?”有人猜测。 “或许她会什么能隐藏身形的法决也未定。”沉默了许久的玉无烟,忽地低声道。 玉山岳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你说的也有可能。” 他往前走了一步,神色睥睨,“但是没人能够在我眼前瞒天过海,那就来看看那位姑娘是不是还在这个房间里吧。” 挽兮确实还在这个房间里,并且就在无庸山庄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地听着他们对话。 那个静静躺在地上,无人问津的小酒瓶子,就是她目前的藏身所在。 就在方才花长老将要破门而入之际,她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个妙计,那就是利用鄢列的口诀,将自己变小了重新装进了酒瓶子里。 眼下她就正捂着鼻子,一边阻挡着令她不适的酒气,一边坐在瓶口处,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听到玉山岳这句话,她的心脏剧烈地跳了起来,暗自庆幸自己方才没有选择隐去身形。 不过她不确定玉山岳会用哪种法子来查探自己,为了避免露馅,她还是隐藏起了自己的气息。 玉山岳闭眼,默默感受房间内的气场,除了自己这几人,在场并没有再多的人了。 可是作为混江湖这么久的老油条,他怎会不知别人能隐藏起自己的气息?于是当下便又掐了个口诀,房内的气流无风自动,将所遇到的障碍物都悉数汇报给了他。 半晌,玉山岳睁开眼,缓缓道:“那姑娘已经不在这里了。” 随着这句话,挽兮吊在半空中的心,也终于落回了原位。 “庄主,那现在我们下一步?”丁长老不敢擅作主张,请示道。 “阴花在那个小姑娘身上吧?”玉山岳的手指在腿侧有规律地敲着,“无烟,把她找出来,其他人先带无极回去。”说罢就先转身出去了。 众人领命,分头行动。 “花长老,我若用玉蜂找人,需得以那人用过之物为引。”玉无烟走向正把玉无极扶起来的花长老,轻声相询,“不知道那小姑娘是否接触过大哥的衣物,如果方便,我想查探一二。” 花长老的动作一顿,若让玉无极醒来以后知道此事,岂非更加气愤?他是大公子的人,可不能再因这件事触了他霉头。 不然到时候大公子的一肚子气,可不都得撒他身上了? 于是他当下便不耐烦道:“大公子如此金贵的人,怎能让你养的那俩虫子在身上爬?简直有碍观瞻!荒唐!” 丁长老摇了摇头,拉过玉无烟,指了指一直没有被人注意到的酒瓶子道:“二小姐还是用那个吧,前头那小姑娘就是用这瓶子把大公子抓来的。” “谢谢长老提醒。”玉无烟道谢,眼含感激。 酒瓶子里全程听到了这番话的挽兮,只觉自己冷汗都要下来了。 她还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呢! 她眼睁睁地看着玉无烟的绣鞋,一步一步地走近,深吸了口气,决定先发制人。 可是世上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在发生,就在她堪堪要动手之时,一墙之隔的邻间忽然有异响发出,然后...... 墙壁消失了,两间房间......通了。 挽兮惊讶地捂住了嘴,她是亲眼看着那堵墙,是如何被人切豆腐似的划烂成渣滓的。 玉无烟、丁长老等人全都以袖掩面,阻挡横飞的碎石木屑,所有人都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弄懵了。 另一边房间,苗女坐在桌子上,一双天足在半空中晃荡着,发出阵阵清脆的铃音。 她脸上笑着,眸色却极冷,盯着门外方才与她极快交了手的中年男子。 玉山岳抬头,怒道:“你居然偷袭!” 幽铃神态不变,慢条斯理道:“怎么,强闯了我的地方,就想这么走了?” 她方才一直隐而不发,为的就是这一刻的出其不意。 现在他们的事情看起来处理完了,那么也该轮到她的事情了。 如此张狂的挑衅,无庸山庄怎能善罢甘休?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苗女那儿,挽兮赶紧从酒瓶子里爬出来,趁乱从门缝溜了。 走之前,还不忘把酒瓶子塞回了乾坤袋里。 刚刚那位二小姐不是说,可以通过酒瓶子找到她吗?那她就把它拿走好了。 直到出了客栈,拐入了另一条暗巷,挽兮才默念口诀,将自己的身形恢复原样。 看了看头上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也不知道鄢列那边怎么样了。既然真正的血梧桐在她手上,那他用来引开雍时的那根,肯定就是赝品了。 挽兮的猜测完全正确,在雍时追着鄢列出了林子以后,便见他立在了一处山崖上,冷冷地盯着自己。 雍时负手,“现在没有别人,若你肯向我低头认错......” “痴心妄想。”鄢列打断他,举起了手里的布包,“你不是想要回它么?现在还给你。” (夏忻然:走过路过的朋友留个爪印哇~) 第37章 挽兮受伤 - 喜雀 - 夏忻然 手一松,那布包直堕崖下。 不出所料,雍时果然义无反顾地追着布包,跳下了悬崖。 鄢列站在悬崖边上,猎猎山风吹起的银发冰冷凛冽,一如他眼中的情绪,早在很多年前,便已经连失望都不曾拥有了。 他漠然地站了几秒,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到无庸山庄,正遇上诸葛青身边的婢女婉妙来请。 “大人,有一个不好的消息,您要先听听吗?”婉妙提着风灯,在一侧引路,走到亭廊时忽然开口道。 鄢列没有什么表情,淡淡道:“我已经知道。” 这两天诸葛应该有嘱咐挽兮不要外出,然而他却在野外碰上了她,那么这个不好的消息是什么,一目了然。 如此,婉妙螓首微颔,不再多言。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四下一片静谧,就在婉妙以为这片安静的气氛会一直持续下去时,身侧的人突然问了句,声音不大。 “她回来了么?” 婉妙笑了笑,倾城的美人在晕黄的灯光下更为动人。 “还不曾。” 鄢列眉头皱了皱。 婉妙笑容更深,抿了抿嘴又道:“估计是城中繁华,风姑娘一时流连忘返了。” 眼下已经快到诸葛青的居处,鄢列加快了步伐,“诸葛找我有什么事?” 未待婉妙回答,诸葛青琅琅的声音已经从院子中传来,打趣道:“就是告诉你一声,你的小姑娘要丢了。” 鄢列哼了哼,踏入院内,“丢不了,她会回来的。” “哦?这么自信?”诸葛青挑眉,佯装惊讶。 鄢列没有理他,掀袍在他对面坐下。 “好久没有和你手谈了,来一局?”诸葛青指了指面前矮桌上的棋局。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下得不好。” “没关系,打发时间罢了。”诸葛青毫不在意,将桌上的黑白子重新放回玉钵中。 两人执子,各为黑白,心思并不全然在棋局上。 “取出阴阳花的法子,你找得如何了?”棋局过半,鄢列插话道。 诸葛青没有抬头,看着棋局道:“妥了。”抬手,棋子稳稳落入盘中。 “如此最好。”鄢列颔首,亦落下一子。 “所以,你的秘密总算可以交代了吧?”诸葛青抬起一眼,去瞄对面的人。 “先取出再说。” “好好好,”诸葛青投降,“今晚等风姑娘回来,我立刻就帮你们把阴阳花取出来。” 婉妙站在廊下,远远看着这二人,失笑。 夜晚风凉,她一届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在风口站久了未免手足有些冰凉,可是身为婢女,伺候好主子才是王道,因而自己并不甚在意。 “婉妙,起风了,不用在这里等,先回去吧。”诸葛青却眼尖地看见了她悄悄搓手的动作,开口道。 “先生,我不......”她连忙站好,开口推却,却见诸葛青摇了摇头,后半截话顿时说不出口了。 婉妙叹了口气,温婉地福了福,“那就多谢先生了。”在诸葛青身边多年,她深谙他的脾性,知道多说无用,心头唯有一股暖流在流淌。 诸葛青点点头,目送她离去。 “真是怜香惜玉。”鄢列只看了这俩人一眼,就收回了视线,重新低下头去看棋盘。 “婉妙在我身边很多年了,是我用习惯的老人了。”诸葛青嘴角笑意温润,“如果她病倒了,我可怎么办?我可不像你这样孤家寡人,无牵无挂。” “像我这样的人,没有牵挂才是最好的。”鄢列淡淡道。 他的话诸葛青没有接,因为他不认同,却也无可反驳。 “什么时辰了?她还没回来?” 半晌,鄢列将棋子一扔,仰头看了看天色。 “风姑娘年纪还小,贪玩些许也是常事。”诸葛青不以为意,“她那么聪明,连我的密道都被她发现了,应该不会有意外。” 鄢列没有说话,诸葛青也无言,气氛一时沉默下去,不知怎的,鄢列忽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蓦地,灯光朦胧的回廊尽头,有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鄢列原本虚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朝这边而来的脚步声近了,廊道尽头拐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婉妙,这么着急是怎么了?”诸葛青讶然,他鲜少见到婉妙有这般急迫的神态。 “先生不好了,风姑娘受伤了。”婉妙福了福,脸上是真切的焦急。 “怎么伤的?伤得可重?”诸葛青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婉妙摇头,“现在还不清楚,我已经请别院的大夫去看了。” 诸葛青点点头,问身后的鄢列,“鄢列,风姑娘身上好歹还有阴花,你要不要先去看看?” 没人回应,他惊讶地回头,却发现身后哪里还有银发男子的身影。 “鄢列大人方才已经走了。”目睹了全程的婉妙提醒。 诸葛青没说话,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先生要不要也去看看?”婉妙问。 “走。”诸葛青迈步,朝挽兮住的小院落大步走去。 ...... 挽兮的下榻之处,此刻正忙乱,不断有婢女来来去去地端水送药。 看着一位婢女端出来的血盆子,鄢列皱紧了眉头。 “这是什么?” 那婢女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所幸平日训练有素,现在并不见多么慌张。 她福了福,“大人,这是风姑娘咳出来的毒血。”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想到那盆子里漆黑漆黑的血,鄢列毫不停留地直接走进了房间里头。 第一眼,他就看见姑娘苍白着脸躺在床上,发丝凌乱,身上还染了许多灰尘。 胡子花白的大夫站在床头,嘱咐旁边的婢女给挽兮灌药,“让她都喝下去,吐了继续喝,直到血重新变红为止。” 鄢列找到了那个最先发现挽兮的婢女,问道:“怎么回事?” 那婢女摇头,“婢子也不知道,方才听见有人敲门,我一开门,便见到风姑娘躺在地上了。” “没有其它线索?” “婢子不曾留意到。” 鄢列眸色沉沉,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你不要着急,慢慢来,风姑娘不会有事的。”后头赶上的诸葛青也到了,他转脸去问大夫,“如何了?” (夏忻然:挽兮究竟怎么了呢?请听下回分解~) 第38章 怎么哭了 - 喜雀 - 夏忻然 “风姑娘是中了暗算了。”大夫捻着花白的胡须沉吟,“此毒名为汲灵蛊,似蛊非蛊,实则是一种霸道的毒,能抽取人全身灵力。” “修行之人常年被灵气滋养,就连血肉都蕴含着灵力,这汲灵蛊霸道就霸道在这,先极快地吸光修行者身体内储藏的灵力,再是全身血肉,待到一丝也不剩,期间伴随引发败血症状。” “幸好风姑娘被发现得及时,而且她此前似乎服用过大补的丹药?”说到这,大夫显然有些疑惑。 “之前她术法消耗过度,我给她用过九转丹。”鄢列解释,“可有影响?” “怪不得,怪不得。”大夫不住点头,“我就说这姑娘的灵力怎么会这么绵延不绝,恢复地如此之快,原来是有九转丹这等神药在发挥作用,也幸亏有这九转丹,才减缓了汲灵蛊的作用。” “大夫,要如何医治?”鄢列直奔重点。 “此毒有个‘蛊’字,自然指它还有点意思了。”大夫道,“我现在给风姑娘服下的药乃至纯的灵露,比起人体,灵露中蕴含的灵力更加充沛,这些毒素天然地更喜爱它,便会聚集到灵露中汲取灵气,我再配合催吐剂给姑娘服下,毒素可除。” 诸葛青听罢重新露出笑意,看向好友,“风姑娘无事,你可松一口气?” “多谢你的药了。”鄢列道,这大夫是诸葛青的人,他给挽兮用的药来自哪里,那就不必多说了。 “好说好说。”诸葛青笑眯眯道,“你记住欠我这个人情就好。” 又折腾了许久,眼见挽兮的脸色好多了,婉妙在旁适时道:“这里忙乱,我看咱们还是先出去,让风姑娘好好休息吧。” “正是。”诸葛青附和。 于是除了大夫等必要人手,闲杂人等都退去了。 ...... 挽兮昏昏沉沉地不知睡了多久,等她清醒过来时,天色全黑,四周静谧极了。 感受到身下绵软的床铺,她有片刻愣神,她这是被人救回了别院,还是落入敌手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动了动想要起身,却觉得全身上下酸软得紧,就连抬手这么一个动作都费力至极。 “醒了?”黑暗的房间里,忽地有人问。 原来这里不止她一个人。 这道声音磁性清冷,熟悉至极,挽兮忽地眼眶湿润,有种莫名的感动。 “怎么哭了?”那道声音低了两度,同时有衣袂拂动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鄢列缓缓走到姑娘床前,望见了她眼底的那抹莹润,眉尖蹙起,“身体太疼了?” “也许是吧。”挽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只是突然觉得,能够被救回来,能够重新见到鄢列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也许是什么意思?”鄢列较真地问,“如果真的不舒服,那就让大夫再过来看看。” “不用了。”挽兮连忙推辞,她原本也不是真觉得疼,“你陪我说说话就好了。” 她的要求不过分,鄢列默许道:“你想问什么?” “我是怎么回来的?”她先问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据婢女说,一开门就见你躺在外面了。”想到此事,鄢列皱眉,“前面的事情你可有印象?” 挽兮究竟是怎么受伤的,现在还无人知晓,当时他引着雍时独自离去,就是有信心挽兮不会被无庸山庄的人伤到,况且她手里还有玉无极这张护身符握着,应是平安无恙才对。 挽兮翻了个身,叹了口气,终于道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正如之前婉妙猜测的那般,难得进了江都城,第一次体验人世繁华美妙的海外少女,很快就被迷了眼。 她流连于街边商贩的小玩意儿,也盘桓在各个店铺,眼里见的,耳里听的,都是清静的三神山从未给予过的新奇体验。 “呀,这个簪子也太特别了吧。”挽兮惊叹,自觉摆脱了无庸山庄的麻烦后,她毫无心理负担地在夜市里游走。 虽然口袋里没几个铜板,但也不影响她欣赏不是? “风姑娘?” 刚从一间成衣铺里出来,挽兮乍然听见一声惊喜的呼唤。 她回头,面貌清秀的男子正站在她旁边的那家店铺门口。 “宁溪?”挽兮也惊喜道,突然想起来之前他也说过要来江南的,但没想到就是江都,更别说想过两人还能这么有缘再遇见了。 她上下打量了宁溪几眼,见他衣着一如既往的平常,但显然是一件新衣。 于是便笑问道:“之前还没问过你来江南做什么,看来你这是回家了?” “我外家在江都,回来看看。”宁溪答道,眼神晶亮,“风姑娘呢?” “啊?哦,我就是来这边游玩。”游玩......姑且也算是她的一个目的吧。 “风姑娘吃饭了么?既然这么巧遇上,不如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宁溪搓了搓手,笑容里还有些许赧然,“我知道有家很不错的酒楼,他家的江南菜非常地道。” 盛情难却,何况又是她来人世以后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人,挽兮没有多想,欣然应允。 宁溪高兴极了,带她来到一家有三层楼的大酒楼,此处生意火爆,人满为患,他们二人排了一会儿队才得以入座。 “这里不会很贵吧?”挽兮咂舌,她是个没有钱的人,看宁溪的模样也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万一为了顿饭把人家吃穷了可不厚道。 “风姑娘放心好了,这里就是价格公道,才会有那么多食客。”见她为自己心疼钱袋子,宁溪的笑容更加明亮,“你就放心大胆地点菜好了。” 菜过五味,这里的吃食诚如宁溪所说,真的极赞,让平时基本不用进食的挽兮胃口大开。 她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凡人都如此重口腹之欲了,原来好吃的食物,是真的如饮琼浆玉液,能使人通体舒泰的。 被四周热火朝天的食客感染,挽兮埋头吃喝,全然没有注意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风姑娘是哪里人?什么时候回去?”宁溪问道,见她吃得畅快,自己心情也跟着不由自主地畅快。 (作者菌好凉,都木有互动,正如标题,暴风哭泣嘤ing...) 第39章 别做挣扎 - 喜雀 - 夏忻然 “总之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去。” 挽兮顿筷,蓦然又想起了大长老严厉的警告—— “人世不可久留,三年内必回,挽兮,切记!” 看到姑娘微滞的神色,宁溪赶紧把自己面前的桂花荸荠推过去了点儿,“这个糖水甜的很,快尝尝。” “嗯。”挽兮收回神思,举勺。 “两位客官打扰了。”小二拿着托盘,将一碟精致的糯米藕端了上来。 “这是?”宁溪奇怪道,“我们没点这个菜呀。” 小二笑容灿烂,“你们是本店今日第两百桌客人,这是咱们酒楼赠的。” “可是......我怎么不记得你们酒楼还有这规矩?” 宁溪目露疑惑,还想再多问两句,便见对面的挽兮已经夹了一筷子,放入了口中。 小二见状,哈了哈腰,一溜烟儿跑了。 “哎!” “别喊了,他就是个上菜的,可能是酒楼的什么新酬宾吧。”挽兮道,示意他也尝尝,“反正不花钱,不吃白不吃。” 说话间,挽兮已经好几口下肚了。 宁溪心里虽然还有疑惑,但挽兮说的对,酒楼推出了什么新的花招来吸引客人也说不定。 他夹了一筷子,正准备吃,挽兮的面色却忽地变了变。 “别吃!”挽兮猛地站起来,伸手打掉了他的筷子。 “怎么了?”宁溪愕然。 却见挽兮的神色明灭不定,额际隐隐有汗水透出。 “风姑娘,你还好吧?”宁溪也站了起来,面露关切,“是不是一下吃太多,吃坏肚子了?” “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先失陪一下。”挽兮的这句话是从齿缝里逼出的,话刚说完,她便不顾宁溪的呼唤,飞快地从二楼一跃而下。 落地那一瞬,她踉跄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正在吞噬她体内的灵力,速度极快,她咬牙和这东西抗衡,却发现毫无作用。 该死,看来最后上的那道菜有问题,到底是谁在暗算她? 她连服几粒解毒丸,这种症状依旧没有缓解,心急之下,她心里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尽快回到诸葛青的别院。 目送挽兮狼狈离去的身影,宁溪端起最后那道糯米藕,目光若有所思。 在酒楼的一个角落,他抓到了方才给他们送菜的那个小二。 那个小二甫一看清他的面容,眼里立刻闪过一丝惊慌之色。 “自己老实交代吧。”宁溪的声音清澈悦耳,并不像动怒的模样。 可不知为何,面对着这般清秀无害的面庞,小二就是感觉自己的寒毛根根竖立。 “不说?”宁溪侧了侧头,声音很轻。 “我说我说。”心里的不安到了极点,小二一叠声地全都交待了,“那道糯米藕是一个女人让我送的,里面确实做了手脚,但是那个女人也说了,那道菜普通人吃了不会有毛病,与你同桌的姑娘是邪修,她是除魔的正道之人......” “原来不是针对我的......”宁溪喃喃,又问,“你可知下手的女人是谁?” “我也是受她威胁的,没有看清她的脸!”小二拼命摇头,“公子扰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宁溪一把推开小二,朝门口追了出去。 可是大街上人来人往,哪里还有刚才与他同桌而食的姑娘身影。 他转身,大步赶往江都府衙。 ...... 这时的挽兮一心想尽快赶回别院,透支了自己的灵力也才堪堪出了城门口。 她揉着自己的双腿,只觉全身都开始疼了起来。 “明知这毒在汲取你自己的灵力,你还敢耗费灵力赶路?” 身后有人在朝她走近,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暗算她的人。挽兮想要回头去看究竟是谁,身体却涌上了一股深切的疲惫,劝她放弃。 她垂着头,犹自挣扎着往别院的方向走着,视线里突兀地出现了一双极为精致的绣花鞋。 那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中了我的汲灵蛊,你以为你还能走脱么?”那女子又道。 挽兮抬头,终于认出了来人的脸。 “原来是二小姐。”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看清楚了玉无烟,不是藏在酒瓶子里,而是光明正大地面对面。 两厢一对视,挽兮就敏锐地察觉到这位无庸山庄的二小姐,似乎与她在庄主大寿那会儿见到的,有点儿不同了。 具体是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挽兮盯着她,“客栈那里,我自认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你知道玉蜂吗?”大概也认定了挽兮无法逃脱,玉无烟摊开手掌,给她展示了自己的一对儿宝贝,“只要有你使用过的东西,它们就能循着这气息追踪下去。”除非对方一直有意识地隐匿自己的气息。 “我在客栈里留下什么了吗?”挽兮皱眉。 “没有。”玉无烟摇头,“但是你接触过我大哥。” 摆脱了客栈里那苗女的骚扰以后,她思来想去,还是跟玉山岳提了此事,在这等大事面前,玉山岳自然是选择支持女儿了。 有了玉山岳的发话,花长老自然敢怒不敢言。 想起自己把玉无极拽到床上的画面,挽兮叹气,真是好心留了把柄。 “别做挣扎了,早点跟我回去就把解药给你。”玉无烟居高临下,看着缓缓蹲到地上的挽兮,表情平静。 挽兮没有理她,感觉身体里的疼愈发地明显,而且这疼说不出具体的地方,仿佛四肢百骸都在传递着这份痛觉。 “看你这模样也反抗不了了,为什么还不放弃?”玉无烟抱臂,一动不动地站着。 可惜,挽兮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放弃。 意识模糊之前,她仿佛听到了另一把声音,有道红色的影子从树上轻飘飘地落下。 “那你又为何不直接动手,而是非要听她开口求你呢?”那人懒洋洋地道,目光懒散地扫过玉无烟。 “你是谁?”玉无烟戒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人,两秒后忽有所悟,“夺取阴阳花之人,有你。” 红衣男子挑眉,眼里兴致盎然,“此话怎讲?” (日常求票与活跃) 第40章 不是对手 - 喜雀 - 夏忻然 “面容魅惑,意态慵懒,发髻半束,喜着红衣。”玉无烟数道,“这是我大哥对你的形容。”她虽然没亲眼见过闯入禁地之人,但玉无极却是见过的,从他的复述里,她就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 “既然知道,那么你也清楚我的目的了。”红衣男子懒懒地一笑,“你不是我的对手。” 言罢,还未见他如何动作,玉无烟的手腕便一麻,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那对玉蜂就已经落入了对方手中。 “把它们还给我!”她这下是真的着急了,这对玉蜂于她有特别的意义,是万万不能丢失的。 “原来能追踪人气味的玉蜂,就长这么个模样。”红衣男子将玉蜂控在掌心,任凭它们左突右冲,就是不能离开半步。 玉无烟的心紧紧提在半空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它们,“我还没有把你同伴的消息告诉我爹,你把玉蜂还给我,我保证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不会向我爹透露半句!” 然而红衣男子却撇了撇嘴,似乎对她的提议兴致不大。 他打量玉蜂半晌,直到好奇心好像已经被满足,才恹恹地将玉蜂抛了回去,“不过如此。” 玉无烟重新得回玉蜂,自然是立刻将它们深深地藏起来了。 接着,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衣男子捞起地上的挽兮,不羁离去。 “好险,差点弄巧成拙了。” 探手摸了摸挽兮的脉象,挟着她的红衣男子叹了口气,魅惑的面容上浮现一抹苦恼。 “算了,要不还是先这样就好了?”他自言自语。 昏睡的挽兮自然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最后,红衣男子将她放在了诸葛青的别院门口。 瞧了瞧大门两旁没有亮起的大红灯笼,红衣男子不屑地嗤笑,“真无聊。” 他直接在门上敲了两下。 过了不久,果然见到有婢女来开门,将挽兮送了进去。 藏在暗处的他再一撇嘴,“果然摆谱儿。” ...... “摆谱儿”的诸葛青丝毫不知自己被人作了如此评价,他的身边,婉妙正跟他道:“风姑娘已经醒了。” “睡了一天一夜,总算醒了。”抛下手中的书册,诸葛青伸了个懒腰。 婉妙笑着将书册在架上摆好,又道:“白雀大人正在房里陪着姑娘聊天呢。” “他倒是好闲情。” “我觉得,白雀大人其实也没有表面上那么不近人情。”婉妙伸出素白的双手,给诸葛青揉捏肩膀,声音也如动作般和缓,“和风姑娘在一起,人味儿也多了。” “他以前过的日子哪里接触过这些,第一次总会新鲜一些。”诸葛青闭目享受,“他若能真从中体会出什么心得来,那才是好事。” 婉妙抿嘴一笑,给他换了个揉捏的花式。 “不过话说回来,小姑娘还真有本事,这才出去了多久,就和江都府衙搭上关系了。” “白天府衙来人,为的是风姑娘的事情?”婉妙语气诧异,“我还以为是宁太守家中出了什么事。” “宁太守修书一封,希望向我打听风姑娘的下落。”诸葛青道。 “莫不是风姑娘在城里惹出了什么麻烦?”婉妙黛眉轻蹙,“可是她被人暗算,就算闹出了什么动静也实属正常。” “这你就猜错了。”诸葛青叹气,摇摇头,“人家关心的是小姑娘的安全。” “那先生可把风姑娘的情况告诉他了?”虽然不知道宁太守又是怎样与挽兮扯上了关系,但听说不是来寻麻烦的,婉妙还是替她松了口气。 “暂时还没有。”诸葛青露出招牌的温润笑容,仿若洞悉一切,“怎么也得先和鄢列打声招呼不是?” 挽兮房里。 挽兮讲述完自己被暗算的经过,此时才从鄢列口中得知自己究竟中了什么毒。 “......所以这汲灵蛊对普通人无害?” “对,这种毒是专门针对修行之人的,普通人身上没有灵力,汲灵蛊自然无法发挥效用。”鄢列说完,从怀里掏出玉瓶子,“你已经睡了一个夜晚加一个白天,先起来吃药。” “什么?这是第二天晚上了?”她怔忪,“那么昨日,你和诸葛先生讨论取出阴阳花的办法了吗?” “嗯,能取出来。” “那就太好了。”一路以来的大石落地,挽兮眉眼都漾出了笑意,从鄢列手里接过澄亮的丹药。 入口,却觉得这味道有点熟悉。 “这是不是前日你给我吃的那种丹药?”挽兮的眼神亮了亮,“那日你还没回答我,这是什么东西呢。” “这是九转丹,对伤重有奇效。”鄢列只答了一句,没有详加解释,夜色里,他淡色的凤目少了两分锋锐,多了些许柔和。 他没有说下去的意思,气氛渐渐淡了下来,挽兮赶紧没话找话。 “那日我设计玉无极过来时,原本还担心你会突然插手,没想到你配合得那么好,说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诓他的?难道是默契?”她眨了眨眼,故意问道。 鄢列的反应很实在,“你服了九转丹,不至于虚弱至此。” 这话这么直接,挽兮试图挑起话题失败。 看到姑娘突然焉下去的眉眼,鄢列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但他记得挽兮之前身体疼,让他陪她说说话。 他斜靠在墙上,想了想问:“你有没有什么想知道的?”他原本想说故事,但发现自己好像也不知道能讲什么,那还是让她来问自己好了。 原本已经打算放弃的挽兮,听到这句话,骤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的血梧桐在我这儿。”她赶紧把那根金黄的树枝拿出来,还给他,“你是故意放进酒瓶子里的?” “没错,因为我根本不想让雍时拿到。”鄢列收回血梧桐,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你为什么要偷这个东西?”挽兮一路上想这个问题很多次了,既然鄢列让她提问,那她就趁机问出来好了,“诸葛先生和我说了你潜进明王谷的事,他们知道你的行踪,也是醉生泄露了消息。” 第41章 那年往事 - 喜雀 - 夏忻然 听见醉生的名字,鄢列毫不意外。 “这样看来,这不是你们阁主的意思,是你自己私下去做的吧?”她大胆猜测道,“不然醉生这么做,岂不是搅合了你们阁主的好事?那阁主不会惩罚他吗?” “确实是我自己做的。”鄢列背脊忽地挺直,一字一句道,“但不是偷,我只是取回我应得的东西罢了。” 挽兮眸光微凝,有困惑,也有意外,还没等她问出口,鄢列就像忽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这件事我原本不想再提的,但是诸葛问我的秘密就跟这件事有关,如今他答应为我俩取出阴阳花,那么这件事既然早晚都要说,现下说与你听也无妨了。” 这句话说完以后,他停顿了好一阵,挽兮不知道他是在想该怎么说好,还是在整理思绪。 她没有打扰,安静地等着他开口。 过了会儿,鄢列才缓缓抬起了头。 房内没有燃灯,黑暗里,他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 “从血缘上来说,雍时是我生父。” 乍然听到这个答案,挽兮心里是有震撼的,因为她想起了鄢列的梦境世界。 眼前一闪而过的,是梦里银发小男孩的脸,已经脏污青肿得完全看不出底下漂亮的线条。 如果梦境世界里的一切都曾真实的发生过,那么雍时作为一族之长,作为鄢列的生父,在鄢列经历那些不公时,他又在哪里? “你不用那样看我。”鄢列道,语气漠然,“别人的同情与怜悯是我最不需要的,若没有那段经历,也不会有现在的我。” “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对你?”挽兮不能理解明王谷那些人的做法。 “因为我天生与他们不同。”鄢列微微仰脸,披散在肩上的银发亦随之簌簌倾泻,如一道流动的瀑布。 “百鸟中以孔雀最美,羽毛斑斓,绚丽耀眼,而我,打一出生起,就全身灰白,不堪入目,就连我的接生嬷嬷都不愿多看我两眼。” “雍时在那时就已经不想要我了,幸亏我娘极力把我护了下来,可是从那以后,我的族人视我为灾星,我娘也被我所累,在谷中的日子过得极为艰难。” 他被嫌弃可以理解,可娘那样善良柔软的人,她病了雍时怎么可以不闻不问? 因此,除了无法抹杀的血脉关系,在其它任何事情上,他都不会承认雍时的身份。 雍时和他谈情分?那才是最可笑的。 “直到你在我梦境世界中看到的,我娘病逝以后,这种仓皇无助的日子才有了变化,我的生活终是迎来了天翻地覆的转折。”鄢列继续道。 这个转折,挽兮隐隐有个念头,一定和他们总提及的那位阁主有关。 果不其然,鄢列的声音渐渐多了一丝敬意。 “就在我娘病逝后的第二年,我终于成功逃离了明王谷,在人世颠沛流离了半载以后,我遇到了我一辈子的恩人,长明阁的阁主,是他收留了我,还教授了我一身本领,让我再不受任何人欺负。” 那一年,他大概才五岁吧,距离现在似乎已经很遥远了,但回想起来,记忆就像永不泛黄的宣纸,一切还历历在目。 那年隆冬,大雪纷飞,冷得不行,那人给了他一只温暖的手。 “从此,除了性命,无以为报。” “对于你的阁主来说,那说不定只是他的举手之劳罢了。”挽兮道,因为别人的举手之恩而谈及一生,她没经历过鄢列的处境,没有他那般浓烈的情感,所以无法评判他的决定是否慎重。 “无妨,我在乎就够了。”鄢列眼底深藏的,是她读不懂的幽黑。 她蹙眉,“即使他让你做坏事,你也要去做吗?” “只要那是他所愿。”那他就会义无反顾地,成为阁主手上最锋利的匕首。 挽兮张了张口,终是又缓缓闭上了。 在三神山时,大长老和她说过“信念”一词,谓人之信念无外乎执着耳,如她父亲追寻帝药一去不回,又如她接过这个担子,勇敢地踏入人世。 或许那位长明阁阁主,就是鄢列的信念吧。 不想再继续这个稍显沉重的话题,挽兮把话题拉回最初的地方,努力让氛围轻松些。 “你还没有跟我说,为何要拿走一截血梧桐的枝叶呢。” “传说孔雀乃凤凰九子之一,凤喜栖梧桐,孔雀也不例外。”鄢列今晚的耐性似乎特别好,知无不言,“血梧桐乃明王谷至宝,高大挺拔,每位直系血脉成年以后,都能分得一根树枝栖息。” 所以他才说,他只是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罢了。 挽兮想象了一下,不由惊叹,“那血梧桐岂不是非常大?否则怎能栖息那么多族人?” “象征罢了。”鄢列淡淡道,“明王谷号称为孔雀明王的后裔,但是血脉一代比一代稀薄,成年以后仍能化形成功的孔雀族人寥寥无几。” “那你能吗?”听他这么说,她也多嘴问了句。 没想到鄢列听罢似有两分不悦,低哼,“没试过。” 他并不是很愿意承认,以前族人对他的嫌恶终究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自他小时能保持人形起,就再也没有尝试变回去了。 “那雍时呢?”挽兮又问。 这回鄢列给了肯定的答案,“他若是不能化形成功,是不可能成为明王谷的族长的。” “如此。”挽兮颔首。 方才经过鄢列那番解释,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明王谷要对鄢列穷追不舍了。 鄢列说了这血梧桐只是个象征,既然是象征,那就没有真正分配使用的道理,鄢列却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就把那珍贵的枝叶折了下来,还带出了明王谷,怪不得人家要追来了。 “不过明王谷那几人也是有点意思。”挽兮想起最初设局把他们困入梦境世界的三人,“丹东长老就算了,倒是左护法和姚氏,似乎和你格外不对头?”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那个左护法,就是梦境里那个带头欺负你的孩子吧?你后头有没有给自己出口恶气?” (夏忻然:天知道我这章卡文卡了多久...) 第42章 是你的人 - 喜雀 - 夏忻然 “我走之前,设了个小计,他那一身羽毛可都得掉光了。”鄢列勾了勾唇。 想象了下光秃秃的无毛孔雀,挽兮忍不住笑了,无怪乎那时候左护法见到鄢列,脸上的表情那么精彩,这可真是印象深刻的回忆,不,阴影呢。 “至于姚氏,大概是我抢的这根枝叶,原本分给了她吧。” 盗取枝叶的时间有限,他难道还要先打听一下,这些枝叶哪根有人,哪根没人? 夜色更深,鄢列低头看了一眼靠在枕头上的姑娘,见她双眼熠熠生辉,不像困倦的模样,于是问:“可还有想问的?” 今晚白雀大人真是特别好,可能是看在她是伤员的份儿上。 她翻了个身,侧靠在枕上看他,“那么明王谷可真是孔雀明王的后裔?” “这么多年过去,是真是假已不可究,但我的血脉里确实有震慑邪物的力量。”鄢列推开窗子,让外头的月光流泻入内,“就如那日在路上,邪修驱蛇,群蛇天然地畏惧我。” “那些邪修......”话一出口,挽兮显然有些犹豫,“好像很怕你。” 今晚鄢列虽然让她提问,但她却没有去碰除了他身世以外的故事,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知道那些事大部分都会牵涉到长明阁。 就如,长明阁阁主盗取阴阳花要做什么?这个问题她就不会问。 她不傻,可不会真以为无论什么问题,都能肆无忌惮地问出来。 “以前打过交道。”鄢列惜字如金,果然没再多言。 挽兮也不会自讨没趣,适时转移了话题。 鄢列陪她说话到了二更鼓响,见她精力开始不济,才让她重新睡下,从小院落离开。 春夏交接之际,夜间起了雾,朦朦胧胧,他在青石铺就的小路上站了会儿,半晌才拉起披风举步离开。 没走两步,他便察觉到了什么,抬眼直往诸葛青别院大门方向看去。 他目力甚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透过雾气,仍能看到有一片隐隐的红光在靠近。 他眉尖微蹙,往诸葛青的居所行去。 “大半夜的,不陪着你的人,怎么还有心思跑我这儿来了?”诸葛青披着轻裘,打了个呵欠。 “什么我的人?”鄢列皱眉,“别胡说八道。” “你带来的人,简称不就是你的人?”诸葛青一脸无辜,“有什么问题吗?” “好好说话。” “好好好,”诸葛青佯装投降,“怎么,小姑娘又出什么事了?” “她没事,是这里要出事了。”鄢列言简意赅,“阴阳花恐怕现在就得拿出来了。” “什么意思?”见鄢列不似在说笑,诸葛青收起嬉笑之色。 “你自己看。”鄢列头偏了偏,示意别院大门方向。 只一眼,诸葛青也皱起了眉头。 就鄢列一路过来,加上两人说话的功夫,那火把照亮的红光,即使隔着半个别院,在修行之人眼里已经很明显了。 “先生,玉山岳带着无庸山庄的人来了!”此时婉妙匆匆赶到,她胭脂未施,头发也只来得及半绾着。 “婉妙,去把我那对玉人拿来。”诸葛青吩咐。 “是。”婉妙疾步离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玉山岳这个时间过来,肯定是确定了你们就在这里了。”诸葛青边朝挽兮的小院落大步走去,边道,“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确定的,但我现在的身份不能给你们太多庇护,为今之计只能尽快送你们离开。” “时间有限,我只可以先给小姑娘将阴花取出来。” 鄢列颔首,重点是取出挽兮身上的阴花,他自己身上的阳花反倒不急。 别院门外,看着夜色中紧闭的朱漆大门,玉山岳还是先命人将两个大红灯笼点上了。 过了很久,别院都毫无动静。 “庄主?”身边有人请示。 玉山岳看了身后的女子一眼。 “爹,玉蜂告诉我,那个姑娘还在这里头。”女子手上捧着一对寻踪宝蜂,声音不卑不亢,正是玉无烟。 昨晚回去以后,想了一日,她还是决定把挽兮的下落告知玉山岳。 当时她虽然有向那红衣男子保证守口如瓶,但他没有回应自己,因此姑且也能算交易不成立不是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那红衣男子真不想她再寻到那姑娘的下落,那他就不会把玉蜂还给她了。 在她看来,那红衣男子可能根本就不在乎“同伴”的行踪,是否会被自己发现,他要的只是在那一刻保住那姑娘的性命罢了。 “去敲门。”玉山岳示意守卫道,“这里毕竟是诸葛先生的地盘,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多年以来,诸葛青早就在江湖上编织了一张完美的情报、人脉网,无论是在情报还是人脉方面,无庸山庄以后或许还有要请诸葛青帮忙的地方,所以这时玉山岳还不想得罪他。 守卫又敲起了门,动静不小,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名婢女的声音,从门的另一头传来。 “此刻夜深,先生正在休息,诸位若是有事,便请明日再来吧。” 玉山岳脸上的表情半点儿也不变,沉声道:“在下无庸山庄玉山岳,深夜前来虽为冒昧,但着实有要事在身,还望通融。” “对不住了,我家先生从不在夜半待客,诸位请回。”门内的婢女无动于衷,还是那句。 “请恕玉某不能离去,玉某也是为了诸葛先生着想。”玉山岳在说话时加入了修为,这一开口,声音便在空气中远远低传播开去,“我们正在抓拿极危险的盗贼,这伙人恐怕已经藏进了先生的别院,先生玉体金贵,别院内更是多奇珍异宝,不可不防。” 他这般说了,按照常理,不管是真是假婢女都不能再推脱了。 那婢女沉默两秒,道:“容我去禀明先生。” 婢女离开后,花长老忍不住插嘴道:“庄主,您的声音那么大,就不怕......惊动了贼人,叫他们逃了吗?” 玉山岳却哼了声,“逃了才好,那我们就不用冒着和诸葛青起冲突的风险了,只要有无烟的玉蜂在手,他们就跑不掉。” (有投资机会的看官们可以给喜雀投一投鸭~) 第43章 且随船去 - 喜雀 - 夏忻然 门内的婢女佯装去回禀诸葛青,其实是去找婉妙了。 方才玉山岳那么大声,半个别院都听见了,就不用她多说了。 “婉妙姐姐,接下来我们要如何是好?” 婉妙回头看了一眼挽兮的院落,黛眉蹙起,“先生才刚进去,我们只能尽量再把时间拖一拖。” “可是怎么拖呢?”情况刻不容缓,婢女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好的借口了,“他们气势汹汹,看着马上就要打进来了。” “莫慌,”婉妙纤长的黛眉一沉,“玉山岳要是真敢动手,先生的人也不是用来摆设的。” 看着大门的方向,婉妙温婉的脸上多了一片冷意,“随我去梳妆,我来亲自会一会这位无庸山庄庄主。” 房外气氛紧张,房内也差不了多少,自诸葛青进门的刹那,挽兮就惊醒了。 她才刚睡下,还没有完全进入睡眠,现在陡然看到诸葛青与鄢列的神色,心中就是一“咯噔”,完全清醒了。 “发生什么事了?”她拥被而起,问道。 “无庸山庄的人摸来了。”鄢列低声,“现在要马上取出阴阳花然后送你走。” 挽兮还在懵然,诸葛青已经道:“我已经紧急传信给江都府衙的人,黎明前会有一艘商船离港,他们会派人来接你。” “开始吧。”鄢列对诸葛青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把房间留给了他们。 诸葛青取过案上放着的匣子,从里头拿出了一尊小小的玉人,玉人惟妙惟肖,竟与挽兮的脸孔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那么可爱的小玉人,挽兮见之心喜。 “你。”诸葛青笑了笑,不知从哪儿又取出了一根红线,两端分别缠绕在挽兮的手腕,以及玉人的身上。 看到这样,挽兮也知道这玉人是代替自己储藏阴花的了,只是不知道这玉人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地方,竟能代替她容纳阴花。 “醉生那时候说过,阴阳花一旦择定容器就不能再易主了,这玉人真能起效吗?”她看着那红线一圈圈在自己手腕上缠紧,渐渐有红色的光华在她与玉人间流动起来。 “我说了它就是你,那自然是能的。”诸葛青看着那红色的光华,满意极了,“我做这玉人可是费了好大功夫呢,这灵玉可不是普通玩意儿,我温养它多年,就这么一块与人的气息最为贴近,眼下都给你和鄢列用光了。” 就这说话的空当,那温润的玉人已经逐渐发生了变化,原本已经栩栩如生的五官更加逼真起来,就连皮肤也开始有了人的柔软。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挽兮眼里难掩惊讶,“它是在汲取我的精气?” “不然还是不足以骗过阴花。”诸葛青解释,“而且阴花易体本就风险极大,若这玉人不与你相同,阴花终归还是会死的。” 诸葛青嘴里的“相同”究竟是怎么个同法,挽兮没等多久就见识到了。 看着眼前已经完全汲饱了她精气的玉人,除了不会说话,这难道不就是她活生生的缩小版吗? “你原本就受伤未愈,眼下又失了一部分精气,接下来的几天可能会比较容易疲倦。”诸葛青提前跟她说了注意事项,然后示意她拿起玉人,放置在了心口的位置。 随着心脏跳动,她和这玉人之间真的产生了奇妙的感应,仿若血脉相连,呼吸共存,这种联系明明陌生得紧,却又诡异地熟悉。 她听见诸葛青继续指示她,“进入冥想状态,感觉你们是一体共存的,我会帮助你引导出阴花。” 她照着诸葛青的话做,闭上了眼睛,见状,诸葛青亦默念口诀,一道白光融入了挽兮的眉心。 挽兮只感觉那道白光就像磁石,阴花感知到它后,居然乖顺地一点一点地跟着它离开,最后从心脏的位置汇入了玉人中。 整个过程在冥想中觉得很快,现实里已经过了一盏茶时间了。 挽兮长舒一口气,从冥想状态中恢复过来。 “恭喜。”诸葛青微笑道,从她手里接过玉人,“收拾一下吧,一会儿就要离开了。” 说罢打开房门让鄢列进来,将玉人交给了他。 “无庸山庄能找来,是因为玉无烟身上有一对能寻踪的玉蜂。”挽兮却没有感到开心,想到客栈里的事,十分歉然,“我之前碰过玉无极的衣物,留下了气息。” “无事,这不怪你。”鄢列语气淡然,没有苛责。 “不用担心,只要你敛起气息,玉蜂就找不到你了。”诸葛青不愧称为“百晓生”,“而且衣物上的气息很容易被破坏,就损保存完好,也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淡的,相信不出数日,你的气息就会完全消失了。” 到时候就算挽兮不藏匿气息,无庸山庄也追踪不到她了。 “如此甚好。”挽兮眼含感激,由衷道,“多谢先生。” “不用谢我,之前你问的事情,我无法回答。”诸葛青容貌平凡,但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在烛光里闪动着光芒,“且随船去。” 她一会儿就要登船离开,这是既定的事实,可是她心里隐隐就是有个念头,觉得诸葛先生在暗示她什么。 心里半是忐忑,半是怀疑。 “婉妙在哪里?”诸葛青走出门后,左右不见熟悉的身影,于是开口询问道。 “婉妙姐姐去前门了。”等候在门外的婢女小心回道。 诸葛青听罢,神色转肃,很快便走得没影了。 “诸葛先生怎么走那么快?”挽兮还想多问两句,没想到诸葛青就已经不见了。 “可能无庸山庄的人快要拖不住了吧。”鄢列收回视线,淡色的凤目里有了然,“收拾好了吗?我们现在就去湖边。” 挽兮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之前连累到他和诸葛先生就已经很是惭愧,此刻闻言立马就要跟他走。 “等等。”看到她的模样,鄢列蹙了蹙眉。 挽兮不解地看他,不是说要走吗? “披上。” 挽兮一愣,手里已经多了一件披风,触手微暖,还带着对方身上的体温。 (小夏有话:换地图警告) 第44章 一定再见 - 喜雀 - 夏忻然 “夜晚风寒,你还有伤未愈。”鄢列淡淡道,等她把披风披上,才与她一道出门,往别院的后方走去。 诸葛先生的别院就建在水边,江都水路发达,大小湖泊不计其数,从此处便可通往城内。 挽兮紧了紧披风,抬眼偷偷去看走在前头的人,他妖冶的银发肆意倾泻,容光艳艳一如初见,不过现在对他的感觉,除了蛊惑与禁忌外,似乎还要加上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 可靠。 他强大、理智、克制、信守承诺,除了有时怪异的脾气,是不可多得的好伙伴。 而且最近他的怪脾气,好像也收敛多了。 “鄢列,你最近怎么......好像突然变得那么好了?”她的手指在披风的系带上转动,试探地问。 察觉到她的试探,鄢列没有着恼,夜风送来了他低沉磁性的声音,“你帮过我,于我有恩。” “仅此而已?”挽兮挑眉,她还以为是他们一路同行,终于结出了友谊之果呢。 “足矣。”鄢列冷冽的眉眼下,有不易察觉的柔和。 “我还以为我们成为朋友了呢。”挽兮有些泄气,半晌又燃起了希望,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就要走了,走之前还想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她步子一跳,凑到了他身侧,“那我们现在算朋友了吗?” 鄢列的步子顿了顿,眼角余光不经意闯入姑娘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头的期盼之意大显。 他正眼看前方,声音波澜不惊,“如无意外,此去一别,我们不会再见了。”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这话里暗藏的意味,是人都能听得懂。 “事无绝对。”挽兮的脚尖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觉得他的语气也过于绝对了。 相顾无言,鄢列以为她会就此安静下去,直到到达码头,没想到过了没半晌,那把清甜的嗓音又在耳边响起了。 “除了诸葛先生,你还有其他朋友吗?” “没有。”他道,其实和诸葛,他们平常的联系也并不算很频繁。 “这么巧,我也没有呢。” 他转头看她,看到姑娘微仰着脸,注视着天上寥落难辨的星子。 “我是一个人出来的。”她轻声。 鄢列怔了怔,如果没记错,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听她提起自己的事情。 这一路同行,现在想来,自己对这姑娘的来历竟还一无所知,以前是不好奇,现在分别在即,若要再问,好像也不是很有必要了。 “习惯就好。”他居然难得地安慰了一句,也不知道人家能不能听出来。 前头码头已经很近了,一艘小船停靠在那里,见到他们走来,船夫朝他们挥了挥手。 挽兮走下石阶,对鄢列莞尔一笑,“就送到这儿吧,替我再次谢过诸葛先生。” 鄢列负手看她登上小船,微微颔首。 船夫解开绳索,竹杆一撑,在一圈圈扩大的涟漪中,小船悠悠摇晃着向薄雾弥漫的湖心驶去。 四下静谧,唯独竹杆入水发出细小的声音,挽兮坐在船头,听着水声,望着那模糊朦胧的远方,心中忽觉一片空荡。 未知的旅程,未知的远方。 她,又是一个人了。 小船渐行渐远,在船夫惊讶的视线中,挽兮忽然猛地站起了身。 在小船猛烈的摇晃中,挽兮蓦然回头,急切地寻找着那道熟悉的身影。 空空如也。 她心下陡然一沉,他已经走了? 幸甚下一秒,一抹银亮的色泽忽然映入眼帘,浓重的夜色中,高挑的身影静默地伫立在码头,目送她远行。 一扫原来的低落,挽兮的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朝他用力挥手。 “鄢列!”她喊,“我打赌我们一定会再见的!等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朋友了!” 那抹银亮微微动了动。 寒凉的湖风缓缓吹拂到挽兮脸上,神清气爽,这道过耳的风中,她听见了一声清晰的应答。 “好。” 直到小船已远,湖面的雾气完全遮盖了那道已经变得极小的身影,挽兮才在船头重新坐下。 她莫名地笑了起来。 很奇怪,原本空荡荡的心,在这一刻好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当当的了。 ...... 挽兮终于顺利离开,可诸葛青别院门前的喧嚣却仍未停止。 无庸山庄的人早已不耐烦,有人在下面小声讥讽。 “诸葛先生不会又睡过去了吧?还是说得像个女人一般,见人还得好好梳妆?这都多久了?” 婉妙听到了面色不变,只是眼里的不悦之色更浓。 玉山岳很明显也听到了这些议论,但他却没有开口喝止,显然也是有意放任。 “婉妙姑娘,诸葛先生还没出来吗?”玉山岳缓缓开口,声音不复此前宽和,隐隐带了威压,“玉某在外等候了这么久,已经是给足先生面子了。” “玉庄主别忘了是谁冒然叨扰在前。”婉妙嘴边仍然挂着得体的微笑,说出来的话却寸步不让,“先生愿意破例在这个时间见您,也已经很给庄主面子了。” “玉某只是怀疑......”玉山岳双眼眯起,如鹰般锐利,“诸葛先生这么久不露面,不会是在忙着做什么要紧的事情去了吧?” “玉庄主此言是什么意思?”婉妙眸光转冷,倾城的面容如淬冰雪。 “玉某的意思,大家心知肚明。”玉山岳看向她身后紧闭的朱漆大门,道,“既然诸葛先生不肯露面,那就别怪玉某先礼后兵了。” 话一说完,忽然暴起发难。 他的举动太过突然,婉妙身无修为,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轻而易举地落入了他手里。 顿时,一群灰衣暗卫涌了出来,将无庸山庄的人马围在了中央!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玉庄主这是要强来了?”婉妙冷静道,“您可想好这么做的后果。” “玉某也不想和诸葛先生坏了关系,婉妙姑娘是先生身边的红人,玉某自然不会伤害你。”玉山岳自负一笑,“只是得凭借婉妙姑娘这张护身符,入内一观了。” ---以下是今天的超长福利剧场--- 第45章 岂容撒野 - 喜雀 - 夏忻然 “诸葛先生的地盘,岂容你等撒野!”听见玉山岳这般霸道的话,诸葛青的手下均气得不轻。 “那就瞧瞧玉某有没有这等本领好了。”玉山岳挟着婉妙往前走,前头的暗卫怕伤到了她,只得纷纷后退。 玉山岳带着无庸山庄的人马,很快便来到了朱漆大门前,他脚上运劲,一脚便踹开了大门。 婉妙面色冰寒,对他怒目而视。 大门轰然洞开,不期然露出一道披着轻裘的人影来。 来人“哟”了一声,道:“玉庄主是知道我来了,故意行这么隆重的欢迎仪式么?” 面容平凡无奇,唯有一双眼,炯炯有神,智慧满盈,不是诸葛青还能是谁。 “先生!”婉妙又惊又喜。 诸葛青似是才发现她的处境,对玉山岳作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这么大阵仗,就连我的婢女都不放过?” 正主终于出来了,玉山岳这才表现得稍稍收敛些。 “实不相瞒,玉某这一回来乃是为了抓拿贼人,无奈等候先生已久也不见先生出来,心下唯恐先生遭了不测,才不得不如此行事。” “是极,我等莽撞,实是因为记挂先生安危,多有冒犯,还望诸葛先生莫怪。”丁长老在旁边亦帮衬道。 好不要脸,说得可当真冠冕堂皇,婉妙暗地里咬牙。 “多谢庄主记挂我的安危。”诸葛青作揖,松了口气的模样,“不是怀疑我窝藏贼人就好。” “诸葛先生人品高洁,怎会做出那等不堪的事来?”玉山岳皮笑肉不笑道,“只是贼人惯会隐藏,为保先生安危,还请准运玉某协助排查。” “恭敬不如从命,”诸葛青笑意温润,面上不见半点不情愿,“那就有劳玉庄主了。” 说罢侧开身,让出一条通往院内的通道来。 见他这么爽快,玉山岳的眉头不由皱了皱,下意识地看了玉无烟一眼。 玉无烟摇摇头,附在他耳边小声道:“没有那姑娘的气息了,不知道是隐藏起来了,还是已经跑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如离弦的箭,收不回来了。 抱着那小姑娘可能是隐藏了气息的想法,玉山岳终是带着所有人进入了别院。 婉妙经过诸葛青时,看了他一眼,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一番搜查下来,无庸山庄自然什么都没有找到。 回去以后,被因私自带人外出行动,而被禁足的玉无极知道了,气得他狠砸了两下床板,不过这都是后话。 “先生,就这么算了吗?”婉妙看着无庸山庄众人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向来温婉的语调沉到了谷底。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诸葛青的声音听不出着恼,一如平日。 转头他又吩咐婉妙等一众婢女,“收拾收拾,我们也该换个地方了。” “去哪儿?”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都怔愣了一下, 诸葛青眉眼如春风,负手,“这个地方脏了,那自然要换个居所了。” 众人领命,无有不从,自去收拾行囊。 在他们忙碌之时,挽兮已经沿着水路进城,登上了漂浮在河道口的另一艘大船。 挽兮心里惴惴,她可不认识什么江都府衙的人,不知这主动向她伸出援手的宁太守,又是何方神圣,有何目的。 只不过上了船以后,那位困扰她多时的宁太守没见着,倒是迎面遇上了一张熟悉的清秀面孔。 “宁溪?”她愕然,随后,恍然好似意识到了什么。 宁溪姓宁,宁太守也姓宁,这两人之间......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亲眼见到姑娘好好的站在自己眼前,宁溪才卸下一口气, “宁太守是你请来帮忙的?” “他是我外祖父。”宁溪点点头,眼神清澈,“前日你被人暗算,我担心你的安危,迫不得己只能去找他帮忙了,没想到你竟然藏在了诸葛先生的别院中。” “实在太麻烦你了。”挽兮感激不尽。 以前大长老总对她教诲江湖险恶,但她觉得好人还是很多的。 宁溪咳了一声,眼神有几分躲闪,支吾道:“你是在和我吃饭时出的意外,按理来说我也有责任的。” 他看样子还想和挽兮多聊几句,可那边的船工来请他,似是有事相商的样子,他只能作罢。 “风姑娘,此行去往雒京,路程很长,你的房间就在二楼右手边,这一晚你也辛苦了,累了就早些去歇息吧。” 匆匆交待完,宁溪急急往船的一头离去。 挽兮立在原地,没有往楼上的房间走,而是转身,站在船头的位置,撑着船舷眺望远方。 水天相接,远方的尽头隐隐泛起了一抹鱼肚白,天,要破晓了。 江都城外的某处山坡上,也有人在看着同样的景色。 蓦地,他的头微微偏了偏,满头璀璨顿时熠熠流动。 身后有人到来,缓步走近了他。 “你变了。”那人在他身侧站了许久,才忽地开口,声如玉石相击,琅琅悦耳。 “何意?”鄢列长眉轻蹙。 “这姑娘知道了我们太多秘密,想不到你居然真放她走了?”诸葛青眼尾扫着他,状似平静的语调下有暗流涌动。 鄢列的视线从茫茫的水面收回,转向微熹的天边,淡淡道:“我在她身上种下了秘术,待到朝阳完全升起,她将忘记这一路上的一切。” 以及与他有关的一切,包括他这个人。 “你不怕无庸山庄的人再去找她麻烦?”诸葛青眉宇一挑,“没有记忆以后,她可不会防备他们。” “不会的,醉生只是和我过不去罢了。”鄢列淡淡道,只要没有醉生在一旁捣乱,无庸山庄的人又怎可能远至雒京,去寻她一个人? “而且无庸山庄很快就会知道,阴阳花都在我身上。”他的声音无波无澜。 “嘶,真麻烦。”诸葛青道,“直接处理掉岂不是干净?” 片刻又耸了耸肩,“算了,随你吧。” 第一缕阳光终是透过云层,射穿薄雾,暖暖地照耀在所有人身上。 东曦既驾。 (小夏的话:你猜我会不会让挽兮忘记?) 第46章 遗忘之术 - 喜雀 - 夏忻然 迎着冉冉的金色光华,鄢列最后凝视了一眼往雒京而去的流水,眸色异常平静。 船头,挽兮微仰着脸,在这缕初阳的沐浴下,只觉一阵恍惚。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抽离、远去,鲜活的色彩在褪色,分明的线条在模糊。 那是什么东西?好像已经,隐隐想不起来了。 身体与思维懒洋洋地不想运作,只想放松,随着这暖洋洋的阳光一起松懈...... “咻——” 脖子上忽地有什么东西勒紧了她,让她一阵透不过气来。 求生的欲望一下子拼命涌了上来,原本罢工的身体抵不过条件反射,挽兮本能地去拉那缠绕在脖子上的东西。 等她汗流浃背地拉下了那样东西,才吃惊地唤道:“风之精?” 她急忙伸手,把掉落在地上的红绫捡了起来。 哪知道指尖刚碰到红绫,就如触电一般,猛地缩了回来。 挽兮捂着手指,惊愕地看着它。 风之精不让她碰? 宝物自来都是认主的,只排斥主人以外的人,面对眼前风之精的这种情况,挽兮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可清醒些了?”地上的红绫慢慢悠悠地飞起,漂浮在她的面前。 还是熟悉的声音,还是熟悉的口吻,挽兮松了口气,只要还是那个她认识的风之精就行了。 “什么清醒些了?”她不解地问,想起方才的情况反而道,“我还以为你睡了一觉,就不认人了呢。” “我那是给你一点教训。”风之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如果不是我及时打断了术法,你现在已经中了别人的暗算了!” “我什么时候又中别人的暗算了?”挽兮皱眉,自从上次没有防备,在玉无烟那儿吃亏以后,她现在对“暗算”这个词敏感得很。 “看看你的后颈。”风之精一扭身,在半空中化出一面镜子,镜中自然就是挽兮的后颈了。 镜子清晰的画面中,可以看到她后颈处有一个小小的圆形徽记,此刻已经不会发光了,并且在逐渐缓慢地变淡、消失。 “这是......”挽兮不由自主地用手去摸,她什么时候被人下的秘术?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是遗忘之术,鄢列下的,”风之精没好气道,“就在昨晚你和他聊天的时候。” 挽兮十分意外,“他?” “我亲眼所见。”风之精道,又解释,“这段时间里我虽然在沉睡,但总留了一丝契机在你身上,只要你遇到危险,我就会醒来,所以当你被玉无烟暗害时,我其实就已经醒了。” 只不过为了不让有心人发现,它选择了保持沉默。 也正是这样,它才偷窥到了鄢列下手的全过程。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江湖险恶,要注意防范身边的所有人。”风之精教训她,“你怎么总是记不住呢?” 挽兮深吸了一口气,抓住了船舷的把手,“他为什么要对我下遗忘之术?” 明明他们刚刚道别时,还约定过下次见面,就要做朋友的。 没想到过眼云烟,都是假的。 怪不得在去往码头的路上,他那么笃定地说他们不会再见了。 这个骗子!真是信他个鬼。 “因为你知道得太多了。”风之精直言无讳,“从一开始在丁家堡你窥探到他行事,到后来的无庸山庄阴阳花事件,无一不是和长明阁的秘密有关。” “看鄢列的模样,在长明阁中的地位一定不低,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放任你揣着那么多秘密离开?换做是你,有人知道了你来自三神山,要去寻找帝药,你会不担心他泄露出去?” “他不相信我许给他的承诺。”挽兮有些沮丧。 “这无关乎相信与否。”风之精叹气,“有很多秘密的泄露,都是在人无意识的情况下发生的,没有人能够保证你不会遇上意外。” 这就是为什么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了。 挽兮忽然想到,难怪昨晚鄢列一反常态地,忽然告诉了自己那么多他的过去,原来就是笃定了她不会记得,把她当作发泄的树洞了。 想不到吧,她不仅没忘记,还记得一清二楚。 “如果遗忘之术成功了,我的记忆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忽然很想知道答案。 “这就要取决于施术者了。”风之精漂浮的身形一顿,它也拿不准,“如果鄢列只想让你忘记与他有关的一切,那么你的记忆应该也会做了填补与修改,否则就无法掩饰那段空白。” “原来如此。”挽兮的指尖轻轻敲着船舷,眼神触到了自己身上披着的披风,这还是鄢列给她的呢。 一个念头忽然涌了出来,她嘴角勾了勾,浮现出笑容,“那么,既然他想让我忘记,那我就假装忘记好了。”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风之精警惕道。 挽兮笑而不语。 风之精无奈,它好像也没有其它办法管住小姑娘了。 挽兮带着风之精,慢慢走回了宁溪为她准备的船舱里,沿路她挑了些这一路以来重要的事情,与它说了。 风之精发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 “两次帝药气息出现,鄢列都在现场,挽兮,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说到帝药的事情,它的语气异常严肃。 凡是涉及到帝药的事,挽兮都不敢大意,此时听风之精这么一说,好像还真觉得有些巧合。 “而且在诸葛青别院里给你传信的那人,已经知道了你在寻找帝药,很有可能你背后已经被人盯上了,你接下来万事可都要小心为上。” 挽兮面色微沉,这也是她很担心的一点,那个隐藏在背后的人究竟有什么图谋?她被玉无烟暗算后,明明记得自己是倒在了野外的,是谁把她救回别院了? 这两者,是同一人吗? 风之精继续道,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担忧,“人世太过纷乱,人心难测,只要帝药现世的消息广泛传出,整个江湖必然动荡不休,一如当年。” “你身上有追寻帝药的特殊能力,我担心被有心之人知道了,你会被利用。” (小夏有话:抱歉晚了,以下送上独家小剧场补偿~) 第47章 想做黄雀 - 喜雀 - 夏忻然 “你的意思是,现在我背后那人,很可能想做黄雀?”挽兮面沉如水。 “我猜测的罢了。”风之精道,试图宽慰彼此,“想要帝药的人太多了,我们都不知道那背后之人对你有多了解,往乐观处想,有可能他只是知道你也想要帝药,以此为引罢了。” 只要没人知道挽兮的来历,那她就还是安全的。 “可是即便那背后之人知道了我的来历,把我当螳螂,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挽兮倒是忽然又豁达了,“无论有没有人盯着,帝药我还是要找的不是么?” “所以就算有天大的事,在我找到帝药之前都不会发生,那就先找到帝药再说吧。” 被挽兮的乐观所感,风之精想了想,觉得她这话不无道理,船到桥头自然直,那就先如此好了。 一晚没合眼,挽兮撑不住了,和它又聊了几句,很快就在小床上沉沉睡去。 从江都前往雒京,这般慢悠悠地走水路少说也得一个来月,在风之精的督促下,半个月以后挽兮的身体终于大好。 “总算不用再日夜调息了。”她跳下床伸展四肢,顿觉神清气爽,前头的疲乏一扫而空。 内里运气,灵力又重新在四肢百骸里充沛的流动,让她愉悦地只想放声长啸。 打开房门,挽兮就像出笼的小鸟,很快就蹿上了甲板。 “风姑娘,你可总算出来了。” 刚上甲板,她就看到了一群人聚集在那儿,其中一人看到她,笑着和她打招呼。 “怎么这么热闹?”她向宁溪走过去, “今天钓到了一条大鱼,大家正在讨论今晚要怎么个做法呢。”宁溪笑容洋溢,“今晚咱们可有口福了。” 他边说着,边将她带到了人群的边上。 “风姑娘的身体可康复了?”他关切地问道。 “当然。”挽兮踢踢腿,以行动证明自己,“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到雒京了。” 宁溪算了算时间道:“要到雒京至少还得十来天功夫。” “还有那么久?” 听见挽兮这话,宁溪赶紧道:“等到了雒京,我就带你四处游逛去,那里的风景可不比江都差,是这片土地上最繁华的地方呢。” 说着,好似唯恐挽兮没有兴致,又给她讲起了雒京的风土人情来。 挽兮听了一阵,却想到了诸葛青的那句“且随船去”。 两次帝药的气息都出现在南方,诸葛先生却暗示她去雒京,这是她想不明白的地方。 雒京和帝药,难道有什么关联吗? 她蹙眉。 宁溪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不由得问:“你不喜欢雒京吗?” 知道宁溪误会了,挽兮连忙解释,“不是,我只是丢了一件东西,在想怎么找回来罢了。” “风姑娘丢了什么?说不定我可以帮忙寻找。”宁溪只以为她是在江都落下了什么东西,“你知道我外公的身份,我可以给他去信。” 知道宁溪又误会了,挽兮叹了口气,自己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忽然给他道了个歉。 “有一事我一直瞒着你,其实当时在无庸山庄,套你麻袋的人是我。” 宁溪一脸震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什么?居然是风姑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帝药。”挽兮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我需要它。” 既然那幕后已经有人知道她在找帝药了,那她为何不能将计就计? 而且这江湖上想要帝药的人那么多,她正好也可以借这层身份,来掩饰自己寻找帝药的真正目的,从而保护自己的身份不被发现。 脖子上的红绫动了动,似是被风吹起的模样,挽兮安抚地摸了它一下。 这是她突然作出的决定,还没有和风之精商量过。 “风姑娘为何需要帝药?”反应过来的宁溪带着她往船舱里走,走到了更加远离人群的位置。 挽兮不想扯谎,只好模糊其辞,“我家里有人需要。” 说完,害怕宁溪追问下去,她转移话题,“你之前和我说,你爹曾经为你娘去寻找帝药,后来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宁溪摇摇头,苦笑,“如果他当初有找到线索,我娘也不至于撒手人寰了。” “半丝有用的消息都没有打探到吗?”挽兮不肯轻易放弃,虽然当年宁溪的父亲寻找帝药失败,但是在找的过程中,有可能打探到什么线索也未可知。 “消息肯定是有的。”宁溪前一句话还带给人希望,后一句却令她跌至了谷底,“但就是太多了,五花八门,真真假假,谁知道呢。”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毕竟这个世上,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真正的帝药,所以消息的真假太难判定了。” 挽兮吐了口气,作为帝药的看守者,她有记忆时帝药就已经被盗了,所以她很惭愧,自己也没有亲眼见过帝药的模样。 “如果你想要找帝药......”宁溪沉吟了半晌,看挽兮的眼神头一次不是清澈的,而是极快地闪过某种晦暗难明的光,“入京以后,我就向我爹打听一下,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帝药。” “可是你娘不是已经仙逝了吗?”她不明白,为什么宁溪的父亲还是追寻帝药。 这回宁溪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只言她到了雒京便会知晓。 于是挽兮只能抱着疑惑的心情,在十七日以后,随着商船,缓缓抵达了雒京的码头。 与江都缠绵烟软的繁华不同,雒京的繁华气息中更带着一股庄严肃穆的味道,挽兮一下船,便大大开了眼界。 看着姑娘这般新奇的模样,真是与江都城之时如出一辙,宁溪有时候总忍不住好奇她的来历,觉得她应该出身偏远,但观她模样,显然又受过良好的教导。 不过天下之大,她或许来自某个隐世的江湖派别也说不定。 “这边来。”他笑着招呼她道。 挽兮应了声,脚步轻快地跟上。 走近了宁溪身边,她这才留意到他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 (小夏有话:这一章从早上7点多写到了现在...) 第48章 送上膝盖 - 喜雀 - 夏忻然 “这是宁叔。”宁溪见她打量,主动介绍道,“是我府上总管。” “这位就是风姑娘吧。”宁叔笑容亲切,“想必一路劳顿也是累了,咱们赶紧回府吧。” “好。”挽兮笑着,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 她怎么感觉这宁叔笑得过分亲切呢? 宁叔带她和宁溪上了一架马车,自己则亲自在前面坐着赶车。 马车里的挽兮兴致盎然地掀起一侧窗帘,津津有味地看着外头人世的忙碌之景,过了许久,她疑惑地皱了皱眉。 “我怎么感觉咱们去的地方越来越偏了呢?” 热闹的集市已经被他们甩到了身后,周围的行人也逐渐减少,前头越发安静。 宁溪掩唇咳嗽了一声,“是啊,分家以后,我住得是有那么点儿偏僻。” 当马车缓缓停下,挽兮终于得以下车时,她看到了面前高大的府邸,上书烫金三字—— 奕王府。 “到咯!”宁叔勒马,栓住缰绳,“主子、姑娘请。” 挽兮惊奇地对宁溪道:“看不出来,你居然也是个官儿?”奕王是什么官职她不清楚,但听闻只有人世里的官儿,才会有这样的府邸以及金字匾额。 宁溪眉梢一扬,“算是吧。” 挽兮也没有多想,跟在他身边与他一起步入了府邸。 相比起诸葛青那雕梁画栋、美轮美奂的别院,宁溪的府邸很明显朴素多了,也没有那些成群的奴仆。 一路走来,挽兮也就遇到两个洒扫的仆人罢了。 “这里挺宽敞的,就你一个人住么?”挽兮道,方才在马车上,她听宁溪提到了一嘴“分家”,也知道他应是已经从家中搬出来了。 “怎么会一个人?”宁溪笑道,“不是还有宁叔,以及其他帮我打理院子的下人们么?” 闲扯间,挽兮的客房很快到了。 宁溪知道她必然挂念帝药的事情,最后跟她道:“你不用着急,就在这儿安心住着,明天我就会捎信给我爹,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挽兮向他道谢,才合上了房门。 房门刚合上,风之精便“啧啧”了两声。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是个皇亲国戚!” “皇亲国戚?”挽兮吃了一惊,那不是戏本子上的角色么,“可他没有那什么‘如云美婢’呀。” 风之精飘到她面前,拟人化地摇了摇头,“人世里,只有皇亲国戚,才可以被封为‘王’这个称谓,就是不知道这小子是哪一种‘王’罢了。” 它说着又飘到了挽兮耳边,怂恿道:“挽兮,这次咱们可赚大发了,这些皇亲国戚大都在人世有权有势,有了他们的帮助,我们找帝药也会事半功倍。” 听到风之精这种说法,挽兮心里有些不舒服,“宁溪这一路帮助了我很多次,已经算是我的朋友了,我不能这样利用他。” “朋友之间难道不应该互相帮助?”风之精辩道,“别忘了咱们的任务是什么,大长老给的时间可只有三年!” 挽兮沉默不语。 风之精收起嬉笑,正色劝导,“非常时期行非常事,挽兮,如果你不主动出击,想想帝药一直找不到的后果,想想长桓。” 听到父亲的名字,挽兮有些动摇,“我会仔细想想的。” 风之精颔首,“你一向聪明,怎么从宁溪身边获取更多消息就不用我多说了,不过要记住一点,宁溪的父亲也想要帝药,他真的会为了帮你而舍了他父亲吗?你要多个心眼。” ...... 宁溪回到自己的房间,宁叔便来侍候他沐浴更衣。 搓背时,宁叔低声开口,“主子,事情办得可顺利吗?” “顺利,”袅袅水汽间,宁溪趴在浴桶边沿,眉目舒展,“碧髓已经到手了。” 宁叔闻言目光大喜,颤声道:“哎!那老奴可要恭喜主子,贺喜主子了,明日皇上见了,也一定会重重嘉奖主子的!” 宁溪笑了笑,神采飞扬,“此事说来也是我运气好,听闻丁家堡出事,我赶到时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天了,本以为碧髓多半已经不在了,没想到居然让我在丁泓天的书房里找到了。” “看来这也是娘娘在庇佑主子。”宁叔笑逐颜开,连搓澡的手都更加有劲儿了。 “不过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灭门丁家堡的那些人,如果他们为的不是碧髓,那又是为了什么而来呢?” “说不定他们为的就是碧髓,但是没有找到?”宁叔想了想道。 “不像,凶手极为厉害。”宁溪被水雾熏得朦胧的眸色,清亮了些许,“我都能找到的东西他们怎可能找不到?丁家堡立门数十年,有什么不传之秘也说不定。” “对了主子,皇上这次把碧髓交给丁家堡制作,不成想就出了这样的大事,万一明天皇上问起来凶手的事,您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这一路上,我倒是遇着了抢夺无庸山庄阴阳花的盗贼。”宁溪摸了摸下巴,“修为如此厉害之人,我以前却从未在江湖上听说过,就像一夜之间冒出来似的。” “你说......这盗贼,会不会和丁家堡的事情有关系呢?” 如果挽兮在这里,定要不得不给宁溪送上膝盖,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宁溪的直觉简直惊人。 “这......老奴可不好猜。”这么超纲的问题,宁叔自然无法回答。 宁溪鞠了捧水,洗了一把脸。 看着水面的倒影,他蓦地想到了挽兮那双黑白分明、熠熠生辉的眸子,忽又有点怀疑起自己的直觉来。 有着那样眼睛的姑娘,会和灭门丁家堡的凶手是一伙人吗?然而她又确确实实是和那名银发男子一起出现的。 他闭了闭眼,擦了把脸上的水珠,转移了话题。 “我这一趟去丁家堡,消息被人泄漏了。” 宁叔大惊,连忙问事情的发展经过。 “不过我那好兄长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宁溪冷笑了声,“那些邪修只知道宫中会派人去取碧髓,但并不知道是我。” “我回来时遇上了徐统领护送七弟母子回宫,那些邪修甚至还以为徐统领拿到了碧髓,想将我们灭口。” 第49章 满室生香 - 喜雀 - 夏忻然 “太子殿下着实猖狂,不顾念手足之情就罢了,居然还要赶尽杀绝!”宁叔横眉怒目,“主子多次忍让,这次成功拿到碧髓,是时候给他一个反击了!” 宁溪不置可否,只取过巾帕,吩咐穿衣。 宁叔给他套上中衣,过了会儿,又忍不住偷瞧他。 “那......风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呢?” 宁溪低头,正好看见宁叔冲他眨了眨呀。 见到跟了自己多年的老总管这样,宁溪不由失笑,他想了想道:“遇到那群邪修的时候,是风姑娘和她的同伴救了我们。” “原来是恩人。”宁叔抚平宁溪衣襟上的皱褶,笑容可掬,“老奴还以为......” “以为什么?”宁溪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别瞎想,小心唐突了人家风姑娘。” “是是是,主子放心,老奴一定照顾好姑娘。” 宁叔笑得意味深长,又被宁溪狠狠瞪了几眼。 次日,得知要去见宁溪父亲,挽兮特意起了个大早,将自己收拾地清清爽爽,才去了前厅。 “现在还太早了,就算我爹答应让我去见他,至少也得等到午后了。”宁溪正在窗前晨读,见她这会儿就来了,歉意地解释。 宁叔在一旁打量了挽兮的装扮,显得有些犹豫,“姑娘就要这么去吗?” “有什么不妥吗?”挽兮看了自己全身上下一眼,干干净净的,并没有失礼之处。 宁叔瞄了宁溪一眼,欲言又止。 宁溪放下手里的书卷,对她笑道:“还有一个上午的时间,要不咱们出去逛逛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挽兮便点头答应了。 在雒京,清晨便已是一派车水马龙的忙碌景象,闹市里宁溪带她用过早膳,两人来到一处四层高的气派商铺。 “好大一家胭脂铺!”挽兮叹为观止。 迎客的伙计听到她这话,笑了,“姑娘是头回来锦绣斋吧,咱们只有一层卖胭脂,二层是首饰,三层则为成衣,无论您想买什么,这里都能买到。” 挽兮回想起早上宁叔看她的神色,恍然道:“宁溪你是带我来买衣服的。” 宁溪咳了咳,清秀的脸上泛起红晕,“家父比较重礼节,所以......” “你不用解释,我懂。”挽兮笑眯眯道,昨儿经过风之精提醒,她知道了宁溪皇亲国戚的身份,那按照话本子里的情节,她自然也得有套“上台面”的行头了。 自己这一身虽是整洁利落,但应该和人世这些皇亲国戚的审美,还差了一大截。 宁溪直接带她上了四楼,方才那迎客伙计只给她介绍了三楼,却没有提四楼,因此她还是蛮好奇的。 上到四楼,这里不像下面三层那般开阔且商品琳琅满目,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私密的小包厢。 他们进了包厢,过了没多久,便有一个穿着考究的女子敲门,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 “奕王殿下驾临,可真是稀客。”那女子笑道,“小店蓬荜生辉啊。” “一会儿我要带她入宫。”宁溪下颌朝挽兮点了点。 那女子立马会意,转身朝挽兮走来。 “妾身云娘,是本店掌柜,请姑娘跟我来。”她在前面引路,同时又认真打量了挽兮一眼道,“姑娘长得可真是钟灵秀致,放心,我定选一身最适合你的漂亮行头。” 她朝挽兮挤了挤眼,挽兮忐忑地回了她一个紧张的笑。 云娘不愧为锦绣斋的掌柜,办事能力一流,很快便为挽兮选好了衣服、头面与妆容。 挽兮感觉自己就像木偶一般,身不由己地任人摆弄着,头一次体会这样的事情,这种感觉真是陌生又新奇。 一个时辰后,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挽兮都快认不出来那是她了。 云鬓新簪,珠花精细,娥眉淡扫。嫩黄的织锦衣裙,沿着腰线绣出大片白兰,轻轻一动,栩栩如生,正如她额前的同式花钿。 “姑娘的气质真是太独特了,我从未见过像您这般灵气逼人的姑娘。”云娘在旁夸赞道,“简直就像白兰花仙子转世。” 挽兮扯了扯衣裙,她还在熟悉自己的这个模样,有些不适应。 云娘轻推着她往来时的那个包厢走,“好了,咱们去给奕王殿下看看吧。” 宁溪还等在包厢里,百无聊赖地看着锦绣斋送来的消遣游记,听到外头云娘的声音,道:“进来吧。” 挽兮被动地被云娘拉着,进入了包厢。 “姑娘还在害羞呢。”云娘见状打趣道。 宁溪的目光触及挽兮,里头顿时闪过惊艳之色。 平日里挽兮其实长得不差,可她总是素面朝天,又衣着简朴,旁人便只感觉到这是个很有灵气的活泼姑娘,没把她的脸往美人那一方面想。 可是人靠衣装,如今在云娘的装扮下,挽兮那份气质顿时就更加突出了,加上恰到好处的发髻与妆容,让她有了令人觉得光彩夺目的效果。 如果说之前的挽兮是含苞待放的花儿,那么如今她便是全盛的灿烂鲜花。 在宁溪的灼灼视线中,挽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支支吾吾道:“你也觉得很奇怪是不是?” 宁溪缓缓放下游记,认真点评,“不,我觉得很好看。” 他这样一说,挽兮就更不自在了。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启程了。”宁溪笑了笑道,“宁叔已经在下面等着咱们了。” ...... 挽兮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要见的人,竟然是这个人世的皇帝,直到她置身于这座朱墙金瓦、飞檐斗拱的金宫之中。 她觉得宁溪隐瞒得真是太好了。 “王爷请稍等,皇上正在炼丹房里观摩各位天师炼丹。”面白无须的男子将他们请到一处偏殿,就径自离开了。 过了很久以后,才有同样面白无须的男子前来奉上茶水,那动作慢腾腾的,意甚慵懒。 宁溪也不以为意,好像早就习惯了这般。 “你怀里揣着什么东西?” 见宁溪袖子里一直鼓鼓的,挽兮好奇道。 她问起,宁溪也就大方地从怀里取出一个木匣子来,打开,霎时满室生香。 (你一票我一票,喜雀明日能出道。你不投我不投,喜雀何时能出头(╯_╰)每天都来投一投、投一投~) 第50章 随葬宝物 - 喜雀 - 夏忻然 这气味,竟与帝药有几分淡淡的神似! 她立马来了精神,“这是什么?” “这是碧髓。”宁溪将这几颗珠圆玉润的丹药展示给她,“有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之效。” “这莫不是路上那群邪修在找的东西?”她记得很清楚,当时那群邪修逼着他们交出碧髓,状甚疯狂,当时她还在想那是什么。 “没错。”宁溪点点头,又问,“你可知它的来历?”说罢,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在挽兮脸上。 挽兮摇头,老实道:“不知。” 她说这话时双目清澈,并不似撒谎,宁溪慢慢道出三字。 “丁家堡。” 挽兮有片刻的怔忡,丁家堡? 她忽然想起自己当时在丁家堡闻到的帝药气息,那道气息很快就失踪了,莫非…… “丁家堡出事那夜,你在那里并且拿走了碧髓?” 没预料到她突然的反问,宁溪一顿,“不在,我是后来才去的丁家堡。” 看到她神色有异,他盯着她反问,“你在?” 挽兮挣扎了一下,在承认与否认之间,终是选择了前者。 “你看见了凶手?”宁溪激动起来,但是他这么问,显然心里也是下意识地把她从凶嫌中排除了。 “抱歉,我……”她不习惯撒谎,话无法无法出口,她只能选择了摇头,沉默以对。 她不说话,宁溪也不知道她是没看见,还是不能说。 看见他眼底的失望,挽兮转过了头。 “你不能干涉人世的事情,所以即使你看到了也不能说。”风之精传音给她道:“挽兮你是对的。” 挽兮默然,她不能说的另一个原因,还有那名银发的男子。 她答应过他会保守秘密的,而且她现在还处在“失忆”里不是吗? 她深呼吸一口气,又将身体转了回来。 “宁溪,我可以看看你的匣子吗?”她指了指那个放置碧髓的木匣子。 得到同意后,她拿起木匣子仔细端详,半晌又否决了自己刚才的猜测。 她本以为自己是不是错把碧髓的气息当作帝药了,但现在一看,这个木匣子根本没有太大的妙用,并不能作为完全封闭帝药气息的容器。 “挽兮,我觉得当时我们的感知不会有错。”风之精也在打量碧髓,“这个碧髓虽然也有与帝药相似的气味,但是太淡,真正的帝药可不只是这样。” 挽兮也同意风之精的这种说法,于是把木匣子还给了宁溪。 就在此时,引他们过来的那个面白无须的的男子,又出现了。 “皇上回来了,请王爷还有这位姑娘一同觐见。” 宁溪看了挽兮一眼,他心里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容后再谈了。 皇帝是在书房里见的他们,挽兮看到他时,他正穿着一身道袍,身形干瘦,半点不像很有威仪的模样。 宁溪行过礼后,简短地交待了自己这一趟行程的收获。 皇帝闻言大喜,一改之前那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碧髓在哪儿?快呈上来!” 宁溪依言照做。 “好好好!”看到珠圆玉润的丹药,皇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这次你辛苦了,朕重重有赏!” 挽兮在旁就像隐形人一般看着,那位皇帝来来去去只关心自己的丹药,竟然丝毫没有问过自己儿子路上的遭遇。 很明显,她在无庸山庄听到别人的议论都是真的,当今皇上痴迷长生之药,已经接近走火入魔的地步。 这样的情况对她来说好亦不好,好之处正如风之精所说,能帮助她获得更多帝药的消息,不好之处在于,她将要与这人世之主争夺他心心念念的东西。 欣喜过后,皇帝忽然想起了给自己制作丹药的人来,“那丁家堡没了,以后朕再要制作碧髓可如何是好?” 宁溪垂眸,“父皇若能及早找到帝药,那不就高枕无忧,可以一劳永逸了么?” 挽兮知道,宁溪这是开始向皇帝套话了。 皇帝沉默不语,手指在龙案上漫不经心地敲着,显然也是在思忖这个问题。 半晌,皇帝嘴里冒出了惊人之语,“其实朕早就探明了帝药所在,只是苦于无法拿出来罢了。” 这一番话不啻于石破天惊,重点在于皇帝如此笃定的语气。 之前挽兮曾经在外头两次感受到帝药的气息,都证明帝药正在外头不断转移着,可如今皇帝这番话里的意思,是在暗示帝药其实一直在某处,不曾被人得到过? 那之前她感知到的帝药气息,又是什么东西?还是说那其实也是什么灵丹妙药,恰好与帝药的气息类似,将她误导了? 真真假假,挽兮一时有些分不清了,风之精也不出声了。 “父皇可否言明?孩儿有些不明白。”宁溪道。 “你可记得十三年前,你皇爷爷去世的时候,宫里有消息泄露,说有一宝物被秘密随葬了?”皇帝坐在上首,目光深深,“那宝物朕后来才得知,乃是一位云游高人所献,说是佩于身上有驻颜健体之效。” 皇帝这么一说,宁溪也有印象了,彼时虽然他年纪也不大,但确实记得皇爷爷有个很爱挂在身上的小香囊。 那时他还奇怪,皇爷爷什么时候把戴了几十年的龙佩解下来了? 皇帝继续道:“你皇爷爷去后,所有皇子都要为他守灵,因为朕是继承大宝的那个,所以停灵七十二天后,还是朕亲自给他合上的棺盖。” “你知道朕发现什么了吗?” “你皇爷爷的面容一如生前,甚至棺材内也有一种隐隐的清香!” 说到激动处,皇帝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年他看到的那个场景,他父皇真的好像只是刚刚睡去一般,全身上下根本没有腐烂的痕迹。 “所以,父皇的意思是,帝药现在在帝陵里?”宁溪犹豫着开口,神色异样。 “八九不离十!”皇帝喘了一口气。 挽兮暗暗蹙眉,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要拿到帝药,岂不是得亲自进入帝陵之中? 不过自己眼前的皇帝看来多少还存着人性,没有为了长生之药,就去掘开自己父亲的陵墓。 可是她这个想法马上就被证明天真了。 第51章 帝陵取药 - 喜雀 - 夏忻然 皇帝仿佛想到了什么,从龙椅上一下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宁溪。 “溪儿,这次前往丁家堡,你一定遇到了很多困难吧?” 宁溪不懂他怎么忽然提起了这个,还以为父皇终于肯关心关心他了,于是压下心中的欢喜,恭谨道:“多得老天庇佑,才屡屡得以逢凶化吉。” 又想到了一直没说上话的挽兮,没忘了也给她邀功,“还有这位风姑娘,如果没有她,孩儿说不定就已经遭遇不测了。” 皇帝这时才真正把视线落到了挽兮身上,叹道:“看不出来,小姑娘居然有如此厉害的功夫,溪儿啊,有这等高人在你身边相助,朕也放心了,来人,一并有赏!” 见皇帝误会了他们两人的关系,宁溪想要解释一下,可皇帝已经又开口了。 “溪儿,朕果然没看错你,朕这一众儿子当中,就你最出色!不枉朕当初那般疼爱你母妃。”皇帝捻着胡须笑道。 挽兮心里却警铃大作。 宁溪显然也察觉到皇帝这一反常态的举动了,他眼神闪了闪,没有接话。 不过这不影响一个已经下定决心的皇帝,把他的计划说出来,“溪儿,朕要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交托于你,那就是替朕——” “帝陵取药!” “父皇不可!”宁溪大惊失色,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皇爷爷已经入土为安,怎好为了那虚无的长生不老,就扰了他英魂安宁?” “放肆!”皇帝一拍龙案,勃然大怒,“你是在质疑朕?” 宁溪反对了他的决定本就让他不悦,更何况这小子还在话里说,他毕生的追求是虚无的? 挽兮惊诧地看着皇帝这一秒变脸的模样,对宁溪只有深深的同情。 “都给朕滚出去!”皇帝已经一眼也不想多看他们了。 宁溪深深低头,“是。”借着便带着挽兮快速离去。 皇帝站在书房里,胸膛还在不断起伏。 盗帝陵……这个他魂牵梦萦了多年的想法,一直想说出来但又怕失了面子,如今宁溪的反对简直让他颜面无存。 羞愤之下,他向身后努力把自己变成隐形人的总管公公道: “传密旨!哪位皇子能够取到帝药,朕便封他为太子!” 总算他还有些理智,只把密旨传给了自己的儿子。 这件事始终上不得台面,只能暗中进行,否则儿子亲自盗了老子的墓,让史官,让天下人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叱骂他呢! 宁溪怒气冲冲地回到了王府,宁叔还没上前来问一句,便已经狠狠一拳砸到了墙上。 “父皇太过分了!” 从未见过主子发这么大火,宁叔吓了一大跳,连忙看向后头跟进来的挽兮。 挽兮只朝他摇了摇头。 宁叔也只好闭嘴,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看着。 自己发泄了一通,宁溪的情绪才稍稍好转了些,红着眼看向身边的宁叔和挽兮,歉然道:“不好意思,吓着你们了。” “主子这到底是怎么了?”宁叔赶紧问道,“你们今天不是去向皇上邀功的么?按理来说呈上了碧髓,皇上应该很高兴地嘉奖你们才对啊。” “父皇他为了得到帝药,居然把心思动到先帝陵寝上了!”宁溪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遍。 听完以后宁叔也震惊了。 “皇上这么做,是要遭天谴的啊!”此事着实太过匪夷所思,宁叔都顾不上对皇帝的敬畏了。 “不过现在你拒绝了你爹,他应该会收回这个念头吧?”见宁溪他们这样,挽兮犹豫了下,还是踌躇着开口,试图宽慰他。 她与宁溪、宁叔都不同,没有对皇权敬重的观念,也不受这些人世的伦理教条束缚,因而对于这件事虽然也感到惊讶,但却没有到震惊的地步。 宁溪从胸腔里缓缓吐了口气,一字一句,“不,他不会。” 知父莫若子,不过隔了几天功夫,奕王府便收到了那道密旨的消息。 宁溪得知以后,没有说话,而是缓缓把头扭到了窗外。 “主子,这下我们可怎么办?”宁叔忧心忡忡道,“这密旨一下,皇子们必然心动,加之上头还有太子虎视眈眈,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他一定会不惜一切手段得到帝药的。” 宁溪平静的脸上逐渐出现裂痕,他忽地双手合拢,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 半晌后,他从手掌里缓缓抬头,声音沙哑,“看来帝陵,是不得不去了。” “但先皇的帝陵可是有……”他还没说完,便看见宁溪抬了抬手。 “先去把风姑娘请过来吧。” 风之精原本还在想,如果宁溪坚决不肯入帝陵,他们该怎么潜进去看看的,没想到这么快,宁溪居然就改变主意了。 “我的兄弟们一定会动手,我不知道他们会对帝陵做什么,不亲自去看看我不放心。”宁溪眉头紧皱,他心里极不情愿,但又万般无奈,“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先他们一步取出帝药。” 宁溪深吸了一口气,转向挽兮继续道:“然后风姑娘就拿着帝药,悄无声息地远走高飞吧。” 他的想法很好,只愿帝药消失以后,父皇能恢复理智,重新变得清醒过来,就如……很多年前那般。 “宁溪,谢谢你。”看到宁溪眼底的落寞之色,挽兮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宁溪垂首,忽然说了什么,令挽兮心头微颤。 “我不懂,当年天帝后人不是拿着不死药远遁海外了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它又重新现世了?帝药一出,四海不宁,难道神仙们不管了么?” “天尚有不测之风云,神仙也是会犯错误的。”挽兮低声,“但是他们一直都在试图弥补,相信我。” “但愿如此。”宁溪道,“我只是担心……这么多年过去了,神仙们还在吗?” “在的。”挽兮斩钉截铁,“他们一直都在。” “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风姑娘的话里,有种令我信服的味道。”宁溪的肩膀松懈下来,“不管如何,和你说话,我舒服多了。” (小夏有话:下章盗墓笔记?) 第52章 到九嶷山 - 喜雀 - 夏忻然 挽兮笑了笑,里头却有无法捕捉的淡淡苦涩。 一周以后,宁溪带了宁叔和一队得力护卫,与挽兮出发前往九嶷山帝王陵。 “《五帝本纪》有载,舜南巡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嶷。”马车粼粼,宁溪于车内给她解闷,“忘了和你说,我本姓为姚,我朝立国太祖信奉五帝,自称为虞舜后人,便把帝陵建在了九嶷,此后历代帝王均葬入九嶷。” 风之精围在挽兮肩脖上,听到后小声嘀咕,“人世的帝王就喜欢这样标榜自己,姚姓虽为舜之姓,可姓姚之人可有成千上万呢。” 挽兮没理它,听宁溪继续给她讲帝陵的事情。 “我皇爷爷的帝陵花费了三十年时间修建,可能真的有帝药在手,他尤为谨慎,召集了大批能工巧匠,秘密设计了众多防盗图纸,听闻甚至还寻来了上古凶兽守墓。” “这个真假未知,但唯一可知的,便是帝陵里绝对机关遍布,百死一生。” 挽兮听罢,沉吟道:“可是先皇去后,葬入帝陵之时,送葬的人一定有墓里安全通道的图纸吧?” 宁溪面上竟然浮现出几缕阴霾,“确实是有,但已经无用了。” “什么意思?”挽兮心头有不好的预感。 “安全通道只能使用一次,随后就会自动毁去。”宁溪双唇抿了抿,“我们也是后头才发现的。” “那那些送葬的人?”挽兮呼吸霎时滞住。 宁溪沉重地微微点头。 这个动作,无疑是给那些无辜的人,宣判了死刑。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向来宽厚待人的皇爷爷,竟会留下一条有去无回的路。”宁溪叹了口气,“父皇那时候才登基没多久,惊闻噩耗,还曾去寻过那几位负责帝陵修筑的总工匠,但无一下落不明,恐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果真是人心险恶啊。”风之精在她耳边唏嘘,“挂着仁慈的嘴脸,却行草菅人命之事,这些凡人真真虚伪至极。” 挽兮双手交叠在胸前,问宁溪:“那我们要怎么进入帝陵?” “我找了几位江湖朋友帮忙,他们于此道有些经验,到时候在九嶷山见到他们之后再说。”宁溪时常伪装身份在江湖上行走,时间久了,自然也积攒了些自己的势力。 他们这行人,快马加鞭,十日以后就到达了九嶷山脚。 九嶷山山脉纵横起伏,岫壑负阻,异岭同势,挽兮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绵延起伏,壮丽雄伟的峰峦。 在山下一户猎户家中,挽兮也见到了前来帮忙的几位江湖侠士。 “这是瘦猴,以前曾是军中斥候,后来退伍之后嘛……”宁溪想了想,“唔,也没有荒废本领。” 那名叫“瘦猴”的男子人如其名,身材瘦小,但干练精明,他嘿嘿笑了两声,“现在的饭碗不提也罢,我是来给大家探路的。” 挽兮用脚指头,也能猜到他现在大致的活儿是干什么的,宁溪能请他来,不也正是因为他精于此道么。 她忍笑点头,“好,有劳了。” “这是马老三,见多识广。”宁溪拍拍另一位络腮胡子壮汉的肩膀,“这次进入帝陵,还需要他给我们做向导。” “公子能用得上我马老三,是我的福气。”马老三声如洪钟,指了指他身后另一个男子,“我把我弟弟也带来了,叫他马老四就好。” 宁溪颔首,最后介绍那名一直站在阴影处的娃娃脸给挽兮认识。 “宁中。”对于这名男子,宁溪没有多加解释,只道了一句,“身手很好。” 娃娃脸朝他们点点头,没有多言,只是目光接触到宁溪时,充满了尊敬。 “宁”是宁溪母族的姓氏,奕王府的忠仆大多会被赐姓为“宁”,这两人显然曾有段不可言说的过去。 不过挽兮好奇心重是重,也不是随意乱八卦的人,因此也只向娃娃脸笑了笑。 “这次的任务,我在信上已经给大家说得很清楚了,危险程度不言而喻,在这里先谢过各位能来!”宁溪站起抱拳,郑重一礼。 “公子言重了。”四人赶紧还礼。 马老三道:“如果不是公子当年施以援手,我马老三现在早就饿死街头了。” 另外两人纷纷点头,显然之前也是各自受过宁溪的关照或恩惠。 “那我们先来商讨一下具体事宜吧。”宁溪道,几人各自围桌而坐。 “我们兄弟二人比公子早到了七八天,这些天我们已经在先皇帝陵周围悄悄勘测过,有个不太好的消息。”看着宁溪带来的九嶷山舆图,马老三浓眉皱了起来。 “但说无妨。” 马老三和弟弟对视了眼,道:“虽然我们大致估测到了地宫的位置,但是这个陵寝是在山腹中横向挖开的,上头都是厚厚的岩石,短时间里,我们很难在不闹出动静的情况下进去。” “而且我们现在人少,光靠我们几个人力挖掘,那不太现实。”马老四补充道,他知道宁溪时间紧迫。 “入口呢?地宫入口知道吗?”挽兮问,虽然从入口进入的风险很大,但短时间里,也只有这个办法能最快速度进入帝陵了。 众人都心照不宣地看向宁溪。 后者摇了摇头,“当时地宫建造好以后,主入口就马上封闭严实了,具体位置已经无人知晓了。” 桌上的烛火摇曳,大家都陷入了思索。 “我的兄弟们估计很快也要来了,如果我们不能抢先一步……”宁溪轻声道,言下之意很明显。 一直默不作声的宁中开口,“公子担心的事情,恐怕已经发生了。” “他们已经来了?”宁溪的声音顿时冷了两度。 “我发现了太子人马的踪迹。”宁中娃娃脸上面无表情,“我还看见了地龙帮帮主施钱源。” “他居然找了地龙帮?”宁溪清秀的脸都气红了,又惊又怒。 “地龙帮是什么?”这又是一个挽兮没有听过的东西,但见到宁溪的反应,似乎很是厌恶它。 (小夏的话:上架预告~) 第53章 九道石门 - 喜雀 - 夏忻然 宁溪冷笑出声,“说得好听是帮派,说得不好听,就是一伙臭名昭著、唯利是图的盗墓贼。” “太子竟然和这些人合作!”宁叔听到以后也很是愤愤不平,“他是想毁了先皇的帝陵吗?” 帝陵中奇珍异宝无数,不难想象这群盗墓贼一旦进入陵寝以后,会做出什么行为。 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太子也太不择手段了。 宁溪揉了把脸,自己的兄弟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是早就很清楚了么,之前都能对自己下杀手,更何况是对待一个已经不在世的长辈? “现在天色已黑,我的建议是明天一早再上山,争取在太子之前找到地宫入口。”瘦猴玩弄着自己手上的绳子道。 大家都没有异议,就这么散了。 宁溪回房后,宁叔紧跟在他身后进来,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主子,你真的要亲自下地宫吗?”宁叔将茶杯递给他,声音里饱含着浓重的忧愁。 宁溪接过茶杯颔首,一饮而尽。 “那里真的太危险了,我们的命是小,万一您有什么三长两短……” “宁叔,这件事情太过重要,不亲自去看着,我不放心。”宁溪阻止了宁叔的劝阻,“而且我涉猎广泛,通读前朝事迹,对皇爷爷还有几分了解,我去说不定还能帮到大家。” “那我也要跟着进地宫!”宁叔道,神情坚决。 知道自己不点头,宁叔是绝不会罢休的,顾及这老忠仆的心情,宁溪不得已只得应承下来。 想到太子的爪牙已经到达帝陵,宁溪心情焦灼,辗转到夜半都难以入眠。 万籁俱静,他翻了个身,就在朦朦胧胧将要睡着之际,耳里忽然捕捉到一声闷响。 闷响似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到这里已经不大,但在空旷的山野间还是尤为突出。 这声音……就像什么东西炸了。 由于太子的缘故,宁溪现下极为敏感,听到这声音后精神一震,直接从床上翻了起来,跑到了屋外。 周围一片黑漆漆的,密林郁郁葱葱,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是炸药,帝陵方向。” 熟悉的清甜女音在他身后响起,他蓦地回头,便见挽兮站在了自己身后的门边。 挽兮一只手背在身后,指间还有没来得及完全消逝的淡淡青芒。 宁溪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她,立马叫起了所有人。 等他们心急火燎地赶到帝陵时,就发现地面所有的守陵宫人都不见了。 “一定是太子!”宁叔断言。 “那边。”挽兮指向东南,空气里浓烈的火药味都是从那边传来的。 她给出的方向果然没错,东南是一处地势较为和缓的山坡,那儿现在多了个大坑,周围碎石屑散落无数。 “没想到风姑娘竟然还是修行之人。”间隙,马老三夸了句。 挽兮只笑了笑,没有多言。 宁溪迫不及待就想跳入坑中,被宁叔一把拉住,这个过程里,瘦猴已经率先跳了下去。 “没有人,可以下来了!” 待到瘦猴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宁叔才松开了拉住宁溪的手。 “宁叔,下面危险,你也有些年纪了,还是不要跟我们下去了。”宁溪苦口婆心。 宁叔自然拒绝。 拗不过,宁溪也没有办法了,只得点了几个机灵的护卫守在上面。 “你们就守在这里,一步也不许踏进帝陵,如果一直不见我出来,你们就……”他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救兵,就算能请来,等到那时只怕也已经晚了。 他苦笑着挥了挥手,“你们就回去跟父皇如实说了吧。” 几个护卫互相对视几眼,面色戚戚。 宁溪往洞内走去,不过才走了两步,又想到一个问题。 “我那位太子兄弟,没有留人在这里把守吗?” 太子急功近利,自己找到了帝陵入口,肯定也不会想引来其他兄弟分一杯羹的。 “有啊。”挽兮朝前方偏了偏头,“不过已经成尸体了。” “小心!”瘦猴同时警告道。 所有人皆顿住了脚步。 地宫密封的厚实大门已经被人打开,露出了后面一个宽阔的厅堂来。 厅堂内,鲛油制成的长明灯灯火通明,壁画精美绝伦,中央十二根镶金玉柱,栩栩如生地雕刻了十二个神像。 太子留下的那些人马,就静静躺在了玉柱下,有的手里还攥着一块抠下来的金子。 “这里有机关,大家小心。”瘦猴缓步走入大厅,警惕地四顾着。 挽兮默默观察那些人死去的姿态,他们好像都是因为想拿柱子上的金子,才触动了机关的。 瘦猴一直走到大厅尽头,确认没有任何异常,于是也转身道:“别碰这里的其它东西,只这么走过来是没事的。” 因为前面有太子开路,所以他们很快也通过了这个厅堂,去到了下一个石室。 “九道门?” 宁溪蹙眉,不同于前面已经被破解的厅堂,这九道石门都严丝合缝地紧闭着,完全看不出前面的太子人马究竟走了哪一条路。 “快看,这九道门上面还绘了龙九子的图腾。”三神山也有龙九子的壁画,因而挽兮第一时间便认出来了。 “九子迷宫啊。”马老三打量了几眼,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道。 “你以前见过?”宁溪眼睛一亮。 挽兮也竖起了耳朵。 “我曾见过类似的,但都是三道门或者六道门。”马老三凝眉,“九道门,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复杂的。” “要怎么破解?”挽兮问道。 “这九个门需要同时开启并进入,才能激活最终的生门,可是……”马老三顿了顿,面有犹豫。 “可是什么?”宁叔等不及了,催促道。 “可是我们人少,这样一来,我们其中一方若是出了事,就没有救援了。”马老三叹了口气。 挽兮数了数,这里宁溪、宁叔、瘦猴、马老三、马老四、宁中、她,还有再加上宁溪带下来的十名护卫,总共有十七人。 这么算来,也只能两两分组了,而且有其中一人注定会没有队友,独自闯门。 (小夏有话:明天上架,首订冲鸭!) 第54章 去请白雀 - 喜雀 - 夏忻然 经过一番商讨,最后决定单独出来的是挽兮。 “别担心,按你们的话来说,我是修行之人,再不济也比你们强一些。”挽兮双手叉腰,故作轻松道。 “你一个姑娘家,太危险了。”宁溪反对。 “这种事情难道还分性别?”挽兮挥了挥手,“就这样定了吧。” 她想过了,在他们这群人里,身手极好的人唯有宁中一个,他也是少数能一人闯门的人,可他需要和宁溪在一起。 果不其然,在接下来的分配中,宁中就被一致分给了宁溪做搭档。 “风姑娘,你先选吧。”宁溪道。 挽兮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来到九道门前。 她的视线逐一在龙九子的图腾上缓缓掠过,“囚牛、蒲牢喜音乐,睚眦喜斗,嘲风、螭吻好险,狻猊好坐,赑屃好负重,狴犴好讼,负屃好文。” “我不善诗词歌赋,力气也不大,那我选嘲风或螭吻好了。” 大家都没有异议,那么挽兮最终定下来的是螭吻。 “挽兮,你有多少把握?”风之精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我不知道。”挽兮坦言,这扇门后究竟有什么东西,谁知道呢。 九组人分别在九道门前站好,同时去推自己面前的石门,“咯嗒”一声,机关触动,石门缓缓向内打开。 “大家都要小心点,我们待会儿见!” 挽兮听得宁溪最后一声叫唤,石门在她身后轰然闭合。 眼前漆黑不见五指,下一秒,一盏盏油灯在她面前亮起,直向前通往未知的甬道。 挽兮将风之精取下,谨慎地握在了手里。 “别紧张,挽兮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风之精说着话,努力减缓这空气中的压迫氛围。 它继续道:“幸亏你们人数还在九个以上,否则那些人少的,岂不是连这儿都进不来?” “这就是这座帝陵设计的妙处了。”挽兮往前慢慢走着,留神四周的动静,“人少的进不来,人多的分化,再逐一击破。” “不过……螭吻,这代表了什么呢?”风之精琢磨道。 说话间,前方出现了一条狭窄的楼梯,挽兮拾级而上,却发现周围的景致竟然开始发生了变化。 “移步换景,没想到这里竟然是阵法!”风之精脱口而出。 登上了最后一级楼梯,出现在挽兮面前的是一片空旷的地面,与她正对着的另一边,是一扇小小的木门。 思索了两秒,她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脚踏上了地面。 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挽兮蹙了蹙眉,又缓缓朝前走了几步,仍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眼瞅着自己朝着那扇木门,已经走了将近二分之一的路程,挽兮的心没有放下来,反而越悬越高了。请网 因为她现在所在的位置,离入口越来越远,而出口也还有一段距离,如果机关在这个时候启动…… 她的念头还没转完,地面马上就震动了一下。 “糟糕,机关启动了!”风之精反应过来,朝挽兮喊,“快跑!” 一直全神贯注的挽兮没有犹豫,早在地面震动的第一下时,就已经拔腿往出口的小门跑了。 脚下的地面似乎活了过来,身后的土地片片坍塌着,眼看着小门已经越来越近,可身后地面塌陷的速度,还是比挽兮逃跑的速度要快。 她伸出去的那只脚还没踏严实,地面就已经往下坠去,令她无处使力。 挽兮猝不及防,随着惯性也要往下坠落,电光火石之间,她挥动红绫,紧紧缠绕在小门的铜环上,就这样堪堪挂在了半空。 “太险了!”风之精松了口气,收缩自己的身子,拉扯挽兮上来。 挽兮借力在墙上一蹬,想要拉开木门,没想到这扇门竟然纹丝不动。 “门是假的!”定睛一看,她这才发现这哪是什么出口,这扇门根本就是用了障眼法,是画上去的。 “大长老说过,这个世间一切阵法都会有生路,不可能有完全出不去的局。”挽兮手里攥紧了红绫,双目如炬,“既然门是假的,那么出口一定在另一个地方藏着。” 风之精闻言,也跟着四下环顾了起来,可是这个鬼地方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出口在哪里呢? “螭吻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高处东张西望,难道出口会在上边?”挽兮抬头看了看头上,可是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就像一个大箱子,自己卡在中间上不去又下不来,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就在她犯愁时,脚下深不见底的大坑又有了动静。 随着“簌簌”声响,九块整齐的石砖从底下升腾而起,第一块正浮在了她自己脚下,而最后一块,则在高高的头顶上方。 “它是想让我沿着这些石砖爬上去吗?”挽兮道。 “是,而且我们现在似乎也没得选了。”风之精话音刚落,挽兮便觉得手里攥着的红绫一轻,她顿时摔在了第一块石砖上。 她回头,正好看见那个铜环从假门上脱落下来,掉进了黑不见底的深渊。 这样看来,她是真没得选了,只能按照这阵法的指示,一步一步地登上最后的那块石砖了。 挽兮看了下第二块石砖的位置,居然离自己现下所处的地方还有一定距离,而两块石砖之间就是万丈深渊。 幸好这个地方不是宁溪他们来了,不然他们就要被困死在这儿了。 挽兮一甩红绫,同时足尖轻点脚下,身子一纵,再在半空中借助红绫使力,轻易地就登上了第二块石砖。 她心下稍松,这对她来说并不困难。 第三块石砖的距离,比到第二块的石砖还远,难度虽然加大了,但挽兮觉得自己还是完全能应付的,当下一展红绫,便纵身而出。 就在挽兮专心致志地应付阵法时,帝陵的另一头,还有一伙儿人已经来这里半个多月了。 “幽铃大人,路通了。”拿着铁锹的男子,挥汗如雨地跑来报告。 “很好。”一身苗女打扮的妙龄女子微微点头,转身朝帐篷的方向瞥了眼,“去请白雀。” (小夏有话:白雀大人驾到——) 第55章 她出来了 - 喜雀 - 夏忻然 当挽兮跳到第八块石砖上时,最后一块石砖和她的距离,已经是遥不可及了。 “这也太高了吧。”她看着头顶上方那块黑影,有些头疼。 如果这里有风就好了,那她还可以借助风势腾空而上,不过在这样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连空气都似乎是静止的。 她抬手,想咬咬牙再使用一次制造风的秘术,被风之精敏锐地察觉了。 “不能用秘术!”风之精疾言厉色地阻止了她,“违背规则,你是想受到反噬吗?” “可是如果不造风,我没办法上去。”挽兮双手环胸,脚尖在地上点着。 “总之不能用秘术。”风之精的态度毫不退让,“这帝陵后头还不知道有什么险阻,你不能轻易把身体折损在这里。” 挽兮点着地面的脚尖顿了顿,如果让风之精知道,她曾用秘术帮助鄢列的事情,那风之精岂不是要气死了? 她决定了,那件事情打死她也不能说。 不过也不知道鄢列那个混蛋,现在在什么地方逍遥快活。 她再次抬头打量上边的石砖,重新思索可行的办法,可是还没等她想好,变故又生。 脚下的石砖猛地又震动了起来。 风之精唤道:“不好,这块石砖要塌了。” 挽兮赶紧往周围看去,不知何时,底下又有几块石砖浮了上来,她赶紧纵身一跃,跳到了最近的那块石砖上。 原本她踩着的第八块石砖,也在下一刻掉了下去。 还没等她缓口气,她刚刚踏稳的石砖,就又震动了起来。 “不是吧,又来?”挽兮瞪大了眼睛,赶紧又跳到了另一块石砖上。 如此往复数次,看着那些半空中不断升升降降的石砖,她和风之精终于了悟。 “这阵法是想消磨你的体力。”风之精声音一沉,“挽兮,赶紧找机会上去那第九块石砖。” 经过风之精这么一提醒,挽兮才发现,由始至终,那最后一块砖石纹丝不动,一直就保持在原处。 “好!” 她咬咬牙,在又跳了几个石砖后,终于瞅准机会,在距离第九块石砖最近之处,猛地跃了起来。 红绫在半空中展出一道绚丽的弧线,挽兮足尖在上面连点数下,终于堪堪碰到了第九块石砖。 但是始终是堪堪碰到,下一秒失重感陡然来袭,她整个人直往下坠去! 幸好,求生的本能让她一把抓住了石砖边沿,才没有真的掉下去。 “螭吻图腾!” 使了好大劲儿,挽兮终于翻上石砖时,一眼就看到了墙壁上刻着的壁画。 “出口一定就在这里!”风之精喜道,“快找找!” 不知道脚下的石砖会不会也塌下去,挽兮等不及喘口气,就在石壁上摸了起来。 直到掌下摸到了一块鼓起,她心头直跳,用力摁了下去。 壁画后头蓦地出现了一道楼梯。 “出口!” 挽兮精神大振,总算是让她出来了。 下了楼梯,甬道的尽头又是个大厅,这里已经有两个人等着了。第一文学网 “风姑娘,你没事就好!”宁溪靠墙坐着,他身边站着娃娃脸宁中。 他们走的是狴犴的门,狴犴好讼,讲究明辨是非,秉公而断。 据宁溪所述,他们遇到的困境是个疑案,就是要他们找出正确的凶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也不见其他人出来,宁溪的眉宇开始紧锁起来。 “别担心,他们能出来的。”挽兮安慰道,其实她自己心里也不确定。 不过按风之精的话来说,就是不能怂。 “借你吉言。”宁溪想笑一笑,却发现自己已经笑不起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马老三兄弟、瘦猴他们都出来了,但是宁叔那组却一直不见动静。 “时间不等人,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马老三隐晦地提醒道。 此时除了宁叔那组,还有四个护卫也没有出来。 “我们该往前走了。”宁中就直接地多了。 宁溪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艰涩道:“走吧。”说罢,眼睑泛红。 挽兮拍拍他的肩膀,与瘦猴一道率先往前走。 通过这个厅堂,前方似乎是一个库房,里面摆放了各种各样的珍奇小玩意儿。 “有机关。”瘦猴道。 不过不用他说,大家其实都已经知道了,原因无他—— 那一地尸体。 “除了太子的护卫之外,还有几个地龙帮的人。”瘦猴上前去翻看这些人的尸体,“都是刚死没多久的,太子他们一定是刚刚才离……” 话还没说完,挽兮忽然叫道:“小心!” 不知道哪里射出的箭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瘦猴而来! 瘦猴一个鲤鱼打挺,才险之又险地躲过了箭簇,可即便如此,他的侧脸还是被划伤了。 退回到大家身边,瘦猴惊出了一身冷汗。 “太子那伙人触发了机关,一定是你弄那些尸体,不小心碰到哪里了。”马老三赶紧上前查看他的伤口,“不知道这暗器有没有淬毒。” 挽兮从乾坤袋里摸出解毒丸,“不管有没有,先吃下去,以防万一。” 宁中细致地观察了一圈库房的状况,道:“现在库房里的机关,还保持着打开的状态,如果我们此刻就要通过,非常危险。” “机关什么时候才会关闭?”挽兮抬头问。 宁中摇了摇头,“不知道。”说完,看向马老三。 在场的人里,就马老三的经验最为丰富。 马老三拭了下额际的汗,“少则半个时辰,多则我也不确定,毕竟每个陵墓的设计都不同,要试试才知道。”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小石子,丢进了库房里。 顿时,又有几道箭簇射出。 显然库房的机关还打开着,众人皆失望地叹了口气。 “太子就在前头,我们不能这样浪费时间。”宁溪停顿了下,忽地看向旁边的姑娘,“风姑娘,你可会那种……防御的术法?” “你说结界或者护体之气?”挽兮马上明白过来他想做什么了,“可是现在不比上古时期,术法已经没有那么神通广大了。” 第56章 歹毒陷阱 - 喜雀 - 夏忻然 “莫说结界不能移动,我若凝出护体之气,也仅够护住我自己而已。” “我倒有一个办法。”马老三插话,“只要我们不碰到库房里的东西,库房的机关就不会被触发,既然如此,我们先找一个人拴着绳子过去,另一个人在这头,其余人从绳子上爬过去。” “我能过去。”宁中往前走了一步。 “可是这样的话,有一个人势必就要留下。”宁溪皱眉。 “可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了。”马老三无奈。 马老四在旁边道:“只要等到这些机关关闭了,那个留下的人还是有机会过去的。” 说是这么说,留下的那个人,能不能在不再次触动机会的情况下过去,就另说了,而且脱离了团队,后面的路也会更难走。 宁溪以前不觉得自己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但自进了帝陵,他犹豫的次数明显增多了太多。 “主子,我留下吧。”一个身材强壮的护卫站了出来,目光已然视死如归,“我力气够大,能在这头拉好绳子,承受住你们的重量。” 宁溪仰头长叹口气,走到这名护卫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若你不能回来,你的家人我会照顾的……一定要回来!” “行动吧。”宁溪扭头对宁中道。 宁中点点头,将长绳的一头栓在腰上,闷头闯进了库房里。 库房的机关当然不会对闯入者留情,在宁中走到第三步时,箭簇已经飞射而出。 宁中旋身,敏捷地躲过一道,只是当他的脚再次落到地面时,又有数道新的箭簇疾射而来。 他在半空中跃起,再次躲了过去。 “这小子身手很不错呀。”风之精点评道。 在越来越密集的箭簇中,宁中都能有惊无险地避开,身手这么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在奕王府待着。 挽兮的神思漫游了片刻,再集中注意力时,便看到了一道暗箭,从某个角落里无声无息地电射而出,转眼便袭上宁中的空门! 挽兮的一声“小心”还没来得及出口,便看到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箭簇在将将要射到宁中腰上时,速度忽地滞了滞,然后原定的角度就偏离了些许,只从宁中腰部擦过,撞到了另一面墙上。 整个过程极隐秘,如果不是挽兮并非常人,都不能捕捉到这一幕,更别提发现那暗箭稍微偏离的轨道了。 “原来,这小子也是个修行之人。”风之精语气上扬,“怪不得我说他身手怎么这么好呢。” 很快,宁中便已经接近那边的出路了,他双脚一蹬,身体瞬间腾空而起,从墙壁上飞驰走过,完美避开了最后的障碍物。 等他双脚落地的时候,这边的瘦猴、马老三兄弟都为他鼓起了掌。 “太好了,成功了!” 宁中拉了拉自己腰上的绳索,朝他们点了点头。 “可以过去了,大家快点!”待这头的护卫马步扎好,将绳索紧紧绑在自己的臂弯上时,瘦猴催促道。 众人依言而行,功夫好的,就从绳索上面走过去,功夫不好的,抱着绳索也得爬过去。 通过了这个库房,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座连接两处峭壁的吊桥,整座吊桥只有三条用精金锻造的链子,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看起来极不稳固。 “对面的崖壁上有字。”瘦猴指着吊桥对面道。女生 马老三眯起眼眺望对面的崖洞上方,“崇明帝宫。” “那就对了。”宁溪道,“崇明是我皇爷爷的帝号。” “这么看来,前面就是真正的帝陵地宫了。”马老三跃跃欲试地舒展筋骨,结实的肌肉块垒分明。 “前面才是真正的地宫?”挽兮怔了怔,“那刚才我们经历的那些?” “那仅仅只是外围的防御阵法而已。”马老四开口给她解释,“一般来说,帝陵都会有多道防御措施的。” “前面一定会更加危险,公子、风姑娘你们可得万万要小心了。”马老三叮嘱,“过了这条桥以后,大家都听我指挥,不该碰的东西千万别碰!” “我们知道的。”宁溪点点头。 “好了,那我先过去,给你们探探路。”瘦猴说完,就要第一个走上吊桥。 “等一下!”宁中忽然出声,“这座桥有古怪。”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警惕起来。 “有什么古怪?”瘦猴不敢往前走了,谨慎地回身问道。 宁中走上前,目光落在吊桥扶手的链子上,“这链子上,似乎抹了什么东西。” “老三去看看。”宁溪吩咐道。 马老三来到链子旁认真看了看,又用手指在上头轻轻拭了拭。 “怎样?”瘦猴耐不住性子,催问道。 马老三沉思。 “说话呀。”瘦猴道,“别卖关子了。” “嘘——”挽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马三哥好好想想吧。” “老四。”过了会儿,马老三忽然唤了弟弟的名字,“你也用手去链子上揩一下。” 马老四应了声,也用手摸了摸链条。 过了会儿,他面色一变,“变冷了?” 马老三眼皮闭了闭,对他点了点头。 马老四拿出巾帕擦了擦手,站起来对宁溪和挽兮道:“这座桥上面,抹了霜草汁。” 宁溪沉吟道:“是那种遇热后会发生反应的霜草汁液?”这种神奇的霜草,他也只在杂书上看见过,没想到真的存在。 宁溪以前没有见过的霜草,对挽兮来说却并不稀奇,三神山上就有这种古怪的小草。 “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瘦猴挠头,“我没有听懂。” “简单来说,如果你的手碰到了这种霜草汁,一开始还不会有任何反应,但随着时间变化,你会觉得自己的手越来越寒冷。”马老三好心地给他解释道。 “这是一个非常歹毒的陷阱。”三言两语,宁中已经明白了,“这座吊桥那么摇晃,还只有三道链条,那么通过的人,势必就要抓住两边的链子来维持平衡。” “这些过桥的人,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的手将会沾染到越来越多的霜草汁。” 第57章 大事不妙 - 喜雀 - 夏忻然 “这时人手心的温度,就会与霜草汁发生更加剧烈的反应,渐渐地,他们就会发现自己的手被冻在链条上了。” 最后,宁中还加了句,“一会儿走到桥中间,如果看到两边链子上有人皮,记得不要太过惊慌。” “呔,还带吓唬你瘦猴爷爷我呢!”瘦猴哼唧,装出不屑的样子,但还是忍不住去瞄那吊桥。 他是探子没错,但不是刑讯官啊,看见某些东西还是会觉得渗得慌的! 站在摇摇晃晃的吊桥中间,手却被黏在了冰冷的链条上,那过桥的人还怎么保持平衡?最后的下场自然只有一个,那就是葬身山崖。 “想象一下你家的冰窖子吧,你下去碰到菜坛子,手是不是也会被黏在坛壁上?”马老四见他这样,故意用了个生动形象的比喻。 瘦猴挥着手道:“好了好了,我懂了,不用再跟我说了。” “上古时期,霜草汁确实有被人用作过冷却工具,因为它不需要寒冷的环境,易于存放。”马老三也擦干净了自己的手,给他们讲起霜草汁的历史,“可是终究太容易出意外了,最后人们还是选择继续使用冰块。” “好了,那我们要怎么过去?”瘦猴有些头痛道。 “简单。”马老三从包里摸出几卷布条来,“把这缠手上。”然后抛给了众人。 “不过过桥的时候,还是一定要快。”等大家都缠好以后,马老三补充道,“这布料薄,撑不了太长时间,还有别紧张,手掌心尽量别出太多汗。” “我不用,布条少,你们多缠两层吧。”挽兮将布条还给马老三,“我自己有。”她晃了晃手里的红绫。 虽然这吊桥看着非常险,但只要还有一根链条在,那就难不倒她。 “好。”马老三接过,又再分下去给其他人。 由于准备充分,这个吊桥走起来还是可以的,像宁溪和一些功夫底子差些的人,最多也就多花些时间罢了。 原本以为一切都会很顺利,可他们才走了一半,对面的崖洞里忽然冒出了一伙人来。 “太子殿下预料得没错,这不,尾巴就来了。”看着头目模样的人走到吊桥边上,阴阳怪气道。 “糟糕!太子的人埋伏在那里了。”瘦猴紧张道。 “快走!”宁溪催促道。 那边的头目却冷笑一声,“给我把吊桥砍断!” “是!”几名壮汉上前,抽出明晃晃的大刀,眼睛眨也不眨地便砍在了吊桥上。 宁溪心里瞬间只有两个字—— 完了。 可是出乎他预料,吊桥并没有被砍断,几名壮汉连续砍了好多刀,都没能把链条砍出个痕迹。 “这吊桥的链条都是精金打造的,他们砍不断。”马老三沉住气,“我们快走!” 眼见着吊桥砍不断,那头目眼里凶光浮现,走到吊桥的出口处,伸出一脚便用力踩在了最下边的那条链条上! 这座吊桥的三条链子并不是绷直的,而是软软地吊在半空中的,被这头目一干扰,宁溪这边马上就站立不稳,更别说是前行了。 一名护卫更是被震得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坠了下去,幸亏他眼疾手快,双手紧紧抓住了底下的链条。 “坚持住!”宁溪大急,想要伸手去救他,但这吊桥只有三根链子,只要他松开一只手去拉人,自己马上也会因为重心倾斜,而跟着掉下去的。乐书吧 宁中看了一眼那头仍在作乱的头目,眼里光芒一沉,就想先快速通过铁桥,解决了那人再说。 不然大家现在既前进不了,又救不了人,他已经感觉到手掌下霜草汁引起的寒意了。 “不,你去救人,我解决他们。”挽兮看了一下他们站立的位置,宁中明显更靠近那护卫。 宁中看了她一眼,见到姑娘脸上的信心,点了下头。 说做就做,挽兮甩开红绫,同时足尖在链条上轻点,一下便朝对面桥头拉近了几个身位。 那头目惊讶地看着她,见这姑娘完全不受自己的干扰,眉头一挑,抽出了腰间的利剑。 他身边所有的手下,也都对着姑娘拔刀相向。 对着这片银晃晃的刀光剑影,挽兮夷然不惧,足尖再点几下便笔直地朝地面而去,同时手里的红绫也瞬间变长挥出。 太子的人马只觉眼前一红,视线被蒙蔽了,下一秒,有轻风拂过,他们已经被击飞在石壁上。 “挽兮,后背!”风之精出声。 挽兮立刻回头,那头目正挥剑朝她背心刺来。 挽兮疾步后退,手中红绫甩做红圈,一圈圈绕紧了头目手中的利剑,她想把那人的剑甩出去,没想到这人力气还挺大,她用力抽了几次,也没把他手里的剑甩飞。 头目狞笑了两声,双手抓住自己的剑一拽,想借机把挽兮拖拽过来。 挽兮当机立断,松开了手里的红绫,让他拽了个空,他猝不及防朝后退了几步,差点就要跌落崖下。 挽兮扬了扬手,风之精自动回到了她的手上。 与此同时,原本倒地的其他太子手下也站起来了,围做一圈向她攻来,可是统统没有碰到挽兮,就被她一道软绫扫落崖下。 时间不多了,霜草汁应该已经渗透进布条里,发挥作用了。 她必须尽快扫清这里的阻碍。 眼见着大事不妙,有人已经跑进洞里,给另一边的太子送信了,不过挽兮只有两只手,这就真管不了了。 只能与时间赛跑。 “姑娘身手这么好,何必跟奕王混?”那头目自知拿不下挽兮,拖延道,“来太子身边,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回应他的自然是一根红绫。 那红绫注入了灵力,边缘锋利如刀刃,那头目接近不了她,几个回合下来,就被她逼到了墙角。 “姑娘,有话好说!”他大声求饶,“我上有老下有小……” 挽兮冷冷瞥了他一眼,手腕翻转。 那头目只见那道红绫当面袭来,一个重击之后,他眼前便黑了。 懒得去管昏厥过去的男子,挽兮折身返回吊桥边上,只见瘦猴、马老三兄弟已经到了。 (求票~) 第58章 颠倒黑白 - 喜雀 - 夏忻然 宁中背上背着那名差点摔下深渊的护卫,几个箭步,也跃上了地面。 那名护卫对他感激涕零,方才宁中是一个倒挂金钩,用力抓住他衣服,将他重新拉回桥上的。 挽兮看了看宁溪的所在,他走得慢,大概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可脸上已经冒了汗。 想来霜草汁已经渗透进他手中的布条了。 宁溪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的手又麻又疼,就快要握不住链条了,而手底下的链条,也仿佛是磁石一般,想要黏住他的手掌。 他的状况已经如此,走在他身后的两名护卫就更加如此了。 “公子,坚持住!就快到了!”瘦猴立在崖边喊道。 挽兮站在桥头的另一边,默默估算着距离,她在等一个时机。 这几人看着都快要坚持不住了,尤其是后面的两个护卫,看着好像随时都有跌落深渊的危险,但是他们被宁溪挡住了,她没办法帮他们。 如果先帮宁溪的话,万一后头那两人就在这时候出事可怎么办? 宁溪摇摇晃晃地,终于接近了这边的桥头,宁中伸出手将他一下拉了上来。 宁溪一屁股坐到地上,瘦猴给他处理手上冻在一起的布条。 “我、我的手被冻住了!”还在桥上的护卫惊慌地喊。 他走不动了,那在他身后的护卫就更糟糕了,“我的手也没感觉了,救我……救我!”踩在一根链条上望着漆黑不见底的深渊,任是汉子也要吓得两股战战。 “可还有绳索?”挽兮急促问道。 “有!我这儿还有!”马老四赶紧翻自己的包袱,从里头找出一根粗麻绳来。 “宁中,前面那人交给你了。”挽兮把麻绳抛给宁中,后者点点头,甩动绳子,拴在了前面那名护卫腰上。 在这个时候,后面那名护卫已经坚持不住,双手完全失去了知觉,这样一来他立马就失了平衡,一头栽到了深渊中! “啊!”他一声惨叫,只感觉双手掌心一凉,手掌的皮肤已经与他的手分离了。 皮肉分离以后,迎接他的自然就是无尽的深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红绫从崖上朝他迅疾挥来,紧紧地缠绕在他的身上。 是挽兮果断出手了,这名护卫跌落吊桥,前面的护卫对他再无阻挡,她等的就是这个捞人的机会。 挽兮拽住红绫的手里泛起淡淡的青芒,她力气大增,把人往上一扯—— 这名护卫重重地摔到了地面上。 “他需要止血!”挽兮不忍看这名护卫鲜血淋漓的双手,转开了眼,将人交给了马老四处理。 “还有一个怎么办?”宁中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187 此刻吊桥上仅剩的那名护卫,方才看到同伴的惨状后,已经骇得脸色泛白,摇摇欲坠了。 “没有办法了。”挽兮闭了闭眼,摇摇头,“长痛不如短痛,他在那里待得越久,手只会粘得更牢而已。” 宁中知道怎么做了,在那名护卫猝不及防之际,他猛地运劲儿一拽麻绳。 在尖利的惨呼声中,那护卫脱离了原来在吊桥上的位置,趴在了地面上。 “又受伤了两个。”马老三叹了口气,“前头还有太子的人,接下去恐怕很难走了。” 挽兮不想说泄气的话,但从理智的角度考虑,她还是跟宁溪私下商量。 “如果没什么把握,不如就先撤退吧,这里凶险,太子不一定就能成功拿到帝药,我们来日方长。” 宁溪试着动了动刚包扎好的双手,抽了口气,“我来这儿除了帝药,就是为了阻止我兄弟破坏帝陵的,刚才的库房你看见了?已经被他们搜刮得乱七八糟了。” 他顿了顿,不想让挽兮觉得他太过倔强,于是又苦笑道:“你不了解我那位太子兄弟是什么人,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得到,就算自己得不到,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所以,如果他没拿到帝药,那么……那么我怕他会炸毁帝陵。”这样就所有人都别想再进来了。 经过短暂的休整,众人再次出发。 进入崖洞以后,帝陵终于露出了它真实的面貌。 “这才不愧为崇明帝宫啊。”看着面前层台累榭,玉砌雕阑,瘦猴连声发出惊叹。 沿着前方的汉白玉长阶而上,尽头是一座气势恢宏的正殿,微翘的飞檐下,映出里头的橘红灯火。 “好兄弟,你可终于来了。”盛气凌人的男音从玉阶最高处响起,一衣冠楚楚的男子负手而立,“可叫为兄久等啊!” “为了帝药,你居然敢带地龙帮进帝陵,”宁溪开门见山,“你疯了吗?” “呵,只要他们能帮我拿到帝药,这座地宫里的东西给他们又何妨?”太子不屑讥笑,“难道你不知道帝药才是无价的吗?” 宁溪却从他的话里,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暗藏的深意,“你没打算把帝药给父皇?” 太子眼里刀锋一凛,面上却缓缓漾开了笑容,“瞧瞧我的弟弟,真是个比个地聪明哪!” 见他承认了,宁溪瞳孔一缩,太子……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也打起了帝药的主意。 “父皇老了,帝药这样的好东西给他,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看见宁溪吃惊的神色,太子一声冷哼,“而且像他这样,连自己生父的陵墓都能打开的昏君,活得越久岂不是祸害越大?” “还不如早早归去,把龙椅让出来呢,我保证我一定坐得比他好!” “啧啧,这人脸皮可真厚,黑的都能给他说成白的。”风之精趴在挽兮肩上看戏,“他咒自己老子早点投胎,敢情还成了为民除害了?” “放肆,你竟敢诅咒父皇!”宁溪眼角眉梢一片冷然,“提醒你一句,帝药可是父皇的毕生所求,你这样做,出去以后父皇定然第一个诛灭你!” “放心,他没那能耐,我都已经准备好万全之策了。”太子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等我出去以后,这天下呀,很快就要换主人了。” 第59章 黄泉花海 - 喜雀 - 夏忻然 “你要逼宫?!”宁溪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太子嘴角勾了勾,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听到这里,挽兮已经准备脚底抹油了,她拼命向周围的人悄悄使眼色。 果不其然,太子下一瞬就招了招手,他身边的凭阑下,顿时涌出了一群手持弓箭的黑衣护卫。 箭在弦上,箭头的银光凛然,已经对准了宁溪的人马。 “不过呀,你可就没机会看到了。”太子脸上尽是志满意骄,“我会替你跟父皇道别的,帝陵嘛,本就是个机关遍布的危险之地,有什么意外不也再正常不过?” “你不会得逞的!”宁溪咬牙切齿,恨不能亲手了结了他。 “放箭!”太子冷漠地吐出两字。 顿时,漫天箭矢就像雨一般,扑面袭来。 挽兮顿时转动红绫,让它在自己面前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圆,将箭矢都挡在了外面。 宁中也第一时间行动,将宁溪护在了身后。 “快走!”挽兮喊道,同时朝有遮蔽物的方向移动。 见他们跑了,太子的人马自然在后面穷追不舍,挽兮他们只能沿着砖道拼命往前跑。 不知道逃了有多久,挽兮感觉自己已经迷路了。 “走哪边?”前方蓦然出现了一左一右两条岔路,她刹住脚步问道。 “左边吧!”宁溪也不知道路,情急之下随便选了个方向。 这条路通向一个极大的花园,园子里各色奇花异草数不胜数,也不知道在这不见天光的地下陵寝里,这些花草是怎么生长的。 挽兮刚想进去,便听马老三高声喊道: “别进去!” 来不及解释为什么,马老三把他们推到了旁边的假山石后,“先躲起来!” “嘘!”宁中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警惕地盯着外头,“别说话。” 过了没几秒,太子的追兵已经紧随其后到了花园。 看见这满园子花草,他们没有犹豫,直接就冲了进去。 挽兮紧张得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没多久,太子也在后面赶到了,他刚想跟着进园子,就被后边疾步赶上的山羊胡男子拉住。 “等一下!” “怎么了,施帮主?”太子皱了皱眉,原来这山羊胡男子就是地龙帮帮主施钱源。 施钱源精明的目光在这满园的花草上掠过,鼻子里哼了哼,“这花可有大问题,太子殿下若不想活了,我也不拦着你。” 此话一出,不光是太子,就连他们身边那些原本也准备进入园子的侍卫,顿时都停了下来。追哟文学 “施帮主此话怎解?”这施钱源也太无礼,若非自己还要依靠他,他早就令人给他点颜色瞧瞧了,太子强压心底的不悦。 “别看这些花草形态各异,我们道上给了它们一个统一的称呼——黄泉花。”施钱源眯起眼睛,“人若进去了,有去无回呀。” 这时一个护卫叫了起来,“太子殿下,我们刚才进去的人,都不见了!” 众人这时才发现,方才在前头追击宁溪一行的人马,竟然没有一个从花园里出来的,而且花园里头安静极了,完全听不见有人活动的动静。 太子心里一沉,对着施钱源的语气也不那么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清楚!” “黄泉花有致幻的作用,能引人进地狱。”见太子已经动怒,施钱源不卖关子了,“它们惧怕阳光,生长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可以人的血肉为肥料。” “太子还是站远些吧,万一一会儿不小心闻到了黄泉花散发的气味,您就会主动走向它们,成为它们的美食了。” 乍然听到这话,太子的人马不约而同地往后大退三步。 “太子殿下,那奕王……”太子心腹模样的人,小声开口请示。 施钱源听见了,悠然笑了笑,“恭喜太子殿下,您已经完成任务了,只要奕王进了这花园,那是绝无走出来的可能了。” 那心腹也道:“这花园这么大,正常人怎么也不可能屏住呼吸这么久。” 太子沉思了数秒,如果宁溪已经成了黄泉花的肥料,那还省了他亲自动手,到时候跟那老头子说话,自己也能无愧于心地说不是自己杀的他。 这么一想,似乎也不错。 他挥了挥手,“那就先这样吧。” 完了,又转头去问施钱源,“我们现在是在哪里?距离摆放棺椁的寝宫还有多远?” 施钱源从怀里摸出一张图纸,沉吟,“若是太子殿下手里这张图没错的话,棺椁现在在我们正东面,应该……就是这座花园后面的位置了。” 太子的目光陡然往花园后头看去,可是绵延的花海,哪里看得见后头的具体情形。 “可是这座花园我们怎么过去?” “过不去。”施钱源摇摇头,“但是我们应该可以绕路。” 他把那张图纸折叠起来,还给了太子的心腹,“太子的这张图纸只有各个地方的大概位置,暗道与机关什么的都没画出来,还是太简单了,我现下只能凭借经验找找了。” “施帮主以为这张图纸很好找?”太子冷哼,“当年若不是恰好有个工匠出了意外没去送葬,那就连这张图纸都不会有!” 只可惜,那工匠只是个负责搬运材料的,只能模糊记得一些主要建筑的位置,关于暗道陷阱什么的,就不可能会得知了。 等太子的人马走了以后,挽兮他们才敢猫着腰从假山石后出来。 “太子能那么精准地找到地宫入口,原来是因为有图纸。”宁溪道,现在他的疑问总算解开了。 “那么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瘦猴挠头。 “我们要抢在太子前面先进入寝宫。”看着东面,宁溪一字一句道。 “可是太子他们现在去找另一条路了,我们若也去找其它路径,说不准又遇上他们了。”挽兮叹气。 “老三,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比太子早一步到达寝宫吗?”宁溪转头去问马老三,眼里含着期望。 “最快的办法?”马老三将视线缓缓转至面前这片黄泉花海,“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60章 风起帝陵 - 喜雀 - 夏忻然 “你的意思,是穿过这个花园?”挽兮眉尖轻蹙,方才施钱源的话大家都听见了,他虽然臭名昭著,但太子能请他,证明他确实也是有本事的。 连他都选择绕路而行,他们却要勇往直前? “只有这条路走的是直线,那必然是最快的。”马老三点头,“而且太子他们还要去找路,这样一来定然还要花费不少时间。” “可是施钱源都没有办法办到的事,老三你有办法?”瘦猴蹲在石头上,愁眉苦脸。 “有一个,或许可以一试。”马老三走到挽兮面前,试探着问,“风姑娘,你是修行之人,可以不呼吸空气吗?” “只要时间不长就可以。”挽兮学过屏息之术,一段时间不呼吸不在话下,但是时间久了也不行。 毕竟她是个生活在陆地上的人。 “那你可以飞吗?”马老三又问道。 无怪乎他这样问,诸神时代早已过去,眼下这个时代对于世人来说,能修行的人其实还是少数,因此修行者给普通人的印象还是很神秘的。 这也是无庸山庄当初,胆敢在江都肆无忌惮地闹事的原因。 “只要有风,我就能御风而行。”挽兮看了看这方天地,地下宫殿里哪儿来的风呀。 除非……她制造出来。 “老三,你不会想着让风姑娘先过去,再想法子捎带咱们吧?”瘦猴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我倒是曾经见过一群修行之人,他们虽然不会飞,但是能让剑飞,自己再站在上面……” 挽兮哭笑不得,“他们的剑可不是普通凡物啊。”总不能拿个西瓜也能飞吧?她做不到啊。 马老三长长叹了口气,双眉之间形成了一道沟壑。 “马三哥,给我说说你原来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吧。”挽兮在马老三身边忽然要求道。 风之精立马警醒起来,“挽兮你不会是在打那个主意吧?” 挽兮假装听不见,没理它。 见她要求,马老三也没有隐瞒,将自己原本的想法全盘说了。 “是这样的,来的时候我见到外头有个大门,看样子能坐我们这儿的所有人,就想着能不能把那门给卸了,然后做成一个载具,让我们都坐在上面。” “之后姑娘带着宁中先过去,然后再合力以最快的速度把我们一起拉过去,反正宁中不是普通人,可以屏住呼吸的时间肯定比咱们久,姑娘带着他也可以先看清楚路,不用赶时间。” “你的意思是,你们坐在门上,然后我和宁中带着绳子的另一端过去,再把你们拽过黄泉花海?”挽兮重复。 “对对,就这意思。”马老三搓着手,“我们只要坐在门上保持不动,屏气的时间可以更久,坚持个七八十息不成问题。” “可是我们还有这么长的绳子吗?”挽兮看了看这片花海,尽头看着挺远的,而他们方才一路过来,已经用掉两捆长绳了。 马老三打了个响指,马老四就屁颠屁颠地迎了上来,抖开自己的包袱,就往外掏东西。 “一捆,两捆,三捆……”他一连掏出了七八捆长绳,乐呵呵地问挽兮和马老三,“够了吗?” 挽兮目瞪口呆,“你怎么……背了那么多绳子?”塔 马老四嘿了一声,“姑娘你不知道绳子的好处。” “那行吧。”挽兮呼了口气,“你们赶紧把绳子拼接起来,再把门绑好。” “挽兮你不要命了?”风之精已经在传音里嚷嚷了起来,“你这样破坏规矩,是要受到反噬的!” “我知道我知道。”挽兮叠声应着,她不仅知道,还早就尝过那种反噬的滋味呢。 只是那次有某人的九转丹,这次,估计就没那么好运了。 “知道你还这样干?”风之精气得跳脚,“而且你要在这群人面前展露这种秘术?大长老说过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 “除了宁中,这些人都只是普通人,他们不会发现端倪的,只会以为我在使用一些法术。”挽兮道,“而且宁中……且不论他能不能发现我有创造之力,我看他并不像长舌之人。” “再者,上次……”挽兮忽然住了嘴,幸亏她反应得快,否则差点儿就要把上次的事儿顺口说出来了。 上次她创造狂风,鄢列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察觉啊。 这句话,挽兮可不能在风之精面前说。 总之她现在是打定主意了。 “帝药很有可能就在前面,我觉得和帝药相比,违反规定算什么。” 她和风之精的这些对话只持续了很短时间,马老三还在奇怪她为什么,让他们把东西都准备起来。 “风姑娘你不是说要有风才能过去吗?怎么现在……”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挽兮冲他笑了笑,“方才我研究了一下这里的地形,发现可能会有地下风吹过,你们先准备好,我们只等东风。” “风姑娘,你怎么断定这里会有风?”瘦猴惊讶道,说到这个,他多年探子还是有些经验的,这地下,难道还有风? “我说会有就一定会有。”挽兮故作高深莫测的表情,“我是修行之人,感官肯定比你们厉害些嘛。” “那这风要什么时候才来?”宁溪也忍不住插嘴问道。 挽兮装模作样的四处打量,继续忽悠,“嗯……约莫还要两三盏茶的时间吧。” “那岂不是很快了?”宁溪脸色一变,吩咐道,“快,我们快把东西都准备好,就按马老三的计划来办!” 瘦猴精神抖擞,“如果咱们成功了,就一定能比太子的速度要快了。” “我们只能成功。”宁溪眼神变深,“现在事情更复杂了,如果太子拿到了帝药,父皇就岌岌可危了。” 大家手忙脚乱地准备好了东西,正如挽兮所言,原本凝滞的空间里,空气竟然发生了流动。 “有风!真的有风啊!”大家都欣喜若狂。 “你们往后退一些。”唯独挽兮脸上没有笑容,反而眉心渐渐蹙起,“否则黄泉花海的香气被吹散开来,你们不小心吸入就麻烦了。” (小夏的话:最近非常忙,争取准时发稿) 第61章 画中美人 - 喜雀 - 夏忻然 风逐渐大了起来,挽兮瞅准时机,抓起宁中就乘风直上。 在风的加持下,她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行至黄泉花海的中心,她终于见到了那座隐藏在花海背后的黑暗建筑。 甫一落地,一阵幽冷的感觉就扑面袭来。 “这里果然就是停放棺椁的位置。”宁中说完,没听见挽兮的回应,回头正好看见她扶着柱子,双目紧闭。 “风姑娘,你怎么了?” 挽兮摆了摆手,没说话,而是把自己手中的绳子抛给了他。 宁中接住绳子,“那交给我吧,你休息一下。” 挽兮颔首,靠着石柱慢慢坐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身体会出现这么剧烈的反噬?明明这次她使用秘术的时间,比上次带着鄢列逃跑的时候还短呀。 可是此时她手脚虚软,头晕眼花,就连全身的骨头都隐隐作疼,这反作用毫不逊于上次了。 肩上的红绫抬起了末端,拟人化地在她脸上摸了摸,“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用秘术了吧?” “风之精,如果我不止一次违反规定,会怎么样?”情况出现了异常,挽兮不敢托大了,没有办法只能向风之精求教了。 “会死。”风之精干脆利落地吐出两个字。 挽兮一下子被它唬得白了脸,“会、会死?”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你不是才第一次违规么?”如果风之精是个人,现在应该斜着眼睛睨着她。 “我……”挽兮语塞。 风之精飘到她面前与她对视,“现在可不比上古时期了,自从天帝带领神魔鬼怪离开凡界,凡界由凡人当家作主以后,这个天地对异族的约束是日复一日地加强了。” “作为天帝那一族的遗民,三神山受到的监视最多,只要你胆敢违背自然法则,枉用创造之力,你受到的惩罚就会一次比一次重。” “这也就是为什么三神山人,都不喜踏入人世的原因了。”风之精叹道,“因为人世总是有太多的诱惑与迫不得己,就像方才那样,我怎么劝你你都不听。” “那我现在要怎么办?”挽兮缩了缩脑袋。 “我记得你乾坤袋里也有补药,先吃一些顶着,休息一下。”眼下风之精也没有更好的的主意了,在这个地下宫殿里,压根儿没有充足的时间来恢复调养,只能等出去了再说了。 挽兮乖乖照做,趁着宁中还在忙活,赶紧抓紧时间闭目调息。 宁中选了一根粗壮结实的大石柱,以此为支点,将宁溪他们拉过来。 只是绳子毕竟太长,他中途也是歇息了几次,才把这段绳子都拉完了。 “宁中,好样儿的!”马老三对刚运气收完功的宁中,比了个大拇指,“我们成功了!” 宁中指了指挽兮的方向,“风姑娘好像不太好。” “没事,我们赶紧进去吧。”挽兮的脸色还苍白着,仍坚定地扶着石柱站了起来,“时间要紧。” 宁溪快步上前搀住了她左手臂,吩咐大家,“那我们快点进去吧,找到帝药以后大家就可以出去了。”ok作文网 依旧是瘦猴探路,他绕着这座寝宫走了一圈,却没找到门的位置。 “我看看。”马老三听到这消息以后,亲自去查探了,宁溪他们也在后面跟上。 他们又绕着寝宫走了一圈,确实没发现哪个地方像门口。 “这里一定有机关。”马老三断定,“入口被隐藏起来了。” “可是这个寝宫四面都是墙壁,哪儿才是门的机关啊……”有个护卫嘀咕,说着就用手去拍打墙上精美的壁画。 “别乱动!”马老三指着他,大声喝止。 可是已经晚了,那个护卫站立的地方,蓦地开了个口子,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他吞噬在里头! 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地上的口子又消失了。 马老三缓缓放下抬起的手臂,叹气出声。 宁溪也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别开了头,“之前就说过,一切听指挥,不要乱摸乱碰这里的东西。” “继续往前走吧,找门。”宁中的娃娃脸上是不相符合的沉稳。 他率先往前头去了,余下的人皆沉默地跟上。 “这些壁画讲了什么?”挽兮看着一路上不尽相同的壁画,“说不定里头就有线索。” “这些都是我皇爷爷一生的故事。”宁溪也在看那些壁画。 挽兮忽地问道:“宁溪,如果你是皇帝,你会把门藏在哪个故事里?” 宁溪怔了怔,这个问题着实突然,他认真地思考了半晌,才道:“如果是我,那当然是最特别的时刻。” 前头瘦猴听到他们的讨论,笑了,“能画在这里的,哪一个不是特别的时刻?” “不,这些壁画虽然都是皇爷爷一生最重要的事迹,但重要并不代表特别。”宁溪摇头,“这个特别,是指自己心里头真正最值得回忆的片段。” “可是这些壁画,大多都是歌颂先帝的丰功伟绩的。”瘦猴脑阔疼,“哪个才是他最重要的呢?难道是登基的时候?” “这个有可能,这应该是每个皇帝记忆最深的时刻了。”挽兮想着自己从书上看来的情节,“毕竟雄心得以实现,可以一展抱负了。” “我不认同这点。”宁溪眉梢一挑,“登基只是皇子们最想要的东西罢了,等他们真得到帝位的时候,他们就会有其它更想要的东西了。” “我皇爷爷一生的功绩辉煌灿烂,你们觉得等他老去时,回首这辈子的经历,真会把区区登基当作最特别的经历?” 他这个说辞太有说服力,瘦猴哀叹了一声,“那公子你倒是快点儿说说谜底嘛。” “是寒冷中的温暖。”宁溪往前走,视线逡巡着每一幅壁画,“锦上添花虽好,但怎及得上雪中送炭?” “先皇也有低谷的时期?”挽兮没读过史记,完全不了解这位风光无限的崇明皇帝。 “有。”这一字吐出,宁溪的脚步也随之停在了一幅壁画前。 画上,一名宫装女子拈花微笑,秀丽端庄。 (小夏的话:等不及见白雀大人了,争取让他三章内出现!) 第62章 不你不懂 - 喜雀 - 夏忻然 而看来只比她小了几岁的男孩,就站在她身边看着她。 “这是端宁太妃。”宁溪的语气软了下来,“当年皇爷爷的生母被人害死,没过多久,就交到了刚入宫的端宁太妃膝下抚养。” “端宁太妃才刚入宫,还没有子嗣,这其实是不合规矩的,但碍于当时太妃的高贵出身,朝中无人敢言,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后来啊,由于端宁太妃和皇爷爷年岁相差不多,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直到……” “直到什么?”挽兮正听得入神,没想到宁溪说到这儿就不说了。 宁溪笑了笑,“这里头牵涉到前朝的秘辛,现在时间紧迫,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吧。”说完,他就去认真寻找机关了。 挽兮最后又打量了那幅壁画一眼,那是端宁太妃与崇明皇帝相处的美好场景,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小男孩的眼神不对。 他看着端宁太妃的眼神,不像是一个小男孩的,反而像是一个男人。 啧,肯定是这画师技艺不到家,怎么能用一样的手法去画小男孩呢。 “我觉得机关有可能藏在这朵花后。”宁溪指了指端宁太妃指间的白蝴蝶兰,神态颇有几分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自信。 “那就试试吧。”马老三道。 因为有前车之鉴,这回众人齐齐往后退了一大步。 宁中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咻地打在了那朵花的位置。 几秒后,地面开始了轻微的震动。 “难道不对?”有护卫惊疑。 “不,对了!”宁溪的声音里含着一丝兴奋。 他的话音刚落,他们面前的壁画陡然往两边移动,露出一个通道来。 “你是怎么确定那朵花就是机关的?”帝药很可能就在眼前,挽兮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问宁溪道。 “因为如果我是皇爷爷,我肯定不希望有其他人碰太妃,就算是画像也不能。”宁溪忽又神秘笑了笑,“那么除了人物,这幅画里就这朵花最抢眼了。” “原来如此。”挽兮冲他竖起大拇指,“聪明!” 宁溪看了看她的大拇指,却只默然。 踏入寝宫时,挽兮似乎听到他一声低叹,“原来那个秘密,居然是真的……” 她蹙了蹙眉,什么意思?什么秘密是真的? “挽兮,我觉得你没有真正理解那小子的意思。”风之精幽幽开口。 “宁溪刚才说得很清楚了呀,除了端宁太妃,壁画上就这花最特别了。”挽兮只觉莫名其妙。 “那为什么机关不能是头上的簪子,旁边的桌案,非得是那花?”风之精质问。 挽兮无话可说,因为那花看上去比较好看? “这花叫白蝴蝶兰,它还有两个特殊的含义。”风之精展露活典籍的本领,“一个是珍贵的友谊,一个是纯洁的爱情。” “我懂了,宁溪刚才说先皇和太妃是好朋友,所以故意画这朵花在这里,也是有烘托友谊的意思对吧?”挽兮恍然大悟,“怪不得这花抢眼,原来是寄托了精神的象征!” 不,你不懂。中文吧 风之精沉默,这姑娘平时那么机灵,怎么这个时候反而不开窍了呢?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正面教材。 …… 壁画打开后,后面的通道连接的,是一条雕刻着九龙戏珠的石桥,桥下万丈深渊,而九龙龙头的朝向,是另一边圆形高台上的长方形物什。 “先皇的棺椁!” 借着四周石壁上镶嵌的夜明珠亮光,他们轻而易举地便将那石棺望得一清二楚。 “这里似乎没有机关。”瘦猴和马老三一道,探明了来报。 马老三虽说是探明了,但面上还是挂着疑惑,“按理来说最后的寝宫,应该机关重重才对呀,怎么反而没陷阱了呢?” “嗐,说不定先皇就想图个清静呢。”瘦猴觉得马老三想多了,“换做是我,我也不想在自己房间里弄一堆暗器。” “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先把帝药取出来。”宁溪快步走向棺椁,不成想后头忽然冒出道盛气凌人的男声。 “哈哈哈,我的好兄弟你辛苦了,多谢你给为兄扫清障碍。”衣冠楚楚的男子嘴角挂着冷酷的弧度,“那就请好好休息吧。” 大批太子爪牙蜂拥而上,这里只有石桥这么一条路通向外头,宁溪和挽兮他们在这里,对太子来说简直就等同于瓮中捉鳖。 双拳难敌四手,又遇上这么个无法逃脱的空间,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发挥不出来。 宁溪他们一群人,很快就都被太子的人马给制服了。 包括挽兮在内。 她前头刚用了秘术,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哪儿打得过那么多孔武有力的护卫? 太子慢慢踱步到宁溪面前,用剑鞘挑高了他的下巴,“你帮为兄打开了寝宫,就奖赏你看着为兄是怎么取出帝药的吧。” 宁溪冷冷地盯着他,太子也不以为意,转头给了施钱源一个眼神,“妥了吗?” 施钱源正带领地龙帮的人,在棺椁处忙活着检查,闻言抬起头道:“太子殿下放心,我地龙帮办事您还不放心吗?” 说完又拿出工具,一番捣鼓。 “你们要拿帝药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对先皇不敬!”眼见着局势已经无可逆转,宁溪只能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喊道。 施钱源抬头瞥了他一眼,又轻慢地转开了。 他们地龙帮对那皇帝没有兴趣,有兴趣的是他身上的宝贝而已。 随着最后一声“咔嗒”的声响响起,地龙帮的人眼里均闪动着狂热的光芒。 “太子殿下,妥了!”施钱源放声长笑,“棺盖已经松了,可以开棺拿宝贝咯!” 太子眼里也有疯狂之色,他大步上前,一把推开将棺椁围得摸不透风的人群,亲自走到了棺椁旁边。 “推开!” 他紧紧盯着棺盖命令,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手背青筋隐隐绽出。 施钱源招了招手,地龙帮的人瞬间一拥而上,齐心协力地推开了沉重的龙棺。 下一秒,崇明皇帝的棺椁真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暴露无遗。 第63章 上古凶兽 - 喜雀 - 夏忻然 然而变故却在这时发生了,还没等所有人看清楚棺椁内部的情形,突然有一物从里头跳了出来,张口便咬下了地龙帮一人的半个身体。 这猝不及防的血色一幕,着实把围在棺边的全部人吓坏了。 “怪、怪兽!有怪兽啊!” 众人慌不择路,四散奔跑,可怎敌得上那怪兽的速度?转眼之间,又有数人命丧兽口。 太子也在心腹的簇拥下慌忙奔逃,不成想那怪兽突然远远一跳,跳到了那石桥的桥头处,堵死了大家逃命的生路。 怪兽仰天长啸,叫声如獆狗,大家这时候才看清楚了它的真面目—— 居然是一只形状如牛,浑身如刺猬一般长满了尖利毛发的异兽! “穷奇?”看清楚了这异兽的面貌,挽兮瞳孔一缩,“怎么可能?这种凶兽在上古时期不是已经灭绝了?” “挽兮,赶紧想想办法怎么走!”风之精从她肩膀上爬了下来,柔软的红绫边缘瞬间变得锋利无比,一下子就割开了缚住她双手的绳子。 那边宁中也脱困了,与她一起赶紧先把大家都放开了。 “真是活久见了。”马老三看着那穷奇,喃喃自语。 那穷奇又是一声吼叫,直朝着太子的方向扑去,后者浑身冷汗直冒,一咬牙,抓过身旁的一个护卫就推了出去。 护卫惊恐的声音很快消失在兽口之下。 “快,快走!” 趁着穷奇进食,太子便想趁机从它旁边溜过去,没想到那凶兽似有灵性,反应敏捷地回头,又把石桥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太子等人骇得连连后退。 “施钱源,我们该怎么办?”太子咬紧牙关,下意识地问地龙帮帮主,没想到那家伙狡猾地躲在了石棺后,离这头凶兽远远的。 “该死!”恐慌之下,太子的目光陡然变得凶狠起来,一扫宁溪他们的所在,道,“把他们都拿下做诱饵!” 可是他身边的人大多也已经吓破了胆,光顾着想跑,哪里还会遵从他的指令? 太子见状,发了狠道:“如果他们做不成诱饵,那我就拿你们来喂怪兽!” 听见这话,挽兮心下暗道不好,太子手底下的那些人听到这句话,马上不要命般地朝他们扑了过来。 毕竟谁也不想成为那个喂凶兽的牺牲品。 “保护好公子!”宁中对余下的护卫说道,自己拔出武器,就主动迎上了那些疯了般的太子人马。 守在石桥口的穷奇不耐烦了,被关押在石棺里这么多年,它早就饿极了,原本还想把这些新鲜血食都留下,现在看来是不现实了。 它朝着人最多的地方一跃,瞬间扑倒了一片人。 看见穷奇朝自己这边扑来,挽兮赶紧一个侧身躲开了,但是现在的场面太混乱了,面临着死亡的恐惧,所有人都疯了。 不过一个眨眼,她已经和宁溪他们分散了。 穷奇这一个动作,无疑是把石桥的通道让出来了,在心腹的护送下,太子赶紧趁机逃了,施钱源也从石棺后疾奔而出。 只不过他的运气就没有这么好了,不过才刚跑下高台,就被穷奇给盯上了,兽嘴一张一合,他就没了半个身体。 这一幕没有多少人在意,因为他们正疯狂地往石桥那里涌去,可是人太多,平台太小,有不少人被挤落深渊,或是被其他人踩在了脚底下,准备成为穷奇的美食。飞涨中文 别看穷奇这凶兽看着丑陋巨大,实则灵敏得紧,一个纵跃又跳回到了桥上。 奔逃的人群瞬间刹住了脚。 “快往后,快往后!”前头第一排的人哭叫道。 “公子小心!”宁中护住宁溪,不让身边的人挤到他,可周围的人群已经疯了般地往后退,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挤出去,最后竟然还被人群挤到了外围,直接暴露在了穷奇的眼皮子底下! 穷奇张开血盆大口,眼看着他们就要葬身兽口,斜里一道红绫灵活地伸了出来,将他们一拽—— 穷奇这口咬了个空。 挽兮那一拽直接将他们两个凌空拉起,越过了堵在桥头的人群,摔在了平台的空地上。 “多谢风姑娘!”宁中道谢,宁溪亦感激得无法言语。 可是挽兮却半个眼神都顾不上分给他们,刚才使用了灵力来增大力气,现在她周身的经脉就像被人用力撕扯着。 这些疼痛再次提醒着她,自己此前违背规则,使用创造之力的事实。 而且眼下,她发现了一个更不好的情况。 穷奇,似乎紧紧盯住了她。 更确切地来说,是她手中的红绫。 “不是吧,这是穷奇,可不是真的牛呀。”她怔怔地喃喃。 方才挽兮兽口夺食,穷奇好像真的被那一抹红给刺激到了,它眼里煞气更重,近在咫尺的血食都顾不上了。 它朝挽兮扑了过去! “小心!”宁溪睁大了眼,眼睁睁地看着那头巨大的凶兽,朝着纤瘦的姑娘而去。 穷奇的速度极快,挽兮灵力运行受阻,只来得及堪堪躲过了那一扑。 “宁中,快带宁溪先走!”她狼狈地翻身,此刻穷奇的注意力被她吸引,正是大家离开的好机会! “不行,风姑娘你……”宁溪挣扎,不肯离去,奈何宁中在他身上一点,他就再不能反抗,只能乖乖地由宁中带走。 “风姑娘,”宁中挟着宁溪,走前,朝挽兮所在郑重道,“后会有期!” 挽兮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可是她没有机会回答他了,穷奇一嘴下来,她只得再次狼狈地翻滚开来。 这家伙浑身是刺,动作幅度又大,她在防止被咬的情况下,还得提防它的身体。 如此胶着了很久,挽兮只感觉自己全身的经脉和骨头越来越痛,力气越来越难以承继,反应也越来越迟钝。 终于,她慢了半拍,被穷奇一口咬在了肩膀上。 那个瞬间,她身上出现了一块像渔网般的东西,同时,巨大的力道也同样反击给了凶兽。 穷奇吃痛,一声吼叫,松开了她。 就在此时,挽兮瞅准机会,从乾坤袋里掏出药粉,一把撒在了穷奇的眼上。 (小夏的话:下一章白雀大人出场~另,本章的穷奇形象出自《山海经·西山经》版本。) 第64章 棺中玄机 - 喜雀 - 夏忻然 “它暂时看不见了,快躲进石棺里!”风之精疾呼。 “里面不会是那皇帝的尸骨吧?”挽兮嘴里是这么说的,行动却毫不含糊,飞快地跑到石棺旁边,双手一撑边缘,整个人躺了进去。 等费尽最后一丝灵力盖上棺盖时,她已经瘫倒在了石棺里。 穷奇在外面怒吼着,似乎在四处找她,挽兮都能感觉到地面传来的震动。 不过她藏在这里,一时半会儿那凶兽应该发现不了她,她正好可以趁机喘口气。 连吃两颗灵药,闭着眼睛休息了好一会儿,挽兮才算是稍稍恢复了力气。 她从乾坤袋里摸出一颗小小的夜明珠,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线,勉强看清了石棺内部的构造。 石棺底部光溜溜的,别说是尸骨了,连颗碎石子都没有发现。 倒是她头顶上的棺盖,画了很多复杂的图形。 “这是什么?”她传音给风之精,“难道是封印的符文?” “很有可能。”风之精研究了一会儿道,“应该是用来封印那只穷奇的,一旦有人打开石棺,封印就解除了。” “我一直以为穷奇在上古时期就没有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能看到。”挽兮现在想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那一定不是真正的穷奇,至少不会是本尊。”风之精语气非常肯定,“穷奇可是传说中的四大凶兽之一,真正的本尊怎么可能这么弱?” 外头那只究竟是什么,风之精其实也说不清楚,它叹了口气只能道:“它现在堵在外面,咱们还是想想退路吧。” 可是挽兮现在被困在石棺里,还能有什么办法?要不她直接在这儿闭关,等调养好了身体,再出去与穷奇一搏得了。 她心里这么想着,便放松身体躺倒在石棺底部,只是这一下太过于放松,后脑勺不小心磕到棺壁上了。 嘶,疼死她了。 她刚想去摸摸后脑勺盖了几层楼,没想到身体才一动,底下躺着的石板竟然朝下倾斜了四十五度! 挽兮完全没有防备,一下子便以头朝下的姿势,整个人滑入了密道。 待姑娘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石板又缓缓恢复了正常,就像无事发生过那样。 “啊——” 试问头朝下滑滑梯是种什么体验? 挽兮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要蹦出胸腔了,尤其是这条密道乌漆嘛黑的,她什么也看不见。 感觉过了一百年的样子,这条密道才滑到了头。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阵失重的感觉骤然袭来,随着“噗通”的声音响起,她猝不及防地掉进了水里。 “噗!”挽兮狼狈地从水里冒出头来,吐出了一口水。 “这是什么地方?”她踩着水影,在水波间打量着自己的所在。 “这里应该是一处地下河。”风之精也在观察四周,没过几秒,它语气陡然转厉,“不好!水里有东西,快找地方上岸!” 挽兮这下也看到水底下那片乌压压的东西了,惊得她奋力向前游动。 “那究竟是什么?”游了不远她便体力再度不济,开始呼吸加促。三九 “是蚂蟥,能吸人血!”风之精心里也焦急,这么大一片蚂蟥,估计挽兮一秒钟以内就能被吸作人干了,“坚持住,前边就能上岸了!” 身后就是催命之物,而生路还有一段距离……挽兮咬紧牙关拼命游着,这辈子她从来没被逼到过这个份儿上。 事实证明在绝境之中,人总会有不同寻常的爆发力的,挽兮觉得自己现在的速度,已经完全及得上没有受伤之前的水平了。 然而这样仍是不够,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陆地就在眼前几米的地方了,可那黑压压的蚂蟥群已经快要碰到她了。 生死边缘,她忽然看到岸上好像有人! 虽然那个人影只出现了一瞬,但可能因为要死了,在这个时候人的五感就会发挥到极致,她觉得自己看得特别清楚。 “救命!救我!”来不及思考,她张嘴就喊。 即便那个东西有可能是其它怪物,她也顾不得了。 岸上空荡荡的,风之精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人,它怀疑挽兮是看错了,可都到这种地步了,它也只能祈求她是正确的。 但挽兮真的错了,没有人出现。 蚂蟥已经围了上来,张开吸盘就向她的皮肤吸去,挽兮已经彻底绝望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东西吸咬上自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肩上一紧,被人一把从水里提了出来。 那是一条柔软的鞭子,将她放到岸上之后,就又灵活地回到了主人手中。 挽兮伏在地上,劫后余生的她只顾着剧烈咳嗽,完全没有注意到鞭子的主人,此刻竟然破天荒地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挽兮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心潮久久不能平息,方才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埋骨于此了。 抬手摸了一把额际的水珠,她只觉眼眶酸涩,似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要夺眶而出。 不过风之精的叫唤,让她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个人,正等着她去感谢。 “糟了挽兮,居然是……” 风之精在她耳边大叫,但是挽兮已经听不到它说的任何话了。 抬头的瞬间,她看到那人的那一刻起,她的视线就凝固住了。 那人容光艳艳,淡色而弧度优美的凤目璀璨摄人,最夺人眼球的,还是那头罕见的银发,如月华流泻,不加约束地披散在身后。 他仿佛集日月之菁华,繁花不可与其斗色,云霞不能与其争绮。 一如初见。 事后,即使时间过了很久很久,挽兮也想不明白,当时原本浑身瘫软的她,在那个时候,是怎么做出接下来的一系列动作的。 身上仿佛猛地吃了大补丸,她竟然一骨碌地爬了起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向了那人。 然后,用力抱住了他。 她抱得很紧很紧,纤细的手臂甚至可以看到淡淡的青色脉络,她的头也埋在了他肩上的银色软发里,一动不动。 须臾,有滚烫的液体打湿了他颈窝的银发。 姑娘终于,放声痛哭。 第65章 终于找到 - 喜雀 - 夏忻然 等缓过了气,挽兮想想,觉得自己刚刚真是太丢人了。 “那个……不好意思,我头一次遇到这么危险的情况。”她赧然道,“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要没命了。” “你认识我?”他只反问道,淡色的凤目定定地看着她。 挽兮一顿,露出一个看似如释重负的微笑,“不认识呀,不过你救了我一命,我们现在认识了。” 鄢列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好几秒,似是在确认她有没有在撒谎。 不过姑娘的表情十分自然,至少现在还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也是,她应该不知道他在她身上下了遗忘之术的事情,他的秘术不会出差错。 “你怎么在这里?”挽兮试探着问,“我还以为这个地方不会有人。” “那你又怎么在这里?”他转开头,往前边走着。 挽兮赶紧跟了上去,“当然是来找宝贝啊。”她直言不讳,“怎么?这里也有你想要的东西?” 这个“也”字,可是能一语双关的呢。 鄢列又打量了她一眼,后者的表情无辜且好奇,就像在暗指他又多想了。 他淡淡收回视线,“嗯”了声,能够出现在这里,即使否认,傻子才会相信。 在他背后,挽兮的唇角隐秘地勾了勾,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 风之精啧啧道:“没看出来啊,你演技还挺好。” “不然我有什么办法?”挽兮哼哼,“被他发现,要重新让我失忆可怎么办?” 走着走着,前头出现了一个怪石嶙峋的石洞,鄢列的脚步停了下来。 “跟紧我。” 他没有回头,就这么道了一句。 话音刚落,后腰上的衣物就被人抓住了,他蹙了蹙眉,却没有拂开那只手。 见鄢列不理会她的小动作,挽兮又偷偷笑了。 哼,看他还装不认识她,要是真不认识,早就把她丢出去了。 山洞里头黑漆漆的,也不知道藏了什么,没走两步,挽兮就感觉自己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她举起夜明珠,低头去看,发现竟然是一个黑色的蛋。 蛋不大,和鹌鹑蛋很像,此刻蛋壳已经裂了,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弹射而出! 挽兮连忙后仰,不过旁边还有个人比她速度更快,一道银光闪过,那东西就被凌空穿透,钉在了石壁上。 黑色的细长虫子显然还没有死,仍在石壁上卷曲扭动,看起来异常恶心。 “这是什么东西?”挽兮控制不住自己的满脸嫌恶。 “傀儡虫。”鄢列淡淡道,“它们速度极快,但是没什么智商,能进入人体内操控宿主,使其变得癫狂。” 这里的虫蛋成千上万,山洞内光线那么暗,还不知道具体的位置,简直让人无从下足。 他继续往前走,“小心些。” 这回挽兮学聪明了,她点着脚尖亦步亦趋地跟着鄢列走,他踩哪儿她就跟着踩哪儿,这样总不会错了。 有人打头阵就是好,明明在那么危险的境地里,她却丝毫不觉得紧张,这简直是这么多天以来的头一回。 结果自然是有惊无险,两人顺顺利利地离开了这个黑乎乎的怪山洞。v3书院 从山洞里出来,挽兮第一时间就是感觉冷,是大冬天的那种冰冷。 她搓着手,给自己呼了一口暖气,只是这口气只呼到一半就卡住了。 “这个地方……”她看着前方,怔然道,“也太漂亮了吧!” 谁都没有想到,在通过那个满是虫蛋的山洞以后,眼前出现的,居然会是一座美轮美奂、晶莹剔透的皇家宫殿。 宫殿不算很大,但独特的是它居然是用冰铸造的!墙、瓦、飞檐……每个细节,都打磨得栩栩如生。 尤其是门口那两条巨大的盘龙冰柱,龙的浮雕极度逼真,就像下一秒就要活过来了。 “总算找到了。”鄢列淡淡说完,毫不犹豫地走入了宫殿里。 “小心机关!”挽兮提醒道。 “这里没有机关。”鄢列头也不回,径自推开了大殿的门。 正如他所言,什么机关都没有出现。 大殿正中,一具水晶棺材里躺了一个男子,金黄龙袍,应该就是那位崇明皇帝了。 “这是真正的棺椁!”挽兮喜极,在经过了那么多危险以后,她原本以为已经不可能找到了,没想到鄢列居然带她找到了真正的棺椁。 “你真是我的福星。”她看着鄢列,非常想再上前给他一个拥抱,但是在对方的眼神威压下,她讪笑着退缩了。 “你想多了,我本来就要到这里来。”鄢列走到摆了一地的随葬品间,翻找起了自己要的东西。 挽兮也抓紧时间开始找帝药。 “宁溪那小子不是说,这皇帝很喜欢把帝药随身携带吗?去他身边找找。”风之精在她耳边提点。 “好。”它说的有理,挽兮走到崇明皇帝的身边,透过水晶棺盖,果然看见他腰上别了一个香囊。 “快!快把东西拿出来!”风之精激动地连声催促道。 挽兮照做,用力推开了棺盖。 “不能推开!”鄢列眼角的余光发现了她的动作,厉声阻止。 可是已经晚了,挽兮已经推开了棺盖。 空气霎时陷入了寂静。 挽兮与鄢列面面相觑。 什么也没有发生…… 挽兮松了一口气,“你吓死我了,你不是说这里没有机关吗?” 鄢列的语气稍缓,“可能是我多疑了。” 虚惊一场,挽兮继续完成方才没来得及完成的事情,她伸出手,取下了皇帝身上的香囊。 香囊刚到手,风之精已经再次催促她了。 挽兮的心砰砰直跳,上千里的追寻,一路辗转至此,答案就要揭晓了,可她的手却发起抖来,几次都解不开上面的绳结。 “挽兮,镇静。”风之精也意识到自己给她太多压力了,急忙改口,“就算不是,再找就好了。” 挽兮点点头,手指一扯,终于解开了香囊。 顿时,一股特殊的香气从香囊里头传了出来。 “真的是帝药!”她大喜过望,急急倒出了里头的物什,可是当她看清楚了香囊里头的东西时,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怎么会这样?” 第66章 血中秘密 - 喜雀 - 夏忻然 倒在手心上的,是一片绿莹莹的叶子。 “帝药去哪儿了?怎么会只剩下一片叶子?”她很确定这片叶子,就是从帝药身上拔下来的。 挽兮站在原地,懵然了半晌,风之精也怔愣住了。 突然,挽兮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去翻找旁边箱子里头的书籍。 “你在找什么?”风之精愣愣地问。 “起居注。”挽兮埋头翻找,一本一本地去看书上的名字,“我听说人世的皇帝,生平一切都会有专人记录,而那个记录就叫起居注,我要看看这皇帝得到香囊那一天的记录。” 她要确认一点,那就是崇明皇帝在得到香囊的时候,其实是不是真只有一片叶子,还有那个献宝的云游高人,又是什么来头。 “找到了!”她眼睛一亮,从箱子里将那本起居注拿出。 不过这起居注不止一本,而是整整三十二本!拿开了上头的其它书籍,整个箱子底部都是起居注,再外加旁边另一整个箱子。 “天哪,这究竟是哪一本?”虽然每一本都有标注年份,但问题是挽兮压根儿就不知道,那崇明皇帝究竟是什么时候遇见的云游高人。 她只能忍住头痛,去细看书上的内容,可她还没看几页,脚下所踩着的地面就陡然一震。 她抬头,看见对面鄢列飞快地把一个盒子收了起来,过来和她道:“得赶紧出去了,这里外边的通道快要塌了。” 早在地面开始震动的时候,挽兮就察觉到了不对,已经着手把这些起居注收进乾坤袋了。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说塌就塌?”她一路小跑来到殿外,果然见到进来时的那个石洞顶部,已经有碎石在不断掉落。 “肯定是因为你推开了棺盖,那必定是整个地宫最后一道防御机关。”鄢列快速道,“看来那个棺椁里,有那皇帝不希望被人带走的东西。” “我们现在怎么出去?那个山洞里现在一定有很多虫蛋裂开了!”想起那些恶心的虫子,挽兮打了个寒颤。 “那些傀儡虫长期生活在黑暗中,一定会惧怕强光。”鄢列面容沉着,在这个时候仍不见丝毫慌乱,“我数三声,你闭着眼睛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跑。” “好!” “三、二、一!” 倒数完毕,挽兮撒腿就跑,与此同时,洞里猛然之间有强光亮起,纵然她闭着眼,但透过眼皮仍能感受到那刺目的白光。 一路上也不知踩到了多少脆脆的东西,她强忍不适感,终于一口气冲出了山洞。 睁开眼时,因方才强烈的白光,她的眼前浮起片片黑暗的斑点,过了好几秒才缓了过来。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身边没有人。 “鄢……”一声鄢列差点脱口而出,她急忙改口,“哎!你在哪儿呢?” 洞口黑漆漆的,里头砸落的石头越来越大块,已经堵住大半个山洞了。 她心中一乱,刚想跑回去查看情况,便听自己前头传来了清淡低沉的熟悉声音。 “我在这儿。” 她转回头,原来他已经在自己前面等着她了。艳艳电子书 她舒了口气。 前面跑了没多远,就是挽兮掉下来的那条地下暗河了,鄢列给她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我来的那条路已经坍塌了,想要出去,看来只能试试水路了。” 不久之前的惊险犹在眼前,挽兮摇着头后退了两步,“不行,那里的蚂蟥太多了,我之前身体受创,体力是绝对跟不上了。” “没有其它办法了,除非你能徒手挖岩石。”鄢列表情平静地走到了水边,“而且这个空间,说不定一会儿也要塌了。” 挽兮抬头,看到顶部的岩石,有一些已经出现了裂纹。 鄢列说得没错,眼下他们除了水路,别无选择了。 她深吸了口气,只能也来到了水边。 “你不用害怕。”看到她藏不住的慌乱的神色,鄢列的语气不易察觉地软了几分,“这些蚂蟥不像里面那些傀儡虫,它们还是有一点灵性的,只要有我在,它们就不敢靠近咱们。” 他这番话,让挽兮想起他们之前遇到邪修的事情来,那些蛇群见了他都纷纷后退,后来鄢列还跟她说过,他的血脉里有震慑邪物的力量。 这么一想,她的心顿时安定了不少。 见她的状态有所好转,鄢列化指为刀,在自己左手手心割下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流淌而下。 “你在做什么?”见他忽然伤害自己,挽兮呆住了,但是下一秒,空气中散发出的香气,令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帝药的气息! “为什么这小子的血会有帝药的味道?”风之精也惊住了。 如此一来,为什么挽兮前几次闻到帝药的气息时,鄢列都恰好在附近,这个疑点就对上了。 “不过一点小伤而已,你需要我的血。”鄢列瞥了两眼她抓在自己左手上的两只手,觉得她这反应好像有点大。 “你和……”帝药究竟有什么关系?她张了张嘴,又陡然顿住。 “这儿要塌了,有什么话出去以后再说。”鄢列将自己的血,分别抹在了挽兮的额头、脖子、双手与双脚的位置。 他的血不但没有半分腥味,挽兮鼻间充斥的反而全是帝药的特殊香气。 抹好以后,鄢列低声说了句什么,挽兮顿时感觉身上被抹了血的地方一疼,像是被火烫了一下的感觉。 “好了,走吧。”鄢列先下了水。 挽兮也试探着下去了,她身上的血迹就像长在了她身上一样,水冲刷过也洗不掉。 游了没多远,她就又见到了那群黑压压的蚂蟥。 与之前相同,它们速度极快地靠近鄢列,想要攻击他,可到了距离他大概三米远的地方,这群蚂蟥就忽地停住了,半晌,转而绕道来攻击后面的挽兮。 挽兮心跳又快了起来,但是明面上还是沉住了气,照旧奋力往前游着。 很快,在这些蚂蟥距离挽兮不足一米的时候,她身上的血迹忽然开始发烫,渐渐有金色的光华流动其间。 (小夏的话:明儿终于能结束地宫的图了。) 第67章 以身相许 - 喜雀 - 夏忻然 蚂蟥们又顿时顿住了,不再继续上前,过了会儿竟自己退散开去了。 挽兮这次才是真的放下了心,连游泳的动作都轻松了不少。 这条地下暗河的水况远比她想象的复杂,水中除了暗流、暗道,以及类似于蚂蟥这样的活物以外,还装了不少机关暗器,多得有鄢列的帮助,否则不待应付完这些东西,她就已经体力耗尽,淹死在半路了。 她最后是抓着鄢列的一边臂膀,才成功活着出来的,当看到阳光的那一刻,她感动得一塌糊涂。 出口连接着一条溪涧,这洞口上面的植物藤蔓都已经垂入水中,完全覆盖住了这个洞窟。 光从外面看,谁能知道这里居然能通入地宫内部呢,更遑论在群山之中找这么一个小口子了。 风之精看完以后也道:“为了养活地宫里的活物,像这样的设计一定不止一个,但是要从外边找到它们,山里那么多洞窟,谁知道哪个才是真的呀。” 挽兮一屁股坐在了岸边上,原本她这时候该是筋疲力尽的,但是鄢列血中的秘密,止不住地涌进了她的脑海。 “把这个吃了,对你有好处。”鄢列递来一颗丹药,挽兮毫不犹豫地接过吃了。 看她这么不设防备,鄢列眉间有不易察觉地蹙起。 “你还真是……”不记得教训啊,上次在外头乱吃别人给的东西,就中了玉无烟的算计了。 然而话刚出口,他就忽地反应过来,她现在中了遗忘之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不就是不记得教训么。 他闭了闭眼,头一次觉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真是什么?”挽兮嘴里嚼着丹药,一入口她就知道了,这是九转丹。 “没事。”鄢列按了按自己额头,“你好好休息。”说完就要离开。 见他要走,挽兮立刻就像被针刺了屁股,从地上一弹而起,攥住了他的袖子。 “你要去哪儿?” 这回,鄢列毫不留情地拂开了她的手,“我已经把你从地宫带出来了,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好家伙,不过眨眼,又翻脸不认人了。 她还没和他算上回,他在她身上下遗忘之术的账呢,现在如果没有发现他血中的秘密,说不定她就很有骨气地走了。 然而天神似乎总爱和她开玩笑,现在鄢列血中有帝药的气息,这就证明了他和帝药一定存在某种联系,他很可能接触过真正的帝药。 她必须弄清楚这内里究竟是怎么回事,而若要探明这点,她就得想办法待在鄢列身边。 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暗中调查他的经历,包括他身边接触过的人。 情急之下,她只能拿两人在地宫里发生的事做说辞了,可是没想到脱口而出,就变成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还没以身相许呢!” 话刚说出口,她的脸就青了,自己这是杂书和话本子看太多了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鄢列半个眼神也没给她,径自向前走了,仿佛在她身边多停留一秒都是浪费时间。 挽兮叹了口气,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声,追了上去。文笔书吧 不过话已出口,再收回来岂不是显得更加儿戏? 万不得已,为了面子,挽兮只能咬死这个说辞。 “你还没回答我呢。” “不需要。”他冷淡道,便要运起修为加快脚步。 眼瞧着他就要跑了,挽兮急得汗都出来了,“以身相许不行,那朋友呢?怎么说咱们都算认识了吧?” “朋友”二字传入耳中,似乎勾起了鄢列的什么记忆,他的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山涧的微风拂动他银亮的长发,在黎明前的薄雾中,曾经有个姑娘站在摇摇晃晃的小船头,朝他用力挥手。 “鄢列!我打赌我们一定会再见的!等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朋友了!” 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眸是那么的明亮,即便他当时认定了两人不会再见,也仍不想打碎了她眼中的那份光彩。 “嗯。”他当时是这么应的。 挽兮还等在他身后,瞧着他走着走着忽然站住不动了,也不敢上前再拉他袖子,只得小心翼翼地盯住他挺拔的背脊。 半晌,鄢列揉着眉心,低低地叹了口气。 “你连我名字都不知道,还说是我朋友?”他转过身来,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无可奈何。 命运弄人,本以为永远不会再见的人,还是再次站到了他的面前。 挽兮眼里又亮起了希望,“名字不过是个代号,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认得你就是了。” 鄢列淡色的眼瞳与她直直对视,单刀直入,“说吧,你想要干什么?” 被他这么一望,挽兮有点儿心虚,撇开了眼睛,“没什么,我就是无处可去了,想跟着你。” “你不是自己一个人进地宫的吧,你的那些朋友呢?你怎么不回去找他们?”他犀利地反问。 挽兮眨了眨眼,“因为你救了我啊,我说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又不让我以身相许,那我只能跟在你身边,给你端茶递水,效犬马之劳了。” 风之精听了都忍不住笑了,瞧瞧这话说的,这不是明摆着两条路都是赖定人家了吗?也不知道人家有没有后悔,救了个人还把包袱背上了。 鄢列心里想的却是,这姑娘失忆前百般打着小算盘,想要逃离自己,失忆后却主动跳入坑中,也不知道某一天若是她恢复了记忆,会不会异常后悔自己今日的举动。 “你可想清楚了。”他的语气陡然变得危险起来,“这回,我不会放你走了。” 对他话里的威胁之意,挽兮选择性地全都过滤掉了,用力点头,“想清楚了!” “那便来吧。”他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只是步伐不快,始终保持着让挽兮能追得上他的频率。 在半路上,鄢列遇上了来接应他的人。 挽兮知道,这些人一定都是长明阁的人了,鄢列来到崇明帝陵,一定又是给他的那位阁主找什么宝贝。 而当先迎面走来的那个妙龄女子,挽兮眼熟得很。 第68章 要讨好他 - 喜雀 - 夏忻然 说来自己也和她见过两面了,一次是在丁家堡,另一次是在江都城,绑架玉无极的那个客栈里。 她早该猜到的,为什么苗女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江都城,想来就是去见鄢列的。 幽铃先扫了挽兮一眼,不过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朝鄢列走去,清冷的声音不自觉放柔了,“接到你的传信我就赶来了,怎样,还顺利吗?” 鄢列微微颔首,手心凭空多出一个精美的木盒子,“拿到了,不过它似乎被人做成了吊坠。” “无妨,不影响作用。”幽铃脸上露出笑容,足上的铃铛声也欢快了不少,“太好了,阁主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现在就只差两样东西了。” “你拿回去吧,我就不回去了。”鄢列将木盒子交到了她手上。 “鄢列,你要去哪里?”幽铃皱眉,眼神在他身后的挽兮身上扫过,“这又是谁?” “你不用管。”鄢列淡淡道,“等你推算出下一个地点,再给我传信好了。” 说完,他的手搭在挽兮肩上,催动术法,缩地成寸,很快没了踪影。 “幽铃大人,这……”长明阁众人面面相觑。 幽铃眸色一沉,片刻后才道:“先把东西带回去。” …… 挽兮被鄢列带着,很快便翻过了数个山头。 “我们现在去哪里?”她看着周遭飞速后退的景物,问道。 “你不是要跟着我吗?”他道,“那就只管跟着。” “可是我还要给我朋友去个信。”挽兮想起宁溪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出去了没有。 不过她现在出来了,于情于理也该给人家去一封信,免得人家担心。 “可以。”鄢列倒是很通情达理,“出了九嶷山,就找处驿站吧。” 鄢列一路朝着东南方走,出了九嶷山以后,就在附近的驿站买了辆马车。 “上去。”他对她淡淡道。 挽兮站在马车前,眼里露出一丝玩昧,“你怎么知道我不会骑马?” 鄢列拉马缰的手顿了顿,若无其事道:“我不知道,不过你不是受了伤么?” 说罢又一挑眉,“怎么,你可以骑马?那就太好了,老板……” “别别别!”挽兮赶忙拦住他,“我不会骑马。”说完怕他说到做到,赶紧上了马车。 唉,她原本还想给自己争口气,没想到这段数还是不如人家啊! “挽兮,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风之精叹着气劝道,“如果你还想探听消息,那就少点儿折腾,赶紧和人家熟悉起来才是正理。” “你说得对。”挽兮躺在马车里,鼓了鼓脸蛋,“不过这家伙可真是无情无义,之前我和他同路这么久,怎么说也有过命的交情了吧?他还不是要把我的记忆都抹掉。” “这只能说明他还不够信任你。”风之精给她分析道,“所以你现在才要和他搞好关系,得到他的信任,不然帝药的消息你可怎么探听?” 有了清晰的目标,挽兮这一路上也不折腾了,整日除了睡,就是殷勤地围着鄢列转。 “嗓子干不干?要不要喝口水?”文笔书吧 “我来给你擦擦汗吧……” “你累不累呀,我帮你揉揉肩可好?” “……” 鄢列眼神奇异,难道失忆,会连一个人的性情都跟着变了? 二十日后,他们进入了东南境内,在一间茶肆歇脚时,挽兮又问了一次她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 “我们到底去哪儿呀?”她拿过茶壶,分别给他和自己斟满,“这都进了东南境了,你总可以说了吧?” 鄢列拿起粗糙的茶杯,抿了一口,“我家。” 挽兮一直以为他家应该指的就是长明阁,不过现下听他的语气,好像不是? “我还以为你和来接应你的女子,是一个地方来的。”她斟酌了一下言辞道。 “我们效力于同一人,但平时各有各的生活。”鄢列简单地解释了句,看了看外面的日头道,“再过约莫四五天,就到我家了。” “那你是不是很开心?”挽兮双手放在桌面上,笑眯眯地问。 “开心?”这个词对鄢列来说,是有点陌生的,他摇了摇头,“也就那样吧。” 终究只是个栖息、放松的地方罢了,对他来说,好像也没什么太特别的。 不过挽兮已经开始脑补他家的模样了,孔雀性傲,爱美,看看他明王谷的那些同类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鄢列会不会也像他们那样,把自己的家也弄得五颜六色的。 又行数日,他们终于抵达了一处无名山脉,鄢列与她弃车改作步行。 在鄢列的带领下,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来到一处隐秘的洞窟,在穿过长长的隧道后,前方出现了一座低矮的山谷。 谷中山明水秀,鸟语花香,说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 “这里简直就是座洞天福地!”挽兮惊叹出声,“你是怎么找到的?” “机缘巧合。”鄢列只给了四个字,嘱咐她道,“跟紧我,我在这里设了结界。” 当鄢列真正穿过结界,踏上山谷的那一刻,挽兮又看到了另一番特殊景象。 谷中忽然百鸟齐鸣,无数的鸟儿从巢中飞出,往鄢列所在而来。 “百鸟朝凤?”风之精失声,“可这小子明明不是凤凰啊!” 鸟儿们盘旋在鄢列头上,徘徊了很久才离开,而清脆的鸣叫仍在山谷上空回荡,经久不息。 知晓挽兮心里必定有疑问,鄢列缓步在山林间,慢慢解释道:“它们这样,是因为它们都是我救回来的,我给它们提供了这方可以安身立命的家园。” 说话间,有一只嫩黄的小鸟飞来,鄢列伸出修长的左手,它就落到了他的食指上,用毛茸茸的头部亲昵地蹭着他的手指。 鄢列也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它的羽毛。 挽兮看着面前这一人一鸟的和谐共处,这么美好的画面,完全不会令人想到,眼前这个男人还有冷血杀人的那一面。 鄢列抬了抬手,放走了那只小鸟,转过头来淡淡瞥了她一眼,“走吧。” (小夏的话:码字前磕了两次头,第二次狠狠磕在了眼眶上一点的位置,起了个大包,疼得我眼泪都控制不住了) 第69章 我去就山 - 喜雀 - 夏忻然 孔雀眠高阁,鄢列的居所高高建在山谷深处,一棵千年老树的枝干上。 “那我呢?”她站在树下,仰视这棵高壮挺拔、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叫住那道快要消失在绿叶中的身影。 “随你。”丢下这句话,鄢列就没了踪影。 挽兮在树下走了两圈,最后还是决定就在这里搭个茅屋好了。 方便盯梢某人的一举一动,还方便套近乎。 所幸这里是无人山谷,地上还是有很多经年累积的干枯枝叶,以及杂草的。 她断断续续,用了整整三天时间,才勉强把一间能住人的小破茅屋盖好了。 这三天里,大树顶上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让人怀疑鄢列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你说,他是不是趁我休息的时候,悄悄溜走了?”她问不需要睡觉的风之精。 风之精否认了这点,“不会,我一直盯着呢,他没有下来过。” 挽兮摸了摸下巴,暗忖,这样相处也不是办法,若他一直避而不见,她怎么有机会取得他的信任呢? 目光瞄过门前的湖泊,挽兮有了主意。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坐在树梢尖闭目调息的鄢列,鼻子忽然一动,一阵烤鱼的香气从树下袅袅升起。 原来是挽兮在湖中捕了两条肥美的草鱼,正架着火堆,撒上了自己备在乾坤袋中的调味粉。 鄢列如松般挺直的背脊纹丝不动,继续闭目修炼心法,其实这几天这姑娘做了些什么,他全都知道,只不过由着她折腾去而已。 他其实也没想好,带她回来以后能做什么,因为这件事情是他始料未及的,如果不是这姑娘自己要求,现在在这里的应该只有他一人。 树下的挽兮拣了片大芭蕉叶,使劲儿地扇着烤鱼,努力让香气往上传,可是树上还是半点儿动静也没有。 还真是奇了怪了,她做烤鱼的手法也是很一流的好不好,尤其是这香料,大长老吃了都要夸她呢,头上那人居然可以毫无反应。 她知道他和她一样,可以辟谷不食,但是馋虫这种东西,她在三神山就没见过哪个同辈,是可以彻底坚守得住的,尤其是一直被这香气熏陶着。 又等了会儿,头上还是没有动静。 挽兮不由得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是太久没做,手艺生疏了? “说不定人家不喜欢吃鱼?”风之精猜测道。 “他之前刚把我从酒瓶子里放出来时,还给我弄过鱼吃呢。”挽兮戳了戳火堆上金黄的鱼,不服。 “那也不能证明人家到底喜不喜欢吃鱼。”风之精道,“说不定只是当时恰好有湖,弄鱼给你吃比较方便。” “他那会儿烤鱼的手法,我留意到可熟练了。”怎么也不像烤得少的人。 挽兮托腮,鼓起了腮帮子,不过眼下纠结这个没有意义,说不定人家鄢列只是睡着了,没闻到呢? 想了想,她抓起一条鱼,就往树上爬。 这还是她头回上树,一直爬了很高,才看见了一座两层高的小楼。 推门,楼内空无一人。微微吧 她怔了怔,难道鄢列真的趁她睡着时,偷偷离开了? 顿时有些心灰意冷,敢情她做的这些,都是白忙活了。 她耷拉着肩膀,就准备要下树,不期然转身之际,忽然才发现对面高高的枝桠上,盘膝坐着一人。 银发如瀑,柔顺地散落四周,可能是在家的缘故,他穿了一件宽松的竹青长袍,一改平日黑衣的拒人千里的形象。 “鄢列,原来你藏在了这里。”她的精气神儿瞬间又回笼了,手脚俐落地便往上爬。 鄢列没睁开眼,只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听那位来接应你的同伴喊的呀。”她口齿流利,“你之前不是说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吗?现在我知道了。” 鄢列心头的怀疑稍稍平复,那日幽铃确实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这姑娘若是有心,暗中记下来了也是解释得通的。 耳中便听姑娘又道:“现在我知道你的名字了,你是不是要给我点奖励?” 鄢列深深吐纳,终于睁开淡色的凤眸看向她,“我没答应过你什么。” “别急着拒绝嘛,我还没说我想要什么呢。”挽兮沿着树枝,轻盈地走到他身旁蹲下,“我就想让你尝尝我烤的鱼而已。”说完,把手中串着烤鱼的树枝,递到了他面前。 看着已经递到面前,香喷喷的烤鱼,鄢列默然。 “快点拿着,尝尝不要钱。”挽兮催促。 盯着那鱼几秒,鄢列最终还是接了过来,不过就没了下文。 挽兮露出满意的笑容,站起身来,“那你慢慢吃,我先下去了。” 山不来就我,那我就去就山呗! 挽兮豁达地转身走了,连步子都轻盈了不少。 “啊,差点忘了说……”走到树干时,她蓦地回头,“你今天穿的衣服颜色,可比黑色的好看多了,以后多穿点这样的衣服。”说完还不忘冲他眨了眨眼,飞快地溜下树了。 鄢列坐在原处,看着她消失得贼快的背影,再看看自己手里拿着的烤鱼,如石雕般一动不动,不发一言。 许久,枝头有微风吹过,带得那金黄的烤鱼更香了…… “挽兮,你说那小子会吃你的鱼吗?”风之精看着她忙活,不由得问。 “应该……会吧?”挽兮收拾着地上的残局,语气里也有两分犹疑。 不管他吃不吃,总之她计划好了,一定要每天都给他送点什么,好制造两人促进感情的机会。 她相信持之以恒这个词,就算那个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她捂那么久,怎么着也该热了。 “那么卖力地讨好那小子,挽兮你最后可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风之精的语调倏地变得严肃起来。 “我在人世的时间只有三年,这眼看着都快过去一年了,你想得也太多了。”挽兮挥挥手,不以为意。 风之精还想多说两句,被挽兮阻止了,她从乾坤袋里倒出那堆从崇明帝陵里顺回来的书,道:“好了,我要开始研究崇明皇帝当年的事情了。” (小夏的话:发现前面有某些章节修改过的不用担心,只是改了某些词语和错字) 第70章 疑雾重重 - 喜雀 - 夏忻然 也不知道崇明皇帝是在哪年遇到的云游高人,既然毫无头绪,那就从帝药失踪的时间开始快速过一遍好了。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挽兮感觉脖子有点儿僵硬,便伸了个懒腰,想放松一下。 谁知刚转动脖子,便唬了一大跳。 “没声没息的,你要吓死我。”她抚着胸口,瞪着旁边一脸云淡风轻的男人。 “好不容易到了真正的寝宫,你就为了几本皇帝的起居注?”鄢列已经到她身边一会儿了,发现这姑娘十分投入地在阅读起居注,完全没发现他下来了。 “我对那皇帝才没有兴趣呢。”发现鄢列眼神似有异样,挽兮赶紧放下书解释,“我去是为了这个。”说着,她拿出了那片绿莹莹的小叶子。 “这是什么?”鄢列问道,看着叶子的神色很陌生,不像作伪。 “你真不认识?”挽兮将叶子又靠近他一点。 鄢列眉尖微蹙,很显然真不知道。 “好吧。”挽兮将手上的叶子收了起来,“和你直说了吧,这是帝药的叶子,那帝药你可知晓是何物?我正在找它。” 既然她之前已经将自己需要帝药一事,说给过宁溪听,那在鄢列面前也没必要隐瞒了,也正好可以趁机看看鄢列对帝药的反应。 “有所耳闻,”这回鄢列微微颔首,“不死之药。” “那你可知它在何处?”挽兮又紧接着问。 “不清楚,这件事情是真是假还有待考证。”鄢列的反应看起来,就像完全不知道自己血中帝药气息的秘密。 这委实有些出乎挽兮的预料,她想着他怎么着也该知道一些什么才对,毕竟他很可能和帝药发生过直接接触。 “你……没有骗我?”她犹豫起来,语气也变得迟疑。 鄢列微微低头,淡色的瞳仁与她直直对视,他没有说话,但答案不言而喻。 挽兮收回与他对视的视线,转过身,大脑急速思考着。 如果鄢列真不知道帝药,那他血液里的帝药气息是怎么来的呢?会不会也和那个见过崇明帝的云游高人有关? 那云游高人既然能赠出一片真实的叶子,那会不会此刻真正的帝药正在他手里呢? 挽兮眉头紧锁,忽然又想到当初在诸葛青别院,那个用帝药引她出院的幕后之人。 一开始,挽兮并没有想到这两件事之间的联系,可她再一细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会儿她去到树林里头,压根儿就没见到什么帝药,反而撞见了与明王谷搏斗的鄢列。 那么她嗅到的帝药气息,毫无疑问就是从鄢列身上散发出来的了。 这里唯有一个解释能解释得通,那就是那个幕后之人,早就知道鄢列血液中的秘密了! 挽兮的心潮瞬间澎湃起来。 在她重新梳理细节以后,云游高人、幕后之人,看似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却因为鄢列,而联结到了一起! 她可以大胆推测,这个云游高人手里,一定拿着真正的帝药,而且还在鄢列不知情的状况下接触过他。 只是在后来,不知道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才让鄢列的血中沾染上了帝药的气息。 若是这样推测,这个云游高人,说不定就是那个幕后之人了,否则,后者是怎么知道鄢列血中的秘密的? 不过如果她这样推测,势必又会引发另一个令她心如乱麻的可能。 在江都城郊外的树林中,幕后之人故意用鄢列血中的帝药气味,来吸引她找到鄢列的所在,难道真实意图,是想试验她的真实身份?139读书网 看看她是否真的能闻到帝药的气息,是否真是来自三神山的风家之人。 挽兮抓了抓头发,一时只觉得自己脑中乱作一片。 她需要时间来整理这些思绪。 “你怎么了?”鄢列看着她抓耳挠腮,感觉她在问了他帝药一事后,情绪就有些焦灼起来。 他若有所思,半晌又问道:“你也想要帝药?” “想。”挽兮想也没想地就点头,不过真实原因她此刻还不能说。 因为她不清楚鄢列与那云游高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鄢列修为如此莫测,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近他,除了意外,就只剩一个可能—— 鄢列与这人,非常熟悉。 鄢列,那人让你血中染上帝药的气息,是巧合吗?还是……你也其实只是,那个幕后之人,用来测试我真实身份的棋子? 她看着鄢列,心里默默说道,却问不出口。 因为她现在,可还在“失忆”中呢。 她要怎么跟鄢列说,那日她在诸葛青别院发生的事情啊。 她又要怎么解释,自己能闻到他身上的帝药气息? 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管那幕后之人是否已经知晓她的身份,现在在鄢列面前,还不能说这些事。 她再次,感觉自己在冥冥之中,似乎已经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巨网。 “你找帝药,也是想长生不老?”鄢列的声音传入她耳中,清清淡淡的,无端却让听者有种被审判的感觉。 她正好也需要一些话题,来引开自己的注意力,便挑眉反问,“你不想?” “无所谓。”鄢列漫不经心道,“我的命不是我自己的。” 为其他人而活,无所谓长短。 挽兮皱了皱眉,不认同他的说法,也忆起了他说过的那位长明阁阁主。 可是对于眼下的鄢列,和他争论这些东西显然是无意义的,若是未来有机会,她更想以实际行动让他自己想明白。 她换了副笑脸,转移了话题,扫了眼他空荡荡的双手,“我做的烤鱼好吃吗?” 她给他的烤鱼不见了踪影,想来很有可能已经进了某人肚子了。 鄢列神色一怔,掩唇微咳,“还行。” 望见姑娘近在咫尺的灿烂笑脸,他撇开脸道:“若是无事,我先上去了。” 看着他重新消失在茂密的枝桠间,挽兮唇角的笑容逐渐消失。 她缓缓踱回茅屋中,轻轻掩上了门。 当初在江都城遇袭,其实还有一事未明,那就是是谁把她救回来的? 不是鄢列,不是诸葛青,不是宁溪,那就只剩那个全程隐在一旁,关注事态发展的幕后之人了。 第71章 你好好想 - 喜雀 - 夏忻然 好消息是,幕后之人既然能救她回来,证明暂时还不想要她的命。 而她现在的想法也很明确,这个幕后之人,就藏在鄢列附近,只要她在鄢列身边待下去,相信抓到这个人,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她还是继续翻看那堆起居注好了,希望里头有关于云游高人的记述。 日子转眼进入了初秋,鄢列的山谷仍旧四季如春,伴随着这相宜的湖光山色,挽兮这边看着起居注的日子闲适悠哉,雒京里头却有人黯然神伤。 “主子,再多用点吧。”宁叔看着桌上没动多少口的菜肴,愁容满面。 上次多得娘娘保佑,让他这把老骨头居然没死在九子迷宫里,只是受了点伤,然而同行的另一名侍卫就没有他运气好了,惨死在阵法里。 最终他耗费了极长的时间,才从迷宫中得以逃脱,可那时候宁溪他们早就走远了,他一个人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就怕一不小心又触发到什么机关。 心一横,他干脆便等在了九子迷宫的出口,想着若能等到宁溪他们返程,也算运气,等不到,那他就坐在这儿认命罢了。 他终究拥有着极好的运气,还是等到了强行带着宁溪而出的宁中,只是从地宫里出来以后,主子就开始茶饭不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了。 宁溪摇了摇头,把筷子放下,“我还有邸报没看完,先去书房了。” 九嶷山一行,一无所获,还闹出了坍塌的大动静,父皇知道以后大为光火,不光是他,还有太子以及一些也掺和了一脚的皇子们,都被叫到御书房狠狠训斥了一通。 太子的手脚极快,没有拿到帝药,从地宫出来以后便迅速地抹掉所有造反的证据,宁溪若要告他,少不了还得被他泼一身污蔑的脏水。 可是尽管如此,近来太子桌面下的小动作依旧不断,宁溪分身乏术,只能昼夜不停地亲自盯着。 在书房里看了一会儿邸报,宁叔敲门,送来了一封信。 “主子,马老四的体恤金已经送到了”宁叔道,“这是马老三的回信。” “嗯。”宁溪低低地应了,从他手里接过信笺打开,里头无外乎就是马老三对他的感谢,以及有关马老四后事处理的一些事宜的交待。 前有凶兽后有坍塌,总之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老四就没了。 最终只有马老三、宁叔、宁中和他成功逃出了地宫。 “主子,您也不要太过伤心了,逝者已矣,身体要紧。”宁叔沉沉地长叹道,“现在太子对您的压迫更甚,您必须集中精力应付。” 自从宁溪在地宫里头知道了太子的秘密,又没有如他所愿地死在地宫里后,他现在已经成为太子首要除掉的肉中刺了。 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就连宁中都跟着回到了奕王府。 见宁溪没有太多反应,宁叔恨其不争地道:“主子,那个位子……您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想法?眼下的情景,您是争也得争,不争也得争了!只有争,才能活下去,只有争,才能让这般子倔父墓的荒谬之事不再发生!” “您让我再好好想想。”宁溪请宁叔出去以后,头痛地揉着太阳穴。 “您最近烦闷,为的是那些没能活着回来的弟兄,还是风姑娘?”空荡荡的书房里,凭空多出了一道平静的声音。19楼文学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宁溪的动作一顿。 娃娃脸的男子从隐藏之处现身,走到他面前,“宁叔不知道您在地宫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但属下知道,属下只是想帮主子解开心结。” 见宁溪不言,宁中继续道:“地宫百死一生,大家都知道,而且风姑娘也是为了帝药而去的,本来就该生死自负,主子心里放不下,是因为风姑娘是为救您才死的。” “胡说,除了风姑娘,其他人难道不是为我丧的命?”宁中将脸埋在手里,拒绝这个说法。 但见到他这反应,宁中已经确定他的心结在哪了。 “他们不一样,他们不是为您丧的命,是为皇上。”宁中冷静道,“风姑娘从一开始,目的就与我们不同,无论有没有皇上的旨意,她都会进入帝陵,因为她本就是奔着帝药而来的。” “您别急着反驳我,属下只再问您一句,如果皇上不想要帝药,也没有太子捣乱,只有风姑娘一人想要进入帝陵取药,您会同意吗?”宁中言语中的意味,是与他娃娃脸背道而驰的犀利。 宁溪掩在掌间的目光,顿时闪烁起来,“我……我不知道。”半天,他挣扎出了这么句话。 他发现自己私心里第一时间居然偏向了挽兮,可身为姚氏子孙,道德廉耻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有些混乱了。 这一次冒险去崇明帝陵,为的究竟是父皇,还是保护先皇的陵寝不被破坏?亦或是挽兮? 他自己已经分辨不清了。 不知何时,这些东西的重量以及顺序,在他心中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风姑娘在您心里,果然是不同的。”宁中脸上露出了然,一锤定音,“您现在失落的,只是因为风姑娘没能出来罢了。” 被宁中这么一针见血的言论戳中,宁溪霎时觉得自己的心思,有种大白天下、无处藏匿之感,他只能将自己的惊惶失措,深深掩盖在了面容下、双手里。 “您不能再这么优柔寡断,儿女情长的了。”宁中眉间露出决然,“宁叔方才说的对,您必须要争那个位子,这些东西可是会成为您的致命伤的!” “您再好好想想吧。”说完,他特意让出空间给宁溪仔细思考,自己走出了书房。 “怎么样?”方转过回廊,宁中便遇到了宁叔。 他双手拢在袖子里,在这儿仿佛已经等候多时了。 “已经说了。”宁中朝他点了点头。 “那就好。”宁叔长叹一口气,“只是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他的手从袖子里伸了出来,指间还夹着另一封今早送至的信函。 上面字体清秀,显然是位姑娘所书。 (求票~) 第72章 火纹鸟蛋 - 喜雀 - 夏忻然 “你都已经做了,才来说这句话,不觉得虚伪吗?”宁中的话直截了当,让对方神色一僵,“在我答应你给主子一点刺激后,我就再无犹豫。” “你倒是不怕日后后悔啊。”宁叔侧头嘀咕。 “后悔什么?就算主子以后发现了,也必然会明白我们的苦心的。” 宁中的话又给了宁叔信心,“你说的对,现在不逼一下主子,才是害他。” 说罢,他一咬牙,将手里的信撕了个粉碎。 …… 这段时日下来,挽兮已经基本逛遍了鄢列的山谷了。 她发现这家伙居然还藏了不少好东西,不说山上那些名贵树木,就拿湖泊东边的那片药田来说,光是人世少有的药材种,他这里就种了七八种。 以前她在三神山时,对世人眼中的奇珍异草是没有价值概念的,但人世的艰辛教会了她什么是银子。 没有银子的日子,她去哪儿都得靠两条腿,这才导致她最初追击帝药气息的日子,过得尤为凄苦。 除了这些,据风之精所言,这片山谷周遭,似乎还有玉石矿脉,这才使得这个地方灵气充沛,万物生长。 放下手中的起居注,挽兮打了个呵欠,今日就看到这里了,她得出去走走。 头上住着的那家伙可真是无趣极了,她去偷看过他三次,无一不是在那枝头盘膝修炼。 “挽兮带上我呀!”被遗忘在屋内的风之精赶紧追了上去,“这小子几天也没动一下,我留在这儿监视他也没有意思。” 这段时间以来风之精尽职尽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挽兮手指一勾,还是把它带上了。 因为她理解它,整日待在屋里,还要看那一堆她不感兴趣的起居注,是真的很无聊呀。 她来人世以后就如出笼小鸟,野惯了,除了从前被长老们拘着的时候,她已经很久没试过这么静下心来,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了。 “今天你要去哪儿逛?”风之精盘在她肩头问,每日黄昏时分去外头走走,已经成了挽兮的新乐趣。 “那儿!”登上高处,挽兮一指湖心之处。 那座湖心小岛,是她目前唯一没有踏足过的地方了。 周围没有任何路直接通往湖心岛,可面前这片湖水,又哪里阻拦得住挽兮? 在山谷里住了那么久,受灵气滋润,她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哼着小调儿,站在高处悠闲地等了不一会儿,风就来了,她趁机乘风而去。 不过几个眨眼,她就踏上了那方小小的土地。 这个小岛,外头看上去郁郁葱葱的,就像一颗大西兰花,但当她来到了这儿,才发现岛心的一圈土地竟然都被铲平了。 “这很明显就是人为的嘛。”风之精一眼就看出来了。 “鄢列在这里做了什么?”挽兮奇道,更加深入地往岛心走去。 直到,她在岛的正中心,发现了一样她认识的东西。 那是一截色泽金黄的枝叶,此刻被人稳稳当当地栽入了地面,观其断口,原来血红的地方已经愈合,且隐隐有抽枝的趋势。 这赫然就是鄢列从明王谷抢回来的宝贝血梧桐。 她面上浮现一抹了然,有种发现了鄢列的小秘密般的窃喜。 她带着笑意转身,正想悄悄回去,没成想鄢列正站在对面,悄无声息地望着她。 “这么巧,你也来散心?”挽兮尴尬地打招呼。 鄢列缓缓走了过来,幸好也没对她说什么,而是蹲在了血梧桐面前,从怀中取出了什么,塞入了泥土底下。 “你放了什么进去?”挽兮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九转丹。”鄢列搓掉手指上的泥土,“能加快它重新生长。” 九转丹不是很珍稀的吗?竟然还拿来做肥料了?挽兮汗颜,当初她第一次使用违规秘术后,鄢列毫不犹豫地就喂了她一颗九转丹时,她还曾感动来着。 如今看来,是人家丹药多了不在乎…… 鄢列其实就是来给血梧桐施肥的,现下事情已经做完,他转头看了挽兮一眼,忽而问道:“在这儿你觉得很闷?” 挽兮心里警铃大作,这道题一个答不好,她不会被赶走吧? “没有没有。”她一迭声儿地否认,“这儿和我的家乡还是挺像的,不仅风光优美,还亲切。” “哦……”鄢列收回视线往外走,似乎是把她的话当了真,“我原本想着你可能会闷,想带你去个地方,如此便罢了吧。” “别别别。”挽兮赶紧收回自己刚才的话,双手合十,“我已经开始觉得闷了,真的!” 这么拙劣的语言,再配上这么生动的表情,鄢列看在眼里,不知怎的竟觉得心情多了几分舒畅。 “跟我来。” …… 鄢列带挽兮去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靠近药田的一棵百年老树,还未接近鸟树,便已经听到鸟儿们此起彼伏叽叽喳喳的叫声了。 “好热闹。”挽兮道。 “当然,因为今天有雏鸟破蛋而出了。”鄢列负着手,看着树杈上的一个鸟窝,语气愉悦。 “你怎么知道?” “它们告诉我的。”鄢列指指树上蹦跶的鸟儿们。 “你能听得懂它们说话?”挽兮先是有点惊讶,后又有点羡慕。 不过这么说来,这整个山谷的鸟儿,岂非都是他的耳报神? “天赋。”鄢列只用了两个字解释,又问她,“你想看看雏鸟吗?” “好呀。”挽兮怎有不应之理,之后便被他一把提溜到了树上。 新生的小鸟还没有毛,嘴巴张得大大的,看不出是什么鸟类,但挽兮注意到它们已经破裂的蛋壳,倒生得非常特别。 “这是什么鸟?”她坐在鸟巢旁边的枝桠上问鄢列,“为什么它们的蛋壳,有一缕像火焰一般的金红纹路?” 鄢列没有立马告诉她,而是道:“你若想知道这是什么鸟,那就常来看看吧,等它们稍稍长大,你就知道了。” 挽兮面色既疑惑,又好奇,但她大概也明白这是鄢列故意给她找的乐趣。 (小夏的话:紧张的地宫图结束,日常过渡,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看这样的男女主日常[挠头]ps.这鸟蛋很有趣) 喜雀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73章 时光倒流 - 喜雀 - 夏忻然 看着巢中雏鸟,鄢列面部的线条出奇柔和,他放轻了声音,“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把它们送给你。” 挽兮笑逐颜开。 虽然还不知道这是什么鸟,但那蛋壳上金红的火焰纹路太吸引眼球了,而且这群小家伙,还是挺可爱的。 挽兮从前没养过小动物,但她现在被鄢列一撩拨,陡然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自此,她每天都跑去照看这群雏鸟,乐此不疲。 这天下午,鄢列接到了一封来自外面的传信,不过他没把内容告诉挽兮。 到了深夜,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雷鸣,蛇形的闪电就像要把山谷劈作深渊。 哗啦一下,倾盆大雨。 茅屋里头,挽兮正躺在她用干草垛铺成的小床上,好梦正酣,近来生活过于松懈,听见雷鸣她也只翻了个身。 睡着睡着,她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海里,手一摸,底下全是水。 这感觉异常真实,让她恍然清醒过来。 “糟了!” 眼前的景象,让她心下咯噔一沉—— 成线状的水流已经通过茅草搭就的简易屋顶,再无遮蔽地瓢泼而下。 挽兮翻身而起的动作快如疾风,第一反应,就是立即去把桌上的起居注收起来,然而还是迟了一步,有几本书册已经被雨水打湿,墨迹晕作一团,看不真切原来的字了。 她欲哭无泪。 才把起居注收好,她便又想起了外头老树上的一窝雏鸟,近来它们虽然已经长出了稀疏的毛发,但在这狂风暴雨中,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推开门,她拔腿就往密集的雨帘里冲,反正全身的衣服早就湿透了,也不差这些雨水了。 大雨中,那窝雏鸟正缩在一处,瑟瑟发抖,挽兮见了,心疼地把鸟巢从树上拆了下来,抱在怀中给它尽量挡住风雨,才拼命往回跑。 此刻她的茅屋已经犹如风烛残年的老人,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千疮百孔。 这茅屋显然是不能再住了,夜还长,这雨看着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她该如何是好? 挽兮只犹豫了一下,当即做了个决定,顶着风雨,她爬上了隔壁这颗参天大树。 “鄢列!” 好不容易爬到鄢列的小楼门前,她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秋夜雨寒,全身湿透地站在雨中吹了那么久风,挽兮搓了搓手臂,也感觉到了那股渗入皮肤的寒冷。 她怀里,鸟巢中的雏鸟们就更甚了,连偶尔的鸣叫,都显得那么的弱小与无助。 小楼的门很快被打开,鄢列一身中衣,清清爽爽地站在门口扫了她一眼。 姑娘微微佝偻着腰,护着怀中的一窝小鸟儿,雨水正顺着她湿透的黑发,淅淅沥沥地不住流下。 “进来。”他侧身让出了通道。 挽兮三步并作两步,蹦跳着进了屋子。 她把鸟巢放到了桌子上,抱着手臂用力搓了好几下,“嘶,没想到这场雨一下,还挺冷啊。” 鄢列点亮了烛台,一灯如豆,映亮了他沉着如水的眉眼。 他掐了个法决,很快,挽兮身上湿哒哒的难受感尽去,全身的衣服重新变得干燥起来。 随后,他又燃起了小灶炉,给她烧了壶开水,“喝点热水,驱寒。” “怎么忽然下这么大的雨?”挽兮将热乎乎的瓷杯捧在掌心,自叹倒霉。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是要变冷了。”鄢列在她对面坐下,屋外哗哗的雨声清晰地传入屋中,让这方天地更添静谧。 仿佛感受到了屋中的暖意,巢中的雏鸟们又有活跃起来的迹象,颤颤巍巍地挪动着身体,不断发出轻鸣。 “你怎么把它们带来了?”鄢列看着那几个小家伙,淡淡问道。 “外面雨太大,我怕它们会生病。”挽兮解释,还好,雏鸟们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尚可,不像是得了病的样子。 鄢列看起来却不太赞同她这种做法,“物竞天择,如果连自然的考验都经受不住,未来还怎么面对其它危险?” 挽兮也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似乎办了坏事,可是经过这些时日的照料,她已经对雏鸟们生出了感情,若要她再把这群小家伙送回去接受风吹雨打,她没法儿做到。 “那……要怎么办?”桌子底下,她绞着手指。 鄢列微微垂首,盯着姑娘黑色的发顶,半晌似有无奈,“算了,就让它们先在这儿。” 他妥协了,挽兮心头方才笼罩上的阴云骤散,“鄢列,你真好。” “等明日天气放晴了,你就把它们送回去。”对着姑娘的笑脸,鄢列不为所动地端起自己的杯子。 不过对于挽兮来说,能给雏鸟们争取到一晚时间就已经不错了,因此也没做那等得寸进尺、讨价还价的戏码。 小楼里又陷入了寂静,不过没持续多久,挽兮陡然想起了那堆湿了的起居注,急忙把它们从乾坤袋里拿了出来,放在地上烘干。 “鄢列,你有办法把这些晕开了的字迹复原吗?”她沮丧着脸问。 “你想找崇明帝得到那片叶子的记录?”上次挽兮说去帝陵不是为了起居注,而是为了帝药,他就猜到这姑娘的想法了。 挽兮颔首,“这些湿了的书里,我就只剩下一本没看了,原本打算明日起来看完的。” 鄢列拿起挽兮说的那本起居注,翻了翻,果然如她所说,大部分字迹已经晕开成墨团,不能看了。 他凝思片刻,“有一法或可一试。” 挽兮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听他道:“这秘法是我在炼境中所得,能令时光短暂倒流,可惜现在不比上古,我只能使用在小型物件上,并且持续的时间也很短。” 鄢列的意思就是他能让起居注,短暂地呈现被雨水打湿之前的状态。 挽兮紧接着问:“有多短?” 鄢列算了算,“约莫一炷香左右,而且只能使用一次。” 虽然这个法子限制很多,但是总比没有办法好,挽兮已经很感激鄢列了。 “好,我抓紧时间。”挽兮深吸一口气,暗暗祈求天神保佑,让她尽快找到那段描述。 (小夏的话:前面改了一下,挽兮是从帝药消失的时间开始看起居注,) 喜雀 第74章 睡他的床 - 喜雀 - 夏忻然 鄢列将灯芯挑得更亮了些,随即将手放在了书面上。 柔和的白光泛起,被打湿的起居注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化,水渍退去、被水泡皱的纹路消失、晕染开的墨迹渐渐收缩归位…… 几个呼吸之后,当鄢列挪开手掌,出现在挽兮面前的起居注,又回复到了完好无损的状态。 “一炷香。” 鄢列话音刚落,挽兮已经赶紧捧起起居注翻阅起来。 平日里,她看书的速度并不快,否则也不会等到今天都还没看完了,眼下为了提高速度,她聚精会神,就连翻页的手指都不自觉用力,额头上沁出了一层薄汗。 “云游高人……宝贝……香囊……帝药……”她没有出声,但舌下反复翻滚着这些重要的字眼。 “时间过半。”鄢列蓦地提醒,他一直在为她留意时间。 挽兮呼吸微屏,闻言深深换了口气,这个动作做得非常细小,就像生怕阻碍了目前的阅读速度。 挽兮现在已经读不进书中的具体内容了,只能根据一些可能的关键词来检索,终于,她的心脏陡然狠狠一跳。 “……忽有僧人献宝,帝疑之,召之来见……”她的手指一顿,“找到了!” “帝问其献何宝,僧人不答,曰有健体驻颜之美效,帝纳,佩之三日果觉松快,复召僧人来见。” “帝再问其宝,僧人仍旧不答,帝令左右屏退,与之密谈甚久……” 读到这里,挽兮皱起了眉头,当年崇明帝与这云游高人的对话,竟然屏退了左右,那么这起居注上定然没有记载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沉住气看了下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后面有一段描述引起了挽兮的怀疑。 “入夜,宫人为帝宽衣,欲解香囊,帝怫然怒……后谓大总管,以囊替龙佩,日日佩之,大总管探问帝缘由,帝言此物贵重,遗之恐招天下祸患……” 挽兮还想看下去,无奈时间已到,眨眼之间,起居注又变回了被雨水打湿以后的样子。 也不知道这崇明皇帝后头,究竟还有没有提到这个事情,不过光看方才那段语焉不详的话,就能看出他好像并不想多加赘述。 此物贵重,遗之恐招天下祸患…… 那僧人模样的云游高人,究竟在密谈中告诉了崇明帝什么? “你想要的内容,都找到了吗?”鄢列问她。 “找是找到了,但仍有疑惑。”挽兮想了想,决定把方才自己看到的内容,讲给了鄢列听。 鄢列想了想,忽地语出惊人,“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僧人可能会说谎?” 他这话给挽兮带来极大震动,蓦然之间,她脑海里似乎有某个环节松动了。 鄢列继续道:“既然你最初时,能以为崇明帝得到了帝药,那他自己会不会也是这么以为的?” 她刚刚电光火石间闪过的念头就是这个! 挽兮看着鄢列,如梦初醒,“你说得不无道理,若是按照这个方向推测,那接下来崇明帝的反常也就可以说得通了。” 宁溪之前和她提到过,他皇爷爷是个宽厚的人,但是在建造帝陵一事上,他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位仁慈的君王。 补异兽,杀工匠,只能使用一次的送葬通道…… 正如风之精当时的评价,“挂着仁慈的嘴脸,却行草菅人命之事,这些凡人真真虚伪至极”。 除此以外,还有崇明地宫里那层层的杀人机关。 一开始时,她也只认为这是崇明帝不想有人来光顾他的帝陵,可是现下结合他前面那些反常的行为来看,崇明帝花费了那么大力气打造地宫,甚至不惜找来了穷奇守墓,会不会只是不想让他的宝物重新现世呢? 普通的宝物不足以让人做到这点,但若是那僧人欺骗了崇明帝,将帝药的一片叶子直接说成是帝药呢? 帝药对世人的吸引力无疑是巨大的,早在她的先祖时期,帝药就已经引得凡界动荡,导致祖辈们不得不离开人世,远遁海外,如果现下再出世…… 挽兮已经可以想象,这将又会是怎样的一场人间浩劫。 因此,崇明皇帝作为一代明君,死前忽然一改仁慈的形象,这件事情就说得通了。 他或许也是意识到了这点,所以想把帝药永远地带入坟墓里封存起来。 “那么真正的帝药又在哪里呢?”挽兮抱臂,不动声色,“那僧人究竟是谁,我们仍是不知。” “或许你可以问问别人。”鄢列似是没听出她言语间的试探,淡淡道,“江湖这么大,总有消息灵通之人。” “你说诸葛先生吗?”挽兮眯起眼,“可是我已经问过他了,他不知道。” 说着,她又一脸疑惑地望向鄢列,“咦,我是什么时候去找的诸葛先生?我怎么记不清了?” “这不重要。”鄢列的语气波澜不惊,面色也是从容得紧,“重要的是,如果那人拥有了真正的帝药,却又有本事不让各方势力得知,那么这个人的身份必然不容小觑。” “他当初,赠送一片叶子给崇明帝,又有何深意呢?”鄢列又补充道,他的手指,在瓷杯的边沿摩挲着。 挽兮原本听见他说自己的记忆不重要,差点儿就要气得破功了,可这家伙后头补充的那句话,确实又成了一个新的疑点,让她深思。 半晌无解,挽兮沉默了下去,鄢列看着跳跃的烛光,也不发一言。 夜已经很深了,鄢列站了起来,对她道:“你该休息了。” 说到这个问题,挽兮有点拘束地也跟着站了起来。 小楼二楼就一张竹床,两个人,要怎么睡? 明明之前两人一路同行,路上那么多夜晚都这么凑合着过来了,可不知怎的,没了露天席地,有了四堵墙、一个屋檐以后,这睡觉的问题反而还让人别扭起来了。 “你在这儿睡,我去楼下。”仿佛也察觉到两人之间涌动的怪异氛围,鄢列一手负在背后,如日月交辉的无俦脸庞微微紧绷。 挽兮点头,作乖巧状。 第75章 比你努力 - 喜雀 - 夏忻然 鄢列下去以后,她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慢吞吞地掀起被子,爬上了他的床。 床褥非常干净,带着某种清新的气味,就像雨后林间的芬芳。 挽兮扯着被子,打了几个滚,忍不住有些脸红地想,这该不会就是鄢列身上的味道吧? 小楼外,大雨滂沱还在哗啦啦的不见转小,楼下静悄悄的,听不见任何动静。 黑暗里,挽兮卷着被子,嗅着那清新的气息,不由自主地想着鄢列这会儿在做什么,打坐、修炼,亦或是看书?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间她就睡着了。 窗外持续的暴雨夹杂着风声依旧肆虐,绵密的雨帘将这方小楼与外头,隔绝成了两个独立的世界。 楼下,鄢列盘膝静坐在窗前,双目微阖,耳际是姑娘那道熟睡的呼吸声,均匀清浅。 他不觉得烦扰,只觉得这道呼吸声,在雨夜里似有奇异的魔力一般,让人的心境变得更加的平静。 他摊开手,一缕烟雾袅袅升起,在半空中凝成了几句简短的话语。 这是今天诸葛青向他发来的简讯,大意就是,无庸山庄达成了他当初所提的苛刻要求,按照约定,他已经将鄢列和醉生的身份,透露给了他们。 作为长明阁在外头的棋子,诸葛青能混得风生水起,还不被人察觉到他有归属的势力,就是因为他先是商人,而后才是长明阁的人。 作为商人,重利守诺,既然无庸山庄能出得起他开的价码,那他就没有把秘密继续捂着的道理,否则就要惹人生疑了。 他的这套行事,也是得到长明阁阁主的默许的。 只是这样一来,隐在暗处的长明阁,就要真正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了。 鄢列手掌翻转,空气中烟雾凝成的字迹,眨眼烟消云散,了无踪迹。 他的面色从容淡定,夷然不惧,现在的这个局面,早在阁主要求他们去寻回五件秘宝时,就已经预料到了。 无庸山庄得到他们的消息,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慢一点儿,现在五件秘宝中的三件,他们都已经到手了,这些江湖世家才发现了长明阁的存在。 大概是诸葛开出的价码真的太高,令向来财大气粗的无庸山庄,也伤筋动骨了吧。 他手掌再一动,又一道袅娜的烟雾升腾而起,这回烟雾凝成的字体稍显清傲,看得出来乃是出自女子之手。 “十月十六,尧牙峰顶群英会,务必一探。” 每年,这些江湖世家都会在尧牙峰顶举办群英会,内容或为商讨江湖大事,或为各家比拼,或为宝物竞拍,总之大大小小的活动达数十项,乃江湖一年一度的盛事。 今年江湖出了两件大事,一件即是丁家堡灭门惨案,另一件则为无庸山庄阴阳花被盗一事,所以今年这个群英会,是注定不会平静的了。 更何况,无庸山庄已经得知了他和醉生的身份,长明阁也浮出了水面,幽铃写来这封信,就是让他注意这次盛会,因为无庸山庄很可能联系其它世家,在群英会期间商讨对长明阁不利的内容。 除此以外,有一点幽铃没提,但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事,那就是醉生。 醉生向来就是个随心所欲之人,自从阁主闭关以后,他行事更是没了顾忌,完全只凭着自己的喜好来,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 这次的群英会,按照他那般爱凑热闹的性子,十有七八也会去凑上一凑,这么个不稳定的因素,只希望他别闹出什么事情来。 幽铃的字也缓缓消失在空中。 鄢列注视着窗外的雨帘,十月十六尧牙峰顶的群英会他是要去的,只是若幽铃希望他能管住醉生…… 他重新阖目,那她怕是要失望了。 挽兮次日醒来,天色还是阴沉沉的,支起窗户,一阵寒风瞬间灌入,让她连忙紧了紧自己的衣襟。 窗外的雨还在下,但是比起昨晚已经小了许多,如鄢列所言,秋雨连绵,温度恐怕短时间内都不会回升了。 楼下,桌子上面已经摆了新鲜的果子,挽兮随手拿了一个吃,回头见到鄢列背对着她,坐在窗前动也不动。 那头色泽妖冶的银发沐浴着微光,服帖地披散在身后,诱得人忍不住就想偷偷摸一下。 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她故意放轻了自己的脚步,踮起脚尖,鬼鬼祟祟地朝他后背溜了过去。 美丽的华发近在咫尺,如上好的锦缎,看起来柔软极了,挽兮瞅准机会,猛地伸出了安禄山之爪! 她的指尖才刚碰到一缕发丝,就天旋地转地倒在了旁边的小垫子上。 她抬头,鄢列正用淡色的眸子盯着她,眼含警告。 好吧,今天的鄢列,并没有地宫里遇到的那个那么温柔。 挽兮摸摸鼻子,赶紧识趣地拍拍衣裙,自个儿站了起来。 “早上好啊,今天有什么计划吗?”她装作无事发生,露出乖巧的笑脸。 外头下着雨,反正她是提不起出门的劲儿了。 “如果你无事可做,那便好好修行。”鄢列淡淡道。 安静了一晚上的风之精这时也开口说话了,它睡了一晚,现在正打着呵欠,“瞧瞧,什么叫做比你厉害的人,还要比你更努力?” 挽兮一阵郁闷,无奈道:“好不容易才离开了长老们的魔掌,怎么就不能让人好好地放个假?” 不知怎的,她说这句话时一时竟忘了传音,直接从嘴巴里说了出来。 她捂住嘴,下意识瞅着鄢列。 风之精也顿时闭了嘴,大气不敢出。 没想到鄢列倒是正起了脸色,认真教训道:“你的敌人可不会停下来等你。” 挽兮明白鄢列的意思,但还是忍不住跑偏了,鄢列和她的成长环境不同,在长明阁,除了要完成那位阁主的任务,处理在这个过程中得罪的敌人,还要应付来自明王谷的穷追不舍。 在江都时,诸葛青曾和她说过,鄢列在炼境里头待了至少有一甲子时间了,不过那个地方似乎与正常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看鄢列如今的外貌,估计炼境里头的时间要比外头慢上许多倍。 喜雀 第76章 哑口无言 - 喜雀 - 夏忻然 除了她这段时间以来看到的,无人知晓鄢列曾经还经历过多少磨难,才让他不得不将分分秒秒都拖长为数倍来使用。 “鄢列,炼境究竟是什么地方?”她忽然问道。 鄢列一怔,没想到她忽地怎么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不过他还是回答道:“炼境就是上古时期各族大战的古战场,由于在战争期间吸收了大量不同的能量,时至今日,那里的气场仍旧极不稳定,早已被所有人默认为禁地。” “你昨天说,你在炼境里悟到了时光倒流的术法。”挽兮轻轻抬起眼,“那里那么危险,你却仍旧进去了。” “其实当年我并没有想过危险这个问题,我只是想变强。”提及危险的炼境,鄢列给她的感觉并不沉重,相反,还含着点儿轻快,“有人和我说,想要后来居上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进入炼境,利用那里不同于外界的时间流速,来增加修炼的时间。” “所以我就去了。”还臻至大成了。 “利用这种法子修炼的人多么?”听他讲得如此轻松,挽兮不由怀疑起炼境的危险性来,如果人人都可以那般轻易地进入炼境修炼,那这天下修为精深之人,可比她想象的要多多了。 “并不是人人都能进入炼境。”鄢列给了否定的答案,“十年之间,我从未见过其他人。” 这个炼境听起来似乎还挺神秘,挽兮的好奇心发作,还想知道更多有关于炼境的事,鄢列却不与她说更多的了。 “再过十来日,等这场雨停了,我要离谷一段时间。” “好啊。”挽兮的注意力立马转移到了这事上,“我们去哪儿?” 听到她如此期待的语气,鄢列面不改色,“没有我们,你留下。” 下一秒,原本他以为挽兮应该会软磨硬泡,嚷嚷着也要一起去的,没想到她没这样,反而皱着眉头,抱着手臂看他。 “理由?”挽兮吐出了两个字。 她这表现确实令鄢列惊讶,于是他长眉一动,想了想,仔细给出了三条。 “第一条,此去可能会有危险。” 挽兮挑眉,这真是一个好借口,万用的那种。 “第二条,这些雏鸟还需要你照顾。”鄢列的下巴朝桌上轻轻一点。 挽兮蹙眉,这个理由听着让人背负了责任感。 “第三条,我不想让你知道太多我的事情。” 挽兮皱眉,这才是最根本的理由吧? “没了?”她确认。 “没了。”鄢列端坐如松。 “那好,既然你说完了,那就轮到我了。”挽兮宛然一笑,让鄢列眉心一跳,心中暗起不好的兆头。 果然,接下来,挽兮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对他给的理由进行了逐个还击。 “你说的第一条,我连崇明帝陵都下过了,生死有命,若哪一天我真的出了事,我认,绝不后悔。”挽兮的声音铿锵有力。 “你说的第二条,还是你自己教我的,物竞天择,如果它们一直需要我的照料,不能独面自然,那是在害它们。” 前面两条,挽兮说得抑扬顿挫,鄢列却每听一条,脸上的端凝之色都会加重一点。 直到来到第三条。 “你说的第三条,我之前说过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挽兮顿了顿,明明是这么羞人的事,她却能拿出一副义正辞严的姿态继续道,“我都跟着你了,怎能不好好了解你?如果我不了解你,那就是我的不尽职尽责,鄢列你不能让我做个忘恩负义的人!” 一席话掷地有声地说完,让一边旁听的风之精都要忍不住为她喝起彩来了。 鄢列沉默了。 挽兮也不着急,抱着手臂,面沉如水,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怎样,哑口无言了吧? 半晌,鄢列低低地哼了一声,“看不出来,你还如此善辩。” 原本他还以为她转了性,没想到她还是原来的她,只是学机灵了,懂得用新的法子来对付他了。 “看来你对我的三条回复并无异议。”挽兮嘴角露出胜利者的弧度,“那就这么说定了,带上我一起去。” 鄢列闭了闭眼,一时竟没法奈她何。 见他仍不愿松口,挽兮黑白分明的双眸眯起,“你的三条理由我都给了合理的答复,你已经没有理由阻止我和你一块儿去了。” 鄢列抿了抿唇,如果他让她跟着一起去,那么他之前对她下的遗忘之术,还有何意义? 他冷起脸道:“你知道得越多,对你越没好处。” “什么都不知道,难道就是最好的吗?”挽兮也想起了遗忘之术,说到这个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我现在已经跟在你身边了,如果以后有危险,好歹能让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要怎么做啊?就算是死,做个明白鬼也总比做个糊涂鬼好!” 鄢列神色似有被撼,他长眉凝住,忽然觉得自己之前对姑娘下遗忘之术,是不是做得不对。 不行,他不能这么想! 鄢列刚刚略有松动的眼神,随即又凛冽起来,如果他不那样做,等待挽兮的很可能会是…… 挽兮却没有办法继续装下去了,她隐隐觉得,现在把她没有失忆的事情说出来,或许会是一个机会。 风之精非常了解她,已经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念头。 它拼命阻止道:“挽兮,不可冒险!如果他知道你没有失忆,说不定会立马动手,再次强行让你忘掉所有事啊!若是他强来,我可帮不了你了……” “富贵险中求,机会都是要搏的。”挽兮已经做好了决定,“如果我搏输了,到时候你就再把这一切告诉我吧。” “唉哟,我怎么碰上你这么倔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如果能有手脚,风之精大概会在捶胸顿足。 挽兮鼓足勇气,忽然双手握在了鄢列的肩膀上,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黑白分明的双眸对上那双淡色的凤目,两人的距离近到可以看清楚双方的瞳孔,其中,彼此的身影正互相倒映着。 顿时,她心如擂鼓。 (小夏的话:失踪小剧场回归,详见下方,求票~) 喜雀 第77章 想不到吧 - 喜雀 - 夏忻然 “鄢列,我曾许诺为你保守秘密,你为何还是不信我?”她一字一句,豁了出去。 话刚说完,她就清晰地看到那双淡色的瞳仁,倏地一缩。 “你……”短暂的吃惊过后,他的眉尖渐渐蹙起,“怎么会……?” 迎着他凝神细思的视线,挽兮从鼻子里哼了哼,“想不到吧?” 然而她忘记了提防某人翻脸的速度。 还没有快意过三秒,电光火石间,鄢列忽地迅疾出手,在她猝不及防之时,将她牢牢地扣在了地板上! 微凉的修长指尖,蓦地覆压住她的眉心。 这种凉丝丝的感觉让挽兮狠狠一颤,随即用力挣扎起来,可是不管她怎样扭动,都挣脱不开鄢列有力的桎梏。 “放开我,你要做什么?”尽管已经隐隐知道答案,她还是忍不住垂死挣扎。 鄢列冰冷的眼神,让她觉得陌生得可怕,在他身边许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如今似乎又回到了丁家堡,两人真正第一次初见的时候。 “对不住了……”鄢列低柔的声音,与他璀璨又冷冽的眉眼形成鲜明对比。 “住手!我要做个明白鬼!你给我讲清楚……”挽兮终于觉得有点惊惧了,然而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深深的愤怒。 她不甘心!这个家伙怎么可以这样做?抹掉她的记忆之前,问过她的意见了吗?这是她自己的记忆,凭什么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她以为自己对他是有一点了解的,也以为自己对他或多或少是有那么一丢丢份量的,没想到他还是翻脸不认人,说动手就动手了。 委屈、难过、不可置信……万种情绪汇集成一种复杂的滋味,她不是很懂这种滋味叫什么,只知道它凝聚在心头,令她忽觉喉头一哽,眼眶便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 鄢列指尖泛起的白光越来越浓,眼看着记忆抽取就要完成了,就在这个关头,他忽然迟疑了一瞬,这一瞬非常快,快到令人难以察觉。 然而刚好就是这个时间,蛰伏了好一阵的挽兮恰恰发动了袭击,这一击她有酝酿过,鄢列毫无防备,被她远远震开。 抓住这个机会,挽兮一把推开窗子,也不管外面是不是还在下着细雨,青光一闪,没了踪迹。 鄢列看着大开的窗户,外头的凉风争先恐后地呼呼灌入,他眼里的光芒明明灭灭,终是没有追出去。 挽兮踩着雨水与泥土,在绵绵细雨中一路狂奔,跑了一会儿突然想起鄢列的那群耳报神,手上恨恨地一掐法诀,隐匿了全部的身形与气息。 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在山谷深处寻到一处浅浅的洞穴,她才停了下来,入内避雨。 山洞里除了一些泥土与草根,什么也没有,挽兮寻了一处稍微干净点的地方,挨着石壁,抱着膝盖坐了下来。 与鄢列闹翻,小楼是回不去了,后面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不过按眼下的情况来看,她只能先躲在这里了。 她是绝对不会让鄢列抹掉她的记忆的。 不过不知怎的,明明是她有理的事情,自己心里却沉甸甸的难受。 风之精知道她心里不好受,这时候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攀上她肩头,用一段红绫轻轻摸着她的头,以示安抚。 挽兮从双臂间抬头,深深吸了吸鼻子,把喉头哽住的感觉强行咽了回去。 “风之精,我这里不舒服。”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只能把自己的体会与风之精倾诉。 “我知道。”风之精的声音也轻轻的,“如果你想哭,那就哭吧,那样你会舒服些的。” “不,我不哭。”挽兮只是摇头,“我还以为你会骂我呢,你说的对,我不该向他坦白的。” “骂你有什么用,你只会更难受。”风之精叹了口气,“而且现在说什么,也已经无济于事了,还不如让你舒快些。” 挽兮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 半晌,她低声道:“我以为我们就算不是朋友,也算是比较熟悉的相识了,没想到他当着我的面,还能毫不犹豫的下手。”就是这点,令她心里最难过。 “这就是人世。”风之精道,“挽兮,你不能用三神山的经验,去看待这里的人,你把人家当朋友,人家却未必,你现在难受,估计就是心里把此事当真了,产生了类似于被人背叛的情感。” “可是我若不先把他当朋友,他又怎会把我当朋友呢?那样什么时候才能获取到他的信任?”挽兮蹙眉,“撇开帝药不谈,我接近他虽然确实有其它目的,但我是真心想与他成为朋友的。” 经历使然,谁让她来到人世后,相处时间最长的人居然会是鄢列? “鄢列这个小子,你最好别真的与他走得过近,至少你在心里是要有条界限的。”风之精心里隐隐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敲打敲打挽兮了,“不说别的,光说他的背景,很可能就会将你搅入一潭污水里。” 它顿了顿,又补充,言语中再三警告,“挽兮,你不能插手人世的事情,这点你别忘记了。” “可是帝药的出世,早已影响人间的运行轨迹。”在人世经历快一年了,挽兮现在的想法也已经与当初的大相径庭,“与帝药有关的一切,都已经紧紧牵涉各方势力,如果我要找到它,就不得不加入这个棋局。” 挽兮将风之精从肩上取了下来,捧在手掌间,神色专注,“风之精,我现在发现,其实我为寻找帝药做的每一桩事情,都已经算是插手人世了。” “红尘行走,哪能真的纤尘不染?如果上天要因此责罚我,那我无话可说。” 风之精无言以对,哪一件事能出手,什么时候该出手,这太难界定了。 只要存在过,必定就会留下痕迹。 挽兮轻叹一口气,再次把头埋进了臂弯里,山洞外的雨丝打在树叶上,淅淅沥沥,不绝于耳,在鄢列改变主意之前,看来她都要暂时住在这个山洞里了。 (小夏的话:闹翻了,要怎么收场才好呢?你们猜猜谁会先低头?) 第78章 鹦鹉学舌 - 喜雀 - 夏忻然 这是挽兮与鄢列的第一次冷战,双方谁也没有服软。 当晚小竹楼外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脚步声,也没有姑娘的气息。 显然,挽兮并没有回来。 接下来整整三天亦如是,到处都没有她的动静,如果不是山谷的结界没有被触动过,她简直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闭目独坐至三更,鄢列再次睁开眼,看到桌上的烛火已经非常黯淡了,眉心不由泛起一道细细的刻痕。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那姑娘的态度很明显,只要他一天不放弃抹杀她记忆的念头,就一天躲着她。 原本没有了她的干扰,他应该能更加心无旁骛的修炼,一如以往才是,可是事实恰恰相反,他心里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烦躁。 次日清晨,鄢列长身立于竹楼门前,手指并拢,打了个清亮的呼哨。 不久,一只通体雪白的小鸟儿就扑凌着翅膀,极快地从远处飞了过来,停在了他的手指上。 “可见到过她?”鄢列垂首,淡淡地问。 雪白的小鸟睁着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嘴里发出轻鸣。 “那天往北边走了,不过走着走着人就消失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肯定是用法术隐匿踪迹了。”鄢列将手一扬,命令,“把她找出来。” …… 在洞里已经四天了,挽兮饿得瘫坐在地上,懒洋洋的不想动。 真的不知为何,自从来到人世以后,她总是觉得自己很容易肚子饿,要知道她早就辟谷大成了。 实在忍不住,她从乾坤袋里摸出一颗丹药,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我是绝对不会对他低头的。”她咬着牙,对风之精保证。 “我现在却有点儿担心,如果他真不打算改变主意会怎样了。”风之精没了初时的硬气,反而有点儿忧愁起来,“咱们一直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挽兮也没了辙,谁让她打又打不过人家,逃又暂时还不能? “那小子会不会已经出门了?”风之精心里打起了鼓,“反正他也不想你跟着去,只要他出去后把结界一锁,将你困死在这儿,你失不失忆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挽兮嘴里嚼着丹药的速度慢了下来,仔细想想,风之精说的这种可能还是存在的,不过万一鄢列没有这样打算,而是想先把她的事情处理了呢? 毕竟如果是她,也不放心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待在自己家里。 “要不……今晚入夜之后,我们悄悄去看看?”挽兮迟疑,“我们用藏息之术,离他远一点儿,应该不会被发现。”她可没忘记在丁家堡的时候,那家伙敏锐得惊人的感知力。 风之精没有异议。 只是他们还未等来入夜,首先等到的似乎是鄢列。 “挽兮。”低沉的磁性嗓音从山洞外头传来,不是鄢列还能是谁? 挽兮原本是靠着山壁半躺着的,耳朵里忽地听见这道熟悉的嗓音,霎时直起了腰板。 “我没有听错吧?”她怔忪了一瞬。 “好像没有。”风之精也精神了,支棱起了耳朵。 见没有人回应,鄢列又喊,“挽兮。” 这回的声音更加近了,清晰地证明挽兮与风之精没有幻听。 印象里,鄢列平日几乎没有唤过她的名字,如今那一声声的“挽兮”,让挽兮心里蓦地生出一种怪异的颤栗之感。 似乎他每喊一声,都要直接击打在她的心房上。 挽兮深吸了口气,努力辨明鄢列声音中的情绪,这时却忽然品出些许古怪来。 奇怪,鄢列的声音,怎么一直都保持着同样的语气呢?按理来说,他喊了那么多声,而自己一直没有给予回应,他应该会有不耐才对。 除此以外,鄢列嘴里,怎么来来去去的,就只知道重复她的名字? “是不是他其实还不知道你藏在这儿,只是在找你?”风之精猜到。 “不管如何,既然他亲自找来了,那我再藏着也没意思,这事总该要解决的。”挽兮从地上爬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去会他一会。” 她握了握拳头,撤去屏障,大步走出了山洞。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山洞外头除了一片山林,空空如也,哪里有那道高挑的男子身影。 “没人?”挽兮脚步顿住,第一反应认为鄢列莫不是在耍她?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他不像那么无聊的人。 那是谁在叫她? 她纤长的秀眉蹙起,还没来得及多想,一声清晰的“挽兮”又再次响起,低沉又熟悉,而且就在她的身后! 她猛地转过身,还是没有看到鄢列的人,不过这次,树上一只黄色的鸟儿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那鸟儿也发现了她,兴奋地拍起了翅膀,嘴里发出人话。 “找到了!找到了!” 还是鄢列的声音,只不过这回,这兴奋又激动的语气,让这声音听着怎么都诡异得紧。 鹦鹉学舌,她居然被一只鹦鹉给骗了! 她抿唇,转身重新回到了山洞内,就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一只全身雪白、双眸湛蓝的小鸟儿,飞快地掠过枝头,扑凌凌地飞远了。 挽兮回到洞内,哪儿也不去,就在原来的位置坐下了。 “那小子估计已经知道你藏在这儿了,咱还躲不?”风之精小心翼翼地问她。 “不躲了。”挽兮微微扬起下巴,眼里有股锐利之气,“闹了这么多天也够了,既然被发现了,那就今天再跟他掰扯清楚好了。” 鄢列来得与她预想之中差不多,一百个数还没数完,她周身的气场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全因山洞的洞口,正站着的那个高挑的身影,他背光而立,看不真切面容,唯有那头罕见的银发如月华流泻,轻轻飘扬在风中,只一个剪影,就既蛊惑又禁忌,气场瞬间侵入洞内。 “你来找我,是改变想法了吗?”他不说话,那她就先发问了。 他声音漠然,“我的想法还是那样,你的记忆不能留。” “那你来找我,是想继续那天没做完的事情咯?” (小夏的话:打起来打起来~) 第79章 你二选一 - 喜雀 - 夏忻然 挽兮冷笑,手掌却攥了起来,暗自戒备。 “让我继续,对你我都好。”鄢列缓缓踏入洞内,脱离了背光,逐渐露出他冷静至极的面容。 “扯谈。”挽兮嗤笑,眼睛却不离他半分,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鄢列在她三步以外的地方顿住,不再继续上前。 他微微垂首,与姑娘警惕的双眸对视了片刻后,语气稍稍软化了些许,“如果我不这样做,会有人来亲自做,那时,他们的手段可就简单多了。”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永远封上她的嘴,让她再不能说话。 只有一种人才能保持永远的沉默,挽兮当然懂他的所指。 “会有人来?”她咀嚼他的这几个字眼,“谁?长明阁的人?” 说罢,眸如寒星,直逼鄢列。 鄢列没有移开视线,但也没有说话,那就等同于默认了。 “不行,我不会让你抹去我的记忆的。”挽兮双手再次用力握成了拳头,“长明阁的人来就来吧,鹿死谁手还不得知。”不抗争到最后一秒,她都不会轻易认输。 “挽兮,别忘了,我也是长明阁的人。”这是他第一次郑重地叫出她的名字,却是为了提醒她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 “所以呢?”没想到挽兮却轻轻地笑了,揶揄道,“到了那时,你就会杀了我么?” “挽兮,我是认真的。”鄢列表情转冷,第二次叫了她的名字。 “回答我,你会杀了我么?”挽兮不理,仍执着于刚才的提问。 鄢列面若寒霜,眨眼便到了挽兮身前,冰冷的五指扣在了她的咽喉上,只需轻轻一用力,她便会如当初丁家堡那个悲剧的女人一样,被当场折断脖子。 “死,或是遗忘,你选一个。”他淡色的瞳仁逐渐染上了嗜血之意。 “不要再挑战他的底线了!”风之精急了,“不记得就不记得吧,挽兮你还有我呢!” 挽兮却仿佛没听到它说的话,她看着鄢列,少女特有的如花般的唇瓣一开一合,“我说了,我要做个明白鬼。” 脖颈上的五指瞬间缩紧! 挽兮夷然不惧,犹在微笑,那轻浅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眼前淡色的凤目。 鄢列手背青筋浮现,眼中翻滚的嗜血之意更显,僵持片刻,终是一拳击在她身后的石壁上,石壁瞬间就破了个大窟窿。 多久,他都没试过这么生气了,上一个惹到他的人,估计连坟头都立不了。 “谢谢你的答案。”挽兮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语调松快。 “原来你还是个疯子。”鄢列冷冷地道。 “非也,我只是在赌。”挽兮的嘴角又勾了起来,“不到最后一秒,没人知道结局是什么,现在我赢了。” “等长明阁的人来了,记得保护我。”她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潇洒地离开。 也不管身后之人会作何反应。 “挽兮,什么意思啊?”风之精觉得自己被整糊涂了,“他不抹掉你的记忆了?” “嗯,因为我赢了。”被山洞外头的风一吹,挽兮才惊觉自己的后背凉凉的,不知出了多少冷汗。 她心里不由一阵后怕。 但她还是给风之精解释道:“他给我下遗忘之术,是不想我和长明阁发生冲突,因为我们一旦发生矛盾,他站在中间势必就要二选一。” “怪不得他那么生气,原来你这是逼着他和长明阁对着干啊!”风之精震惊道。 “对呀,不过他下不了手杀我,这就已经给出答案了。”他会为了保护她,不惜与长明阁派来的杀手对立。 鄢列是个重信守诺的人,只要不是那位阁主亲自下令,短时间内,她相信他不会反悔。 “走吧,我们去湖里抓鱼吃。”挽兮伸了个懒腰,“顺便好好洗个澡,感觉这些天真的太累了,我得好好放松一下了。” …… 入夜,竹楼里,鄢列看着面前烤得金黄鲜香的大鱼,面无表情。 不错,闹完这一大场,挽兮又重新赖在了鄢列的竹楼里。 “尝尝,刚烤好了,香喷喷的。”挽兮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堆调料,挨个儿给银发男子介绍了一遍,“想要什么口味,自己随便选。” 三神山里喂养灵兽的兄弟,都知道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道理,这不,她马上就来哄鄢列了。 鄢列闭目,对她的行为不闻不问,专心吐纳起来。 “别这样嘛,特意为你做的,你不吃就浪费了。”挽兮用诱哄的声音道,“上次我做的烤鱼,你不也全吃光了?” 鄢列仍然不为所动。 幸好她还有备用的招数,一招不成,就再来第二招。 “你舍不得杀我,难不成是因为害怕少了我这么个以身相许,为你鞍前马后的人?”挽兮托腮,笑眯眯道。 果然,这招是有效果的,鄢列吐了一口气,有反应了。 “我不杀你,是看在你曾经帮过我的份上。”他睁开眼睛,话里毫无情绪,“你不要误会。”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挽兮就糊涂了,“我帮过你,可是你也救过我,我们早就打平了呀。” 她账算得不好,但是简单的算术总不会有错吧? “没平。”鄢列淡淡道。 “怎么没平?”挽兮蹙眉,没弄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不过鄢列又闭紧了嘴巴,似乎又不打算再理睬她了。 挽兮无法,托着下巴看他柔软的睫毛,道:“你不理我,不会打算用这种方式拖到启程,然后撇下我自己出谷吧?” 鄢列羽睫动了动,眉心微蹙,过了很久才缓慢开了口,“我会带上你。” 承诺来得太顺利,让挽兮有点儿惊诧,她才刚提了一句呢,原本想着怎么着还得和他掰扯掰扯,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就答应了。 “突然这么顺从,你不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她狐疑,“一会儿我一转身,你是不是又打算故技重施,让我用其它方式忘了?” 得到否定,她终于心满意足地上楼了。 鄢列看着她愉悦的背影,这辈子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拿一个人毫无办法。 喜雀 第80章 送给我的? - 喜雀 - 夏忻然 他不答应的话,她能同意吗?拉扯到最后还不知道又要耍什么把戏,还不如痛痛快快地答应了,省心省力。 他合上凤眸,这次终于能够彻底摒除杂念。 月底,挽兮和鄢列离开了山谷,临行前一天,那一窝小鸟被重新安置回了树上。 “这到底是什么鸟呀?长得也太慢了。”挽兮依依不舍地,挨个儿抚了抚它们未丰的羽毛。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它们羽翼上的毛应该就能长齐了。”鄢列负着一只手臂,远眺天边的红云。 云霞出来了,今年这场声势浩大的秋雨,总算告一段落了。 这场大雨过后,天气就要逐渐寒冷起来了,外头一定会更冷吧。 “御寒衣物带够了么?”回竹楼的路上,他随口问挽兮道。 “够了,今年年头的衣服还在呢。”她点头,拿出乾坤袋,在里头翻出了两件给他看。 “太薄了。”鄢列只瞥了一眼便道。 “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冷吗?”挽兮一愣,三神山一年四季的温度都是差不多的,她对寒冷的认识,还是入了人世以后积累起来的。 想了想,她又翻出了几件新衣。 “上回宁溪给我多做了两套衣服,我可以把它们都穿上。” “这些凡物不过都是中看不中用。”鄢列淡淡道,半个眼神也吝于给予。 回到竹楼以后,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块方方正正的料子,递给了挽兮。 挽兮接过,入手那一刻,她的秀眉就扬了起来。 “这块料子好软!”入手柔薄,轻飘飘地仿佛没有一丝重量,“这是什么东西?” 鄢列指了指外头的天空。 “云?”挽兮吃惊,天女能用云霞织出美丽的衣服,这个故事她是知道的,但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能亲眼见着真的。 鄢列从她手里拿过料子,抖了抖,那料子眨眼就变成了一件黑色的衣袍,赫然是鄢列在外头时最爱穿的款式。 “你想要什么样子,心里默念就可以了。” 那这简直是万用的衣服呀,挽兮心想,谁要有了这料子,以后都不用做衣服了。 不过他刚那话里的言下之意…… “你这是要送我?”挽兮期期艾艾地问。 鄢列微不可见地点了点下颌。 他得到这料子的时候裁走了一部分,剩下的这些,尺寸应该足够变作一套姑娘的衣裙了。 挽兮欢呼了一声,珍而重之地将料子收入了乾坤袋。 “这料子水火不侵,凡器不入,也可算是件护身法宝了。”他交待道。 “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挽兮好奇,总觉得鄢列有个藏宝洞,里头塞满了各种宝贝。 鄢列的眼神飘忽了一瞬,似是想到了什么遥远的往事,“第一次出任务,回来那天刚好生辰,阁主就把它送给了我。” 没有多谈,他转移了话题,“早点休息,明日就要开始奔波了。” 鄢列的话又勾起了她的好奇,但是对于那位阁主,她目前也仅能从鄢列的只言片语中想象了。 三天以后,他们出了东南境,马车一路往西境而去。 越往西走,海拔越高,气温也越来越冷,幸亏有鄢列送的云纱,这个名字还是挽兮后来起的,谁让鄢列不爱命名,自己的东西大多也不知出处呢? 云纱上身,挽兮就将它变作了一件厚厚的狐裘,将自己全身上下裹得密不透风。 “这里也太冷了。”她推开马车的小窗,望着外头灰败肃杀的一片,哈了口白雾。 “这里还不是最冷的。”鄢列坐在外头,呼啸的寒风似乎对他造不成任何困扰,“后面到了尧牙峰,只会更加严寒。” 挽兮听罢,原本是要叹气的,但是忽然间又想到了什么,兴致勃勃地跑到了车门边,隔着一层门板问:“那是不是会下雪?” 鄢列一怔,随即了然,“你从未见过雪?” “假的算不算?”挽兮想了想,“以前我们也有用术法变出来过。” “那这回你就能见着真的了。”鄢列从容的声音从门外传入,“尧牙峰的积雪终年不化,若是运气好,或许还能遇着下雪。” 总是待在马车里着实无趣,思前想后,挽兮咬咬牙,还是紧了紧狐裘,推开门与鄢列一起并排坐到了车辕上。 “不冷了?”鄢列抬眉。 “不冷了。”话虽是这么说着,但挽兮的声音却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 鄢列随她去了。 咬着牙忍受了会儿,挽兮觉得冷风迎面打来,自己的脸都快要麻木了。 蓦地,她看到前面的山道口有家驿站,拽了拽鄢列的袍角道:“要不我们去歇下脚,喝杯热茶再走吧。” 鄢列看了看天色,这边的天黑得快,他想了想干脆住一宿再走好了,反正时间还充裕。 也让她歇歇吧,他的视线扫过姑娘青白的脸蛋。 入了驿站,一阵夹杂着食物气息的热气扑面袭来。 挽兮舒服地呼了口气,这时才发现外头看似人不是很多的驿站,里面居然坐了不少人,而且这些人大多都是江湖侠客的打扮。 “两位客官里边请,打尖还是住店呀?”有客上门,掌柜的立即迎了上来问道,又让跑堂的去门外拉马,“动作利落点儿,把它们带到后头的棚子去,天寒地冻的马也辛苦了。” “饲料要最好的。”鄢列淡淡道,丢了一块碎银在跑堂的怀里。 “好咧!保准是最好的!”跑堂的心花怒放,赶紧一溜烟儿去办了。 “掌柜,我们住店。”挽兮跺了跺脚,驱散脚上的严寒,“两个房间。” “两个房间?”掌柜的面有难色,“实在对不住,我这儿店小,房间不多,现在就只剩下一间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们要不然……” “那就一间好了。”挽兮没辙,瞄了一眼鄢列,见他没什么意见,于是就这么定了。 反正一路都是这么过来的,竹楼里也不是没一起待过,挽兮现在都已经觉得习惯了。 几人上楼的时候,路过二楼楼梯边的客房时,没有防备房门突然被人从里头打开,里面快步走出来一名男子,差点儿就要撞到挽兮身上了。 第81章 藏了个人 - 喜雀 - 夏忻然 “看着点人!”男子粗声粗气地瞪了她一眼,转脸问掌柜的,“掌柜的,热水怎么还没来啊?” “人手少,一会儿我就赶紧给您拎上来。”掌柜的满脸赔笑,“您多担待!” 男子显得有点儿不耐烦,重新退入房里,用力地关上了门。 鄢列隐在风帽下的脸朝房门的方向侧了侧,对着掌柜淡淡道:“继续带路。” “好好好。”掌柜一叠声儿应道,赶紧小跑两步走到前头,将他们二人领到了三楼楼道旁的房间,“就是这儿了,我先给刚那位客官送水,等会儿再过来给你们多拿一床铺盖。” “有劳了。”挽兮礼貌地道过谢,与鄢列一道走入房里,反手关上了房门。 房间不大,一套桌柜,一张暖榻就什么也没了,不过在这种地方,能有个过夜的地方就很不错了。 鄢列逡巡了房间一眼,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来到桌前坐下。 挽兮赶紧走了过来,紧挨着他坐下,压低声音道:“楼下那个房间,你有没有发现问题?” 说来也巧,他们的房间刚好就在那粗鲁男子的正上方。 鄢列倒了杯热茶,漠不关心,“不该管的就别管。” 虽是这么说,但他也没有否认,挽兮的气音提了起来,压抑着两分激动道:“你也看到了对不对?那房间里还藏了一个人!” 原来就在刚才,那男子出门的时候,挽兮恰巧往里瞥了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她就恰恰瞄到了对面床边的铜镜。 铜镜不甚清晰,但仍然依稀倒映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男子回房,第二次打开门的时候,她才确定了自己所看到的,就是一个女人! 按照位置来推论的话,这人就藏在了房间的门后。 如果那女人和那男子是一起来住店的话,为何要偷偷摸摸地躲在后头?这也太鬼鬼祟祟了。 不过诚如鄢列所言,不要多管闲事,或许这只是人家的情趣,因此挽兮提了这么一嘴后,也没往心里去。 等掌柜的送来热水,两人简单地经过一番梳洗,这才下楼去用晚膳。 路过二楼的房间时,挽兮还冲鄢列挤了挤眼睛,这些世人可真会玩,她三神山甘拜下风。 鄢列自是不予理会。 天气这么冷,山中也没什么特别丰富的食材,除了羊肉,青菜什么的少得可怜,挽兮最后就点了个羊肉煲,就着一小碗米饭吃了。 除了青菜,鄢列的筷子就没沾过其它东西。 吃饱喝足,挽兮伸了个懒腰,感觉全身的暖意都回来了,她也没急着上楼,而是和鄢列一道,听着四周的人闲谈。 渐渐的,挽兮发现,住在这家驿站里的江湖人士,几乎都是奔着十月十六日,尧牙峰顶的群英会去的。 路上经过鄢列的介绍,她现在已经大致清楚这个群英会是个什么名堂了。 果然不愧为江湖一年一度的盛事,这还远远没到尧牙峰呢,就已经遇到不少前去赴会的人了。 “唉,可惜在哪儿举办不好,偏偏要选一个这么寒冷的地方。”挽兮低声嘀咕道,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虽然可以用灵力驱散寒意,但是灵力终究不是白开水,不能事事都依赖于它。 “到了尧牙峰,你就明白了。”鄢列没有解释太多,眉目平静地喝了口茶。 忽然侧前方有个大汉的声音变大了起来,“你说的是真的吗?田宝儿失踪了?” “嘘!”与他坐一桌的人赶紧用力拉他,“你小点儿声!” 可是“田宝儿”这个名字似乎颇有名气,在场已经有不少人的注意力,因那大汉的一吼,给吸引过去了。 “几位兄台能否告知,田小姐出什么事了?”周围有人按捺不住,抱拳开口了。 “这……”与那大汉同桌的人讪讪,有种背后讨论别人,被曝光的尴尬之感。 “田小姐这样的美人谁不认识?大家讨论一下怎么了?”有人毫不在乎地道,催问,“你就说说吧!” “好吧。”见状,那人似也放了心,将自己前些日子的听闻倒豆子一般,悉数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田宝儿是聚灵山掌门之女,聚灵山是什么地方?那可也是个人族大派,毫不逊色于无庸山庄的那种。 加上田宝儿又是远近闻名的美人,爱慕者众,她这么一失踪,所有追求她的人都慌了,唯恐她遇上什么不测了。 “行了,别说废话了,赶紧说说人究竟是怎么失踪的。”大伙儿不耐地打断了那人说书先生一般的架势,直奔重点。 “听说是下山采购灵药的种子,然后就没了消息了,现在聚灵山的掌门都快急疯了,往山下派了许多弟子追寻,可是都还没有消息。” 那人又继续补充道:“我也是前些日子,在镇上遇见了两个骑着飞剑的弟子,才知晓了这件事。” “田小姐绝色倾城,可不会被哪个登徒子掳走了吧?”说这话的人显然也是田宝儿的爱慕者,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顿时凉飕飕的。 “呸,别乌鸦嘴,说不定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事,人家田小姐只是离家出走了。” “……” 一时间,大堂里的人你来我往的,各种猜测议论不绝于耳。 挽兮啧啧道:“那么多追随者,看来这田宝儿确实是个大美人,好想亲眼看看究竟是怎么个美法。”这不,人失踪了,护花使者们全都着急了。 鄢列对这等江湖八卦兴致缺缺,两人又坐着听了会儿,没听见别的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就回了房间。 再次路过二楼楼道旁边的房间时,她看到门口的地面上摆着一个托盘,里面的饭食已经用得七七八八,显然房间里面的人是在房里用的晚饭,并没有出来过。 回到房里,挽兮往炭盆里多加了两块炭,整了整暖榻。 幸好暖榻还是挺宽敞的,容纳两床铺盖不成问题。 整着整着,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回头看了看鄢列,他已经把黑袍除下,银发无所顾忌地披散在肩后。 第82章 火冒三丈 - 喜雀 - 夏忻然 “鄢列,我在想我们俩的形象要不要换一下?”她斟酌道,“毕竟到时候无庸山庄也会到场,若被他们的人见着,岂非一下子就认出咱们来了?” “他们不会见着我们。”鄢列淡淡道,“我没想过要现于人前。” 挽兮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意外,“我们只藏在暗处?”群英会那么多有意思的活动,她都只能一边瞧着,做个局外人了? 听说那里还有许多兜售各种宝贝的摊子呢,看来她是无缘去逛了。 “我来只是想看看无庸山庄打算做什么。”对于其它活动,鄢列并不是很感兴趣。 “好,听你的。”虽然有些许失望,但这回挽兮没有坚持自己的意愿,而是选择了服从鄢列的安排。 毕竟凑热闹不是正事,好好跟着鄢列走才是正经的,鄢列能带她一块儿来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可不能得寸进尺,不知好歹。 躺在暖榻上,挽兮舒舒服服地睡着了,谁知到了半夜,她突然内急,把自己给憋醒了。 这一醒来,就翻来覆去地再也睡不着了,人有三急,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了的。 “那个……我去解决一下。”她朝椅子上闭目静坐的人交待了一声,急冲冲地跑了出去。 茅房设在驿站一楼,半夜三更的一个人也没有,等她解决完头等大事出来,便径直往三楼走回去。 路过二楼楼道旁的那间客房时,在四周都极为静谧的情况下,这次她似乎听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动静。 “唔……唔……” 这是什么声音?她的脚步霎时一顿,竖起了耳朵。 这声音极微小,像是从一团棉花里传出来的一般,挽兮蓦然想起今天傍晚时,自己不经意间看到的那个房内藏着的女人,这个声音那么尖细,听着就像是个女子的嗓音。 挽兮站在楼梯过道上,想置之不理,可又按捺不住自己旺盛的好奇心。 终于,她还是一步一步,轻手轻脚地靠近了那个房间,在角落的位置轻轻戳开了一个小小的孔洞。 顿时,房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挽兮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千猜万算,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房中竟然会是这么一幅情景—— 一个女人被反绑在了床柱上,嘴里结结实实地堵着布条,而今日那个差点儿撞到她的男子,正欲对她行不轨之事。 女人拼命挣扎,泪流满面,一头乌黑的浓密长发不断左右晃动着。 奈何她的手脚都被捆在了床柱上,如何逃脱得开男人的魔掌?躲来躲去只会挑起男人更强烈的征服欲罢了。 “别喊了,我又不会真对你怎样。”那男人猥琐地笑着,“你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好不容易得了这么次机会,当然要抓紧时间给自己谋点福利了。” 说着,便更加肆无忌惮地上下其手。 门外的挽兮看得直咬牙,原来这个藏起来的女人,竟然是被这男子强掳回来的!而且这男子还这么龌蹉下流,见色起意。 “挽兮,别多管闲事。”风之精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说着和鄢列一样的话,“我们最好不要干预……” “不行,我忍不了了!”挽兮却双拳紧握,已然火冒三丈。 看到这样的事情,若她还能视若无睹地放任不管,那她成什么人了?大长老可没教过她这样做。 她抬脚,一下狠狠地踹开了房门,挥起红绫就朝那男子劈头盖脸地攻去。 那男子完全没有防备这不速之客,见到这一变故都惊呆了,三两下就被挽兮打翻在地,晕了过去。 “真不经打。”挽兮啐道,傍晚看他那么横,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 “人世里能修行的人还是少数,这人没有什么修为,光那一身横肉当然不够看。”风之精探视过后道。 挽兮目前最关心的还是摔坐在地上的女人。 她走到了床头,半蹲在了女人的面前,“你如何了?”说着,同时给她解开了手脚上的束缚。 没有应答,挽兮这才想起来,女人嘴巴里的东西还没取出来呢! 于是赶紧伸手,替她小心翼翼地取了嘴里的布条,这时才发现她的嘴角开裂了,嘴唇也干得脱了皮。 女人缓慢地合上僵硬的嘴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挽兮去桌上给她倒了杯水,端过来给她喝了,“有没有好点儿?” “谢谢你。”女人抬头看了挽兮一眼,干涩地道,但其中的情感是真心实意的。 “你是什么人?怎么被这畜生抓来的?”说到那粗鲁的男子,挽兮嫌恶地踢了他一脚,犹不解恨,再来一脚。 女人不愿说自己的身份,只道自己是在街上中了算计,然后莫名其妙地就被掳走了。 “他还有同伴,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姑娘快离开吧,小心惹祸上身。”女人善意地提醒道。 “我带你先离开这里。”挽兮道,否则等这男子的同伙回来,这女人岂非又要落入魔掌了? 女人似乎被下了药,全身软绵绵地使不出太大力气,挽兮只能将她的重量都过在自己的肩上,才勉强能够带着她一道站起来。 两人回身的那一瞬,瞟到门口立着的黑影,挽兮险些没吓出个好歹来。 “你是鬼么?每次都这么吓人,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看清楚来人的容貌,挽兮抱怨道,“我还以为是绑匪的同伙来了呢。”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原本在楼上闭目修炼的鄢列,一旦出门,他就习惯性地把那一头银发,都拢在了连着风帽的黑袍里。 在这半夜三更,烛火半明半灭的昏暗楼道里,他这副样子,确实像个幽灵。 “去个茅房需要这么久?”鄢列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果然,你又出岔子了。” “这个事情真的没法儿袖手旁观。”挽兮给他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一脸无奈,“我还能怎么做?” 鄢列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望向地上昏迷的男人,缓步走了过去。 (有票票的投一投鸭~) 喜雀 喜雀 第83章 遮遮掩掩 - 喜雀 - 夏忻然 挽兮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做什么,便看到他伸出一只如白玉般、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落在了男子的脖颈上。 随后,五指用力。 挽兮张大了嘴巴,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你……” 没留意到她身边软绵绵的女人,忽然抬头,眼里闪过一抹快意。 “我是在为你收拾麻烦。”也不知道鄢列念了什么法术,地上男子的尸体寸寸化为飞灰,消失不见了。 鄢列掏出一块白色的巾子,擦了擦手,“待他同伴回来,只会以为他见色起意,偷偷带人跑了,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也已经走远了。” 否则,出了这样的事,就等着明天被人大肆搜查吧。 虽然他不惧,但终究还是厌烦。 “你们的马车是哪一辆?”他淡淡地问那女人,既然挽兮已经把麻烦招来了,那他也只得处理干净了。 得到答案后,他对挽兮道,“我去处理一下,你先回去。” 挽兮很不好意思,连忙听话地点头。 鄢列走后,挽兮撑着那女人,跌跌撞撞地带她回到了三楼的房间里。 “你叫什么名字?亲人在哪里?”挽兮给她弄来了一点水,让她将就着洗漱,“你不想说你的身份没关系,我们或许可以找个机会,看看怎么把你送回家。” 没想到那女人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没有家了,你可以唤我阿贝。” “好吧,阿贝。”挽兮仰了仰头,觉得这情况有点儿棘手了,阿贝无处可去,跟着他们是不可能的,那要怎么安排她的去处,就成了问题。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唉,还是先等鄢列回来,再和他商量商量好了。 阿贝的脸染了灰尘,脏兮兮的,但她也没有擦,只用巾帕沾了水,拭了拭双手和肩脖。 挽兮猜想,大概是因为作为一个女人,刚经历过那样不堪的事情,让她无颜露出真容吧,就像她不愿透露自己的出身一样。 因此挽兮也就随她去了。 暖榻上的铺盖有两床,鄢列是不睡的,正好给了阿贝。 阿贝累极了,刚躺进铺盖里,过了没多久似乎就睡熟了,而挽兮则坐在桌前,等着鄢列回来。 一刻钟后,鄢列重新回到三楼的房间。 挽兮把阿贝的处境和他说了,问道:“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去尧牙峰的路上会路过一些镇子,中间找个好点的地方,将她放下吧。”这对鄢列来说不是个问题。 挽兮应了。 次日清晨,他们再度出发上路,阿贝和挽兮一起坐进了马车中。 经过短暂的休整,阿贝的精神看起来明显好些了,但却变得异常沉默起来,抱着膝盖蜷在马车的角落里,只言不发。 挽兮和她在一起,不知怎的,时间久了以后,心里也渐渐觉得有些压抑,就像被传染了似的。 无法,过了会儿,她只能打开车门,坐去了外边。 在鄢列身边坐下,她呼了口气,双脚在半空中晃荡着,总算觉得心情轻松起来了。 这么又过了七、八日,等他们到了尧牙峰的时候,已经是十月十四了,群英会就在后日举行。 半山腰有个村落,由于群英会的原因,现在已经涌入了大量外界的来客,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不过挽兮却留意到了一点奇怪之处,“这装饰……不怎么像是为了迎接外客呀。” 有路过的村民听了,心直口快道:“明日是下元节,这家家户户都忙着祈福哩,哪儿是为了你们哟。” “下元节是什么节日?”挽兮回头去问身旁拉着马儿的鄢列。 “就是百姓祭拜祖先,向神明祈求的节日。”鄢列摸了摸马儿的鬃发道,“这里今晚应该会有迎神赛会,若你想去便去吧。” 迎神赛会这个名字,听着就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挽兮的心情一下飞扬起来了。 “鄢列,你今天真是尤其好看!”她故意将脸凑到他风帽的下沿,笑眯眯夸赞道。 鄢列用一根手指头,将她的脸推开了。 整个村落人满为患,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处堆着草垛的小杂院。 阿贝从马车上下来,很快就进了屋子里头,挽兮总觉得自从进入了尧牙峰地界,她的行为就更加怪异了,一天到晚总藏在马车里不说,就连偶尔露个面,都要遮遮掩掩的。 她和鄢列已经决定要将她放在这个村落里,然后给她点银子做盘缠,让她自己离开。 于是进屋以后,挽兮就和阿贝说了这个决定,没想到她听了以后,一改沉默,变得激动起来。 “不要把我放在这里,你们把我带出去吧!” “可是我们接下来还有事情,恐怕不能带着你了。”挽兮面有难色,他们可是要潜进尧牙峰顶,刺探无庸山庄和其它世家大派的密会呢。 “我就待在这个杂院,一定半步不出,你们离开时再把我带走好了,我保证不惹麻烦的……”阿贝一把抓住挽兮的袖子,紧张地盯着她,就像怕她忽然跑了似的。 “可是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原路返回。”挽兮隐晦地暗示,万一像在崇明帝陵时那样遇到了危险,她和鄢列说不定就从另一个方向溜了。 “算我求你们了,不要把我放在这里!”阿贝抓住她衣袖的手指越发紧了。 挽兮却更加感到奇怪了,“你不想留在这里,我们给你盘缠,你早日跟个老乡下山不是更好吗?”为何非要他们送她下山呢? “我、我……”阿贝支吾了起来,说不出个缘由。 鄢列的耳力是何等的灵敏,在外头就已经将她们二人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等他进来的时候,可就比挽兮直接多了。 他将银钱放在了桌面上,漠然道:“盘缠在此,去留自负。” 鄢列真真还是那个毫无感情的白雀大人,做事干脆利落,不留商量的余地。 他说完,阿贝似是被他冷冰冰的气场所慑,不敢像对挽兮那样再去攀扯他的袖子,只得咬唇不言。 第84章 腌臜事儿 - 喜雀 - 夏忻然 挽兮心里不动声色地稍稍松了口气,想着阿贝应该识趣了。 由于明日就是下元节,这晚,村落的山民们通宵达旦地庆贺,到了子时的迎神赛会,更是从山神庙里请出山神的神像,家家户户地游行,大肆举办祭会。 挽兮从家门前路过的小贩处,买了个山神的面具戴上,也不怵遇见无庸山庄的人,更何况她早就打听清楚了,像无庸山庄这样的世家,早早地就入住了尧牙峰顶的温泉宫,哪里会对这些乡野习俗感兴趣。 唯一可惜的是,鄢列去峰顶观察情况了,她只能自己去看迎神赛会了。 迎神赛会非常热闹,挽兮是很喜欢这些三神山没有的氛围的,可是到了后头,她就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也不知道鄢列回来了没有。 她叹了口气,袖子里露出了另一张面具,这是她给鄢列买的,想着等他回来,让他戴上便也不用担心遇见认识的人了。 她戳了戳面具上的狐狸脸,把它想象成鄢列戴着的模样,不由得觉得有些滑稽地笑了。 这里的山民信奉动物,所以他们的山神大多都是以动物的形象出现的,除了手上的狐狸,还有她脸上的梅花鹿,很有意思。 又看了会儿祭祀,挽兮坐不住了,决定先回去看看鄢列回来了没有。 刚回到小杂院门口,她便听到了阿贝说话的声音,挽兮心里一喜,鄢列回来了? 她拎着狐狸面具,欢欢喜喜地推门而入,没想到下一秒看到的景象,就让她呆愣住了。 “啪嗒”一声,狐狸面具掉到了地上。 那个坐在木板床上,雪肤花貌、衣不蔽体的绝色美人儿是谁? 还有那个背对着她,周身散发着寒意的高挑背影,让挽兮再后知后觉,也明白自己似乎打扰了人家的好事。 “打、打扰了……”她快速捡起狐狸面具,后退了几步,就要退出屋子去。 遇到这种事,她的大脑还是懵的,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所以第一时间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先离开。 “站住!” 看着挽兮还想顺手替他俩把门合上,鄢列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挽兮就像个只会听从命令行事的傀儡一般,她关门的手顿时顿住了,愣愣地看着鄢列。 鄢列大步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臂,就要带她一道离开。 “别走!别丢下我!” 床上的美人儿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鄢列拉着挽兮,灵活地侧身一避,躲开了。 美人儿猝不及防,扑倒在了地面上。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挽兮总算从怔神儿间回过了神来,“阿贝?” 之前阿贝从来没有洗干净过她的脸,所以挽兮一直不知道,她原来长得如此貌美动人。 阿贝伏地哭泣,嘤嘤不语。 挽兮看着她的神色,转为了不敢置信。 之前还拼命抵抗别人侵犯的女人,怎么不过数天,就主动对别的男子投怀送抱了? “我错了,不应该为了让你们带我走,就使出这等把戏的。”阿贝后悔不迭,她错估了鄢列,以为他像别的男人那样,看到美色就动歪心思。 没想到鄢列根本不为所动,并似是嫌恶非常,如若不是挽兮回来得及时,鄢列那会儿就已经动手取走她性命了。 “你……还是先把衣服穿好再说吧。”挽兮转过了眼,只觉得那露出来的雪肤明晃晃的,刺眼得紧。 阿贝啜泣着,总算把衣服重新穿好了,她抬头看向面前伫立的一双男女,鄢列面若冰霜,背对此处而立,显然在极力控制对她的不耐。 她只好对着挽兮,道出了自己这么做的初衷。 挽兮这时对她已经不剩多少同情了,她理解她的苦衷,但无法认可她的这种做法。 挽兮打断了她的诉苦,开门见山道:“你到底是何人,为什么定要我们亲自送你走?” 阿贝此刻也意识到,如果她再不说实话,面前的两人就真的要立马抛下她而去了。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幽幽道:“我其实,是聚灵山掌门之女田宝儿。” 挽兮惊讶地挑高了秀眉,这个女人,竟然就是那日在驿站,众人谈论的那个失踪了的田宝儿。 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解了,“聚灵山也会来参加这次的群英会吧?你怎么不去找他们?” “不!不要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阿贝,不,应该是田宝儿了,令人意外地拼命摇头,眼里似有深深的恐惧。 “田不破,他就是个畜生!”田宝儿紧接着道,语气间又惧又恨。 “田不破是谁?”挽兮蹙眉。 田宝儿没说话,鄢列已经冷冷地解释了一句,“聚灵山掌门。” 鉴于田宝儿要说的事情终究太过隐秘,三人还是回到了屋内,听田宝儿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原来她根本不是田不破的亲生女儿,只是他收养回来的孤女,田不破在外人面前对她的那些好,其实都是假的,私底下的他用田宝儿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变态。 “由于不能修行,我在聚灵山无法担任任何职位,只能等着长大后嫁人,可是这些年来,我婚事不顺,都这般年纪了还迟迟找不到夫家,大家都认为是因为我长得太过好看,眼高于顶,所以才没有遇上看得上眼的。” “其实不然,这一切,都是田不破在背后暗中捣鬼!”说到这里,田宝儿咬牙切齿,“在我尚未及笄之时,他就已经把我当作了他的禁脔,表面慈父,私下里却……”说到后头,田宝儿失声痛哭。 挽兮的眉头紧紧皱起,她长出了一口气,“所以你这些天处处不露面,就是害怕被认识你的人遇到,把你的下落告知田不破。”她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了。 “对不住,实在是因为我这张脸……太多人认识我了。”田宝儿心里苦涩。 挽兮又叹了一口气,如果田宝儿早说就好了,她会帮她的,何必偏要使出那等不入流的手段。 可若不是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那些腌臜事,田宝儿怎么有脸说得出口。 (小夏的话:忙忙碌碌又一天) 第85章 道貌岸然 - 喜雀 - 夏忻然 而且她的容貌与身段向来是她最大的利器,田不破爱她的脸与身体,那些狂蜂浪蝶也喜欢她的脸与身体,这就造成了从小到大,除了拥有自己长得好看这个认知外,田宝儿实在想不出自己还能怎样做才可以留住他们了。 挽兮看了鄢列一眼,想听听他的看法。 “你是一心脱离门派,再不回去了?”鄢列的面容冷淡得紧,但在挽兮的眼神下还是开了口,“外头普通人的生活可没你想的好,你可得仔细想清楚了。” 看到事情似有转机,田宝儿喜不自胜,连忙点头道:“只要能脱离那个畜生,再辛苦我都能受得住。” 她其实对山下的世界了解不深,但是不管如何,总比留在聚灵山要好,此时鄢列递出了救命稻草,她怎能不一把抓住? “别忘了你今日之言。”鄢列冷冷地瞟了她一眼。 为了证明自己,田宝儿重重的发了个毒誓,大概是因为特别怨恨田不破的缘故,她这个毒誓发得又重又响。 鄢列点点头,“七日内,我们会回来这里接你。”他这么开口了,那自然不同于挽兮,是有保证的。 田宝儿大喜,连连千恩万谢。 从屋子里出来,挽兮觉得鄢列问的那句话有点多余,看看田宝儿这几天的表现,就知道她有多恶心那个田不破了,怎么可能会不答应嘛。 “我只是想让她记住自己今日的想法。”鄢列淡淡道,“像她这种从小锦衣玉食,不知外头疾苦的大小姐,别哪一天受不住了,自己回去了。” “这……应该不会吧?”挽兮觉得像田不破那样子的人,田宝儿一朝脱离魔掌,怎么可能会再回去? 鄢列微微摇头,“在现实面前,不是所有人都有骨气熬得住的,我只帮值得帮的人,希望她发的那个毒誓,日后在她觉得艰辛的时候,能帮她坚持更长的时间。” 挽兮转头,看着鄢列那似是洞悉一切的目光,忽然问道:“鄢列,你从明王谷逃走的时候,是不是也发过誓?后头在炼境里一定很辛苦吧?” 意思到了,她点到即止。 那么危险的炼境,那么艰苦的修行,鄢列中途有没有动过要放弃的念头?在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是不是就会用当初许下的誓言,来支撑自己继续坚持下去? 鄢列怔了怔,随即转头撞上了她明亮的眼神,里头似有融融暖意。 “我发誓要变得强大,然后再不受任何人欺负。”莫名地,他就把心底真实的想法告诉了她,“只是我进入炼境以后,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因为我知道,只要坚持下来,我就胜利了。” 挽兮想,鄢列有如今的成就,在于他自己的自制力,和那位阁主其实并没有太多关系,那位阁主,只是指了一条路罢了。 若是换团烂泥,那是怎么都扶不上墙的。 “离天亮还有一点时间,祭祀应该差不多要结束了。”挽兮从怀里取出那副狐狸面具,笑眯眯道,“要不要赶个小尾巴?” 看了看那丑丑的狐狸面具,又看了看姑娘灿烂的笑脸,鄢列嘴角有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嗯。” …… 十月十六,尧牙峰顶群英会正式开始。 鄢列与挽兮匿去身形与气息,悄然地摸上了峰顶。 “今天是第一天,所有人都会在那里进行议会。”鄢列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挽兮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便见到一片宽广开阔的广场。 广场规矩而平整,显然是专门人工修葺过的,左方还立了一方巨大的石碑,上书“尧牙峰”三字,龙蛇飞动,雄健洒脱。 第一日的大会,是群英会唯一一个各门各派带领所有子弟参加的集会,因此时辰还未到,空地上已经盛况空前,分门别派地坐了许多人。 “我们坐哪儿?”受在场的气氛鼓舞,挽兮垫着脚尖兴奋地问。 “当然是视野最好的地方了。” 挽兮还没意识到是什么地方,被鄢列一拉,轻轻松松地就上了那块石碑顶端。 虽然一开始挽兮觉得这个地方太瞩目了,有点不自在,但想到现在又没有人看得见他们,她便又放下了心来。 不得不承认,鄢列这家伙选的位置真的极好,不仅能清楚地看到全场,还可以吹着山风,观赏四周的美景。 过了没多久,人群声忽然大了起来,空地入口更是传来一阵阵喧哗。 挽兮眺目望去,原来是那些世家大派来了。 之前就知道,这些世家大派是住在山顶上的温泉宫的,那里距离这儿不过数百米的距离,因此相比于从半山腰或山脚下赶来,风尘仆仆、汗流浃背的一些江湖子弟,他们显然整洁精神多了。 等到那些女眷们入场,挽兮隔了半个广场的距离,都能闻到空气中传来的阵阵香风。 无庸山庄是倒数着出场的,挽兮眼尖地在人群里看到许多个熟悉的身影,玉山岳、玉无极、玉无烟……还有丁、花二位长老。 真是好得很,竟然全都来了,看来无庸山庄是真的要在群英会上有一番大动作了。 广场中有一圆台,等那些世家大派在最接近圆台的内圈坐好,群英会第一日的大会,就正是宣布开始了。 刚开始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些家主、掌门轮番上去说话,挽兮对这些东西兴趣缺缺,直到听到了主持人喊出下一个名字,她才打起了精神,一下坐直了上半身。 “接下来,就请聚灵山田掌门,来给大家讲话。” 随着雷鸣般的掌声,一名玉树临风的中年男子越众而出,宽广的长袍衣带飘飘。 挽兮忍不住撇了撇嘴,原来这就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本人了,如果不是田宝儿的指证,光从外表上看,真的想不到他私底下竟是如此禽兽行径之人。 田不破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修炼心得,挽兮这边,已经把注意力悄然地转移到无庸山庄上了。 不同于其他世家门派的兴奋激动,他们的气压明显低沉多了,门下也没有子弟呐喊助兴。 一切,就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喜雀 第86章 长明阁现 - 喜雀 - 夏忻然 田不破下去以后,下一位要上台讲话的人,就到玉山岳了。 玉山岳今天穿了一身厚重的黑色貂皮,将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他上去以后,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全场。 人群的热闹声渐渐由大转小,最后归于安静,所有人都看着静立的玉山岳,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挽兮看了眼鄢列,见他一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也在静静地望着玉山岳。 面对台下各色奇怪的视线,玉山岳仍旧一言不发,只是身上却有了动作。 他缓缓抬手,指向了台下某处。 直到众人的眼光,都随着他的所指看去,这时玉山岳才缓缓地开口了,声音沉重,“诸位可还记得,这个位置,去年坐的是哪一家吗?” 能坐在最接近圆台的内圈,那必是某个有名望的世家大派了,而今年没有来的世家大派只有一家,答案很显然已经呼之欲出了。 “不错,就是丁家堡。”见大家已经猜出了答案,玉山岳点了点头,“今年年头,丁家堡全族上下几百条性命,一夜间被害,而凶手至今仍然逍遥法外。” “论公,如此惊天惨案,所有正道人士都有责任将此事查清,论私,玉某与丁家堡堡主丁泓天,也曾有过交情,因此,玉某曾许下誓言,必要将灭门丁家堡的凶手缉拿,以证天道!” 玉山岳的一席话掷地有声,他此话刚刚说完,已经有急性子的家主发言了。 “丁家堡的事情我等都知道,也深感愤怒,玉庄主此时当着所有江湖同仁的面重提此事,可是对凶手的追查有了进展?” “不错。”玉山岳不负众望地给予了肯定的回答,“凶手我已经知晓是何人了!” 广场上顿时嗡鸣声一片,各种议论此起彼伏,久久不能停息。 “安静!安静!” 各家各派的掌事纷纷站出来维持秩序,喝止自己的门下子弟,人群这才暂时停止了骚动,重新安静下来。 这时一位中年女尼站了起来,神色肃穆道:“玉庄主,既然凶手已经知晓,还请快快道出。” 看到这位中年女尼,玉山岳朝她点了点头以示敬意,道:“迦莲师太,不是玉某不想一口气道出,而是我在知晓凶手是谁之时,也着实震惊了很久。” “凶手到底是谁?”迦莲师太捏着佛珠的手一紧。 所有人的视线也都紧紧地盯住了玉山岳,就等着他给出那个答案。 迎着这些视线带来的压力,玉山岳面色凝重异常,一字一顿地道出了那尘封已久的三个字—— “长、明、阁!” 这三个字仿佛有什么特殊的魔力,全场刹那间陷入了死寂,落针可闻。 坐在尧牙峰石碑上头的挽兮,其实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听到“长明阁”三字,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但是很快,她就知道原因了。 “不可能!”田不破倏地从座位上站起,宽广的袍袖抖出巨大的波纹。 “玉某所言,千真万确。”玉山岳与他对视,气势丝毫不落于人下。 田不破玉树临风的面容,此刻已是面色大变,“长明阁二十多年前就已经覆灭,怎么可能会又横空而出?玉庄主,你就算抓不住灭门丁家堡的凶手,也没必要在此凭空捏造,危言耸听吧?” 田不破的一番话似乎被很多人赞同,方才被震慑住的众人,眼下都缓缓回过了神来,顿时又炸开了锅,一片哗然。 这次,没有掌事再出来吆喝肃静了。 “想必我无庸山庄丢失至宝阴阳花的事情,大家都有所耳闻。”玉山岳用上了灵力,声音清晰地贯穿全场,“为了此事,我前段时间特意向诸葛先生打听过。” “诸葛先生开了价码,要我无庸山庄在北方整整一个秘银矿,当时玉某就觉得非常不可思议,这些贼人究竟身怀什么样的秘密,居然价值连城的财富?” “幸好最后玉某一咬牙,还是下了血本,这才换来了这个惊天大秘密,原来那些贼人,居然来自长明阁!” “想想丁家堡一案中的诡异之处,丁家堡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试问在这个江湖上,还有哪个世家门派,能够做到一夜之间,将他们悄无声息地灭门?而且凶手心狠手辣,无一不是长明阁当年的惯常手法。” 看着在场所有人犹自半信半疑的神色,玉山岳一咬牙,抛出了个重磅炸弹。 只见他忽然一拉那身厚重的黑色貂皮,大衣滑落,这时候众人才发现,原来玉山岳的臂弯里,竟然还抱着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 孩子似是忽然受到了惊吓,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个孩子,就是丁家堡最后的血脉。”玉山岳举起了孩子,“幸得老天开眼,我无庸山庄派去丁家堡查探的人,在十里外一户农家休息的时候,恰好碰上了他,这才知道这孩子竟然是凭空出现的。” “就算孩子不是农家自己的,你怎么断定他就是丁家堡的血脉?”台下有人质疑,“而且这和证明灭门丁家堡的是长明阁,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面对这人的质疑,玉山岳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一块古玉,“这是丁家堡的传家之玉,不光能助人藏匿身形,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能够识别丁家人的血脉。” 说着,他拿出银针,快准狠地在孩子手上取了一滴血,同时,也在自己手上扎了一下。 两滴血分别落到了古玉之上。 眨眼间,孩子的血就完美地融入了古玉,再也不见一丝踪影,而玉山岳的血,则仍然停留在玉的表面,没有半点动静。 玉山岳举起古玉给大家看,“看到了没?若是外人的血,古玉是不会承认的。” 如此一来,他就已经证明了自己手上抱着的孩子,确实是丁家堡唯一仅剩的血脉无疑了。 其实早在玉山岳露出孩子的时候,挽兮就已经猛地回过头去瞧鄢列了,只是后者仍端坐如山,淡色的凤目平静无波,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喜雀 第87章 罗崆门人 - 喜雀 - 夏忻然 似乎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与他丝毫关系也没有。 “至于你们想知道的,这孩子如何能证明凶手来自长明阁……”玉山岳将大哭的孩子重新搂入臂弯,“我施展了血媒术。” 血媒术,以血为媒,从幽冥地府之中召唤血亲,可是这样行事有违天地规则,作为媒介的这人,也必会带来身体的折损。 迦莲师太第一个厉声道:“玉庄主!你怎么能对这么小的孩子,使用这等阴损的法术?” “没错。”田不破也附和,“这孩子可是丁家堡最后的血脉,若是有损,你怎么对得起逝去的丁堡主?” “放心,就是顾忌到这孩子的身体,我的法术并没有施展很长时间。”玉山岳不疾不徐,镇定自若,“这孩子顶多就是有些虚弱,我无庸山庄多的是灵丹妙药,养养就好了。” 玉山岳做都做了,其他人就算再觉得不妥,也已经拿他没有办法了,只能接受。 玉山岳面色一沉,接着道:“我召唤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丁堡主本人!他亲口所言,杀害他之人乃一男一女,男子生有一头妖异的银发,这正与在我无庸山庄盗取阴阳花之人,如出一辙!” “由此可以断定,丁家堡惨案,也定是长明阁所为!” 玉山岳一锤定音,全场鸦雀无声,仿佛都在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 半晌,外围有一男子站起,摇着头喃喃,“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那魔教明明已经被我们消灭了,当年我罗崆门折损了多少人,我兄长更是身先士卒殁于最后一役,我是亲眼看着闻人寇被击断心脉,爆体而亡的……” 听到这男子自称罗崆门,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望向这男子的眼光也变得复杂起来,其中还暗藏了点点敬佩。 自方才丁家堡的遗孤出现后,挽兮坐在石碑上,除了一直看着广场上发生的一切,还把一分心神放到了鄢列身上。 她留意到,当这男子站出来说出自己的门派时,鄢列身上漫不经心的气息顿去,脸上的神色也逐渐变得肃穆起来。 “你认识?”她轻声问道。 “不,我只是听闻过当年的事。”鄢列摇了摇头,二十多年前他才刚出生,那时候的长明阁和他一丝关系也没有。 “不过,当年的罗崆门大概是这个江湖上,真正以正立身,最值得敬重的门派了。”鄢列的语气里有毫不掩饰的尊敬,即便罗崆门是长明阁当年最大的对手。 “原来是罗崆门人,失敬了。”玉山岳抱拳,看到罗崆门在外围的位置以后,眼里闪过感慨。 当年盛极一时,江湖正道所向的罗崆门,如今竟已经沦落成不入流的小门派了。 这都是因为长明阁的缘故,罗崆门作为当年的盟主,在铲除魔教的行动上,自然得事事奋勇当先,以身作则。 当年剿灭长明阁的行动是如何的惨烈,已经不能用言语去形容,江湖正道倾巢而出,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罗崆门一心替天行道,毫不知晓什么叫做藏私,保全住自己的根基,尽管最后除掉了长明阁又如何?罗崆门死伤的人数最多,在那以后是彻底的萎靡不起,一蹶不振了。 从此,昔日辉煌一时的门派,在那场大战以后,就这么在江湖上日渐式微,无人问津了。 反观其它聪明的家族,如他无庸山庄,又如田不破的聚灵山,在那一战后是彻底打响了名头,一跃奠定了凌驾于江湖各派之上的地位。 玉山岳心里是这么想的,表面上却不露分毫,给予了罗崆门人最大的敬意。 “不过真的非常对不住,我知道长明阁死灰复燃这个消息很震撼,但……这千真万确,证据确凿无疑。” 那罗崆门人似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时备受打击,幸好被其他人扶住,才不至于倒在了地上。 大家看向罗崆门人的眼光非常隐秘,当中都暗含着同情与可怜。 是啊,谁不知道罗崆门当年付出了怎样的努力,后来又遭到了多大的打击呢?如今发现长明阁再起,任是谁,一时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吧。 玉山岳让大家都冷静了一下,才再度缓缓开口,义正辞严,“玉某今日将这个消息宣布出来,也不是逼大家做什么,只是想让各位都有所防范罢了,以免一时不慎,被长明阁钻了空子。” “不过对抗长明阁,还需各家各派守望相助,具体怎么做,玉某后续会再与各位家主、掌门商讨。” 玉山岳下台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掌声相送,他也不在意,在场的所有人很明显已经有了危机意识,就连几位世家大派的家主、掌门,也陷入了沉思,默然不言。 这场大会没有再持续很久,不一会儿就散了。 各家各派来时的轻松惬意不复,皆神色凝重,脚步匆忙地走了。 鄢列跳下石碑,挽兮也赶紧跟上。 挽兮瞄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没问起那个孩子的事情,只作出一副轻松的模样。 “大会终于结束啦,后面我们要做什么?” “等那些掌门和家主们的密会。”鄢列淡淡道,“那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会联手对付长明阁吗?” “不会。”鄢列眉宇浮现一丝讥讽,“他们不敢,现在这些江湖世家大派,早就没了当年罗崆门的气概。” “可是你抢了人家阴阳花,无庸山庄能善罢甘休?”挽兮蹙眉,“还有丁家堡的事情,玉山岳说了,他不会放过凶手的。” “要不要和你赌一赌?”鄢列忽然顿住脚步,淡色的凤目意味不明。 “赌什么?”挽兮奇道。 “我赌,丁家堡的事情,最后会不了了之。”鄢列一手负在身后,言语笃定。 “好,赌就赌。”挽兮挑眉,怎么说玉山岳都已经放出狠话了,若他再反悔,那岂不被整个江湖嘲笑? 方才迦莲师太、田不破,那么多人都盯着呢。 鄢列对她笑了笑,那抹笑容意味深长。 喜雀 第88章 温泉水滑 - 喜雀 - 夏忻然 尧牙峰顶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那自然就是温泉宫了。 挽兮跟着鄢列,旁若无人地从正门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一路穿过了许多亭台楼阁,直到走到深处的一座庭院。 “此处没人,这几天我们可以暂时在这里歇息。”鄢列道。 温泉宫常年用来招待这些世家大派,庭院房舍极多,有空余的也不稀奇。 入了房门以后,挽兮终于可以卸下法术,露出自己的身形来。 “这里是不是有那种会冒热气的水池子?”挽兮在里头参观了一圈,问鄢列道。 “只有各处上院有独立的温泉,我们这儿没有。”鄢列看出了她的心思,“如果你想尝尝鲜,我们来的那条路右拐,走到尽头就是一片池林。” 鄢列这么说了,当晚挽兮自然就跑去了池林,发现这里果然不负“林”这个字眼,三步一小汤,五步一大汤。 这些大大小小的各色池子错落有致,氤氲雾气在其上蒸腾蔓延,使得整片林子就像仙境一般,云遮雾绕。 温泉水滑洗凝脂,挽兮这回总算体验到话本子上,那些备受皇帝宠爱的妃子的生活了。 选了一个位置较偏、一个人也没有的池子,挽兮靠着山石壁,试了试水温后,缓缓滑入水中。 她舒服地喟叹出声,尧牙峰顶入夜之后可不是一般的冷,在这般寒冷的天气中能享受温泉浴,那简直就是人世间最美妙的体验。 挽兮闭上眼睛,懒洋洋地假寐起来。 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以后,她觉得已经足够了,正准备离开,没想到旁边忽然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是道男声。 挽兮一僵,身形滞在了水里。 她急忙四顾想要躲避,没想到这个池子比较偏僻,只有一条小道离开,四周连个可躲藏的隐秘地点都没有,光秃秃的山石壁,一览无余。 挽兮无法,只好继续用藏息之术保持着隐匿状态,藏在了水中。 来的不是别人,居然恰好是挽兮认识的人,还是有梁子的那种。 看到玉无极那张脸,挽兮心里仿佛有一万匹马奔腾而过。 玉无极往水池中扫了一眼,见到空无一人以后,他才放了心,与身后跟过来的人说起了话来。 可怜挽兮因为在水中,为了不被他们察觉到异常,她是半步也不敢挪动,一点儿动作也不敢有,就怕引起了水波的晃动。 “到底出什么事了?赶紧给我详细交待清楚。”玉无极的心情显然很不好,正在按捺住火气。 他身后那人大气也不敢喘,“大公子,田宝儿小姐没了。” “没了是几个意思?”玉无极眯眼。 挽兮也跟着屏住了呼吸,她这无意间偷听到什么了?田宝儿的事情竟然和玉无极有关? 这明明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啊。 “就是失踪了,不见了。”玉无极的手下飞快地解释道,“七日前我回到田宝儿小姐暂住的驿站,发现早已人去楼空,连留下看守她的人也一并消失了。” “什么?!”玉无极大怒,“那你怎么不第一时间,快马加鞭地来通知我?” “那看守迷恋田小姐很久了,属下一开始以为他是私自掳了人跑了,就派人四处追捕,这才耽误了时间。”这名属下跪在了地上,不敢抬头。 “那现在结果呢?”玉无极冷冷地盯着自己的手下,两只眼睛仿佛要将他盯出个窟窿来。 “没、没找到……”这名手下结结巴巴的,声音越说越小,“驿站老板说他们连账都没付,就这么悄然无声地走了……” “真是没用的废物!一点事情都办不好。”玉无极气结。 聚灵山那么远,劫了人以后千里迢迢地带过来,眼看着人都要到了,没想到就在这节骨眼儿上出事了,怎能不让人气急败坏。 “那大公子,我们现在的计划要怎么办呀?”手下嗫嚅道。 计划被破坏,玉无极此刻连杀这饭桶的心都有了,没有动手只是因为还需要对方为自己卖力。 玉无极叉腰,想了很久,然而这边的挽兮快要受不住了。 温泉的水温太高,她原本泡的时间就挺长的了,此刻又被堵在水池子里出不去,渐渐地,她只觉得自己头晕眼花,昏昏欲睡起来。 此刻玉无极讲什么她已经无心去听了,只模糊中记住了一个叫“訾秀曼”的名字。 “可是大公子,如今人可是在聚灵山的眼皮子底下,咱不好行动啊!”手下苦着脸,如果在尧牙峰顶能那么好得手,那他和弟兄们,就不必千里迢迢地前往聚灵山,对田宝儿守株待兔了。 就是因为在这里动手的风险极大,所以他们一开始才压根儿没考虑过,要在这里劫人。 “我现在还有其它选择么?”玉无极咬牙切齿,指着手下骂道,“还不是你们这群饭桶害的?” 他手下的头已经快要低到地里去了。 玉无极再一拂袖,怫然道:“我不管,这次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总之人我一定要看到。” 在他强硬蛮横的态度下,手下只能无奈应下。 “记住,这次机灵点儿,不要再出乱子了。”玉无极最后警告道,“否则,你就不用再来见我了。” “是。” 水里的挽兮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走了,便想从水里爬出来,可是这时已经太晚,她发现自己完全无力行动,也无法控制自己昏沉的脑袋。 刚动了没两下,她整个人两眼一翻,毫无意识地往水底滑落下去。 “哗啦”轻响,水面绽开一圈圈涟漪,挽兮的头已经沉入了池子里,任凭灼热的池水灭顶而来,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耳鼻喉中。 由于这回出来是为了泡温泉,挽兮身上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将风之精带着。 那条红绫,此刻正被挽兮放在了房里,混在一堆衣物当中毫不显眼。 突然,它好似感知到了什么,不安地扭动起来,从一堆衣物中挣脱,飘到了半空中。 “不好,挽兮出事了!” 算出挽兮的位置,风之精毫不犹豫地找到了外头,那闭目静坐的银发男子。 (小夏的话:时差,凌晨三点,撑不住了......)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喜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聊人生,寻知己~ 第89章 你脸红了 - 喜雀 - 夏忻然 挽兮觉得自己很舒服,全身暖洋洋的,就像回到了母亲子宫内的感觉。 梦里,她似是漂浮在一团棉花之上,极度放松,不想动弹,恍惚间,她听到了一个轻柔无比的声音。 “挽兮……挽兮……”这道声音在呼唤她的名字。 是谁…… 她缓慢地冒出了这么个念头。 身着湖蓝衣裙的女人慢慢浮现在她面前,脸上的笑容是挽兮从未见过的温婉美丽。 “娘?” 她定定地注视着这个女人,虽然她与对方素未谋面,但大概是血缘天性,本能叫她还是一眼就将对方认了出来。 “挽兮,我的女儿。”母亲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那专注的眼神,仿佛也在认真地打量她。 挽兮有些不敢置信,她这是已经死了吗?否则,这感觉为何如此真实? 挽兮的母亲是在分娩时难产致死的,这么多年来,挽兮心里其实是有愧的,虽然长老们一直跟她说错不在她,可她还是无法全然放下。 时间久了,这根刺,便永远压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她轻轻反握住母亲的手,“我已经死了吗?”如此,便会一直陪在母亲的身边了吧? “不,”母亲摇头,“你还没有,你只是处在了生与死的交界,只有这个时候,我们才能凭借血脉的联系,打破生与死的界限,让你我短暂相见。” “娘,你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母亲的口吻,就像是一直在等这么个机会,挽兮有些糊涂了。 “挽兮,快去阻止你爹爹,别让他一错再错了。”母亲看着她,眸色里露出担忧。 “什么意思?什么一错再错?”挽兮愣住了,完全没有听懂她娘在说什么,她唯一意识到的只有父亲还活着,他还没死! “时间不多了,娘没办法和你解释。”母亲微微抬头,似是感知到了什么,复又对挽兮微笑道,“有人来把你带回去了。” “娘,等等!”挽兮还想再问清楚,可湖蓝衣裙的女人却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剧烈的呛吸感猝不及防地袭来,她猛地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就伏到了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 她喉咙和肺部难受得紧,耳边只有母亲的最后一句叮咛在回响。 “记住,一定要阻止你爹!”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哎呀挽兮,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熟悉的红绫身影蹿到了她的眼前,“幸亏我们来得及时哟!” 方才它和鄢列赶到时,便见到水里的她无意识地漂浮着,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半睁半闭着,那场景,简直快把风之精给吓死了,还以为她已经出事了。 多亏鄢列当机立断,一下跳入了池子里,将她救了上来。 从死亡边缘被人救回,挽兮没有害怕,因为看到她娘以后产生的惊疑,已经将死亡的恐惧完全压过去了。 见到风之精的那一瞬,挽兮不管不顾地扑了过去。我爱 “风之精,我刚才见到我娘了!” “是是是,别害怕,还有我风之精呢!”风之精以为她是濒死之际产生的幻象,急忙安抚道,“现在都过去了。” “不,我是真的见到我娘了!”挽兮语无伦次地讲述着方才的情形,“我爹还活着,她让我去阻止我爹……” 风之精听糊涂了,看到这么激动的挽兮,它一时也分辨不清她讲的事情,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再或是,挽兮这时其实还处在慌乱之中。 挽兮不知道风之精心里想了这么多,脱离了温泉水,此刻被岸上的凉风一吹,冷飕飕的,她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 “阿嚏!”湿毛巾冷冷地贴在身上,挽兮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她不由得搂住了自己光洁的双臂,瑟瑟发抖。 蓦地,一件带着体温的披风,轻轻罩在了她外露的肩膀上。 她这时才发现,原来那个银发男子,一直悄然无声地站在她的身后。 看到鄢列亦是全身湿透,挽兮恍然明白了过来。 “有什么事先回去再说。”鄢列淡淡道,“这里或许会有人过来。” 挽兮点点头,双手撑着地面就要起来,可是刚站到一半,双腿的无力便让她一屁股又坐到了地上。 鄢列说什么就来什么,他才刚刚说完这里可能会有人过来,外面果然就有脚步声在靠近,其间还有姑娘们互相调笑的声音。 挽兮还没下一步动作,鄢列已经果断地将她卷在披风里一把抱起,疾电般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待那些人来到这方池子的时候,除了见到满地水迹,再无半个人影。 …… 鄢列出了泉林的区域,速度便慢了下来。 挽兮伏在他胸前,乖乖的一动也不动,她只觉得,透过那薄薄的披风,似有热力从那方胸膛,源源不断地传到了她的身上。 不一会儿,她就再也察觉不到冷了,不仅如此,全身还发起烫来。 风之精漂浮在空中,在他们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此刻看见挽兮的脸色,吃惊道:“哎呀,挽兮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挽兮大臊,想伸出手去捂住自己的脸蛋,可无奈自己被披风卷得紧紧的,双手拿不出来。 她只好扭过头,将脸更深地埋入了鄢列的胸膛。 “我那是泡太久温泉了。”她声如蚊蚋,底气不足地道。 “你说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风之精也没起疑,念叨了起来。 挽兮在鄢列怀中松了口气,闭目养神。 鄢列的心脏就在她耳边的位置,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接一下地传来,挽兮听着这个声音,自己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松懈了下来。 等鄢列将她抱入庭院后,发现挽兮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他将她松开些许,低下头去看,发现她竟就这么靠着他睡着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将她放入房中,又施展法术弄干了她的头发,以及身上裹着的巾子。 “让她先睡吧。”鄢列拿过旁边的被子,给挽兮严严实实地盖上,对床头的风之精道。 第一更推迟到早上 - 喜雀 - 夏忻然 抱歉,因为事情特别多,小夏这边已经快凌晨两点半了,然而新的一章一个字也还没有码,今日打时差战失败,只能明早早点爬起来出门前码一章了,所以......明天中午的更新也会相对延后,时间不定,我会抽空抓紧写的。《喜雀》第一更推迟到早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0章 假冒的娘 - 喜雀 - 夏忻然 挽兮醒来时,天色蒙蒙亮,她披衣下地,趿着鞋子来到了外间。 万籁俱寂,一灯如豆,鄢列伏在案前似是在看什么东西,阅毕,青烟升起,再不留一丝痕迹。 “醒了?”他放下笔看了她一眼。 挽兮点点头,注意到了蜷在榻上的风之精。 “你们见过了。”她用了肯定句,昨晚风之精为了救她,肯定主动出现在了鄢列面前,暴露了自己。 鄢列微微颔首,“当初在丁家堡帮你躲过我一击的,就是这件法宝吧?” “不错。”既然鄢列已经知道了,挽兮坦然承认,“风之精乃集五行之风精华锻造的宝物,是我家中长辈所赠,能在危难时刻保我平安。” 鄢列“嗯”了一声,没再多言,继续处理自己的事务。 挽兮反而奇道:“你就不好奇我的来历吗?”她与鄢列同行这么久,鄢列好像一次都没有主动问起过她的情况。 她想了想,觉得这样不行。 虽然风之精总要她保密,可是如果她不主动一点儿开诚布公的话,又怎么让鄢列放下心来彻底相信她呢? 谁都不会对一个满身是谜的人,毫无防备吧? “先说说你昨晚的事吧。”鄢列手上的事没停,“你不知道热汤不能久待?否则会头晕胸闷,造成危险。” “我知道呀。”挽兮觉得她有必要为自己辩护一下,“可是我昨天刚想起来,就撞上了玉无极。” 鄢列运笔的手一顿,挽兮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地交待了。 “真是想不到,田宝儿被劫居然和玉无极有关,他想做什么?”挽兮踱步到鄢列案前,“还有訾秀曼又是什么人?” 鄢列将这个名字在脑海里过了过,毫无印象,想来不是世家大派的哪位核心人物。 于是他道:“我们只需关注那些世家大派下一步的动向。” 言下之意,就是玉无极整的这些小动作,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可是我总觉得玉无极要干的不是什么好事。”这是挽兮的直觉告诉她的,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没有把这件事轻易丢到了脑后。 “别多管闲事。”鄢列摇了摇头。 挽兮抿了抿唇,盯了他几眼,见他真的不为所动以后,自己转身走出了庭院。 原本在一边榻上假寐的风之精连忙跟上。 鄢列的表情毫不意外,他就知道这姑娘是个倔性子,不过那群家主与掌门的密会还未开始,他还要在尧牙峰顶待上一段时间,就随她去了。 也算是她能找点儿事做,权当打发时间了。 他重新低头,刚想专心处理长明阁的事务,昨日那丁家堡遗孤的身影,忽然不期然地跃了出来。 等从尧牙峰顶离开,他的日子恐怕就没有现在顺当了。 挽兮离开了庭院,披着变成厚厚披风的云纱,在温泉宫内漫无目的地闲逛。 现在时辰尚早,一路上基本没什么人,可风之精还是提醒她。 “不要以为你能隐去身形就很厉害,这里多的是修为高深之人,小心被他们察觉了,没你好果子吃。” “嗯,我会注意的。”挽兮今日态度良好地虚心听教。 见状,风之精非常满意,“吃一蜇长一智,看来昨晚鬼门关一走,叫你得到教训了。” 挽兮叹了口气,“让你失望了,鬼门关没见着,倒是看见了我娘。” “你是说真的?”听她再度提起她的母亲,风之精愣了愣,现在挽兮的精神可是恢复清醒了的,应该不会再说胡话。 “我一直是认真的。”挽兮瞪了他一眼,“我真的看见我娘了,我觉得那种感觉非常真实,不像是我幻想出来的。” “她说是生死边缘,打破了阴阳两隔的壁垒,这样我们才得以凭借血脉的联系相见。” “人间不也有很多召唤亲人亡灵的事情吗?”挽兮凑到风之精面前,问道,“风之精,你说我遇见的会不会就是我娘的亡灵?或许她还没有转世,一直在看着咱们。” “可是你娘应该”风之精说了半句忽然顿住,欲言又止。 “应该什么?”挽兮疑道,“你别把话说一半呀。” “没什么,或许真的是你娘的亡灵吧。”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挽兮心情舒畅。 风之精却沉默了起来,不发一言地跟着她。 它心里很清楚,就算那不是挽兮的幻觉,她见到的人,也绝不可能会是她的母亲。 可是它不能说出来,因为一旦它这么说了,挽兮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到时候它是说,还是不说? 如果它忍不住说了,等回到三神山,大长老还不把它回炉重造? “但是很奇怪,我娘要我阻止我爹做什么呢?”挽兮看着路两旁的野冬花,毫无头绪,“我甚至连我爹在哪儿都不知道。” 风之精非常纠结,三神山中人人都认为长恒已经死了,它也不知道这假冒的挽兮母亲,是从何处得知长恒的事情的,她这么跟挽兮说又有何居心。 转念一想,若是有人已经知晓挽兮的全部事情,那岂不是太可怕了?那人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风之精心乱如麻,这件事若要这么想,其中的复杂程度它已经不敢深究了,还不如最简单直接的,相信挽兮见到的人就是她的母亲无疑。 见风之精没有说话,挽兮也没有起疑,只当它也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不通就暂时不要去想了,挽兮豁达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见步行步吧,若是我能找到我爹,到时候自然就明白了。” 风之精也跟着点了点头,然而它却悄悄做了个决定。 就算有天地规则的阻拦,它也要不顾一切,联系上远在海外的大长老,这件事太复杂了,必须要交由长老们来做下一步的决定。 到了温泉宫的正殿门口,从这儿起就分了许多方向,通向不同世家大派聚居的院落了。 訾秀曼究竟是哪家的人呢?那时候她神志不清,没听见玉无极和他的手下讲了什么,如今找起人来,真可谓大海捞针。 (小夏的话:终于可以去吃早餐了) 喜雀p p喜雀59886dexhtlp 第91章 计上心来 - 喜雀 - 夏忻然 “哎,我怎么这么笨呢?”挽兮忽然一拍脑袋,计上心来。 “你去哪里?”风之精看着挽兮拐上了右边那条道,连忙问道。 “去看看玉无极在做什么。”挽兮脚步飞快,无庸山庄的位置她是最清楚的。 不一会儿,她便到了无庸山庄的驻地,摸着墙角翻了过去。 无庸山庄的高手还是很多的,到了这里,挽兮不敢掉以轻心,屏气凝神,全力将自己彻底隐藏好,这才开始偷偷摸摸地找了起来。 幸好玉无极在无庸山庄里头地位不低,除去最好的那座庭院,另外几处精致的上院里头,必然有一处就是他的。 这样范围缩小以后,挽兮很方便地就查探到了。 “无庸山庄的守卫感觉森严了许多啊。”挽兮传音给风之精道,她进入这个驻地不久,便已经发现了好几处隐藏的守卫了。 这一定和长明阁的浮现有关,看来无庸山庄已经是忌惮非常了。 到了玉无极的院子,挽兮松了口气,这里的守卫远没有她想象中的多,或许玉无极并不在院子里。 “挽兮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风之精云里雾里的,还不知道她来这儿要干嘛。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挽兮神秘一笑,“我们现在先确认玉无极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谨慎起见,即使隐去了身形,挽兮还是选择在守卫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才动作敏捷地从窗户溜进了房间。 “这地方好像是浴室?”风之精环视了室内一圈,愣道。 挽兮也看到了屏风后的浴池,“哎呀,走错了。”经过昨晚一事,现在挽兮见到浴池就感觉一阵后怕。 然而这浴池好像就真和她八字犯冲一样,挽兮刚想出去,外头就有人过来了。 “动作都利落点儿,公子马上就要回来了。” 一个管事模样的婆子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几个捧着花篮果盘的小丫头。 挽兮想趁机从门口溜出去,没想到恰好被一个小丫头不经意地阻拦了下,良机就在她眼前错失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房门被婆子合上,严丝合缝那种。 虽然她现在隐去了气息和身形,但她毕竟还是个人,不能穿墙而过啊。 如果她当着这群婆子丫头的面打开门,那看在这些人眼里,不是被当成灵体,就是会被抓个现行。 挽兮无奈,只能退到旁边看着这群婆子丫头折腾,还要小心翼翼地东躲西闪,避免被她们撞到。 好不容易等到这些人布置完了,风之精却发现挽兮倒是不急着出去了。 “不走吗?”风之精奇怪道,“玉无极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待会儿就出不去了。” “不慌,我突然想到了一条更妙的办法。”挽兮背着手来到浴池边上,忽地露出了一个奸笑。 只见她从乾坤袋里摸出了一只小瓶子,打开瓶盖就把里头的液体都倒进了水中。 “就等他回来好了。”挽兮收起瓶子,状若无事发生。 风之精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玉无极自求多福吧。 动完手脚,挽兮就跃上了屏风外头的房梁上,她路过那扇屏风时,还故意将上头的巾子弄到了地上。 等了约莫两炷香时间,玉无极到了。 “大公子,香汤都已经准备好了。”还是之前那个婆子的声音,她一脸殷勤地推开浴室的木门,随后玉无极便大步走了进来。 “快,快给公子宽衣。”婆子招呼着小丫头们,一阵忙乱。 她却没有注意到玉无极脸上的那抹不耐。 忍着性子等外衫除下,玉无极睁眼随意一瞟,看到地上的巾子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怎么做事的,连房间都收拾不好。”玉无极浓眉紧皱。 婆子看到地上的巾子也是一愣,“一定是小丫头没挂好,掉下来了。” 说罢,狠狠剜了眼那群丫头们,喝道:“还不快捡起来,都站着做什么?” 小丫头急忙应是,急匆匆地跑过去捡起来。 昨晚事情不顺,玉无极与人喝了半夜酒,才稍稍将暴躁的心情压了下去,而今看着眼前的乱象,不知怎的又触到了他的神经,令他彻底爆发了。 “出去,统统给我滚出去!” “可是”眼瞧着如此好的巴结大公子的机会飞了,婆子怎么甘心,还想再说上两句。 可是下一秒,当她接触到玉无极凶恶的眼神,立马噤若寒蝉。 所有下人们统统抖抖索索地退了出去,独留玉无极一人在房内,再不敢打扰他。 这正是挽兮想要的结果。 她在房梁上闭目屏息,等着玉无极自己进了浴池,不出片刻,那水花的声音就渐渐小了下来,最后重归安静。 挽兮在房梁上探头一看,玉无极枕着池沿,已经睡着了。 真快,原本她还以为要耗些时间呢,没想到这厮一夜没睡,沾上了安神助眠的药水,一下子就抵抗不住了。 挽兮跳下地面来到门后,突然扬声道:“来个丫头给我搓背!”这声音一出,赫然是玉无极的。 门外那婆子犹不死心,正等着这机会呢,听见玉无极的叫唤,喜不自胜地亲自来了。 可没想到,她才刚进门,就被人一个手刀砸晕了。 挽兮托着那婆子软倒的身体,将房门轻轻合上,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外头的守卫压根儿就没发现这房门是其他人合上的。 房门关上以后,挽兮就开始扒拉这婆子的衣物,不出一会儿,就将她的外裳、发钗都除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风之精目瞪口呆,被挽兮的壮举惊呆了。 挽兮换上了那婆子的衣服发钗,又照着她的模样摇身一变,“怎样,我像吗?”她朝风之精比了个姿势。 “咳,你这到底要做什么呀?”风之精满脸黑线,居然又看见挽兮将玉无极的衣服收了起来。 它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你一会儿不会还想变成玉无极吧?” “答对了。”挽兮笑吟吟道。 “你当外头那些人都是傻子吗?”风之精飘了起来,挡在挽兮面前,“只要一个照影术,你这本相就毕露无遗!” 喜雀p p喜雀59886dexhtlp 第92章 会是我的 - 喜雀 - 夏忻然 “可是谁会没事使用照影术呀?”挽兮不以为意,“只要没人怀疑,就不会有人去查。” “你这是在赌。”风之精皱眉,“我不同意,为了这么件与我们不相干的事,你竟然要去冒险?” “这怎么会和我们不相干呢?”挽兮黑白分明的双眸滴溜溜一转,“如今我跟着鄢列,算是站在了无庸山庄的对立面,玉无极是无庸山庄的人,我破坏他的计划就是给无庸山庄添堵。” 只要无庸山庄不舒坦了,鄢列这边就顺心了。 半晌,门外的守卫只听见一声铜盆落地的哐当声响,随即就是玉无极怒极的声音。 “你就是这么做事的?滚出去,谁也不许进来!” 浴室的木门打开,婆子低着头,捂着脸出来了。 婆子脚步匆匆,肩膀微颤,守卫们也没多心,只以为这婆子是被主子嫌弃,正哭着呢,毕竟大公子的性格阴晴不定的,骂哭两三个婢女都是常有的事。 挽兮扮作婆子的模样,就这样低着头成功离开了玉无极的上院。 刚离开上院,挽兮就赶紧出了无庸山庄的驻地,在外头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摇身一变又成了玉无极的模样。 她对着水边照了照,觉得满意极了,接下来就是她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挽兮拿出玉无极的气势,风风火火地来到了温泉宫的正殿,此时日上三竿,正殿里有许多来自不同世家大派的子弟,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儿论事。 挽兮听了听,半数以上谈论的都是和长明阁有关的。 不过她不关心这个,她要的是这个人多的场面,既然她不知道訾秀曼在哪里,那就换个思路,让訾秀曼主动现身好了。 “嗯哼。”她清了清喉咙,吸引了众人些许的注意力。 玉无极是谁?那可是堂堂无庸山庄的大公子,他长什么样可谓无人不识,正是因为这样,挽兮才更有信心不会被人识穿,毕竟谁能想到站在自己面前、大名鼎鼎的玉大公子,竟然有人敢胆大包天地顶替呢? “玉大公子来了!”周围立马有人上来寒暄。 挽兮也不识得这些人,只顶着玉无极的外表,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不冷不热的。 鉴于玉无极一向也是个鼻孔朝天、趾高气扬的人,挽兮的这一番作态并没有令人起疑,那些子弟反而更热情地和她搭讪了。 “今天我来这儿,是有一件事要宣布。”挽兮微微仰起下巴,提高了声音,这下马上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谁不知道长明阁再现的消息是无庸山庄放出的,此时见“玉无极”一脸正色,还以为无庸山庄又发现了什么和长明阁有关的新消息。 没想到,“玉无极”的下一句话就震惊了众人。 “从今日开始,我玉无极,要追到訾秀曼姑娘!”“玉无极”顿了顿,扫视全场,“若有人不服,尽管来争!” 全场寂静了三秒,随后倒抽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难不成这訾秀曼还颇有来头?挽兮心里忍不住猜测,但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玉大公子,你要追咱秀曼姐姐?”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 挽兮瞄了她一眼,见这位女侠背上背着一把剑,瞬间便明白过来,原来这訾秀曼还是聚灵山的人,和田宝儿一样。 那么问题来了,玉无极为何执着地要劫走聚灵山的人呢? 挽兮看着四周的目光,里头尽是认为不可能,不过是碍于“玉无极”的人,才不好明言。 可是对于挽兮来说,这后头的事情就与她无关了,她的目的只是为了引起轰动,让藏在暗处的玉无极浮出水面,失了主动。 訾秀曼和玉无极不可能更好,那她现在如此表现,就足以引起訾秀曼的戒备了。 “等着瞧,你们秀曼姐姐一定会是我的。”挽兮顶着玉无极的脸,甚至放下狠话,火上浇油。 说完她就如来时那般,大步离开了。 下午回到自己的庭院,鄢列正站在树下投喂鸟食,树枝上立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鸟,一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美丽极了。 “回来了?”鄢列没有看她,继续喂食,清淡的声音却传了过来,“玩得可开心?” “挺好的呀,这温泉宫风景不错,这群江湖世家大派还挺懂享受。”挽兮点点头,来到桌前给自己倒茶。 “哦?”鄢列长眉微挑,“上院的浴室你就这么喜欢?” “噗。” 挽兮一口茶差点儿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你在那里头待的时间最长,难道不是最喜欢那里吗?”鄢列的语气无波无澜,仿佛只是在做一个普通的推导。 “不是,”挽兮抹了抹嘴,“你是怎么知道我去了哪儿的?” 鄢列没说话,他面前枝干上立着的鸟儿却清鸣了一声,蓝宝石般的眼睛瞅着她,神气极了。 “原来你还带了耳报神。”挽兮一下就明白过来了,不过也开始破罐子破摔了,“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好吧,我确实去管闲事了,不管如何,我现在应该已经打乱了玉无极原有的计划了。” “其实你什么也不做,玉无极也不一定能成功。”鄢列放下手中的鸟食,转身看她,“玉无极想劫走聚灵山的人,无非是想与之联姻罢了。” 这才半天功夫,鄢列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挽兮不由得佩服他这流星一般的速度。 “想联姻是个什么情况?给我说说呗。”挽兮两步蹦到他身前,八卦。 在她看来,玉无极这样子哪儿像在请求联姻,分明像是强抢嘛。 “玉无极近来的日子不太舒心,他山庄继承人的资格被多名长老质疑了,为了保住自己在无庸山庄里的地位,他便想出了借势这样的法子。”鄢列手指一抬,让雪白小鸟落到他指上,“他想要通过和聚灵山的联姻,来增强自己的势力。” “可惜的是,聚灵山和无庸山庄,这两者是不可能联姻的,所以玉无极只能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法” 喜雀p p喜雀59886dexhtlp 第93章 生米熟饭 - 喜雀 - 夏忻然 “想要先下手为强,生米煮成熟饭,先是聚灵山掌门之女田宝儿,再是现下大长老之女訾秀曼。” “聚灵山和无庸山庄为什么不可能联姻?”挽兮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鄢列只用了一句话解释,“一山不容二虎。” 这两家在江湖独大,总有一日是要分出个高下来的,若是做了姻亲,以后翻脸可就会被天下人耻笑无情无义了。 “既然玉无极最后不可能成功,那我更不能眼睁睁地,看他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了。”挽兮没想到自己装作玉无极使出的把戏,还误打误撞地和他真实的盘算撞上了。 鄢列不以为然,“訾秀曼和田宝儿可不一样,訾秀曼是修行之人,一般人动不了她,别说是劫走了。” “可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挽兮不认同他说的这话,小人总是防不胜防的,她不知道这件事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还是需要给人家姑娘提个醒的。 挽兮这个“提醒”很快就传到了訾秀曼耳中。 “秀曼姐姐,你的无影剑法第十八式练成了啊!” 红衣姑娘面色不改,手上挥舞的长剑银光凛然,轻盈利落的剑法被她展现得淋漓尽致。 半晌,她才缓缓收势,朝来人爽朗一笑,“阿萌,这个点来找我,怎么了?” 来找訾秀曼的不是别人,正是正殿上那位和“玉无极”说话的女侠。 “有大事发生,不好了!”阿萌放开了话匣子,一股脑儿地将自己方才在正殿上的所见所闻讲了出来。 “玉无极?” 訾秀曼沉吟,飒爽的英眉缓缓蹙起。 “我回来的时候都打探过了,据说这玉无极脾气暴躁,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呢。”阿萌撇撇嘴,“秀曼姐姐,这可怎么办呀?” “有什么怎么办的,别说是我,就是我爹也不会同意的。”訾秀曼并没有放在心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就不信他还能死缠烂打。” “这玉无极可真奇怪,他和姐姐不过几面之缘,居然就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放出狂言,他就不怕到时候失了面子?”阿萌双手用力环绕在了胸前。 訾秀曼还剑入鞘,“有可能他这人比较自负吧。” “姐姐你得注意着点儿,小心他来骚扰你。”阿萌提醒。 “我知道。”訾秀曼点点头,可心里却觉得玉无极就算再孟浪,也不至于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来。 毕竟她对玉无极的印象,还停留在对普遍世家大派子弟的认识,谨守礼法,进退有度。 这件事情发生以后,同样听到消息的还有玉无极本尊,一夜酗酒,在浴池里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后,他醒来更觉头痛了。 “你说什么?”他一把扫落桌上的点心,“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大公子息怒,大公子息怒!”下人们战战兢兢,心里也在奇怪怎么会传出这样的话来呢,明明他们家公子今日都没有离开过上院啊。 “去查,去给我好好查。”玉无极双手撑着桌子,“我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是是”下人们忙不迭地退出了门外。 玉无极的面色却渐渐染上了一抹焦灼,难道他的计划被人察觉了?否则怎么刚好就闹出了这事儿? 他想到消失的田宝儿,据说她还没回来,不知所踪了。 或许田宝儿是被人给救走的?然后现在悄悄潜了回来,想提醒訾秀曼? 毕竟联姻的最好人选,在她之后就是訾秀曼了。 玉无极一时心乱如麻。 原本他是想暗中进行此事,等生米煮成熟饭以后再闹大了,为了两家名声,不怕聚灵山和无庸山庄不同意。 而今出了这档子事,那几个本就不喜他的长老,岂非也反应过来了?怕是不到今晚,他父亲就会寻他谈话,绝不允许他和聚灵山的人有任何瓜葛。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没有深思就做了一个轻率的决定——加快计划进程,立刻动手! 是夜,訾秀曼用了一碗温泉宫提供的糖水,便到院中闲逛。 走着走着,便觉得身后似乎有人在跟踪自己。 “谁?”她飒爽的眉头一挑。 自是没人回答。 訾秀曼不期然想到了阿萌的提醒,难不成是玉无极在偷摸地跟着她,想制造什么偶遇? 她微微摇头,懒得理会。 只是走着走着,她忽然觉得自己全身上下不对劲儿起来。 “怎么忽然这么热”她用手掌给自己扇了扇风,没想到这热度随着时间的往后移,更加作起怪来。 不一会儿,她已经双眼迷离,脸颊驼红。 这时的訾秀曼已经意识到,方才她喝的那碗糖水有问题! 一般来说他们这些修行之人,都能察觉到食物有没有被动手脚,可使用术法的时间长了以后,便习惯性地忽视了普通凡人常用的伎俩,感觉不到灵力的波动以后,就认为食物没有问题。 她真是太大意了! 訾秀曼心中悔恨,万万没想到世家大派里,竟然还会有人捣鼓那些普通人的手段,给她下了无色无味的药。 手脚酸软,她扶着花园的假山石,努力想往聚灵山的驻地走。 可给她下药之人一直盯着呢,怎么可能还会给她机会回去? 迷迷糊糊间,她看到一男子从山石后头走出,慢慢朝她靠了过来。 “我也是奉命行事,对不起了訾姑娘。”那人道,“等你做了我家少夫人,可千万别记恨我。”说着,那双男人的手便握到了她肩上。 “滚”訾秀曼咬牙,忍受着身心的双重折磨却无法反抗。 那男人置若罔闻,将她一把扛到了肩上,双眼在夜色中辨明了方向,就要快速溜走。 可没走两步,忽然他脑后便一阵剧痛,双眼一黑,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訾秀曼也跟着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这一摔,让她的意识稍微回笼了些,然而全身还是软绵绵的,又似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动。 “哼,幸好鄢列提醒了我。”有人小声嘟囔。 迷蒙间,訾秀曼看见一片嫩黄的裙裾,停在了他们眼前的空地上。 喜雀p p喜雀59886dexhtlp 第94章 看好戏去 - 喜雀 - 夏忻然 然后,她的意识就再度模糊了。 挽兮瞥了那男人一眼,果然是她在泉林里见到的那个玉无极的手下,如果不是鄢列提醒了她,玉无极或许会狗急跳墙,她还不一定能及时赶到。 她扶起地上的訾秀曼,发现她满脸通红,已是神志不清。 挽兮决定还是先把人送回去,解开药性再说。 不过这样一来,她搀着一个人就没法儿隐去身形了,得想个措词才行。 訾秀曼醒来的时候,自己正泡在冷水里,而浴桶外边正是阿萌熟悉的脸。 “秀曼姐姐,你终于醒了,这真是太好了。”阿萌松了口气,笑道,“看来药性已经退去了。” 訾秀曼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我明明记得我这是怎么了?” “你被玉无极设计了。” 一道清甜的嗓音在旁边响起,訾秀曼这才发现,原来屏风边上还靠着一位清秀的姑娘,黑白分明的双眼明亮有神,周身气场灵气逼人。 看到姑娘身上那一袭鹅黄的衣裙,訾秀曼恍然,“是姑娘救了我。” “路见不平罢了。”挽兮摆摆手道,“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走了。” “等等!”訾秀曼急忙道,撑着浴桶的边缘就想站起,“我乃聚灵山大长老之女訾秀曼,还未请教姑娘姓名,我好登门拜谢。” “不必不必。”挽兮连连推辞,让訾秀曼上门那还了得,于是她拿出了方才路上就想好的说辞,“我就是自己出来游历的,这温泉宫还是好奇之下偷溜进来的呢,你不把我赶出去就算好的了” “姑娘哪里话。”訾秀曼英气的眉宇一正,“若没有姑娘,秀曼的名节此时就已经不在了。” 见訾秀曼还欲再说,挽兮连忙找了个由头打住了,然后脚下生风地跑了。 “这姑娘人不错,真是热心肠。”阿萌对挽兮大赞,“尤其是她知道了姐姐的身份,还没有要攀附之心,可当真少见。” “确实。”訾秀曼点点头,“她帮了我,我是一定要好好谢谢的,你明日就帮我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再找到这位姑娘。” “嗯嗯。”阿萌用力点头。 “至于我么”訾秀曼的脸随即转沉,五指抓紧了浴桶边沿,“就让玉无极等着瞧好了!” 她可不是软柿子,别人可别指望她能忍气吞声,玉无极这混账敢对她下这样的黑手,就别怪她讨要回来! 次日,挽兮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起床以后鄢列告诉她,玉山岳已经决定了,就在今晚举行密会。 “密会的地点就在温泉宫无庸山庄的驻地,准备一下,我们今晚潜伏过去。”鄢列又在逗弄那只雪白的小鸟,语调稀松平常。 挽兮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又是百无聊赖的一个白天呀,要不今天她去外头走走? 好像自从听说了长明阁再现的事情以后,那些江湖子弟都无心热闹了,好好一个群英会,很多活动都没什么人有心情参加了。 “你若是闷了,就出去走走。”鄢列也不拘着她,“现在外头可是吵闹得紧。” “发生什么事了?”挽兮一怔,一时没领会到有什么活动。 鄢列淡色的凤目瞟了她一眼,“你自己刚插手的事情,不记得了?” “訾秀曼?”挽兮总算反应了过来,“她怎么了?” “正和玉无极算账呢。”鄢列语气平淡,不像是很好奇的模样。 这就奇怪了,鄢列不是爱八卦的人,又没有出门,那他是怎么知道外头发生的事的呢? 这时,看到鄢列恰好给雪白的小鸟抚了抚毛,挽兮才想了起来,怎么忘了这家伙还有耳报神呢。 也不知道这场戏开始多久了,怕去晚了就啥都看不到了,挽兮立马掐好法决隐去身形,一溜烟儿跑走了。 这场好戏就在温泉宫的正殿上演,玉无极被人五花大绑成了一只粽子,一把推到了正殿中央。 此时正是上午,正殿里最多的就是三两议事的各家子弟,如今看到这么劲爆的场面,岂能不满腔八卦之血沸腾? 更何况在他们看来,玉无极是昨日才许下的豪言,今日就被女方给绑了,这面子可要挂不住了。 玉无极狠狠瞪着訾秀曼英挺的背影,谁能想到这女人打起架来这么厉害,一柄长剑出神入化,快若无形。 几十招下来,他竟然还被生擒了。 “跟大伙儿好好说说,昨晚玉大公子都做了些什么。”訾秀曼吩咐阿萌道。 阿萌照做,绘声绘色地说完了之后,全场哗然,难以置信玉无极居然能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来。 “玉大公子在无庸山庄如何我不管,不过犯到我聚灵山头上了么”訾秀曼拖长了语调,绕着玉无极踱了几圈,“那就别怪我这个苦主亲自来讨债了。” “今天,我就教教玉大公子,什么是礼义廉耻。” 话音刚落,阿萌就已经行动了,三下五除二地就扒光了玉无极上半身的衣服。 “大胆,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对我?!”玉无极大怒,吼着阿萌道。 阿萌冷哼一声,不予理会,又在玉无极的眼光注视下,拿出了几段粗壮的荆条,绑到了他的背上。 荆条上细小的倒刺,一下扎进了玉无极的肉里,玉无极疼得龇牙咧嘴,偏偏害怕再添更多伤口,不敢乱动,只得维持着一个姿势忍受着。 “这是负荆请罪。” 訾秀曼挺着脊梁站在他面前,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令玉无极在这气势中险些败下阵来。 “先就这样吧,站两个时辰以后再说。”訾秀曼吩咐道。 玉无极如此好面子,如何能忍受大庭广众之下光着上半身,背着一捆荆条的形象? 他压低声音威胁道:“你敢这样对我,就没想想我无庸山庄会怎么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訾秀曼一字一句地咀嚼着他的字眼,忽地轻嘲,“不对吧玉大公子,明明是你冒犯我在前,要报仇雪恨也是我现在来找你,我才是那个苦主,这一点你可别颠倒了。”ntent p喜雀59886dexhtlp 第95章 女娲灵土 - 喜雀 - 夏忻然 事情闹大了,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连两家长辈都惊动了。 不出多时,玉山岳和田不破都来了。 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玉山岳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玉庄主,”田不破一拂袖,怒道,“这就是贵庄的家教吗?可真是令人不敢恭维呢!” 訾秀曼是聚灵山大长老訾柴的女儿,訾柴在聚灵山声望极高,田不破作为掌门,平日里都不得不礼让三分,这次訾柴没有亲来群英会,那他作为长辈,自是当仁不让地担当起了替訾秀曼出头的职责了。 而且无庸山庄和他聚灵山早就面下暗有不和,如今正好可以让对方颜面扫地。 “无极,此事可当真是你所为?”玉山岳指着儿子的脸怒道。 昨日听闻了玉无极在正殿的荒唐事,他心里就已经很不悦了,只不过暂时没有功夫去教训他罢了。 没想到这才不过一晚,这臭小子就给他捅了个大窟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玉无极怎么可能承认那都是他干的?他的做法当然是咬定自己没有做过,抵死不认了。 反正昨日訾秀曼只见到了他身边的人,那他大可以把责任都推到手下的身上,只说自己是想请秀曼姑娘来小酌,没想到手下的人却误会了。 儿子什么脾性,老子还能不知道? 玉山岳一听就知道玉无极在撒谎,可是他也不能不顾无庸山庄的声名,只能暂且压下此事容后再教训儿子,眼前两害相权取其轻,跟着咬定是手下的人擅自行动了。 田不破重重一哼,“真相到底是怎样,大家都知道,不管怎样你无庸山庄做了就是做了,必须给我们聚灵山一个交待。”这话里已经将问题上升到门派层面了。 田不破的话意有所指,玉山岳眉头一皱,“那訾姑娘想如何解决?不管如何,犬子手底下的人冒犯了你,他作为主子,都必须要站出来给你道歉的。” 正殿里头吵吵嚷嚷的,挽兮在外头“啧啧”摇头,这都成一锅粥了。 “嘿,看来聚灵山自己也有私心哪。”风之精评论道,“莫不是想趁这机会好好敲无庸山庄一笔赔礼?不过这玉山岳脑子转得也快。” “玉庄主你可别想着讨我派小辈的便宜,既然我来了,此事就由你我出面解决吧。”田不破哪能让玉山岳大事化小。 “这都是小辈的事情,我们长辈的就还是不要掺和了。”玉山岳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更何况这还是个误会。” 眼看着两边又要争吵起来,訾秀曼有点儿不耐烦了。 “行了行了,”訾秀曼英气的眉毛一竖,“我不是说了么,先负荆请罪,两个时辰以后再说。” 她开口了,田不破碍于她的面子不好说话了,而玉山岳也因着刚才说了让訾秀曼决定的话,此时也只能同意。 田不破暗想着,看来他稍后还得找訾秀曼谈谈,看看怎样才能狠敲无庸山庄一笔。 两个时辰以后都快到晚点了,鉴于家主掌门们的密会今晚就要举行,訾秀曼和玉无极的这件事情只能顺延到后头再谈了。 回到庭院,鄢列已经负手在中庭等她了。 “那些家主掌门修为高深,你隐匿的本领不到家,随时有被发现的风险。”他淡淡道。 当初在丁家堡,挽兮不过就是看了鄢列一眼,都能被他察觉,今晚高手如云,情况只会更复杂。 “那我要怎么做?”挽兮虚心求教。 鄢列摊开手,拿出了一件物事来。 刚见到这眼熟的东西,挽兮就一阵泛头晕,“又是酒瓶子?” “我把味道都洗掉了,你可以放心待在里边。”鄢列拔开瓶塞,“我会给你设置几个小法术,你在里边能够清楚地听到外头的声音。” 挽兮就这么又回到了噩梦一般的酒瓶子里,被鄢列揣在了身上。 想潜入各大世家门派主事者的密会地点,少不了一番波折,如果不是鄢列亲自来,挽兮估计自己早就被发现了。 “玉山岳估计害怕有人潜入,这里还布置了法阵。”鄢列伏低身体,在廊沿上镇静地注视四周。 前方的议事厅灯火通明,只要经过了这前院就能到达,可就是这小小的前院,就设置了两道前后相扣的阵法。 “你有把握吗?”挽兮在酒瓶子里问,虽然她看不见外头的场景,但也能从鄢列的谨慎中,感知到这个阵法的不简单。 鄢列和挽兮来得比较早,那些家主掌门们还没有到齐,鄢列耐心地观察了几个家主的脚步以后,便聪明地琢磨出规律了。 一试,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这里还有一层结界。”鄢列的手掌在房门上碰了碰,感受到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在向外反推他的手。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也被解决了,他藏匿了身形,跟在某个家主身后,在结界闭合的一瞬间闪身而入。 结界堪堪贴着他的背部闭合。 玉山岳已经到了,看到最后一位家主也到了,便正式进入了密会的商讨。 “第一天的大会上,有一件事玉某没透露给诸位。”玉山岳稳坐在座椅上,眼神精烁,“闻人寇可能真的死了,但是长明阁的人正准备复活他。” “玉庄主如何得知?”迦莲师太握着拂尘的手一紧。 大概是无庸山庄这几天给他们的意外太多了,大家的心脏承受能力也跟着变强了,因而乍然听到这么个耸人听闻的消息,他们也只是脸色变了变,不至失态。 酒瓶子里的挽兮也非常疑惑,这两天下来,她大概也知道这个闻人寇就是长明阁阁主了。 可若是闻人寇真如那日罗崆门门人所言,在二十多年前被击断心脉,爆体而亡,那后来那个将鄢列带回去的阁主,又是谁? “据我无庸山庄所查,丁家堡还有一样不传秘宝,就是传说中女娲造人后留下的灵土。”玉山岳神情肃穆,“现在那样东西找不到了,我怀疑长明阁灭门丁家堡,为的就是这个东西。” 第96章 最后一步 - 喜雀 - 夏忻然 “虽然这只是玉某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但我还有其它佐证。” 玉山岳继续道:“我无庸山庄还查到,前段时间崇明帝陵被盗,整个地宫入口都被炸开了,你们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吗?传闻当年崇明皇帝的贡品里有一块吊坠,乃精玉矿石而制,这块吊坠极有可能就随葬帝陵。” 挽兮很清楚崇明帝陵是太子那伙人炸开的,但鄢列又确实潜进去过,这就让玉山岳误打误撞地摸对了方向。 没想到太子那一炸,还无意间给无庸山庄提供了线索,暴露了长明阁的行踪。 “精玉矿石、女娲灵土,再加上我无庸山庄的阴阳花......”玉山岳说到这里顿了顿,双眼眯起,“这三样东西,倒让玉某想起了一张古方,在座的诸位,就没有想到什么吗?” “起死回生的秘术?”迦莲师太总算知晓为什么玉山岳说,长明阁的人可能要复活闻人寇了。 “看来不止玉某一人知晓这张古方。”观察了一圈在座各位家主掌门的反应,玉山岳点点头,很满意,“那么你们也知晓这张古方中,剩下的东西是什么了。” 迦莲师太数道:“天地五行,金位重塑骨骼,对应精玉矿石,木位凝聚精气,对应阴阳花,水位再造血液,对应长极血泉,火位锻造灵魂,对应再生者精魄,土位重建躯体发肤,对应女娲灵土。” “而今精玉矿石、女娲灵土、阴阳花他们都有了,那长明阁下一步岂非就是长极血泉?” 玉山岳颔首,“对极,只要我们阻止长明阁得到血泉,那么他们就无法复活闻人寇,只要他们无法复活闻人寇,他们在江湖上就不可能重新立起来,届时我们对付长明阁可就容易多了。” “阻拦他们?我们怎么阻拦?”田不破嗤笑道,“玉庄主难道不清楚血泉的情况吗?它在长极洲里,长极洲是那么容易去的?” “田掌门说得有理。”有家主附和,“那长极洲四面被弱水环绕,鸿毛不浮,不可越也,也不知具体究竟在何处,千万年来都无人得以踏足,我们怎么找?” “就是,估计长明阁也没办法拿到吧?”又有人议论道。 “长明阁想要的东西,哪回不是势在必得?”玉山岳看着这群还抱着侥幸心理的家主与掌门,面色更沉,“我们不行的,人家可未必。” “那玉庄主的意思是?”迦莲师太蹙着眉头问道。 “各家联手,派出子弟到弱水边上巡防,若是发现了长明阁中人的踪迹,一律阻挠!”玉山岳掷地有声地道出了自己的计划。 议事厅里一阵沉默,各家各派的主事者,皆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大眼对小眼,就是没个主动发声的。 “那......这个行动,谁负责调度呢?”田不破扯了扯脸皮,慢慢地问出了一个大家心里都在盘旋的问题。 自罗崆门以后,这个江湖多少年没有过盟主了,玉山岳提出这个建议,焉知他是否别有盘算? 毕竟那可是各家的统一调度权呢,哪位主事之人愿意自己头上,多了个发号施令的人哪? “这件事是我无庸山庄牵的头,那自然是我无庸山庄了。”玉山岳也不脸红,还颇为理直气壮,“而且我无庸山庄如今和长明阁誓不两立,无论是阴阳花还是丁家堡惨案,都有我无庸山庄的责任在。” “因此这个调度者的位置,玉某自觉还是有必要自荐。” 尽管玉山岳一脸诚恳,但这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在这等利益面前,这些所谓的江湖世家大派,又露出了熟悉的自利嘴脸。 挽兮想起了和鄢列的对赌,他赌丁家堡的事情最后会不了了之,而自己则认为无庸山庄会为颜面坚持到底。 如今看着这些世家大派的做派,各个另有盘算,就算无庸山庄真想为丁家堡向长明阁出口气,光凭玉山岳自己这一家的势力,还是不够有把握的。 而如此没有把握的事情,玉山岳这只老狐狸,真会做那等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吗?挽兮非常怀疑。 议事厅内的各家各派吵嚷了许久,最终勉强同意了一个方案,那就是各家皆派出一人,临时组成一个调度联盟,所有事情皆以投票表决。 他们能通过这个方案,无非还是迦莲师太那句话,“如今长明阁羽翼未丰,若不及早剪除,日后患难无穷”。 此事就算这么定了。 田不破在旁袖手看了许久,不知为何他方才全程都没有参与讨论,这委实有点反常,不像他往日的作风。 转过玉树临风的脸,田不破忽然对迦莲师太笑了笑道:“方才师太讲的起死回生的秘术古方,似乎漏了一样东西吧?” 迦莲师太的眸色微变,语气仍旧镇定,“我所知的古方就是这样的,无一遗漏。” “哦?真的吗?”田不破挑了挑眉,“既然师太是真的不知,那就让田某来讲讲自己知道的那个版本好了。” 见事情的苗头有些不对,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集到了田不破身上。 田不破脸上不见半点急躁,反是不慌不忙,“我听说的那个版本啊,光是集齐了五件东西可还不够,这些东西都只是为死了很久的人,再度创造一个完美的躯壳罢了。” 听到这些话,迦莲师太看着田不破的脸色,这时候才真正染上了冰霜。 看来田不破是真的知道那张古方的秘密,不是吹嘘的。 “天地有常,生死有命,想要窥破生的秘诀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田不破坐在椅子上,姿态闲适舒懒,“无论是重生,还是......长生。”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无人注意到鄢列的眸色忽地变了,他换了个姿势,双眼紧紧盯住了田不破的坐姿。 “就算拥有了最完美的躯壳,想让它真的‘活’过来,重新成为有灵性的人,还需要最后一步。” 在众人屏气凝神的脸中,唯一有张僵硬的脸庞异常突兀,田不破唇角含笑,盯着迦莲师太的眼睛,缓缓揭晓了谜底。 “帝药。” (小夏的话:明天放假,赶紧存稿) 第97章 鹬蚌相争 - 喜雀 - 夏忻然 “那不是只是个传说吗?”有掌门脱口而出道。 挽兮听到“帝药”一词也是面色微凝。 厅中的家主与掌门们脸色各异,有的惊讶,有的不动声色,有的不信,有的好奇...... 田不破端起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光看这些人下意识的第一反应,有的并不似伪装,就大致能知晓还有谁清楚这张古方了。 玉山岳听到以后,一开始也是眼神微变,不过很快,他就装出了一副第一次听闻的样子。 不过田不破知道的东西,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多,他很快就接收到了对方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 “帝药是真是假,相信有些人心里应该清楚的很。”田不破看了玉山岳一眼,闲适的笑意下,藏着看不见的刀子。 玉山岳没有开口,假装没瞧见他的眼神。 所幸田不破也没有与他纠缠,反是又盯住了迦莲师太,“田某倒是有一事不明,迦莲师太在说出古方时,故意隐瞒下这最重要的一条,是为什么呢?” 迦莲师太撇开头,掩饰般地喝了口茶,“无稽之谈,说来有何用。” “这么说来,师太是知道有这最后一条了。”田不破却犀利地抓住了她话间的破绽,令迦莲师太的神情愈发不自然。 “鄢列,”听到这里,挽兮忽觉不对,“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田不破,好像有点儿......” 挽兮说不出,总之就是感觉田不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过她并不了解田不破,对他的恶感也来自于田宝儿的一面之词,因而不好妄下定论。 她只是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田不破居然会是个这么厉害的角色罢了。 鄢列没有应声,但是眼神里已经有十分的了然。 底下的田不破坐在椅子上,忽然自嘲地笑了一声,“也是,帝药这种事嘛,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这样竞争者才少嘛。” “田掌门,你的意思是帝药真的存在了?”已经有家主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了。 方才田不破的话里里外外,哪句不是暗示着帝药现世的事实? “我田某与某些人不同,对于这等江湖至宝可不会藏私。”田不破手臂撑着椅子扶手,身体微微前倾道,“光凭一家的本领可拿不到帝药,那还不如让大伙儿一起来帮帮忙。” “......所以我的答案是,千真万确,帝药早已现世!” 这个重磅消息的分量是不言而喻的,甚至它在许多家主与掌门的心中,重要性还超过了长明阁现世。 不过一想到长明阁现世的同时,帝药也跟着现世了,所有人的表情都不那么好看了,因为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二者之间的关联。 “田掌门,你说让大家一起帮忙拿到帝药,那这帝药现下何处?不会是在长明阁吧?” “对,难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各家,像二十多年前那样对长明阁发动围剿?” 鄢列的瞳孔一缩,看向田不破的眼神渐渐不善起来。 他又想惹什么乱子? 若是田不破承认了,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在帝药的诱惑下,这些江湖世家大派很有可能真会联合在一起,对长明阁不利。 他此前和挽兮说,这些江湖世家大派不会为丁家堡主动开罪长明阁,最多就是做做样子罢了,可若是有了帝药,那情况可就大不同了。 大概是鄢列的眼神太具威胁性,方才还在下头侃侃而谈的田不破似有所感,忽地抬头,朝空无一人的房梁角落瞥来一眼。 那一眼似笑非笑,似有挑衅。 虽然看不见,但他很肯定那里就藏了某个家伙。 想想那人此刻的心情,应该很紧张吧?说不定还想教训他? 光这么一想就很有意思,可惜不能玩得太过火了,否则真出了差错他也没法交代。 迎着周遭各色期待的眼光,田不破叹了口气,很遗憾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直接否认会让人怀疑,田不破模棱两可地道,“就连诸葛先生都不知道帝药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 他这么一说,果然,周围所有人的心思都又变了。 有的人相信,有的人不信,有的人半信半疑。 但不管怎样,二十多年前清剿长明阁的惨状还历历在目,谁都不想为了那么个不确切的消息就贸然行动,更何况帝药只有一个,鹬蚌相争,最后得利的渔翁还不知道是谁呢。 瞧瞧昔日的罗崆门就知道了,没有世家大派想要当那个出头鸟,最后成果却落到旁人身上的。 因此田不破方才,只需要给他们心里一丁点儿怀疑,这江湖世家大派的联盟,就合作不起来。 有狂热者,拿出方才迦莲师太的话呼喊“现在长明阁羽翼未丰,是最好的下手时机”,很快也被其他人质疑了。 “谁知道长明阁现在真实情况怎样?” “看看他们在丁家堡做的事,丁泓天厉害吧?还不是连自己都没有保住?” “长明阁高手如云,说不定这收集古方的行为就是个陷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然后称霸江湖呢!” 讨论到了这里,就连之前各家勉强达成的监视弱水的协议,也立马就要保不住了。 玉山岳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出声打断道:“好了!弱水是一定要监视的,万一长明阁真的有帝药在手呢?” 迦莲师太也试图力挽狂澜,“不管他们到底有没有帝药,不管闻人寇是不是真的要死而复生,只要我们守好了弱水,他们就不可能合成古方,只要古方合成不了,无论长明阁的真实目的是什么,都无法达成!” 他们两人在江湖上都是举足轻重的人,这么一说,犹如给那些被帝药的消息扰乱了心智的人,浇了一盆冷水。 大家冷静下来,想想他们的话确实有道理,长明阁不得不防,最终这项监守弱水的协议还是被保留了下来。 只是就是不知道,在今晚的密会结束以后,有多少心中另有盘算的家主掌门们,会派人悄然打探帝药下落了。 第98章 没有骗你 - 喜雀 - 夏忻然 毕竟还存在着最后一种可能,那就是长明阁没有帝药,他们也还在寻找。 那么只要大家能赶在长明阁之前寻到帝药...... 看来群英会结束以后,这个江湖上少不得要掀起一阵八方风雨了。 密会结束以后,从议事厅出来,挽兮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在山谷里曾经和鄢列提起过帝药的事情,也坦言自己正在寻找帝药,可是那时候鄢列和她说自己并不清楚帝药的事情,还觉得这件事的真假有待考证。 同时他也不知道自己血中有帝药的气息。 她直觉鄢列没有骗她,那么如此一来,他和长明阁正在做的事情就很奇怪了。 “鄢列,他们说的那张古方是真实存在的吗?”她瞧了鄢列一眼,忍不住问道。 “我不清楚,我只奉命令行事。”鄢列说完,淡色的凤目反而落到了她的身上,“你也怀疑我长明阁有帝药?” 挽兮也没有想好,眼神闪了闪,没有答话。 “我没有骗你。”鄢列淡淡道,“至少我不知道有这回事。” “你知道我在找帝药。”挽兮鼓起勇气,直视鄢列,“如果你们也要帝药,我是不会放手的。” 这是挽兮也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到了那时,她和长明阁势必会起冲突,鄢列应该会站在长明阁那边。 等到了那时,或许她和鄢列就再也不能保持如今的关系了,他们终将背道而驰,走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不知怎的,想到那个场景,她心里隐隐有些许失落。 “我现在还没接到指令,等到了那步再说吧。”鄢列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而是选择了压后再谈。 “我之前说过了吧,不要和这小子走得太近。”风之精悄悄开口,“不管是这小子,还是其他人,这人世里头就没有人不想要帝药的,你方才也看到那群江湖之人的反应了?无论是谁想取走帝药,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挽兮轻轻叹了口气,“我在这个人世里认识的人,屈指可数,如果可以,我不想走到那刀刃相向的地步。” “可是你走的这条路,从来都是寂寞的啊。”风之精也叹息,忽然有些不忍继续敲打她了。 挽兮从小就失了父母,由于长恒丢了帝药的原因,她从小也被其他同伴孤立,可以说是她从来没有体会到真正的亲情、友情,更遑论爱了。 作为风家最后的遗孤,自帝药丢失、长恒失踪以后,她的命运就被注定了,这辈子都逃不过与帝药之间的羁绊。 只要她或者帝药其中一方还在,这段联结就永远不会消失。 她就永远不能像个普通人那样,享受到正常的感情。 来到人世以后,看着挽兮变得越来越自由、开朗,风之精虽然自知背负着敲打、提醒她的使命,也越来越觉得难开口了。 罢了,现在她跟着这小子也过得挺开心的,就让她先过着吧,等真到了那一天了......再说吧。 挽兮自我开解的能力也很强,她似乎也是这么想的,既然那一天终将要到来,那就在到来之前好好珍惜与拥有吧,别想那些还没发生的了。 她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风之精,既然我总有一天要与所有人为敌,要颠覆如今的一切,重新成为真正的三神山风挽兮,那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想好好体会一遍这个人世的一切。” “所以,我希望能够暂时脱离三神山的规矩,为自己随心所欲地过一回。” 若是换在以前,风之精一定会斥责她疯了,可今天风之精沉默了。 “我不知道等那天来临的时候,我还有没有性命能活着拿到帝药。”挽兮接着道,“若是能,我也会返回三神山,再不涉足这人世的一切。” “不要告诉大长老,风之精。” “就这么一段时间了。” 许久,风之精仍是无言。 挽兮耐心地等着,面上还含着一抹笑意。 最后,她听到了一声,“好。” “你怎么了?” 鄢列走在前头,发觉身边姑娘的步子越来越慢,慢慢落到后头了。 他无奈,只好停下来等她,没想到一回头,便见到挽兮站在小径上,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没什么。”挽兮加快脚步走了上来,对他笑笑,“我只是刚刚做了一个决定,我们走吧,赶紧回去,我想要吃宵夜。” 说完她就当先往前头小跑着走了。 鄢列看着挽兮轻快的步子,觉得她有什么地方不同了,但又说不上来,不过他没深究,不自觉地也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挽兮心情舒畅,一路小跑着回了庭院,却没有预料到这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推开房门,她整个人一下顿住了。 田不破大喇喇地坐在鄢列常坐的位置上,与她对视了个正着。 聚灵山的掌门田不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这庭院被分入聚灵山的驻地了?还是田宝儿那头出了什么变故? 田不破在这里,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电光火石间,挽兮选择了先当成前者,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好像走错地方了,对不起打扰了。” 说着便要合上房门,退出房间。 “等等。”田不破似笑非笑地瞥着她,“急什么?你是哪家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能住在温泉宫中的,都是世家大族的子弟,挽兮当下便随口扯了个门派,“田掌门贵人事多,我不过就一小小弟子,您没见过太正常不过了。” “是么?”田不破脸上尽是不信,站了起来,朝门口挽兮的所在一步步逼近。 挽兮心中砰砰地跳得飞快,脸上还要保持着正常神色。 “当然,就不打扰田掌门休息了。”她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就想找机会溜走,没想到这一退,就撞在了一堵肉墙上。 她赶紧回头,正对上鄢列没什么表情的脸,原来是这家伙跟在她身后回来了。 鄢列低头看了一眼朝他拼命使眼色的姑娘,没有掉头就走,反是直接伸手推开了门。 (小夏的话:终于准时送达~可以求票了) 第99章 不速之客 - 喜雀 - 夏忻然 “嘭——” 木制的房门豁然大开,挽兮目瞪口呆地望着,怎么?白雀大人不高兴了,要和田不破动手了? 鄢列比挽兮高出了一个头,越过她,可以毫无阻碍地与田不破对视。 两厢视线碰上,空气中仿佛都擦出了无形的火花,火药味弥漫。 “还装?”鄢列冷冷道。 “田不破”双手束在身后,笑了声,在挽兮惊异的视线下,逐渐变成了一位发髻半束、红衣黑发的男子。 “醉生?”挽兮吃了一惊。 “小姑娘还记得我呀。”醉生魅惑的面容露出一分微笑。 “当然记得。”挽兮哼道,她有今天这局面,全拜他所赐,她怎么可能会忘了? 不过也算是错有错着,如果不是醉生,她还不会阴差阳错地认识了鄢列,后头更是在他身上发现了他与帝药的联系。 “可是议事厅内不是有照影镜吗?”挽兮忽然疑惑道,“你是怎么做到化形而不被发现的?” “他是幻兽和魅妖的后代,没有真正的本体。”鄢列表情淡漠地给她解释,“所以无论幻化成什么形态,都不会被察觉。” 挽兮听了以后更显诧异,据她所知,幻兽和魅妖都是上古时期的生物了,也不知道消失多久了,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能看到他们的后裔。 连风之精也连连感叹,说这红衣小子的血脉是多么的珍稀。 “看来你们二人如今相处甚欢嘛。”醉生看着他们二人,眼底有不可察的意味,“想想最初在无庸山庄外头,我还担心鄢列你会忍不住,把这姑娘杀了呢。” 鄢列懒得和他扯这些有的没的,开门见山道:“直说吧,你来这里做什么?真正的田不破呢?” “放心,我让他好好地睡了一觉。”醉生耸耸肩,“我会自己处理妥当的,不会留下麻烦。” “不过嘛,我是没有麻烦了,至于你么......”醉生对着鄢列笑得幸灾乐祸,“丁家堡遗孤,这样的错误怎么会犯呢?” 他这话也提醒了挽兮,她还记得当初在丁家堡时,她听见长明阁的人说过,阁主下了命令,丁家堡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而鄢列却在众人面前做了一场戏,假意杀死了婴孩,实则只是使了个障眼法,瞒天过海。 这件事有多隐秘,从鄢列当初想要将目睹了真相的挽兮灭口,就能看出几分。 如今这件事被揭穿,鄢列的行径无疑是背叛了长明阁,醉生好整以暇,端看他要怎么给自己辩解。 可惜醉生在鄢列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担忧或急乱。 鄢列神情淡定,语气依旧无波无澜,“此事,我自会向阁主亲自解释。” 群英会剩下的时日眨眼就过,他们没有再探寻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按照约定,挽兮和鄢列回到半山腰的村落,去接田宝儿离开,谁知刚从堆着草垛的小杂院出来,还没上马车,就不期然地遇到了一道火红的身影。 “真是缘分,可算找着你了!” 爽朗的女声从半空中响起,很快,一道流光从空中滑落,待光芒散去,原来是一柄寒光凛然的长剑。 訾秀曼从剑上跃下,径直朝挽兮走来,眼角却不经意间瞄到了一道仓皇入屋的身影。 “那是?” 挽兮不用猜也知道那是田宝儿看到熟人来了,在忙不迭地躲避,可惜她的反应太急迫,反倒引起了訾秀曼的注意。 “哦,那是此间农妇。”挽兮扯了个借口搪塞道,“大概是你从天而降,吓到她了吧。” 普通凡人平日里哪有机会接触到修行之人,这些没见过术法的凡人,会被惊着了也实属平常。 訾秀曼也就那么随口一问,没有放心上。 “之前我还没有来得及谢你你就跑了,这回我身体大好,你可跑不掉了。”訾秀曼英气的脸上透露着满满的愉悦,她对眼前这姑娘印象极好,加之对方又对自己有大恩,今日她是打定了主意,定要结识这位姑娘的。 挽兮口中应付了两句,眼神却在偷瞄左右。 鄢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希望他没被訾秀曼发现吧,否则任谁看到他那一头罕见的银发,他们都会立即有祸上门。 拜无庸山庄和诸葛青的情报所赐,如今整个江湖都传开了,长明阁的圣使白雀,最瞩目的特征就是拥有那一头标志性的银发。 “如果今天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不放你走了。”訾秀曼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声爽朗。 挽兮回了神,看她这架势,心知如果自己不配合,那是真走不掉了。 想了想,她给了一个谐音的名字,“我姓风,名惋惜,可怜可叹的惋惜。” 她的真名在玉山岳的寿宴上用过,鉴于无庸山庄很有可能将她的人对上了名,挽兮现在只得小心谨慎一些了。 “原来是风姑娘。”訾秀曼点点头,“那你是哪方势力的子弟?日后说不定我还能登门拜访。” 挽兮顿了顿,面色忽然浮现恰到好处的尴尬,“我......现在差不多算是个散修了,门派就别提了。” 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訾秀曼虽然性格爽快,但也不是一根筋、不识趣之人,当下真以为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便也赶紧带了过去。 “没关系,闲云野鹤的也挺好。”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了一枚令牌,“这是我聚灵山的信物,如果日后你遇到了困难,不妨来找我。” 挽兮一脸感激地接了。 见她收下,訾秀曼也松了口气,两人又闲扯了几句,终于放行。 訾秀曼离开后,田宝儿才敢从屋舍内出来。 “上车吧。”挽兮瞄了她一眼,见她看着天边,眼神似有复杂之色划过,“你若有不舍,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不了。”田宝儿摇头,收回了视线,她只是因为遇到聚灵山的熟人,被勾起了往日记忆的一些情怀罢了。 她和訾秀曼在聚灵山的地位是不平等的,她无法修炼,注定不可能成为訾秀曼那样风风光光的人。 (小夏的话:忘了定时了抱歉抱歉...) 第100章 等到那天 - 喜雀 - 夏忻然 打开车厢门,挽兮才发现原来鄢列早在这里等着了。 “你刚才没被发现吧?”她登上马车问道。 “没有。”早在訾秀曼靠近的时候,鄢列就已经察觉到她的行踪了。 挽兮看了看鄢列隐藏在兜帽下的头发,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不过顾忌着有田宝儿在旁边,决定还是先把她送走以后再提。 “不介意我蹭车吧?”前方忽然有人慵懒地开口,这熟悉的腔调可不就是醉生? 挽兮探头一看,果见红衣黑发的男子斜倚在路旁,微挑着一对桃花眼,悠游自得地等着他们。 “如果我说介意,你就不蹭了吗?”鄢列不冷不热道。 “还是你了解我。”醉生笑起来如春水荡漾,不过一闪身就跃上了马车,“那我就不客气了。” 挽兮原本以为醉生来了,和鄢列凑到一块儿会不得安宁,可是她想多了,这一路太平得很,这两人全程就没说过多的半句话。 两天以后,他们在一个稍微繁华点的小镇上将田宝儿放下,这才真正启程前往他们的目的地。 “我们不是回山谷?”挽兮这才察觉到路线好像有些不对。 “当然不是,否则我也不会和你们顺路呀。”醉生靠在迎枕上懒洋洋地回答,又从隔壁茶几上捻起了一块点心送入口中。 原本这马车里是没有这些东西的,都是醉生到了那小镇上自己掏的腰包,他原话的意思是,一路这么长,可不能委屈了自己坐硬车厢。 他用自己的钱享受,挽兮和鄢列没理由说不。 “那我们去哪里?”透过车窗望着外头莽莽山林,挽兮不确定地问。 “长明阁。”这回鄢列坐在外头开了口,“我有事情要处理。” “是见阁主吗?”挽兮可还记着丁家堡遗孤那桩事。 鄢列顿了顿,过了几秒才“嗯”了声。 “你们长明阁的阁主,名字叫闻人寇么?”挽兮想起玉山岳在密会上的推断来,自她认识鄢列以来,他口中的这位阁主可是一直都健在的,否则一个死人如何能下达命令? 如此想着她又问道:“那些江湖之人都说他已经死了,难道你们有了新的阁主,想要复活前任阁主?” 鄢列眸色变深,还没说话,醉生已经将一根手指头,轻轻竖在了弧度优美的唇前。 “嘘。”醉生的眼神别有深意,“长明阁的事你还是不要沾上为好,否则......”他往车门外瞟了眼,“也救不了你。” “好,我不会再问了。”挽兮面色微凝,自知过界。 可她不问不代表自己不会私下探查,这就是她来到鄢列身边的意图之一。 玉山岳的话其实给了她思路,她如今知道的可比玉山岳还要多。 古方的效用、长明阁收集这些物品的行为,以及最重要的一点——鄢列血中的帝药气息,无一不指向长明阁的真实意图。 看来她方才的论断有可能是真的,自闻人寇死后,长明阁有了新的阁主并想复活闻人寇。 这些年来,新阁主一直带领着长明阁韬光养晦,直到如今羽翼渐丰,终于有实力去争夺那张古方上的材料,才重又浮现江湖。 根据鄢列血中的帝药气息,之前挽兮就已经很肯定,他一定接触过获得了帝药的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在他身边。 挽兮几乎已经可以猜到,帝药就在长明阁! 她急忙低下头去,用秀发遮蔽了脸庞,如此,她才可以避免让醉生看出,她眼中此刻充斥的惊人光芒。 知道帝药在哪里,挽兮的心里就踏实多了,至少她现在又有了新的目标。 而且父亲...... 挽兮握着衣袖的五指微微一紧,当年父亲追着窃贼来到人世就失了踪迹,若是能找到获得了帝药的人,就能知道父亲的下落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获得了帝药的人,究竟会是什么人,若他就是当年那个窃贼,那么父亲恐怕凶多吉少了。 不过那日濒死之际,她娘告诉她父亲还活着,挽兮愿意相信。 “咦,怎么忽然下雪了?” 醉生的声音唤回了挽兮的沉思,她抬头,透过醉生推开的车窗,果然见到外头飘荡的小雪。 “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醉生重新把窗户关上,将车内的炭盆子拨了拨。 平日里怕冷的挽兮却推开车门,跑到外头去了,那灌入的冷风让醉生一阵抱怨。 鄢列看了眼在他身边坐下的姑娘,她眸子里兴奋的光芒无法掩盖。 挽兮的运气不大好,在尧牙峰顶都没遇到下雪,如今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真正见到落雪的模样。 “天是灰蒙蒙的,雪花是凉凉软软的......”她伸出手,努力去抓空中飘荡的雪花。 这种感觉......真的很新鲜啊。 纵然鄢列不是第一次见到雪,但也被挽兮强烈的情绪感染了,这是他今年亲身经历的第一场雪,如今居然也有几分稀奇。 “看来你很喜欢雪。”鄢列嘴角微微露出浅淡的弧度。 “嗯,很喜欢。”挽兮闭着眼睛,感受着风雪迎面而来的感觉,她倍加珍惜这种感觉,不只是因为这是第一次,更是因为见一次少一次。 不过这话她没办法和鄢列说。 “你眼睛红了。”鄢列的声音在耳际响起,带着淡淡的不解。 “有吗?”挽兮连忙睁眼,擦了擦眼睛露出笑容,“大概是太感动了吧。”她掩饰道。 鄢列点点头,没再追问。 只有姑娘脖颈间盘绕的红绫悄悄地叹了口气,它是最明白挽兮心中所想的人,那日姑娘的话语犹在耳边。 “......我总有一天要与所有人为敌。”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想好好体会一遍这个人世的一切。” “我不知道等那天来临的时候,我还有没有性命能活着拿到帝药,若是能,我也会返回三神山,再不涉足这人世的一切。” “风之精,就这么一段时间了。” “......” 如今可以确定,挽兮必然要迎来那一天了。 可这年轻的姑娘,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体验过,却已然不知还有没有这个时间。 (小夏的话:100章万岁!以下附赠小剧场~) 喜雀 第101章 长明阁主 - 喜雀 - 夏忻然 长明阁的位置十分隐蔽,鄢列没有直接带着挽兮去它的所在,而是在一个叫做无暗的小城将她放下了。 “无暗?”挽兮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怪怪的,不过长明阁、无暗城,长明无暗,互为表里,看来他们已经到达长明阁的势力范围了。 长明阁应该就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 “你在这里等我,最快三天以内我会回来。”鄢列将她送到客栈门口,忽然打了个呼哨,一只雪白的小鸟儿从天而降。 “这不是尧牙峰顶那只鸟吗?”看着那漂亮的蓝宝石眼睛,挽兮一下就认出来了。 雪白小鸟微微仰头,清鸣一声,算是回应。 “它叫白羽,有什么事我会让它带给你。”鄢列抚了抚小鸟的头,转身就要离开。 刚走到门口,他又忽地回过身来,“记住,乖乖在这,不要跟过来。” “放心好了,我一定听话。”挽兮靠着桌子,满口保证。 “我是认真的。”鄢列神色肃穆,再次叮咛,“不要打探长明阁的事情,万一被人知道你就麻烦了,也不要试图潜进来,长明阁外头的凶险是你无法想象的。” “我保证这回一定不会闯祸。”挽兮就差举手发誓了,“不信的话到时候等着瞧,我闯祸了你就赶我走好了。” “鄢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有人笑道,一道红影出现在门边,“人家小姑娘又不是三岁孩童,你用得着这么千叮咛,万嘱咐的么?” 鄢列没有理会他,径自出门走了。 挽兮看着仍在门边驻足的醉生,“你不走?” “我走什么呀?”醉生伸了个懒腰,悠闲地踱了进来,“要向阁主交待的人又不是我。” “那好吧,我要休息了。”挽兮的潜台词已经是在送客了。 “天还亮着呢。”醉生一脸惊讶地道。 “那你想做什么?”看他一直站在这儿不动,难道还有事?她可不记得自己和他很熟。 “别急着送客。”醉生神情魅惑,“这无暗城还有许多有意思的地方,你不想逛逛吗?” ...... 鄢列回到长明阁的时候,有一个人已经在等着他了。 彼时他才刚走上回廊,便见到前面的出路,被人堵了个正着。 “在丁家堡,你骗我。”幽铃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语气也很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普通的事情。 鄢列点点头,没有多言就要侧身而过。 幽铃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你不解释一下吗?”她忽然伸手去抓鄢列的手腕,可惜抓了个空。 鄢列左手微微提起,置于腹前,“我会和阁主亲自解释的。” “那我呢?”幽铃质问道,“我也是与你一起行动的伙伴。” “无可奉告。”鄢列看着她隐含怒意的面容,语气淡淡,“对不住了。” 幽铃看着离去的银发男子,步履稳健,毫不拖泥带水,忍不住狠狠跺了跺脚。 “大人您也别太生气了,白雀大人这么做或许有他自己的意思。”身后有人悄悄现身,低声劝道。 “我只是气他骗我、瞒着我!”想到这个,幽铃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若白雀大人告诉了您,您会帮着他隐瞒吗?”亲随微微叹息,她跟了苗女许多年,早就对她的脾性一清二楚。 幽铃一怔。 亲随继续柔声道:“恐怕您会亲自将那遗孤灭口吧?” “我也是为他好。”幽铃用力皱眉,“鄢列这个人,有些时候就是妇人之仁,虽然他的任务从无败绩,但我了解他,我就是能察觉出来。” “可白雀大人若真成了无情无义之人,那......还是大人心中喜欢的模样吗?”亲随深深叹息。 幽铃再度怔然,过了会儿她才缓缓道:“我去阁主那儿看看,你不用跟来了。” 就在幽铃与亲随谈话的功夫,鄢列已经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山洞前,他抬手,将手掌放置在结界上,不一会儿,整个人就融了进去。 结界后头是一间空旷的石室,这里设有会客用的桌椅,然而空无一人。 鄢列见怪不怪,直接走向后面那块光滑的石壁前,俯身下拜。 “你总算回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有道古怪的声音,从石壁后头传出,这就是长明阁阁主,如今吸引了江湖中人全部视线的人,然而与外界想象的不同,长明阁阁中上下无人知晓他的真实姓名,也无人见过他真实的容貌。 且自打鄢列进入炼境以后,过了没一年,这位阁主也进入了这方山洞修炼,然后再没出来过。 算算时间,已经有十四年了。 “属下来迟,请阁主恕罪。”鄢列跪在石壁前,低声道。 “我这回闭关刚醒来,就听说你出了岔子?”鄢列办事不力,那道古怪的声音却奇异的并不恼怒,反而似乎还夹着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松快,“说说吧,怎么回事?” “是属下办事不力,让那孩子被无庸山庄的人找到了。”鄢列心中有疑,但仍是毫无隐瞒,“属下愿意领罚,绝无怨言。” 空气忽然凝滞,那道古怪的声音久久没有响起,等它再次响起时,那分松快消失了。 “当初我交代你的时候,是不是有叮嘱过你这件事不能被第三个人知道?” “是,属下没有跟任何人透露。”当初阁主吩咐他留下丁家堡一条血脉时,确实有叮嘱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要私下暗地里行动。 “可是如今全天下都知道了。”石壁后的人声音沉了下去,冷哼道,“你任务失败了。” “稍后属下会去执刑堂。”任务被定性为失败,这样的惩罚力度可大多了,然而鄢列没有一句辩驳,居然就这么应下了。 “很好,那你可以出去了。”石壁后的声音似乎又满意了起来。 鄢列无言退出。 “怎么样,阁主怎么说?”鄢列一出去,就遇上了等在山洞前的幽铃,“阁主那么了解你,一定不会认为你背叛了长明阁的。” 当初阁主说的可是丁家堡上下一个也不能放过,鄢列却私放丁家堡的遗孤,这在许多人眼里,就是背叛了。 (小夏的话:又卡文了tt) 第102章 四十戒鞭 - 喜雀 - 夏忻然 “去执刑堂领四十戒鞭。”鄢列往外走,直接朝着执刑堂的方向而去。 “四十戒鞭?那不是任务失败的惩戒?”幽铃很快就反应过来,疾步追上,“你放走丁家堡那孩子,是因为阁主另外给了你任务?” 涉及到任务内容,鄢列仍旧拒绝回答她的问题,但这不打紧。 幽铃面色一喜,很明显松了口气,“不是背叛就好,我还以为你是一时心软......” “我永远也不会背叛阁主。”鄢列打断了她的话,神色坚定,“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我就知道你不会,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幽铃此刻的脸色阴转晴,不复堵在路上的模样了,“我朝你要解释,就是因为我相信你,觉得你那样做一定另有隐情。” “既然这和阁主另外吩咐你的事情有关,那就不算是故意隐瞒我,我就不问了。”幽铃伸出尾指,“那我们拉勾和好了?就像小时候一样。” “不必了。”鄢列脚步不停,“我没有生气。” 幽铃只好收回手,皱眉道:“你这么急着去领罚做什么?执刑堂的四十戒鞭可不是吃素的,如今阁主修炼秘术性子阴晴不定的,说不定拖上一会儿他就回心转意,不让你领这顿鞭子了。” “我跟阁主说了会马上去领罚。”鄢列语气平静,似乎四十戒鞭只是轻飘飘的一件事。 “你这个人怎么总这么死脑筋,不知道转圜啊?”幽铃心里又气又急,但是鄢列已经丢下她自己去了。 回到居所,亲随给她端来茶水,听完这件事后叹道:“大人又不是不晓得白雀大人的性子,尤其是跟阁主有关的事情,您什么时候见他阳奉阴违过?” “我只是觉得他傻,等阁主心情转好了,收回成命,那难道就不是阁主的命令了?”幽铃看着那茶水却无心去饮,“非得吃顿鞭子才舒服。” 幽铃敢数落鄢列,亲随却是不敢的,她只能建议,“既然白雀大人执意如此,那大人还是准备好伤药,等刑罚结束了再去探望吧。” 幽铃深吸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此刻同样在关心着鄢列的,还有在无暗城的另一人。 “你说鄢列会被你们阁主责罚吗?”看着戏台上的表演,挽兮心不在焉地道。 醉生嗑瓜子的动作不停,随口道:“当然,他背叛的可是阁主的命令,形同背叛长明阁,能留条命在都算是开恩了。” 挽兮瞳孔一缩,“他们会对鄢列做什么?” “大概是抽筋扒皮,生不如死之类的吧,长明阁执刑堂的手段可多得很。”醉生的眼睛原本还在戏台上,说到这里瞟了她一眼,“怎么?你很担心?” “当然了。”原本以为姑娘会羞涩,想不到压根儿没有,挽兮是理直气壮,“他现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留下是要报答他的,若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自己良心不安。” “就只是因为他救了你,没有别的原因了吗?”醉生话里有话。 “这个原因难道还不够吗?”挽兮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听没听出他话里隐藏的深意。 “那你放心好了,怎么说鄢列都是圣使,无论怎样折磨都会留一条命的。”醉生一脸“你安心吧”的表情,“来来来,我们继续看戏,这出戏多好看哪,牛郎织女硬要在一起,结果还是天人永隔了。” “我不喜欢悲剧。”挽兮恹恹地把瓜子扔回盘里,“我就喜欢看他们在一起。” “可这两个人,一个是天仙,一个是凡人,身份如此不同,天规怎么能够容忍他们在一起?”醉生懒懒地摇头,“每年允许他们见一次都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我看那戏本子有说,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如果两个人足够相爱,那是所有困难都能够克服的,如果不能,那就是还不够爱。”挽兮不同意,辩道。 “戏本子是戏本子,现实可残酷得多。”醉生眼波轻扫,“小姑娘还没谈过感情吧?” 挽兮一噎,半晌才又道:“可那不影响我想象,如果我能有机会体验一段感情,我希望就是这般轰轰烈烈的。” “这般轰轰烈烈的一般没有好结局,你还是算了吧。”醉生嗤道。 “你怎么知道一定没有好结局,你难道经历过?”挽兮反问。 这个反问成功让醉生也噎住了,好吧,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 挽兮的问题还没完,“我从前避世而居,从未接触过人世的这些情情爱爱,你说这世上究竟有没有那样不顾一切的爱呢?” “或许有,或许没有,反正我没见过。”醉生歪坐着,忽然掐手算了算,“不过或许你很快就能体验一番了。” 挽兮不解其意,露出疑问的表情。 “我这人还会一点算命,姑娘你红鸾星动,说不定很快就有喜事临头。”醉生嘴角忽然弯出一抹弧度,“不过是不是你想象中的轰轰烈烈,是不是你想象中的山海可平,这我就不能保证了。” 挽兮一脸惊诧,仿佛在听天方夜谭,半晌她摇摇头,没往心里去,“不跟你贫了,我要回去了。” 终归心里还是惦挂着鄢列,挽兮决定回去问问白羽,鄢列现在如何了。 醉生看她的样子,也知道她并没有把自己的话当真,他也不以为意,挥了挥手道:“那你走吧,明天我再来找你,这无暗城的吃食也是挺不错的。” “明天再说吧。”挽兮道,也不知醉生为何找上她,不过从他今日那么娴熟地吃喝玩乐来看,这家伙平日的生活定然也差不多如此。 估计就是想找个玩伴?毕竟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挽兮也挥了挥手,然后就离开了。 她走了以后,醉生拍了拍手掌,一名黑衣手下无声无息地冒了出来。 “情况如何了?”醉生手臂搭在柔软的椅子扶手上,托腮问道。 “白雀大人被阁主责罚,已在执刑堂领四十戒鞭。”黑衣人恭敬道。 (求票) 第103章 想我吃醋 - 喜雀 - 夏忻然 “四十?这么说来,就不是叛阁咯。”醉生的语调仍然懒洋洋的,“不过这四十鞭子的苦头也够他吃一顿了,阁主怎么舍得下心来罚他?” “大人猜对了,”黑衣人压低了声音,“一刻钟前传来阁主圣令,取消刑罚,可那四十鞭子刚完。” “哎哟,那可亏大了。”醉生不住摇头,遗憾道,“如果鄢列等一等,不就不用受这顿皮肉之苦了么。” 黑衣手下唯唯应诺。 “好了,你继续去盯着吧,有什么消息再传回来。” 醉生吩咐完,窝在软椅内,心里又开始盘算起来。 挽兮回到客栈以后,第一时间就问了白羽,可是白羽只告诉她鄢列没有口信给她,别的一概不知。 挽兮无法,只得作罢。 直到第二天起来收拾完毕,醉生又出现在她的门口。 “我今天还是不去了。”挽兮婉拒了他的邀约,鄢列说最快三日内回来,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她打算自己在这周围查探一番。 她答应了鄢列不会闯祸,那她不进长明阁,只在这附近自己逛逛总可以了吧?这里的百姓在无暗城生活已久,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我有鄢列的消息,你昨日不还很关心他吗?”醉生靠在门边,一脸好整以暇,仿佛笃定她一定会问。。 果然,挽兮马上就两步走过来,迫不及待地问了。 “你陪我出去走走,我就告诉你怎么样?”这是醉生唯一的条件。 挽兮只能答应。 “难道你在这里就没别人可约了吗?”她叹气,“为何非拉着我不可?” “约谁?”醉生挑眉,“幽铃吗?她这会儿估计正忙着为鄢列鞍前马后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姑娘的表情,看到她愣了愣,随后微微耷拉下来的眉眼,不由眼中深意更显。 “来,尝尝这个荷叶糕。”他随手从摊上拿过一块糕点,等着姑娘的疑问,可是没想到等来等去,姑娘手里的荷叶糕都被她吃完了,也不见她开口。 他不由奇怪,“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我有什么可问的?”挽兮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着他,这人难道是想让她问幽铃和鄢列的关系?可是他们都是长明阁的人,之前不是说不许问长明阁的事情么,所以她可不打算在醉生面前再说到这类话题。 醉生可没想到自己之前的告诫,让自己直接上了挽兮的小本本,他只好再接再厉。 “我说鄢列正和幽铃在一起呢。”他摸了摸鼻子,“你不知道吧?鄢列昨日受了执刑堂四十戒鞭,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都皮开肉绽了,啧啧,幽铃第一时间就赶过去了。” “那他现在情况怎样了?”想象到那个场景,挽兮的心立刻揪住了。 “还能怎样?在床上熬呗。”醉生还在挑选着摊铺上的点心,“不对,也不能说熬,人家毕竟有红袖添香,佳人陪伴。” “有人照顾就好。”挽兮稍稍松了口气,她又不能进长明阁去探望鄢列,知道有人照料着他总是令人安心一些的,不管这人是谁。 醉生倏地放下手里捻着的红豆糕,“鄢列和幽铃在一起,你就不担心?”声音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了。 “有什么可担心的。”挽兮这下总看出几分醉生的意图来了,“你是想看看我会不会吃醋?鄢列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好才是真的好,如果真按你说的那样幽铃对他那么上心,那她更会好好照顾鄢列了,我更不用担心。” 醉生一阵无语,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就不怕鄢列喜欢上幽铃?以幽铃那不容沙子的性子,恐怕你很快就要被赶走了,那你还怎么报恩?” “不会。”挽兮居然很淡定地摇头,还反过来给他分析了一遍,“这两人认识了这么久,想必幽铃以前也下过不少功夫吧?可鄢列都没有喜欢上她,那么现在突然之间就更不可能了。” “呵,没想到你倒是通透。”醉生的算盘失败,自嘲道。 挽兮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想让我吃醋,但是你别想打什么算盘再去对付鄢列,我这次是不会再给他添乱了。” 这次她是真没打算潜进长明阁里去,尽管帝药的秘密近在咫尺。 她这回把鄢列的话放在了心上,在没有摸清楚状况前,按兵不动是最好的选择,她不想冒然丢了小命。 她忽然眯了眯眼,“你一直用幽铃还有鄢列受伤来诱惑我,不会是想我吃醋或担忧之下,不管不顾的闯长明阁吧?那时候鄢列为了帮我,定然麻烦不断,你就该得意了。” 醉生的眼神闪了闪,“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也喜欢鄢列罢了。” “是吗?”挽兮挑了挑眉,不过既然知道了鄢列的状况,她也懒得应酬他了,“谢谢你的点心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醉生站在原地,微叹了口气,“我好不容易说一次真话,怎么就没人相信了呢?” 半晌他又嘟哝,“不过看来之前的计划,成效不太好啊,是不是该再加一把火呢?” 鄢列再次来到山洞的石壁前,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已经包扎过了,但是隐隐渗出来的血迹,还是沾湿了新换的外袍。 “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这就过来了?”那道古怪的声音再次从石壁内传出,不过这次的语气,听起来倒是平静了许多。 “我来拜谢阁主开恩。”鄢列的声音依旧沉稳,若不看他微白的脸色,都不知道他刚刚受完执刑堂的四十戒鞭。 执刑堂的四十戒鞭,那是用来惩罚任务做得不得力,失败的长明阁中人的,平时可让一个精壮的大汉倒下,不躺上数日起不来。 “这四十鞭不该罚你的,那道命令毕竟是我私下交待你的。”石壁里的声音听着多了几分懊悔。 对于阁主朝令夕改的模样,鄢列已经习惯了,“您确实交待了我不让其他人知道,如今事情没办好,是我之过,当领这四十戒鞭。” 喜雀p p喜雀59886dexhtlp 第104章 落花有意 - 喜雀 - 夏忻然 石壁里的人长叹了口气,半晌又问:“我让你收集的材料收集得如何了?” “精玉矿石、阴阳花、女娲灵土都顺利到手,只剩下长极血泉了。”鄢列敛眉道,“幽铃正在推算长极洲上涌现血泉的时间,等时机一到,我会亲身前往取回,您不用担心。” “那就好。”石壁里的人微微颔首,“昨日你来找我,我没有问过你这些事吧?” “没有。” “嗯。”顿了顿,石壁里头那人还是不怎么放心,“记住,一定要将我交待你的东西收集好,无论谁都不能阻止,就算是我也一样,如果哪天我让你中止行动,或者毁去材料,你不必遵从。” “是,属下知道了。”鄢列没有犹疑。 “距离我的计划实现是越来越近了,”墙里的人低语,“可是我这心也越来越不安稳了,鄢列,如今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为了您,我愿赴汤蹈火。”鄢列璀璨的眉眼冷冽如霜,“这个计划我必替您完成,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任何人,都不能阻挠。” “好,好极了!”墙里的人大悦,传出郎朗笑声。 “属下还有一事要禀。”鄢列把在尧牙峰顶刺探到的情报全盘托出。 “这些江湖之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墙里的人讥讽道,“什么守卫正道,分明就是想得到帝药。” 听到“帝药”一词,似乎想到了什么,鄢列心念微动,“那这帝药” “你不必问。”墙里的人立刻转开话头,无意深谈,“你只需好好完成自己的任务,至于那些敢在弱水之畔搅事的人,不必留情。” “我长明阁沉寂那么久,也是时候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了,免得他们还以为我长明阁成病猫了。” “是!”鄢列领命,退下。 回到他在长明阁的居所,鄢列第一眼就看到了停在窗棂上的雪白小鸟儿。 “怎么,她有事让你来找我?”他回到房里,脱下外衣,“还是她又闯祸了?” 雪白小鸟儿鸣叫了几声,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直盯着他的后背,鄢列摇了摇头,“她安分就好,不用和她说我的事情,就说我一切皆好。”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至于醉生,若他再约挽兮出去,你盯着点,别让挽兮犯糊涂。” 雪白小鸟蹭了蹭他的手,这才飞走了。 敲门声响起,门口传来手下的声音,“大人,是时候换药了。” 鄢列重新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模样,在床沿坐下,才道:“进来。” 黑衣手下捧着药物进来,托盘上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这是今日幽铃大人准备的补血气的汤药,托属下一并带来,大人趁热喝了吧。” “替我谢谢她。”鄢列没有动,“我这是皮外伤,昨天就跟她说过了,过些天自然会好的,用不着补药。” “是。”白雀大人不肯喝,作为属下的也没法儿强迫人家,只是可怜幽铃大人一番心意,就这么付诸东流了。 白雀大人也是,昨晚幽铃大人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过来给他上药,没想到他死活不肯同意,就连拉下衣服给人看一眼都不肯,最终幽铃大人眼见他的血越流越多,没办法才只好妥协的。 黑衣手下惋惜地叹了口气,阁中不知多少人盼望着这一对能成,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喽。 幽铃大人那么出色的女子,都讨不了白雀大人的欢心,真不知道白雀大人喜欢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的。 白羽飞回客栈,过了一会儿,挽兮才从外头回来。 “他没事就好。”照例询问了鄢列的情况,挽兮知道有幽铃盯着,鄢列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她又问道:“那他明天回来吗?” 明天就是第三天,只是鄢列现在受了伤,不知道会不会留在长明阁里头养伤。 今天她到外头与这里的居民聊了聊,很遗憾地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如果鄢列明天不回来,那她还可以给自己多争取些时间,再好好挖掘一下。 白羽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说不回来,还是不知道。 挽兮只得等明天再看看了。 她躺在床上,不住回想起自己今日探查到的情形,她登上了全城最高的建筑,然而只能看到一大片浓密的森林,远处有灰褐色绵延的山岩,不知道是不是就是长明阁的所在。 她施展了风家的秘术,想要从风中读取长明阁的信息,然而风里并没有携带任何的东西,只有少量的气息表明这里就是一片丛林。 如果长明阁就在这片森林里,那应该会有不少人活动的痕迹才是,如今空空如也,只能说明这里或许有强大的结界,可能还不止一个,隔绝了长明阁与外界的联系。 这里的居民也是,他们虽生活在无暗城里,却甚少和外界有所接触,大部分的食物与生产皆能自给自足,无法自产的,全靠长明阁的支持。 他们和长明阁,就是互相依存的关系。 挽兮很怀疑,外头的江湖中人,根本就不知道还有无暗城这么个地方。 不过这里的居民毕竟在这儿生活久了,挽兮虽然没有探问出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但无意中也知晓了一件事,那就是原来这座城池,建立了还不到二十年。 那这个地方,一定是二十多年前长明阁被正道围剿后,才再次建立的。 “既然帝药很有可能就在长明阁,你想好办法去取了吗?”风之精在她身边问。 “直接进去肯定是不行的。”挽兮看着床帐顶部,“那里的法阵机关,足够我死一百回了,除非有人能领我进去。” “你说那小子?”风之精以为她指的是鄢列。 挽兮微微摇头,“他不会的。”关于这点她很肯定。 “而且我就算进去了又能怎样?我现在并不清楚帝药究竟藏在哪里、在谁手上,无头苍蝇般地寻找是不可能的。” “我觉得帝药说不定就在那阁主手里,搞不好那云游高人也是他。”风之精分析道,“他收集古方材料的行为,以及鄢列血中的帝药气息,就是最好的证明。”ntent p喜雀59886dexhtlp 第105章 可怜巴巴 - 喜雀 - 夏忻然 挽兮眸色炯炯,“以鄢列和阁主的亲近程度来看,阁主确实有机会,让鄢列神不知鬼不觉地沾上帝药的气息,如此一来,那个设计我离开诸葛先生别院的幕后之人,也是他没错了。” 之前她就曾经推测过,这云游高人就是那幕后之人,否则,这幕后之人是如何知晓鄢列血中的秘密的? 如果这幕后之人和云游高人就是长明阁阁主,那一切都说得通了,帝药在他手上,鄢列血中的帝药气息根本就是他做的手脚! “所以在江都的时候,他已经探查出我的真实身份了吗?”挽兮忽然有些担忧,“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我来了,并且对我的身份起疑的?” 她踏入人世的事情是大长老亲自安排的,知道的人全都在三神山上,长明阁阁主远在这头,是哪里来的广大神通知晓的? “挽兮,你还记得上回,你说你见到了你母亲吗?”风之精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提起挽兮在温泉宫溺水的事情来。 挽兮颔首,却不明白它怎么忽地说起这事儿来。 “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是怕你知道了以后伤心,但现在我觉得不说是不行了。”风之精的声音有些沉重。 “什么事?”挽兮心里陡然一沉。 “你不可能见到你母亲,因为......”风之精深呼吸,“她的魂魄早已消散。” 挽兮瞬间怔愣住了,“消散?消散是什么意思?” “就是等同于形神俱灭。”风之精不忍地开口,将这个隐瞒了多年的事实告诉了她。 “这怎么可能?”挽兮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不是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的吗?怎么会形神俱灭的?” 风之精不说话,挽兮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沉了下来,“我娘不是难产死的?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对不对?你和大长老都没告诉我。” “对不起挽兮,我不能和你说。”风之精艰涩道,“我把这件事说出来,只是想让你知道,那晚你见到的那个女人,绝对不可能是你母亲。” “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挽兮抓着红绫,只问这么一句话。 风之精就知道她会这样,所以上回才没有说出来,可是这件事的真相在三神山就是个禁忌,没有大长老的许可,它是不敢轻易说出来的。 因此,面对挽兮一声声的质问,它只能选择当缩头乌龟,一声不吭,沉默以对。 最终,挽兮的手无力地松开了它,心里忽然觉得有些迷茫。 “对不起挽兮。”风之精再次和她道歉。 “你不用道歉。”挽兮阻止了它,眼神忽然又变得坚定起来,“我会找出来的。” 她还是觉得父亲还活着,那么只要她找到了父亲,当年所有的真相都会水落石出。 那么她现在首先要做的,还是想办法夺回帝药,只要见到那位藏头露尾的长明阁阁主,她就能探听父亲的下落了。 “你方才提起我娘,是想和我说什么?”她的情绪稳定下来,重新问风之精。 “我只是想说,那个女人不是你娘,但是她却知道你的事情,这太引人深思了,就像这位长明阁阁主,竟然也知道你踏入人世的消息。”风之精的语气很凝重,“这二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你是想说,三神山里说不定有人泄露了消息?”挽兮下意识地就觉得这个推测很荒唐,她的潜意识里一直都是非常信任三神山的人的,“他们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我也不知。”风之精摇了摇头,“明天就是十一月初八了,我算了算时间,一个月以后将会是三神山最接近人世的时候,我要在那时给大长老传信。” 三神山在海上是随波逐流,并没有固定位置的,但像他们这样常年住在那里的人,却可以通过一定的规律,来推算三神山目前大概的位置。 受天地规则所限,如果风之精想要和三神山联系,为了减少法力的损耗,就必须缩短二者的距离。 挽兮惊讶道:“你要去海边?” “没错,等你从无暗城离开我就走,这里外头也有扰乱方向的阵法。”风之精说完,又叮嘱她,“到时我离开以后,你就没有保护了,一定万事小心!” “我会的。”挽兮道,“只是我有一点不明,那就是长明阁阁主既然已经知晓我的身份,那他为什么不除掉我?那样他拿着帝药不是更安全吗?” 只要她一死,就再没有人能和帝药产生特殊的感应了。 “我也不知。”风之精也不清楚那位阁主是怎么想的。 带着满满的疑惑,挽兮一夜无眠。 翌日上午,鄢列果然如他所言,在第三日回来了。 “醉生说你挨了四十戒鞭,伤口怎么样了?”挽兮迎上前问道,她在空气中闻不到那带有帝药气息的血腥味,鄢列肯定又习惯性地隐匿了自己的气息。 “皮外伤,不碍事。”鄢列面容平静,给她的说词与给幽铃的如出一辙。 “需要我帮你换药吗?”挽兮在他身后合上门,“我给你看看。” “不用,刚换过了。”鄢列拒绝,来到桌前给自己倒了茶水。 他不愿,挽兮也没有强求,这时鄢列才注意到她的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昨晚没睡好?”他淡淡地问。 脑子里一丢乱七八糟的事情,叫人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挽兮抓了抓头发,“没关系,修行之人嘛,少睡一点儿又不碍事。” “出什么事了?”鄢列抬眼看她。 被他淡色的凤眸一盯,挽兮不自觉地就想全招了,话到喉头,好歹忍住了一半。 “鄢列,如果哪一天你发现你娘的死另有隐情,你会怎么办?”她在鄢列对面坐下,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我娘的病逝就是雍时造成的,事情非常清楚。”鄢列将茶杯放下,心里敞亮,“你娘怎么了?” 没想到这么轻易地就被他洞察了。 挽兮叹了口气,可怜巴巴地将头枕在手臂上看他,“我一直以为我娘是难产死的,谁知道压根儿不是怎么一回事,具体怎么回事风之精也不肯告诉我。” (小夏的话:来点评论嘤,寒风萧瑟的评论区...) 第106章 胡言乱语 - 喜雀 - 夏忻然 “风之精看起来还是很关心你的。”鄢列道,“它不说一定有原因。” 想起那条有灵性的红绫,鄢列当初看到它就知它绝非凡物,能够拥有这样的宝贝,挽兮的出身必定不普通。 从前他没好奇过挽兮的来历,但是现在...... 想到这里,鄢列忽然问道:“你之前说你想要帝药,是因为家中有人需要,那人是因为得了什么难以治愈的疾病吗?” 挽兮猝不及防他这么一问,愣了愣,赶忙掩饰,“啊,是啊。” “九转丹能治许多疑难病症,甚至包括许多修行之人的伤疾,你不妨一试。”鄢列摸出一个瓷瓶放在她面前,里面装的赫然就是给挽兮服用过的丹药。 “你不想让我去找帝药。”挽兮敏感地意识到了他的变化,没有去接那瓶九转丹。 鄢列挪开了视线,这个举动已经给了挽兮答案。 “帝药在你们阁主手上,是不是?”挽兮盯着他问道,“所以你才不想我再去找帝药。” 她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而且来得这般快,这般猝不及防。 鄢列是注定了要去捍卫他的阁主的,而挽兮若是要抢夺帝药,那就是在和鄢列成为敌人。 “我不知道。”鄢列将视线转了回来,只看着桌上的药瓶子道,“但你的家人或许可以试试九转丹。”若是有效果,那就不必非得使用帝药了。 “你收回去吧。”挽兮将药瓶子轻轻推了回来,声音突然转低,“我家人的病......除了帝药,药石无医。” 鄢列看了她好几眼,终是将药瓶子收了回来,只是心里不知为何平白添了几分烦闷。 空气陷入了死寂,仿佛一团浆糊,将两人都陷在了里头,无法喘气。 “你昨晚没睡好,再好好休息一会儿吧。”鄢列留下了一句话,起身推门而出。 新鲜空气涌进来的瞬间,他才能状若无事地吐出心中那口气。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挽兮心头一涩,蓦地觉得异常难过。 午后,醉生再次晃入客栈时,立刻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人不同寻常的气氛。 “怎么,你们吵架啦?”左右两间客房,醉生先敲了挽兮的门。 “与你无关。”挽兮心情正低落,实在没有心思应付他。 “别难过,我带你出去乐呵乐呵。”醉生顶着房门,让挽兮没办法合上。 “我不想去。”合不上房门,挽兮只好作罢,自己转身回了房间。 “你一会儿就想了。”醉生跟在她身后进了门,反手合上,瞧了隔壁房间一眼,又故意设了个隔音结界。 “你在做什么?”挽兮抱臂,看他的眼神里带了两分防备。 “你想和鄢列重归于好吗?我有办法。”醉生胸有成竹地道。 挽兮摇了摇头,她和鄢列大概是好不了了,阁主是他的坚持,帝药是她的坚持,只要他们没有人让步,这个原则性的问题就会一直横在两人中间。 “我知道你和鄢列为什么会吵架。”醉生懒洋洋地在桌前坐下,唯独眼里泄露出一点精明,“是因为阁主吧?” 挽兮想了想,不动声色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嗐,”醉生一脸坦然,“就鄢列这人,除了阁主,还有什么能让他和别人发生不愉快的。” 醉生继续道:“以前在阁里,你就是骂他都不能指望他看你一眼,但是你敢说上阁主一句不好试试看?” 听到醉生这么说,挽兮觉得自己更难过了。火灭 她想起鄢列谈及长明阁阁主时,曾经说过的话—— “从此,除了性命,无以为报。” 长明阁阁主在他心里的地位那么重,怎么可能任由她夺取帝药? “看来我猜对了。”看到挽兮的表情,醉生心里已经肯定了个十成十。 挽兮闷不吭声。 醉生凑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喜欢鄢列。” 挽兮身神色一僵,急忙大步后退,“你别胡说八道!” “到底喜不喜欢你自己心里有数。”醉生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她,“鄢列出事你心里不担心吗?鄢列把阁主放第一位你不难过吗?” “是朋友都会这样吧?”挽兮抿唇。 醉生撇撇嘴,“我就不这样。” “那是你。”没心没肺。 风之精也在她耳边道:“别听这臭小子胡说八道,挽兮你可不能妄动情根的!” “认不认随便你,反正我来只是想给你支个招。”醉生满不在乎,“如果他把阁主放第一位让你感到难过,那你就想办法成为第一位好了。” 挽兮眸色一紧,“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说的话并不难理解。”醉生笑容魅惑,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她,“就是让他爱上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挽兮实在听不下去了,站起来就要把醉生轰出去。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醉生也不多留,顺着她的意思出去了。 他知道自己今日这番举动,落在别人眼里会很突兀,这从挽兮的眼神里就能看出一二,但他不在乎。 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挽兮心里种入暗示。 抬头看了看天色,醉生招来自己的手下,“阁主今日可有召见我?” “禀报大人,尚未,今日阁主并不曾召见任何人。” 醉生点点头,一袭红袍张扬鲜明,与之相反的,是他桃花眼中的光泽,一片暗沉。 “真是莫名其妙!” 挽兮把房门合上,犹自觉得醉生方才的行为不可理喻。 “莫名其妙就对了。”风之精不住赞同,“他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头去。” 挽兮颔首,正要回床上再眯一会儿,蓦地听见房门又被人敲响了。 “你还有什么事?” 她没好气地拉开门,还以为是醉生,没想到站在门口的人一头银发倾泻,却是鄢列。 看到姑娘鼓起来的脸,鄢列眉眼平静如水,“他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胡言乱语罢了。”挽兮淡淡道,见他似乎没什么反应,便点了点头,就要重新关上房门。 鄢列忽然伸手,挡住了她的动作。 (小夏的话:有人吗~~~~~) 第107章 涌泉相报 - 喜雀 - 夏忻然 “醉生此人满肚子坏水,精于算计,无论他和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理会。” 闻言,挽兮有些意外,“你这是在背后说人坏话?”眉头一挑,她反倒不急着关上门了。 鄢列长眉微凝,“我只是在告诫你小心一点。” 望着鄢列的面容,挽兮能察觉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有位置的,只是这个位置有多高就不得而知了。 想起醉生方才那堆乱七八糟的话,挽兮心里忽然跳得厉害。 她匆匆说了句“我晓得,我会自己判断的”,就略显急切地推开了他的手,关上了房门。 倚在门扉上,她才摸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看着眼前紧紧闭合的房门,鄢列眉头更紧,眼中深色更重,挽兮的动作那么急切,分明是心里有鬼,想要掩藏什么。 醉生那家伙,究竟和她说了什么,才让她慌乱至此? 在原地驻留了几秒,鄢列转身下楼,稍一打听,很快就找到了躺在某处屋顶上小憩的红衣男子。 “你和她说什么了?”他一来就开门见山。 “我还在想是什么风把咱们白雀圣使给吹来了,原来是这等皮毛小事。”醉生的双眼依旧闭合着,“都是些不足挂齿的闲话,不提也罢。” “你觉得我会信?”鄢列冷冷地俯视他。 醉生的桃花眼睁开了一条缝,“我骗你做什么,你不在的时候我和小姑娘一起逛街看戏,说的话可多了去了。” “不要打她的念头,她和你我,和长明阁都没有关系。”鄢列的声音冷得可以掉冰渣子,“上次在无庸山庄你把她拖进来,已经惹了一堆麻烦了。” “她和你我,和长明阁都没有关系?”醉生却在咀嚼他的这两句话,“她和我,和长明阁没有关系我可以理解,但是和你......我看未必吧?” 不等鄢列开口,醉生继续慢悠悠道:“你看看,我不就和人家说两句话,你这就护上了。” “她于我有救命之恩。”鄢列眉目肃然,“于情于理,我都不允许其他人伤害她。” 醉生苦恼地皱起了脸,伸出手指头算道:“小姑娘说你对她有救命之恩,你说小姑娘对你有救命之恩,啧,这不打平了么?” “没平。”鄢列却道,当初挽兮也跟他说过这话,他当时也是这么回答的。 不过那时候挽兮不懂他是什么意思,醉生却一点就通,摇头“啧啧”道:“你还真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啊!她救了你一次,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还下去了?” 醉生完全睁开了眼睛,仔细打量了鄢列一眼,惊讶道:“你还真是这么打算的哪?” 鄢列微微撇开头,单手负在身后。 “我长明阁居然出了这么个傻子!”醉生一脸看奇观的表情,只差没喊人来看了,“那我有一个问题,如果阁主要杀小姑娘,你要怎么办?” 他这话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的,正正戳中鄢列目下最烦扰的心事,阁主虽然没有和他说起过帝药的事,但他推测阁主很有可能也是需要的,而这边挽兮也要帝药。 若是被阁主发现挽兮的意图,以他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行事风格...... 鄢列的双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看着鄢列匆匆跃下屋檐的背影,醉生不露声色地重新闭上双眼。 鄢列走回客栈,觉得方才那一番运动,自己背上的伤处传来阵阵抽痛,需得立马重新上药。求书寨中文 他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没有带任何手下出来,他只能自己处理背上的伤口,虽然难了一点,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完成。 只是清洗伤口的过程,着实麻烦了一些。 他解开上衣,果然背上的棉布条已经渗出了点点鲜红,解开后,空气中隐隐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他打来清水,正想自己用棉布清理一下,房门就被敲响了。 姑娘清甜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开门,是我。” “什么事?”他没动。 “你先开门。”挽兮的声音听不出异样。 须臾,鄢列无奈,还是拉起中衣,走到门口去给她开门。 “到底怎么了?” 他一手拉着衣襟,只探出了半个胸膛,然而话还没说完,姑娘纤细的身子已经游鱼般通过门缝钻了进来。 “来给你上药。”挽兮指了指他桌上的水盆和伤药。 在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的瞬间,一墙之隔的她立马就闻到了熟悉的特殊香气,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鄢列在做什么了。 “不用,我自己能上。”鄢列站在门口纹丝不动。 “你是眼睛长在脑袋后,还是手臂特长?”挽兮气势汹汹地问,“快点过来。” 鄢列长眉微凝,“不用麻烦了。” “麻烦什么呀,先不说我们是朋友,就说我当初和你说的,我在你身边就是要给你效犬马之劳的,一点都不麻烦。” 见他还是不挪脚步,挽兮只好亲自过去,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按在了椅子上。 手底下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挽兮故意用力捏了捏,调侃道:“你不会在害羞吧?” 被她这么一捏,鄢列的表情更僵硬了。 挽兮瞧着他的模样,越看越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不由莞尔,“你这个样子,真是比姑娘家还要紧张。” 说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看了。” 正在当自己不存在的风之精听了,内心默默吐槽,这话是安慰人的吗?怕不是要把人气死! 鄢列沉默以对,只有额角隐隐跳动的青筋泄露了他一丁点儿情绪。 挽兮去拉他的衣服,一下,没拉下来,再一下,还是没拉下来。 陷入拉锯战,她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别负隅顽抗了,你伤口都渗出血了,得赶紧处理,利索点!我一个姑娘家,还能占你便宜不成?” 那双淡色的凤目与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对视,大概是被挽兮的气势与坚持打败了,僵持半晌后,鄢列拉住衣襟的手指终是有所松动。 挽兮毫不犹豫,三两下就扒拉掉了他的上衣,又把他柔软的银发拨到了旁边。 第108章 更换伤药 - 喜雀 - 夏忻然 上衣褪去,绑满布条的背部清晰地暴露在空气中。 挽兮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大的面积? 然而她更想不到的还在后面。 她轻轻地给他解下棉布条,只解到了一半,手指就忍不住轻颤起来。 察觉到姑娘的异样,鄢列平淡的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紧张,“还是我来吧。” “不用,你别动。”她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然后加快手上的速度,继续帮他将剩下的棉布条解开。 棉布条一层一层地脱落,鄢列的鞭伤终于彻底显现在挽兮眼前。 当初水中瞥见的白玉背部荡然无存,只有纵横交错的斑斑血痕遍布其上,血肉模糊,既狰狞又丑陋。 “两天了,为什么伤口没有愈合的迹象?”挽兮瞬间屏住了呼吸,仿佛自己每呼吸一次,都会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这辈子活到现在,从来没见过那么多伤口,而且还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 四十戒鞭,四十道血口子,这该有多疼啊...... “执刑堂的戒鞭不是凡物,有败血的特性,因此伤口一时难以痊愈,只能封住穴道,或使用术法来帮助减少出血。”既然已经被姑娘看到了,鄢列也不隐瞒了。 而且适应了挽兮的目光后,他觉得让她来帮忙上药,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挽兮的脸色非常难看,但是手下的动作却越发地轻柔了,不多时,桌上的水盆就全染红了。 清洗完伤处以后,接下来是上药、重新绑上干净的棉布条。 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在鄢列的指导下,挽兮还是沉住气,有条不紊地完成了。 最后的绳结绑好的时候,挽兮松了口气,额上已经渗出了汗迹。 她方才一直在担心自己控制不好力道,会弄疼了鄢列,所以整个过程的精神都高度集中,唯恐有哪里做得不够好。 这个伤药换下来,可比她想象的难多了,所幸还是顺利完成了。 “你做得很好。”鄢列重新披上中衣,她刚才的认真与努力,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明天早上再来给你换。”挽兮交待道,“你应该暂时不会要离开吧?” “应该暂时不会。”鄢列道,长极血泉他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这个消息,是在六天后到来的。 幽铃到来的时候,挽兮正在专心替鄢列更换背上的伤药,这些天下来,鄢列已经习惯了她的接触,也不像初时那般不自然了。 “血泉涌现的时间推算出来了?”换完药,鄢列推开门,让挽兮端着水盆子出去。 幽铃不带情绪的眼神落在挽兮身上,盯了她的背影几秒,才缓缓收了回来。 “这几天都是她给你换的药?”她没有回答鄢列的问题,反问道。 鄢列觉得没有必要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把自己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那个姑娘可以给他换,她自己就不能?幽铃强忍下胸中的一口气,按捺着答道:“腊月十六,血月升起,待到那时长极洲上便会涌现难得一见的血泉,只是时间短暂,你要抓紧收集。” 鄢列颔首,“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那些驻守弱水之畔的所谓正道,你不必理会,到时候阁中自有相助。”幽铃忽然想到了什么,放低了声音,“弱水难度,你想好方法了吗?” “无妨,办法我早就想好了。”鄢列淡淡道,“你们不必挂心,血泉我定然会取到手。” “那就好。”幽铃说完,看着鄢列光洁完美的面容,欲言又止。 “还有其它事要说吗?”长极血泉的事情已经说完,鄢列眼里浮现疑惑。 幽铃低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银发男子,纵然负伤,依旧容光艳艳一如往昔,明明是她熟悉的模样,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无法靠近他。 “你的伤好些了吗?”她眼神闪烁了一下,问道。 “好多了。”鄢列道,“不会影响行动。” “我不是这个意思......”幽铃急忙辩解道,不过迎着鄢列的视线,她的声音逐渐微不可闻。 “算了,没什么事了。”她眼里划过落寞,“那我先走了。” 鄢列点点头,目送她转身离开后,才将房门合上。 幽铃下楼的时候,正遇上一个姑娘脚步轻快地上楼,正是刚倒完水上来的挽兮。 幽铃一下子就将她认了出来。 “站住!”她伸手一挡,拦住了姑娘的去路。 “有什么事吗?”挽兮挑眉,与幽铃的视线在半空中对上。 “我见过你,在崇明帝陵。”幽铃的视线冷冷地打量着她,“你是什么人?”自在崇明帝陵看见这个姑娘跟在鄢列身后,她心里就起了疑,没想到许久不见,她居然跟着鄢列来到了无暗城。 看样子,这两人待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身边从来不留人伺候的鄢列,竟然会带着她?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让幽铃不得不对这个姑娘产生怀疑。 她究竟是谁?是怎样留在鄢列身边的? “这和你似乎没有关系。”面对幽铃这般毫不客气的质问,挽兮心里浮现淡淡的不悦。 “这里是长明阁的领地,这里的一切,包括人,我都有权过问。”没想到这姑娘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柔顺,幽铃眸色更冷,口中语气也跟着转厉,“你最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可以把你当作外头的奸细处置。” “奸细?我是你们白雀大人亲自领回来的,你怀疑我,不就是在怀疑他么?”挽兮可不吃她这套,脑海里念头一转,面上忽地浮现一个暧昧的笑容来。 “至于我是什么人......”她看着幽铃,笑得意味深长,“鄢列清楚就好,这是我们的私事,就不劳烦你来操心了。” 说到“我们的私事”时,挽兮加重了语气,果然看见幽铃的眼神如淬了冰的匕首,都快要将她剐成碎片了。 鄢列就在楼上,只要情况不对,挽兮立刻就可以呼救,而且幽铃虽然喜欢鄢列,但也不是那种会为爱情失去理智的女人,挽兮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这么言语。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09章 强扭的瓜 - 喜雀 - 夏忻然 不过她只是想气气幽铃,以回敬她的态度而已,此时见好就收了,以免真把对方气狠了,惹出什么乱子来。 瞅着幽铃一时不备,挽兮猫腰,从她挡住去路的手臂下“呲溜”钻过,一溜烟儿地飞快蹿上了楼。 直到了楼上,挽兮都能感受到一道如影随形的目光,似要将她的背部盯出窟窿。 挽兮抚了抚胸,暗暗抹了把汗。 翌日去给鄢列换药时,挽兮才知道了幽铃带给鄢列的消息。 “什么时候走?”她熟练上药的动作不停,这几天下来,鄢列背部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有愈合的迹象了。 “这个月底就动身。”到时候他身上的伤口,应该能愈合得七七八八了。 挽兮算了算时间,那时候离开无暗城,以风之精的速度应该能赶得上去传递消息,便也放下心来。 “到时候我会先把你送回山谷。”执行任务,那里有不可测的风险,鄢列无意带她同行。 挽兮没应许他好还是不好,其实她自己也没有想清楚,到底要不要跟着鄢列一块儿去长极洲。 一旦鄢列顺利拿到了长极血泉,将古方上的材料全部收集好,长明阁阁主把帝药用掉了可怎么办? 如果鄢列拿不到血泉,那帝药至少还是无恙的。 挽兮的眼神闪烁着,明灭不定。 鄢列见她不语,只当她是默认了。 当晚,挽兮又不可避免地失眠了,如果她要阻挠鄢列拿到血泉,那应该用什么办法才好呢? 做得太明显了肯定不行,但是要做得隐蔽嘛,以鄢列的心细程度,和他玩心眼儿挽兮没有十分把握。 她知道那些世家大派正在弱水之畔戒备着,不若把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出手来阻止? 可是鄢列现在的鞭伤还没有彻底痊愈,若是那些世家大派合力围攻,鄢列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挽兮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觉得自己近来使用脑子的程度,比过往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真是没有比我更纠结的人了!” 她气呼呼地竖起床枕,靠坐着生起了闷气。 而且她发现,无论她怎么做,只要一旦出手阻挠了鄢列,那他们可能直接就得分道扬镳了。 鄢列要将她送回山谷,不知道是不是也有这一层深意在,那家伙心思缜密,说不定也有防范她的心思。 挽兮睁眼无眠,孰不知在她烦心的时候,有人的心情也正忐忑。 长明阁最深处的巨大山洞,还是同样的位置,石壁前,一方红影缓缓折身下拜。 “您终于召唤我了。”醉生深深低头,声音很轻。 若此时能够看见他的面容,任谁都会惊讶地发现,他脸上一贯的魅惑慵懒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派端正。 只是这端正的表象下,隐藏着旁人难以察觉的一丝激动。 “我吩咐你办的事情,办得如何了?”墙壁内那道古怪的声音,一上来就直奔主题,显得有些许迫不及待。 “他们两人是比之前的关系亲近了,但据我观察,还没有到两情相悦的境地。”醉生将自己的观察所得如实报告,没有半点隐瞒。 在无庸山庄,他先是设计让阴阳花分别植入挽兮与鄢列体内,给他们二人创造羁绊,后又通知了明王谷,给他们的同行之路增加难度,以期他们二人能产生感情。 甚至到了江都的时候,他还设计挽兮离开诸葛青的别院,故意让她看到鄢列身陷险境,给她一个美救英雄的机会。 不是都说患难见真情么,这么多次机会,他觉得自己已经在不遗余力地给他们刺激了,奈何这俩人就像两块硬木头,就是不开窍哪。 “那你就再使点儿劲儿!”没有听到自己心仪的答案,那道古怪的声音霎时充满了浓浓的不悦。 “可是”醉生眉头微蹙,“鄢列马上就要启程去长极洲执行任务,我还要继续下去么?” “当然,越快越好。”墙内之人冷哼,“我已经等不及那一天的来临了。” “此去长极洲危险重重,路上倒是有无数可以做手脚的机会。”醉生沉吟,但是心里仍有不确定,“属下就是怕干扰到任务,而且鄢列似乎也不打算将风挽兮带上” “你不用管其它东西,你只需要将你自己的首要任务完成好。”墙内的人打断了他,“你想办法让鄢列把那小姑娘带上。” “是。”醉生低头应下。 墙内的人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那小姑娘不愿去长极洲,你就告诉她,如果血泉取不到,我是不会从这里出去的。” “您的意思是?”醉生听得一头雾水。 他发现阁主总是说一些语焉不详的话,上回江都城的事情也是这样,他似乎非常笃定,只要将挽兮引出诸葛青的别院,她就一定能找到鄢列。 这回也是和上回相同,墙里的人仍旧没有给他任何解释,只吩咐,“你照做便是。” “其实属下心里一直有一事不明。”这些疑窦压在心里,让醉生百思不得其解,“鄢列视您如父,如果您想要他和风挽兮在一起,只要您一句话,他无有不从,为何还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不如让属下和他说道说道?” “不许跟鄢列说及此事!”墙内的人蓦地阻止,声色俱厉。 醉生闭了嘴,空气顿时寂静得落针可闻。 墙内古怪的声音静了静,过了半晌,才忽地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 “强扭的瓜不甜,我不喜欢用强的。”古怪的笑声从墙内传出,不知为何,却只令人觉得毛骨悚然,“我喜欢让他们心甘情愿,那样我这个做‘父亲’的,才高兴不是?” 醉生垂眼,神色莫辨,“原来您这么做,都是为了鄢列的一片苦心。”他自动忽略了那些奇怪的语调,只注意到了其中的内容。 “记住,绝对不允许将这件事告诉鄢列,任何人都不行。”墙内之人强调,再次重复,“听清楚了吗?” “属下明白。”醉生恭敬应是,眼底的阴影处有落寞之色极快地划过,不过他向来善于隐藏情绪,很快,便又扬起一个意味难明的微笑。 喜雀p p喜雀59886dexhtlp 第110章 吃饱再说 - 喜雀 - 夏忻然 “不过此事干系重大,属下想和您讨个特赦令。” “您说我不必管其它东西,万一我影响到鄢列完成任务,我是指他任务失败了,或者哪里磕着碰着了,还请您莫要责怪。” “行了,下去吧。”古怪的声音泛起淡淡的不耐,“希望下次我再召你过来时,听到的会是好消息。” 从山洞里退出来,醉生才逐渐褪掉了脸上恭敬的神色,他看着黎明前最黑暗的天空,伸手不见五指。 这无边的厚重夜色,浓郁得化也化不开,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抬步,径直往无暗城的客栈而去,这般不紧不慢地走着,来到城里的时候,天色早已大亮。 他看见挽兮顶着一对熊猫眼,从屋中呵欠连天地出来,不由毫不留情地嘲笑,“昨晚做贼去了?” 清早打开门,猝不及防地便见到一个大红的影子立在旁边,挽兮唬了一跳。 “大清早的,你在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等你啊。”醉生的桃花眼深邃地罩住她,“有没有兴趣一起喝个早茶?我知道有一家茶楼的早点做得非常好,有无暗城第一的称号。” “没兴趣。”挽兮出来是下楼打热水的,等洗漱完毕,她还要去给鄢列换药。 醉生一眼就瞧出了她的心思,“着什么急,晚一点他又不会怎样。” 挽兮还想拒绝,没预料到醉生忽然靠了过来,倾身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这看似悄悄话的话,实际上醉生并没有真正说出来,而是唇角微动,一行细密的音节就传入了挽兮耳中,令她下楼的脚步霎时一顿。 “你们在做什么?”磁性的声音低沉地从两人身后传来。 挽兮刹那间就明白了醉生方才传音的用意。 以鄢列的能耐,如何能不知道醉生是什么时候来的?就连挽兮推门而出的响动,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一忍再忍,他还是忍不住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了两人挨在一起的场面。 挽兮赶紧往旁边站开了一步,和醉生保持了一定距离,方才醉生和她的姿势,确实极容易引人误会。 “哟,这就忍不住出来阻止了?”醉生夷然不惧,挑着眉头朝鄢列笑了笑,“果真是‘涌泉相报’啊。”语间意有所指。 鄢列冷冷道:“我说了,别把她扯进来。” “我只是约小姑娘喝个早茶而已,我做什么了?”醉生一脸无辜。 鄢列仍是盯着他,两人对视,醉生摸了摸鼻子,佯装败下阵来。 “好好好,我走还不成么?”他晃晃悠悠地下楼,只是在路过挽兮的时候,给了她一道目光。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确定醉生走了以后,鄢列的视线转向了挽兮。 “没什么呀。”挽兮也睁着黑白分明的双眼,一脸无辜,“就像他刚才说的,约我喝早茶而已。” 说完,唯恐鄢列再问什么,挽兮赶紧以打水为由,溜之大吉。 那家伙的眼光太毒辣,她心里这时候是真的有鬼,可不敢在他身边多作停留。 方才醉生的来访,约早茶是假,在她耳中说的那句话才是真的吧?就是不知道这人又在盘算什么,可是现在她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快到约定的时间,挽兮找了个由头,藏匿了身形溜出了客栈。 茶楼的包厢,醉生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我点了满桌子点心,尝尝?”醉生临窗而坐,慵懒地靠在软塌上。 面前的圆桌,各式早膳琳琅满目。 “不用,你到底想说什么?”挽兮对这满桌子点心视若无睹,这人用长明阁阁主的消息将她钓了出来,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居心。 清早时他在她耳边说的话,就是如果她想要阁主的消息,就跟他过来。 可她没有忘记,当初这人还曾警告她不要探听长明阁。 然而她确实急于了解那个长明阁阁主,她对那拿着帝药之人一无所知,不得已,还是只能前来赴约。 “先吃,吃饱了再说。”醉生却拿起了筷子,“浪费可不是好习惯。” 见挽兮双手抱臂,仍是一动不动,醉生轻抬眉毛,“吃完了我就告诉你。” 挽兮沉沉望了他几眼,人在屋檐下,无法,只得也拿起了筷子。 早膳用了一半,醉生的心情似乎变得好了起来,“鄢列就要去长极洲了,他应该不会带着你吧?” “那里太危险了,我去了反而会阻碍到他。”挽兮想了想,用了鄢列的说辞,在摸清醉生的想法以前,这是最稳妥的说法。 “可是长极洲的风景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呀。”醉生饮了一口香茗,“长极洲在弱水深处,外界难以踏入,传言那里就是人间仙境,你就不想去看看吗?” “和性命相比,什么都不重要。”挽兮不动声色地道。 醉生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说服她跟着鄢列一道去长极洲? 她知道醉生与鄢列向来不对付,他不会是认为自己去了能给鄢列增加负担,让鄢列更难完成任务吧? 虽然她心里也不想让鄢列取到血泉,但这个愿望却不想以自己拖后腿来实现,而且长极洲危险重重,她不想到时候不仅连累了鄢列,还把自己的小命搭上。 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在不伤害鄢列的前提下,阻止他拿到血泉,那就两全其美了,可是她昨夜就是想了一晚上,都没能想出个主意来。 “确实,那里是挺危险的,就是鄢列也不知道有没有命能回来”醉生端着茶盏,故意嘟囔道。 “什么意思?”如他所料,挽兮的眼中浮现紧张之色。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醉生叹了口气,“弱水难渡,鸿毛不浮,千百年来都没有人能够真正跨越它,寻到真正的长极洲。” “莫说是船只了,就连有灵力的宝贝,大都被人试过了,就算有能够飞行的,如聚灵山的飞剑,也因为弱水太宽阔,中间还不知道哪里有休息之地,修行之人灵力耗尽,而无功折返。” 喜雀 第111章 顺水推舟 - 喜雀 - 夏忻然 醉生说这话的意图,是希望挽兮能够因为担心鄢列,而坚持跟着一起去长极洲。 挽兮听到这里,却心里一动,海上寻踪倒是难不倒她,否则三神山在海上飘荡无踪,她要怎么回家? 只可惜她并不想让鄢列拿到血泉,如果长极洲真的那么难寻找,他找不到更好。 “你看起来倒不担心鄢列。”醉生发现挽兮眼中的紧张之色消退,不露声色地道。 “鄢列要取血泉,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挽兮沉着下来,条理清晰地分析,“这是你们阁主想要的东西,长明阁不会无人相助吧?更何况你们计划了这么久,这些困难,不会这时才考虑到吧?” “所以,鄢列若有不顺,你们应该比我更担心才是。”她没有直接回应醉生的话,反是迂回作战。 “我们是会帮助他处理弱水边上的那些麻烦,可是弱水,只有鄢列能过去。”醉生故作漫不经心地夹了个点心,放进口中细细品味。 “为什么只有鄢列能过去?”挽兮的目光游移了一瞬,想起一事来。 醉生耸耸肩,“阁主说的,我也不清楚。” 挽兮略一沉思,她想到的事情,却是跟鄢列与她提过的明王谷的秘密有关。 明王谷自称为孔雀明王的后裔,但是血脉经过多代传承已然稀薄,成年后只有寥寥无几的族人仍能化形成功,而成为族长的关键,首先就是要具备化形的能力。 鄢列的来历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这个“没有多少人”里一定不包括那位长明阁阁主。 他说只有鄢列能过去,该不会是让鄢列化形,飞渡弱水吧? 可是她也记得鄢列说过,他能维持人形以后就从未再尝试过化形,这其中的风险不言而喻。 “不过既然阁主这么说了,我们就确信鄢列一定有能力做这件事,毕竟”醉生的语气忽然沉缓起来,“如果鄢列拿不回血泉,可能就一直都见不到阁主呢,你知道阁主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为了阁主,无论如何他都会全力以赴的。” “你们阁主不是在长明阁里吗?怎么会见不到?”挽兮敏感地察觉到不对,“鄢列不是才回去见过?” “非也非也。”醉生摇摇头,“阁主闭关修行已经十多年了,无论阁中发生何事都没有现身,就是我们这些人,谁都不曾再真正见过他。” 这个消息委实出乎挽兮预料,如果长明阁阁主一直不现身,那她岂非也不能有机会对帝药动手? 醉生又幽幽叹了口气,“唉,那么久见不到他老人家,说来还真是令人想念,我想鄢列应该也如此吧,不过好在等我们拿到了血泉,阁主就会出关了。” 他要合成古方,当然得亲自出关来做,挽兮心中暗哼。 不过这样一来,她原本打的盘算岂不是大错特错?为了让阁主带着帝药现身,她不仅不能阻挠鄢列获得血泉,还要确保他能够成功。 这个转变太突然,挽兮一时沉吟不语。 这边醉生也在暗自留意她的神色,阁主交待他的话,如今他已经传达到位,端看这姑娘是不是会如阁主预期的那样,要跟着鄢列去长极洲了。 很快,姑娘抬起脸,神情自然道:“那就先预祝你们成功了。” 这话听着,叫人摸不透她的真实想法,醉生想着,要不要再敲打敲打呢,挽兮便将话题转开了。 “现在饭饱茶足,你该和我回归正题了吧?”她可没忘这人是用什么诱饵引她前来的。 可是那对醉生来说,仅仅只是个诱饵罢了,现在用完了,丢弃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你对阁主那么好奇,难道还不是因为对鄢列上心?”醉生顾左右而言他,“你是不是考虑了我上次给你的建议,打算取代阁主在鄢列心中的地位了?” 一看醉生这态度,挽兮就知道自己是被他耍了。 但是同样的,她的真正目的也不能被眼前之人察觉,于是她不仅不能继续追问,还只能跟着打起哈哈,将她想要打探的行为掩饰过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醉生都没有再来骚扰她,直到她和鄢列要离开无暗城的前一天傍晚。 “你真的不想跟着鄢列去长极洲看看?” 挽兮正在收拾东西,醉生从门外晃了进来,彼时鄢列去长明阁确定最后的计划了,因此醉生的到来可谓毫无阻碍。 “你不是说了吗?长极洲很凶险,我去会拖累鄢列的。”挽兮拒绝得非常爽快。 “怎么会是拖累呢?鄢列还跟我说过,你曾经救过他。”醉生道,“你对自己可得有信心。” “那不过是个意外。”挽兮不为所动,“我对自己有信心,但在这之前,得先掂量清楚自己的斤两。” 接下来,醉生又旁敲侧击了几句,然而全都被挽兮滴水不漏地推回去了。 无奈,他只好离开了。 醉生走后,风之精悄悄问她,“你不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去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说不去了?” “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挽兮收拾包袱的手一顿,“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醉生上次来找她时,其实她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只不过并不肯定,不过通过方才那回,她是真的确定了。 醉生很想她跟着鄢列一起去长极洲。 一开始她只是肤浅地以为,醉生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想破坏鄢列的行动,但是后来想想,似乎并非如此。 这个行动如此重大,醉生怎敢轻易做手脚? 鉴于她推测长明阁阁主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她怀疑醉生的行为就是那位阁主授意的,希望她利用三神山的秘术,帮助他们定位到长极洲的所在。 只是有一点她想不清楚,那就是他们做这件事,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绕开鄢列? 不过既然他们希望她去,那她就算什么也不做,他们也会有法子让她跟着鄢列去的,那么到时候,她只需要顺水推舟就好了。 挽兮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法子是什么。 喜雀 第112章 险象环生 - 喜雀 - 夏忻然 次日清晨,鄢列与她一起出了城,不过这回除了马车,旁边还多了一匹快马。 “我会送你到前面的城镇,到了那里我们就要分开走了。”鄢列淡淡道,下巴朝旁边一人轻轻一点,“他会送你回山谷附近,白羽也会一起回去,余下的事情白羽都会替你解决。” 挽兮看着他的脸色不似有异,看来醉生想让她跟着去长极洲的事,他是真的不知情。 整件事真的越来越奇怪了。 她决定静观其变,顺从地坐上了马车。 一路安然,直到两人分开,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挽兮不由猜想,难道她猜错了,醉生并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他就这样放弃了吗? 这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当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他们到达了一处驿站。 “明日几点启程?”她进入驿站大门时,随口问鄢列给她安排驾车的人。 身后没有人回答,挽兮奇怪地回头,正见到那个人将她身后的大门合上了。 “你关门做什么?”她下意识地拍门,心里陡然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股预感马上就成了真,驿站里边,缓缓冒出四、五个一身黑衣的杀手,冰冷的眼神犹如看待即将亡命的猎物。 “你们是长明阁的人?”挽兮缓缓转身,沉住气问道,脑中却飞快地寻找着逃脱的办法。 来着不善,她可不会傻傻地以为这只是一场玩笑。 只是她不确定,这场刺杀是谁安排的,醉生?幽铃?那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阁主? 这三人都有嫌疑。 不过挽兮首先排除掉了醉生。 如果这场刺杀是醉生安排的,目的是逼迫鄢列因为担心她的安全,不得不把她留在身边的话,那鄢列现在都已经离开了,根本没必要再演戏。 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幽铃和阁主了。 前者和她有罅隙,后者知道她的身份,虽然之前他有可能授意过醉生,让她帮他们找出长极洲,但如今被她假意拒绝了,改变主意想除掉她这么个和帝药有关系的人,也并非不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冤大发了,她只是算错了这两人,原本以为他们走不通她的路子,便会从鄢列那头下手,没想到并没有。 而且似乎也再无下一步的盘算了。 杀手们自然不会跟她废话,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已经欺身上前,动作快如鬼魅,逼得挽兮连连闪躲。 然而驿站就这么大,她能躲到哪里去?更要命的是,刚离开无暗城的地界,风之精就已经化作一阵风离开前往海边了。 所以她手上现在并没有趁手的武器了。 上半身往后一仰,挽兮躲过了数道暗器,还未等她喘息过来,就有另一人配合着,将下一步杀招喂到了她身上。 这群杀手配合默契,招招杀招,毫不留情,挽兮心里暗暗叫苦,看来他们是动了真格的,真不打算让她活着了。 早知道她就早点儿答应下来,软磨硬泡着鄢列,逼他带上自己好了。 淬了剧毒的匕首迎面而来,挽兮刚想躲,没想到就被旁边的桌椅阻碍住了。 如此生死相搏的战斗,躲避的良机往往只有一瞬,错过了就唯有硬接了。 若是挽兮还有红绫在手,这人还不能如此轻易地近了自己的身,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她只能将自己的老底抖出来了。 眼见着自己的匕首就要没入姑娘的胸膛,杀手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见着眼前忽然青芒大作,一阵柔和却又不容拒绝的力量,将他整个人震了出去。 刚才那生死一瞬发生得极快,这种类型的术法,这么短的时间,她是怎么做到的? 杀手摔倒在地上,还一脸惊讶,寻常人类的修行者使用术法,都需要经过短暂的默念,但他就没见过那姑娘动嘴皮子! 还是说这姑娘其实非常厉害,甚至不逊于他们的几位圣使? 意识到这个小姑娘可能藏了拙,另外几个杀手互相对视了一眼,齐齐抢身扑了上去。 可怜挽兮还不知道自己被人误解了,她身为天帝后人,可是真真正正的神之后裔,血脉中天然地带了力量,她使用这与生俱来的力量释放法术,自然是不必花费时间念什么东西的。 再次被一张桌子阻拦了退路,挽兮双眼一沉,不行,这里阻碍太多,她得先离开这间驿站再说,那样无论动手还是找机会逃跑都方便。 可是这时候她才留意到驿站里边,几乎所有的大门和窗户都被封死了,看来他们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在这里伏击她了。 这头,虽然挽兮展现了超出杀手们预期的能力,但他们并没有慌乱,依旧有条不紊地消磨她身上的灵力,这里早就做好了一切措施,插翅难逃的猎物不过只是在做死前的挣扎罢了。 “等下!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被他们缠住,挽兮没有办法抽出手去给自己打开一条生路,只得用这种方式,试图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给自己制造机会。 她一边艰难地躲避着愈发惊险的攻势,一边喊道:“我是你们白雀大人的朋友,你们对我动手可知后果?” 没想到她的算盘落了空,这几个人听到鄢列的名头,非但没有分神犹豫,反而下手更加利落果决了。 挽兮挥手,以风为刃,才险险逼退了其中一名离她最近的杀手。 时间越拖越久,渐渐的,她是真的开始感到灵力后继无力,额头上也有细密的汗水渗出。 一时恍神,她就被身旁的匕首割断了一小撮头发,匕首上的气势不减,锐利的匕风甚至在她脸上割出了细细的口子。 一处节奏乱了,接下来便会有更多的破绽露出。 在对方精密的配合之下,各式杀招行云流水,接踵而至,打得挽兮应接不暇,措手不及。 不过短短一盏茶功夫,挽兮身上便又添了数处伤口,狼狈至极。 其中有一道伤口,还是被一道飞镖划破的,伤在了大腿上,让她那块肌肉瞬间没了知觉,她只能封住那周围的穴道,以免毒素流向身体各处。 喜雀 第113章 大人息怒 - 喜雀 - 夏忻然 大腿麻痹,穴道被封,挽兮的行动无可避免地越来越迟钝,最后被杀手一掌击在背后的空门上,狠狠摔倒在地。 挽兮想要站起,蓦地胸腔剧痛,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杀手们互相打了个手势,猎物已没了反抗之力,收网的时候到了。 其中一名杀手越众而出,拽住了挽兮的头发,将她的脖颈用力拉了起来,独属于少女的脖子纤细修长,仿佛轻轻一扭便能折断。 这名杀手脑海里忽地就联想到了天鹅,想了想,他没有动用腕力,转而拿出了匕首。 匕首薄如蝉翼,只需轻轻一划,这道脖颈就会绽放出妖艳的血花,彼时,姑娘的脖子还能保持最优美的形态。 猎人在兴奋地想着如何处理猎物,却没有发现垂死的猎物,竟然还留有最后一击之力! 挽兮眼神哀婉,状若束手待毙,眼底深处却有暗色极快划过。 忽然,猎人欣赏猎物的表情凝固住了,不知何时,他的心脏之处破开了一个黑漆漆的小洞! 没有武器,甚至也没有异常的动作,这个血洞仿佛是凭空出现的。 挽兮盯着他,手掌紧紧握成拳,才能按捺住心脏狂跳的频率。 “怎么了?”身后,其他杀手见这人迟迟没有行动,不由起了疑心。 那两人的站位有些巧妙,男子的身躯刚好遮挡住了姑娘的身体,让人看不见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是什么?”男子的声音响起,有点奇怪,模糊不清,却正来自这名杀手。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挽兮撑着这名杀手的尸体,不让他倒下,同时嘴巴也在翁动着,发出的正是男子的声音。 只不过她没听这名杀手说过话,不确定他的声线,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只好用这般含糊简短的声音和语句了。 她的话果然招来了其他杀手的好奇,他们纷纷上前,准备一探究竟。 挽兮等的就是这么个机会,趁着他们心里防备有所降低,突然暴起发难! 空气里陡然出现了许多无形的风刃,对准了杀手们就飞了过去,这些人好歹都是通过了长明阁的磨练的,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除了走在最前头的人被刺伤了,另外的人都躲了过去。 挽兮的灵力所剩无几,一击不成,这回就真的彻底失了还手之力。 她忽然痛恨起自己来,从前在三神山的时候,怎么不多学学攻击型的术法?仗着自己风家的天赋,便一门心思都钻到灵敏的身法上去了,总以为能靠闪躲与跑路走遍天下都不怕。 如今,对自己疏忽的报应这就来了。 一名同伴惨死、被挽兮将了一军的杀手们,个个眼里蹦出寒芒,立刻就冷酷地控制住了她。 看着即将加身的屠刀,挽兮眼里有不忿、不甘,她还不想死...... 她还不想死! 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个银发的身影,她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脱口呼出那人的名字—— “鄢列!” 姑娘的嘶吼在封闭的驿站间回荡着,伴随着这一声吼叫,忽然震天的轰响传来,厚重的驿站大门横飞而出,片片化作粉碎! 在漫天纷飞的碎屑间,一人冷然地立在那里,凤目结冰,银发张狂,无风自动。 “白雀大人!”几名杀手低呼。 鄢列慢慢地踏入这家昏暗的驿站,他没有去看地上的姑娘,反是一抬手,其中一名杀手就感觉自己被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 鄢列随手一甩,那人就如断翅的蝴蝶一般斜飞了出去,当他落到地上时,脖子呈现出诡异的角度,显然颈骨已经折断了。 “白雀大人息怒!白雀大人息怒!”另一名杀手见势不好,连忙跪地求饶,然而回应他的,是脖颈上一条细细的血缝。 鄢列动作极快,快到让人无法捕捉他是如何出的手。 “是阁主大人下的命令!白雀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剩下的最后两名杀手一咬牙,梗着脖子道,“您这样做是想违逆阁主吗?” 鄢列淡色的凤目凝视着他们两人,好一会儿都没有再动手,就在两人松一口气,以为阁主的名头终于镇住了白雀大人时,两道血花飞溅。 这两个人同时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瞪大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银发男子。 鄢列看着他们,眼里没有丝毫温度。 他转身,对上姑娘怔怔的视线。 挽兮已经惊呆了,那可是长明阁的人,还是阁主亲自派出的杀手!可是鄢列居然眼都不眨地,就杀掉了他们。 “我不会让他们碰你。”鄢列走到挽兮身前,眉目平淡,轻拭着方才杀人时,手上不经意沾染的血迹。 看着地上的尸体,挽兮眉梢动了动,道:“所以,你是打算亲自解决我吗?” 鄢列闻言,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似是不解她为何这么说。 “我不会杀你。”他轻皱着眉道,“你于我有恩。” “可是你也救过我不止一次。”挽兮皱眉,若真要认真计较,她欠他的,似乎还要更多一些。 “不够。”他道,神色淡然,一如从前他给出“没平”这个答案时的模样。 这回,挽兮福至心灵,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包括上次他说的那句意味不明的“没平”。 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的命就这么不值钱?甚至还抵不过那时候她对他的一点小恩。 鄢列伸出手,将仍然趴在地上的姑娘拉了起来,挽兮一时不察,受伤的一边大腿无力一软,半栽在了鄢列怀里。 姑娘柔软的身体靠入,少女的馨香瞬间扑鼻而来,鄢列不由自主地僵了僵。 挽兮一手抵着鄢列坚实的胸膛,将身体重心挪到了另一只脚上,才勉强站定了。 站定以后,她才发现两人现在的距离好像太贴近了,她顿时脸色微红,不好意思地往后退开了些许。 鄢列仍握住她的手臂,让她借他做依傍,同时自己视线下移,仔细察看了她大腿上的伤。 长明阁惯用的毒素他非常清楚,很快地便辨认出了挽兮身上中的是哪一种。 (小夏的话:小剧场↓) 第114章 到达弱水 - 喜雀 - 夏忻然 “把它吃了。” 他取出解药给她服下,解决完她身上的伤以后,挽兮才想起问他,“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 鄢列与她走出驿站,打了个呼哨,一只雪白的小鸟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忘记白羽了?我让它和你一起回去的。” 原来是白羽见势不对,回头追上鄢列为她报的信,挽兮恍然大悟。 “可是你就这样杀了阁主的人,回头要怎么解释?”想到方才的事,她又有些忧心起来。 “我会和阁主亲自解释,你不用多想。”他让挽兮上了马车,重新当起了车夫的角色。 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挽兮不由得问道:“这条路的方向,好像不是向山谷走的?” “嗯。”鄢列在前头淡淡地应了声,“不回山谷了。” 挽兮心里一动,蓦地抬眼,“你要带我一起去长极洲?” 鄢列没有说话,默认了。 他原本并不想带上挽兮一起去长极洲的,可如今阁主要对她动手,把她单独留下来,他始终不太放心。 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放在身边看着,至于对阁主的解释,回头等他取到了血泉,阁主一时高兴,说不定就能将功补过。 毕竟阁主与挽兮素未谋面,突然对她动手也令他很是意外,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相信到时候在阁主面前,这些都是能化解的。 挽兮靠着软垫,闭目养神。 没想到兜兜转转,长明阁阁主想要杀她,最终的结果却达成了他和醉生最初的谋算。 无论如何,不管这场刺杀是不是个局,长明阁阁主最终都能达成他的一个目的,真可谓是算无遗策了。 十日以后,鄢列带着挽兮抵达了弱水,还未靠近弱水水畔,他们就已经感应到了极强的阵法波动,同时头上的天空还不时有人驾驭着法器,呼啸而过。 在头上又有一人掠过后,挽兮蹙了蹙眉,“看来无庸山庄组织的这项监视弱水的协议,现在弄得比我想象的还要成功啊。” 鄢列也有同感,在尧牙峰顶时,各世家大派显然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本以为他们不会愿意出大力气,没想到如今一看,这些来来往往的人,少说也是家族门派里的菁英了。 “看来玉山岳后头,又花费了功夫去劝说。”他道。 挽兮借着灌木丛的遮掩,打量前面的情况,“整个弱水的沿岸都被监视了,还设了那么强大的警戒阵法,我们能过去吗?” “现在不好说,要近距离看过才知道。”鄢列谨慎道,“事不宜迟,今晚你在外面等我,我去看看。” 挽兮点头,以鄢列的实力,想要躲避过这些人的目光还是有把握的,那她就留在外头接应好了。 当晚整个行动非常顺利,但是鄢列却带回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那个阵法不是寻常困住人的那种,它的关键作用在于充当壁垒与屏障,你也可以将它理解为某种结界。”鄢列眸色微凝,“别说是越过它了,就连开启它,也需要得到‘钥匙’。” “什么钥匙?”挽兮问。 鄢列也并不确定,“有可能是阵法缔造者的信物之类的吧。” “那么大的阵法,想要打听是谁布下的并不难。”挽兮沉吟,“那明日我们就先去探听这个消息吧,看能不能找到开启阵法的线索。” 鄢列颔首,并无异议。 篝火明灭,挽兮看着鄢列那流泻在肩上的银发,心中忽地动了动,“对了,上次离开尧牙峰顶时我就想和你说了,你要不要......换个形象?” 鄢列的神情静若止水,“譬如?” “譬如......把头发染成黑色?”挽兮小心翼翼道,语气也不由自主地放轻,“毕竟你现在的形象,在江湖上太有名了,不利于我们伪装成其他人,去和那些监视的江湖子弟打交道。” 说这话时,挽兮也是痛心的,鄢列那头银发是如此的好看,妖冶璀璨,恐怕全天下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可就是因为这样,银发也成了所有人辨认白雀大人的标志。 只要鄢列一天顶着这头银发,就一天也别想乔装打扮成功。 挽兮继续述说着染发的优点,“把这发色改了,你出门也不必戴上风帽避人耳目了,这不是还方便省心?” 听她说完,鄢列不为所动,只道了一个“不”字就拒绝了她。 孔雀性傲,说实话,虽然鄢列从小在明王谷中,就被族人嘲笑为异类,但也一直没想过要改变自己的外貌。 他心里是憋着一口气的。 小时候尽管他没有斑斓的羽毛,却从来没有羡慕过旁人,也不想为了他人的目光而改变自己。 这大概也和他生母的教导有关,她娘在世的时候,总叫他不要在意,坚持做自己就好了,于是他便就这么坚持了下来。 后来长大了,他则是想以实力说话,在炼境修炼的漫长时间里,他心里想的是如何证明自己,证明他这么个异类也是可以出类拔萃的。 只是当他真的修炼有成,不再是从前那个谁都可以欺负的小男孩时,以前那些耿耿于怀的事情,好像都已经淡去,在他心里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可是......如果你不换个外貌,明日我们怎么打入敌人内部,探听阵法的消息?”挽兮犯了难。 原本她也想过使用易容的法术,可是就怕那些世家大派的营地里会装照影镜,只要他们敢用法术,任何本质在那种镜子之下都会暴露无遗。 “我会隐匿身形和气息,跟在你身边。”鄢列往篝火堆里加了几块木料,神色淡然。 这么说只有她一个人亲自伪装上阵了?挽兮撇了撇嘴,无可奈何,谁叫她要帮助鄢列顺利取得血泉呢? 那就只得多多操劳了。 翌日,挽兮给自己换了一个新身份,在鄢列的帮助下,她轻松绑架了一名女修,强行将自己的身份变作了她。 这名女修恰巧乃聚灵山门下的一名普通弟子,提起聚灵山,挽兮便不自觉地想起另一个人。 第115章 找上她了 - 喜雀 - 夏忻然 那个英姿飒爽的姑娘訾秀曼,不知道她有没有来这里。 “可是这把剑要怎么用?”她提起女修的飞剑,这把剑跟随主人多年,是有灵性的,可不会随随便便就能让外人使用。 再者,她对聚灵山的法决一无所知,若是使用术法必然会露出破绽,看来到时候得见机行事才好。 “要不,我伪装成被长明阁之人所伤?”挽兮知道近来长明阁必定派出过不少人,在这弱水附近伺机窥探,“那样就有借口不动用灵力了。” “要瞒过那些人可不容易。”鄢列眉头微蹙,“你必须真的伤重至无法动用灵力的地步。” “你们长明阁不是有许多毒能让人丧失行动力吗?”挽兮想起前不久她大腿上刚中的毒,“有没有那种能让我使不出灵力的?虽然解毒比重伤恢复得快,但我打听消息也就几天功夫,够用了。” “但凡是毒都会于身体有损。”鄢列眉头皱得更厉害了,“现在还不至于要做到那一步。” “那要怎么办?”他不同意,挽兮没辙了。 “把剑给我。”鄢列道。 挽兮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以为他想到了什么主意,便乖乖地把飞剑送到他手里。 没想到下一秒,这人眼睛眨都不眨,居然将飞剑用力一折—— 原本精金锻造的长剑,居然在他手里被断裂成两半! “剑断了,短时间里面也不会找到合意的。”鄢列将断裂的飞剑递还给她,“到时候他们送新的剑给你挑选,你全都拒了就是。” 挽兮哭笑不得,这下她是彻底不用考虑如何使用飞剑的问题了。 唯有在旁边看着的女修,眼底瞬间涌上泪水,只可惜她现在不能言语,也无法动弹,否则早就扑上来拼命了。 挽兮从来没有这么欺负过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是如今局势不同了,落在鄢列手里还能留有一命,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抱歉,事成之后会放你离开的。”她拿出酒瓶子,用鄢列教的口诀将人收了进去。 事情准备好,挽兮深吸了口气,大步朝世家大派驻扎的营地走去。 “发生何事了?”还没走到营地,天空中便落下几个人来,拦在了她的面前。 这几个人都是营地周围巡逻的弟子,原本见她穿着聚灵山的服饰,却一反常态地没使用飞剑,便心里生了疑窦。 毕竟现在可是非常时期,上面交待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任何有疑的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只是当他们看清楚姑娘断裂的飞剑与形象时,都忍不住愣了愣,异口同声地开口询问。 为了贴合刚发生过激烈搏斗的形象,挽兮还特意打扮过一番,因而她此时看起来略有狼狈,衣服上还开了几个破口子。 “我遇到长明阁的探子了,没想到对方的实力比我高太多,我不敌......”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穿着无庸山庄服饰的弟子急急打断了,“长明阁的探子在哪里?快说!” 挽兮指了指自己来时的方向,“往那边去了。” 话音刚落,那弟子就急急离开了,想来是招呼人追去了。 他走了,戏还是要继续演的,挽兮捧着断裂的飞剑,红了眼睛,其他人见状也不好继续盘问她,纷纷安慰了她几句,便让她回去休息了。 挽兮得以顺利进入驻地。 这段时间长明阁的探子也不是吃素的,在鄢列的提示下,她径直回到了聚灵山的聚居处,途中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下一步,该是聚灵山上头的人找上她了,毕竟她才刚“遇见”了长明阁的探子,门外的巡逻弟子不好多问,这些人可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果然不出她所料,过了没多久,就有人来把她喊走了,那弟子把她带到了一处房间,打开门后,里头的圆桌旁坐了一个年级稍长的男子。 “黄长老,张师妹带到了。”那弟子禀报,挽兮学着他的模样,也行了一礼。 那黄长老挥了挥手让他出去,转头便对着挽兮单刀直入,“你刚才和长明阁的探子交手了?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给我讲一遍,不许有任何遗漏与隐瞒!” “是。”挽兮低眉顺目道,将自己早已编好的故事娓娓道来。 “我原本按照安排去巡逻,没想到飞过那片树林时,突然......内急,就下去解决了一下,没想到刚好碰上了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 “在这一带这么鬼祟出现的,除了长明阁的人还有谁?于是我便冲出去与他战到了一处,本想着把他降服以后压回来的,没想到弟子才疏学浅,最终还是让他跑了,还折损了自己的飞剑。” 听完以后,黄长老似乎没有起疑,又让她将断裂的飞剑呈上。 “这把剑乃精金锻造,想要毁掉可不容易。”他翻来覆去地检查断口,抬起眼来盯着挽兮,“它是怎么毁掉的,你说清楚。” 挽兮垂着头,眼中有光闪过,缓缓道:“是被他用手折毁的。” 黄长老听完,一时没再开口,能徒手折断一把有灵性的精金剑,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来的事。 什么时候长明阁的密探本事高到这地步了? 此前他们也抓到过几个长明阁的密探,对长明阁如今的实力也算是了解了一些,不像之前那般全然无知了。 看来,自己门下弟子遇上的这个密探,身份得打个问号了。 “你和他交手的时候,还有没有发现一些别的事情?例如他的外貌、招式、修为等等?”黄长老又问道,希望在挽兮这里深挖出更多有用的消息来。 挽兮先是作出绞尽脑汁的回想状,半晌摇了摇头,“当时那人像是急着离开,只是逼退了我以后就跑了。” 黄长老叹了口气,那就是没有消息了。 “怎么了长老,难道那长明阁的探子有什么不对的吗?”挽兮抬头,反问道。 “没有,这件事你先不要到处乱说。”见挽兮一脸好奇,黄长老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让她先下去了。 (小夏的话:这两天不定时给大家掉落了红包,国庆快乐~但是有好些被机器人抢了,唉) 喜雀 第116章 浑水摸鱼 - 喜雀 - 夏忻然 房门合上,挽兮松了口气。 “你刚才怎么直接告诉他,剑是被我亲手折断的?” 磁性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倏地响开,挽兮看了看四处,才目不斜视地传音道:“因为撒谎会有风险哪,聚灵山向来使剑,剑是如何断裂的他们会看不出来?就算我一时能扯一个借口圆过去,也难保后头不会被人看出端倪。” 顿了顿,她又道:“怎么,你是不想让他们警觉,长明阁已经真正开始行动了?” 鄢列没有说话,挽兮就当他是默认了。 她眨了眨眼,双手背在身后,“我就是要打草惊蛇。” 鄢列的凤目一动。 挽兮若有所指,“只有产生了变动,我才好浑水摸鱼,你很快就知道了。” 这些世家大派的驻地,说白了,其实就是征用了弱水附近的村落组建的,离开了黄长老的住处,挽兮刚拐上街道,就忽地被人拽住了肩膀。 “好呀张小花,你居然无视我!”有道气鼓鼓的声音道,“亏我还在这里一直等你来着。”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挽兮诧异回头,便见到了背上背着一把剑的女侠。 “阿萌?”她喊出了女侠的名字,没想到被自己占用了身份的女修,居然和訾秀曼身边的跟班阿萌是熟识,幸好她之前就认识了阿萌,否则认不出人就要穿帮了。 只是阿萌在这里,是不是代表着訾秀曼也来了? “听说你的剑断了?”阿萌方才也只是玩笑,此时提到她的剑,眼中不由得泛起同情。 “是啊。”挽兮沮丧地看着地面,恹恹的。 她不确定这个张小花原本是个什么性情,于是在熟识的人面前,就不好表现太过了,只能用心情沮丧来掩饰过去。 这也是鄢列折断飞剑时,就为她考虑到的便利之法。 “别伤心了,我们回聚灵山以后把它葬了。”阿萌安慰她道,“明儿我们就再选一把趁手的好剑。” 挽兮仍旧不语,似是陷入了伤心之中。 阿萌叹了口气,聚灵山之人视剑如命,如今随身佩剑折断不异于自己的命没了,张小花这么伤心她完全可以理解。 阿萌送挽兮回张小花的房间,一路上她都只交待挽兮要好好休息、不要伤了身子、聚灵山会为你向长明阁报仇云云,直到分别时,挽兮才抓住时机说了句。 “你干嘛这么急着走?难道一会儿还有旁的事不成?”她作出一副“我需要你陪伴”的模样,实则说这话只是为了刺探消息罢了。 阿萌不知情,很自然而然地道:“我打算给秀曼姐姐做点吃食送去呢,她这几天守着弱水也是辛苦了。” “秀曼姐姐秀曼姐姐,就知道你最重视她了,好了那你快去吧,我想睡了。”挽兮这般道着,收到了阿萌歉意的微笑。 送走阿萌以后,挽兮心下暗想,原来訾秀曼真的在这里啊,不过她也没什么意图,只是纯粹地想探听一下而已。 当夜,从挽兮处获得了“消息”的黄长老,紧急地找上了其他世家大派留在弱水驻守的主事。 次日,整个驻地的气氛隐隐发生了转变,变得更加压抑紧张了起来。 甚至刚到傍晚,无庸山庄庄主玉山岳还到了。 “玉庄主怎么会亲自来了?”挽兮佯装惊讶地问阿萌。 “因为长明阁可能要准备渡弱水了。”阿萌悄悄道,“我今天听到了其它门派有人在传,前些天有人遇到了长明阁的高手。” “不过是个高手而已,有什么厉害的。”挽兮撇嘴,“咱们在弱水边上不是还有阵法吗?我就不信他能过去。” “这个高手不是普通人,我听还有人说,可能是长明阁的圣使到了。”阿萌语气紧张极了,“毕竟去长极洲取血泉,这样的大事长明阁阁主怎么可能交给其他人?如果他们的圣使真的来了,那就意味着我们与他们的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那我们能守得住吗?我们的阵法没问题吧?”挽兮也跟着紧张的问。 “我们的阵法可是訾大长老和玉庄主亲自布置的,固若金汤,你要有信心!”阿萌握了握拳头道。 “可是我们在这里守了那么久,长明阁如今才出现,不会已经寻到破解阵法的秘诀了吧?”挽兮担心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怎么可能!没有訾大长老和玉庄主的布阵信物,他们除非硬闯,否则根本打不开阵法!”阿萌瞪大了眼睛,“而且訾大长老和玉庄主是好相与的?那信物长明阁想拿就拿?” 挽兮眼睛一转,崇敬地道:“阿萌,你刚把这阵法说的这么厉害,那用来布阵的信物到底是什么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阿萌摇了摇头,在挽兮额头上点了一下,“你就别问那么多了,你只需要知道我们有能力守住弱水,打败长明阁就是了!” “还不是你们在外头传得人心惶惶的,我这也是担心嘛。”挽兮捂住额头委屈道。 “我知道。”阿萌果然没往心里去,也没发现挽兮在故意探问这些消息。 这就是挽兮当初打草惊蛇的目的了,只要整个驻地都在关注这件事情,那她就可以不引人怀疑地借机打探她想要知道的消息。 另外,她当时还有一个考量。 那么固若金汤的阵法,设置它的人一定是修为精深之人,这样的人不是家主掌门,也必定是世家大派内地位崇高的长老,只有足够引起他们重视的消息,才能将他们引出来。 可惜这个阵法,她刚从阿萌嘴里得知,居然是玉山岳和聚灵山的大长老訾柴联手设下的,如今玉山岳亲自来了,可訾柴却迟迟没有露面。 挽兮猜想这是因为消息尚不确切,也不够震撼,不足以让聚灵山将訾柴再次请回来。 她把这个分析说与了鄢列听,鄢列反问她,“你想如何做?” “很简单。”挽兮摸着下巴,“你能亲自露个面么?” 长明阁白雀大人亲至,那就意味着高调地告诉天下人,长明阁要正式开始行动了。 (小夏的话:本书第一项荣誉30天爆更达成!十月的第一天,这个月也要努力坚持,努力加油!) 喜雀 第117章 略施手段 - 喜雀 - 夏忻然 这与长明阁之前一贯的暗中行事的风格不同,但是若不因时而变,要获得阵法缔造者的信物便会难上许多。 血月将至,他们总不可能千里迢迢地跑去聚灵山,再想法子一会訾柴吧?万一那老头不在聚灵山可怎么办? 最省事的办法当然是引蛇出洞,主动将訾柴引出来了。 至于到时候事情闹大了,这些世家大派知道长明阁行动了以后的举动,挽兮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无非就是陷入一级戒备,增调更多人手来守住弱水了。 不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这意味着长明阁的行动将会付出更大的代价,可挽兮不管这么多,鄢列和她说了,这些世家大派的阻碍,长明阁都会有人负责替他们清理,他们只需专心打破阵法渡过弱水就行了。 鄢列十分清楚挽兮心里的想法,他思考了半晌,衡量了利弊以后点了点头,“没问题。” 目前对于长明阁来说,最重要的是将血泉顺利取回,阁主发话了,不惜一切代价,那他专注于达成目标就行。 而挽兮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探听有关信物的一切消息,阿萌不清楚信物是什么,有可能是因为身份太低了。 “我记得訾秀曼曾经送了你一块令牌。”鄢列忽然提醒她道。 “你是想我从訾秀曼身上下手?”挽兮略略思量,“她是訾柴的女儿,确实很可能知道信物是什么,不过这里有许多无庸山庄的人,我不能在此间恢复为原来的容貌。” “谁说要获得消息,就必须近目标对象的身了?”鄢列一针见血,这也是挽兮的盲点。 挽兮怔了怔,“你的意思是?” “只需为令牌略施手段即可。” ...... 灯火初明,聚灵山子弟聚居的街道深处,身姿笔挺的红衣女侠正坐在灯下,细细擦拭自己那把银光凛然的长剑。 阿萌敲了敲门,“秀曼姐姐,这是外面递进来,指名道姓说要给你的。”她给訾秀曼带来了一封信,信封厚实,里头沉甸甸的,显然还夹带了什么物什。 “哦?我看看。”訾秀曼放下长剑,刚打开信封,一块金属模样的牌子便掉了出来。 这不就是她的令牌? 訾秀曼英气的眉梢一挑,她记得很清楚,这块令牌当初是被她赠了人的,如今令牌又回到了她手上,莫不是那位保住她清白的姑娘遇上了什么麻烦? 她毫不迟疑地展开信笺,一目十行地读了起来。 半晌,她放下信笺,眼里有感动之色。 “怎么了?这里头讲了什么?”阿萌好奇地靠了过来。 “那位风姑娘,她说外头也有许多心怀正义的江湖同道,他们希望能加入进来,与我们一起守卫弱水。”訾秀曼将信笺端端正正地叠好,放入袖中。 “可是这事不应该找姐姐啊,他们不是应该和掌门、玉庄主商量么?”阿萌托腮,不解地皱了皱眉。 “他们都是一群散修,能有什么渠道见到掌门和玉庄主那样的人呢?”訾秀曼摇了摇头,心里清楚普通修行者与世家大派间的天堑,“估计风姑娘唯一能找到的就是我了,还全凭了这块令牌的福。” “哦......所以那位风姑娘是希望秀曼姐姐代为传话。”阿萌点了点头,她明白了,“那姐姐要帮她吗?” 訾秀曼端坐在椅子上,坚定道:“当然,这个忙于情于理都是要帮的。”不仅因着风姑娘的人情,还因着在这个请求中,她被这些江湖同道感动了。 这是所有人的江湖,长明阁的复出事关整个江湖未来的命运,她很开心能够见到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为抵御长明阁贡献自己的力量。 訾秀曼决定了,“掌门如今不在,明天我就去寻玉庄主,让他允许那些散修们加入进来。” 事情安排好,訾秀曼将桌上的令牌随手别回了自己腰间,又问:“那位风姑娘,此时正在驻地外头等候吗?” 阿萌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信也是外头的人转交给我的。” “罢了,我亲自去看看。”訾秀曼提起长剑风风火火地走了,别在她腰间的令牌,日后也将重新伴随她进进出出。 此时的挽兮自然不在驻地外等候,她正与鄢列一起,在张小花的房间中通过令牌,监视着訾秀曼的一举一动。 “訾秀曼身份特殊,平日里有很大几率接触到普通弟子接触不到的秘密,我们只需盯紧了她,再在外部适当地推波助澜,就有机会得到我们想要的情报。”鄢列从半空中浮现的图像上收回视线。 挽兮想到了一个问题,“明日訾秀曼就要去见玉山岳了,万一玉山岳同意了她的请求可怎么办?我们哪里来的散修?” 不错,訾秀曼在信中看到的内容,所谓的散修增援完全是挽兮和鄢列杜撰出来的,只为合理地将令牌使用掉的一个借口。 “放心,玉山岳不会同意的。”鄢列一手负在身后,淡淡的语气中透露着一股肯定。 “为什么?”挽兮不知道他怎么能如此成竹在胸,“有了散修的支持,以无庸山庄为首的这些世家大派,不是会获得更多的力量吗?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没有坏处。” “若是平时,玉山岳说不定会很高兴,不过如今是非常时期,这四周潜藏着不少阁中的密探,他不敢冒险。”鄢列了解玉山岳处在现在这个位置上的想法,冲突在即,多疑也好谨慎也罢,他都不能赌。 如鄢列所言,第二日訾秀曼去见玉山岳,在说明了来意以后,就被玉山岳客气地婉言否决了。 “贤侄女,替我多谢那些江湖同道,他们有心了,但是具体的战术我们已经部署妥当,这个时候委实不适合再多安排人进去了。” 訾秀曼不能理解,“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就算是安排他们留守后方也好啊。” “我就和你直说了吧。”见訾秀曼不明白,玉山岳叹了口气,“近来长明阁的奸细活跃地很,我也是怕这些散修里混入了奸邪之徒啊!” (小夏的话:看完阅兵才开始写,大家都放假了,好想咕咕咕...) 第118章 白雀现身 - 喜雀 - 夏忻然 “可是如你所言,那些江湖同道一腔热血而来,我怎好说他们有嫌疑这样的话来寒了他们的心?”玉山岳一脸痛心的样子,继续道。 “这......”訾秀曼眉头打结,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可奸细毕竟是少数,其他的江湖同道远道而来,我们却将他们拒之门外,这样岂非也令人心寒?” “非常时期非常之策,只要我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取得的结果是好的,相信他们会理解的。”玉山岳一脸慈祥地劝慰訾秀曼。 唉,风姑娘听到这消息恐怕要很失望了,訾秀曼心想,自己当初承诺风姑娘有事情可以来找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报答对方,就失败了。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些江湖同道尽一份力,但又接触不到我们的战术秘密吗?”訾秀曼还想争取一下。 “我们不能冒险。”玉山岳抬手,做了个禁止的手势,“听我的,这事就这么定了啊。” 訾秀曼无法,只得离开。 “怎么样了秀曼姐姐,玉庄主怎么说?”外头,阿萌正在翘首以待。 訾秀曼不语,只摇了摇头。 阿萌期待的脸色瞬间焉了下去。 訾秀曼微微叹了口气,“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与风姑娘说才好了。” “要不我们找掌门说说?”阿萌挠了挠头道。 “掌门远在聚灵山,远水难救近火,说了也没用。”訾秀曼微微垂首,脑海中过了一遍聚灵山在弱水驻地中的主事,最后还是一一否决了。 他们的身份都不足以与玉庄主抗衡,是拿不了最终决定的。 阿萌想到了什么,忽然眼睛一亮,“那不是还有大长老吗?姐姐你和大长老说说呀!以大长老的身份,足以和玉庄主说上话了!” “我爹?”訾秀曼的脚步慢了一拍,唔,阿萌此话倒是条出路啊。 “看来訾柴不在聚灵山,很有可能就在这弱水周围啊。”看到这里,挽兮蓦地开口道。 “我们看下去就知道了。”血月的时间逼近,鄢列倒是仍然沉得住气,“訾秀曼应该会去找他的。” 挽兮颔首,“只要訾柴在这附近就好,那我们还能节省拿到信物的时间。” “今晚入夜后,我会出现在阵法四周并假意做手脚,咱们正好可以趁机看看玉山岳和訾柴的反应,看看信物究竟在哪里。”鄢列刚说完,便见挽兮忽然呼出一口气。 “幸好你没有把头发染黑,不然又要折腾回去,那得有多麻烦。”挽兮一脸庆幸。 鄢列无表情脸送上。 当晚戌时刚过,挽兮便听见整个驻地突然哗然声响,她假装一脸懵然,跟着人流来到了驻地门口,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匆忙的脚步声不绝于耳。 “这位师兄,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她作出一副好奇的表情,隔着人群探头问道。 “长明阁白雀现身了!”被她问到的那名弟子回答,语气激动,“就在弱水边上,想来要破坏阵法偷渡!” “真的假的?”挽兮倒吸一口冷气,演地惟妙惟肖。 “千真万确,当时巡逻的同道都看见了,那头银发不会有假!”那名弟子道,“我们有好几个师兄弟丢了命,现在各家主事都已经赶过去了,你要做好准备,说不定今晚我们随时就要与长明阁开战了。” “你说那白雀要破坏阵法?那阵法没事吧?”挽兮担忧道。 “应该没事吧?”那弟子短暂犹豫了一下,“至少现在阵法还没破,而且咱们这阵法坚固无比,若要强闯是非常难的。” 挽兮又和他搭了一会儿话,发现对方似乎也不清楚信物的事情,便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看来为了防止阵法被破坏,玉山岳和訾柴很小心啊,门下弟子就没有一个知道阵法信物的。 看来真的只能从玉山岳和訾柴那儿下手。 她火速地赶往事发地,发现那里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各家主事纷纷驱赶自家的弟子回去。 挽兮利索地躲了起来,在夜色以及树林的掩护下,视线精准地落到了玉山岳身上。 玉山岳站在阵法前一动不动,似乎正在思量些什么,半晌,他走动了起来,在阵法前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多个圈子。 “玉庄主,探查地如何了?”所有弟子都赶回去以后,留在原地的几位主事问道,“那白雀可有动什么手脚?” “暂时还看不出来。”玉山岳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不过信物没出什么问题,想来应是无碍。” “那就好。”其他主事纷纷点头。 不过又有一人道:“可是现在白雀出现了,是不是代表血泉马上就要出现了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与长明阁马上就要交战了。” “是啊。”玉山岳满脸凝重,“检验我们彼此双方实力的时刻到了,接下来的时时刻刻,大家都要打起精神来,万勿掉以轻心。” 见玉山岳这边挖不出太多消息,挽兮赶紧赶在他们离开之前,悄悄返回了驻扎地。 甫一推开房间的门,屋内鄢列已经回来,并且在等着她了。 “你没有受伤吧?”挽兮第一句就问道。 “没有,我很好。”鄢列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波澜,“玉山岳来之前我就匿走了。” “那就好。”挽兮放了心,在桌前坐下,便将方才在外头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儿地全给鄢列复述出来了。 说完以后,挽兮正想问鄢列怎么看,鄢列忽然做了个停顿的手势,同时袖子往半空一拂,一面镜子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镜子里头的画面,显然是从訾秀曼那里传来的。 “她有动静了?”挽兮顿时来了精神,往前靠了些许。 “我现身之后的不久,她收到消息便离开了驻地。”鄢列看着镜中那飞速向后退的画面,“如果我没料错,她应该等不及去找訾柴了。” 訾秀曼的飞剑并没有飞出很远,约莫两刻钟后,她便从高空降了下来,落到了地面。 那是一处小城镇,画面里出现的小院子不大,但还算整洁。 (小夏的话:卡文卡到凌晨三点半,睡了睡了) 喜雀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19章 迫在眉睫 - 喜雀 - 夏忻然 訾秀曼敲了敲门,片刻后,房内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进来。” 得到应许,訾秀曼才推开门,朝里屋盘坐在床上的灰衣中年男人喊了声,“爹。” 挽兮与鄢列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这人原来就是聚灵山大长老訾柴,訾柴真的没有远离弱水的驻地,而是不知为何找了这么个小城住了下来。 “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訾柴缓缓开口,注视着面有急色的女儿。 “爹,情况有变,长明阁白雀已经现身了。”訾秀曼面色凝重地将方才发生的事道出,末了又道,“还有一些散修,他们希望加入咱们,共同抗击长明阁,我把这事和玉庄主说了,可是他不同意,所以我想请您回去主持大局。” “散修的事不急。”听完訾秀曼的话,訾柴的神色微微一沉,“你刚才说白雀在阵法边上形迹可疑,他究竟做了些什么,你可知晓详情?” 这可把訾秀曼问住了,她出来得急迫,对于那边发生的事情只了解了个大概,这么深入具体的问题她还真不知道。 “爹,有什么问题吗?”见訾柴神色更加端凝,訾秀曼也隐隐意识到不妥。 “我可能得亲自走一趟,去弱水边上看看了。”訾柴站了起来。 “可弱水的阵法没有出现异常。”訾秀曼道,“我来的时候,玉庄主和各家主事都已经赶过去了。” 訾柴的动作慢了下来,他想了想,右手抬起,在半空中书写了几个字,转眼这些字便化作一阵烟雾,飞出了窗户。 过了约莫一刻钟,又是一阵烟雾从外头飘入,訾柴随手一抓,两行字凌空浮现—— 已检查,阵法安好。 看到玉山岳的回复,訾柴的神色这才出现了松动。 挽兮和鄢列窥视到了这里,对于信物的位置心里已然如明镜。 “信物原来被放置在弱水的阵法旁啊。”挽兮道,鄢列刚在弱水那做了出戏,玉山岳便在那里来回巡视着,而訾柴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也是要赶往弱水。 如果信物在他们身上,那么当他们得知了阵法依然完好时,不该还出现这样的反应。 “不过这信物究竟是什么我们还不知道。”她双手环胸。 “这已经不重要了。”鄢列淡淡道,“直接去找便是了。” 信物的所在知晓了,挽兮的心情显然一松,不过她还没轻松多久,一个变故陡然发生了。 “这是什么?”镜子另一头,訾柴忽地厉声道,紧接着,镜中的画面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等画面再度清晰时,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内容,便是訾柴一张近在咫尺的放大了的脸,他那双盯着令牌的眼睛精光四射,似是要透过镜子,直直抓出正在窥探的他们。 “不好,訾柴发现了。”鄢列神色忽地一变,“赶紧走,我们现在就要把信物找到!” 听到鄢列这么说,挽兮毫不迟疑地行动起来,那边的訾柴一声冷笑,手中握着的令牌便碎成了渣滓。 他将那些碎屑随手倒到了地上,转头质问女儿。 “这是谁给你的?” 訾柴甚少如此疾言厉色地和她说话,訾秀曼愣住了,“这是我的令牌呀。” “这块令牌你有没有离过手?”訾柴追问,“或是给过什么人?” “之前我不是和您说过吗?玉无极想毁了女儿的清白,有一位姑娘出手相助,所以我把这块令牌给了她,作为日后的答谢凭据。”訾秀曼没有隐瞒,直言道,“爹,您这究竟是怎么了?” “你被设计了。”訾柴的脸沉得快要滴水,“这上面下了窥探的法术,你的一言一行,以及所见所闻,都会被传到对方那里!” “而今我们和长明阁的交战迫在眉睫,这个法术很有可能就是长明阁做的手脚!” “风姑娘怎么会是长明阁的人?”想到于自己有恩的风姑娘,訾秀曼心下的第一反应是不信,但是父亲的判断不会有误,他说这块令牌上面被人动了手脚,那就一定是真的。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她蹙起了眉,又道。 訾柴严厉地教训她,“误会不误会的现在不是重点,重点是长明阁可能已经推测到信物就在阵法旁埋着,我现在必须赶往弱水,你也马上回去召集人手前来支援。” 说完他便飞身而出,驾着飞剑如一道流光疾驰而去。 此时的挽兮和鄢列已经赶到了弱水边上,施展开灵力到处搜寻信物的踪迹,大概是怕被长明阁的探子发现并起疑,这一带一个驻守的弟子都没有。 说来也是,如果不是訾柴和玉山岳的反应让他们看出了端倪,谁能想到这地方居然埋着关系到整个阵法的信物? 按照一般人的惯性思维,都会认为信物就在訾柴和玉山岳的手中,估计訾柴躲了起来也有故意营造这种错觉的意图。 “时间不多了,估计訾柴已经通知了玉山岳而且正在赶来的路上。”鄢列算了算时间,“我们最多还剩一炷香寻找。” “当时我看到玉山岳就在这里来来回回地走,信物应该就在这里。”挽兮重复着玉山岳走过的路线,鄢列也跟着她来回查看了一圈。 不过信物似乎隐藏得很好,他们没有发现任何破绽。 鄢列蹲了下来,将一只手平放在了泥土地上,他闭着眼,一阵又一阵精纯的灵力从他手底喷涌而出,以他为中心,在地面之下波纹似的扩散而出。 这样的探测极耗灵力,一会儿若是玉山岳和訾柴赶来,鄢列少不得要同时面对两位大能,届时他能不能在两位大能的联手强攻之下走脱,还是个未知数。 挽兮心里打鼓,但是她不敢打扰鄢列,只能在心里祈求尽快找到信物。 一炷香的时间很短,眼瞧着就要过去了,挽兮屏住呼吸,连两只手都不自觉地交握到了一起。 “找到了,信物有两件。”鄢列的灵力蓦然一收,睁开了眼。 可是这个时候,挽兮已经听到半空中传来的飞剑之声了。 喜雀 第120章 混沌黑洞 - 喜雀 - 夏忻然 訾柴运足了灵力驭剑而行,以他的修为,这速度当然不是訾秀曼可以比拟的,他到达弱水的时候,闻讯赶来的驻地弟子与他不过前后脚的差距。 訾柴从半空一跃而下,手一招,佩剑便自动飞入了他手中,剑意勃发。 然而弱水四周空荡荡的,并没有见到可疑的人或事情。 “四周好好检查,不能有半点疏漏。”他吩咐道,同时走向亦匆忙赶赴而来的玉山岳。 “情况如何?”玉山岳敛了敛衣冠,紧声道。 “表面尚完好,没有被人动过的迹象。”方才众人不注意的时候,訾柴已经不动声色地看过两处信物的藏匿点,万幸表面看上去一切皆完好。 “还是把信物拿出来吧。”不看到信物玉山岳总觉得不放心,自白雀在这里出现过以后,他的心就一直七上八下地不安得紧,“如果可以,我们要不还是将信物放入驻地,严加看守起来算了。” “可是信物离阵法太远,不利于发挥它最大的效用。”訾柴不同意。 两人快速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再寻个地方重新安置信物。 他们挖开第一件信物所在之处上方的泥土,待看清里头的景象时,不约而同地面色大变—— 圆形的透明结界里,原本应该存在的信物不翼而飞了! 訾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猛地转身去挖另一件信物,里头同样空空荡荡,情况一模一样。 “该死,被长明阁捷足先登了!”訾柴面色非常难看,看来在訾秀曼随身的令牌上施法的,果然是长明阁的人。 “长明阁的人拿到信物,刚刚一定进入了阵法。”玉山岳提气,“我们现在就去追!” 訾柴点头,刚和玉山岳一起施展法术打开阵法,忽然便听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整个地面都随之微微颤动了一下。 “是驻地!”身旁已经有弟子惊呼。 下一刻,他们就见到驻地所在的方向,有数道赤红的烟火冲天而起,在黑夜中炸开一团团鲜艳醒目的光华。 这回就连原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弟子,都失声齐道:“敌袭!是敌袭!一定是长明阁攻打我们的驻地了!” “这样,你回驻地主持大局,我去追阵法里的人。”訾柴当机立断,对玉山岳道。 后者心急如焚,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匆匆点了点头便飞速离去。 而就在此时此刻,挽兮和鄢列已经在阵法里摸索了一会儿了。 方才他们是怎么做到紧急脱身,并且还成功带走两件信物的呢?这就要归功于鄢列在炼境中学到的本领了。 方才情况太紧急,想要一下取得信物并逃跑那是不可能的,因此他们两人其实谁都没有跑,而是遁到了地底下去了,两件信物也是那之后才取得的。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訾柴在地面上,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了,而这也为他们破解信物外的小结界争取到了多一点的时间。 “方才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你可以在不破坏结界的情况下,将里头的东西取出?”适才鄢列展现的能力太神奇,挽兮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那是个防盗结界,作用在于屏蔽里头所放之物的气息,以及阻碍外物的侵扰。”鄢列走着路,趁着这空当给她解释了一下,“可是我发现这类结界通常会忽略了一点,那就是如果里面的东西自己主动‘走’出来呢?” “当然,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发生,因为结界里头保护的东西多是不会动的物品,而不是人。” “那你又做了什么?”挽兮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求知欲,“你是怎么让信物自己出来的呢?” “一个小把戏而已。”鄢列淡淡道,“因为信物与法阵之间存在特殊的联系,所以阵法的缔造者不可能真的隔绝掉信物与外界的感知,我只是稍稍模仿了一下这种联系,利用吸力将信物吸取出来罢了。” “你真厉害,这么短时间就考虑到这么多。”挽兮赞不绝口,白雀大人真不愧是白雀大人。 “现在我们还是想想怎么穿过这座法阵吧。”收到她的赞美,鄢列也没有露出什么骄傲愉悦的神情,转眼就继续打量起这座阵法内部的构造。 这座阵法应该是由多重障碍构成的,第一重是他们刚刚破解的迷宫,那道迷宫曲折复杂,最终还是挽兮提议将手放置在墙上,一路沿着墙根走,才得以顺利离开。 第二重障碍是两人目前正面对的,此时他们身处在一片混沌无光的天地之中,双目触及皆是一片虚无,不知道逃脱的‘门’究竟要怎么寻找。 挽兮试着到处搜寻实体的东西,试着往天地尽头奔跑,甚至试着创造风来驱散混沌,这些方法统统没有成功,一顿折腾后她还是毫无头绪,反倒把自己累得够呛。 相比于她的诸多动态,鄢列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那儿,一手抵住下颌沉思不语。 就在他仍旧沉浸在思考中时,近处一片混沌悄然发生了变化。 “那里动了!”挽兮突然说道,她正坐在地上休息,前后左右地转动自己的头部,冷不丁地抓到了这个变化。 仿佛回应她一般,那片混沌变化地越来越明显,竟然逐渐形成了一个黑漆漆的洞,旋转着吸取四周取之不竭的混沌。 黑洞的吸力愈发大了起来,挽兮身体轻,是第一个不受控制地被吸走的人。 “小心!”鄢列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挽兮整个人都飞到了空中,除了鄢列那一点拉扯以外,周身剧烈地晃动着,只觉得身后那黑洞的吸力越来越强,仿佛要吞噬一切。 在这般强劲的气流吸力中,鄢列的马步坚如磐石,岿然不动,挽兮的心砰砰地跳着,双手反握,也紧紧握住了鄢列的手臂。 “怎么会突然多了这么个黑洞?”挽兮扯着嗓子,在凌乱的气流间快速道,“原本不是还好好的吗?” (小夏的话:别放手~千万别放手~~~~~啊!) 喜雀 第121章 殊死较量 - 喜雀 - 夏忻然 “这个变故是有人故意而为之。”鄢列盯着那洞口,已然看穿了一切,“看来是我们的追兵到了。” 此刻的黑洞已经扩张得十分巨大,就像漆黑的天幕破了一个可怕的窟窿,鄢列与挽兮交握的手节节滑脱,再想不到破局之计或许两个人都要被吞噬了。 黑洞的另一头是什么没有人知道,最好的情况是被重新传送出去,最坏的就是死了。 挽兮看着鄢列,见他忽然从口袋里摸出方才拿到的信物,那是一只紫金钵盂,通体隐隐流动着暗金的奇异文字,一看就知绝非凡品。 难道鄢列想要驱使它?挽兮猜测,可是这样的宝物大都是有主的,不会轻易被其他人差遣。 鄢列试着使用紫金钵盂,果然毫无反应,可是他心里仿佛知晓了些什么,非但没有放弃,还突然用牙齿在自己手心狠狠咬了一口。 他对自己是真的毫不留情,鲜血顿时在掌心四溢,被他迅疾地抹到了钵盂上! 紫金钵盂开始震动起来,不断发出阵阵低鸣,似乎正在极力抵触与排斥他的鲜血。 不到一会儿功夫,它就在鄢列手下左冲右撞起来,拼命想要逃离鄢列的掌控,然而鄢列的右手就像生了根,一动不动地牢牢抓住了它,任凭它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挽兮在旁边目睹了整个过程,紫金钵盂身上流动的暗金文字光华大盛,就像一面保护墙,不断对抗着鄢列的力量,而鄢列面色绷得紧紧的,也不知道承受到的紫金钵盂的冲击有多么厉害。 身后的黑洞还在肆虐,在这个危急存亡的关头,鄢列居然想要驯服紫金钵盂,让这宝贝重新认主! 鲜血染红了半边钵盂,在这场与紫金钵盂的较量中,鄢列耗费了太多灵力,脚下的马步也有了松动。 这一松动,就再难重新扎稳了,两人控制不住地被黑洞飞快吸入。 “别松手。” 天旋地转的时候,挽兮唯一还能清晰感受到的,是那只牢牢握住她手臂的手,依旧那么的坚实、有力。 她看不清楚周围的一切,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道随意拉扯着,方向与距离早已迷失,等到一切重新恢复平静,她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个黑乎乎的地方。 “我们在黑洞里边了?”幸好手臂上的手还在,这给了挽兮莫大的勇气,黑暗中她朝那只手的方向爬了几步,便摸到了一手柔软的发丝,以及底下温热的男性躯体。 那个人动了一下,似乎在四处观察,过了片刻才回她,“不,我们还在那个混沌的空间里。” “你怎么知道?”挽兮反问,她的话刚出口,下一秒四周的环境就变了,原本两人周围一团漆黑的空间罩壁忽然变得透明起来,露出了外头的景色。 一片混沌,一片虚无。 原本大得吓人的黑洞已经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雷霆闪电,白色的光芒似能撕裂天地,整个空间亮如白昼。 借着闪电的光,挽兮这才留意到了这个空间的外部形状,就像一只钵盂。 惊喜来得太突然,挽兮不敢置信道;“我们现在在那只紫金钵盂里?” “嗯。”鄢列点点头,“这只钵盂在最后一刻还是被我收服了,它是缔造整个阵法的信物之一,无论外头怎么攻击,都没有办法毁坏它。” 所以现在他们两人待在这里,刚好能够喘口气,这只紫金钵盂就像一处安全的避风港,任那雷霆闪电再嚣张,击落时也不能撼动它一分一毫。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挽兮双手合十,不住呢喃,她的亲娘呀,刚刚那真的是太惊险了! 她调整完自己的状态,睁开眼才发觉鄢列的脸色有点苍白,她连忙道:“你消耗的灵力太多了,丹药呢?” “已经吃了,静坐吐纳一会儿就好。”鄢列一如既往的淡定,又道,“你身上的另一件信物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取到信物以后,放在挽兮身上的这件,她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研究过,听鄢列这么说,她赶紧掏了出来,发现是一颗宛若透明的琉璃珠子。 “这琉璃珠子好漂亮。”挽兮把它举到了光线下,发现这珠子五光徘徊,十色陆离,让看的人犹如处在一个梦幻的世界里,只能盯着那醉人的色泽挪不开眼。 “啪!” 一个清脆的响指在她耳边打响,让挽兮瞬间回过神来,转头便对上鄢列一双淡色的凤目。 突然间,她只觉得那双凤目居然与这珠子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样的瑰丽优美,一样的璀璨摄人。 “这不是琉璃珠子,是幻兽的幻珠。”鄢列神色锐利,不由分说地拿过她手里的珠子,“幻珠能迷惑心志不坚定者的神志,越强大的幻珠越是如此。” 挽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这么说就是在暗指她心志不够坚定了。 鄢列微微摇头,就事论事,“你被迷惑很正常,这头幻兽生前少说也有三百年修为了。”他也没有多看这枚珠子,骨节分明的手掌一合,将它包在了里面。 “这珠子既然也是缔造阵法的信物,那它能帮我们出去吗?”挽兮仰头看着自己头顶的轰雷掣电,看来正在操纵阵法的人还真是不死心哪。 “可以一试。”鄢列若有所思,“两件信物里,紫金钵盂本就是坚不可摧的防御宝物,支撑起了整个阵法的坚固性,那么幻珠代表的就是这其中的关卡障碍了,无论是我们刚才经历的迷宫,还是这片混沌天地,想来都是由它而化。” 事不宜迟,既然鄢列已经有了推测,两人短暂地休整后,便开始验证这个方法行不行得通。 鄢列将幻珠握在手里,闭目冥思起来。 所幸幻珠不同于紫金钵盂,是幻兽死后凝结的精华,还不能算是有灵性和自我意识的宝物,因此鄢列要使用它并不需要收服,避免了许多灵力的损耗。 在鄢列的操控下,混沌的空间里逐渐产生了异动。 喜雀 第122章 这悲催了 - 喜雀 - 夏忻然 这个方法有用!挽兮在心里道,不过她不敢高兴得太早,强迫自己沉住气看下去。 另一道闪电如银龙般出现了,虽然它还很细小,比不得一直轰炸他们的那些闪电那么粗,但是那些闪电想要击中它可不容易,却全被它矫健灵敏地躲开了。 天空光芒四射,眨眼的时间,鄢列控制的闪电便已经与其它闪电交手了数回,利用细小身形的优势,鄢列总能钻到对方空子,拦腰给予对方痛击,然而对方的闪电形体过大,反而无法有效地抓住它。 不过对方很快也吸取了教训,天空中那些看着威势凛凛的闪电消失了,只留下一道细小的,如长蛇般的闪电与鄢列战到一块儿。 不出多时,两道闪电便胶到了一起,互相触碰、撞击着发出“嗞嗞”的电花。 挽兮在一旁看着,觉得自己有必要帮鄢列一把,对面那个前后用黑洞与闪电攻击他们的人,不是玉山岳就是訾柴,鄢列才刚损耗过灵力,若是一直这样硬拼灵力,说不定要吃亏。 可是幻珠在鄢列手上,她不能像他那样幻化出什么东西来加入战局,那她要怎样才能帮到他呢? 挽兮紧紧盯着那两道闪电,秀眉紧蹙。 盯的时间久了,她渐渐注意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头。 每当两道闪电碰撞出电花,它们周围的混沌似乎就会跟着不正常地僵滞一下。 挽兮不确定自己的发现对不对,于是还特意观察了一下,这一看下来她不仅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还额外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两道闪电碰撞的力量越大,周围的混沌不自然僵滞的状况便会持续地越长。 挽兮猜想这是因为玉山岳或者訾柴,和鄢列使用的都是这个阵法的力量,同源相争,力量饱和到了临界点,导致这个空间不稳定了。 如果空间不稳定了,那就有可能会产生各种情况,诸如裂缝、爆炸或坍塌等等,而这个混沌的空间,本就一切皆虚无,这个不稳定带来的直接变化,就是某些部分的短暂实体化。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有可能劈开实体化的部分,强行打开一条通道破阵而出呢? 这个念头在挽兮脑海里一经成型,便遏制不住地疯狂生长。 “鄢列,闪电的力量尽量再大些。”她在鄢列耳边道完,一转身便一步跨出了紫金钵盂的保护范围。 她刚一离开紫金钵盂,就蹿上了空中,朝着这片混沌僵滞的部分飞奔而去。 正与鄢列酣战的那人很快就发现了她的身影,顿时,天上雷鸣大作,一道接一道的雷电对着姑娘接连而下。 挽兮平日里苦学的灵动身法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她身法飘忽,上下左右轻灵得很,那些雷电没一道能击中她的。 开玩笑,她可是能在鄢列以及长明阁众杀手手下挺过去的人,区区这么些从天而降的雷电能难得住她? 不多时,她就已经接近了空间僵滞的区域。 伸手一摸,这次摸到的终于不再是一片空气了,而是实打实的实体。 不过两道闪电撞击过后没多久,能量淡去,这片实体了的混沌也随之消失,恢复了原状。 挽兮远远地回头看了鄢列一眼,正闭合双目的银发男子不知道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还是发觉她不再继续前行了,下一刻,更为威势强大的力量在挽兮周围炸开。 挽兮也被这道冲击震开了几十米远。 然而奇怪的是她居然毫发无伤,她原本都做好准备要正面抵抗这一击了。 她定了定神,这才发现自己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保护罩,想来是鄢列给她凝出来的。 这家伙不一定清楚她究竟要做什么,但还是所有事情都考虑到了,及时给她加上了保护罩,这不禁让挽兮心下暖暖的。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挽兮下一瞬就像一道离弦的箭,朝着僵滞的地方冲了过去。 同时她双手举起,居然抓取了闪电带来的乱流,形成了一把无影无形而又巨大无比的风剑。 风剑吞吐着气流气势暴涨,挽兮对准了僵滞的混沌,全力灌注于风剑之上,快、准、狠地一剑斩落! 全程干脆果断,毫不拖泥带水,已经力量饱和到了极致的空间,僵滞的部分居然就这么被她划破了。 划破的地方露出了一道小口,清晰可见外头的风景。 然而闪电碰撞产生的力量在逐渐消退,这个空间也在急速地修补这道缺口,他们的时间不剩多少了。 “鄢列快走!”她放声长啸。 拦截她的雷电已经从空中劈落,挽兮距离这道缺口只有半步之遥,只要她一步跨过去,就能逃出生天了。 只是姑娘没有这么做,反而朝反方向后退了几步,躲开了身形大炽的雷电。 这几步躲开,再想轻易靠近那道缺口就难了,密密麻麻的雷电在前头交替击落,严严实实地阻挡住了任何人的接近。 眼看着那道缺口越来越小,越来越小,鄢列终于赶到,扬手将紫金钵盂罩在了两人头上,抵御住了雷电的攻击。 然而那道口子已经小得只容一人通过了,他来不及多想,一把将挽兮紧紧搂在了怀里,速度快得肉眼无法捕捉,终于在那道口子彻底闭合前破阵而出! 可是破阵以后,两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更惊险的事情紧接着发生了。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阵法外面居然就是弱水,两人从半空中落下,下方正对着他们的就是那汪深不见底、鸿毛不浮的黑色海洋。 真要这么下了饺子,等待两人的结局可想而知。 挽兮下意识地就想使出自己的天赋,凭靠风的力量漂浮起来。 可是她突然惊觉了一个悲催的事实,那就是此刻的她正被鄢列牢牢地锁在怀里,想要动一下都无计可施。 全身都被困住,她还怎么使用法术? 深不见底的黑色汪洋近在咫尺,仿佛无底的深渊正在向她招手。 挽兮觉得,自己一定是三神山第一个死因这般好笑的人。 喜雀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23章 我帮你找 - 喜雀 - 夏忻然 两人在半空中自由落体,挽兮觉得自己已经能嗅到弱水的气味了。 无能为力的她只能眼睁睁地,迎接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只是在此之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死亡的时候居然是与鄢列互相陪伴的。 忽然,那紧紧搂住她的温热胸膛起了变化,取而代之的是柔软洁白的长羽。 白雀华丽炫目的身形紧紧贴着弱水飞过,一振翅,重新冲向云霄。 挽兮伏在白雀的背部,长松了口气,“幸好你在最后关头成功变形了,不然咱们如今已经石沉大海了。” “我太长时间没有尝试变形了,如果不是从空中坠落激发了我的本能,恐怕我还不一定能再次变化身形。”鄢列的声音从她脑海里直接响起,口吻一如既往的沉稳,给人强烈的安全感。 到了弱水上空,身后的追兵就不方便追上来了,危机暂且告一段落,挽兮的好奇心就忍不住又勃发了。 她的目光端详着鄢列的白雀形态,真不愧为天地的宠儿,集日月之菁华,孔雀一族的美,是天地万物都不能与之争辉的,繁花失色,云霞失绮。 “你真是太好看了。”挽兮抑制不住自己,上下其手,薅了一把白雀柔软洁白的长羽,这些羽毛在晨曦的衬托下,仿佛微微发着光,好看地不可思议。 “好好坐着,别动手动脚。”鄢列警告她,不过他如今可没法儿阻止她的行为,这声警告就怎么听怎么地外强中干了。 挽兮笑眯眯地又揩了他一把油,鄢列果然无可奈何,她这才得意洋洋地收回了手。 弱水因其特殊的性质,这里的活物并不多,风景也不怎么好看,不一会儿挽兮就从这一成不变的景色中失了兴致。 “哎,你知道长极洲的方向吗?”漫无目的地飞了良久,挽兮无所事事,只好又主动地和鄢列搭话。 “诸葛给的消息,长极洲在西北位,去大陆一千七百里,具体位置不可知,要到了那片区域再仔细搜寻摸索。”鄢列答道。 “一千七百里?”挽兮算了算这个距离,不免有些担心,“现在距离血月升起只有三天时间了,能来得及吗?” 如果鄢列一直保持现在这个速度,那他们还是有希望的,可这毕竟是他多年以后的首次化形,又刚在阵法里消耗了灵力,挽兮很担心他能不能一口气飞抵目的地。 要知道孔雀一族虽然闻名天下,却不是以善飞行这个称号撑起的名头。 “事在人为。”鄢列淡淡道,“竭尽全力吧。” 皇帝不急太监急,挽兮心里暗暗决定了,如果鄢列有什么不妥,她就立马给他吃丹药,他的丹药不够她还有,再不行她就让风也来助他一臂之力。 路程还长,挽兮渐渐地就有些困顿,她怀疑这和她在阵法内,曾试着创造风来驱散混沌有关,当时她只施术了短短几秒,所以后遗症并不明显。 她轻轻地打了个呵欠,被鄢列敏锐地察觉到了。 “困了就睡吧,到了我再叫你。”他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十分温和,带着一点哄劝的意味。 挽兮点点头,将脸和半个身子埋入了他长长的背羽内,他的羽毛暖洋洋的,阻挡了高空寒风吹来的冷意。 不出数个呼吸,挽兮就睡着了。 没想到她睡着得那么快,鄢列默默给背上的姑娘撑了个小防护罩,替她将外头的寒风抵御在外。 挽兮这一睡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头顶乌云滚滚,雷电交加,随之而来的还有狂风暴雨。 不过因着鄢列给她施加的防护罩隔绝了外头的一切,她才没有听见声音,没有感觉到一点大风和雨水。 反观鄢列,他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他是羽族,要依靠风来帮助自身飞行,所以是半点防护罩都不能撑的,此时全身上下已经被暴风雨打湿,略显狼狈。 “你的羽毛被打湿了,还能继续飞吗?”挽兮看着下方幽黑不见底的汪洋,极目之处没有见到任何可供落脚的岛屿。 鄢列用力扇动翅膀,甩落附在最外层翎毛上的雨水,“无妨,只是外层湿了,内里还好。” “这里是哪里?”挽兮微微皱眉。 “已经是弱水深处了。”长时间飞行,鄢列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你睡了整整两天两夜。” 挽兮愣了愣,自己现在是神清气爽了,但万万没想到居然睡了那么久,她睡着之前还说要看着鄢列,时刻准备着给他服用丹药的,这一转头就食言了。 她心里过意不去,急忙摸出几颗九转丹,沿着他的背部,往前慢慢爬到了他的脖子,“先吃药。”她已经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了。 鄢列没有拂她之意,转头,顺从地吃下了。 “已经是弱水深处了,那长极洲应该也不远了。”结合飞行的时间,挽兮推测了一下,“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你有头绪吗?” “暂时还没有。”鄢列拐了个方向,“我现在正在搜索,应该就在这个区域。” 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然而挽兮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被他糊弄? 茫茫弱水,不确定长极洲的具体所在,说要找到它谈何容易?怎会如鄢列语气中那般云淡风轻? 鄢列选择了隐瞒,大概是不想她担心,但挽兮可不傻,别忘了她是在海外浮洲上长大的。 下一刻,鄢列便听到背上的姑娘开口了,嗓音清甜,但声音里满是不容置疑。 “把防护罩撤掉,”挽兮斩钉截铁,“我帮你找。” 头一次听到挽兮用这样的方式说话,鄢列怔了怔,但姑娘话中的自信让他选择了相信她。 防护罩撤去,外头的暴风雨立刻兜头盖脸地袭来,挽兮的身体晃了晃,连忙伏低了一些,然而雨水还是不断地刮入她的眼睛,让她几乎不能睁开双眼。 她定了定神,干脆闭上了眼睛,双手结印,不消片刻,无数青芒化作流光,在她周身徘徊旋转。 喜雀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24章 你真好看 - 喜雀 - 夏忻然 狂风吹起她已然湿透的长发,挽兮毫不介意,就让风来得更猛烈些吧。 海上的风来自四面八方,其中的信息量之巨大,挽兮也需要很多时间来辨明。 鄢列看着她使用的术法,根本分辨不出是哪一门、哪一派的,他在江湖行走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这种类型的术法。 她似乎在和风作交流,人世里有这样奇妙的术法吗? “找到了!” 大半个时辰后,挽兮倏地睁眼,手指抬起,朝着前头的某个方向定定一指。 “长极洲在那边。” 白雀洁白优美的身形立刻在半空中掉头,朝着姑娘所指的方向毫不迟疑地飞去。 “约莫还有一百里左右的距离。”挽兮伏在他背上补充,言辞笃定。 这让鄢列不自觉想到了两人刚遇见那会儿,在那片漆黑的树林里,她也是那般确定地寻到遇袭商队的位置。 她是如何知晓这些消息的,这必定和她刚才施展的术法有关,这个姑娘身上的谜从来都不少,她究竟是何人,师从何方,又从何处而来? 从未有哪一刻如现今这般,鄢列产生了强烈的求知欲。 挽兮可不知道自己已经挑起了鄢列的兴趣,有了她给的方向,想找一样东西就简单多了,如她所言,飞了不多时,前方便隐约可见一片岛屿的轮廓。 挽兮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目的地在望,鄢列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激荡,更是加快了扇动翅膀的速度。 当他们接近长极洲的时候,天空忽然雨消云散,重新放晴,方才那狂猛的暴风雨,仿佛只是长极洲外头一道保护自身的屏障。 “总算是到了。”挽兮迎着头顶的太阳,踏上长极洲的土地时感慨道。 鄢列在她身边重新化作人形,掐了个法决,除去身上的水汽,就又变回那副整洁干爽的模样。 同样的法决,他给挽兮也来了一个。 “两天没见到你的俊脸可真叫人想念。”挽兮心情愉悦地打趣他,“如今好了,这张熟悉的脸又回来了。” “所以你还是更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 “什么意思?”挽兮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鄢列忽然认真的神色,一头雾水。 “你是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多于化身后的模样对不对?”鄢列居然还很仔细地给她复述了一遍。 挽兮虽然不大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么个奇怪的问题,但心里下意识地,觉得这个问题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她想了想,斟酌道:“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比较习惯你的人形罢了,无关乎喜好,而且你无论是哪个形态不都还是你么?何必要对比呢?” 鄢列听后眉心微蹙,沉默不语,挽兮察言观色,知道自己方才的回答定是不能令人满意了。 她又仔细地回想了下鄢列的问题,尤其是他第一次的问法,忽然福至心灵。 他那个问题反过来问,不就是“你不喜欢我化形的样子”? 挽兮恍然大悟,赶紧知错就改,“我也很喜欢你白雀的形态呀,我在你背上时不是一早就说过了么,你真是太好看了。” “真的?”鄢列侧了侧头,抬眼看她。 挽兮用真诚的眼神与他对视,“真的。”心里却嘀咕,鄢列这是怎么了,难道被雨水淋了,发烧了?还是说他变回过原型以后,孔雀臭美的毛病就带回来了,必须要人把他的每一面都夸一遍? 这般想着,她的脚步便不自觉地慢了下来,落后了鄢列两个身位。 鄢列在前头走着,视线看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没发现挽兮落后了。 过了会儿,挽兮才听到一道低低的声音,从前面飘来。 “......以前,他们很嫌恶我的毛色。” 挽兮一怔,他们?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他们”鄢列指的是明王谷。 “你是第一个觉得好看的人。”鄢列快速道,声音并不大。 挽兮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在他身边正色,“我是真心的,我真的觉得很好看,白色虽然不如七彩的斑斓,但是自有它圣洁纯粹的美丽,包括你的银发也是,就像流泻的月华,耀眼又夺目。” 鄢列凤目内的波光闪动,似有星辰逐渐升起。 “你明明这么好看,真是搞不懂明王谷怎么会排斥你。”挽兮忽地皱了皱鼻子,“他们一定是嫉妒!” 她絮絮叨叨地鄙视着明王谷,忽觉有人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她不自觉一顿,转头见到他唇畔似有极浅的弧度。 鄢列神色专注地看她,“谢谢你。” 挽兮没有错过他眼中那抹暖色,向来淡色的凤目头一次染上了温度。 “不、不用谢,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她竟然结巴了一下。 鄢列唇边的弧度依旧很淡,但眼中的暖意更深了些,他迈步向着长极洲更深处走去。 没有人知道方才得到她的认可时,他心里的感觉有多特别,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过去,不会再在意这些事情,然而得到她的夸赞时,他居然抑制不住地觉得很高兴。 原来小时候的心结一直都在的,不会因为他的淡化而彻底消失不见,这么多年来,直到今天这一刻,他才觉得这个心结是真正解开了。 挽兮是后来才明白过来,鄢列问的问题对他的意义。 孔雀性傲,族人斥他为异类,他反而用骄傲撑起了自己的自尊,不羡慕他人,但也不改变自己,正如他拒绝她为他染发那般,然而这骄傲的表面下,隐藏着的是无人得见的敏感与脆弱,其实他还是在意的,否则为何要试探挽兮对他真身的看法?只不过他不肯承认罢了。 这样的鄢列,这样的白雀大人,真是令她心疼得紧。 长极洲千百年来无外人造访过,这里的生态极好,奇珍异兽也很多,有一些甚至是挽兮叫不出口的,或是在外头的大陆已经消失不见的。 “这是腾黄之马,吉光之兽。” 鄢列指着林间那头全身雪白,带着花纹,但鬓毛通红的骏马介绍。 (小夏的话:好想要一张月票,那就能解锁新成就了:)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25章 动静太大 - 喜雀 - 夏忻然 “它寿可至三千岁,若以毛皮为裘,入火不焦,入水数日不沉,正是这样这种生物才无惧弱水,能够在长极洲生存下去。” “物竞天择,能适应环境的才能生存下来。”挽兮总结,“涨知识了。” 他们此时已经深入了长极洲的森林,一路所见挽兮皆是赞叹连连,并没有见到外头所形容的凶险,不知是不是世人无法到达这里,从而编出来的谣传。 “不可掉以轻心。”鄢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们暂时还没遇到危险,有可能是距离血泉的所在还远,血泉乃长极洲之宝,它的周围必定有许多守护者以防止外人觊觎。” 他停顿了一下,道出了一个更不容乐观的猜测,“除此以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里的生物都能感知到血月的到来,其中有能力抢夺血泉的,全都已经赶往那里伺机蛰伏了。” 这是最坏的打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今晚这一路绝对不可能太平了。 明日就是腊月十六,血月升起的时间应该就在今晚子时以后,想要获得血泉,还有一场硬仗等着他们。 明知前路险阻,两人仍旧不敢耽搁,往长极洲的最高峰加紧速度赶去。 当他们两人快要穿越这片森林时,在外围的边缘,他们撞上了不少带有攻击性的生物,这些生物显得狂躁异常,甚至连自己的同类也会攻击。 然而它们却聚集在这里,谁都不愿后退。 “这些生物的修为较低,你看到了吗?就算它们再狂躁,也只敢在这一带徘徊,不敢再前进了。”鄢列带着她悄无声息地,从那群凶兽头上的树枝掠过。 “这就意味着前面有它们惧怕的存在。”挽兮眉宇沉凝,“这样看来,你刚才的推测很大几率是对的,长极洲上的凶兽很有可能全都跑到这里了。” 出现了最不容乐观的局面,他们心下皆是一沉,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谨慎再谨慎。 不想过早地惊动那些凶兽并与它们交手,上山之前,挽兮和鄢列利用藏息之术隐匿起了自己的气息。 刚一入山,他们便遇到了一只全身长满倒刺的生物,这只生物的体型比起森林里的可大多了,所幸它正在休息,可能正在为今晚的大战养精蓄力,挽兮和鄢列轻松地离开了它的领地。 “它是不是你提到的血泉的守护者?”挽兮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你怎么知道它是守护者,不是觊觎者?”鄢列眉头一挑,眼里却有赞许之意。 “光天化日之下它敢这么大咧咧的睡觉,怎么看也不像小偷和强盗。”挽兮道,怎么说都得像他们这样偷偷摸摸地藏起来呀,“而且这里距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吧,想要抢血泉,守在这里可不是个好位置。” “你说得不错。”鄢列点点头,“但是还有一个更快速的判断方法。” “哦?愿闻其详。” 鄢列用手指虚划了一个大致的范围,“你没发现这一片地方,都有那生物身上同样的气味么?在山野里生活的生物,都喜欢用气味来区分地盘,而在这山上能有地盘的,通常情况下只能是守护者了。” 挽兮仔细地从空气中嗅辨了一番,发现还真是这样,只不过她不像鄢列那般敏感,若不注意可能就错过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又经过了数个大小不一的守护者的领地。 直到夕阳西下,他们才终于跨过了半山腰,从这里开始,各种凶兽的数量就急剧增多起来,除了守护者,他们还要防范那些蛰伏在暗处的觊觎者。 这些觊觎者伪装得很好,有的还会将自己的外表与周围的环境融合,浑然一体,叫人察觉不出来异样,若非鄢列及时察觉到它们的气息,估计他们两人早就撞上去了,或者把人家给踩了。 不过终究还是有防不胜防的时候,挽兮看着鄢列利索地拧断对方颈间软骨,仍心有余悸。 “刚才这东西跳起来动静太大,不会被守护者听到吧?”越靠近山顶,守护者的威压愈大,挽兮除了传音,已经不敢开口说话了,就怕惊动了附近栖息的守护者。 “我不确定,咱们最好尽快离开。”鄢列将那凶兽的尸体轻轻放置在地上,为了避免血腥味引来大量凶兽,他如今下手都不能让对方有创口。 挽兮点头,蹑手蹑脚地照做,才走出了几步,忽然眼角余光扫到了自己旁边的树上有什么东西,她下意识地转脸一看,一只蟑螂赫然正对着她的脸,两条须发扬了起来! 挽兮骇得双眼圆睁,一惊之下就要作出本能的反应,还没来得及后退,她的退路就已经被人牢牢挡住,一只男子的手也及时捂住了她的嘴。 “嘘。”鄢列冷静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是保护者。” 这东西居然是保护者?挽兮不可思议,她以为修为越深厚的保护者,体型也应该越庞大才是。 尽管两人现在隐匿了身形,可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为了避免被保护者察觉,他们不仅不能发出任何动静,还不能直视它。 另一只温暖干燥的手,轻轻覆上了挽兮大睁的双眼。 “害怕就不要看了。” 鄢列的声音依旧沉稳冷静,配合着紧贴她背心的平稳有力的心跳,挽兮在这一片黑暗中,狂跳的心终是逐渐平复下来。 那蟑螂模样的守护者伸出触须感受了片刻,没有察觉到异常,就往那觊觎者的尸体所在去了。 趁着这个机会,鄢列带着挽兮一点一点地远离,终是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此刻夜幕已经低垂,血月将至,今晚想要抢夺血泉的生物一定非常多,那只蟑螂就算发现自己的地盘上有死去的凶兽尸体,也不见得就会追上来大肆搜捕。 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前面的路一定更加难行了,夜色降临,所有打盹的守护者或觊觎者,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全然醒来了。 (小夏的话:论我从小到大与小强的血泪史,之前搬了家,新公寓就有小强,前几天正在码字,转头看到床边上就有一只,吓得我真的是电脑一丢飞了出去tt到现在都有后遗症。) 喜雀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26章 状若痴迷 - 喜雀 - 夏忻然 “我听见水声了。” 一阵风从挽兮耳中灌入,水流的淙淙之音若隐若现,看来血泉的位置就在不远处了。 可是那泉水虽然近在咫尺,怎么过去却成了一个大问题。 前方密集起伏的气息,无一不代表着庞大的凶兽数量! 到了这里,这些凶兽就不再干架了,反是像不约而同地做了约定——一切等血泉出现的时候再拼个短长。 “这里太远了,若要在最佳时机获得血泉,我们还得再靠近一些。”鄢列低声道。 “可是这些凶兽挡在了前面,我们没有办法过去。”挽兮沉思,“除非......能有办法破坏这个局面。” 她慢慢地环视了一圈,突然发现少了一个角色,“守护者呢?”这里聚集了那么多觊觎者,那些守护者不该来收拾它们么? “或许守护者和这些凶兽抱着同样的想法吧。”鄢列看着前方多如牛毛的凶兽,“在血月降临前,大家都想保存体力,毕竟这里如今聚集的凶兽真的太多了。” 这些守护者也不是空有蛮力没有脑子的生物,自然知道怎样做才能减少损失。 挽兮眨了眨眼,“可是恐怕由不得这些守护者偷懒了呢。” “你想到什么鬼主意了?”鄢列睨了她一眼。 “我是正经主意好不好?”挽兮没好气道,“等着吧,一会儿我就让前面这些凶兽都乖乖让路。” 挽兮翻身下树,确认了最近的守护者的位置。 那是一头像猿一样的巨大凶兽,那肌肉虬结的强壮身材,挽兮一看就满意得很。 “你在做什么?”鄢列看她突然拿出一颗绿色的小球,在领地周围蹭蹭刮刮了一轮,完了又在旁边偷偷挖了个坑,把绿色小球埋了进去。 “等下你就知道了。”她狡黠一笑,又悄悄潜回了那群凶兽那里,敏捷地重新上树。 挽兮从乾坤袋里掏啊掏,抓出一把细细的粉末,轻轻吹了下去。 不多时,下头吸入了粉末的一小群凶兽便躁动起来,喉咙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咆哮,随即它们全都抬起了脖子,在空气中用地嗅着什么。 鼻子比较灵敏的凶兽是最先行动起来的,风一般朝着猿形守护者的领地跑去,就连那强大的示意地盘的气味,都被他们无视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鄢列感到又惊又奇,更加想知道挽兮对它们动了什么手脚了。 这群凶兽猴急地闯入了猿形守护者的领地,到处嗅着挽兮用绿色小球蹭过的地方,最终某一只凶兽找到了埋有绿色小球的坑洞,将它挖了出来。 这不挖不要紧,一挖出来,顿时惹来了一顿争抢。 这么大的动静,猿形守护者怎么可能会听不见?之前它暂时不跟这些觊觎血泉的凶兽计较是一回事,如今人家都踩到它头上来了,怎能继续忍耐下去? 认为自己的权威被挑衅了的猿形守护者,捶着自己的胸膛仰天长吼,挽兮瞅准时机,赶忙将新的一颗绿色小球从乾坤袋里拿了出来,远远一抛,丢到泉水那边的方向去了。 那群没有抢到绿色小球的凶兽,闻到这边出现的气味,赶紧又是一顿你追我赶的狂奔,而抢到了小球的那只凶兽,将小球按在了地上来回吸嗅,状若痴迷。 很快,它就被赶来的猿形守护者一巴掌打成了肉饼。 猿形守护者怒气不解,看着那群“挑衅”了它以后,就拼命撒腿“奔逃”的凶兽,撒开手脚就追了上去。 由于体型的庞大,猿形守护者所过之处树倒草摧,烟尘滚滚。 受到地面震动的惊吓,泉水周围原本密密麻麻围绕着的凶兽无不回头,待看到这么大座肉山朝自己这个方向冲来,纷纷作鸟兽散,有躲避不及的,不是被猿形守护者撞飞了出去,就是被它踏在了脚底下直接送了命。 前面那群凶兽仍在追逐着绿色小球,不停地朝前跑着,带得后头的猿形守护者也在一个劲儿地追,不过片刻,挽兮与鄢列面前就被清理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走!”事不宜迟,挽兮赶紧与鄢列跟了上去,就缀在猿形守护者的身后。 接近泉水的时候,他们找了一处隐蔽的山石爬了上去,这块山石不仅就屹立在泉水旁,生得还高,足以让他们观察到附近所有的情况。 一切事情准备妥当,眼下他们只需耐心等待血月降临就可以了。 “你刚才耍的究竟是什么鬼把戏,现在可以说了吧?”鄢列在山石上盘膝坐下,位置就挨着挽兮。 “其实我刚才拿出来的那个绿色小球叫荆芥,是我家中一位猫......酷爱猫的长辈送的。”好险,挽兮心中暗道,差点儿就把猫仙人说漏嘴了,“她说猫儿们最喜欢这个荆芥的味道,每次闻到都会拼命追赶。” “而我后来撒的那些粉末,也是这位长辈捣鼓出来的,说是能让其它生物暂时拥有和猫儿一样的知觉,所以我就想把这两样东西拿出来试试,看看是不是当真如此有效,至于试验结果,刚才你也看到了。” 确实非常有效。 甚至还超出了挽兮的预期。 也不知道这是因为猫仙人所赠的荆芥小球太厉害,还是那药粉太强大。 “拿出来我看看。”头一次见到这种东西,鄢列有些好奇。 “还是回去之后再给你看吧。”被刚才的效果震撼到,挽兮觉得还是保险点好,“万一下面还有凶兽药性未过,闻风而来就糟糕了。” 鄢列颔首,此事暂时揭过不提。 时间已经渐渐接近子时,下头的喧闹早已重归寂静,无数的凶兽再次围绕在泉水周围,静静等待血月升起。 头顶正上方的圆月非常亮,犹如一面巨大的圆盘,可与以往挽兮看到的温柔月华不同,今夜的月亮无端让人觉得苍白异常,隐隐透露着不祥的征兆。 地上即将出现血泉的泉水,与其说是泉水,倒不如更直观地形容为一条细小的溪流,在月光的照映下,也折射着惨白的粼粼水光。 (小夏的话:猫薄荷,又名荆芥呀~凶猛怪兽大型变喵现场)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27章 血月升起 - 喜雀 - 夏忻然 子时过去,血月仍未升起,整个山顶的气氛愈加凝重,挽兮也随时盯着圆月,不敢错开眼去。 约莫到了丑时,月亮终于发生了一丝变化,这抹变化越来越明显,肉眼可见那苍白的圆月,渐渐染上了妖异的红。 “来了。”挽兮低语,视线转向地上的泉水,那水流仍旧清澈,血泉要到血月完全升起时才会出现。 “血月完全升起的时间很短,我们要抓紧时机。”鄢列从怀里拿出一个特制的琉璃瓶子,交给了挽兮,“待会儿我挡住那些凶兽,你去取泉水。” “好。”挽兮毫不迟疑地接过瓶子,鄢列的修为比她强,这样的分配是最合理的。 血月的变化速度很快,不到两盏茶功夫,整个月亮就已经全然变成了暗红色,到了此时此刻,血月就算完全升起了。 升起以后的血月似乎对长极洲上的生物影响更大了,挽兮从高处看下去,只看见一双双泛着幽光的血瞳,在暗月下无比诡异。 地上那潺潺的泉水,也在月光的映衬下不可思议地变成了红色! 所有的凶兽在这一刹那都动了起来,前排的凶兽甚至还没来得及舔到一口血泉,就被后来者踩踏到了脚下。 “这也太疯狂了。”挽兮咂舌,看着这前仆后继的凶兽,这样下去血泉迟早会被它们埋住的。 “守护者来了。”鄢列话音刚落,远处就有数个显眼的身影朝这边赶来,其中一个大块头可不就是之前那只猿形凶兽么。 来得最快的守护者是一尾状若蜥蜴的凶兽,带着坚硬鳞片的巨大尾巴一扫,轻轻松松地就把拥堵在血泉前的凶兽们扫了出去。 其它守护者也是各显神通,很快就将血泉边上的凶兽一扫而空,然而那些凶兽见着了血泉就像中了邪一般,猛地又再次扑了上来。 场面再度乱成了一锅粥。 血月完全升起的状态大概只能维持一盏茶的功夫,不能再耽搁了,挽兮身形如风,从高高的山石上落下,直取血泉。 鄢列如影随形,替她隔开那些不要命地扑过来的凶兽。 那些凶兽看不见他们,只觉得自己被什么无形的墙壁给隔开了,不过它们正处在丧失理智的阶段,被撞飞以后,摇了摇头从地上重新爬起,也不去思考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这种怪异的情况次数多了以后,那些守护者们终是发现了不对。 它们呼号了几声,似乎在互相商量着什么。 “好了吗?”鄢列察觉到情况有异,双眼紧紧盯住前方,同时快速地问背后正在取血泉的挽兮。 挽兮正用瓶子艰难地接着一个小水坑里的血泉,听到他问,赶紧回道:“快了,已经接了一半了。”这里整片溪流都被凶兽们破坏得七零八落,她只能从这些坑坑洼洼的地方收集血泉,想再快一点都不能够了。 那些守护者们似乎商量完了,山腰上又上来了一只长鼻子的生物,它站在原地半晌没动,鄢列也不知道它在做什么,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一股极其难闻的气味便从风里传了过来。 “这是什么味道这么臭?”挽兮恶心得想反胃。 “糟了,我们应该被标记了。”鄢列神色凝重,“那些守护者发现我们了。” 他没有见过这种生物,但是他知道有些生物是可以靠气味来标记、辨别猎物,并追踪对方行踪的。 果不其然,那只长鼻子生物在空气中嗅了一圈,马上就发现这里还多了两个人。 鄢列来不及多说了,因为他忽然注意到在场所有的守护者,都直直地朝他们的所在看了过来!一定是那长鼻子生物告诉它们什么了。 更要命的是,他们二人身上染上的气味,根本不能用藏息之术屏蔽掉,这就意味着他们会一直被标记、被追踪。 鄢列的第一个念头,是立即出手击杀那只长鼻子生物,不过下一刻这个想法就被他放弃了。 这里的情况太混乱,他不能随意离开挽兮,再者他不清楚那只长鼻子生物的能力,贸然动手还有可能被附近的守护者攻击。 “好了吗?”鄢列再次沉声问挽兮,他看到那只如蜥蜴般的守护者,已经再度朝着这边扬起鳞片坚硬的大尾巴了。 “好了好了好了......”挽兮一迭声儿道,用力将瓶塞塞回瓶口,不让血泉的味道流出。 下一秒,她就被鄢列一把提到了半空中,下方一条可怖的蜥蜴尾巴,正夹着呼呼风声用力扫过。 鄢列带着她落到高耸的山石上,头顶盛极的血月悄然而过,那血红的光泽也开始逐渐褪去,地上的血泉消失了,正如昙花一现。 有部分凶兽恢复了理智,感觉到数道强烈的守护者气息后,赶紧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不到片刻,原本多得吓人的兽群便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遍地尸骸,充当山林的肥料。 鄢列带着挽兮跟着这些凶兽一道离开,没想到他们二人竟然被那群守护者盯上了,他们不去追逐那些凶兽,反而径直追着他们而来! “难道我们带走血泉的事情,它们知道了?”挽兮讶然,他们一直隐匿了身形,按常理来说,无论他们做了什么,都不应该被这些守护者看见才是。 “估计是我们被标记时,一直停留在血泉旁边令它们起了疑心吧。”鄢列拉着她飞驰的速度不减,“这些守护者修行多年,可不是没有智商的生物。” “有没有办法弄掉这一身的气味?”挽兮道,这气味不仅恶臭难当,还宛如一面鲜明的旗帜,无论跑到哪儿都像是大声地对别人宣布“我来了”。 鄢列摇了摇头,“藏息之术不行,其它方法我不确定。” 挽兮叹气,那么就真的只剩下赶紧跑这个操作了。 后头的猿形守护者捶着胸膛,仰天长啸,那洪亮的声音响彻山林,回音阵阵。 挽兮蹙眉,“不好,难道它在向其它守护者示警?” “是啊,”鄢列看着前头,“这就来了。”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28章 斗金刚螂 - 喜雀 - 夏忻然 前面首先遇到的,不是其它守护者,正正是那只吓了挽兮一大跳的大蟑螂。 它扇动着翅膀,迎面就朝他们二人袭来! 姑娘的心思比较细腻,她发现那只在来路上,被鄢列拧断了颈间软骨的凶兽尸体,眼下只剩下了一个干瘪的躯壳。 这蟑螂模样的东西身形那么小,没想到却有着如此可怕的胃口,挽兮毛骨悚然,她可不想成为这东西的盘中餐。 鄢列也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柄利刃,精准一挥,正正格挡住了那只飞扑而来的蟑螂。 金属与蟑螂两厢对碰,竟然发出了“叮”一声的脆响,那蟑螂的身体居然也若铜墙铁壁,不畏刀剑。 身后还有追兵,鄢列不欲与它浪费时间,几招逼退了蟑螂以后,带着挽兮飞速下山,可是没想到这蟑螂脚程极快,不出片刻就又缠了上来。 鄢列试过火烧、水攻,无一奏效,这东西的外壳似乎真的万物不侵,谁也没有办法奈它何。 “这是金刚螂吧?”挽兮感叹,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它的地盘在山顶附近了,她为自己之前质疑人家体型的行为道歉。 可是外表越坚硬的东西,内部会不会越柔软呢? 挽兮想到那干瘪的凶兽尸体,既然这东西这么能吃,那就让它再吃点什么好了。 趁着那东西的注意力落在了鄢列身上,挽兮转过身,飞快地捣鼓了一会儿,等准备好了,她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这东西速度太快,又太活跃,她要怎样才能让它中招,吃到她精心准备的礼物呢? “鄢列,能不能控制住它?”挽兮飞快道,“一下就好。” 鄢列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不过还是尽力为她争取到了一点时间,用利刃将那蟑螂钉在了地上,当然,那利刃还是无法穿透金刚螂,只能让它一顿手舞足蹈。 近距离看到这东西,挽兮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强忍着不适,将自己准备好的糖粉撒到了它身上。 “这么香甜,我就不信你能抵得住诱惑。”挽兮挑了挑眉。 鄢列哭笑不得,“好歹它也是这血泉的守护者,你还真把它当普通蟑螂了?” 只是神奇的事情还真的发生了,慢慢地,这蟑螂的动静就小了下去。 “你加了什么?”鄢列现在觉得,挽兮这姑娘真是总能给人惊喜呀。 “也没什么,就是掺了无色无味的防虫药的糖粉而已。”挽兮常年在外头行走,防虫药这么基本的东西她的乾坤袋还是有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东西内里还当真不堪一击,这就和真的蟑螂没法儿比了。 就两人这一耽搁的功夫,后头的追兵已然赶至。 鄢列猛地单臂一搂挽兮肩膀,旋身躲开了一块丢来的巨石。 现下他们情况特殊,既然已经被对方做了标记,也就没必要继续隐匿身形消耗灵力了,因此方才他们就已经解除了藏息之术。 挽兮抬眼一看,发现这巨石就是那猿形的大个子扔的,这货仗着体型庞大,还一跃而起想给他们个泰山压顶尝尝,被他们灵活地避开了。 那么多守护者都来了,这下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齐全了,鄢列还要节省体力飞渡弱水,不想和他们硬抗,便也只能和挽兮一起靠躲了。 挽兮心想,白雀大人这辈子恐怕也没试过几次这么憋屈吧?不过这人看起来能屈能伸,倒不以为耻。 不幸中的万幸,这些守护者平日里似乎都是不相往来的关系,光看这场上如今的局面,这群家伙配合起来毫无默契可言,让挽兮和鄢列钻到了不少空子。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光靠躲这个法子也不好使了,这些守护者个个体型巨大,只消往那儿一坐,就能把他们的去路都堵死了。 没法离开,就是在这里躲上一晚也没用啊。 鄢列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划过这些守护者,对比了敌我双方的优劣势后,他有了判断。 “看到那大个子了吗?”鄢列示意挽兮看向猿形的守护者,“等会儿我拖住它和其它守护者的注意力,你趁它站起来的时候,从它双脚间穿过去。” “那你呢?”挽兮问。 “放心,它们还抓不到我。”鄢列神色肃穆,挽兮意识到他这是要反击了。 “好。”她点头,自己不先出去,留在这里的鄢列恐怕还要分心照顾她,“那你自己小心,我就在这附近等你。” “不必,这里地势开阔,一旦脱离桎梏,你就用你的方法离开。”他指的是挽兮可以乘风而行的本领,“只要下了山,进入了我们来时那片森林,这些守护者受制于庞大的身型,就无法那么顺利地继续追击我们了。” 挽兮咬了咬牙,点了下头,“如果半个时辰以后见不到你,我就来找你。” 她说这话的神色可不是在和他商量,鄢列专注地看了她一瞬,“好。” 两人分头行动,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经历,足以让他们默契非常了,鄢列刚让猿形守护者双手离地而立,挽兮就灵敏地从它双脚的空隙间溜了过去。 有其它守护者注意到了想要去追,鄢列的身形如鬼魅,一下就挡住了挽兮刚离去的方向,不让任何守护者有机可趁。 人是从猿形守护者那溜走的,它当然愤怒无比,举起双拳就砸向鄢列,不过全都砸了个空。 “好力气,不过速度太慢了。”鄢列神色淡漠,忽然举起利刃,在眼前那只巨大的手掌上割了一下,猿形守护者顿时发出了一声惨烈的嚎叫。 周围的守护者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何事,猿形守护者的另一只手,眨眼间也受到了相同的待遇。 猿形守护者一下子瘫坐在地,双手再也举不起来了,因为它的手筋已经被挑断了。 看到这一幕,所有守护者狠狠吃了一惊,猿形守护者的皮毛可坚韧得紧,那银头发的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它们的视线同时转向了鄢列,发现他手上拿着的不过是柄普通的利刃,压根儿就不是什么神兵利器。 小夏的话:没错,就是金刚螂ge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29章 乖乖就范 - 喜雀 - 夏忻然 此时此刻,那把普通的利刃在鄢列手上转了转,方才速度太快,刃身上头居然没沾染上半点血迹。 意识到遇上棘手的强敌了,守护者们神色一肃,再不敢麻痹大意。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呼啸,短暂的静默后,殊死拼搏开始了。 ...... 挽兮已经到达了山脚,方才她从守护者们的包围圈中脱困,立马就乘风而上,一路有惊无险,总算顺畅地下了山。 她在夜色中站定回头,不知道鄢列现在情况如何了,不管怎样,只要半个时辰之内见不到他的人,她就回去找他。 为了方便观察情况,她就近跳上了一棵高耸的大树,盘膝坐着数时间,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她忍不住拿出了方才一直被她揣在怀里的瓶子,里头猩红的泉水宛若鲜血。 这就是古方上最后一味材料了,只要得到了它,长明阁阁主就能复活他想要复活的任何人。 她若要抢回帝药,最好的时机便是趁长明阁阁主合成古方的时候动手,可是那样的话风险也是极大,不仅因为鄢列、醉生、幽铃等人都会为他护法,还因为机会只有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然而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这也是她仅剩的机会,唯有放手一搏。 挽兮的手紧紧握住装有血泉的瓶子,深深地作了个呼吸。 东想西想了一轮,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挽兮抬头看了看夜色,半个时辰差不多要到了,然而还没有见到鄢列的身影。 她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 等了又等,视线里还是没有出现那个熟悉的银发身影,挽兮对自己说,再等一炷香,若他还不出现,她就上山。 心里默默倒数,同时她也在自己的乾坤袋里翻找了起来,如今风之精不在,没有趁手的武器可以使用,若要去助鄢列脱困,得找到些什么有用的玩意儿来搭把手才好。 只可惜武器没有,各种奇怪的药粉倒被她翻出了一堆,挽兮正准备拿它们充当暗器,刚跳下树还没冲上山,就眼尖地看到了一抹银亮出现在了前头不远处。 那抹亮色不就是月华倒映在鄢列银发上的反光么? “鄢列!”她不管不顾地跑过去,握住了他的一只手臂,“你还好吗?” 他看上去很疲惫,“先离开这里。” 这种情况下挽兮也不好多问,与他一道赶紧入了森林。 森林浓密的枝叶遮天蔽日,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挽兮从乾坤袋里摸出一颗小小的夜明珠照路,这还是她当初在崇明帝陵里用过的那颗。 可惜这光线终究还是太弱了,方寸之外一片黑乎乎的,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还是鄢列掐了个法决,一团明亮的流火凭空出现,这才解决了两人目前的窘境。 “我们现在去哪儿?”挽兮问道,鄢列现在的样子可不像能成功飞过弱水。 “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鄢列咳嗽了两声,“现在那些守护者一时半会儿是追不上来了。” 挽兮心里对他的话很好奇,但看到他的状态还是先点了点头,忍耐住了。 这里是片原始森林,他们想要找一处隐蔽的所在还算是容易的,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一个两人高的土洞。 鄢列还没开口,挽兮就先动用了风家的秘术,得知了洞内的情况。 “里面没有生物,我们可以进去。”挽兮收回灵力,淡淡的青芒从她指间消失。 这是个不规则的洞穴,但地面干燥,倒可以待上些时间。 鄢列沿着洞壁坐下,挽兮给他递上水囊,以及几颗令人熟悉无比的丹药。 看到丹药,鄢列眉头微蹙,似乎并不喜欢吃药,但在挽兮的强迫之下还是得乖乖吞了。 见他就范,挽兮才算是满意了。 都多少岁了,白雀大人怎么还会和小孩子一样,竟然不愿吃药,这习惯可不好,以后得看着点儿。 半晌之后,见鄢列疲惫的神色稍缓,挽兮心上压着的石头才有了松动。 这时,她终于可以将自己心里的疑惑问出来了,“你刚刚说到,那些守护者暂时追不上我们了,你和它们怎么了?难不成你把它们都......”说着她掩住嘴,心中砰砰直跳。 “它们数量众多,以一敌众的情形下,我把它们都杀尽是不可能的。”鄢列慢慢地摇摇头,“我只是将那只长鼻子生物击杀了。” 只要那只生物死了,就没有守护者能远程追踪到他们了,如今他们身上的臭味,唯有靠近了才能闻到了。 可是为了达成如今这个好消息,他消耗了巨大的灵力,那些守护者个个皮糙肉厚的,他拿着一柄长明阁杀手的利刃,怎么可能轻易伤到对方? 最初面对巨猿时的轻松,其实还是他假装的,天知道他在那柄利刃上倾注了多少灵力,目的只是为了在真正交手以前震慑敌人。 “去外头捡根树枝来。”鄢列用手指捻了捻地上松软的泥土,突然吩咐道,挽兮不疑有他,照做了。 等她拿着树枝回来时,鄢列又让她站在了洞口,“接下来,我说你画。” 挽兮一怔,按着他的指示动手,画了几笔才意识到,“这是结界吗?” “嗯。”鄢列轻轻应了声,接着指示她继续画。 挽兮兴奋极了,打起十二分精神,一边画一边记忆手下绘制的纹路,以后她也学会使用结界了。 虽然结界不能移动,但却能屏蔽结界里头的一切呀,那样就算有生物路过这里,也不怕它闻到二人身上的气味,或者直接闯进来了。 只是他们身上的臭味是真的臭,挽兮画完结界,丢下树枝以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这臭味不会一直都在吧?那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天亮以后我们可以试着找一下水源,或许能洗掉。”鄢列也不肯定,但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可以尝试了。 挽兮暂时封闭了自己的嗅觉,这才觉得好多了。 夜里寒凉,挽兮刚才出去还拣了多余的树枝,此刻拢作一堆,倒也能生一个小火堆。 喜雀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30章 天帝后人 - 喜雀 - 夏忻然 “鄢列,你们阁主拿到血泉以后,有没有说到底什么时候要用它呀?”她在火堆前搓着手,状似不经意地问。 “没有,至少我不清楚,我只负责行动。”鄢列双目微闭,说完以后,土洞里头就沉寂了下去,只有柴火爆裂的声音偶尔响起。 过了片刻,他的声音复又响起,在平静的氛围下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你现在......还想要帝药吗?” 上回,这个话题无疾而终,两人还因此陷入了冷战,如今他重提这个话题,挽兮给他的答案依然是一样的。 “是。”她认真答道,转脸看向他。 鄢列眉头紧锁,“你的家人得了什么病,可以跟我说吗?” 挽兮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了几秒,这本就是一个借口,她哪来什么得病的家人啊?这个问题鄢列上次问的时候被她唬弄了过去,现在可怎么编出一个不治之症来? 鄢列一直在看她,那架势就是等不到她开口不罢休了。 垂眼想了一会儿,挽兮的胸膛明显起伏了一下,似是做了个深呼吸。 “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生病的家人,那只不过是我编造出来的托辞罢了。” 挽兮停顿了一下,看到鄢列似乎怔了怔,随即注视她的眼光更加深邃起来。 挽兮下定了决心,既然离开长极洲后,他们两人可能也要为此事一拍两散,那倒不如在此之前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 再者鄢列也知道她不会收手的,死猪不怕开水烫,她觉得说与不说差别都不大了。 不过谨防万一,她还得先得到他的一句承诺,“我在这儿没什么朋友,你是极少数的一个,你能不能先答应我,一会儿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说出去?” “包括长明阁阁主。”她一字一顿地补充。 鄢列对上她明亮的目光,微微撇开眼去,“只要不是违背我原则的事......” “你的原则?”挽兮忍不住插言,“所以如果长明阁阁主问你,你就会对他和盘托出?” 心里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挽兮一直知道长明阁阁主在鄢列心里的地位,可是没有哪一次如现在这般,这种难受,如此清晰。 蓦地,上回她和鄢列冷战时,醉生拉着她说的那些胡言乱语,重新在脑海里浮了出来。 “你喜欢鄢列。”红衣男子慵懒的声音犹在耳边。 这话让挽兮心头剧震,忽地一把捂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地按捺住她急速的心跳。 鄢列的视线盯着地面,没有留意到姑娘异于寻常的古怪神色。 他的声音很低沉,“抱歉,我......不能违抗阁主的命令。” 鄢列的声音将挽兮一下子扯回了现实,她甩了甩头,暂时把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到了一边。 她呼了口气,耸耸肩,“那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天下想要帝药的人有那么多,原因不外乎也就那几个。” “不,你不是。”鄢列眼里闪过锐色,口吻笃定,“那些人想要帝药无非是冲着长生不老去的,但是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挽兮反驳,“长生不老、不死之身,难道你不心动吗?” 鄢列摇了摇头,“挽兮,你无权无势,若非有修为在身就如一个普通人,平民百姓连温饱都自顾不暇,怎还有心思追寻长生?修行者亦是同理。” 他继续道:“是啊,帝药固然让人心动,但是心动是一回事,真要抢夺就是另一回事了,如你这般普通的修行者,修为、势力都不足以和世家大派相提并论,帝药于你们而言不过就是个念头,想想就过去了。” “而于世家大派来说,帝药更是只有一颗,最后落入的还不是主事之人的手里?帝药的争夺,说白了不过是掌权之人的博弈,距离其他人都太遥远,包括我。” “所以挽兮,你最大的破绽就在于你的不合理,不匹配的身份却要做超出范畴的事。” 挽兮无力地点点头,好吧,这意思大致就是说她“没有那么大的脑袋,别戴那么大顶帽子”。 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居然也敢肖想帝药?这样的人怕不是疯了,就是坟头草已经及腰高了。 她还要感谢鄢列了解她,没有把她归到上头那堆人里去。 挽兮微微叹了口气,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她还能继续隐瞒吗?长明阁阁主又不是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何苦为这件事纠缠不休,她原本也有向鄢列坦白的念头不是吗? 只要绕过了阁主,对于鄢列来说就一切好谈。 很快,他就应承了挽兮为她保守秘密,而且只要阁主不首先问起,他就绝对不主动告密。 火堆跳动的光芒将整个土洞映衬成了红色,挽兮喝了一口水,脸色逐渐端凝。 对着鄢列,她终于道出了那句在她心中百转千回的答案—— “我要帝药,是因为它本来就是我家之物。” 姑娘的话掷地有声,这个真相出乎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你是天帝后人?”鄢列面上有讶然之色划过,马上领悟到了她的真实身份。 古籍有载,帝药为天帝后人看守,如今帝药现世必然出了事故,如果天帝后人仍然存在,就一定会派人来找,他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天帝后人已经来了,而且这个人就是挽兮。 挽兮毫不意外他能立刻反应过来,“是,我来自海外仙洲三神山,这次踏入人世,唯一的任务就是要将帝药带回。” “怪不得我看你使用的术法,不像这里的门派。”鄢列的惊讶很快平复下来,此时他倒是更好奇帝药是怎么丢失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挽兮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坐姿,“你愿意听我讲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么?” 看到她俏皮地眨眼,鄢列嘴角露出浅淡的弧度,“今夜还有很长,你可以慢慢说来。” (小夏的话:所以挽兮的马脚露在,没上过学的要竞选总统了,类似酱紫) 喜雀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31章 神山往事 - 喜雀 - 夏忻然 海外仙洲三神山,是神之后裔在地上的居处。 千百年来,三神山在海上飘荡无踪,若无指引,凡人想要找到它的可能性几近为零。 然而十五年前,就有那么一个人在机缘巧合之下登上了三神山。 这个人,三神山人称之为天眷者,意思是形容他极度幸运,因为据他所言,自己是一场海难的幸存者,他们的船在海上遇上了大风浪,船毁以后,只有他一人抱着浮木,才得以漂流来到此地。 由于三神山已经很久没有尘世中人到访了,大家顺理成章地接纳了他,为他提供了一切凡人所需的吃食用品,并且决定当三神山的位置最接近大陆时,再将他送回陆地上。 这个人自然千恩万谢,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随后,他就在三神山住了下来,平日里还会帮其他居民打理药圃,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每当有人好奇地探听他以前在人世的经历时,他总是避而不谈,眼神中透露着化不开的悲伤,大家唯恐触及到他的伤心事,渐渐地也就没有人再去过问了。 光阴似箭,他在这里认识的人越来越多,和他相处得最好的,绝对是长恒无疑,大家总能看见他们二人走在一起,形影不离。 说起长恒,他在三神山也是一个无人不晓的角色,不仅因为他的家族世代看守着帝药,还因为四年前一桩轰动全岛的旧闻。 这个男子,他要娶一名来自聚窟洲的女子! 聚窟洲在西海中,去东岸二十四万里,传闻其上居住了不少修道有成的仙家,但是和三神山却是没什么往来的。 谁都没有想到,长恒不过就是去外头游历了一遭,数年不见,回来的时候居然就带了一名女子,还信誓旦旦非要和人家成亲不可。 可是长恒明明前往的是人世,又怎么会跑到聚窟洲去呢? 对此,长恒和那名女子给出的解释是,他们是在人世相识的,彼时那女子也正好在尘世历练,两人经历了一番波折,就这么相爱了。 对于嫁娶之事,三神山的态度向来是慎之又慎的,毕竟现在早已不是上古时期,自从天帝带领神魔鬼怪离开凡界,凡界完全归凡人自己掌控以后,天地对他们这些停留在地上的神之后裔,约束是越来越多了。 这些约束的规则里,有一条就是禁止和外界通婚。 然而长恒态度坚决,长老们拗不过他,只得为他请来了天罚。 所幸聚窟洲和三神山一样,也是世外之地,他们的联姻对人世干涉不大,所以上天只是降下了三道天雷以示惩戒。 身上的伤痊愈以后,长恒很快就和这名女子举行了盛大的婚礼,三神山素来清净,真是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那一日,几乎所有居民都来他们家观礼了。 婚后不久,女子就怀孕了,长恒喜出望外,就差没有把妻子供奉起来了。 可惜好景不长,在生产前夕,他们似乎发生了什么变故,具体就不得而知了,大家只知道长老们都赶去了他们家,并用结界将周围封锁了起来。 事后,这名女子终是难产身亡,只留下了一名女婴。 对于这件事,长老们三缄其口,长恒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顾忌于此,岛上就再没人主动提起这件事了。 如今,长恒能与这名意外登上三神山的男子走得那么近,大家都认为是他们有相似的过往的缘故。 长恒这些年来封闭自己,除了照顾女儿与帝药,几乎半步不出家门,现在他能交到新朋友,在大家看来也是好事。 长恒非常喜欢听这名男子说话,因为他总会和他讲人世里头的趣事,这些故事每每总能令长恒不可自拔地沉迷其中。 眨眼间时间就飞速地过去了,三神山也渐渐地接近了大陆,是时候要送这名男子返回人世了。 长恒异常不舍,与男子相约大醉三日。 就在这时,一个令整个三神山都意料不及的变故发生了,长恒宿醉醒来,如往常那般去查看帝药的时候,发现枝头空荡荡的,帝药不知何时已不翼而飞! 大长老震怒,立刻下令搜查全岛,然而全无帝药的踪迹,就在这时有人来报,说岛上有艘船不见了,同时那名本要送返人世的男子也失踪了。 如此巧合,大家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原来是那名男子对帝药起了非分之想,故意设计灌醉了长恒,趁机将帝药偷走了。 长恒得知此事,先是不可置信,其后便是羞愧不已,他长跪于天帝神像面前,发誓定要亲自将帝药追回,以弥补自己轻信他人而犯下的过错。 大长老心里有顾虑,长恒只言自己在妻子死后便万念俱灰,如今唯二的牵挂,除了女儿就是帝药了。 他身为风家在这一辈唯一的直系后人,本就肩负着看守帝药的使命,而且他还曾前往人世历练,对人世的情况有所了解,因此追回帝药,他是不二人选。 在将不到三岁的女儿托付给长老们看顾以后,他辞别了故乡,义无反顾地踏入了人世,去追击那个忘恩负义的贼人了。 只是意外终究再一次发生了,没几年,三神山与长恒便失去了联系,人世再无音讯传回。 期间,大长老曾先后派出过人手去查探,无一以失败告终。 直到长恒的女儿逐渐长大,来到了成年的那一天。 昔年的孩童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仿佛宿命的轮回,当年她父亲的使命也落到了她的头上,她将背负起风家人的责任,去替她父亲完成那未尽的任务。 除此以外,十八岁的姑娘也在心里暗下决心,无论生死,她也要找到父亲,将他重新带回他们的故乡三神山。 怀抱着这样的希望,挽兮来到了人世,在经历过四处流离的几个月后,凭借风家的秘术与她对帝药的感应,她终于在风中捕捉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特殊香气。 (小夏的话:终于梳理完了) 喜雀 喜雀 第132章 你喜欢他 - 喜雀 - 夏忻然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以后,挽兮很明显轻松了不少,就连肩上的重担仿佛也跟着轻了许多。 这些事情压抑在心底里太久了,平日里除了风之精,她再也找不到其他人可以抒发这种压力了。 “所以我在丁家堡以及无庸山庄遇到你,都不是巧合?”鄢列想不出那两个地方和帝药有什么关联。 “我去无庸山庄是因为那里,是我父亲最后一次传回音讯的地方,我想找找有没有线索,至于丁家堡” 挽兮抿了抿唇,“是你吸引我过去的。” “我?”鄢列面露不解,他那时候还不认识挽兮,怎么会吸引了她? “看来你果然不知道。”挽兮眼中透着了然,“你的血液里有帝药的气息,只要你一受伤,我就能闻到。” “这怎么可能?”鄢列蹙眉,“我从来没有见过帝药。”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你身上的帝药气息是怎么来的。”他问她,她还想知道呢。 鄢列回想了一下,并没有搜寻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他很肯定自己与帝药毫无交集,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想不明白,鄢列将它暂时放置在一边,转而问挽兮,“丁家堡那回,我受伤是在进入明王谷拿走血梧桐的时候,这么说来你岂不是早就跟着我了?” “是啊。”挽兮有些无奈,“你不知道我在你后头追了你有多久,最麻烦的还是你时不时地屏蔽自己的气息,害得我收到的讯息也是断断续续的,直到丁家堡的时候,才终于把你给追上了。” 鄢列是杀手,隐匿踪迹与气息是本能,只有在换药的时候他才会松懈下来,这还是在他不知道有人在追踪他的情况下。 如今和挽兮相熟,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当初自己身后还跟着她这条小尾巴,同时无意间也让姑娘吃了不少苦头。 鄢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挤出一句,“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你没有做错什么,而且还什么都不知道。”挽兮毫不在意,拨了拨面前的柴火,“若是你真觉得对不住我,那就好好想想你身上的帝药气息是怎么回事吧。”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一点时间,挽兮打了个呵欠,已经感到有些困顿了,她与鄢列道了句晚安便在火堆旁睡下了,鄢列也闭目调息,尽最大的速度恢复自身体力。 天亮以后,两人顶着一身恶臭,就这么出发前往外头寻找水源了。 许多凶兽都有昼伏夜出的习性,白天两人在森林间一路走着,除了熏跑了一些小动物,倒是没有遇上什么危险。 挽兮使用了秘术,很快便捕捉到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水流声,只是那里和他们的所在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得翻过前面的山头才能见到。 看到她手间再次浮现的青芒,鄢列感兴趣地问道:“你家乡的人,都能使用这种法术吗?” “非也。”青芒被挽兮收了回来,她道,“三神山人的本领各有不同,唯一的共同之处都是基于自然万物的力量,比如我家就是善风,我能够利用风的力量来达成各种各样的目的。” “这些本领,你是先天就会的,还是要通过后天的学习?”对于力量,鄢列有着强烈的求知欲,正如他在炼境中孜孜不倦地探索那些失落的上古术法。 “两者皆有,是天赋,但亦需要后天继续锻炼才能加强。”挽兮知道他的心思,倒不介意和他说更多,“毕竟怎么说我也有神的血脉,就像你可以和鸟儿交流一般,这些都是先辈与上天的恩赐。” “不过这样的恩赐往往也是有代价的,像我的家族,就要世代看守帝药。”挽兮说着说着,嘴一顺,不小心又回到了昨夜的那个话题。 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感到了几分不自在。 鄢列斟酌了一下,谨慎道:“如果拿不回帝药,你会怎么样?” “会死。”挽兮快速道。 鄢列的脚步明显一滞,脸上出现了几分怔忪。 看到他的样子,挽兮噗哧一声笑了,“逗你的。” 可是鄢列的表情非但没有和缓,还突然握住了她的肩膀,“不要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如果拿不回帝药,你会怎么样?” 挽兮明亮的眼睛转了转,“如果我说我真的会死,你是不是就要陷入两难了?”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可是我也不能背叛阁主。”鄢列眉心划出一道极深的沟壑,这对他来说不异于手心与手背的选择难题。 “可是你必须做选择,会有那一天的。”挽兮轻轻将他的手从自己肩头拿下,“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做好准备去面对那个答案,那个她现在就能脱口而出的答案。 鄢列揉了揉眉心,“不是还有时间么?”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使用拖字诀,世间安有双全法,他不想做选择,至少现在还不想。 挽兮笑笑,既然他不愿面对,那她便暂且绕过这个问题吧。 只是心里却一如昨夜的难受,苦涩得紧。 醉生的话第二次在她耳边回响,“你喜欢鄢列。” 她喜欢鄢列吗? 挽兮怔怔抬头,看向身旁那近在咫尺的男人,虽然他们现下的形容都有些狼狈,还散发着一股恶臭,但有的人就是不管怎样,你都觉得他依旧是那么的容光艳艳,瑕不掩瑜。 她盯着鄢列无暇的面容,那双璀璨又冷冽的眉眼,觉得这个人真是好看得紧,确实有令人心动的本钱。 可是两人认识了这么久,她对着这张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说到喜欢,外貌应该不是主要因素吧?否则她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应该就会心动了。 “究竟怎样才算喜欢?”她想着,情不自禁地问了出来。 此话一出,她愣住了,鄢列也愣住了。 “什么?”鄢列不确定地再问了一遍。 挽兮咳嗽了一声,覆水难收,话已经问出口了,那就还是继续吧。 (小夏的话:明天有久违的小剧场:)ntent 喜雀 第133章 我要洗澡 - 喜雀 - 夏忻然 怎样才能判断自己究竟喜不喜欢一个人?” “这”鄢列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我不知道。” 看到姑娘眼中的神采黯淡了,他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等回去以后,不若你问下醉生?他虽然满肚子坏水,但风花雪月的事情倒多有经历。” 挽兮的眼神闪了闪,“这么说来,他很有经验咯?” “于此道确实如此。”鄢列颁布认证。 挽兮咬唇,这么说来,醉生对她说的话难道是真的? “你是不是有心仪之人了?”鄢列看着她古怪的神色道,他知道女子都会怀春,只是以前从未在挽兮身上有过这个念头,如今看看她的年纪,似乎也该到这个时候了。 “没有的事,你别乱说。”挽兮被他这话一惊,忙不迭地否认。 她这般着急,显然心里有鬼,鄢列看破也不说破,他倒是忽然想起了一法,“或许你可以亲一下那人,看看心跳会不会加速。” “你刚才不是还说你什么也不知道?”挽兮立刻反应了过来,这家伙还挺有经验啊。 鄢列一噎,神色顿时就有几分僵硬,“都是醉生酒后的胡言乱语。”他是不会承认,这是自己从前不小心路过花园时,看到醉生调戏一婢女时说过的混账话的。 尽管这墙角不是他故意听的,但总归不是件光彩事,尤其还是醉生这家伙的墙角,说出去他还嫌丢人。 何况当时醉生的原话说得可露骨多了,以免挽兮打破砂锅地问细节,他只能扯了个谎掩饰过去。 挽兮半信半疑,看到鄢列板起了脸,这才收回了视线。 不过他说的这个办法有理,值得一试。 挽兮摸着下巴,幻想了一下届时的情景,登时脸上就露出了可疑的红晕,她慌慌张张地把头低了下去,以发覆面。 翻过山包,发出水流声响的地方就到了,那是一处躺在山涧的寒潭,潭水清澈,还能看见有小鱼儿在其中畅游。 挽兮以最快的速度掠到潭水边上,来不及挽起袖子,就鞠起了一捧冰凉的潭水拍到了脸上,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自己脸上的臊意褪去了些许。 鄢列在后头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打量了一圈周围的情况,确定没有什么危险的凶兽,才开始慢慢地整理起了自己的仪容。 他在挽兮旁边蹲下,挽兮顿时就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了。 “我要洗澡,你去那边石头后待着。”她指着旁边的一块石头,强撑出气势道。 “好,我帮你看着。”鄢列倒是顺从地去了。 他在旁边,挽兮原本倒没有真想洗澡的意思,可这样一来,她是骑虎难下,不得不洗了。 她慢吞吞地解着衣裳,不时回头去看石头那边的动静,然而鄢列专心致志地盘膝打坐,什么异响都没有发出。 挽兮这才逐渐放下了心。 下了水以后,冰凉刺骨的潭水简直提神得不要不要的,但多日没有洗过一个正经澡的她,在寒颤过后,通体感受到的是一阵舒爽。 这头鄢列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根本不能好好集中注意力,那细小的水花声总是传入他耳中,令他烦扰得很。 可是这片森林里还隐藏着许多未知的凶险,他又不能把自己的听觉封闭起来,那就只能这么生生地熬着了。 突然间,他听到了“啪”的一声,同时挽兮的所在也发出了巨大的水花声,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剧烈地挣扎着。 鄢列心里一紧,身形如疾影,不过眨眼就已经出现在了水潭边。 水潭上空无一人,难道是到水下了? 鄢列正要跳进水潭里,这时水面忽然有涟漪泛起,一道玉白的纤影抓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破水而出,黑发在空中甩出了漫天水珠,美得犹如森林里的小仙子。 鄢列一时呆在了原地,忘了收回视线。 那道纤影一扭头,猛地瞄到了岸边上的黑影,一声惊叫顿时脱口而出,手里好不容易才抓到的鱼跑了。 “啊!”挽兮惊叫,“你做什么?变态!居然偷看我洗澡!”她快速地将身子沉入到水面下,两条光洁的手臂用力向着银发男子泼水。 鄢列这才回过神来,略有几分狼狈地躲避着她的水花。 “对不住,我以为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挽兮打断了,“你还看?快给我背过身去!” 姑娘眼看着就要恼羞成怒了,鄢列反应过来,快速地转过了身。 身后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挽兮从水潭里出来,赶紧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套干净的衣裳换上。 可是这衣料单薄,林间的风一吹来,挽兮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等鄢列回头看到她的模样,他轻轻皱起了眉,“怎么不让云纱把衣服变厚一点?” 挽兮又打了个喷嚏,“这不是云纱,云纱我之前穿着弄脏了,就暂时收了起来。”她习惯把云纱变作外衣穿在身上,行走时摸爬打滚,总有需要换洗的时候。 可是当她想要换洗时就犯了难,鄢列送给她的云纱水火不侵,她洗不了,于是就暂时将它放置在了乾坤袋里,后头东奔西跑就把这茬儿忘了。 “云纱还是可以用水清洗的。”鄢列颇有几分好笑又无奈,“你拿出来我给你示范一遍。” 挽兮乖乖照做。 鄢列展开她的云纱,将之置入水中,用手在脏污的部位轻轻揉搓了几下,那些污渍就掉落了。 看着他认真地给她清洗衣物,挽兮心里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些开心,又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她也形容不出来。 “如果你怕云纱弄脏,可以把它作里衣穿。”鄢列低着头将余下的脏污除掉,语调温和,“我说过它是件法宝,你最好一直把它穿在身上。” “里、里衣?”挽兮的注意力放在了他前半句话上。 她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云纱各处细细揉过,想到要把那料子贴身穿着,突然脸色爆红。 “这就换上吧。”鄢列将云纱在空气里一抖,水珠尽去。 (小夏的话:挽兮反了个套路,所以小剧场来了doge脸↓)ntent 喜雀 第134章 温暖柔软 - 喜雀 - 夏忻然 挽兮磨磨蹭蹭,没有立即接过刚清洗干净的云纱,鄢列这才留意到她红彤彤的脸色。 他疑道:“你脸红什么?” 挽兮捂住自己的脸,犹自嘴硬,“你看错了。”随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夺过了他手里的云纱。 “好了,你快点去洗澡吧,臭死了!” 她留了句话,拿着云纱就溜得没影儿了,鄢列摇了摇头,开始清理起自己来。 这边挽兮走到了鄢列方才待过的石头后面,展开云纱,脸上仍旧有点儿发烧。 左思右想,最后她解开外裳,把云纱穿在了中间。 嗯,两全其美。 她满意地想着,忽然肚子里发出了一声咕叫,这令她又想起了那条滑走的鱼,如果不是鄢列突然在潭边吓了她一跳,现在她就烤上香喷喷的鱼了。 她扬声呼唤鄢列的名字,“我刚才好不容易才抓到的鱼,你得赔我。” 鄢列没说什么,但是从水潭里上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提了两条处理好的肥美大鱼。 挽兮顿时心情大好,两人一路往回走时,她边哼着小曲儿,边捡了一大堆树枝,鄢列也没闲着,辨认出许多种能食用的果子,各种都采摘了一些。 “感觉我们能在这里住一辈子。”挽兮突然感慨。 鄢列无言,过了一会儿,挽兮才听见他轻轻地“嗯”了声。 这里森林资源丰富,两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绝对没有问题,如果不考虑他们的身份与任务,这儿倒真的是处逍遥之地。 世外桃源,与世无争,不外乎如此。 “让你再尝尝我的手艺。”回到土洞,挽兮撸起袖子就是干,鄢列在旁边帮她生火,两人互相配合,倒也其乐融融。 很快,香喷喷的烤鱼就新鲜出炉了,一人一条,正正好。 自从踏入人世以后,挽兮最不喜欢的便是挨饿,她风卷残云地吃鱼,速度极快,在她身边的鄢列同样也很快,但是动作仍旧那么优雅,叫人看不出半分仓促,仿佛天生就没有不好看的时候。 “好吃吗?”解决了肚子,挽兮笑眯眯地盯着他,“实话实说,不许像上回在山谷里那样敷衍我。” “好吃。”吃人嘴软,这回与挽兮面对面,鄢列说不出违心之语,只能坦诚以告。 挽兮作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实则心中早就美得泡泡直冒了。 太阳逐渐西斜,夜幕低垂,鄢列调息着,忽然听见头顶上的土洞传来一声极细微的声响,好似有什么东西落在了他们头上。 洞内静悄悄的,鄢列看了挽兮一眼,下午无事,她此刻蜷在火堆旁,身上盖着衣服睡得正香。 这姑娘的修行之法似乎与众不同,平日里不怎么见她盘膝打坐,倒是总能见着她睡觉,就算受了伤亦是如此,每每睡起来,她倒是更加精神了。 鄢列不欲打扰她,自己悄然从土洞里出去了。 土洞外头,是与洞内的安宁全然不同的两方天地。 鄢列环视着面前出现的守护者们,知道定是他们今日出去,行踪被一些生物看到,报告给了守护者们。 好消息是,猿形守护者和其它在上一回战斗中受伤的守护者,今天一个都没来,想来还在养伤之中,这便让鄢列的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 唯一不好的是,他刚刚才重新积攒起来的力量,又要被消耗掉了。 鄢列微微叹了口气,重又取出了自己那柄平凡无奇的利刃。 守护者见状,仰天长号,新一轮的搏斗一触即发。 …… 挽兮是被人推醒的,彼时她好梦正甜,正在梦里梦着与父母一家三口团聚的时光,有人摇她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她娘亲在抱她。 于是她下意识地伸手,将娘亲反抱了回去。 冰凉柔软的长发蹭过额头,确实很像娘亲该有的感觉,可是挽兮抱着抱着,便觉得不对劲儿起来。 怎么娘亲的身体这么硬?身上还有淡淡的血腥之气? 她闭着眼,又在对方身上蹭了好几下,才朦胧地睁开了睡眼的一条缝。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她就懵了。 她的脸上缓缓浮现了疑惑的神情,恍然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鄢列看了外头一眼,竟然就这么就着她的姿势,伸出坚实的双臂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我一定还在梦中…… 挽兮心里呢喃,否则鄢列怎么会突然间来抱她? 如此亲昵的接触,挽兮心里泛起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与心悸、慌张类似。 她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鄢列的步子非常沉稳,一如他的怀抱令人无比安心,他直接带着挽兮走出了土洞,往森林的另一个方向行去。 走着走着,他一低头,便看到姑娘半睁着眼,似是在看他,又似是在梦里。 他紧了紧她身上盖着的衣服,继续朝前走去,步履不停。 挽兮是在看他,也是在梦里,半梦半醒间,她心里仍在思索着怎样才是喜欢这个问题。 不过与此前的畏畏缩缩、犹豫不决不同了,梦里的她变得异常胆大,还对这个问题不耐烦了。 视线落在鄢列那张容光艳艳的脸庞,又逐渐游移到了那方弧线完美的薄唇,那唇瓣色泽微红,在暗夜里,透露着某种无声的诱惑。 挽兮朦胧的视线停滞了几秒钟,下一瞬,她搂着他肩颈的双手陡然发力,顷刻之间,柔软的触感便落在了双方的唇上。 鄢列的步子猛地停住,全身僵硬,立在原地竟然不能再动弹一下。 他淡色的凤目大睁,失神地对着姑娘放大的面容。 谁都没想到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会是呆住,而不是立马推开她,这就方便了挽兮继续将自己的行为进行下去。 她的双手渐渐转移到了鄢列的后脑与颈项,触摸着他如缎银发,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她也是第一次,在探索的同时也在学习,原来向来以桀骜冷艳形象示人的白雀大人,他的唇是温暖的、柔软的。 这个时候,挽兮已经非常清楚自己是醒着的。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35章 你不要说 - 喜雀 - 夏忻然 但她不愿醒来,只想乌龟似的继续待在梦境里头。 或许她从始至终都清楚自己是醒着的,只是她需要给自己一块遮羞布,去鼓起勇气验证自己的心。 心脏在胸膛里疯狂跳动,随之而来的还有排山倒海的喜悦与甜蜜,挽兮忽然希望时间能就此定格在这一瞬,让她永远沉沦。 许久,她轻轻放开了鄢列。 “你怎么没有呼吸了?”她好笑地拍了拍鄢列僵直的脸。 被她一提醒,鄢列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凝滞的目光松动,活了过来。 此时鄢列还将挽兮横抱在臂弯里,两人四目相对,呼吸彼此可闻。 半晌,鄢列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的嘴唇动了动,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挽兮伸手捂住了。 “嘘。”挽兮另一只手食指竖在自己唇前,“你现在不要说话,听我说就好。” 鄢列顺着她的食指,看到了她说话间开合的唇瓣,刚刚就是姑娘这张红润的双唇,印在了自己的上面。 他神色再度一僵,下意识地立马错开了眼。 挽兮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这样,她才能将心底那些令她羞涩的想法说出。 “怎么办?用了你给我的建议后,我的心跳真的很快。”挽兮轻轻叹气,“我想,我可能,我大概、或许真的喜欢上你了。” 鄢列眼神闪烁,似要说什么,唇上的小手却一紧。 “你不要说。”挽兮道,“我知道我乌龟,但是我现在不想听你的答案。” 鄢列的目光重又落在了她脸上,姑娘的语气听着很强硬,眼底的怯懦却出卖了她,她就像一颗鸡蛋,外表看似坚硬,一旦打碎,内里其实什么也不是,溃不成军。 见他不再想要说话了,挽兮悄悄松了口气,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话题。 “说吧,突然跑出来是怎么回事?还有你衣服上的血腥味?”她戳了戳他的肩膀,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鄢列顺势将她放下,“我们的行踪被守护者知道了,它们方才来过。” “你没有受伤吧?”挽兮扒拉他的衣服,想看看血腥味的来源。 鄢列按住了她的手,“不是我的血,我们现在得重新找一个地方落脚。” “那就好。”挽兮放心了,又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气味,自从洗过澡后,那阵恶臭已经淡去了,现在再用藏息之术来隐匿行踪,效果就好很多了。 两人一路前行,最后找到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这棵树令挽兮想到了鄢列在山谷中的家,他们爬上树,在高处粗壮的枝干上坐了下来。 “你喜欢在树上安家,是不是因为高处风景好,空气也清新?”她坐在树上左右打量。 “因为方便观察,还有躲避敌人的偷袭。”鄢列回答得很认真。 挽兮一怔,她就是那么随口一问,没想到得到了这么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她原本还以为这和孔雀一族的习性有关。 她一时无言,心里有些抽搐的疼。 鄢列观察清楚周围的环境以后,在枝干上盘膝而坐,对她道:“我守着,继续睡吧。” 两人对刚才路上发生的事,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 挽兮和衣躺下,可是前头睡了那么久,现在清醒过来了哪有那么容易再睡着?她闭着眼睛,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路上的事。 她竟然喜欢鄢列,还是到了今天才知道。 从前她一直把鄢列当朋友,是什么时候心动了的?是在最初同行的路上吗? 当初路上被他劫持,其实她若真要逃跑或做些什么,还是能找到机会的,例如鄢列被困在梦境中的时候,例如他从梦境中脱出,精神大损的时候。 对啊,当时若是他死了她正好可以逃跑,可奇怪的是那时候她居然没想到这个,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竟然是担忧。 可是这难道不是因为自己在他的梦境世界里,见到了他过去的惨样,所以同情心泛滥了吗? 一定是这样,她怎么可能那时候就喜欢上这家伙? 挽兮睁开眼,偷偷瞄了鄢列一眼,他背脊如松,那双弧度优美的淡色凤目静静闭合着,就像睡着了一般。 可能是由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挽兮现在该死的觉得这男人更好看了。 心悸的感觉又来了,挽兮强迫自己再次闭上双眼。 也不知道反反复复挣扎了多久,她才终于迷迷糊糊地重新睡着了。 听着姑娘绵长的呼吸,黑暗里,一双淡色凤目慢慢睁开,刚才姑娘的偷看,以及她的辗转反侧,他全都知道。 视线落在姑娘恬静的睡颜上,鄢列眼底划过一丝复杂。 情爱,这两个字他从来就没沾过。 他的一切都是阁主给的,身和心都属于他,对于挽兮,这份感情注定不能开始,便只能拒绝。 然而姑娘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竟然抢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有机会说出口。 那个机缘过了,他就不好再把这事拿出来说了。 他垂眼,枯坐了很久以后,才渐渐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两日,为了不让守护者们发现踪迹,挽兮和鄢列都过得格外谨慎,终于在第三日的晨曦降临,日光再次普照大地时,鄢列觉得自己的灵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决定今日便离开长极洲,返回人世。 “你怎么了?”挽兮奇怪地盯着鄢列,看他站在弱水旁一动不动,犹如一座石化的雕像。 “我好像......化不了形。”鄢列长眉紧皱,面目肃然,不似玩笑。 “是不是你还没有完全恢复好?”挽兮猜测,如果鄢列无法再次化形,那他们大概这辈子都离不开这个地方了。 抛开责任,如果鄢列真的不能化形,在长极洲过一辈子也挺好。 挽兮心里莫名地冒出了这个念头,马上又被自己一巴掌打掉了,她为自己有这样的念头而感到羞愧,为了男色,怎么能抛却家族世代相承的使命? 到时候她有何颜面去面对大长老,面对父亲? 她是喜欢鄢列没错,但身上的责任亦不可抛。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一章更新延迟 - 喜雀 - 夏忻然 十二点半的更新延迟到明天,这两周非常忙,今天白天的章节晚上回来才码的,原本还想着再码一章,可是我以为我能行,事实上太困了,夏令时凌晨三点了zzZZ,所以抱歉啦(语无伦次中)。《喜雀》第一章更新延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6章 你这妖女 - 喜雀 - 夏忻然 她走上前,想看看哪里能够帮到鄢列的忙,不防看到他突然拿出了一只瓶子,打开瓶塞将里头的液体一饮而尽。 “这是?” “能帮助化形的东西。”鄢列淡淡解释了一句,“这回没有险境激发我血脉里的力量,唯有靠它了。” 这液体见效得非常快,不一会儿,鄢列便逐渐发生了转化,一开始他还强忍着,到了后头,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单膝跪在了地上。 挽兮能清晰看见,那从他额际滴落至地面的汗水,一滴接着一滴,他在极力忍受强行化形带来的巨大痛苦。 挽兮心急如焚,在他身边不断绕着圈子,想帮助他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也不敢碰他一指头,就怕自己会无意间加深他的痛苦。 鄢列手背青筋暴起,一声低吼,终是化作一只巨大的白雀,长羽洁白,华丽炫目。 他伏在地上,剧烈喘息着,挽兮这时才敢伸手摸了摸他,却摸到了一手水。 她毫不在意,将自己脑袋轻轻靠在他脖颈上,并伸手圈住了,用这种无言的方式给予他片刻安慰。 返程的路途比来的时候要顺畅一些,这回挽兮总算履行了自己上回的承诺,全程都没有闭眼睡觉,而是时刻注意着鄢列的状态,在必要的时候九转丹送上。 除此以外,她还给鄢列讲了许多她小时候的趣事,一来提神,二来还能帮助二人打发时间。 数天以后,大陆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与她第一次到达时既新奇又紧张的心情不同,这次她心里仿佛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他们在弱水之畔落下,刚才在空中远远一瞥,那些世家大派驻扎的村落,已经化为一片废墟,想来在他们离开的时日里,这里曾发生过多次大战。 鄢列一个踉跄,挽兮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快坐下,先休息一下。” “我没事。”鄢列摇摇头,他只是消耗了太多体力,现在重新变回人形有些不适应罢了。 他想要抽回那只被挽兮握住的手臂,可对方握得牢牢的,他抽了一下,没抽动。 “别逞强。”挽兮瞪了他一眼,还是找了块有树荫的地方,让他在那里坐了下来。 她拿出了水囊,里面已经空了,“你先坐着,我去附近找点儿水来。”说完她就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等到她装好了水再回来,鄢列休息的那棵树下,除了他以外,还多了个女人。 她定睛一看,赤足、金铃、藏青裙裾,不是幽铃还有谁? 与此同时,幽铃也发现了她,“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挽兮耸耸肩,不欲与她口舌之争,只将水囊递给鄢列,“快补充一下水分。” 鄢列道了句谢,正欲接过水囊,没想到变故却在此时突然发生了,他伸出去的手只来得及改为抓住挽兮肩膀,将她往自己这里一带,同时与她换了个位置,将她护在了怀里。 “噗嗤”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开了血肉,钻进他身体里去了。 鄢列眉头紧皱,挽兮怒不可遏,秀眉如剑,越过鄢列的肩膀锋利地扫向幽铃。 “你做什么?”她寒声质问,刹那间空气中凝聚起数道风刃,向着幽铃直直射去。 幽铃回过神来,倒退数步,将风刃躲开了,然而挽兮怒气勃发之下的风刃异常强大,她的几缕头发还是被风刃的边缘扫到,断落在地。 “我想杀的是你。”幽铃冷笑道,盯着挽兮的眼神满是嫌恶。 挽兮眼里寒光更甚,还未待她出口回击,鄢列已经侧过了头,神情冷漠地看向幽铃。 “想杀她,先杀了我。” “鄢列你疯了!”幽铃不敢置信地看着鄢列,“你真的要护着她,不惜违背阁主的意思?” 鄢列没有理她,从地上站了起来,周身的姿态明显处于防备状态。 见他防备着自己,幽铃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看向挽兮的目光也更加的忌恨。 可是这样无法解决问题,她只得再次将目光转回到了鄢列身上,试图继续劝说他回心转意,“你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下场吗?上次的四十戒鞭还没吃够?我告诉你,这回你回去,吃的可不是鞭子那么简单的事了!” “阁主要怎么罚,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鄢列淡然的态度令人看了越发生气。 “你......”幽铃指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好转移目标,对着挽兮哫道,“妖女!你对他做了什么?” 妖女?挽兮眉头一挑,貌似在江湖上被人这么称呼的是幽铃她自己吧? 不过她没有说出来,不想和幽铃升级争端,因为目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你刚才把什么东西弄到他身体里去了?”挽兮指的是鄢列背上那个小洞,刚才她分明看到什么东西一下钻进去了。 幽铃抱臂,冷笑着没有理她。 “是蛊虫。”鄢列答道,随后向幽铃道,“把它弄出去。” “你现在跟我回去,我就把它弄出来。”幽铃退了一步,没有直接要求他杀掉挽兮。 没想到鄢列只是从挽兮那儿要来了那只装着血泉的瓶子,将它抛给了幽铃,“你先把它带回去吧。” “你不回去?”幽铃接住了瓶子,这回是真的惊讶了,“阁主拿到血泉就要出关,你不第一时间去见他?” “我还有事要做,处理完了定会马上回返。”鄢列面无表情,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是下定决心了。 “你有什么事情?”幽铃气急,“三个月后就是阁主的大日子,你可知这些天我们和那些世家大派血战了多少回?如今我在这里接应你,也是为了确保血泉万无一失!阁主已经下令,即日起长明阁上下戒严,你要立即回去就位!” 她说了这么多,还一直搬出阁主的名头,目的为的就是让鄢列就范,可这回这人是真的铁打了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鄢列眉头蹙紧,沉声吐出了几个字,“二十天,二十天内我必回。” (小夏的话:今日第一更) 喜雀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37章 会跟着疼 - 喜雀 - 夏忻然 “我刚才可没有留手,使的是噬心蛊,你可想好了。”幽铃双手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走吧。”鄢列回头对挽兮道。 “那只蛊虫不拿出来吗?”挽兮吃了一惊,那噬心蛊光听着名字就渗人得慌,鄢列居然就这么走了? 虽然幽铃提的条件鄢列是不会服从的,但他们或许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强迫她取出噬心蛊? 鄢列不发一言,就这么盯着她。 挽兮无奈,迫于他的视线压力,只好乖乖跟着他离开。 幽铃没有追上来,她虽然气怒交加,但自己的狠话已经放出了,碍于自尊是不可能再追上去的了。 “那只噬心蛊......真的没有关系吗?”挽兮非常担忧,跟在鄢列身边不敢分散注意力,害怕自己一个走神,鄢列就忽然倒下去了。 “无妨。”鄢列摇摇头,银发在他身后随之拂动,“没有主人的命令,那只虫子不会做什么。” “可是它会一直在你身体里。”挽兮半捂住脸,想想自己身体里住了一条虫子,还是活的,就可怕得很。 “它在我身体里,又不会爬出来咬你,你就当它不存在好了。”鄢列言辞温和,神态也不复之前冷然。 他在安抚她,挽兮听出来了,心情顿时由阴转晴,带着点不为人知的小雀跃。 “我们去哪儿?”她问道,刚才听他对幽铃说还有事情要做,她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回山谷。”鄢列不动声色道。 挽兮一愣,“回山谷做什么?”她实在想不出来,山谷里头有什么东西竟然能比长明阁阁主还重要,让鄢列一回来就马上往回赶的。 “还记得那窝蛋壳有火焰般金红纹路的小鸟吗?” 挽兮颔首,她当然记得,自己离开山谷前对它们还挺担心的呢。 “你这么急着回去,不是它们出了什么事吧?”鄢列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他突然一反常态,必定是出什么事了。 一想到那窝可爱的小鸟,如果它们出事了,挽兮觉得自己一定会伤心的,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养小动物,是投入过真感情的。 鄢列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抱着对小鸟们的忧心,挽兮跟着鄢列加快了脚程,不过到了附近的城镇后,他们没有马上买下一辆马车就走,而是选择先住一宿。 没办法,鄢列体力消耗巨大,现在又受了伤,挽兮不想他以这种状态再继续驾车了。 “让我看看你背上的伤。”入夜,挽兮走进鄢列的房间,挑亮了灯芯。 鄢列拗不过她,只能脱下上衣,任她施为。 白玉一般的背部,上次受到鞭罚的疤痕仍然还在,纵横交错,看着还是有些骇人的。 挽兮的手指不自觉地爬上了一道疤痕,轻轻抚了一下,心底熟悉的心疼感又来了。 感觉到背上那异样的感觉,鄢列的身躯陡然一震,抿紧了薄唇。 指下传来的震动,以及随之绷起来的背部,让挽兮回过了神,赶紧集中注意力朝那处新伤看去。 那个蛊虫钻入的小洞已经不再流血了,挽兮帮他清理掉周围的血痂,上药的时候忽地想到了一个问题,“等你的伤口好了,这蛊虫不会就一直在你身体里不出来了吧?” “不会。”鄢列的声音因着方才的小插曲还有些紧绷,“等我回到明王谷会找幽铃拿出来的。” “可是等到那时你的伤口已经长好了,若要取出蛊虫,岂非还要再受一次苦。”挽兮的声音听着沉沉的。 “不受点苦,幽铃就让那虫子永远不出来了。”伤药上好了,鄢列将上衣重新披上。 “幽铃说......阁主会惩罚你,”提起幽铃,挽兮低头,十指相绞,“因为你放走了我。” 鄢列整理衣襟的手指一顿,“阁主那边我会交待,此事是我个人所为,与你无干,你不必有负担。” “可是我喜欢你,你受罚我也会跟着疼的。”挽兮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这话说得理直气也壮。 鄢列没料到她突然又说到这上头,有些不自在地侧过了脸,“阁里正值用人之际,阁主不会在这时候罚我,你......不必担心。” “鄢列,如果阁主真要罚你,要不你跟我走吧。”挽兮忽然用开玩笑的口吻道,“等帝药的事情一完,我们就跑得远远的,谁也找不着。” 鄢列没说话,挽兮也没指望他能回答,只是眼底那抹试探消失了,转而飞快地划过一丝失落。 次日他们一大早就启程了,由于鄢列一直在加快速度,中途完全不停靠城镇,不过六^七日,他们就回到了山谷。 山谷里还是他们走时的模样,郁郁葱葱,好像永远都会这样。 挽兮第一时间就去看那窝小鸟,没想到扑了个空,鸟巢里空荡荡的,除了一些羽毛,半只鸟影也没见着。 白羽热情地飞了出来,在鄢列肩膀上神气地站着,之前鄢列进入弱水阵法时,就交待让它自行回来了,所以算来他们也有许多天没见了。 “它们呢?”鄢列问白羽道。 白羽知道他问的是那窝小鸟,拍拍翅膀飞了起来。 “我们跟着白羽,它带我们去找小朋友。” 鄢列的形容词让挽兮一下就笑了,方才他们回来时,照旧是群鸟来贺,只是她左看看右看看,也没见到那几只小鸟的身影,看来它们真是一群有个性的小朋友。 白羽带他们径直来到了湖心岛上,挽兮越走越疑惑,她记得湖心岛上除了鄢列栽种的那棵血梧桐,就什么也没了啊。 这群小鸟年纪还小,正是孩童天性,到这儿能有什么乐趣? 不过她猛地想到了一个可能,目瞪口呆地对鄢列道:“它们不会对你的血梧桐......” 那是鄢列好不容易才从明王谷夺来的宝贝,万一被小鸟们不懂事地糟蹋了,那岂不是暴殄天物?鄢列生气起来,那几只小家伙可要糟糕了。 鄢列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变了脸色,步子反倒仍旧不急不缓地,让挽兮更加摸不清他的想法了。 喜雀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38章 并不开心 - 喜雀 - 夏忻然 湖心岛很小,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能走个来回,当血梧桐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当日还只是一根枝叶的它,如今已经成了株有一人高的小树苗了。 看着它金黄的枝干,血红的梧桐叶,挽兮啧啧称奇,真不愧是吃九转丹长大的,长势喜人啊。 她往前又走了几步,凑近一瞧,这时才发现树上居然藏了一只小鸟! 这小鸟一身火羽,唯独尾翎是金色的,挽兮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样子的鸟儿,它若是一动不动,除非你走近了去瞧,否则很难发现它,因为它根本就像是和血梧桐融为了一体。 不过挽兮注意到这小鸟看着还很稚嫩,难不成它就是他们在寻的小家伙? 她用眼神向鄢列求证,后者点了点头。 “原来就是你,你在这儿做什么?”她对上小鸟懵懂的眼神,好气又好笑,“你的兄弟姐妹呢?”如果她没有记错,应该还有三只小鸟。 “它现在还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鄢列踱步上前,摸了摸小鸟蓬松的羽毛,忽然伸手,在血梧桐另一处又发现了一只。 最后两只是在他们脚边发现的,那两只小家伙聚成一团,正依偎着血梧桐的根部呼呼大睡呢。 挽兮看了鄢列一眼,“这下你的宝贝血梧桐,可成了它们的栖息之地了。” “由它们去吧。”鄢列没打扰地上的小家伙,“它们本来就是血梧桐的守护神鸟。” “血梧桐还有守护神鸟?”挽兮惊讶道,“它不是一直由明王谷孔雀一族看护吗?” “确实,”鄢列颔首,“但是那是在守护神鸟消失以后。” “又是上古的事情。”挽兮透露出几分了然,有很多珍稀的物种都是在上古之时埋没了的。 “应是如此。”鄢列的目光与火羽金翎的小鸟对上。 “那这几只小家伙又是怎么回事?”挽兮又问道,既然守护神鸟已经消失了那么久,那鄢列是怎么把它们又弄活了的? “它们的鸟蛋是我在炼境中的偶然所得。”鄢列托起挽兮最先遇到的小家伙,它已经彻底醒了,此刻正睁大了双眼,好奇地打量着他们,那双金瞳毫不怯懦,果真不负守护神鸟的威名。 “炼境里充斥着各种各样时间流速不同的空间和领域,有的快,有的慢,我恰巧就在一个时间流速异常缓慢的领域里,遇到了这窝鸟蛋。”鄢列继续解释道,“正是因为时间流速不同,鸟蛋们才得以从上古完好地保存至今。”当他从炼境中离开时,就自然而然地把鸟蛋也带出来了。 “听你这么说,炼境里岂不是还有很多宝贝?还是从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好东西。”挽兮眼睛一亮,说不定还有她祖先的。 “前提是你得有命去拿。”鄢列在那里修行了那么久,也不敢打包票,“炼境里的那些空间和领域相互交融、碰撞,复杂又混乱,一不小心人就很有可能永陷其中,再也出不来了。” “那还是算了。”挽兮只是那么随口一说,她可不会真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炼境那样的地方想想就行,真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话题就此打住,接下来挽兮分别给那几只小家伙取了名字,就叫光、风、霁、月,好记又上口。 她从鄢列手中接过那只还在看他们的小鸟,现在已经叫小光了,将它放回了树上,又摸了摸。 看着挽兮和小光互动,鄢列嘴角有淡淡的弧度,“你每天都来看看它们,可以和它们增进感情,就像你之前照顾刚出生的它们那会儿。” 挽兮打趣他,“万一小家伙们和我产生了感情,到时候舍不得离开我了怎么办?” “我说过,我可以把它们送给你,”鄢列没有玩笑,“如果你喜欢的话。” 说实话,挽兮是真的挺喜欢它们的,尤其是小光,她觉得很有眼缘,但是现在她也知道了这几只小鸟的真实身份了,如果她把它们要走了,鄢列的血梧桐岂非无人看守? 鄢列倒并不在乎,“这个山谷知道的人很少,能进来的人更少,如今除了明王谷也没有谁会想把血梧桐抢回去了。”而明王谷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全为了面子。 挽兮想想还是觉得不妥,但是鄢列说这小家伙有妙用,拉扯了一会儿,最后的结果是,她会从这四只小家伙里面选两只带走,究竟是哪两只就得看接下来的相处了。 如此在山谷中又过了三四天,这些天里挽兮仿佛抛却了所有烦心事,光顾着抓鱼逗鸟,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鄢列受她的情绪所染,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最直观的反映就体现在他的衣服上,平日里他衣服的颜色不是黑的,还是黑的,但这几天又穿上了宽松的竹青长袍。 挽兮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这件衣服的时候,也是在上次刚回到山谷那会儿,那时她正好拿着烤鱼爬上树寻他,还曾夸了他一句好看来着。 她忍不住问鄢列道:“你在这里是不是感到很轻松,很舒服?” 鄢列问她何以见得,她便把自己这几日的观察告诉了他。 “虽然你老提阁主阁主的,说他助你良多,但你在长明阁的日子,过得并不开心吧?” 鄢列默然,挽兮觉得他是不想说长明阁不好。 “其实我在三神山过得也并不如表面那般开心,虽然我也老说那里怎样地好。”挽兮托腮,与鄢列并排坐在竹楼前的树干上看星星。 “因为你也知道,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没爹娘的孩子就是草,长老们能够给予我关怀,却无法替代父母的爱。” “而且长老们清心寡欲久了,又没有孩子,平日里就发展出了各自的爱好,像大长老喜欢垂钓,二长老沉迷下棋,三长老沉溺制药,一旦开始这些爱好,他们就顾不上我了,只叫我去找别人玩。” “可是因着我父母的缘故,岛上总有些风言风语,年纪相近的孩子见到我总是不太愿意和我说话,感觉我和谁都处不到真正一块儿。” 喜雀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39章 来笑一个 - 喜雀 - 夏忻然 听到这里,鄢列觉得有些不合情理,“你父亲看守帝药虽然被盗,但那不能全然怪他轻信了他人,当初三神山的其他人,不都没有察觉到那男子的野心吗?更何况那是你父辈的事,和你并没有直接关系,他们为什么要在背后议论你?” 据挽兮之前所言,他对三神山人的印象都是淳朴且善良的。 挽兮摊了摊手,“大概因为我父亲看守帝药不力,这条错处太大了吧。”除了这条理由,她也找不到别的了。 “你是个很好的姑娘。”鄢列半晌轻声,“认识你我不后悔。”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没和我处起来,是他们的损失咯?”挽兮眉飞眼扬,笑出了声。 看着她展颜欢笑,鄢列嘴角忍不住也弯起了弧度。 “等等,你在笑?”这回挽兮捕捉到了,凑了过来满脸新奇。 那抹弧度马上被鄢列隐藏起来了,“没有。” “别呀。”挽兮道,他刚刚笑起来明明好看得很,眉眼终年不化的冷冽之色尽褪,独留一片璀璨,潋滟醉人。 直到此时挽兮才真正感受到孔雀一族的精髓——美。 长得美,举止美,笑容更美。 这脸这笑,挽兮被惊艳到了。 “来,再笑一个。”挽兮伸手捧过他的脸,鄢列想躲,无奈两人靠得近,又是在树枝上并排坐着,地方狭小,他避无可避,只能落入挽兮的魔掌被她强行把住了脸。 “别动,再动我们就要从树上掉下去了。”鄢列瞪着眼看她道。 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对挽兮来说毫无威胁,她笑吟吟道:“笑一个就放开你了。” 鄢列岂是那么好摆弄的,横眉冷对就是坚决不服从。 然而挽兮也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她想了想,“不笑?那我先给你笑一个来做示范吧!” 说笑就笑,姑娘本就生得不差,灵气逼人,这一笑更是甜美如春,如百花齐放。 鄢列盯着她,眉间好不容易才堆起来的冷意,又迅速消融了。 “可以了吗?”挽兮歪着头又问道。 鄢列无可奈何地,将自己脸上的两只小手抓了下来,同时嘴角扯了扯,勉勉强强地算是笑了。 见好就收,挽兮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若年年星辰似今夜,那该有多好。”夜深了,她打了个呵欠,看着天上一颗颗闪烁的星星。 鄢列没有说话。 挽兮靠着他的肩膀,声音逐渐轻了下去。 “......每一颗看似清冷孤独,实则身边还有很多星星作伴,它们加在了一起,就成了热闹的一群......” 鄢列给睡着的姑娘披了一件披风,继续静观璀璨的星河。 挽兮说的没错,星星是孤独的,但也可以是热闹的。 如果那日从长极洲回来,他真的不能化形,他们要留在那里过一辈子,可能那就会有另外一个故事了吧。 可惜没有如果,他们终将无法随心所欲。 ...... 日上三竿,挽兮在一片鸟语竹香中醒来,她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躺在竹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鄢列?”她伸了个懒腰,开口喊道。 然而无人应答。 挽兮有些奇怪,这家伙的耳力向来很好,不会听不到她在喊他,难不成是因为昨晚的事,他闹别扭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来到楼下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人影,她又去外头鄢列平日打坐修炼的枝头去看,仍然空无一人。 “出去了?”挽兮喃喃自语,洗漱过后便又去了外头。 可是她把平日里两人常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包括湖心岛,都没有发现鄢列的踪迹。 她心里有些慌了。 “今天鄢列来过吗?”她在血梧桐那儿问小光。 小光一开始不明白她的意思,她比划了好一会儿,小家伙才明白过来她是要找经常同来的那名银发男子。 它摇了摇头,以示没有见过。 挽兮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可是她还是不死心,满山谷地找到了白羽来确认鄢列的下落。 “大人今天一大早就走啦。”白羽道,“还让你在这儿乖乖待着,安分一点。” 他真的走了,挽兮心里有些空空落落的,脸色顿时就焉了。 她就知道,当时他向幽铃承诺自己二十天内必回,在这儿待了那么些天了,也该是时候启程返回了。 白羽看她抱膝而坐,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想起鄢列临走前交代自己照顾她的话,耐着性子劝道:“你也不必这样难过,你看咱们这山谷,好山好水好鸟,你在这儿多舒服呀!” 挽兮觉得白羽说的话有道理,这里是难得像三神山的桃源地,她在这儿有什么值得不开心的? 可是这想法只持续不到三天。 第三天夜里,挽兮开始收拾起了包袱。 若还是以前,她定能在这里过得很快活,但自从喜欢上了鄢列以后,现在她在这山谷里觉得处处皆是他的影子,连床铺也充满了他的气息,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你要去哪里?”白羽得知她的动静后,慌忙来拦。 “出去。”挽兮精简道。 “大人如今回长明阁了,你不能去找他。”白羽急道,“而且这还是大人特地叮嘱的,长明阁戒严,你这时候去那儿就是找死。” “谁说我去长明阁了。”挽兮瞥了它一眼,“我是有点想念那家伙没错,可是我是那种一刻都离不开他的人吗?” “那你去哪儿?”白羽追问。 “天地浩瀚,四处走走。”挽兮正经地敷衍道。 她听幽铃说过,三个月后就是长明阁阁主的大日子,这个所谓的“大日子”是什么,她用脚指头都能猜到。 对于帝药她是不会放弃的,现在她要好好谋划,看看有没有办法能从中截胡了。 “可是你走了,那几只小家伙怎么办?”白羽在她面前飞来飞去,显得很急切。 “以前怎么办就怎么办呗。”挽兮有些奇怪,她之前和鄢列离开了那么久,那几只小家伙也不需要人来照顾啊,怎么这会儿又要她留下来了? “不行,你不能出去!” (小夏的话:小剧场↓) 喜雀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40章 身在棋盘 - 喜雀 - 夏忻然 眼见所有借口都用光了还不能令挽兮回心转意,白羽别无他法,只得直接阻拦了,可单凭它怎么可能拦得住挽兮。 “替我跟你家大人说声抱歉。”挽兮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往外头走。 没想到她这一步还没踏出去,就一头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 砰地一下,挽兮那叫个满头金星。 白羽用一边翅膀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忍去看。 捂住额头,挽兮倒退了数步,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的空气。 “这是怎么回事?”她扭头对白羽怒目而视,怪不得它刚才一直在阻挠自己,敢情是不想被她发现出口的异样。 白羽果然早就知道这里的情况了,它有些心虚地别开了头,“不是都叫你不要出去了嘛” “鄢列布的结界?”挽兮脑子一转,白羽不说她也知道了。 “大人说,就让你在这儿好好待着,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事的。”白羽只重复着鄢列的话。 挽兮心里冷哼,那家伙不想让她出去,是怕她跑去长明阁抢夺帝药吧?怪不得他先前紧赶慢赶地都要带她回山谷,原来打的就是这么个主意,要把她困在这里。 其实这几天她就有察觉到不对劲了,当初在路上,他语焉不详地提到了光、风、霁、月那几只小鸟,让她还以为它们出了什么事,然而回来以后,它们全都好好的,压根儿就不像遇到过危险。 现在想来,那估计只是鄢列引她上钩的一个借口罢了。 挽兮不死心,用手在结界上摸索着,可是一番打探下来,毫无所获,别说一个漏洞了,连条缝都没有。 她试图乘风而上从空中飞出去,没想到天上也有结界,将她牢牢困在了这里,哪里都去不得。 “别试了,大人专门为你亲自布下的结界,你出不去的。” 三天了,白羽见她又开始试图破坏结界,好心劝道,“你还是省点儿力气,回去睡睡觉、散散步吧。” 它这么一说就更可气了,偏偏挽兮还真奈何不了这个结界,只能自己在湖边生着闷气,将岸上的石子一颗颗往湖里丢。 等她出去了,一定要让那家伙好看!她在心里暗暗发誓道。 可是现在出不去,说什么也是白搭,她往后一躺,看着天上的流云发起呆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抹红影忽地出现在天边,随即朝她快速地接近着,最后轻飘飘地落下。 挽兮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惊喜了。 “风之精!” 她伸手去接那条红绫,原来是去海边给大长老传信的风之精回来了。 “等等,你是怎么进来的?”挽兮奇道,这里不是有结界么? “就这样进来的呀。”风之精不懂她在说什么,等挽兮给他简要说了整件事,才恍然大悟,立刻板起脸来训她,“我不是跟你说了要注意点防范别人么?你怎么总是那么大意呢?” 挽兮低头不敢看它,以免泄露了自己的小心思。 风之精以为她知道错了,又训了两句就适可而止了。 “看来这个结界只能进,不能出啊。”让风之精再尝试着出去,失败以后挽兮总结出来规则了。 既然暂时还是拿这结界没有办法,挽兮决定先听听风之精此行的结果。 “我联系上大长老,也把我们遇到的怪事跟他说了。”不负期望,风之精顺利达成了任务。 “那大长老怎么说?” “大长老说这有可能和偷走帝药的贼人有关,当年那男子和长恒走得近,知道你也不奇怪。”风之精将大长老的话传达,“长恒如今失踪了,他身上的任务自然就要传给你了。” “可就算这贼人知道我会接过任务,我入世以后,他又是怎么从那么多人里,精确地找出我的?”挽兮抓住了一个漏洞。 风之精摇了摇头,“这一点大长老也不是很清楚。” “总不会是他通过帝药,也能反过来感应我吧?”关于这一点,挽兮的家族看守了帝药这么多年,也是闻所未闻的。 不过提到帝药等等,帝药现在不是在长明阁阁主手上吗?那他和这贼人 挽兮呼吸顿时一紧。 “不错,”风之精点了点头,语气肃穆,“根据大长老提供的信息,很有可能,长明阁阁主就是当年那个意外来到三神山的男人!” “而那个假扮你娘的女人,她也知道你的往事,所以这个女人很可能也是长明阁阁主在捣鬼!” 挽兮半晌没有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上的泥土。 要推测出这个答案其实不难,先不说长明阁阁主能从茫茫人海里找到她,就凭他手上拿着帝药这点,嫌疑就已经很大了。 “他到底想做什么?”挽兮缓缓地皱起了眉头,这个“他”指的就是长明阁阁主了。 还有十几年前,他把帝药的一片叶子赠给了崇明皇帝,这个举动在挽兮看来也是莫名其妙的。 风之精再度摇头,提醒她道:“我觉得这个人在下一盘棋,有可能连你进入人世都被他算在其中了,只是因为你我皆在局中,所以才都看不清。” 挽兮抚了抚自己的手臂,风之精这话令人不寒而栗。 这么说来,这一盘棋,长明阁阁主岂不是已经下了十多年了? “到底结局如何,还有不到三个月就可以见分晓了。”挽兮眉眼微沉,将长明阁阁主即将合成古方的事告诉了风之精,只是届时这结局是怎样,就不得而知了。 “时间紧迫,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去找办法。”风之精急切道,“长明阁阁主势大,想要对抗他必须借助外力。” “可是这江湖上能对抗长明阁的势力”挽兮凝神寻思,只想到了前不久刚和长明阁对抗过的世家大派。 可是她那会儿刚从长极洲回来,就跟着鄢列返回山谷了,如今也不知道外头的情形具体如何了。 一切都得等到她出去了,才能再做判断。 想到这山谷里罩得严严实实的结界,风之精低咒一声,催促着她赶紧再试试别的方法。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41章 小小玉人 - 喜雀 - 夏忻然 “我都试过啦。”挽兮叹气,这几天她沿着整个山谷走了一遍,都没有发现可以钻空子的地方。 鄢列知道她向来有些小机灵,这回可真是将整个山谷封闭得密不透风,任她掘地三尺也还是出不去。 “不对啊。”挽兮寻思了一会儿,“如果这个结界只能进不能出,那万一外头有敌人来了可怎么办?”她不认为鄢列会留下这么大个安全隐患,白羽不还跟她说这里安全得很? 那风之精进来了又出不去,是怎么回事? 原地思索了一会儿,看着面前那一汪碧色的湖泊,挽兮突然站起,带上风之精疾步往前走去。 到了山谷边缘,她盯着前面的水流看了一会儿,眼睛一亮,“看到没有,这湖水是流动的,新的水流仍然从外头流进来!”这就意味着湖水没有受到结界的限制了。 挽兮抬手,山涧的微风在她指间掠过,她发现,这风也是从外头吹来的! 风和水都能通过结界,这说明了什么?只要不是有生命的物体,在这里都能无视掉结界的限制,自由通行。 风之精腾身而起,从这儿往外头飞去,却发现自己仍然被结界挡在了里头。 “这是什么意思?”风之精哭笑不得,“我算是有生命的活物吗?” 它乃是集五行之风精华锻造的宝物,超脱轮回,非人非妖非神,怎么算也不能归到“活物”上头去啊。 挽兮想了想,俯身鞠起一捧湖水往外头泼去,这回湖水也砸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水花四溅。 这能通过结界进入山谷的湖水,居然不能出去了! “我大概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挽兮大步往山谷另一端走,“我们现在就去验证看看。” 风之精连忙跟她一起,来到了湖水流出山谷的位置。 在这里,无论是湖水还是风,与入口处一样,都能畅通无阻地从山谷离开。 “你再试试从这儿能不能出去。”挽兮对风之精道。 风之精再次腾飞,与挽兮所料相同,这回它出去了! “原来是这样。”挽兮拊掌,这下事情就明晰了。 鄢列这结界做的可真是高明,居然还考虑到了要保持山谷中空气与水流的新鲜,他的这结界根据风和水的流向,在不同位置设置了不同的出入限制。 像入口的湖水不会倒流,结界就只能进不能出,相反在出口的位置,则是只能出不能进。 挽兮将石子往山谷外丢去,发现这石子居然也能不受结界的限制,畅通无阻地穿过结界了。 搞了半天,挽兮现在终于确定这结界的规则就是,在某些特定的位置,无生命的物体可以不可逆转地通过结界。 有了风之精的帮助,要找出这些可以出去的结界位置不难,只是问题来了,就算她知道全部可以出去的结界位置,但她怎么成为一件“死物”? 原本以为有了进展,没想到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 挽兮捶胸顿足,只得回去再好好想想办法。 就在挽兮与山谷结界做着不懈斗争时,这几天,鄢列已经重新回到了长明阁。 他的运气比较好,阁主似乎又闭关了,这两天都没有传召任何人。 身为长明阁圣使,即使他犯了错,也只有阁主下了命令才可以处置,因此鄢列也算是又捡到了几天缓期执行的便宜日子。 用醉生的话来说,就是“你小子运气可真好,行吧,就让你的皮肉再松快两日”。 接下来在等待阁主召见的这些时间里,鄢列就在长明阁独自清修,只偶尔到外头走动散步。 这日傍晚,他好不容易令幽铃将噬心蛊取出了,回到屋里想自己找药敷上时,不成想忽地翻出了一个小玉人。 玉人只有巴掌大小,精致绝伦,栩栩如生,无论是模样亦或是身形,皆与挽兮如出一辙。 这是装载了阴花的容器,因为阳花仍在他身上,所以就没有交上去,而是放在了自己的随身空间中。 看着玉人的脸,鄢列不由自主地想挽兮现在在山谷里做什么,那么多天过去了,她应该已经发现自己被困住了吧? 当她发现结界,那表情必然生动得很,说不定还会骂他卑鄙无耻。 想想那个场景,鄢列的心情竟然莫名地变好了。 他用指头戳了戳玉人的脸蛋,就连这触感也很像真人,若非它不会开口说话,他简直能把它当做真正的挽兮了。 想当初挽兮被他缩小以后,装在酒瓶子里时就是这副模样吧? 鄢列忽然觉得兴致盎然,将玉人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多遍,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玉人看起来太乖了,真正的挽兮可不会那么听话。 等她发现了他布下的结界,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尽办法破坏吧? “希望你待在结界里面,千万别出来。”他对着与挽兮一模一样的玉人低声道,“唯有这样,我才能护得你周全。” 门外蓦地有人敲门,鄢列神色一凛,迅速将小玉人收了起来。 “进。”他开口。 黑衣属下一进门,就看见白雀大人坐在椅子上,背脊挺直,一脸不苟言笑的端正。 一段时间不见,大人对他似乎又冷淡了,黑衣属下连忙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恭恭敬敬地行礼。 “大人,议事厅有请。” 鄢列面色一紧,“可是阁主出关了?” “属下不知,是梦魅大人的人来传的话。” 鄢列眉宇划过一道凝色,他敛了敛衣袍,从椅子上站起,“那便去看看吧。” 议事厅内,醉生斜倚在座位上,指尖在扶手上规律地敲着,显然已经等很久了。 鄢列来了之后没多久,幽铃也到了。 “既然人齐了,那我们便开始说说正事吧。”醉生挥了挥手,一旁侍立的手下纷纷退去,为他们掩上了门。 “你有什么事情?”幽铃当先问道,面色冷冰冰的,“我手上还有事。” “这是阁主的最新命令,你们看看吧。”醉生打了个响指,一缕烟雾缓缓在空气中凝聚成型,上面有几行字迹若隐若现。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42章 快来救命 - 喜雀 - 夏忻然 幽铃读完了那两行字,眉头打起了结,“这怎么可能?” 鄢列没有说话,但神色也异常肃穆。 “阁主的命令向来传达给我,什么时候交给你来颁布了?”幽铃怀疑地看向醉生。 “我怎么知道?这道命令从阁主那里出来,一路直奔到我那儿了。”醉生摊摊手,“你怀疑是假的,可以问问外头所有人呀,长明阁内大部分都是你的人,你信不过我总信得过他们了吧?” 幽铃与醉生、鄢列都不同,她坐镇大本营,打理着长明阁上上下下的事务,在这里,可以说一只蚊子干了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法眼。 尽管醉生态度坦然,不像撒谎,但为了稳妥起见,幽铃还是亲自出门核对了。 现在守在议事厅外头的人,除了醉生的,更多的还是她的亲随,在她进来议事这么一小会儿,已经为她把事情完完整整地打听出来了。 “确实无误,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她的亲随禀报。 幽铃皱着眉头重新走进了议事厅。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醉生靠着椅背,好整以暇道。 “现在非常时期,我们才刚和那些世家大派交完手,阁主怎么还让我们去挑衅他们?”幽铃抱臂坐下,“更何况古方的合成之期迫近,这时候再惹事,岂非让那些世家大派有借口来攻打我们?” “我也觉得此时不宜妄动。”鄢列沉吟道,“在古方合成了以后,再高调行事也不迟。” “你们和我说有什么用?”醉生一脸无辜,“这道命令是阁主下的,你们有意见去和阁主说呀。” 幽铃又招来了亲随询问,半晌后回来道:“说不了,阁主那里没有回应,应是又闭关了。”她的心中其实也有怨言,现在非常时期,血泉也拿到了,怎么阁主还不出来主持大局呢? 说好的血泉拿到就出关呢? “这个时候还去招惹那些世家大派,阁主是嫌合成古方之期没人来捣乱吗?”她心里烦乱,忍了忍,终是忍不住抱怨出声。 “鄢列,你也这么想吗?”醉生转头问没再作声的鄢列,眼里闪过一抹深意。 幽铃也看向了他。 鄢列抿了抿唇,对幽铃那番言辞不作评论,只道:“阁主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意思。” 醉生哈哈笑着拍了怕鄢列的肩膀,“好兄弟,不愧是阁主亲自带回来的,和那些半路自来的就是不一样,养得熟!” 这话带着明显的意有所指,幽铃听了气得直盯着他冷笑,醉生也不惧。 “我也是这么想的。”醉生眉眼飞扬,接着道,“阁主一定是想先给那些世家大派一个震慑,看他们还敢不敢对我们长明阁不敬,之前他们在弱水敢对咱们动手,已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我仍是觉得此事不妥。”幽铃面沉如水,对鄢列道,“我觉得要不还是等阁主出关,再确认清楚吧?” 鄢列还没答话,醉生就怪声道:“他老人家才刚继续闭关呢,万一下一次出关是两个月以后,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到时候他老人家怪罪下来,你承担得起吗?” 幽铃一噎,但还是强撑着不愿服输,“可是这道命令明显不妥......” “行了!”醉生白了她一眼,看向鄢列,“鄢列,此次行动是你负责的,我就问你,这是阁主的意思,你从还是不从?” “鄢列!不要答应!”幽铃试图阻拦。 然而与他们料想的一样,鄢列缓缓伸手收下了那道命令,低声道:“阁主之令,赴汤蹈火,莫有不从。” ...... 山谷里,挽兮这两天又试验了很多办法,来把自己假装成没有生命的东西。 例如躲进空心石头里,例如藏在酒瓶子里,例如在身上抹泥并且敛住气息......总之没有一个方法是能成功的。 “那就只剩下来真的了......”她看着平静的湖水,喃喃。 “你想做什么?”风之精心里突突直跳,有不好的预感,下一秒挽兮的话只差没把它的魂吓出来了。 “我要死亡一次。” 挽兮说得很认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这事开不得玩笑!”风之精立刻疾言厉色道,“上一次溺水的教训你没吃够?万一我没来得及将你救起,你会真死的!” “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挽兮正色道,“不试试这个方法,我永远也离不开山谷。” 说着,她把脱下的鞋袜塞进乾坤袋里,就要下水。 一道红绫猛地拽住了她的腰,另一端缠在树干上,死活不让她去。 “风之精,松开。”挽兮无奈道,“你也不想我被困在这里。” 风之精不听她的,略施法术,让自己的声音响彻山谷,“来人啊!有人要投湖!快来救命啊!” 不远处正在打盹的白羽一惊,猛地醒了过来。 “你在做什么?”它匆忙飞来,看到眼前这幕倒抽了一口冷气,“你疯了?” 挽兮不理会它,专心解着系在自己腰上的红绫。 风之精自然缠得更紧,无论如何也不让她有机会逃脱开去。 “大人设下结界的初衷绝不是这样,你不要乱来!”白羽飞到她身前,如果它能流汗,估计现在早就满头大汗了,“就算你能出去,就不怕长明阁再派杀手来杀你吗?” “我知道鄢列的意思。”挽兮平静道,“只是很抱歉,我不能。” 她低头去看不肯撒手的风之精,再次道:“松开,你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 姑娘一板起脸,风之精就知道无论它再怎么阻拦都没用了,就算现在它成功了,那么下一次,再下一次呢? 何况挽兮说的道理,它全明白。 腰上的红绫一点一点地松开,挽兮一边往湖水中走,一边交待道:“等我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立刻将我推出去,可以成功的,我用昨晚那条烤鱼的同伴试过了。” “你这个疯子!”眼见事情无可回转,白羽连羽毛都被它扇掉了几片。 此时湖水已经没到了挽兮肩膀。 喜雀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43章 久逢故人 - 喜雀 - 夏忻然 就在她深吸一口气,就要将头也沉下去时,白羽终于忍不住了。 “停下!我能让你出去!” 挽兮的动作一顿,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盯向它。 “真的?” 白羽又气又急,“大人让你留在这儿是为了保护你,绝对没有要弄巧成拙的意思。” “我知道怎么打开结界,你先上来!”它对挽兮道。 白羽愿意打开结界,那挽兮自然就不用再冒险了,麻溜儿地重新回到了岸上。 风之精长长松了口气,对白羽道:“你能放咱们出去,早说嘛!” “谁知道她这么疯,连命都敢拿来开玩笑?”白羽没好气道:“幸好大人有先见之明,给我留下了打开结界的办法。” 白羽带他们来到了山谷边缘,示意挽兮去挪动地上一块石头,“那块石头只要被人挪动,这个结界就会失效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快出去吧。” 挽兮朝它道谢,白羽毫不领情地飞走了。 “算了就这样吧。”风之精道:“它什么也不知道,还以为那小子是想保护你呢,明明这就是个笼子嘛。” 挽兮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她转过身,最后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整个山谷,将每一幅画面都印在了脑袋里,这才去搬动石头。 石头被她挪动以后,果然如白羽所说的那般,困住她多日的结界消失了。 “终于出来了。”风之精感慨,跟在挽兮身后踏出了山谷。 “走吧,先去外头探听一下情况怎么样了。”山谷位于群山之中,没有马车代步,挽兮只能御风而行。 还没等她使出秘术,两道火红的身影忽地从她耳际一闪而过,赶在结界闭合的前一刻,速度一流地飞了出来。 小鸟一身火羽,唯独尾翎是金色的,挽兮定睛一看,“小光、小霁?” 被她准确无误地叫出名字,两只小鸟一左一右落在姑娘肩头,开心地叽喳叫着。 “你们怎么也跟着出来了?”挽兮有些头疼,她看着已经闭合的结界,自己可不会重新打开它,将两只小鸟送回去。 小光小霁冲着她一阵鸣叫,挽兮可听不懂鸟语,不过它们既然跟出来了,也只能把它们带上了。 就这样,挽兮的个人之旅又增加了两位小伙伴,一路上,挽兮御风而行,两只小鸟就好奇地站在她肩上四处打量。 一天以后,挽兮在东南境内的一座城镇落脚,城镇人口不多,她是来这儿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蹭到什么商队的便车的。 “镇上的客栈昨儿才来了一支商队,姑娘你可以去问问看。” 买吃食的时候,挽兮和小贩闲聊了两句,那位卖包子的小哥热心地告诉她。 “好咧,谢谢大哥。”挽兮掏出钱,“那我再要两个包子吧。” 小哥喜笑颜开,接过铜板又给她包了两只包子。 于是挽兮提了两袋包子,就这么直接去了那镇上唯一的客栈。 那客栈不大,现在正是饭点,然而堂内用膳的客人寥寥无几,只有旁边棚户里拴着的那几架运货的马车,表明了这里确实有商队入住。 挽兮刚进门,掌柜就招呼她,“姑娘,打尖还是住宿?” 挽兮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包子,“住宿吧。” “房间在二楼,这牌子姑娘拿好喽。”掌柜把门牌号递给她,这里地方小,就连引路的小二都没有,客人得自己对号入房。 挽兮接过牌子就往楼梯走,眼角余光忽然瞄到了一人,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壮汉。 壮汉正低着头大口用饭,两个小菜很快被他一扫而空。 “掌柜的,给那边那位兄台加个菜,账算在我头上。”挽兮嘴角微勾,折身返回到柜台前对掌柜道。 这里生意惨淡,掌柜当然乐意至极,很快就督促后厨加了一道菜。 “掌柜,我没叫这个菜啊?”菜上到桌子,壮汉一脸疑惑。 掌柜指了指他身后,“是那位姑娘给你加的。” 壮汉回身一看,鹅黄衣裙的姑娘正笑眯眯地看着他,虽是素面朝天,但浑身灵气逼人,朝气蓬勃。 “风、风姑娘?”壮汉显然吃惊无比,夸张地张大了嘴。 “是我。”挽兮点头笑道,“马老三,好久不见了。”自崇明帝陵一别,到如今也有半年了。 “风姑娘,你、你不是死了吗?”马老三声如洪钟,还在惊讶里回不了神。 “谁跟你说我死了。”挽兮佯怒道,“可不带这样诅咒人的啊。” “那可能是消息传错了。”马老三脸色转为欣慰,“你还活着就太好了。” 说着他见挽兮仍然站着,忙不迭拉出旁边的长板凳,“坐,风姑娘你坐!掌柜的,上茶!” 久别逢故人,挽兮坐下以后,顺口问道:“那时候在帝陵里和你们分散了,你们之后怎样了?一切都还顺利吧?” 马老三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老四没了。” 挽兮心里一紧,“那其他人呢?” “只有我、公子、宁中和宁叔逃了出来。”马老三握住粗糙的瓷杯,滚烫的茶水在空气间升起袅袅白雾,他平静的声音继续道,“瘦猴失踪了,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猝不及防得知这个噩耗,挽兮半晌无言,许久才低低叹了口气。 “姑娘不必伤怀。”马老三已经看开了,“我们这些常年行走江湖的人,脑袋都是系在腰带上的,在进入帝陵之前就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 “那你现在还在做这么危险的营生吗?”挽兮关切道。 “不做了。”马老三吸了吸鼻子,“公子给了我很大一笔钱,现在我就是给人跑跑腿,运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罢了。” 想到昨天来到这家客栈的商队,挽兮抬眉,“这外头棚户里的马车是你的?” 马老三点点头,“是啊,我在这儿再歇一宿就走。” “你去哪儿?”挽兮眼睛一亮,“方便的话能否带上我?” “姑娘哪里的话,当然可以。”马老三爽快道,“我这趟是带些草药去荆州南郡,你去哪儿?” (小夏的话:下章等我洗个澡醒醒神再码,以我两个多小时才写完一章的速度,可能会晚点) 喜雀 第144章 叛离门派 - 喜雀 - 夏忻然 “我也不知道。”挽兮直言,“其实我就是随便走走,随便看看。”顺便探听消息。 “无妨,那你就跟着我走好了。”马老三和她约定好次日见面的时间,两人互相道别回房。 第二日,挽兮准时出现在棚户那里,马老三已经指挥着商队的其他人,解开马匹的绳索了。 这是一支小型商队,整个队伍加起来才不过五六人,大概是因为马老三提前打过招呼了,挽兮来的时候,其他人不过瞥了她一眼,就继续干自己手头上的事了。 “风姑娘,待会儿你就坐我这车。”这几车货物还是挺满的,马老三好不容易才收拾出来一点位置。 幸好挽兮瘦,挤一挤还是可以的。 “委屈姑娘了。”马老三有些歉然,“如果你在里面待得闷,不介意的话,也可以出来和我一块儿坐。” “本就是我麻烦你,马三哥你不必这样。”挽兮才是那个过意不去的人。 商队出发,挽兮直接坐在了外头车辕上,与马老三一人分坐一边,她不是那些闺阁小姐,自然不会死守什么男女有别。 “马三哥,你在江湖闯了这么久,消息应该很灵通吧?”赶路的过程甚是无趣,挽兮和马老三搭起话来。 马老三本也是个健谈之人,一路上确实无趣,也乐得和挽兮聊天。 “也还好,在江湖上走得久了,总有那么些探听消息的渠道的。” “之前那些江湖上的世家大派,在弱水之畔和长明阁大干了一架,这事你可听说了?”挽兮试探地问。 “当然。”马老三点点头,“群英会结束以后,长明阁重现于世的消息,已经在整个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无数眼睛都在看着呢,弱水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这最后的结果怎么样了?”挽兮赶紧问道,“谁输谁赢了?” 论成果,鄢列成功取回血泉自然就是赢了,可她想知道的是他们前往长极洲后,那场发生在陆地上的争斗。 没想到马老三拍了一下大腿道:“唉,这可不赶巧,我那会儿刚开始跑这趟货,费了许多时间都待在山里了,后面如何现在还不知道呢。” 看到挽兮有些失望的神色,马老三只道她想听故事,“没事儿,等我们到了南郡可以探听一下,那里是个大地方,平日里有不少江湖中人聚集,他们肯定知道。” 挽兮点头。 马老三叹了口气,“如今长明阁重新现世,不知道又要搅起多少风风雨雨,这个江湖又要不太平了。” 江湖一旦动荡,首当其冲受到影响的,肯定是像他这样每日跑江湖的人。 “马三哥你见多识广,那你可了解长明阁的过往?”挽兮想了想,忽然问道,“我想知道有关闻人寇的事情。” “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马老三惊讶地挑眉。 “尧牙峰顶的群英会我去参加了。”挽兮道,“在那里我听罗崆门门人说的。” “罗崆门......”听到挽兮提起这个名字,马老三满面尊敬,如当初鄢列一般,“多少年了,江湖正道的圣地啊,如今......可惜了。” 等他抒发完感慨,挽兮继续道:“我听说罗崆门当年率领江湖正道,合力才击败了闻人寇,这个闻人寇似乎很厉害的样子啊。” “他确实很厉害。”说起这个二十多年前令所有人都忌惮的名字,马老三面容一肃,“最年轻的修行大能、不世出的天才、武学鬼才......这些形容,统统都是世人对他的描述。” 根据马老三的话,挽兮心里已经能够勾勒起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了。 “还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马老三顿了顿,“闻人寇,他的出身不是别处,正正是罗崆门。” 挽兮吃了一惊,根据他人的描述,闻人寇可是一个十恶不赦之辈,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居然会出身于以正立身、正道所向的罗崆门! “那他为什么会背叛罗崆门,转而创立了长明阁?”挽兮飞快地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马老三也不清楚那些门派内里的事,“我只听说当年闻人寇,好像是有机会成为下一任罗崆门掌门的候选人的,只是不知为何,他竟然突然就叛离门派了。” 当年罗崆门盛极一时,掌门即盟主,那是何等的风光? 如此一位天资绝佳的少年郎君,面对着唾手可得的光辉前程,究竟是为什么,他要突然放弃自己宝贵的一切?挽兮实在是搞不懂。 这大概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吧。 “而且他背离门派以后,就雷厉风行地创立了长明阁,处处纵容门下子弟四处作恶,惹得罗崆门不得不与他划清界限,并将其视为羞耻。”马老三补充道。 “最后也是因为长明阁势力过于庞大,并且闻人寇有一统江湖的决心,才促使罗崆门替天行道,组织江湖正道清剿他们。” “只可惜呀,后面的事情你应该也都知道了。”马老三长长叹息,“罗崆门身先士卒,元气大伤,就此一蹶不振,在江湖上日渐式微了。” “那么长明阁如今再次崛起,江湖的世家大派还会再次清剿他们么?”挽兮问道,当时她也曾将这个问题拿去问鄢列,鄢列断言他们不敢,还说无庸山庄不会为丁家堡出头。 可是之前的弱水行动,也算是世家大派的一次积极回应了吧?那次的行动,无庸山庄还是牵头者之一。 “难说。”马老三沉吟半晌,“这就得看这次弱水一战,这些世家大派的结果了。”而这个结果,等他们到了南郡就能知晓了。 挽兮沉默下来,闻人寇如此厉害,如果真叫长明阁复活成功了那还怎么了得?那对整个江湖来说不异于一场沉重的打击。 到时候这些世家大派,恐怕也难逃波及,既然如此,她是不是该积极促成他们的合作,借他们之势,阻止长明阁阁主合成古方呢? 挽兮陷入了沉思。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45章 嫡亲血脉 - 喜雀 - 夏忻然 十余天后,马老三带领的商队终于抵达南郡。 马车卸了货以后,拿到工钱的马老三兴致高昂地带挽兮去吃饭,他们来到一家生意火爆的酒楼,这里人满为患,几乎所有桌子都坐满了。 “两位介意拼桌吗?”小二迎上前来,好脸相询。 马老三自然不介意,但他不知道挽兮介不介意,于是转过头来压低声音道:“来这里吃饭的江湖中人非常多,我们拼桌说不定还能听到些什么消息。” “那就拼吧。”挽兮毫不犹豫道。 在小二的带领下,他们和另外两人拼了一张方桌子。 刚坐下,有马老三这么一个健谈的人在,他们这一桌子的气氛很快就热络了起来。 这两人来自江湖上的一个小门派,乃一对师兄弟,此番出来也是为了游历,当说起世家大派和长明阁那弱水之战,他们两人知道的东西果然多多了。 那师兄道:“弱水一战,虽然世家大派的统一口径,是双方打了个平手,但是我听闻他们死了不少人,就连无庸山庄庄主玉山岳都受伤了。” 挽兮眉目一凝,马老三就已经先问道:“玉庄主受伤了?伤得重么?” “有多重不知道。”那师兄拎着酒杯摇摇头,“但好像听说无庸山庄已经闭门谢客了。” “那聚灵山那边呢?”挽兮问。 “他们情况倒是好一些,听闻大长老訾柴并不曾受伤。”旁边的师弟接口,“为了此事,甚至还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说他们在联合行动里没有全力以赴。” “那接下来怎么办啊?”马老三愁眉苦脸,“现在长明阁应该把古方上的材料都聚齐了吧?” 早在世家大派驻守弱水以后,长明阁收集古方材料,欲要复活闻人寇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传遍天下了。 那师兄只能心里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长明阁还没有找到帝药吧,毕竟这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马老三叹了口气,“唉,若是长明阁真的卷土重来,那这江湖可不又要生灵涂炭了吗?” “不一定。”姑娘清甜的嗓音带着某种坚定,引得大家都抬眼看她,“江湖的世家与门派多如牛毛,难道还怕一个长明阁?二十多年前江湖正道胜利了,如果如今大家也能聚集到一起齐心协力,我相信这次我们还是能赢!” “说得好!”马老三实力撑场,给她鼓掌。 旁边的师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姑娘,现在的世家大派,无庸山庄也好,聚灵山也罢,都不是当年的罗崆门了,你说的齐心协力太难了。” “我师兄说的不错。”师兄说完师弟接口,“不说别的门派,就说这无庸山庄和聚灵山两大势力,平日就多有一山不容二虎之势了,看看罗崆门如今的模样,谁还愿意倾其之力呢?不是已经有传言说聚灵山在弱水行动中,没有尽全力施为了么?” 听他们这么一说,马老三脸上的笑容也逐渐黯淡了下去,脸色转为一筹莫展。 从酒楼出来,回客栈的路上,挽兮问马老三道:“马三哥,你知道从南郡去聚灵山的路要怎么走吗?” “聚灵山可远了,姑娘去聚灵山做什么?”马老三奇怪道。 “如今长明阁复活闻人寇在即,我想去聚灵山看看他们有没有应对之法。”挽兮如实以告。 她和无庸山庄有过节,加之方才听闻无庸山庄不接待外客了,所以她除了聚灵山,也想不到可以去哪儿了。 “可是那种地方,岂是我们这样的无名之辈想去就能去的?”马老三觉得挽兮就算到了那里,也不会被人理睬的。 “我有认识的人。”说这话时挽兮犹豫了一下,她说的这人自然就是訾秀曼了,可是因着上回令牌的事情,她想要再次和訾秀曼搭上话恐怕不容易了。 问清楚了挽兮认识的人是谁以后,马老三络腮胡子一翘,眼睛瞪大如铜铃。 “风姑娘,你竟然认识訾小姐?” 这回轮到挽兮惊讶了,马老三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而且他的模样看起来对訾秀曼并不陌生啊。 “你们也认识?”挽兮不确定地问。 “嗐,这哪儿能呀!”马老三挥了挥手,有些兴奋,“我只是有些意外,你竟然认识訾小姐罢了。” 挽兮掩唇咳了一声,“确实,我和她并不是一路人,若非机缘巧合也不会打过交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马老三晶亮的眼神碰到挽兮迷茫的眼神时,愣住,“你不会真不知道吧?”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知道什么呀?挽兮在心里默默道,马老三这模样瞧着,倒有点像是唔,崇拜? 看来挽兮真的毫不知情,马老三有点沮丧,心里为没有知音而感到寂寞。 他只好解释道:“訾小姐是罗崆门上任掌门的外孙女,我指的这个上任掌门就是二十多年前,我们江湖的最后一位盟主,带领正道击败长明阁的那位。” “当年他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了訾柴,只可惜那位小姐也在与长明阁的血战中殁了,所以訾小姐可以算是他唯一仅剩的嫡亲血脉了。” 挽兮懂了,马老三这是将自己对罗崆门前掌门的崇拜,爱屋及乌地延续到訾秀曼身上了,怪不得她说自己与訾秀曼打过交道,他就那么兴奋,敢情是觉得自己与偶像更近了一步。 不过马老三也给了挽兮一条很有用的消息。 “如果你要去找訾小姐,这个时间她应该不在聚灵山,你去那儿找她会扑空的。” 挽兮立刻虚心求教,“那我该上哪儿去找她呢?” “这个时间她应该在罗崆门祭奠亡灵。”马老三仰头,又叹了口气,“二十多年前的血战,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自那以后,每年都会有人自发地前往罗崆门祭拜,訾小姐就更不必说了,每年都会去的。” 接着马老三又给她讲了去罗崆门的路,挽兮无一遗漏地印在了脑海里,郑重谢过马老三。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46章 死不瞑目 - 喜雀 - 夏忻然 “风姑娘不必如此,等你到了罗崆门,为我献束花就好。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马老三慨然。 事不宜迟,挽兮出发的日子就定在明日。 次日清晨,她再次向马老三道过谢,就又跟了一支商队的车出发了。 因着心中有事记挂,挽兮觉得这支商队走得实在是太慢了,于是半路上转为御风而行了。 风一日可行千里,挽兮做不到这般快,但四日以后,赶在灵力见底时,她还是和罗崆门只隔了一座山了。 只要跨过这座山,对面山头就是昔日江湖人心中的圣地——罗崆门所在了。 小鸟叽喳的声音响起,挽兮双肩一紧,一左一右就各立了一只火羽金翎的小鸟,正是小光和小霁。 大概因为神鸟都不爱亲近普通人类,之前她和商队同行,以及入城的那些时日里,它们就自己在外面行动,直到她离开了商队独自上路,这俩小家伙才又向她飞回来了。 “你们是不是重了一丢丢?”感受到肩上的重量,挽兮戳了戳小光小霁的小脑袋。 俩小家伙估计是累了,半眯着眼伏在她肩头假寐。 “你是现在就去罗崆门,还是先休息一下?”风之精在她脖间问道。 “先休息一下吧,我也累了。”挽兮看着面前的大山,心里一阵无力,若要她现在就去爬山,她决计是没有动力的。 值得庆幸的是,鄢列之前给了她一些九转丹,有了这等补药的帮助,原地休息了一夜,挽兮满血复活。 花了一天功夫,夜幕降临时,她终于翻过了这座山,罗崆门就在眼前,清晰可见。 她看着那宽敞平整的石道,以及两旁伫立的望柱,仅从这儿,就可一窥当年罗崆门的盛景。 然而昔日的荣光已然凋零,这条石道显然很久没有修整过了,唯一还看得出来有人在打理的,是那干净得没有一片叶子的路面。 “我们走,去朝圣。”挽兮轻快地对风之精道,大步踏上了石道一路前行。 由于缺乏人手打理,罗崆门大部分建筑已经荒废了,只有一处后山是现在门人的聚居地,挽兮直接朝着这座灯火点点的山头走去,一路上没有遇到半点阻挠。 走着走着,不知怎的,肩上的小光小霁开始有些躁动起来。 “怎么了?”她顿住了脚步,小光小霁平日乖巧得很,绝不会随意闹性子,它们如今这般异动,定然是出什么事了。 可是她听不懂鸟语,小光小霁也还没修炼到能开口讲人话的地步,一番交流,无果。 “它们是守护神树的神鸟,天生感知力就灵敏,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不妥了。”风之精提高了警惕,对挽兮道,“你小心些。” “听听风怎么说就知道了。”挽兮抬手,淡青色的光芒才刚刚在手里流转浮现,就蓦地感到背心一冷。 还没等她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她就先遵循了自己身体的第一反应,快速地往旁边一躲。 一道飞镖从她刚刚站立的位置,迅疾飞过。 那暗中蛰伏的人见偷袭失败,这才从藏身之处现身,两人照面一打,登时一阵寒意笼罩了挽兮全身。 是杀戮之意! 挽兮这下反应过来了,她就说小光小霁为何突然躁动,原来它们敏感地察觉到刺客的杀意了。 “你是什么人?”挽兮只当他是这罗崆门的守门人,“我是前来罗崆门拜访的,没有恶意。” 刺客一声不吭,举刀便朝她攻来。 挽兮眉头狠皱,立马挥动红绫应付,如今风之精回来了,又是在空旷之处,她可不像之前被长明阁杀手围攻时那般施展不开了。 她四处灵活地腾挪,红绫在她手中宛若游龙,交手了二十几个回合以后,刺客都无法突破她的防线,倒是挽兮逐渐摸出些门路来了。 对方招招狠辣,讲究快、准、狠,这分明是标准杀手的风格,难道...... “你是长明阁的人。”姑娘的声音在空气里冷冷地绽开,前不久才切身经历过长明阁杀手的围攻,她对这招式不敢说熟稔,也绝不陌生了。 回应她的是更密集的招式与攻势,挽兮知道她猜对了。 她咬牙,怎么会在这儿遇上长明阁的人?难道他们对她的小命还没死心? 运气于红绫,挽兮用力一震,陡然将对方逼退了好几步。 趁着这个空隙她分神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长明阁怎么可能知道她的行踪?假设他们并不知道,那么他们出现在这里的目标就不是她,她只是巧合地撞上了。 可是,如果这个目标不是她,那么在这里就唯有—— 她眼前的罗崆门! 挽兮瞳孔收缩,猛地回头朝那座后山看去。 原本夜色中温暖的灯火点点,如今再一看,这哪儿是什么灯火?分明是一栋栋着火的房舍! 她心中大急,只想赶紧解决掉刺客去山上看看,无奈她所学的术法皆以守御为多,除非风刃能击中目标,否则短时间内还真的很难解决对手。 大概察觉到了她的焦急,一直在近处低空盘旋的小光小霁,突然一个俯冲,在挽兮再次震开刺客时双双朝他张开了嘴,吐出了金红的火焰。 挽兮愣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小光小霁攻击人,那两道火光小小的,但却十分顽强,一舔到刺客的衣服就迅速蔓延开来。 那刺客满地打滚,想要扑灭这火苗,然而这火苗并非凡火,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扑灭的? 听着刺客凄厉的惨叫,挽兮有些不忍地别开了头去,不再看他。 “风之精,罗崆门出事了!”挽兮心急如焚地往后山赶,“长明阁居然对罗崆门动手了。”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长明阁要对罗崆门下手?古方上的材料已经收集齐全,罗崆门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他们觊觎的? 还有訾秀曼,挽兮现在祈祷她千万不要有事。 后山的情况比挽兮想象的还要惨烈,一路过来几无活人,这些人死前还在做着激烈的反抗,一双双大睁的眼睛死不瞑目。 (小夏的话:今天好像生病了,一直低烧的感觉) 喜雀 第147章 罗崆之殇 - 喜雀 - 夏忻然 想到这个勇敢正直的门派,挽兮心里产生了一股不可遏止的愤怒。 越往上走,尸体越来越多,不止是罗崆门门人的,还有长明阁的,显然入侵者在后面遭遇了更加顽强的抵御。 然而当挽兮现在到来时,这些抵御显而易见地,已经一个接一个被攻破了,空余满眼血与殇。 挽兮注意到一名容貌愤怒的中年男子,他的服饰显然比同伴要整洁一些,应是没来得及多作战斗就丢了性命。 然而就是这个人令挽兮如坠寒潭,他全身上下唯有一道明显的致命伤,是在脖子上。 她依稀记得鄢列也很喜欢用这种利落的杀人方式。 “别发呆了,再不快点走就来不及了。”见她突然伫立了步子不动了,风之精催促起她来。 挽兮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行去,攥着红绫的手紧紧握住了。 杀手普遍喜欢一招毙命,带领长明阁来到这里的人不见得就是鄢列。 她如此安慰自己,心里强撑起一丝期盼,微弱如风中残烛。 耳边的风倏地传来前头搏斗的声音,挽兮脚尖一点,如疾风般迅速掠去。 一栋被火苗吞噬的房舍中,灰头土脸地跑出来一个推着轮椅的少女,她剧烈地咳嗽着,不时摇动坐在轮椅上的伙伴,然而轮椅上的少年全无应答,静静地垂着头似是永远地睡了过去。 “呵,这里又藏了人。”蒙面杀手冷漠地道。 见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他也没招呼同伴,独自上前打算自己解决了。 就在他朝少女伸出手时,没有防备那个已经“死去”的少年,突然睁眼暴起,寒光凛然的匕首朝他要害狠狠捅去! 杀手只来得及闪避开自己的要害,但匕首还是深深刺入了他的身体。 “师妹快走!” 少年腿有残疾不良于行,偷袭得手后便狠狠咬住了敌人的胳膊,拼命禁锢住对方,给自己身后的少女争取逃跑的机会。 “满山都是杀手,我还能逃到哪里去?”少女眸光狠厉地捡起石头,用力砸在了杀手的头上,“我们罗崆门没有逃兵!和他们拼了!” 杀手的脑袋开了花,瞬间毙命。 这边的异样引起了其他杀手的注意,数道黑色的影子顷刻间逼近了房舍。 前面是冷血的杀手,后面是在烈火中坍塌的房屋,少年和少女已经没有了退路。 “师妹,怪我不能行动,连累你了。”看着现身的杀手,少年低低道。 “师兄哪里话。”少女眼里毫无惧色,火光下她轻轻一笑,“今日我们是为道义殉教,生是罗崆门的人,死,也有满门英魂与我们同往!” 二十多年前,他们的先辈不畏死亡身先士卒,二十多年后,作为他们的后辈,今日他们也要让长明阁看到罗崆门的血性! 她坚信,道义终将战胜邪佞,既如此,今日身死又何妨? “是,唯死战尔。”少年握紧了手中染血的匕首。 挽兮赶到时还是晚了一步,两条鲜活的生命转眼凋零,身上伤口无数,走得异常壮烈。 一名杀手在少年衣服上擦了擦武器的血水,嘀咕道:“这是孩子么?分明是两匹狼吧?” 同伴嘲笑他,“连个小孩儿都能伤到你,回去后再好好练练吧。” 杀手“啧”了声,“这不是上面有交待么?原本想让他们死得舒服些的,可惜了。” 他们正欲离开,一转头,看到一个姑娘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含半分情感地盯着他们。 “又来一个送死的。”杀手转了转手上的武器。 这一路清扫过来,他们已经见多了这样不畏死的莽辈,当下也不甚讶异了。 姑娘眉眼冷寂,嘴唇轻轻一动,杀手们以为又要听到什么骂辞,可他们想错了。 姑娘的声音极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施咒。 “但愿地狱里的红莲业火,能烧尽你们的罪恶。” 什么意思?杀手们还没反应过来,两道火苗便舔舐了他们。 挽兮看着他们挣扎惨号,这回她神情平静,再无悲悯。 知道这声音一定会引来更多杀手,挽兮转身想走,眼角却见少女的手指似乎抽动了一下。 她连忙上前,然而看清楚了少女的模样以后,心中刚才一瞬间升起的希望,立马又消失了。 少女确实还没死,但一双半睁半合的眼眸瞳孔扩散,显然马上就要不行了。 “我想问她一件事,你有办法吗?”她迅速地问风之精。 风之精也知道眼下的情况刻不容缓,飞快答道:“你的神裔血脉比她强大,将精气输给她,或能稍微吊命。” 精气是一个人的本元,损耗以后对人的身体极为不利,可是挽兮立马握住了少女的手,源源不断地将自身精气输给了她,直到风之精阻止,她才停了下来。 少女眼中的涣散聚集了一些,有光彩重新浮现。 起作用了! 挽兮的心砰砰跳着,赶紧问道:“我找訾秀曼,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祠祠庙。”少女气若游丝,挽兮趴在她身边才听清楚了她的话。 “祠庙在哪个方向?” 少女的手指略略一动,挽兮看到了,低声向少女感谢。 “你还有什么话要交待的吗?”见她双目仍睁着,挽兮轻轻地问。 她以为少女会说让她报仇之类的话,没想到少女只是吐出了几个音节,声音里头没有愤恨,只余一片坦然。 “我不悔。” 不悔加入罗崆门,不悔没有逃走,不悔为道义而死。 这句话说完,少女嘴角维持着上扬的弧度,不动了。 挽兮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在风之精提醒有人来了的时候,用手抚上了少女的眼睑。 沿着少女给出的方向,她御风而上,跳出了闻声赶来的杀手的包围。 山顶祠庙,那里是罗崆门最后一片阵地了。 此时此刻,祠庙大门洞开,露出里面成千上万的先辈排位,他们大多数都是在二十多年前与长明阁的血战里牺牲的。 (小夏的话:我发誓我今晚不熬夜,熬夜就是猪) 喜雀 第148章 得求他们 - 喜雀 - 夏忻然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这些牌位竟组成了一个牢不可摧的结界,所有入侵者都不能踏进祠庙半步。 黑暗里似乎有人下了令,一排被制住的俘虏压了上来,一字排开跪倒在了祠庙门口。 一名黑衣头目大声朝着祠庙里头喊话,“都来瞧瞧这些人是谁啊?你们不会不认识吧?” 祠庙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应声。 “难道是太黑了看不清楚?”黑衣头目跟近旁的人道,“把火把点上,好叫里头的人都瞧清楚了。” 火把点上,映亮了一张张目光坚毅的脸庞,观这些俘虏的服饰,竟都是罗崆门门人。 祠庙里面仍是动静全无。 “还是不说话吗?”黑衣头目皱眉,用刀鞘挑起一人下巴,“你叫什么名字,大声点儿说出来,让里面的人听清楚。” 那人目光清傲,双唇紧闭就是不发一言。 “硬骨头是吗?”黑衣头目蓦地浮现一丝冷笑,“可我最擅长的就是对付你这种人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把小刀,正要动手,忽然一道劲气打在了他的手上。 “铮”地一声,小刀落地。 “我说过什么?”黑暗中慢慢走出一道高挑的身影,背脊挺拔,银发如瀑。 “属下知错!”黑衣头目捂着受伤的手,大气也不敢出。 与此同时与他一样心境的,还有躲藏在暗处的挽兮,在见到鄢列露面的那一刻,她心里欺骗自己的那丝希望陡然破灭了。 银发男子看了一眼静悄悄的祠庙,面色平寂无波,“罗崆门人不惧死亡,这些弟子对他们无用,给个痛快吧。” “是!” 命令既下,一排黑衣杀手上前,利落地拔出了利刃。 已经知晓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这群罗崆门弟子反而挺起了胸膛,齐声高唱罗崆门教义 “以正立身,以律立人,德厚流光,执剑成仁” 利刃架上了脖子,他们仍在高唱。 “古往今来,邪不压正!” “邪不压正!” 利刃划落,满腔热血喷涌而出,溅红了前方光洁的路面。 挽兮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似要刺入手心里的肉,她看着那个银发男子,对方一脸漠然,陌生得全然不似她认识的那个人。 她恍惚记起,从她遇见他的第一面起,他就在杀人,只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令她总是没办法把他往邪恶的一面靠拢。 “把后面的人带上来。”鄢列打了个手势,语调不带半分感情。 眨眼之间,前面的那一排尸体已经被人拖了下去,后面重新推上来的,是一排穿着各色衣服的男女老少。 这些都是来罗崆门祭拜先烈的江湖人。 “继续。”鄢列瞥了原本的那个黑衣头目一眼。 黑衣头目刚才差点儿犯了戒,这会儿更加卖力了,想在白雀大人面前重新给自己挣回面子。 “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他对第一个人道。 那人可不比罗崆门子弟,刚才的血腥一幕已经让他吓破了胆。 “我、我叫汪序。”他看着自己面前那滩尚冒着热气的鲜血,吓得语不成调。 “大点儿声行不行?我没听见。”黑衣头目掏了掏耳朵。 “我叫汪序!”那人一咬牙,哆嗦着唇瓣大声道。 “很好。”黑衣头目满意地点点头,还未待他再说什么,这男子已经抓住了他的裤脚,苦声哀求。 “求求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就是一无名之辈,偶然路过罗崆门才过来看看的” “你求我有什么用?”黑衣头目无动于衷,指了指祠庙,“你得求他们呀,只要他们愿意乖乖出来,我就放了你们。” 得到了“指点”,那男子立刻转向祠庙大声嚎啕起来。 黑衣头目看了银发男子一眼,见他面上毫无表情,赶紧又转向了下一人。 不多时,这群人里除了极个别嘴硬的,基本上都伏地哀求不已,场面一时哭声震天。 “里面的人听着,我只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如果你们再不出来,就别怪我刀下不留人了!”看着寂静的祠庙,黑衣头目下了最后通牒。 “长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祠庙里头的人终于坐不住了,纷纷转脸看向最中间的白衣老者。 白衣老者摸着胡须,长长叹了口气,拄着拐杖站起身来,“看来今天就是时候了。” 左右的人皆陷入了静默。 待在这祠庙里的人,除了少部分罗崆门门人,大多数还是那些没有战斗力的老弱病残,以及从外头来祭拜的客人。 “是我罗崆门连累大家了。”白衣老者长长一揖,“我会独自出去,希望能换来你们的平安。” “长老不可!”有罗崆门之人哽咽,“大不了我们打开门冲出去,和长明阁拼了!弟子还有一战之力!”只要还有一战之力,他的自尊就不容许他引颈受戮。 “我也愿与诸位并肩一战!”一名英气的女子持剑站起,正是挽兮一直在寻找的訾秀曼。 “我们不可能打赢他们了。”白衣老者沉沉地摇了摇头,“这里还有很多人与我罗崆门毫无瓜葛,我们不能让大家跟着一道受累。” 方才长明阁屠戮他罗崆门门人时,他没有说一句话,因为那是他罗崆门最英勇的子弟,早在他们加入罗崆门时,就有为道义献身的准备了。 然而这些客人们则不同,尤其是此刻正跪在外头哭号的那些,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因罗崆门而死。 门外的香线渐渐燃到了尽头,可是祠庙里仍然没有人出现,黑衣头目看着那满地哭求的男女老少,冷冷哼了一声。 “看来你们也没有用啊,他们都没有被你们喊出来,既然如此,你们也就不能留了。” 看着黑衣头目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首先嚎啕的那名男子忍不住了。 他愤恨地吐了口唾沫,朝祠庙的方向狠狠道:“你们罗崆门不是自负以正立身,保护弱小吗?如今我们要被杀了,你们呢?你们在做什么?” “我真是瞎了眼,信错了你们,若早知如此就不该来这狗屁地方,还正道的圣地呢,我呸!” 喜雀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49章 苍天不公 - 喜雀 - 夏忻然 他的话音刚落,祠庙万千的牌位后,就蓦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白衣老者拄着拐杖,缓步踱出。 “刀下留人!”他抬起一只手,“我乃罗崆门长老,愿以此身换他们一命。” “既然你肯出来了,那就暂时先放他们一马好了。”黑衣头目挥了挥手,让身边的杀手们后退两步。 原本还一脸愤愤的男子,顿时长松了口气,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别高兴得太早。”黑衣头目皮笑肉不笑道,“我们想要的,是罗崆门上下一个不留,据我所知,这罗崆门现在剩下的不止长老一人吧?” 俘虏们的目光一下子,又重新聚集到了白衣老者脸上。 白衣老者拄着拐杖的手掌,不易察觉地握紧了。 他低头凝视地上的鲜血,那些都是他罗崆门子弟留下的,而在他身后的祠庙中,仍然有十来条还是鲜活的年轻生命。 纵然他们都有为道义献身的准备,可都是他认识的晚辈,让他亲手把他们的性命交出,这谈何容易? 更何况,这是罗崆门最后的气数了。 坚守罗崆门的残架子二十多年,最终这百年基业,还是要断在他手里吗? 白衣老者沉默的时间太长了,黑衣头目不耐烦了。 “如果今天我们的目标达不成,这里的人一个都别想活。”他一声令下,杀手们的寒刃又再次架到了俘虏们的脖子上。 好不容易撤走的利器又回来了,俘虏群里重新爆发出哭声,有人哭着喊道:“长老,求你行行好,我真的不想死啊!” 有一个人先开了口,剩下的人自然会跟着纷纷效仿。 “我也是,我还有家人在等我回去呢” “求长老好人做到底,我们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典的” “大家别慌!”就在这时,又有把声音响亮地插了进来,“罗崆门是我江湖的正道之首,长老一定不会放弃我们的!” 原来还是那个排在最前面的男子,他一改之前辱骂的模样,不住道歉,“刚才是我一时情急误会了罗崆门,求长老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来世愿给大人结草衔环以相报!” 这态度转变之快,就连躲在暗处的风之精都看不下去了。 它叱骂道:“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要脸之人?真真是恶心至极!” 挽兮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架在火堆上炙烤着,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无比。 白衣老者牙齿紧咬,手背青筋爆出。 忽地,祠庙里面传来一阵异动,一群百姓不顾阻挠地奔出,纷纷朝他下跪磕头。 原来不知何时,长明阁的人已经又朝里边喊了话,说他们现在只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他们这些普通人不比修行之人可以辟谷,在里边待下去总也是死,还不如出来给自己挣条生路。 “人心怎能自私若此?长老舍身就义,明明是在保护他们!”挽兮双眼发红。 罗崆门在尽力保护的百姓,如今却反过来要罗崆门去死,这都是什么破烂道理? 耳边哀求声不绝,白衣老者深吸了口气,已经有了决定。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直视后头那名不发一言的银发男子,他知道这人就是今晚长明阁的首领。 “我要你保证,不伤害任何一名与我罗崆门无关之人!” 银发男子目光幽沉,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句“我保证。” 只有挽兮才明白,他这句保证里头的份量是有多么的重。 “好,我信你。”白衣老者再次深吸了口气,双手掐诀默念,不多时,祠庙固若金汤的结界就消失了。 长明阁的杀手一拥而入,很快将里头所有的罗崆门门人抓住了。 看着一张接一张熟悉的脸,被长明阁的人压着从自己面前经过,白衣老者仰天长叹,忽然眼泪纵横。 “我这一生,无愧天地,无愧道义,独独有愧你们。”他满目怆然,“如今先行一步,为你们探路!” 说罢,拐杖闪电般直击心脉。 “长老!” “长老!” 这个意外令所有罗崆门子弟都惊呆了,他们怔怔地看着老者瞬间倒下,气息断绝。 长老口中喷出的鲜血,如绽放的红梅,将他不染尘埃的白袍渲染出一片艳色。 “我们罗崆门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一名弟子对着身旁的人嘶吼,“你说啊!我们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了?!” 前一刻还在祈求他赴死的人,后一刻就被他的气势吓住了,嗫嚅道:“你不能伤我,你不能伤我你们门派有规定的,不能伤害弱小” 那弟子愤怒的神色凝固住了,忽地面部抽搐,踉跄着后退了数步。 “哈哈哈,哈哈哈!”他边退边笑,最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身边的人无不惊惧地看着他,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弟子仰头望天,“苍天何其不公?苍天何其不公!” 鄢列默默移开了眼。 那弟子将“苍天何其不公”这句话又重复了三遍,然后朝祠庙的石柱一头撞去,瞬间,血花四溅,竟就这么一头撞死在万千先辈的牌位前。 牌位无言,只有一个个名字,无声地伫望。 很快,罗崆门的其他子弟也步了他的后尘,杀手们手起刀落,一道道血线在空中喷涌出妖异的弧度。 挽兮没有看,她将脸埋在手掌间,使尽了全身气力,无声地呐喊。 “禀报大人,罗崆门已灭。”属下统计过后,前来秉告鄢列。 “好生葬了。”他淡淡吩咐了一句,再无下文。 属下只好又小心翼翼地问:“那这些俘虏” 鄢列抬眼,在这些惊魂未定的百姓身上掠过,“放了吧。”他冷漠道,疏离的眼底有着极淡的厌恶。 “是。”属下领命,立刻执行。 得到了自由的百姓,当然是赶紧灰溜溜地下山去了。 鄢列连多看他们一眼的欲望都没有,然而似乎有人发现了什么,突然喝住了其中一个百姓。 “你,站住!” 鄢列随意扫了眼,目光顿时一深。 小夏的话:这章删删改改写了四小时,心塞。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50章 你误会了 - 喜雀 - 夏忻然 那是个形容狼狈的妇人,混在人群里与其他百姓无二,然而引起黑衣头目怀疑的,正是她的这身衣裳。 就算再狼狈,也不至于衣裳大小不合适吧? 看那松垮的布料,这件衣服起码比真正穿的这个人的身形,还要大了一倍。 若是摆在平常那也就算了,多的是穷苦人家做不了新衣裳的,于是就几件衣服全家轮流穿,可是这里是什么地方? 江湖正道的圣地罗崆门! 来这里的人多是为了祭拜先烈,先不论祭拜前的繁琐仪式,最起码不至于连一件合适的衣服都穿不上吧? 因此前面这妇人就很惹人怀疑了,她是不是,和什么人交换了衣裳? “和你说话你没听见?”黑衣头目皱眉。 前面那妇人听见他喊叫,不仅没有放慢脚步,反而还走得更加快了。 黑衣头目哪里肯轻易放过,也加紧脚步追了上去,两人你追我赶,很快双双消失在了树林里。 鄢列也觉得那个妇人甚是可疑,最令他奇怪的,是刚才那个背影看着似乎在哪里见过。 想了想,他举步跟了上去。 刚进入树林,不远处的地方,他就发现了黑衣头目的尸体。 看着那处剑器带来的致命伤,鄢列总算想起,为什么他觉得那个妇人有些熟悉了。 这个“妇人”,他当初还和某姑娘在弱水之畔监视过。 訾秀曼。 鄢列凤目微眯,沿着地上的踪迹追寻而去。 以鄢列的本事,要找到訾秀曼不是难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便已经看到她了。 訾秀曼在林中拼命奔跑,她控制不住心里又悲又怒的情绪,方才若不是罗崆门的兄弟姐妹逼她换上普通人的衣服,恐怕她早就和他们一起被捕了。 她的身份特殊,虽是聚灵山之人,但也是半个罗崆门子弟,更何况长明阁如今来寻仇,怎么会放过她这个当年盟主的亲孙女? 抬手抹了一把眼眶里的泪,訾秀曼跑得更快了,她要回去告诉父亲,父亲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罗崆门的所在是一处灵气充裕的宝地,这里适合修行之人修炼,自然更适合草木的生长。 面对遮天蔽日的茂密树林,在没有星空来确定位置的情况下,她迷路了。 兜兜转转,她刚转过一棵千年老树,蓦地瞳孔一缩,寒意从背部不自觉地爬了上来。 一道银色身影如鬼魅,悄无声息地堵在了她面前。 訾秀曼心中一片冰凉,不用看相貌,光看眼前之人那头标志性的银发,她就已经知道这人的身份了。 她握紧了手里的长剑,缓慢往后退了半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她忽地从袖子里摸出一物丢到地上,然后调头拔腿就跑!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不是白雀的对手,被他逮住,今晚活命的几率几乎没有,可她还是要最后一搏,绝不能束手就擒。 被訾秀曼摸出的东西是一件保命用的小玩意儿,落地后能迅速释放出大量白烟,挡住敌人的视线,使对方不能在第一时间追查到自己的行踪。 可是像白雀这样的对手,訾秀曼心里没底,不知道这东西究竟能不能为她拖延上片刻。 答案很快就见了分晓,那鬼魅之影破开迷雾,直直朝着訾秀曼逃离的方向追去,到了他那样的境界,追寻目标已经不用单纯依赖视力了。 看着迫近的魅影,訾秀曼这回已是无路可逃,她咬牙拔剑相迎,无影剑法十八式被她发挥到了极致。 来人眉目的神情不曾有半分更改,訾秀曼的剑法都是以攻为主,虽然防守得宜,但对他来说还是太弱了。 能够不闪不避,与他正面交手而不败的人不是没有,但訾秀曼显然不在此列。 不过十来个回合,訾秀曼就被制住了。 她倒在地上,英气的眉目紧紧盯着对方,“你们的目的,最终不会得逞的。” 对方仍是不发一言,催人性命的手掌就要扼上女子的咽喉。 就在这时,一条红绫斜刺里飞了过来,悄无声息地缠住了訾秀曼的腰部,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狠狠一拉! 银发男子的手,瞬间抓了个空。 他凤目冰冷,抬头朝截胡的人看去,不想却蓦地一怔,冷漠的面容出现了些许细微的变化。 不远处的大树背后,缓缓地走出一个姑娘,她扶住树干正在大喘气,很明显一路赶来非常的着急。 呼出两口气,挽兮与他对视,见他伸出的手慢慢背到了身后,正神色莫辨地看着她。 “很意外我在这里?”挽兮的声音有些沉,她挑了挑眉,“我也很意外你在这里。” 对方没有答话,挽兮不懂他的想法,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你们做的事情我全都看到了,方才的事我不想提,但现在我只请你放过她。” “不行。”他终于开了口,却是一句拒绝之语。 挽兮闭了闭眼,“鄢列,她是聚灵山的人,不是罗崆门的人,你刚才答应过那位长老的。” “我保证的是,不伤害任何一名与罗崆门无关的人。”他眉宇间仍是一片淡漠,“訾秀曼不是,她是前掌门的亲孙女。” 訾秀曼的穴道被点,僵硬地坐在地上,看着他们二人你来我往地斗法。 从她父亲嘴里,她就已经知道这个姑娘是和白雀一伙的,虽然这姑娘之前帮自己躲过了玉无极的算计,但后来利用了她,在令牌上施下法术也是真。 訾秀曼的心情很复杂,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夜不能寐,总感觉这姑娘不是那种奸邪之人,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的父亲。 如今这个姑娘再次出现,没想到却是为了救自己而来,訾秀曼心里百感交集。 “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你要怎样才肯放人?”挽兮握拳,压低了声音。 “阁主有命,一个不留。” “又是阁主。”挽兮怒目而视,“丁家堡的那个孩子,你不是也放过他了吗?既然他可以,訾秀曼为什么不可以?” “我想你误会了。” (小夏的话:昨晚睡着了,最近太累了,等下周就能稍微喘口气了。) 喜雀 喜雀 第151章 胡搅蛮缠 - 喜雀 - 夏忻然 鄢列动了动,银发在空中划过冷然的弧度,“那个孩子不是我故意放过的,是因为阁主有密令,后来我受罚的真正原因,是我将此事做得不够隐秘,叫无庸山庄的人发现了。” 挽兮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的,她一直以为他虽心狠手辣,到底还是存有一丝善念的,没想到这一切竟是个误会。 看着姑娘变幻不定的神色,鄢列不难猜到她心中所想。 果然,挽兮有些茫然,喃喃道:“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现在你知道了?”他撇开脸残忍道,“我不过就是阁主手上的一把利刃,他让我杀谁我就杀谁。” “那我呢?”挽兮的眸色有几分破碎,“如果他让你杀的人是我,你也会动手吗?” 他定定的看着她,眸色深沉。 看着他微微一动的下颌,挽兮紧紧抿唇,眼神瞪视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此夜无月,笼罩在阴影下的人沉默了许久,才听见他低微的声音,“这个问题我之前已经回答过你了。” “可是你不杀我,不也是违抗了你的阁主之命吗?”挽兮觉得鄢列也是十分的自相矛盾。 鄢列不语,挽兮步步紧逼。 “哦,我忘了,”她面上忽地露出似笑非笑表情,“上回你在长明阁的杀手手中救下我,已经违过一次命了。” 既然已经破戒,那再多一次又何妨?他若放走訾秀曼,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长明阁不会有人知晓的。 鄢列眉目一凛,“一次,已经足够了。”他不会再违逆阁主第二回,何况訾秀曼不是挽兮,没有他破戒的理由。 见鄢列面露杀机,忽然朝这边毫不犹豫地走来,挽兮大急,心里的恐慌再也无法掩饰。 “鄢列!别再造杀孽了!”她试图堵住他的来路,“就算你是为他人指示,天道还是会把账算在你头上的!” 从前他如何她不管,但如今她喜欢上了他,便不想看他再添更多罪孽了。 三神山人总是相信,因果是有报的。 “让开。”鄢列盯着她,眼里一片冷然。 挽兮摇头,坚决拦在他的身前。 鄢列皱眉,訾秀曼他是杀定了的,不管挽兮怎么阻拦都没用。 与他靠得如此之近,鄢列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被挽兮看得清清楚楚,她心下一惊,如果他要用强,她没有本事真能够阻挡住他。 那么唯一只能冒险一试的办法,唯有一个了,尽管她这么做的后果,可能要迎接鄢列的雷霆之怒。 鄢列看着地上的訾秀曼,他现在满脑子只想速战速决,法决已经掐好,正欲动手,万万没有想到身前的姑娘突然伸出手,将他的脸用力掰向了自己。 姑娘的眼神亮得惊人,还未待他挣扎,一张秀容便蓦地放大了无数倍。 一张柔软的唇,坚定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鄢列耳里“嗡”地一声,血液倒流,浑身都僵住了。 旁边的訾秀曼猝不及防看到这幕,瞪大了眼,倒抽了一口凉气。 然而那两人似乎已经完全忽略了她,感官只集中在彼此之间。 唇齿相接,姑娘的力气有点大,鄢列其实并不是很舒服,片刻后他的理智逐渐归位,想推开她,可是挽兮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举动,眼睫颤抖,忽地加深了动作。 感觉到有什么滑进了嘴里,相触的瞬间,鄢列的理智再次被震飞到九霄云外,像个呆呆怔怔的木偶一般,任她继续胡作非为。 挽兮唯一的一次经验,还是上回与鄢列在长极洲的时候,如今这般情况下,她一切全凭直觉来,在他那里只会一番横冲直撞,胡搅蛮缠。 直到自己渐渐透不过气了,她才猛地和他分开,眼冒金星地大口喘气。 鄢列犹自看着前方,半晌,涣散的淡色瞳仁才逐渐聚拢,恢复了焦距。 他动了动,刚想说些什么,却忽地发现自己身上的感觉不对头,低头一看,一条男子手腕粗的红绳,不知何时已经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你!”鄢列瞬间明白过来,看着挽兮的眼神似能喷火。 原来刚才她故意一番纠缠,为的目的就是这个! 挽兮不敢去看他恼羞成怒的脸色,她心里其实还在羞涩,没错,刚刚她就是故意的,可她若是不这样做,怎能让鄢列分散注意力,在他没有反抗的情况下,让风之精捆住他? 想到风之精,挽兮心里一阵哀嚎,她得想想怎么向它解释这事儿了。 她瞄了风之精变成的红绳一眼,发现它动也不动一下,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显然也是生气了。 不过眼下她没时间和鄢列、风之精掰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来到訾秀曼身前,蹲下去查看她的情况。 “还是不能动弹吗?”挽兮轻声问。 仿佛看出了她的尴尬,訾秀曼端正了神色,异常严肃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不能,我暂时还冲不开被制住的穴道。” “从这里离开后,你还有接应的人吗?”挽兮蹙眉,“我的意思是,你多久可以获救?” “有,从聚灵山跟着我一起来的同门,都宿在了山脚不远的村落里等我。”訾秀曼赶紧点头,“只要我下山,很快就能与他们接上头了。” 而且她不确定山下的同门,是否有发现罗崆门的异样,如果有,她父亲放在她身边的人,应该已经使用定踪术来确定她的位置了。 挽兮想了想,“那好,我先送你下山。”她打了个呼哨,火羽金翎的两只小鸟从林子里飞了出来。 訾秀曼惊奇地看着这两只独特的小鸟,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特别的鸟儿,可是此刻不是她好奇的时候,她看着挽兮,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挽兮从乾坤袋里掏了掏,摸出了一只小酒瓶子,“我现在把你收进这里头,然后小光小霁会将你送到你指定的地方。” “你不走吗?”被收进酒瓶子里变小之前,訾秀曼看了一眼她们对面的银发男子,被他眼里的锐利锋芒惊到了。 (小夏的话:今天暂时到这里。) 喜雀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52章 江湖不值 - 喜雀 - 夏忻然 她不确定挽兮若是就此留下,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不走。”挽兮摇了摇头,鄢列有多少实力隐藏住了她不清楚,所以还得在这儿看着他呢。 “可是你......他......”訾秀曼目光里全是担忧。 挽兮眼里流露出了些许抚慰,“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再三确认过挽兮真的不跟她一道离开,訾秀曼才无可奈何地自己走了。 目送小光小霁衔着酒瓶子去了,挽兮才转过身来,直面那个满面如覆冰霜的男人。 她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抬手摸了摸他冷艳的侧颜,试探道:“别生气嘛。” 她软着声音说好话,鄢列现在可不吃她这一套,盯着她冷然道:“松开我。” 訾秀曼才刚走没多久,此时松开他可不行,挽兮念头一转,转移开话题,“你把我困在山谷里的那笔账,我们来好好算算吧。” “先是用小鸟们做借口忽悠我回去,再是趁我睡着不备之时不告而别,还设下那样一个结界困住我,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 “你不应该出来。” 短短一句话,大概是在气头上,鄢列的声音极冷,言语中也隐隐含着责备之意。 挽兮嘴唇蓦地一抿,他明知自己非要取回帝药不可,但仍是将她囚禁在了山谷中,如今她只是想听他亲口解释一句,他非但无愧,还责怪她没有乖乖待在牢笼里? 本来今夜目睹了罗崆门的覆灭,她就按捺了一肚子情绪,如今这些情绪忽地就决堤了。 “我不该出来?”她咬牙冷笑,“那岂不是见不到你白雀大人做的好事?” “我也想知道,他们罗崆门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换来了这样一个悲凉的下场?而恶贯满盈之徒却逍遥法外,这世道当真不公!” “这世道向来如此,没有什么公与不公。”鄢列眉眼冷冽,“若说罗崆门做错了什么,他们最大的错处,就是以为能以一己之力,坚守所谓的道义,护下整个江湖。” “二十多年前,在清剿长明阁时如此,二十多年后,自身难保了却还要护住那些百姓亦如此,如果他们能多为自己考虑,如今就不会落到这般下场。” “更何况,他们想要护住的人,是真心待他们的吗?” 鄢列最后这一句反问,更是逼得挽兮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罗崆门最后的情景她也看到了,他们不惜性命,拼死护住的那些百姓、江湖同道,大难临头可曾为他们考虑过半分? 为这样的江湖,值得吗? 那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女说她不悔。 那后头那位长老呢?不知道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是否悔过? “你刚才看到了?”鄢列眼含讥诮,“这就是人心,这就是江湖,这里从来都不是你心中的乐土,唯有弱肉强食,才是活下去的根本!” “我不信所有人都如此。”挽兮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如果你不愿见到这些,那就回去吧。”鄢列的气势收敛了些许,“这个江湖,马上就要更加动荡了。” “回去?回去哪里?”挽兮心口一抽,“是山谷,还是三神山?” “你喜欢。”鄢列淡淡道。 “把帝药还给我,我就回三神山。”她挺了挺背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底气。 鄢列转开脸,“我没有见过帝药。” “可是你也不否认它在你们阁主手上是不是?”当她是傻子吗?马上就要合成古方了,长明阁却不见新一步的行动,是人用脑子想想,都知道长明阁一定早一步就得到帝药了。 鄢列转开的脸保持着不动,没有说话就代表他默认了。 兜兜转转,话题又再次回到了帝药上面,这似乎是他们两人永远也绕不过去的槛。 “既如此,大家各凭本事好了。”挽兮放下狠话。 鄢列把头转了回来,“你不会赢的。” 看着他这一脸笃定的模样,挽兮更来气了,她点了点他身上的红绳,“如果长明阁白雀大人失踪了,不知道会如何?” “我顾念这是你的法宝才没有反抗,你不要蹬鼻子上脸。”鄢列警告她道,别以为他就一定挣脱不开,到时候弄坏了她的法宝,看她找谁哭鼻子。 挽兮哼了一声,还未说话,两只小家伙就飞回来了。 “人送到了?”她问小光小霁。 两只小鸟点点头,叽叽喳喳地描述了一番。 挽兮听不懂,鄢列却是无碍,“既然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成,那就把我松开。” 刚才的账还没算完,要她松开哪有那么容易,可是还没等到她做出下一步决定,鄢列身上的红绳就陡然一松。 她吃了一惊,马上反应了过来,“风之精!” “好走不送!”风之精恶声恶气地对鄢列道。 得到了自由,鄢列转身就走。 “鄢列!”见他就这么走了,挽兮禁不住去唤他。 “怎么,你还舍不得让他走了?”风之精拦住她,语调危险,它故意放开鄢列就是不想挽兮再和这小子纠缠下去了。 挽兮面上的神情一滞,有心为自己开脱,眼角的余光发现那道银色的身影又回来了。 她立刻警惕地抬头,这家伙不会来和她算绑住他的账吧? “突然想起一事。”鄢列在她身前站定,面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指了指挽兮肩头的两只小鸟,“它们年纪还幼,不能开口说人话,你现在既然和它们一起出来了,交流上或多或少肯定有障碍吧?” “是有些。”挽兮仍然目光戒备,不敢掉以轻心。 “你大可不必如此模样。”鄢列低哼了哼,突然伸手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完了,疾步离去,高挑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层层叠影的密林里。 “所以这人回来究竟是做什么的?”挽兮一头雾水。 忽听有个稚嫩的声音在她耳边道:“那家伙真的好酷啊。” 另一个同样稚嫩的声音反驳了它,“酷有什么用,一点都不亲和,还不如姐姐呢。” 挽兮惊讶地转头,发现一前一后正在说话的,居然是小光和小霁。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53章 挽兮身份 - 喜雀 - 夏忻然 她突然知道鄢列回来是干什么的了。 鄢列走了以后,挽兮也跟着小光小霁,沿着訾秀曼离开的路下山。 现在风之精终于有时间跟她好好谈一谈了。 知道姑娘会耍心眼,风之精直接单刀直入,“老实交代,什么时候动了情?” 挽兮“咳”了一声,有些尴尬,风之精这语气,已经不是在问她,而是确定她真的喜欢上鄢列了。 “这个重要吗?”她小声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风之精真是又急又怒,“我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不要妄动情根,这下好了,你要怎么和大长老交待?” “我为什么要和大长老交待?”挽兮觉得风之精这话莫名其妙的,“更何况感情这种东西,哪有说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三神山人禁止和外界通婚,你又不是不知道。”风之精道,“你这是在明知故犯!大长老知道了定不会轻易饶了你。” “可是我父母他们不也是这样结合的?”她母亲来自聚窟洲,也不是三神山之人,最后不也成功和她父亲在一起了? 如果只是三道天雷,挽兮觉得她还是可以承受的。 “天真!”风之精斥道,“你是不知道他们”它的话突然顿住,气怒交加之下,它差点儿就把当年发生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他们到底怎么了?”挽兮用力皱眉,每次风之精都是这样,什么都不肯告诉她,却还总把她的父母不经意地说出来。 风之精沉默了好一阵子,蓦地长叹了一口气,“挽兮,你认真地告诉我,你现在对那小子的感情,究竟到哪一步了?” “我不知道。”挽兮低头,盯着脚下的路,今晚目睹了发生在罗崆门身上的事情以后,她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一个新的鄢列。 在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鄢列是如此矛盾的一个个体,既狠辣,又心存善念。 正是因为这样,才吸引住了她,让好奇的她想要一探究竟。 可现在他却告诉她,她所以为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他根本从头到尾,都只是长明阁阁主一件得用的、没有感情的工具。 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让她一时间也有些迷茫了。 “那小子没有什么好的,今晚他做的事情你也看见了,就算你们能够在一起,三神山也不会接受这样一个满身罪孽的人的。”风之精知道她吃软不吃硬,放柔了态度劝道。 挽兮不说话了,风之精知道她正在思考,便也不打扰她,只希望她能自己好好想明白。 又前行了一段路,挽兮忽地从胸腔里长长吐了一口气。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风之精,我父母当年究竟怎么了?我娘的魂魄为什么会早已消散?我希望能完完整整地将事情的真相告诉我。” “既然你不希望我继续喜欢鄢列,那你所隐瞒的这个真相,希望能帮助我。” “这”风之精犹豫了。 挽兮说的其实不无道理,之前她没有动情时,大家选择向她隐瞒对她只有好处,而如今情况不同了,她既已动情,让她知道当年的真相,会不会反而能帮她斩断情根? 如果真能这样,那它现在选择把真相告诉挽兮,才是对她最有益的。 风之精又叹息了一声,沉沉地开了口,“这个真相,你一定不会喜欢的,甚至知道了以后还会非常难受,你确定真的要知道吗?” “我确定。”挽兮毫不犹豫地点头。 见她神色果真坚定,风之精这一次,终于选择为她揭开了当年那件轰动全岛的秘闻。 对于她的父母,挽兮知道的版本,和她在长极洲上给鄢列讲述的无二。 一个三神山人与外界女人打破重重障碍,最终得以幸福完满的爱情故事。 “可是你有所不知的是,你的母亲并非来自聚窟洲。”风之精的话如一道惊雷,轰得挽兮双耳嗡鸣。 “什么?这怎么可能?”挽兮惊愕无比,如果她的母亲不是来自聚窟洲,那来自哪里? “你母亲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这人世里一名修行之人。”看着挽兮顿时僵硬的面色,风之精语气惋叹,“三神山人不能与外界通婚,尤其是人世里的人,天道对此事管得有多严,你看看它对咱们行走人世时的约束就知道了。” “当年长恒爱极了你的母亲,为了和她在一起,两人不惜编造出一段谎言,谎称你母亲来自同为世外之地的聚窟洲而非人世,这才让他们的结合有了几分希望。” “其实对于长恒说的这话,大长老当年是有过怀疑的,毕竟长恒之前在人世历练,人海千千万,怎么就正好能够遇上聚窟洲的人呢?不过他总也相信缘分二字,看着你父母如此相爱,于是便没有阻挠,而是亲自为他们诏告上天。” “最后上天的决定你也知道了,降下三道天雷以示惩戒,可这是基于你母亲是聚窟洲之人的情况下啊!” 挽兮心神大震,现在她知道她母亲的身份是假的了,那么这个行为,岂不是欺瞒天道?若是被天道得知,那降下的惩罚 挽兮不敢想象。 “天道不是那么好欺骗的,你父母的所为最终还是被上天察觉了,你以为你母亲是难产而死的,其实她是因为天道的惩罚!” “天道究竟罚了她什么?”挽兮双唇颤抖,艰难地问。 “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这是报应。”风之精不忍看她的神色,“当时你母亲已经怀孕了,三神山人贵为神之后裔,子嗣颇艰,你父母本是非常欢喜的,可这报应应在了你母亲身上。” “你与你的母亲,只能留其一。” 挽兮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她觉得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我娘,选择了我是吗?”她一点一点地问。 “你也不必太过自责。”风之精叹息,“当时发现不对劲的时候,长恒立即请了大长老来看过,大长老说月份太大了,加之这又是上天降下来的惩罚,就算强行将你取出,你母亲也未必能活。”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54章 非同路人 - 喜雀 - 夏忻然 挽兮低头,“所以我娘不愿冒险,选择了将我生下来。” “没错,这样至少还有一线希望,那就是你是健康的。”风之精道。 挽兮以为这就是全部了,没想到风之精还有更残忍的真相没有说完。 “如果你母亲当时选择不要你,那她就算身死,亦可投胎转世,可若她坚持要生下你,那么怀孕的过程就会耗尽母体精魄,最终神魂俱灭,长恒就是发现你母亲怀孕以后,无论吃多少灵丹妙药,精神与身体还是越来越差,才发现了这个天罚的。” 多么残忍的惩罚,喜事变哀事,几乎就在一瞬间。 当长恒知道真相那一刹那,他发疯似的去求天道开恩,希望天道能将惩罚转移到他自己身上,而不是报应在了妻子那里。 可是这样一个惩罚,不得不说天道拿捏得非常好,一箭双雕,虽是落在了挽兮母亲的身上,但焉知这不正是对长恒最大的惩处? 挽兮停下了脚步,一手撑在旁边一棵大树上,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从小到大,那些与我年龄相近的孩子,看我的神色都那么奇怪,原来是因为我是天罚之下的产物。” 成长路上,她就一直被孤立,如今这件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原因终于被她知晓了。 三神山人崇敬上天,她娘被上天惩罚以后仍旧冒着风险生下了她,那在三神山人看来,她就是个孽种。 不过好在三神山人普遍善良,虽不怎么与她往来,但也从未苛待过她,对她出言不逊或指指点点。 但是现在知道了真相,她真的很难过。 “所以挽兮,”风之精在她耳边语重心长地道,“你可切莫妄动情根,莫要再重复你父母的老路,没有好结果的,更何况那小子根本就不适合。” “我知道。”挽兮放在树干上的手,用力抓紧了树皮,她的脸转到了阴影里,叫人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风之精只听到她低低的声音,“你也不必太担心,就算我仍喜欢他,我们也不会有结果的,因为我们立场不一样,他应该也是不喜欢我的。” “而且我也会开始努力不喜欢他的。” “只要拿到帝药我们立刻就回返,终我一生,应该都不会再踏上这片土地了。” 訾秀曼被同门接到以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而是派了两个人在这里等着,因而挽兮甫一下山,就遇上了他们。 “风姑娘,是訾小姐让我们在这里等你的。” 挽兮来这里本就是奔着訾秀曼来的,如今她相邀,自己哪有不顺水推舟的道理? 她跟着这两人往村落深处走,彼时聚灵山的人已经整装待发,看着马上就要动身回返了。 见到挽兮,訾秀曼显然很惊喜,“我留下人来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叫我给等到你了,你没事吧?”说着便将挽兮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通。 “我没事。”挽兮赶紧道,看看那周围来往的聚灵山子弟,又问,“你什么时候启程?” “天亮就走。”訾秀曼说完,便看到挽兮眉宇微凝,“怎么了,可有不妥?” “没有,只是我有些事情,想向你打听一二。”挽兮斟酌道,“是有关你们下一步对长明阁的行动的。” 訾秀曼眸色一深,“你和白雀似乎交情匪浅啊。”这就是仍然对她有戒心了。 不过也是,任谁看到挽兮方才和鄢列的举动,都不会认为他俩是没有关系的。 因此挽兮也没有否认,“是,我喜欢他。”她坦言,这时候隐瞒或者撒谎对她并不会有任何帮助,只会徒添人怀疑罢了。 “既然你和他是一起的,那你还向我打探这些。”訾秀曼面色复杂,“我怎么可能告诉你。” “我们之间的事情一言两语说不清楚,虽然我喜欢他,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会和他站在同一立场。”挽兮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訾秀曼道,“我不是长明阁的人。” 訾秀曼在心里犹疑不定,理智告诉她,面前这个姑娘的身份很可疑,不能轻信,情感却告诉她,这个姑娘不是坏人,这已经是她第二回救自己了,她对这姑娘的为人应该有些了解才是。 深呼吸,最终訾秀曼还是选择先遵从自己的直觉。 “跟我一起走吧。”她指了指自己的飞剑,对挽兮道,“我想先听你说,你和白雀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拒绝我。”见挽兮嘴角动了动,訾秀曼补上了一句,“路上的时间很多,足够你讲清楚了。” 挽兮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上次令牌的事给訾秀曼留下了很大的阴影,她若想要得到訾秀曼的帮助,就一定要先将对方的信任重新挣回来。 那解释清楚她和鄢列的关系,也就很有必要了。 挽兮坐上了訾秀曼的飞剑,一路和她细细讲着自己的故事,从一开始,怎么在无庸山庄被阴差阳错地种入阴阳花,到今晚,发现鄢列对罗崆门犯下的不赦之罪。 訾秀曼已经听呆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居然会是个这么曲折的故事。 “所以,我和他并不是一路人,我来找你,也确实存有自己的私心。”挽兮直言不讳,“我希望聚灵山能帮助我阻挠古方的合成。” “你放心吧。”訾秀曼挺起胸膛,“这件事我们聚灵山不会不管的,长明阁要复活闻人寇,这件事本就不为正道所容,加之他们如今做下灭绝罗崆门这等恶事” 她咬牙,声音染上悲痛,“我正道绝不会善罢甘休!” 从訾秀曼的态度里,挽兮看到了几分希望,如果这些世家大派真能团结起来,她不信长明阁的计划还能得逞。 或许那些江湖人的所言,什么世家大派不可能齐心协力,是错的吧。 反正挽兮也无处可去,訾秀曼便将她直接一同带回到了聚灵山。 不愧是与无庸山庄齐名的大派,挽兮第一眼看到聚灵山的时候,就感觉到它扑面而来的大气庄严了。 喜雀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55章 这层关系 - 喜雀 - 夏忻然 同时又正对应着“聚灵”二字,整座仙山确实灵气浓郁,据訾秀曼介绍,那是因为整座聚灵山的周遭,一共设下了八个大型聚灵阵法,能够日夜不息地为门派传送天地灵气。 罗崆门覆灭的消息传得比谁都快,还没等他们从空中降下,远处已经升起了几道颜色各异的亮光,朝着他们一行飞速奔来。 “秀曼姐姐,你们没事吧?”为首的人,正是阿萌。 “我很好,多亏了风姑娘相救。”訾秀曼看了挽兮一眼,在路上,她已经知道挽兮的本名了,不是什么可怜可叹的惋惜,而是挽留的挽兮。 “原来是你。”阿萌也认出了挽兮。 挽兮朝她笑了笑,点点头。 旁边又有人催促道:“掌门与诸位长老已经在正殿等着你们了,你们快去吧。” “我就不去了吧?”挽兮问。 她是个外人,在没有引荐的情况下贸贸然上正殿,这多多少少有些不合礼数,更何况这些聚灵山的掌事们召见訾秀曼一行,不用想,要谈的肯定是刚发生在罗崆门的正事。 想到挽兮的身份确实不适合,訾秀曼吩咐阿萌,“先带风姑娘去我的院子歇息,我稍后马上就回来。” 说罢又叮嘱挽兮,“风姑娘还是暂时莫要乱走,毕竟上回之事还是先待我与父亲解释清楚。” 挽兮点点头,现在她的身份在大家眼里,还是和长明阁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呢。 訾秀曼他们去正殿以后,挽兮就跟阿萌前往訾秀曼的院子,走到一半,忽然见得几名从前边转出来的弟子神情激动。 “无庸山庄这是什么意思?说我们在联合行动里没有全力以赴?可笑,难道我们长老一定要受伤了,方能显现出我们尽力吗?” “气什么,他们这是因为自己庄主受伤了,想把咱们拉下水,趁机找回颜面呢!” “平时争权夺利也就算了,连这种事也要玩阴的,他们真是无可救药了!” 几名弟子与挽兮擦肩而过,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全进了挽兮耳朵里。 她不由得想起来,之前在江湖上听到的议论,看来聚灵山这是在为自己鸣不平了,可是她不是这些世家大派的人,那日弱水之战里他们几家究竟是如何出的力,她并不清楚,因而也就无从评判。 不过她担心的是,现在这些世家大派的关系若是闹僵了,那下一步还能顺利地联手对付长明阁吗? 她注意到阿萌的神色,方才那些弟子的话她显然也听到了,此刻脸上也是写满了认同。 晚上,訾秀曼回来了,带给了挽兮她想要的消息。 “你说还有不到两个月,长明阁就要合成古方了,这件事情我已经告诉了父亲和掌门。”訾秀曼道,“他们此前刚从弱水回来,就已经广发集结令,召集天下各派继续商议接下来的行动了,时间就定在四日后。” “太好了。”挽兮颔首,“这件事一定要快,决策拖得越久,我们准备的时间就越少。” 訾秀曼也知晓这其中利弊,忽然对她道:“我父亲和掌门想见见你,你和白雀接触了那么久,总该知晓几分长明阁的事情吧?” 挽兮移开眼,半晌点了一下头。 来到正殿,这里此刻只有聚灵山掌门田不破,以及大长老訾柴二人,看着田不破那张道貌岸然的脸,挽兮只想到了他和田宝儿的事情。 忽然有些不忍直视。 田不破见姑娘一进门来,看了他一眼就立刻低下头去,还以为她这是在忐忑不安。 不过也是,在他看来,这才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小姑娘得见一代掌门真颜时,该有的神态举止。 只是他打量了这个小姑娘许多眼,清清秀秀,也没有倾城之貌,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独特之处,竟能近得了白雀的身。 “你说现在距离长明阁合成古方的时间,已经不足二月了,那你可知具体的地点、日子和时辰?”大长老訾柴首先发问,他声音不高,自带一股迫人的威慑。 这可把挽兮给问住了,她就听幽铃提了一嘴,哪里知晓得那么具体。 见她摇头,訾柴有些失望,长明阁好不容易才收集齐了古方上的材料,可是那古方刁钻得很,要复活闻人寇,肯定还需要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进行。 如今挽兮一问三不知,这就令他们很被动了,战场上的时机转瞬即逝,若是要举力攻打长明阁,最好当然能选在他们合成古方的时候了。 田不破也是这么想的,只要能搅黄了长明阁的好事,最佳的时机过去,他们再想要使用帝药复活闻人寇,那就又要等上一段时间了。 夜长梦多,在这段时间里,帝药是否会出现其它变数,例如换主人了,就不得而知了。 田不破眼里埋藏着一抹算计,面上不露分毫。 “那你可知长明阁如今的确切所在?”訾柴又问道。 “大致知道方位,不过具体位置不清楚。”挽兮将无暗城提了提,又形容了周遭的地貌,不过那附近有阵法,就算他们知道了具体位置,也未必就一定能进入无暗城。 訾柴和田不破又细细问了各个具体细节,直到挽兮真的答不出了,才终于放过了她。 “两位前辈可有头绪?”挽兮也知道自己能提供的消息太少了,自己心里也在打鼓。 訾柴摇了摇头,“还需要时间去查探。” 倒是田不破忽然抚了抚袖子,朝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和白雀的关系不是很好么?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用好好利用这层关系?” 挽兮心头一凛,不动声色道:“田掌门的意思是?” “小姑娘也希望我们江湖正道能赢吧?为了正道,你何不如在白雀身边,尽力套取长明阁的消息?”顾忌自己的身份,田不破总不能将话说得太明白。 訾柴眉心一皱,显然不太认同他所说的话,但是也没有说什么。 “我想田掌门可能要失望了。”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56章 满船清梦 - 喜雀 - 夏忻然 挽兮面上故作失落,“我只是一厢情愿,还远远没到您想的那种地步呢。” “哦?是吗?”田不破挑眉,不是很相信,“我可是听秀曼说了,你和白雀交情匪浅啊。” 挽兮暗自咬牙,她可没想到这田不破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这是什么意思?鼓动她为他口中的正道向敌人“献身”吗? 在一边旁听已久的訾秀曼,也逐渐回过味儿来,她暗地里皱了皱眉,压下心中不快道:“掌门,挽兮为了我已经和白雀决裂了,之前她还曾被长明阁追杀过,如今让她回去找白雀,无疑是叫她去送死啊。” “我们聚灵山向来锄强扶弱、匡扶正义,像风姑娘这样被长明阁迫害的可怜之人,我们一定是会保护到底的对不对?” 被訾秀曼这样一番抢白,田不破摸了摸鼻子,现在他就是想再重提刚才的事情也难了。 “原来如此,是我没有弄清楚状况。”他只得自己给自己找了把梯子,“秀曼说得很对,小姑娘你不用担心,且在聚灵山安心住下,我们一定不会让长明阁的人再迫害你的。” 他这态度前后转变得如此之快,挽兮面上得体地笑了笑,没有戳穿他前头的龌蹉用心。 从正殿出来,訾秀曼拉住了她,向她郑重一礼,道歉。 “我们掌门向来有些不着调的想法,你不要放在心上。” 挽兮摆了摆手,“我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伪君子。 接下来几日,挽兮就在訾秀曼处数着日子,等着四天以后的集会到来。 这几天她和訾秀曼也渐渐熟悉了起来,说实话,她对这个爽朗的姑娘还是挺有好感的。 这夜訾秀曼邀她到湖上小酌,乌篷船一推,晃晃悠悠漫无目的地随水波漂流。 “罗崆门是我另一个家。”一杯清酒入喉,訾秀曼打开了话匣子,“我娘去得早,此后我便年年都要去罗崆门住一段时日,祭拜她和我外祖父。” “那日长明阁杀的那些罗崆门子弟,我虽不能每个人都叫出名字,但是大都识得,他们之于我如亲如友,这个仇我若还活着一天,便一天都不会忘记。” 事情过去好几天了,可直到了这一刻,酒入愁肠,訾秀曼才能够借着两分醉意,将这些情绪发泄出来。 此夜无月,漫天星子的存在便更显眼了些,借着璀璨的星光,挽兮捕捉到了訾秀曼眼角的一抹湿润。 “你还在喜欢白雀吗?”訾秀曼斜倚在船的另一侧,隔着几案眸色幽幽。 “我……”挽兮垂首,看着指尖的白玉杯子,半晌给不出一个答案。 “我和他是没可能的。”她深吸了口气,选择将内心最直观的感受说出,“但感情这种事,若说断就能断,那就不是真感情了。” 挽兮的答案不是訾秀曼想听的,然而她就是喜欢挽兮这种坦荡的态度,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没有遮遮掩掩,也没有用假装来骗她。 “希望你能尽早忘记他,他非正道之人。”訾秀曼还是要给挽兮一个忠告,“我们与长明阁定有一战,你若与他相遇在战场上,这种感情只会拖累了你。” “你说的我都知道。”挽兮苦笑,当听到訾秀曼评论鄢列非正道之人,她心里竟似被扎了一根刺,钝钝地痛。 可訾秀曼说的没错,鄢列确实非正道之人,从头到尾都不是,他执行的任务虽说全是长明阁阁主下达的,可他作为阁主手上的利刃,不能说他没有罪。 她没有办法,也没有立场为他申辩。 挽兮端起酒杯,将里头的酒水一饮而尽,霎时,那火烫热&039;辣的感觉,一路从胃里烧了上来。 看到挽兮的举动,訾秀曼知道她还有挣扎和犹豫,手一抬,又给她满上了酒水。 “不过你也不必纠结,我们会帮你的。”訾秀曼敛眉,眉宇间的英气顿时化作锋锐的剑气。 “如何帮?”挽兮勾勒杯沿的动作止住。 “杀了他!”訾秀曼低喝,先仰头干了自己杯中酒水。 挽兮的神情没有明显的变化,但若细细观之,不难发现她屏住的呼吸,握紧杯子的手,以及微微睁大了的失神眼眸。 “白雀是长明阁阁主的左膀右臂,杀了他对我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訾秀曼沉声道,“他死了,你也就不必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你们已经动手了?”挽兮心里砰砰直跳,语气里潜藏着一分不易察觉的焦急,鄢列最爱独来独往,以聚灵山的实力,若逮到落单的他群起而攻之,鄢列难保不会有事。 毕竟大长老訾柴的实力,她和鄢列在弱水之畔的阵法里已经见识过了。 “过几天你就知道了。”訾秀曼眸色一暗,只回答了挽兮这么句语焉不详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訾秀曼的话成功让挽兮陷入了惶恐与惊疑之中。 “喝酒。”訾秀曼一杯又一杯地替她满上,似要借此分散她的注意力。 “不能再喝了。”挽兮推拒,她本就有五分醉意了,再喝真要倒下了。 可是訾秀曼仍不断地劝,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挽兮心里装着事,才故意这般的。 挽兮不胜酒力,很快醉倒在了船上。 她一手枕在脑后,目光迷蒙地看着星空,周围的一切仿佛逐渐离她远去了。 什么鄢列,什么长明阁,什么帝药,什么爱情……所有苦恼好像都变得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散去了。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可是不知为何,天上的星子还是逐渐勾勒出一个人的侧脸,那线条完美的弧度,熟悉得令她心口发烫。 还有那浩渺的星河,也如他倾泻的银发一般,璀璨、耀眼。 她的手掌轻轻捂在了自己胸膛上,那里的心跳仿佛就要破胸而出了。 在这酒醉后的一刻,她反而完全无法掩盖自己心底的真实感受,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即使在知道他做了那么多错事以后。 喜雀 第157章 她的决定 - 喜雀 - 夏忻然 眼泪一下子就淌了下来。 她不想让鄢列死,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她就心痛得无法承受。 这几日她所花费的努力,在鄢列可能会死的这个假设面前,顷刻之间,居然全都化为乌有了。 不知道聚灵山此时,是不是已经派人去对付鄢列了,如果鄢列这次能够逢凶化吉,那她将听从自己心里头的那个声音。 取代阁主吧。 取代长明阁阁主在鄢列心里的地位,让他离开那个泥潭沼泽,那个漆黑不见头的无底洞。 她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一定会令人觉得很天真,但诚如鄢列此前所言,不是还有时间么?为何不能放手一搏? 得之她幸,不得她命。 反正不是都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她也没什么能够输掉的了。 次日清晨,她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乌篷船仍晃晃悠悠地漂浮在水面上,但此时已经停泊在了岸边。 船的另一侧空荡荡的,訾秀曼已经不知离开多久了。 四周无人,她将风之精从脖子上扯了下来,将自己昨晚的决定告诉了它。 “商讨对付长明阁下一步计划的集会,今日就要举行,我现在没有办法分身去找鄢列,但上天如果让他度过此劫,那我就去寻他。” “我以为我将你父母的事告诉了你以后,你会知难而退。”风之精沉默了片刻,“没想到你还是要如此选择,真不愧为长恒的亲生女儿。” 风之精的语气冷冷淡淡的,挽兮知道它这是对自己真的失望了。 “我说过,在人世我希望能暂时脱离三神山的规矩,为自己随心所欲地过一回。”挽兮抿了抿唇,“你不是也答应过我吗?” “你的意思是你还愿遵守三神山的规定?”风之精有些意外,它以为挽兮这是要像她父亲那样,一意孤行了。 “是。”挽兮点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等我返回三神山,这里的事情将永远留在这里。” 风之精不说话了,挽兮知道它默许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大步朝下榻之处而去,等拾掇过后,就该要打起精神来应对今日的集会了。 长明阁如今已经集齐了古方上的材料,闻人寇复活在即,整个江湖无不观望世家大派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因此今日来者众多,除了有身份的可以进入正殿以外,其余人皆可在正殿前的巨大广场上旁听。 “自从无庸山庄玉庄主受伤,闭门谢客以后,如今这江湖上是聚灵山一家独大了啊,你们看今日来到这里的人有那么多,就可一窥聚灵山如今的号召力了。”有人私语。 “就是不知道如今这聚灵山,会不会接过罗崆门的薪火,重振我江湖正道的声威?”另一人道。 “唉,说到罗崆门,这可真是唉”又有人感叹。 挽兮一路穿过人群走来,听到的言论什么都有,不过总结来说无关乎就是两点,一是下一步应对长明阁的举措,二是罗崆门覆灭之事。 前一点,今明两日应该就可见眉目了。 她找到了在正殿门口等候她的阿萌,阿萌奉了訾秀曼的吩咐,准许挽兮也能在殿内获得一席之地。 才在殿内坐下没多久,外头就有人报—— “无庸山庄到!” 无数对眼睛瞬间朝大门口看了过去,毕竟那段弱水之战的小道传闻,大家都私下里听说了,如今这聚灵山和无庸山庄可是又结下了梁子呢。 更何况聚灵山和无庸山庄,这二者本就在抢夺这江湖上第一的位置,现在无庸山庄闭门谢客中,聚灵山却趁机大召天下各派,一呼百应,两厢一对比,无庸山庄的声势就要降下去了。 在众人的目光下,一只做工精良的绣鞋首先踏入了殿内,其后是工整精致的裙裾,优雅得体的妆容,来人竟是个女子。 “如此大事,无庸山庄居然就派了个年轻的姑娘来?”有人在底下质疑,觉得无庸山庄此举,对此次集会也太不重视了。 这好歹也是针对长明阁下一步动作的要会,关乎全江湖的命运,无庸山庄庄主玉山岳就算受了伤不能前来,也该派自己培养的下一任继承人,或长老级别的人物前来吧? 见到玉无烟,挽兮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意外,在这位无庸山庄二小姐身上,她总能看到一股劲,一股隐约的,不肯输于男子的劲。 若玉无烟不是女儿身,以她的资质,恐怕玉山岳早就把她指定为下任庄主了吧?毕竟她可比她大哥玉无缘心思缜密、能干多了。 “我倒是觉得这位二小姐,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身后有道女声蓦地响起,挽兮回过头,发现原来是昨晚灌醉自己的罪魁祸首来了。 “别那样看我。”訾秀曼抱臂,“酒能消愁,醉了以后是不是所有烦心事都没有了?” 挽兮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皮,能不能消愁她不知道,倒是醉酒反而让她再次看清楚了自己的心,这倒是真的。 訾秀曼在她旁边落座,转回正题,“我以前与这位二小姐也打过数次交道,我的直觉向来很准,我觉得她这次真的有哪里不同了,是哪里不一样了呢”她沉吟。 挽兮摸了摸下巴,她之前还被玉无烟追杀过,论关系似乎她俩还更近呢。 此前玉无烟给她的印象就是心思细腻,不卑不亢,她最害怕的就是像玉无烟这般心思深沉之人了,不过心思深沉 陡然间,挽兮似乎知道玉无烟有哪里不对头了。 从前的她总是在人前谦卑恭顺,只一双眼睛里透露出令人看不透的暗沉,如今这种感觉好像消散了,就像万丈光芒终于得以拨开云翳,肆无忌惮地照耀大地! 在高台上正襟危坐的田不破,看到无庸山庄的来人后也面色一沉,他素来好面子,如今无庸山庄这一举,是在故意下他的脸面么? “玉小姐,敢问你父亲如今安在啊?”他拂了拂袖子,状似漫不经心道。 喜雀 第158章 四座皆惊 - 喜雀 - 夏忻然 这话里的“安在”颇耐人寻味,若作平安无事,那就是向玉无烟慰问她父亲可还安好,若作哪里,那就是拐着弯儿地质问无庸山庄,怎么如此轻视此次集会了。 玉无烟缓步走到正殿的玉阶前,微微颔首,也不行礼,这一幕落到周围人的眼中,便成了不识礼数了。 挽兮心头隐隐有种预感浮现,觉得定有什么还未知的变故发生了,否则向来仪数周全的玉无烟,何故一反常态? 玉无烟很快就为她解开了迷惑。 她垂目,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些许哀伤,“有劳田掌门挂念,家父已然故去。” “什么?!”此语一出,四座皆惊,“玉山岳玉庄主死了?”这简直就像一声惊雷,炸得大家全都回不过神来。 玉无烟还在继续道:“家父原就在弱水之战里受了伤,后来家中出了些变故,我父亲就”她说到家中变故时,语调忽而变得犹豫吞吐起来,令在座之人都能听出这里头必有隐情。 挽兮眯了眯眼,玉无烟向来谨慎小心,她现下这般作态,分明是有意而为之,就是不知她故意引起大家的猜疑,究竟有何目的。 看了看四周的人,不出挽兮所料,面上全都或多或少地浮现了探究之色,玉山岳一代雄霸,就算受了伤也不至于与世长辞啊,无庸山庄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令他陡然陨落? 这会不会跟无庸山庄此前闭门谢客一举有关? “玉庄主乃我江湖的顶梁柱,如今正逢长明阁崛起,失了这一大助力可怎生是好。”田不破目光闪动,面上故作叹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贤侄女速速道来。” 他此刻称呼玉无烟为“贤侄女”,而不是“玉小姐”,显然就是要端出长辈的架子来了,只不过他是真想为玉无烟主持公道,还是另有谋算,那就不得而知了。 “此事不提也罢。”家丑不得外扬,玉无烟锁眉摇头,可这副表情就更惹人猜疑了。 田不破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拐了个弯又问了起来,“怎么不见你兄长?莫非在庄内主持你父亲的丧事?” 按理来说,玉山岳既然有子有女,在这种情况下,男主外女主内,应该是做兄长的出来议事,让妹妹留在山庄操持丧礼才是,现在好像反过来了?这就很令人深思了。 玉无烟面色一紧,似是被人戳中了心事。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挽兮的错觉,她竟然觉得玉无烟的眼里,似乎在笑! “因为……”玉无烟缓缓扫过身边那一张张八卦的脸,爆出了另一句惊人之语,“现在无庸山庄的庄主,是我!” 阿萌一声低呼,訾秀曼也难掩愕然。 田不破直接愣住了,“什、什么?” “好了,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该是时候开始我们的讨论了吧?”玉无烟抬头,眼神瞬间变得凛傲,旁若无人地在众人杂乱的私语中入座。 她低头拿起杯盏喝茶,挡去自己眼中流露出的暗光。 忽地,她感到有一道视线似乎格外地与众不同,她转头看去,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与他人暗地里的打量不同,那双明亮的眼睛堂堂正正,见她看来也没有像别人那般急忙躲闪开去,而是正大光明地与她相互对视。 玉无烟嘴角露出深深的弧度,朝挽兮举了举杯盏。 挽兮亦回以一礼,将自己心头的疑虑暂且压下。 纵然大家都对玉无烟是怎么成为庄主的这点非常好奇,但玉无烟已经落座,也已经提议开始今天的集会内容,这番姿态表明谈话到此为止了。 因此大家就算有再强烈的好奇心,也得先压下去。 讨论从晌午开始,一直到半夜才暂时停下,宣布明日继续。 从正殿回来,挽兮的眉宇就没有松动过。 集会上,大家成功推算出长明阁合成古方的日子,这本该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但在就各家各派的人员布置的问题上,大家一直争论不休,无法达成一个统一的协定。 风之精算是看出门道了,“这些人,各个心里都打着小算盘,不想出那么多人手呢!全都指望着其它家族门派能多出点儿人。” 挽兮在矮榻边上坐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如果按照今天这个架势吵下去,估计明天继续吵一天都还是得不出个所以然来。 与此同时,田不破要求聚灵山成为各家统帅,到时候联军听其指挥行事的提议,也遭到了玉无烟的反对。 “虽说你无庸山庄愿意出的人多,但贤侄女你还年轻,怎么统帅得了这么多人马?”田不破用看待不懂事后生的态度道,“你若想多锻炼锻炼自己的能力,伯父准允你跟在叔叔伯伯们身边做参谋好了。” “田掌门此言差矣,此事无关年龄辈分。”玉无烟用一声“田掌门”,就与田不破拉开了关系,“正如您所言,我无庸山庄出的人多,作为他们的掌门,我就必须要有指挥权,否则如何能保护他们的利益?” “在这里,各家各派的待遇与分配都是公平的,贤侄女这话,难道在影射什么?”田不破不悦地哼了一声。 玉无烟笑了笑,“田掌门若是问心无愧,那无烟这句话自当没有旁的意思。” 一时间,场上弥漫起了淡淡的火药味。 大家又想到了江湖上的传言,说在弱水之战里,无庸山庄拼尽全力地奋勇杀敌,就连庄主都受了伤,而聚灵山除了折损了点儿人手,几大作为主力的长老分毫未损。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传言的真真假假已经不能令人分辨得清了。 挽兮再次头痛地揉了揉眉心,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些事情不解决,这联手攻打长明阁的具体方案与协定,就迟迟出不来。 无怪乎人家长明阁不惧他们这些所谓的江湖正道,就这一盘散沙,各自为政的模样,哪里能让长明阁放在眼里。 除非有什么事情能推动他们。ntent 喜雀 第159章 白雀已除 - 喜雀 - 夏忻然 可是她一无权,二无势,在这江湖上人微言轻,能做什么呢? 如果罗崆门现在还在,那该有多好。 接下来的两天,集会依旧是在一片吵吵嚷嚷之声中度过的。 不过挽兮发现了一点特别的地方,那就是这些家族门派,虽然都在就人手和分配的事情争执不休,但却没有一家是选择退出的。 一开始挽兮与訾秀曼一样,以为这些家族门派心里,是始终装着正道的想法的,可渐渐地,挽兮回过味来,觉得有些不对。 风之精比她敏感得多,听了她所言一声冷笑,“自古人心贪婪,不过都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将帝药抢入囊中罢了。” “你信不信,若是此次成功阻挠了长明阁的计划,并且将帝药夺下,下一秒这些凡人就会同室操戈?” 大概是鄢列之前已为她做过一番心理建设,挽兮听到风之精的评论,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失望。 “不管他们是怎么想的,我只需他们帮我阻止长明阁的计划。”她敛眉,手指在椅扶手上点了点,“他们的行动不能失败,否则帝药一旦被使用,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放心吧,为了帝药,这些人最后总会行动的。”风之精已经不急了,“他们现在只不过还在为自己的利益,最后争上一争罢了,你且耐心等着,再过两日定有结果。” 风之精料事如神,这些家族门派最多又吵了两天,还是将人手与分配的事情定下来了,至于规则,那当然是小门小派必须以世家大派为首了,一切行动听指挥。 只是这些世家大派里,还要选出主事之人,这才能确保在战时,上下传达的命令是清晰明确的。 在这件事上,玉无烟一改以往忍让的形象,面对一众长辈寸步不让,最终田不破无法,只得后退了一步,愿意与她平权。 谁让玉无烟统领了无庸山庄呢?他们能够给予联军的支持,无疑是令人眼红的,田不破也不想和她彻底闹翻了,最后白白错失了这块肥肉。 “掌门,您真的要和那黄毛丫头平权?”离开了正殿,聚灵山的一名长老追了上来,“那我们做决策时,岂非事事都要和她商量,被她绊住?” “不然你还能有什么办法?”田不破白了这名长老一眼,“不同意,然后让她带着无庸山庄的人袖手旁观?” “我就不信无庸山庄敢袖手旁观,”这长老哼道,“那他们还不等着被天下人的唾沫淹死?” “行了。”田不破挥挥手,“这事情闹僵了对我们聚灵山的形象也不好,传出去怎么说?说我们也就盯着那统帅之权,和无庸山庄斗到底吗?” 长老听罢,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田不破径直往前走着,就算和那黄毛丫头平权那又怎样,他想要的东西可和清剿长明阁无关,他们爱做罗崆门的事情,就让他们做去好了,做得好了反而还有助于他夺得他想要的。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已经能幻想到帝药在握的场景了,那才是他心中的宝贝! 有了帝药的帮助,他日证得大道,要得到这些名利权势,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 挽兮再次听到鄢列的名字,是在五日以后。 江湖正道对长明阁已经组成了攻伐联盟,这些天都在为战前做各种各样的准备,忙碌非常,她帮着打点后勤物资,已经快要脚不沾地了。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天訾秀曼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怎么了?”挽兮拿着笔记录物资的数量,头也没回。 “我们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在攻伐长明阁的时候,白雀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了。”訾秀曼笑容灿烂,“你以后也可以松一口气了。” “什么意思?”挽兮陡然忘记自己数到哪里了,猛地回过身看着訾秀曼,“他怎么了?” “他被明王谷逼入炼境了。”訾秀曼语调轻快,“你不知道吧?无庸山庄和百晓生诸葛先生有些交情,之前在弱水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们,说白雀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明王谷的叛徒。” “于是我父亲便给明王谷亲自修一封,请求他们为了江湖大义,出手清理门户。” “说来也巧,我们后头派去罗崆门处理后事的人里,居然有人发现了白雀的踪迹!我们还以为他早已回返长明阁呢,不过他的踪迹被我们发现了就好,那他可就别想轻易摆脱咱们,还有明王谷的追杀了。” “有我们还有明王谷的人一路尾随,白雀果然不敢冒着暴露长明阁位置的风险往回走,我们和明王谷一路追杀他到炼境,他受了伤,就遁入炼境里头了。” 听到訾秀曼说鄢列受了伤,挽兮心里登时一紧,他受了什么伤?有多重?还好吗? 各种念头立刻纷至杳来。 “那现在呢?”挽兮嗓子发紧,“你们怎么确定他出不来了?” “你可知晓炼境是个什么地方?”訾秀曼英气的眉头一扬,“多的我就不说了,你只需要知晓那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就行了,从前有许多大能也试图进去一试身手,顺便探探上古遗留的宝贝,几乎就没几人能再活着出来的。” 看到挽兮眉间似有郁色,訾秀曼想起她此前曾问过自己这事,但当时被自己拒绝了。 訾秀曼以为挽兮还在计较此事,连忙解释。 “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家父对你的身份还有犹疑,怕你走漏了风声,如今事情成功了,告诉你也无妨了。”訾秀曼拉过她的手,“我是没有怀疑过你的,只是我父亲再三叮嘱,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怎么会呢。”挽兮强颜欢笑。 “这是个好消息,长明阁少了这一大战将,届时实力必然大损,我们正道获胜的希望又多了几分了。”訾秀曼眼角眉梢的喜色没有半分作假,“我父亲已经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同道了,大家都非常高兴,你也高兴吧?”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60章 再遇故人 - 喜雀 - 夏忻然 “高兴,以后我就不用想着他了。”挽兮胡乱点头,又推着訾秀曼出门,“我还有很多物资没有清点呢,晚些再去找你啊!” 訾秀曼出去以后,她“啪”地把门关上,靠着门板久久没有任何动作。 没有证据能说明鄢列已经死了,他们只是把他逼入了炼境而已,挽兮在心里宽慰自己。 但这对她一点帮助都没有。 因为她知道鄢列受伤了,她和明王谷的人也打过交道,知道雍时的本领有多么的强,如果他当真不顾念这点血脉,那鄢列的情况不容乐观。 同时,她也知道炼境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存在。 鄢列和她说过,那个地方的空间和领域相互交融、碰撞,复杂又混乱,进入的人很可能永陷其中再也出不来了。 所以尽管鄢列在里面待过那么长时间,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一定能平安无事。 挽兮顶着门板的手,松了紧,紧了松,最后她狠狠一闭眼,拉开门就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风之精急忙问她,见她这副模样,就怕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傻事来。 “去江都。”挽兮声音极低,说完,直接乘风而上。 她走得很快,然而这一幕还是落入了一双沉静的眼睛里。 “庄主,如今大战当前,聚灵山上下不得私自外出,我们是不是要......” 玉无烟抬手,身后的婢女立刻止住了话头。 “不用理会,如今她和我们没有关系。”玉无烟淡淡道,“对了,家中的情况如今怎样了?” “拥护大公子的两位长老里头,丁长老已经转向了我们,只有花长老还在......”婢女垂首,声音低了下去。 “呵,丁长老惯会见风使舵,他倒向我完全在意料之内。”玉无烟看了看自己新染的手指甲,“花长老平日看着做事不经大脑,此刻倒有些骨气。” “那庄主,您打算怎么处置?”婢女问。 “我倒还挺欣赏他这身骨气,直接杀了可惜了,先关进水牢几日,我就不信他不求饶。”玉无烟嘴角微微上勾。 她看了看眼前的风光,脸上泛起乏味,“这聚灵山的景色看了几日也就这样,索然无味,算了,还是回房吧。” “是。”婢女深深躬身,极尽谦卑地在前方为她引路。 ...... 挽兮一路御风而行,日夜不息,花了约莫七、八日的功夫,才终于抵达了江都。 这一路上,她的九转丹都快要吃光了,她从未试过如此高强度地使用灵力御风而行,这种情形,比她当初追踪鄢列时还要艰辛数倍。 然而她不敢停歇,因为她多耽搁一秒,鄢列在炼境里就可能遇到更多未知的危险。 她苍白着脸,踉踉跄跄地找到了诸葛青的别院。 她记得鄢列当初是点燃了门前的灯笼,里头才有人出来应答的,可是奇怪的是,如今她再次来到这个别院,发现门前本应挂着的两只大红灯笼,不翼而飞了。 是有人取下来了吗?挽兮皱眉,不解其意。 于是她决定直接粗暴一点,用手拍得大门震天响。 过了片刻,有人喊着“谁呀”,然后来到门口给她打开了大门。 看着面前这张皱纹密布的老脸,挽兮愣了一下,“大爷,我是来找诸葛先生的。”她万万没有想到来开门的人,居然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大爷。 她记得诸葛先生美婢如云,尤其是他身边那位婉妙,更是其中翘楚,什么时候换了风格了? 她心头隐隐有不详的预感升起,下一秒,这个预感就变成现实了。 “什么诸葛先生,这儿是天家别院,里头没有这号人。”老大爷告诉她。 “天家别院?”挽兮一愣,“我明明记得这里的主人名唤诸葛青,是一位能晓天下事的江湖能人呀!”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来的时候这里就是天家宝地了。”老大爷摇头,“或许你说的是前任主人吧。” “那大爷你可知道前任主人去哪里了?”挽兮不死心地追问。 “不知不知,完全没有听说过。”老大爷摆手,看着面前的姑娘一脸的失魂落魄,也有些于心不忍。 他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道:“要不......我帮你问问这里面的管事吧,他们比我来得早,说不定知晓些什么。” “好好好,谢谢大爷,谢谢大爷!”挽兮的眼睛里重燃一丝希望的火苗,连声向老大爷道谢。 “不用不用,我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到,你在这里等我一下......”老大爷把门关上,进里头打听去了。 挽兮抹了把脸,在门外只觉度日如年,她坐立不安,只好走来走去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约莫过了一刻钟,老大爷回来了,大门打开的那瞬,他对上了姑娘一张饱含期待的脸庞。 “怎么样?可有消息?”挽兮双手紧紧交握,盯紧了老大爷问道。 对着这样一张充满希望的面容,老大爷一时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喉咙里那句扫兴的话,顿时说不出口。 见老大爷沉默,挽兮眼里的光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她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唉,姑娘,真是对不住啊。”老大爷一脸难色,“要不,你再入城打听下看看?” 挽兮强自微笑着点点头,“好的,麻烦大爷了。” “唉,唉,没事。”大爷歉然地合上了大门。 “挽兮,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呀?”过了很久,风之精才敢小心翼翼地问了她一句话。 它知道挽兮这一路赶来的急切,如今诸葛青找不到了,她要到哪里去探听炼境的消息? 挽兮没有说话,垂着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 她低垂的长发遮盖住了脸庞,叫人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风之精突然就很担心,就在它犹豫要不要继续多说几句话的时候,一道清澈悦耳的声音蓦地响起,其中还有几分试探与不确定。 “挽兮?” 闻声,挽兮抬脸,当她看到来人极其清秀的相貌时,她的眼眶陡然红了,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刹那间化作泪水,争先恐后地夺眶而出。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61章 智周万物 - 喜雀 - 夏忻然 “宁溪。”她哽咽。 忽又觉得自己现在太不像样了,赶紧手忙脚乱地抹去面上的眼泪。 “你怎么了?”宁溪太惊讶了,原本他以为已经死了的人,居然还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可是看着姑娘此刻的状态,他只得将自己满肚子的疑问先压了下去。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唤挽兮时,不是“风姑娘”,而是脱口而出,直接念出了那个在自己心底百转千回的名字。 他觑了挽兮一眼,幸好姑娘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发现这点。 “没事,我这是高兴的。”挽兮抹干了自己的眼泪,但是又有新的眼泪源源不断地涌出。 “我这是太高兴了。”她不断重复道,脸上还是笑着的,“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宁溪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锦帕,递到了她面前。 看着那方锦帕,挽兮犹豫再三,见宁溪不肯收回手,才只得接了过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坚强的人,从小到大哭的次数也不多,怎么最近就频繁地哭了呢? 而且她觉得自己原本是可以忍住的,但是当看到认识的人时,情绪就忽地决堤了。 宁溪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了,才缓声开口问道:“风姑娘,到底发生何事了?”他一来,就看到了那道反复出现在梦中的熟悉身影,刚开始他还不敢相信,以为自己犹在梦里,直到自己掐自己大腿,上面传来的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他才敢相认。 不过与梦中不同的是,眼前这道身影无助、彷徨,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了。 “我有重要的事情找诸葛先生,不过他似乎离开了。”挽兮简略地提了提自己来此的目的。 “诸葛先生确实已离去,此刻这里” 他话还没说完,刚刚才闭合的朱漆大门豁然洞开,几名下人鱼贯而出。 “主子回来了。”当先的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一脸笑意,但是当视线转过挽兮身上时,那道笑意凝固住了。 “宁叔,好久不见。”挽兮主动朝他扬了扬嘴角,“之前我遇到马三哥,他和我说你在帝陵里平安无恙地出去了,我还松了口气。” 宁叔回以她一个点头,只是不知为何,挽兮总感觉他有些心不在焉,眉宇间神色闪躲。 不过她没放在心上,转过头去朝宁溪道:“原来这里现在的主人,是你啊。” “不能算是我的。”宁溪摇了摇头,“这里被诸葛先生出售后,便收做皇家园林了,我也就来这里散散心,小住几日。” 他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只有宁叔才知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风姑娘在这里住过,他这些天是特意抽空来缅怀的。 “那不打扰你散心了,我还有急事,要先离开了。”挽兮心里挂念着鄢列,虽是故人相逢,但着实没时间耗费在这唠嗑上,只能下次再寻机会了。 “等等!”宁溪连忙阻止道,“诸葛先生似乎在院内留下了一些线索,你要不要看看?” 答案自然是要的。 宁溪与挽兮并肩走着,不时悄悄去看她的脸色,见她面上只有一片沉色,不由有些挫败。 不过他仍然试图调动起她的情绪。 “好久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在帝陵里出事了,后来你是怎么出来的?” “是鄢列救了我。” 挽兮简要地描述了下后头发生的事,宁溪知道这个人,就是那个有着一头古怪银发的神秘男子。 听挽兮的语气,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他心下有些黯然。 挽兮却忽然问道:“我事后曾经给你写过一封信,你没收到吗?” “什么信?”宁溪疑惑,“我并没有收到。” “怪不得你以为我死了。”挽兮叹道,“可能是路上寄丢了吧。” 事情过去太久,挽兮记不清当时的细节,已经不甚在意了,然而宁溪不一样,他想了想,忽地回过头看了跟在两人身后的宁叔一眼。 宁叔低着头,默不作声。 前头就是那巨大的莲池,当时挽兮就在那里的抱荷小筑,第一次见到了诸葛青。 时隔将近一年,如今再次来到这个地方,那抱荷小筑仍是旧时的模样,其间四面凭阑,轻薄的鲛纱影影绰绰,随着微风飘忽摇曳。 “这个地方实在精美,据这里的管事所言,他们接手了别院以后,对这儿分毫未动。”宁溪指了指抱荷小筑,“那里还留有诸葛先生的亲笔墨,乃他临去前所赠,或有什么玄机也说不定。” 挽兮加紧了脚步进入抱荷小筑,果见里头最打眼之处,悬挂了一幅字画,上书 智周万物。 “诸葛先生是想夸耀自己学识渊博,无所不知吗?”挽兮一时不解其意。 “也许吧。”宁溪立在她身边道,“不过这是先生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我不确定这其中是否还有旁的玄机,去待有缘之人参详。” 挽兮蹙眉不语,恕她愚钝,她一时真没有从中悟出些什么来。 “如果你的要事,非得找到诸葛先生才可以解决,不如在这里小住两日?”宁溪试探道,“这幅字画你可以带去慢慢参详。” 挽兮有些犹豫不定,万一这就是一幅普通字画可怎么办?不过她确实也无处可去了。 “赶了那么多天路,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风之精也在旁劝道,希望她答应宁溪的提议。 于是挽兮决定,“好吧。”她就暂且先安顿,明日再去城中找找线索。 是夜,她对灯研究了半晚的字画,仍是毫无头绪。 她一会儿估摸,“会不会这上头有什么法术?” 一会儿又喊来风之精,“快帮我看看,这些字的形态像不像什么阵法?” 翻来覆去地研究,到了最后,挽兮还是觉得,这就是一幅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字画。 “会不会还有什么其它的把戏?”风之精也焦头烂额了。 “说不定诸葛先生就是随便一写,根本就没想那么多。”挽兮蓦地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她生了闷气,恹恹地将字画丢到一旁,翻身到床上睡去了。 小夏的话:上章断的地方太伤心了,不敢说话,这儿终于可以求票了鸭我的书一般都写不长,行文到这已是下半部分了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62章 谁想念我 - 喜雀 - 夏忻然 挽兮这边熄了灯,别院另一头的屋子,灯火还是长明。 “宁叔,”宁溪看着忠心耿耿的老仆人,面色毫无波澜,“你自己说吧。” 宁叔没有撒谎,直接招了,“风姑娘的信,确实是老奴所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宁溪眸色转深。 “这自是出于替主子的考量。”就算被发现了此事,宁叔脸上也没有愧色,“老奴从小看着主子您长大,您有了喜欢的人,这本该是一件非常值得庆贺的事情,可是后来,老奴渐渐不这么想了。” “如今太子要杀您,为了挣一条命,您只得瞄准了那个最高的位置,那么这些儿女情长,势必只会成为您的羁绊。 “这如何会成为我的羁绊?”宁溪语气一沉,“我要挣那个位置,和我喜欢风姑娘,这两者间我不觉得有任何冲突。” “当然有冲突。”宁叔梗着脖子道,“风姑娘对您的影响太大了,有她在,您愿意娶别的女子吗?如今您还缺的是一门有助力的亲事!” 宁溪面色一僵,撇开头去不愿提及这个话题。 宁叔偏要提醒他,“主子别忘了,您现在已经是有婚约在身之人了,切莫再胡思乱想,横生枝节。” “那不是我所愿。”宁溪心烦意乱,“我对那位小姐一点意思都没有,若不是你从中作梗,让我以为风姑娘死了,我......”他用力闭了闭眼,唇线紧抿。 “所以主子也承认风姑娘对您的影响了。”宁叔声线冷静,更加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 宁溪不想回应,嘴唇依旧闭得紧紧的。 宁叔转变策略,叹了口气,“不管如何,这半年里您已经展露锋芒,如今太子逼迫甚紧,您不能再开罪那位小姐的家族了。” “退一万步来说,有了那位小姐的助力,即使皇上糊涂将位置传给太子,您也还有那最后转圜的余地,或起兵,或退隐,终还是能有自保之力的,只要您平安无事,娘娘在天之灵就能得到告慰了。” “好了,你出去吧。”宁溪将脸埋进手掌里。 宁叔自觉目的已经达到,便要满意地退下,没想到刚退到门口,他就听到了一句警告。 “不要再自作主张,否则......”那道素日温和的声音里,带上了这半年来积聚的上位者气势,令人心头凛然,“否则,别怪我不顾念旧情。” 宁叔动作一僵,有些吃惊,这还是他伺候宁溪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到他对自己的申饬,以他对宁溪的了解,自然明白主子这说的都是真的。 直到此时,宁叔才惊觉自己是不是逾距了,他前头的底气,全仗着宁溪这么多年来给他的敬重,可再怎么样,宁溪为主他为仆,如果宁溪不愿给他脸面,那他就什么都不是。 宁叔赶紧低声应了,低头退下。 到了外头,他一抹额头,全是方才冒出的冷汗。 ...... 次日一大早,挽兮就进城去打听了,在别院门口,她有些意外地看到宁溪居然等在那里。 “走吧,我帮你问问江都府衙,他们在这里人手多,消息广,或许知道些什么。” “好。”挽兮眼睛亮了。 她的这副表情,令宁溪不自觉想起昨日初见她时的模样,当初姑娘第一眼看到他,也有眼前一亮的神色,就像溺水之人碰到了浮木那般。 所以他决定要做她的救星,好好帮她一把。 在宁溪的带领下,两人走了一遭江都府衙,又走了一遭各大茶肆饭馆,可是付出不等于收获,忙活了一天仍旧一无所获。 诸葛青就像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似的,没有留下半点儿踪迹。 “没事儿,我们明日扩大范围,再继续寻寻好了。”宁溪安慰挽兮道。 “谢谢你。”挽兮真心实意地道,“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我们是……朋友啊。”宁溪眸色含着隐约的异样,“不必言谢。” 挽兮脸上感激更深,然而除此以外再无别的了,例如宁溪期待的东西。 “你找诸葛先生,究竟所为何事?”宁溪一手负在身后,缓慢道,“这半年来我也好好经营过自己的消息渠道,虽不敢自夸灵通,但许多消息还是能罗住的。” “我要去炼境。”挽兮坦言,意简言赅。 宁溪一惊,“炼境凶险无比,你去哪里做什么?” 被问到这个问题,挽兮迟疑了一下,半晌还是决定不隐瞒。 “因为鄢列在那里。”她眼里透露出担忧,“他受了伤,我要去找他。” 宁溪心里顿时一缩,能让挽兮这般不顾一切去寻的人,除了她的心悦之人,几乎不作他想。 “你去了自己也可能回不来的。”他的声音里只有自己才听得懂的苦涩,“这般以身犯险,值得吗?”他想劝她,但除了朋友这一层身份的立场,似乎没有旁的资格了。 他的双手,无意识地握成了拳。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挽兮无畏的笑容,让宁溪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晚上回到屋里,看到桌面上的那幅字画,挽兮心里的焦急又一点一点地浮上了眉头。 一天的时间又过去了,不知道鄢列现在可好,如果他是在时间流速比外界慢的区域,那现在天知道他在里头过了多久了? 拿起字画,她紧紧盯着上头“智周万物”四个大字,喃喃道:“诸葛先生,你究竟藏到哪里去了?求你赶紧出来吧……” 她也是自我抒解而已,可没指望字画真能开口回答她。 将字画重新放下,挽兮刚要转身离开,蓦地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如玉石相击的男声。 这道声音琅琅悦耳,语带笑意,“让我看看是谁这么想念我?” “诸葛先生!”挽兮不可思议地回身,看向了桌面上的字画。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此刻那字画如被墨水晕开了一般,其上缓缓形成了诸葛青平凡无奇的脸。 “这字画究竟是怎么回事?”挽兮既惊又喜,“你怎么会出现在画里?”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63章 心诚则灵 - 喜雀 - 夏忻然 我并不在画中,这只是一件可以远距离传讯的小玩意儿。”诸葛青的声音温润如春风,“不过我在其上设置了一些小把戏,只有解出来的人,才能顺利找到我。” “原来这字画中当真有玄机。”挽兮道,“可是我没解出来呀,我以为这就是一幅普通的字画而已。”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若觉得它是一幅普通的字画,那它就是一幅普通的字画,什么含义都没有,不过么”诸葛青嘴角勾了勾,“以防有人如你这般什么都没看出来的,我留了一手——” “心诚则灵。” 挽兮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心无旁骛地对着字画祈愿,诸葛先生就出来了。 “先生,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请你帮忙。”既然与诸葛青联系上了,挽兮当务之急是尽快寻得他的帮助,“鄢列出事了!” “鄢列的事情我已经知晓。”诸葛青没有意外之色,“但如果你想向我打听他如今的情况,那我没有办法回答你。” “为何?”挽兮急问。 诸葛青叹了口气,“炼境是什么地方你应该知晓,那里因为上古之战,无数混乱的空间与领域交融,一个人进去以后,我们就再也不能探到他的消息了。” “听闻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炼境,先生可有办法令我进入炼境?”打听不到鄢列的情况,挽兮转而问道。 不过她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诸葛先生会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一听见她说她要进入炼境,便又来给她好一番劝阻。 庆幸的是诸葛青没说什么,只直接颔首,“当然有。” “还请先生指导。”挽兮诚心道,心头压着的巨石,终于有所松动了。 “炼境排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凡人之躯与里面的气场相斥,其实这也是天道对普通人的保护,以免有人误入其中,平白丢了性命。”诸葛青娓娓道来,“然而特殊血脉、修为精深的大成之人则不在此限制之列。” “特殊血脉?”挽兮抓住关键词,“先生的意思是,除凡人以外的一切族类?” “可以这么理解,但也需非凡类,例如鄢列,他出身明王谷,自然就不是普通的族类。”诸葛青举了个例子,“如果你想要进去,就得找到一位符合条件之人,让他将自身气息过渡给你,以此暂且蒙混天机。” 挽兮若有所思,她是天帝后人,真真正正的神之后裔,那她岂非已经符合了进入的条件? “那我进去以后,要怎样才能找到鄢列?”她又问,炼境里头情况那么复杂,就连时间流速都不对等,想要找人,不异于大海捞针。 原本她就是抱着尽力一试的心态,但现在既然见到诸葛先生了,也不妨一问。 “你身上可有鄢列的物品?”沉吟了一会儿,诸葛青问,“沾染过他的气息的,越多越好。” 挽兮翻了翻乾坤袋,只翻出了酒瓶一只。 “那个还有我身上的云纱。”她有些囧,“啊对了,以及小鸟两只。” “尽力一试吧。”诸葛青传授了她一道口诀,“这秘术能助你定位到鄢列的位置,只是到底有多精准,这就不得而知了。” “能够给我大概的方向就够了。”挽兮不贪心,只要能让她免于像无头苍蝇那样乱飞,那就足够了。 诸葛青看着她微微一笑,“方法已经授予你了,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了。” “多谢先生赐教。”挽兮颇有拨云见日之感,诸葛先生这么爽快地就将方法告诉她,令她心中又是一慨,“我就喜欢先生这般直接,若是其他人定要劝说我了。” “我是个生意人,生意场上不谈感情。”诸葛青道,“你能来找我询问,就代表已经做好准备了,那我再多说亦无用。” “那先生这次的价码是什么?”挽兮问道。 “罢了。”诸葛青闲适地摆摆手,“鄢列的情况如何我也忧心,况且我给你指的可能是条不归路,酬金这回就免了吧。” 挽兮还没来得及再次答谢,诸葛青又道:“送佛送到西,既然你要去炼境,那我就再给你个便利吧。” “在别院下头的密道里,其中有一条的尽头是个传送阵,出口就直达炼境入口,可为你省却许多时间。” 挽兮大喜,对诸葛青感激得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她依照诸葛青的指示,将密道的路线记下。 谢别了诸葛青,挽兮去宁溪那儿与他道别,决定立刻启程。 看着挽兮匆匆离去的背影,宁溪心头苦涩,立在廊下久久无言。 宁叔适时上前,在他身后道:“主子看见了?风姑娘已经心有所属了。” “心有所属”这四个字,刺得宁溪心里一痛,可是除了黯然神伤,他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啊,您也该收收心了。”宁叔低声劝着,“不如明日就回京吧?” 宁溪抿唇,一句话也没有说,独自一人回了房里,关上了门。 这时挽兮已经来到了自己当初住过的小院落,重新寻到了后院那口深井。 她按着诸葛青给的路线,从密道口一路顺当地摸到了那处传送阵,然后毫不犹豫地启动开来,抬脚走了进去。 白色的光芒一闪,传送阵上已经不见了姑娘的身影。 当挽兮再次睁眼,周身的强光已然消退,面前出现的是一片苍凉贫瘠的旷野,平沙无垠,蓬断草枯,毫无生息。 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死寂的地方,在这儿,就连风儿也不肯停留。 真不负禁地二字。 “挽兮,再最后考虑一下吧。”风之精趴在她耳边道,“如果你不能出来,那帝药” “别忘了鄢列身上还有阳花。”挽兮提醒它道,“只要鄢列一日困在炼境里,长明阁阁主一日就不能合成古方。”只要错过了那个合成的最佳日子,就只能等下一个了。 风之精哑然,挽兮不说,它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挽兮不再耽搁,义无反顾地踏入了这片苍凉的旷野。ntent 喜雀 第164章 熔岩之地 - 喜雀 - 夏忻然 与她心中所想的一样,炼狱没有排斥她的进入,只是当她进入了炼狱以后,再抬起头来的瞬间,周身的景色全然大变了模样。 “果然是混乱的空间与领域。”挽兮低语,她这才一踏上炼狱的土地,就已经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时空了。 她当即施展起了诸葛青传授给她的秘术,不一会儿,她的心口微微发烫,冥冥中似乎有某种无形的感觉,催促着她往一个方向走。 真奇怪,这种感觉为什么会是从心头浮起的呢?她明明是以这一堆沾染了鄢列气息的物品为引的呀,难道是说她也属于沾染了他气息的引子? 蓦地想到了某些亲昵的画面,挽兮面色一红。 为了不让风之精看出端倪,她赶紧快步朝前面走去。 刚走出没多远,身边的景色又发生了变化,显然空间又变了,看来这里的空间与领域真是极不稳定,且互相交错融合,就快达到移步换景的效果了。 如此频繁地变幻,不多时,挽兮就完全适应了。 好在心头那道冥冥中的指引一直没断过,挽兮不需要判断方向,径直跟着走就是了。 正当她以为自己会这么一直走下去,直到找到鄢列为止的时候,她终于遇到了第一个难题。 “怎么不走了?”风之精奇道。 “因为我不知道怎么走了。”挽兮有些无奈地指了指半空,“没路了。” 风之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愣了愣,“它让你到天上去?” “没错。”挽兮叹气,她心里的指引,到了这里以后,居然把她给导到天上去了,这里没有风,她根本没有乘风而上的条件。 “看来这上面交叠了另一个空间。”风之精研究了一下,“只是不知道这个空间的位置在哪个高度。” 不知道在哪个高度,那挽兮如果强行创造出风来,就不能事先有个准确的消耗预估。 要知道现在她再犯禁,要受到的惩罚可是会加倍的,在这里她不能预测后头是否还会遇到别的危险,绝不能就这样贸贸然失去了自保的能力。 “你还是不要冒险犯禁。”风之精综合考虑了她的处境,建议道。 挽兮也觉得最好如此,于是他们决定在这里等着,看看这空间会不会继续产生变化。 在这片炼境里头,时间成了一个相当模糊的概念,挽兮也不知道具体等了有多久,她估摸着应该也有一个时辰了吧,然而心中的指引就那么定定地指着天上,纹丝不动。 “这样等下去不是个办法。”挽兮站了起来,“炼境里,空间和领域的变化是没有规律的,我们不能等它自己发生改变。” “那你现在去哪里?”风之精看她继续朝前头走着,可是她的方向不是在天上吗? “去下一个空间。”挽兮简洁道,“换个地方重新寻路。” 她的想法不难理解,既然这里没有路,那就迂回一下,从别的路绕过去好了。 只是老天爷在这里好像就要捉弄她一般,挽兮走着走着,突然脚底下一空,陡然落入了另一个不知名的时空。 这个时空一片火红,挽兮刚进入这儿,一阵炙热的气息便扑面袭来。 从空中看清楚了下方的情景,挽兮倒吸了一口热气 她下落的地方,熔岩横流,不明气体弥漫,完全就是一副末日浩劫的景象。 借着下落之势产生的风,挽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落在了一块高高凸出的黑色巨石上。 “这是什么鬼地方?”风之精惊呼,“还不如刚刚那个空间呢!” 挽兮抬起一只脚,迅速放下又抬起另一只,如此轮流,她觉得自己的鞋底快要撑不住了。 不出片刻,她额际便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快看看怎么出去。”风之精觉得自己身上湿淋淋的,也不知道是蒸汽蒸的,还是挽兮的汗水染的。 挽兮感受了一下心头的指示,发现指引的方向果然变了,但她仍需爬上对面那座更高的黑色山岩。 而那座山岩,与她现在所处的岩石,中间隔了条至少两丈宽的熔岩之河。 要是直接跳,那肯定是跳不过去的,要是将红绫甩过去,对面也没有可以借力的支撑点。 挽兮思忖片刻,打量了下自己周遭的环境。 她记得自己掉下来的时候,曾看到这里有许多不明的气体缭绕,这片熔岩之地是会运动的,那么那些气体也是会运动的,等它们游移到自己这边时,说不定她就能以它们作为助力。 与前面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空间不同,这些气体是有形的,挽兮算了算它们的行动路线与速度,应该不会太久。 “希望这个地方,千万不要是时间流速慢的空间。”挽兮双手合十,“否则我等这一小会儿,外面已经过去一年了可怎么办?” 在她的焦急与担忧之下,那些气体逐渐逼近了,带来了一阵热风。 挽兮屏气,不敢吸入这些不明气体,与此同时,也瞅准了时机,借着这阵微风之势,向着对面的黑色山岩一跃。 最终她还是顺利够到了对面的山岩。 但是很快,下一秒她就后悔了。 她忽略了岩石峭壁的高温,如今这滚烫的热度,一瞬间似要将她的手指生生烤熟! 十指连心,这种痛觉可想而知。 可是挽兮不能放手,一旦她的手离开了峭壁,下面等待着她的就是尸骨无存的岩浆。 她张嘴,痛得不能发出半丝声音。 风之精立马化作一道屏障,护在了她的手上,可是它只能给挽兮挡住致命的攻击,岩石的温度即使降了下来,但还是有炙热感在持续不断地烧灼她的十指。 挽兮咬紧牙关往上爬,豆大的汗珠从额际跌落,十指开裂,无人能体会到她每一次抓住新的岩石,支撑着自己体重向上爬的疼痛。 每一处被她抓过的岩壁,都留下了斑斑血迹。 不知煎熬了多久,她才终于爬到了顶,彼时她的手指已经皮开肉绽,血液凝固,隐隐可见里头一点灰白。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65章 行尸走肉 - 喜雀 - 夏忻然 “快上药!”风之精扒拉下她的乾坤袋,从里头给她翻出伤药,“还有九转丹呢?” “只剩下一颗了,外伤不碍事。”挽兮的声音很轻,不靠近她完全听不见她在讲话。 风之精动作迅速,极快地帮她处理了伤口,可惜这里条件有限,这伤口的处理只能草草而行。 挽兮深呼了一口气,强压下十指连心带来的心脏抽痛,“走吧。”时间不等人,她要尽快找到鄢列。 走出不过四、五步,周围场景一变,她和风之精又到了下一个空间,这里冻土千里,寒风呼啸,与方才的熔岩之地形成了巨大反差。 心里那道指引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挽兮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我们快找到他了!”此话刚一说完,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吸着鼻子,默默加厚了云纱。 不知道是因为已经深入了炼狱的原因,还是因为这个世界太大,挽兮在这里跋涉了很久很久,也没有遇到其它空间。 “或许是因为这儿太大了,”风之精道,“所以空间结构也相对稳定一些,我们还有多远的路?。” 挽兮摇摇头,“我只能感觉到近了。”可这个近了,究竟还有多远?她无从得知,这个空间之大,是她自进入炼境以来遇到的之最。 凛冽的风从脖子灌入,挽兮更加紧地将自己缩在了衣服里,这个地方这么冷,鄢列那般喜爱适宜温度的人,真的会在这儿吗?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天上那一轮白日落下,天色逐渐黯淡了下来,气温更加低了。 而与此同时,挽兮前头出现了一处巨大的缓坡,其上长着些许稀疏的灰色植被,一路向下延伸,不知道通往哪里。 挽兮闭目感受了一下,心头的指引明确地告诉她要下去。 “天已经黑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风之精见她有些疲惫,“你的手伤也要再换下药了。” “先下去吧。”挽兮看了看那处缓坡的地形,“下面或许有什么地方,能够稍微挡下这风。”他们此刻所处是一望无际的平缓地形,寒风呼啸,连棵可以遮风的树都没有,在这儿休息无疑会被吹成人干的。 挽兮又指了指那灰色的植被,“而且这里有草,说明了前头有水。” 风之精觉得她说的有理,于是他们便又继续行动,沿着缓坡一路向下走去。 在缓坡上走出一段距离,挽兮觉得脚下的感觉怪怪的,“怎么这地面有点松松软软的?”说着,她还用力踩了几下。 “或许是因为积雪吧。”风之精没太在意。 挽兮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可是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其它什么原因,一种被盯梢的感觉慢慢爬上了她的后背。 她警惕地回头望去,视线所及,仍然是灰白的一片,什么特殊的东西都没有。 “怎么了?”风之精问。 “我觉得有人在看我。”挽兮低声,仍然不敢放松下来。 “来这儿那么久了,一个活物都没有看到,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了?”风之精也打量了一下四周,同样一无所获。 “或许是我多疑了吧。”挽兮眉头轻蹙,动作迟疑地转回了身,可是就在她的余光也即将要收回的刹那,她终于发现了一处异常。 她方才走过的路,她明明记得是平坦的,但在不知何时,路边突然微微鼓起了一个小包包。 挽兮紧紧盯着那个小包包,似要透过白雪看见下头隐藏的东西,可是她终究没有透视的本领。 她将红绫握在手里,缓缓地走了回去,在距离那小包包半丈的地方站住了,随即,她运劲于手,红绫猛然挥出,一下扫荡开了那小包包上覆盖的白雪。 一张青紫的人脸陡然出现! 挽兮猝不及防看到这幕,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风之精已经看清楚了那人,“这儿怎么会有尸体?” “应该是上古之战遗留下来的。”挽兮指挥风之精扫开尸体旁的白雪,看到他身上穿的衣服,果然是古代士兵的样式,“这里是冻土,尸体不易腐烂,至少还可以保存上数千年。” “看这服饰,应该不是我们这边的人。”风之精点评。 “不管是哪里的人,死者为大,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吧。”挽兮叹了口气,让风之精把尸体重新埋起来。 风之精颔首,正要把旁边的雪重新扫过来,不曾想到,这尸体居然睁开了眼睛! 没有瞳仁,唯独一片眼白,直直地盯着挽兮。 危机感在一瞬间袭上心头,挽兮来不及多想,抓过风之精扭头就跑。 那尸体竟然“活”了,不管它现在是什么,只要是在这炼境里头的东西,挽兮都不敢托大,何况她从那双只有眼白的眼睛里,解读到的只有死亡与虚无。 看到她跑了,那尸体动了动,竟从冻土里头爬了出来,跟在挽兮身后穷追不舍。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挽兮的步子迈得更大了,可惜这里是在山坡上,受地形限制她不能拼尽全力地跑,否则就要滚落斜坡了。 在跑的同时,更加惊悚的一幕幕出现了,山坡上灰色的植被,之前被挽兮误认为是草的东西,也跟着动了起来! 一颗颗头颅从地里钻了出来,空洞的眼睛整齐划一地瞅着挽兮奔跑的方向,一并加入了追捕的行列。 “老天爷......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风之精回头看着那人数越来越多的尸体大军,吃惊极了,他们步履蹒跚,动作僵硬,不像是有思想的样子,他们追逐挽兮,更像是出于某种本能。 眼前忽地天旋地转,风之精回过神来,发现原来是挽兮摔倒了。 “快起来!”它焦急道,那群尸体眼看着立刻就要到了。 “我的脚,快帮我拖延一下。”挽兮用力挣扎,快速道。 风之精这时才发现,挽兮的脚踝,居然被一只从地里冒出的青紫的手给抓住了。 挽兮原本想用红绫割断那只手腕,但时间明显来不及了,后头的尸体大军已经转眼扑至。 喜雀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66章 找到鄢列 - 喜雀 - 夏忻然 危急时刻,风之精化身成一张巨,牢牢挡在了挽兮面前,将如潮水般的尸体隔开。 抓住这片刻喘息,挽兮凝出风刃,咻地将那只手干净利落地,从手腕处齐根切断了,可那只无主的手,依然紧紧地抓着她的脚踝,怎样也掰不下来。 挽兮无法,只得携着那只手,继续向前奔跑了起来。 为了加快自己的速度,她还借助了风的力量,不过由于害怕再误入其它空间和领域,错过了心中指示的最佳路线,挽兮不敢让速度太快。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她奔下了山坡,前方蓦地出现了一大片蓝莹莹的花海。 最初时挽兮以为自己又到了另一个空间,否则在这么寒冷的冻土上,怎么会突然长出这么大一片花海? 可是当她回头看去,那群好不容易才拉开距离的尸群,又追了上来了,身后的景致完全一样,显然她还是在冻土世界里。 “反常必有妖。”有了前车之鉴,风之精紧紧跟在她身后道。 但是挽兮已经没机会想那么多了,后有狼群,前面就是有老虎也要先上了再说。 她继续向前直接跑进了花海里。 就像是印证了这里确有异常,等挽兮跑进了花海以后,就听不到后头追兵的声音了。 她转身一瞧,正对上无数双惨白的眼睛,那一群死尸正诡异地挤在花海边缘,不再前进半步,仿佛这里有什么东西阻碍了它们的脚步。 挽兮的心高高提了起来,丝毫不敢松懈,就怕下一秒身边这些妖冶的蓝花,会变成什么怪物暴起伤人。 不过等她走入到花海深处,这里也没有任何异常发生,平静得就像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花海。 挽兮心里正狐疑,就在这个时候,指引她寻找鄢列的那道感觉忽然消失了。 万籁俱寂,唯有微风从她鬓角掠过,吹起她几缕乌发。 这猝不及防的变故,让挽兮凝滞了数息。 然而短暂的静止之后,是更强烈的情绪涌上。 鄢列一定就在这里! “鄢列!”她放声呼喊,声音在空旷的山野远远传出。 无人应答。 挽兮使出秘术,试图从风里分析出有用的讯息,然而一无所获,不仅没有声音,还没有一丝一毫她熟悉的气息。 那家伙一定将自己的气息藏起来了。 于是挽兮便只能拨开半人高的蓝色花丛,一寸一寸地仔细搜索,风之精与她分头行动,朝另一个方向寻找。 “鄢列!”遍寻不见,挽兮又唤,挂念的人近在咫尺,她的心情愈发焦灼,唯恐鄢列已经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不行,她得镇静下来,挽兮在心里对自己道,都已经来到这里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自己吓唬自己是没有意义的。 就在她打算扩大搜索范围,朝更远处的花海跋涉而去时,熟悉的磁性嗓音低低地传入了她的耳里。 “你都说我是恶贯满盈之徒了,还来寻我何故?” 大概是久未言语,这道声音沙哑得厉害,断断续续的。 “鄢列?”挽兮的激动与喜悦溢于言表,她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了一片蓝莹莹的花海,并无半个人影。 “你在哪里?”她朝着声音发出的所在走去,有些疑惑。 话音刚落,眼前的花海蓦地发生了变化,原本浓密的花丛空出了一小块位置,一名银发男子躺在那里,手里捏着一颗宛若透明的琉璃珠子。 看到幻珠的时候,挽兮马上明白过来了,原来是幻境,怪不得她遍寻不着他的人影。 “你怎么了?”挽兮扑倒在他身边,将他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 “无妨,不过是些小伤,调息疗养就好。”鄢列哑声道,淡色的眼里有红色的血丝,双唇也干涸得失了光泽。 就他这副模样,还说是小伤?挽兮心里又是气怒又是心疼,强忍着从乾坤袋里摸出那最后一颗九转丹,不由分说地喂他服下了。 “你的手怎么回事?”鄢列目光一凝,盯着她双手上缠绕的布条。 “无妨,小伤而已。”挽兮将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鄢列眉头微蹙,显然不满意她这个答案。 挽兮可不理会他,径直去解他的腰带,鄢列一怔,“做什么?” “你不肯说你的伤,那我就亲自检查。”挽兮手上的动作不停,可惜她现在两手上都缠了布条,这样精细的需要运用到每根手指的活儿,做起来就异常笨拙,还引得她十指作痛,半天都没能成功。 “别拉了,我说。”鄢列无奈投降,将自己的伤势无一遗漏地报出。 挽兮听在耳里,心惊肉跳。 “雍时怎么能对你下得了这般狠手?”挽兮红了眼眶,“他这是真的不认你了?”骨肉至亲,真的可以说不要就不要啊。 “他的子嗣不止我一个,我在他眼里就是个污点罢了。”鄢列神情淡漠,“之前他肯再给我一次机会,已经是极限,如今再遇到我,他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孔雀性傲,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的污点,之前鄢列拒绝了雍时施舍的机会,还用假的血梧桐欺骗了他,这个做法无疑狠狠落了对方的面子。 颜面有损,雍时心高气傲如何能容忍?受到聚灵山的邀约,当然是义不容辞地前来“大义灭亲”了。 “那长明阁呢?你被追杀他们就没有派人来帮你吗?”挽兮艰难地问。 鄢列眼神闪了闪,“我后来是独自行动,他们并不知情。” 他这一番话提醒了挽兮,“我听訾秀曼说,你后来又出现在了罗崆门,可你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不回长明阁反又跑回去做什么?” 如果不是鄢列再度返回罗崆门,聚灵山的人就不会有机会发现他的行踪,这就没有后面牵扯出来的一堆事情了。 鄢列垂眼,挽兮察觉到他的躲闪,眼里的神色转为复杂,“那位阁主又给你下达什么密令了?” “没有。”鄢列矢口否认。 (小夏有话:发现某盗文盗走了我的文后,还把名、作者给换了:) 喜雀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67章 盛大梦境 - 喜雀 - 夏忻然 挽兮自是不信,如果没有,他平白无故回去做什么?不过鄢列不愿承认,她在这上面与他纠缠也没有意义。 她转而提起自己进入炼境前的所闻,“不管怎么说,我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任何一个长明阁的人,按你所说,他们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 她顿了顿,“你的情况,诸葛先生早已知晓,聚灵山上下也已经传开,长明阁不可能还蒙在鼓里。” 这其实也是挽兮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鄢列身上还有阳花呢,这直接关乎到长明阁阁主能否继续合成古方,可是那位阁主居然一点举措都没有,这是笃定鄢列定能顺利回去吗? 还是说,他对鄢列已经轻忽到这般地步,对鄢列目下的处境当真仍旧一无所知? “你想说什么?”鄢列的反应反倒很平静,对于她说的事情,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就像是心中早已有数。 “我想说我为你感到不值!”挽兮突然抱紧了他,将脸庞深深埋在他的银发里,“我来炼境就是劝你离开长明阁的,如果你不答应我,那么咱俩干脆就一直待在这儿,不要出去好了,反正阳花在你身上,你出不去,你的那位阁主也合成不了古方。” “我们是否能够出去,都不会影响到阁主的计划。”鄢列轻叹,鼻息里全是姑娘身上的芬芳。 那个搂着他的怀抱僵了一下,“什么意思?合成古方不是需要阴阳花吗?” “我在前往罗崆门之前,以防万一,已经让诸葛把阳花转移出来了。”鄢列凤目微阖,掩住里头的那抹复杂。 挽兮渐渐松开了他,脸上有怔忪浮现,“所以这就是他们不来寻你的原因吗?”她的声音变得极轻,近似喃喃自语。 此话一字不落地入了鄢列耳里,他抿了抿唇,低声道:“他们不来找我是对的,炼境太危险,如今大战在即,实在不宜在此浪费人手。” “你还在为他们开脱。”挽兮难掩失望,“难道你还没看清楚吗?你的价值对长明阁就只有这样!” “炼境是很危险没错,可他们若是对你有半分在意,就不至于连尝试都不曾。” “而且他们是真的没有办法找到你吗?诸葛先生都能为我提供办法,他们呢?”不过是不在意你的生死罢了,挽兮心里难受得紧,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你也不该来找我的。”看着姑娘难受的神色,鄢列有种冲动想替她抚平眉心的皱褶,不过他还是移开了眼,淡声道,“他们和你一样,就算能找到我又如何?出去才是最大的难题。” 炼境隔绝了这里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没有有效的指引坐标,在如此混乱复杂的领域里,想找到出去的路无疑比登天还难。 “如此被困在炼境中,还不如不来。”他故意冷着心肠总结道。 “是啊,或许真如你所说,长明阁的决定是明智的吧,我也应该像他们那样,理智、周全地考虑来救你的风险与得失。”挽兮竟然点了点头,似是认可了他的话。 不知为何,见她觉得不应该来救自己,鄢列心头不见松快,反而更加沉重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对谁都好,他默默地对自己道。 看着鄢列无动于衷的面容,挽兮又气又恨,她千里迢迢赶来,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找到他,可不是来听他指责自己不该来的! 她忽地伸手,捧住鄢列的脸,逼他直视自己。 “你真是个混蛋”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道。 鄢列一怔,愣愣地看着她。 挽兮瞪着瞪着,眼圈就红了。 “你以为我愿意来找你?你知不知道,我原本已经想好不再喜欢你了,可是没想到当听到你受伤的消息时,我心里竟然一团乱麻,我想知道你究竟怎样了,我控制不住地想来找你!” “我没有办法像长明阁那样,是因为我已经喜你为疾,无药可医了!” 她再次抱住了他,这回十分用力。 “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她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一个人,当她真的关心你时,是不会考虑那么多风险得失的,因为关心则乱。” “长明阁无动于衷是他们不在乎你,可是你不能要求我,一个喜欢你的人也这样对你” 鄢列心头震动,脸上首次流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说到这里,挽兮语气里已经哽咽,“你跟了那位阁主那么多年,他给过你什么?可有一丝关怀?可有一丝疼惜?有的只是你任务不够完美的残酷刑罚!”上回鄢列皮开肉绽的背部,她还历历在目。 “不要和我说这是你们的规矩,就是阿猫阿狗,跟了一个人这么久,总该产生些感情了吧?更别提你为长明阁做了多少事!” “而今,他们怎么能对你说抛弃就抛弃这委实太不公平了!” 怀里,姑娘的身子轻轻颤着,似是因激动,也似是因压抑自己的情绪。 她这一声声,皆是在为自己鸣不平,鄢列也不知道是什么,迫使他做出了接下来的动作。 他猛地抬起了挽兮的脸,用力吻了上去! 气息交缠,不分你我。 这个吻饱含了无数复杂的情绪,饱含了无数无法诉述的压抑,在这一刻,他只想宣泄出来。 挽兮的手抓在他的衣襟上,被动承受着他的狂风暴雨,恍惚之间,她似乎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想睁开眼去看,一只手却牢牢覆盖在她的眼上,而另一只则紧紧固住了她的后脑勺,不容许她动弹分毫。 她只能张开双臂,更深地搂住了他。 微风吹拂过平野,蓝莹莹的花海轻轻拂动,梦幻与迷离交织,美得就像幻珠制造的一场最盛大的梦境。 这个剧烈的吻不知持续了多久,仿佛是弹指刹那,又仿佛是天荒地老。 分离时,两人双额紧贴,胸膛剧烈起伏,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挽兮轻轻抬手,抚上近在咫尺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迎着他淡色的凤目露出了一个微笑。 小夏的话:这章卡了很久,反正我要写哭了对了,捉了一下前面的虫,发现章节有更新的莫慌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68章 你喜欢我 - 喜雀 - 夏忻然 “你喜欢我。” 她的声音轻而愉悦,夹杂着一丝窃喜。 “我......我不知道。”鄢列心里有些乱,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不知道究竟怎样才算是喜欢。 挽兮握起他的一只手,坚定地放在了自己心口,“感受到我心脏的跳动了吗?” 鄢列盯着自己的那只手,手掌底下,那怦然的感觉快速且激烈。 不一会儿,挽兮又将他的手摆放回他自己的胸膛上,她捂着他的手背,与他一同感受底下跳动的频率。 “是不是也是同样的快?”她凑近了他眨眨眼,从他眼中读到了肯定的答案。 那处心跳坚实有力,亦是不受控制地跳动得飞快,对这种陌生的感觉,鄢列还有些不大适应。 为了证明他喜欢自己,挽兮又问了他一个问题,“刚才......你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鄢列抿了抿唇,视线落到了挽兮的双唇上。 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他的理智都被自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此刻被问及方才的感觉,他一时竟有些无法回答,唯一只记得的是,似乎不抵触也不讨厌。 见他迟迟没有开口说话,挽兮眸色一沉,“忘了?” 鄢列踌躇了一下,“没有,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挽兮给打断了,“没关系,我来帮你重温一下。” 下一瞬,鄢列的脖子一紧,姑娘已经勾下了他的头,再次亲了上来。 柔软的唇瓣相贴,带来的是再度加剧的心跳,心悸之下,隐隐又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喜悦。 这回,鄢列若说仍不确定自己的心意,说出来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了。 然而,他忽然与她分了开来。 挽兮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身后传来了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好你个挽兮,找到人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害得我刚刚还在不停地找。” 原来是风之精来了。 挽兮瞄了鄢列一眼,看到他眼神里的紧张,不由悄悄地笑了。 见挽兮不说话,只拿一双明亮的眼睛不住地瞟着鄢列,风之精有些酸道:“你们两个,刚才不会一直在偷偷地你侬我侬吧?” 鄢列没有理它,只端正了自己的神色,努力装出一副方才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 知道他拘谨,挽兮也不想在这时候令他更不自在,主动吸引走了风之精的注意力道:“没有,我也是刚刚才找到了他,正给他查看伤势呢。” “这小子怎么样了?”风之精飘上来道。 “不太好。”说回这件事,挽兮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受了极重的内伤,一时半会儿恐怕是离不开这里了。” “那可怎么办?”风之精忧心忡忡道,“这外头还有一群死尸在虎视眈眈呢,而且这片花海里,也不知道藏了什么令它们畏惧的东西。”在它看来,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无妨。”鄢列淡淡开口,“它们畏惧的应该是我。” 挽兮和风之精齐齐吃了一惊。 “你忘了我身负能震慑邪物的血脉?”鄢列看着挽兮,声音温和。 “那些活过来的尸体,究竟是什么?”挽兮从未见过那样的东西,不过它们会被鄢列震慑,那就说明它们确实是邪物之流了。 “那是上古时期,某一个凶蛮之族的巫术,能使死人复活,再度成为战场上的力量。”鄢列解释道,“这些死而复生的人,昼伏夜出,没有思考能力,只会盲目追击具有生气的活物。” “怪不得我一出现,它们就对我穷追不舍。”挽兮站了起来,原地踱了几步,远眺这片花海的边界。 “你脚上......”鄢列眸光忽地变了变。 挽兮这才想起来自己脚踝,还挂着一只死人青白的断手,只是前头一路奔跑,后来就忘记了。 无奈那只断手抓得太紧,她的双手又受了伤,做不来“掰下”这样精细且需要花大力气的活儿。 鄢列看了看那只手,忽然划破指尖,取出了一滴血滴在了上面。 “这些死尸因为巫术的缘故,就算身体分离,也能维持着之前的动作,光用手是掰不下来的。”他道。 挽兮看着他的那滴血碰到了断手,断手马上抽动起来,就像被什么东西灼烧着一般,不多时,就自动“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风之精立马嫌弃地将它扫出了老远。 “你知道这些蓝莹莹的花是什么吗?”鄢列饶有深意地问。 “这不会是那些死尸......”挽兮打了个寒颤。 “差不多。”鄢列点点头,“这里应该是片埋骨之地,不过你放心,这底下都是已经不能动的了。” “怪不得这花怎么这么好看,原来是用血肉栽培起来的。”挽兮又看了看那些花蓝莹莹的光泽,“这些不会是吸收了精魄所成的吧?” 鄢列没有说话,挽兮光看他的表情就能得到答案了。 “那我们站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好啊?”挽兮忽然觉得浑身不自然,有种在别人坟头上干坏事的感觉,想想他们二人方才做的事,赶紧念叨了几句“无心莫怪”。 “都已经进来这么久了,再退出去也迟了。”鄢列拉她坐下,“有我在,那些邪祟之物不敢来,你可安心。” 挽兮想想也是,就算她出去了,外头可还有一堆等着把她也做成肥料的死尸呢。 “你的伤还要多久才能恢复?”打岔过后,挽兮重新正色。 “在你找到我之前,我已经闭关了一段时间了。”鄢列运气估算了一下,“这里的时间不准,若是按照外头的时间来算,估计还要一个多月。”这还是在辅以丹药,加速修行的情况下。 一个多月,那等到他们出去,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想到阳花现在已经不在鄢列身上,挽兮有些担忧,这代表长明阁阁主随时都可以开始合成古方。 鄢列对她的心中所想心知肚明,他错开了眼,“你应该后悔进来找我了吧?” 没想到挽兮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不,我一点都不后悔,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进来找你。”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69章 裹成粽子 - 喜雀 - 夏忻然 “为什么?”鄢列问,她最在乎的不是帝药吗? “我确实急着去找帝药,那也是我的第一任务。”挽兮微微叹了口气,“这次我承认,我的确失了本心了。” 风之精在旁听了,沉默不语。 “但是鄢列,你是真的不想有人来找你吗?”挽兮明亮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似乎能让他的想法无所遁形,“我仔细想过了,如果是我,我会希望有人来找我的,这么一想,我就来了。” 这么一想,我就来了鄢列心底被一股暖流覆盖,有种说不出的鼓胀、酸涩。 “咳。”他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匆匆转过头去,不想让她察觉自己泄露的情绪。 挽兮在自己的乾坤袋里翻了翻,将自己所剩的各色丹药全都倒了出来,“我的药全都在这里了,好好将养着,等你好了我们再动身。” “你不赶着出去了?”鄢列眉眼抬了抬。 “赶,可是我也不能丢下你。”挽兮直言,“我已经在这儿了,就不想那么多了。”为了彰显决心,她说着,还自己与自己击了一掌。 鄢列眸色泛暖,正待说什么,下一秒,就见姑娘的五官皱成了一团,“好痛” 他一把拉过她的双手,快速解开了上面缠绕的布条,当两只手真实的模样暴露在空气中,他脸色陡然一沉。 “这就是你说的小伤,无妨?” 看着鄢列异常严肃的脸,挽兮缩了缩脖子,嘀咕道:“我那不是学你的嘛。”这家伙受了一身重伤,不也一副不碍事的样子? “我看你的手是不想要了。”听见她还不思悔改,鄢列声音更冷,不过手下却出奇地温柔。 能看得出来,约莫是当时的情况太急迫,这双手的伤口并没有得到妥善的处理,甚至连伤口都没有彻底清理干净,而习武之人最要紧的就是一双手,万一处理不当,令手指失了灵活,那就大不好了。 这姑娘莫不是仗着自己血脉好,以为神裔血统能修复一切伤势? 鄢列手腕一转,不知从哪里摸来了一只水囊,又取出干净的布条来,开始一点一点地重新为她清理。 挽兮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他那双骨节分明、如白玉一般的手上,那明明是一双善于夺人性命的手,没想到此刻居然能轻柔至此,令她的疼痛都减了三分。 对她的伤口,鄢列处理得细致极了,以至于时间久了,挽兮半靠在他的身上,昏昏欲睡起来。 “好了。”不知过了多久,鄢列淡淡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挽兮这才从小憩中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忽地感到手感有点不对,定睛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是什么?”她双眼圆瞪,对着自己被裹得像两只粽子一般严实的手,满脸不可置信,“你是故意的!” “这是为了让你安分一点。”鄢列的回答风轻云淡。 “可你就算要提醒我,也不用裹成球吧?”挽兮举着两颗“球”,面容复杂,“这让我还怎么干活?我还要保护你,还要给你看伤呢。” “你什么都不用干。”听到“看伤”二字,鄢列的身体下意识紧绷了下,想到前头她扯自己腰带的情形。 挽兮眯眼,“我严重怀疑你这番故意背后,还别有心思。” 就这样,不管挽兮愿与不愿,都必须得陪着鄢列,安安分分地一起养伤了。 这段时日,用风之精的话来说就是“没眼看”,它感觉自己就是个多余的、碍事的存在,幸好它还算识趣,没事就溜达到别处去,把空间留给那两人。 相比于鄢列的拘谨,挽兮就大胆得多了,虽然双手受限,但这并不影响她有事没事就撩’拨一下对方。 鄢列初时还抵抗两下,后头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懒得理会了,也就随她去了。 所幸挽兮也没有太过得寸进尺,见好就收。 “你在这里修行时,也是这般寻一个地方闭关吗?”她靠着他,两人并肩而坐时问道。 “不一定。”鄢列摇摇头,“可能在一个空间修炼一段时日,就会换另一个地方,你来找我的时候也见到了,这些空间领域的情况大相径庭,不同的修行环境,能有助于修为的精进,甚至在某些时候,还会让你有新的领悟。” 想到鄢列拼命精进修为的初衷,挽兮又有些心疼起他来。 “鄢列,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小时候在明王谷没有受到那些遭遇,现在会是怎么样的?” 这个问题鄢列以前还真没想过,他淡淡道:“大概就是一名普通的羽族族人吧。” “你怎么会是普通的羽族族人呢?”挽兮道,“我曾亲眼见过你化形成功。” 鄢列不以为然,“先别说我的外貌特殊,我娘也不是什么大有来历的人,若要争族长的位置,还远了些,如今明王谷里能化形的人虽少,但还不到没有的地步。” “我突然想想,其实你做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挽兮将脑袋搭在他手臂上,“至少不用受这后来的那么多苦,也不用整天打打杀杀,游走在危险的边缘。” “可惜没有如果。”鄢列的眉峰微微凛冽,“若再重来一次,我唯一能选择的还会是这条路,我无悔。” “你不会没有选择,你一直都有选择。”挽兮忽然抬头,眼里的华彩异常夺目,“比如现在,你可以选择离开长明阁。”她声音压低,极具引诱。 “挽兮,我知道你心中所想。”鄢列低头与她对视,淡色的凤目有些许晦暗,“但我有诺在先,我在长明阁是为了报恩的。” “那么多年,难道你为长明阁阁主做的事,还不够偿还他的恩情吗?”挽兮眼里的神采黯淡了些许,挺起的背脊也略略弯曲了下去。 鄢列无言,凤目低垂,掩盖住里头斑驳的神色。 他这是又要逃避回答了,可挽兮这次不打算让他躲了,长明阁与江湖正道的交战在即,只要鄢列一天不脱离长明阁,正道之人就一天不会放过他,她不想再看到他出事了。 (小夏的话:167没了无言以对,不知道改到能放出会是什么模样,执着原文的可以,心里难受下章推迟) 喜雀 喜雀 第170章 此心可寄 - 喜雀 - 夏忻然 她来这里,就是希望能让鄢列脱离泥沼,远离是非的。 “那位阁主不过就是把你领回了长明阁,把你作为棋子培养,你就能为他付出一切,那我呢?”挽兮用力抿了抿唇,“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又要怎么报答我?” 没错,她就是在故意挟恩图报,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把他抢过来,因为她知道鄢列就是个真正的大傻子,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如果不这样做,她没有办法逼他回头。 既然鄢列此前说他欠她的恩没平,她倒要看看,鄢列为了她又能做到哪一步? “你们于我都有恩,如果可以……”他顿了顿,似是轻轻吸了口气,“我都不想辜负。”他叹息般道。 “可是这如果是我对你的唯一要求呢?”她知道鄢列很为难,“让你离开长明阁,就真的这么难?” “自我加入长明阁,我就没有想过还有以后。”花海蓝莹莹光,星星点点倒映在鄢列淡色的眼中,“像我这样的人,若长明阁不是归宿,离开长明阁以后还可以去哪?” 他叛离了明王谷,那是此生都不可能回去的了,他是江湖公敌,任何一方势力都不会收容他。 “你可以”和我一起走。 挽兮一句话差点儿脱口而出,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带着鄢列一起回到三神山,而且她也向风之精保证过,在这一切结束以后,她就必须离开的。 她忽然就觉得十分对不起鄢列,一句话只能改成,“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不必非要依附哪一方势力生存。” “可是我不想躲躲藏藏。”鄢列道,那不是他的风格,“如果真有那一日,我希望能过上安宁平静的生活。” 可像他那般相貌之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吸引旁人的注意,如果不想再引来无休止的麻烦,唯一可取之法,只有彻底改头换面,隐姓埋名,远遁人烟稀少之地。 挽兮还在思考,鄢列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低了下来,“你呢?等所有的事情结束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是回三神山吗?” “嗯。”她应了声,脚尖一下又一下地戳着面前的泥土。 虽然他们已然明白彼此的心意,但等待他们的,似乎只有无望的未来,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可以相濡以沫,白首同归的。 “回家这不是很好么?”他面容温和,握住了她的手腕,“无论我前路如何,你不必再为我挂念。”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如果我看不到,你死了也无所谓吗?”挽兮紧张地道。 鄢列没有说话,眸色依旧柔和地看着她,但这已经给出答案了。 “不行,我不许!”挽兮忽地紧紧抱住他,“就算我看不到你,但当我想起你的时候,我希望你也会在某个地方好好活着,此心可寄,千里共婵娟。” 鄢列在她的发顶上轻轻摸着,“我会再好好考虑的。” 挽兮连忙点头,只要还有希望,能让他回心转意就好。 为了积极促进他转变想法,接下来的时间里挽兮更加事事顺着他,极尽乖巧之能事。 放下肩上的担子,抛却外界的一切,与她相处的这些养伤的时光,鄢列觉得这大概是他这一生中,最温馨的时日了。 看着挽兮的身影,鄢列嘴角绽放出清浅的弧度,无论如何,这辈子叫他忘记这位姑娘,也是不可能的了。 一个月后,鄢列的伤基本痊愈,挽兮的双手也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好全了,回程的日子便到了。 离开的时候,挽兮没说什么,鄢列也没说什么,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在某些事上已达成默契与共识。 “这一路上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跟紧我,小心别掉到其它空间去了。”鄢列吩咐道。 他的话刚说完,掌心蓦地滑入一只小手,他低头,姑娘正狡黠地眨了眨眼,“拖紧我了,我便哪里都去不得。” 感觉手掌心被划了几下,痒痒的,鄢列下意识紧了紧手掌里不安分的手,半晌,不动声色地向前走去。 计划得逞,挽兮暗地里笑眯了眼。 出去的路因为没有坐标的指引,两人全靠感觉来闯,遇到的难度自然比挽兮来的时候高。 这整个过程,鄢列都没有放开她的手,替她挡下许多前方的灾厄。 走着走着,没想到脚下的路一空,二人同时下坠! 挽兮低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鄢列拥在了怀里,不多时,两人稳稳落地。 “又是一个大空间?”站定以后,挽兮抬眸看去,触目所及,全是一片白色的沙子,天空呈现出一种冷淡的灰。 “这个地方我似乎来过。”鄢列从地上拾起一把细沙,风一吹,沙子如丝滑的牛奶般流走。 “离边界还有多远?”挽兮问,如果要从炼境离开,他们得先回到最外围的空间。 鄢列也不确定,“走吧,先看看。”说着,携着她一道朝沙漠深处而去。 然而在沙漠上行了三个时辰后,前方还是一片广袤无垠,挽兮觉得自己的小腿有些酸痛,但她不想让鄢列觉得她在拖后腿,还是咬咬牙一声不吭,继续坚持着。 “沙漠不比平地行走轻松。”鄢列蓦地停了下来,蹲下了身,“上来。” “你也辛苦了,我能行的。”她盯着他坚实的后背,有些踌躇。 “上来。”鄢列又重复了一次。 挽兮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甜蜜蜜地趴上去了。 姑娘的体重没有多少斤两,轻飘飘的,鄢列都没有感到有多少负担,他踩着白沙,健步如飞。 挽兮趴在他背上,被他的体温和气息笼罩包围,她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将头埋进了臂弯里。 “笑什么?”察觉到后背传来的颤动,鄢列随口问道。 “开心。”挽兮抬起脸,将头附到他颈边道。 鄢列一如既往地没有了下文,但挽兮距离近,足以瞄到他唇边的弧度了,顿时笑意更深,心中怦然的满腔喜悦,就快要从胸臆间冲出来。 (小夏的话:刚在一块儿,还是要继续发糖~) 喜雀 喜雀 第171章 上古之战 - 喜雀 - 夏忻然 谁都没有注意到她肩上的一条红绫,默默将自己缩得更小了。 不知又走了多久,挽兮睡了一觉起来,鄢列才指着前面那座造型如钟的山丘给她看。 “以前我就见过这座山丘,如今一点儿都没变,果真是同一个地方。” “那你上回是如何出去的,可还有印象?”挽兮看着那座山丘道。 “这附近有其它空间的裂缝。”鄢列回想了一下,“上次我就是误入了裂缝,才从这里出去了。” “误入?”挽兮敏感地抓住了他的用词。 鄢列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有抹幽芒,“如果我没猜错,这座山丘底下有东西。” “你指的是类似于帝陵的东西?”根据仅有的一次经历,挽兮直觉埋在地底下的东西也是相差无几。 “有可能是什么遗迹也说不定。” 挽兮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某种隐含的意味,“你想去看看?” “说不想看是假的。”鄢列大方承认,“以前我来到这里时,就有这个念头了。” 想到鄢列收藏的一堆宝贝里,有不少还是从炼境中出去的,挽兮不难猜到他在这炼境中修行时,常干的某些事。 听了她的想法,鄢列一脸坦荡,并不羞愧,“拿走才不会令这些东西明珠蒙尘,不过这不是我的主要目的,我最初探寻这炼境中散落的遗迹,是想拼凑出上古之战的真相罢了。” 迄今为止,上古之战的真相究竟为何还无人得知,这场浩大的战争是怎么打响的?天帝又为何带领神魔鬼怪离开凡界?除此以外,凡界由凡人当家作主以后,这个天地对异族的约束为何愈发严厉? 这些都是未解之谜,就算遥远的史籍有载,不过也是只言片语罢了,想要从中了解到事情的全貌,还是相当的困难。 “那你到现在,知道的有多少?”她好奇道。 “大战的起因,似乎和神族有关。”鄢列将自己的发现一一道出,“当年大战除去中立的势力,主要分为两个阵营,分别是神族与巫族,神族是以天帝为首的拥护势力的统称,而巫族则是一些凶蛮之族、妖魔的结合体。” “我曾经造访过一处神庙,上面的壁画有模模糊糊地记述到一些事情,似乎有人叛离了神族,而后聚集巫族挑起了这场战争,不过具体缘由尚未得知,从壁画上看,这人曾经与天帝关系密切,似是天帝的亲族。” “你说是天帝的亲族挑起的这场大战?”挽兮惊讶无比,她一直以为是那些巫族狼子野心,主动挑起的纷争。 “你身为天帝后人,难道族中从来没有相关的史料记载?”鄢列奇道。 “从未听闻。”挽兮摇摇头,“可能事情比较久远了吧,也没多少人提及过。” 鄢列沉吟,挽兮从肩上将风之精扒拉了过来,“你呢?你可曾听闻什么与上古之战有关的事情?” “我当时还没凝练出来呢。”总算有存在感的风之精嘟哝道。 “没凝练出来不代表没听闻。”挽兮最是了解它,戳了戳它道,“难道你跟在大长老身边那么久,就没有了解到一些什么?” 风之精背过身,“需要用到我的时候才想起我来。” 这下子,挽兮总算知道它在别扭什么了,敢情是在怪她冷落它了。 她赶忙笑脸相迎,哄道:“你之前不是和我约定得好好的嘛,等回去以后,我定会在大长老面前夸赞你对我的帮助的。” 她哄风之精这话,鄢列听了满耳,淡色的凤目闪烁了一下,不过很快重回平静。 风之精又哼哼了两声,总算被哄好了,“这小子说的是对,当初挑起上古之战的罪魁祸首,确实出自天帝一脉。” “为什么你们从未跟我说过?”挽兮眼皮一跳,追问。 “又不是什么光鲜事迹,有什么好说的。”风之精有些厌弃,“这些事,长老们心知肚明就好了。” “那后来呢?为什么他要挑拨这场战争?”挽兮问到了点子上,鄢列也竖起了耳朵,这亦是他所好奇的。 “无非也是利欲熏心呗,挑起天下大乱,好从中牟利。”风之精道,可是它说的不是挽兮和鄢列想听的,他们更想知道这其中的具体内情。 不过这方面,风之精就说不出更详细的了,因为它也不大清楚了。 “所以天道如今对我们管得那么严,也有以防当年的事再度发生的意思?”挽兮皱眉,“可是我们一族虽出了个叛徒,其他人是无辜的呀。”这样看来,天道的做法委实小题大做。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鄢列朝着那座造型如钟的山丘走去,“只有完整地知道了当年的因,才好理解如今的果。” 原本挽兮对这座山丘是没什么兴趣的,但如今经过鄢列与风之精这一撩^拨,她本就旺盛的好奇心也上来了,二话不说就跟着鄢列去了。 以防再像上回那样误入其它空间,这回鄢列十分谨慎,他放下挽兮后,从手里变出一根长竹,缓步探索着前进。 这个方法虽然笨拙,但效果也异常的好,两人顺着山丘转了一圈,都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可是他们要找的遗迹在这座山丘的下方,沙土覆盖得这么厚,他们总不可能用手去挖吧? “无妨,我有办法。”鄢列胸有成竹,“先确定遗迹准确的位置就可以了。” “如何确认?”厚厚的黄沙阻挡了视线,挽兮并不能透视。 “这样。”鄢列将自己的手掌平放在沙面上,闭目催动法决,一圈圈看不见的波纹,以他为圆心,向下扩散开去。 半晌,他睁开凤目,里头精光一闪,“找到了。” 挽兮眼神也跟着亮起,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法决能透过沙子传递某种力量,然后就像回声,接触到物体时自动回返,我便能从这些讯息里分析出遗迹所在。”鄢列给她略略解释了一番,“想学到时候可以教你,现在我们先下去。” (小夏的话:今晚不熬啦,大家早点休息。)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72章 古老神殿 - 喜雀 - 夏忻然 也不知他使出了什么法术,两人脚下所处的这块白沙堆积的地面开始下陷,沙子自动向两旁分开,无声无息地将他们接纳了进去。 他们一路下降,直到脚下终于踩到了一片实地,面前有一扇石门,推开以后,前头豁然出现了一条黑漆漆的通道。 一股微风从通道内部扑来,挽兮鼻间嗅到了这股气息,觉得有些不对。 “这里若是上古时期遗留的建筑,常年埋在地下,按理来说应该会空气稀薄、气息沉腐才对,可这里的感觉,不像是千年没有打开过的样子啊。” 鄢列在墙上摸了摸,又从地上取了些沙子,放在鼻下捻了捻,若有所思。 挽兮取出了夜明珠,想要借着微弱的光芒看清通道里头的情况,她才往里头踏入了一只脚,倏地,两旁的墙壁上陡然亮起了两道火光,紧接着,又有其它的火光接二连三地亮起,直往通道最深处延伸而去。 不一会儿,整条通道便灯火辉煌,亮如白昼。 挽兮下意识看了鄢列一眼,鄢列点点头,神色波澜不惊,“走吧,不过是个照明的阵法而已。” 两人顺着通道一路向前走,通道里静悄悄的,未知的前方寂静非常,在这个上古遗迹中,不知有多少秘密等着他们前来挖掘。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头出现了岔道,挽兮正想问鄢列他们走哪一边为好,脚步却在瞄到什么东西时,霎时顿住。 “那是什么?”她压低的声音里透着两分紧张。 鄢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里露出了一片布料,看样子是人身上所穿衣服的一截,此刻正从岔道边上露了出来,因此从挽兮与鄢列的角度看去,那里就像是藏了个人。 鄢列示意她站在自己身后,他则缓步上前,突然如闪电般迅疾出手,眨眼便将对方制服于手下。 不过等他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时,转脸朝挽兮摇了摇头。 挽兮两步上前,这才发现原来是具坐倒在地上的死尸,她看了一眼那腐烂的面容,就挪开了眼去。 “不过你的怀疑是对的。”鄢列打量了骷髅几眼,对挽兮道,“这里的确不像封闭了千年。” “你的意思是?”挽兮仍侧着脸,原因无他,那死尸的脸实在太惨不忍睹了。 “如果时光在这里已经流逝了数千年,那这人此时就算不变成一堆粉末,也早是具骷髅了。”鄢列语气淡然,“可是以他尸身的腐烂情况来看,最多不过一个月。” 挽兮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炼境的时间流速有快有慢,所以说这里是流速慢的空间?” “嗯。”鄢列站了起来,拉过她的手继续往深处走。 “那你说这里会不会还有活人?”挽兮突发奇想,既然时间在这座遗迹里只过了一个月,那遇到活人有什么稀奇的? 如果能见着一个活人,她和鄢列就能直接询问那人,从他嘴里得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以及上古之战的真相了。 这个问题把鄢列问住了,他也回答不上来,按照所有人以往的认知,炼境里头因为上古的一场恶战,各种足以抹杀生灵的能量充斥其中,时至今日才稍稍稳定,所以那时候是不会有任何活物遗留下来的。 他带回山谷的那几只鸟蛋,也是因为彼时尚未有灵识,再加上环境便利,才得以逃过一劫,但这却是个极其特殊的例外。 “有没有活人我们进去以后就知道了。”他步履沉稳,不慌不忙,“相比于活人,我觉得某些死物才是最危险的。” 两人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通道上回响,渐渐地,他们就走到了尽头,前方蓦然出现了一方开阔的空间,瞧着像是个古老的神殿。 风格奇异的雕刻、色彩浓烈的装饰、晦涩难懂的文字这里的信息无一不在告诉他们,这是一处巫族的神殿。 他们沿着石阶向下,进入到殿堂内部,大殿正中供奉着一座无面神像。 “为什么这座神像没有面孔?”挽兮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神像,以前在三神山时,他们供奉天帝,那座天帝之像可谓栩栩如生,乍眼瞧去,宛若真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大概和巫族的信仰有关。”鄢列回想着自己读到过的记录,“这些上古的凶蛮之族,信奉的神数量众多,且难以统一,估计就是因为这样,才统一造起了一尊无面神像吧。” 无面,又可为千面,端看信众的意愿。 挽兮仔细打量着这座神殿,想从蛛丝马迹里找到有关上古的一些事情,她的眼神扫过神像旁的石柱时,视线忽地顿了顿。 “这里曾发生过激烈的打斗。”她摸了摸石柱上凹凸不平的刻痕,显然是某种锐利的兵器所留下的,“鄢列,你对这些上古的兵器有研究吗?” 鄢列听言,也走了过来打量,“似是某种斧子留下的。” “这石柱,还有地面上好像都是同一种兵器留下的痕迹。”挽兮又认真地观察了一下地面,“难道是内斗?” “不排除这种可能。”鄢列凝神思索,“再找找有没有其它线索,这座神殿,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时光只在这里流逝了一个月,那么外头怎么会被如此厚重的沙子所掩埋?” 短短的时间内,这是非常不符合自然规律的。 挽兮眼神也变了变,“你是觉得,那些沙子是人为的,目的只是为了埋藏住这座神殿里的秘密?” 鄢列与她对视了一眼,眼神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他们又在大殿里翻找了起来,最终在几根精美的石柱后,又发现了几具尸体。 “这些人都是非正常死亡的。”鄢列很快就作出了判断。 挽兮扫了眼这些尸体,马上就发现有一个人身上的服饰,与其他人的截然不同,“看这个人身上的服饰,一身白袍,莫非是祭司?” 她靠近了些,蹲下身去看到了这具尸身的面容,眉头忽又皱起,“不对,这似乎是个女子。” 喜雀 喜雀 第173章 九星连珠 - 喜雀 - 夏忻然 “那就绝不可能是祭司。”鄢列肯定道,“在上古时期,凶蛮部落里女子地位低下,是不可能担任祭司的,我倒更愿意相信她是祭。” “祭?”被鄢列的话触动,挽兮若有所思,这座神殿的真正用途,到现在他们还一无所知。 如果这个女子是祭,那她一定和这座神殿的用途有关,想到这点,挽兮便想从这个女子入手,看看能不能从她身上找到什么线索。 “鄢列,帮我扶一下她。”挽兮指挥道。 鄢列杵着没动,“做什么?” “如果她是祭,我想看看她上有没有画什么图腾、咒语之类的。”挽兮补充道,“如果有,那我们就知道这些人献祭她的目的是什么了,那样神殿的用途也就水落石出了。” 听到这么说了,鄢列才走了过来,按照她的指示,帮助她扶正了这名女尸的身体。 挽兮嘴里念了句“多有得罪”,才掀起了女尸身上的白袍,面色端正地检查她皮肤上的痕迹。 不过她想要的图腾、咒语没找着,倒是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她一开始有些不可置信,用手在女尸的腹部上按了又按,才仍带犹疑地开口,“她......是不是怀孕了?” 鄢列的头原本转到了一边,忽然听闻此言,也是一怔。 “你确定?” 挽兮支吾道:“不、不确定。” 用作祭祀的女子,因为是奉献给神灵的,一般都要求身心圣洁,如果这名女子已经怀孕,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孕妇被视为不详,没有踏入神殿的资格。”鄢列眉心微蹙,“你再好好确认一下。” 挽兮看着那隆起得并不算很大的腹部,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能够确认呀。” “可你同为女子,有没有孕难道不清楚?”鄢列抿了抿唇。 “我虽是女子,可我又没生过!”挽兮稍稍拔高了音量,随后又嘀咕,“你对女子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鄢列无言以对,挽兮没有经验,他就更加没有了。 无法,他们只得先跳过这个不谈,转而先去继续寻找其它蛛丝马迹。 然而找寻了半晌,他们都没有发现更多异常了,那么他们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继续前进。 其实在他们刚进入神殿,看到无面神像时,他们就发现这尊神像背后,隐藏着一扇造型别样、精致的小门。 如今凑近了来看,挽兮才发现这整扇门,居然是一颗郁郁葱葱的大树形状,门上还镂空雕刻了累累硕果。 “这是什么树,居然能结那么多果子。”挽兮惊叹道。 “应该是生命之树。”鄢列看着这扇小门道,“在很多古老的部落里,都有类似的图案,用以代表生的力量。” 挽兮伸手尝试着推这扇门,纹丝不动。 “这里应该设置了机关。”鄢列数了数门上的果实,发现竟有整整八十颗。 “这也太多了。”挽兮蹙眉,那么多果实,如何分辨机关究竟该如何打开? 有一段时间没有说话的风之精开口了,“九九归一,会不会和九有关?” “可是这里的果实只有八十颗。”挽兮道,“若不是少了一颗,那就是和九九之数无关。” 说着,她已经开始在门上仔细寻找起来,最终还真叫她发现了一处破绽,“你们快看,门的这里有道瑕疵,这儿原本是不是该有什么东西?” 鄢列和风之精凑近一瞧,觉得还挺像这么回事,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人为地破坏掉了。 “说不定就是这座神殿里的人干的。”风之精猜测,“他们的内斗也许就和这扇门后的秘密有关,他们不想让后人再有机会进去了。” “假设这里原来真有一颗果实,那么这八十一颗果实里,哪里才和机关有关呢?”挽兮抱臂道。 鄢列也在与她一起思考这个问题,忽然他们的视线,同时再次落到了那名有孕的女尸身上。 “你的想法是不是和我一样?”挽兮瞟了他一眼,在他的眼里看到了默契,“一起说?” 鄢列微微颔首,两人异口同声,同时吐出了四个字,“九星连珠。” 语罢,他们相视一笑,风之精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塞住了。 挽兮对它道:“也是你给我们的提示。” 她的脸转向地上的女尸,“我方才就一直想,虽然鄢列说女子有孕乃不洁,不能踏入神殿,但事无绝对,万一这不是巧合,而是故意的呢?” 那这具怀孕的女尸,很可能就和这座神殿最大的秘密有关。 其实他们面前这座门上的生命之树,也给了她启发,看看这一个个硕大的果实,难道不是在暗指新的生命? 古往今来,妇人怀孕,亦被称为结珠胎。 风之精之前说了“九九归一”,那么这个“九”,若与地上那具有孕的女尸结合起来,就还能再产生另一个词——九星连珠。 “你们知道九星连珠的排布吧?”挽兮问鄢列与风之精。 后两者同时点头。 不过风之精又道:“那么问题来了,就算我们知道了‘九星连珠’即为机关的打开方法,那么这最后缺少的这颗果实,该怎么办呢?” 破坏果实之人,显然不想让他们再打开这门,所以被破坏的地方,当然就是九星连珠里其中一珠的排布了。 挽兮沉吟半晌,转向了鄢列,“上回我的起居注弄湿了,你使用了能让时光倒流的秘法帮我,那这回......” “我只试过将此法,用在刚坏掉不久的东西上。”鄢列并无太大的把握,“这门少说也是一个月前坏掉的东西,我没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无妨,尽力一试吧。”挽兮道,现在除了这样他们也别无他法了,“我相信你可以的。” 鄢列微微颔首,他的秘法只能放在小型物件上,门对于他来说还是太大了,于是只能一只手覆盖在了果实消失的部位。 柔和的白光泛起,挽兮和风之精两双眼睛,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门上,满怀期待。 喜雀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74章 不是巧合 - 喜雀 - 夏忻然 可是数息过去了,门上空缺的部位,还是丝毫没有发生变化。 挽兮的心不由得渐渐提了起来,鄢列的手仍旧放在那里,神态从容沉着。 又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挽兮交握的手一紧,那处被损毁的部分,终于有变动了! 看着果实逐渐复原,她喜上眉梢。 “快,或许没有一炷香时间。”眼看着马上就要修复完成了,鄢列提醒她赶紧做好准备。 风之精知道九星连珠的排布,在它的指点下,挽兮很快转动了相应位置的果实,当前面八颗转动好的时候,鄢列手下的那颗果实也恰好复原完成了。 挽兮眼疾手快地扭动了它。 顿时,眼前的门震动了起来,往后一凹,缓慢地朝一旁滑开了。 挽兮与鄢列探头看了一下,发现这是条长长的廊道,石砖两旁有水,墙上画着更为精美的壁画。 “没有机关,可以进去。”在挽兮张望壁画上的内容时,鄢列已经探明了前路。 两人携手而入,挽兮指了指墙上画着的一女子道:“你看,这女子小腹隆起,显然也是有孕在身。” “不仅是她,”鄢列眉眼微抬,带着她转了个身,“这里所有的女子,你若细看,都能发现她们怀孕了。” 挽兮一惊,连忙一个个地仔细看去,发现还真如鄢列所言,这壁画上的女子全都结了珠胎! 刚才她没发现,是因为这其他的女子神态不一,正在做的事情也不一样,所以她才只留意到了那个孕肚最明显的。 “如此看来,方才我们在外头遇到的那名孕妇,不是巧合了?”挽兮摸了摸下巴,深思起来。 孕妇在上古时期被巫族视为不洁,不能踏入神殿,如今那名女子,以及这两旁壁画的出现,无一不在暗示这座神殿,与怀孕的女子脱不开干系。 “难道这些巫族,是专门为这些女子盖起的这座神殿?”她继续猜测,“可是巫族意欲何为?” 这种情况也出乎了鄢列的预料,他朝前迈开了脚步,“继续走吧,答案或许就在前方。” 挽兮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越靠近长廊的另一端,这种感觉就愈发明显。 长廊终于还是走到了尽头,挽兮的心怦怦地跳着,鄢列正欲带着她踏上那连接着的一方小岛,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是结界。”鄢列吐出了三个字。 “结界来源于自身的力量,这里有结界,莫非说明这里还有活人?”挽兮在结界上摸了摸,触及到了轻微的反弹之力,这结界看似脆弱,实则强韧得很。 “不,施术者已经死了。”没想到鄢列立刻就否认了她的推测,他指了指小岛的外部,“如果这结界的施术者还活着,这座岛屿外部,应该还会有一层结界,将整座岛屿完完全全地笼罩住。” 挽兮惊讶地挑了挑眉。 “我们面前的是内结界,看结界厚度就知道了。”鄢列解释,“这么深入内部的地方,一般来说还会添加一层御敌的外结界,外结界就像厚厚的盾牌,不但能警示,据我所知在上古时期,有些大能甚至还能让它攻击入侵者。” “可是不管怎么说,如果一个人已经死在了,那么他施展的秘法不是都会失效吗?”挽兮仍是不解,“结界亦是如此,施术者若不在了,难道不会自动失去作用?” 鄢列思考了数秒,往后退了几步,打量起了整个结界的外观。 结界上下浑然一体,色泽依旧有光彩,一点也不像就快要枯竭的样子。 风之精适时开口道:“其实只要依旧有灵力在源源不断地供给,结界不一定非得从施术者身上获得力量。” “不从施术者本身汲取力量,那就是从外界了,可是这里......”挽兮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确定一直在代替施术者,为结界提供力量的东西是什么。 “这里灵气虽然稀薄,但还是有不少游离在天地之间的。”鄢列手里掐了个决,过了一会儿,有丝丝缕缕的灵力逐渐被他聚拢过来了。 果真如他所言,观这缕灵气的色泽、密度,这里的灵力真的非常贫瘠。 鄢列松开手,这缕灵气飘荡了一下,居然没有飘散开去,而是径直“进入”了他们身旁的结界里头! “是聚灵阵。”鄢列心中敞亮,“这里埋藏的聚灵阵,在帮助这个结界吸取游离在外头的灵气。” 挽兮第一次知晓聚灵阵,还是在刚到聚灵山那会儿,訾秀曼告诉她,聚灵山之所以灵气浓郁,就是因为整座门派周围,一共设下了八座大型的聚灵阵法。 没想到如今在这炼境中的某个空间里,她又遇着了这种阵法。 “聚灵阵要设在建筑外头,尤其是开阔的地方才有利于收集灵气。”挽兮道,“那只要我们破坏了阵法,这个结界岂不是不攻自破?” “是这个道理。”鄢列颔首。 既然如此,挽兮立刻就开始寻找起阵法来,可她在小岛外部打量了半会儿,也没察觉到哪里有特殊之处。 她突然转念一想,觉得阵法或许不在这里。 以前这里或许是个不错的地方,可如今这儿都被沙子覆盖了,就不再是设下聚灵阵最好的地方了。 他们在来时就已经觉得,这座神殿外头覆盖的沙子来得不合常理,就像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主动将此地掩埋。 既是这样,那设下结界与聚灵阵的人,又怎么会考虑不到这一点? 端看这结界如今的状态,就知道聚灵阵必然运作良好了。 “我们出去看看。”她沉吟半晌,转过脸对鄢列道,鄢列没多问,就又施展术法,将她重新带回了地面。 外头一片茫茫白沙,映衬着灰色的天空,只令人觉得苍凉无比。 挽兮站在一望无际的沙面上,眼光所及之处,除了沙丘起伏的绵延曲线,再无他物。 她想了想,莫不是这些沙丘的模样,组合成了这座聚灵阵?那便看看好了。 (小夏的话:全力加速中) 喜雀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75章 好奇害人 - 喜雀 - 夏忻然 借着风的力量凌空而起,她从高处俯视而下,还真叫她发现了某些沙丘排列的规律,她将这些规律一一记下,落到地面上时,将之画在了平整的沙面上。 “你们可瞧出什么了?”她对阵法的理解不深,仍需风之精和鄢列来帮她确认。 “这些线条瞧着就有迹可循,”风之精在沙面上凌空点了点,“不是天然形成的,那必然就是人为的了,应是阵法无疑了。” “可是我们若要捣毁这个阵法,应该从何处入手?”挽兮有些无奈,这么大的阵法,只有最笨的人才选择一点一点地将它擦掉。 “阵眼是阵法的核心所在,我们将之找出并摧毁即可,不必耗费太多功夫。”鄢列说完,根据挽兮画的图,开始推演起这座聚灵阵来。 挽兮不擅长这事,那就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待着,不干扰他就好了。 鄢列专心致志的时候,凤目微凝,下颌微微绷着,更显出了几分线条的美感。 挽兮坐在一边托腮看他,就如万千堕入情网中的姑娘一样,只觉得心上人专心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不,是什么样子都好看。 同样无所事事的风之精在边上见了,朝她“啧”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嫌弃。 挽兮不理会它,兀自瞧着情郎。 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怎样,风之精不懂,她这是看一眼,少一眼。 “一直看我做什么?”鄢列换了个姿势,稍稍休息一下舒展筋骨。 挽兮一脸微笑,“鄢列,你上辈子一定也很好看。” 鄢列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似乎对她莫名其妙的话已经习以为常,他没回应她,准备继续推演阵法。 挽兮也不在意,笑眯眯地补充道:“听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能换来此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我们之前遇到过那么多次,敢情我上辈子一定偷看了你十几万次。” 她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哀怨,“这样算来,前世的你得有多好看啊。” “这些有的没的,不可当真。”鄢列头也没有抬起。 挽兮还是看着他一动不动。 半晌,鄢列无可奈何了,声音低了几分,“别看了。”他降低了声音时,挽兮便听出了淡淡的妥协意味。 “不行,我得多看你几眼。”挽兮坚定地摇头道,“万一以后出了什么事,我们下辈子好相遇啊。” 鄢列正想说这是莫须有的想法,挽兮的下一句话令他怔住了。 “既然五百次回眸才换一次擦肩,那么......” 姑娘柔和的声音在这方天地轻轻回荡,她道:“擦肩一次容易错过,我至少得和你擦肩十几次,才能让你怎么也躲不过我。” 鄢列蓦地转回头去,让自己看起来更加专心地投入到推演中,见他开始干活,挽兮也不再继续打扰他,识趣地走到一边去了。 可是只有鄢列自己才知道,他的这颗心,又乱了。 不知过了多久,鄢列经过了反复推演,终于将视线锁定在他们前面,那座造型如钟的山丘上。 如无意外,那里应该就是阵眼无疑了。 他向挽兮交待了,挽兮自是没有异议,她向来相信他的判断。 鄢列走到山丘前,判断了一下山丘的状况后,忽然运劲于双手,朝着如钟的部位迅猛击去! 霎时,尘土飞扬,山丘倾颓,原来的模样不复存在。 阵眼被破坏,挽兮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下去看看了,鄢列也想证明自己的推演结果,携着她如疾风一样掠回了那座岛屿的外头。 结界仍然存在,但过了不多时,其上便渐渐失了原有的光泽。 两人耐心地等待着,等结界已经黯淡到极致时,挽兮伸出手指一戳,啵地一下,整个结界便如泡沫一般,消失无踪了。 “成功了。”挽兮扬眉笑道。 风之精已经等不及了,一迭声儿地催促,“赶紧进去看看!” 神殿最后的秘密就在这岛上了,挽兮与鄢列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都从对方眼里瞧出了光芒。 岛屿不大,上面只有一大几小的两排房屋。 挽兮就近推开了一间小屋的门,那扑面而来的味道令她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她看到屋子的正中央有处可容一人躺下的石台,上面还有点点暗色的血迹,她推门闻到的腥臭血味,应该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了。 她心里忽然涌起某种强烈的不适,驱使她赶紧远离这张石台。 “还好吗?”鄢列凤目泛起关心,走到了她身后。 那股腥臭的味道仍旧在挽兮的记忆里翻滚,她忍了又忍,才把那股恶心的怪味忍了下去。 “我们直接去那最大的屋子吧。”她深深吸了口气,平复道,既然这座神殿的秘密早晚要揭开,那就赶紧来吧。 鄢列又看了她几眼,见她面有倔色,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然后自己率先朝那座最大的屋子走了过去,推开了门。 “怎么了?”挽兮疑惑地盯着鄢列的背影,见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忽地不走了。 她也想看看里头的景象,无奈鄢列身形高挑,一下就将她的视线挡住了。 “你还是不要看的为妙。”半晌,鄢列的声音低低地传来。 “到底怎么了?”明知好奇害死猫,但前头一路遇到的阻碍,加上鄢列此刻的反应,还是将挽兮的好奇心推到了最高峰。 鄢列不动,那她就按住他的肩膀跳了起来,试图越过他看进去。 她身子灵敏,这一跳自然是看到了里头的场景,不过随着她双脚落回了地面,这一瞥的瞬间非常快,她看得并不真切。 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几排圆柱形的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她更加疑惑了。 鄢列再度叹了口气,心知不给她看,她是不会死心的,只好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往旁边退了退,露出了一条缝隙。 挽兮凑上前去,这回总算看清楚了里头的一切,可是不过几个呼吸间,她便往后倒退了数步。 鄢列回头,看到了她震惊至极的神色。 (小夏的话:那究竟是什么?) 喜雀 第176章 沉默证人 - 喜雀 - 夏忻然 几秒后,挽兮忽然大步向前走去,越过鄢列当先进了这间巨大的屋舍。 屋舍里摆放的那些圆柱形的东西,终于彻底曝光在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这下连风之精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挽兮打量着这些东西,它们实际上是一个个椭圆形的器皿,不知道用什么材质打造的,透过光滑透明的外壁,能轻易看见里面充满了某种无色液体。 而存放在这些液体里的东西,就是最开始令挽兮震惊的—— 女子,全都是有孕在身的女子。 上百具容器,上百个孕妇,触目惊心,这些巫族,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人还活着吗?”看着这些女子安详的脸,一个个如同睡过去了一般,挽兮带了两分希望问道。 鄢列走到一具容器面前,突然手臂发力,一掌击下,顿时,容器四分五裂,里面的液体洒了遍地。 在女子滑落而出之际,挽兮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接了个满怀。 入手的肌肤微凉,挽兮在女子的鼻下探了探,已经毫无声息了,不过这还不能彻底证明这名女子已经死了,或许是被封闭了气息也说不定。 触及到挽兮的眼神,鄢列蹲下身,在女子的脉搏上探了探,又尝试着给她输入了一道灵力,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宣告了死亡。 就连胎儿,亦没能存活下来,随着他的母亲一道,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巫族在这里关押了那么多孕妇,究竟意欲何为?”挽兮眸色深处渐渐染上了怒意,这种罔顾人伦,伤天害理的事情,是决不允许存在于世上的。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所有知情之人都死光了,没有人可以告诉他们真相,这处神殿里留下的只有这些凄惨的女子,作为巫族罪行沉默的证人。 答案只能靠他们自己来寻找了。 鄢列让自己的灵力在女子身上游走了一圈,又取出匕首,在她的手指上划了一道小口子,挤出血来嗅了嗅,“是人类,没有修为,再普通不过的那种。” 说完他又随机抽取了其他几名女子,得到的答案也是同样的。 “如此看来,这里所有的女子都是被抓来的凡人了。”挽兮道,“可是为什么巫族只抓凡人呢?” 只要孕妇就已经够奇怪了,还非得是凡人不可? 风之精浮在半空中俯视这些女子,“恐怕巫族想要的,是这些女子肚子里的孩子。” 挽兮面色微变,视线落到了女子圆滚滚的肚皮上,想要验证风之精的话很简单,但这样做于她来说还是太血腥与残忍了。 这些女子生前就受尽了折磨,死后若还要被开腹 “这是最便捷的方法。”鄢列沉默了半晌,对她道,“若你不想看,可以回避。” 挽兮的眸色闪了又闪,最终一握拳,“不,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看着。” 说罢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女子苍白的脸,“如果我是她,应该也会希望真相能被后人知晓吧,让大家都能知道巫族对她们究竟做了些什么。” 鄢列点点头,“那好,这便开始吧。” 挽兮做了个深呼吸,心中默念了几句“对不住”,转换坐姿,帮着鄢列摆正了女子的身体。 薄如蝉翼的匕首,在鄢列的手指里灵活得很,为了尽量不过多地侵犯死者,他整个过程异常地快,每一次动作都异常轻柔。 空气无比寂静,不多时,他就检查清楚了。 “怎样?”挽兮微微撇开眼道。 “孩子”鄢列蓦地叹了口气,“并非纯正的人类,而是混血儿。” “这孩子是巫族与人类的混血?”这绝对是个惊世骇俗的结果,挽兮不可置信地重复道。 鄢列再次颔首,神色十分严肃。 挽兮喃喃,“如此一来,这些巫族想抓的不是孕妇,他们冲着的是这些女子普通凡人的身份了!” “我在思忖,巫族莫不是想做什么实验?”鄢列低声,“这或许就和上古之战的起源有关。” 风之精却提出了另一个可能,“也有可能是上古之战过于惨烈,巫族需要大量的生力军补充到军队中来,所以才有了这个育儿神殿。” 风之精的推测倒是更符合当时的情境,挽兮长叹了一口气,“我们把她好好安葬了吧。”她目色悲悯地看着怀中的女子,除了她,还有其他容器被他们损毁了的那些孕妇。 都是些可怜的女子啊。 上古之战本是神族与巫族之间的祸端,没成想却殃及了这些最无辜的百姓。 身为天帝后人,挽兮面对着这里的女子们,心里只有不安与惭愧,可惜她不是她的先祖,没资格代替他们道歉,如今只能为她们做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鄢列如今已经能与她心意相通,自是知晓她内心的想法,没有二话就与她一并为这些女子们收殓。 “等等,这是什么?”等到他们为最后一名女子整理仪容,抬出去下葬之前,挽兮忽然从她的手臂上,看到了几道划痕。 “什么口?”她艰难地辨认出了一个字。 “快看看她的嘴巴。”风之精灵机一动。 挽兮撑开女子紧闭的牙关,发现里头还真藏了东西,她把那物事取了出来,发现是一枚绿莹莹的戒指。 “这戒指不是普通的饰品。”同为宝物,风之精辨别出了对方身上微弱的灵力。 挽兮将戒指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也没有瞧出什么特殊之处,或许这上面有什么窍门,可惜他们现在还无从得知。 最后她把戒指装进了随身的乾坤袋里,打算从炼狱出去以后,再找时间好好研究。 到了此时此刻,这座神殿的秘密已经全部被他们揭开,虽然还是没有找到上古之战的真相,但好歹还是有些许收获的,至少他们知道了巫族曾经都犯下过什么罪行。 从神殿离开以后,挽兮带着风之精和鄢列再度踏上了离开炼境的路。 等他们终于确定自己到了炼境的边缘,已经是数个月以后的事情了。ntent 喜雀 第177章 战事结果 - 喜雀 - 夏忻然 这路行来他们遇到了无数艰阻,例如险象环生的空间,可怖的活死之物,恶劣的能量风暴 万幸的是有鄢列在一旁,两人共同携手,终还是屡屡化险为夷,渡过难关。 依照鄢列在炼境修炼多年摸出的一点经验,两人如今所处,已是炼境最外围的领域,只要过了这个空间,前头应该就是出口了。 夜晚,他们坐在大树粗壮的枝干上休息,挽兮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她进入炼境的时间少说也超过半年了。 不知道外头怎样,如果他们在炼境里的时间没有被压缩的话,此时江湖正道与长明阁之战早已完毕了吧? “在这里走到头就能出去了吧?”挽兮枕在鄢列的肩上,蓦然开口。 鄢列知道她的心意,轻柔地摸了摸她乌黑的软发,“嗯,可能我会先回长明阁。” “我也要回聚灵山。”挽兮闷闷道,“我消失了这么久,訾秀曼不知道会怎样,我得去看看。” “万一她问起我,你要怎么回答?”鄢列清楚她是私自离山的,如果訾秀曼不傻,应该也能猜到她去了哪里。 “直接说。”挽兮抬头看他,眸光复杂,“心里的感情是骗不了人的,我还是喜欢你,无法放下。” 鄢列揽着她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从炼境出去以后,他们的前路谁都不知道,这几夜,或许就是他们最后共度的时光了。 挽兮只能将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与他相拥得更加紧密。 路越走越少,出口就在前方,可挽兮此时的心境与来时毫不相同,她只希望时间能够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就算拖着,终究要面对的。”到达空间边缘的时候,风之精如此和她道。 鄢列看着挽兮的脸,作出一副平淡的模样,“我们”出去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轻柔之物堵住了,这个触碰一触即离,挽兮吐出一口气,打起精神,掩下自己失落的神色,“好了,那我们就走吧。” 看着姑娘唇角微微的笑意,鄢列定定地站着,淡色的瞳仁色泽幽深,思绪纷杂。 挽兮主动拉过他的手,握紧了,拖着他一道跨出边界,举止再无迟疑。 在这件事上,如风之精所言,无论拖得有多么久,始终还是要面对的,那么长痛不如短痛,痛痛快快地勇敢面对好了。 正常的地面再次踏在了脚下,四周熟悉的感觉,无不在向他们诉说,他们已经回到正常的外部世界了。 明晃晃的阳光照得人有些刺眼,挽兮还没伸手去挡,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就先她一步,落到了她的额际。 挽兮笑了笑,“我们先去打听下战局如何了?” 看到她眉间有坦然面对的几分松快,鄢列的面容也驱走了几分沉色,恢复到以往的无波无澜,“好。” 他的声音里亦松了几分,挽兮的榜样做得很好,既是他们始终无法逃离的宿命,与其心中杂乱,不如放下一切所思所想,安然地共同面对,这样至少在知晓结果的时候,不至于太过难过。 他们一路疾行百里,终于寻到了一处小村落。 挽兮开口,就直截了当地询问了当下的时日,原来今天已是三月二十。 长明阁打算合成古方的时间是在三月二十二,那么就是后日,他们并没有错过这场战事。 “看来我的运气还是挺好的。”挽兮故作轻松道,“在炼境里头待了这么久,没想到外头过了还不到一个月。” “我要回长明阁了。”鄢列低声道,既然战事还未打响,身为白雀圣使的他无论如何都要返回阁中,拱卫阁主。 挽兮并不意外他的回答,耸了耸肩,“那走吧,这个时候聚灵山应该早已到无暗城附近了吧?我与你一道过去,还能顺便回归大本营。” 鄢列抿了抿唇,终是没再说什么,与她一起拼尽全力往长明阁赶,可惜路途遥远,等他们到达无暗城的时候,大战早已打响三天,已是三月二十五了。 鄢列隐在大树背后,看着挽兮冲上前去,拉住一名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子弟。 “抱歉我来晚了,现在战局如何?长明阁可攻下来了?” 那弟子正处于热血沸腾的时候,被挽兮抓住挣脱不得,只得张开嘴,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全说了出来。 “现在前方战局胶着,长明阁还没有被攻下,不过倒是有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长明阁合成帝药失败,他们阁主已经撤退回龟壳里啦!” 挽兮一怔,那就是帝药仍然完好无损,没有被使用了。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不过她没有展露出喜色,反而更进一步地追问起长明阁阁主的情况来。 “嗐,那阁主既然灰溜溜地回去了,那自然是受伤了啊!”那弟子道,“我听一个前线的弟兄说,他是亲眼看着长明阁阁主吐血败退的!” “是你们伤了他?”挽兮蹙眉。 没想到这弟子却摇了摇头,“不是,听我那弟兄说,他们赶到的时候,就看见那阁主自己吐血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最后丢下个属下来拖着大局,自己跑了” 他兴致一来,便将当时的场面形容得绘声绘色,仿佛自己亲临现场一般,挽兮转身看了看大树后头,发现那个黑衣银发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她心下黯淡了一瞬,转眼收拾好心情,从这名弟子口中要来了聚灵山的大本营所在,径自朝那里去了。 更多有关于当时的消息,她相信聚灵山会更加清楚。 仿佛是缘分,她刚靠近聚灵山的营帐,就遇到了从里面出来的阿萌。 阿萌见到她吃了一惊,“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想找秀曼。”她抿了抿唇,“我会和她解释的。” 阿萌神色怪异地瞧了她一眼,不过没有拒绝,还是领着她进去了。 挽兮松了一口气,看来尽管訾秀曼猜到她去了哪里,也没有和她翻脸啊,这么一想,她心中不由升起了惴惴不安之感。ntent 喜雀 第178章 属下不敢 - 喜雀 - 夏忻然 訾秀曼正在营帐内看舆图,听到阿萌的秉告,只道了句,“进来。” 当看到挽兮时,她的双眼微微睁大了,仿佛有些吃惊,不过在看清挽兮脸上的神色后,又挑了挑眉。 “怎么,担心我会责怪于你?” 挽兮垂眼,“抱歉,我对他还是难以放下,我想让他离开长明阁。” “就算他之前做的事是受他们阁主指使的,也无法覆盖他是执行者的事实。”訾秀曼放下舆图,站直了身子看她,“这笔账我们聚灵山不会轻易算了的。” 挽兮的心里沉了沉,訾秀曼的意思就是说,就算鄢列脱离了长明阁,他们也不会放过他的。 “挽兮,我仍视你为朋友的原因在于,你虽然喜欢他,但心中仍存有我正道的行事做派。”訾秀曼看着她,忽地叹了口气,“我知道情之一字很难控制,你不愿放弃他,可站在正道的立场上,我亦不愿放弃你。” 她用手拍了拍挽兮的肩膀,“我不是那些顽固的老头子,只要你不与那些邪魔外道同流合污,这次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挽兮沉默半晌,“我听闻长明阁合成古方失败了,阁主受伤败退?” “没错。”说起此事,訾秀曼的面色晴朗起来,“如今长明阁错失了合成古方的最佳时机,要等下一次,就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了,想必他们阁主现在正气急败坏吧。” 长明阁阁主是否正气急败坏,这点无人知晓,鄢列回到长明阁以后,得到的消息是阁主再度闭关,谁也不见。 “你总算回来了!”听见他返回的消息,幽铃第一个寻了过来,“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她说话时虽有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但眼底隐含的焦灼,鄢列没有错漏,他长眉蹙起,“现在阁中情况如何了?” 幽铃的脸色陡然一沉,她一字一句,声音阴寒得能令人结冰,“诸葛青,他是叛徒!” 鄢列一贯沉静的眼底,露出了一点惊愕,诸葛是叛徒?还没等他问清楚,幽铃已经把事情全倒出来了。 “这个叛徒,我从来没有想到他居然瞄准了阁主的位置,想要趁机取而代之!阁主在合成古方时,没有察觉到他对阴阳花做了手脚,这才导致了走火入魔,气血逆行!” “除此以外,他还串通外人,将我们设在合成地点外头的阵法泄露了出去,让那些江湖人趁着阁主受伤,我们人心大乱之际攻了上来,他也借机对阁主动了手,若不是被我及时阻拦住,现在他恐怕已经弑主成功了!” 鄢列负在身后的手一紧,“阁主现在情况怎样了?” “不太好,一回来就闭关了。”幽铃心情烦躁,脚上金铃亦叮当作响。 “醉生何在?”鄢列眉色微沉,“这么重要的时刻他还玩忽职守?” 幽铃身体僵了僵,微微转开头去,“那日撤退时,正道的大军攻势猛烈,为了让阁主能安然无恙地撤回,我们让他断后了......” “有多少人和他一起?”从幽铃躲闪的神态里,鄢列察觉到某种不好的预感。 “五、六个......” 鄢列不知道当时的战局有多激烈,可是那些世家大派既然已经攻到了合成古方的地点,那人数定然不会少,醉生身边只有五、六个人怎么应付得来? 恐怕醉生自己在接到这道命令时,便知道这是个死局了吧? “莫怪我们没有更多人手支援他。”见鄢列神色变幻不定,幽铃咬牙申辩,“当初的情况着实混乱,因为诸葛青和那些江湖人,我们的人死伤过半,剩下的人必须要将阁主护好。” 鄢列长身鹤立,久久无话,半晌他闭了闭眼,不想泄露出心中的波澜。 “我去看看阁主。”过了很久,他才道出了这么句看似平淡至极的话,说完也没等待幽铃的回应,径自大步离去。 巨大的山洞前静悄悄的,鄢列将手掌放置在结界上,眨眼间就进入到了里头。 “你回来了。”他刚踏入了石室,一道古怪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便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 “您还好吧?”鄢列来到光滑的石壁前,声音低低的,“需不需要我去寻些药物来?” “不用了。”石壁内的人道,声音有些沉闷,似乎并不开心,不过想来也是,任谁期望已久的事情落空,都会不由自主地失望的。 “属下还是给您寻些药来吧。”鄢列说着站起来,便要往外头走。 “站住!”石壁里的人提高了声音,忽然又是一阵咳嗽,“别、别去,我还有件要事交待你去办......” 鄢列只得又回到了原处,“您说,只要是我能做的。” 长明阁阁主似乎很满意,缓了口气,才蓦地恨声道:“我要你找到诸葛青,将真正的阴阳花拿回来!同时,我也要见到他的项上人头......” 鄢列顿了一秒,“......是。” 察觉到他的犹豫,长明阁阁主显然生气了,狠狠敲着石壁,声色俱厉,“诸葛青坏我大计,若不是我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我定要亲手清理门户!对待叛徒,要如何做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回鄢列再不犹豫,决然拱手领命。 长明阁阁主语气稍缓,“我知道你刚从炼境回来,你也受苦了,可此时阁中人手紧缺,除了你我再无可信之人。”他顿了顿,话里忽地意味深长起来,“在这个时候,你可万勿学了诸葛青,做了那狼心狗肺之人啊......” “属下不敢。”鄢列垂首,“您的恩情,我一直记得。” “那就好。”长明阁阁主点点头,“快去吧,我已经让幽铃推算下一次的合成时机了。” 鄢列颔首,从山洞内退出,他找来幽铃询问了诸葛青的去向,没有耽搁,立即就出发了。 路过一处山头,他心念微动,忽地停下脚步来,遥遥眺望以聚灵山为首的盟军大本营,那里橘红的篝火点点,在夜色中看着热闹又温馨。 那个姑娘此时应该很好吧?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79章 事有蹊跷 - 喜雀 - 夏忻然 她在他心里,也如这橘红篝火,温暖、耀眼。 山上冷风盘旋,吹起他黑袍的一角。 置身于无边的黑暗里,他后退了一步,如闪电般疾驰而去,飞快地隐没在了寂寥的长夜中。 时间飞快,眨眼便又过去了一个月,在这短短时间内,正道盟军就向长明阁发起了五次冲击,然而长明阁固守重重阵法与结界不出,一时间,盟军竟奈不了他们何。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逐渐地,盟军的意志就动摇了,慢慢有了分化的趋势。 “本就是各为利益而结合的,如今长明阁久攻不下,他们怎么可能不变心?”风之精哼了哼,“战争这种东西是最损耗资源的,小门派不如大门派的钱财与人力多,就算心里有再多正义,也有心无力了。” “更别提那些本就心怀鬼胎的人。”它补充,“别忘了帝药只能被一人得到,那些没有钱财人力拖下去的,或者没有实力去和世家大派抢夺的,现在就要提前出局了。” “可是现在盟军里也是一个漩涡。”挽兮轻轻皱眉,在这里待了这么些时日,她也越发察觉到联盟一团和气的表面下,那些潜藏的汹涌暗流了。 她扶着窗棂,看着外头来回走动的人影,叹了口气,“那些门派家族,既然一只脚已经踏了进来,现在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只是她不知道,像聚灵山和无庸山庄这样的操纵者,会使出什么法子来挽留住人罢了。 又隔了数日,田不破与玉无烟齐召所有主事者议事,挽兮跟着訾秀曼,也得以入帐旁听。 “这是青城派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书信。”玉无烟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件,放在了中间的桌子上,“诸位可以相互传阅。” 迦莲师太自持德高望重,第一个取过了这封信,可是她刚展开信笺时,双手就猛然一抖。 “师太,怎么了?”其他人见她面色转白,纷纷担忧地问道。 迦莲师太狠狠盯住信上的内容,就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见状,旁边的人主动取过了她手中的信,自己看了起来。 可是他看完以后,自己也是一声惊呼。 “究竟怎么了?”等待的人不耐烦了,不住催问。 “青、青城派,没了”那人颤着声音道。 “你说什么?”场内就有青城派的主事之人,听见此话倏地站了起来,大步走向他,将他手里的信一把夺过。 看清信中的内容,这下,这名主事之人登时眼前发黑,一个站立不稳,就要向后面倒去,幸亏两边的人接住了他。 “就如你们所见,”玉无烟适时沉痛道,“青城派上下被屠,无一活口。” 挽兮心中狠狠一跳,虽然她不认识这个青城派,但是在这个时机出了这种事,会不会太赶巧了点? “一定是长明阁做的!”那名青城派的主事者尚还留有一丝清醒,颤颤巍巍道,“前不久他们不还刚灭了罗崆门满门?” 他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了诸多附和之声,如今时局敏感,长明阁又有前科,简直不令人怀疑都难。 “我也是这么想的。”玉无烟深吸了口气,“长明阁如今被我们包围,他们行这一招无非就是想围魏救赵,祸水东引,在这个时候我们更加不能放弃。” 整个主帐内炸开了锅,群情鼎沸,在一片唾骂长明阁的声音里,忽然有道清甜的嗓音格格不入地响了起来。 “可是长明阁如今被我们包围,哪里分得出手去灭掉千里之外的门派?” 这是个好问题,大家方才愤怒之下无暇多想,于是现在就怔住了。 对呀,长明阁都龟缩不出了,若他们还有这个实力,何必躲躲藏藏,拒不应战? 玉无烟有些意外地瞟了一眼声音的来源,见是个灵气逼人的年轻姑娘,她与自己的视线对上,丝毫未有退缩之意。 玉无烟眼底划过一抹深意,没想到风挽兮居然又回来了,炼境那般危险的地方她都能出来,不可谓运气不好了,那么这是不是说明,长明阁的白雀很有可能也已经重新出现了呢? 她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重新开了口,“风姑娘有所不知,这世上向来有能令人日行千里的传送法阵,青城派势小,甚至还比不得没落的罗崆门,长明阁若要做些什么,还是完全游刃有余的。” 挽兮蹙了蹙眉,玉无烟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她手上没有证据证明长明阁没做过,因此并不能进行有效的反驳。 见姑娘不说话了,玉无烟嘴角快速闪过一丝谁也看不见的弧度。 议事结束,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挽兮还是觉得此事甚是可疑,主要还是这个时机委实太巧合了些。 “前些天我们还想着聚灵山和无庸山庄,要怎样应对即将四分五裂的联盟,今日就出了这事,你说奇怪不奇怪?”她将风之精从肩上取下。 “可是你怎么证明长明阁没有做过?”风之精是不希望她掺和进这事里的,“此事真相未明,你还是别贸然维护长明阁了,免得成为众矢之的。”现在那些家族门派个个愤怒无比,挽兮这时候为长明阁说话,岂不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 挽兮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长明阁中负责行动的人是鄢列,如果这事真的是长明阁所为,那” 她的话没有说全,风之精就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还相信那小子?”它冷哼,“上回在罗崆门他做了什么你还没看够么?” 挽兮不语,心里乱七八糟的,于是她把风之精塞进了枕头底下,“我累了,先等我睡一觉起来再说。” “你就是在逃避,不愿承认事实”风之精嘀咕着,还是躲不过被她塞进枕头下面的命运。 挽兮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床幔顶部,脑海里想着的全是与鄢列有关的东西,上次一别,直到今天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联系过了。 小夏的话:如无意外,本书这个月完结啦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80章 不劳费心 - 喜雀 - 夏忻然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怎么样了。 挽兮明明觉得自己了无睡意,可盯着一处久了,不知怎的也就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里她竟然见到了鄢列,可奇怪的是,下一秒她就看到了大量的不属于她的景象,这些景象更像是来自鄢列的记忆。 那是一处峥嵘险峻的悬崖,一对男女执手面对着他,神色各不相同。 “不愧是白雀大人,追踪能力一流,我躲在这儿都能被你找到。”男子相貌平平无奇,肩上染血,面临绝路仍旧姿容闲适,“好吧,你赢了。” “阁主对你那么好,你不该背叛他。”鄢列声音冷酷,朝他逼近了一步。 “对我好?”诸葛青挑眉,不敢苟同,“不过是颗棋子罢了,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看不清人心,只会盲目地一路追随。” 鄢列双唇微抿,沉默不语。 见状,诸葛青再次一嘲,“我的修为不如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你以为我是靠什么活到现在的?靠的是收集情报的能力!如果我连这个职责都做不好,早在十年前就被闻人寇当作弃子抛弃了。” “所以这些情怀,你还是不要套在我身上了,拿去骗骗你自己就好了。” 面对诸葛青的嘲讽,鄢列没有反驳,只冷淡道:“你若是不想留在长明阁,大可自行离去,或许我看在与你相识多年的份上,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对阁主动手。” 这就莫怪他不讲情面,容不下他了。 “我不得不这么做。”诸葛青声音琅琅,没有半点惭愧,“因为我需要帝药。” “你要帝药做什么?”鄢列眼底划过一丝意外。 挽兮要帝药的理由非常充分,那些江湖人要帝药的理由也十分明显,可没想到诸葛青也盯上了帝药,他这人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不像是会为追求长生不死而奋不顾身的人。 “为了婉妙。”诸葛青提起爱人的名字,连语气都是温柔的,他紧紧握住身旁那倾城美人的手,目色饱含爱怜之意,“婉妙她其实很早就生病了,这个病除了帝药可治,别无他法,而我想要和她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站在他身旁的美人已经泪如雨下,不住摇头,“先生,为了婉妙不值得” 诸葛青温柔地用手指拭去她脸上的泪,“傻丫头,为你,一切都值得。”这辈子,他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两人相伴多年,为何要直到她病重,才挑破了彼此的心意。 婉妙将螓首伏在他的肩上,双肩颤抖,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诸葛青转过头,朝鄢列平静地道:“我坏了闻人寇的大计,他此时一定恨透我了吧?他要你怎么处置我?把我的首级带回去?” “不!”话还没说完,凄厉的女声就打断了他,婉妙紧紧抱着他拼命摇头,“先生不可,先生不可” “乖,听话。”诸葛青朝她微微一笑,双眼弯弯,里头如春风般温暖的光泽,能叫任何一位女子都沉溺进去。 “不!要杀你,先杀了我!”婉妙倏地挡在了诸葛青面前,美目含煞。 诸葛青只越过她对鄢列道:“成王败寇,这个下场我认了,我只希望我死了以后,你不要为难婉妙。” “她与此事不相干,我不会为难她。”鄢列答道,他向来守信,诸葛青也很是放心。 眼见事情无可回转,婉妙痛苦地对鄢列道:“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们?大人也有心爱之人吧?您敢说您对那位风姑娘一点儿也不在乎?我在江都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既如此,您为何不能换位想一想?” “若今日在这里的是风姑娘,她也需要帝药,您该当如何抉择?” 她这话令鄢列一怔,这个问题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个无解的谜题。 “看来这个问题已经困住你多时。”察言观色是诸葛青的强项,端看鄢列这反应,他就摸了个七七八八,“风姑娘真是个厉害角色,连阁主在你心里的地位都快被比下去了。” 鄢列继续以沉默来面对,但他不说话,不影响诸葛青的心情变好。 “你不用想太多,有些事情到了那一步的时候,自然就会自己做出选择了。”诸葛青舒展眉头,忽然往虚空中看了一眼,“既然我已经拿不到帝药了,那么风姑娘,让我帮你一把吧。” 他忽地朝鄢列嘴角一勾,“你不是想知道阴阳花在哪里么?可我就不告诉你。”说罢,他深情地拥吻了一下婉妙,决绝地纵身跳下悬崖,只留下了一句话 “想要我的项上人头,他闻人寇还没有那么大面子!” “先生!!!”婉妙撕心裂肺地大喊,扑倒在悬崖边上,若不是鄢列及时拉住她,恐怕她就要一并堕落悬崖了。 婉妙在半空中徒然地伸着手,山顶凛冽的寒风从她指间吹过,却连爱人的一片衣角也没有让她摸到。 看着深不见底的峭壁,鄢列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眼里也有异常复杂的情绪交织,他面上半丝不显,将婉妙带离了危险的悬崖,她犹自坐在地上,整个人呆滞无比。 鄢列也不说话,就这样无声地陪着她。 过了很久,婉妙才渐渐有了动作,她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慢慢地回过头来看向鄢列。 鄢列原本以为自己会等来一番责难,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张异常平静的脸。 刚刚的那些悲痛欲绝,此刻在婉妙的脸上全都消失无踪。 婉妙从怀里摸出一只锦囊,递给了鄢列,“这是先生留给风姑娘的,他说过如果自己有什么意外,就让我把它交到风姑娘手上。”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鄢列盯着那只白皙美丽的手,没有去接那只锦囊。 “大人拿着吧。”婉妙再次开口,“您与风姑娘最为相熟,您找她比我更快,也更方便。” “你不要做傻事,”鄢列低声道,“诸葛不会想看到的。” “这就不劳烦大人费心了。” 小夏的话:接下来两周也是巨忙无比,可喜雀快要完结了,我想慢慢地整理细节好好收尾,因此太忙的时候单更,望体谅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81章 死而复生 - 喜雀 - 夏忻然 婉妙将锦囊硬塞到鄢列手里,“我身患不治之症,本也没有多久好活了,这也是我的心愿,还望大人莫要阻拦。” 她的话柔柔弱弱的,但是里头决然的意味不容人不从。 鄢列还想阻拦,就在这时婉妙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的话就这样梗在了喉咙里。 无可挽回了。 婉妙足尖发力,义无反顾地朝着悬崖外头奔出,柔软的裙裾在她身后飘荡翻飞,就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最终这只蝴蝶翩然飞走了,朝着它一心追随的方向,美得惊心动魄。 挽兮惊醒了。 她摸了摸自己汗涔涔的额头,方才发生的事情究竟是真的,还是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她有些分辨不清了。 她希望那只是一场梦,毕竟鄢列和诸葛先生不是朋友么?鄢列怎么会对他下手?可是梦里的一切太真实了,他们的一言一行,详细到不似梦中能够杜撰的。 她把风之精从枕头底下扒拉了出来,它是她唯一可以商量的对象了。 风之精听完她所言,觉得这是真的,可是它解释不通,为什么挽兮能够在梦里看到鄢列的记忆。 “这缘故先放一边,这段记忆里还给我们提供了其它线索。”既然想不明白,风之精就不打算再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长明阁的阁主,叫闻人寇。”挽兮语气一沉,这大概是整个梦境中最令人意外的线索了,“如果我没记错,罗崆门曾经说过,长明阁的前任阁主就叫这个名字,而且被他们击断心脉,爆体而亡。” 一个死了的人,怎么会再次出现了呢?难不成当年闻人寇压根儿没死? 她记得自己曾经也问过鄢列,长明阁阁主的名字是不是叫闻人寇,因为从鄢列的反应来看,他口中的阁主可是一直都健在的,可惜当时被醉生打断了,还让她不要窥探长明阁的秘密。 如果鄢列口中的阁主从始至终都是闻人寇,那么她,包括那些世家大派的推断,长明阁有了新的阁主并且想复活闻人寇,岂非都是假的? “假设闻人寇一直都活着,那他合成古方,究竟是为了救谁?”这个问题细思极恐,挽兮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绞在了一起。 她回想起自己之前得到的线索 长明阁阁主很有可能,就是当年那个意外来到三神山,偷走帝药的男人。 她的父亲长恒的失踪,与这人密切相关。 那个或许不是她母亲的女子,叫她阻拦她的父亲。 冥冥之中,答案似乎已经很近了,可挽兮就是没有办法把这些零碎的线索,完整地串连在一起。 她利落穿鞋,疾步走出了屋子,长长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下了一个决定,令风之精有些心惊肉跳。 挽兮的声音沉沉的,“看来我得亲自见上一见,这位久闻其名的长明阁阁主了。”她看着无边的浓密森林,以及远处灰褐色的绵延山岩,双眼眯起。 “你要怎么去见?”风之精想,她别是硬闯吧?连这些门派的掌门都没这个能力,它可不认为挽兮能行。 “我自有妙计。” 挽兮的计划得靠小光小霁来帮忙,这俩小家伙早就被她放飞了,如今要再唤回来还需几日功夫,幸好这些时间她还是等得的。 “去,把鄢列给我找来。”她站在门口吩咐道,同是羽族,这俩小家伙又是血梧桐的守护神鸟,挽兮在它们身上是挖掘到越来越多的优点了。 例如现在,她就知道它们和鄢列之间,自有一套特殊的联系方式。 “没问题。”小光倏地飞走了,如今它长大了许多,翅膀也更加有力了,能飞得更快更远。 几乎是不到天黑,它就有信了。 循着小光给她报出的地点,那是一处无人的山头,她刚刚到达那里,就已经见到一道黑衣银发的沉默背影。 光是这么个背影,还是熟悉得令人心里发酸啊。 “找我何事?”听到身后逐渐接近的脚步声,鄢列回过身来,一手负在背后。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么?”挽兮白了他一眼,“一别一个多月,你心里可有半分想我?” 鄢列顿了顿,过了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先问你一件事,诸葛先生现在怎么了?”挽兮正了脸色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去追杀他了?” 鄢列眉眼陡然一凛,“你怎么知道?”这事是阁主私下命令他的,整个行动也只有他一人执行,除了幽铃以外,应是不会再有人知道的。 “我在梦中看到的。”挽兮将前几日发生在自己梦中的异事,简略说了说。 鄢列有些意外,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这几天又想了想,你还记得我们在周城被明王谷刺杀时,我碰到了你的身体,就莫名地被拉入你的梦境中的事吗?”挽兮眉心微蹙,接着道,“我想这大概是类似的事情。” 那时候她还想过要问一问诸葛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惜后头又因着其它事情,反倒把这一桩给忘了。 只可惜方才看鄢列的反应,已经可以坐实她在梦中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了,诸葛先生已死,她也没有可以相询之人了。 “婉妙在死前给过我一个锦囊,说那是诸葛留给你的。”鄢列忽然从怀里摸出小锦囊,递给挽兮,“不知道他在里头放了什么,你先打开来看看吧。” 挽兮点点头,接过了锦囊,没有犹豫,她立刻就打开了它。 下一秒,一道白光闪进了她的脑海里,她的脚步蓦地一软,眼看着就要坐倒在地上。 鄢列眼疾手快地搂住她,急声道:“你怎样了?”莫不是诸葛青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下场,故意在这里设下陷阱,以此来报复于他? 他怎么那么笨,他不应该把这个锦囊交给挽兮的。 挽兮一动不动,眼里有各样的光芒逐一闪过,过了很久,她才动了动,忽地用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你怎样了?还好吗?”鄢列又问道,这次他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小心翼翼地。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82章 谜团解开 - 喜雀 - 夏忻然 看到他淡色瞳仁里的紧张,挽兮摇了摇头,“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她的声音有些疲惫,谁能相信,刚刚短短的一炷香时间里,她已经在意识中度过了整整一个时辰。 这个锦囊里装的,是诸葛青留给她的一缕神识。 那位笑起来能让人如沐春风的男子,坐在一处宽敞明亮的窗棂前,温声对自己道:“我知道你心里定有许多疑惑,莫慌,我这就向你说道清楚。”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忽又微微一笑,“这次不收你半个铜板,你不用担心,毕竟我虽然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秘密,却不是个喜欢将秘密带到地下去的人。” 挽兮想了想,首先问了个时间比较久远的问题,“既然帝药在长明阁阁主手上,你当初在江都,为何让我且随船去?” “其实一直以来我并不确定帝药在哪里,闻人寇收集古方上的材料,不代表他就一定有帝药。”诸葛青道,“我是最近几年才知道婉妙的病的,帝药的消息散播广泛,是因为我在暗中推波助澜,可是我这样做,不过是想让别人来帮我寻找帝药罢了。” “至于你,我是看中了你和宁溪认识的这层关系,宁溪的身份我很清楚,崇明帝身上的传闻我也知道,更别提老皇帝那天下皆知的心愿了,我只是想碰碰运气,看你在宁溪身边能不能探听出什么消息来,没想到老皇帝竟然打起了他老爹帝陵的主意,这时机简直不要太妙。” 诸葛青耸耸肩,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知晓了崇明帝当年压根儿没有得到真正的帝药。 这样,嫌疑又排除一个。 “原来如此。”挽兮道,她当初就在想,两次帝药的气息都出现在南方,为什么诸葛先生却让她去雒京,原来这根本就没有关系。 “下一个问题。”诸葛青悠哉道,“我想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在梦里能看见鄢列的记忆。” “你果然知道我能看见鄢列的那段记忆。”挽兮双眼眯起,“那天我在梦中,就隐隐觉得你有一句话是对着我说的。” “确实如此。”诸葛青嘴角绽开微笑,“因为我知道鄢列对你动心了,只要我稍加暗示,这段记忆你就一定能看到。” 这话说得语焉不详的,挽兮没听明白这其中的逻辑,鄢列对她动心,与她能看到鄢列的记忆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回诸葛青没有再卖关子了,他直接道破了真相,“因为阴阳花的缘故。” “阴阳花?”挽兮一怔,阴阳花不是早就被取出来了吗?怎么这还与阴阳花有关系?难道 看挽兮的表情,诸葛青就知道她猜到了,“不错,阴阳花我根本就没有帮你们取出来。” 挽兮双眸微微睁大了,“所以那个玉人?” “不过是个类似于替死傀儡的玩意儿罢了。”什么抽取精气,都是他骗过他们的幌子罢了。 不得不说诸葛青这心思十分巧妙,他用温养多年的灵玉做成的替死傀儡,能让本体与它产生奇妙的感应,仿若血脉相连,呼吸共存,就像第二个本体一样。 有着这种古怪的联系,再加上他一番说辞,要骗过所有人还是很容易的。 “所以真正的阴阳花还在我和鄢列的体内。”挽兮眸色微凝,这可是个极其重要的秘密,要知道长明阁如今正在寻找阴阳花,闻人寇能不能顺利合成古方,就全看它了。 “嘘。”诸葛青竖起了一根手指头,“这就当是我送给你的一点心意,作为我之前利用过你的补偿好了,鄢列很想要这东西,你可千万守好了,要知道这东西利用得好,能让你获得帝药的成功率大增呢。” “为什么阴阳花能让我看到鄢列的记忆?”挽兮只听闻阴阳花有奇效,倒不知道它能令宿主记忆相通。 “本来是不能的,除非有一方无法掌控自己的意识。”诸葛青答道。 这就解开了周城之谜,那次挽兮之所以能进入到鄢列的梦境世界,正是因为他无法掌控自己的意识世界,被各种魑魅魍魉攻击了。 可是这一次,鄢列不像是出过什么意外,无法掌控自己的意识的样子呀,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只有一种特殊情况,也是仅此在这种情况下,你才能看到对方的记忆。”诸葛青嘴角的笑容忽然有些暧昧,“那就是你们在共情的时候。” 挽兮脸蛋一红,这个“共情”莫非是指他们互相心中都有彼此? “只有心心相印还不够,否则我怎么说这是种非常特殊的情况?”诸葛青就是个人精,只需一眼便把挽兮那些浅显的小心思读懂了,“你们两人不仅得心中有彼此,还得在同一时刻互相思念对方,才有概率出现这种情况。” 挽兮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这么说来,那日她在想着鄢列的时候,鄢列也在想她咯?这家伙果真没有说谎。 “这个问题解决了,还有什么问题要问的吗?”诸葛青随意拂了拂衣袖,对她的反应并不在意。 “我还有一个问题。”挽兮迅速收拾心情,满面严肃道,“我想知道长明阁阁主的事情,我听见你唤他闻人寇,可是闻人寇不是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在江湖正道的围攻之下了么?” “刚刚我不是才提到有种东西,叫替死傀儡?”诸葛青从榻上站了起来,“闻人寇当年使用的替死傀儡,那原料可比我的灵玉还要珍贵得多,几可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这些江湖正道看不出来亦不足为奇。” 挽兮眉头紧蹙,闻人寇当真没死,看来他假死的目的是为了韬光养晦,重新积聚实力以待来日东山再起了。 “闻人寇后来是不是消失过一段时间?”挽兮还有一件事要印证。 “是。”诸葛青点点头,回想了一下,“前后估摸着在一年左右吧,那段时间或许闭关去了,谁也找不到他。” 挽兮听了以后心里直冷笑,闭关?恐怕正在她三神山上作客吧?ntent 喜雀 第183章 去见阁主 - 喜雀 - 夏忻然 “那先生可知晓一名叫长恒的男子?”她略显急切地问道。 没想到这回诸葛青摇了摇头,“未曾听过。” “真的未曾听过?先生再好好回想一下?”挽兮有些不死心,“当年闻人寇重新出现以后,他身边就没有其他人?例如......仇家?” 诸葛青仍是摇头,他的记忆力很好,说是没有听说过,那就肯定是真的不知道。 “怎么,这人对你来说很重要?”看到挽兮有些许失望的神色流露,诸葛青问道。 “他是我父亲。”挽兮缓缓叹出一口气,因着自己面前存在的,只是诸葛先生剩余的一缕神识了,倒不怕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给他听。 “......当年闻人寇逃走以后,我父亲追着他前往人世,也就此下落不明了。” “原来闻人寇是这样得到的帝药。”诸葛青恍然,不过看她的眼神又逐渐转向了同情,“闻人寇素来心狠手辣,对你的父亲恐怕只有利用,恕我冒昧,你的父亲可能......” “我知道。”挽兮点点头,还是坚定道,“但是我仍然不会放弃的,我要找到闻人寇,与他当面对质。” “你现在确实有这个资本。”诸葛青笑笑,“拥有鄢列和阴阳花两大护身符,想必闻人寇暂时也无法奈你何。” “那个......”挽兮突然默了一瞬,“阴阳花还能取出来吗?” “不能,如果你还想让它保持生机。”诸葛青答得非常干脆,当时他虽是用替死傀儡蒙骗了他们,但阴阳花一旦入体,确实没有办法再转移了,“除非你到了需要立即使用它的时候。” 挽兮微微叹了口气,又和诸葛青聊了一些别的话题。 最后,诸葛青的神识快要消散了,“小姑娘,祝你好运。” “先生也是。”挽兮的目光有些复杂,“希望你和婉妙来世还有机会相逢。” “我们会的。”诸葛青的神识,微笑着消失了。 从回忆中抽离,挽兮揉着太阳穴,对鄢列道:“带我去见你们的阁主,我知道他想要的东西在哪儿。” “不行。”鄢列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你不想要阴阳花了?”挽兮以为他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挑明了又问了一遍。 “我知道你说的是阴阳花,我也想要,可是我不能带你去见阁主。”鄢列怎么可能不明白挽兮的言下之意,她的话刚一出口,他马上就猜到诸葛肯定告诉了她什么了。 “你不带我去见阁主,我不会把阴阳花的下落告诉你的。”挽兮平静道,“这是交易。” 然而鄢列非常坚持,“我不用你告诉我,阴阳花的下落我会自己找出来的。” 挽兮无奈了,那就只好坦言吧。 “诸葛先生告诉我,阴阳花其实还在你我体内,我与你身上出现的古怪联系也与它有关。”说着她摊了摊手,“所以你看吧,无论如何,只要你们还想要阴阳花,你就还是得把我带到阁主面前。” 鄢列皱了皱眉,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他不肯带挽兮去见阁主,无非还是担心她的安危罢了,之前阁主既然派人暗杀挽兮,说明阁主对挽兮还是很危险的。 “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去见闻人寇一面的。”在鄢列面前,这回挽兮直呼了长明阁阁主的本名,“因为如今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他就是十五年前在三神山偷走帝药的人!” 鄢列的身体一震,眼里有惊讶的神色划过,他当然知道那偷走帝药的人,对挽兮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是非去不可了。”他低喃,似是说给挽兮听的,又似是说给自己听的。 “只有找到他我才能得知父亲的下落。”挽兮与他对视着,让他看到自己眼底的情绪。 鄢列闭了闭眼,过了半晌才道了声,“好。” 他知道让挽兮进入长明阁的风险,先不说阁主是否会主动找她麻烦,只说挽兮,她找阁主麻烦是必定的了,除了要当面与阁主对质以外,恐怕她还要抢夺帝药。 他无法保证自己能护得她周全,同时也不冒犯到阁主。 可是他还是答应了,因为......鄢列叹息,他实在是太了解这姑娘了呀,就算自己阻拦了她,她也不会放弃的。 既然如此,与其让她再冒着风险去用其它法子,还不如将她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来得妥贴安心呢。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现在吗?”挽兮有些着急,眼看着父亲的下落就要水落石出,这焉能叫她不激动? “阁主之前因为假的阴阳花,在合成古方的过程里遭遇反噬受了重伤,所以这段时间一直都在闭关。”鄢列看了眼长明阁的方向,“我不确定他什么时候会出关,等他传召人了,我就带你进去。” 挽兮赶紧点头。 “记住,到时候一定要听我的话,不要生事。”鄢列的语气陡然严厉起来。 “知道。”挽兮吁出一口气,“我只找你们阁主谈谈,绝不做其它事情。” 鄢列点点头,“你先回去,让小霁跟着我,等有消息了我就让它通知你。” 挽兮自是没有不同意的道理,照办无误。 鄢列的消息传来得很快,不过三天,长明阁阁主就出关了。 挽兮将风之精往脖子上一卷,简单收拾了一下,借着夜色的掩映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驻地,鄢列已经在上回见面的山头等着她了。 “走吧。”他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拉起她的手,与她一并往密林中走去。 密林极大,大概是有阵法辅助的原因,在这里挽兮全然没有方向感,但除此以外再无别的了,连只凶兽都不曾见到。 鄢列道:“这是因为我在带着你,如果没有我的带领,外人想要闯进来恐怕连第一道迷阵都过不了。” “这些阵法是谁设下的?”挽兮好奇。 “是阁主。”鄢列带着她拐了个弯,“阁主是位不世出的天才,于阵法以及修行上的造诣,不比我们任何一人差。” 对于闻人寇的传闻,挽兮听过不少,也知道他在罗崆门时期的辉煌经历,说实话,如若不是他行了歪道,她大概也很难不欣赏这样的人。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84章 和她分开 - 喜雀 - 夏忻然 这大概也是当初父亲能将他引为朋友的原因吧。 可惜了...... 约莫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长明阁的真容就出现在了挽兮面前,鄢列带她避开了守卫,一路来到自己的屋子。 “你照着这件衣服,用云纱做一件合身的自己穿着。”鄢列从柜子里取出一套黑衣,与长明阁普通杀手身上穿的无二。 挽兮扎起头发,不过眨眼功夫,就摇身一变,成了名利落干练的女杀手。 “怎么样?”她在鄢列面前转了一圈。 鄢列的视线在她玲珑的身段上扫过,眉心微蹙,“披上。”他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带兜帽的斗篷,塞到她手里。 “会不会太奇怪了?”挽兮拿着斗篷迟迟没有披上,“这毕竟是在长明阁里,这样穿不会显得欲盖弥彰吗?” “不会。”鄢列斩钉截铁,她不穿才奇怪,估计出去没走两步,他身边多了名女子跟随的消息就会传到幽铃耳里了。 挽兮无奈,只好乖乖穿上。 她身形纤瘦,披上斗篷以后遮盖住曲线,旁边一看就像个瘦小的男子,跟在鄢列身边完全不惹眼。 就这样,她跟着鄢列一路畅通无阻地在长明阁通行,直到来到一处巨大的山洞前。 几名巡守见着鄢列,纷纷向他低头行礼,鄢列挥挥手他们就退下了,也没有上前来检查挽兮的身份。 不过说来也是,白雀大人作为圣使,在阁中地位何等崇高,他带来的人岂是这些巡守能够随意过问的? 带挽兮进入山洞前,鄢列犹豫了一下,“一会儿你别冲动,莫要激怒阁主,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你尽管按着我此前告诉你的路线跑,不要回头,然后藏起来。” “我知道该怎么做。”挽兮道,斗篷底下的手悄悄与他拉了拉。 鄢列胸膛起伏了一下,似是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才带着挽兮一同进入了山洞。 洞内很黑,只有一座烛台在静静地烧着。 鄢列走上前去,还未行礼,石壁后就传来了一道古怪的声音,“我不是说了要静养吗?为何无召前来,还带了其他人?” 话音刚落,挽兮就觉得身上的寒毛一竖,仿佛冥冥中有什么东西盯紧了自己,她知道这是长明阁阁主的神识,修行之人到了一定地步,便能修出极厉害的神识,感知周边一切,无所无在。 “阁主恕罪,属下......”鄢列单膝跪在地上,然而请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截了胡。 “是我胁迫的他。”挽兮除掉自己的斗篷,双眼凝视那方石壁,语调缓而沉,“闻人寇,我们找你已经找了十五年了!” 她一字一句地说完,空气里瞬间陷入了寂静。 半晌,里头的人呼吸陡然加重,“你......来自三神山?” “不错。”挽兮点点头,心下却暗想,闻人寇不是早已知晓她的身份了么,可这反应却似是有些奇怪。 不过她还是继续道:“你能说出‘三神山’这三个字,证明那个窃贼果然是你。” 石壁里头的闻人寇,不知为何没有说话,不过也是,他都已经被她指证了,证据确凿,他还能有何狡辩? “今日我来,只问你一个问题。”挽兮的双手握成了拳头,“长恒在哪里?” “你先问长恒,而不是帝药......”石壁里传来衣料窸窣的摩擦声,里头的人似乎站了起来,“长恒和你是什么关系?”他的后半句话说得尤其慢,好像是从嘴里一点一点地挤出来的。 “他是我父亲。”挽兮心中无畏,嘴里的话清晰无比,“所以你现在应该很清楚我的想法了吧。” 闻人寇利用了长恒,欺瞒了他,那挽兮作为他的女儿,自是要替父亲挣回公道。 如果长恒现在已经死了,那么闻人寇就是她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 “我知道。”闻人寇低声说了句,突然又没了下文。 挽兮一直等着他说出父亲的下落,直到她耐心快要告罄,闻人寇才又再次开了口。 不同于刚才,这次他声音中充满的是无比的冷漠,“长恒已经死了。” “我要知道细节。”挽兮的胸膛蓦地剧烈起伏起来,她不愿相信,她觉得闻人寇是在撒谎骗她,所以她要听到具体经过。 “当初他追我追至无庸山庄,我不耐烦他这条尾巴,就在后山的密林里将他解决了。”闻人寇冷笑了一声,“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那里看看,如果我没记错,我将他埋在了一株向南倾斜的老榕树下。” “闻人寇,这个仇我一定会为我父亲报的!”挽兮眼圈发红,这些细节,无一不在扎她的心,将她的心脏扎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可惜了,光凭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对手。”闻人寇的声音里似是有些得意。 挽兮紧紧盯着那面石壁,似是能将它剜出个窟窿来。 蓦地,有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紧握的双拳松了开来,“手心会受伤。”他的声音非常低,只有挽兮自己才能听见。 石壁里的人感觉到了他们二人间的不寻常,方才还犹在得意的语调瞬间冷了下去,“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挽兮冷笑一声,不理会他,鄢列垂眸,半晌才低声道:“我喜欢上她了。” “鄢列你傻了?”见鄢列在闻人寇面前如此坦白,挽兮倒是怔住了。 她不是长明阁的人,不怕闻人寇对她怎么样,可鄢列不同,按照这个傻子的性格,只要他一天未脱离长明阁,恐怕一天都会听从长明阁阁主的话。 所以如今他在闻人寇面前那么直白,不是皮肉痒了是什么? “不行,你和她不可以!”石壁里面的人安静了两秒,忽然怒吼道,挽兮感觉他似乎有些情绪失控了。 这个失控来得有些强烈,挽兮蹙了蹙眉,没想到闻人寇对自己下属有心仪之人这事,居然会反应如此激烈。 “鄢列,我命令你立即跟她分开!否则......”闻人寇的声音阴冷极了,“你就是在背叛我,背叛长明阁。”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85章 更大代价 - 喜雀 - 夏忻然 “阁主......” 鄢列抬头,话刚出口,便见面前的石壁陡然四分五裂!一道快得人眼球几乎捕捉不到的残影,从里头猛地扑出。 目标,正是挽兮。 下意识间,鄢列想也没想就挡在了挽兮前面,眨眼之间,便与闻人寇过了数招。 “快跑!”交手间,鄢列分出神来,朝挽兮急促道。 挽兮咬了咬牙,转身就跑。 她之前答应过鄢列的,一有不对立刻就按照他告诉她的路线跑,她修为不及鄢列,更别提与闻人寇对抗了,留下来只会徒增鄢列的负担。 长明阁眼下处于非常时期,闻人寇无论再生气,只要他没疯就一定不会杀了鄢列,挽兮离开了说不定还有助于闻人寇稳定情绪,早点儿收手。 挽兮跑了以后,闻人寇的情绪果然逐渐平复,他看着只防御不回手的鄢列,心中更是打翻了五味瓶。 “为了她,你居然背叛我,亏我培养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竟是只白眼狼,和诸葛青一样!” “我没有背叛您。”鄢列低声,“只是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受伤。” “什么时候的事?”他立在鄢列面前,冷冷地问。 鄢列单膝跪地,将认识挽兮的过程说了一遍,两人中间经历的大事也略提了提。 闻人寇听着他的一番陈述,背在身后的手紧了松,松了紧。 “你现在对她就真那么喜欢?” 鄢列半直起的背部,犹如一座孤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之一字他从前不识,等识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回头,泥足深陷了。 “那你可知她的身份?”闻人寇双目如鹰,直勾勾地盯在了鄢列头顶。 “我知道,她有和我说过。”鄢列微微颔首。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和你是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闻人寇再问。 鄢列这回没有答得如方才爽快,微微停滞了一瞬,才避重就轻道:“她会回三神山。” “可是她没说会带你一同回去。”鄢列想要逃避,闻人寇却一针见血,“你仔细回想一下是不是这样,她是不是没有给你任何承诺?” “我......”鄢列淡色的凤目闪了闪,还想找些别的话来解释,却被闻人寇打断。 “你不用再替她找借口了。”闻人寇脸上忽然浮起一抹意味不明之色,“她根本不会带你一起走,如今你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人世的体验,你还是早些看清楚,早些死心吧。” “挽兮不是这样的人。”鄢列的双眉微不可察地一蹙。 见鄢列还在为挽兮辩护,闻人寇不怒反笑,忽然在山洞里踱起步来,“你不信我?那你可知晓她父母的事?” 鄢列一怔,在长极洲时挽兮给他讲过她的过去,包括她父母的事情,虽然她父母最后并没有拥有幸福完美的结局,但那也是两人勇敢突破桎梏,最终守得云开的故事。 可是现下从阁主的语气里,他似乎听出一丝不详。 “看来你并不知道真相啊。”从鄢列脸上,闻人寇轻易就看破了他的心思,“那么现在就让我来告诉你好了。” “你以为风挽兮的母亲真是因难产而死?非也,实际上她是死于天道的惩罚,因为她根本不是什么聚窟洲之人,这个身份是她和长恒为了骗过天道和三神山而编的。” “天道的惩罚来临时,风挽兮的母亲正值有孕,在自己和孩子之间她只能选择保住一个,若她选择了自己,那她就算失去孩子并身死,亦能转世投胎重新为人,可若选了孩子,那在怀孕的过程中她就会耗尽精魄,最后神魂俱灭。” “答案很明显,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了,所以她父母根本不是一桩喜事,而是一场莫大的悲剧,带着这样一个惨痛的出身,风挽兮是绝对不会再次重蹈她父母的覆辙的。” “并且,作为风家最后的传人,恐怕三神山也不会允许。” 鄢列的身形有些僵硬,他是万万没有想到挽兮的真实身世居然会是如此,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挽兮知道这些真相吗?从当时她告诉他的神情来看,她似是全然不知情的。 若是如此,等她知道了这些事情的时候,她该会有多么的痛心? 闻人寇走到鄢列面前,停住,“我让你不要和她在一起,不仅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她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三神山世代禁止和外界通婚,你以为天道定下的规则真是那么容易应对的?” 说完,他在鄢列的肩膀上沉沉地拍了两下,等到鄢列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他才重又走回了石壁中坐下。 石壁内是另一方小小的空间,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镜子。 闻人寇对着一面铜镜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忽地“呵”了一声,“原来这就是你的好算盘,隐瞒了我十几年,直到如今才给予我一个痛击。” “不得不说,你还真有本事,这一击却是打痛我了。” 他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镜子,仿佛要从里边看出另外一个自己来。 过了一会儿,令人悚然的事情就发生了,铜镜里那张双鬓泛白、表情尚算平静的脸突然扭曲了起来,仰头疯狂长笑。 “哈哈哈哈,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了?我就想看看你的这副表情!” “你剥夺了我的自由,剥夺了我的梦想,剥夺了我的一切,如今我只不过是在向你讨回利息罢了,你且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付出更大的代价!” “哈哈哈哈哈......”镜中的人继续大笑,状若癫狂。 ...... 挽兮从山洞中逃走以后,就一直按着鄢列所给的线路,直直朝着目的地而去。 这里还是在长明阁的范围内,只不过是在密林里,沿途也没见到什么守卫,想来都是鄢列早就规划好了的缘故。 她一直跑,一直跑,终于在一处山脚下见到了鄢列留下的标识,那里有幻珠护持,将一处小木房子伪装成了一处山坡。 “不知道鄢列现在究竟如何了?”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86章 最佳时机 - 喜雀 - 夏忻然 在屋里坐下,她平复了一下气息,心中七上八下,没有个着落。百度搜索,更多好免费阅读。 一直等了很久,她才终于透过窗户,看见了那抹自远处行来的挺拔身影。 待那人走近,她打开门扑了出去,“你怎么样了闻人寇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她的视线在他身上逡巡着,想看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了伤。 “我很好。”鄢列将她的双手从肩上拉下,拢在自己手里,“进屋再说。” 挽兮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屋。 鄢列拉来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明亮有神的眼睛,他只说了一句,“等今晚天黑,我就送你回去。” 挽兮迟迟等不到他的其它话,不由奇道:“就这些没了吗”她刚才看他走来时的样子,明明满腹心事的模样。 鄢列慢慢摇了摇头,“没了。” 方才闻人寇确实和他说了许多话,他在来时的路上也考虑过了,然而在见到挽兮的那一瞬,他还是决定将所有话都压下。 首先,他不清楚挽兮究竟知不知道她父母的真相,如果她不知道,那么还是继续不要知道的为好。 其次,阁主叫他不要和挽兮在一起,可是阁主不知道的是,他们的未来从来就是看不真切的,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未来。 三神山不与外界通婚的规矩,他在长极洲听挽兮说起往事时就知道了,阁主对他说的那一番话,只不过是彻底断绝了他从心底产生希冀的机会罢了。百度搜索,更多好免费阅读。 送挽兮离开的时候,他们再次路过会面的那座无人山头,他主动抱住了挽兮,在她耳边低声,“无论前路如何,此心不改。”这大概是他唯一能给出的,最确切具体的承诺了。 今日一别,日后纵然身份、阵营、山海,甚至是阴阳相隔,他心中有她,一诺此生。 “我心亦如是。”挽兮紧紧地回抱他,将脸埋入他颈间柔软的银发,“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犯傻。” “之前在炼境,我答应过你说会再好好考虑的。”鄢列淡色的凤目里一片柔和,“如今,我已经想好了。” 挽兮抓着他衣服的手陡然一紧,蓦地抬起头来,直直望着他。 在她灼灼的目光下,鄢列下颌微紧,“如今长明阁风雨飘摇,我无法置它与阁主不顾,这次我仍会全力以赴,就当作是彻底偿还阁主的恩情,如若这次侥幸得生,我便”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你便什么”她盯着他微微绷紧的面色,紧张地问道。 男子的肩膀可疑地微僵,他稍稍低下头,飞快地吐出了几个字。 挽兮的表情一凝,尽管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也升起了期待,但是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时,她还是怔在了原地,一颗心怦怦地跳着。 鄢列说完,不再犹豫地大步离去。 “我必不会让你死的。”半晌,有姑娘的轻语在夜风中轻轻散开。 挽兮站在原地,拳头握紧,耳边回荡的是他刚才低语的话。 “如你所愿,都听你的。” 挽兮回到驻地,敏锐地发现这里多了种异样的感觉空气中的氛围更加紧张了,似乎马上就要一触即发。 “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挽兮对风之精道,她不过离开了一天一夜而已,然而就在这一日之间居然就出了变数。 驻地里人很多,挽兮借口昨夜闭关到方才才出来,很轻易地便从一名弟子嘴里得知了发生的事情。 原来驻地今晨收到紧急传书,又有一个江湖门派被剿灭了。 “这怎么可能是长明阁干的”回到居处后,她将风之精从身上取了下来,根据她在长明阁这一天一夜中的所感,长明阁的氛围是戒备的,打的也是以防御为主的战术,如何能突然在此时组织起力量霸道出击 更别提闻人寇现在受了伤,才刚刚从闭关中出来,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在数天前就下达了新的命令而且鄢列、幽铃都在阁中,如果有行动不可能会如此平静的。”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推测,并不能就此断言绝对是这样,风之精建议她干脆直接向鄢列问个明白好了。 于是挽兮只能将这个任务交待给了小光和小霁,让它们帮自己再跑一趟了,两头对接。 鄢列给予的答复很快也很简单,只说他已了解,绝非长明阁所为。 那么问题就来了,这已经不是第一起灭门惨案了,前面还有一个青城派,在这背后行凶的栽赃嫁祸之人究竟是谁 “你心中可有怀疑对象”风之精问挽兮道。 “你可记得上一次我就说过,这时机简直不要太巧合”挽兮面色凝重地站在窗前,“正值联盟内部想要开始分裂就出事了,摆明了有人想借机再重新凝聚联盟,将所有家族门派再次绑在了同一架战车上。” “那么联盟继续一体的最大受益者是谁谁最不希望看到联盟分裂”挽兮继续道,“是聚灵山和无庸山庄,因为这两者都是联军的统帅。” “你的分析有道理,可惜你没有证据。”风之精漂浮在半空中,“空口无凭,光凭你自己的推测,并不能服众,搞不好还会被聚灵山和无庸山庄倒打一耙,说出你和长明阁的瓜葛。” “可这二者的事发地点都那么远,我就算要去查证,没有个十几二十日的,恐怕还回不来呢。”挽兮双臂环绕在胸前,真凶选择作案的地点那么遥远,或许也是在提防有人轻易查出真相。 “除此以外,我觉得真凶选择的作案地点那么远,还有一个原因。”风之精补充,“那就是让人以为长明阁派出去的人手,短期内可能无法及时回返,这样所有家族门派便会觉得,眼前的长明阁,此刻一定处在最虚弱的状态里。” 处在最虚弱的状态里意味着什么呢最佳的攻击时机。 果不其然,原本因为长明阁久攻不下而日渐低迷的士气,不过两日时间便再次回到了最高峰。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87章 什么强援 - 喜雀 - 夏忻然 聚灵山和无庸山庄两大统帅,赶紧趁热打铁,又安排了大大小小数次进攻。百度搜索,更多好免费阅读。 其实在最近这段时间里,所有的家族门派都没有闲着,都在共同抓紧研究长明阁的结界和阵法。 在如今高昂的士气下,再配合着各家各派摸索得出的方法和经验,长明阁最外围的结界破了。 这个成果的取得,更像为盟军打翻了鸡血。 “此时更宜乘胜击之”主帐内,田不破拊掌高声,激动澎湃。 “就是应该一鼓作气,直捣黄龙”有其它家族门派的主事者附和道。 “怎么样,贤侄女同意吗”田不破微微侧身,用眼角瞥向一脸好整以暇的玉无烟。 “如今我军正是斗志昂扬的时候,如此良机,我当然同意了。百度搜索,更多好免费阅读。”玉无烟微微一笑,话锋忽又一转,“可是长明阁内里不知还藏了多少手段,他们之前将一群邪修收入阁中,这些人里可不乏能人异士。” “这件事情我前不久也收到了消息。”田不破拂了拂宽广的袍袖。 玉无烟颔首,“这些人定会藏在长明阁后面的阵法里,就等着我们不备之时,突然发难。” “你可有解决之法”田不破挑眉,近来和玉无烟相处久了,他已经不敢如初时那般仗着辈分小瞧了她了,现在她能提出这么个难题,怕不是在抛砖引玉 “办法谈不上,只不过是我们目前唯一能使用的策略了。”在众人的目光中,玉无烟缓缓吐出了两个字,“强攻。” 这俩字一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万万不可”迦莲师太起身阻止道,“长明阁的阵法如此厉害,强攻不见得就有效果,鲁莽行事只会让我们白白送了人头” “我同意迦莲师太的话。”又有主事者道,“如今我们士气高涨,各家各派上下一心,若遇上惨败,无疑是将目前大好的局面葬送了。” “可是我记得你们对下一个阵法还没有头绪吧”玉无烟的眼睛慢慢扫过下面每张反对的脸,不疾不徐道,“若是迟迟没有破局之计,我不认为久拖能有什么益处,还平白将士气重新消磨掉了。” 玉无烟的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与其白白干等,最后一无所获,还不如趁着如今士气正好,主动拼一拼,说不定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大家都沉默了,因为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决定,没有人知道失败的后果是什么,谁都不想让自己门下的弟子冲在最前面。 然而玉无烟似乎早已预料到眼前的局面,她从自己的座位站了起来,走到了众人中间,“我知道这个决定对大家来说都很难,但是不用担心,我给大家找到了有力的强援。” “什么强援”几乎是立刻,就有人追问了。 玉无烟面上的表情有些许高深莫测,“不着急,你们很快就知道了,算算日子应该明天就来了。” 听闻此言,所有人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头雾水,唯有田不破盯了玉无烟几眼,眼底划过一抹深深的忌惮与戒备。 小夏的话:顶个锅盖,今天真的太多事情了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88章 都有嫌疑 - 喜雀 - 夏忻然 强援果然如玉无烟所言,第二天就准时到了,只是这个人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挽兮与所有人的想法是一样的,“我还以为她会找到什么世家大派。”没想到来的强援,她居然还认识。 “太子殿下一路奔波,辛苦了。”玉无烟越众而出,主动走到那名衣冠楚楚的男子面前,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得体笑容。 “能为我天下正道匡扶正义,惩奸除恶,何谈辛苦?”太子意气风发地站在驻地门口,一指自己身后的军队,“此次本宫带来了精兵强将两千人,足以助你们将整个长明阁荡平!” 挽兮耳力好,敏锐地在人群里捕捉到了这段话,“原来玉庄主打的是这个算盘,再厉害的阵法也架不住咱们人多,一旦超负荷,整个阵法也就毁了。” “那就借太子吉言了。”玉无烟笑道,朝驻地内伸手,“请!” 说罢就领着太子,往主帐的方向去了。 “挽兮,现在长明阁看来危险了,你打算怎么办?”风之精在她耳边问道。 “情况有变,我得赶紧通知鄢列。”挽兮疾步往自己的居处走,太子来这个地方,必然不安好心,他的目的自己在长明帝陵时就已经知道了。 至于玉无烟是怎么请得动太子的,还让他拿出了两千人,这点她用脚指头都能猜得出来,玉无烟肯定把帝药的消息透露给太子了,同时还承诺了他事成之后的好处。 “小光,快把我的口信传达给鄢列。”她打开窗户,让小光飞出。 “我看玉无烟早就等不及了,恐怕明天就能发动进攻。”风之精叹了口气,看来上天这次是真的想让长明阁灭门咯,只是这些江湖正道,又哪里是真正的正道,为的都是帝药罢了。 风之精突然就不想让长明阁出事了,帝药在长明阁手中,至少比落入群狼之中要来得安全。 一夜过去,次日天色刚亮,在聚灵山与无庸山庄的带领下,各家各派联合太子带来的两千人马,再次向长明阁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这一夜里,挽兮睁眼到天明也没有等来鄢列的回信,她不知道是他太忙了无暇回复,还是也没有想到什么好主意。 “如今唯一可以瓦解盟军士气的,就只有找出那两派灭门的真相。”挽兮纤长的秀眉紧锁,她提笔,再次给鄢列写了一封信。 “你要亲自去无庸山庄?”风之精看到了信上的内容,“可是现下战事吃紧,你能放心走开么?” “当然不放心。”挽兮想也没想就道,“可是我已经没有其它办法了,也没有人可以帮到我。” 那么现在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她亲自跑一趟了,只希望长明阁能撑住,坚持到她回来。 “可是你不应该先去那两个门派调查么?怎么跑去无庸山庄?”出发以后,风之精又奇怪道,“而且你怀疑的人为什么是玉无烟,而不是田不破?” “田不破当然也有嫌疑,不过玉无烟的谜团最大。” (小夏的话:今天与昨天其实是一章,这周以后就忙完了。) 第189章 真的有鬼 - 喜雀 - 夏忻然 挽兮御着风,“你想想,当初玉无极是多么的想要坐上庄主的位置,怎么后来成为庄主的人反倒成了玉无烟呢?而且玉山岳的突然死亡也很是可疑,虽然后来有传言说他是被玉无极所弑,但我觉得此事仍是有很多疑点。”   玉无极那人她接触过很多次,此人虽然脾气暴躁易怒,也爱逞强与面子,但若论到弑父挽兮感觉他做不出来。   玉无极做着高高在上的无庸山庄大公子太久了,他骨子里其实藏着深深的骄傲,他想要做庄主,更应该采取的方式是向父亲证明自己,这从之前他不遗余力地追捕挽兮和鄢列,誓要找回阴阳花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另外,弑父这样高风险的行动,如若不是被逼到绝境、再无退路,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人会做的,因为万一失败了或者被人察觉,那要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   玉无极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怎么会让自己背上这样一个耻辱的罪名?更遑论他本就是无庸山庄的大公子,只要他安分守己,不再行差踏错,玉山岳对他还是挺宽容的,不至于将他逼上那样的绝路。   因此挽兮无论怎么看,都找不到玉无极动手弑父的动机。   当然,这些都是她目前的推测,无庸山庄里头说不定还发生了什么事也未可知,一切都得等到她去到那里,打听清楚了再下定论。   无庸山庄自从被玉无烟接管,就再也没有开门迎客,等到挽兮日夜兼程,风尘仆仆地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山庄紧闭的大门,以及外头结实的结界。   “怎么又是结界?”挽兮叹气,她最头疼的就是遇上它了。   “看来无庸山庄真的有鬼。”看到这阵仗,风之精肯定道。   这里的结界与炼境地下神殿的不同,除非挽兮有能力强硬打破它,否则几乎是没有办法破坏的。   既然如此,那她就得再另想一个法子混进去了。   “不如你等等看,等到有人进出,你再趁机混进去?”风之精提议道。   挽兮摇摇头,觉得此法不太可行,“无庸山庄上下几乎都是有修为在身的人,不需要像普通凡人那样日日进食,如非有任务需要,他们可以十天半月都不开一次门。”   那头的战争局势严峻,他们找到真相的速度当然是越快越好,对于眼下的状况,如果不主动出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你打算?”   挽兮抱臂凝思了片刻,计上心来,“现在正是战时,前线必然是要保证有充足的物资的,那我扮成无庸山庄的人,回来拿物资也不足为奇吧?”   想到就做,挽兮见过玉无烟数次,也识得她身边之人,于是她摇身一变,就将自己打扮成了玉无烟的亲信。   “秋姑娘,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大概是有阵法的缘故,挽兮一靠近结界,立刻就被无庸山庄里头守门的弟子察觉了,他们警惕地出来一看,见到是挽兮所变的“秋姑娘”,显然十分惊讶。 第190章 有些奇怪 - 喜雀 - 夏忻然 “前线物资紧缺,庄主特命我回来亲取。百度搜索,更多好免费阅读。”挽兮脚步虚浮,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样,声音也很是虚弱。 那几名弟子还想和她多说两句,不料,眨眼便见“秋姑娘”身子晃了晃,突然晕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非同小可,几名守门弟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皆从彼此眼里看出了慌乱,如今玉无烟刚刚上位,手段雷厉风行,她身边的人那可是个个都叫人得罪不起的。 眼下“秋姑娘”晕倒在了自家门口,如果晚了救治,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上头责罚下来,这责任谁都担当不起。 几乎是立刻的,几名守门弟子中的头儿,就赶紧念动法决,将结界打开了一道口子,把人送入了庄内。百度搜索,更多好免费阅读。 挽兮躺在了床上,听着旁边人来人往,全是急忙去请医者的动静。 她使出这样的招数也是迫不得已,因为她不确定玉无烟身边的人,有没有掌握开启结界的法决,不过作为庄主亲信,这个问题的答案极有可能是有。 那么为了避过“秋姑娘怎么不自己打开结界”的嫌疑,她就只能使出这招,让守门的弟子把自己送进来了。 不过现在她虽然进来了,但这口气还松不得,她还要仔细应对接下来的医者,她自己服用了一些丹药,应该能短时间内让脉象作假。 “秋姑娘这是长途跋涉,脱力导致的晕厥,好好休息就没有大碍了。”医者过来看完了,打消了众人心中的疑虑。 所有人都离开房间,让“秋姑娘”好好休息以后,挽兮才睁开了眼睛。 “总算暂时安全了。”她松了口气,“等入夜以后,我再去好好打探。”玉山岳大寿时,她就曾打探过无庸山庄,因此现在对这里的路还算有些印象。 “孤军作战,万事小心。”风之精道。 挽兮颔首,待入夜后,她掐了藏息之术,隐匿住自己的身形,便悄然地在山庄内暗探起来。 一圈下来,她确定了一点,那就是玉山岳真的死了,玉无烟没有撒谎。 挽兮看着面前那仍旧停放在灵堂上的冰棺,里头躺着的人是玉山岳无误了,他面色灰败,面容枯槁,早已看不出生前身为人杰的半点气势。 “真是世事无常。”她叹了口气,转头问风之精道,“可有办法确认玉山岳是因何死亡我想知道他究竟是伤重病逝的,还是如外界传言的那般,是被暗害的。” 风之精从挽兮身上下来,慢慢盘旋到了玉山岳身上,分别探看了他的脉象与身体各处。 “有些奇怪。”风之精道,“玉山岳的丹田内部居然空空如也。”像他这样一代大能,死后就算神魂消散,生前积聚的灵力也不应该流逝地一丝也不剩。 挽兮蹙眉,也尝试着往玉山岳体内注入了一丝自己的灵力,果真如风之精所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回应。 可惜风之精现在也解释不了为什么会这样,挽兮决定去玉无极那里看看,他作为传言中的凶手,一定知道些什么。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91章 还有一人 - 喜雀 - 夏忻然 于是她径直朝玉无极的居处走去,然而那里一片漆黑,别说是灯火了,就连半个人影也没有。百度搜索,更多好免费阅读。 玉无极不在他之前的居所内。 “玉无极现下的处境就算还活着,也很不妙啊。”挽兮顿住脚步,“空穴来风,必定有因,玉无极恐怕真的被无庸山庄当作杀害玉山岳的凶手了。”否则如何解释玉无极居处发生的异常 眼下也只能希望玉无极还活着了,因为她只有找到他,才能得出更多的线索,那么假设玉无极还活着,他现下会被关押在哪里呢 “不如分头行动”风之精提议道,毕竟无庸山庄的占地面积还是很大的,分头找说不定能节省时间。 “好。百度搜索,更多好免费阅读。”挽兮点点头,就这么定了。 她朝北走,沿着房舍一间一间地搜查过去,还悄悄跑到了当初存放阴阳花的禁地看过,然而一无所获。 就在她思忖时,忽然想起还有一个人,很有可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而这个人此刻就在庄内,刚刚她搜查房间时,还看见了他。 “是谁”找回风之精以后,它跟在挽兮身边好奇道。 挽兮此刻已经来到了一座小院,透过半掩的竹窗指了指里面,风之精一看,是位长老模样的中年男子。 “这是丁长老。”挽兮传音道,“此人与另一名姓花的长老,之前是玉无极的人,帮着他做了许多事。” “这么说来,这时候玉无极出了事他却还能在这儿逍遥,是倒向了玉无烟了”风之精从窗户的缝隙缩了回来。 “极有可能。”挽兮道,丁长老这人心思可活络多了,比起一根筋的花长老,简直可以用一个“油”字来形容。 “啧,又是个见风使舵之辈。” “我现在是秋姑娘不太方便,你留在这里盯紧他。”挽兮吩咐风之精,“看看他平日里都做什么,有没有说起和玉无极有关的事,天亮以后我再从旁打探一下。” “包在我身上了。”风之精摇身一变,变作了一只蚊子,飞进了房舍里静静地趴在了墙上。 此时已快到四更天,为了不引人注意,挽兮只得尽快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新化作秋姑娘的样子,再次躺到了床上。 过了没多久,天色刚亮,就有女弟子带着医者进来看她,对她的情况再次复查。 “嗯这次情况好多了,比我想象中的还快。”医者号脉。 挽兮继续装睡,她给自己下的药经过了一整晚,也消退得七七八八了,因而得到这样的答案她并不意外。 至于医者说她恢复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这个可以和修行者本身的体质挂钩,这个秋姑娘据挽兮了解,修为应是不差的,所以恢复速度快一点还是能解释得通的,也不会太引人瞩目。 “一会儿秋姑娘就差不多得醒了,等她醒了还是让她多卧床休息,别太操劳。”医者收拾着自己的药箱,出门前又叮嘱了句。 “是。”女弟子记下,应道。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92章 人在水牢 - 喜雀 - 夏忻然 医者走后没多久,挽兮计算着时间,也是时候醒来了。 “我这是怎么了?”她干涩着声音,沙哑道。 “秋姑娘醒了!”女弟子听见动静,连忙快步走到床前,见“秋姑娘”撑着手臂就要坐起,忙道,“您别动,医者说了您需要休养。” 挽兮揉了揉眉头,“不行,庄主交待的任务还没完成,我得赶紧的。” “您要做什么交待下去就成,不必亲自去的。”女弟子帮她将枕头垫在了腰后。 挽兮顺着她的意,将自己准备好的说辞交待了下去。 “没问题,我马上通传,您好好休息。”女弟子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挽兮看她的样子,虽然不确定“秋姑娘”和她以前是否相识,但有一点很肯定的是,这俩人就算相识,那也一定只是一般的上下级关系,并非特别亲近的人。 这就好办了,既然非特别熟识之人,那挽兮在她面前也不用担心露出马脚了。 很快,她就从这名女弟子那里打探到了她的名字。 “小雅。”她喊女弟子,声音压低了些,“其实这回我回来,还有一事要做。” “秋姑娘您说,我一定给您办到。”小雅放下水盆,立刻保证道。 挽兮此时也察觉到了一点小雅的心思,她在“秋姑娘”面前如此尽心照顾,极力表现着自己,恐怕也是想借机谋得更大的利益。 反正不管怎么说,小雅是亲玉无烟派的人,这就更好了。 “庄主和咳,大公子的事”挽兮故意停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她故意给了小雅插话的机会,小雅也没有令她失望。 “庄主是还不放心大公子?”小雅回身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看,转回来时压低了声音,“放心好了,自从大公子被压入水牢,庄里平静地很,最近就连花长老都消停了。” 挽兮眼底划过一道亮光,原来玉无极在水牢里,听小雅的口吻似乎还活着,这简直是个好消息。 她表面不动声色,顺着小雅的话探问下去,“花长老终于肯消停了?” “可不是嘛。”小雅眨了眨眼,“大公子暗害先庄主,人证物证具在,他就是想抵赖也抵赖不了,花长老嚷嚷得再多也没有用。” 现在庄里多的是和她一般想法的人,大公子究竟有没有真的害了玉山岳,谁在乎呢?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是玉无烟当家做主,大公子怎么也不可能翻身了,那么他们只需要跟紧玉无烟就好了。 “秋姑娘可有什么要吩咐我做的?”小雅再次殷勤地问道。 “既然大公子和花长老都消停了,那也没什么了。”挽兮装作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你就帮我去看看前线的物资,都准备得怎么样了吧。” 当晚,她再次和风之精碰了头,将玉无极在水牢里的消息告诉了它。 “今日我也听到丁长老提到了水牢。”风之精道,“他说秋姑娘回来了,是一定要去水牢看看的,否则玉无烟定然也不放心,你可以利用秋姑娘这层身份,光明正大地去水牢看看。”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93章 妖女在此 - 喜雀 - 夏忻然 地牢有什么机关挽兮并不知道,不过听风之精这么说,如果她不以秋姑娘的身份走一遭,看来是不行了。 因此很快,她就以休息好了为由,让小雅陪着自己去水牢,说是陪着,实则是带着。 不过挽兮的技巧很高明,小雅并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妥。 挽兮以前从来没有去过水牢,如果没有小雅领路,她都不知道后山的树林里,居然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您不进去看看吗?”小雅见挽兮进入地牢以后,只站在牢房的结界外,不由奇怪。 “进去做什么,讨骂?”挽兮学着秋姑娘的模样挑眉,“花长老如今虽是消停了,那也是在看不见靶子的情况下。” 小雅笑了笑,“秋姑娘说的是。” “行了,现在我已经看到大公子和花长老了,这就走吧。”挽兮不动声色地观察完牢房和结界,转身故作潇洒地离开。 她现在还没有办法破解结界,得想一个更好的办法才是。 然而老天爷并没有给她多少思考的时间,她刚回来没多久,风之精就告诉了她一个不好的消息。 “挽兮,恐怕你现在立刻就得拿到证据!” “怎么了?”挽兮被它的语气一惊,“发生什么事了?” “玉无烟传信回来了。”风之精语气焦灼,“我不知道她里面写了什么内容,但是她分明没有交待过要拿什么物资,两厢一对比,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就露出马脚了。” 挽兮的心也紧张地跳了起来,立刻就返回后山,前往水牢。 不知道无庸山庄的人读到玉无烟的信以后,留给她的时间还有多少,现在面对着同样的结界,她已经没有时间多想了。 她决定铤而走险。 “花长老,你可认得我是谁?”从她的位置,花长老是离得最近的,她露出原貌,朝着他喊话。 可是花长老低着头,一动也不动,挽兮猜测是这个结界有阻隔声音的作用,故而花长老并不能听见她的声音。 挽兮心里焦急,做了几个动作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然而都失败了。 她在自己的乾坤袋里翻找着,过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物,“有了!” 那是个火折子,挽兮找来易燃的东西,将之点燃,火光顿时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异常突兀。 这回,花长老总算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将头转了过来。 挽兮朝他挥了挥手,下一秒,便见到花长老原本浑浊黯淡的眸光,顿时亮了。 “是你!”他跑到牢门边,冲她吼道。 “时间不多了,告诉我究竟怎么了?”挽兮朝他道,让自己的口形变得更加清晰。 “妖女,你来这里做什么?”花长老不理会她,只生气得砸门,“来人啊,长明阁的妖女在此,快抓住她!” 挽兮心里既焦急又无奈,都什么时候了,花长老还弄不清楚自己眼下的状况,既然这样,那她也只好使出这招了。 “玉无烟要杀玉无极,告诉我真相,我能救他。”她对着花长老将这句话重复了多次,确保他能明白她的意思。 小夏的话:登机口码字,刺激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194章 你暴露了 - 喜雀 - 夏忻然 花长老一愣,“你此话当真?你要怎么做?” “没时间解释了,我只问你一句,”挽兮清晰的做着口形,“玉山岳是不是玉无烟杀的?”问罢,她紧紧地盯着花长老,手里掐诀,将这个场景摄下。 本以为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花长老只需要点头或摇头,没想到他脸上居然露出了几分犹疑,点点头,半晌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挽兮眉头紧蹙,花长老这样的反应,可不能作为控告玉无烟的证据啊。 就在她想进一步提问时,有脚步声匆匆传入了她的耳里。 “挽兮不好了,丁长老带人来了!”一直在望风的风之精开口道,“玉无烟的信里一定说了些什么,你暴露了!” 现在无庸山庄的人已经警惕了起来,挽兮此刻就是要离开,恐怕因着庄外的结界也难了。 不多时,无庸山庄怕是要来个瓮中捉鳖了。 电光火石间,挽兮忽一咬牙,“我有办法!” ...... 很快,丁长老带着无庸山庄的人赶到,透过结界,只见水牢里关押丁长老的地方空空如也,人不见了。 “糟了!那秋姑娘果然是假的!”他暗道不好,连忙打开了水牢的结界,进去查看。 不幸中的万幸,虽然花长老不见了,但是通道尽头的牢房里,失去意识的玉无极还在。 不知道那冒牌货是怎么打开的结界,好在玉无极身上有玉无烟亲下的禁制,若不解除,是绝对无法离开水牢的,估计也是因为这样,那冒牌货才只能将花长老救走了。 “来人,马上去搜!”丁长老喝道,“山庄外头还有结界,他们一定逃不出去!” 吩咐下去以后,他自己也亲自在庄内搜寻起来,那冒牌货救走了花长老,如今定想尽快脱身,那他沿着山庄的结界搜寻就好,尤其是几个结界力量相对薄弱的突破点。 丁长老表面上看上去尚还沉稳,然而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的后背究竟出了多少冷汗。 如若不是他心细,从信中发现了端倪,估计现在还发现不了这秋姑娘是假的。 玉无烟的信向来由秋姑娘代笔,可是他手上接到的这封信,笔迹丝毫未变。 如果秋姑娘已经回来了,那么在玉无烟身边替她写信的人是谁?玉无烟火眼金睛,不可能连身边的人被掉包了都不清楚,而且这字迹一如既往,只能证明现在在玉无烟身边的人才是真正的秋姑娘! 这么一想,他怎会还察觉不了这两天回来的“秋姑娘”,是个冒牌货? 于是丁长老赶紧找到了小雅,从她口中得知了“秋姑娘”去过水牢。 水牢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关押了丁长老和玉无极的重地,这人丢了的后果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玉无烟如今还在前线,与其他家族门派的掌权者一块儿,如果花长老出现在那里胡说八道,恐怕无庸山庄今后在江湖上的威名、地位都要不保了。 到时候玉无烟回来,第一个要问罪的便是他自己! (小夏的话:如无意外明日恢复正常更新。) 第195章 千丝万缕 - 喜雀 - 夏忻然 一想到那个场景,丁长老就又是止不住地流汗。   巡视到山庄的偏僻处,这里的结界力量偏弱,外头就是山林,是最适合闯入者逃跑的几个地点之一,丁长老驻足,细细探查。   蓦地,眼角有一道影子闪过,速度极快,就在外头的山林间。   “贼子,往哪里跑?”心急之下,丁长老想也没想就打开了结界的一道口子,朝人影的去向追了过去。   他的全副身心都放在了追击上,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身后的情况——   就在他穿过结界以后,不出两息,有抹看不见的纤瘦身影也跟着灵活地钻了出来。   挽兮御风而上,轻而易举地离开了无庸山庄。   “挽兮,真有你的。”风之精在她肩上赞道。   “幸亏鄢列把幻珠给了我,不然今天我可就出不来了。”挽兮没有风之精想的那般轻松,她方才的一番行动可谓惊险得紧,真真要感谢鄢列未雨绸缪,在分别时将幻珠给了她傍身。   方才在水牢,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打破结界,将花长老营救出来,因而当丁长老带人赶到,看到牢房里不见了丁长老的画面,全都是假的,是幻珠编造出来的幻觉。   挽兮这样做为的就是让丁长老自己打开结界,当他们都置身于幻境时,她就有机会将花长老收进小酒瓶子里,再悄然地携带出来。   可惜的是,玉无极的情况她也看过了,玉无烟给他下的禁制太强,她没有办法破解,只能让他继续留在水牢里了。   “幸好丁长老是自己出来巡视的,如果他带着一群人跑来跑去,我还真没有那么大能耐施展大型的幻术。”挽兮舒了口气,她不善幻术,有这幻珠的帮助,顶多也就是在水牢那里小范围、短时间地骗一下人。   至于后头丁长老看到的那抹结界外的影子,不过也是她的小把戏罢了,目的就是让丁长老打开山庄结界,放她出去。   一口气跑了数十里地,确认无庸山庄应该发现不了她的行踪以后,挽兮才找了处隐秘的地点,将花长老从酒瓶子里放了出来。   花长老用背抵着树干,长长吐了口气,“我这是终于出来了”   “现在你可以好好和我说说,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吧?”挽兮抱臂,在两步开外看着他。   “大公子绝对没有杀庄主,他那天都和我在一块儿,怎么可能有机会对庄主下手?”花长老不承认玉无烟是新庄主,在他口中,庄主指的自然还是玉山岳了。   “那玉山岳是怎么死的?这难道不是和玉无烟有关?”   这两日在无庸山庄,挽兮也大致摸到了一点玉无烟做的事,玉山岳出事以后,她先是找来了铁证指控玉无极,随后又以雷霆之势上位,将所有不服从她的人都清扫干净。   这一系列的动作准备得如此充分,时机如此地好,就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她和玉山岳的死,绝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不知道是谁杀的庄主,我没看到真凶。”   (小夏的话:明天!一定正常更新!) 第196章 所谓破绽 - 喜雀 - 夏忻然 听完挽兮的分析,花长老还是耿直地摇头。 挽兮有些无语,这么大的疑点,花长老怎能一点怀疑与推测都没有? “我这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从不乱说。”花长老还是道。 挽兮想了想,“那你可知玉山岳身上,所有灵力都没有了?” 花长老明显一愣,自从玉山岳出事以后,他因坚持为玉无极说话而被扣押,自是没有机会接近玉山岳的尸身的,更别提验尸了。 “你可知在什么情况下会出现这种情况?”挽兮眸色微凝,说出了自己后来与风之精商量以后得出的推测,“他的灵力与修为被恶意吸取了。” 花长老呆若木鸡,“怎、怎会......” 挽兮点点头,继续道:“因此,只要我们能从玉无烟身上发现不属于她的修为,就能证实玉山岳确实是她杀的。” 玉无烟汲取了玉山岳的修为与灵力,己身实力定然大涨,挽兮从前和她交过手,清楚她的修为原本大致到了哪一步。 “你这妖女,凭什么断定一定就是二小姐做的?”花长老回过神来,朝挽兮叱道,“难道就不许是你们的人下黑手?” 挽兮闭了闭眼,发现和花长老沟通有障碍,她没办法向花长老证明玉山岳的死和长明阁无关,但她相信鄢列,鄢列说这一切和长明阁无关,那就一定无关。 而且从之前的局面来看,玉山岳已经受了重伤,他是死是活对长明阁来说区别并不大。 更重要的是,直觉告诉她,玉山岳的死就是玉无烟做的, 时间紧迫,她只好再次拿出了之前忽悠花长老的借口,“不管如何,玉无烟现在暗示了所有人,玉无极就是凶手,等前线的事情一结束她就会杀了他,所以为了证明玉无极的清白,我们只能试她一试。” 她这话并不全然是信口雌黄,玉无烟现在不杀玉无极,必然还是因为有些顾虑,等前线的事情结束,她彻底掌控了无庸山庄以后,难道还留得玉无极吗? 她看着还在犹豫的花长老冷笑,“如果玉无烟真如你所说,与这一切无关,那你为何害怕她被试?若是试探出来发现不是,还她一个清白岂不更好?” “这......”花长老又迟疑了片刻,咬咬牙,终是把心一横,“好,为了大公子,那我姑且信你一回!你要怎么做?” “你附耳过来。”挽兮道,在花长老耳边小声说了一番。 花长老点点头,“行。”语罢又警告地盯了她一眼,“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如果我发现你在撒谎,二小姐是无辜的,那我就把今天你和我说的话都公之于众。” “请便。”挽兮耸了耸肩,“好了,现在这件事做完了,我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那么那两个被灭门的门派呢?”风之精愣了愣,“你不查了?” “来不及了。”挽兮蹙眉,“从这里分别前往两个门派,路途遥远,再加上调查,少说也得再花上一个月的时间。” 战场瞬息万变,她这一趟出来,仅仅是走一趟无庸山庄再回去,就得耗去将近二十天的功夫,现在着实没有时间再分别前往两个门派了。 更何况,以玉无烟的谨慎,如果这两派的灭门惨案真是她做的,其他人能不能找到蛛丝马迹还很难说,就算能找到一点,也很难成为定罪玉无烟的铁证。 既然如此,那她决定干脆不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了。 谁规定要指证玉无烟,就必须拿出铁证呢?她只想搅和了玉无烟的好事,打断世家大派的进攻计划罢了。 那么她只需要给大家种下猜疑的种子,对于本来就心不齐的联盟来说,这就足够了。 七日以后,挽兮带着花长老回到了驻地,她还没来得及制定具体的计划实施时机,就被自己房间里头的景象顿住了脚步。 “秀曼?”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之气,挽兮的床被红衣女子占据了,雪白的褥子染上了点点暗红。 “你怎么了?”挽兮疾步走到床前,俯下身来查看她的情况。 “玉、玉无烟,和掌门......疯了......”訾秀曼苍白着脸低咳了两声,她断了两根肋骨,行动不便,还受了极重的内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挽兮呼吸一屏,她刚才回来,就察觉驻地里似乎少了许多人,是又有什么战争正在发生吗?他们又出去攻打长明阁了? 訾秀曼状态不佳,实在没有力气跟挽兮讲述了,她把一只手递给了挽兮,“读我的记忆。” 挽兮握住了她的手,下一秒,无数画面涌进了她的脑海,不出片刻,她就已然明白了她不在的这些时日里,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对于长明阁布下的重重阵法,玉无烟、田不破和太子想出的破解之道居然是以人海战术攻之。 之前在与各家主事者商讨的时候,玉无烟就曾提出了强攻之策,但是被众人否决了,没想到后来她有了太子的援助,又改口号称他们已经摸到了阵法的破绽,只需聚力攻之即可。 她的说法一开始自是有人质疑,可玉无烟是什么手腕?终还是力排众议,与田不破一道将各家各派绑上了同一辆战车。 刚开始,在玉无烟与田不破的联手指挥下,盟军确实取得了一些效果,一时气势大振,一路高歌,向着长明阁的核心势如破竹地挺进,可是到了后面,大家就渐渐觉出不对味了。 两千人马里,太子划拨了一千来开路,但长明阁的阵法也不是吃素的,连续闯过了四、五个大阵,到了后面这些开路的人手就不够了,就得轮到各家各派的弟子上了。 然而几次冲击阵法下来,联盟都没有取得任何突破,就在这个时候,各家各派才反应过来,前面玉无烟、田不破和太子说的所谓“破绽”,其实根本就没有! 前面取得的那些成果,突破的那些阵法,不过都是用人命搭出来的。 (小夏的话:2k章回归达成,唉,这场战争的走向令我头秃,我已经控制不了这群人了) 喜雀 第197章 心思不纯 - 喜雀 - 夏忻然 一个阵法再厉害,也阻挡不住千军万马的进攻,持续堆积的尸体会阻碍阵法发挥出它原有的效果,到了后面,当阵法再也容纳不下那么多尸体,杀不了更多的人的时候,自然就应势而破了。 太子那开路的一千兵马,就是那可怜的牺牲品,而如今,那些牺牲品都牺牲光了,下一批新的牺牲品,自然就成了各家各派了,尤其是势力比不得世家大派的那些家族门派。 一时间,人人自危。 有家族门派想要退出,没想到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走到这一步,玉无烟、田不破和太子是不会允许有任何人中途而废的。 他们早已坐上了同一辆战车。 那些想要反抗的家族门派,最先被推出去做了开路的牺牲品,当时太子只拨了一千人开路而故意留下了另一千人,用意就在这里,他们是用来对付这些不听话的“自己人”的。 到了这个地步,那些家族门派除了愤怒地大骂玉无烟他们不是人,诓骗了自己,也没有其它办法了。 “玉无烟、田不破是打算孤注一掷,不考虑自己的声名了。”挽兮低喃,心里有震惊,没想到他们居然可以做到这一步。 “他们这样做都是为了帝药。”訾秀曼面有沉痛,“我也是前些天才发现的,我还道他们攻打长明阁,是出于心中的正义。” 挽兮面上浮起一抹冷峭,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在知晓闻人寇现下无法合成古方以后,转而阻止起联盟的行动。 “抱歉占用了你的房间,我那里已经不能住人了。”訾秀曼声音更显低沉,“阿萌在那里。” 挽兮一开始没有领悟到訾秀曼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阿萌在那里就不能住人了,直到她看到对方眼里的伤痛,才蓦地了悟了几分—— “阿萌她......”没了?挽兮唇瓣翕动,最后那两个字眼终是没法儿道出。 她跟阿萌虽说不上多么熟稔,但也是相处过的识得之人,更知道她与訾秀曼的关系是多么的深厚。 不想她已经不在了,难怪如今訾秀曼伤重,最该陪伴在她床前的阿萌却久久没有露面。 “若不是她舍命相护,我现在也已经死在战场上了。”訾秀曼合了合眼皮,无意多谈那时候发生的事。 挽兮轻轻叹了口气,问道:“那你现在希望我做什么?” “玉无烟和掌门勾结太子心思不纯,现在还有许多江湖盟友被他们所控,不得脱身,我希望你能救人。”訾秀曼半撑起身子,直直地望着她,“我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但我现在也没有别的人可以托付了,我甚至不知道我父亲是否也有涉足此事。” 话到这里,訾秀曼放在床褥上的手不由攥紧了,她自是不希望訾柴参与其中,但訾柴作为聚灵山的大长老,又怎会对眼前的一切毫无所察? 这背后的意味,她不敢多想,也不愿多想。 “我只能尽力一试。”挽兮这段时间奔波操劳的,可不就是这件事?只是此事凶险太过,如今玉无烟和田不破又豁出去了,为此事更添变数与难度。 挽兮不敢打保票。 安顿好訾秀曼后,挽兮踱步出了房门,她吸了一口夜间的雾霭,凉凉的,直入心脾。 方才訾秀曼告诉她,盟军还有两重阵法就要突破长明阁了,她必须要快,才能阻止更多性命的牺牲。 可是玉无烟、田不破和太子联手彻底控制了联盟,这个局面是她始料未及的,就算她能在所有人面前揭发出玉无烟的真面目,也无济于事。 现在联盟里的其它家族门派,他们的力量就算加在一起,也已经不能和无庸山庄、聚灵山以及太子的兵马抗衡了。 挽兮揉着太阳穴,只觉得有股深深的疲惫感袭上心头。 就在她觉得无能为力的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落到了她的肩头,然后有样毛茸茸的东西就蹭了过来。 挽兮讶异地转脸,发现是小光。 小光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鄢列约她在老地方见面。 “我现在立刻就去。”挽兮急切道,仿佛黑暗中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便奋不顾身地追去了。 她现在急需有人,来为她分析分析。 待到了那处无人的山头,鄢列还没有来,挽兮等了足足一刻钟,才见他鬼魅般的身影从黑暗的林间浮现。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上次我给你写的信,你收到了吗?”挽兮还记得上次她给鄢列通风报信,他没有任何回复的事。 鄢列颔首,月色下,映出一张略带疲惫的面庞,“上次接到你的信,我们连夜加强了阵法,等忙完给你回信,你已经不在了。” 挽兮看着他的面容,心里已经知道长明阁目前的处境了,只剩最后两重防御就要被长驱直入,鄢列身上承受的压力必然很大。 “抱歉,我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了。”她将前往无庸山庄的经过给他说了,然而没想到战局已经发生了如此变化,心中有些愧疚。 “无妨,长明阁与这些江湖世家大派,终有一决。”鄢列夷然不惧,“就算不是今日,也会是明日。” “现在我还能做什么吗?”挽兮垂首,双手十指相缠。 鄢列摇摇头,落在姑娘身上的目光恢复了温度,“不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就不要再卷进来了。” “这怎会与我无关?”挽兮道,“玉无烟、田不破、太子,包括你们阁主,你们在争夺的都是我家的东西!” 最最该死的,是她现在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抢来抢去。 除此以外,她心里最在乎的还有一点,那就是鄢列的性命,她想中断这场战争,就是因为不愿看到鄢列出事。 她说过的,就算以后两人海角天涯,她也希望他能在某个地方好好活着,而不是相隔九泉。 鄢列也答应过她的。 鄢列微微叹了口气,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无奈。 (小夏的话:明天争取恢复双更) 第198章 不测风云 - 喜雀 - 夏忻然 眼下的局面,做什么都无用了。”鄢列负手在身后,“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后一战的准备。”   “鄢列,你有没有想过,让你们阁主将帝药让出来?”默了半晌,挽兮忽然开口道,“如此或可免去这场灾祸。”   鄢列转头看了她一眼,这个眼神中的深意,已经告诉了挽兮答案。   闻人寇那样的人,不争到最后,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交出帝药?以他的性情,怕是宁愿将之毁去,也不会交给其他人吧?   “你不是想保闻人寇的命么?”挽兮道,“让我将帝药偷出来带回三神山,那么一切都可以平息了。”   “很难。”鄢列眉心微蹙,“帝药在阁主身上,想要偷盗根本没有可能。”   “真的就没有办法了么?”挽兮愁眉苦脸。   “天还有不测之风云,世事不会总是顺遂或有转机的,就这么走下去未尝不是办法。”鄢列淡色的凤眸倒映了天上的银月,粼粼一片。   两人说着话,忽然一道火红的身影从林间飞来,清啼了数声,声声急切。   挽兮与鄢列同时色变!   “你先回去!”鄢列急速道,身形已经往山坡下掠去。   挽兮提气跟上,沉声,“不,我和你一起去。”   鄢列没有时间多劝,只得让她加倍小心,默许了她跟上。   当他们紧急赶到长明阁外时,最后两道阵法已破,长明阁再无障碍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醉生,你这个叛徒!”一声冷到极致的呵斥远远传来,同时随风传入的,还有清脆的铃铛声,声声勾魂。   众人只觉心间一荡,唯有意志坚强的人,才能瞬间恢复清醒。   看着朝自己气急败坏赶来的苗女,醉生一袭艳丽红袍,在月下魅惑地勾了勾唇角,“叛徒?分明是你们先抛弃了我,要说叛徒,你们才是。”   “当时的情景你也清楚,我们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幽铃冷哼,“而且为保护阁主,豁出命去有什么要紧的?”   “那你自己为何不留下?”醉生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如果不是我福大命大,恐怕现在就已经成了一具枯骨了吧。”   幽铃一噎,转移了话题,继续怒斥他,“总之,你现在竟敢伙同敌人,出卖了阵法图!”   醉生脸上的神色陡然一收,霎时变得阴沉起来,“你们竟敢抛弃我,那我不回赠你们一点礼物,怎么说得过去?”   “好了,你们要叙旧,稍后等我们解决完正事再叙不迟。”一道沉稳的女生从后方插了进来,是玉无烟。   她朝着醉生淡淡道:“带我去找闻人寇。”   由于醉生的反水,现在联盟已经掌握了长明阁的一切情报,事无巨细。   闻人寇那只老狐狸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千算万算,竟会败在自己曾经的得力干将手上吧?   “我当时只答应帮你破解阵法,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了。”没想到醉生只瞥了她一眼,“要找闻人寇可以,你自己找吧。”说完,他就撇下这里一干人等,自顾自地飞走了。   (小夏的话:fg不能随意立卡文卡到怀疑人生,对不住大家) 第199章 真假阁主 - 喜雀 - 夏忻然 幽铃想拦,可是无庸山庄与聚灵山的人已经冲上前来,与他们交起了手,她也要应付各大门派高手的围攻,无暇分身。百度搜索,更多好免费阅读。 “走,跟上醉生。”黑暗处,鄢列悄然道。 “这里不要紧吗”挽兮看着前头的战局问。 “幽铃带着三百邪修,还能抵抗一段时间。”鄢列扫了一眼战局,“但是醉生很可能去找阁主了。” 挽兮不再言语,跟在他身后,借着密林的掩护朝着醉生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果然如鄢列所言,醉生是直直朝着闻人寇闭关的山洞而去的,他手握开启结界的方法,山洞外的那层结界对他来说自然形同虚设。 他直接闯入了山洞中,冷冷注视着四分五裂的石壁内,那对镜而坐的男子。百度搜索,更多好免费阅读。 镜面平整明亮,清晰地映出一双微微泛红的双眼,这双眼一动,仅是一个眼神,便透露着十足的狷狂。 “又一只白眼狼,果然都是养不熟的狼崽子。”双鬓泛白的男子背对着他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当初我就不应该把你从万香楼中领回来,就应该任你在那儿继续受人磋磨。” “我,白眼狼”醉生玩味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蓦地嗤笑出声,“如果我是白眼狼,那这个长明阁里,大概就没有任何一人忠诚于你了。” 闻人寇皱了皱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不知道你的情况,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醉生双眼微眯,“你一体双魂,那个真正领导着长明阁的人,是你身体里另一个人吧” 他又道:“被鸠占鹊巢的滋味不好受吧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我暗中为你做事,你还妄想复仇” “什么一体双魂你说清楚。”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从洞外传入,银发男子迈着平稳的步伐朝他们走来,面目不辨喜怒。 “你来得正好。”醉生眼尾扫过他,又是一哂,对着闻人寇道,“看到没有这才是真正的叛徒啊,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认贼为主,还犹自不知。” 闻人寇满面阴沉,如同笼罩着层层乌云。 醉生一转眼,又看到了跟在鄢列后头进来的挽兮,“既然今儿这么人齐,那我就把过去这些事儿讲讲好了。” 挽兮看看醉生唇角的笑容,又看看闻人寇阴沉的脸,心头忽然一跳,隐隐觉得醉生要讲的事情,定然是个巨大的秘密。 “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人,身体里其实有两个灵魂。”醉生一指闻人寇,唇角的弧度愈加讥讽,“这些年来,实际操控长明阁的人,并非真正的闻人寇,而是住在他身体里面的另一个人。” “什么意思他不是真正的闻人寇”挽兮看了眼闻人寇,吃了一惊。 鄢列神色莫辨,但是负在身后的一只手,虚拢的拳头紧了紧。 “不,这是真正的闻人寇,如假包换。”醉生道,“如果不是此前另一魂合成古方时,因假阴阳花之故受到了反噬,我们真正的阁主啊,要挣脱另一魂的桎梏跑出来还真不容易呢。”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200章 是你父亲 - 喜雀 - 夏忻然 “而这些年来,我表面上听命于另一魂,实则真正的主人还是闻人寇,他每隔一段时间,趁着另一魂不注意,就会悄悄跑出来做一些手脚。百度搜索,更多好免费阅读。” 所以说,其实鄢列这些年来忠心的对象,其实是另一魂,而不是真正的闻人寇了。 挽兮明白过来,连忙转头去看鄢列,见他仍是不动声色地听着,不发一语。 醉生瞟了他一眼,又放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说来这些年里我做过的事情,大多与你们有关,其中最令我不明白的,那就是为什么我们真正的阁主大人,要撮合你们二人” 鄢列一震,终于将视线移到了醉生脸上。 醉生换了个更为闲适的姿势站着,“当初在无庸山庄,你真以为我将阴阳花分别放入你二人的身体,是为了公报私仇那不过是为你们牵的一段红绳罢了。百度搜索,更多好免费阅读。” “包括在后头,我将你们的行踪泄露给了明王谷,又在诸葛青的别院将风挽兮引出来,都是想让你们增进感情罢了。”醉生哼了哼,“不来点儿刺激,怎么让你们共患难,见真情” “原来当初在诸葛先生的别院,那张字条是你留给我的。”挽兮恍然大悟,“可是你怎么知道我要帝药” “不知道。”醉生耸耸肩,“闻人寇跟我说,只要我这么写,一定能引你上钩。” 挽兮抿唇,原来是闻人寇的吩咐,那就怪不得了,如今看来鄢列身上的帝药气息,也是闻人寇做的手脚,他当时让醉生用帝药的幌子引她出院,又算计好了鄢列会受伤,然后血中的帝药气息会吸引她找到他。 就是不知道闻人寇是怎么做到,将帝药的气息融入鄢列的血脉的。 “为什么要故意撮合我们”鄢列低沉道,他问的时候垂着头,鉴于醉生方才已经说过自己也不知道,那么这一问,显然问的就是闻人寇了。 “呵,还有为什么无非报仇耳。”闻人寇冷冷一笑,既然醉生已经说开,那么他再隐瞒也没有多大意思了,“醉生说的没错,这些年来,我的身体都被另一人占据着,无法行动自由,既如此,我当然要好好回敬他了。” 鄢列眼里有沉沉暗芒,真正的阁主居然想撮合他和挽兮,以此来报复操控他身体的另一人那么他这么多年追随下来的另一人,这个明令他与挽兮分开的人,究竟是谁 还有,他与挽兮成或不成,又和这两人有什么关系 挽兮已经替他问了出来。 “他是谁你还没有猜到吗”闻人寇“啧”了一声,“我还以为亲生血脉之间,多多少少会有点天然的感应呢。” 他的暗示已经这么明显了,挽兮如遭雷击,“他是我父亲” “这怎么会”风之精从她肩上倏地立起,亦失了声,“他明明不像长恒” 闻人寇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可是,他明明跟我说我父亲已被他所杀,尸骨就埋在一株向南倾斜的老榕树下。”挽兮的指甲刺痛了手掌,可她浑然不觉。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201章 当年真相 - 喜雀 - 夏忻然 前头她去无庸山庄时并没有查证过这件事,一是因为时间仓促,二是因为还没有夺回帝药,她无颜面对父亲。百度搜索,更多好免费阅读。 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她懦弱,不敢立刻去印证此事,害怕心里的期望全然破灭,只要见不到铁证,她就还能蒙骗住自己。 没想到如今竟然得知,这一切都是假的。 乍然听闻这个消息,她心里非常复杂,先是震惊,而后狂喜、愤怒轮番上演。 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多一点,还是生气多一点,高兴是因为父亲还活着,生气是因为他既然还活着,这么多年来为何从来不主动联系她、联系三神山让他们一直为他担忧、痛心 “看来长恒在你面前,这戏演得是真的好。百度搜索,更多好免费阅读。”闻人寇一撩衣袍,重新坐下,“不过也难怪他不敢和你相认,毕竟你们都不知道他做过什么,他定然也没那胆子和脸皮说出来。” 挽兮皱眉,“我父亲做什么了你别胡说八道。” “那我就再让你看看你父亲想隐瞒的真相吧,让你见见他的真面目”闻人寇眼中闪过一丝阴翳,忽地,他面色一变,忽然狰狞起来。 挽兮吃惊地看着他抱住自己的脑袋,似在死死忍耐着什么。 闻人寇面容扭曲,咬牙切齿道:“怎么,这就忍不住想出来了么你偏不让我说,我就偏要让你女儿知道”他这话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在场的所有人皆非普通人,自是都听见了。 挽兮不由自主地屏息,是父亲在阻止闻人寇吗她看着闻人寇,眼神复杂。 “啊”闻人寇一手撑在了地上,剧烈喘息着,似是终于抵挡住了另一个人对自己身体的抢夺,重新掌握住了主控权。 他抬头狠狠盯住了挽兮,一字一顿,“偷盗帝药,长恒也、有、份” 这句话出口,闻人寇就感到全身上下陡然一松,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安静了,不再争夺他身体的主控权了,似是颓然地认命,又似是想要躲藏与逃避。 闻人寇嘴角冷冷地扯出了一个讥讽的弧度。 他继续道:“帝药是三神山至宝,当年若没有长恒的帮助,你以为我真的有本事能悄无声息地将之盗走,离开时还不惊动任何一人吗” 挽兮怔在原地。 “你母亲身死,长恒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保留了她的最后一丝精魄,我告诉他有办法能帮他复活妻子,只是要先借帝药给我一用,他就相信了我。” “古方”挽兮眼神闪了闪。 “没错。”闻人寇点点头,“那古方是真的,我没有骗你父亲,它当真能起到起死回生的作用,只需要辅以各种至宝为你母亲重铸躯体即可。” “可是你压根儿就没想过,真的要帮助我父亲吧”挽兮低声道,“你一开始想的,就是私吞帝药。” 先是利用她父亲对她母亲感情,哄骗他与自己合伙盗出帝药,再是反水。 否则,如何解释眼前发生在闻人寇身上的状况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202章 怒火中烧 - 喜雀 - 夏忻然 当年她父亲与闻人寇回到人世,这两人之间一定起了什么冲突,最后才造成了如今这一体双魂的局面。 对于挽兮的指控,闻人寇没有反驳,他也不屑于反驳,因为他当初确实是想利用帝药,提升自己的修为,长生不老然后称霸天下的。 他只冷笑了一声,“总之你父亲毁我大计,如今我让他受到了报复,我也心头爽快了。” “你的报复就是看我和鄢列相恋,然后再重蹈我父母的覆辙?”挽兮轻嘲,“你怎么确定我们就一定会逆天而行?” “你们现在不就已经动情了么?”闻人寇投来一个洞察的目光,“毕竟百鸟中惟孔雀最美,我对鄢列,还是很有信心的呢。” 看着闻人寇那一脸自以为是的样子,挽兮很想反驳他,可是她看了身旁的鄢列一眼,嘴里的话就没办法出口了。 相爱的人就一定会在一起吗?答案很可能不是肯定的,然而挽兮终归觉着自己心底里的遗憾,她确实是想和鄢列在一起的。 如果可以的话。 而且当着鄢列的面,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否定的话来,她怕......伤了他的心。 “我们不会在一起的。” 在挽兮沉默的时候,低沉磁性的声音却替她做了回答,没有太多的犹豫。 挽兮猛地看向鄢列,他没有看她,而是直直地看着端坐的闻人寇,脸上没有明显的神色。 闻人寇面色陡然一沉,“你这是在忤逆我?认贼为主那么多年,你终究还是被他收买了!” “不......”鄢列摇摇头,“我只是不想欺骗您。” 他微微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如同您所说的,我心中有她,所以才不会让她经历她父母的悲剧。” 这个决定,自他上回从长恒那里得知挽兮父母的真相后,就已经下定决心做好了。 “鄢列......”挽兮缓缓伸出手,碰到了他的手臂。 “挽兮,”鄢列转脸看向她,眼中有她清晰的倒影,“就算你要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会同意的,等这件事情结束以后,你就即刻和风之精回返三神山吧。” 这其实也是挽兮一早就做好的决定,她也曾对风之精立下誓言,可是当真到了这一刻,这话自鄢列嘴里说出来时,挽兮心头犹如压下了万斤巨石,沉得她难受,快要喘不过气似的。 这是对他们最好的方法,鄢列强迫自己转开眼,不去看姑娘脸上的神色。 闻人寇在对面,被迫观看了一出令他怒火中烧的戏码。 不行!这事情的走向怎么会是这样的?他们怎么可以不按照他的编排来发展? 好不容易,他才让这俩人相爱了,如果挽兮和鄢列没有不顾一切地在一起的话,岂非毁了他多年以来精心布置的大局? “鄢列!”他不由自主地怒喝出声,“你敢违背我的意愿?” 鄢列抿唇,还没说话,一旁看戏许久的醉生已然一声嗤笑。 “不违背你的意愿又如何?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最听你话的人,可是看看我的下场?终不过是颗可以随手抛弃的棋子罢了。”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203章 加入战局 - 喜雀 - 夏忻然 醉生朝鄢列勾了勾唇,“兄弟,你做得很好,就该如此。” 爱是自私的,也是无私的,鄢列道:“挽兮的父母当年瞒天过海,不过是不知道即将迎来的天罚,会是那么的惨烈,如果他们早就知道的话,估计挽兮的父亲也会作出与我同样的选择。” “阁主,如果您是光看挽兮父母当年的行为,就认定所有人皆会如此,那就大错特错了。” 闻人寇慢慢从地上站起,“既然你说我错了,那我现在是不是要修复这个错误,不让它偏离了我的计划?” “你想杀风挽兮?”不愧是跟了闻人寇多年的人,醉生一下就明白了闻人寇的所思所想。 闻人寇周身涌起迫人的威压,排山倒海地朝挽兮压去。 挽兮将风之精握在手里,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等等。”醉生一个移步,挡在了闻人寇面前,“你要杀谁我不管,但在此之前你必须给我一个答案。” 醉生面上的慵懒之色褪尽,目光沉沉,继续自己被挽兮与鄢列打断之前的原计划,他今日到这里的真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付出讨个说辞! “我从小跟着你,为你在暗地里做了那么多事,你怎么可以随手就将我抛弃?我在你心中,可曾有过那么一分地位?” 说到“一分地位”的时候,他一字一顿,字字扎心。 所有人皆道他任性妄为、不受拘束,可他们无人知晓他心中这么多年来的所求,不过是一丝被重视而已。 他希望有人关注他、认同他、赞赏他,尤其是得到来自阁主,这个亦师亦父之人的肯定。 “一把剑,它就是再锋利,也终究是把剑。”闻人寇冷漠地开口,不带分毫感情,“不过是工具,还妄图肖想其它?” 这句话如锋利的刀子,直直戳进了醉生的心窝里,他脸色一白,紧紧咬牙,“所以这些年来,你压根儿就不曾在乎我?”他只是件彻头彻尾的工具? “你很聪明,对你,我就是说谎也会被你看穿的。”闻人寇道,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懒得编造个什么借口来欺骗醉生,而且他也不屑于如此。 醉生取出武器,狠辣地攻了上去。 挽兮看了鄢列一眼,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知道他现在是不会动手的,因为他还遵守着自己之前的承诺——最后护得长明阁阁主的安全,待到此劫过去,才算是彻底脱离长明阁。 “挽兮,现在是你夺回帝药的机会!”风之精催促她,让她配合醉生的行动,一起放倒闻人寇。 只要不伤及闻人寇的性命,鄢列都是不会出手阻拦的。 “对不起了。”挽兮看了鄢列一眼,低声道了句。 然后她一扬红绫,灵活地加入了战局。 闻人寇的攻势非常凌厉,在挽兮与醉生的合攻之下,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前不久才受到了反噬。 挽兮的红绫犹如灵蛇,无孔不入,可惜都找不到他身上任何的破绽。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204章 灵力阻滞 - 喜雀 - 夏忻然 这人真不愧为世人所称的“武学鬼才”。 鄢列紧紧盯着场上的局势,负在身后的手松了紧,紧了松,当他的视线落在挽兮身上时,淡色的瞳仁里有显而易见的紧张。 没有人知道阁主的修为有多高,隐藏的本领有多少,在他看来,醉生与挽兮联手,不见得就能制服阁主。 醉生红影一闪,在闻人寇眼中看来,身边陡然多了五六个他,这些幻象难辨真假,手中招式凌厉狠绝、毫不含糊,竟与真人无异。 闻人寇冷哼,“这虽然是你的天赋,可别忘了你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的衣袍无风自动,袍袖挥动之间,一股巨大的灵力涤荡开来,如同水波一般层层扩散,将所有红影全都震出了三尺以外! 挽兮自然也难以幸免,同样被震了开去,不过她没有撞上冷冰冰的石壁,而是落入了一方坚实的怀抱。 抬头,上方正对上一双熟悉的凤目。 还没来得及说话,挽兮就忽地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紧,似乎有什么力量要把她从鄢列的怀里扯出去,她猝不及防,唯有顺着这股霸道强势的吸力而去。 身子才堪堪脱离鄢列的臂弯,那双手臂就用力一收,将她重新拥进了怀里。 挽兮没有看到他做了什么,只觉下一瞬,那股诡异的吸力就消失了。 闻人寇眯眼,与静静看来的鄢列对视。 “伤她,不行。”鄢列开口,沉沉地吐出了四个字。 这回闻人寇没说什么,又继续与再度扑上来的醉生缠斗在一处。 心中多年的信仰崩塌,醉生已经全力以赴,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想着与闻人寇同归于尽了,因而这回,他使出的招式和法术更甚方才,杀意凛然,让挽兮根本没有插手去助他的余地。 恐怕她一靠近他们,也会立马陷入醉生编织的幻境中。 闻人寇的身法行云流水,在这般杀机重重的情况下还能应付自如,可想而知他的修为该是到了多么惊人的地步。 他瞅准时机,在隔开了醉生的一掌后,猛地运气于手,想要一拳击出去,可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闻人寇的脸色一变,原本行云流水的灵力停滞了一瞬,那一拳的力道不足,不仅力量没有到位,骤然的灵力输出停滞还令他气血也为之翻江倒海。 在战场上,灵力运行发生阻滞无疑是很不利的,更何况还在对手拼尽全力想要杀掉你的时候,高手过招,那是一个错误都不能容许的。 这一个变故挽兮和鄢列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挽兮猜想,闻人寇定然是因为之前反噬造成的内伤还没好全,可这样一来就糟糕了,她想要夺回阴阳花,不代表她想要取走闻人寇的命。 她父亲还在闻人寇身体里住着呢,如果闻人寇死了,她父亲怎么办? 但是醉生又怎么可能会错失如此良机? 他指尖寒芒闪动,立刻就瞅准机会往闻人寇的脖子抹去,这一下若是抹到了,闻人寇若没有新的替死傀儡,那他就绝对死定了。 结局闭关准备中 - 喜雀 - 夏忻然 最近事情太多,很多章节写得特别仓促,我自己感觉太零碎了,不是很满意,因此结局前决定需要闭关酝酿一下,好好理清前面埋下的伏笔与线索。大家可以在书评区讨论剧情,本周末会连更放出大结局,大家周末见。——小夏《喜雀》结局闭关准备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5章 谁速度快 - 喜雀 - 夏忻然 凛冽的寒芒已经触及了闻人寇的皮肤,然而只能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细口子,无法再继续深入。 醉生抬眼,冷冷地盯着斜侧面陡然多出来的人—— 鄢列双指架住醉生指尖的刀片,移动时飞扬的银发才刚刚落下。 这一切的发生快得无与伦比,鄢列后发而先至,竟在最要紧的关头,及时阻住了醉生的杀眨 就在他们二人僵持的片刻,谁也没发现被鄢列挡在身后的闻人寇,嘴角忽然扯出一抹阴险的笑意,待鄢列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了。 闻人寇瞬间出现在鄢列移动前站过的位置,手掌电光火石间,毫不留情地扼住了挽兮的脖子! 上当了! 挽兮心里第一时间想。 她方才和醉生、鄢列一样,都被闻人寇精湛的演技骗过去了,以为他旧伤复发,从而削弱了对他的防备,这才让他有了可趁之机。 她想要挣扎,但是脖子上那只手仿佛有法力一般,她竟不能动弹分毫。 “长恒现在应该还在看着吧?”闻人寇露出酣畅的笑容,“你,如果我现在当着他的面拧断你的颈骨,他会是什么感觉呢?” 挽兮全身动不了,瞪着闻人寇一个字也不出来。 “长恒啊长恒,你叫我忍辱负重十五年,也该好好尝尝我心头的苦楚了。”闻人寇自言自语,好不容易终于抓到了长恒的女儿,他心头狂喜,陷入了一阵快意之郑 只可惜现在时间紧迫,这段愉快的过程注定是不能多加享受了,否则他定要将风挽兮关起来,叫她好好体会一番长明阁的手段。 届时,长恒在旁亲眼看着自己女儿受苦,却救不得的样子,想想看就觉得必定非常有趣。 这十五年的煎熬,不悉数还给长恒终究叫他意难平。 眼下,一下就杀了风挽兮似乎也太便宜了一些,那他就让长恒看清楚这个过程中的每一步好了。 他掌下加大了力气,挽兮的呼吸立刻困难起来。 鄢列只觉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全身血液急速流转,他没有多想,毫不犹豫地冲向闻人寇,想要将挽兮从他手底下救出来。 可是他还没来到二人身旁,就被一面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任凭他使出各种手段左右冲撞,也无法突破。 闻人寇向他投去了藐视的一瞥,手下的力道持续加大。 挽兮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向后仰着脖颈,喉咙火辣一片,如被火焰烧灼,眼前的视线也一阵发昏,耳中嗡鸣一片。 她的命今就要交待在这儿了吗? “挽兮!”鄢列用力击打着结界,不同的法术他都用上了,然而收效甚微,面前的结界依旧顽强地伫立着。 “省省吧。”醉生在他后头漫声道,“这不是普通结界,这是老家伙修炼多年的本命法宝,除非你的修为超过了他,否则是绝无击碎的道理。” 前头他一时被仇恨蒙了眼,才被闻人寇的表演所诓骗了,直到鄢列阻住他攻势的那一刻,他才恍然发觉自己的一系列攻击似乎太顺利了,顺利到有些反常。 如果闻人寇是那么容易就被拿下的,当年罗崆门也不用倾正道之力,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了。 醉生的忠告并没有取得成效。 看着挽兮逐渐涣散的双瞳,鄢列凤眸转赤,右手利落扬起,狠狠地在自己左手手心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鄢列以血为墨,以掌为笔,在结界上快速地画了一个复杂的图形。 “这是......禁术?”醉生看着那陌生又依稀有些眼熟的图形,这花纹,竟隐隐有些像上古时期,某些禁忌之术的雏影。 鄢列手掌抵在图形中心,无声地默念口诀,霎时,整个图形泛起了微微的红光,就像活了过来一般,拼命地从鄢列的手心处,汲取着他新鲜又饱含充沛灵力的血液。 这贪婪的模样,已经让醉生百分之百地肯定,他一定是在施展某种上古禁术了。 “你不要命了?”醉生脸色变了,上古禁术之所以被称为“禁术”,有很大原因就是它施展的代价太高,甚至会以燃烧施术者的生命为基础。 上古之时,就有凡人妄图动用禁术,而在短短几个呼吸间,百年的生命力被汲取一空。 鄢列双眉紧锁,大量灵力与生命力的流逝,让他身体也紧绷起来,面色比之前还要白了不止一度。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饱饮鄢列鲜血的图形,随着愈多力量的注入,它身上的红光愈盛! 鄢列嘴里的念词变了,放置在图形正中心的手掌也猛地一收,改拢作拳。 鲜艳的图案在结界上蜿蜒动了起来,快速地爬满了整个结界,远远看去,就像结界上笼罩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蜘蛛丝,血红妖异,可怖惊心。 “刺啦”一下,原本坚不可摧的结界,竟然裂出了一道细纹! 早在鄢列画出图形的时候,闻人寇的心神就已经注意着他了,这子在炼境里头待了那么久,果然还是学到了不少失传已久的上古秘术。 就是不知道他的秘术究竟能有多大的能耐,作为修行一道的佼佼者,闻人寇自己对此也很感兴趣。 可是当鄢列施展的法术,当真对他的结界起作用时,闻人寇暗地里恨恨咬牙。 他对鄢列的施展的法术是很感兴趣,可惜现在他放出的结界乃是他毕生所成的本命法宝,若是法宝损毁,他也会跟着受到了极大重创。 旁边还有一个醉生在虎视眈眈,他没有必要现在就与鄢列斗个两败俱伤,最后白白地让醉生渔翁得利。 “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他扼住挽兮脖子的手松了松,正眼看向鄢粒 鄢列不话,结界上的裂纹还在持续增加。 闻人寇看了看那些细纹,虽然存在,但还不足以在瞬息之间就打破他的结界。 他不由一声嗤笑,对鄢列道:“你觉得是你破界的速度快,还是我拧断姑娘脖子的速度快?” 第206章 大梦觉醒 - 喜雀 - 夏忻然 鄢列眼中的神色明灭不定,“什么交易?”他问着,红色的“蛛网”仍是不停蚕食、挤压着结界。 “你先住手!”闻人寇道,“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话音落下,“蛛网”没有再继续动作,诡异的红光也稍稍黯淡了些许。 闻人寇在心里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什么交易?”鄢列正色问道,“您要保证放了挽兮。” “我要你抓住叛徒交给我处置。”闻人寇掏出一块奇怪的玉佩,抛给了鄢粒 鄢列精准地抓住了玉佩。 醉生双眼眯起,对闻人寇来,自己背叛了他,自然不会被轻易解决了事。 跟了闻人寇那么多年,醉生实在是太了解他的性格了。 “你相信他?”他冷哂,头朝鄢列侧了侧。 “抱歉。”鄢列握紧了手里的玉佩,为了挽兮,只要有那么一丝机会他都要试试。 “老家伙是想看我们自相残杀。”醉生皱眉,他不想跟鄢列打,闻人寇的算盘他看得一清二楚,不想了了他的愿。 另外有一点他很不愿承认,和鄢列那么多年的对立,现在看清楚了闻人寇自私凉薄的本性后,才发现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他嫉妒长恒对鄢列的器重,嫉妒他对鄢列不时表露的关怀,旁观者清,长恒对鄢列是有感情的,不全然只把他当做棋子与工具。 彼时醉生也非常渴望这些东西,哪怕是别饶一句关怀也好,于是他才在闻人寇面前拼命表现,想要获得他心里更重要的位置。 可惜闻人寇毕竟不是长恒,他也不会是长恒。 如今大梦觉醒,醉生只想报复闻人寇,然后彻底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抱歉。”鄢列看向他,眼里有清晰的歉意,也有显而易见的决心。 醉生魅惑的脸上,惯常带着的轻浮之色已经找不到了,余下的尽是他真实的表情,端凝、严肃。 “那就来吧。”醉生眉眼有凛色,微微抬手,“算来我们也从没有真正交过手,今日正好一决高下。” 黑红的身影很快交'缠在一起,速度快得肉眼无法捕捉,黑的锋利如剑,所向披靡,红的圆融如水,以柔克刚。 相比于鄢列精湛的身法,醉生更擅长使用各种法术配合,两人一时难分高下。 不知过了多久,“嘭”地一声,两人分了开来,醉生跪倒在地上,捂住胸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你没有机会使用你的赋,长久下来,你赢不了我的。”鄢列道出了一个事实,醉生的优势在于他独特的赋——幻术与梦术,但是幻术与梦术又不比其它法术,施放需要一定的条件。 就像当初在周城,如若不是挽兮这个变数的突然干预,鄢列根本没有可能走出醉生给他织造的梦境。 鄢列深谙这点,根本没有给醉生半点机会。 醉生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的确,与鄢列这般死人堆里杀出来,身法造诣独步江湖的人对战,时间长了他是很吃亏的。 “败了就是败了。”他耸了耸肩,没有再多什么,“你想要做什么,请便吧。” 鄢列微微叹了口气,闻人寇给的玉佩不是普通法宝,应是专门针对醉生这种没有真实躯体形态的生灵所造的,醉生一旦被收入玉佩内,恐怕就再难出来了。 “取他的心头血,洒在玉佩上。”闻人寇在后面开口道。 醉生没有反抗,看着鄢列用力握了握拳以后,朝自己走了过来。 鄢列的动作极快,手法也极好,整个过程醉生甚至没感受到多少痛意就完成了。 醉生的心头血洒在玉佩上的那瞬,玉佩身上浮现出一行字,那行字飘了起来,印在了醉生心头的伤口上。 醉生全身的肌肉猛地绷紧,只有他自己知道,那行字融进了他的身体,化作锁链,紧紧地捆绑住了他的心脏。 那是契约,代表他无法违背玉佩主饶任何意志。 闻人寇心念一动,醉生便化作了一缕红烟,收入了玉佩之郑 “现在可以放了挽兮了吧?”鄢列看着闻人寇隔空取走玉佩,视线落在地上的挽兮身上。 玉佩入手,闻人寇哈哈大笑,“谁我要放了她了?” “您明明……” “有契约吗?”闻人寇挑眉,“方才我只是让你拿下叛徒,可没应许过你什么。” 鄢列目中的光亮沉了下来,醉生的没错,闻人寇不可信,他竟在玩文字游戏。 闻人寇抓起无法动弹的挽兮,再不拖延,当下便折断她的脖子! “不!”鄢列瞳孔紧缩,已经来不及阻止,那层结界,成了他与挽兮之间无法逾越的生死界限。 可是预想中的场景没有发生,闻人寇扼在挽兮脖子上的手,居然无法再继续用力了。 闻人寇的手背青筋暴起,试了又试,奈何任凭他如何发力,那只手亦纹丝不动。 他改用左手去抓,下一刻,就连自己的右手,也不听他使唤了。 更令他心惊的是,从他的双手开始,身体的其它部分也在逐渐失去控制,熟悉的无力感再次充斥了他。 “长恒!”闻人寇低吼。 自合成古方失败以后,只要他想,长恒就再难与他争夺控制身体的主权了,他能感受到对方的虚弱与疲惫,可是现在,长恒是怎么做到的? 带着巨大的不甘,闻人寇无力施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了控制权,再次被赶回了身体里。 鼻腔陡然的空气涌入,令挽兮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的视线仍旧在阵阵发昏,躺在地上缓了又缓,才渐渐恢复了过来。 她,能动了? 乍然抬头,挽兮便对上了一双充满担忧的眼睛,这双眼睛看到她望来,漆黑的深处,还隐隐含着些许躲闪。 “爹爹?”挽兮脱口而出。 长恒默不作声,只伸出胳膊扶起了挽兮。 “爹爹。”挽兮正视他,这回用的是肯定的语气,尽管长恒没有直接承认,她还是确定无误了。 “对不起。” 第207章 父女相认 - 喜雀 - 夏忻然 长恒低声道,有些不敢去看女儿那张酷似妻子的脸庞。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这么多年来,他的缺席不是不是一声“对不起”就可以弥补的,而且他对帝药监守自盗,也足以令他在挽兮面前挺不直背脊。 “不用说对不起。”挽兮没有接受他的道歉,“如果时间倒流,你还是会这样做。”她在父亲眼中找到了愧疚、歉意,但独独没有后悔。 在复活母亲的这件事上,长恒的私心非常坚定,他虽然违背了大义,但挽兮的身份只要一天是他的女儿,就一天没有立场去指责他。 毕竟......他要复活的妻子,也是她的母亲,那个为了生下她而耗尽母体精魄的女人。 终于和父亲团聚,挽兮的心情非常复杂,她从来没有想到真相竟会是这样的,她下意识地看向鄢列,却被结界上密布的血红“蛛网”惊了心。 “鄢列,你......” 她毅然朝他跑了过去,长恒衣袖下的手指一动,那堵结界瞬间消失,挽兮丝毫不差地抱住了鄢列。 鄢列也紧紧拥住了她,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 嗅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挽兮在他身上找起伤口来,最终定格在他手心那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上,心疼无比。 “无妨,小伤。”鄢列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抚了抚她的秀发,目光温柔。 挽兮还是很难过,捧着他的左手抿紧了唇。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他们一起转头,看到长恒满面复杂地看着他们。 他想要说什么,挽兮和鄢列早已明白,也不用他再多言。 鄢列去了山洞外头,将这方空间彻底留给了他们父女。 长恒向挽兮细细述说了当年的事情,比风之精之前说的还要具体多了,当年他与闻人寇联手瞒天过海,将帝药盗出后,到了人世,他才惊觉自己被骗了。 闻人寇当初虽然从正道的围攻中金蝉脱壳,侥幸逃过一死,但还是受了不可逆转的重创,他利用帝药治好自己旧伤后,态度就变了,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他不仅不想帮长恒收集宝物,还想夺走帝药为己所用,于是长恒与他大打出手,最终长恒不敌,只得趁他不备施展禁术,打算与这贼人同归于尽。 可是在这个过程里不知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最后这同归于尽没成,反倒将两人的灵魂捆作一处,成了一体双魂。 这十五年来,长恒与闻人寇互为制衡,但记忆不共通,这才给闻人寇有复仇之机,当年那位将“帝药”赠予崇明帝的云游高人,其实就是闻人寇,他花了那么多时间来布局,不过是为后来挽兮与鄢列走到一处作铺垫。 闻人寇知道精玉矿石在崇明帝那里,等崇明帝驾崩,精玉矿石很大几率会被作为随葬品陪葬,那样日后长恒要取精玉矿石,就必定会让鄢列上帝陵走一遭,只要那时让同样来到人世的挽兮注意到此事,那么她与鄢列就一定会相遇。 只不过在计划实现的过程中定然会有些变数的,十五年后,闻人寇寻到了一个更好的良机,那就是无庸山庄的庄主寿宴。 其实鄢列身上带有帝药气息的血液,也是闻人寇在作祟。 有一次鄢列出任务受了极重的伤,人事不省,为了保住他,长恒消耗了许多灵力与心血,甚至还取出了帝药为其医治,谁知就在长恒休养调息的时候,闻人寇悄悄出来了,在鄢列身上用帝药又做了一番手脚。 在闻人寇看来,鄢列与挽兮的相遇,已经是百分之一百肯定的了。 唯一一处超出了闻人寇预计的,那就是挽兮与鄢列发现当年长恒夫妻的真相太早了,而且他们二人的反应,也不如闻人寇想象中的那般义无反顾。 不过也真的好险,如非得知了逆天而行的下场,以挽兮与鄢列的性格,难保不会像当年的长恒夫妻那样,心存侥幸,欺瞒天道。 饶是闻人寇诡计多端,也必有一失啊。 听完了长恒的叙述,挽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将那回自己溺水后遇见母亲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长恒。 “那是你娘最后一丝精魄。”长恒的掌间多出了一颗米粒大小、玉白的珠子,“看来她是趁我闭关,自己偷偷跑出去了。”这些年来他要制衡闻人寇也不容易,为了保存实力,亦是为了巩固自己的魂魄,他常年都在闭关,并非时时清醒。 这其实也是对闻人寇的禁锢,长恒一直知道闻人寇贼心不死,一直在想办法把自己赶出去,为了防止闻人寇趁自己不备在外头悄悄做什么,他只能以身体为笼,将闻人寇也一并困在这方洞窟之中了。 这也是云游高人辞别崇明帝后,就失踪了十几年,杳无音讯的原因。 阔别十几年,父女二人有说不完的话,可惜眼下并不是个恰当的时机。 “闻人寇,我知道你在里面,是你自己出来,还是我进去?”沉稳的女音平平淡淡地传来,情绪不显,“如果我进去的话,可不能保证你的白雀不会成为第二个下场。” 语罢,一阵清脆悠远的金铃声传来,听者无不微微恍神。 挽兮心神一动,跑到山洞口一看,外头只有玉无烟一人,她手上正拿着一副染血的金铃,那铃铛造型独特,如人颅骨,不正是幽铃平日系在脚踝上的法宝吗?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法宝一般从不离身,如今幽铃身上的法宝落到了玉无烟手里,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已经非常清楚了。 “出来做什么?进去。” 鄢列身形如山,挡在挽兮前头,他没有回头,声音从前面传来。 鄢列防备地看着玉无烟,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厮杀,如今玉无烟身上气场全开,他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同了—— 玉无烟变强了。 挽兮蹙了蹙眉,她看着玉无烟,也从她平静的表象下看到汹涌的暗流,她的眼底深处,带着兴奋、嗜血与快意,与挽兮以前见到的无庸山庄二小姐天差地别。 喜雀 第208章 恨得牙痒 - 喜雀 - 夏忻然 她早就察觉到玉无烟变了,可是直到现在,才真正印证了她的直觉。 想到她在无庸山庄里发现的玉山岳身上的异样,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了她的心田,“玉山岳是你杀的?你吸光了他的修为与灵力?” 这种匪夷所思的邪术,在上古之时确实是存在的,但挽兮也只是略有耳闻,并不清楚内里的细节。 “凡事是要讲求证据的,空口白牙可没有用。”玉无烟的视线越过鄢列,落在挽兮身上,“不过看来......你去过无庸山庄了。”否则怎么会知晓玉山岳身上的异样? 玉无烟抚了抚自己涂着蔻丹的指甲,风挽兮去过无庸山庄,还全须全尾地出来了,自己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想来丁长老不够尽职尽责呀。 “她确实吸取了他人的修为与灵力。”长恒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他看着玉无烟的状态皱了皱眉,“恐怕还不止一个。” 玉无烟微微色变,幸好这话没有落入其他人耳里,她是自己过来的,方才在路上使了些计谋把太子和田不破绊住了。 长恒继续道:“你们看她的气场,是不是不断地在变化?如此不稳定,正是因为急功近利,窃取他人成果来速修所导致的。” “你想要帝药,不仅只是想长生不老、提升修为吧?你想要借助帝药巩固根基,以及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长恒看着玉无烟,一针见血。 “既然你看得那么清楚,那么也该知道帝药我是非得不可的了。”玉无烟的语气依旧平静无波,下一秒却攻了过来! 鄢列想要迎上去,长恒的动作比他更快,抢先了一步。 “她的目标是我,你保护挽兮。”鄢列耳际响起长恒留下的话。 玉无烟汲取了多名江湖高手的功力,如今正是力量充沛的时候,长恒借助闻人寇这副身躯留下的优势,也不敢轻撄其锋,但好在姜还是老的辣,看似凶险,一时倒也无虞。 可是这个平衡的局面,过了不多时就被打破了。 “贤侄女好一手调虎离山之计,让我们都中招了。”一声冷哼,是来自田不破的。 “玉无烟,你竟然出尔反尔!”盛气凌人的声音,是太子的。 挽兮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好在这俩人带的人不多,想来也是撇下前头交战的大部队,偷偷摸摸地过来的。 为了分担长恒的压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鄢列去拦住他们。 鄢列用力握了握挽兮的手,挽兮轻轻点头,示意他可以放心去,不用担心她。 有了鄢列的帮助,田不破和太子带来的人,这会儿倒无法加入玉无烟,与她一起联手攻击长恒。 现在就是不知道前头的战况如何了,万一长明阁全线溃败,等那些世家大派的大军涌入,父亲、鄢列和她仅凭几人之力,双拳难敌四手,如何抵挡得住千军万马? 想了想,挽兮还是决定去前头打探一番。 前头,幽铃虽然身死,但长明阁的其他门徒还在努力坚持着,眼看着长明阁的人数量越来越少,挽兮拿出小酒瓶子,将里头的花长老放了出来。 “你答应我做的事情,就是现在。”她对花长老道。 “二小姐呢?”花长老探头看了一圈,没有找着玉无烟的人影,有些奇怪。 “你不用管那么多,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挽兮快速道,“我会帮你救玉无极。” “玉无极”三个字简直就是花长老的命门,原本他还想来一番君子之风,当面与玉无烟对质的,可听见这三个字,心急之下便什么也管不得了。 “大胆玉无烟弑杀亲父、残害手足,还屠灭同道栽赃在长明阁身上!现无庸山庄已将其逐出门外,令天下同道抓拿此女及其同党,事后重重有赏!”花长老吆喝着,出现在一块显眼的高石上。 他灵力充沛,这一嗓子喊出去,战场上所有人都听见了。 大家愕然转头,尤其是玉无烟的亲信,都被这个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是无庸山庄的花长老!” 就在花长老还在慷慨陈词,痛斥玉无烟的种种罪行的时候,已经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 花长老常年行走江湖,认得他的人不少,也知道他是无庸山庄的骨干人物,他这番话铿锵有力,不似有假,当下不少人就信了,尤其是那些受无庸山庄以及太子胁迫的家族、门派,当场就叱骂了起来,不愿再受无庸山庄的胁迫。 他们之前之所以不敢奋起反抗,顾虑的还是无庸山庄在江湖上庞大的势力,现在玉无烟既然已经被逐出无庸山庄,那他们之前的顾虑就消失了大半,也不怕反抗以后,无庸山庄再回头秋后算账了。 “大胆!居然敢在此信口开河,胡言乱语!”玉无烟的亲信反驳道,“大家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把他拿下!” “剿灭玉无烟一党最多的门派,无庸山庄以北方秘银矿相赠!”只听花长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嘹亮又清晰。 这下所有人都炸开了锅,北方秘银矿那是无庸山庄最赚钱的矿脉之一,有了它,何愁不能重振门派,发扬门楣? 联盟本就心不齐,在如此巨大的利益之下,谁还有心思继续作战,当然是调转兵器,对准玉无烟的人马了,就连聚灵山的一些人,心头也在蠢蠢欲动。 没有人发现,“说”出这话的花长老转过了身,对着树林里的姑娘恨得牙痒痒。 他什么时候同意让出北方秘银矿了?那分明是妖女学了他的声音,在迷惑人心!可是他又不好在这当口反驳,真真是气煞人也。 看着原本受他们驱使的家族门派纷纷倒戈,太子留下的将领一声暴喝,“谁敢造次?!阵上倒戈者,就地格杀勿论!” 挽兮冷笑一声,以风为刃,就要除去这块绊脚石,可没想到有人的速度比她还快,一只羽箭破空袭来,上头附加的法术一下破开了这位将领的护盾,一箭穿心!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209章 不许插手 - 喜雀 - 夏忻然 挽兮吃惊地朝羽箭射来的方向看去,看见长明阁外头又来了一支千人的军队,当先一人铠甲凛然,是位相貌极其清秀的男子。 他手上握着一把金色长弓,于马上还维持着射箭的姿势。 是宁溪。 “太子为一己之利,私自抽调国之军队,还频繁插手江湖事务,助玉无烟屠戮无辜百姓,有叛国之嫌,皇上下令将其捉拿回朝!”宁溪大声道,同时举起手里一卷明黄的事物,“圣旨在此,缴械不杀!” 领军的将领已死,太子也迟迟不见踪影,太子的兵马在宁溪带来的兵马的气势压迫下,无有不从,纷纷放下兵器不再抵抗。 没有了太子兵马的帮助,玉无烟亲信的压力一下大增,他们拼命号令自家的人马,可惜回应者寡。 无庸山庄的人马在听到花长老的话后,就半信半疑,不再听从玉无烟亲信的指挥了。 如果老庄主真是二小姐杀的,那他们现在就是在助纣为虐! 失去了自家人的帮助,玉无烟的亲信现在算是孤立无援,四面楚歌了。 “訾柴,别忘了你们聚灵山和我们做的交易!你不帮我们,等长明阁倒了,这些家族门派站了起来,你们聚灵山也别想独吞成果!”玉无烟的亲信只能求助于在现场的聚灵山大长老訾柴,希望他能遵守此前两派订立的约定,助他们一臂之力。 没想到訾柴却拂了拂袖子,面无表情道:“我訾柴一生以正自居,如何会与你们这些不仁不义之徒为伍?如今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他还高声命令聚灵山的人不得插手此事。 在群情激愤的其它家族门派的合力围攻之下,玉无烟的亲信很快伏法了大半,几个头目都被人抓住,并控制了起来。 长明阁这边的危机暂解,隐在树林中的挽兮稍稍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回去看看后头的战局了。 在山洞口,和玉无烟交战的长恒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眉头一蹙,趁着一掌隔开玉无烟的空当,问道:“你究竟吸取了多少个人的灵力?” “你猜?”玉无烟似笑非笑,身体里的灵力源源不断地供应着她。 她能感觉到对面的“闻人寇”有点累了。 长恒确实有些疲惫了,他身上的反噬本就没有彻底大好,又花费了一番心神来和闻人寇抢夺身体的主控权,如今的确感觉身上的精力和灵力都有些后继困难。 而且他毕竟不是真正的闻人寇,论到对阵经验与武学造诣,是比不过的。 “我还道曾经纵横天下的长明阁阁主,会是怎样一方神圣,没想到今天交手,不过尔尔。”玉无烟瞅准长恒身上露出的一道破绽,狠下杀招。 疲惫之下的长恒来不及阻挡,只能稍微躲开要害部位,准备生受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疾射而来,替他隔开了玉无烟的杀招。 “您没事吧?”鄢列沉声问道。 “我没事。”长恒咳嗽了一声,微微喘着气。 玉无烟扭头看了太子与田不破那边一眼,发现太子带来的几位高手竟然都死绝了,就连田不破身上也挂了彩,退避到一旁。 “你还挺有本事。”玉无烟看着隔在自己与“闻人寇”中间的银发男子,流露出欣赏的意味,“长明阁就要倒了,不如你跟了我,我保你的地位日后只会更高。” 鄢列对她说的话没有半点兴趣,甚至连回应都懒得给,一句话也不说就直接与她交起手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玉无烟冷哼,连连出招。 对于鄢列来说,玉无烟的身法还是有些稚嫩,可是她有丰沛的灵力做支撑,招式威力非常猛,若稍有不慎被她伤到,那可能一下就会成为严重的内伤。 鄢列不敢掉以轻心,打起全副精神来应对。 玉无烟与鄢列交手许久,都找不到他身上的破绽,心中不由暗暗焦急了起来。 她向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可到了眼下这一步,闻人寇和帝药就在眼前,咫尺之距,她怎能不急? 万一在鄢列搀住她的空当,闻人寇跑了呢? 更别提旁边还有两个虎视眈眈的人,太子和田不破现在站在旁边什么也不做,可不就是等着她与闻人寇、鄢列挣个两败俱伤,再渔翁得利? 呵,他们休想! 自从吸取的灵力和修为变多以后,玉无烟便总有难忍心浮气躁的时候,她在左思右想,当下便露出了破绽。 鄢列怎么会放过这个破绽,毫不留情地一击,玉无烟便像断线的风筝,横飞了出去。 玉无烟落地,吐了口血,但她不觉疼痛,闻着自己的血腥味反倒更加兴奋了起来,她想要爬起来再度攻去,可被击伤的地方一阵疼痛,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流逝。 她低头去看,发现受伤的地方正是丹田的部位,她内视内部,才知道自己的丹田破了个洞,无数灵力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这样下去,待到灵力流逝光了,她还怎么抢夺帝药? 为今之计只有在丹田的灵力跑光之前,加快解决鄢列和闻人寇的速度,将帝药夺过来修补丹田! 玉无烟封住了自己丹田附近的穴道,让灵力流逝的速度减缓,同时一个闪身,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太子与田不破的身后。 “你怎么样了?”田不破与太子还想假惺惺地慰问两句,下一瞬就被玉无烟扣住了天灵盖,全身上下的修为与灵力不受控制地被她吸了出来! 这两人也是一时不察,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是“盟友”的玉无烟,竟会突然对他们动手。 鄢列与长恒看着这一幕,神色皆十分凝重,很快,玉无烟就吸取完了那两人的灵力与修为,撇下了人事不省的两人,又向地上的尸体走去。 那是刚刚被鄢列杀掉的太子带来的高手。 鄢列想上前阻止,却被长恒拉住,“让她吸。” 鄢列不解其意,长恒只道:“我有办法对付她,一会儿很凶险,你不许插手。” (小夏的话:还在写,一会儿还会更。)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210章 终得帝药 - 喜雀 - 夏忻然 鄢列蹙眉,没有应下。 长恒加重了语气,“听我的。”说完大概又觉得语气太重了,放缓了声音补充,“相信我,千万别插手,我会成功的。” “好。”鄢列这才应下。 吸收完最后一人的灵力,玉无烟仰头调息了一瞬,才缓缓转过身来。 鄢列和长恒注意到,她的眼睛已经红了,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长恒给了鄢列一个眼神,拍拍他的肩膀,主动迎上前去。 两人交手,未过多少招,长恒便被玉无烟擒住了。 “帝药在哪里?交出来,我或可留你一命。”玉无烟哈哈大笑。 鄢列想去营救,长恒却向他又使了一个神色,让他明白自己是故意被抓住的。 心情激荡之下,玉无烟也没去想鄢列为什么没来救人,她对长恒道:“不交?那我就先吸光你的修为和灵力,届时我看你还怎么把帝药藏起来。” 说罢,她的五指便放置在长恒的天灵盖上,源源不断的灵力比她之前吸取的任何人都要精纯,真不愧为修行大能、不世出的天才。 就在玉无烟闭目享受的时候,不防被长恒抓住了手指,她吃惊地睁开眼看去,对上一双计谋得逞后,闪着灵光的眼睛。 “既然你那么喜欢灵力,那我就多给你一点好了。” 玉无烟猛地发现自己覆在“闻人寇”天灵盖上的手,蓦地涌入了大量精纯的修为与灵力,这些力量就如汹涌的海涛,一下子蛮横地涌入,令她接收得极为痛苦。 “停下!”玉无烟大喊,“你不要命了?你快停下!” 她想收回自己的手,然而自己的手却被“闻人寇”紧紧握着,无法收回。 “爹!”挽兮在这时候回来了,陡然看到这一幕,肝胆俱裂。 “别去!”鄢列搂住她,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到了这里,他也明白长恒想要做什么了。 天下的力量并非同宗同源,随意将别人的灵力与修为渡入己身是非常危险的,玉无烟虽然修炼了邪术,但她的身体并非最好的容器,如何能容纳那么多的力量? 这些来自他人的修为与灵力在她体内冲撞,这才导致了她气场不稳,性情也大变,如今长恒正在做的,就是将玉无烟身体里的这种不稳定激发到极致! 这是最快捷、最讨巧的方式,但是这样做的人,下场轻则变成废人,无法再修行,重责当场身亡。 鄢列咬牙,长恒刚才也骗了他。 “不行,放开我!”挽兮还在挣扎。 “一旦开始,就没办法中止了。”鄢列的声音很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她,就算现在强行分开那两人,那两人也会同时承受不可预知的可怕后果。 挽兮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和分开十多年的父亲才刚刚相认,她还有很多话没跟他说,他怎么可以这样...... 长恒朝鄢列投来赞许的一眼,更快地将自己身体里所有的修为与灵力,都疯狂地过到了玉无烟身上。 玉无烟的身体无法在短时间内承受如此多的力量,更何况那股霸道的力量还在她身体里搞风搞雨,她的承受值到了极限,只觉两耳轰鸣,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她的眼前浮现起生平的点点滴滴,如走马观花。 从小到大,父亲与长老们都偏爱兄长而不重视她,她好恨,她不甘,明明她做什么都要比那个性情暴躁的窝囊废要好,可是山庄上下怎么就看不见她的努力呢? 难道就因为她生就一副女儿身? 所以她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所有人看见她的机会,她发誓自己终有一日会让所有人都正视她,再不敢轻视她! 尤其是山庄的人,那些曾轻视她的人,终要匍匐在她脚下,视她为天。 玉无烟的躯体终是无法承受体内激烈的力量,她的身体被力量所蚕食,化为灰尘,随风散去。 “爹!”挽兮睁开鄢列的手臂,朝长恒大步奔去,扶起他的上身。 失去了一身修为与灵力的长恒,已然如同一位百岁老人,他两鬓苍苍,面上爬满了皱纹。 他现在已经是个普通人了,试问一个普通人如何承受得了修行者的伤?别说一体双魂的负荷,早期他这具身体所承受的伤痛,一下子全被激发出来了。 “快吃药。”察觉到长恒身上的生命力在流逝,挽兮从乾坤袋里慌乱地翻出药来,要给他服下。 “不用浪费了。”长恒摇摇头,“我已经油尽灯枯了。” 挽兮含着泪,还是将各种救命的丹药塞进了他的嘴里,让他咽下。 长恒从怀里摸出一颗水晶球,里头封印着一颗嫩绿的果实,“这是帝药,你拿好。” 挽兮怔怔地接过,这就是她追寻了许久的帝药,也是一切动乱与灾祸的起源。 “我已经不行了,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用帝药为你母亲补全魂魄,让她能够转世成为一个健康的人,之前我一心想要让她起死回生,见古方上只需精魄,便没有替她补魂。” 根据古方,天地五行,金位重塑骨骼,对应精玉矿石,木位凝聚精气,对应阴阳花,水位再造血液,对应长极血泉,火位锻造灵魂,对应再生者精魄,土位重建躯体发肤,对应女娲灵土。 在仪式的过程里,精魄会被自动修补成为健全的魂魄,于是长恒便没有提前为爱妻修补魂魄。 他实在是太害怕了,害怕自己的多此一举会破坏仪式,于是便严格按照古方上的描述,什么也不敢多做。 “好。”挽兮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 长恒最后又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正是之前封印了醉生的那块,“这孩子也是受苦了,我之前便察觉他是闻人寇的人,也是出于防范,才没有对他多加亲近,说来,我也是有愧于他的。”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放他出来,我只能用闻人寇的身体,解开他与这块玉佩的契约,从此以后,这块玉佩就无主了,醉生可以修炼成为器灵,不必再为人驱使或压迫。” (小夏的话:还有...深夜还会再更)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第211章 尾声.天涯共此时 - 喜雀 - 夏忻然 挽兮接过玉佩,点了点头。 长恒的视线转到了一旁的鄢列身上,“好孩子,这些年你也辛苦了,感谢你一路上照顾我的女儿。” “阁主......”鄢列心里也很沉痛,虽然长恒不是真正的闻人寇,但他才是自己真正追随了多年的人。 长恒又流连地看了挽兮几眼,终于缓缓合上了双目。 鄢列将挽兮拥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无言地给予安慰。 忽地,长恒的手指又动了动,鄢列注意到了,连忙唤道:“阁主?” “爹?”挽兮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谁是你爹?”真正的闻人寇重新睁开双眼,那个霸占他躯体的灵魂终于走了,拥挤多时的躯壳陡然一轻,让他好不畅快。 只可惜这具躯体不行了,他也快要支撑不住了,这大概也是长恒故意的,他还是想与自己同归于尽。 谁能想到,一代江湖雄主,现在只能在这副行将就木的躯体内,困难地动动嘴皮子,他实在不甘啊。 听着闻人寇的咒骂,挽兮蹙了蹙眉,“你一生害死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还不知悔改。” “悔改?”闻人寇冷笑,“宁叫我负天下天,莫叫天下人负我。” “你们以为这天下真有至清之地吗?当年的正道之首罗崆门就当真那么完美?可笑啊......不过也罢,就算与你们说了也无用......” “我不知道你以前遇到了什么,但我只知道后来的血雨腥风。”挽兮道,二十多年前若不是闻人寇在江湖上为非作歹,又怎会引发正道的讨伐,掀起一场惨烈的正邪之战? 挽兮继续道:“即使遇到了恶,心中也要保有正义之心,想想你遇到恶时的心情,为何还要让更多的人来体会?更何况这天下的善是那么的珍贵,既然你在遇到恶的时候也渴望得到它,那为何要抛弃自己的,让世间的恶更多呢?” 闻人寇没有言语,也不知道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他有没有因此话而产生些许的顿悟。 鄢列用手合上了他的双眼。 ...... 一个月后,挽兮站在海边,看着前来为她送行的朋友,其实也只有两个,訾秀曼和宁溪。 “此去后会无期,珍重。”訾秀曼拍了拍她的肩膀,眸色温暖。 “你也是,你的伤都好全了吧?”挽兮问道,当初訾秀曼躺在床上重伤的样子,她还历历在目。 “要是没好全,我现在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这里了。”訾秀曼道,“要知道我父亲现在接掌了聚灵山,我每天的事情也很多的,要不是康复了可没那么多心神来送你。” 长明阁一役后,聚灵山就被大长老訾柴接管了,让訾秀曼欣慰的是,他父亲此前配合田不破的行为只是在虚与委蛇,他一直在暗中收集田不破的罪证,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将之一举击杀。 按照訾柴的说法就是,“我若不这样做,百年以后如何有脸面去见你母亲?如何有脸面见你外公?”他是罗崆门的女婿,这个身份这辈子都不会变,他以此为荣。 “无庸山庄现在怎么样了?”挽兮打探起无庸山庄的消息,自玉无烟死后,无庸山庄似乎内乱过一阵子,现在也不知道平静下来没有。 “听说玉无极出来了,正在和花长老一道重新主持事务。”那边还乱着,訾秀曼了解得也不多,“就还是鸡飞狗跳的吧,毕竟玉无烟造成的影响还是很大的,玉无极虽然是玉山岳的亲儿子,但能不能坐稳了庄主的位置还两说。” 挽兮点点头,无庸山庄里头必然还存在着不少玉无烟的亲信,还有像丁长老那样的人,要怎么处置也是个问题。 反正这些都是玉无极的事情,他想要当庄主也不是那么轻松的,别想着玉无烟死了就可以坐享其成。 “对了,之前还没有正式谢过你。”挽兮转头看向宁溪,“如果不是你及时带兵赶到,太子的人估计会很棘手,长明阁可真的要被踏平了。” 宁溪眼底有他人无法察觉的情愫,他率兵赶到,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挽兮。 长明阁的事情在江湖上闹得这么大,无人不知,他自然也知晓挽兮定然在那里。 挽兮之前失踪,他很是担心,但是打听到长明阁的白雀圣使回归了,他就知道她定然亦平安无事,甚至还在白雀附近。 那个银发男子...... 宁溪眼里闪过黯然,他没有输给他,因为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从未真正与对方展开过竞争。 而且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了挽兮的出身,竟然是那传说中的三神山。 “不用谢我,我要夺嫡,是奔着太子来的。”他看着姑娘黑白分明的眸子,笑了笑,云淡风轻。 挽兮亦回以一笑,“我相信你,你若成了皇帝,这个天下会更好的。” 宁溪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如果我成了皇帝,能给你数不清的珠宝,还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你会愿意留下来吗?” “珠宝吗?我当然喜欢。”挽兮的眼神一亮,“可惜我不能留下来,在我家乡,这些人间的珠宝和地位我通通用不上。” 见她没有明白自己话间的深意,宁溪在心里苦笑了下,对自己道,那就这样吧。 远处的树梢上有鸟鸣,白羽和光风霁月四只小鸟一列站在那里。 树下,是容光艳艳的银发男子,他在那里静静地站了很久了,眉眼璀璨又冷冽,凤目深幽地注视着她。 两人视线甫一接触,便胜过千言万语。 再多的话,他们这个月来也说过无数遍了。 “虽然你进入炼境前击伤了雍时,但现在他的伤估摸着也要康复了,你小心些。”挽兮摸了摸他的脸,忍不住再次叮嘱。 鄢列握住她的手,脸颊轻轻蹭了蹭,“嗯。” 因为他之前在明王谷面前有意隐藏实力,不想叫他们摸清了自己的深浅,所以上次在被明王谷和聚灵山的人围攻时,见到他迅疾地击伤了雍时,明王谷估计也是惊讶得很吧? 一时半会儿,他们应该都不会来找他的麻烦了。 “长明阁现在好歹还剩下一些门人在居住,醉生的玉佩也在那儿,若你寂寞了,还是可以回去看看的。”挽兮还是有些担心他。 “嗯。” “记得爱惜自己,不要总是打架。” “嗯。” “受伤了要马上处理,不要总忍着。” “嗯。” “天气变化要注意保重身体,白羽和小光会替我看着你。” “嗯。” “还有......不要太想我。”她原本想说“忘了我”的,但她忘不了鄢列,私心里这句话便说不出了。 鄢列只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到了,走吧。” 风之精也在旁边催促了,挽兮无法,在催促下一步三回头,强忍着心里的酸涩往海边走去。 到了海边的时候,她浑身泛起青蒙蒙的微光,然而到了法术完成的最后一刻,她猛然回身,奔向了鄢列。 鄢列微微张开手臂,将她接了个满怀。 “保重!”鼻尖全然是他的气息,挽兮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再次抱住了他,这才咬紧牙关,心里一横,化作一阵清风迅疾地离去。 她怕自己慢了,会忍不住回头,跟他说“我要留下”,如果真是那样,那岂不是遂了闻人寇的心愿了么? 如她自己之前所言,她想要轰轰烈烈地爱一场,现在落幕,她付出过真心,也拥有过对方的心意,她,理应不悔。 理应......满足了。 看着挽兮离去的方向,鄢列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黑衣融进茂密的森林间,很快便寻不到任何踪迹,这是江湖人所知道的,长明阁白雀圣使的最后一次出现。 从今往后,山水纵情,鸟语作伴,离开了长明阁,他会试着做一个无拘无束的红尘过客,看尽江湖,阅尽天涯。 唯有当那海上的一轮圆月升起时,他才会驻足停留,凝神回望。 天涯共此时。 (小夏的话:如果我说到这里就结束了,会不会有人要打我?正文确实完结,其余会在番外中交待,番外不定时掉落)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番外1.春去秋来 - 喜雀 - 夏忻然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时光匆匆,眨眼又到了一年的中秋。 风儿悠悠,碧波万顷,挽兮以手支颐,看着水面上那一轮巨大的圆月,神色平静。 今年的圆月特别地明亮,月色皎洁,在海面上洒了一片粼粼银辉,端的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还在想那个人?”身后有熟悉的气息靠近,那人站定,微微叹息。 “大长老。”挽兮回身,行了个礼。 自她与风之精从人世回返三神山后,大长老就知道她所有的经历了,包括她和鄢列的事情,因此在大长老面前,挽兮是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心思的。 “平时也就罢了,每每到了中秋,你总要来这里待一宿,这是为何?”大长老在揽月轩坐定,让挽兮也坐在自己对面。 “我曾经和他约定过。”挽兮笑笑,眼神却仍旧清冷,“千里共婵娟。” “已经三年了,你还忘不掉么?”大长老话语里有掩藏不住的唏嘘。 “这哪是那么好忘的?”挽兮想倒一盏茶给大长老,却只摸到了一瓶桃花酿,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大长老。 “动情伤神,喝酒伤身,注意身体。”大长老的眼睛仿若能洞察世间万物,轻易就看破了挽兮的心思。 “我平时也不大喝,就是今天这个日子比较特殊嘛。”挽兮微微咳了咳,她从前甚少饮酒,还不是回来以后被风之精教坏了,说什么酒能消愁,亦能忘忧。 幸好大长老没和她计较,只提起当年她离开三神山前的事情,“你可知当年我为何要你三年内必回?” 挽兮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怕我动情,走上了父母的老路?” “这只是其一。”大长老道,“还有一点你应该也有察觉到,自从到了人世以后,你是不是经常感到饥饿?你从小辟谷,可以长时间不进食,但在人世,你恐怕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确实,我一开始还想是不是人世的灵力不够浓郁,不足以让我补充自身的消耗。”挽兮觑着大长老的神色,“难道不是因为这样吗?” “人世亦有灵气浓郁的地方,所以这不是原因。”大长老摇摇头,“归根到底,你的身体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是天道的束缚。” “天道的束缚?”挽兮微微蹙眉,怎么又是天道,“为什么天道总要给我们加上如此多的束缚?不许我们和外界来往?这究竟是不是和上古之战有关?” 这三年来,她也有想过这个问题,甚至还研究过那枚从巫族神殿中带回来的戒指,不过总是因为不得其门而只得作罢。 “你先别急,听我一个一个慢慢说。”听着挽兮如连珠炮弹一般的发问,大长老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首先还是最初的问题,为什么我让你三年内必回。” 大长老继续道:“如果三年之内你不回来,你就会因天道的规则,从而被渐渐同化,最终沦为普通凡人了。” 挽兮吃了一惊,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腹中时常感到饥饿,这就是征兆。”大长老捻着花白的胡须,“最初你可能十天半月才想吃一次人世的食物,后来可能就七、八天,再到四、五天,这个间隔的时间会越来越短,直到你一日多餐时,就完全泯然凡人矣。” 挽兮回想了下自己当初的经历,发现自己已经两三天就想吃东西了,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说来,她岂不是...... “哪能那么快!”大长老敲了敲她的脑袋,“我说的是饥饿的最大耐受限度,你那是自己嘴馋,刚感到一点儿饥饿就要吃。” 挽兮认真想了想,自己以前的确没有试过将饥饿忍耐到极限,“如果我就是要强行辟谷呢?” “你没办法继续辟谷的。”大长老这回的神色很严肃,“如果你一直拒绝进食,你会饿死。” 挽兮不说话了。 她真的对天道定下的这些规则感到反感,虽然挑起上古之战的罪魁祸首,确实出自天帝一脉,但其他人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一起被惩罚,而且还是世世代代地延续下去。 如果不是这些规矩,她的父母也不会以那样悲惨的结局收场,她和鄢列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天各一方。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矩......确实和上古之战有关,但是具体原因已不可查。”大长老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欲言又止。 挽兮从小养在各位长老身边,与大长老最为亲近,看见他的这副模样,便知道这背后必有隐情,只是他不愿告诉她罢了。 她只得像小时候那样,软磨硬泡,使出了十成功力,这才换得大长老再次开了口。 “当年的原因被封存了,与之相关的所有事情皆被抹去,挽兮,上天是故意不让我们知道的。”大长老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只需要知道一点,那就是天道做事向来是有理由的,即使它体现得非常不近人情。” “但是它这么做,一定是对的,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敢保证。” 大长老离开以后,挽兮对着那轮圆月,怔怔地出了神。 她机械性地拿起桃花酿,喝了一口又一口,直到醉意微醺,她抵挡不住,在轩中长榻上倒头睡去。 这个梦很真实,比以往梦见的都要真实。 那座熟悉的山谷中,金黄的神树血梧桐下,银发男子巍然而立,背脊挺拔如松,他正微微低头,看着手中一片金黄的叶子,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到来。 挽兮笑了笑,与他分别以后,这样的场景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这家伙早已是她梦中的常客了。 她快步上前,从背后抱住了他,双手环过他的腰身。 “鄢列。” 她闭眼轻唤,温柔又缱绻。 不知为何,今日连这拥抱的感觉,亦是如此的真实。 “挽兮?” 鄢列转过身来,挽兮在他怀里,看不见他的神情,但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一丝小心翼翼,以及不确定。 “是我。”挽兮嗅着鼻端熟悉的气息,喟叹道,“我好想你。” 番外2.梦中再见 - 喜雀 - 夏忻然 鄢列任她搂着,亦伸手环过她的身子,“我也是。”他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道,仿佛确认了什么。 “你怀里藏了什么?”挽兮蓦地抬眼,今天这个梦确实不同寻常,两人接触,这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她甚至能察觉到他怀里藏了东西。 她伸手一掏,鄢列来不及阻止,一个栩栩如生的小玉人便被她拿在了手里。 “诸葛先生的玉人?”她怔了怔。 “……嗯。” 鄢列的神情有些许赧然,他转过了头。 挽兮莞尔,举着小玉人问他,“你不会一直靠这东西睹物思人吧?”这玉人与她无一不像,忽略大小,妥妥就是她的翻版无疑了。 回想一下这家伙拿到这小玉人的时间,是在江都她乘船远去雒京那会儿,这么算来到如今也有好几年了,“她”居然攥在这家伙手里那么久? 也不知这家伙拿着“她”,平日都做过些什么?有没有说一些她不知道的悄悄话? 趁她分神,鄢列迅速将小玉人从她手里抽回,小玉人在他掌间消失,不知道被他藏到哪里去了。 挽兮瞅着他这动作,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这家伙定然时常将小玉人拿出来观瞻,否则怎么会刚好揣在自己怀里? 等等,她怎么会突然在梦里记起小玉人这回事?这事情她原本都忘记了的,而且今日这梦那么真实,难不成…… “鄢列,这是共情?”所以他们现在是在彼此的梦中? 挽兮有点不敢相信,三年了,这还是两人头一回共情,最初她还以为是上天阻隔了三神山与外界的联系,才让他们再无交集。 “应该没错。”鄢列眼底也有亮色浮起,他想执住挽兮的手,没想到却被她后退了一步,躲了开去。 挽兮双手环在胸前,眯着眼盯着他道:“我才刚一走,你是不是就在外头有人了?” “怎么这么问?”鄢列长眉浅浅蹙起,神色端正,“除你以外,我再无心悦之人。” “不然这三年来,为何我们不曾共情?”挽兮心里是相信他的,嘴上却不买账,还是得搞清楚因由,“你是不曾想过我,还是我们睡觉的时间如此不一致,居然就真的一次也没有碰上?” “这三年里,我去了炼境。”见她皱着脸的样子甚是可爱,鄢列不由心下失笑。 听到他说去了炼境,挽兮原本还端着的脸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没事吧?可有受伤?”她三步并作两步,立刻上前来不住打量他。 鄢列没有按住她拉扯衣服的手,只道:“无妨,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挽兮看着他衣服底下又添的新伤,心里抽痛,“为何又去那等凶险之地?可还痛?”她轻轻碰了碰结痂的伤口,脸又皱成了一团。 “不痛,就是有点痒。”鄢列说的是实话,伤口早就结痂了,没有什么大碍,倒是她靠得太近,浅浅的呼吸触及了他的皮肤,让他那片区域麻痒一片。 “痒就对了,证明伤口正在恢复。”挽兮不知道缘故,心里松了口气。 “最近在做什么?”难得相遇,鄢列拉起挽兮,更想听听她近来的生活。 “还能做什么?名为看守帝药,实则终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呗。”挽兮耸耸肩,看着他,“别想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又跑到了炼境去?” 鄢列还没说话,她又担忧地猜测,“难不成你是被逼的,那些江湖的世家门派容不得你?” “他们现在还没这能耐。”经历了前面那一轮风雨,这几年各家各派皆在休养生息,整个江湖倒是呈现出一片前所未有的宁静,“我去炼境,是为了上古之战的秘密。” 挽兮倏地握紧了他的手臂。 察觉到她的紧张,鄢列安抚地摩挲着她的手背,“我确实又发现了一些东西,但是要说彻底解开当年的谜团,那还远未能够,很多记录已经不可查,我们要挖掘真相太难了。” “你发现了什么?”即使在梦里,挽兮还是压低了声音,“我在三神山也没查到上古之战的事情,大长老跟我说,当年的事情是被故意抹去的,为的就是不让我们知道。” “我现在还没有理清楚我找到的东西,等我整理清楚了再一一告诉你。”似是想到了什么棘手的事,鄢列眉头微拢。 “好吧。”挽兮也不强迫他,反正她那么久都等得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何况有些线索确实需要时间思考,欲速则不达。 “我一直锲而不舍地追寻真相,只是希望能在这其中找到化解天道的阻拦之法。”两人靠得极近,鄢列淡色的瞳仁清晰地倒映着挽兮的身影。 他只想告诉她,他从未放弃。 “我相信你。”梦醒之前,挽兮靠在他肩上坚定道,“我也从未放弃。” 一生还长,一时的阻隔不算什么,挽兮心里总存在着一个信念,天无绝人之路,事在人为,只要他们不放弃,一定还是能够挣出个机会来的。 之后的日子,挽兮瞒过了所有人,隔三差五就在梦中与鄢列相会。 醒来以后,她不仅没有因此而感到满足,从而安于现状,反是更加坚定了自己排除万难的决心。 这天她再次整理自己的旧物,突然翻找出了一枚绿莹莹的戒指。 这是从炼境那个地下神殿中得到的,当时正藏在一名孕妇的嘴里。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番外3.孔雀开屏 - 喜雀 - 夏忻然 她直觉这枚戒指内里藏有玄机,当初刚回到三神山,也曾经将它拿出来,试图从它身上挖出什么秘密。 可惜的是,她将自己所知的所有方法都用尽了,仍然没有窥到半分门道。 这枚戒指普通得就像一样再平常不过的饰,久而久之,就连挽兮都有点怀疑起自己来,疑心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这不可能,我很肯定它身上有灵力的波动,虽然很淡。”风之精肯定道,挽兮见到这家伙时,它正躺在一棵桃花树的枝头,吹着惬意的微风,享受着淡淡的桃花香气小憩。 自打回到三神山,这家伙的休闲生活简直不要太舒心。 “那为什么我就是无法使用它?”挽兮托腮,凝神觑着风之精。 风之精被她这么一觑,没好意思继续这么大大咧咧地躺着,缓缓爬了起来,“首先你得搞清楚这戒指的用途,虽然大多数戒指都会被炼作储物法宝,但也只是大多数而已,说不定这戒指和储物之能无关。” 挽兮细细思索,觉得风之精这话不无道理,于是道:“是我先入为主了,我确实以为它有储物之能,所以才一直在想怎么打开它。” “可是……如果这不是储物戒指,那会是什么呢?”挽兮摸着下巴补充问,她在日光下举起这枚戒指,其中绿莹莹的光芒不减。 “要不你找大长老瞧瞧?”风之精建议,大长老学识渊博,通古晓今,说不定能看出什么门道。 “大长老昨儿又去山里观星去了,过几天等他回来吧。”挽兮也不着急,将戒指重新收了起来,整理整理衣裙就往回走。 风之精瞧着她那轻快的步伐,觉得有些可疑,“我怎么感觉你这些天心情很好?” 真是奇了怪了,自从和那鄢列小子分别以后,它都多久没看见挽兮这么心情舒畅了,虽然此刻她面上不显,但是跟着她这么久,风之精还是能从这些细微之处察觉出来的。 “有吗?”挽兮的步履一顿,眨了眨眼。 “有。”风之精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哦,我毕竟不是草木,有情绪起落不是很正常么?”挽兮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扬手挥了挥,“先走了。” 望着挽兮悠然离去的背影,风之精狐疑地盘在枝头,它怎么就是不大相信这姑娘说的话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能高兴起来总是好事,说明她渐渐放开了人世的那段感情了吧。 入夜,天色才刚刚黑透,挽兮就点上安神香,脱了鞋子,寻了个舒服的睡姿躺到了床上。 最近为了约会,她睡得多了,每到天黑总是精神得很,于是只能借助安神香来助眠了。 闻着安神香淡然安宁的气息,不多时,挽兮的睡意逐渐上拢,双眼一闭,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这晚,她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了那道银色的身影。 真的是银色的身影。 挽兮看着那人朝她走来,如瀑的银发,如霜华的银绣锦袍,沉静的面容宛若最俊美的天神,风华无双。 挽兮呆呆地看了他半晌,直到他走近了,立定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才猛地回神。 “你开屏了?”她下意识吐出了一句。 蓦地看到鄢列神色一僵,她才咳嗽着忙不迭道:“怎么今儿穿得这么隆重?我还是头一回见。” 她说的可是大实话,这男人常常一身黑袍,除了在他的山谷里见过他穿其它颜色的衣服,她就再也没见过别的了,更别提眼前这身精细又讲究的衣着了。 “不喜欢?”鄢列的语气毫无起伏,只有微微绷紧的面部表情,泄露了一丝他心里的紧张。 “喜欢,很好看。”挽兮用力点头以示肯定,这家伙本来就长得耀眼,认真收拾以后都要将她的眼睛亮瞎了。 “嗯。”鄢列低低应了一声,神色柔和了些许。 “咳,只是你突然这样,让我有些不适应罢了。”挽兮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突然道,“你不会在外头也这么穿吧?”他这个样子给多少人看过了? 她明显的表情将心中所想全写在了脸上,鄢列低头,用自己的额头触碰了一下她的,“没有,只给你看。” 挽兮听他这么一说,就像嘴里突然塞进了一只大蜜梨,一下甜进了心坎。 三年的分离,岂是每次这短暂的亲昵可以弥补的?可为了更长久的团聚,两人只得继续讨论起手头有关上古之战的线索。 这几日,鄢列已经将自己的发现整理了个大概,他找到了多处与巫族相关的遗迹,从壁画上看,都没有提到与凡人结合生下混血儿的故事。 甚至包括与战争有关的壁画,那些战士个个勇猛,作战能力之强绝不是混血儿能够拥有的。 “当初我们推测,巫族做这样的试验是为了生产更多生力军,以弥补战争中巨大的兵力流失,这或许是错误的。”鄢列分析道,“因为当时巫族兵力损失很大,对新士兵的需求量非常大,若是巫族一直生产混血儿,没有理由不把他们整编入队。” “毕竟和人类结合得到的混血儿除了力量稍逊以外,还是有很多优势的,成长迅速就是最大的一点,十几岁就能长成,然而我认真观察过这些遗迹里每一幅壁画,并没有看到这方面的描述,因此我们在地下神殿里看到的,有可能只是巫族的一次失败的尝试。” 挽兮听了鄢列的分析,觉得虽然在理,但还是有哪里不对,“如果只是单纯的试验,那为什么需要抓捕如此多的妇人?而且她们身上看起来并没有经历不同的遭遇,她们遇到的事情都是一样的,这更像是巫族在大规模培育这些混血儿。” “这也是我没有想明白的地方。”鄢列淡色的双瞳微微凛冽,“可惜的是这方面的信息,我一无所获。” “这一定是故意隐瞒的。”挽兮叹了口气,“就像天道不让我们知道这样,他们维护的是一个共同的巨大秘密。”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番外4. - 喜雀 - 夏忻然 “当初你在地下神殿得到的那枚戒指,拿出来我看看。”鄢列突然说道。 挽兮从怀里掏出那枚绿莹莹的戒指,交到了他的手上,并将自己尝试过的破解之法也一块儿道出了。 鄢列听着她说话,端详着手上的戒指,忽地用手指在其上摩挲了几下。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莫名的,这枚戒指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上头绿莹莹的光泽流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挽兮攀着他一边肩膀,睁大眼睛凑近了。 鄢列没说话,继续用手指在戒指上左右摩挲着,挽兮看着他捣鼓,渐渐地也看出了些许门道。 鄢列是在找规律,向左摩挲两下,戒指有反应,可是在第三下过后反应就消失了,这证明第三下不应该向左,而是应该向右。 果然,鄢列将第三下改为向右摩挲时,戒指的反应就不曾消失了,他们的思路是对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戒指流动的光芒凝滞了,转而忽地大盛—— “戒指破解了!”挽兮按捺着心里的激动,手里揪着鄢列的一方衣袍,“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名藏有戒指的女子乃是凡人,假设她就是这枚戒指的主人,虽说这戒指非凡物,但要给她这样一名凡人驱动,需要术法的几率不大。”鄢列道,“我只是模仿凡人可能会用到的方法,尝试了一下。” “还是你思虑周全。”挽兮叹道,她那是钻了死胡同,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枚戒指不是普通的宝贝,就跑偏了。 因此用的各种方法都没有踩到点子上。 “先看看这戒指有什么玄机吧。”鄢列淡淡道,将发光的戒指轻轻一送,它就自己浮到了半空中。 它开始旋转,一道道绿色的光线从戒指上游离而出,在两人面前交织成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像来。 “是巫族?”挽兮看着这些奇装异服的人像,就和她在神殿中见过的壁画如出一辙。 鄢列点点头,面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挽兮凝神看着眼前的景象,面色亦慢慢沉了下去。 这枚戒指是司记录的宝物,眼下它还原的,就是上古时期在那座地下神殿中发生的事。 关于那些巫族如何抓来人类女子,如何囚禁她们,如何使她们受孕,如何让她们生下腹中的婴孩…… 这些事情尽管挽兮已经知道了个大概,此时看着眼前被真切还原的影像,还是觉得心里头沉甸甸的。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巫族得到了这些混血儿后,事情还没有结束。 “他们真的在做实验?”挽兮眉头紧皱,看着那些人类与巫族的混血婴孩,被一个个地送入了一间石室内。 下一秒,石室内的景象也被戒指展示出来了。 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孩们,六个为一组,全都被安置在了一块圆形石台上,挽兮能清晰地瞧见这块石台上画着的奇怪阵法,只可惜她对此道并不熟悉,只能看了鄢列一眼,期望他能知道些什么。 没想到鄢列抿着唇,微微摇了摇头。 这种上古的巫族阵法,到了如今这个年代恐怕早就失传了,他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他能感觉出来,戒指现在正在向他们展示的内容,极有可能就是天道一直以来隐瞒的真相! 他紧紧盯着石台上的阵法,不放过任何一道笔画,要将之深深地刻入脑海里。 一切准备妥当,巫族的人开始念起了一段漫长的咒文,石台上的阵法也随之启动,闪现着淡淡的金光。 一刻钟过去了,突然有祭司模样的人从旁接过一把金色的小刀,走向了这些婴儿。 不知道是不是混合了巫族血统的原因,这些婴儿虽然刚刚才出生,但并不瘦弱,反而显得强壮又健康。 这位祭司用小刀在他们心口上划开一道口子,血液缓缓渗出,也不见他们啼哭半声。 就着婴孩们的血液,祭司在他们的心口上各自画了一个符号,那是让伤口不会闭合的印记,只要有这个印记的存在,这些婴儿们就会持续不断地流血。 婴儿们的血液缓缓流入阵内,沿着阵法的痕迹蔓延出鲜红的纹路,霎时间,阵法的金光大盛! “是时间了。”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番外5.天道秘密 - 喜雀 - 夏忻然 祭司中,有头领模样的巫族沉声道。 他袍袖一挥,阵法上方赫然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宛如泡泡一样的东西,里头乘有鲜红的液体,在明灭的火光中泛出淡淡的金芒。 这血液虽然奇特,但却是挽兮最熟悉的——最纯正的神之血。 巫族的祭司们围绕着阵法,吟诵咒文的声音不曾停歇,到了此刻,这些念咒声愈加响亮,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似要钻到人的脑海里去,就算堵上耳朵也无法中止。 挽兮神思涣散了一瞬,连忙双手结印,用灵力保持灵台清明。 巫族这咒念得好生厉害,即使她看到的只是一段过往的片段,也要受到咒声的影响。 “因为这是祝咒,是巫族特有的一种方术。”鄢列察觉她的异样,解释道,“它不是法术,不需要灵力来驱动,它利用的是语言中独特的韵律与节奏,来巧妙地达到施术的效果。” “所以如果你不加以防范,即使过去很多年,再听到他们的祝咒也仍会受到影响。” 稳固住自己的心神后,挽兮和鄢列重新看向阵法。 随着祝咒的声音加大,节奏加快,封印了神之血的泡泡破裂了,神之血洒在阵法鲜红的纹路上,与之交汇、融合。。 与此同时,祝咒声仿若起到了催化的作用,两种血液的融合速度加快了。 在祝咒的声音达到极致时,阵法的血芒大亮! 不知过了多久,这阵光芒褪去,阵法中的血液开始诡异地倒流,沿着来时的路径,重新从婴儿们心口的伤口处,涌入了他们的体内! 如果说前一刻挽兮和鄢列还摸不着头脑,不知巫族这一番动作意欲何为,下一刻,答案立马就揭晓了。 这些人类诞下的混血婴儿,外貌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 “纯化了!”挽兮惊呼,“这些混血儿竟然变成纯血统的巫族了!” 鄢列的双瞳也微微缩紧,第一次见到这般诡异的画面。 戒指播放的片段到了这里就没了,显然戒指的主人特意记录下这一段历史,为的就是让后人清清楚楚地看到,原来上古时期还发生过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片段虽然不长,但加上挽兮和鄢列之前收集到的信息,整件事情就足够清晰了—— 巫族在利用纯正的神之血,提纯混血儿们的血统。 而这纯正的神之血是从哪里来的,想想也知道绝对和神族的叛徒脱不了干系。 “原来这就是真相,”挽兮叹道,“是天道一直隐藏的秘密。” 她和鄢列去过的那个地下神殿,的的确确就是巫族的“造兵厂”,难怪鄢列没有找到混血儿们参战的壁画,因为他们都变成纯血统的巫族了。 这样的“造兵厂”,在上古时期不知道巫族还建立了多少个。 这简直是滔天的罪行。 “上古神族与巫族大战,最无辜并深受其害的是人族啊。”挽兮捏紧了拳头,“难怪天帝在大战之后,要率领各族离开人界,还不许大家再轻易踏入人世了,恐怕他心里也是愧疚的吧。” 她继续道:“不过神之血只能提纯巫族的血液,还是各族的混血儿都能提纯,这个问题还需再核查。” “你父亲和母亲的情况......你也是混血儿吧?”鄢列看向她,“你自己感受如何?” “三神山人到了这一辈,神族的血统也稀薄了,比不得纯正的神之血,所以我并不能确定我自己的情况。”挽兮摇摇头。 她的血统还真不好说,她到底是神族与人族的混血儿,还是“纯正的拥有稀薄血统”的神族?她自己也懵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大长老。 从梦中醒来以后,她火急火燎地就到了大长老的居所,为了避免天道知道,她还央着大长老大费周章地设下重重结界。 “到底何事如此紧急?”大长老蹙眉,“你要防止天道探听,即使有结界那也不能说是万无一失的,只要它想知道,就几乎没有不能知道的。” “我只求能蒙蔽一时就好。”挽兮急促道,“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即使我现在什么也不做,也不能确保天道后头不会知晓,然后惩罚于我。” “究竟是何事?”大长老这下端正了神色,眸色也透出了专注。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番外6.天然优势 - 喜雀 - 夏忻然 大长老,我想知道我们一族里,有没有辨别血脉的法子。”   “神殿里供奉的灵石就可以,只要是我神族血脉,取血滴石,自会心生感应。”大长老捋着花白的胡须,狐疑地瞅了她一眼,“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灵石能分辨得出一个人身上的其它血统吗?”挽兮不答,继续问,“例如我,它能知道我母亲是凡人吗?”   “不能。”大长老斩钉截铁。   挽兮正有些失望,没想到大长老还没有说完,“因为我神族子弟身上,不可能存在他族血统。”他慢慢地说完了后半句话。   大长老这大换气,太吊人的小心脏了,只是大长老这话的意思如果她没有理解错,是指神族没有混血儿?   “没错,我神族血统何等强大与高贵,怎会容许他族血统的玷污?”大长老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淡淡的自傲,他侧脸看着挽兮,“你不用怀疑你自己的血统,从你能使出风家的秘术开始,就证明了你身体里流淌的,彻彻底底是我神族的血脉。”   “可是我向来觉得自己的秘术并不算强,这难道不是因为我神族血统稀薄之故?”挽兮深深吸了口气。   “我以前确实和你感叹过,天帝的血脉到了我们这一辈,确实不如往昔了,但这指的只是潜藏在我们血脉里的力量。”   看见挽兮仍旧疑惑的神色,大长老想了想,“这么跟你说吧,即使到了以后的某一天,我们的后代完全丧失了血脉里传承下来的力量,但他们也仍然是我神族的后裔,只是不能再使用某些天赋和秘术罢了。”   “我这样解释,你可清楚了?”   挽兮露出恍然之色,“我清楚了,多谢大长老解惑。”   她行礼,“那我先回去了。”   “哎!”大长老看着她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   这丫头,神秘兮兮地跑来,还弄出防贼似的大阵仗,搞半天就为了这么些事儿?   挽兮加快了回房的步伐,她手里握紧了衣袖,不是她不想告诉大长老所有的事情,而是天道封锁真相这么久,她害怕将此事告知大长老后,会把祸事也一并引到他身上。   如今她能商量的对象,也只有已经祸祸了的共犯鄢列了。   “在天道搬下禁令以前,神族是不禁止和他族通婚的,可是从古至今神族都没有混血儿,那就足可说明神族的血脉力量,能净化所有异族之血。”   鄢列踱了几步,沉吟道:“至于巫族施展的那一套东西,一定就是你们神族的背叛者,利用神之血的净化能力,创造出的一套能帮助他族提纯血脉的秘术了。”   “嗯,我们那日看到的神之血,多半也是这个叛徒提供的。”挽兮微微点头。   “这套秘术在上古时期,尤其是各族互相倾轧的时期,可真是一套绝妙的秘术,既利用了母族的优势,也就是凡人生育率高这点,又在提纯血脉后,依旧为婴儿们保留凡人成长迅速的长处,可谓集多家之所长。”   说到此处,鄢列眼里流露出几分兴致,“不得不说那位背叛者也真是位天才。”   “再天才也是罪孽深重之人。”挽兮瞪了鄢列一眼,并不像他那样对那位背叛者产生兴趣。   鄢列收敛了脸上的神色,追寻力量久了,他只是习惯性地对聪明之人产生了些许好奇罢了。   挽兮继续道:“而且为婴儿们保持凡人成长迅速的优势,这点并不是那位叛徒发明的,而是神族血脉在净化异族血脉时,天然为我们保留下来的礼物,你看我那么快就长大成人,就知晓了。” 番外7.嫁夫随夫 - 喜雀 - 夏忻然 “多亏你长成快,否则若要长上个数百年,不知道你我还能否相遇。”鄢列在她身侧坐下,两人肩臂相抵,自有一种亲昵在他们之间无言地升起。 “若我要长上个数百年,等我长大以后你若是已经成了老公公可怎么办?”挽兮轻嗔,“就你这又臭又硬的石头脾性,我才不要理睬你。” 回想当初二人初遇那会儿,他们确实处得不甚愉快,鄢列一本正经道:“那看来你对我的长相还是很满意的,我的相貌给我加了不少分。” “哼,你以为我是那些肤浅之人?我才不会告诉你,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其他人都看呆了,唯独我是吓傻了。” “为什么?” “怕你杀人灭口啊。” “......” 回想起两人相识、相知、相恋,一路过来的点点滴滴都让挽兮珍惜不已,如今再把当初的事情拿出来细,还是和鄢列,自然又另有一种甜蜜的滋味。 “其实你得对,幸亏我们在这时候遇上了,就是要对的时机,和对的人。”挽兮将头轻轻靠在鄢列肩上,“可惜我只确定这人是对了,至于时机......”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鄢列握着她的手,手背上传来的紧握的力度,满满的都是令人信服的力量。 “我们知道上古之战真相的消息,瞒不晾多久,在道降下责罚之前,我们必须做出应对。”挽兮反握住他的手,双眉聚拢。 鄢列的神色亦逐渐凝重。 “以前我还想过一个或许能和你在一起的法子,那就是让我留在凡世,等我完全泯然众人后,可能道就不会再束缚我了。”挽兮自嘲,“可是在我问过大长老以后,这个法子也不管用了,就算我泯然众人,那也是在道束缚之下的假象。” “即使丧失了神族血脉的赋与力量,我的身体里始终流淌着的还是神之血,道不会放过我。” “万万不可!”鄢列倏地转头直视她,面色微厉,“道的束缚不会如此简单的,最后你的下场或许连普通凡人都比不上,如果和我在一起你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那我宁可永远离开。” “我就是这么想想,还没有要真做呢。”挽兮给自己辩解了一句。 “想想也不行,这是一件危险的事。”鄢列眉头微蹙,“如果你留在人世硬要与我在一起,不就遂帘初闻人寇的意了吗?我和你父亲的心愿都是一样的,都希望你能平安喜乐地活下去,你当知晓。” 看着鄢列正色的脸,挽兮眼圈有些泛红,她赶在情绪外露的前一刻,将自己的脑袋埋入了鄢列的脖颈,双手用力圈住了他的肩颈。 “我知道,我都知道。”她重复,声音从埋得密实的脸下传出来,瓮瓮的,“谢谢你,鄢粒” 经过三年的刻骨相思、辗转难眠,她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可以坚定认为,相爱的人不一定就要在一起的挽兮了。 鄢列三年的毫无音讯,在真正失去以后,她才体会到了无人能懂的寂寞,她才学会了该如何去珍惜一段感情。 这三年的分离,不仅没有令她的心冷却下来,反而让她的心火燃烧得更旺盛了。 鄢列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如同哄闹脾气的孩子一般。 她的想法他都知道,他何尝不是在煎熬?可是他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他必须理智,他只能理智。 只有理智才能守住眼下最好的一牵 “道未必就会降下责罚。”鄢列在她耳边低语。 “怎么可能?我们擅自窥破了它坚守的秘密!”挽兮转脸,双眼微微睁大。 “既然它那么想守住这个秘密,那应当是不愿让更多人继续知晓的。”鄢列的声音往下一压,顿了顿,“只要我们做好准备......” “你的意思是,以此秘密,作为要挟道的筹码?” “不是要挟,是谈牛”鄢列摸了摸她乌黑的长发,眼底的神色渐渐转暗。 挽兮的心脏在胸膛里“突突”地跳着,有紧张,也有不安。 虽然她在人世也干过违反道的事情,但这么公然与道“作对”,却是从未有过的头一回。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万一处理不好,道不妥协,他们的下场只会比她父母的结局更加悲凉。 可是不知怎的,短暂的紧张过后,挽兮竟觉得自己的心底,居然还有隐隐的兴奋,这令她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这就是传中的反骨之性吗?也不知道她其实生就有,还是受了鄢列的影响,如果是后者,嫁夫随夫似乎也还可以? 除此以外,她为鄢列主动跟她这件事而感到高兴,从前鄢列总是喜欢独自承担危险,这回他总算想到她了,总算还记得他们是一体的。 现在他们就应该共同解决这个麻烦,一起渡过危机。 番外8.保住性命 - 喜雀 - 夏忻然 纸包不住火,不出挽兮与鄢列所料,天道很快就找上了他们。 这一刻发生在数日后的夜里,挽兮当时正如常地查看过帝药,准备从禁地离开,突然眼前一花,再定神时,就到了一处四方皆白的陌生之地。 挽兮抬眼环视四周,心下冷静异常。 她现在回到了三神山,天然地受到三神山的庇护,而对方却仍旧有能力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拉进这个奇异的空间。 能有这本领的是谁,简直呼之欲出了。 “这是天道创造的空间,它把我们带到这里,就是为了避人耳目。”身后有人忽然道,下一秒,挽兮的手被那人握住了,“不用怕,我在。” 挽兮回头,撞入一双璀璨又冷冽的凤目。 鄢列转眼看向头上的一片虚无,眼中带着的安定之意,瞬间变化成一片按压不住的熠熠辉光。 和天道谈判,他等这个时刻已经很久了。 天道的声音在头顶炸开,宛如一声声惊雷。 “汝等犯禁,可知罪?” 鄢列容色不变,“天道洞悉世间万物,那该当知晓我们为何要寻找上古之战的真相。” “她是为了父母,你呢?”天道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你最初打探此事,并非事出有因。” “确实,最初我打探此事,是出于自己的好奇心。”鄢列坦然道,“那时我在炼境修炼,无意中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可彼时我也仅仅是感兴趣罢了,并没有紧追此事不放。” “至于后来一直在追查,原因与挽兮一样,她想知道她的父母为何不被允许在一起,我也想知道,因为我想要娶她,和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那么现在你们都知道真相了,也该知道你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了吧?”天道道。 “不,正是因为我们已经知道真相,才更加清楚我们能够在一起。”鄢列握紧了挽兮的手,语气铿锵有力。 如果天道有自己的情绪,那现在一定是既有惊讶,又有嘲弄的,可他没有,所以只给出了无波无澜的四字。 “愿闻其详。” 挽兮深吸一口气道:“天道不允许我族与异族通婚,是唯恐神之血里潜藏的秘密会被他族知晓,然后被有心之徒加以利用,重蹈上古之战的覆辙吧?” “可我与鄢列皆非争名逐利之辈,于天下无心,亦不想祸害天下苍生,这个秘密于我们无用,我们也不会将这个秘密透露给其他人的。” “汝之保证并无效力,汝等现今背负罪责,吾将汝等湮灭岂非一劳永逸?”天道冷冷地凝视着挽兮,对她所言不为所动。 而挽兮恰恰最是痛恨天道这种一刀切的做法,她的父母,还有过往像他们这样的爱侣何其无辜,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个秘密,就莫名其妙地要遵循天道的规定分开,否则就必受惩戒。 天道这样极端的做法,是否不妥? “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天道这种做法固然不妥,但却是有效的。”鄢列传音给她,“眼下我们要先争取到我们的利益。” “我们愿意立下誓言,绝不泄露这个秘密,若有违背,立刻身死道消,灰飞烟灭。”鄢列一字一句,“不然......就算我和挽兮今日走不出这个地方,也不敢保证没有第三个人知晓此事。” 聪明如天道,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鄢列的意图,鄢列的前半句话于它无用,它今日直接摁死他们也能达到杜绝秘密外传的目的,可是这后半句话,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不过它是没有情绪的,自然不会因为被威胁而感到愤怒,它只会判断形势,然后做出最好的选择。 只要今日让面前的这两人许下誓言,那秘密外传的威胁自然不复存在。 只是这两人确实犯禁了,就这样放过他们,似乎也不能够...... 天道在沉吟,鄢列和挽兮心里也在揣摩它的想法。 “天道或许还会降下惩罚,只是这个惩罚罪不至死。”挽兮微微蹙眉,“这个惩罚不知道会是什么,希望不要太......” “今日只要我们能离开这个地方,保住性命就是最好的结果。”鄢列道。 “你说的不错。”挽兮释然道。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番外9.尘埃落定 - 喜雀 - 夏忻然 依目前的情形来看,能保住小命就已经很好了,她却还想要求更多,那确实有些得寸进尺了。 只是她还是心中打鼓,不知道天道会降下什么样的惩罚,别是生不如死的那种就好。 忐忑等待许久,天道最终的决定是—— 鄢列与挽兮禁足终生,为了永绝秘密外泄的后患,两人终生亦不得再随意面见外人。 “就这样?这么爽快?”挽兮有些愕然。 “这样的秘密,天道不敢冒半点风险,自是不敢赌。”鄢列握了握她的手,从传音改为朗声对天道道,“为了方便看守,何不将我二人禁足在一处?” “汝等有情,真当吾不知晓?”天道一板一眼道。 “留我在人世,那里各族相聚,难保有朝一日不会出现变数。”鄢列凤目熠熠,“而三神山多年以来一直隔绝海外,外人鲜能踏入,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 天道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再一细思,将两人禁足一辈子也已经是惩罚了,那就这样吧。 天道散去以后,鄢列面上有如释重负之意,挽兮觑了他一眼,“如果天道一定要灭口,你真的会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不知道。”鄢列脱口道。 “不知道?”挽兮讶异,“你该不会根本就没有准备后手,说要泄露的事是诓天道的吧?” “后手倒真有。”鄢列将她耳际的碎发抚至耳后,“否则,岂不是又犯了欺瞒之罪?到时候天道知晓了要降责的。” “只是我确实不曾想过你的问题。”他顿了顿,嘴角的一丝微笑泄露了他的心思,“因为我觉得我赌赢的几率很大,所以不用再想这后头的事情。” 挽兮在他肩上轻轻捶了一下,缩回手时忽地了悟,“你是早就成竹在胸,怪不得那天愿意告诉我你的打算!” 她那时候还高兴他终于不再瞒着自己,没想到是白高兴了。 天道散去,这个临时的空间维系不了多久,鄢列在她鼓起的脸上捏了捏,温声道:“回去吧,我们很快就能真正相见了。” “我等你。”挽兮深深看了他一眼。 ...... 天道降下旨意的时候,三神山所有人都震惊了,毕竟天道上回亲下旨意,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当那三声雷霆散去,所有跪伏在地上的人,脸上尚有怔忪之色。 “挽兮,你是不是在人世闯了什么大祸?” “你究竟做了什么事,竟惹得天道亲自降下惩罚?” 岛上的族人纷纷追问,挽兮从地上站起,笑而不答。 “看来你是得偿所愿了。”众人抱着满腹疑虑散去后,大长老站在挽兮身侧,看到了她轻松地吐了口气。 大长老是少有的不曾过问其中因由的人,挽兮抬头触及他睿智的目光,觉得他必定猜到一些了。 “是啊,比起我的父母,是个好结果。”挽兮抬头看着清朗的碧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天道给了我整整一个山头呢,灵气那么充裕,以后都是我的地盘了。” 大长老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最终只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以后再要相见就难了。 “对了,鄢列那边......到时候还要麻烦大长老了。”挽兮诚恳地行了个礼。 “放心,我会去接他的。”大长老佯怒,“我可要好好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小子,把你的心给勾跑了。” 一切尘埃落定,所有的心愿已了,挽兮伸着懒腰,打着呵欠离去。 风中只传来若有似无的喃喃自语。 “好久没踏实睡上一觉了,一觉起来,他应该就到了吧?” (小夏的话:后面还有最后一章番外就没啦!)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 ) 番外10.安然无恙 - 喜雀 - 夏忻然 浮岚暖翠,桃红柳绿,草庐上方还有未曾散去的炊烟。 山客抖了抖蓑衣上的水珠,踏着深深浅浅的积水坑推开了栅栏的门。 “先生回来了?”屋内忙活的妇人听见声响,擦着手迎出门外,“今儿我做了你喜欢的菜。” “了多少次,不要喊我先生了。”山客除下蓑衣,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微微笑着,比春风还要沁人,“这都好几年了,怎地还不改口?” 妇饶脸微微红了红,纵然布衣荆钗,依然难掩倾城绝色。 “以前叫习惯了,再改口我不是很......” 诸葛青手指点住她的唇,“可是我想听你剑” 两人跳崖大难不死,之后他花了那么多心血才给婉妙续了命,又花了那么大功夫才求亲成功,可不是为了听她叫自己“先生”的。 “......夫君。”婉妙咬了咬唇,半晌才蚊蚋般喊了一声。 “我在,夫人。”诸葛青眼中绽放出光彩,忍不住上前抱起婉妙就转了个圈。 “好了,赶紧洗手,饭菜要凉了。”婉妙笑着推他,诸葛青依言照办。 看着丈夫洗手时宽阔的肩背,婉妙只觉现世安好,除了希望如今平静的生活能长长久久,再无所求了。 “也不知道白雀大人和风姑娘如今可好?”婉妙感慨道,“当初幸亏白雀大人没有下山搜寻尸体,否则我们早就在黄泉路上了。” 听她此言,诸葛青挑了挑眉,“长明阁的规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以为我们如今能过上安稳的生活,是因为侥幸?” “难道不是?”婉妙愕然,“当初白雀大人没来寻我们的尸体,是故意的,而不是大意?” “鄢列那样的人,从无疏漏。”诸葛青叹了口气。 “既然白雀大人有心放过咱们,那为何还要如此逼迫?直接放我们走不是更好?”陡然发现当初的认知有误,婉妙的思绪有些乱了。 “谁他是故意放过咱们了?”没想到诸葛青再次否定,这让婉妙更迷糊了。 见到妻子这般模样,诸葛青不再吊胃口了,“鄢列不可能放过我的,就凭我对阁主下了手,就能让我万死不复,也许是你最后的话打动了他吧。” 婉妙一怔,昔日记忆涌上心头,让她不自觉跟着念了出来。 “......若今日在这里的是风姑娘,她也需要帝药,您该当如何抉择?” “估计鄢列也不知道这个答案。”诸葛青在桌前缓缓坐下,“所以他执行了阁主的命令,独独没有做最后的一步,检查确认。” “他将我们的生死交给了上,只要我们这辈子不要再入江湖,那我们在他,在所有人眼中就是死人了,只要他不知道我们还活着,他也不算违背了阁主的命令。” 婉妙听后轻轻舒了口气,“那我们还是继续隐姓埋名好了,万一日后再遇见白雀大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杀咱们一遍?”如今她续的这半条命,是诸葛青给的,她千万要好好珍惜。 她只是用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诸葛青却凝了眉头,沉声道:“很可能会,日后万勿再遇见他了。” “听闻阁主不是已经死了么?白雀大人还会继续执行命令?”婉妙倾城的脸上笼了愁云。 诸葛青微微摇头,道出了一个她不知道的实情,“因为我曾经想杀风姑娘。” “当初他被困在炼境,是我帮助风姑娘进入炼境去救他的,可是那时候我其实骗了风姑娘,炼境那么危险,我是想让她带着阴花死在炼境里的,那样阁主无论如何都无法使用帝药,去复活他想要复活的人。” “没想到她居然成功了,还找到了鄢列,可能这就是他们的缘分吧。”诸葛青眼里有那么一瞬,闪过晦暗不明的神色。 炼境那么大,那么危险,如果风挽兮在找到鄢列之前死了,那就没人能够查到他头上,毕竟炼境是风挽兮自己要去的,就算有人知道他曾经给她提供了帮助,在当时的情境下,也不会觉得他有杀人动机。 可是后来他对阁主出手以后,整件事就露出了马脚,尤其是当鄢列知道阴花其实还在风挽兮身上的时候,鄢列一定就回过味来了。 诸葛青现在想想,他该庆幸的是自己“死”得早,否则鄢列不一定还会给他活下来的机会。 “吃饭吧,别多想了。”婉妙心里一阵后怕,连忙摆筷布菜,“万幸风姑娘现在安然无恙,老爷要一直保佑她好下去才好。” ...... 远在海外三神山的鄢列和挽兮同时打了个喷嚏。 “夜里降温,山上寒凉,还是多加件衣服为好。”鄢列起身入屋给挽兮取来披风。 “你不也是。”挽兮吸了吸鼻子,“这山上什么都好,就是太阳下去以后总是凉得特别快。”如果不用灵力护体,在外头坐一会儿她很快就要手脚冰凉。 (夏的话:预估错了嘤,发现前面还有没交待清楚的地方,所以补上了) 番外11.绸花秾艳 - 喜雀 - 夏忻然 不过抱怨归抱怨,她心里是很喜欢这个地方的。 算算日子,鄢列与她搬到了这座山上,差不多也有小一年了,在两人合力修整下,这里俨然成了他们的世外桃源。 鄢列几乎把自己山谷里能带走的东西,全部都带来了,包括白羽和光风霁月四只小鸟。 用小鸟们自己的话说,是生怕他们二人寂寞才跟来的。 挽兮抚了抚它们的羽毛,轻声笑道:“谢谢你们。” 白羽站在她手臂上睨她一眼,带着小鸟们飞回刚移植好的神树上。 挽兮和鄢列很快就办了喜事。 因着禁足的原因,挽兮本以为这场喜事会冷清又简单,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没有敲锣打鼓的欢庆场面,甚至还没有好看的衣服——因为没有材料,就连她的嫁衣也是自己草草缝制的。 鄢列想提前看她穿上喜服的样子,都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咳,私心里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展示。 没想到到了成亲当日,一切都推翻了她的预想。 她是在一片欢庆鸟鸣声中醒来的,映入眼帘的是漫天的红。 还没等她惊讶过来,白羽就从窗子外飞进来,催促她赶紧起来梳妆,别耽误了吉时。 挽兮应着,去取来自己缝制的嫁衣换上,打开柜子,却发现自己那件针脚歪歪扭扭的嫁衣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做工精美,样式极为眼熟的喜服。 “山下的人来过?”摸着面料,她猛地回头问白羽。 “是啊,他们送来了一堆东西,就放在山脚,已经全部搬过来了。”白羽如实答道,它刚说完,便注意到挽兮神色不对,“怎么了?” “这是我母亲当年出嫁所穿的。”挽兮拿着喜服,眼眶泛起湿意,“这是大长老给我最大的祝福。” 纵然他们无法再通信,但千言万语,一件喜服足够了。 梳妆完毕,挽兮推开房门,看着外头的景色,再次怔住了。 绸花秾艳,铺就了一条通向幸福未来的道路。 小光、小风衔起她的裙摆,鸟声齐鸣,为她开路。 前方是一片绚烂的花海,花海里,红衣银发的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等着她。 “我一直以为,我们只是简单地走个过场......” 来到男子身前,挽兮将手交给了他。 “我不想让你受委屈。”鄢列看着自己美丽的新娘,握住她的手紧了又紧。 “我不委屈。”挽兮轻轻笑着,“能有现在的结局,我在心里无数次感恩。” 只要他们有情,心里认定了对方,那么没有排场又怎样?有皇天后土的见证就够了。 “我可不是唯一担心你受委屈的人。”鄢列示意她看向旁边,那里摆着许多箱子,“都是山下送来的,看样子都是你的嫁妆。” 看着这些东西,挽兮眼底的湿意再次加重。 她上山前曾经提过一嘴成亲的日子,大长老当时听了没什么表示,原来后头都在默默地为她准备嫁妆。 她和鄢列一样都没什么亲人了,可她却比他要幸运一点点,因为她还有大长老。 不是血亲却胜似血亲。 “好了,时辰到了,该拜天地了!”白羽提醒。 顿时,鸟声再次和鸣,奏出比人间喜乐更甚的热闹礼曲。 在皇天后土的见证下,在鸟儿们的围绕祝福下,挽兮看着面前容光艳艳的良人,终于流下了眼眶里的热泪。 鄢列轻轻拭去她的眼泪,温柔的亲吻落在了她的眉头,他要收回自己当初的话,世外之地,桃源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少年,挽兮有了一个孩子。 她的烦恼来了。 这个烦恼不是源自于自己的孩子,而是源自于孩子的父亲。 鄢列是个非常好的父亲,对孩子尽心尽责,这大概与他从小缺爱有关吧,就总想弥补在孩子身上。 从孩子出生起,他就揽去了大大小小的活儿,换尿布、擦口水、做饭、哄孩子…… 这一干表现与他一贯给众人的形象大相径庭,如果不是他们与世隔绝地生活在山上,保准惊得以前认识他的人一个个都瞪大了双眼。 挽兮想,若不是他没奶,估计这一吃饭的活儿也要被他揽走了。 “人家都是娘有了孩子忘了爹,你这怎么反过来了呀?”她叹了口气。 鄢列露出慈父的微笑,没有说什么,每天依然乐在其中。 于是挽兮更加失落了,人家都是孩子的爹失宠,现在她觉得反倒是自己这个做娘的失宠了,不仅被孩子夺去了鄢列所有的关注,还变得无所事事起来。 生活都无聊透了。 白羽说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是她不这样想,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生产过后,魅力下降了。 不管怎么样,未来的路还长着,她一定会想个办法,将夫君的注意力夺回来。 孩子,等着瞧吧! (全书完) 小夏的话:未来可想而知也是一段鸡飞狗跳的日子,那么《喜雀》就完结了,下一本书打算写个短篇,江湖再会~ 番外8新增剧情告示 - 喜雀 - 夏忻然 全书完结后我再次检查前文的章节,发现还是有一处剧情前面埋了没交待,因此修改了《喜雀》番外的两个章节,一个是番外8.保住性命,另一个是番外9.尘埃落定(今天责编已经帮我替换成功了)。番外9就一两句话,番外8新增500字左右,已经看过的亲可以重新下载,应该是免费的,收费字数只按我的第一次上传字数算,我二改三改都是不算入内的(包括我最后一章的感言,是传了以后再光速新增的)。 疫情期间,祝好! ——夏忻然2020.2.18《喜雀》番外8新增剧情告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