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盟感谢单章! - 国师不修 码完上一章更新,突然发现数字大佬又又又打赏了六十万点币!! 加上前面的,晋升白银大盟!! 有点懵。 人生的第一个白银盟。 本来因为剧情刚结束一个小高潮,看得出大家追读欲望下降。 加上今天周一换榜,新书榜排名一下子跌了好多,尤其和别的成绩好的书一比,有点情绪低落。 本章说都没几条。 下午的时候还在自我调节,心说习惯就好,咱一路扑街过来,啥低谷没经历过?这点压力不算什么。 没想到晚上就来了这么大个惊喜。 有点慌…… 感谢大佬支持!!! 加更一定会有的!!但确实没存稿,这几天更新时间都不太稳定,容我先调节好心态,稳住质量。 呼,晚饭还没吃,我先恰口饭去,然后理一理思路,争取把后面的剧情写好。 大家明天记得追读啊,新书期数据太关键了,压力巨大。 感谢! 上架感言 - 国师不修 不记得,在哪里读过一个说法:一个人一生的表达,存在一个总量。说的多了,留给写的就少,反之也成立。 所以喜欢说话的人,较少留下著作。 所以大多数作者,给人的印象是沉默寡言,因为多说一句,留给文字的就少一句。 这当然是个浪漫的说法,事实则更要残酷许多。 倾诉欲、表达欲从来都是消耗品,补充起来却很难。 …… 这本书创作前,我被毙了四个题材,废掉了四部大纲、五个开头。 一次次构思新题材,然后耗费时间做大纲、设定,写满文件夹。满心期待地将开头递给编辑,再满心失落地抛掉。 推倒重来。 每一次,都是对创作热情的打击。最后一次,春节期间递大纲给编辑,她拿不准,又递给主编帮忙看。 主编的回答很简洁:换个题材吧。 我:…… 心里关于创作的火苗,“噗”的一下就灭了。那几天,我躺在老家的屋子里,大脑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念头: 先别考虑写啥题材啦,保住创作热情先! 于是,在新年的爆竹声里,开始看书扫榜,火苗勉强保住了,但新的问题接踵而来:我还是不知道新书写点啥。 在群里倾诉,有书友说:那就先休息,等灵感来了再说。 我一脸苦相,心想说易行难,等灵感来了再工作,那是艺术家的特权,不是网文作者能奢求的。 网文是一项工作,你不能指望灵感来了才码字,而是要榨干脑力,挤出内容,无论刮风下雨,有没有灵感和状态,都能有一点点收成。 后来,这本书开头写好,丢给编辑审稿的时候,我心里说:就算你觉得这个不行,我也坚持要写。 实在不想再推倒重来了,要吐了。再折磨下去,热情就真保不住了。 好在,结果是ok。 那就写吧……虽然同样是仙侠题材,之前有过部分经验。但事实上两本书差别还挺大,无论写法,还是内容,都需要重新摸索。 如何写一个大人物转世的人设,让他在保持一定逼格的基础上,尽可能接地气?鲜活起来?而不是高高在上,成为泥塑木雕的神,剥开金漆,空空荡荡。 如何将节奏做的更好一点,结构更清晰些,减少剧情的割裂,过渡更加流畅? 如何在缺乏修炼内容,淡化升级感的情况下,用剧情来抓人?主角的人设如何展开与配角的互动? 如何…… 如何…… 如何在已写了一本仙侠的基础上,让自己还能保持创作热情,而不因重复而乏味? 问题很多,有些做的还不错,有些还在摸索,有些毫无头绪。 得到了一些批评,也得到了一些称赞。 磕磕绊绊,终究还是走到了上架的关口。虽然上架了很多次,但每次的忐忑紧张,都有增无减。 不过我想,身经百战的我应已做好了迎接任何结果的准备,就像前几章的那个标题: 顺,不妄喜;逆,不惶馁。 瞟了眼时间,这篇上架感言写了才一千字,花了我一个半小时,结果还写的乱七八糟,有种推倒重来的冲动。 捂脸。 但还是不换了,深夜脑子不清楚,说的有些乱,总而言之,还是三个字: 【求订阅】啊朋友们! 【订阅!】超大声! 中午十二点左右,发布上架章节,希望大家能给个首订,让这个故事有个光明的未来。 至于更新什么的,你们看我写个千字感言,都是龟爬的手速就知道了,尽力而为。 没存稿,写多少发多少,保底万字。 最后的最后,元旦的时候我发了一条推文,引用了条我很喜欢的话,今天抄录下来,送给自己,以及在学习、工作的大家: 前方道路并不拥挤,因为坚持的人真的不多。 第七十八章《光阴》之外【求订阅!】 - 国师不修 这样的吗……林沁笑容不减,让开了道路,目送季平安离开。 等人走远,身材高瘦的赵星火习惯性怼道: “怎么,不灵了吧,人家季平安每天跟在徐监侯身边,对美貌抵抗力十足。” 林沁笑容不改,仿佛并未被激怒,只是眼神锋利了许多,指尖凝出一根冰针。 王宪皱眉,打断二人道:“今日是墨林演武最后一日,要去看吗?” 听到这个话题,都沉默下来,赵星火嗤笑道:“去看对方怎么洋洋得意吗?” 石昊起身说道:“反正我是要去的。不在乎胜负,而是看对手如何。” 各院天才们的时间宝贵,这几日埋头特训,并未有机会去观赏“演武”,今天好不容易有空闲,约好同去。 季平安与沐夭夭早先去过,所以没有邀请二人。 石昊既已开口,几人商议了下,决定动身前往。 …… 另外一边,青莲小筑内。 季平安走入屋内取出一件崭新的长衫,抬手自锦囊中倒出“人皮面具”,覆盖在面部。 铜镜中,脸孔变幻了下,身体骨骼也略有调整。大周国师的确喜欢游戏人间,但为免麻烦总会披上马甲。 不多时,伪装完毕后的他取出星盘,拿起手边竹笛,摘下墙上的斗笠,戴在头上。 旋即,打开隐秘通道迈步踏入,眨眼出现于钦天监外,辨认了下方向后,朝白堤赶去。 …… 今日天空不算很晴朗,神都城的上空徘徊许多散碎的云。 当季平安走过大石桥,跨过浑河水,穿过长安街,抵达白堤的时候,发现这里围观的民众比之当日少了许多。 连续的溃败,令大多数民众都已丧失希望,而随着敢于踏上擂台的人越发减少,对胜利的期盼也渐趋于无。 毕竟,千篇一律的胜利,尤其是敌人的胜利,总归不会令人喜欢。 这让季平安得以十分顺利地越出人群,来到擂台的边缘。 这座四方的平台由木架制成,嵌刻着阵法,可以让擂台上的乐曲放大许多倍,传开很远。 此刻,擂台上只有那名书卷气的乐师安静打坐,她的对面空空如也。 台下摆放着两张长桌,一张后头坐着数名神都内享有盛名的乐理大家,作为“裁判”。 只是这些天无数场比试,都以墨林绝对的碾压胜出,以至于这些“裁判”成了摆设,即便有心偏袒,也无处发挥。 另外一张桌后,则是一名少女,穿着墨林标志的乐师短袍。 “怎么比?” 年轻乐师本在无聊地打盹,听到声音时,惊讶发现面前站着一个戴着斗笠的年轻人。 她有些惊讶,不只是源于对方的年纪,更因对方是今天第一个敢于挑战的人。 “你要比乐艺?” 年轻乐师确认般问道,因对方的年纪而产生出合情合理的质疑。 季平安一眼看透她的心思,耐心地重复道: “怎么比?” 年轻乐师吸了口气,露出矜持的笑容: “若是前几日,人多的时候还较为麻烦些,需要付出押金,以隔绝一些胡乱凑热闹的人。并且在无法证明自己能力前,须先与我们这些乐师比一场……” 季平安眉头微皱,就听对方继续道: “不过,如今人少了。便不必那般,恩,不知你擅长哪种乐器,想比哪一种曲目?选定后,直接上擂台演奏就是,不过若是钟师姐觉得不需要她出手,也未必会应战。” 这是委婉的说法,言外之意: 若你太差,也便不要浪费时间。 事实上,这也是为何,在那一日宫廷乐师落败后,挑战者愈发减少,以至于今日无人敢于登台的缘故。 但凡听过那一日琴曲,绝大多数乐师都生出自愧不如之心。 季平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说道: “竹笛。曲目《光阴》。” 年轻乐师愣了下,虽维持着礼貌笑容,但已失去兴趣。 光阴本就是极难的曲目,用琴弦都难以展现韵味,更简单粗糙的竹笛更不必说。 无论从任何角度,季平安的回答都像个愣头青。 “好的。您可以在这边选乐器。”她指了指一侧摆放着各式各样,价格不菲的乐器。 季平安抬手,展示了下自己的竹笛:“我自己带了。” 说完,迈步便径直往擂台上走。 年轻乐师一怔,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那只还带着竹子新绿,连漆都未涂抹的竹笛,愈发觉得荒诞。 同时想起,自己还没问对方的名字。 可这时候,季平安已经登上擂台。 看到这一幕,白堤周遭的人群终于苏醒,民众们惊讶地看向戴着斗笠,身穿青衫的年轻人。 “有人登台了。” “竟还有人敢挑战,勇气可嘉,只是恕我眼拙,神都的知名乐师里好像没有这一位?”一名衣着光鲜的文人诧异。 另一名老翁抬起眼皮,又落下,说道:“想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后生。” 因为见惯了太多次铩羽而归,以及季平安的确看着太过年轻,周围的民众们心中不抱期望,只以为是个愣头青。 纷纷重新垂下头,沉默等待。 …… 台上。 钟桐君听到脚步声靠近,从冥想状态脱离,数日守擂,这位乐师途径的天才却毫无疲态。 素雅的长裙,书卷气的秀丽面庞,睫毛浓密如刷,以及柔和的外表下,暗藏的一丝骄傲……一一清楚落在季平安眼中。 “请赐教。”钟桐君看到对面年轻人手中简陋的竹笛时,明显愣了下,语气温和地笑着开口。 觉得十分有趣。 季平安看着对方的反应,同样觉得有趣极了。 然而他今日要连赶三场,并不准备浪费时间与这名书卷气少女攀谈,他随意坐下,扭头望向白堤。 滔滔江水,裹着湿气的风拂面而来,吹起他斗笠下的头发。 季平安拿起竹笛,放在嘴边,眼前仿佛出现数百年前,自己还叫离阳的那段光阴。 …… 数百年前。 西湖,一个雨天,淅淅沥沥的雨水飘落,沿岸有男女撑伞行走,湖中一艘艘画舫楼船缓行。 “伱在干嘛?” 船舱门被推开,裹着烈烈红裙,梳着齐耳短发,朝气蓬勃的魏华阳走了出来,看到甲板上一名青年盘坐,用一柄刻刀在削竹子。 青年五官立体,轮廓硬朗,转回头来时露出轻松愉悦的笑容: “做一根笛子。” 未来的道门初代掌教,如今的女侠魏华阳愣了下,好奇道: “你还会吹这个?” “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懂笛子。”离阳说着这个世界无人理解的梗,此刻的他,还未成为江湖公敌。 吹掉木屑,他吹了几声,确定音准,满意道: “我还在故乡的时候,最早接触的乐器就是笛子,因为它最廉价,但劣质的笛子音色总是不好,可等后来买得起更贵的乐器,却再也找不回曾经那个少年的自己。” 华阳在他身边坐下,用胳膊抱着膝盖,侧头看他: “听不懂……吹一首听听吧。” “好哇,我刚好抄……不,是改编了一首曲子,唤作《光阴》。” 离阳将笛子放在嘴边,鼓起悠长的气息,吹奏起来。 笛声远远飘荡,华阳闭上双眼,远处湖上歌姬探头望来。 …… 擂台上。 季平安眼底回忆片段闪过,眼底的怀念淡去。 按在竹笛上的手指轻轻抬起,放下,按住孔洞,然后一声悠长的笛声,突兀响在众人耳畔。 “呜——” 那笛声清朗绵长,直击心灵,当第一个音符扬起,便强势洞穿每一个听众的耳膜,以难以言喻的魔力,将他们狠狠拽入另一个世界。 两岸安静了,风儿也为之休止,白堤岸边的残红的桃树摇曳着,有风掠过湖面,湖上飞鸟盘旋相和。 忽然,曲调一变,从最初的舒缓悠长,改为极短促的光阴流逝,海枯石烂,一眼千年。 难以言喻的寂寞与沧桑,从季平安手中的竹笛流淌出来,狠狠击中每一颗心灵。 纵使他的手法并不完美,音乐技艺并非绝顶,甚至乐器的音准都并不很好,甚至因时隔太久而手法生疏…… 但,这不重要。 世间有许多人能将这首《光阴》演奏的极好,但正如辛瑶光所说,大周国师只有一个,世间独一无二。 举世无双。 一个活了四段人生,历经数次生死轮回的人,对光阴的感触,足以弥补任何缺陷。 忽而狂风呼啸,惊涛拍岸,白堤两岸飞鸟哀鸣,游鱼跃出水面,急促的音节令人耳畔好似响起战鼓的鼓点。 以至于令人怀疑,这竟能是一根竹笛发出的声音? 在第一个音符流淌出的时候,端坐台上的钟桐君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望向对面迎着江水吹奏竹笛的年轻人。 整个人,被那近在咫尺,强大无比的“音韵”击中,眼神恍惚,生生跌入对方营造的意境中,难以自拔。 台下。 那名年轻的乐师摸出纸笔,正打算等季平安吹奏结束,记录名字。 可当笛声响起,整个人如遭雷击,手中毛笔无声跌落,双眼无神。 另外一侧,充当“裁判”的几名乐理大家,本来百无聊赖端坐,突然脸上同时露出震惊的神情。 死死盯着台上那个戴着斗笠的背影,甚至不受控制地猛地站起身来,心头震动。 想不明白,这般苍凉悠远的意境,怎么会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奏出? 而随着擂台上阵法加持,笛声放大开,朝远处、朝两岸、朝天空传递。 那笼罩上空的云絮,竟也好似被乐曲声震荡散开,露出湛湛青天。 而原本垂头丧气,并不抱希望的民众们,则齐刷刷抬起头,被拽入意境,脑海中无数回忆翻涌。 “这是……” 那名打扮光鲜的文人愕然抬头,只觉眼前的不再是今日之神都,天地变幻,四季光阴轮换。 城墙倾颓,硝烟弥漫,他在光阴的过去,看到了这座城池的过往。 身旁。 那名老翁恍惚间,仿佛回到过去。 看到一名孩童在街头巷尾奔跑,然后渐渐长大,衰老…… 在乐曲中,回放着自己漫长的一生,等恍然回神,发觉青春不再,垂垂老矣。 他摸了摸脸,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 “你们听。” 远处街道上,一辆马车行使着,赶来观摩对手的天榜星官们共乘一车,渐渐靠近白堤。 林沁突然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提醒众人停止交谈,侧耳倾听。 赵星火习惯性抬杠:“听什么,还没到呢,无非是比试呗。” 说了一半,他自己闭上了嘴巴,愣愣地说: “这曲子……怎么回事,我听着好难受。” 石昊沉默了下,说出众人心声:“就像突然变老了一样。” 简庄喃喃: “这好像是《光阴》,但和我以往听过的都不同,不像是琴音,更像是……笛声?” 王宪眼眸锐利,催促车夫加快些,然后道: “隔着这么远,都能影响到我们的情绪……有点厉害,看来那个钟桐君,比我们想象中都更强。” 林沁皱眉道: “可对方不是个年轻女子么,曲风也偏空灵轻快,这笛声……未免太沧桑。” 所谓“音韵”,须修行者将自身心灵感悟,借助乐曲弥漫,将他人拽入营造情景,便成所谓“意境”了。 这个过程生发于心,极难伪装。以钟桐君的年纪,不该有这般苍凉的意境。 类比的话,就如诗词,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王宪皱眉: “如你所说,难道是有人挑战?神都有这般厉害的乐师么。” 众人讨论不出结果,愈发期待,而更令他们惊诧的是,随着靠近白堤,那股沧桑意境便愈发强烈。 周遭,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民众,被笛声影响,朝白堤赶去,浩浩荡荡,蔚为壮观。 更亲眼看到,道路两旁的酒肆,茶楼里探出一个个人影: “什么声音?” “是白堤擂台方向,谁人在吹奏?又有人挑战了吗?” “为何,我觉得今日这《光阴》,比三日前宫廷乐师与那墨林修士比拼时,都更好听?” 议论声里,人们接二连三涌出。 一名穿暗红布裙,江湖人打扮的矮个子少女愣愣走出,看着身旁兄长与老仆,生出一个念头: “神都当真……卧虎藏龙?” (本章完) 月末总结 - 国师不修 三月份,更新了22万字。如果只算上架后的半个月,平均日更九千五百字。 对我个人是个新的日更记录,但在如今卷王横行的,只能说合格。 按照上本书的习惯,每个月底,我会写一篇小结,梳理本月剧情,根据后台订阅数据,总结哪里做得好,哪里做的坏。 好的保持,坏的迭代。 但这次犹豫好久,还是没敢看数据。一方面是上架才半个月,数据量不够多。另外,也是上架后,推荐就没了,各项数据呈现下跌的态势,我不敢看,怕心态崩掉,影响码字。 所以过些日子再总结创作得失。 今夜只谈剧情。 第一卷写了三十万字,一百多章,终于即将推进到神都大赏,也是除了「观天」外,本卷最重要的剧情。 用了三十万字,搭建神都这座舞台,将一个个人物、势力、矛盾拉进来。 五大宗派的代表人物,体系雏形,以及最近出现的南唐佛门与西洲妖族,通过回溯记忆丰富起来的「历史」……世界观终于渐渐展开。 然后好戏开锣,粉墨登场,主角等了三个月,终于到了登台的前夕,一切都在按照大纲推进。 …… 这本书,和我上本仙侠不同。 上本主体是探案,乃至整本书都是一个大案子,以至于在很多时候,与其说是写仙侠,更像在写架空历史。 这本则相反,目前涉及的所有人物,几乎都与修行有关。 侧重点不同,结构也完全不一样,恩,目前还看不出来,等后面大家会知道。 甚至于,写到现在,这本书真正核心的东西还没出来,一直在铺垫,包括那些回忆里,主角与不同时代的女角色的互动,也都有用处,并不是水,也不是文青言情,或者开车什么的……而是为第二、三、四卷做铺垫。 我以前是写脑洞文的,憋一个新颖的创意,围绕其构思剧情。前期数据往往会好一些,然后随着创意被消耗,剧情模式循环,越来越不好看。 关键……这类脑洞文写多了,我发现对创作能力几乎没有提升。 于是痛定思痛,从上本仙侠开始,摒弃脑洞,闷头写故事,其实这本也一样,都没啥新颖的「创新」,甚至因为第一卷写「学院比赛」,导致故事线显得很老套。 部分剧情,更被批评说是「十年前的老套路」,我也低头任骂,但还是选择那样写,因为有些路,你必须自己走一遍,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 当然,很多地方的确写的还不好,比如人物塑造,还是不大行,但也在争取比以前进步些,先有坏的,才有好的。 很多问题,也在寻求更好的解法。 比如,连续三场演武,如何让剧情不重复?每次都不一样? 比如,短时间内出现一堆新人物,如何让读者记住,并且不显得杂乱? 倘若细看的话,会发现三个门派人物引出的方式,都完全不同,用了三种手法。 又比如,接下来要写比赛,而主角的人设偏向于「法师」而非「战士」,如何在保持主角人设不崩的基础上,把打斗写出效果? 都是要思考的事。 我电脑旁边有本快翻烂了的书,其中有一句话:「有意义的失败,远比无意义的成功有价值」。 就像写这本书,因为题材缺乏创新,所以没法像脑洞文一样吸引眼球,成绩并不好。 但过程中的确能学到东西,所以就算失败,可能也比重复一个脑洞套路获得更好的成绩来的更好。 恩,起码我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哈哈哈,总得给自己找点自信啊。 …… 呼,越扯越远啦,上个月感谢大家的月票支持,让我凑够了一千张票,下个月可以抽奖。 上本书我就抽中过一个不错的奖,虽然只中了一次,但心心念念想再中一次。 所以,四月一日啦,求读者老爷投张保底月票啊,上个月是有大佬支持,这个月没了,真不知道能不能凑够一千张。 求票! 请假一天 - 国师不修 今天一直在思考一些创作上的事,消耗了大量精神,搞的很疲惫,写了一千多字,但看样子十二点前赶不出四千字了。 想了想,干脆请假一天,明天写大章弥补。 另外这段剧情过后,这一卷就要收尾了,也有一些话想说,到时候再聊。 感谢一直支持的大家,望能海涵《国师不修行》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卷末感言:这本书讲的是个什么故事 - 国师不修 第一卷写完了,身为创作者,需要总结下得与失,单章也是和读者老爷们汇报的方式。 首先想说的,是【这本书讲的是个什么故事】。 简单来说,核心只有四个字:强者重生 不是一个强者的重生,是一群强者的重生,从这个角度,这本书其实写的是一个“重逢”的故事。 一个轮回转世的主角,在漫长的时间线上走过千百春秋,蓦然抬首,曾经的敌人和朋友归来,他们之间会发生怎样的故事,这是我开书时候想写的。 “群星归位”四个字,既是指星辰的归位,也是人的归位,“群星”在这里借了“人类群星闪耀之年”这句话里的象征意义。 当初主角雕刻了许多木雕,挂在桃树上,也是个隐喻。 就连上章的章节名,也呼应了全书第一章的名字。 可以理解为我一个写小白爽文的作者少许的文青病体现。 包括前面写主角的一次次回忆,都是为了塑造配角,因为后面她们要出场。 从这个角度说,好像整本书从第二卷,才是真正的开始。 其实,设计大纲时,也想过要不要开头时,就直接写群星归位,但总觉得很怪,既不仙侠也不玄幻,所以最终选择了最传统的路线。 也就是如今的版本。 我的想法很简单: 学院流+比赛流……这个模式虽然老旧,但架构经典且稳固,起码不会写乱,恰好我上本仙侠就写过比赛,有经验,还可以借此,将世界里的各大势力都牵引到一起,完成世界观的大致描摹。 但实际写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第一卷的剧情,的确没有乱,非常稳固,但这个选择却带来了一堆问题。 挑几个主要的复盘下: 1、新鲜感丧失。 首先是前期,因为走学院流路线,为了拉追读,采用了一些很老套的写法,比如主角被低估,证明自己这种,以及天才班历练、甚至被小配角嘲笑……考试答题等。 本身就缺乏新鲜感,不过当时我判断,这种问题不大,虽然老但有效,事实上也的确不算差,虽然我自己写的时候没激情,但数据好像还行。 其次,剧情模式的重复,导致新鲜感丧失。 这个,主要体现在三次演武,以及整个神都大赏期间,前面的几段剧情也有类似问题。 详细说,一个是配角低估主角,主角展现实力后,配角们的态度变化。 另一个,是敌方势力到来,大家很担忧,主角出手解决,配角们态度变化。 这个手法用的太频繁了。 尤其越到后期,配角的数量增加,就会出现大篇幅描写配角们反应的段落,显得很水。 我当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积重难返,不写或少些吧,担心高潮效果减弱,多写吧,别说读者老爷们烦,我自己写的都想吐。 其实手法本身没错,问题在于频率太高。 我尝试改变,但神都大赏的剧情框架早定死了,就需要通过一次次演武,把配角势力拉入舞台,需要通过一场场擂台,展现每一个势力传承的特点和战斗方式。 而这一类剧情的写法,想要好看,用这种手法可能就最适合。 由此可见,过早地锁定剧情框架,会导致后续发现问题,也没法改,只能硬着头皮写下去。 再者,是地图和人物丧失新鲜感。 因为第一卷是围绕“神都大赏”来写,所以,绝大部分剧情,都在五大门派,以及各自的代表人物间打转。 既单调,又不接地气。 一开始没问题,但越往后,我写的越疲乏,甚至对一些固定的场景和人物,产生了腻歪的情绪。 我想让主角不要一直坐在小院里,想让他动起来,主动开拓新地图、人物,但那样又会偏离大赏的框架,且不符合人设。 直到写项家兄妹,写青衣出巡,写听雪楼主那两章,我才终于挣脱出来,获得了短暂的新鲜感,很坦白地说,那两章写的很开心,因为终于不用重复写之前的场景和人物了。 等进了道境,有了新的场景,新的人物(三娘、姜姜、裴钱)等,我的创作欲明显提升,再到最近这几章,写群星归位,整体的感觉自我感觉都很好。 2、看点偏离。 如果说,新鲜感丧失主要是我写的痛苦,那看点偏离,问题才更大。 读者老爷看我这破书,想看的是什么? 我的理解是: 想看季平安在熟人面前掉马甲,想看他启用前世的后手以解决难题,想看他当面点破一些配角的秘密,想看小人物的命运因主角而改变,想看星空谜团的真相,甚至也想看配角们阅读主角曾经的故事,社死处刑……现在,又多了一个,想看主角和妹子们重逢。 这书开头阶段,我做的还不错,但从“特训班”历练开始,就有些偏了。 因为开始写大赏的剧情了,无论是前面为大赏做铺垫,还是后面正式开始,虽然爽点很密集,但…… 读者老爷们想看的未必是这个啊。 虽然我有些生硬地给了种种让主角出手的理由,但大家想看的,应该并不是看主角作为一个天才,怎么出风头…… 或者说,大家也不是很想看他参加大赏,我意识到这点后,想要改,但还是那个问题,框架定死了,我不可能不写大赏了,那样更扯。 之前那天请假,我说在思考创作上的问题,主要就是想这个。 所以,从“道境”开始,我尝试往回拉,写了裴三娘,写了姜姜……以及上一章结尾,写了给徐修容的小纸条。 都是对创作思路的调整。 3、写作太僵硬,不够柔和。 因为前期面临新书晋级的压力,新书期也不好爆更,所以我在写剧情时特别紧张,文字啊,节奏啊都崩的很紧。整体看过去,就会显得有些生硬,甚至部分章节变态到了格式化的程度…… 在意识到这点后,最近的章节遣词造句更随意,剧情的“设计感”应该也减弱了一些。 虽然也不确定这样搞是好是坏……我感觉,最好的方式应该是,在提纲阶段还是要认真设计,但落笔的时候可以随意一点。 4、出场重要人物太多,杂而不精。 为了用大赏,把世界观勾勒出来,所以拉了一堆人物进来。可短时间拉大量人物入场,结果就是,每个人物都缺乏塑造的空间,会脸谱化。 比如高明镜,本来还不错的人物,后面越写越没特点。 张夫子、陈道陵更是没塑造起来。 栾玉只记得个胸大…… 屈楚臣和钟桐君人物印象模糊…… 在意识到这点后,我舍弃了一部分角色,只抓少数几个角色。 “道境”中,在云栖小镇里更单独用了很长篇幅,写一群角色彼此的互动,那段剧情显得有些日常,缺乏冲突,但很有意义,目的是将少数几个角色加强。 5…… 算了,问题这种事永远找不完的,主要还是前面的几点。 …… 说了一堆问题,好像写的很差一样,其实我觉得还好,虽然成绩不算好,但我自己对每一段剧情都是认真写的。 就算是老套的剧情,也尽量写的有张力,或者玩一些新花样。 就算犯了一些错,踩了一些坑,但写书不就是这样吗,无论好坏,都有收获。 所以,接下来第二卷的剧情,我不会再将框架提前定死。 会围绕“调查星空秘密解谜”、“与女主们重逢掉马甲”、“可能到来的修罗场”、“与过往的敌人和老朋友见面”、“偿还人情”、“升级”等等,这些点来构思剧情。 当然,难点也很大。 首要的问题,就是换地图带来的割裂感。 就算是白金大神,换地图也会掉一大波读者,我瑟瑟发抖,不知道有多少读者老爷能跟去新地图。 虽然我已经拉好了期待,那么多人物也都会陆续和主角一起抵达余杭,还有裴家、暗网、听雪楼,曾经的弟子等等人物在那边等着,许多个曾经的敌人和朋友也将在那里聚集。 但还是没底。 可再没底,也要尝试去写,希望第二卷能写的好看吧。 其实这本书我有几个场景特别想写,这两天的群星归位是一个,后面还有几个,包括主角彻底揭开马甲那一刻,整个世界为主角旋转……想想就激动。 好了,一个总结写了快三千字,都赶上一章了,我还得再梳理下后面一段剧情的细纲。 开新地图初期肯定很难写,又是个挑战。 最后,感谢读者老爷们的投票,本来我以为这个月凑不够一千张了,因为之前二十多天才五百多张……我都躺平了。 结果月底双倍开始,昨天一天就干了三百张,今天又干了二百张……下个月又能抽奖了,就很棒。 祝大家能过一个开心的五一。 (本章完) 状态不佳,请假一天 - 国师不修 失恋了。昨天晚上就基本没怎么睡,今天一整天也没咋吃东西,本来喝了瓶红牛想打起精神更新,但有点集中不了注意力。 时间还有,我正常应该能赶出来一章,但实在有点没状态。 尤其接下来马上就要写到季平安和魏华阳重逢了,又是好几章的感情戏……现在这个状态,写感情戏实在有点困难。 这个月更新一直不多,不过接下来等我整理好情绪,也许更新量能恢复一些吧,也许。 不太想断更,毕竟断更会掉数据,犹豫了半天要不要写一章出来,但想了想,还是休息一天。 抱歉,明天尽量多补点字数回来,尽量。 写这个请假条的时候,手机刚好弹出来读者投月票的短信,惭愧。 大家早点睡。《国师不修行》状态不佳,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最新章被审核了 - 国师不修 写完了,但因为尺度问题,被卡审核了,发不出来……我不知道啥时候能放出来,所以发个单章说下。 唉。 上次写重逢就被关小黑屋,这次又来……累了,毁灭吧。《国师不修行》最新章被审核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卡文了,请假一天 - 国师不修 开新剧情,白天的时候没想到会卡,因为也写好了简单的细纲,结果没想到,码字的时候因为一个人物设定卡住了……写了删,删了写。 看了眼时间,零点前最多能写三千多字,全勤的四千字都凑不够了。 同时也担心因为赶字数,设定想不清楚,后面剧情会出现逻辑bug,所以干脆请假一天吧。 理一理思路。 争取今天早点睡,明早把设定捋顺了再写,明天搞个字数多点的章节出来。 另外,这个月更新确实拉胯,我发现人一旦适应了咸鱼的更新节奏,就勤奋不起来了,我可能需要一点压力。 毕竟更新太渣,也真的会影响成绩啊啊啊啊 ps:最后感谢书友欧弟他爸爸的588币打赏支持!《国师不修行》卡文了,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假条+吐槽 - 国师不修 月初就请假,对我个人来说,似乎也是头一遭。 有点卡,八点多坐在电脑前,开始构思,磨蹭到九点多动笔,现在十点五十了,才写了一千字。 其实每次进入一段新的剧情,开始的时候都卡,因为涉及到新人物,新矛盾,都要铺垫。 而且我还总是习惯性在新剧情上迭代新写法,思考技巧,创作上的一些东西,这对思路也会造成阻碍。 简单来书,就是思考的越多,下笔的时候越难。 看过我上本书的读者应该还记得,上本书我几乎每个月末都开单章做总结,这本很少写了,但其实总结的工作并没有停歇, 只是换了一种方式,从对剧情、写法上的总结,变成了对创作本身的思考,比如今天又思考了几个小时,头都炸了。 感觉硬写,最多勉强能挤出四千字,还会影响质量,干脆请一天假。 明天写個大章出来。 正好也调整下自己的更新节奏,好久没写大章了,感觉没那股劲了。 写超过五千字就累,这怎么能行?必须改一改! 另外吐个槽,最近两个月现实中的事牵扯太多精力,人也越来越惫懒,本来已经入秋了,结果今天气温重新奔着三十度去,我坐在电脑前一边打字一边冒汗,人都湿了…… 头发也长了,明天得去理发。 除一除头顶的烦恼丝,突然有点羡慕佛门的和尚了,卡文的时候都没头发可抓…… 中秋快乐,发个单章吐吐苦水,顺便说下本书走向 - 国师不修 没错,今天的更新又泡汤了,本来准备正常码字,但出了一些烦心事,坐在电脑前一直精神内耗到晚上十点多。 强行码字,也能写一章,但剧情推进估计会有点水,索性请一天假,就当中秋给自己放个假吧。 明天会努力写个大章,给读者老爷们补上。 既然已经发单章了,就干脆说说剧情上的问题。虽说这几个月更新量少,但这两天连续每天四千字,也算创造了这本书连载期间,更新拉胯的记录。 这既有现实生活的影响,也有剧情本身的问题,坦白讲,这段救陈玄武的剧情,虽然才几章,但我写的并不满意。 主要问题在于,缺乏铺垫。 不是说这段剧情本身缺少铺垫,而是人物缺铺垫,虽说“陈玄武”在很早很早前,就出现过,但始终缺乏描述,这个人物不够生动,所以大家也就没那么期待重逢。 其实写这段剧情的感受,和之前写主角团去“云林禅院”查案那段类似,剧情本身正常推进,但就是觉得少了点感觉。 我一开始想,少的那点“感觉”是什么呢?是剧情设计不够好?还是不够爽?或者是进入新的小地图,缺少代入感? 后来觉得,都有,但又都不是关键。 关键是缺少一个我很期待,大家也很期待的场景。 回顾目前写了大半篇幅的“第二卷”,其实写的比较好的几段剧情,都和与重要配角重逢有关。 写和小许重逢,有了裴家案子,有了在520当天被封的一万字章节。 写和华阳重逢,有了武林会盟,与那场两个人一路逃回余杭的旅程……以及第二次被封。 写和雪姬重逢,有了那场洞房与两个人携手的逃亡……以及第三次被封。 写和琉璃重逢,有了在历史里交谈,互为心魔的脑补……哦嚯嚯,我进步了!这次没进小黑屋,因为压根就没写!叉个腰,审核你能奈我何? 写和神皇重逢……恩,这就暴露出读者老爷们的倾(x)向(p)了,明明铺垫了那么多,但反响就是没女角色好。 恩……虽然这些剧情,写的也很一般,但起码对重逢那一刻,我是有一些期待和满足的。 刚才重新审视了下这本书,对于第一卷,我之前开过单章总结,说过其中的问题。 但第二卷写到现在,都没有开单章说点什么。 现在可以简单说几句了。 记得开第二卷的时候,我说终于进入正题了,想讲一个重逢的故事。 既然是重逢,那人当然是最重要的,几个女角色,都在很久前就用回忆的方式做了铺垫。 铺垫的越早,越深的角色大家越期待,比如华阳女侠。 前期很少铺垫的雪姬,我也在三黄县那段加了不少戏份…… 但加戏份其实也不容易,很容易显得乏味,灌水,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在上段剧情上,尝试用一种新的铺垫方法。 参考游白书。 但饶是这种铺垫,其实也不太够,毕竟男配角嘛,天然没那么吸引人。 这也是这段剧情写的不顺的原因,虽然临时给陈玄武加了戏,但不够! 加上又是新的小地图,缺乏代入,所以期待感就不好。 就像刚进第二卷,主角与几个反派相认的剧情,其实写的也不是很好,因为那些反派缺乏铺垫。 当然,这并不是说,这段剧情就没啥亮点,事实上是有的,比如本来打算今天写的这一章,写之前就很期待。 但整体上,确实期待感不够。 我今天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主要考虑的点是: 前期铺垫很足的,但还没有重逢的角色不多了,重量级的,只剩下:监正、辛瑶光。 次一级的,还有齐红棉、钦天监里的监侯们,俞渔和各大派的天才们这些小杂鱼,裴武举齐念这些铺垫不够的角色,或者“画圣”张僧瑶,“书家”游白书等等。 以及还没认真描述的四圣教主、人世间背后的组织者,只以尸体形态出场的魔道祖师、离阳的师兄行止真人。 如果为了把书写长,多水字数,其实可以无穷无尽,比如多引出一些新人物,然后新人物催生事件,主角参与……这样可以写好多好多字,毕竟主角升级的空间贼大。 但我今天在想,如果铺垫不够,那重逢的故事写起来还有意义吗? 与其水字数写一堆类似卫卿卿、陈玄武这样的新人物,或许不如把已经引出来的人物多花笔墨,把他们的形象描述的更清晰一些,控制篇幅,不用写的太长。 这样一想,豁然开朗。 我想,或许接下来我该换一换思路,开始将这本书推入“收官”阶段。 修改下大纲,把之前丢出去的线索往回收,一点点收线,而不是为了写长,把世界观写大,而不断放线。 当然,说是这样说,但接下来还是会引出一个新人物,其实也不是新人物,之前就提过一笔。 是一个妹子,不出意外,应该也是最后一个引出来的重要女配角。 准确来说,这段拯救陈玄武的故事,重点压根不是陈玄武,而是为了引出这个妹子…… 也不是为了写女人而写,其实大家如果仔细回想,会发现我这本书,其实是用“故人”来串联九州内的各大势力。 每一个大势力,都用一个季平安的“故人”来串联,以点带面。 辛瑶光和魏华阳代表道门,许苑云代表御兽宗,监正代表钦天监,神皇代表大周,琉璃代表佛门,张僧瑶代表墨林,雪姬代表四圣教,齐念代表南唐剑阁,裴武举代表江南士族、布衣神相代表江湖奇门,盟主姜春秋代表武林……书院本来有一个故人做代表,但考虑到收线问题,可能会选择略写。 那么还剩下一个大势力妖族,用谁来代表呢?(即将出场) 还有一个我只简单提及,但没有细写的蛮族,用谁来代表呢?(这个人物已经出场了) 当九州所有的势力,都有人来代表的时候。 当主角真正向整个世界公开身份,用国师与离阳,还有季平安的这三个身份,将上面所有的故人牵动,从而以点带面,将整个九州势力拧成一股绳的时候。 就是他向命运宣战的时刻,也是这本书的终点。 那是我期盼的画面。 所以,你们看,我这本书虽然写的一团糟,但背后的设计和思路,其实也还是有点东西的,没有乱写。 最后,祝愿大家中秋节快乐! (本章完) 悲催,键盘坏了,明天补大章 - 国师不修 如题,键盘突然失灵,时间所剩无多,今天没更新了,明天写大章补。 叩头……《国师不修行》悲催,键盘坏了,明天补大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卡文了,请假一天,顺便说说后续 - 国师不修 如题,状态不对,感觉剩下一个小时,赶不出合格的四千字了。 今天也是在构思后续剧情,接下来这段剧情过后,就要进入一个关键节点了,今天反复犹豫要不要按照大纲写,以及如果要写,具体怎么写。 九月底的时候,也就是写北陵县,遇到二青那段支线剧情的时候,我开了个单章,说了自己对大纲内容的调整。 于是从九月底开始,剧情进度猛地拉快,第二卷加速,直接拉开了余杭雪灾那段剧情。 而后进入第三卷,也就是本书最后一卷。 历经从佛主手中逃脱、收编人世间、与佛门争夺游白书,主角再次回归,与慕九瑶见面,接下来当然是重逢,然后预计会写点好玩的东西。 也正是从九月底调整后,整個剧情线的质量,我感觉是有所提升的,与之对应的,砍了一部分冗余的支线后,加上进入最后一卷,剧情朝着终点一路狂奔。 在放缓步伐,多水一些剧情,和推主线间,我选了后者。 所以,这段慕九瑶的支线剧情,除了填坑,把之前挖的这个女角色填上之外,也是通过她带动妖族,补全世界观。 这一步完成后,后面就是猛推主线,直奔结局了,恩,剩下的篇幅应该也不多了,当然以我这个坑爹的更新速度,肯定还要连载一些日子就是了…… 最后,今天既然请假,明天惯例会写一个大章,一口气把这个装逼剧情写完。谢谢大家。 356、琉璃:“离阳,我找到你了”(求订阅月票) - 国师不修 “他……在哪?!” 当这名儒剑莽夫站起身,武器架上的刀剑几乎要戳破天空。 小院中,也给强大的气机塞满,然而那名传信的僧人却神色如常,似乎对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只是平静地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丢了过去。 玄真袍袖一卷,信封倏然被他两根手指捏住,却没有展开,而是仍旧如虎狼般盯着僧人: “佛门想挑起我与他的争端?” 僧人笑着反问: “施主与大周国师的矛盾还需要挑动吗?我们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送信,至于施主拿到信后,想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转送给贵院的院长,或者一把火烧掉,都是施主的自由。” 玄真眯起眼睛,冷笑道: “虚伪!佛门不想看到他重新崛起,所以用这种粗劣可笑的手段借刀杀人?挑动我一个重修不久的,去找他的麻烦?我真的有那么愚蠢?想要如余杭城内那些妖王妖将般被打成齑粉?” 僧人假装听不出他的试探,认真道: “国师如今只有坐井修为,施主可自行决断。” 坐井……玄真并不意外。 对于国师余杭那次现身,眼下基本公认,是国师利用城中阵法,调集积累数百年的国运作弊,而国运的手段短时间难以重现…… 他忽而问道: “类似的信,你们送出去多少?类似你这样的人,又派出来多少个?” 僧人微笑道: “国师的仇家有多少,就送出了多少封信,派出了多少个人,算算时间,小僧其实是脚程慢的,如今想必已经有许多如施主一般的人物,已经出发。” 玄真悚然一惊,终于明白,这是一场针对大周国师的,波及整个九州的杀局。 佛门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将信息送到正确的人手上,那些从历史中归来的仇家,就会群起而攻之。 从九州的各个角落,朝国师聚集,就像是一张大网,而佛门将会始终播报目标的位置,不死不休。 “信已送到,小僧告辞。”和尚躬身行礼,重新包裹面部,戴上斗笠转身离开了。 玄真并没有进行阻拦,只是攥着那只信封,坐在庭院中许久。 直到正午时分,来洒扫的仆役才发现,院子里清静无人,玄真前辈竟悄然消失不见了。 而就在玄真失踪的消息刚刚传开时,云槐书院的大门外再次来了一名拜访者。 “他要拜见佩玉师奶?” 学舍门口,第二次拉人询问的秦乐游与韩青松愣住,察觉到不太对劲。 而这时候,他们口中的“师奶”,即名为“佩玉”的女儒修也在自己的庭院中,见到了那名容貌平庸的江湖武人。 “暗网铜牌杀手,参见佩玉大前辈。”平庸武人毕恭毕敬,道出身份。 在他对面,立着一名气度不凡的中年妇人,其眉眼柔和,温文尔雅,眼角一丝鱼尾纹平添岁月风韵。 佩玉神态平淡:“江湖上那个名为‘暗网’的杀手组织?” 原本,以她的地位并不需要了解一个区区江湖武夫势力。 但因在情报中,传说暗网与钦天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而关注。 杀手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双手递上: “晚辈此番奉雷州隐官之命,前来送信,具体内容,前辈阅后即知。” 佩玉愈发不解,但还是耐着性子抬手一招,一股清风卷起信封,落在她手中,无需拆开,神识扫过,信纸上内容悉数映照于脑海。 只见原本淡然出尘的妇人脸色瞬间变了,这竟是一封“求援信”! 大周国师口述,隐官代笔,写明国师遭遇危险,附带了一个地址。 几乎没有犹豫,佩玉猛地用力攥紧信封,似乎在竭力压制心中震撼的情绪。 好一阵,她才终于平静下来,重新看向那名送信的杀手,说道: “我知道了。” 杀手恭敬退下,转身离开。 不多时,佩玉转身进入了阁楼,换了一套衣衫,背上了一把剑,锁好了房间,继而化作一缕青气飘然下山,穿过竹林向南而去。 大周国师一生树敌无数,朋友不多,但佩玉算是一个。 与此同时。 书院最高处的一座山头上。 头戴儒冠,身披儒袍的陈院长负手而立,静静俯瞰山下的佩玉渐渐远去,逐渐化作一个小点。 老院长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而在这位半步神藏身后,是被捆缚在地,如同中了定身法的僧人与杀手。 如此明目张胆的拜访,岂能瞒过陈院长的眼睛? 但他在寒冬中伫立良久,终究没有追上去,只是转身回了自己的书斋小楼。 而类似的一幕,不只发生在书院,还在九州各个角落上演着。 在这个新年即将到来的时候,极少有人知道,一场波及整座九州的大网已经悄然铺开。 …… …… 如此又过了一些日子。 新年真的到了。 季平安是在听到了村中传来的鞭炮声时,确认的这件事。 “哥,你收拾一下啊,一起回村子里一起吃年夜饭。”捕鸟少年早上来的时候,兴奋地说。 湖畔小屋外,已经多了一排排的冰雕,每一个都栩栩如生,然而季平安今天没有工作,只是悠闲地搬了椅子,坐在屋檐下晒太阳。 听到季园的话,他笑着说道: “功不可废,伱今天不修行了?” 季园尴尬地摸摸脑袋: “今天不是过年了嘛。那我先去修炼。” 说着,少年扶住腰间的树枝就要迈步。 短短一些日子,当然不可能修有所成,但季园近些天明显感觉到,自己精力愈发充沛了,脑子都好像灵光了许多。 他不知道是否是错觉,但心中却对那不正经的“修仙口诀”信服了不少。 而且,许是因为近距离呆久了,季园总觉得季平安好像并没有如甲长、季大叔、胖婶他们说的那般,因考取仙师失败而郁郁不得志。 他甚至有种古怪的感觉: 即便是真的仙师,气度大概也就如平安哥这般吧。 可现在的他并不知道,当他未来走出山沟,开始接触话本里的仙师们后,才发现,世间的种种修士,都不及季平安风采万分之一。 “好了,逗你的,修行虽要持之以恒,但也要劳逸结合,今日不必吐纳,回村去玩吧。”季平安笑着说。 季园面露喜色:“哥那你不走吗?” 季平安说道:“我晚些时候再回村。” “那我去看杀猪,给你留最好的肉!” 季园说着,一溜烟朝远处的季家村跑去。 季家村坐落在“龟驼山”下,之所以名“龟驼”,是因为这座山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头老龟趴伏。 季园隐约记得,曾听娘亲说过,这山以前好像不是这个样子,也不叫这个名字。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仿佛某一天起,突然间就成了如今这般。 而整个季家村的人,包括周边百十里范围内,所有百姓却都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劲。 就像是……所有人的记忆被篡改了一样。 当季园肆意尽情地在大地上奔跑的时候,忽然他眼前多了一道身影,将他拦住。 少年猛地刹闸,诧异地看向面前一个用白色披风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瘦削身影。 对方的披风干净极了,白的几乎镀着一层圣洁的光,完美地融入了冬季。 只有帽檐下隐约垂下的发丝,以及相比男子更纤瘦的身材,透露出其似乎是一个女子。 “小孩,问你打听个人。”白色披风说道。 嗓音略显虚幻,如同山谷中的回音。 季园莫名手足无措,有些结巴地问: “啊……打听谁啊?” “季平安,你听过吗?”白色披风问。 季园愣了下,眨了眨眼睛,忽然抬手一指远处湖畔那座小屋: “就在那,你过去就能找见!” 说完,他扭头就跑,朝着远处的村子狂奔,按耐着大喊的冲动: 有小娘子来找平安哥了! 他要回去跟村里人分享,这可是个大八卦! “……” 琉璃有些茫然地看着这少年跑远,心想这人脑子有病吗,跑什么跑,还是自己气势太凶恶? 琉璃想不明白,索性将准备继续询问的话咽了回去,虽然以她的修为,强行抓来对方审问轻而易举,但没必要。 相比之下,赶在那些人之前,先找到对方确认心中的猜测更重要。 想到这里,琉璃朝流湖走去。 时值新年,隐隐可以从四方的听到清脆的鞭炮声,反而衬托的流湖上格外寂寥。 当她来到了那座木屋前,先是看到了阳光下烨烨生辉的,犹如军阵一般的冰雕们。 然后看到躺在军阵中,如同军神一般的年轻人。 季平安睁开了眼睛,有些意外地看向了走来的白色披风,他虽然在推演中预判到了一些事,但并不包括眼前这一幕。 “阁下找谁?”季平安问道。 琉璃沉默了下,隔着帽檐下垂下的法器纱罩,看着季平安那张她并不太陌生的脸,说道: “找你,季司辰。” 季平安抬起眉毛,从记忆中翻找出了声音的主人,那是几个月前,佛门来余杭斗法,在最后一关的须弥山上,与自己比斗的那名“佛女”。 当时二人虽然没有太多交流,对方也全程蒙面,但声音还是听过的。 要杀自己的,果然是佛门的人吗? 只是为什么没有感觉到杀气? 这一幕和他预想中略有不同。 季平安沉默了下,摇头道: “这里没有季司辰,只有季平安。” 琉璃审视着他,语气复杂道: “我看过你的资料,这里是你出生的地方,为什么不在余杭城,或神都城,而出现在这里?” 季平安淡淡道: “过年的时候,当然要回家,佛女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琉璃摇头道: “佛门四大皆空,拜入空门中,自然尘缘已了,再无家,自然也无家可归。” 我竟无言以对……季平安哑然,旋即幽幽道: “倒是佛女,贸然造访是为何意?上次输的不甘心,准备在这里重新斗一场?” 琉璃盯着眼前人,努力在他脸上找到记忆中那人的影子,她没有理会季平安的试探,与讽刺。 只是平静问道: “我想知道,当初在须弥山上,你遭遇的心魔幻境是什么。” 季平安警惕说道: “佛女莫非不知道,心魔这种事于修士而言,是不能暴露的弱点?” 琉璃想了想,说道: “有道理,是我唐突了。那我想向你打探一件事。就在不久前,无漏金刚曾与离阳真人交手,我想向你打探离阳真人的去向。” 季平安皱起眉头,觉得眼前的敌人愈发不按剧本出牌了,预想中不该是佛门大举来攻,或者别的什么强者被驱使而来么? 派了个佛女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算什么? 他摇头道:“你找离阳,与我季平安有什么关系?” 然而下一秒,面前的白色披风突然说道: “但倘若季平安与离阳是同一个人呢?” 湖面的风忽然静止了。 琉璃继续说出第二句: “再倘若,季平安与大周国师也是同一个人呢?” 远处龟驼山上有飞鸟振翅而起,仿佛感应到了某些不安的气息。 季平安的神情终于认真了起来,他盯着白色披风,摇头说道: “这个笑话很荒谬。” 琉璃上前一步: “我也觉得很荒谬,但这是我能想出来唯一的解释。” 季平安沉默了下,终于问道: “你究竟是谁?” 这句话他曾经从很多人口中听说过,每一次,他都扮演着全知全能的角色,对方则蒙在鼓中,但这次,稍微有些不同。 白色披风里突然探出了一只手,一只纤细白嫩,圣洁无瑕疵的手,她将披风领口解开,这时候有风起,掀起披风下摆,露出一双踩在冰面上的赤足。 她摘下帷帽,面纱,扭头抖动,青丝如瀑布般散开,如同隆冬室外扬起的水,瞬间在冷空气里升华为白色的烟雾。 一张虽与记忆中稍有不同,但同样澄净圣洁的脸庞显露出来,而在细细的眉峰下,是一双极为罕有的,几乎半透明的,如琉璃珠般的眸子。 如同闪电击穿脑海,大日照开海雾。 季平安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终于明白了一切,那些疑惑都有了解释,他近乎叹息般道: “原来是你。” 琉璃咬着嘴唇,盯着近在咫尺的季平安,这一刻,她也终于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 “离阳,我找到你了。” …… 错字先更后改 (本章完) 357、一代人的心魔(求订阅) - 国师不修 “离阳,我找到你了。” 流湖畔的小屋外,旧年的最后一天里。 没有人知道,史书中曾大放异彩的离阳真人,与琉璃菩萨,以这样的方式,在这个场合,再次见到了彼此。 季平安有一瞬间的不真实。 这一刻,他才恍然意识到,当初斗法中,自己在须弥山幻境内,曾面对的“心魔”,并不是映照出的幻象,而是真实的她。 而琉璃也终于明白,原来他们当时就已经见过,只是互相并不知情。 “是我。”良久,季平安终于点了点头,坦然地承认了对方的猜测。 琉璃愣住了,她以为季平安会否认,给出别的解释。 毕竟这个猜测实在太惊世骇俗,但他就这样平静地承认了,竟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预想中一系列的“证据”、“逼问”、“质问”都没了用武之地,她一时间有些无措。 事实上,在真正见面前,她满脑子都是疑问,压根没有想过真正见面后,要做什么,说什么。 她从来都不是个会思考太多东西的人。 在人生的大部分光阴里,琉璃都是凭借本心行事,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想见他就径直赶来,而不会去顾忌这是否会破坏佛主的计划,或者将自身陷于什么危险的境地。 这就是她,是“佛心澄澈”的琉璃菩萨。 终于,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你是他?你又为什么是国师?国师又为什么是离阳?亦或者还包括伱为什么留在这里? 为什么面对我的询问,直接承认,而不是否认? 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大的秘密,是绝对不可以对外人说的吗? 你直接承认了,让我准备好的一大堆话怎么接下去?让我怎么办?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这诸多疑惑,最终只汇聚为一句“为什么”。 更因为某种莫名的情绪,她这句话甚至不自觉带上了一些责怪的语气。 季平安静静端详着眼前的小琉璃,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微笑着说道: “那你又是为什么呢?” 你为什么猜出了我的身份?又为什么来到这里? 为什么说出这种话?为什么不自觉的生气? 或许是因为当年那段共同度过生死的经历,让他们之间多了一种古怪的默契,或者情愫。 就算是这样古龙式,故弄玄虚的对话方式,仍旧听懂了彼此想表达的意思。 琉璃盯着他,认真说道: “佛主想杀你,我想过来确认,你到底是不是他。” 季平安笑容依旧未改: “我知道他要杀我,所以对你的到来很意外。是他猜出的,还是你猜出的?” 琉璃说道:“我还没告诉其他人。” 间接性地回答。 季平安并不算太意外,叹道: “我以前曾想过,谁会是第一个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人,但没想到,会是你。” 琉璃愣了下,忽然冒出一句: “我是第一个知道的吗?你没有和你那些红颜知己说?” “这个……还没有。”季平安真诚回答。 在确定季平安的三重马甲后,琉璃结合史书,理所当然知道了他那许多红颜的存在。 不知为何,琉璃嘴角不受控制微微上翘,心情突然变得很愉悦。 就像是受到了某种特殊待遇,有一种领先其他对手的胜利感。 虽然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心中的这份古怪情绪的浮现。 “这样啊……”她哦了一声,然后没话找话道: “刚才我过来的时候,遇到个小孩。” “是村子里的,与我这个身份沾亲带故。” “哦。” “上次斗法,我去了钱塘断桥一趟,没看到你。” “我也没看到你。” “这样啊……” 然后再次相对无言,这无疑是无比古怪的一幕。 季平安没有被戳破真正身份的紧张与敌视,琉璃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只是来问问,但并没有想好确定身份后,要做什么。 而两人眼下的关系也很奇怪,毕竟是曾经的生死仇敌,如今也无疑处于对立阵营。 无论是季平安、国师、离阳这三个马甲中的哪一个,似乎都和佛门仇怨不小的样子…… 但过往的仇恨,在斗法的那场幻境中,在二人断桥上那一场厮杀后,也得到了消弭。 琉璃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但涉世未深的她,并不懂得如何安放自己的感情。 这让她显得有些无助,有些矛盾。 如果说慕九瑶好歹还能以“红颜知己”的身份,与季平安交往,雪姬以小妾自居,也能凑合,华阳与小许必将对正宫之位虎视眈眈,分别以“道侣”的身份存在。 那琉璃,就连个名分都很尴尬。 终于,还是季平安率先打破了这古怪气氛: “所以佛主要杀我,你又准备做什么?” 琉璃从内心的矛盾与挣扎中醒来,才想起,眼下并不是想那些东西的时候,无论二人的关系是什么,但起码有一点是明确的: 她不想离阳死。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 于是她一下紧张起来,说道: “你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佛主通过某种推算,已经得知了你的大概位置,并将其告知了许多人,如今大周国师曾经的仇家已经蜂拥而来,随时可能到来,你敌不过那么多人的。” 季平安语气古怪: “你要帮我逃跑吗?一旦被佛门知道,就算你是菩萨,也不会有好结果。” 琉璃懒得与他废话,抬手就要拽他: “先走再说!” 然而季平安却摇头说道: “已经晚了。” 几乎在他声音落下的同时,流湖四周的森林中,忽然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只看到一名名蒙面武夫成群结队,从雪林中奔出,各自手持利刃,无声无息踏上冰面,如同军队朝这边冲锋。 整个流湖被浓郁的杀气笼罩,那些人的面罩上,露出的眼睛里都带着疯狂与兴奋。 琉璃圣洁的脸庞变色: “他们都是你的仇家?” 季平安摇头道: “不知道。或许是,或许不是,不要小瞧了武者的疯狂,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亡命徒,会为了一个虚名,而赌上生命。 哪一个武人会拒绝获得手刃大周国师的名声呢?更何况,他们也未必知道我的身份。这些人往往只是真正的对手放出来试探的诱饵,炮灰。” 琉璃不知道他何以如此镇定,季平安身上有太多的谜团,有待她打开。 但此刻,无疑并不是询问的时机,她转回身,眉心一个淡金色的“卍”字亮起,就准备出手迎敌。 然而下一秒,她纤细白皙的手腕就被季平安抓住了: “只是一些江湖杂鱼而已,让我来吧。” 说着,从始至终,一直坐在藤椅中的季平安神色转冷,好似回到了昔年身处万军之中,指挥千军万马的时候。 面对冰面上蜂拥而来的亡命徒,他身周那些冰雕突然活了。 那些他这段时间,亲手雕刻的,被镇子里的村童认为毫无意义的冰雕,体内刺出耀眼的光芒,纷纷或举起兵器,或施展道法,化作一支钢铁洪流,朝敌人席卷而去。 “杀!” 一名奔在最前头的亡命大汉眼睛猩红,手持巨斧,口中高喊。 却突兀被一只冰雕投掷出的长枪瞬间洞穿眉心,殷红鲜血如注喷涌,脸庞覆盖冰层,冻成青紫色,噗通一声倒下。 一尊骑马的冰雕神将冲入人群,挥舞起冰刀瞬间将一名亡命徒拦腰斩断。 上半截身体高高抛飞,在半空便冻结成一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一刻,仿佛两军交战,伴随冰雕大军杀入战场,那乌泱泱从冰面举刀奔来的炮灰们如麦秸般倒下。 “跑——” 后面的杀手瞬间胆寒,意识到了目标的恐怖,纷纷掉头逃跑,却只听到身后传来破风呼啸声,便有不少人被一枚枚冰锥箭矢洞穿。 不多时,冰面上就倒下了一具具尸体,鲜血染红了积雪。 而那些栩栩如生的冰雕,也大多残破损毁,余下的也如厮杀后的悍卒,伫立原地喘息。 而那些逃入林中的亡命徒,也传出凄厉惨叫,仿佛身后的密林,成了择人而噬的地狱。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从林中传出。 季平安神色平静地将琉璃拽到自己身侧,二人一同望向远处。 继而,便看到林中缓缓走出一道身影。 那是个神态沧桑,青色胡茬,穿着大乾王朝时期风尚的剑士服的中年男人。 腰间斜斜垂挂一左一右,两只剑鞘,此刻一边鼓掌,一边笑道说道: “国师好手段,如此杀人法,世所罕见,曾闻大周国师昔年征战四方,每临战阵有静气,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只是相比之下,还是这身份藏的令人佩服,何人能想到,大周国师转世,就是摆放在明面上的季司辰呢?” “大剑宗!” 湖畔小屋外,琉璃看到来人,近乎透明,毫无杂色的瞳孔泛起淡金色的光辉,一颗心也猛地沉了下去。 她知道佛主在布局,但并不确定佛主找了哪些人。 更没想到,自己紧赶慢赶,却终究只是比这些人来的稍早了一步。 而到来的敌人,也比预想中强大了太多。 南唐剑场的掌门,唐国国君的“大师范”,站在神藏境门槛外,距离踏入只差一步的顶级观天剑修。 这是她便是巅峰时期,也要认真对待的强敌。 何况她还远没有恢复? “果然是剑场的败犬,”季平安神情中带着戏谑: “佛门想杀我,都不肯派个金刚菩萨么?反倒是将你牵了出来。” 大剑宗笑容敛去。 他一步步沿着冰面行走,脚步不急不缓,靴子踩在那些尸体的血液上,染红了鞋底,留下一枚枚殷红的脚印。 当他走过战场,那些仿造史上强者而成的冰雕体表崩开蛛网般的裂纹,继而粉碎为齑粉,寒风一吹,化作白雾吹散在冬日的阳光里。 终于,他顿住脚步,目光锁定木屋下的一男一女。 他的视线先行落在坐在椅中的季平安身上,眼神中带着恨意与一丝警惕,心中远不如外表这般平静。 名声在外的“季司辰”,竟然就是大周国师转世的身份。 当他从佛主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充斥着惊愕与难以置信,而后,便是对大周国师布局能力的深深忌惮。 国师压了佛门数百年,剑场又何曾不是被这个男人压了数百年? 甚至更加屈辱。 大剑宗至今仍旧记得师父临终前,自己从外面游历归来,匆匆撞入病榻前,跪下大哭,却被师父反手打了一巴掌。 怒骂他身为继任掌门,值此最后时刻,何以不问他治理门派之法,振兴宗派之术,与佛门,朝廷间立足之策,修行路径方向之理…… 而如女子般哭哭啼啼,愧对他悉心栽培? 大剑宗只好擦干眼泪,强忍悲痛,在病榻前聆听师父讲述他死后,宗门大大小小事务的应对方略。 而其临终最后一句话,更是张口三次,却都咽下。 三缄其口,未曾真的说出,只吐出“大周国师”这个名字,便彻底没了生息。 大剑宗知道,师父这一生最遗憾三件事,一件是当初带领这一支儒道修士,站错了队,从而被迫离开中原,屈居于南方一角。 第二件,便是被大周国师随手当众打败,为生平之辱。 第三件,便是“儒武”结合,开创的剑场这一派的修行传承未曾真正走通。 因此,大剑宗立志要走通这条新路,当众击败,杀死大周国师,完成复仇。 可志向虽远,但路漫漫却难求索,直到大周国师死去,他也没有踏出最后一步。 直到今日,他竟意外地有了机会,虽然斩杀尚未恢复的国师,在骄傲的剑修眼中本该是一件耻辱的事,但复仇总归是例外。 而且,在大剑宗看来,他之所以迟迟无法踏入神藏,极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国师留给他的阴影太过巨大。 不只是他,大周国师是那一整代修士头顶的阴影,而身处阴影之下,如何能为参天巨木? 所以,他今日到来,并不是为了佛主,也不只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能亲手斩掉心头的“魔”。 “国师以我为败犬,国师如今处境又当为何物?” 大剑宗反唇相讥,继而又看向琉璃,略显意外: “佛主未曾说过,琉璃菩萨也来助战。” (本章完) 358、两座战场(求订阅) - 国师不修 流湖之畔。 在大剑宗从森林中走出的一刻起,琉璃就意识到,自己很难如计划中一般,提前将“离阳”带走了。 而她站在季平安身侧的举动,也显然表明,二者之间并不是仇敌的关系,反而更像是战友。 大剑宗并不明白,为何琉璃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里。 所以他故意说出这句话,一个目的是试探,一个也是给对方一个台阶。 无论琉璃为何出现在这里,之前两人间又有怎样的隐秘联系,大剑宗都并没有兴趣插手,他甚至可以装作对一切全然没有察觉。 也就是说,只要此刻琉璃点头,表态自己是来助战的,那么就可以从这场漩涡中解脱出来。 就算佛主责问起来,也可以解释为为大剑宗助拳。 季平安听懂了对方这句话背后的意图,琉璃也听懂了。 但她没有犹豫,上前一步,近乎透明的眼睛平静地与大剑宗对视,空灵虚幻的嗓音,在风中回荡: “我要带他走。” 没有其余的解释,只是这一句,态度却坚定无疑。 季平安微微愣了下,然后说道: “今天对我来说,是一场极凶险的死局,你没有必要……” 琉璃没吭声,只是于身前捏起佛门法印,一道道淡金色的佛光从她白色的披风下撑起,于身后隐隐勾勒出法相模样。 这一刻,季平安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位菩萨重现人间。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对手了。 大剑宗眯起眼睛,他并不确定这其中有怎样的猫腻,但既然琉璃已表态,那他也不必再有所顾忌,就算自己今日亲手斩了这尊菩萨,谅佛主也没法责难他: “若你还是当年的菩萨,这话还有几分分量,至于如今,未免太看低我了。” 他“呵”了一声,不再看琉璃,重新盯向季平安,冷笑道: “国师好本事,竟能将佛门菩萨拉开助阵,但可惜,只凭借这些,还不够。” 季平安静静看了眼挡在身前的佛女,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双手撑着椅子的扶手,第一次站了起来。 只是这样一个动作,自大剑宗出现,那萦绕封锁整片流湖的气机便动荡起来。 这位顶级观天的剑修,攥着剑柄的手下意识用力,仿佛随时准备迎接来自国师的攻伐。 可预想中石破天惊的战斗并没有到来,季平安身上的气息都没有半点变化,仍旧如一个平凡的村民一般。 他仅仅只是做了个站起身的动作而已,就令大剑宗如临大敌。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季平安打趣地睥睨了他一眼,笑道: “莫非,堂堂观天强者,在惧怕我这个区区坐井小修士?” 噗嗤——虽身处此等险境,很不合时宜,但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的琉璃还是发出轻笑。 大剑宗怒火攻心,感受到了强烈的耻辱,并不是因为季平安的嘲讽,或琉璃的笑。 而是,他难以接受,自己方才的确在“怕”! 是的,饶是自己实力碾压,但他还是怕了! 可是怎能不怕?天下何人又会真的不怕? 坐在对面的,毕竟并不是一个寻常的坐井,而是曾经镇压了一个时代的国师。 即便有十成十的把握,觉得对方今日并不可能再如昔日,在余杭时借国运恢复巅峰的可能,但大剑宗从走出时,心中便始终高度警惕。 猜测季平安是否会有足以威胁到他的底牌? 猜测对方是否完全对今日这场杀局没有防备? 因为这种警惕,他没有率先出手,而是放任一堆愚蠢的炮灰冲出来,作为第一波试探。 因为这种警惕,身为顶级观天的他,明明可以不进行任何“废话”,瞬间拔剑斩杀国师与菩萨,但他还是选择了谨慎的试探。 因为这种警惕,他才会只因为季平安的一个动作,就如惊弓之鸟。 屈辱吗?当然屈辱,但就在愤怒与耻辱即将吞没他的时候,大剑宗忽然深深吸了口气,将一切情绪压了下来。 他忽然冷冷盯着季平安,一副识破诡计的语气: “国师不必用这种话激怒我,能有幸杀死大周国师,再如何小心谨慎都不为过,我记得伱曾说过一句话,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今日你死了,我活了,那我的谨慎,便是为后人所称赞的智慧。 倘若我输给了你,那我便是毫无畏惧,与你死战,在后世人眼中,也逃不过一个愚蠢莽夫的评价。 世人多愚昧,向来以成败论输赢,我又何必在意一群庸人的目光? 所以,国师请放心,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今日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剑场掌门,只是一个阴险趁虚而入的复仇的武夫罢了。 所以我不会上你的当,我会用一百二十分的小心,来杀死你,甚至用些肮脏不耻的手段,也不在意。” 季平安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说道: “你比你那死鬼师父要强。” 这一刻,大剑宗竟然生出一种荣幸的感觉。 然而下一秒,季平安便收敛笑容,负手而立: “那你准备何时动手呢?你再不拔剑,我可走了。” 大剑宗冷漠道: “只怕国师走不掉了,据我所知,此刻这片山区外,正有你数不清的仇敌在赶来,他们会从外面一点点杀进来,比如先屠掉山下的村子? 说来可笑,那些村民是否会想到,这个新年过后,他们会因你而死?而我会将你拖在这里,让那些人来一点点试探、消耗掉你所有的手段,最后再亲手摘下你的人头。”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时候,琉璃耳廓微动,听到了风声中传来的脚步声。 凭借法相超凡的灵觉,她清楚感应到,四面八方都有强者在靠近,不是之前那些被冰雕覆灭的杂鱼,而是真正的强者。 她担忧地看向季平安,却见后者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地说道: “我要纠正你两个错误,第一,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的确并不想破坏新年的喜庆,所以今天死去的人或许会很多,但不包括他们。” 说着,大剑宗突然微微变色,看到远处那座形貌犹如趴伏巨龟的“龟驼山”突兀震动。 天象震荡,隐约有庞然巨兽顶天立地。 周围山势地脉彼此勾连,有青纱如帐披下,将一座座村落笼罩其中。 只稍加感应,便知那是涉及“神藏”领域的力量。 与此同时,季家村内。 村民们还在热闹地杀猪宰羊,对远处的变故一无所知。 忽然只觉大地微微震动了下,所有村民疑惑地抬起头,隐约只见天空清气流转。 “龟驼山神显灵……”老甲长是个迷信的,骇然之下,率先跪地叩首,其余村民也呼啦啦跪倒一片。 忽然,季大叔脸色一变,朝人群外,猛地窜出去的一道影子喊: “园子!你干啥去!” 捕鸟少年季园不理会身后村民呼喊,腰间悬着一根木棍“飞剑”,朝流湖方向狂奔。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要发生大变故,而平安哥还在外头。 然而当他跑到村口时,突然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整个人只觉额头剧痛,噗通跌倒在地上,茫然看到前方空间扭曲,隐有星光敛没。 恍惚间,体内多日积累的灵素灌入双眼,竟隐约看到,以龟驼山为中央,整个村子被一座青纱帐笼罩,坚不可摧。 湖畔。 大剑宗脸色难看地看向那气势雄浑的龟驼山护罩,说道: “阵法。” 季平安颔首,并未否认。 昔年,他虽没能准确预测自己转生的身份,但凭借顶级神藏的修为,还是大概圈定了几个,自己可能重生的区域。 而后,他行走九州那最后三年,基于山川地脉,布置了一些阵法,龟驼山就是其中之一。 这种阵法无法长久地开启,只能用一次,但却已经够了。 此刻的“青纱帐”,拥有着神藏层次的防御力,任何想要强行突破的人,都会被阵法反噬。 季平安当然并没有那么无私,这个阵法,也并不是为了保护村民们而布置。 按照他原本的设想,是为自己刚转生的前些年,最弱小的时候,提供一个“新手保护区”。 而他这次,之所以没有选择利用龟驼山保护自己,是因为在他的推演中,自己要面对的威胁已超越了观天层次。 只要佛主亲自出场,那龟驼山也护不住他,既然如此,也就没有躲藏阵中的必要。 大剑宗冷嘲热讽道: “没想到昔年沙场上,铁石心肠的国师也有爱民如子的时候,那不知你准备如何应对外头那漫山遍野的仇人?” 季平安说道: “这就是我要纠正你的第二个错误,佛主不愿意冒着天下大不韪,得罪整个大周的风险,亲自下场杀我,所以要借刀杀人,但你们要知道,我的仇敌很多,但朋友也有一些。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也已经到了。” …… …… 群山之中,一片冬日的森林里。 年约五旬,半白发丝束在脑后,嘴唇偏薄,眼神锋锐的玄真背负一柄门板厚的大剑,跋涉在雪地中。 当他看到远处龟驼山的异状时,草帽下,眼中掠过凌厉寒光,不禁加快脚步。 然而下一秒,他忽然停了下来,看到前方的一棵大树上,那延伸出的粗壮树枝上,静静立着一道素色衣衫打扮女子的身影。 那是一名气度不凡的中年妇人,眉眼柔和,温文尔雅,眼角一丝鱼尾纹平添岁月风韵。 只是此刻,那柔和的脸庞上,含着一丝失望与无奈: “玄真,止步吧。” 玄真瞳孔骤然收缩,对于佩玉的出现极为吃惊,但转瞬间,他就明白了什么,脱口道: “您跟踪我?” 可旋即,他又摇了摇头: “不对!您知道我的目的?” 他意识到,佩玉很可能也知道了自己要猎杀国师,否则,不会第一句话就是“止步”。 佩玉没有解释,她如同没有重量般,立在漆黑的枝杈上,再次重复道: “玄真,止步吧。” 玄真沉默下来,这一刻,他已经明白了对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师娘,你应该知道,我和他的仇怨。” 佩玉有些恨铁不成钢道: “那你也该知道,这不是私仇!当年你所做的事,你以为是在救人?不,你是在将整个传承都带入深渊,而你至今难道都不曾觉悟?!” 玄真脸颊肌肉突起,须发微张,死死盯着中年女人,声音近乎嘶吼: “我为什么要觉悟?他昔年分明已经胜了,还要赶尽杀绝,又何曾在意过我们?师娘,你何必要帮他?!” 佩玉气的胸膛起伏,眼神哀伤而失望地盯着前方的逆徒: “你以为战争是儿戏?你以为两军交战,可以说放就放下?你又何尝知道,当年国师早已承诺我与你师父,有更好的方法,解决当年的之事? 可你却一意孤行,也一举彻底将局面推向了无可挽回的结局! 你怎么就这般执迷不悟?!如今一切都已重新来过,偏要再次将门派拖入战争泥潭?!就为了你的私仇?!” 她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用略带颤抖的声音道: “今日,你立即返回,还有挽回的余地。” 玄真一步不动,摇了摇头,眼神带着坚定道: “师娘,时代变了,国师已经不是当年的国师,如今他已是囚笼中的困兽,佛门已经动手,今日他必死无疑,是你在执迷不悟,等我手刃此贼,日后,你们自然会明白,我才是对的!” 说着,玄真抬手,摘下身后的大剑,双手持握,剑刃缓缓指向前方。 这一刻,一股沛然杀伐之意,腾空而起,撕碎了森林的宁静,他厉喝一声: “请师娘,赴死!” 隆隆隆,一股磅礴剑意冲出,林间倏然升起一条白色湍流卷成的剑气,一往无前! 树枝上。 佩玉深深叹了口气,腰间一柄轻盈的细剑倏然飞起,落在她手中,决然地朝前方一指,刹那间,山崩海啸,大地倾覆。 佩玉仍旧闭着眼睛,一滴泪水滑落。 继而,无穷无尽的剑光吞没了整座森林。 …… 与此同时。 在另外一个方向,某座小路上,一名背着瑶琴的女人,也停下脚步,看向前方。 (本章完) 359、徐修容:裴武举,齐念听令,随我闯关!(求订阅) - 国师不修 崎岖的山道上,背负瑶琴的女乐师行走着。 帽檐下垂下的纱巾内,一双稍显招风的耳朵将周遭山林中陆续爆发的战斗声浪悉数纳入耳中。 那不再是新年的爆竹声,而是刀剑碰撞,法术对轰,整座山区好似成了一处战场。 然而她却对此兀自未觉般,仍旧孤独地行走着,直到她看到等在前方道路上,那名宽衣大袖,背着布袋的银发大画师,才猝然停下脚步。 “高明镜,你要阻我?”女乐师声音清冷地说道。 拦在她必经之路上的,赫然是高明镜。 这名银发画师此刻神态凝重,举止恭敬,认认真真地朝女乐师拱手,语气尊敬: “弟子不敢。”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 “弟子只是奉阁主之命,护您周全。” 墨林核心决策机构为“墨阁”,所以墨林之主对内,便称“阁主”。 峰会后,张僧瑶原本要继续寻找离阳,但迟迟不见踪迹,只好暂时返回,却将高明镜留在澜州,继续调查。 也正因如此,当墨林阁主得知女乐师南下,便联络了高明镜,命其赶赴此处,务必拦住女乐师。 “护我周全?” 女乐师似乎笑了下,只是声音寒冷刺骨: “是要将我强行带回吧?” 您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高明镜叹了口气,认真道: “弟子知晓您昔年与大周国师有仇,但一切终归已然过去……” “已然过去?”女乐师听到这话,怒极反笑: “断指之痛,毁我道途,岂可忘记?岂敢忘记?!高明镜,你等拦我,无非是为了所谓大局,呵,我偏不在意!修行修行,若不能顺应本心行事,又何必修行?” 高明镜沉声道: “可今日之阵仗,又何必您亲自出手?佛门之阳谋,我等又何必为其做嫁衣裳?您若不退,弟子只好不敬。” “不敬?” 女乐师笑了,她终于探出双手。 令人惊讶的是,她的手掌上,竟是六指。 与此同时,身后瑶琴上的细绳“砰”地绷断,鹤尾瑶琴如一扇门板,在她身旁旋转三圈,倏然横在身前,只见其双手朝前一拨! “噌噌噌……” 穿云裂石的琴弦声中,一股股白色湍流凝聚为斑斓猛虎,朝前扑出,虎啸山林。 高明镜如临大敌,轻轻一拍,布袋中三根卷轴一字排开,被他逐一拧拧碎。 眨眼间,这荒僻小道上,被一头头饿狼填满,每一头皆凶悍异常,毛发湛蓝,如精铁尖刺。 高明镜叹息一声:“晚辈斗胆,请前辈归山!” 这一刻,以流湖为中央,四面八方的山区内,一名名强者都隐约听到虎狼相争。 而类似的一幕幕,也在各个角落上演。 若是从高空俯瞰,那偌大的森林中,荒原上,赫然形成了一个个战场。 厮杀斗法声不绝于耳,吓得原本山林中的野兽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而在这场风暴之中,那居于最核心的流湖,却如同旋风的阵眼,安静异常,不动如山。 …… …… 澜州境内,距离雷州边界已然不远的荒原上。 须发乱如野草,姿容豪迈,穿着武夫布衫的裴氏老家主,裴武举正在狂奔。 他每踏出一步,便有一块地面塌陷,奔行中,寒风被撞碎了,冬日的空气中残留出一连串的残影。 伴随着低低的音爆! 而在他头顶,还有两道流光还隐隐更快一截。 一个是脚踩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身材瘦削,头发用一根木棍扎成发髻的西山“剑神”齐念。 另一个,周身裹着碧绿色星光,墨绿色的官袍迎风抖动,超凡脱俗的姿容上满是焦急,赫然是本该镇守在余杭城内的徐修容! 此刻,三名隶属于钦天监的观天强者竟然全体出动。 然而这股足以令任何势力严肃对待的组合,此刻却满是焦躁。 “快些,再快一些!” 徐修容大声催促,“应该就在前方,过了前边的山峦就到雷州边境了!” 地上。 血脉偾张,气海隆隆如沸的裴武举一咬牙,燃烧气血,强迫速度再攀升了一个层次。 身为并不擅长速度的武夫,他在赶路这方面最吃力。 这时候边跑边张口喊道: “消息属实么?会不会有误?” 徐修容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急切,道: “就算是假的,也只能去!我们赌不起!” 对于今日这场围猎,季平安并没有事先告诉他们。 余杭的隐官宋清廉,也没有收到国师求援的书信。 然而,伴随各地都有强者偷偷朝雷州边境聚集,这种事在起初还能瞒着,但终归不可能完全不引起人们的注意。 当阴阳学宫收到相关消息的时候,虽并不确定“围猎国师”之事的真假。 但徐修容却知道,季平安在之前离开前,已经说过,对佛门的担忧。 于是女监侯坐不住了。 立即叫上其余两名观天,根据情报中所指向的位置,奔向季家村。 只是他们得知消息的时间太迟,所以饶是以观天境的脚力,也稍晚了一步。 此刻徐修容心中满是忐忑与担忧,以及强烈的悔意。 她后悔,倘若之前更坚持一些,是否能改变国师的决定? 但在过往数百年里,国师留给她的印象向来是算无遗策,所以,她已经习惯地认为,国师的判断肯定是对的。 就像这次! 她以为,国师既然决定找地方隐藏,那就应该不会出问题。 可如今,担忧的事情却发生了。 “小心!” 徐修容正走神的功夫,突然听到身旁的齐念一声大吼,她猛地惊醒,强行停下,其余两名武夫也都止步。 看到前方的边境线上,竟有军阵集结,那是驻守边境的大周边军,黑鸦鸦的虎狼之师沉默地伫立着。 军旗飘动,伴随着一道道身披盔甲,腰悬虎符的将领猛然飞上高空。 对方赫然也是三人,其中之一,身披白袍,手持大枪,脸庞阴鸷,赫然是个“熟人”。 即,澜州“大东军府”的神将,曾经多次与季平安有过节,后来被监正打脸,才消停下来的大东神将! 而在他身旁,另两人,一个是雷州军府神将,一个更是大周西南边军的指挥使,朝廷中,观天层次的戍边神将! 大周官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三人心头蓦然一沉,想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可能。 “徐监侯止步!” 半空中,那名身材最为魁梧,披着金色铠甲的西南指挥使吐气开声,凌厉目光扫过三人: “诸位缘何在此?” 三人组摸不准情况,裴武举与齐念都是“白身”,这时默契闭嘴。 徐修容上前一步,反问道: “原来是指挥使大人,不知诸位又为何陈兵在此?” 西南指挥使淡然回答: “因妖国压境,吾等奉皇命于雷州边境驻军,然近来边关战况缓和,却听闻雷、澜二州边境有修士异常行动,值此特殊时节,吾等按大周戍边临战条例,暂封锁边界,以防动乱。” 这样吗……徐修容本能觉得不对劲。 边军驻扎在雷州,进行道路封锁的确说得通,但要说惊动三名神将同时出动,又恰好堵在这里,就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原来如此,本官临时有要务出行,便不叨扰诸位了。”徐修容说着,就要继续赶路。 却听大东神将开口道: “监侯有公务?可否出示朝廷文书?” 徐修容眉毛悄然竖起: “此话何意?” 雷州神将瓮声瓮气道: “徐监侯莫要多想,只是例行公事,你我皆为官之人,应知晓朝廷法度,如今边境戒严,若无公文,却是不好放行,尤其还涉及到江湖修士强人,更要警惕。 呵,说句难听的,我等虽同朝为官,但若随意行方便之利,监侯三位入了雷州,若影响了边境两国战事,这罪责我们却是不好担待的。” 徐修容脸色骤然一沉! 对方虽然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意图已无比明显: 想进雷州?拿出公文来! 可徐修容紧急出门,哪里会带什么公文? 若是按照朝廷规矩,先写折子回神都,通过钦天监上报六部,再经历繁琐流程颁发公文,没有一两个月都下不来。 “公文未带在身上,本官事后再补,若出了任何纰漏,我钦天监一力承担!”徐修容冷声说道。 然而西南指挥使却平静摇头:“大周自有法度,徐监侯请回吧。” 这时候,徐修容再如何“政治小白”,也意识到事情不对了。 学宫能得知围猎国师之事,那本就驻守雷州的朝廷,难道毫无所知吗? 如若朝廷知晓,那莫非这支军队,就是在这里阻截他们的? 是元庆帝要对付国师? 正因如此,所以国师当初才拒绝跟随辛瑶光回神都避难? 因为神都之内,乃大周王朝核心,皇室底蕴最强之地,龙气伴身,元庆虽为凡人,但倘若真调集国运加身,便是辛瑶光也不敢对其出剑。 神藏强者,也扛不住整个大周,亿万百姓的气运反噬。 她不知道这个猜测有几分真,或许元庆帝也并非幕后黑手,只是顺水推舟。 身为皇帝,他不希望国师再次回归巅峰,皇权再次被外人压制。 但大周国师名声太大,乃是大周的精神图腾,朝廷不可能,更不敢明目张胆对国师不利。 但利用边关的战时条例,用国法将她们合理地拦在这里,却在规则之内。 这一刻,徐修容脑补了很多,她心头火气窜起,厉声道: “若是我等偏要过境呢?!” 话落,她身上升起璀璨星光。 旁边的齐念抬手握剑,气势渊渟岳峙。 地上的武疯子,裴武举也咧嘴一笑,气血流转周身,霎时间气血如柱。 三名观天境界强者同时撑开领域,整片荒原的天象都变换了。 地上黑压压的大军应激般撑起军阵,霎时间,杀伐之气弥漫山野。 大周军阵,这乃是昔年国师与神皇联手设计的战法,军阵不破,可斩人仙。 与此同时,大东神将、雷州神将腰间虎符喷薄辉光,加持自身,气息暴涨。 周围地脉山川之力汇聚,凭借虎符,将自身势力拔升到更高层次。 而本就是顶级观天的西南指挥使,黄金盔甲光芒大放,凛然如神,抬手一招,长刀入手,神色淡然: “徐监侯,莫要自误,尔等强闯边境,莫非是要投靠妖国么?” 徐修容怒极反笑,不再浪费口舌,眼神中浮现决然: “闯关!救人!” …… 御兽宗。 新年之日,饶是修行宗门,也是张灯结彩,师门长辈们给所有弟子放假,共度除夕。 赵元吉难得地不用修行,拉着妹妹出来打雪仗。 小狮子般的暴躁少年这一年经历的事不少,先是神都大赏中争锋,然后群星归位,整个下半年兵荒马乱。 他既要修行,又屡次跟着黑长史等人外出执行任务。 虽然在季平安组织的群聊里,存在感极为稀薄,但其实,在不为人知的背后,得到了很多历练,人也沉稳了许多。 这时候笑呵呵堆起一大一小两个雪人,扭头朝妹妹道: “你看这像不像我们?” 不远处,粉雕玉琢,面瘫脸小姑娘看了眼那丑兮兮的雪人,扯了扯嘴角: “呵呵。” “……”赵元吉脑瓜子嗡嗡的,太阳穴青筋直跳,大过年的好心情给这声呵呵整破防了: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赵元央不搭理他,小姑娘有些不开心。 自从夏天的时候,去余杭探望季平安,然后因局势变化,被召回宗门后,齐红棉就以她年龄太小为由,禁止她出门。 结果就闷在宗门里修行到了年底,简直了…… 之前窥屏看到群里一群天才吹嘘自己的战绩,各种年终总结,她干看着就很羡慕,越羡慕越生气。 不过相比之下,更让她不高兴的是,季平安几乎不在群里冒泡了。 这几天她还给他私聊了好多消息,结果以前还偶尔出现的季平安,最近却彻底没了动静。 “砰!” 赵元央用力将一个雪球丢出,砸在远处的回廊上一根红漆木柱上,然后就惊讶看到,一道身影从远处楼阁中飞起,直奔主峰。 “是许御主,她去主峰做什么?这样急?”赵元吉纳闷。 主峰。 当齐红棉坐在自己温暖的暖阁内,“悠闲”地翻看书册的时候,就看到门扇被猛地撞开,冬日的寒风卷了进来,吹乱珠帘。 一身素色长裙,柔弱如水草的许苑云此刻脸上满是焦虑,冲入暖阁,眼含怒意盯着齐红棉。 齐红棉惊讶地放下书册,笑道: “您怎么来了?今日除夕,门派里也安排了……” 她没说完,就被许苑云粗暴打断: “为什么不通知我?!” 齐红棉故作疑惑:“什么?” “情报!” 许苑云秀拳紧握,死死盯着眼前的继任者: “围猎国师的情报!” 她刚刚从昔年自己在门派内的人脉处得知这个消息,而据说,御兽宗早在数日前就得知了这份情报。 头戴小凤冠,身披彩凤霞帔的齐红棉缓缓收起“疑惑”的表情,鹅蛋脸上浮现出正色: “那只是不着边际,未曾证实,捕风捉影的消息,我已派人去核查……” “我!问!你!” 许苑云再次打断她,俏脸上含着怒意: “为什么,不通知我?!” 齐红棉沉默片刻,终于认真道: “因为我认为,宗门的未来,不该因您的私人情感而受到影响。围猎国师的消息,且不论真假,也不论是成败,都必然是个极复杂的漩涡,而从宗门的利益考虑,不做插手,是最理智的决定。我的确隐瞒了这个消息,但我并无私心,一切都该以宗门利益为重。” “啪!” 忽然,许苑云甩出耳光,打在齐红棉脸上。 房间中安静了。 …… 感谢欧弟他爸爸百赏支持! 错字先更后改(本章完) 360、监正出关:弟子救驾来迟,请师尊降罪!(五千字求订阅月票) - 国师不修 暖阁内。 伴随许苑云突兀地一巴掌打出,齐红棉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捂住脸颊,可以清晰看到,白皙的脸庞上迅速浮凸一个红色的手印。 身为修行江湖公认的“女皇”,齐红棉本身修为虽未跻身顶尖,但凭借火凤,却敢于和九州任何顶尖强者叫板,高处不胜寒。 然而就是这样尊贵的身份,却被打了耳光,若是这一幕落在外人眼中,不知要引发怎样的轰动。 齐红棉心头本能地涌起一股耻辱与愤怒,然而许苑云却已经不再理会她的情绪。 这位上代御主抬手虚抓,那被放在床榻上的一枚独特的暗金色令牌突兀“嗡鸣”震颤! 一缕缕火焰倾泻而出,汇成了一只神态昂藏,通体火红的小红鸟。 “小红鸟,我们走!”许苑云撂下这句话,摔门而出。 刹那间,整个御兽宗都惊讶目睹,主峰之上,一线火光如流星朝雷州方向疾奔而去,于高空舒展为一只遮天蔽日,威严神骏的“凤凰”。 其上许苑云白衣胜雪,叱咤风云,这一日,昔日御主重登神位。 “呃,这是怎么回事?” 院中打雪仗的兄妹呆怔茫然。 而另外一边。 当栾玉飞上主峰的时候,就看到敞开的暖阁房间内,齐红棉孤独一人,背对着珠帘,眺望着窗外消失的火线失神。 栾玉张了张嘴,终究没问什么,只是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她只是突然意识到,许御主能如此轻易地夺走火凤,说明齐御主并没有进行抵抗。 …… …… 流湖之畔。 当周围山中的战斗陆续打响时,作为漩涡的中心,这里反而显得格外宁静。 身穿古韵剑士袍服,腰悬左右两只剑鞘的大剑宗脸色难看。 神识席卷之下,不需要抬头去看,侧耳去听,他便清楚知晓,其余那些如自己这般的,被佛门借来的“刀”,悉数被阻隔了。 “你早知道今日有这场劫!” 大剑宗声音沙哑地问,又瞥了琉璃一眼,似乎明白了因果: “是琉璃菩萨提前通知了你?!” 这是个合理的解释。 琉璃面无表情伫立在冰面上,看向季平安的视线也有些意外。 原来,他并非对今日之事全无准备。 是了,只有如此,才能解释季平安为何从始至终,都并不慌张。 眼前的男子,的确不再是昔年,那个鲁莽,一腔热血,不管不顾敢于捅破天的“离阳”了。 他变得更加成熟,已经学会了谋划与布局,除了勇武外,又添了智慧,相比之下,死而复生的自己,倒是丝毫没有长进。 “你可以这样理解,”季平安笑了笑,并没有否认对方的揣测。 虽说真相与对方猜测的并不相同。 当他在“黑日”那天,窥见了未来的一角时,就知道,这场劫无法避开。 而基于他对敌人的了解,也大概能猜到,倘若是佛门要动手,最佳的手段,肯定是借刀杀人。 他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武器。 所以季平安暗中借助法器,以“执剑人”的最高权限,通过那遍布九州的“网”,向各地隐官们下达了命令,送出了一封封求援信。 佛门有刀,国师有盾。 而此刻,当刀盾相抵,他需要面对的,又重新变了成眼前的大剑宗。 “不愧是大周国师,算无遗策,” 大剑宗并没太多的失望,反而露出笑容: “既然如此,那想来国师也能猜到,我的到来。我倒很好奇,伱又为我准备了哪一面盾呢?你那个新晋的女弟子?还是裴氏武夫,亦或者是我剑场的那个叛徒?” 他的语气略显调侃,既因为他对自身的修为,有着绝对的自信。 即便是那三个新晋观天同时到来,他也有把握战而胜之。 同为观天,亦有高低之分! 新晋修士,与老牌顶尖强者的差距,比很多人想象中更大。 也因为,他欣喜于终于看到了国师的底牌。 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这么多口舌? 真以为是反派死于话多? 大剑宗需要不断地试探,摸清楚国师的手段,才能避免阴沟里翻船,最大程度地保全自己。 如今国师终于掀开手牌,他反而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季平安的回答却令他一颗心重新提了起来。 “你猜错了,我并没有通知他们几个,包括道门,我也未曾尝试借其力量,” 季平安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你这条路本就是歪的,但毕竟是融合了两条途径之优点,倒也并非一无是处,必须承认,当今九州神藏不出的情况下,想稳压你一头的强者的确不多。” 大剑宗突然生出强烈的不安。 只觉自己隐隐被某种力量锁定了。 他下意识攥紧剑柄,体内气机搬运如汞。 以他剑道百年之功,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只要神藏不出,他有百分百的把握,斩中眼前人。 等等…… 大剑宗突兀瞳孔骤缩,脑海里捕捉到“神藏不出”四个字,继而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某个人。 季平安微笑道: “猜到了?想要稳稳压住一位顶级观天,当然要神藏才保险一些,而且还要是绝对信得过的,所以……” 这一刻,琉璃菩萨突兀扭头,用金色的瞳孔望向西方。 她身后的法相同步扭头,只见雷州境内,距离此处不过百里的一处荒山之上。 天空突兀暗了下来,昼夜颠倒,如同天空塌陷出一个极大的漆黑窟窿! 窟窿之内,一颗颗色彩各异的虚幻星辰虚影缓缓从宇宙之外,降临人间。 彼此勾勒出一方庞大无边的,几乎笼罩半座雷州的“星盘”虚影。 …… …… 神都。 道门总坛,青云宫内。 “你说什么?消息可曾属实?!” 当魏华阳从楼中走出,便从等在外头的童子口中,得知了一桩令她动容的消息。 青衫童子认真道: “禀师祖,虽尚未证实,但从雷州、澜州、越州、青州……等地道观发回的情报汇总得知,的确有大量强者朝雷州边境汇聚,得到的情报,也说是得知了国师下落,前往围杀。” 魏华阳皱眉道: “什么时候的消息?” 青衫童子道: “您闭关时候,就这两日传回的,那些强者行踪隐秘,很难探查……” 魏华阳道: “辛掌教如何说?钦天监可否知晓了?” 童子道: “钦天监在各地的情报网不如我教,这些日子又忙于观天仪式,想来是不知的,至于掌教已得知消息,只是并无具体批复。” 自从峰会结束,各方返回后,因对“黑日”成因有诸多猜测。 道门与朝廷,共同推动钦天监开启今年的第二次大型“观天”仪式,想利用阵法对宇宙进行二次观测。 这也是钦天监近来忙碌的主要事务。 至于魏华阳还在生闷气,也没搭理离阳。 更因为看到慕九瑶后,隐隐生出危机感,回神都后立马钻入小楼闭关苦修。 准备尽快恢复实力,到时候哪个狐狸精敢作妖,她都一力镇压了就完事了…… 这次也是因为除夕,她再次破境,修为跨上新台阶,这才出关,结果刚出来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这样么?下去吧。” 魏华阳挥了挥手,将童子赶走,陷入思索。 她并不知道季平安三个马甲的真相,只以为,季平安是“离阳”夺舍,而因为这层身份,才与大周国师关系密切。 所以,猎杀国师,与离阳有什么关系? 季平安眼下应该还在余杭,所以魏华阳并没有如许苑云一般关心则乱。 但国师若陨落,在她看来,无疑是一个大损失。 身为道门开派掌教,魏华阳心胸极大,也极自信,并不担心国师归来,会再次压制道门。 反而会因离阳这个纽带,成为道门的盟友。 “还是要救的,而且,万一真死了,事件也会波及到离阳。” 而且……不知因为什么,魏华阳总觉得心中有些发慌,仿佛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令她坐立不安,略作思索,果断化作一道虹光,朝寂园赶去。 然而方甫抵达,就看到静室内,辛瑶光盘膝打坐,如木雕神像一般,一动不动。 俨然已是阳神出游状态。 “去哪了?”魏华阳一怔,凭借对道轨的感应,估测出辛瑶光离开的时间并不长。 也就在这时候,突然间,屋檐下悬挂的铃铛猛地震动起来。 青云宫主殿,那一尊“道尊”神仙,也突兀晃动,头顶绽放三花,有青霄直冲天际,顿时惊动整座道观内三千弟子惊愕围观。 不只是青云宫! 几乎下一秒,皇宫方向,存放龙脉核心的太庙也有虚幻金龙咆哮升起,在宫城上方盘旋,朝着西南方向发出龙吟咆哮。 钦天监内。 那一座九州第一高的建筑,有“危楼”之称的,真正“观星楼”亦自行喷吐出璀璨星光,声势浩大。 勾连周围几座望楼也都逐一升起星光凝聚的巨柱,分明还是白日,却好似比夜晚还绚烂。 此时此刻。 整个京城内大街小巷,无论凡俗布衣,还是王侯将相,都被这三栋建筑的异象惊动了。 不知道除夕之日,又发生何事,无数沉浸在过年喜悦中的人们面露担忧。 前不久是黑日,今日又是异象,凡人总是对天象的变化格外敏感,认为其中昭示着什么。 然而城中那些身份较高的修行者,却在短暂惊愕之后,猛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禁心潮澎湃。 望着雷州方向天空中,隐约亮起的七颗排成直线的大星,惊喜道: “七曜连珠!七曜连珠!此等异象,书中记载,唯有昔年国师踏入神藏之境时,方曾出现!莫非我大周,终于要出第二位神藏星官了么?!” 钦天监内。 此刻,观星楼上,一道道星光疾驰而来。 李国风、方流火、白川,这三名驻守神都的监侯愕然望着天空上,七曜连珠的异象,继而脸上爆发出狂喜的神色。 “是国师还是大师兄?” “国师重生才多久?不可能这么快恢复修为,想来是师兄了!” “没错,余杭那边发来的消息,大师兄在几个月前就神秘消失,无论是妖族开战,还是峰会,都没有露面,几乎令人遗忘了,如今必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三名监侯难以遏制心头惊喜,甚而近乎老泪纵横! 从打国师去世,整个钦天监从巅峰跌落谷底,险些被开除出五大宗派行列。 外人不知,可李国风等监侯清楚其中酸楚。 钦天监正为了能尽快撑起宗门,恢复旧日荣光,一去化凡就是数十年没有露面,连神都大赏都未曾归来。 几十年消失在公众视野中,令太多人都快将其遗忘了。 而李国风也放弃了修行,肩负起了钦天监诸多事务,此前国师露面,他们虽惊喜,但也愈发担忧惭愧。 明白,国师之所以不敢真正归来,是因为钦天监没有能力庇护他修行,只能被迫藏匿在民间。 这于他们而言,何尝不是惭愧屈辱? 但如今,监正晋升第二位顶级星官,意味着太多事。 “新年之喜,新年之喜啊!” 李国风放声大笑,对雷州发生的事,仍一无所知。 …… 流湖之畔。 当目睹天空上“七曜连珠”异象浮现,昼夜逆转的瞬间,大剑宗便是脸色狂变,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钦天监正! 那个几乎退隐江湖,消失在人们视野中数十年,错过了一桩桩大事的国师大弟子! 是那个,被许多修士戏称为庸才,毫无担当,将偌大门派丢给坐井境界的监侯们扛着,自己跑出去游戏人间的,连神都大赏都没有露面的,几乎只存在于名义上的“钦天监”真正的继任者! 是了! 倘若要找一个稳稳压住他,又能绝对信任的援兵,那监正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 大剑宗并不是想不到,而是在过往的太多大事中,监正几乎全部缺席。 人们已经习惯了他的消失,尤其在“国师”重新露面后,大家几乎忘记了,还有个不知所踪的钦天监正! 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本该消失的那个人,却带着漫天星光,带着惊动整个九州的声势,盛大归来! 而且,他就在雷州! 距离这里不过百里的远方! 百里之距,于寻常修士已是极远,但不包括掌握星遁的神藏星官! 这才是国师真正的底牌! 他之所以回到这里藏身,并不是所谓的回家过节,也不是单纯地躲避敌人的追踪。 而是因为,监正就藏身雷州境内! 这是佛主都没有计算到的变数! 大剑宗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季平安,仿佛能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 “动手!快动手!” 大剑宗脑海里几乎咆哮着,催促自己拔剑斩击。 这一刻,他不再试探,因为他很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还来得及,这样近的距离,只要自己出剑,就绝对还来得…… 念头电闪间,这位观天剑修双臂青筋隆起,握住剑柄的两只手竭力向外拔…… 但! 这一刻,那本该轻飘飘,随心所欲的剑,不知为何变得无比沉重,无比缓慢。 好似手提着两座大山,每拔出一寸距离,都要他倾尽全力。 神魂压制! 大剑宗瞬间醒悟,并不是自己的力量真的被锁住了。 而是此刻,有一股来自远方的,铺天盖地的强悍神识,已经先人一步,压住了他的神魂。 令他的思考速度,变得无比缓慢,给他的感觉,便是好似世界都变慢了一般。 在这个念头浮现的刹那,他果断将所有神魂之力坍缩进识海深处! 霎时间,他的双眼黯淡下去,变得缺乏神采。 这一刻,他主动放弃了神魂对身体的操控,而将自己的躯体,交给了本能! 霎时间,原本重若千钧的长剑恢复自如,大剑宗本能地拔剑,只听“轰轰”震动声。 当他拔剑的瞬间,流湖四周的一座座覆盖积雪的山峦同时被剑气扰动。 雪崩般,有无数白色的雪粉如东海万顷之水般轰然溃散而下! 山崩地裂! 这便是顶级观天强者一举一动,足以撼山的威能。 “小心!” 琉璃脸色变幻,迈开赤足,白色披风挡在季平安身前,身后法相撑开金钟,疯狂旋转。 然而季平安却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他已经没时间了。” 分明大剑宗的剑就在眼前,而监正的身影还未出现,但季平安却似乎已经判定了这场争斗的终局。 因为晋级的是星官,而天底下,没有人比季平安更懂星官。 下一秒,三人眼前的光线突然开始扭曲,明暗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切的景物似短暂停滞,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就好像一直站在这里一样。 那是个面貌温和的老者,穿着式样古怪的袍子,长发披洒脑后,风拂而来,满头银丝有星光流泻,如同星河。 钦天监正看着季平安,眼神中有无数的情绪,如同万物星辰之生灭。 有激动,有欣喜,有惭愧,有果然如此,有意外,有敬重,有高山仰止…… 最终,一切的情绪都化为躬身一拜,伴随着老者哽咽的声线: “弟子,救驾来迟,请师尊……降罪!” …… 感谢:等我去趟先的五千点币打赏支持~ 错字先更后改 (本章完) 362、今日,我虽死,但仍是大周国师(五千字求订阅月票) - 国师不修 “秃驴,我们又见面了。” 季平安的声音异常平静,似乎今日的杀局与他无关似的。 事实上,截至此刻之前,也的确如此。 虽身处风暴中央,但几轮攻伐过去,季平安都从未真正与人交手,他始终站在舞台中央,却犹如一名看客。 但如今,当佛主粉墨登场,季平安也不得不亲身应对了。 凛冬之风吹过峡谷,那些因大剑宗拔剑而流泻下来的雪粉,纷纷扬扬,遮住阳光。 白色的背景中,老和尚深红色的袈裟醒目极了。 他脸上并无被讥讽的怒意,也并无失败的沮丧。 大剑宗的死,于南朝而言是极大之损失,但在佛主看来,若能换掉国师,便是大赚。 至于这局牌的胜负,饶是多了监正这样一个变数,他仍旧稳操胜券。 这时候沟壑纵横的嘴角勾起,说道: “国师风采更胜从前,上次越州一别,贫僧甚是想念。” 他并没有纠结,询问琉璃为何出现在这里。 区区一个菩萨,佛门史上多的是,何况本就是个不靠谱的,想来或是与离阳有关也不一定,大可以之后再审。 他在意的,从始至终,只有国师一人。 “是想我死吧。” 季平安讽刺道,他抬手指了指大剑宗的尸体,以及猝然安静下来的群山,说道: “如此大的手笔,如此大的阵仗,我本以为,佛门此前袭杀妖族使者,已是破格,但如今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了,我很好奇,你真有把握抗住我死之后,引发的后果吗?” 倘若说,活着的国师,是个麻烦。 各大门派忌惮也好,仇怨也罢,哪怕单纯为了“鹬蚌相争”。 如书院陈夫子,墨林阁主,齐红棉等人,基于理智角度更乐于看到大派互相残杀,小派从中得利,从而对今日围猎选择旁观。 那么,死去的国师,就不再是需要权衡的“麻烦”,而是对佛门出手的绝佳名义。 大周国师身为柱石,一旦公开为佛门所杀,哪怕是盼着国师死掉的元庆帝,也会全力对南唐出手。 五大宗派更会鼎力相助。 佛门虽强,但要面对整个大周的报复,无疑也要慎之又慎。 佛主沉沉叹息一声,花白的眉毛皱成一团,说道: “整个大周的报复啊,九州何人敢说不怕?可谁让这些猎手着实不争气,谁让国师安排的这一招招妙手如此强横?又能奈何?贫僧也只好试着抗一抗了。” 季平安几乎被气笑了: “佛门昔年如是,千百年后,亦如是,分明是恨不得将我除之后快,却是一副无辜模样,仿佛无奈之举般,着实无趣。说起来,我也着实意外,你们竟这般怕我重新崛起么?” 佛主眼神真诚: “天下何人不惧国师?何况,千古变局就在眼前,如何能放任大敌而不顾?” 说的还挺有道理……季平安扯了扯嘴角。 佛主与季平安有仇吗? 若将斗法,绑架,与争夺游白书都算上,自是有的。 但归根结柢,双方的仇怨还是大道之争。 论私,昔年大周国师压制佛门数百年不得抬头,佛光困窘于区区南唐,整个佛门也憋屈了数百年。 论公,周唐之争,各大宗派彼此之竞争,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站在佛门的立场上,明知道已迎来千百年未有之变局,无论是为了佛法扩张,还是自保,铲除国师这个潜在的强敌,都是绕不开的。 所以,才有了佛主当初的绑架,才有了如今的围猎。 这种事,原本并不需要解释,但此刻从佛主口中说出,却莫名带了些别样意味。 就好像……佛门对未来要发生的“劫”,具体是什么,已经有所察觉了一般。 季平安还想再试探两句,但佛主俨然已经没有与他拖延时间的心思。 他很清楚,监正的破境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很可能会让原本袖手旁观,处于中立态度的一些人动摇,而时间拖得越久,吸引来的强者也会越多。 “阿弥陀佛,请国师殡天!” 红衣老僧声音猝然高亢,周身腾起一股令天地为之变色的气势。 这一刻,他仿佛变得无比大,而群山变得无比的小。 钦天监正脸色一变,将季平安护在身后,眼神中星辰斗转,头顶天空瞬间步入暗夜。 佛主眼神平静地看着他,摇头说道: “神藏之境,亦有高低,若是巅峰时的国师,我或自叹不如,但你……不是我的敌手!” 佛主作为小乘佛法的顶峰,占据了整个佛门传承最高的果位,其实力本就是神藏中最强的。 这也是辛瑶光连续找上门两次,也没能真正将其重伤的缘由。 早就有传言,佛主或是当世神藏中底蕴最厚,综合实力最强的一人。 而监正只是刚刚跨入神藏的门槛,何况方才大剑宗临死前,以毕生修为连斩历史影像,对监正的消耗本就不低。 此刻,佛主双手合十,红色的袈裟上,突兀亮起金色的纹络,继而佛光普照群山。 于他身后,凝聚为一尊庞大无比,俯瞰山峦的“佛陀”法相。 神态慈悲,端坐莲台,脑后火环燃烧,身后是层层叠叠的万千世界,象征过去未来。 “无量佛!”琉璃脸色变了。 这是佛门诸般法相中,最神秘而强大的一个,所谓无量,便是法力之庞大,无法度量,无穷无尽。 无量佛浮现之时,空间隐隐呈现塌陷之兆,琉璃与季平安身周虚幻井口应激浮现,竭力抵抗排山倒海般的气息余波。 而身处群山中的无数修士,只觉灵魂悸动,如凡人般瑟瑟发抖。 “师尊快走!” 监正脸色变了,同为神藏境的他,才能真切地感应到此刻的佛主有多么强大。 没有丝毫犹豫,他抬手一抓,身后五颗虚幻星辰浮现,强行催动星光流转,将此刻的佛主,拖入了历史中—— 若在现实中交手,只是战斗余波,就足以将坐井修士碾碎。 于是,在季平安眼中,仿佛情景再现,空间荡开涟漪,监正与佛主同时消失了,仿佛不曾出现过。 监正将佛主强行拉入了过往的时光中。 “我们走!” 琉璃抬手,拉住季平安,就准备催动法相逃离,然而却没能拖动。 季平安仍旧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盯着南方的群山,说道: “我们走不掉了。” ?琉璃茫然扭头,继而瞳孔骤缩,只见群山中再度冉冉升起一尊佛陀法相。 但与此前的“无量佛”不同的是,这一尊通体玄黑,面貌凶恶,有着六只手臂,眼眶中跃动魂火。 “……大魔神法相!” 琉璃失声,然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刚才出现的,并不是你的全部力量!” 玄黑如魔神的“佛主”笑着开口,声音回荡: “我的目的是杀死国师,而不是他的大弟子。” 季平安叹息一声,并不意外,佛主本就比监正更强,但神藏境的战斗,想要杀死对方极难。 倘若全力交手,即便双方实力有差距,但监正想拖个三五天,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佛主拖不起,所以他在最初便剥离出了一尊法相,作为分身留在外头。 而后以无量佛主动与监正去历史中鏖战,目的是拖住监正,令其短时间无法返回。 “这是我最弱的一尊法相,但杀你想来足够了。”佛主声音洪亮。 琉璃心头一沉,看向季平安,想问他还有没有其他的底牌。 同时心头一阵惭愧,自嘲地想,自己此前还妄想,提前通报消息,带离阳逃离。 如今却发现,以她如今的力量,在这场牌局上,完全发挥不出半点用处。 “后悔了?” 风中,季平安扭头看向身旁的琉璃,艰难地扯起苦笑: “你本不必卷入这场风波的,现在离开吧,你毕竟是佛门菩萨,被抓回去关禁闭也比死了强。” 琉璃抿着嘴唇,用一个动作予以回应,她坚定地站在了季平安身边。 她仍旧没有想好,自己和离阳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但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凭借本心行事就好了。 “大不了,就权当昔年和你一起死在那口井里了。”琉璃低声说。 她半透明的眼睛望着这片四面环山的冰湖,忽然笑了,说道: “这像不像一口巨大的井?” 群山是井壁,他们就是两只蹲在井底的青蛙,只能看到圆圆的一角天空。 坐井、坐井……就连两人的境界,都与这处境无比贴合。 季平安愣了下,然后笑了。 狂风吹来砂砾般的雪粉,打在脸上,有些疼,他右手忽然攥住了琉璃湿滑的小手,温润滑腻,然后用神识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要抓紧我的手啊。” 然后不等琉璃回过神来,季平安仰起头,望着高大如山的大魔神法相,脸庞突地狠厉,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孤狼,亦或者压上一切的赌徒,他桀骜道: “想杀我?那就拿命来赌!” 说着,他左手一翻,掌心突兀出现了一枚星盘。 一枚造型古朴的六角星盘。 这是他当初回归钦天监时,就曾携带在身上的星盘,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破旧。 但此刻,黑黝黝星盘的表皮突兀龟裂。 缝隙中,有湛蓝的光透出,如同剥去漆皮,褪去伪装,星盘恢复了其真正的模样。 季平安气海轰鸣,所有力量悉数疯狂灌入其中,星盘上代表宇宙的一个个方位逐一亮起。 与此同时。 群山之外,无论林间的高明镜、佩玉。 还是终于冲破关卡,近乎疯狂地燃烧灵素姗姗来迟的学宫三人组。 亦或者此刻,方圆百十里,一切眺望向这个方向的生灵,都惊愕望见,一座庞大的星盘虚影映照天穹,蔚为壮观。 以“大魔神”法相驻留于现世的佛主脸色变了: “你疯了,强行动用这种层次的法器,不需要我出手,你也会被这灵素抄袭碾碎!形神俱灭!” 他意识到,那方星盘,同样是国师身上的底牌之一。 其中蕴藏着足以威胁到他这尊法相的力量,但强行以弱者之阶,催动高位格法器,就算是国师转世,也必死无疑。 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佛主想撤走,却发现周遭已被星盘封死,这是只属于他们的角斗场。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愤怒地咆哮着,漆黑的庞大躯体遮住天空,六条手臂攥拳,朝下方的两人砸去。 他意识到,自己这一尊法相或将面临陨落的风险,而分身的败亡,饶是对神藏巅峰修士而言,也是重创。 整座冻结的流湖,突兀裂开,继而崩塌,坚冰破碎,水浪滔天。 季平安将星盘朝奋力空中一丢,这一刻,他渺小的身躯仿佛与庞大的佛主调换了,眼神睥睨而决绝,声传四野: “今日,我虽死,但仍是大周国师!” 话落,在强大的灵素风暴下,他与琉璃身周的护体领域,虚幻井口轰然崩碎! 两个人瞬间在冲击下沦为血人,躯体一寸寸崩塌,破碎! 继而,如断线风筝般沉入冰冷的湖水,消失在四方群山,一道道匆匆赶来的修士眼前! 旋即,一团宛若核爆的能量团席卷了一切! 狂暴的风浪摧垮一片片森林,佛主惨叫一声,大魔神法相也在法器自爆的威能下被一寸寸撕碎! 龟驼山的防护罩疯狂抖动,继而“轰”地破碎开,距离最近的捕鸟少年被狂风掀起,在地上翻了个跟头,跌倒在地,头破血流。 季园趴在地上,竭力抬起头,望着远处几乎被夷为平地的流湖,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愣住了。 这一刻,他隐隐意识到,村子里的所有人,老甲长和大叔他们,可能都想错了一件事,但一切都回不去了。 山巅。 终于赶来的徐修容停在半空,定定望着前方那徐徐消散的灵素风暴,感受着那股熟悉的气息彻底消散,女监侯如遭雷击,体表星光噗地熄灭了。 整个人跌落在山顶,腿一软,几乎跌倒。 旁边的齐念与裴武举忙一左一右,扶住她,张嘴似乎在说什么,但徐修容仿佛失聪了,听不到任何声音。 泪流满面地一遍遍地用神识徒劳地席卷过化为废墟与深坑的流湖。 可经过神藏境力量的洗礼,整个流湖什么都不剩了,连水都化为了虚无,就如佛主所说,在这种能级的力量下,一切都会被碾碎曾齑粉。 远处。 一道火光终于姗姗来迟,山顶的积雪瞬间融化,继而火光收拢,一袭白衣的许苑云出现在流湖之畔,肩膀上站着只小红鸟。 许苑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巨坑,试图找到季平安存在的证据,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一切都在那场恐怖的爆炸中消失了,只有坐井境界的他,根本不可能在这种层次的爆炸中活下来,国师也不行。 “啾啾,啾啾。” 小红鸟察觉她不对,许苑云一个激灵,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抓着小红鸟,命令道: “找到他!找到他!” 然而小红鸟却只是人性化地摇了摇头。 身为堪比神藏境,背负缘故凤凰血脉的后裔,它的灵觉远超人族修士,但也完全感应不到季平安的气息。 “没有……” 许苑云好似丢了魂,整个人失去了光彩,眼前的世界也失去了所有的颜色。 就算是神藏修士,也不可能在小红鸟眼皮子底下隐藏,而不被发觉丝毫,所以,他真的死了。 “轰——” 这时候,高空中空间荡开波纹,两道交战中的身影从时光中跌落。 钦天监正的袍子破破烂烂,体表星光黯淡,显然吃了不小的亏。 而红衣佛主的脸色同样很难看,他已经感应到了大魔神法相被摧毁。 他没想到,国师竟然还有这等层次的底牌,临死之际,竟然都能带着他的一尊法相分身同归于尽。 倘若其今日不是坐井,而是观天,佛主很怀疑,自己恐怕真的会失败。 好在,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也必然要面临一系列的报复,但这个恐怖的强敌,终于还是死了。 而这时候,钦天监正眼底星光流淌,也通过还原历史场景,追溯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刚刚突破,意气风发的新晋神藏星官如同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下,整个人晃了晃,大脑一片空白,眼底浮现出深深的茫然。 “啊!我要杀了你!” 直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许苑云突然从浑噩状态苏醒,双目赤红地盯着佛主,抬手一指,身旁的火凤瞬间恢复神兽本体。 “唳!” 无穷无尽的,虚幻火焰化作长矛,朝佛主席卷而去。 老和尚脸色狂变,匆匆丢出一颗舍利子挡住足以烧穿法相的神火,果断将空间锤开一条通道,纵身一跃,朝南方逃窜。 许苑云则化作火凤一头钻了进去,追随而去,眨眼功夫,两名强者消失无踪。 “不可能……不可能啊……” 老监正对二者的厮杀恍然不觉,只是一遍遍地在化作废墟的深坑中游曳,如同一头孤魂野鬼。 他刚刚找回了国师,但转眼又失去了。 …… …… 深邃幽深的空间中,巨大的,漂浮在星空中的浮陆上。 季平安“噗通”一声跌落在地上,大口喘息着,飞快取出丹药塞入口中,修复着残破的躯体。 然后他竭力坐起来,看向身旁白色披风染成红色的,已然昏迷的琉璃,用手指撬开她的嘴,也塞入丹药。 再然后,季平安勉强站了起来,又费力地将琉璃也抱起,迈步一步步走向远处,那一扇巨大高耸的神秘石门。 终于。 他抵达了门外,一手抱着琉璃柔软的身体,一手张开五指,试探性地朝外一推,口中低声碎碎念: “可别出意外才好啊……” 扎扎—— 石门摩擦声中,巨大的门扇缓缓开启,无穷无尽的白光照在他的脸上。 季平安眯起眼睛,隐约看到了门外的世界。 …… 写大章失败,错字先更后改(本章完) 363、季平安身份大曝光(五千字求订阅) - 国师不修 国师死了!这一切就发生在众目睽睽下。 化为深坑的流湖畔,伴随许苑云追击佛主南下,整片群山也安静下来。 这时候,破空声突兀传来,一道淡金色的阳神如一枚炮弹,撕裂空气,抵达山颠,又突兀停止,如鸿羽般轻飘飘落在徐修容三人身旁。 道门掌教,辛瑶光! 头戴莲花冠,身披羽衣,手持拂尘的辛瑶光默然看着这一幕。 她虽抵达的晚,但通过“道门天眼”,在远处就已经窥见了这里发生的事。 此刻,这位道门当代掌门人有些失神,对季平安就是国师这件事,全然没有一点点防备! 她宛若谪仙子般的脸孔上,神态几乎凝固了,神藏境的神识铺天盖地弥漫,并再一次确认了国师的消亡。 “季平安……”脑海中,过往的记忆如跑马灯般闪烁: 第一次,在神都的那座大石桥上,自己因听到了国师的笛声,而被勾起思绪,现身堵住了易容后,击败墨林弟子返回后的他。 “你是何人?” “回禀掌教……” 昔日的对话言犹在耳,当时她恍惚间,就曾在那个低眉顺眼,却又不卑不亢的年轻人身上,窥见到国师的些许影子。 但彼时,也只认为是师徒之间,言传身教的缘故。 而后,也不知怎的,莫名逐步熟络起来。 那个胆大的年轻人,更在大赏前夕的那场聚会上,隐隐将自己都算计了进去——以并不令她讨厌的方式。 再然后,这个小星官一脚踏入舞台,在大赏中惊艳了整个世界。 当时,自己就已经觉得,此子未来必定不凡,这才将俞渔丢了过去。 结果之后的一年里,其在澜州所做的一切,也着实堪称惊艳,有时候,就连辛瑶光都自惭形秽,想着自己与之同龄时,不如远矣!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将这个小星官,当成了未来的钦天监领袖看待。 可谁曾想,他的真实身份,竟就是国师转世? 一瞬间,辛瑶光回溯季平安出道以来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只觉一切的不寻常都有了答案。 可笑她们,却有眼不识真人。 尤其想到,过往的许多次,二人的相处过程中,国师是否都在暗中发笑? 本该是脸红心热,惭愧无地……但为什么,他偏偏这样死了?! 自己知道了真相,但那个会笑眯眯不卑不亢与自己对话,昔年曾亲手教授她修行的道理的人,却再次消失了。 “你们早就知道,他是国师?” 辛瑶光心中情绪翻腾,最终却悉数都被她压下心底,身为掌教,她必须要在外人前表现的处变不惊。 这时候,扭头看向徐修容三人,轻声问道。 “是。”徐修容失魂落魄地点头。 “你们知道佛主要杀他?” “是。” “他也知道?” “是。” 徐修容如同丢了魂魄,化为了一台没有感情的应答机器,无论辛瑶光询问什么,都只能得到相同的答案。 倒是齐念与裴武举虽心中同样悲痛,但毕竟要冷静许多。 这时候看向辛瑶光,大概将自己等人觉察不对,赶来驰援,过程中却被朝廷神将阻拦的经过说了一遍。 “朝廷……”辛瑶光沉默了下,然后忽然说道: “他不提前通知你们,是为了你们好。” 这种层次的战斗,即便多了三个新晋观天,其实也扭转不了战局。 “佛门谋杀国师,此事大周定然会有个交代,朝廷也必须给个交代,人死不能复生,你们现在要想清楚的,是接下来做什么。” 辛瑶光冷声说道,她的声音飘荡在群山中,这是在表达道门的态度。 旋即,辛瑶光拔地而起,朝北方神都返回——国师陨落,接下来还有一场大战,她预感到,刚刚与妖国和谈的大周,要与南唐开战了。 然而她飞出没多远,突地若有所觉,凌空而立,冷着脸望向西方,说道: “鬼鬼祟祟,妖国莫非也有意下场?本座奉陪!” 她话音甫一落下,远处藏身天地中,前来看热闹的妖国之主没有吭声,用行动表明了态度——转身就走。 妖国并未参与这场围猎,只是感应到动静,前来围观,自不愿招惹来无妄之灾。 而果断后退的妖国国主同样心中激荡,意识到了接下来九州局势的变化,这无疑对妖国是件大好事: 人族内斗,妖国正好可以休养生息,何况国师本就是妖国恨之入骨的仇敌,岂能心中不觉快意? 而伴随辛瑶光离开,群山中厮杀争斗的修行者也如梦方醒,纷纷变了脸色,转身朝各自门派方向返回。 尤其是那些前来围猎国师的仇敌,更是跑的迅速,生怕被清算。 “季平安竟然就是国师转世……”高明镜丢出画轴,心中震惊的无以复加,“必须立即将消息传回去,九州又要变天了。” 佩玉伫立良久,也有些落寞地转身,消失在森林中,犹自难以置信: “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就这样落幕了?” 可数位神藏亲眼目睹,已是铁证如山。 人群迅速散去,就像来的时候那样突然,也将这个惊天大消息传向九州各地。 眨眼功夫,群山安静了下来,白雪皑皑的世界里,那被炸的漆黑的神色巨坑中央。 老监正弯腰,从泥土中抓起已破碎不堪的古旧星盘,用颤抖的手,一点点擦去其上泥土。 这是国师留下的,唯一的遗物。 …… …… 余杭城。 时值除夕,整个城池都弥漫在节日的喜庆气氛中。 然而当雷州方向七曜横空,伴随奇异亮光,火光如线,城内的修行者们闻风而动,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当雪姬抵达阴阳学宫时,就发现此处热闹非凡,一张张熟悉的脸孔都聚集在大堂内,紧张地等待着。 “雪姬前辈,你来了。”黄尘对雪姬很尊敬,虽然对方出身不好,但毕竟是曾与国师有过暧昧的女人,面子要给。 “恩,”雪姬习惯性臭着一张脸,轻轻颔首,目光一扫: 神皇、陈玄武、江春秋、布衣神相等人一伙,自成小团体。 卫卿卿等重生者,是另外一圈。 再加上星官群体,以及闻讯而来,被辛瑶光留在余杭的圣女俞渔,和背对众生的圣子,一下就显得拥挤了起来。 “这么多人?”雪姬皱起眉头,她还是并不太习惯这种场合,然后扭头四下一望: “季……司辰与徐监侯不在?” 黄尘显得又兴奋,又担忧: “此番大动静,大家都很关注,徐监侯之前就离开了,应该是早有察觉,季平安许是也跟去了吧。” 这段日子季平安闭死关,没有露面过,虽然黄尘也怀疑他离开了,但考虑到可能涉及国师的大事,所以习惯性打掩护。 “方才定是监正突破了,想来他们去迎接了,” 神皇显得很亢奋,他没有以傀儡身出现,而是小胖墩形象,过年了,他换了一身新衣裳,戴着虎头帽,显得还有点可爱。 监正突破,这是能改变九州格局的大事。 神皇也有点飘了,觉得自己可以适当地浪一浪了。 如今有了神藏境庇护,就算他身份暴露,也不怕,等国师也恢复,到时候手里攥着两个神藏星官。 呵呵,就问你怕不怕? 神皇开心傻笑着,觉得自己收复山河,重新掌控皇权的日子不远了。 众人虽也有些担忧,但总体气氛还是不错的,然而雪姬却隐隐只觉焦躁。 她依次扫过众人,看到布衣神相盯着她看,不由问道: “你看什么?” 布衣神相愣了下,摇了摇头,说道: “可能看错了吧。” 他捏了捏眉心,在在场不少人头顶看到了阴云,其中尤以雪姬为甚。 躁动的气氛中,众人又等了许久,终于盼望到有星官从西方疾驰而来。 众人纷纷奔出庭院,就看到白发白须的老监正一步踏出,身旁跟着徐修容三人。 然而和预想中的欢喜不同,四人气氛压抑,监正更是一言不发,就溃散为星光奔去了观星台。 “这……”不必说,众人也都察觉到不对劲,心头蓦然一沉。 黄尘走出,看向徐修容试探道: “师妹,监正师兄可是突破了神藏之境?” 徐修容闷闷地点了下头。 果然……黄尘脸上浮现狂喜,但又强行按耐,问道: “此乃大喜事,你们这是……” 徐修容一声不吭,旁边的武疯子裴武举叹了口气,走上前来。 这位老牌武夫迎着眼前一张张带着期待的脸孔,心中蓦然酸涩,老眼泛红,终于还是一口气,吐出晴天霹雳: “季平安就是国师,他被佛门带人杀死了,监正他们也没能挡住……” 接着,老武夫闭着眼睛,一口气将整件事说完,过程中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他讲述,场面落针可闻。 “……事情就是这样了。”裴武举说完,不忍地撇开头。 而原本欢天喜地,换了新衣裳,准备过年迎新的人们悉数呆怔当场。 季平安就是国师……国师死了……黄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小胖墩神皇如遭雷击,一个踉跄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一脸高傲,前来打探消息的俞渔茫然地站在人群中,身旁的黄贺、沐夭夭也一副恍惚神态。 以洛淮竹为代表的天榜小分队只觉脑子里隆隆作响,分不清东南西北。 卫卿卿等重生者也是怔在当场,回不过神来,怀疑自己的耳朵。 “噗通!” 突然,一道沉重的声响打破了沉寂,只见站在人群边缘的雪姬,直挺挺倒在了地上,竟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 学宫深处,某座别苑中。 房间内,慕九瑶与二青相对而坐,认真地吸取着面前凌空漂浮在半空的那破碎的金色竹简。 终于,伴随一个周天结束,二妖同时睁开眼睛,结束了今日的修行。 二青皮毛油亮,比之从前更有精神了,嘻嘻笑着: “小姐,我更进一步了呢!感觉这样下去,最多几个月,就能恢复如初!姑爷给的东西真好呢!” 慕九瑶脸红了下,伸手戳了戳二青的额头,嗔道: “不要乱叫。” 但心中又何尝不欣喜? 这些日子,借助妖祖之血,两妖几乎足不出户,只潜心修行,她也早已入了破九,朝坐井攀升。 慕九瑶更有种清晰的预感:等她彻底消化妖祖之血,会达到远超当年巅峰时期的高度。 而这一切,都源于离阳。 想到这,她心底爆发出强烈的思念,忧伤地想,离阳好久没过来了呢。 不过善解人意的大姐姐善于自我攻略,知道自己的身份很敏感,必须与季平安保持一定距离。 “说起来,今天是人族的新年呢?他总该能结束闭关出来吧?”慕九瑶叹息。 二青用力点头,激动地拍打肚皮: “之前他们过来说,今晚有晚宴,邀请咱们去呢。” 慕九瑶点了点头。 身为客人,她不好随意走动,但参加晚宴是名正言顺与离阳见面的机会,想到这里,她不禁期待夜晚尽早到来。 这时,二青的耳朵突然动了动,奇怪道: “外面好吵,发生什么事了吗?” 慕九瑶也听到了远处的声音,奇怪地站起身,主仆二人走到院中,不禁往外走。 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失魂落魄往回走的游白书。 作为同一个时代的重生者,彼此住的比较近。 “出事了吗?”慕九瑶抱着二青,尝试询问。 游白书这才猛地回神,呆呆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 “季平安是离阳。” 慕九瑶奇怪道:“我知道呀。” 游白书继续道:“季平安也是大周国师。” 慕九瑶愣住了,觉得有些乱。 游白书却自顾自继续说道: “国师死了,季平安死了,离阳也死了。” 接着,他絮絮叨叨,仿佛找人倾诉一般,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而慕九瑶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化为了白纸一样苍白,没有丝毫的血色。 …… …… 神都城。 钦天监。 今日的钦天监格外的喜庆,不只是因为新年,更因为七曜横空代表着新的神藏星官的诞生。 也代表着,在长达十年的顶级战力空缺后,钦天监终于迎来了第二位神藏。 站起来了。 李国风欣喜若狂,当即大手一挥,将原本筹备的新年晚宴提高了一个档次。 整个钦天监从上到下,无论是星官,官吏,还是普通的阴阳生,都获得了大笔赏赐。 因此,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京城里的权贵们更是闻风而动。 整个下午,三名监侯坐在钦天监内,迎来送往的,驱车前来恭贺的权贵们就超过了两位数,一时间,就连朝廷里的晚宴都黯然失色。 钦天监俨然成了神都最靓的仔。 “呵,扬眉吐气啊,扬眉吐气!” 小楼内,送走了最后一位王爷,李国风,白川和方流火三名监侯坐在房间里,脸上洋溢着笑容。 自从国师去世后,钦天监人走茶凉,地位明显下降,但今日却又重新门庭若市起来。 热闹的劲头,俨然逼近国师还在的时候。 朝廷里厮混的官员,最擅长看风向,如今哪里不懂得来烧冷灶的道理? “可惜啊,晚了!呵呵,往日里一个个拿腔作调,如今倒是都凑了过来,实在令人厌烦。” 方流火是个直性子,对官场做派素来不喜。 白川也难得地赞同他,鄙夷道: “世态炎凉,全在此间,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也是一样的道理,这群趋炎附势之人,不可深交。” 很多时候,之所以闹矛盾,都是因为资源有限。 如今眼看着钦天监重返巅峰,未来一片大好,水火不容的两个监侯也都和颜悦色了。 李国风看着两人交谈,摇头笑了笑,对这些倒并不觉如何,人类大抵都是这般,也没什么可指责的。 他只是感慨: “说起来,这一年从季平安入监,好像一切就在向好了。” 两名监侯闻言也都唏嘘起来。 的确如此,从打季平安入监,先扭转了内斗局面,又一举在大赏中提起了一口气。 而后国师现身,注入一针强心剂,徐修容晋级再高一层,再到如今监正突破,终于恢复巅峰。 甚至可能是钦天监有史以来的最巅峰时期。 这一切的转变,那个转折点,好像就应在季平安身上。 “可惜,我等困于神都,无法与之共聚,更不知道监正师兄之后是否会回神都来。”方流火感慨。 白川分析道: “以神藏星官的脚力,定然会回归。不过监正师兄首要事,还是接回国师才是。” 李国风也是颔首,认同这个判断。 之前国师不敢冒头,如今局势不同,接下来只需静等监正将国师接回神都修行。 念及此,三人不禁心潮澎湃,既期待,又紧张。 而就在这时候,门外脚步声匆匆逼近,然后房门被猛地推开,一身玄色官袍的裴司历踉跄进门。 “又是谁来拜见?难不成是元庆?你这般模样?”李国风笑骂。 以往都是口称“陛下”,如今私下里已经直呼“元庆”了,这就是有无顶级战力的底气区别。 然而裴司历却只是失魂落魄模样,手中捏着一份信函: “这是道门掌教送来的,她以阳神之躯,刚从雷州赶回,带来了第一手消息。” 雷州的消息? 三名监侯精神一震,看到裴司历模样,心中咯噔一下,滋生强烈不安。 “难道是监正师兄晋级出了问题?”李国风脸颊微微抽动。 裴司历摇头:“不是。监正晋级顺利。” 三名监侯齐齐松了口气,心想那还能有什么大事? “拿来我看。”李国风淡淡道,抬手一招,信函落入他手,抬眸看去,口中念道: “国师转世之身份,乃为季平安……”(本章完) 364、魏华阳暴怒、在历史中与国师重逢(求订阅) - 国师不修 “国师转世之身份,乃为季平安……” 楼阁内,当李国风念出这第一句话,包括他在内,三名监侯同时愣住了。 水、火两院监侯刷地看过来,仿佛听错了。 旋即,两人也丝毫不顾监侯的身份,径直一左一右,挤到了李国风身旁两侧,一起看向信函上的文字。 李国风更是重新将这行文字,反复看了五遍,又抬起头,确认般望向传讯的裴司历: “这信……” “确认是辛掌教亲笔。”裴司历对眼前这一幕早有预料,说道。 怎么可能?! 李国风心中下意识反驳,却终究没有说什么,而是急不可耐地继续阅读。 在信函的前面部份,辛瑶光点明了季平安的真实身份。 而紧接着,便将余杭城“雪灾”后,发生的那段绑架故事,以真实面貌还原,以此引出佛门入场。 最后才提及于雷州发生的这场围猎,以冷静客观的笔调,将事情经过详尽叙述。 看到前头部分时,三名监侯是震惊多于其他。 而在看到后面部分后,裴司历清楚看到,原本意气风发的监侯们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如同风吹雨打多年的西林壁,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身为监侯,他们认得辛瑶光的笔迹,更明白这种大事,道门不可能说谎,那毫无意义。 可他们宁肯没有看到这封信,雅雀无声。 从大喜,到大悲,不过短短几行字罢了。 “监……监侯?”裴司历忍不住开口呼唤。 旋即,李国风率先一寸寸抬起头来,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悦与悲伤,更多的是麻木: “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裴司历叹了口气,走出门外,方流火与白川两名监侯这时候也仿佛丢了魂魄。 似乎同样不想在外人面前失态,也踉跄起身,溃散为星光消失,返回各自所在的宅邸。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身披绣金线白色官袍,鬓角微白的大监侯才一个人起身,来到了窗前,推开窗子,静静望着远处的湖泊。 脑海中,与季平安有关的一幕幕记忆,如幻灯片般闪烁: “那举荐生叫什么名字?” “季平安。” “禀监侯,翰林院的人来了,是奔着那举荐生而来……” “你就是……季平安?” 时隔一年,李国风不禁想到了春试后,自己亲自带着卷子,前往监中小院,见到季平安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记得当时自己曾短暂恍惚,好似在那少年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只是当时的些许错觉,并无人在意。 原来,这就是他缘何照顾徐师妹的真相。 原来,这就是他弥合师兄弟内斗的原因。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原来,国师从不曾走过,他始终看着他们,就像过去的许多年里一样。 “师尊……”李国风只觉浑身一股精气神被瞬间抽空了,头发刹那间转为半白。 门外,裴司历走下小楼,听着楼阁中隐隐传来的哭泣声,恍惚间走到了西林壁旁。 猛地扭头,身后却并不见曾经那个风尘仆仆,从雷州赶来的举荐生了。 …… …… 与此同时。 道门总坛,青云宫核心区域,一座被重重禁制保护的院落外。 一道披着红色道袍,梳着齐耳短发的飒爽女子一步步靠近。 守门弟子远远望见,躬身行礼: “弟子参见祖师!” 魏华阳没有看他,眼珠都没有转动分毫,如一台木偶般走了过来,说道: “开门。” 守门弟子迟疑:“按门规……” 魏华阳嘴唇几乎没动,垂下目光看向他,声音如刀: “我让你,开门。” 这一刻,守门弟子如坠冰窟,恍惚间,好似在祖师看似平静的眼睛里,看到了足以毁灭一切的风暴。 “……是!” 魏华阳平静地走进了这座院子,院子中只有一座高高的,总共九层的巍峨楼阁。 道门中有藏剑阁,共九层,每一层都有一口镇压道门的极品飞剑。 为总坛中枢,亦为除了皇城大阵外,另一强横法阵。 必要时候,可以总坛为核心,祭出飞剑,剑斩九州境内一切强敌。 辛瑶光每次外出时,会习惯带走一柄,魏华阳回归后,取了三柄傍身。 除两人外,整个道门都无人有资格入此重地,这座藏剑阁,自从大周王朝建立,就几乎未曾真正开启过。 甚至因事关重大,不允许清扫,导致身为中枢的庭院中,竟是荒草萋萋。 魏华阳平静地迈步,走过杂草丛生,铺着残雪的庭院。 魏华阳平静地推开藏剑阁的门,沿着古旧的楼梯,一步步拾阶而上。 魏华阳平静地从第一层,走到了最高的第九层。 数百年前,尚且宏伟的足以俯瞰整个神都的藏剑阁如今看似已不起眼了,城中多了许多比这里更高的建筑。 魏华阳站在楼顶,寒风中,红色的道袍猎猎。 她望向正南方,视线好似跨越了万里之遥,锁定了佛门大觉寺的方向。 院门外,那名忐忑不已的守门弟子心生不安。 正要去向长老汇报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的那几乎被天下遗忘的楼阁上,寒风里,飘来一声隐隐带着嘶哑的敕令: “阵起!” 继而,大地突兀震动,整座青云宫犹如一只沉睡已久的猛兽,开始疯狂鲸吞整座神都,乃至整座中州的天地灵素。 以藏剑阁为中央,升起一道贯穿天地的玄奥阵法光柱。 神都城内,无数人战栗恐惧。 更有人当街匍匐,惊恐望见,高空中九道神品飞剑化作长虹,跨越三座州府,沿着大陆的中轴线,如九轮太阳,坠向南唐。 九为极,这一日,华阳起阵,天下问斩。 …… 皇宫。 元庆帝站在御书房门外,凭借皇城法阵抵抗着那股令他心惊肉跳的天威,而其余宫娥惶惶不可终,元庆脸上笑容缓缓敛去。 …… 寂园内。 辛瑶光静坐在自己的静室内,面前的小桌上摆放着那一卷她从不离手的道经。 饶是九口飞剑横空的惊人声势,都未曾令她移开目光,辛瑶光只是静静审视着面前那少了一页,没有任何器灵波动的上古经卷,绣眉拧紧。 “道经,会毁灭吗?” …… …… 更早些时候,余杭城。 阴阳学宫,一片悲戚。 徐修容离开了陷入巨大的震惊与悲伤中的人们,一个人化作星光,来到了学宫一角的观星台上。 星光凝聚,徐修容甫一踏上层楼,就看到监正盘膝在地,神色困惑地盯着空气发呆。 嘴唇翕动,念着一些含混的字句,隐约可以分辨,是星辰的方位名词。 白发白须,往日里和善可亲的老星官全然没有一位新晋顶级强者的气派。 既没有如许苑云那般朝佛主厮打,发泄怒气,也没有如辛瑶光那般返回神都,谋图大局。 他只是皱眉苦思,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 “监正师兄,”徐修容如同大病初愈,神色萎靡。 但毕竟是观天修士,经历了巨大的打击后,她此刻反而冷静了下来,头脑无比清醒。 意识到眼下要做的,不是沉浸在悲伤或愤怒中,而是有所行动,无论是报仇,还是别的什么。 听到她的呼唤,钦天监正失焦的目光重新有了焦距: “你来了,来的正好,我有件事要问你。” “什么事?” “国师身上有一页道经,是辛瑶光借给他的,你知道吧?”监正认真说道。 徐修容点头:“知道,怎么了?” 监正直勾勾盯着她,声音有些急切地问: “国师上次离开余杭前,将这道经放在了哪里?” 徐修容茫然摇头,说道: “我不知道,师尊没与我说起过这件事。” 监正忽然站起身,朝她走进了几步,猛地攥住她的袖子,追问道: “也就是说,道经大概率带在师尊身上?” 徐修容被师兄的样子吓到了: “应该是,师尊一直带着它,上次在徐县的时候,辛掌教短暂取回了下,但后来又还给他了。” 监正老眼中陡然释放出锐利的光,呢喃道: “那就怪了。” 徐修容这时候也意识到了什么,眼睛里略微泛起一丝光彩: “大师兄,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监正看着她,点了点头,说道: “准确来说,是一些疑点。” 说着,他忽然从袖子中取出一块龟裂的星盘,其已经残缺扭曲,从上品法器沦为废铁。 “这是我在流湖现场找到了的,那场灵素风暴中唯一残留的东西。”监正说道。 徐修容睹物思人,鼻头不禁一酸,侧过头去,又转回来,意识到这是国师最后的遗物。 其身为季平安携带在身上的一张大底牌,威能自不必说。 在与佛主的“大魔神法相”对峙中,季平安选择将这件法器自爆掉,释放出其中蕴藏的,他当年费尽心思藏入其中的神藏层次的力量。 也正是凭借着这东西,才将“大魔神法相”也一起炸成了虚无。 “师兄你的意思是……”徐修容冷静下来,也意识到不对。 监正轻轻颔首,盯着她道: “这件星盘虽品质极强,已经不逊于道门藏剑阁中那九口飞剑的品级了,正因如此,才能承载神藏境力量,也是虽身处爆炸的核心,却也只是废成了烂铁,却没有真正的湮灭的原因。 但其品质虽强,但终归也是后世人打造,却是不可能敌得过圣人传法的经卷的。” 徐修容一愣,脱口道: “是了!这星盘能残留下来,没道理那一页道经没有留下来。除非是师尊当时没有将道经带在身上,而是放在了别的地方!” 监正说道: “可我方才反复推演多次,却都没有找到那页道经的踪迹。” 徐修容愣了下: “会不会是被辛瑶光拿回去了?她掌控着道经全本,应该能定位到残页吧。” 监正却摇头,语气自信: “辛瑶光虽入神藏更早,但其专修道门飞剑,若论攻伐,我眼下还比不过她,但若论推演占卜,她不可能瞒得过我。” 术业有专攻! 言外之意,辛瑶光也没有拿回失踪的道经。 徐修容呆愣了下,也皱起了眉头,陷入思考。 这显然是个很古怪的事情,以道经的品质,本该在爆炸中留存下来,但没有。 且无论是监正,还是辛瑶光,都找不到它的去向。 那问题来了,道经被国师藏到了哪里? 当时现场齐聚数名神藏境界,基于常识判断,二人很笃定,当时的国师就是本体,并不是分身之类的东西,也不可能逃走了。 因为这压根不可能瞒过那么多神藏的目光。 但……那可是国师啊! 昔年以谋算著称的国师大人,在已经提早预感到危机的时候,会不会还留了一些他们想不到的后手? 这个猜测很荒诞,很大胆,但还是令二人兴奋起来。 “要知道,师尊当年就已经预言到了群星归位,更用了某种神鬼莫测的手段,转生成了季平安。这显然是提早进行的布局……”徐修容忽然说道。 监正看了她一眼,接口道: “而流湖所在的位置,他选择决战的地方,也是他这个身份出生的地方,真的只是巧合吗?” 徐修容深深吸了口气: “还有那个琉璃,也很古怪,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现场,似乎佛主都未曾预料到。” 监正眯着眼睛: “再加上消失的道经,虽然我不知道师尊是否安排了后手,但这诸多疑点,的确难以解释。” 其实二人也知道,他们的分析存在很大的脑补成分。 更多是不愿意相信国师死了,所以试图将疑点放大,但彼此谁都没有戳破这个心思。 有希望,哪怕是微乎其微,近乎缥缈的希望,也比接受现实更好。 “对了,你再把师尊当时离开前,和你说了什么,仔细复述一遍,倘若其中存在后手,很可能当时就有所预兆。”监正说道。 徐修容也激动起来,开始回想,将当时的那场对话复述了一遍: “当时也是在这里,是峰会召集当日,也是黑日天象出现的时候……” 监正安静听完,神色奇怪: “所以,师尊当时拒绝了去神都?但没有提及原因?” “恩,我后来怀疑,是担心元庆下黑手,毕竟当时派出神将阻拦我们的就是朝廷。”徐修容说道。 监正点了点头,这个解释勉强能说通,但总觉得怪怪的。 尤其,还涉及到“黑日”…… 而黑日发生前,国师选择了闭关…… 老监正越想越觉得疑点重重,他沉吟片刻,说道: “你且在这里等等,我去历史中找找线索。” 说着,钦天监正眼眶中突兀浮现出璀璨星河,周围的星光开始倒转。 昼夜飞快交替,他的身体变得虚幻,以“星官”的能力,进入了已经消逝的旧日时光。 一天…… 两天…… 三天…… 终于,在历史影像中逆流而上的钦天监正回到了“黑日”爆发那天。 他悬浮在观星台上,俯瞰下方。 看到晨光熹微,季平安沿着阶梯走上观星台顶,开始拿出器物布置阵法,在他眼前,盘膝在地进行推演。 终于,黑日那天的季平安盘膝坐在阵法中央,做好了一切准备。 这时候,季平安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太阳。 而在这个视角下,监正突然发现,国师抬起头时,视线正好落在了他的身上。 …… 感谢欧弟他爸爸百赏支持(本章完) 365、季平安:空降蛮族后院是怎样的体验?(求订阅) - 国师不修 冷风如刀,切割山石,刮起一阵阵的雪沫子。 就在钦天监正忙着调查追溯,魏华阳暴怒问斩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死去”的季平安与琉璃,却出现在了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 “咳……”当琉璃从昏迷中转醒来,缓缓撑开眼皮的时候,入眼处,是黑乎乎的石壁。 爆炸产生的冲击令她头脑昏沉,脑子里的思维也浆糊一片,如同宕机重启的电脑,念头飘散如烟,难以收束。 “这里是哪?” 琉璃眨了眨眼皮,模糊的视野逐步清晰起来,她缓缓坐起,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内。 山洞并不深,似是天然形成,洞内空荡并无其他。 扭头望向洞口,发觉惨白的天光照进来,洞外竟是呼啸的暴风雪,遮挡视野,粗粝的冷风穿过洞口,发出幽咽声。 琉璃愣了下,愈发迷惑,垂下目光: 身上的白色披风破破烂烂,勉强蔽体,其上沾染点点殷红血迹,身体有些虚弱,这简单的动作,牵动伤口,令她不禁扯了扯嘴角。 “我不是在雷州?”琉璃拧起眉头,终于缓缓记起发生了什么。 离阳遭到佛主大魔神法相镇杀,最后时刻祭出法器同归于尽,狂暴的爆炸吞没了一切。 然后她就失去了知觉。 琉璃并不认为,在那种层次的爆炸中,还有幸存的可能。 所以这里是佛教徒死后的去往的佛国? 还是阿鼻地狱? 亦或者说,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是一场梦? 琉璃茫然地以“鸭子坐”的姿态,呆坐着,圣洁的“佛女”,此刻好似无助的小孩子。 最关键的是…… “离阳去哪了?” 念头升起的同时,琉璃突然听到脚步声,她朝洞口望去,只见暴风雪中缓缓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身影深一脚,浅一脚跋涉着,终于清晰起来。 赫然是穿着同样破烂的青色袍子的季平安。 他此刻半点没有“国师”的派头,好似樵夫般,背着一大捆枯树枝,身上也落满了雪花,脸庞在冷风中冻得泛红。 这时候一步踏入山洞,看到呆呆坐在洞穴中央,可怜巴巴,因爆炸导致脏兮兮的琉璃的时候,不禁笑了起来: “你醒啦?” 琉璃懵逼。 季平安却神态自若,先在洞口使劲跺脚,将身上的积雪抖落。 旋即将捡来的木柴丢在地上,又变戏法般,从后腰上摘下一头生着白色毛发,类似野狼,但体型更小巧的野兽尸体。 这头野兽被掐断了脖子,身体尚温,死去时间不久。 “正好,捡了只野味回来,这下晚饭有着落了。”季平安语气有些高兴。 然后熟稔地开始用石头搭砌灶台: “别干看着啊,伤怎么样了?能不能动?能动就来帮忙。” 琉璃懵逼×2 恍惚间,她甚至怀疑,连重生都是一场梦,自己还在六百年前,和离阳在冰封的钱塘讨生活的那一段时光。 “哦……好。”她下意识应答一声,然后才锤了锤自己的太阳系,说道: “我的识海有些动荡,记忆有些乱……” 季平安瞥了青丝散乱,肌肤莹白,眼珠半透明的女菩萨一眼,似看出她心中困惑,叹了口气,说道: “一切都是真的,佛主围猎我是真的,我是离阳是真的,我和他同归于尽也是真的。” 琉璃张了张嘴,许是因冲击太大,竟显得有些呆呆傻傻的: “我们不是死了吗?” 季平安“奥”了一声,解释道: “正常来讲,的确该死透了,连骨灰都留不下那种,彻底炸成了虚无,但可能是我们运气比较好吧,我之前留下的一个后手起效了,所以我们从必死的局面里逃出来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季平安看似平静,实则也有些后怕。 的确是幸运,哪怕是恢复巅峰的他,对未来的推演都无法完全保证正确。 所以,当初与佛主同归于尽,虽然有表演的痕迹,但的确也有赌的成份。 好在他赌赢了! 当初黑日降临后,季平安发现“星空碎片”连接的那片空间发生异动,自己对其的掌控力在增强,在那片神秘空间内的“权限”也得到增强。 而在季家村的那段时间,他也逐步深入对神秘空间的掌控,并最终在爆炸中,勾动碎片,撕开了一道真实的空间裂缝。 带着琉璃惊险地,以“真身”钻进了那片空间中,并穿过了那扇石门,逃离了战场。 不过作为代价,两人也受了不轻的伤,这也是如此狼狈的原因。 “逃出来了?不是死了?”琉璃一怔。 季平安笑骂道: “别总想着死,活着不好吗?” 琉璃心头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涌起。 她当然也不想死,但更多的,还是对季平安手段的惊愕。 她实在想不出,季平安用了怎样神鬼莫测的手段,但又想到他身上的诸多谜团与神奇,也就不意外了。 “那佛主他们……”琉璃不禁开口。 季平安一边生火,闻言想了想,说道: “不出预料,现在其余人应该都以为我们死了,让我猜猜,我那大弟子肯定是敌不过老秃驴的,但闹出这么大动静,各方强者肯定齐聚雷州,老秃驴看我死了,目的达成,肯定脚底抹油跑了。 接下来,我的死讯传开,整个大周必然会与南唐佛门开战,不至于涉及到大规模战争,会局限在修行者层面的厮杀会持续很久,佛门只能选择龟缩挨打。 但以佛门的底蕴,也不至于被打趴下,妖国在旁边可以松一口气了,想想接下来的格局动荡就一团乱。” 还有一些猜测,他没说,比如自己的马甲大概要保不住了。 国师的马甲必掉,离阳的马甲估计也会小范围掉下来。 华阳和小许大概会发疯吧,她们也是有能力开战的,但华阳既有疯狂的一面,也有冷静的一面,不会任性到为了一己私欲压上整个道门…… 最大的可能,是发泄怒气后,开始疯狂修炼,等恢复巅峰修为时再去灭佛。 就像当年……自己死的时候,华阳也是修行到巅峰,然后杀上了道盟,一举将其覆灭……这是华阳的行事风格…… 而小许,大概会更任性一些……不过有齐红棉拦着,最后大概也做不成什么……至于钦天监那些人,季平安相信监正会处理好一切。 起码不会让手下的星官被愤怒冲昏头脑,白白牺牲掉。 当然,季平安觉得,也会有一些人对自己的“死”抱有疑虑,比如监正,比如辛瑶光。 毕竟这场假死其实并不是完美的,其中也有一些漏洞,比如“道经”的去向。 不过在他看来,这并不是大问题,所谓的假死,不需要瞒过所有人,只要让包括佛门、大周朝廷在内等敌对势力相信就可以了。 而且,就算心存疑虑,但也没有人能找到证据,证明自己“假死”,更不会知道自己的下落,这也就足够了。 这也是他心态还算稳定的原因: 自己的死虽然会让亲近的人伤心,但这只是暂时的。 旁边,琉璃愣愣地看着他冷静地说起自己“死后”的事情,忽然说道: “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季平安挑眉:“什么?” 琉璃神态认真地说道: “你既然早准备了逃离的手段,又主动踏入这场围猎的陷阱,完成了这一场假死,应该不只是单纯的为了避开这场劫难吧。” 她的思路逐渐清晰,理智分析道: “通过假死让包括佛门在内的仇敌,不再将目光落在你身上,然后呢?真的只是这样吗?” 季平安眨眨眼,看着她小脸严肃认真地问他,忽然笑道: “刚才看你一直呆呆傻傻的,看来还是挺聪明的嘛。” ……琉璃没来由脸颊微红,目光闪躲,正经严肃的她仍旧有些不适应这种夸赞。 季平安却没继续“调戏”她,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 “你猜测没错,通过假死逃生是真,但也的确另有目的。” 顿了度,他忽然严肃地说道: “我还要借此机会,找寻群星归位的真相。” 琉璃一惊,两只精巧的耳朵也立起来! 群星归位真相! 作为“重生者”的一员,她对这个话题天然敏感,这时候迟疑了下,还是问道: “说起来,你还没有解释,为什么你又是离阳,又是大周国师。” 她觉得,季平安掌握着某些,关于重生的秘密,而这与他的其他身份有关。 然而琉璃这回却是猜错了,季平安的重生,和其他人完全不是一回事…… 季平安笑了笑,略作沉吟,说道: “如果我说,我是离阳和国师的两个神魂,同时重生到了一具身体中,你信吗?” 琉璃面无表情盯着他,不吭声。 “啊哈哈,开个玩笑,”季平安打了个哈哈。 虽然一体双魂这个说法,其实是听起来最“合理”的,但其实仔细思考,倘若宣扬这种说辞,会造成一些不好的结果。 比如无论是国师的朋友,还是离阳的朋友,都会对他的态度比较暧昧。 就像是突然发现,自己的亲人体内多了个陌生人,而且你还分不清,和你说话的到底是谁…… 心情无疑不会很好,信任度也会下降,甚至会琢磨着,如何将他劈开,将另一个神魂赶出去…… 尤其对于他的几个红颜知己而言,就更难受了…… 所以季平安决定诚实一些回答: “那如果我说,其实我可能是比你们更早一批重生者,你信吗?” 琉璃想了想,说道: “所以,你当初在界山死后,重生成了年轻的国师?我看过一些史书,对于国师早年的一些记载,有很多古怪的地方,比如他很早就开创了星官途径,这并不是一个天才应有的表现。 而且据说国师早年用的较多的是道,其自称说,是意外得到了离阳真人的笔记而修成,如今想来,这说法未免太巧合了。” 季平安上辈子成为国师后,曾经悄悄出手,抹去了国师这个身份早年的一些记录。 比如国师少年时一场大病后,性情大变,琴棋书画无师自通……但终归有些记录,是抹不掉的。 琉璃继续道: “而且大周国师对星象的研究过于痴迷了。 很多研究和观测,与修行的关系并不大,更近乎于纯粹的,如学者般的研究,听说国师晚年的时候,已经预测了群星归位的周期。 并由你现在的身份揭开。 如果说,你其实在几百年前,就重生过了,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你的天赋、修为,对星空的探索,对今日的布局,都有了解释。” 不……你脑补过分了……我之所以探寻星象,主要是为了找到地球的坐标……季平安默不作声。 而他这幅模样,落在琉璃眼中就是承认了。 琉璃昔年能成为菩萨,虽然因“佛心澄澈”,有些事显得有些不谙世事,有些呆。 但绝不意味着她缺乏智慧。 相比于胡编乱造的“一体双魂”,她更相信自己推理出来的可能。 而这也是季平安的目的: 既解释了自己的身份问题,又隐藏下来“穿越者”这个最大的秘密。 琉璃说着说着,兴奋起来: “所以你到底查出了什么?” 事已至此,季平安也没准备隐瞒了,他简单说了下自己通过星图阵法,熔炼碎片,打开神秘空间的事,末了道: “我发现,在那处空间中,我的占星术更强,黑日那天,我得到了一些未来的启示,其中有一条,即,当我穿过那扇石门,就距离解开真相不远了。” 说到这里,饶是以季平安的定力,也难掩兴奋: “换言之,我怀疑,群星归位的真相,最核心的秘密,就藏在这里。” 琉璃心脏砰砰狂跳,也激动起来,旋即想到了一个,自己始终没来得及询问的问题: “可这里是哪?你知道吗?” 季平安说道: “刚过来的时候,不太清楚,但刚才我出去捡木柴时,用占星进行了一些测算,确定了我们所处的位置。” 顿了顿,季平安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的尘土上勾勒出一张九州的“地图”。 然后又补充了几条线,分别代表各大洲的轮廓。 最后,季平安用树枝指了指大周神都以北。 即,北关州疆域,又继续往北,一直到九州最北部的尽头,点了点,语气复杂地说道: “我们现在,位于北关州以北,蛮族所掌控的地盘的核心区域,九州的‘极地’以南,蛮族的大本营,也就是所谓的……” “放逐之地。” 琉璃呆住了。 …… …… 余杭城。 入夜后,阴阳学宫内,钦天监正俯瞰着桌上九州疆域的地图。 突然,房门被推开,一袭墨绿官袍的徐修容,神态略显憔悴地走了进来。 …… 感谢我之所爱隔山海、欧弟他爸爸的一百点币打赏支持~(本章完) 366、星官的主场(求订阅) - 国师不修 “外面如何了?” 房间内,白发白袍的老监正抬起头,看向徐修容,轻声询问。 问话的同时,他的视线穿透木门,看向屋外——今日是除夕,本该是热闹喜悦的夜晚。 但此刻,整个学宫一片死寂,灯光都有些晦暗,原本准备好的晚宴也被迫取销。 国师身死,没有人有心情,也没有人敢于在这个时候庆贺。 徐修容勉强挤出笑容: “淮竹她们躲在房间里,雪姬的问题不大,就是猛地受到刺激,如今安排了人照看……总的来说,比预想中好一些,起码没有幼稚到出去做一些不理智的事。” 监正叹息一声,说道: “经过了这么多事的磨砺,也该有所成长了。” 徐修容说道: “也是那些飞剑表达出了态度,让他们的情绪得到了纾解。” 监正抿了抿嘴唇,有些意外地说: “没想到,道门能做到这一步。” 白日里,魏华阳发出的九口飞剑几乎是擦着余杭城的上空掠过,声势浩大。 监正也闻讯跟过去探查情况。 并亲眼目睹大觉寺撑开阵法屏障,被九口飞剑轰的房倒屋塌,摇摇欲坠,旁边还有许苑云虎视眈眈。 监正趁机也出手数次,简单形容,就是三名神藏境强者堵着对方泉水,一通爆锤。 期间数名观天僧人欲要出手,但都被佛主强行压了下来,数千名僧人苟在大觉寺内,念诵佛经,双手向天支撑屏障。 硬生生扛了数个时辰的轰炸,大批僧人重伤吐血晕厥,三人才恨恨退去。 正如季平安预料的,佛门会付出代价,但不至于被灭,底蕴还是很强的。 一旦真把佛门逼急了,带走一个神藏毫无压力,带走两个也有很大可能。 而失去顶级战力的宗派,也会被其他势力趁虚而入,这种代价是各方无法承受的。 所以,必将转为长期的战争。 魏华阳发怒的行为,可以解释为身为大周国教,对此事的表态,起码对外可以这样说。 至于魏华阳有些过激的愤怒,是否会引起一些人的揣测,从而导致离阳的马甲曝光…… 只能说,目前还不至于,但怀疑的种子已经洒下。 不过说回来,国师都死了,追究华阳与季平安的关系,也不重要了。 相较下,徐修容关心的是国师有没有“复活”的希望。 “师兄,推演出什么了吗?”徐修容满怀期望询问。 中午时,监正反复进入历史中探查很久,回来后就看到九口飞剑掠空,跑去了南唐,晚上才回归。 监正沉吟片刻,说道: “没有清晰的线索,但我的确更加怀疑,师尊留有后手了。” 接着,他解释了自己在历史中,被季平安“注视”的事情: “当时我以为是巧合,毕竟我挡住了太阳,但之后,当我试图继续观察,却发现那段历史被抹除了。” “抹除?”徐修容愣住。 监正“恩”了一声,神态严肃道: “就像一本话本,其中的文字记录了一个人的过去,但当我想翻开某一页,看清某一段时,发现那部分文字被涂抹掉了。” 这个解释清晰易懂,徐修容吃惊道: “为什么?是因为黑日天象的影响吗?” 监正沉默了下,解释道: “我初时,也是这般揣测的,所以我继续向历史更深处走,从那天开始,反向试图窥探师尊这一年里的一切过往……” “等等……”徐修容脸色微变: “你没看到不该看的吧……” 她突然有点心虚,担心监正目睹她和国师的互动……虽然表面看去,也没什么……但架不住星官能力逆天啊…… 假如监正在历史中,看到了她和国师在一起交谈的画面,然后心血来潮,盯着她的过往看…… 季平安为何知道那么多秘密?不只是因为身份地位高,更因为神藏境星官恶心的偷窥能力。 可以进入历史,将一个人从小到大的一切隐秘都看光。 “……”老监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古怪,旋即摇头道: “我岂会刻意窥探师尊隐私?只是令我想不到的是,师尊这一年里的过往,充斥着被涂抹的痕迹,就像有人猜测到了我会来窥探,所以在这之前,就将一些秘密删掉了。” 还可以这样? 徐修容一呆,她虽也是观天星官,但并不具有这种神鬼莫测的能力。 “可除了星官,还有谁能删改星光中记录的过去?” 她皱起眉头,“其他传承做不到这点吧。” 监正看了她一眼,说道: “有两个可能,要么是某种更强大的存在所为,比如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圣人、红尘仙……强者重生这种事都发生了,真有红尘仙降临我也不意外; 要么,就是比我更强的星官,在未来回溯历史,对我进行了某种干扰。 星官进入历史,却无法改变历史,并不是历史的一部分,所以理论上,假如有两名星官同时调阅同一段历史,可能存在互相干扰的可能…… 师尊昔年曾经提过一嘴,但我还达不到那种层次。” 有些乱……徐修容觉得额头发胀: “未来的,更强的星官?你是说……” 监正盯着她,说道: “可能是未来的我,也可能是……” “师尊?”徐修容听懂了,她眼睛亮了起来: “倘若师尊没有死,以他的能力,迟早会恢复巅峰,而他绝对不愿意自己的人生被其他星官看光……所以进行涂抹就合理了。” 如果季平安在这里,一定要给她点个赞。 这套逻辑听起来复杂,其实有个类似的理论,广为人知,即: 倘若时至今日,我们仍没有发现来自未来的人类,那就说明,人类直到灭亡,都没发明出“时光机器”…… 所以,假如国师的隐私没有被涂抹,说明国师有可能彻底凉了,毕竟死人没法删除自己的浏览器记录…… 倘若没死,纵使背负天渊,需一只手拖着原始帝城,也一定会爬回来,高喊一声和谐万岁…… 监正点了点头,终于露出笑容: “这也是我怀疑,师尊还有后手的原因。” 这一切只是推论,但二人仍因此而欣喜,那股深沉的哀伤,也到了极大缓解。 徐修容也兴奋起来: “那接下来我们该做点什么?” 监正略作思索,说道: “首先,关于这件事,绝对不要对任何人透漏,倘若师尊刻意假死,又涂抹掉关键信息的推论为真,就说明这涉及到他的某些安排。其次,我们接下来只要当他死了,然后去做我们该做的,这样才能不令他人起疑。” 徐修容用力点头:“我都听你的。” 她不愿打破这层幻想,哪怕是虚假,也不在意。 这时,她终于注意到桌上的地图,好奇道: “你在看什么?” 监正“哦”了声,说道: “北关州,蛮族的地盘。我对接下来九州局势变化进行了一次占星,得到了两条情报。第一,天地灵素会持续增长,达到过往罕有的程度,这点你应该也有所感应了。” 徐修容点头: “自从黑日后,天地灵素继续增长,愈发浓郁了,如今的浓度,已经快追上当年人、妖两族大战的时候了。” 监正点头,继续说道: “第二条,妖国的老国主去蛮族了,目的未知。” “那个闭关多年,与离阳真人同时代登基的那个国主?还没死啊……”徐修容愣了下。 妖族的寿命远比人长久。 她口中的“老国主”,正是昔年慕九瑶险些要嫁给的“夫君”,也曾是当年界山一战,杀死离阳的操刀手。 战争结束后,老国主背负战争失败的罪责,退位让贤。 也因为战争中伤了根基,境界跌落,后来逐步退隐闭关,已经太久没有出现过。 “恩,此番突兀出山,我猜测可能是为了结盟?毕竟妖族面对我们的压力,迫切地需要援手,这头老妖怪当年和蛮族也算有些情分。” 监正摇了摇头,并不在意道: “不过今日之蛮族,已非当年,早就没了什么强者,我们也没必要理会,交给朝廷对付吧,正好让他们狗咬狗。” 北关州毗邻神都,朝廷在那边有重兵把守。 国师这次身陨,虽说当时徐修容三人赶到也不会影响太多。 但朝廷刻意阻拦的仇,算是结下了。 只是眼下需要对付佛门,还不适合彻底与朝廷掀桌子,但监正也没任何提醒元庆帝的想法。 徐修容也点了点头,很快将此事抛在脑后。 蛮族距离中原太远,是连神都城的百姓都不关注的一群关外野蛮人,她甚至都懒得朝那边多看一眼。 …… …… “放逐之地?!” 风雪呼号的山洞内,伴随火光亮起,温暖的火焰驱散寒冷,照亮了季平安与琉璃的脸庞。 琉璃的关注点,却全然在所处地点上。 她之前还在九州最南,眨眼功夫,跑到最北边了。 “是啊,别瞪我,我也奇怪呢。”季平安同样无奈。 在进入石门前,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但偏偏没想过,一脚踏出,竟然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北关州其实分为南北两块。 南边的一半,属于大周疆域,当初他返回钦天监,遇到的那个阴阳生石纪伦,家就在北关州。 而北边的一大半,就是蛮族的领地。 蛮族传说中,为远古年代里,人与妖混血,诞生的族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一直苟在苦寒之地,历史上,也没什么辉煌时期。 但人、妖两族大战,以及大乾覆灭,大周建立这两段历史期间,这群苦哈哈趁机发展了一波。 与妖族结盟,南下吃了一波大乾的“尸体”。 短暂雄踞整个北关州,富裕了一段。 结果野心膨胀,继续往南,想要入住中原,结果这时候大周冉冉升起,被天降猛男神皇,和国师胖揍了一顿,给打了回去。 之后大周建立,国师为了避免北边再起乱子,周游“列国”的时候,特意去蛮族领地“关照”了一波。 期间不免杀伐,因为蛮族没有什么顶级强者做靠山,所以国师也比较放的开,彻底把他们打残了。 以至于几百年过去,也没恢复…… 整个族群也龟缩在这块地方,往南是大周的边军,往北是一片冰雪皑皑的荒原。 荒原的尽头,是九州最北部的边缘,即: “极地”。 而从极地,到蛮族后背中间这片雪原,被称为“放逐之地”。 可以理解为蛮族的后花园。 之所以称呼为“放逐之地”,因为蛮族有个传统。 可能是因为人丁太稀薄,蛮族里有族人犯罪了,往往不会被杀,而是被驱赶出族群,赶到北边的雪原里自生自灭…… 长此以往,这里就被称呼为“放逐之地”,而那些罪人,也围绕着“极地”,建立了一个小小的城池。 除此之外,这放逐之地还有两个特殊之处。 一个是这里天地灵素极为稀薄,修行难度比中原大了好几个度。 另一个,就是此地的时间流速与外界有区别,简而言之,越靠近“极地”,时间流速越快。 比如在极地呆一个月,外界可能过去两三个月了。 就很坑…… 季平安当年曾经来过这里探查,但也没什么收获,后来也就懒得过来了。 “所以,群星归位的秘密,在放逐之地?”琉璃难以置信。 季平安用木棍摆弄着篝火,点头严肃道: “我怀疑与极地有关,虽然当年没探查出什么,但群星归位后,我的确没再来过,也许这里发生了某些变化也说不定。” 琉璃点了点头,抱着膝盖,慢腾腾朝篝火靠近了一些,说道: “那我们得继续往北走了。不过这地方灵素太稀薄,我们又都受了伤,恐怕要等一阵子,才能行动。” 季平安说道: “倒也不必等太久……别忘记,我是星官啊。” 琉璃茫然地瞪大眼睛,就见季平安笑眯眯道: “星官是从星光中汲取灵素的,和其他途径略有区别,而这里空气中灵素虽少,但星光很盛大啊。” 他眨了眨眼,在这个对其他途径都有克制的地方,却是星官最大的主场。 “来帮我一起烤肉,吃饱了我带你上路。” 季平安催促,然后顿了顿,看她: “你吃肉吗?” 琉璃怔怔地看着他,恰如当年,也是两个人在冰天雪地里谋生,好似历史重演。 然而这次,她果断地拽起野兽的尸体,丢在火上,认真地烤起来,小声说道: “吃的呢。” …… 山洞以南,滚滚风暴的边缘,风雪在此地突兀消失了,这里是蛮族领地与放逐之地的边界。 此刻,正有一队蛮族士兵经过此处巡逻。 他们穿着厚厚的皮甲,比人族更高大,头顶生着短短的角,体毛茂盛,一个个扛着铁斧。 其中,一位身高接近两米的蛮族士兵队长爬上石头,眺望着远处,戒备着隐藏于风雪中,偶尔会跑出来的猛兽。 忽然,他看见风雪呼号的放逐之地中,一点明亮的火光骤然亮起。 这……这是……这位“队长”的瞳孔骤然放大,心跳如擂鼓,仿佛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 ps:我知道这章很“水”,剧情好像都没啥推进,但的确有好多信息需要交代,已经压缩删减了一部分了,呜呜,明天剧情明确开始推进 感谢枫叶残芯的三千币打赏,白告、欧弟他爸爸的百币打赏支持!(本章完) 367、两个人的旅程(求订阅) - 国师不修 风雪的边界线上,蛮族士兵队长眼睛瞪大如铜铃,因窥探到季平安于山洞内点燃的火光,而悚然大惊。 蛮族领地的妇孺都知道,放逐之地是极危险的禁忌地带。 不只因为那诡异的时光扭曲力场,或其中放逐的罪犯,还有生活其间的诸多残暴野兽。 为了确保这些罪犯不潜逃回归,每次放逐,都是由蛮族中强大的战士,亲自将罪犯通过一条风暴相对较小的,把持在蛮族手中的“通道”,送到雪原最深处的“宁古城”。 这样一来,罪犯们想要回归,就必须徒步横跨整座放逐之地,再穿过蛮族守军的防线,才能做到。 这一路上不只要应对无数残暴猛兽,还要忍耐饥饿与寒冷的痛苦。 只有掌握“修行”力量的强者,才能安全通过。 但问题在于,生活在“宁古城”中的罪犯,被丢进去时,就是虚弱状态,而这片雪原灵素稀薄…… 所以,按理说,不该有罪犯能够走到这里的才对……除非,对方异常强大。 然而此刻,风雪中那跳动的火光,却那般清晰,站在大石上的士兵身体微微发抖,好似被猛兽盯上了。 炽热的火光似藏在一座山腹处,而后缓缓朝外飘移。 这时天色渐渐昏暗,有着“鹰”的血脉的蛮人以惊人的目力,依稀看到两道属于人类的身影,行走于风雪中。 那火光似是照明的火把,亦或灯笼,一点点变小,消失在了北方的夜幕里。 走了? 对方的目的不是逃出来? 难道并非“罪民”? 而是主动进入其中的外来者? 可对方又是如何,悄无声息,跨越了边境的封锁? 蛮人队长不知何时屏住呼吸,直到火光消失不见,才犹如离水的鱼,大口喘息起来。 “队长?那是……”旁边,其余士兵也察觉到,似与危险擦肩而过。 后者缓缓转回头,呵斥道: “不要乱问!” 他决定巡逻结束后,将这个发现上报,至于是否会引起蛮王的重视,就不得而知了。 …… …… 雪原的天暗的很早,季平安在吃了肉食后,通过吸纳星光,恢复了基本的自保能力。 并从道经中,取出了两套衣服,与琉璃换上。 “这就是道经?这样使用,不会出问题吗?” 琉璃换上了他的一件月白色的袍子,将头发也扎了起来,又裹上了新披风,用面纱遮住脸,不禁询问。 季平安说道: “不要忘了,这里可是放逐之地,天地灵素稀薄,问题不大。” 当初北陵县灵素紊乱,就导致道经传讯出现障碍。 放逐之地环境更艰苦,再加上他用“隐秘”力量加持,辛瑶光也不可能感应到这一页道经的存在。 其实稳妥起见最好是不带在身上,季平安之所以大费周章。 一个原因是,道经里存放不少他取回的资源,有实用价值,但更关键的则是,在推演中,他隐约看到过,自己在未来曾使用过道经。 只是具体做了什么,模糊不清,无法推演。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与琉璃解释了。 琉璃点了点头,她抬手扯了扯头发,然后便与季平安起身,朝北方前行。 毕竟根据季平安的测算,这里距离蛮族边境太近了,很容易引起蛮族的注意。 虽然也没什么好怕的,但涉及到“群星归位”的秘密,季平安不想节外生枝。 季平安抬手一抓,远处一根树枝落在手中,轻轻一抖,火焰窜出,就成了一只永恒燃烧的火把,这是星官操控五行的术法之一。 “你距离观天不远了吧。” 琉璃接过他递来的火把,半透明的眼珠在火光里几乎在燃烧。 季平安“恩”了一声,笑道:“差不多吧。” 在流湖那段日子,他就已经突破坐井上境,这次与佛主同归于尽,不破不立,吸纳了大量爆炸中的灵素,的确距离观天境不远了。 琉璃“哦”了声,不引人注意地鼓了鼓腮,低声说: “你还挺快的呢。” 这话可不兴说啊……季平安看了抱着火把的女菩萨一眼,忍住了纠正的冲动。 而琉璃心中想的则是,那自己好像要落后一步了。 当年,两人也是在一场战斗后双双重伤,彼此流落到一个苦寒之地,然后变着法地比赛,看谁先恢复修为。 毕竟当时他们还是你死我活的状态,谁先恢复,就意味着占据先机。 当年两人不分伯仲,但这次,雪原是星官的主场,自己身为佛门弟子,恢复修行都极缓慢,倒是要输给他了…… 旁边。 季平安这时候如法炮制,给自己也做了一根“永不熄灭的火把”。 扭头看到琉璃绷着的小脸上一副受伤委屈的样子,眨了眨眼。 这时候两人走在雪原中,琉璃因为走神一个没留神,猜到了被积雪覆盖的坑,身子一歪。 “啊……” 她低呼了一声,旋即感觉一只手被攥住了,季平安神态自若地攥着琉璃的一只细腻嫩滑的手,将她拉了回来,目视前方说道: “这地方别看平整,但其实有很多坑洼,只是都别积雪覆盖了,跟着我的脚印走,我可以运转土系的术法,隔着积雪看清地形。” “……”琉璃愣愣地给他拉着,曾经圣洁无比,不食人间烟火的菩萨脸颊突地滚烫,好在黑暗中看不清。 只是低声“哦”了下。 然后低头借助火光,踩着季平安留下的脚印,亦步亦趋前进。 因所修佛门功法的原故,她如当年那般,没有穿靴,只是赤着一双脚走在雪里,也不怕冻。 白嫩小脚踩在季平安的靴子留下的大脚印里,像是套上了一个个脚掌的同心环。 就像雪地里奔跑的狐狸,两只后脚总是能极为神奇地,准确踩在两只前脚留下的脚印里。 寒风呼啸,两个异域的旅人手持火把,在寂静的雪原上行走着,天空上是极为干净、澄澈的星空,繁星比在中原更加明亮。 季平安行走的同时,运转星官功法,在旁人看不到的世界里,他头顶蓦然升起一道虚幻的,星光凝聚为的狼烟,如同桥梁,贯通天地。 肆意地吞吐着这片雪原的灵素。 琉璃玩着小脚踩大脚游戏不亦乐乎,忽然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拉着…… 分明踩着脚印已经不担心掉坑里了,竟然还不撒手…… 琉璃扬起眉毛,身为菩萨也是有威严的,对这种登徒子行为自是抵制。 但心中准备好的责难说出口时,整体软弱了一个度: “你为什么还……还……” 说着把手往回抽。 季平安没回头,只是略显霸道地攥紧了一些。 然后将吸纳的,未曾被他炼化的那部分灵素通过经脉,借助两只手掌,疯狂灌入琉璃的体内。 “啊……” 琉璃愣了下,清晰感应到一股股灵素如同涓涓细流,灌入她的经脉,并最终汇聚于小腹处的,枯竭的气海内。 “灵素太多,我消化的不了的,你帮我分担一些。”季平安头也不回说道。 还可以这样……琉璃一怔,这对她是新奇的体验。 强者的尊严令她想要拒绝,但缺乏灵素滋养,处于饥饿状态的身体却极为诚实,欣然接纳,炼化吞吐,琉璃张了张嘴,最终没有拒绝。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行走在大地上,一边赶路,一边修行。 “我们要去哪?”忽然,琉璃问道:“要走多久?” 季平安望着前方,说道: “宁古城,就是那群被放逐的蛮族生活的地方,也是‘极地’的大门。 宁古城原本只是一座没人看管的监狱,但后来随着放逐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了一套独立的秩序,里头有城主,也有负责各种分工的人。 那些罪人进来的时候即便凶恶,但很快就会发现,想在这个苦寒之地生存下去,必须合作。 加上其中不少‘罪人’,其实是因种种缘故惹怒了蛮王,未必是恶人,所以其实看起来还是挺惨,甚至有点惹人同情。 当然……我之所以有这个印象,主要也是我比他们强,倘若我很弱,就不好说了……说起来,你来过极地吗?” “没有……” 琉璃当年一直在佛门修行,然后出去镇守钱塘,再然后和离阳纠葛,跑回到佛门自闭忏悔,生活轨迹简单极了……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所谓的极地就是一快极大的陨石,与周围的山脉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强大阵法,对灵素有极强的扰动能力。 而被扰动的灵素又以‘波’的形式朝外扩散,形成了某种玄妙的,可以扭曲时间的力场……” 季平安解释道: “当年我来过这里,历史上也应该有很多强者都来过这里,但都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最有价值的阵法,也是天然形成的,与整个九州的地形息息相关,所以基本无法复制。 倒是那块大陨石有些意思,当年我研究了很久,怀疑是上万年前,从地外掉下来的,但太久远了,也没什么特殊了……” 仿佛是为了解闷一般,他讲述着自己当年身为国师,来蛮族的故事。 琉璃认真地听着,偶尔反问一句,两个人就好像真的只是一对前来旅行的外乡人,讲述着当地的风土与历史。 而接下来的好几日,两人都是这样赶路。 身为坐井修士,对睡眠的需求减少。 想睡的时候,季平安就用术法搭建一个山洞,睡醒后一边修行一边走路。 在这个过程中,二人的修为也得到恢复,甚至越来越强。 同时,距离放逐之地的核心,也越来越近。 …… …… 这天。 宁古城以南,某座山坳中,一支约莫十人的蛮人队伍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 有的人在四周警戒,有的赶紧原地休整,还有的拔出刀子,趁着死掉的猎物还没有被冻硬,开始费力地肢解尸体,将其中极少部分可以吃的肉挖出来。 这群蛮人裹着兽皮,手中的铁质武器也残破锈蚀。 不少人身上背着的还是石头打磨的斧头和锤子,每一个都面黄肌瘦,头发凌乱,一副长期吃不饱的样子,不少人身上还伴随残疾。 然而这样的蛮人,已经是放逐之地里,相对过的较好的部分了。 作为负责外出打猎,寻找食物的“狩猎队”,他们轮班从宁古城出发,闯入风雪中,采集资源,猎杀野兽, “塔,你怎么样?” 一个蓄着胡子的蛮人走到背风的山坳里,一屁股坐下,对另外一名靠坐在地上,正咀嚼着某种药草的青年蛮人说道。 蛮人的名字很简略,许多都只有一个字。 名叫“塔”的蛮人皮肤偏黑,头上的角尖锐且直,代表着正值青年。 这时候鼓鼓的腮帮子动了动,将一团黑乎乎的“草药”吐在手中,按在伤口上,用麻绳捆起来,过程中脸颊抽搐,忍耐着疼痛。 做完这一切,才脸上略显泛白地摇了摇头,说: “没事。有多少能吃的?” 蓄着胡子的蛮人摇头叹息: “虫子的肉很少,大部分有毒,所以……” “塔”沉默了下,说道:“那就继续往南走。” 大胡子有些犹豫: “我们积攒的力量消耗太大了,这里已经是之前探索的极限了,继续往前走,只怕我们未必能活着回去。” 不同于人族,蛮人几乎每一个都懂得修行。 为了抵抗危险,他们每次出发前,都是最佳状态,然后一路前行,不断消耗。 但又因为这地方灵素太稀薄,短时间根本无法恢复,而长时间留在雪原中,又太危险,且消耗的食物也是个大问题。 这就导致,狩猎队向外探索的半径是有限的。 一旦走得太远,体内残留的力量不足以支撑返回宁古城,就要死在外头。 然而随着多年来的探索,宁古城周围较近处的区域,早就给吃光了。 不要说野兽,就连一棵树,一片草都没了,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冒险往更深处走,别无他法。 城主甚至计算过,倘若继续这样下去,或许再支撑几年,所有罪人都要饿死。 除非集体往南迁徙,但失去了城池的保护,想在雪原中立足,又谈何容易? “或许极地的变化会带来转机。” 塔说道: “蛮王也许会注意到,然后……” 大胡子蛮人摇了摇头,他对此不抱有希望,所谓的变化,他们至今都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至于将消息通知给蛮王,以求得蛮王的奖赏,这条路听起来有可行性。。 但问题在于,这个鬼地方长年没有外人来,他们也走不出去,蛮族押送下一批罪犯过来,也不知道要多久以后。 “继续走吧,危险总比现在就饿死了强。”塔撑着站起来,准备继续往南走。 他爬上石头,试图寻找较为安全的路线。 然而下一秒,一道火光映入了他的瞳孔! 其余的蛮人也注意到了,纷纷起身,警惕而惊愕地望着前方的风雪。 “警戒!” 塔大声喊道,所有蛮人下意识拿起简陋的武器。 紧张地戒备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终于,他们看到,风雪中,渐渐走来了两道人影。(本章完) 368、故人相逢(求订阅) - 国师不修 人影……是人?! 狩猎队的成员同时呼吸一紧,眼睛瞪大,心中生出错愕的情绪。 从外界走来的人?难道是蛮族王城派来的,押解罪人的强者? 但按照规矩,押解队伍不该出现在这个方向,且也从无只有两个的道理。 而且从对方打扮看,也不像蛮族强者的模样,更像是更南边世界里的人。 种种念头在这群蛮人心头起伏,但无论如何,“外来者”的到来,对这些罪民而言,总是新鲜的。 但他们仍未放下警惕,因为他们很清楚,能跨越整座雪原抵达这里的,绝非弱者。 沉默中,视野里的火光越来越近。 终于,那两道身影也清晰起来。 走在前头的,赫然是个穿着青色棉袍,神色恬淡,气度不凡的年轻人。 其手中持握一根古怪的“火把”,扩散撑开身周一圈耀眼的区域。 区域内,漫天风雪都吹不进半分,火焰也不曾抖动。 而稍微落后一步的,则是个裹着披风,蒙着打扮张脸的赤足女子。 青丝披挂,虽看不出全貌,但只是那暴露出的肌肤,便细嫩白皙的吓人,与粗粝的蛮族女子形成鲜明对比。 尤其火光映照下那一双眼睛,竟是半透明的,诡异而美艳! 这时候,这对明显是来自人族的男女已经走到了小队近前,那名年轻男子扫过他们,笑问道: “宁古城的狩猎队?” 他说的是纯正的蛮族语。 一群蛮人手足无措,心中既紧张又好奇,那名大胡子蛮人迟疑了下,率先开口,近乎谦卑的点了点头: “是……两位贵人是……” 不需要交手,只从这对男女的气色上,他们就判断出实力差距巨大。 能横穿雪原,身上不带半点伤势,且神彩粲然,再加上那诡异的火把,都已经表明了,这对陌生的旅人实力强大。 季平安笑了笑,说道: “周人,来宁古城逛逛。” 周人……并不意外,这群罪民虽然常年在此地苟活,但没被放逐到这里前,也都是见过周人的。 更因大周国师当年将蛮族打服了的原因,蛮人对周人从骨子里带着敬畏。 至于“逛逛”这个理由,虽然有些荒诞,不过历史上其实也不少见。 但凡是修为足够强的修士,许多都会行走九州各地,探查这个世界,对所谓的“极地”,有好奇心很正常。 放逐之地虽然凶险,但只要小心,做足准备,也不至于来了就走不掉,只不过数量较少罢了。 而季平安注意到,这群蛮人听到他给出的理由后,彼此对视了一眼。 这令他微微挑眉,意识到不太对劲——这种反应略有些反常。 这时候,那名叫做塔的青年终于开口,他主动收起了武器,说道: “南来的客人,你们要进城只要继续往北一直走,就能到了,我能请问一句,你们过来的方向凶险么?” 季平安看了这最为“强壮”的青年一眼,笑着说道: “原本是有些凶险的,不少猛兽盘踞,起码对于你们来说很难应付,如果你们要继续往前走,并非明智之举。”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不过现在应该很安全了。” 言外之意,这一路上的危险都被他解决了…… 这句话说得平淡,没有半点夸耀的语气,但落在这群蛮人耳中,却无异于惊雷…… 所以,这两个的确是强者,并非靠着运气走来的…… 蛮人们愈发敬畏,同时也有些高兴,倘若这是真的,那他们或许的确可以有更大的收获。 可季平安却忽然说道: “我想打探下宁古城如今的情况,不知你们可否为我二人解惑?” 略作停顿,他笑道: “当然,不会教你们白白帮忙,我可以付出足够的酬劳。” “比如?”一名蛮人壮着胆子询问,眼神中带着怀疑。 在蛮人的刻板印象中,南方的周人总是卑劣而狡猾的。 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却令这群蛮族罪人整个一个震惊住了。 只见季平安只是微笑地将手中的火把轻轻朝地上一丢。 瞬间,那根树枝立在冻土之上,火焰猛然炽烈,黄暖的火光登时扩散,将周围十丈范围悉数笼罩。 漫天风雪如同避开神佛一般疯狂退散,被死死阻拦在火光之外。 这片区域的积雪迅速融化,地面出现干燥的土层。 继而冰冻的草种开始发芽,眨眼功夫,这周围青草疯长,地面出现了大片绿色,好似晕染开的一幅丹青。 绿色!绿色! 蛮人们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神迹般的一幕,感受着久违的温暖与春天的气息,有人更是感动地跪伏在地,几乎要亲吻草地。 被困在这地方,他们有多少年没有看到这般景色了? 而季平安的动作还未结束,他抬手一挥,瞬间一头头死去的野兽尸体出现在地上,摞起来小山般—— 这都是他路上随手杀死,收入道经的,既是为了自己吃,也可以作为硬通货物。 在宁古城,金银毫无价值,只要有足够的食物,就足够让这群蛮人说出一切他想要的情报。 虽然动用武力也能做到,但他的目的是打探消息,或许还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没必要非要杀一批人。 当然,这也有照顾琉璃的因素在内。 琉璃毕竟是佛门中人,虽然戒律打破了个透透的,但对随意杀生还是抵触的。 而这时候,一群蛮人再也无法控制情绪,对食物的渴望令他们丢掉了最后一点戒备心。 同时,季平安展现出的力量,也令他们彻底失去了对抗的心思。 在这个灵素稀薄的鬼地方,能在安然穿过雪原后,还如此轻松肆意地使用术法。 这只能说明,对方强大的难以想象。 气海内积累的灵素,足够在没有外来补给的环境下消耗。 “这些可够了?”季平安笑问。 “够了!够了!” 大胡子蛮人几乎红了眼睛,若非畏惧,他都想扑上去朝着肉山狂啃了。 其余蛮人更是险些流泪,这些食物带回去,节省一些,足够让人口稀少的宁古城人再支撑两三个月。 同时,他们看向季平安的目光,也如见神灵般。 蛮族本身就缺乏强者,何况是这些底层的罪民。 而在得到首肯后,他们更是一窝蜂上去,开始肢解肉食。 季平安见状干脆一挥手,地面土石自动隆起,搭建了篝火与灶台,原地开始烤肉。 并拉着琉璃在青草地上坐下,抬手一拔,泥土汇聚为几个“小人”,宛若仆从般开始烹饪,随手一抓,五行灵素汇聚,析出盐巴等调料…… 不多时,食物的香气开始弥漫…… 这一切的操作,在季平安看来只是随意之举。 这一路上,虽是行走在在苦寒的雪原上。 但因为他可以肆无忌惮吸收灵素,导致没有受到一点苦,优渥的好似度假。 然而落在这群贫穷,饥饿,被寒冷与匮乏折磨的蛮人眼中,则是难以想象的力量。 “这就是被放逐的罪犯?凶狠残暴的蛮人?” 琉璃全程没吭声,这时候终于扯下面巾,开始小口地吃季平安递过来的肉。 不出预料,她的颜值又晃晕了一群没见过世面的罪民。 季平安笑着轻声道:“这是因为我们足够强大,否则你猜我们会不会成了他们的口粮?” 吃人……? 琉璃颦眉,对这群野兽般的罪人冷淡了些。 季平安对此倒是淡然,不要说种族都不一样,这千年里,他见过了太多的惨剧。 就算是同族,也不乏互为盘中餐的时候,心态强的一批…… 这时候,随着一群蛮人食物入腹,精神也缓和了许多,季平安也开始询问起放逐之地的境况。 名叫塔的青年开始讲述。 距离季平安上次来这里,已经过去近二百年,但在这里,也只过去了几十年而已。 宁古城,以及整个放逐之地都没有太大变化,几乎与记忆中别无二致。 要说区别,就是这群人更穷,更难找到食物了。 “那近来是否有特殊变化?”季平安询问。 闻言,塔沉默了下,才说道: “有。前不久,极地突然出现了风暴,伴随着异常的光亮,惊动了整个宁古城。” 真有变化?季平安与琉璃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惊喜。 “说具体一些。” 然而塔却摇了摇头,说道: “不知道。极地处的风暴太大了,与外界迥然不同,而且隐约还有神秘力量阻隔,我们根本无法靠近。” 在他的讲述中,变化大概出现在半个多月前。 城主起初很诧异,多次试图带人探查,但都失败了。 也想过联络蛮族,但无法与外界通讯。 半个月……季平安一怔,考虑到时间流速差异,大概就是“黑日”的时候,他问道: “三个月前呢?有无变化?” 他指的,大概是群星归位时期。 塔回想了下,摇头道: “不记得了,好像有一阵子天空格外明亮,但这种事也不算稀奇。中途蛮王派人来押送罪犯,那些强者也没发现什么。” 极地偶尔会有类似“极光”的天象,的确不稀奇。 季平安若有所思,问道: “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特殊的事?” 话落,塔略微犹豫了下,还是说道: “还有一件,就是约莫五天前,还有几个周人来到了宁古城。” !! 这一刻,季平安与琉璃真的错愕了,这是他们没想到的。 也是推演中未曾给出的信息。 在他们之前,还有周人来到了这里?巧合吗? 季平安眯起眼睛,盯着他: “具体是几个?是什么人?为什么到来?” 塔说道: “他们也与你们一般,从雪原中而来,但没你们这样轻松,显然耗费了不少力气,进城后打探消息,问这里的情况,对极地的变化很感兴趣,我们出来前,对方就在试图进入极地,但都失败了。” 略作停顿,他又道: “至于是几个人,不太好说,可以是一个,也可以是三个。” 这是什么形容……季平安皱起眉头。 塔挥舞着手,用贫瘠的语言形容着: “起初进城的是一个人,但当时他突兀闯进来,引起了大家的警觉,险些爆发冲突,结果那个周人提着一盏古怪的青铜灯,灯中有紫色的火焰,而后那火焰窜出,形成了两个人族女童……” 季平安听着对方描述,突然愣了下,询问道: “那个周人是否是道士打扮?瞎了眼睛,年纪颇大,身材瘦削?” 塔吃了一惊,猛点头: “客人与那道长相识?” 季平安默然片刻,语气复杂: “应该算认识吧。” 旁边,琉璃用神识传音,询问情况,她同样粗通蛮语: “那是谁?” “一个魂灯派的江湖奇门修士。”季平安回答。 他心中同样错愕。 当初他在澜州,去黑水泽营救“雪姬”,假扮成书家弟子前往,参加四圣教分舵的聚会。 当时曾遭遇一个魂灯派的老道士,有过短暂的交集。 之后。 他救出雪姬,并召唤大群修士灭了岛上四圣教徒,后来统计战果,得知那“目盲老道”逃掉了。 也没在意。 毕竟只是个江湖奇人,修为不过破九,也非四圣教核心人物,只是被诓骗吸纳进入的江湖散修。 跑了也就跑了……之后再也没有交集,季平安几乎将这个小人物给忘了。 谁能想到,竟在这里再次遭遇? 而且这事处处透着诡异,一个小人物,何以千里迢迢,从澜州跑到放逐之地? 有问题,有大问题! “现在能动身了吗,我们准备尽快入城。”季平安起身道。 一群蛮人哪里敢违抗? 有了食物,也不必继续狩猎,当即将野兽尸体扛起,为二人领路,一路返回。 …… 有了季平安的保护,返回速度极快,没过多久,前方就出现了一座破破烂烂的城池。 说是“城池”,实则极为寒酸,也就比土匪山寨多了一圈城墙。 狩猎小队的满载而归,顿时引发了轰动,如贫民窟般的一栋栋土石垒成的房子内,走出不少衣着破烂,面黄肌瘦的罪人。 看到季平安与琉璃,大为诧异。 而狩猎队一部分去分配食物,留下塔和那名大胡子蛮人,领着二人前往城中央,一座像是神庙般的建筑内,拜访城主。 城主是个年老的蛮人。 穿着干净的袍子,拄着手杖,头发花白,两只角也断了一只,看起来极为虚弱。 但季平安以神识清晰感应到,这个其貌不扬的老蛮人的修为俨然最高,隐隐有约莫破六的实力。 在这个鬼地方,还能维持这个修为,说明被放逐前,极有可能是坐井之上的强者。 见面地点,在神庙内,一座保存最完好,最体面的殿宇内。 “贵客登门,老朽蓬荜生辉,只憾城中贫苦,食不果腹,实无酒食招待。” 老城主得到“塔”的汇报,得知了来人的强大,表现的极为客气谦卑,黝黑的脸庞上挤满笑容。 季平安看了他一眼,不认识,应该是近几十年放逐的强者。 说来有趣。 因时间流速不同,宁古城内存在不少分属不同时代的蛮人。 只可惜,这里太艰苦,罪民的寿命极短,能撑几十年的寥寥无几。 季平安当年来此,见过的那批蛮人大多没撑过这漫长的冬天。 “无妨,我们此番游历前来,乃是听闻极地神奇,前来探看。”季平安与琉璃落座,懒得与这老蛮人寒暄,直入正题。 老蛮人也不意外,显然从“塔”口中得知了经过,面露难色: “贵客要探访极地,自无不可,只是半月前极地风暴大作,且有伟力阻隔,如今怕是无法踏足。前几日,另有一位周人也曾前来,这几日在城中反复试图进入,都未能如愿。” 季平安颔首,问道: “不知那位道长如今在何处?” 话落,老城主正要开口,忽听外头传来铁链摇晃声,三人同时望去。 只见门口赫然走来三道人影: 为首者是个穿杏黄色道袍,扎着道髻,腰间一串银色铃铛,手持一杆古怪灯笼的瞎眼老道士。 那灯笼的握柄前轻后重,造型弯曲,磨得光滑透亮。 末端垂下一条铁链,悬着一盏黑铁骨架的八角油灯,灯芯燃着一簇幽紫色火焰,有道道流光溢彩,盘亘四周。 道人身后,更一左一右,站着两名约莫七八岁的女童。 显然是听到了风声,才匆匆赶来,甫一入殿,便是派头十足,用瞎掉的眼睛看向席间的两名“周人”。 在“看”到琉璃的时候,他有些疑惑,显然不认识,但又觉得特征有些熟悉,似曾耳闻。 而在“看”到季平安的瞬间,神态倨傲的老道士身子猛地一僵! 眼镜瞪大,手中魂灯也骤然璀璨,愕然不已,失声道: “季……” 季平安微笑道:“道长,澜州一别,好久不见。”(本章完) 369、第三枚金色竹简(五千字求订阅) - 国师不修 “道长,澜州一别,好久不见啊。”当季平安噙着笑容,若有深意地看向来者。 原本趾高气扬的目盲老道混身骤然僵直,第一个反应是逃跑,但转瞬间,就感应到周身气机悉数被封锁。 而从季平安身上传来的,坐井巅峰的压力,更令老道士呼吸急促,额头沁出汗滴。 心中充斥着愕然。 他当然记得,也认识季平安。 虽说当初在黑水泽,季平安是伪造了身份前往。 但在黑水泽覆灭后,江湖上消息传播,趁乱逃走的老道得知后,也很容易就猜到了,自己意外结识的那个“书家传人”,就是江湖盛传的“季司辰”。 人的名,树的影。 何况他背着“四圣教徒”这个名号,面对季平安自然矮了一头。 方才得知有外人进城,他心中好奇警惕,本想佯装强者来试探一番,但却万万没想到,竟是季平安。 也因为老道身处此地的缘故,并不知道眼前的乃是“大周国师”,否则更不知如何反应了。 “季司辰……好久,好久不见。”目盲道人僵笑。 那名老城主目光在双方间游移,笑着招呼: “原来客人们还彼此认识。” “有过一面之缘,”季平安笑道: “道长何不坐下说话?” 旋即,他又看了老城主一眼,道: “方便的话,我们想单独交谈。” 老城主人情练达,他太弱了,虽心中好奇,但动作麻利地起身,朝外走去,凸出一个乖巧听话。 琉璃看了眼季平安,意思是: 我也出去? “你不用。”季平安攥了攥她的手,琉璃心情舒畅,美美地坐下。 “师父……” 这时,那两名女童也怯怯地仰起头。 目盲老道镇定心神,一挥手,两名女童倏然化作两个小人,进入了他手中的青铜灯盏中。 他修为并不强,之所以能横穿雪原后,还保持一定的修为,全依赖法器。 这时定了定神坐下,挤出笑容: “不知季司辰竟出现在此地,说来上次事发突然,贫道不告而别,实乃惭愧……” 季平安瞥了他一眼,说道: “不用废话和试探了,我们是奔着极地来的,看样子你也是,说说吧,你为什么来这里?最好不要试图欺骗,提醒你,我身旁这位是佛门的菩萨转世,修炼他心通,你说谎是会被看出来的。” 这么直接吗…… 目盲老道一肚子词尬住了,听到“佛门菩萨”四字,更是心中大惊,完全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眼瞎心不瞎,敏锐捕捉到二者间关系暧昧,故作诧异: “钦天监与佛门联袂至此,贫道岂敢说谎……” 琉璃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半透明的眸子中闪烁淡淡光晕,嗓音虚幻: “你的心在说,佛门女菩萨怎么与姓季的搞在一起了,说好的戒律呢?不行,我要先稳一稳,想想怎么说才能骗过这对狗男女……” 琉璃以他心通复述完毕,眼神不善! 目盲老道:“……” 季平安笑容缓缓敛去: “看来道长心思倒是活络的很啊。” 说着,他屈指一弹,一团水球蓦然飚射,砸在青铜灯上。 登时紫色火焰爆裂,却被蓦然扩大的水球压制的如风中残烛! 灯芯处两名女童小人吓得瑟瑟发抖,围绕着一根灯芯,可怜巴巴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发出低低的幽咽! 目盲老道胸口如遭重击,啊呀惨叫一声,宛若被无形重炮砸中—— 这魂灯既是他的眼,也是他的弱点。 按理说,其不该被凡水所灭,但季平安不是一般人…… 刹那间,老道士几乎喷血,只觉生命岌岌可危,脸色大变,终于没有了别样心思: “司辰恕罪……小道不敢隐瞒,不敢隐瞒……” 季平安眉毛平缓,那水球也消散开,魂灯重新稳定下来。 老道士这次不敢耍花招,苦涩拱手道: “小道此番,确乃为极地而来,但并不知具体,只为一桩祖上传下的机缘。” “机缘?”季平安反问。 目盲老道忙不迭点头,心中也是骇然无比,分明双方分开也才数月。 他记得季平安在黑水泽时,实力也就比他稍强一丝罢了,哪里想到,再见面自己竟连半点反抗能力都没了。 他苦涩道: “司辰知道小道乃师承‘魂灯一派’,门派虽小,但毕竟有些念头,总归是有些东西传下来,其中便有一桩上古隐秘。 乃是我师父昔年死去前,亲口告知,说是师承长辈代代传下来的,乃是一句口诀,名为:坠星为乱,黑日乃终,见星入圣,见日向极。” 季平安一怔,颇为意外,看向琉璃。 女菩萨也很惊讶,点头道: “他说的是真的,没有撒谎。” 季平安这次真的讶异了,在他的记忆中,魂灯派虽传承悠久,但一直是个边缘小派。 不太起眼的存在,可这句口诀实在有些惊人。 前者对应群星归位,后者对应黑日天象,而后面两句,显然是某种指示。 季平安好奇:“见星入圣……莫非是……” 目盲老道点头,做出回忆状: “这口诀传到我这代,始终也不解其意,直到今岁星辰坠落,江湖生乱,我才意识到,这或许便是口诀中提及之事,家师曾言,若有朝一日口诀应验,须依此行事,或有大机缘。 也正是因为这‘见星入圣’四字,我才半推半就,加入了四圣教。” 顿了顿,他一脸无辜道: “但后来我意识到,我可能理解错了,口诀所指并非四圣教,否则也不至于机缘没遇到,还险些丧命,尤其后来余杭之变,听闻四圣教主都死在了那场战役中,也证实了这点…… 所以,小道当真不是在魔道教徒,只是进入其中调查,与那些反贼并无半点瓜葛呀……” “……”季平安不置可否: “继续说。” 目盲老道苦笑道: “余杭之役后,官府、道门疯狂搜捕四圣教余孽,小道怕的很,也不敢在江南继续逗留,想着那口诀有两句,考虑到对仗工整,猜测黑日也是天象变化,故而干脆提前动身,前往了这北关州。 在蛮族领地蹲守,之后果然看到黑日降临,接着便偷偷来到此处,寻找机缘,但哪里想到,这极地根本也进不去……” 说着,老道士悲从中来。 入四圣教,被季平安破坏了,来极地,又撞上了季平安…… “他说你阴魂不散。”琉璃眸子闪烁,告状道。 !! 目盲老道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摆手。 季平安懒得与他计较,盯着他: “不只是这些吧,只凭借这口诀,你就判定要入四圣教?来极地?” 目盲老道沉默了下,琉璃的他心通只能判断谎言与否,但无法判断他是否藏私。 但眼下被季平安追问,他却无法闪避,叹息一声,意识到煮熟的机缘飞了,索性摆烂: “的确不只这句口诀,还有一些零散的话,是关于上古四圣的。” “四圣?不是三圣吗?哪里来的四圣?”琉璃诧异。 老道士摇头道: “我也不清楚,只是师门长辈传下的说法,说是上古时代,天地间原本有四位传法圣人,四圣最早便是从这北方极地出发,向人间传道。只有这些了,更具体的没了。” 四位圣人? 这下连季平安都皱起眉头。 这是他都不曾掌握的情报。 从古至今,所有记载中,都只有三位圣人。 分别是道尊、佛陀、妖祖……也是如今九州各大法术的三座源头。 “四圣教”虽宣言有四位圣人,但纯粹是这帮魔教徒在扯虎皮,为了忽悠百姓,宣传教义,所以编造的说法。 四圣教口中的第四圣,是千年前的强者“魔道祖师”。 但事实上,魔道祖师最后就是被离阳亲手给大卸八块,尸体炸的满天飞的…… 所以,季平安非常清楚,这说法纯属扯淡。 但眼前这老道士,竟声称古代真有四位圣人……可哪怕在“星辰碎片”中,季平安也只感应到了三圣遗留的力量。 这由不得他不质疑这说法的真实性。 “这说法从何而来?你们的师门长辈总不会毫无证据,就信任这种传说吧。”季平安反问。 目盲道士沉默了下,忽地摇头认真道: “当然有证据!我魂灯派虽小,但好歹是有自己传承的,岂会毫无凭据就妄信? 很多年前,我师门长辈曾意外进入了中州内某座古代练气士留下的洞府,从中得到了金色的竹简,其上刻画神秘符文,疑似某种特殊的文字,长辈们正是通过破译竹简,才总结出那口诀……” 说着,他仍担心季平安不信,干脆从怀中取出个香囊,倒出一根完好的金色竹简来! 而季平安却已经愣住了。 金色竹简! 又是金色竹简! 同样是古代练气士的洞府……当初在栖霞镇,他从剑灵黄瑛口中得知,当年自己的师兄“行止真人”,就是意外得到金色竹简。 怀疑其直指大道,从而踏上寻道之旅,不知所踪。 而季平安后来也的确闯入了一座洞府,看到了巨大的道尊神像,顺便和华阳在其见证下滚了床单…… 再然后,他营救游白书后,也从其手中得到过半截金色竹简,给了慕九瑶。 游白书声称,是大兴王朝时期就存在的,练气士洞府,疑似涉及一位妖族神藏的死亡。 而眼前的,是第三枚…… 而且是被破译出的某种信息的完整竹简…… 其上记载着未来星辰的变化。 老道士之所以入四圣教,是因为他听过“四位圣人”的说法,这就能解释通了。 季平安一阵恍惚,只觉那些诸多线索在此刻连成了一条线: “倘若老道士祖上破译出的说法是正确的,那么,难道在上古年代,的确有四位圣人? “他们从极地走出?进入九州? “这与“星辰碎片”中记载的,圣人出现的年代极早相吻合。 “极地存在一块巨大的天外陨石,年代古老不可考证,那是否说明,古代圣人也是从天外伴随陨石而来? “但为什么人间只有三圣传法的痕迹?第四圣在哪里? “这些分散各地的竹简又是什么?是道尊留下的吗?他留下的目的是什么?在更早的年代里,曾有一些强大练气士已经在追溯了么?” 季平安脑海里思绪纷呈,他攥着那枚刻着奇怪符号的竹简,走神了。 直到旁边的琉璃开始轻轻呼唤他,季平安才回过神来,抱歉笑道: “想到了一些事。” 老道士这会摊手道: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我知道这说辞太过荒诞,与历史记载迥异,实乃歪理邪说,司辰若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我信。”季平安说道。 老道士愣住了。 季平安攥着金色竹简,站起身说道: “你说极地被阻隔了,无法进入,带我去看看。” 目盲老道并不意外,点头道: “好。但季司辰你要有个准备,饶是您二位比我强许多,但也只怕进不去,小道虽修为低微,但这双眼睛却能敏锐,那屏障不是凭借力量就能打破的。” 一个瞎子说自己眼神好……季平安与琉璃投以鄙夷视线: “别废话了,带路。” 距离秘密只差一步,二人都有种强烈的激动,根本不想耽搁。 三人走出殿宇,很快看到在外头等待的,以城主为首的一群蛮人。 得知他要去看极地,蛮人城主们表示要带路,显然也是好奇,想知道新来的两人能否成功。 …… 极地就坐落在宁古城的后方,从后城门出去,一直走,进入一座峡谷,那就是入口。 当一群人进入峡谷后,果然听到狂猛的风暴过境声。 可以清楚看到,前方的峡谷出口处,被恐怖的暴风雪阻隔了,分明这边风还算小,但往前走几步,风就变得极恐怖。 飞雪也遮住了视野,令人看不清远处。 “风暴虽大,但于修士而言,并非难事。”琉璃说道。 目盲老道拎着魂灯,大声道: “风暴不难,但前方有无形壁障。” 说着,老道士弯腰抓起一颗石头,奋力朝前一丢,石头呼啸,却撞上了空气,炸的粉碎,隐约可见半透明屏障阻隔。 “这屏障完全将极地封锁了,无法绕开!我尝试从其他方向进入,都失败了!”老道士叹息。 他这几天尝试了许多次,无一例外失败。 琉璃不信邪,赤足走到屏障外,猝然抬肘后拉,她身后佛光喷涌,勾勒成一座法相。 法相同样做出挥拳动作,琉璃沉声出拳。 空气被撕裂,这一拳有万钧之力,足以开山裂石。 但打在屏障上,却只荡开极微小的一圈淡金色的涟漪,如同水花。 琉璃被震得朝后飞退,足足退出数十丈,才稳住身体,脸庞泛红,那是血液翻涌的体现。 要知道,这已经是她身为坐井上境的全力一击,更动用了佛门的“大力金刚拳”,单论力量,季平安全力也就最多这样。 可那屏障却纹丝不动。 “我就说吧,根本进不去。” 目盲老道心中悄然欢喜,脸上遗憾道: “小道怀疑,是时辰未到,或者需要某种特殊的方式才能进入。” 这时候,季平安走到近前,眼孔深处在有虚幻星盘浮现,于刹那间,进行了无数次推演。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神色清明地道: “的确需要特殊的方法。” “你发现了什么?”琉璃走过来,问道。 “阵法,”季平安神色感叹地解释道: “这屏障是一座阵法,与整个放逐之地,乃至与整个九州的地脉紧密联系,所以,与之对抗,就有如与整座九州对抗,就算是巅峰时期的我过来,都没有把握能以力量闯入,就算真能轰破,代价也是九州震动,生灵涂炭。” 这么厉害?琉璃惊讶了。 而这话听在目盲老道与一群瑟瑟发抖的蛮人耳中,就觉得奇怪了。 什么叫“我巅峰时期”……还动不动牵引九州……你当你是神藏呢?当你是大周国师,是离阳真人呢? 目盲老道心中腹诽,心说这年头的年轻人太能吹牛…… 琉璃突然转头,静静看着他。 目盲老道心中念头转折:这年轻人……卧槽,这年轻人…… 琉璃面无表情转回头去,皱眉看向季平安: “那怎么办?” 季平安静静审视着眼前的风暴,说道: “只要是阵法,就有破阵的钥匙。” 说着,他忽然摊开手,将那枚金色竹简暴露在风里,并灌入灵素,没有任何事发生。 老道士在后头呵呵,他也试过,但无论如何用灵素激发,都没用。 然而接下来,季平安又摊开了另外一只手,这次,手心中是那块熔炼完毕的星辰碎片。 两件物品彼此共振。 前方的风暴突然猛地缓和了起来,屏障也自行波动,如同被石子打乱的湖水。 “啊——” 看到这一幕,蛮人们惊呼起来,目盲老道也愣了下。 但那屏障只是动荡,并未消失,像是力量不够……老道又松了口气。 季平安皱眉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念头一动,怀中一页纸张飞出,正是道门至宝,传说中圣人道尊留下的经卷中的一页,也是蕴含了器灵的一页。 这次,那屏障终于猛烈的震动开来,众目睽睽之下。 那仿佛亘古长存的风暴,被一股宏伟的力量劈开,在他身前缓缓分出了一条笔直的通道。 犹如登天之路。 …… 错字先更后改(本章完) 370、离阳:大师兄?!是你吗?(求订阅) - 国师不修 风暴被撕开了一条缺口! 这一刻,季平安想到了摩西分海的典故。 当他拿出三样东西,就如同终于凑够了进入场馆的门票,原本坚不可摧的屏障,竟就此洞开了。 “为什么打开了?”琉璃圣洁的脸庞上充斥着诧异。 “啊这……啊这……” 提着魂灯的目盲老道整个人震惊住了。 他没想到,季平安竟真的解开了屏障,而且是来这里不超过一刻钟,就解开了。 而他在这里已经蹲守了数日,最令他难以接受的是,对方还是利用自己的竹简将其打开的。 就有种自己费劲巴拉搜集物资,苟道决赛圈,千里迢迢给对方送了的感觉…… “与你的竹简关系不大,” 季平安瞥了他一眼,似看懂了他的想法: “你拥有的竹简太少了,不足以撕开通道。” 旁边。 琉璃冰雪聪明,听出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道经与金色竹简的作用类似?” 季平安点了点头: “应该是这样,起码在我的感知中,想要打开屏障,似乎需要两把钥匙,一个是至少九枚星辰碎片,一个是圣人气息足够浓烈的物品。而据我所知,金色竹简正是昔年道尊所留,散落在九州各地。” 琉璃惊讶道: “那按照你的说法,倘若是佛主拿着佛经,以及足够的碎片,也能进来?” 季平安犹豫道: “不确定,我不知道散碎的碎片是否可以,还是需要像我一样,将其按照特定的星图排列融合。 我现在有些相信‘四位圣人’从极地走出的说法了,假如说这里真的是圣人的家。 阵法是洞府防范外人的禁制,外来者需要携带主人的信物进入,是不是就容易理解了?” 两个人站在风雪中,旁若无人地交谈。 而其余人则已经听不懂了,对于二人话语中涉及的高层次信息,如听天书。 如那些蛮人,更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不明白他们看守了无数年的极地,怎么与圣人有了关连。 “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了,这是好事,说明我们已经靠近了真相,”季平安振奋道: “而且,我们已经走在了所有人前头。” 他有清晰预感,真相就在眼前。 琉璃也心潮澎湃:“那我们这就进去?” “那个……我……”目盲老道忍不住开口。 季平安看向他,笑问道: “你也要跟进来?” 目盲老道险些点头,但在感受到季平安眼中的杀气后,义正词严: “司辰尽管去,贫道在此为你们守门,必不令任何宵小打扰!” 老城主等人虽好奇,但他们更看重性命,默契地同时后退了一步。 “这可是你说的。” 季平安笑了笑,没有贸然动身,先进行了一次占星,确定前方并无大凶险,这才捉住琉璃的手,看着她,认真道: “准备好了吗,迎接世界的真相?” 琉璃怔了怔,然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 …… 也就在季平安踏入极地的时候,放逐之地南方,蛮族占据的半座北关州内。 蛮族王城中,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大人物。 早已退隐,闭关多年的上一代妖国国主,竟然突兀造访,身边只带了两个侍者,简朴低调的不像话。 充斥着蛮族粗粝风情的王庭建筑内。 一名名细腰丰臀的蛮女捧着巨大的金质餐盘,将大块肉食与瓜果摆放在宴会桌上。 当今的蛮王是个豪爽的中年人,对外的标签也是无欲无求,老实本分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但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这位蛮王的暴躁。 这时候,穿着花花绿绿宝石袍服的蛮王举起硕大的,造型浮夸的金酒杯,笑道: “老国主造访,蓬荜生辉,仓促间筹备宴席,不知是否合口味。”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名垂垂老矣的,外表为人类老者的妖。 其披着灰色的罩袍,身材并不高大,甚至略显佝偻。 满头白发随意地披洒着,脸上的皱纹细密。 猛地看去,就好像是个神都城内,寻常无奇的老叟。 只是其两侧耳朵,各自悬着一枚宛若由白玉雕成的小蛇。如同耳环。 白色的玉蛇头尾相交,白璧无瑕。 分明只是微笑着坐在席间,却令人生出难以言喻的畏惧,仿佛一旦被盯上,就会被吞吃掉。 “蛮王客气了,老夫此番前来多有冒昧,本也不想惊动贵方,但既入此地,为免误会,总要来拜访。” 老国主声音嘶哑,说话不急不缓。 分明身在蛮族王庭,却好似在自家庭院中般舒适自然。 这份底气,源自于实力。 虽然昔年两族大战,他因在界山围杀“离阳”,被巅峰状态的离阳真人伤了道基,留下了难以弥合的隐患。 也间接导致了后续的境界跌落,以及溃败,到后来身为国主为战争失败负责,辞去国主身份。 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如今寿数更已无多。 但其身为上代国主,活着经历了最近将近一千年历史的老怪物,饶是不复当年,但也仍旧不容小觑。 起码蛮王可以本能地感觉到,这老头带给自己的强烈的威胁。 顶级观天 这是他对其实力的判断。 而早已衰落的蛮族王庭,最强的者也不过能堪堪与这老妖怪打平。 双方寒暄了一阵,宴席也过半。 蛮王终于率先进入正题,询问其老国主的来意。 但令他意外的是,老国主并不是代表妖族前来结盟的,或者说,这并不是主要目的。 “老夫准备北上,入放逐之地。”穿着灰袍,戴着玉蛇耳环的老国主放下酒盏笑道。 蛮王明显愣了下:“这是为何……” 老国主笑了笑,忽然神色哀伤地说: “老夫活了近千年,得益于妖族悠长的寿命,得以历经诸多时代,然而寿数终有尽头,我之大限,也不远了。” 顿了顿,他又道: “然谁又能想到,这临死之际,九州又有了大变,过往千年强者重生回来,未来隐隐有大变将至,你说,若这时候死了,是否会不甘心?” 蛮王动容,正色道:“自然不甘心!” 老国主颔首,叹息道: “未来如何,老夫已年老,不想再掺和了,但若不能看到这千万年未有之变局的结果,实在不甘心,故而想要借放逐之地时光之力,再熬一熬。” 蛮王听懂了,放逐之地时间流速慢,所以老国主想在所剩无多的寿命里进入躲一躲。 在里头躲一年,外头就过去两三年。 相当于一种延长寿命的方法,历史上这么玩的强者也不少。 之所以没有广泛存在,主要是这并不是真正的延寿,最多相当于一种“冬眠”。 而且,最关键的是,因为里头没法修行,生活的越久越弱小…… 但凡是有些心气的修士,都会想着在仅剩的寿命里最后搏一搏,尝试突破境界,从而增加寿元。 老国主选择躲进去,基本上就相当于,放弃修为,只为能看到未来变局了。 蛮王闻言大为感慨,将胸口拍的震天响: “老国主有此求,自然要鼎力帮助,稍后本王就派人准备物资,送您进去。” 老国主笑道:“不必劳烦诸位,老夫自行前往就好。” 蛮王也没坚持。 …… 宴会结束后,老国主在城中稍作休息,采购了一部分吃食,便踏上了北上之路。 而在得知其走入雪原后,身处王庭的蛮王默不作声。 只是站在窗前望着北方的风雪出神,脸上也没了宴会上的豪爽大气。 “王,要不要派人暗中跟上?可以用押送罪名的名义方进入一些哨子。” 他身后,一名蛮人文官小心建议。 蛮王黝黑的脸庞上没有表情: “你觉得这老怪物另有意图?” 羽扇纶巾,仿照大周国师打扮的文官颔首: “此贼绝非话语中说的那般简单,妖虽不像人族那般狡猾,但也绝非淳朴,何况是活了近千年的老怪物,当年其谋算离阳,就已看出手段为人。” 蛮王叹息道: “只怕是极地有了变化。前几日,底下有巡逻之兵汇报,声称疑似有修士潜入,如今老怪物也来了。南方也传来密报,那佛门似乎围杀了大周国师,但还不知真假。” 文士试探道: “大王的意思是……” 蛮王冷笑一声: “可还记得昔年我族崛起之机?便是趁着人、妖相争,才好默默积累,如今中原三国争斗一触即发,或是我族机缘。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才要谨慎,不要理会那老怪物,任凭他折腾去,我们什么都不要做,置身事外,方为良策。 正如昔年那大周国师以力欺人,如今却被围杀,真正高明的手段,乃是驱虎吞狼,借刀杀人,我等坐收渔翁之利。” 文士吹捧道:“大王英明!” 然而这主臣二人并不知道,曾经给他们带来巨大阴影的国师,就在他们身后…… 蛮王笑了笑。 等文士离开,才将视线又投向了南方,静静地感受着体内血脉的沸腾——这种现象已持续有段日子里,且愈发强烈。 身为蛮族最强者,他隐约能感应到某种血脉相连的召唤: “我族传说中的大魔神,莫非要如预言中那般出现了么?” …… …… 宁古城北。 当季平安与琉璃携手走入通道,顿时有种穿行于海底隧道的感觉。 两侧狂暴的风雪还在持续,只有这条路是安静的。 而当他们从通道走出,重新来到了一片冰天雪地里,季平安将手中物品收起,顿时,身后的通道消失了。 屏障恢复,他们进入了极地,再次与外界彻底地阻隔起来。 “果然,钥匙可以开门,也可以关门。” 季平安暗忖,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身后有人尾随了。 “这就是极地吗?”琉璃视线投向前方,脸上满是惊叹。 她第一次来到世界的尽头,视野中,白雪皑皑的平地尽头,是蜿蜒的海岸线。 湛蓝色的,无边无际的海水与厚厚的冰层彼此交界。 美轮美奂。 仿佛离开了尘世,没有半点人类的踪迹与烟火,这里的天空也格外明亮,似乎没有昼夜。 而在陆块的尽头,伫立着一座巨型建筑,如同一座古老的庙宇,造型古朴而宏伟,四周是如宅邸般的围墙。 “这里竟然还有建筑,是蛮人造的么?”琉璃惊叹地询问。 季平安这时候才转回头来: “什么建筑?极地什么都没有,哪里会有建筑?” 然后他愣住了,这一刻,季平安死死盯着伫立在雪原上的石头庙宇,脸上毫不掩饰诧异。 他语气沉重道:“这里不该有建筑的。” 琉璃也愣住了:“你是说,它是凭空出现的?” 这庙宇般的建筑一看就年代久远,不可能是最近这些年才建造的,季平安上次来还没有,这就诡异了。 “恐怕,这就是极地的‘变化’了。” 季平安深深吸了口气: “还记得我之前的比喻吗?如果这屏障是洞府的禁制,那禁制之后,应该是……” 琉璃脱口道: “四圣居住的地方?他们的洞府?” 季平安点了点头: “小心些,我们过去看看。” 琉璃点头,下意识与他靠近了些,两人并肩而行,来到了院墙外。 发现这围墙明显经历无数岁月洗礼,本该是门的地方,也只有一个缺口,但并没有看到木头腐坏的痕迹。 就像门扇凭空消失了。 二人踏入其中,院子里极为安静,建筑风格隐隐的,与数千年前,早期的人族建筑风格类似。 “如果这真是圣人曾居住的地方,那或许如今九州的建筑样子,本质是圣人按照他们熟悉的风格传播的。” 季平安大开脑洞,试图将这一切合理化。 “你看!这里有打扫的痕迹!” 突然,琉璃指着地面说道。 季平安定睛一看,悚然一惊,极地几乎没有飘雪,但风吹起的一些雪沫还是会四处飘洒。 这古代建筑的庭院中,也洒着雪沫,但却很薄,仔细看去,能看到清扫地面的痕迹。 这里有人? 还是说,此处仍旧保留着当初的痕迹? 就像……空明菩萨境?这一刻,季平安突然觉得熟悉,眼前这地方给他的感觉,与当初佛主绑架他前往的,佛陀修行所在极为相似。 不是建筑相似,而是气质相似。 安静的气氛中,二人小心地前行,通过前殿,又绕过了一座宽阔的广场,终于抵达了主殿所在。 也就在他们来到那宏伟的主殿门前的时候,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只见,那殿宇门内,竟站着一道披着黑色袍子的人影。 对方背对着他们,好似等待他们多时。 “终于……有人来了。” 那身影缓缓说道,仿佛历经无数岁月。 也就在对方说出这句话后,原本警惕的季平安突然愣住了,整个人如遭雷击! 只因为,这个声音……他无比熟悉! 还有这身影…… 季平安近乎失声:“大……师兄?” 而听到他这句话,那神秘人也愣了下,高人姿态难以维持,猝然转身,露出了一张神色沧桑的男人的脸庞! 这一刻,季平安记忆中的某个人与眼前的神秘人完美重叠! 离阳的师兄,数百年前失踪的…… 行止真人! …… 感谢欧弟他爸爸百币打赏支持~(本章完) 371、与众不同的重生者(求订阅) - 国师不修 在进入这座伫立神庙的地方前,季平安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他甚至想过,这里是否存在某些足以威胁他生命的凶险——虽然推演中并无预兆,但推演未必准确。 所以,他在进入前,询问琉璃“做好准备了吗”,那句话的深层含义是: 前方可能有危险,你可以选择在外面等。 琉璃听懂了,所以她选择了点头,这既表明了自己愿意与季平安同生共死,就像之前被佛主一巴掌拍死一样…… 也是她身为修士的坚持。 修行者是寻道者,大道在前,岂有退缩之理? 所谓朝闻道,夕死可。 所以两人进来前,是有过打一场硬仗的准备的。 但事情的发展突兀的令人措手不及,季平安万万没想到,极地中竟然有活人,而且还是他曾经的师兄! …… “大……师兄?!” 季平安喊出这句话的时候,非但旁边做好战斗准备的琉璃险些一个趔趄。 就连背对众生伪装大boss的行止真人也愣了。 行止真人的容貌与当年差别不大,只是比季平安印象中苍老了许多。 他裹着黑色的袍子,灰白的头发散落地披洒着,五官沧桑,眼孔呈现褐色,颌下胡须凌乱,隐约能看出,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 身为曾经的首山剑派继任“掌门”,行止真人在史书上也是留有姓名的。 只是因为离阳太过耀眼,导致其相对黯淡许多,但季平安很清楚,自己这位师兄其实才是真正的“寻道者”。 也是卓绝的天才。 相比于名利恩怨,乃至于长生伟力,行止真人最在意的,从来只是寻道本身。 在当年,离阳还只是个少年,刚刚拜入首山剑派的时候,因为家族遭劫,离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心情都极为沮丧。 而比他更早拜入山门的行止,则给予了这个师弟无微不至的关爱。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行止扮演的,并不只是师兄,更是师父的角色。 比如季平安对修行“口诀”的理解,口诀本身文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歌曲韵律……就是昔年的某个夜晚,行止偷偷告诉他的。 在千年前的那段时光里,每次师长授课后的晚上。 行止都会拎着从饭堂搞来的酒肉,拉着离阳坐在门派屋舍草屋顶上补课,给他讲解大道。 “求道是为了什么?”年轻的行止问。 少年离阳吃的满嘴流油,想了想,说:“长生?” “大谬,重答。” “力量?” “肤浅,再说。” “功名利禄?” “师弟……你也是出身大家族的,还缺这个?”行止扶额。 离阳笑道:“总不会是为了真理吧。” 行止却一脸正色,眼睛里带着虔诚,指了指天上星空宇宙: “自然是为了真理!” 离阳还记得,那时候的行止眼睛里带着光,整个人比天上星都更耀眼。 季平安活了一千年,见过的修士如恒河沙数,但如师兄这般纯粹的,却寥寥无多。 其余修士固然也追寻天道,但却还有更多的牵挂。 辟如寿数,亲朋,宗门传承,道法衣钵,季平安两世入神藏,但他之所以穷尽星空,也还是为了寻找归乡之路。 凡尘之人总是幻想,认为离阳与大周国师都是一心求道,才有大成就。 但季平安知道,自己就是个俗人。 他从不是个纯粹的寻道者。 但行止是。 就像当年的师父,上一代首山老掌门点评师兄弟时感慨的那般。 说离阳必有大成就,而行止则有“古练气士”之风。 而这时候,神态沧桑的行止道人看到站在殿外广场上的男女,愣了下,继而警惕: “你等何人?” 他不认识这俩人。 此刻,季平安袖中的道经突然震动,有一股力量疯狂折腾,似乎要从中飞出。 季平安将其撕开一道口子,便见他袖中蓦然飚射出一道剑光。 剑光凝聚为一道背负瑶琴,脸蛋圆融的黄裙女子! 首山剑灵,黄瑛! 黄瑛怔然飘在空气中,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表情精彩变幻。 而行止道人眼神中也骤然有了光彩。 “行止!”黄瑛激动地扑了过去。 “伱真是离阳?”行止道人大踏步,掠过黄瑛走到季平安身前,带着激动与难以置信。 扑空的黄瑛:?? …… …… 一盏茶后。 验明身份,彼此相认后的双方终于平复下激动心绪,在神庙主殿内的蒲团上席地而坐。 季平安与琉璃并肩坐在一起。 器灵黄瑛默默站在殿宇一角,蹲在柱子旁面壁,身后胡子拉碴的行止真人搓着手,一脸愧色地解释: “瑛子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忽略你……” 噗嗤…… 琉璃看着这一幕,没忍住,笑出了声。 整个探险的紧张气氛都没了,女菩萨悄悄朝季平安递了个眼神,抿嘴笑着低声问: “你师兄还挺有意思的。” 二者虽是同时代人,但琉璃对行止并不了解,没什么交集。 季平安也哭笑不得,小声嘀咕: “师兄性格随和。” 还有一点不正经,否则也不会干出把门派总纲修行法,改编成歌的事…… “咳——” 这时候,行止真人苦口婆心,终于将瑛子劝了回来,他迈步走到二人身前,神情暧昧地看了两人一眼,说道: “当年我就听说,你俩好像有事,没想到是真的啊,这重生归来竟然还搞在一起了。” 琉璃脸颊腾的一下红了,佯怒道: “道长慎言!本座与离阳只是结伴来此,并无……” “我懂。”行止真人笑呵呵道:“你们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琉璃气闷,总觉得被阴阳怪气了,但没有证据。 季平安苦笑,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师兄的性格还是那般,他深深吸了口气,终于还是问出憋了半天的问题: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积攒了太多的疑问。 这时候,琉璃与黄瑛也竖起耳朵,看了过来。 披着黑袍,神态沧桑的行止真人见状,也收敛了不正经,盘膝坐在二人对面,深深看着他们: “你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竟然能第一批闯进来,也实在令我意外。你们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外面可否还有人要进来?是否有强敌?” 他的语气很严肃。 季平安摇头,说道: “严格来说,还有一个意外获得金色竹简,找到这里来的江湖道士,但修为很低,至于当今九州各大强者,应该还没意识到这里的变动。” 接着,他简单解释了下,自己重生归来,与佛门对上,遭到当代佛主袭杀。 根据获得的一些线索,逃跑到这里的事。 他说的非常简略,也没解释细节,毕竟想解释清楚,一时半刻说不完。 “如今的佛门这般嚣张么?” 行止愣了下,但也没追问细节,倒是再次深深看了琉璃一眼,笑道: “原本我还有些顾忌,但既然你这菩萨为我师弟叛出了佛门,也就算自己家人了,倒是不必避讳。” 琉璃咬牙切齿,觉得这道士好生可恶。 季平安笑了笑,他解释过程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醒师兄,不用避讳琉璃。 方才行止真人之所以频繁开玩笑,既有性格因素,更多的,还是试探。 通过这种方式,试探接下来的秘密,是否可以告诉琉璃。 这时得到肯定答复,行止道人终于放下戒备,思考了下,自嘲道: “突然还不知从何说起了。” 季平安取出金色竹简,放在地上,说道: “就从这个说起吧。” 行止道人颔首,他略作回忆,眼底浮现旧日时光,说道: “你知道,我自小便醉心于寻道,只是却赶上了妖、人两族争斗的乱世,也因此耽搁下来,必须为宗门延续而用心,当年你被通缉,你我分别后,我便回归首山,只可惜,大势汹汹,终未能将门派延续下来。” 他自嘲般笑了下: “作为掌门,我是失败的。但作为修士,在门派消失后,我反而自由了下来,你既然找到了瑛子,应该知道我最后那段人生的轨迹。” 季平安点头: “黄瑛说,你意外获得金色竹简,踏上寻找道尊足迹的路,我后来也找到了澜州的练气士洞府,看到了石门上的留字。” 行止意外道:“你找到那里了么。” 是的,甚至还顺便放了个炮……季平安惭愧地道:“但之后就失去了线索。” 行止真人说道: “你找不到是正常的,我当年一路追查,后来主动抹去了自己的痕迹,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我因研究古代练气士留下的遗物,意外发现了道尊曾行走九州的痕迹,因此开始搜集那些金色竹简,试图跟随古代圣人的足迹,找到大道。 却不想,随着搜集的越多,我眼前的谜团越多,我发现,早在漫长的历史中,在练气士盛行的那个年代里,就已经有一些先行者,尝试追随圣人的足迹,甚至伴随着一些厮杀与争斗。” 季平安想到了越州那座洞府,说道: “我曾意外获得沾染神藏大妖精血的竹简,也是藏在古代练气士洞府中,但只有一半。” 行止真人并不意外,唏嘘道: “这应该就是古代强者争斗导致。也就是在寻找的过程中,我震惊地发现圣人存在的年代比我们所知更加久远,离阳,这件事你可能不信,但的确如此,关于圣人出现的时间,可能比你预想中更……” 季平安说道: “我信,我知道古代圣人并不是如传说中那般,乃是率先获得天书的先民,而是早在极为遥远的,人类未曾开化的年代,就已出现。” 正准备长篇大论的行止真人愣了: “你知道了?” 季平安乖巧点头。 “……看来你掌握的隐秘,比我想象中更多,”行止笑了笑: “也好,这样交谈起来就容易了。 正如你所说,我在当年震惊发现了这个真相,激动的难以抑制,而在我的判断中,这些金色竹简,应该是道尊传法很多年后,道尊最后一次行走九州,留下的。 那一次行走,道尊刻意地在这个世界的一些地方停留,留下了这些竹简,同时,也做了一些别的事情。” “比如?” “比如,搬山挪海,调整了九州的山川地脉,让这片土地变得更加适合修行,以及,让笼罩整个世界的阵法更加稳固。”行止真人语出惊人。 季平安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师兄你是说,道尊行走停留的那些地方,都是当地地脉的节点?” 行止真人点头: “没错,记得栖霞镇么?那里当年就是灵素极为浓郁,其余的节点也差不多。 当然,山川地脉会因时代更迭而变幻,所以一部分节点已枯竭。总归,我有理由推断,道尊最后一次巡游九州,有此目的。” 琉璃忍不住问道: “那你说‘笼罩世界的阵法’,又是什么意思?” 行止真人微笑,却没有立即解释,而是慢悠悠回忆道: “我当年,也是如你这般困惑。于是,我试图从收集的那些竹简上寻找答案。 我尝试用各种方式,破译其上那些符号,发现每一个竹简上留下的信息,都极度趋同,指向了这里,所以我在人生最后一段时间,独自来到了极地。 但在这里没有找到任何答案,这里白茫茫一片,只有风雪,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季平安并不意外: “这是正常的,就算没有获得竹简的线索,历史上也有很多强者来过极地,如果有东西,早被发现了。” 行止真人叹息道: “是啊,所以我当年站在极地的风雪里想,到底哪里不对劲,后来我得出答案,是时间不对,我来到了正确的地点,在错误的时间。而那时候我的寿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琉璃好奇:“然后呢?” 行止真人理所当然道: “所以我选择死在这里,我在极地挖了个很深的坑,将自己埋了。” 他笑眯眯看着懵逼的三人,道: “否则呢?就算极地的时光流速更慢,但我当年也没多少寿命了,再怎么算,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吧。” 季平安说道: “但师兄你现在的确是活着,是以自己本来的身体活着。而不是如我们一般,死后重生,夺舍换了新的躯体。” 行止真人摇了摇头,忽然笑吟吟反问道: “你们怎么确定,我不是一个重生者?” …… 要解谜了,有点难写 (本章完) 372、红尘仙的来历,世界的权柄(求订阅) - 国师不修 “你们怎么确定,我不是一个重生者?”行止真人笑吟吟说完。 季平安三人不出预料脸色微变,剑灵黄瑛更是大惊失色,嗖的一下飞到他身边,一个劲猛瞧,笃定道: “这就是你的身体!” 身为贴身剑灵,黄瑛比行止自己,都更了解他的身体。 季平安却听出弦外之音,他迟疑道: “师兄你难道是,重生回了自己原本的躯壳?” “奶死。”行止真人微笑。 是nice……季平安吐槽,这个单词是他当年教给师兄的。 行止真人此刻说出这个,只有他们二人才知道的词,也是在表明,他是如假包换的行止。 不是别的什么妖魔鬼怪。 琉璃愣住了,半透明的眸子呈现茫然: “可若按你所说,你几百年前就死了,躯壳岂会……” 说着,她自己突兀顿住,明白了什么。 行止笑道:“想通了?没错,不要忘了,我当年是挖坑将自己埋了,也就是说,死后的躯体是埋藏在这冰雪之地的土层之下。 在这种极寒的环境下,肉身可以许多年不腐坏,而且因时间流速缓慢,肉身腐坏速度就更慢了。 而我们重生夺舍的时候,会短暂获得修复身体,起死回生的能力,我正是依靠这种方式,重新活了过来。” 还特么可以这样?三人都惊了。 季平安疑惑道:“可师兄你如何确定自己会返回自己原本的躯体?而且你就算起死回生,那寿命不也是到了尽头?” 行止真人没好气道: “第一,我只说当年我寿数临近大限,又没说是老死的,事实上,当年我将自己埋入地底时,还有一两年的寿命,但我提前自杀了,所以重生后,我现在还能活一两年。” 顿了顿,他继续道: “第二,我之所以自杀殉道,其实也是在赌。记得我说过的吗,我来对了地方,但却是错误的时间。 而根据我破译那些竹简上的内容,结合我搜集到的,一些古代练气士笔记中的猜测,我当时认为,修士死后有可能进入所谓的仙界。 倘若我真能找到古代圣人,那或许也能重返人间。 结果却没想到,是用这种方式回归。 至于为何进入原本身体,我怀疑与我死在极地有关,也或许,与我尸体上带着那些竹简有关。” 所以还是在赌是吧? 季平安并不意外。 因为他很清楚,以师兄的性格,是真能干出这种事来的。 “也未必是极地因素,”季平安想了想,道: “我发现,但凡是重生夺舍的躯壳,或多或少,都与原本的躯体有许多相似之处。” 这个规律,是他从自己那些红颜知己身上总结的。 当然,类似神皇这种“意外”也存在……可以解释为某种规则。 尤其师兄的肉身还保留着生机,或许在“天道”看来,就是最合适的夺舍对象。 “所以你重生后,就一直在这里?”琉璃好奇。 行止点了点头,神色沧桑: “我大概三个多月前重生在极地,从地底爬了出来,但修为丧失了太多,这破地方又很难修行,而没有足够实力前,我不敢走向外界,幸亏我当年带了一些食物,才撑到现在。” 说着,他神色突然激动: “但时也命也,也正因为我在这里躲了一阵子,才意外进入了这里。” 他指了指脚下的庙宇,说道: “约莫半月前,天色短暂黑暗,然后极地就被封锁了,这座圣庙也凭空降临。” 这也行……三人心中再次感叹,季平安却说道: “圣庙?师兄你到底发现了什么?还有,你当年死后,是否进入了所谓的仙界?” 行止真人摇了摇头,说道: “我没有死后的记忆,重生后只是意识到可能过了许多年,这点应该与你们都一样,我真正发现世界的秘密,是因为这里。” 他忽然站起身,朝向殿宇正朝向大门的供台。 季平安进来时就注意到,那座石质的供台上没有任何“神像”,只有一只香炉。 这时候,行止真人走过去,突然抱住“香炉”开始旋转。 只听“咔哒咔哒”的声音里,地砖中弹起灰尘。 三人惊讶看到,伴随那机关转动,除了他们站立的中央区域外,殿宇的地面塌陷下去,继而升起一座座石壁。 石壁上,浮雕着一幅幅画面。 第一幅图上,是一片古老的荒原,天空上凌空悬浮一座巨大的“船”。 第二幅画,是船上走下一群人,在大地上行走。 第三幅画,是九州的俯瞰图,那些人分散在各地,似乎在举行某种仪式…… 猛地看过去,好似在记录着一段故事。 “这是什么?” 琉璃菩萨诧异地询问。 季平安却在看到部份图画后,产生了一些联想,但浮雕能提供的信息终归有限。 行止真人兴致勃勃,好似是一名发现了伟大秘密的学者,激动地想要向世人宣告。 又有些像是季平安当年逛博物馆时,给游客讲解故事的讲师。 容貌沧桑的道人神态忽地肃穆,说道: “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在很久很久前,或许是数万年前,我们所生活的这片世界还处于蒙昧状态。 那时候,天地间并没有‘灵素’,这片世界也并不适合修行,更没有诞生修行者的土壤,甚至异常苦寒,四季并不分明,冰雪覆盖着大地,只有小部分区域适合人的生存。 某一日,宇宙星空中忽有一群人乘坐方舟经过这片世界。 出于某种目的,他们短暂地在此停留,我将那些拥有横渡星空的大法力的强大生灵,称之为‘红尘仙’。 红尘仙们似乎有着某个目的地,并不准备在这片荒芜的世界长久停留。 但也许宇宙中的生灵并不多见,他们也并非拥有永恒的生命,同样会消亡,所以希望拥有更多的同伴。 只是当时这片世界的生灵太弱了,根本无法跟随他们的脚步,也无法提供助力。 所以,红尘仙们决定联手改造这个世界,他们分散来到陆地的各方,以大法力移山填海,将陆地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的阵基。 甚至对周围的星辰位置进行了移动。 而这浩大的难以想象的阵法启动后,我们生存的世界上空,多了个看不到的罩子。 就像是守护山门的屏障,或者说是个巨大的琉璃碗,扣住了这偌大的世界。 于是,从那时开始,地上的生灵看到的,就不再是真实的太阳、明月与星,而是星光的投影,是这个笼罩着世界的‘罩子’上幻化出的,变化出的星宿。 阵法按照一定的规律运转,于是我们所看到的星辰的运动,就有了规律。” 听到这里,季平安和琉璃脸色都变了! 他们想到了群星的周期。 也都意识到,行止所说的,也许就是这个世界曾经的历史。 但二人没有打断,而是听着行止真人继续叙述: “罩子屏蔽掉了来自宇宙之中的危险,也规律了大地的四季,环境开始变得更适合生灵的生存,同时,阵法从宇宙中汲取来某种力量,逐步填充进罩子里,我们称之为‘灵素’。 于是,这方世界有了修行的条件。 红尘仙们也完成了工作,准备离开,继续踏上他们漫长的旅途。 但彼时,新生的阵法还并不稳定,需要有强者维护,同时,也许是一部分红尘仙也年迈了,自觉无法跟随队伍继续前行,所以最终有四名‘红尘仙’留了下来。 他们大多时候在沉睡,每隔一段时间苏醒,巡游九州。 终于,随着九州繁荣,天地到了适合的节点。 于是这四名红尘仙为了让这里尽快诞生出修士,开始行走四方,展露神迹,主动散播修行传承,彼时的人们将其称之为‘圣’。 而这四位红尘仙,掌握的传承也迥然不同,他们做这一切的目的也并不单纯。 他们希望让这个世界尽快诞生出繁荣的修行文明,从而诞生红尘仙,追随“大部队”的脚步,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具体为何,并不清楚,也许他们在试图征伐强敌?需要更多的同道? 只是猜测。 而红尘仙内部也许也划分不同的派别,总之,这四位红尘仙,都希望后世诞生的强者,继承的是自己的衣钵。 从这个角度讲,四人既是同伴,也是竞争者。 只是红尘仙的诞生是缓慢的,他们不想等待世界自然发展,想要加快这个进程。 并且,红尘仙需要的晋升资源也极为庞大,需要庞大灵素的支撑。 更不用说需要极高的天资。 主动散播修行传承,是加快的一种方式。 但并非唯一的方式,为了逼迫这方世界尽快出现强者,他们选择了某种类似‘养蛊’的方式。” “养蛊?” 琉璃愣了,她脑海中似有一道灵光闪烁: “难道是……” 季平安接口道:“重生。” “没错,就是重生!” 行止真人眼睛亮了起来,他行走在这些石壁间,说道: “倘若修行是一种文明,那越往后,诞生的精英就会越多,修行的方法会越先进,所以他们在这座笼罩了世界的阵法中,设计了一个机制。 就是当世界内的强者达到了某个临界线,就会通过阵法,对之后死去的强者的神魂进行收纳。 他们在阵法屏障之外,在高天之上,放置了一个东西,我姑且称之为‘穹顶’。 那些死去的人的神魂,会被阵法抽离进入‘穹顶’,进行沉睡。 而从第一个神魂进入开始,阵法就开启了一个为期‘一千年’的倒计时。 也就是说,从那以后的一千年里,凡是符合条件的神魂,其实都没有自然地泯灭,而是被收纳进了穹顶中。 而当时间逼近一千年的终点,阵法也进入了设置好的,一个新的周期。 届时,九州的灵素浓度将飞速上涨,抵达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巅峰,世界会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内,变得无比适合修行。 与此同时。 ‘穹顶’打开,将过往一千年吸纳的神魂投入人间。 这意味着,九州最近一千年,也是修行历史上最优秀的一批人,被丢进同一个时代,彼此厮杀,争斗,红尘仙们认为,只有这种极致的环境,才能造就最强者。 但同一时间,容纳这么多强者,对阵法来说是个极大的考验,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破坏。 灵素浓度越高,强者越多,阵法越动荡,而阵法的动荡,则体现在在天象的变化。 比如太阳突然熄灭……毕竟那并不是真正的‘太阳’,只是虚假的投影。 而按照红尘仙们的设想,当‘倒计时’归零,‘穹顶’将会从高天之上坠落,降临凡尘。 那穹顶便是九州这座大阵的“枢纽”,是“阵眼”,也是这座世界的“权柄”。 届时,所有的强者为了争夺权柄,会进行一场厮杀。 而最终获得权柄的,必然是最强者,也是这场养蛊游戏的‘蛊王’。” 说到这里,游走在石壁间的行止真人脸色突然变得无比凝重而严肃: “而新王的诞生,必然要踏上累累白骨,至强的红尘仙的诞生,也将以整座法阵的破碎为代价。 法阵一旦破碎,不只意味着灵素将飞快衰退,世界重新变得难以修行。 更意味着,原本稳定的四季节律会被打破,修行者或许勉强能抵抗,但以万万亿计数的凡人,将会因频繁的天灾而成片地死去。 直到九州上的生灵减少到一定程度,文明退化到一定地步,才会停下。 换言之,当穹顶落下之时,便是生灵涂炭之刻。” 顿了顿,行止真人看向怔在当场的二人一灵,说道: “而这就是我们这一代人将面临的,最终的劫。现在,你们明白了吗?” 静。 寂静。 这一刻,只有圣庙外吹过的寒风发出轻轻的呜咽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琉璃愣在原地,青丝在风中摆动着,她的视线落在那些石壁上的绘画上,久久无法动弹。 季平安同样沉默着。 心中却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所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红尘仙”,是一群遥远年代里的古修士? 所谓的圣人,是他们的一员? 星空之所以有周期,是因为阵法的循环与重启。 太阳与月亮的怪异,也是因为它们本就是“虚假”的。 季平安之所以无法通过星辰的位置进行定位,测算寻找地球的方向,是因为头顶上的星空位置压根就不对劲! 是经过屏障“投影”过的,位置是错的! 原来……这才是一切。 沉默良久,季平安盯着师兄,突然说道:“但秘密不只有这些吧。” …… 感谢欧弟他爸爸百币打赏支持(本章完) 373、拯救世界的唯一方法(求订阅) - 国师不修 “但秘密不只有这些吧。”季平安说道。 他的表情认真,与旁边因为听到了这么多秘密,从而呆滞怔神的琉璃形成鲜明对比。 每逢大事有静气……这是他对自己的要求,体现在外,就是每当面临大事件,他总是能很快冷静下来。 神态沧桑的行止道人诧异了下,笑道: “你比当年成熟稳重了,为什么这么问?” 季平安指了指周围那些壁画,说道: “因为这些壁画上的内容太简单了,如果只是看这些东西,不足以推断出师兄你方才说的那个故事。 所以,你肯定是还得到了其他的发现,并且很可能与伱获得的那些竹简有关。 对了,你方才只说了这个世界的过往,以及未来,但缺少了关于圣人的部分。” 琉璃一个激灵醒悟过来,有些佩服地看他,突然觉得自己输得不冤,离阳真厉害…… 这不合时宜的恋爱脑…… 然而真相是,她当局者迷,而季平安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就会旁观者清。 比如琉璃对于那群红尘仙们的存在就会觉得震惊,难以理解。 但季平安就很容易接受了,毕竟他也是其他世界的旅人。 “你说的没错,”行止真人笑了笑,招呼道: “随我来。” 接着,一行人离开这座主殿,继续往后走。 来到了后殿。 然后就发现,在后殿的庭院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张石头棋盘,但上面没有棋子,周围有位子。 季平安仔细一看,发现那也并不是“棋盘”,而是一个类似于沙盘或星盘的东西。 其上勾勒的图案,赫然是九州这片陆地的轮廓,用网格切开,有不同的节点。 粗看去平常无比,但身为星官,季平安敏锐察觉熟悉: “这东西……和星辰碎片的材质好像……” 行止真人笼着袖子,说道: “这东西没有名字,我姑且称之为‘九州盘’,据我猜测,应该是道尊留下的东西,我方才讲述的那个故事,一部分是壁画上记载的,另外一部分,则是从这九州盘中读取的,只要要以道门术法催动,神识就会进入其中,接收到一些信息。” 这感觉,和星辰碎片更像了……季平安没有贸然尝试,问道: “道尊留下的?” 行止真人轻轻颔首,说道: “你还记得我之前讲的故事里,曾经提到过,那四位红尘仙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独有传承么?” 季平安点头:“你说他们既是同伴,也是竞争者,都希望将衣钵传下去,希望后世出现的新红尘仙,是自己的继承者。” 这种思想很好理解。 在修行界,每一个强者在暮年时,都想要将一身所学传播出去,在各大门派,选择继承人也是极重大的事。 行止真人颔首,说道: “原本,若只是需要造就新一批红尘仙,那只要有穹顶这个机制存在,就足够了。 但这样无法确定,最终获得权柄的,到底是谁的继承人。所以,为了给继承了自己衣钵的后世修士一些帮助,当年的道尊留了一些后手。” 季平安说道:“那些竹简?” 行止真人点头: “没错,当年道尊死前,最后一次巡游九州,既是为了加固阵法,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留下自己的足迹。 这样一来,后世的修士,只要得到了这些散落的金色竹简,就相当于拿到了钥匙,就应该可以在正确的时间,也就是现在,穿过屏障,进入这里。” 季平安想了想,补充道: “准确来说,应该是获得足够多的竹简,或者其他道尊的遗物,也可以。” 比如道经! 之前他试图进入屏障的时候,一根竹简明显不够,拿出道经后才成功。 而且他怀疑,师兄能进入这座宅院,不只是因为卡了个bug,直接把这里当“复活点”了,也因为其身上携带了足够的竹简。 再联想到竹简上的符号蕴藏的信息,就不难理解了。 那些追寻道尊足迹的,大概率是道门修士。 得到了信息,和钥匙,就可以在“劫”降临前,提前抵达这里,并在验证了是道门传承后,从“九州盘”中读取信息。 等等……不对……除此之外,还要有至少九枚星辰碎片……这也是钥匙的一部分,可以理解为,考校来者是否具有“资格”? 这时候,季平安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为啥,他进入那片神秘空间后,推门就来到了极地。 依稀记得,他获得碎片后,第一次占卜,遇到的就是道尊……也许,这并不是偶然。 而是因为,他虽是“星官”,但本质还是“道尊”这一脉传承的分支……当年离阳时候,他是正统的道士……后来开创星官途径,也是在道术的基础上改的…… 他本质上,还是“道门修士”。 “所以,我占卜碎片,才第一个遇到道尊,而之后又先后遇到了佛陀和妖祖,这说明,从重生者身上获得碎片这个途径,并不是道尊一个人安排的,应该是‘穹顶’机制的一部分……” “重生者们来自于穹顶,那这些碎片,应该也属于穹顶,每一个修士,在获得碎片后,只要对‘星辰’的研究足够,都可能对其进行融合还原,进入那片神秘的空间,看到那扇门……” 季平安突然有了个猜测。 那就是,倘若他是个佛门弟子,但对星空的研究很深,那第一次遇到的,可能就是佛陀……最终推开那扇石门后,进入的也未必是极地。 而是越州边陲,找到的,也不是道尊的宅邸,而是佛陀的“空明菩萨境!” “道尊为了帮助后人,故意留下竹简这个线索,指引后人来到他的宅邸……那佛陀可能也安排了类似的手段,比如佛门弟子修行的时候,从菩萨境听到的,佛主的话语……” 这一刻,季平安联想到了钱塘县,云林禅院那个入魔疯癫的和尚,想到了佛主的心魔…… 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 也许,对方踏入菩萨境,就和行止真人踏入极地圣庙一样,都是在遵循圣人的指引。 这么说,佛主那秃驴,可能已经获得了佛陀的某种帮助? 但那心魔又是咋回事……不会帮出岔子了吧…… 季平安不禁胡思乱想。 他梳理了下思绪: 古代圣人们,本质是留下了两条获得世界真相的途径。 一条是公开的,所有修士,都可以通过收集碎片,进入神秘空间,推开石门,从而进入他所对应的,那位圣人的宅邸,得知真相。 在过程中,还可以不断获得圣人们的力量馈赠。 但这条路的难点,是要有能力,将碎片融合,这涉及到,需要对星辰的运行规律,也就是九州“大阵”的运行规则很了解。 而季平安是星官,他研究星辰研究了一辈子,也就是说,他其实研究了“大阵”研究了一辈子…… 所以他很容易就融合碎片成功……其他神藏修士却做不到。 “原来我和师兄一样,也卡了个bug……”季平安心情复杂。 他甚至怀疑,也许这条途径本质是为了,在大劫降临后,新的红尘仙诞生后,帮助其更好地了解这一切,才设置的。 本来就该是,获得了世界的权柄后,再开启的。 结果遇到了他这个变数,把这条支线提前给撬开了…… 另外一条是私密的。 是圣人们为了帮助自己的衣钵传人,刻意布置的,道尊的竹简,佛陀的呢喃,都属于这一派。 季平安机缘巧合,把两个都走了。 而且,他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当初神都大赏,最后一道比试,是所有修士们进入“道经”,在道经模拟的那座小世界内。 寻找线索,破解一个个难关,抵达小镇。 并在小镇中等待“山神杖”的出世,并进行争夺,最终胜利者,会获得那个小世界的权柄。 仔细想来……这个规则,与当下的处境简直是一模一样! 根本就是最终这场大劫的“预演”! 参赛的各派天才,就是这千年来所有精英。 道经内小世界,就是九州。 山神杖,就是“穹顶”! 当初季平安参赛时,在起始点的“林中小屋”,找到了规则,从而一举超越其他选手,轻松抵达终点。 今日,他也是在重生者们的“起始点”,也就是各自的“星辰碎片”中,找到了规则,从而一举超越其他人,抵达了秘密的终极…… 原来……道尊早在他书写的《道经》中,就已经隐晦地将这套机制,将这个世界的未来,都进行了暗示! 并让道门这一派分支的后辈,进行预演……这伏笔…… …… “离阳,离阳?” 这时,看到他陷入长久的沉思,庭院中的琉璃不禁呼唤,并用手轻轻推他。 “啊?”季平安猛地回神,迎着几人诧异的目光,笑了笑,说道: “我在消化获得的情报。” 不是,你这反射弧有点长吧……行止、琉璃和黄瑛面面相觑。 季平安没有解释,好奇地看着院中如石头棋盘的“九州盘”,说道: “师兄,那既然道尊留下线索,指引我们来到这里,那总归留下了什么东西吧。” 行止真人点头,笑着说: “那是自然,道尊留下的东西,就是这座九州盘,根据其中蕴藏的信息,这盘面上,刻画的刻痕,就是道尊对修行,对‘红尘仙’的理解,也就是说,只要能参悟明白这些刻痕,就可以从凡人成为红尘仙!” 这下,其余人都动容了,比神藏更高一步的,可以在星空中漫游的红尘仙……季平安两次晋入神藏,都没有找到突破的方法。 但眼下,那条途径就摆在了眼前! 行止真人兴奋道:“我这些日子,就一直在参悟。” 黄瑛激动地问:“你成红尘仙了?” “……”行止真人老脸一红,尴尬地搓手: “我巅峰时也只是观天上境,哪里那么快,不过我这些日子,的确感觉到自己对道的领悟更透彻了,进入神藏应该不远了。” 季平安懂了! 这就是道尊留下的遗产,通过参悟,就算无法通过领悟成为红尘仙,但实力也会增长。 这就为争夺“穹顶”,获取世界的权柄增加了底气。 琉璃忽然说道:“所以,成为红尘仙并不是只有获得穹顶这一条路可走,还可以自行参悟?” 行止摇头道:“非也,非也,参悟只是帮你在心境上踏入那个领域,但想真正获得力量,必须鲸吞灵素,依靠整个九州,才能供养出。 就像我如今心境上是观天上境,但这里灵素太稀薄,我如今连坐井都还没恢复……你当年也是观天修士,但如今不也虚弱着?” 琉璃神色黯然:“所以,无论怎样,当穹顶降临时,都会爆发一场大战,阵法破碎,生灵涂炭?” 行止真人沉默了下,严肃道: “恐怕是的。你这女娃子心思慈悲,我当年也是听过的,许是不忍目睹浩劫降临,但这件事只怕真的无法避免,当穹顶降临,就算你不去争夺,那你敢保证其他人不争夺么? 一旦你的仇敌,获得了权柄,晋级红尘仙,那到时候会如何?谁敢赌?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但当阵法破碎,浩劫降临,世间生灵总要死去一大半,也许最终能活下来的,只有十之二三…… 你倘若想活,想保护自己的亲朋活下来,也就只能争,就算自己无法争,也要投靠到强者的阵营下,只要你支持的人成为胜利者,那也就有了活的希望。这是场无法阻止战争。” 众人沉默! 这一刻,气氛从起初得知隐秘的震撼,到得知“红尘仙”参悟契机的激动,变得压抑而沉重起来。 是的,他们得知了很多秘密,解开了很多谜团,但然后呢? 就像是黑暗森林,当穹顶降临,大家就算只是为了“自保”,也必须要争,要厮杀。 何况,面对成为更强大的生命的诱惑,有多少强者忍得住? 死去一半生灵,听起来吓人,但世间绝大多数都是凡人,修士总归是少的。 在许多强者眼中,凡人死的再多,又如何呢? 而当胜者降临,阵法也必然破碎,一切都无法避免,能做的只有想办法活下去。 然而沉默般的死寂中,有一个人却有不同看法。 “或许还有一个破局的方法,可以避免阵法破碎,避免生灵涂炭。”季平安忽然开口,语气平静。 刹那间,其余人同时扭头看向他,带着不解与困惑: “办法?” 这还能有什么办法? 季平安神色依旧平静,说出来的话却石破天惊: “很简单,只要获得最终胜利的那个人,放弃成为红尘仙的机会,不去吞噬灵素,而是控制阵法重启,就可以破开这个必死之局。” 众人愣住了! (本章完) 374、季平安:抱歉,我也是观天了呢(五千字求订阅) - 国师不修 庭院中先是陷入一阵静默,在场几人似乎被季平安的想法镇住了。 “这怎么可能做到?” 行止道人第一个摇头,他也活了很久,对人性看的很清: “这可是在大道上更进一步的机会,哪个强者不心动?况且,你要知道,一旦我们猜测的局面真的发生了,到时候必然是顶层强者的一场决战,而神藏境又很难杀死彼此。 也就是说,获得权柄的那个人如果不选择晋级,就不可能守得住权柄,会被其余人联手夺走,所以想想就是做不到的事。 就像你,当年那么强,不也被妖国国主设计,围攻死在了界山?自古以来,没听过哪一个神藏境真的举世无敌的。” 然而青丝飘洒的琉璃菩萨却没有跟风,而是看向了季平安,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容貌脱俗的女菩萨忽然轻声开口,说道: “不,有人曾经举世无敌,面对围攻也可立于不败之地。” 行止真人愣住了。 他“死”的太早,又不曾外出过,并不知道“大周国师”的存在。 但琉璃知道,国师曾经做到了这点。 以一己之力压得天下臣服,其余强者围攻也拿不下他。 因为其他神藏只当过一次神藏,而国师已经是第二次。 他对“道”的理解,本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你准备争夺权柄,选择不去晋级,并将其守住,不让其他人获得?”琉璃微微仰起头,走到了季平安身前。 她的赤足微微踮起脚尖,十粒晶莹润泽的脚指抓地,让自己高了几分,几乎贴在他脸上。 只为了用她那双可辨别人心的眼睛,看清眼前男子的心。 “是。”季平安坦然说道。 没有什么犹豫的,无论前世今生,他都未曾真的将自己当做高高在上的仙人。 正如巅峰时期的国师,也会如凡尘之人般嬉笑怒骂,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 是真的……琉璃眼睛亮了几分,忽然认真道: “但这很难,可能会死。” 季平安笑道:“我在意这些吗?” “红尘仙的诱惑你也不要?” “如果代价这样大,那这仙不修也罢,”季平安说道,顿了顿,又补了句,“而且,我不相信成为红尘仙必须以鲸吞世界为代价。” 他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 假如笼罩九州的阵法,是通过从宇宙中吸纳灵素灌入世界,那为什么人不可以直接从宇宙星光中汲取灵素,获得晋升呢? 就像……在这极地,绝大多数修士都很难修行,但却是季平安的主场。 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也许,他为了探寻回家之路创造的星官途径,本就是无须依赖所谓阵法的。 当然,这只是猜测,还需要进行一些小小的验证…… 所以他没急着说,而听到他这些话的琉璃眼睛定定的,没来由的,她嫣然一笑,百媚生。 这一刻,她终于确定,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如果她要修的是佛,那眼前的男子就是这座世界最像“佛”的那个。 “不是……你们小两口能不能顾及下贫道的感受……”行止道人骂骂咧咧退出直播间。 琉璃脸一红,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黄瑛啧啧称奇,就差抓一把瓜子了。 行止真人看着师弟,皱眉道: “离阳,所以你想做那个挽天倾的人?你别忘了,当年九州那些人是如何将你视为仇寇的。谁会信你?支持你?你敌不过整个世界。” 季平安笑了笑,道:“师兄,你沉睡这段时间,外界已经过去五百年了,我的名声现在已经与当初大相径庭,当然,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有很多很多朋友。” 行止愣了下,苦笑道:“看来你小子身上的秘密比我想象中多。” 他仍旧将信将疑,也不觉得师弟能成功。 但就算不为了天下苍生,只为了自保,争夺权柄也是必须要做的。 所以,能不能挽天倾,是夺得权柄之后的事情。 眼下他们的目标,是想法子恢复修为,为不远的争斗做准备。 “对了,”季平安忽然道: “还有一个疑问没有解答,那就是第四圣的事。既然当初有四名红尘仙,为何我们的历史中只知道三个?那第四个是谁?为何没有留下衣钵?” 行止真人摇头道:“不知道。这座宅邸里没有答案,也许穹顶降临后,会知道吧。” 琉璃侧头看季平安,眼神担忧:“你觉得里头有问题?” 季平安点头:“我的确有点担忧。” 他想起,自己搜集的九枚碎片里,也没有第四个红尘仙的踪迹。 这位第四圣,明明存在于历史中,却好像别抹去了所有痕迹。 他忽然有种强烈的担忧,这失踪的圣人也许就是一个大的变数。 念及此,他下意识进行了推演,然后愣了下,察觉到了危机正在逼近。 “那你接下来准备如何做?在这里静心参悟九州盘,还是……”行止真人问。 季平安回神,笑道:“当然是在这里参悟一段时间。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做一件事。” “什么事?”几人异口同声。 季平安看了眼那与星辰碎片材质相同,却大了许多倍的“九州盘”,心想,如果说巴掌大的一块碎片,就能让自己吞吐吸纳星光的效率提高数倍。 那这么大一块“碎片”,岂不是能让自己上天? 将吞吐修行的速度提升到一个空前绝后,且恐怖的程度? 尤其在这放逐之地,他们甚至不用隐藏,可以放肆地狂吸。 “我准备顺手先晋升个观天。” 季平安说道,语气就像是说喝水吃饭一般轻松写意:“然后解决个小麻烦。” …… …… 另外一边,极地山谷外。 瞎了眼睛的老道士盘膝坐在一颗大石头上,手里拎着的魂灯释放出一圈光芒。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天一夜了,但季平安还是没出来。 “道长,那位季公子,要在里头呆到什么时候?不会出事了吧。” 旁边,瘦巴巴,一脸苦相的蛮族老城主忍不住问。 显然,对极地的变化极为关注。 老道士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不过你这担忧也不无道理。” 他突然觉得,季平安可能真的遇到麻烦了,用脑子想想,都知道这神秘之地肯定藏着大恐怖。 这风雪屏障,连神藏都难轻易攻破,那灭杀两个坐井,还不是轻松? 这么一想,他突然心情好了许多,暗忖:嘿嘿,莫非这就是运道? 那贼子抢夺道爷的机缘,但实际上,不也是替道爷去探路了吗? 若是死在里头了,那便是替道爷挡灾了……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巨大,这时候看了眼蛮族罪民,忽然问道: “你们在这里生活这许久,就对极地毫无了解?比如这鬼地方为啥灵素这么稀薄?人修行这么难,但雪原里那些野兽倒是一个比一个残暴厉害,真他娘的不讲理。” 老城主苦涩道:“道长莫要说笑,我等若知道,岂会这般凄惨。” 也是……老道士叹气。 老城主继续道: “至于雪原野兽,的确与咱们不同,或许和与妖相近有关,妖族强者来这里,虽然也会力量受限,但受到的影响远比人族、蛮人小,或与修行方式差别有关。” 瞎眼道士撇嘴,傲然道: “妖族茹毛饮血,与野兽无异,修行也只知道吞吐日月精华,粗鄙之极!当年与你们蛮人联手,不也败了? 整个妖族强者在界山围杀我们人族的离阳真人,结果被屠的漫山遍野尸体,元气大伤,那什么国主还效仿我们人族用计策,结果凡遭其误,东施效颦…… 呵,你还替其吹嘘,妖族修行法还能更优不成?这里也就没有妖族,否则现在出来一个,本道爷只须略施手段,就能令其跪地求饶……” 这时候,突然,远处的宁古城北门跑出来一群蛮人,大步本来,速度极快,为首的赫然是狩猎队的那个黝黑坚毅的青年“塔”。 塔跑到近前,神色慌张:“城主,有妖来了!” ? 瞎眼老道士吹嘘姿态一凝,缓缓转过来,头顶飘起一个问号。 蛮人城主也吃了一惊:“又有强者来了?是王庭送来的,还是……” 塔神色焦躁不安: “是独自一个穿过雪原来的,刚进城,进来就找人打听极地的情况,我趁机跑过来通报。那妖来势汹汹,殊为不善,咱们一个人回答的稍慢了些,就被其随手杀了!” 城主大惊失色,没想到这新来的,竟然比前头两个还凶残。 老道和那男女虽也瞧不上他们,但起码没杀人,尤其那男女还给了他们食物。 哪里想到,来了个妖族竟这般残暴? “道长!人妖不两立,蛮人也是人啊,还请道长除妖!”城主哭嚎。 刚才还在吹逼的瞎眼老道士一时间尬住,骑虎难下。 但他因历史遗留问题,对妖族的确仇视,这会有心装逼,冷笑道:“区区妖族,竟如此猖狂,那厮可曾自报家门?” 青年塔用力点头,说:“对方自称妖国上任国主。” ?? 老道士脚一滑,险些从石头上摔下来,人都懵了,怀疑听错了。 也就在这时候,忽然,有蛮人看向宁古城方向:“来……” 众人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飘着雪沫的大地上,一道人影起先如一粒米,眨眼功夫如鸽卵。 再然后,就已经出现在了峡谷口,众人前方。 那是个老叟。 穿着一身灰扑扑,但价格不菲的袍子,略显佝偻,脸上爬满皱纹,头发略显散乱。 手中拄着一根布满花纹的石头手杖,两侧耳垂上各自悬挂一枚白色的,收尾衔接的“玉蛇”。 容貌并不出众。 但不知为何,但凡与之视线接触,便有种被凶残冷血的猛兽盯上,呼吸凝固,随时会被吞噬的可怕错觉。 妖国老国主甫一出现,视线扫过众人,他的眼珠呈现褐色,但瞳孔却竟是竖着的。 蛮人城主只觉恐惧,下意识扭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那名高深莫测的道长。 旋即就看到原本威风凛凛,霸气侧漏的瞎眼老道不知何时从石头上下来了。 此刻躲在人群后方,将头埋在胸前,手里的灯笼藏在身后,一副小透明姿态。 城主:“……” 塔:“……” “呵,很热闹嘛,”这时候,妖国国主笑了笑,他的声线沙哑,清楚灌入每个人耳中,“谁人能解释一番,这里发生了什么?” 所有蛮人面面相觑,同时默契地后撤一步,将藏在后头的瞎眼老道士让了出来。 老国主笑眯眯道:“人族,你来说。” 瞎眼道士木然抬起头,装作一副茫然模样,四下望去,一副我是瞎子,啥也看不见的样子: “谁在说话?老瞎子我眼睛不好,看不清……” 老国主笑容愈盛,忽然将拄着手杖的两只手之一抬起,隔空一抓。 瞎子道士大叫一声,被无形力量牵引,一个滑铲,来到国主近前。 跪在地上,动弹不得,他试图站起身,却好似被套上了无数枷锁,被大山压着一般,脊椎骨噼啪作响,行将绷断。 除了嘴巴和眼珠,身体的其余都无法指挥! “人族,你说。”第二次重复。 瞎眼道士张了张嘴,额头青筋绽起,但还是嘴硬道:“贫道,看不见……自是不知……” 国主笑了笑:“既然是没用的眼珠子,那不如丢掉。” 话落的瞬间,道士脸庞突兀涨红,浑身鲜血被操控涌入双眼。 只听一声惨叫,他两颗灰白色,早已坏死的眼珠“噗噗”两声,竟从眼眶中飚射出来,掉在雪地里! 两个眼眶顿时鲜血喷涌,只剩下两个黑黢黢的恐怖黑洞,隐约看到青筋般的神经在蠕动。 “啊!!” 道士大叫着,痛不欲生:“我的眼睛……道爷的眼睛没了……” 国主却笑呵呵道:“不用装了,剜眼虽痛,但你又不靠这死肉视物,毁去又如何?但你若还是不答,那我就要剜你真正的眼睛了。” 说着,老叟一摊手。 那掉落在地上的青铜灯盏中,紫色的火焰突兀出现在其掌心,凝聚坍缩为一粒丹药般的,由火焰凝聚成的圆球。 圆球中,两个女童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姐姐努力将妹妹藏在身后,大声讨饶,但却发不出生声音。 国主笑了笑,微微将手攥起,顿时作为灯芯的两个女童浑身浴血,仿佛要被捏爆,而随着血液流淌出来,火焰反而愈发明亮了。 “我说!我说!放了贫道的徒弟!你放了……”瞎眼道士几乎被压垮塌在地上,吐着血沫喊道。 接着,仿佛生怕慢了一步,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的来历,如何按照竹简来到这里,又遇到季平安的经过说了一遍。 国主眯起了眼睛,显得极为意外: “你说,你在这里,遇到了钦天监的那个季平安?身旁还有个不认识的赤足女子?他们进到里面去了?” “是……” 国主脸色明显变了,在抵达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将神识弥漫开,试图冲撞前方的屏障。 但却无功而返,并清楚地意识到,这屏障的坚固程度,不是如今的自己能摧毁的。 或许只有搬来神藏大修士,持续不断的轰击,才可能打开。 而按照这道士的说法,那男女显然是用了正确的方式才得以进入。 当然,这不是最令他吃惊的,真正令他意外的,是季平安还活着。 他从妖国出发的时候,国师还没被围杀,但在他抵达北关州,蛮族领地的时候,却感应到了遥远的南方,传来的,监正晋升神藏境界引发的大动静。 所以他停下脚步,等了一等,通过妖族的传讯宝物,接收到了消息—— 一般的消息,传播速度不会这样快,但涉及到国师死亡这种轰动九州的大事,各大势力都不惜血本,付出大量资源,启动法阵传讯。 由此,老国主得知的消息里,国师转世的身份,便是那个季平安,其被佛主亲手击杀,一同死亡的,还有不知为何出现在战场上的“佛女”。 千真万确。 可这道士却声称,不久前,在这里见到了大周国师,他如何能不震撼?疑惑? “是有人伪装成那季平安,还是……”老国主心惊肉跳,若是前者,还没什么。 但若是后者……尤其,还涉及到极地的变化。 短暂思量,他立即准备离开,然后通知妖国,甚至是佛门,进行布置。 毕竟他眼下进不去极地,必须寻找外援。 念及此,老国主脸色变化,随手将手心中的火焰捏爆,任凭其化作无数火星四下飘落。 瞎眼老道士啊呀一声,流着血泪扑到雪地里,用手徒劳地去抓那些火星,试图不令其彻底熄灭。 其余蛮人噤若寒蝉,已经完全恐惧的无法动弹。 老国主转身欲走,但又想起什么,转回身,准备将这些知情者杀死,以防消息外泄。 然而就在这时候,忽然间,峡谷中那坚不可摧的风暴屏障突然荡开一圈圈金色涟漪,一个通道缓缓浮现。 继而,在人们的目光中,一袭青衫从风暴中走出。 老国主瞬间停步,视线死死锁定在来人身上,似乎在将其与情报中的面貌进行对比。 并且,在神识的感应中,他很确定,眼前之人并非伪装。 季平安视线扫过现场,在看到地上发了疯般捡火星的瞎子时,顿了顿,神色冷了数分,他又看向前方的老叟,面无表情道: “你还没死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代入的是离阳的身份。 作为同一代人,离阳与老国主厮杀过无数次,而最后那界山一战中,老国主被离阳打碎了道基,也打落了境界。 离阳也被其率领的妖族强者围杀力竭而亡。 没想到时隔数百年,竟在这里再次见面。 然而老国主并不知道眼前人是离阳,他只是眯起了眼睛,说道:“大周国师?你竟然没有死。” 大周国师?他叫这个年轻人大周国师? 这一刻,蛮人们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季平安,眼睛里充斥着不解与怀疑。 季平安意外道:“你已经知道消息了么,这样说来,就更不能让你离开了。” 老国主笑了:“好大的口气,不愧是国师,分明已经不复当初,还有这般魄力,你能从佛主手中逃走,看来是手中还藏着某些底牌,不过,小家伙,你在老夫面前,还是太嫩。” 话落,他念头一动,铺天盖地的神识风暴席卷而去! 作为活了上千年的老妖,他是极少的,有资格在年龄上说这种话的。 可惜他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同样是千年的老“怪物”。 面对那足以摧毁坐井修士神魂的风暴,季平安却好似全不受影响,恐怖的攻势,于他,与春风无异。 老国主脸色顿变,蛮人们也茫然无措。 季平安摇头道:“对付你,用不着底牌,靠实力就足够了。” 顿了顿,他嘴角少许上扬,补充道:“对了,差点忘了说,现在,我也是……观天了呢。” 峡谷,静了。 …… 错字先更后改 感谢凰儿六百币打赏支持~(本章完) 375、离阳:当年的仇,了结了(求订阅) - 国师不修 我也是观天了呢……刀子般的寒风灌入峡谷,雪沫子拍打在众人脸上。 场中一时陷入寂静氛围,原本淡定从容的老国主脸色难看下来,终于意识到事情的棘手。 虽与大周国师并非严格意义的同代人,但他又岂会对季平安真的轻视? 方才的自信,主要源于情报中季平安的实力,但才过去多久? 他就恢复到了观天境界? 难道是他在与佛主厮杀时,就已经晋升了?如此才有手段能逃离? 还是说……他的视线投向季平安身后的极地。 季平安笑道:“别看了,再看,把你眼睛也挖下来。” 他的语气中全然没有威胁的意思,但没人怀疑,他真的会这样做。 抵达放逐之地时,他就已经距离观天不远,之后一路修行,过去的一天里借助九州盘终于踏过门坎,对于这个曾经的仇敌的到来,他略显意外,但无论对方为什么到来,他都不可能放任对方离去。 老国主也意识到了这点,若对面的是一个新晋的观天,他身为老牌强者,还有底气将其斩杀。 但假如是国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以星官的速度,绝对不会放任自己离开,那就只能一战了。 “也好,老夫在山中修行数百年,时常听起国师名号,但却未曾真正交手过,如今倒要领教下,阁下的手段。”老国主冷笑道: “看看究竟是谁,更胜一筹。” “废什么话?你不动手,我就要动手了。”季平安淡淡道。 心说你这个手下败将就算了吧,当年把你从神藏境界打了下去,现在还在我面前放狠话…… “好胆!” 老国主被激怒. 这一刻,他耳垂上两枚蛇形耳坠闪烁光亮,布满皱纹的脸庞上,一双竖瞳突兀化为诡异的红色,眼孔中倒映出季平安的模样. 张口一吐,山谷中回荡起无形的声波,其中伴随着无数的诅咒与无形的毒液。 这是白蛇一族的妖术,可以施展强大的诅咒术法,污染一整片区域,令所有生灵承受灾厄。 但此刻,他没有将诅咒释放向周围,只唯独锁定了季平安! 高手厮杀,全力以赴,是舍不得浪费一点能量的。 强者打架动辄风云变色,各种气浪金光爆炸,看起来炫酷,但实际上,是因为其对力量的掌握程度不够好。 所以会造成大量的力量浪费,但到了老国主这种修行千年的强者手里,其对灵素的掌控力,已经到了入微的恐怖程度。 当他出招时,不会有丝毫的能量浪费掉。 “力道掌控的倒是不错,”然而本该在诅咒中,被疾病、灾厄、痛苦侵蚀的季平安,却依旧浑然不受影响。 老国主仔细看去,才发现不知何时,季平安的身影微微虚幻,不似真人般,他立锥之地,好似有星光流淌。 “你不在现实中!”老国主点破道。 季平安并未否认,欣然颔首:“的确如此,你当知道,星官有藏身于光阴中的能力。 当然,按照常理,这项能力只有踏入神藏后,才能习得,寻常只修一颗星辰主星的观天星官做不到,但在下不才,终归是这条途径的开创者,所以眼下能勉强一只脚站在时光里。” 他竟耐心解释起来,仿佛生怕对手不明白。 然而老国主却愈发愤怒,在强者眼中,这种行为无异于一种极大的挑衅与鄙夷: 我将我的招法明明白白告诉你,有本事你就破解啊。 这也是之所以诅咒无法落实的原因,老国主胸膛起伏,强行将怒火压下,意识到继续释放妖术不会奏效。 他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了。 而这次,他的一切情绪都仿佛坍缩了,脸庞沟壑纵横的老人缓缓将双手叠放按在那只石头雕刻的手杖上。 双手忽地用力一撮! “咔嚓!” 这一刻,整个峡谷隐隐震动了下,蛮人们惊恐地看到,峡谷两侧冻结无数年,坚不可摧的山峦崩开漆黑裂缝,冻土也好似被恐怖的巨力撕开,露出狰狞在的口子。 “城主!” 名叫塔的青年大惊,一伸手,猛地一拽,将蛮人城主从一条裂缝处拽了过来,匍匐于地,惊恐地看向战斗的双方。 只见那根石头手杖表面,厚厚的一层灰白色的石皮脱落,暴露出内部的一根晶莹剔透的蛇形玉杖。 下一秒,老国主单手微微抬起这根法杖,缓缓地迈开步子,朝季平安踏出! 一步,轰隆,地面漆黑裂缝向前延展,却在触及季平安脚下后,突兀断裂开,跳过他,延伸向屏障,并被阻挡。 第二步,风消失了,仿佛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抚平。 第三步,声音也不见了,蛮人们大张着口,却听不到了彼此的声音。 第四步,天地昏暗下来,无穷无尽的黑暗吞没了一切,黑暗的世界中只剩下两道人影。 一个属于老国主,一个属于季平安。 “咦,”季平安半只脚站在旧时光里,整个身体如同老式电影荧幕上闪烁的图像,时而稳定,时而闪烁,这时候才终于提起少许兴趣, “看来你这些年龟缩闭关,还是研究出了点东西的。” 老国主身材愈发佝偻,显然,在这个灵素匮乏的地方,饶是妖族可以吞天地月华修行,但全力出手,也有些吃力: “呵,老夫是不是要感到荣幸?” 季平安好奇道:“所以,你弄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掐断我与天地的感应?吞掉这漫天星光?” 说话的时候,他的身影闪烁的愈发剧烈,这意味着他立足之处开始不再稳定。 同时,季平安与天地的感应也断裂了。 身为星官,却再也感觉不到一丝星光,这意味他无法从外界补充力量。 老国主笑得奸猾: “这放逐之地对修士是个囚笼,但你们星官却是个例外,在这点上,我妖族都难以相比,你我都是观天境,若死命拼杀下来,老夫力量补充的绝没有你快,岂不是要吃亏?” 季平安颔首,赞许道: “所以你选择用本命神通吞掉了这片世界的光,这样一来,你我虽然都失去了从外界补充的机会,但你毕竟苟了那么多年,且为妖躯,体内积攒的灵素比我庞大的多,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战术。但你还是攻击不到我。” 老国主冷笑着,一步步走到了他的近前,二人只在咫尺间,他停下了脚步,说道: “等你支撑不住,彻底回到现实中,就是你的死期。” 季平安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怜悯: “所以,你要与我比消耗吗?你还是当年那个性格,不敢正面对敌,只想着用各种手段,将敌人削弱后,再出手。” 老国主冷笑道:“乳臭未干的小辈,倒是一口一个当年,老夫昔年纵横九州时,你还没生下来呢。” 季平安笑了笑,自顾自点评道: “其实你这习惯也不算错,毕竟你身为国主,也是当年两族争锋时的最高统帅,作为统帅,自然会沾染上一些领兵的习气,若在战阵之中,莽撞冲杀最为愚蠢,消耗待敌人疲惫,以及合纵连横,都是明智之举,但你要知道啊我的朋友,这不是修行者的逻辑。 一个真正的强大的修士,必须抛开一切的阴谋诡计,只能一往无前,置之死地而后生,当年你就是不懂这点,才被离阳打碎了脊梁,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不明白。” 仿佛被戳中了痛处,老国主被彻底激怒了,他咆哮道: “你有什么资格点评我?一个区区五百岁的小辈!你懂什么?若老夫当年不是被那离阳偷袭,还会让你逞威风?你什么都不懂!” 偷袭? 不是,你这就是睁眼睛说瞎话了……真以为只要活得够久,就掌握话语权啊,当年的事随便你瞎编啊…… 季平安不悦道:“老而不死是为贼,本想与你周旋一番,试试你这些年的长进,如今看来,也没等待的必要了。” 说着,他忽然抬手虚抓,虚空中忽有磅礴力量灌入,季平安身上灵素疯狂暴涨,眨眼功夫,竟就已超过老妖。 老国主脸色狂变:“这是……” 季平安睥睨了他一眼:“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星官还有一种隐秘手段,是可以从过去的自己身上借来力量。 虽然一定时间内,存在次数限制,但偶尔用用问题不大,否则你以为,巅峰期的大周国师为何能一人压制九州所有神藏?” 话落,他抬手再次一抓,掌中突兀出现了一柄漆黑方正的剑鞘,季平安并拢双指,抵住剑柄,轻轻一推: “锵!” 古剑出鞘三寸!摧枯拉朽的剑气朝四方的黑暗中迸溅! 黑暗中涌出大片红色,然而老国主的注意力却全聚集在这剑上,失声道: “首山剑?你为什么会首山剑派的法门……” 这令他联想起了一个绝对不愿想到的梦魇。 季平安懒得解释说,是自己出来前,找师兄借来的。 当初行止真人将剑灵留在栖霞镇,自己带着失去剑灵的首山剑踏上了追寻道尊的旅程。 如今,首山剑灵黄瑛再次回到了这柄古剑内,只为面对昔日的生死仇敌,季平安想用离阳的身份,了结这场恩怨。 于是,逐步殷红的黑暗世界里,只听季平安笑了笑,肆无忌惮地释放了属于剑修的气息,他握住剑柄,离火剑诀澎湃,低声呵道: “老贼!你莫是不认得我了么?!” 这一刻,老国主心神失手,方寸大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离阳……是你……怎么会……” 他不明白! 为何大周国师,变成了离阳真人! 亦或者……他们本就是一人? 老国主突然有所明悟,可胸腹一痛,他愕然低头,只见首山剑已洞穿了他的胸口,剑尖刺破后背,黑暗的世界彻底被红色填满。 季平安以两倍于观天境的力量,死死压住老者,轻声说道:“当年的仇,了结了。”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对了,慕九瑶跟了我,她很好。” “噗!” 老国主喷出鲜血,直挺挺后仰倒下。 世界骤然恢复了明亮。 山谷内,一群蛮人惊骇地看到: 方才老国主突然化为一条双头大蛇,一口将“大周国师”吞入腹中。 然后,有无穷剑光透出,双头大蛇瞬间被撕碎,挣扎着重重地,轰然坠在冰冷的峡谷口,扭曲片刻,不动了。 而衣衫干净如新的季平安,从大蛇的腹部走了出来,缓缓收剑归鞘。 这时候看向已经傻掉了的一群蛮人,说道:“这条蛇够你们吃一年了。” 他又看向另外一边,雪地里,瞎眼老道士好似对发生的一切都恍然未觉,仍旧如野狗般,在地上去抓那些逐步熄灭的火星。 季平安皱了皱眉,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抬手一抓,瞬间,头顶无穷深空中,荧惑星辰转动,星星点点的将要彻底熄灭的火星入他手中,瞬间明亮起来,重新恢复为火焰。 火焰中,两名女童已经昏迷了,他抬手一丢,将火焰投掷进那一盏青铜灯笼。 老道士浑身被碧绿色星光笼罩,眨眼功夫伤势痊愈,眼眶里也重新生长出灰白色的眼球。 “老老实实守门,我离开前,禁止离开。”说完,季平安转头返回了极地。 老道士已经重伤,不可能有力量独自离开放逐之地,所以他不担心这些人会走漏消息。 这片冰天雪地,封住了一切消息的传递。 …… …… “竟然是那条老蛇?他为何来了这里?” 极地圣庙内,行止真人惊讶。 对于季平安能杀了老国主,倒并不意外。 琉璃只是上下打量他,确认季平安没有受伤后,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不知道,”季平安摇了摇头,将首山剑递给师兄,“我眼下的境界只能杀他,还做不到拘禁拷问,不过妖族寿命漫长,能搜集到一些线索,知道道尊的足迹也不意外,可能是想来探查一番。” 行止真人点了点头,说道:“只怕他死了,长久不出去,会引起外界一些人过来。” 季平安想了想,说道: “接下来这段时间九州肯定非常乱,就算妖国疑惑,也未必能抽身来,总归我们也拦不住,所以更要抓紧时间修行,然后,回归。” “好。”琉璃与行止点头,这也是他们的期待。 庭院中,季平安与两人一起围坐在“九州盘”旁,开始静心参悟红尘仙的奥秘。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必须在大劫降临前,提早返回拉拢盟友。 老国主的迟迟不归,早晚都会引起外界的注意,比如蛮族的探查就是个问题。 他纵使可以将来探查的人杀掉,但这只会更加引起外界的关注。 所以,留给他参悟的时间并不多。 而且,因时间流速的不同,他也不敢滞留太久,担心外界局势变化太大。 “等等吧,等我出去,再找你们。” 季平安望向南方,眼前闪过钦天监的那些弟子,华阳、小许、雪姬、慕姐姐…… “等我回来。” …… 下章回归 感谢欧弟他爸爸百币打赏(本章完) 376、返回神都,第二次峰会召开(求订阅) - 国师不修 放逐之地的时间是模糊的,除了风拂过大地时,留下的痕迹能代表时间的流逝外,很难体察时间的变化。 距离季平安斩了老国主,转眼过去了两个多月,对应外界,便是大半年过去。 这一日。 峡谷谷口,盘膝坐在大石头上打坐的瞎眼老道突兀从冥想中醒来,他身旁的青铜灯内,紫色火焰跃动。 只见厚厚的屏障如水份开,一男一女,两道人影携手走出。 “小道参见国师,国母。”瞎眼老道开舔。 他不知道琉璃的身份,故而如此称呼,不等二人回答,殷勤汇报道:“近些天并无外人到来。” 季平安“恩”了声,说道:“我们准备离开了。你走不走?” 离开? 老道愣住了,所以,今日并非简单外出观察,这两位大神要走了? 季平安与之前容貌并无太大变化,只是气息更加厚重,质朴。 若说两三个月前,他身上还有些许锋芒,那如今,便已返璞归真般,此刻当真只像个寻常凡夫俗子了。 他笑了笑:“山中无岁月,算来外界也过去大半年了,九州局势变幻莫测,也该出山了。你若走,我可送你出去。” 老道激动不已,猛点头:“多谢国师,多谢国师!小道出去后,必守口如瓶,不透露此间事半个字!” “行。”季平安笑了笑,他既敢放他走,就不怕泄露。 虽然沉浸在修行中的滋味美妙,但怎奈何外界风起云涌,他实在放心不下。 何况,前些日子蛮国派人来探查,给他灭口了,这里的变故,也瞒不了太久。 “是时候回归了。” …… 三人的离开,没有惊动宁古城中的任何人。 季平安只是抬手挥洒出一片星光,就出现在了寒风凛冽的雪原中。 再跨出一步,就已经抵达了放逐之地的边缘,速度之恐怖,令人咋舌。 老道士被他随手一丢,抛到远处,对方接下来的路,由其自己走,他送其一程,也算是酬谢这段时间看门的功劳。 琉璃站在他身旁,青丝如瀑,圣洁柔和的面庞望着身后,迟疑道:“你师兄真的不出来吗?” 季平安笑了笑:“师兄距离神藏不远了,让他继续在这安静地参悟吧,若能晋级,自然寿命无忧,有这屏障在,就算有人来,也攻不进去,何况有黄瑛陪着他,也不孤单。” 行止真人没有选择跟他一起出来,季平安尊重了师兄的选择。 琉璃乖巧地“恩”了一声,仰起头,用半透明的眼眸凝望他:“那接下来,我们去哪?” 季平安想了想,他试验过,神秘空间中的石门似乎是单向的。 也就是说,如今无法通过石门重新返回雷州。 再考虑到北关州毗邻中州,以及自己晋级后,推演得到的一些启示…… 他笑了笑,说道:“我们去神都吧,路上正好了解下如今的局势,也让你看看我的钦天监是什么样。” 去他的家吗?琉璃有些雀跃,轻轻嗯了一声,全凭他做主的姿态,而且琉璃也没去过神都。 “不过在此前,咱俩还是要伪装一下,再换一副容貌,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 季平安说道,“比如你好歹穿双鞋,不然特征太明显了。” 琉璃鼓了鼓腮,低头微微躬身,看了下自己的白皙嫩滑的脚,心想别人想看还不给看呢。 …… 易容后,二人动身,无惊无险地穿过了蛮族的领地,没有惊动任何人。 然后再越过大周国境,进入了北关州地界。 继续往南,就是神都城。 一路上季平安速度不快不慢,偶尔会停下来欣赏下景色,两人好似游客般,浑身都透着松弛感。 进入雪原时,还是深冬,如今却早已是盛夏时节。 沿途草木郁郁葱葱,山水河流碧翠。 天空湛蓝,艳阳高悬,令人的心情不由自主明媚起来。 如此,终于在抵达北关州与中州的交界线,也是神都城北方的一座小城镇里停了下来。 这里因地理枢纽的缘故,连通着两座州府的入口,所以行人极多,往来的客商,三教九流汇集在城中。 进行了伪装的二人,从外表看来,就是一对道侣。 季平安换了脸和身材,琉璃也用术法掩盖特征,换了坤道的模样。 因北关州夹在妖族、蛮族、人族三方之间,且有许多森林猛兽,所以中原的很多修行者,都喜欢进入历练。 如二者这般的道侣,也不稀奇。 “这么久过去,还不知神都城中变成了什么样,这些凡人知道的不多,打探消息,还是最好找修士。我出来前占卜过,今天是个好日子,应该会能如愿。” 季平安思路清晰,他熟稔地带着琉璃,奔了城镇南边的“车马驿”。 这里整日有往返神都城与北关州的车队,一些往来的修士,很多都会花一些银钱,跟着车队去神都,时间久了,就成了风俗。 季平安找了管事的,丢了块银两过去,大概说了下自己乃是修行中人,因不愿与凡人同乘,问是否有同道搭车。 管事见多识广,并不如寻常凡人那般大惊小怪,笑道: “二位还真是来巧了,这边正有一个车队要走,还空了些位置。” 顿了顿,神秘兮兮补充道:“车上有从北边历练回来的钦天监星官,就看您二位乐不乐意了。” 星官? 琉璃菩萨扭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探寻。心说你占卜的好日子就是这个? 还挺准的。 季平安也是略感诧异。 占星术没那么夸张,他只预测会顺利,但没想到这么巧。 当下欣然应允,管事亲自引着二人去了一趟正要走的车队,将其送入了一个格外宽大的车厢里。 然而当季平安掀开帘子,看清车厢内一个个穿着不同颜色的,属于不同院系星官袍服的少年少女后,微微怔了下。 因为他没想到,里头的人竟然还挺熟悉。 “搭车?” 坐在车厢外侧的,身材略胖,小眼睛很是精明的石纪伦诧异地看向车外来的二人。 在他对面,已经不再穿着“锦衣”,而是与其他人一般,星官打扮的王爷公子薛弘简笑了笑,神态大方地拱了拱手: “我等乃钦天监历练星官,不知二位道友师承何方?” 车内其余少年少女也都好奇望来,每个人都显得有些风尘仆仆的。 这些人,赫然是当初,季平安进入钦天监时的那一届“同窗”。 后来大家分院后,季平安与天榜的少年们接触的多了,逐步减少了与这些“同窗”的联络。 等再后来,他一路走高,双方便早已不再是一个世界了。 结果造化弄人,竟然在这里再见,只是对方显然没能认出季平安与琉璃。 “我与师妹,乃是道门弟子。” 季平安心中莫名涌起看待小辈的亲切感,神态随和地说道。 同时,他一抬手,掌心释放出纯正的道门气息,伴随着一柄灵素凝聚为的细小飞剑在指尖盘绕。 这下,少年星官们收起心中的些许傲色,露出惊讶与尊重的神态。 只是这一手,就说明眼前这道士,已经是至少破七的修为。 “原来是道门的师兄,师姐。” 星官们纷纷拱手,不疑有他。 季平安也不担心被戳穿,道门三千弟子分散各地,数量庞大,这时候寒暄过后,少年们热情地邀请二人进了车厢,在空位坐下。 同时车队也缓缓开动,朝着神都城进发。 季平安神态随和地攀谈,通过交流得知,这群小辈如今已经人均踏入破九,按照规矩,被派往北关州历练。 “历练不该有带队师长么?”季平安笑呵呵问道。 薛弘简仍旧温润如玉,很有大家族子弟骨子里的礼貌,闻言笑道: “此番历练,原本是由我们金院的简庄,简司历带队,之前也的确在这里,但等进了北关州后,入了国境,便安全了许多,先走一步,赶在我们前头回神都城了。” 简庄啊……他都已经成为“司历”了么? 季平安想起那个笃实有韧劲的少年,记得当初简庄还做过他的“授课教师”,想想也是有趣。 “简庄啊,我倒也知道他,如今有没有入破九圆满?”季平安随口问。 石纪伦笑道:“我们简司历已经是坐井修士了。” 那个小家伙,都入坐井了?季平安惊讶道:“那洛淮竹,王宪他们……” 石纪伦骄傲道: “自然也都入了坐井。自从去年黑日异象后,九州……尤其是中原区域灵素迅猛增长,抵达了空前绝后的程度,所有的修行者晋级速度都快的吓人。 至于本该卡住修士的瓶颈,有了那么多重生归来的前辈指点,也容易了许多,不过说是这样说,真正修行快的还是那些前辈们,其次才是这个时代的天才……” 说着,这胖而精明的少年奇怪道: “这些应该是常识吧,这位师兄似乎对我们钦天监的师兄师姐也很了解。” 果然井喷了么……季平安既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就如同他这段时间,在极地疯狂升级一般,随着大环境的变化,整个九州迎来了史上最适合修行的时代。 “我的确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季平安笑着说道,“不过这半年,我与师妹都在西北密林中修行历练,这一路回来,也没怎么遇到同道。” 怪不得……少年们恍然大悟。 这年头消息闭塞,修士扎在深山老林里,不知外界变化也正常。 一名女星官说道: “半年了啊,那还真是很久了呢,岂不是在我们监正晋级那阵?若是以往的年头,半年不出世,也没什么影响,但如今不同了,这两年,变化太快,尤其如今九州的局势,几乎是一天一变,我们这在外头历练了两个月,都不知道外头变成啥样子了。” 季平安听出了少女的唏嘘,他趁机问道: “那各位给我讲讲,从年初到现在,有了什么变化?” “那可就多了,”一群少年少女叽叽喳喳说起来,这也都不涉及秘密,所以科普起来毫无负担: “我们钦天监李监侯入了观天境。” “佛门那边多了个神藏……” “大周兵部也发生了不少事……” “主要是余杭,余杭才是关键……” 伴随他们叽叽喳喳的科普,季平安终于逐步将自己离开这大半年,九州局势的变化补上了。 细节非常多,事件也很多,但若简单来说,大体上与他预想中差不多。 “大周国师”死后,一群强者先是堵着大觉寺门口狂轰滥炸的一段时间,但始终没能攻破。 之后大周朝廷“大怒”,元庆帝高调宣战,开始调转矛头与南唐开战,霎时间,澜州变成了主战场。 各路强者云集,在澜州与佛门对抗,御兽宗作为本地第一大派,被迫全宗门参战,齐红棉、监正、辛瑶光三位神藏战力南下。 发动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厮杀,原本佛门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但没想到原本就卡在观天境巅峰的“罗汉堂”首座晋级,依靠“大乘佛法”,冲破佛门同一代只有一个神藏的禁锢,踏入神藏境界。 也成为了佛门历史上同一时期,与“佛主”同境的第二个强者。 与此同时,佛门展露底蕴,南国一百八十寺僧兵齐出,举国而战。 大周这边朝廷本来就不愿意出全力,口号喊得震天响,但兵力投入并不充足。 加上五大宗派彼此也有制衡关系,拧不成一股绳,面对铁桶一般的南唐佛门,双方一时僵持不下,逐步成为了稳定对峙的状态。 而之前元气大伤的妖国趁机发展,在旁边暗搓搓搞事,让两国也无法放手一搏。 于是,三方势力以澜州为中央战场,彼此僵持,基本上是“小架不断”、“大战没有”。 一直持续到现在,都还是战时状态。 季平安也得知,自己熟悉的那些“老朋友”们,也乘着灵素暴涨的风,势力飞涨。 当然,毕竟也只过了大半年,那些重生者们虽然没修行瓶颈,但如魏华阳、张僧瑶等人,也仍旧还没恢复到巅峰。 已知的,魏华阳已经恢复了观天境界,张僧瑶未知,很少出手。 许苑云因为受限于宠兽,所以实力不好评估。 至于如书院陈夫子,墨阁主人等原本的老牌强者,虽然天地灵素异常充沛,但他们面对的问题是,短时间没法冲破修行的瓶颈。 所以暂时还没听说谁晋级神藏。 但因这环境变化,这两位原本的“半步神藏”,能动用的力量也更强了。 车厢内。 季平安与琉璃听着这些变化,心中也是颇为惊讶。 对于佛门罗汉堂首座竟然能晋级,都很意外。 毕竟当初劫走慕九瑶的时候,季平安和对方交手过,能清晰地感受到,其虽然很强,但距离神藏还差了一段距离,只怕比之陈夫子都还差了些。 “当时他被你打回了大觉寺,也受了不轻的伤,难道是因祸得福?”琉璃传音。 季平安传音回复道:“我怀疑,与佛陀留下的一些力量有关,佛主当初找到空明菩萨境,很可能获得了一些传承。或许,这也是他当时敢冒险杀我的原因,因为他有底气,能抗住后续的报复。” 琉璃点了点头,认同这个看法。 二人的偷偷传音其余少年们自然不知道。 而季平安更关心的,比如雪姬、慕九瑶她们的情况,这些人也并不知道。 薛弘简说道:“澜州成为主战场后,监正一直带着很多我们这边的重生的前辈扎在余杭,我们本来也想去参战,但修为不够,不过这次历练回来,或许有机会过去。” 季平安点了点头,问道:“不过据我所知,你们历练的时间不该这么短吧。” 石纪伦看了他一眼,说道: “本来是该更久一点的,但因为最近神都城内,要召开第二次峰会,各大势力强者齐聚,可能会有一些关于战争的安排,所以我们才提前回去的,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估计神都城内都传开了,简司历先回去,也是为了这件事。” 顿了顿,他笑道: “毕竟是在神都开峰会,我们钦天监总算半个主人,当然,还是由国教住持,我还以为,师兄你们也是得到消息,才回来的呢。” 第二次峰会? 季平安讶然,忽然与琉璃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本来还想着,这次回归如何联络各方,没想到,这就有了机会。 …… 感谢凰儿百币支持~(本章完) 378、推门入殿,国师归来(求订阅) - 国师不修 峰会即将召开的消息,很快经由各种四通八达的“渠道”,传遍了整座神都城。 当季平安拿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一座清静幽雅的三进大宅内。 韩八尺不愧是在神都经营多年的地头蛇,业务能力出众,在他提出要求后,很快就将他与琉璃请进了这座宅子。 且有大量隶属于帮派,经过训练,口风严实的丫鬟家丁伺候。 “明日峰会就开始,这么巧,难道这也在你的预计之中吗?” 琉璃弓腰挺臀,坐在庭院中,双手摆弄着眼前的茶具,行云流水的茶艺动作比皇宫里的礼仪大师都不遑多让——佛门僧人本就讲究这个。 为了方便交谈,季平安将丫鬟仆从赶去前院,未经允许不得入内。 “我在你眼中的形象,就是那种算无遗策的老怪物吗?” 季平安半坐半靠在一张竹椅中,手中捧着一份资料,看向在自己面前摆弄茶艺的女菩萨,笑着说道。 琉璃捏着茶壶,将一注清亮的水流哗哗倒入碧绿的盏中,屈指一弹,茶盏飞旋着奔向季平安,她淡淡道: “难道不是?” “真没有……”季平安一脸无辜,茶盏凌空悬停在他面前,一个龙吸水,咂咂嘴道: “菩萨泡茶,九州怕是再无人有这种待遇了。” 琉璃嗔了他一眼,开始拿过果盘剥龙眼: “想来那魏华阳也肯做这些吧,道门掌教总比佛门菩萨高。” 不是……小琉璃你这学坏了啊,说好的圣洁慈悲,不谙世事的女菩萨呢?怎么自从心安理得破戒后,就越来越有“人味”了……季平安暗道不妙,果断转移话题: “若我猜测不错,这次峰会不会顺利,如今群雄并起,辛瑶光已经压不住局势了。” 通过暗网送来的资料,季平安对当今的局势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令他欣慰的是,在资料中,他在意的那些朋友,目前都还算好,并没有因为战争出现减员,只是如今大多数都在澜州。 问题则是,各方势力的斗争比预想中更加严重。 若不知道“大劫”的真相前,季平安可能还不觉得这是个大问题,但如今,在他看来,这种无意义的内耗,必须尽快结束。 “所以呢?伱准备怎么做?”琉璃剥开一颗龙眼,问道。 季平安沉默了下,说道:“你知道,想要压制、消解内部矛盾的最有效方法是什么吗?” 琉璃想了想,说道:“给他们一个来自外部的,共同的敌人。对大周而言,佛门与妖国都是敌人。” 季平安说道:“准确来说,是给他们一个‘强敌’,而佛门与妖国如今都不够强,起码给人的感觉是这样。” “所以?” “或许,也该让他们知道真相了。”季平安放下资料,望着天井上的天空。 琉璃并不意外:“你明天准备露面?不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差不多了,我有一种预感,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非常少了。”季平安说。 琉璃颦起眉头:“有把握吗?这里可是神都。一旦你宣告回归,甚至公布一切,那局势很可能会乱。” 季平安望着天空,说道:“所以还要做一些准备。”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表情凝重,面露担忧的女菩萨一眼,忽然笑了起来: “别这么严肃,死亡我们都闯过来了,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开心点,皱着眉容易长皱纹。” 说着,他忽然身体前倾,用嘴巴将那粒龙眼叼走,优哉游哉走远: “在极地风餐露宿那么久,嘴巴都淡出坤来了,我去吩咐下人晚上弄一桌酒席,你没有忌口吧?” 琉璃怔怔看着手指尖消失的龙眼,脸颊一红,对世界末日的担忧荡然无存,冷哼一声: “登徒子。” …… 晚上。 韩八尺命下人送来了一大桌美味佳肴,还有两坛好酒,季平安与琉璃二人单独大快朵颐,狠狠缓解了下这段日子的苦。 琉璃破戒后俨然一副好学生被校霸带歪了模样,盘膝坐在月光下,盛夏里夜晚屋外宜人。 酒肉下肚,脸蛋酡红,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及明日的大事。 都清楚,等明天过后,二人只怕就再也没有这样清静的日子了,所以格外珍惜眼前。 席间不免说起从前,季平安又给她讲了一些过往千年遭遇的趣事,本来泥塑木雕的菩萨被逗的前仰后合。 若是给大觉寺的僧人们看到这一幕,必然大跌眼镜,然而琉璃又怎么会在乎呢? 当她抵达流湖的时候,就已经抛弃了过往的枷锁,菩萨活了。 饭后。 季平安坐在庭院中望着夜空中的星斗许久,等夜色深了,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还不睡吗?” “来了。”季平安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扭头跟在琉璃的身后,进了屋子。 琉璃愣了下,警惕地看着他:“你进我屋子做什么?” 季平安同样愣了下:“这不是我的屋子吗?” 二人沉默对视,才突然想起来,进宅子之前,是府里下人先收拾的院子,之后将下人赶了出去,也就上菜的时候进来一次。 两个大修行者都没有关注铺床叠被的习惯。 季平安不要说昔年国师的时候,就算是转生回来,也有黄贺那个童子伺候,从来不关心这等小事。 琉璃更是如此,在佛门的时候都是小尼姑做这些,她是素来不做的。 所以也都忽略了屋子的事,如今才明白过来,肯定是府里下人以为他们是“夫妻”,所以只收拾了一间卧房。 两人扭头看向床上,啧,双人的,两个枕头,没错了。 “要不我出去在院子里对付一晚?”季平安试探说道。 琉璃木然看了他片刻,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修行者不拘小节,就在屋中睡吧,但须守礼。” “好。” 于是,两个守礼的木头桩子脱掉外套,爬上锦榻,并排躺着,各自枕着一个枕头,中间空出楚河汉界般一条界限。 在极地睡石头几个月,如今终于躺在柔软的床铺上,本该是困意如潮水涌来,但许是因明日的大事,两人愣是都睡不着,吹灭灯后许久,琉璃忽然轻声道: “你睡了吗?” 季平安闭着眼睛:“睡了。” “……”琉璃撇了撇嘴,从仰面的姿势切换到侧躺,青丝妩媚地铺满了枕头,借助朦胧的月光,她看着黑暗中的男子,说道: “当年,在井里的时候,你到底有没有……” “有。” “我还没说有什么呢!” “哦,那没有。” “……你说你没有?!” “你说有就有,你说没有就没有。睡吧。” “……哦。” 片刻后。 琉璃轻声说道:“我想还俗了。” …… …… 翌日清晨,朝阳撕裂云层,照亮了整座神都。 钦天监内,星官们早早起来,洗漱整齐,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奇妙的氛围。 只因为,今日是第二次峰会召开的日子。 部分星官会跟随监侯前往“会场”,也就是青云宫,所有人都关注着这场峰会,知道会议的结果,会影响接下来世界的走向。 徐修容破开屋舍,化作星光,出现在“西林壁”旁的时候,就看到参会的队伍已经在此集结。 虽然有资格真正踏入会场的只有两位监侯,但不影响为了壮声势,多带一些人过去。 简庄领着薛弘简、石纪伦等少年也在其中,这时候纷纷行礼:“弟子拜见监侯!” 徐修容举止威仪,闻言淡淡地恩了声,目光望向西林壁上国师留下的文字,有些走神。 不知为何,昨晚她梦见了国师许多次。 “时辰已到,”这时候,一道金光袭来,李国风也抵达,扫视众人,说道,“出发吧。” 徐修容这才收回视线。 …… 青云宫。 今日的道门总坛气象巍峨,所有弟子都按照师长交代,换上了崭新道袍,精神气尽显国教气派。 徐修容等人抵达后,圣女俞渔亲自迎接:“二位监侯请随我来,待各家代表悉数抵达后,便可入席。” 二人颔首,留下其余星官在前面的迎客殿等待,跟随俞渔进入核心建筑,也就是最高规格的议事大殿。 但来到此处后,徐修容忽然说道:“上次我们来这里开会,还是去岁夏日,群星归位时。” 李国风也被勾动思绪: “是啊,当时大赏结束不久,各方强者还未离开,国师开启观天仪式……而后我等也是在此处聚集,还记得,当时国师他老人家中途抵达,直接推开了殿门,抛出了星辰周期的证据,只是当初,我们还不知,他就是他。” 徐修容轻轻叹了口气:“谁又猜得到呢。” 修士的时间真的很奇妙,闭关数十年,都只是一眨眼,但此时回忆起当初,又觉得很遥远的事情了。 而他们很清楚,遥远的不是时间,而是天人永隔,国师终究已然故去了。 也就在二人缅怀的时候,其余数道身影,也陆续抵达。 穿着儒袍,头戴儒冠的云槐书院陈夫子骑着一头浩然气凝聚的青牛从天而降,大修士气派拉满。 众所周知,书院修士最善于排场,相比之下,乘车而来的星官显得朴实无华。 紧随其后,一道湛蓝色鸟雀翩然入场,继而化为一枚金牌,被一只手轻轻攥住。 晋升为大长老的栾玉依旧高冷美艳,只是如今的修为,也早已踏入观天境界。 此番代表齐红棉而来,与三人微微点头,便是见过。 都是大人物,彼此又都有利益争端,这会都懒得说话,准备有事在会议上说。 四人稍等了会,地上忽然一根根竹节拔地而起,虚幻竹林浮现在众人眼前,继而,竹林中隐约出现一座屋舍,一名鬓角霜白,衣袍上左边绣着画笔,右边绣着古琴的中年人走出。 身后的幻象徐徐淡去,那竟是一幅画。 此前极少露面的墨林主人,即,墨阁阁主微微拱手:“诸位都到了啊。” 当代阁主是个隐士,不喜争端,常年守着青州那一亩三分地。 当初国师还在的时候,倒是偶尔会去墨阁坐坐,有次感慨,说他有画圣之风,这既是赞誉,但也是某种贬低。 毕竟当年画圣张僧瑶也曾隐居不理外界变幻,寄希望于脱身与外,不卷入时代浪潮……在国师看来,这位阁主若在和平时代,是个很好的师长,但在乱世,便不适合了。 所以自从张僧瑶回归后,阁主退位让贤,如今墨林的事多由张僧瑶决断,这次开会倒是他自己来了。 其余人纷纷见礼,而辛瑶光也适时出现,环视众人,身后议事殿大门自行敞开: “诸位,请入座吧。” 不多时,大门关闭,第二次峰会正式开始。 而没人知道的是,就在会议召开后不久,青云宫的大门前,忽然走来了一个穿着青色袍子,戴着斗笠的年轻人。 “峰会时期,禁止外人入内,你是何人……”守门的道人沉声呵斥。 下一秒,他的呵斥声突兀卡在喉咙里,眼睛瞪大,看清了那年轻人的容貌,仿佛见了鬼一般,僵立原地: “你……您……您是……” 他有些不确定,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禁揉了揉眼睛,可就是这眨眼功夫,眼前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 季平安越过守门的道士,闲庭信步般,走在道门总坛内。 他今日没有遮掩容貌,恢复了原本的真容,琉璃没有跟他过来,留在了宅子里休息。 峰会期间,为了表现威仪,总坛内处处有人守卫,然而季平安却好似全然不曾在意。 只是不疾不徐地迈步,就像当初从雷州风尘仆仆而来,进入钦天监时那样,从容不迫。 而每一个看到他容貌的道门弟子,无论是执事,还是堂主,乃至于长老级别。 都无一例外,露出见了鬼的神情。 想要呼喊或有所动作,却都惊骇发现,自己全身法力被禁锢,无法动弹,也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瞪大眼珠,望着季平安一步步走远。 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季平安终于来到了议事大殿外,他有些恍惚,想起了从前。 似乎……上次来这里……也差不多是这般…… “恰如当年。”季平安心中感慨,迈步走上台阶。 与此同时,殿内的一名名强者坐在长桌旁,彼此已然争执了一轮,不出预料,果然并不顺利。 辛瑶光端坐主位,心中沉沉叹息,只觉无力。 各方的态度比预想中更加强硬,难以调和,今日的峰会一开始,就陷入了僵局。 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既然各位都有坚持,不愿退让,那便先暂且休会,稍后再做……” 忽然,吱呀一声,紧闭的双扇朱红殿门被从外部推开了,而殿内的众人竟无一人提前察觉,有人到来。 “打扰一下,”一个清朗温和的声音伴随门扇的打开传入。 一道道目光下意识齐刷刷望去。 盛夏的暖阳里,敞开的殿门口,季平安随手摘下头上的斗笠,环视众人,淡淡一笑,说道: “我有一些话说。” 一片寂静。 …… 感谢欧弟他爸爸日常百币打赏~ 提前祝大家圣诞节快乐,明天平安夜,作者君可能要出去浪,晚上的更新也许会晚,不要等。 然后,前段时间就预告过了,说剧情已经进入收尾阶段。 按照现在的进度来看,一月初差不多就能完结了,还有点淡淡的不舍…… (本章完) 379、诸君,愿挽天倾者,请起身!(求订阅月票) - 国师不修 没有人想到,在这个盛夏,有这样本该死去的人,竟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踏上舞台,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大周国师这个名字,对这个世界而言,无疑是一座史书上无法逾越的高山。 他生的时候,一举一动搅动着风云,便是死后,仍旧有无数人,各方势力,为了他的死而争斗厮杀不休。 这大半年里,其实各方都不止一次怀疑,国师是否真正的死亡。 亦或者,死去的人是否还会再一次重生,以新的身份归来。 为了验证前者,各大势力反复进行一次次探查,他们相信,不可能有人可以瞒过诸多神藏。 关于后者,猜测的确无法杜绝,但就像是许多人判断的那样,时代变幻的太快了。 就算国师真的再次夺舍,换了新的身份,但错过了时间窗口的他,也注定无法再竞逐什么,影响什么。 但在诸多猜测里,唯独没有人想到,国师会再次以季平安的身份,回到这个属于他的世界。 …… 青云宫,议事殿内。 当季平安推开门,摘下斗笠,微笑着说出这句话,整个会场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落针可闻。 一道道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一道道神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验证了他身份的真实。 阳光从季平安身后打进来,他如同站在太阳之中。 而那些跺跺脚,九州震动的大人物们,却好似成为了石雕,一动不动。 “怎么不说话?我脸上有东西吗?”季平安笑问。 哗!! 这一刻,近乎凝固的,不真实的死寂被打破,时间恢复了流淌,在场的一道道身影,近乎本能地弹起来,所有人被惊的起身,发出一串的惊呼。 “你……你……” 身居主位的辛瑶光站了起来,羽衣大氅剧烈抖动,她眉心的莲花印记应激闪烁,道门天眼中,眼前的人如假包换。 是真的……可怎么可能? 这一刻,不食人间烟火的剑仙子近乎失态,难掩动容! “季平安……国师!?” 旁边,陈夫子死死瞪大眼睛,这位以大儒自居,讲究行走坐卧礼仪派头的大人物,这时候全然失态,手中的杯盏都随之跌落,发出咔嚓碎裂声。 “大周国师!” 晋级观天的栾玉大长老,与他对面的,隐士气质的墨阁阁主愣在原地,怀疑自己看错了,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极不真实。 至于同样在场中的两名星官…… 这时候,宛若被雷霆击中,浑身颤抖,难以自抑。 李国风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的年轻人,大脑一片空白,心头一股热流猛然奔涌,鼻头一酸,又担心这是虚假的,一时不敢上前。 他身旁的徐修容却已是泪流满面,脸上却绽放极大之惊喜的笑容,近乎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二字:“师尊……” 季平安笑着朝两名弟子点点头,有些心疼与愧疚地说道:“是我,我回来了。” 一锤定音! 没死! 当初在雷州被佛主以粉碎一尊本命法相为代价,蒸干了整座流湖,打的形神俱灭的大周国师,竟然没死! 非但没死,而且身体都毫无损伤! 甚至于,在场众人悚然意识到,凭借他们如今的灵觉,季平安能悄无声息,直到推开门,才被他们注意到,这说明什么? 说明其如今的境界修为,也非昔日。 甚至,有可能已经……恢复巅峰…… 想到这个可能性,所有人都恍惚失神。 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可能没死?明明当时的一切,都被所有人注视着。 巨大的迷惘与惊愕,填满了所有人的心海,但旋即,他们又突然释然了: 他是大周国师啊。 是了,他是创造了无数奇迹的国师,他在很多年前,就已然开始为群星归位布局,以季平安的身份,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若非妖族奇袭余杭,他被迫现身,根本不会被发现马脚……这么多的不可能都做到了,那再次瞒过全天下,又有什么值得诧异的呢? “伱……没死!”辛瑶光确认般问。 季平安笑了笑,从怀中取出那一页道经丢给她:“物归原主。” 再无疑虑。 这一刻,辛瑶光心中千头万绪,百转千回,有无数话想说,但最终,只是深深吸了口气,站在原地,忽地躬身稽首: “道门掌教辛瑶光,参见国师大人!” 恍如当年。 这一刻,其余人也被点醒。 李国风与徐修容同时行礼,没有在这个庄重的场合称呼为师父,而是一样说道: “钦天监监侯李国风、徐修容,参见国师大人!” 栾玉眼神复杂地看着当初她不曾在意的年轻人,躬身弯腰: “御兽宗大长老,栾玉,谨代我派御主,参见国师大人。” 墨阁阁主眼神激动,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年:“墨林,参见国师大人。” 曾经在余杭城,压制过季平安,反被打脸的陈夫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徐徐吐了口气: “云槐书院,陈某人,参见国师……大人!” 回归。 这一刻,在这虽小,却又广袤无比的房间中,大周国师真正意义上,回到了他的世界。 恍然如昨日,巅峰时刻,九州朝拜。 他有了短暂的失神,旋即,季平安笑着说道:“诸位道友,不必多礼。” 众人这才抬起头,用复杂或激动的目光,看着季平安一步步走过来。 辛瑶光忽然走出了她的坐席,主动让出位置,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季平安看了她一眼,也未拒绝,而是欣然在主位坐下,直到这时候,其余人才纷纷重新落座。 只是却无人开口,而气氛也早已不同了,休会,更无人再提。 “说起来,我上次进入这间屋子,还是上一个盛夏。”季平安有些感慨地说道,抚摸着光可鉴人的桌面,“只是眨眼之间,世界就变了模样。” 众人皆有触动。 季平安继续说道: “上一次,我来这里,是以‘国师弟子’的身份,公布了星辰周期的事,这一次,同样想与你们说说有关星辰的一切。” 顿了顿,他环视一张张脸,笑道: “我知道,你们或许有许多疑问,更想知道我当日如何在佛主手中走脱,这大半年里,又去往何处,我知道你们很急,但请不要急,在说那些细枝末节之前,我想先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他的语调很平静,因为事先打好了草稿。 在昨日决定今日摊牌时,他就在想要说什么,以及怎么说,设想了好多个版本。 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最朴实无华的方式。 在过去的半年里,他在极地圣庙中的时候,修行间隙里,不止一次与师兄探讨过,等回归后,如何收拢力量,竞逐权柄。 当时他们一致认为,最终的争斗,不只是几个最强者间的争斗,更是各方势力的整体斗争。 若两名神藏激斗,实力相差较大,身旁纵使有一两个观天,也未必能影响胜负。 但若相差无多,身旁有无数观天坐井,摆开成阵势,便足以是影响天平的关键。 当年,季平安身为离阳,剑道无敌,但还是被人群围杀在界山,这是前车之鉴。 自那以后,他学会了团结更多的力量。 所以,他此次返回,便至少要团结整个大周的力量。 “解决内部纷争的唯一方式,是给他们一个外部强敌。” 这是他对琉璃说的话,所以他准备不做隐瞒,公开一切,用外部的敌人,来解决内部的消耗。 他也要说出自己的计划,获得权柄,然后放弃成为红尘仙,以此来避免九州的生灵涂炭。 “可那些人会相信你吗?”行止真人曾担忧地问。 季平安当时的回答是“信任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没有选择。” 是的,没得选! 因为最后的竞逐必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参与进来的,只能是最强者之间的搏杀,而这又涉及到结盟。 在前期,他们自然会愿意结盟,先将有威胁的外部对手解决。 而且,但凡是认为自己没有机会的,那么最好的方案,就是投靠实力强的。 这样一来,只要自己一方的阵营获胜,也能摄取最大的利益。 而无论离阳,还是大周国师,或者今日之季平安,都有足够的让他人押宝自身的底气。 所以,外人是否信任他会放弃红尘仙,并不重要。 因为就算他不放弃,只要他表现出足够的,能竞逐红尘仙的能力,就已足够令他人归心。 所以,这一刻,坐在青云宫大殿的主位上,季平安环视众人,开始用低沉的语调,讲起了那个有关于红尘仙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 房间中很安静。 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在安静地听着,只剩下季平安的讲述声。 房间外则很沸腾。 那些目睹了季平安归来的在修士们在恢复了行动力后,纷纷朝主殿这边聚集过来,但又不敢真的进入召开峰会的那个院子。 人们聚集在广场上,议论纷纷,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极大的震惊,而更多的视线,都投向了人群中的星官们。 简庄等星官神色激动而忐忑,有些不确定是否是真实,患得患失: “你们说,国师真的回来了吗?会不会是看错了,或者有人伪装?” “可这里是峰会啊,那么多强者在,谁敢伪装?又有什么用?”有人反驳。 人群里。 石纪伦忽然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国师的那套衣服,很眼熟。” 薛弘简等人愣住了,然后不约而同回想起了回城路上遇到的那对男女,想起了当初消失的国师与菩萨。 也是大半年的时间点,也是对钦天监的人如数家珍,眼光格局很大,也是对外界的消息,尤其是局势很关注…… “不……不会吧……” 一名少年星官咽了口吐沫,被自己的猜测吓住了。 …… 房间中。 季平安的讲述已经到了末尾:“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 他拿起桌上的,属于辛瑶光的茶碗,喝了起来,而房间中的其余人都已陷入了极大的震惊中。 恍然失神。 在过去的两刻钟内,他们听到了一个内容惊天的故事。 若是别的什么人讲述,他们只会笑笑,将其归于江湖人丰富的想象力。 但倘若讲述者是大周国师,那一切就都不同了。 红尘仙……九州大阵……日月星辰是虚假的……“穹顶”与权柄……古老的四位圣人……浩劫…… 这些名词与概念,每一个抛出来,都足以震动整个世界。 此刻,经由季平安娓娓道来,给在场众人造成的冲击力,可想而知。 良久。 辛瑶光第一个开口,这位女掌教难掩恍惚: “所以,重生之人的集体出现,是因为这片天地,要逼迫我们角逐出一个胜者?就像神都大赏那次比试一样?” “是。” 徐修容喃喃道:“如今是辉煌与灿烂,是以牺牲未来为代价的,一旦终局到来,生灵涂炭,只有一部分人能存存活下来?” “是。” 陈院长喉结滚动,仿佛看到了末日降临的一幕:“所以您是知道了这些,所以才……” 季平安放下茶盏,睥睨他:“我当年研究了一辈子星辰,你们真以为,只是单纯地为了追寻所谓的道?” 众人给震住了,觉得极有道理。 季平安继续诓骗:“否则,你们以为,我何以能提早重生?何以能屡次逢凶化吉?”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之所以屡次转生的真正原因,但不影响借此让众人脑补,增强他叙述的可信程度。 季平安叹息一声,说道:“正因为我提早察觉了这一切,所以才获得了远古道尊的传承,今日出现在这里。” 顿了顿,他的神色变得无比严肃,缓缓站起身,俯瞰众人,说道: “我所说的一切皆可查验,我知道你们或许不信,但极地的圣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我不知道你们在得知这一切后,心中又怎样的想法,但我,不愿看到生灵涂炭,浩劫降临,不愿看到山峰倾倒,河水决堤,不愿看到太阳熄灭,星月隐去,不愿看到我辛苦支撑的王朝覆灭,我所生活的这方世界的凋零,所以……” 说到这里,季平安再无半点游戏神态,神色之中,唯有庄严肃穆! 他扫过席间一张张沉重的脸孔,深深吸了口气,道: “浩劫已至,诸君,愿挽天倾者,请……起身!” …… 今天的更新,提前赶出来了,那就先发了吧。 感谢世间清歌、欧弟他爸爸百币打赏支持! (本章完) 380、神皇,是时候拿回我们的帝国了(求订阅) - 国师不修 房间中。 伴随季平安一番话说出,场中的气氛被顶到了极点。 没有任何犹豫,徐修容与李国风两名星官立即起身——对于国师的服从,已经刻在了他们的血液里。 紧接着,辛瑶光也站了起来,然后是栾玉、陈夫子、墨阁阁主…… 正如季平安猜测的那般,无论这些人是否相信他是一片公心,但起码在此刻,他们有个共同的敌人,以及……领袖。 气氛也被点燃了。 “国师,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辛瑶光率先开口询问,她这个国教掌门,此刻退位让贤的丝滑无比。 这也是因为,她很清楚,只要国师归来的消息传出去,就算是道门上下三千弟子,也不会抗拒大周国师作为这个同盟的领导。 所以也没有包袱就是了…… 陈夫子也看向他,说道:“国师今日既高调回归,想必也已经有了打算。” 季平安笑了笑,说道: “等佛门知道我没死,必定有所动作,再加上妖国的那个老不死的上任国主给我宰了丢给蛮族罪民吃了,想必妖国也要恨死我。 所以,我们必须打一个时间差,趁着他们没有反应过来,有所动作,先解决一下内部的矛盾,真正将大周的力量拧成一股绳。” 等等……妖族老国主被你剁了? 你刚才没说这茬啊……众人凌乱了片刻,被信息量冲的有点蒙,同时对国师实力的少许质疑也消失了。 师尊真利害……徐修容露出仰慕神色:“您说的是内部矛盾,是指……” 墨阁阁主环视众人,说道: “国师既已回归,今日又是峰会,我等自然愿意摒弃前嫌,压下底下的争端。” 其余人也点头,让辛瑶光头疼无比的问题,在季平安出现的那一个瞬间,就已经消失了。 然而季平安却摇头笑了笑:“只是我们五家,还不够。” 不够? 众人一愣,李国风目光闪烁:“您是说……朝廷?” 季平安嘴角翘起,眼神却狠厉了起来: “没错,大周朝廷的力量同样不容小觑,各地神将且不说,便是各级官员与官兵,也很重要。倘若浩劫降临,人心浮动,乃至于出现部分陆块的破损,都需要这些人手去转移百姓。 所以,攘外必先安内,我们想要赢得这场战争,就必须先将朝廷的兵马握在手中……而据我所知,我死后自开战以来,朝廷始终未曾尽力,若不能先将朝廷拿下,如何向外争?” 李国风愣了下,说道: “但元庆只怕不会听从您的命令,就算表面上听从,背地里……” 当初佛主围杀季平安,朝廷暗中阻拦援兵,可见一斑。 “我知道,”季平安神色冷淡,“所以,我们需要在各方反应过来前,尽快先换一个皇帝。” 这……听到这句话,众人面面相觑,被国师的大手笔惊了。 换一个皇帝! 这话粗听惊人,可仔细一想,各方都有些意动,显然这大半年里,各家都没少受到朝廷的钳制。 辛瑶光皱眉道:“可我们怎么做?国师你的名气的确可以暂时替代元庆,让天下景从,或者挑选个傀儡太子,总还是简单的。 但元庆藏在皇宫,寸步不出,皇城大阵对修士的压制力非常强,就算是我,进入其中都会受到压制,而一旦表现出杀气,皇城大阵启动,元庆手握一国之国运,召唤出历代先祖、神将英灵,便是我们联手,只怕也难以不费兵卒将其拿下。 尤其,将元庆逼急了,他真携国运与我们死战,到时候,国运崩碎,只怕还不等浩劫降临,大周各州就会先被各种天灾毁去了。 我们要的是一个完整的王朝,若是打的破破烂烂,那拿到也无用了。” 这才是关键! 众人联手,想灭了元庆并不难,但问题是皇帝手里有“人质”,一旦鱼死网破,必将天下大乱。 季平安却神秘一笑,说道:“我当然知道这些,但倘若初代神皇,大周太祖亲自回来呢?” 众人愣住,彼此对视,难掩惊愕。 难道,国师知道初代神皇的下落? …… …… 余杭城。 炎炎夏日,可如今的余杭却再无往日之商贸繁华,伴随战争开启,澜州成为中心战场,这座大城自然成为了大本营。 城内外驻扎军队,各大宗门与朝廷强者齐聚于此,每每出战,战后回城休整,成为了常态。 此刻,城门处的士兵们望向城墙上最高处,一道红衣身影仿佛屹立于太阳之中,不时有酒坛从城头坠落,啪地摔在地上,粉碎。 魏华阳独自一人,坐在城头上,周围没有其他人。 她身上的道袍如血一般红,齐耳短发在风中飘动着,那一口口飞剑如同游动的鱼儿一般,欢脱地绕着她,在天地间飞舞嬉闹着。 这神兵利器,在她手中好似宠物,在竭力取悦她,想让她开心起来。 然而华阳却只是仰起头,一只手扣住酒坛痛饮,任凭晶亮的酒液淅淅沥沥,沿着她的下颌洒落,沿着脖颈灌入红衣领口。 吨吨……她脖颈蠕动,任凭辛辣的酒液灌入胃部,可凡尘的酒,如何能让如今的她有半点醉意? “啪!” 魏华阳将酒坛一丢,抬手一抓,又是一坛摄入她怀中。 她抱着酒坛,望着城外的原野怔怔出神。 远处站岗的道门弟子们眺望着自家掌教的身影,莫名觉得心疼。 自从大半年前,季平安死去后,祖师发疯了一般发出飞剑,轰了佛门一整天后,魏华阳就一改闭关的风格,而是踏上了战场。 这半年里,她一次次出击,与佛门,乃至一些妖国高手交手无数次。 外人只道,是华阳掌教身为国教的开创者,对他国挑衅的回击。 但又有多少人知道,真正的原因? 魏华阳也从未将真相说出口,只是从那天起,她脸上就再也没有了笑容,她的生活里,只剩下两件事: 修炼,和杀敌。 就仿佛回到了当年,离阳死后那段时光一样,她想要变得足够强,然后将佛门连根拔除,就像当年她覆灭道盟那样。 大多数时候,她都无暇回想其他,但在并无大的战事的时刻,就如现在,她脑子里总会不受控制想起他,只能依靠饮酒麻醉。 然而,就在魏华阳以为今天又要这样度过的时候,忽然,远处一道身影飞来。 三青观主,也是道门本地长老神态激动,有些失态,出现在城头上,望向自家祖师: “禀告师祖,钦天监正以术法送来观中书信,信中说……信中说……说……” 魏华阳抱着酒坛,连头也没有转回来,好似根本没听到。 直到三清观主终于从喉咙里吐出一句话:“说……大周国师,回来了……” “啪!!” 一枚盛满酒液的坛子倏然坠落,砸在城门下,碎成漫天的水花。 魏华阳猝然转身,那张英姿勃发的脸庞上,满是茫然。 …… 澜州,三黄县。 作为曾经爆发过蛊虫之灾的地方,此刻,这片地界也成了战场的一部分。 每日,都有大大小小的战争爆发。 某处山林溪水旁,一支刚刚结束一场厮杀的队伍暂时休整。 “原地休息。” 为首的,穿着黑色长裙,五官立体,有少许异域风情的女子发号施令。 她身前,昔日的武林盟兄妹,江槐与江小棠,以及听雪楼的南宫婉拱手行礼: “是!” 然后吆喝着一群修士分工警戒,烹煮食物。 雪姬抿了抿嘴唇,转身返回溪畔,捧起水来洗脸。 如今,曾经的魔教妖女已经成为钦天监正式的一员,统领麾下江湖修士,支援各地。 她的修为,也早已恢复了当初的巅峰,甚至比当年更强。 然而雪姬并不开心,她之所以做这些,也只是为了那个人而已。 “嘤嘤……” 同一条溪畔,正趴在河边喝水的,狐狸形态的二青突然感觉溪水变冷,结冰。 无奈起身,看着雪姬散发出的寒气,扭头朝着身后不远处的慕九瑶控诉。 如今的慕九瑶,早已不再是当初被废掉的囚徒。 凭借着妖祖的血,她与二青实力突飞猛进,这支队伍中,若说雪姬是领导者,那慕九瑶就是护道者。 二女因同在学宫,且身份都较为特殊,而不知不觉地成了朋友。 在季平安死去的那段时间,几乎没什么朋友的雪姬,偶然与慕九瑶倾诉起她内心的悲伤。 而作为“知心大姐姐”的慕九瑶,在意识到,季平安、离阳、国师可能是一个人后,本不该与雪姬结成什么友谊。 但一来她性格本就知性柔和,对这个相当于晚辈和妹妹的“小姑娘”,生不出敌对的心思。 二来,也是因为季平安已经死了,争风吃醋,自然无从谈起。 反而,因为二者同样与一个男子有着特殊的感情,而生出某种共鸣…… 在那段日子里,雪姬向她诉说对国师的思念,慕九瑶向她诉说自己与离阳的故事…… 如今反而有点闺蜜的性质了。 “水袋里有干净的,你偏要喝溪水。”慕九瑶叹息一声,抱起二青。 二青也很委屈,身为野兽的本能,让它更喜欢流动的水,而不是静态的水。 慕九瑶观察雪姬侧脸,忽然说:“你又想他了?” 雪姬沉默地蹲在溪边,确认没有人注意她们,才微不可查地“恩”了一声。 然后有些哀伤地看向她: “慕姐姐,你不也想离阳真人么?说起来,他这么久也没再出现,来看看你……也是个负心的。” 慕九瑶哀伤地笑了笑,没说话。 雪姬抹了把脸,勉强挤出笑容:“但好在,你们还有见面的机会,而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慕九瑶莫名一阵心疼,不知是为了雪姬,还是为了自己。 而就在这时候,忽然间,天空中一只特殊的“海东青”振翅而来,在空中盘旋。 慕九瑶心念一动,控制那只海东青缓缓落下,其张开嘴,将一个竹筒吐了出来,里面是用密文书写的皮卷,这是涌来传递情报的方式。 “学宫发来的消息?出什么事了吗?”两女对视,压下心底的情绪。 而后凑在一起,一同将皮卷展开,解读密文,二青也在慕九瑶怀里,抻长脖子看,嘴巴一张一合,默念道: “国师回归……” 戛然而止,二女一狐呆立当场。 …… 御兽宗。 伴随红光如火线坠落,一身白衣的许苑云从南方返回,坠落在山头上。 大半年过去,曾经柔弱的小许变化了许多,容貌依旧,气场惊人。 她面无表情,看向站在宫殿前的齐红棉,问道: “发生何事?这么急着召我回来?” 自那日扇巴掌后,两人的关系变得古怪起来,很少说话。 头戴小凤冠,披着凤冠霞帔的鹅蛋脸齐御主眼神极为复杂,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她将一封撕开的信纸轻飘飘递过去,转身留下一句: “若你要走,把火凤留下,我得对抗佛门,宗门圣兽不是给你拿来赶路的。” 什么?许苑云一头雾水,低头看向纸上文字,再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 …… …… 神都城。 某座清静的宅邸中,季平安悄然返回,没有惊动任何人。 琉璃慵懒地坐在庭院中,那张竹椅上,正望着院中晾衣绳上悬挂的被褥失神。 看到季平安返回,她才转回头来,投去探寻的目光:“顺利么?” 季平安笑道:“万事俱备,只欠南风。” 琉璃听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但下一秒,她便抬起头,望向南方天空。 只见一道星光倏忽闪烁,眨眼功夫,四方天井中星光汇聚为两道人影。 一个老者,一个少年。 季平安笑问二人:“来了?” 身披星官长袍,白发披肩,面容平和的钦天监正视难掩激动,深深吸了口气,行礼道: “遵师尊法旨,弟子不辱使命,现将神皇陛下送到!” 说着,他身旁那名明显高瘦了许多,虽容貌稚嫩,但气质不凡的少年笑骂道: “朕就知道,你这祸害死不了!” 神皇说着,眼睛里泛起泪花。 季平安微笑地看着老朋友,故作惊诧:“大半年不见,就长这么大了?” 神皇骂骂咧咧: “别人都是想方设法返老还童,朕是想方设法变老,你再给我几个月,就能恢复弱冠了,到时候统御三宫六院不在话下。” 季平安笑着说道:“那可惜了,等不到几个月后了,好在你现在这模样,也够用了。” 神皇深深吸了口气,正色道: “监正昨晚找到朕,说你通过星辰联络他,要他速将朕送来神都,所以,你玩这么一个大戏法,将整个世界都骗了,到底要做什么?” 季平安走过来,按住神皇的肩膀,认真道:“拿回我们的帝国。” …… 错字先更后改,感谢欧弟他爸爸日常百币打赏(本章完) 381、元庆,祖宗在前,为何不跪!(求订阅) - 国师不修 拿回我们的帝国……当季平安说出这句话,神皇恍惚了下,便懂了他的意思,眼睛猛地亮起,难掩激动:“有把握吗?” 在余杭二人初次相逢的时候,就已经商讨过拿回大周皇位的事情,但彼时的他们还是太弱,所以只能想想。 季平安“死后”,神皇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处于低谷期,更没有了夺回皇位的雄心壮志。 之后这大半年里,目睹朝廷的不作为,神皇气的跳脚,但失去了国师这个助力,只凭借他与几个神将,显然翻不了天。 但现在,国师回来了。 “这个时候,开峰会的那几个应该已经到皇宫外了。” 季平安说道,话音落下,众人同时被一声低低的,好似飞机掠空的轰鸣声吸引,扭头望向皇宫方向。 只看到一座巨大的,如倒扣琉璃碗般的薄润丝滑的金色大阵,将整座皇宫笼罩,固若金汤。 高空中,隐隐可见一道道气势强悍的身影。 “皇城大阵……”神皇眼神中流露怀念,不怒反喜,“你说服他们一同围攻我那不肖子孙?” 季平安恩了一声,用尽可能简洁的语言,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番,听得神皇与监正都给震住了,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么庞大的信息量。 不过神皇到底是见惯了风雨的,索性揉了揉太阳穴: “所以,接下来怎么办?我不要经过,只要结论。” 季平安说道:“元庆背负国运,辛瑶光等人不敢强攻,如今也只是围而不攻,想要兵不血刃,不崩坏国运的前提下拿回皇权,就要依靠你出面了。” 神皇秒懂,见旁边的监正有些困惑,神皇笑呵呵解释道: “大周朝廷的国运系于龙脉,而龙脉与皇位相连,按理说,这股力量要转移交接,必须召开登基大典,万民知晓的情况下,通过登基仪式转移……这是朕当年与国师一起定下的规矩。 但……这规矩嘛,自然是定给后人的,朕当年便将自己的神魂烙印在了龙脉上,也是龙脉惟一的主子。 只是后来驾崩了,才要通过仪式转移,如今既然回归,自然可以取回。” 也就是给自己留的后门呗……监正心中吐槽,继而好奇道: “陛下既有此等权柄,为何此前未曾……” 神皇面露尴尬,说道: “朕虽是龙脉之主,但那龙脉无形无质,又不是皇宫里养的黄狗,召之即来,此前元庆这不肖子孙势大,若强取,只怕还是力有未逮,唯有元庆被压制时,才有机会。” 说着,他自觉丢脸,转移话题,注意到了默不作声的琉璃,眨眨眼,又看看季平安: “你俩这是……” 曾经作用三宫六院的神皇对男女之事颇为敏感。 琉璃假装没听到,眼观鼻,鼻观心。 季平安轻咳一声,一抬手,将自己放在星辰碎片空间里的,当初从大乾世子手中缴获的青铜剑与盔甲丢给神皇: “别浪费时间,你去屋子里穿戴上,准备一番,我们这就入皇宫。” 等神皇屁颠屁颠他当年心心念念的兵器进了屋子,季平安又看向身体虚幻,仿佛蒙着一层星光的监正,说道: “余杭那边……” 监正看了眼琉璃,说道:“都通知下去了。” 季平安点点头,这么大的动静,他没指望能瞒过外界,所以干脆告知亲近的人。 并令余杭那边的修士提早战略收缩,防止佛门发疯进攻,一切等神皇拿回皇位再说。 “之后你在这里等待即可。”他又补充道。 因担心澜州战场出事,所以眼前的监正并非“本体”,而是星官凝聚的一道分身,力量有限。 钦天监正:“谨遵法旨。” 这一天,他等了太久太久。 …… …… 与此同时,整座皇城都陷入了慌乱中。 伴随淡金色的光罩应激启动,将内外隔绝。 皇宫内无数宫娥侍卫,包括皇城官署内的大臣们,都慌张走出建筑,聚集在广场上,仰头望着天空上,那绕着皇城一圈,悬浮在高空上的大修士们,惊慌失措。 “发生何事?” “那不是道门掌教?还有诸派仙师?” “这时不是在召开峰会么?为何围住皇宫?” 这些在凡人世界里,位高权重,主宰无数人生死的大人物,此刻战战兢兢,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是下意识抱团取暖,还有的试图去寻找皇帝。 也就在这众目睽睽下,乾清宫,御书房内。 身披五爪龙袍,头戴冠冕,腰悬玉玺,鬓角微白,气度威严的元庆帝大踏步走出。 脸色难看至极,周身却缭绕一股白色湍流般的气运。 “陛下!” 门口跑来的太监与侍卫纷纷行礼,而闻讯而来的一众大内侍卫,皇城供奉也都望来。 似有了主心骨。 元庆帝仰头望天,只见巍峨的皇城整个沐浴在阵法的光斑中,而在那罩子之外,则伫立着一道道身影。 “好胆!” 元庆帝厉喝一声,这一刻,这位凡人皇帝腰间玉玺闪烁,太庙随之震动,一股股无形物质的国运朝他聚集,隐约在周身凝聚为龙形,缓缓盘绕。 元庆帝迈步踏空,竟是踩着那近乎透明的巨龙,扶摇而上。 眨眼功夫升上天空,隔着大阵屏障,朝着辛瑶光等人怒目而视: “尔等莫非是勾结敌国,意欲谋反?!” 他声震如雷,强行压下火气,目光锁定最强的女道首:“辛瑶光!你来说!” 这一手变化,实在出乎元庆的预料,本来大好的日子,吃着火锅唱着歌,轰隆一声响,竟给人围了。 如何能不惊怒? 辛瑶光等人凌空悬浮,身周法器蓄势待发,却是神态平静,此刻见元庆出现,女剑仙嗓音虚幻,神态自然: “陛下息怒,我等今日前来,乃是为天下黎明百姓,为大周之未来,请愿而已。” “请愿?”元庆帝愣了下,若是按他以往脾气,此刻早已下令动手。 但面对五大派联手,他虽占尽地利,但也心中忌惮,强压恼怒反问。 陈院长附和道:“然也。而今战事已达半岁,却迟迟并无进展,俨然旷日之久,实乃劳民伤财……” 老陈不愧是大儒,开口就占尽道德制高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 大概意思,就是这场战争打了太久,百姓苦不堪言,王朝被战争拖垮,却看不到战争胜利的希望……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朝廷作战不利,皇帝任免不明……总之,就是把锅甩在元庆帝身上。 而这番论调其实并不新鲜,元庆帝刻意殆战,这是朝中很多大臣都感觉到了的。 这半年里,也不乏一些清流翰林上奏批评,但元庆帝充耳不闻,一直糊弄着。 这副态度,也早引起部分朝臣不满,觉得皇帝这番姿态,实在有昏君迹象。 再加上云槐书院在天下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地位,此刻陈院长一番话抛出,别人且不说,起码皇宫内那群大臣不少点头,觉得酣畅淋漓。 元庆帝听得恼怒,意识到,这帮人大概是联手来逼迫他全力出兵了。 这种被逼宫的感觉,自然不好,但他却也微微松了口气,若只是这般,还有回旋余地。 他淡淡道:“陈院长忧国忧民,朕心甚慰,但何必这般动作?若战事有缺,朕自当……” 辛瑶光突然开口打断他:“陛下恐怕误会了,我等今日前来,请愿的并非战事。” “那是什么?” 辛瑶光轻启朱唇:“请陛下退位!” 这一刻,李国风、徐修容等人也同时开口:“请陛下退位!” 退位?! 晴天霹雳一般,不只是元庆,听到这话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所以,这帮阵仗竟是奔着罢黜皇帝来的么?真要出大事了…… 元庆帝短暂错愕后,暴跳如雷,他声音酷寒:“大周立国四百载,从未有过被方外修士罢黜之帝王。” 辛瑶光淡淡道:“今日便有了。” 元庆帝盯着她的面庞,凌厉视线又逐一扫过其余人,忽然平静了下来,说了句奇怪的话: “先祖所说,果然是真的!尔等修士凌驾众生,蔑视王权!此前势弱还算贴服,如今势大,便要来左右朝局,朕只恨未能将尔等那些重生归来的‘长辈’悉数铲除,还是杀的太少了!” 众人脸色微变,在过去的时间里,朝廷抓捕重生者,他们都知道。 但此前,无人捅破这层窗户纸,毕竟各方势力都有仇怨,争端,私底下如何拼杀都可以,但面上的姿态还是要维持着。 可此刻,元庆帝却率先撕破了这层遮羞布,公开承认了自己派人猎杀各派“长辈”的事。 这也意味着,彻底的撕破脸。 元庆帝继续说道:“朕很好奇,你等的胆气何来?是真觉得,以如今的力量,便可以操控皇权了么?就可以抗衡一国之气运了么?” 他摇了摇头,眼神露出鄙夷态度: “不,你们根本不明白国运之强大,辛瑶光,你以为你便是最强的了么?信不信朕这凡人,稍后便将你镇杀在这宫中?” 辛瑶光眼神凌厉。 元庆看向两名监侯:“李国风,徐修容,好一对国师教出来的好徒弟,身为朝廷官员,却竟胆敢谋反,朕早就知道,你们这群星官迟早会坏了朝纲! 只恨先祖昔年顾忌同袍之情,对国师太过信任,呵……也好,这下朕灭了钦天监,天下人总该说不出个不对了吧?” 两名星官神色异样,丝毫不惧。 元庆帝看向墨阁阁主:“墨阁向来不喜参与俗世之事,如今却也踏了进来,也罢,一群画画奏乐的卑贱戏子,果然该死!” 墨阁阁主不发一语。 元庆帝最后又看向陈院长与栾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朕看来,当是唯读书人与女子难养也!” 二人脸色一沉! 皇城上空,元庆帝逐一开炮,旋即腰间玉玺大放光明,脚下神龙愈发清晰,好似要凝为活物。 天地四方,无穷无尽的白色湍流朝他聚集。 远处的太庙震动,整个神都城内,一座座武庙也都升起耀眼光柱,有高达百丈的虚幻神将逐一浮现。 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铺天盖地的恐怖气息蔓延,众人都微微变色,感受到死亡威胁。 他们过往只道国运很强,却不知到底多强。 直到此刻,真正面对一国之气运,才感受到如面大海风暴般窒息。 也意识到,当年的初代神皇,巅峰时期实力究竟多么恐怖,无怪乎能与国师并肩。 “怎么办?国师怎么还不来?”栾玉神识传音,“元庆真要动手了,这国运比预想中还强,真打起来可无法留手!” 作为场间六人中,与李国风、徐修容同为“新晋”观天的修士,栾玉压力很大。 辛瑶光、陈院长和墨林阁主同样心中焦急,若真打起来,就算他们能赢,只怕也要当场死几个,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再等等,国师既然这样安排,必然有取胜把握。”辛瑶光安抚人心。 身旁飞剑呼啸,随之做好了硬抗的准备。 而就在剑拔弩张,元庆帝准备动手的时候。 忽然间,那一头有如实质的气运之龙突兀感应到什么,隐隐要脱离掌控,望向宫门方向,发出奇异的龙吟! 众人一怔,下意识望去,只见宫门口,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两道身影。 其中一个,自是身披星空法袍的季平安。 而他身旁的一个少年,则身披金色龙鳞盔甲,手持青铜长剑。 脸庞残存稚气,可眼神却威严霸气至极,单枪匹马走来,却有如战阵之中,身后雄狮百万。 这一刻,在场众人眼前同时浮现出一幅画。 那是悬挂在功勋楼中的一幅,昔年由墨林大画师操刀的画卷,其上便是神皇与国师的“合照”,便是如眼前这般。 画中人年岁与样貌迥然不同,但气质身材却一般无二。 神皇走到金色光罩前,驻足远眺。 季平安微微一笑,嘴唇翕动了下,辛瑶光等人耳中同时听到来自国师的命令。 没有犹豫,这一刻诸位强者同时出手,联手用气机死死锁定元庆,对其进行压制。 这一刻,气势达到顶峰的元庆气息短暂一滞,只是一瞬,便已足够。 神皇举起长剑,朝前一指,那虚幻的气运之龙发出震动全城的浩大龙吟,突兀挣脱元庆的掌控,化作一股股湍流,疯狂涌入神皇手中的青铜剑! 与此同时,神皇气势疯狂暴涨,从坐井气息,接连突破观天,神藏…… “咔嚓!” 剑锋所指,那足以抵挡神藏巅峰袭击的大阵轰然破碎,化为无数光雨落下。 神皇厉喝一声:“元庆,祖宗在前,为何不跪!” 元庆帝啊呀大叫一声,只觉浑身力量被剥夺! 这一刻,仅存的龙气从他胸膛中钻出,身披龙袍的皇帝如炮弹般摔在广场上。 浑身浴血,双膝跪地,战战兢兢望着眨眼间,出现在自己身前的神皇与国师,如遭雷击: “不……可能!” 这一日,至高无上的神皇陛下,回归了他忠诚的神都。 …… 感谢欧弟他爸爸每日百币赏~(本章完) 382、消失的“第四位圣人”(求订阅) - 国师不修 笼罩皇宫的金色法阵破碎了。 当漫天光雨落下,整座神都城的人都目睹到了这一幕奇景,听到了那声浩大的龙吟。 他们许多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整个大周的最高权力,竟就在这一日,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完成了交接。 就像当初还是举荐生的季平安,返回钦天监的那个晚上,当他拿出星盘,整个钦天监都对他敞开。 魏华阳回归青云宫后,剑阁十层飞剑听她号令。 当神皇踏入皇宫那一刻起,这场“政变”就已经再无悬念。 皇宫。 “不……可能!”元庆帝仪态狼狈,披头散发,跪在广场中央,仿佛难以接受自己的失败。 更难以置信地看向前方走来的,手持长剑,背负国运的神皇。 整个人竟好似疯了一般,不住地重复着“不可能”三个字。 远处的宫娥与侍卫们怔怔看着这一幕,手足无措,但也无人关注这些人的看法就是了。 天空上,一道道身影落下,辛瑶光等人既警惕又惊愕地看着季平安身旁的少年。 除了墨林阁主外,众人都在余杭见过“神皇”,只道这是曾经的“阿斗神将”。 但此刻,哪里还不明白,他的真正身份? 初代神皇! 曾经与国师联手缔造这个王朝的,大周第一代皇帝,竟然就一直隐藏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 想到半年前那个小胖墩,竟然就是神皇,辛瑶光等人眼神都有些复杂。 但无论内心心中如何想,这一刻也都同时稽首,给予了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应有的尊重: “……见过神皇陛下。” 于此同时,他们也明白了季平安敢于直接夺权的真正底牌。 当然,这种简单粗暴的夺权也不是十全十美的,毕竟神皇离开了太久,一朝天子一朝臣……但世间本就难有双全法。 重新获得国运的神皇,相当于握住了整个依靠“朝廷术法”打造的各地军府体系,可以任免剥夺神将、官员们的战力。 至于文臣,季平安毕竟才“死了”十年,国师的巨大影响力还在。 二人合作,暂时稳住大局还是不成问题的,至于“皇位更替”的更多细节,只能慢慢来,急不得。 “诸位不必客气,”神皇这时候才终于露出笑容来,“此番多谢诸位相助,朕方能兵不血刃,拿下这不肖子孙!” 众人不敢贪功,只道是听国师调遣。 而远处那些宫娥太监、侍卫大臣,在听到这边对话后,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呼啦啦跪倒一片—— 重生者不再是秘密的大背景下,初代神皇归来,也不是那么难理解了。 “此处非寒暄之所,”神皇道:“待朕先处置了元庆,再谈其他。” 说着,神皇收敛笑容,走到跪在广场上的元庆帝身前,将剑刃搭在后者的肩膀上,眼神痛惜: “你可知罪?!” 虽然从情感上,神皇与元庆隔了太多代了,血脉都稀释了好几轮,加上帝王家自古感情淡漠,面对一个只名义上是自己子孙,却险些弄死自己的后代,实在很难有什么感情。 但说到底,元庆还是他的继任者,是后代。 如今自己被迫在外人帮助下,才能清理门户,神皇心中不复杂,是不可能的。 “太祖……太祖……你是太祖爷?” 披头散发,有些疯癫的元庆似乎遭到极大打击,这时候嘴唇颤抖,盯着神皇,在反复确认其身上龙形国运后,终于信了,脸色灰败: “可你若是太祖,那之前那个又是谁?” 季平安此前就隐隐觉察不对劲,此刻脸色微变,问道:“之前的太祖?什么意思?” 元庆张了张嘴,环视一张张脸,再无方才的霸气,好似被抽干了力气,说道: “朕……我很早前,在去岁群星归位前,某次祭祀太庙……曾,感应到太祖帝召唤,他老人家预言了伱们的回归,我做的一切事,也都是遵照太祖帝的旨意……”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凝重了起来。 季平安忽地衣袖拂动,星光弥漫,笼罩众人。 …… 眨眼功夫,一群人出现在皇宫太庙深处,那处摆放祖先牌位的殿宇前。 神皇最为心急,抬手拎起元庆的脖颈,一脚踹开大门。 狂风卷入,将供桌上一排排灵位吹得哗啦啦作响,神识笼罩下,却并无任何异常: “没有东西!” 季平安等人也依次确认,此处的确并无其他“人”。 元庆被丢在地上,迎着众人探寻视线,失魂落魄道:“他走了,他前些天就走了,在你们来之前就走了。” 季平安眯着眼睛,盯着精神似乎受到极大冲击的元庆,一字一顿: “到底发生了什么,全部说出来!” 接下来,已经失去精神气的元庆磕磕绊绊,讲述了一个故事。 大意就是,他起初察觉到“祖宗显灵”后,大为吃惊,且心中怀疑。 但一方面,太庙乃是皇宫阵法核心,守卫森严,绝对不是什么人能跑进来鸠占鹊巢的。 另外,经过元庆几次试探,那位不见具体模样,好似只以某种“意志”形态存在于此处的“祖宗”,都不曾露出破绽,甚至可以调集太庙的力量。 所以,他逐渐信了那位“太祖皇帝”的身份。 而那位“假神皇”声称天道有变,他的意志得以从“仙界”撕开缺口,通过太庙与人间取得联系。 说不久的未来,灵素将复苏,天下修士会超越皇权,威胁大周皇室,并吩咐元庆早做准备,以应对危机。 关于群星归位,即重生者归来的情报,也是“假神皇”提早告知的。 元庆是个志大才疏的皇帝,且极为痛恨大宗派对皇权的对抗,得知太祖皇帝如此说,心中大为恐慌,当即成为了后者旨意的行使者。 “那个假太祖帝说,想要避免皇权倾覆,必须提早下手,从源头上,解决那些重生者,所以我才下旨,派出士兵抓捕重生的修士,确认其身份……”元庆说道。 神皇质疑道:“但你对当年的神将,甚至国师也不曾手软,若那伪帝真是朕,岂会如此?!” 元庆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假太祖说,史书上所谓的君臣情谊只是给外人看的,君是君,臣是臣,那些神将死了还好,可以给他们功勋的待遇,但若是活了,岂不是要与皇权争利?我觉得有理……” “你……”神皇险些背过气去。 季平安却很冷静,道:“继续说,那个伪帝又是如何说我的?” 元庆扭头看向他,眼神中突然浮现出几分恨意: “天下不曾有百年之皇帝,却有四百年之国师!你活着的时候,天下有谁将我这个皇帝当做大周的主人? 天下人只知道你,而不知我!如此终于将你熬死了,岂能让你借壳重生? 我只恨,当初只将你当做钦天监一寻常天才,未曾真的下死手,若早知你是国师,昔日怎会只派一队铁浮屠去杀你?以致今日之事?” “啪!” 神皇一耳光甩出,元庆嘴中飞出几颗牙,一边脸高高肿起,泪水溢出。 季平安却是叹息一声,说道: “我在世时,不干涉朝政,除了游历凡尘,便是闭关不出……如此数百年,本以为已经足够,但看来,我活着,便已是个错了。罢了,人之常情,想来那伪太祖也说了我不少坏话,甚得你心,否则,你也不会那么听话。” 元庆不语。 神皇张了张嘴,却终究只是一声长叹。 事已至此,一切都清晰了起来,怪不得元庆谜之操作这么多。 一方面,是的确符合皇权的利益。 另外,也有那个伪太祖在背后撺掇……当然,这也不是说,元庆就是干净的,只是个工具人。 他之所以愿意听从“伪帝”的吩咐,也是双方利益倾向一致的缘故。 这也能解释,为何元庆下令用“搜魂术”肆无忌惮,探查重生者的身份……倒也不完全是,他想杀初代神皇,那么丧心病狂。 而是因为,他以为太庙里的那个才是初代神皇…… “然后呢?那人为何走了?”辛瑶光忽然问道。 元庆摇头道:“他只说,是有大事要去处置,要我稳住局势,一直拖着战局就行了。” 众人神识笼罩下,元庆无法撒谎,看来的确不知道。 神皇气的不禁又踹了这不肖子孙一脚:“朕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笨的东西!” 季平安抬手止住,还需要元庆活着,好尽可能平稳完成权力过渡,可别真给踢死了,何况多少也要给神皇点面子: “罢了,他什么都不知道,留着戴罪立功吧。” 接着,他说道: “当务之急,还是弄清楚伪帝的来历和去向,我怀疑,对方有大图谋,甚至连你之所以夺舍了个孩童,都与其有关。” 神皇一愣,若有所思。 季平安很早前,就有些疑惑,为何神皇重生的载体,是个小孩子…… 毕竟参考其余案例,重生后的躯壳,或多或少,与前世都有些相关性。 但神皇偏偏是个例外,非但身体没相似性,年龄还受限,导致相当长一段时间,战力连大鹅都不如…… 地狱开局了属于是。 他之前只能将其归结为偶然,在了解了“穹顶”机制后,开始觉得不对劲。 倘若这场争夺权柄的游戏,是为了养出最强的修士,那没道理将神皇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丢到这么惨的开局…… 现在有了个新猜测,也许,是那“伪帝”搞的鬼。 辛瑶光迟疑道: “那伪帝能提早知道重生,知道灵素复苏,更自称身在仙界,结合国师之前说的那些秘密,只怕是与‘穹顶’有关,难道与国师一般,都是提早察觉,用特殊方法提早重生的修士?” 这是合理的猜测。 然而季平安却忽然摇头道:“只怕不只那么简单,我大概能猜到那伪帝的身份了。” 众人一怔,诧异望来。 继而异口同声:“是谁?!” 季平安环视众人,忽地语出惊人:“你们还记得,我的那个故事里,提及的消失在历史中的第四位‘圣人’么?” 第四位圣人……他们当然记得。 这也是极地之行后,剩下的最大谜团。 陈院长皱眉道:“国师的意思是,这伪帝乃是获得第四位圣人传承的修士?” 季平安缓缓摇头,眼神莫名:“我怀疑,他可能就是第四位圣人。” 什么? 听到这句话,众人难掩愕然,继而生出荒诞的情绪: “怎么可能?其余三圣都死了,数万年过去,第四圣怎么会还活着?” 季平安摇头道:“为什么不可能?” 辛瑶光盯着他:“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只凭借现有的信息,不足以做出这种猜测。” 季平安笑了笑:“聪明。我的确还知道一些东西,只是此前并不确定,也想不通,所以才未曾说明,直到刚才,我尝试将神识蔓延进入过去的时光探查…… 呵,这是星官的能力,记得元庆说的吗?那个伪帝前些日子才离开,也就是说,在过去的时光里,隐藏着他活动的踪迹。 而很不巧的是,那个伪帝在旧时光里留下的气息,让我想起了一千年前的某个人物。” “是谁?”神皇讶异。 季平安深深吸了口气,徐徐吐出一个名字:“魔道祖师。” 墨阁阁主吃惊道:“那个曾与离阳真人并肩,却最后被其杀死的邪道修士?” 他们还不知道,国师就是离阳…… 季平安“恩”了一声,解释道: “也是江湖上魔门四圣教供奉的老祖,当初在余杭,我获得了一条魔道祖师的手臂,对其气息很熟悉。”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只觉思绪混乱。 伪帝、第四圣、魔道祖师……这三者之间能有什么关系?缺乏关键讯息的他们想不通。 好在,季平安并没有继续卖关子,他说道: “还记得,我之前与你们提前,我在北方杀了妖族老国主么?当时杀死它后,我尚且并不知道,它为何跑到极地,但我拿走了他体内的精血。 而等我在极地恢复神藏境后,我利用星官的能力,尝试从精血中探查获取老国主的记忆。” “等等,所以你真的恢复神藏了?”栾玉突然打断。 虽然众人之前早已猜到,但直到此刻,季平安才真正开口证实。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么?”季平安好奇看她,一副晋级神藏这件事,连说的价值都没有的模样。 众人被他这凡尔赛发言噎住了。 栾玉闷声道:“但怎么没天地异象……” 但她说了一半,就醒悟了,因为国师当时在极地,灵素稀薄,位置偏僻,本就难以感应,何况还有屏障阻隔。 “快说,你从那老国主的记忆中,得知了什么?”神皇催促。 …… 感谢欧弟他爸爸今日份百币赏~ 错字先更后改 (本章完) 383、道尊的谎言(求订阅) - 国师不修 “你到底从老国主的记忆中知道了什么?” 太庙之内,神皇追问,他对于国师实力恢复到多少并不关心,眼下只在乎伪帝是怎么一回事。 其余人也纷纷看了过来。 季平安组织了下思路,说道:“首先要纠正一点,我所指的‘老国主的记忆’未必属于他。” 众人愣了下,被这话绕晕了,但辛瑶光很快反应过来,说道:“你说的是……血脉记忆?” 血脉记忆! 这是妖族的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妖族修行没有固定成熟的法门,而是“生而知之”。 传说中,妖祖血脉中就蕴藏着无数妖术,妖降生的时候,会本能地吞吐日月精华,进行修炼。 当“道行”达到一定程度,体内的妖祖血脉中蕴含的一些“术法”知识就会自动浮现,称之为觉醒,帮助其开智…… 古代三圣中,道尊传下《道经》、佛陀传下《佛典》,唯独妖祖没有文字留下,而是将那些修行法门,都藏在了血脉里。 所以,可以说,血脉就是妖族传承知识的方法。 季平安点了点头,说道: “没错,妖族在修行过程中,会逐步从血脉中,获得来自‘祖先’的知识,也可以理解为一种‘记忆’,而我从老国主体内精血中窥见的,并非他自己的记忆,而是他‘觉醒’的一部分,疑似源于‘妖祖’的知识。” 李国风恍然大悟: “您之前曾说,古代红尘仙都为自己这一脉的后世修士留下了一些额外的传承,道尊留下了极地的线索,佛陀疑似在空明菩萨境中留下了东西,那么……妖祖留给后代的,可能就是藏在血脉中的一部分知识?记忆?” 徐修容也眼睛一亮,认同这个猜测: “老国主虽并非如今妖族最强,但毕竟曾经也是国主,在浩劫降临前,觉醒一部分知识合情合理。” 其余几人都表示赞同,这是最符合逻辑的推断,并好奇妖祖传下的知识是什么。 季平安迎着众人视线,说道: “我猜测的方向与你们一样,只可惜,不知是因我并非妖族,无法窥见完整信息,还是那老国主觉醒的知识本就残缺不全。 总之,我从精血中获得的知识有限且散乱,其中相当大的一部分,都与道尊留下的信息吻合。 都是在讲述,古代红尘仙与穹顶大阵的情况…… 也就是说,几乎可以肯定,如今的妖国国主也已经知道了真相,我们如今掌握的情报,并不比妖国和佛门多。” 顿了顿,他继续道:“至于其他的,相对重要的知识,有几条。” “第一,妖祖的记忆中提及,古代第四位圣人的名字为‘大魔’。” “第二,大魔的修行路,乃是汇集伟力于己身。故而肉身最强,拥有不灭的特性,死后躯壳也可长存。” “第三,四位圣人是同时死亡的,他们死亡后,将部分力量留在了穹顶大阵中。” “第四,妖族的修行依赖于吞噬日月精华,即便大阵破碎,妖族也可继续吞噬真实的星辰修炼,受到的影响最小。” 他逐一说出这四条信息,众人听后,表情皆有变化。 对于最后一条,并不算意外,已知的三条修行路径,获取灵素的方式皆有不同。 修道是通过吐纳,从“气”中直接获取灵素,即所谓的“练气”。 修佛是通过信仰,从众生的“愿力”中获取灵素。 这两者都基于穹顶大阵构造的环境而存在,至于妖族,虽说头顶的星辰位置都是错的,是投影,但起码宇宙中的确有真实星辰存在,所以对大阵的依赖相对较低。 第三条,则有些晦涩难懂。 真正令他们动容的,还是前两条: 点明了第四个红尘仙的名字,与修行体系特征。 “大魔……肉身最强,躯体不灭……”神皇咕哝了一句,突然说道: “我记得,史书记载,千年前的魔道祖师,便是躯体极强,被离阳用剑剁碎了,那些尸块洒落九州各地,都千年未曾毁灭。” 栾玉也是脸色微变: “此前,澜州的蛊虫之灾,便是那四圣教通过魔道祖师的一条手臂为源头制造,那手臂疑有活性?后来被监正镇压……等等,四圣教宣称,古时候有四位圣人,第四个就是魔道祖师……” 这一刻,众人彼此对视,终于明白,季平安为何猜测,魔道祖师与第四圣,是同一人了。 同样都自称为“魔”,躯体都有相似的“不灭”特性,并且四圣教宣称的说法,竟与万年前真相吻合……这太巧了。 季平安再次开口,说道: “除此之外,各位不妨再想一想,如今九州哪一方族群,以躯体为力量根本?” 墨阁阁主脱口道:“蛮族!” “没错,”季平安颔首:“而且昔年的魔道祖师,便是从蛮族所在的区域走出,从而扬名的。除此之外,蛮族还有一个很久远的传说,他们信仰供奉着远古“大魔神”…… 不过历史上并无所谓大魔神存在的证据,而类似这种虚构出的神灵,九州里太多了,所以此前并没人在意,只以为是虚构出的图腾。” “至于魔道祖师本人,被时人认为,是修武,兼修道术中比较邪门的一类,并无显著的某个体系的特征,这也与‘大魔’吻合……” 顿了顿,他再次开口道: “并且,值得注意的是,群星归位后,四圣教迅速崛起,速度令人咋舌,极不合理。当初我在余杭时,得知四圣教主向信徒宣称第四圣将要复活,未来有大劫降临…… 且在秘密搜集魔道祖师的躯体……即是说,四圣教极有可能,在群星归位前,就已经开始死灰复燃。而时间点,与元庆所说的,藏身‘太庙’中的伪帝出现的时候大略吻合。” 略一停顿,季平安再次放出重磅情报: “再者,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我曾经通过星辰碎片,获得了几次来自圣人的力量,但其中唯独没有大魔,而妖祖的记忆却说,四位圣人死后都将力量放入了穹顶,星辰碎片又来自穹顶…… 这说明,在群星归位前,大魔留在穹顶中的力量诡异地消失了,是否是被人取走了?谁又能取走?” 伴随季平安将一条条彼此独立,又彼此关联的信息,一窝蜂抛出。 这下子,在场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显然,如此多的巧合与关联,着实很不对劲! 而倘若将这些线索,同时平摊在眼前,通过“第四圣消失”这条线索进行串联。 那么,一个惊人而大胆的时间线,猛然浮现于他们眼前: 万年前。 大魔其实传下了自己的传承,就是蛮族这一脉,但不知处于何种原因,并未留下“神迹”,只留下个“大魔神”的传说。 而人族武夫这一条途径,同样与大魔有关,相当于开枝散叶的变种。 四位圣人死亡几千年后,魔道祖师奇迹般出现,从蛮族领地走出,又在人族江湖武夫中崛起。 被离阳杀死后,尸体不灭,被得到魔道祖师传承的四圣教主获得,诞生了四圣教。 群星归位前,穹顶中属于大魔的力量被取走,四圣教突然死灰复燃。 伴随着伪帝降临太庙,同时从“朝堂”与“江湖”两个方面,一起开始对重生者进行收拢和绞杀…… 季平安缓缓在殿中踱步,脚下的青石砖块此刻都仿佛蒙上阴影,见众人沉思,他循循善诱: “妖祖说,大魔的躯体不灭,但纵观九州历史,却从未有人找到过‘大魔’死后留下的躯体。同样的,除了魔道祖师之外,其余修魔道的修士,也从未有一人的躯体真正做到不灭,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我不认为是巧合,而在排除了一切可能后,剩下的一个再如何不可能,也只能是真相,那就是,大魔死后的躯体,其实就是千年前魔道祖师的那具躯体! 再考虑到,伪帝知晓这些秘密,所以,我大胆怀疑,大魔并没有真的死,而是在一千年前,进行了一次‘重生’,他的神魂回归了藏在北方的魔躯中,以‘魔道祖师’的身份再次在人间走过…… 直到被离阳杀死,才在去年,再次‘回归’,化身为‘伪帝’!” 静! 这个猜测实在太大胆,以至于在场众人,都被震住了。 而季平安之所以有这个猜测,也不完全是脑补,而是因为“行止真人”的例子在前。 行止真人当年在极地自杀,将身体埋在雪层下,重生后,就回归了自己原本的躯壳。 再结合“大魔”的躯体不灭,那么大魔倘若可以重生,那回归自己原本的躯壳,就是合理推测了。 再加上,他曾经亲手杀死过魔道祖师,又在太庙的旧时光中,从“伪帝”身上,看到了“魔道祖师”的影子…… 如此之多的线索彼此交叉印证,这才推导出了这样一个,粗听荒谬,但实则环环相扣,逻辑严密的猜测。 良久。 辛瑶光率先开口,这位女掌教深深看向国师,说道: “我暂时无法反驳,伱的推测的确说得通,但其中有一个最重要的疑点,无法解释。” “什么?”季平安问。 辛瑶光说道:“你的这个猜测的前提,是大魔死后,神魂没有消亡。 当然,这里有一个解释,就是妖祖记忆里的第三条,四圣死后,将力量放入了穹顶中,这点也可以在你从星辰碎片中,获得了一部分圣人力量的经历中得到证实,可以理解为,四圣对重生者的馈赠。 而穹顶又可以存放修士的神魂,所以,我们可以大胆推测,大魔死后,将自己的神魂送入了穹顶,以此得到长眠,并通过穹顶的特殊机制,在千年前回归,化身魔道祖师……按照这条逻辑,的确能解释的通。” 顿了顿,女掌教再次斟酌,捋清思路: “但这个说法,其实本质与道尊留下的故事彼此矛盾,道尊的故事里,红尘仙们寿命有限,已经无法再活下去,这才主动留了下来,没有跟随‘大部队’继续踏足星空。 但倘若他们的神魂,可以用穹顶维持上万年,而不消散,那又何必要留下诸多传承给我们这些‘本土修士’? 为何他们不自己重生,获得新的生命?凭借他们对修行的理解,有了合适的环境,重新走上巅峰应该不难吧。” 在场众人一怔,是啊,这的确是个逻辑漏洞,无法解释。 大魔重生的猜测若是真,那道尊的故事就说不通了,整个“养蛊”的游戏,也将没有了意义。 然而面对辛瑶光的质疑,季平安脸上却丝毫没有意外。 他没有立即回答,先等了一阵,让众人消化这些庞大的信息。 等大家纷纷望向他,寻求解释,季平安才用深邃如海的目光逐一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辛瑶光脸上,缓缓反问: “你说的很对,所以,道尊的故事为什么不能是假的呢?” 众人愣住,这一刻,这些当今时代最优秀的大修士脑海中突兀有惊雷浮现! 季平安深深叹了口气: “还记得妖祖记忆里的第三条么?四圣当年是同时死亡的,你们不觉得诡异么?他们难道寿命巧合到这种地步,同一天噶了?” 徐修容猜测到: “或许是他们担心,最后一个死的会做什么事,打破公平竞争的格局,加上四个人剩下的寿命都不多了,所以干脆彼此约定提前自杀了。” 季平安看了“政斗小白”的女徒弟一眼,没吭声。 权术斗争经验丰富神皇却已摇头,开口道: “几乎不可能,朕不信活了那么多年的老怪物,登顶红尘仙的修士那么天真守约,四个人彼此所剩寿命不同,但实力相仿的情况下,有太多可以彼此算计的空间,只要有一个人不守约,就完了。” 徐修容红了脸,在理解人性这方面,她还是太弱了。 季平安重新开口: “神皇说的对,这种约定太薄弱了,除非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知道自杀并不是真正的死亡,而他们的真正目的,也不是所谓的,创造一个养蛊的环境,然后寄希望于,自己这一脉的修士能成为红尘仙。” “道尊的故事,或许只是个谎言!” “他们真正的目的,只是让我们彼此厮杀,角逐出最强者,然后在最后时刻,鸠占鹊巢,在我们的体内……集体重生!” 殿内,再次安静了。 …… 感谢赤瞳的500币赏,欧弟他爸爸每日赏! 错字先更后改 (本章完) 384、大型狼人杀(月末求月票) - 国师不修 集体重生……道尊的故事是假的…… 太庙内,夏日的风从广场上吹进门,却显得有些冷。 季平安神态严肃地抛出这个猜测后,在场所有人下意识打了个冷战。 “不……不会吧……”墨阁阁主是个不喜欢争斗与阴谋的人,这时候忍不住说:“这个猜测……太惊悚了。” 这一天内,他们接受了太多的信息。 连续的反转,加上纷繁杂乱的线索,各种跨越时间线的谜团,以至于头脑有些混乱,并对这个恐怖的猜测下意识地抵触。 辛瑶光思索片刻,忽然说道: “所以,你是认为,真相是当年四个已经寿命即将枯竭的红尘仙,发现了我们这方世界,留下来费尽心思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重生…… 而之所以安排了这个养蛊的游戏,或许是因为,这样更轻松,成功率也更高?相比于他们自己辛苦从凡人到顶峰,直接在最强的一批人体内重生,会更简单些?” 季平安说道:“还有可能是,他们没把握通过公平的竞争,重返巅峰。 不要忘了,魔道祖师若为大魔转世,当年也并非当世第一。即便是红尘仙亲自重生,公平竞逐的环境下,也有身死道消的风险。” 辛瑶光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但她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质疑: “但他们凭什么有把握,夺舍我们呢?” 季平安想了想,说道: “首先,我认为四圣是没办法直接夺舍当世的强者的,否则压根不用这么麻烦,大魔又何必大费周章装什么伪帝? 所以,我所说的‘重生’,极有可能必须借助‘穹顶’这个环境,假定穹顶是四圣的主场,那么当我们踏入的时候,便很可能陷入被动的局面。” 这……众人彼此对视,并未反驳。 红尘仙太神秘了,虽说在场的都是自负的大修士,但也不敢说,自己能扛得住红尘仙的手段。 而季平安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出人预料: “而且,我怀疑,这种‘夺舍重生’,其实已经在发生了。” 神皇愣了下:“什么意思?” 季平安组织了下语言,说道: “假若我上面的猜测是真的,那四圣当年布局的时候,最佳的方案,就是只透露有限的情报,事实上他们也是这样做的,比如道尊与妖祖都传下来同样一个故事。 但妖祖的血脉中蕴藏的知识,却多了一部分,也就是涉及大魔的部分,倘若这部分知识并不传下来,那么我们也不可能察觉出不对劲,进而质疑道尊的故事。” 身披儒袍的陈院长皱眉说道: “但妖祖传下的记忆中却包含了这条线索……” 季平安点头,他环视众人: “而我怀疑,之所以出现这个问题,是因为妖祖也无法严格控制血脉知识的觉醒范围。同时,我想提醒大家一句,倘若一个人脑子里,出现了另外一个人的大量记忆,那意味着什么?” 李国风脸色微变: “意味着自我意识的混乱,就像是使用搜魂术,去获取别人记忆的后,会出现恍惚,分不清自己是谁的情况。” “没错!”季平安沉声道:“红尘仙的寿命肯定无比漫长,其记忆的量级必然远超我们。 这个时候,倘若妖国国主完全觉醒了全部的,属于妖祖的记忆,到时候,妖国国主体内的主意识,就会变成妖祖,这岂不就是一种夺舍?” 嘶…… 听到这句话,众人心头腾起一股凉气。 这的确是他们之前没想到的新奇角度。 辛瑶光忧心忡忡:“所以,你的意思是,妖国国主如今已经觉醒了相当一部分妖祖的记忆,但还能保持自己的记忆为主体。 但当它进入穹顶后,可能会直接觉醒全部的记忆,而因为精血在他体内,这个过程它无法阻挡,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妖祖在它体内重生了…… 而之所以需要在进入穹顶前,先觉醒一部分记忆,有可能是为了夺舍的顺利? 比如到时候,妖国国主若试图抵抗,争夺身体的控制权,那么它体内属于妖祖的那部分记忆组成的‘人格’,就会进行干预,方便妖祖彻底觉醒……这样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季平安赞许地点头,说道: “我之所以这样猜测,也并非只有这一个孤例,还记得佛主吗?当初妖族袭击余杭,我被迫出手,被佛主绑架去了越州边陲,进入了‘空明菩萨境’。 当时佛主说的是,想要借我之手,帮他铲除心魔……事实上,后来我借助辛掌教的飞剑,也的确帮他做到了这点。” 还有这档事? 陈院长等人诧异,而辛瑶光则点了点头,将事情大概说了下,印证了这点。 季平安神色复杂道:“当时,我并不知晓佛陀的来历,也不清楚为何会诞生‘心魔’…… 但现在回想这件事,显然有些古怪,若佛陀一心只为帮助后代修士,为何菩萨境中,会勾起佛门弟子心魔? 但倘若将心魔,理解为另外一种‘人格’的觉醒,是不是就说得通了?” 所谓的心魔,通俗来说,就是一种“人格分裂”。 一旦修士诞生心魔,却未能解决,就容易黑化,被心魔主导躯体,成为另外一个人。 当初云林禅院里的一弘法师,就是这样凉的。 神皇头皮发麻:“你的意思是,一些佛门弟子听到‘佛陀的声音’其实就是被佛陀影响了,分裂出的‘心魔’,其实就是佛陀的意志? 一旦心魔占据了躯体,同样相当于一种‘夺舍’,意味着佛陀的重生?这和妖祖通过血脉记忆夺舍,异曲同工!” 两者太像了! 佛陀影响所有佛法精深的佛门弟子,妖祖的血脉记忆,也覆盖所有强大的妖族。 心魔的提前滋生,与血脉记忆的提前觉醒……都相当于,在修士体内悄悄安插了一枚钉子。 只要等到关键时刻,就可以取而代之,完成兵不血刃的夺舍重生。 季平安点了点头,语出惊人道: “而且,我现在甚至怀疑,当初绑架我的,到底是真正的佛主,还是他的心魔,而被辛掌教的飞剑杀死的,到底又是哪一个? 倘若佛主第一次进入菩萨境的时候,本体意识就已经被困在了那里,走出来的,其实是心魔……而之后心魔绑架我过去,目的是为了杀死本体呢?” 辛瑶光脸色变了: “这有可能吗?若是这样,岂不是说,这大半年里,与我们作战的其实是心魔?也就是尚未完全觉醒的佛陀?” 这个猜测就更加恐怖了,令人脊椎骨发寒。 季平安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 “伱没有觉得,佛主的行为有些不对劲吗?自从他绑架我之后,他做出的一些行为,都格外的激进,比如突然派人截杀妖族使团,突然发狠冒着巨大风险猎杀我……都与佛主原本的行事风格有些出入。” 这……在场众人沉默。 他们同样觉察出,最近大半年的佛主风格与以往不同。 但之前只以为,以往的慈和是伪装,如今的狠辣才是真相。 但若按照这个猜测去分析,就更加恐怖了。 李国风眉头皱成“川”字,分析道: “若这般说,大魔之所以亲自降临,而不是重生夺舍,也解释的通了,因为大魔看不上如今天下的蛮族,或者武夫的躯体,他还心心念念的是自己原本的那具,也就是魔道祖师那具躯体,所以才派四圣教在各地搜集魔道祖师的尸体……” 这个时候。 被丢在角落里,一直没人搭理,却被动听了一大堆隐秘的元庆皇帝突然说道: “伪帝也曾下令,要我动用朝廷的力量,去搜集魔道祖师的尸块,并将收集到的尸块放入了一具棺材中,放在郊外,后来那棺材失踪了……” 神皇瞪圆了眼睛,气的七窍生烟,上去一脚踹去:“你个蠢材!” 元庆哭嚎着滚出去好远。 而在场众人则脸色也都变了,因为元庆这番话无疑又是个证据。 猜测的链条,越来越完整了。 徐修容愣了愣,忽然说道: “这么说,等穹顶降临的时候,我们就算冲进入,面对的也不是各方乱战,而很可能是彻底重生的佛陀、妖祖和大魔的联手攻击?” 这无疑是个沉重的消息。 原本,众人设想中,最终之战是多方乱战,最后只有一方才能存活下来,考虑到大周的综合力量最强,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 但现在一看…… 偏偏,这还是个阳谋,当穹顶降临时,他们必须去赴约参战,否则等三名红尘仙恢复,就彻底完犊子了……可去参战,胜率还能有几成? 气氛陡然压抑下来。 而这时候,头戴儒冠的陈院长再次补了一刀: “情况可能比这还更糟糕,不要忘了,倘若这三圣都已出场,那么道尊呢?他是否也早已悄然降临?” 是啊,道尊呢? 这位红尘仙,又布置了什么手段? 神皇喃喃道:“若参照其余三圣的做法,道尊也应该在如今最强的一批道人中,埋下了钉子,比如心魔,或者某些不属于我们自己的记忆之类的手段……” 这话一出,瞬间,一道道目光锁定了季平安。 眼神也警惕起来! 陈院长说道:“若说与道尊接触最多,且最有可能被道尊选中的,应该就是国师大人了。” “……”季平安没想到回旋镖插在了自己身上。 但他很清楚,自己压根就是个“地球穿越者”,根本就和红尘仙的历史对不上! 可他的嫌疑的确非常大,一时间愣是不好反驳。 毕竟,若是抛开“穿越者”那一世的记忆,他先重生离阳,再重生国师……的确惹人怀疑。 神皇见状一阵汗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往回找补: “不能这么说,倘若国师有问题,岂会与我们剖析这些?隐瞒着不说岂不是更好?何必给自己找麻烦?” 陈院长幽幽道:“可能是道尊的意识还没有觉醒,所以国师大人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有问题,当踏入穹顶后,才会爆发。” 神皇:“……”完犊子,逻辑闭环了。 这一刻,就连李国风和徐修容都迟疑了,找不到为师尊辩护的理由。 沉默中,辛瑶光突兀开口,摇头道:“国师不可能有问题。” 刷—— 众人齐齐看她,只见辛瑶光平静反问:“你们难道忘了,星官的灵素来源么?” 在场之人先是一怔,继而恍然。 是了,道尊的传承,典型特征是“练气”,也就是通过吐纳,从气中获取灵素。 而星官虽在“术法”层面上,融合了大量的道门五行之法,但核心的修行法,是汲取“星光”。 若非要追根溯源,其实星官应该是“妖祖”的传承。 但有趣的地方来了,妖祖的传承中,术法源于“妖祖精血”,可星官是人族,压根没有妖祖精血…… 这也意味着,星官既不可能觉醒妖祖的记忆,成为妖祖的夺舍对象,也因为修行体系压根不属于道尊……与道尊不兼容……而很难成为道尊的夺舍对象…… 卡bug了属于是…… “辛掌教此言有理,”墨阁阁主率先认同,“虽不能完全排除嫌疑,但国师的可能性不大,尤其国师在半年前,还只是坐井,道尊当时应该不会选择他吧? 已知四圣降临的时间,很可能在群星归位前,那么最有可能可能被选择的其实是……” 刷…… 瞬间,所有人扭头,看向辛瑶光。 “……”辛瑶光沉默,她纤细的眉毛扬起,冷冷道: “我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我的确并未察觉自己有任何异常,也没有任何外来的记忆。而且,若这样说,那御兽宗同样有嫌疑。” 刷…… 众人看向栾玉。 “……”栾玉没想到枪口竟然会对准自己,他冷艳大气的面容上一阵恼火,说道: “你们不长脑子么?我御兽宗修士,虽的确是吐纳练气,但我们的力量主要源于宠兽,可以说,大半力量都是依靠妖族,道尊疯了么?选我们御兽师? 呵,我倒认为,谁试图将给别人泼脏水,才嫌疑最大。” 这番话的确有些道理,众人略一思忖,默契地将视线锁定陈院长。 神皇冷冷道: “方才好像是陈院长你第一个怀疑国师的吧?你儒家虽自称是百家争鸣中第一,但本质不也是吐纳练气?所谓的浩然气,不还是源于道尊?” 头戴儒冠,身披儒袍的陈院长脸色一黑,拂袖不悦道: “神皇昔年便对我儒家读书人有偏见,如今莫非是要公报私仇?若说百家争鸣也算道尊传承,那墨林里同时兼具画师、乐师两条路,岂不是嫌疑也很大?而且他们还一直苟在青州,不愿开战。” 刷—— 视线聚集在墨阁阁主身上,后者都愣了,没想到自己这么低调都能被锁定,他张了张嘴,视线转了一圈,落在神皇身上: “我觉得……” 神皇扭头就走:“朕依靠的是龙脉国运,和道门可没关系!道尊找我,难道是重生来当皇帝么?” 眼瞅着,太庙里突然就上演大型“狼人杀”,众人彼此怀疑警惕起来。 季平安太阳穴突突直跳,出声打断: “够了!现在不是互相怀疑的时候!而且,既然其余三圣选择的方法,各不相同,那道尊就算布置了手段,很可能也与其他不同,我们的思路不能被局限了。或许,道尊压根就没有提前降临,他只要等在穹顶中就行了。” 辛瑶光颦眉:“你是说,道尊只要等着,我们这些道门修士被其余三圣联手杀死,然后在我们的尸体中,挑选一个重生就可以了?” 季平安点头:“正所谓大巧不工,也许还真是这样。” 是啊,通过刚死的尸体重生……这不正是绝大多数重生者们经历的么? 倘若四圣联手布局,是一伙的,那道尊身为队友,等其他队友“召回”就可以了。 当然,这也意味着,九州大阵内的灵素,很可能足以供养出四个“红尘仙”,而不是故事中所说的“唯一红尘仙”。 这样一来,四圣才有了合作的基础,没必要互相算计。 虽然这个说法,多少有些缺乏说服力,但好歹是一个说得通的猜测。 众人有了这个台阶,终于停止了互相攻击,转而变得一筹莫展。 至此。 季平安的猜测已经完全成型,逻辑链完整,各种证据也能交叉印证。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猜测,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他们感到绝望。 倘若猜测为真,那么大周就必须以一己之力,对抗三圣,以及其麾下的妖国、佛门的联手攻伐。 胜算还有多少? “如果将这些猜测,告诉妖国国主,佛主行不行?” 徐修容建议道,“他们只要还没有彻底被夺舍,那就肯定会警惕,不愿意自己为他人做嫁衣,我们就可以争取与他们联手,解决四圣。” 神皇叹息一声,摇头道: “他们会信吗?别忘了,如今三国交战如火如荼,你会信敌人告诉你的情报吗?” 这次,辛瑶光却表达了不同意见: “他们的确未必相信,但种下怀疑的种子,也不失为一种办法。而且,只要有足够的证据,也未必无法令他们相信,只要将四圣作为共同的敌人,那么还是有一些操作的空间的。 穹顶还不知何时才会降临,但想来总该等华阳掌教,画圣他们恢复巅峰后再开始吧,我们还有时间……” 然而就在这时。 突然间,季平安猛地脸色大变! 双眼发红,瞳孔收缩为两个小点,好似“看到”了极为恐怖的未来。 而太庙外,一道星光突兀浮现,凝聚为“钦天监正”,其同样神色慌张,好似被大恐怖笼罩,踉跄奔来: “大事不妙……” 感谢欧弟他爸爸今日份打赏~ (本章完) 385、魏华阳与众姐妹:我们该称呼你离阳,还是国师?亦或者季平安呢? - 国师不修 “大事不妙……”星光凝聚,夙来以沉稳温和模样示人的钦天监正,此刻神色慌张,他原本被留在宅子里等待,但此刻,却直奔皇宫而来: “我的本体感应到了极大的危机,但目前还不清楚危机来源……” 作为“分身”,他与远在澜州的“本体”有所感应,但毕竟无法那么清晰。 而在看到季平安同样双眼泛红,额头青筋凸起的模样后,监正闭上了嘴巴,意识到: 同为星官的国师,也第一时间感应到了。 这一刻,一道道目光汇聚于国师身上。 而季平安则双眼紧闭,周身气息翻腾,任凭无数纷乱繁杂的“画面”,汇聚为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海水,疯狂灌入他的识海。 若是寻常修士,早被这庞大的信息冲垮精神,疯癫。 但季平安的识海却广阔深邃,任凭冲刷,亦岿然不动。 那些画面里,皆是悲惨景象: 天空塌陷,陆地下沉,海水决堤,暴风肆虐。 万千“星辰”坠落,无数城池化为废墟,亿万生灵在毁灭天灾下,失去生命。 其中一副从高空俯瞰的画卷,则清楚显示着,裂开的天穹下,是太阳风暴吞没一切的景象。 其间间杂着一些零散的画面,辟如夜空中,浮现出好似梵高的《星空》般魔幻的画卷…… 又比如,天空中修士如同一片蚂蚁般死去,朝大地坠落。 “呼!” 终于,季平安猛地睁开双眼,从占卜推演的状态中恢复,他大口喘息,眼底浮现出一丝丝后怕。 “国师……”神皇脸色不太好看,隐有猜测。 而季平安接下来的回答,则证实了他们的想法: “我感应到了浩劫的降临,不久之后,穹顶大阵就要破碎,届时九州陆沉,生灵涂炭。” 他简单描述了下自己看到的景象,而这无疑如同炸弹,令所有人脑子里轰的一声响。 “为什么……不该等重生者们全部恢复么……”徐修容喃喃,脸色发白。 众人原本还觉得,虽说局势凶险,但还有时间。 可以操作。 但星官既然已经预警,说明浩劫已经很近了。 “不,这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辛瑶光明白了什么般,道,“倘若需要角逐出最强者,那的确该等重生者们都恢复。 但若按国师的猜测,那就不需要了,佛陀、妖祖、大魔都已经选定了目标,至于道尊,最后无非是在我们中挑选罢了,又何必要继续等?” 她环视众人: “大魔前些日子,突然离开太庙,可能就是因为穹顶将要降临,所以提前去准备了,情况比我们预想中更糟糕,我们……没有时间了!” 静! 这一刻,面对这一系列的状况,饶是在场之人都是心志坚定之辈,但也都生出绝望与无力感! 并非他们道心不够坚定,实在是面对着四位红尘仙上万年的布局……任何人,都会绝望。 一切似乎,已经无法挽回了,他们就像一群可笑的螳螂,商议着怎样拦截迎面驶来的马车。 绝望! 消沉! 沮丧! 悲痛! “我们还没有输!”就在此刻,季平安开口,语气坚定地说道: “这就放弃了吗?诸位能从凡人一步步走到今日,皆面对过无数困苦与绝境,难道现在,连敌人的面都没看到,就已经放弃了吗?” 他声音越来越高,目光锋锐地扫过众人: “没错,我的确推演到了浩劫的降临,但这不是必然!这只是未来的一种可能!仅此而已!过往我曾无数次推演到绝境,但最终都都活了下来!翻盘获胜!我不信,这次就不行!” 星官预感到的未来,本就有许多种,且时刻在变化,并非注定的。 就如此刻眼前的浩劫,只是基于当前的局势,获得的启示,而非既定的未来。 倘若眼下发生一些重大时间,那推演中的未来也会相应变化。 这是星官的逻辑,也是季平安一以贯之的逻辑。 而伴随他的一阵叱责痛骂,众人终于从消沉中脱离。 神皇“呸”了一声,双手拄着青铜剑,骂骂咧咧: “国师说的对,哪有仗还没打,先投降的道理!?红尘仙又怎么样?当年那什么魔道祖师,不还是被杀了?剁成了杂碎?当年能杀,为何我们今日就杀不了?” 李国风与徐修容也开口道:“诸位可忘了,此前曾答应,愿挽天倾?” 辛瑶光抬起头,目光坚定起来:“退无可退,唯有一搏!我辈修士,何惧一战?” 有了带头的,虽气氛仍不可避免压抑紧张,但众人终究燃起了斗志。 而季平安则趁热打铁,语速飞快道: “既然如此,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接下来,我们必须抓紧最后的时间窗口,尽可能备战。” 刷的一声,众人都看向这位曾经的第一强者,等待命令。 他们并不是甘心听从他人的性格,但他们都是聪明人。 聪明人很清楚,这个时候,必须统一意见,由一个人做决定,而非内耗。 而有这个威望的人,有且只有大周国师。 “辛瑶光,”季平安看向女掌教,脸色严肃,“道门弟子最多,攻伐最强,更为国教,当为中心主力,道门须立即全力开拔,作为督军,以雷霆手段,镇压一切内部不安分,且在澜州主战场把控局面,死死牵制战场敌人主力!” 女掌教敛眸,手中拂尘一甩:“道门三千弟子,听令。” “神皇,”季平安说道: “如今神都震荡,你安分了这么久,该活动活动了,一天内,必须将朝廷把控在手里,并传旨整个大周各地军府,不惜一切代价,用最快的速度平息战争,且做好应对灾难的准备。” 神皇笑骂道:“重生回来,朕倒要听你指挥了,放心,用不了一天,半天内,朕若是稳不住局势,神皇两个字倒着写!” 说着,他迈步就拎起元庆的脖领子,朝殿外走去。 “陈院长,”季平安看向大儒,“你部位居雷州,盯死妖国主力可有困难?” 头戴儒冠,身披儒袍的老院长仿佛被激怒了,拂袖便走: “国师你昔年便点评我辈读书人清谈误国,只知批驳,不懂实践。今日老夫便教你知道,我云槐书院的读书人,文能提笔,剑能杀敌!若有半只妖族军队跨过雷州,无须你说,老夫自绝于天下。” 季平安又逐一点明了栾玉、墨阁阁主,分派任务,二者也都应下。 而他这一切的布置,核心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用最快的速度,将大周的战力,从澜州这场战争泥潭中解脱出来,做好应对劫难的准备—— 无论是开战时,需要将妖国、南唐佛门的强者全部拖住,避免其成为影响天平的筹码。 还是最糟的情况下,一旦失败,尽全力保留实力,避免生灵涂炭,都需要先将力量聚集在一起。 “监正,”季平安最后看向自己的三名弟子,说道: “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不是战斗,而是下令所有的星官分别推演,用占星术盯死佛门、妖国所有强者的动向,并时刻通知朝廷与四大门派,我需要每一个可能影响战争天平的敌人,都有至少一个,我们的强者盯死他! 死死盯死他!无论对方目的如何,都要拖住,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打败这两国,而是牵制,就算赢了凡间的战争,可一旦输掉穹顶之争,那一切都毫无意义,反之,就算损失再大,也值得。” 钦天监正、李国风、徐修容面容肃穆,同时抱拳: “钦天监星官,遵命!” 眨眼功夫,一名名强者领命而走,这偌大的太庙,好似成了军帐一般。 然而这场战争,却是季平安生平最难打的一场。 而作为指挥官,他将最难的一个任务留给了自己: 那就是,在最后的时间里,想到获胜的方法,或者,将实力提升到足以以一敌三的程度。 “其实,你没必要将这些自己抗下,”辛瑶光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这位女掌教等四周清净了,才看向他,说道: “大周不只有你,心怀天下的,也不只你一个,大不了最终时刻,我们与你一起杀上凌霄。” 季平安挤出笑容,说道:“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叫做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在我的家乡,这句话被许多人滥用,导致某些时候,好像变成了一句坏话,但我还是觉得,这话很对。” 辛瑶光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您还是我曾经崇敬的那位长辈。” 仿佛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接纳了国师的归来。 “快别这么说,我现在可比你年轻多了啊,”季平安打趣道,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般,道: “对了,能否将道经再借给我一阵子?方才不方便说,但我的确怀疑,道尊可能也留下了一些布置,我在想,或许从《道经》中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辛瑶光无奈地笑了笑,竟然有些妩媚: “国师大人还是信不过我,觉得我身为掌教,最可能被道尊悄无声息影响么?” 季平安表情真诚:“我一心为公。” 辛瑶光笑了笑,随手一挥袖子,将一整部《道经》完完整整丢给他,转身消失在天边: “国师要看,拿去便是。” …… …… 皇城的一场“政变”,结束的极快,而更加令神都百姓始料未及的是。 接下来半天,元庆帝公开召集群臣,召开大朝会,宣布了初代神皇的归来,并正式将皇位移交给先祖。 群臣惊诧,部分臣子表达了抗拒,神皇的处理方式异常简单。 据说他在大殿上,拎起青铜剑,慢条斯理行走于百官中,当他停下脚步,剑身染满了鲜血,大殿中群臣瑟瑟发抖。 这显然远不是最佳的解决方式,甚至堪称暴君行径。 但神皇没有时间,慢慢地完成权力更替,乱世用重典,武力镇压虽有无穷隐患,但却是短时间内,稳定局势的最有效方法。 与此同时,朝廷与五大宗门同时发出一条条命令,按照季平安指定的方略,整个大周如同一台庞大无比的机器,轰隆隆运转起来。 那些原本因利益之争的桎梏,在浩劫面前,都被辛瑶光等各派掌门人强势镇压。 还是那句话,就算有代价,也顾不上了。 当国师挥起指挥棒,一切都要为“团结”让路,为此,他们不惜集体扮演一次暴君。 而就在整个神都,乃至整个大周,都因国师的命令,而疯狂运转起来的时候。 那个发出命令的人,却没有出现在漩涡中的任何一处,而是默默回到了神都城中,那座宅院里。 吩咐下人去买了一只围棋盘,两盒棋子。 躺在了庭院中的那只竹椅中,开始自己与自己对弈。 仿佛整个世界都与自己再无关系。 “这是今日的战报。” 傍晚,西天的霞光照亮了整座天空的时候,琉璃菩萨推开后院的门,静静走到了季平安身旁,将手中捏着的“奏折”递了过去。 季平安没有接,他只是慵懒地坐在竹椅上,身子歪斜着,捏着一粒棋子,盯着旁边矮桌上的棋盘出神。 棋盘上,摆满了黑白棋子。 但哪怕是大周的围棋国手们,都看不懂这棋局,只因为黑白落子毫无规矩,完全像是小儿胡乱摆弄的结果。 然而面对这样一局堪称“胡闹”棋局,季平安却迟迟无法落子,直到琉璃呼唤第三次,才回过神,笑了笑: “放在一边吧。还有什么事情吗?” 赤足如雪,青丝如瀑的琉璃菩萨看着外表慵懒松弛,但实则自从回到神都,没有睡过一刻钟的季平安,眼神中闪过心疼,她犹豫了下,还是说道: “澜州那边,听到你还活着,赶回来了一批人,想见你。” 顿了顿,她又道:“人已经到门外了。” 季平安张了张嘴,然后就只见琉璃微微侧过身,望向内院敞开的门,旋即,便见一道道身影,已经一起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身红色道袍,背负飞剑,英姿飒爽,眼神如剑的魏华阳。 在她身后,是素衣广袖,神态娇柔,眉眼细而柔的许苑云。 再其后,是并肩走来的两个女子。 其一身披黑纱长裙,五官立体,肤白如岁寒之皑皑,正是曾经的魔教妖女,雪姬。 其二,则是紫衣玄钗,怀中抱着一只小狐狸,温柔大方的妖国主母,慕九瑶。 再加上琉璃菩萨,五名在不同的时代,与他都有纠葛的女子,此刻竟在这个红霞漫天的傍晚,同时站在了他的面前。 风仿佛停了。 时光也缓慢下来。 疲惫的季平安迎着五名红颜知己的目光,喉结滚动了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魏华阳率先开口了,她静静盯着竹椅上的男子,平静道: “我们回来的路上,已经私下交谈过了,知道了彼此与你的关系。琉璃也说了你的真正身份。” 顿了顿,她神色异常复杂道:“所以,我们该称呼你离阳,还是国师,亦或是季平安呢?” …… 这可能是我写过最长的章节标题 感谢欧弟他爸爸今日份打赏~(本章完) 388、大决战!道尊现身!(求订阅) - 国师不修 “国师?国师?” 禅院中,被绑缚在座椅中的雪庭和尚疑惑地看着突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季平安,忍不住出声呼唤。 这一刻,虽然眼前的人没有任何动作,但不知为何,季平安的气息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想通了一些事,”季平安回过神,笑着说道:“多谢,整个九州都会感谢你的。” 雪庭茫然不解,他显然不明白为何国师会突然对他表达谢意。 更不知道,他随口的一句话,竟帮助季平安打破了道尊在其思维中设置的枷锁。 是的! 正如雪庭所说,以季平安的积累,其实早已可以晋级红尘仙,只是因为头顶那座阵的存在,遮住了他的眼。 这当然无法让他立地顿悟,突破什么的,但原本几乎必败的局面,已经在此刻翻转了过来! 更重要的是,季平安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自己是安全的! 道尊有可能潜藏在任何人的意识中,但惟独不可能在他身上。 因为倘若他自己早被无声无息侵入,那道尊没必要给他挖坑,设置这道枷锁。 同时,当他打破这道枷锁,彻底放弃了从极地获得红尘仙法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不会上当了。 这一刻,季平安再次想起了很多年前,看到过的那个三体的故事。 他突然意识到,道尊既然如此煞费苦心,设置这种枷锁,阻挠新的修行体系的诞生,那恰恰说明,这就是他们最恐惧的。 他们担心,后世出现开派祖师踏出那一步。 所以道尊故布疑阵,所以大魔蛊惑元庆打压钦天监,所以大半年前,佛主突然不惜耗费巨大代价,也要杀死“国师”…… 一切都说得通了。 “原来如此!” 季平安只觉豁然开朗,这段时日以来,压在他心上的大山,那拨不开的迷雾,那算不清的棋局,突然都清晰起来。 这一刻,他抬手轻轻掐算,身周蓦然浮现出虚幻星盘虚影,那玄奥的虚影笼罩了整座禅院,开始疯狂旋转。 继而,就仿佛藏在暗中的四圣感应到了他的“觉醒”一般,藏在水面下的冰山突兀浮出水面。 一股强烈的悸动猛然升起,季平安抬起头,望着艳阳高照的天空,忽然低声呢喃: “只在今日。” 他的身躯突兀溃散为星光,消失不见。 而坐在椅子上的雪庭,也在方才同时抬起头,瞪大眼睛,似乎感受到了某种令他战栗的恐惧。 原本清明的双眼瞬间变得浑浊,身体疯狂地挣扎起来,铃铛作响。 更是一头栽倒,连带椅子一起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等在院外的僧人终于忍耐不住,冒着巨大风险推开院门,却已不见“国师”的身形。 其快步跑到倒地的雪庭身旁,大惊失色,将其搀扶起来: “住持!住持!您没事吧……” 雪庭双眼赤红,脸色惨白,不断地重复: “他们来了,他们回来了……” …… …… 澜州,余杭城外。 原本空荡的旷野如今满是帐篷营寨。 前些日子,随着神皇旨意发出,兵力正式开始集结,朝廷大军与五大派的仙师们开始收拢,汇聚。 就如同一只骤然攥紧后拉的拳头,即将朝着敌人发出最猛烈的攻击。 营寨中,两道身影行走着,沿途的士兵望见,纷纷行礼,口呼:“将军。” 换下了那一身孝服,如今俨然一副修士打扮的卫卿卿望着漫无边际的士兵,笑着看向身旁的披着铠甲,容貌英俊的卫无忌,说道: “夫君,再次领兵的感受如何?” 两夫妻的重逢,是在这半年里发生的。 当初卫卿卿加入钦天监,也是因为季平安答应帮她寻找卫无忌,结果“国师死后”,反而机缘巧合找到了。 卫无忌理所当然也加入了钦天监阵营,身为曾经的大乾王朝第一名将,神皇早就盯上了他。 在收回皇权后,为了尽快掌控兵部,神皇罢免了一大批元庆时代的将领,并启用这大半年来,陆续重逢的,以陈玄武为首的一群老部将。 而卫无忌,也被神皇破格提拔,重掌兵权。 “造化弄人。” 卫无忌牵着妻子的手,不无感慨,昔年他前脚投奔神皇,后脚被暗杀,谁能想到,如今却机缘巧合,将当年断掉的故事,续了上来。 “的确,奴家也想不到,一梦醒来,竟已是这般。”卫卿卿感慨,继而想到如今的局势,不由又忧虑起来: “只是,本想过些安生日子,却天不遂人愿。” 卫无忌神色坚毅,正要宽慰几句,突然间,远处传来急促的号角声,那是敌军逼近的号角。 卫无忌脸色顿变,猛地一个纵身,踏空而起,朝远处望去,只见遥远的前方,突兀升起滚滚狼烟。 更有浑身浴血的道门修士,骑乘仙鹤呼啸而来,笔直从天空坠落,吐了口血,大喊道: “佛门来袭,大军压境,佛门以大法力撕开了一道空间缺口,南唐的主力大军即将抵达!” 伴随消息发出,余杭城外整个军营迅速集结成防御方阵,城中无数修士也被惊动,愕然诧异。 他们没想到,大周的拳头还没打过去,敌人竟然主动出击了。 而且对方竟然直接进攻余杭大本营,这显然是极为疯狂,且不理智的举动。 “佛门疯了!他们这般打法,岂不是找死?” 当夜红翎走上城头的时候,犹自满是难以置信。 女武夫如今乃是城中守将,甫一走上城头,只见城墙上已经站满了修士。 陈玄武、江春秋、裴武举、齐念、三清观主、黄贺、洛淮竹……密密麻麻的修行者,此刻皆手持兵刃,望向远处的地平线。 只见地平线上,烟尘升起,好似土浪奔涌而来。 那是数不清的南唐兵马。 更有一名名僧兵混在其中,天空中,还有一尊尊佛门法相,交相辉映。 一名铁塔般的僧人,更是身躯庞大的宛若山岳,每一步迈出,都引得大地震动,极为骇人。 “罗汉堂首座!”有人认出来人,赫然是佛门唯二的神藏修士。 神藏亲自领兵攻城,这俨然已是决战的势头。 “御兽宗呢?为什么没有提前阻拦?”有人难以理解。 忽然,一道星光坠落城头,化为钦天监正的身影,老监正神态肃穆,说道: “刚刚收到消息,御兽宗出大问题了,包括火凤在内的所有宠兽失控暴动,如今齐御主,许御主她们都在竭力控制局面,无暇分身。” 宠兽暴动…… “是妖!”突然,一道道飞剑旋转飞来,凝聚为一袭火红道袍,魏华阳手提长剑,走到他身旁,说道: “宠兽是妖,只怕是妖祖血脉在作怪。” 监正神态变了:“您的意思是……” 魏华阳目不斜视,身上剑意疯狂凝聚,如拍案惊涛: “你没发现,佛主不在吗?只怕是季平安担心的情况发生了,这些人疯狂进攻,就是为了挟持百姓,逼迫我们与之厮杀,将我们拖住,拖在这里,无法抽身前往参加决战。” 监正愣了下,默默掐算,而后突然抬起头,望向渐渐被染红的天空,意识到了什么: “穹顶……要落下了!” …… …… 雷州。 就在佛门发起总攻的同时,镇守在与妖国对峙前线的大周兵马,也遭遇了同样的状况。 当驻扎在此的辛瑶光飞上山峰顶端,就望见远处的无数的妖族,驱赶着无穷无尽的猛兽,汇成兽潮大军。 在上百位妖将的率领下,铺天盖地涌来,就如平原上决堤的河水,所经之处,寸草不生。 天空中,亦有密密麻麻的飞行妖族,遮天蔽日,更有一道道强横的气息辐射四方,宛若冲天的狼烟,逐步逼近。 “妖国大长老们,都出山了!” 山上聚集的修士中,秦乐游脸色发白,妖国大长老,都是至少观天巅峰的强横生命,更因为妖族的寿命极长,所以各自都有一些压箱底的手段。 比同阶人族更强,联手之下,便是神藏境都可战。 许多大长老为了延寿,都是常年自封不出,此刻集体出山,宁肯消耗寿元也要打上这一场…… “这已是决战的规模!”头戴儒冠,身披儒袍的陈院长沉声道。 他身后,慕九瑶与雪姬率领一群修士走来,前者脸色有些难看,周身无数紫色的花卉盛开又消亡,极为诡异,慕九瑶有些痛苦地说道: “妖祖之血……在激发我族的嗜血与杀性,不对劲,这不对……” 辛瑶光与陈院长脸色变了,这一刻同时意识到了什么: “妖国国主不在……” “糟了!” …… 中州。 官道上,浩大的军阵如长蛇在大地上行走,为首的神皇身披盔甲,手持青铜剑,已是正式的御驾亲征。 按照他的计划,等他抵达澜州,便是发起总攻的时候,但此刻,神皇突兀脸色大变,感应到了四面八方,大周国运同时动荡。 “发生了什么?!” 神皇拔地而起,飞在空中,茫然地感受着天地间龙脉传来的哀鸣,隐隐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 …… 青州。 已经沉寂了数百年的东海突兀爆发海啸,足以吞没城池的巨浪,疯狂地朝岸上奔涌,无数百姓惊恐逃窜。 “张师,弟子皆已集结!”墨阁阁主抵达竹林,望向坐在屋舍中,正在绘画的张僧瑶,说道。 张僧瑶提笔,起身,脸上带着巨大的平静,望着竹林外密密麻麻的画师、乐师们。 说道:“此行,吾等务必拦下东海。” 屈楚臣、钟桐君等弟子拱手应道:“诺!” 张僧瑶迈步出林,将手中刚画好的一副带着墨香的画卷抛起,眨眼功夫,那画卷遮天蔽日,画中竟是此刻东海边陲,那灾难般的景象。 一名名弟子纵身跃入画中,直达海滨,张僧瑶是最后一个走的。 他踏入画中前,扭头朝神都望了一眼,神色复杂: “离阳,我只能帮你救下这一州了。” …… 北方。 这一日,北关州的大周官兵惊愕望见,蛮王率蛮族战士,时隔数百年,再次踏入大周国境。 “迎……敌!” …… …… 神都。 小院内。 夕阳穿过大树的枝叶,打在庭院中的藤椅上,打在棋盘上,打在躺在其中的季平安的脸上。 四方突兀爆发的决战消息,还未曾传入神都。 这座古老的都城,仍旧安宁平和。 街上的小贩开始收拾东西回家,城门开始准备关闭,打更人拎起铜锣,准备入夜。 炊烟袅袅升起。 季平安神色平静,在他面前摆放棋盘的桌上,此刻放着的是厚厚的《道经》。 《道经》摊开着,书页中,正疯狂地刷新消息,那是身处各处战场的群员,在通过道经,将突然爆发的战事,紧急发送给他。 消息频率过于急促,以至于嗡鸣闪烁不停,然而却好似未能扰乱季平安的心神半分。 他甚至都懒得去看一眼,只是专注地半坐半躺着,望着今日傍晚,那格外殷红的天空。 终于,光线暗淡下来,红霞中浮现出浅黑色,然后漫天的星辰,突然变得无比明亮。 天还没黑,星星就亮了。 那无穷无尽的星辰,开始闪烁起来,在季平安的眼中开始旋转,一个个周期地飞快地重复。 过往需要数百年,甚至上千年才循环一次的周期,开始疯狂加速。 而星空飞快旋转、移动的轨迹,变成了一圈圈的光环,就仿佛是梵高的那幅《星空》。 “到时候了。”季平安忽然说道。 然后,道经突兀停止了震动,一道虚幻的身影蓦然窜出,她穿着式样古怪的巫女袍,脸庞呆板漂亮,赫然是许久不见的器灵姜姜。 姜姜漂浮在半空,仰头望着头顶的《星空》,脸色浮现出巨大的迷惘。 “你看到了什么?”季平安问。 姜姜小脸茫然道:“我不知道,但好像有什么在召唤我,想要接引我去一个地方。” 季平安站起身,抬手拿起了《道经》,说道:“你给我指引方向。” “……好。” 紧接着,季平安溃散为星光,裹着那一本道经,奔上天空,按照姜姜的指引,在头顶这副巨大的,动态的“星图”中,曲折前进,仿佛毫无规矩。 渐渐的,周围的世界开始变得虚幻,季平安仿佛进入了一个即处于真实世界,又超脱出真实世界的“夹缝”中。 他的身躯凝聚,出现在了一片云海上。 云海无边无际,下方是九州大地,有霞光照亮了云海,但看不见太阳。 霞光中,云海仿佛镶嵌了金边。 季平安携着道经,看向身旁漂浮的姜姜,说道:“是这里吗?” 姜姜神色茫然地看向前方,说道:“再往前一些,在那座宫殿里。” 她开口的时候,云海上还什么都没有,但当她话语落下,季平安果然看到了远处出现一座“宫殿”。 一座没有“顶”的宫殿。 若非要找个相似的,就像是“鸟巢”那种露天的圆形的体育场,或者斗兽场,但建筑风格更符合当前时代,既古老,又带着某种奇异的美感。 “我们过去看看吧。”姜姜提议说道。 然而季平安却站在云海上没有动,只是神色复杂地捧着手中的道经,看向身旁的器灵小姐,沉默了好一阵,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道尊……原来真的是你呀。” …… 真的要结局了,明后天吧,这个故事就该落幕了(本章完) 389、季平安:抱歉,我晋级红尘仙了(八千字大章求订阅) - 国师不修 “你在说什么?” 云海之上,当季平安叹息着说出这句话,穿着巫女服的姜姜愣住了,她的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色,似乎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季平安眼神复杂,看着这个当年自己亲手喂养,这一世曾陪着自己走过山川大地的器灵,眼神中带着些许哀伤: “已经到了这里,就没必要再伪装了,我知道,你已经觉醒了。” 姜姜皱起眉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季平安叹了口气,仿佛笑了笑: “那好,我解释给你听。其实从那日在太庙中,我就开始怀疑你了,当时我面临道尊藏在哪里的问题,并在心中圈定了几个疑点最大的人选,其中包括以辛瑶光为首的那些道门途径的强者,我自己,行止师兄……而最后一个,就是你。” “原因当然很简单,因为你是道经的器灵,而道经又是道尊留下的,更有趣的是,同样是佛陀留下的《佛经》,却并未诞生任何器灵,可你却诞生了。”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作为道经的器灵,你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一直是与正统道门最强者朝夕相处,距离最近的生命,也是最了解道门掌教,辛瑶光最信任,毫无防备的‘人’…… 或者说,你其实就是道尊传承的具象化,而更古怪的是,在穹顶即将降临的当下,其余三圣的传承都有所动作。 可你……却从没有出现,说自己感应到了任何特殊……” 季平安缓缓说着,突然有些感慨道: “而在开始怀疑你后,我才意识到,你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过往的你,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吵闹着要出来,让我当你见世面的姜姜,但从什么时候起,你突然转变了性子?很少露面了? 若我没记错,大概就是我被佛主绑架开始……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因为是我主动封禁了你,可之后呢? 在解除封禁后,你也没再主动往外跑了,包括在极地中,黄瑛都出来了,而你却没跟出来,更对于道尊的府邸,没有表现出相应的好奇……你说,这怪不怪?” 顿了顿,他微笑着说道: “不过,我也只是怀疑,无法确定。毕竟,你是我当年亲眼看着长大的啊。所以,我只是将《道经》从辛瑶光手中要了过来。 明面上,我是信不过辛瑶光,但实际上,我是在怀疑你。 辛瑶光当时应该也猜出了我的意图,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子,但她没说。” “之后,我去了白塔寺……哦,这段你应该不知道,因为这段时间我一直用隐秘的力量,将你封锁。 总之,我在白塔寺得到了一些启迪,意识到我自己没有问题,与此同时,我也意识到,行知师兄应该也没有嫌疑。” “原因很简单,因为没必要。就算没有行止师兄,我抵达极地后,也可以通过探索,从九州盘,从壁画中,得知你编织的那个故事。 既然如此,道尊有何必大费周章,转生为行止呢?就算他想亲眼盯着,那在我离开的时候,也该随我一同回来,而不是继续留在极地,参悟什么九州盘……” “当然,直到这时候,我也仍旧没有真正确定是你。直到方才,你带我来到这里,我才真正确定。” 季平安语气复杂:“谁能想到,道尊竟然会转生为一个女子的面貌呢?并且提早那么多年,就来到了尘世。” 姜姜安静地听着他的讲述,显得极为冷静,诡异的安静。 这时候等他说完,终于摇头道:“说不通,我是器灵,感应到这里,有什么破绽?” 抛出这句话,就等同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她果然就是道尊。 季平安叹息道:“你真正的破绽,不是能带我来到这里,而是你说话不结巴了啊。” 姜姜一怔。 是了,以前的姜姜,说话总是带着一些呆板和卡顿,但从方才开始,她更像是一个活人了。 再结合之前提及的诸多嫌疑,那做出判断,也就理所应当了。 姜姜沉默了,霞光洒在云层上,此刻的她仿佛平添了几分神性。 季平安也不急,良久,姜姜才看向他,闪耀金光的双眸满是沧桑与复杂:“如果我说,我分不清自己是谁,你信吗?” 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眉心,有些迷惘地说:“这里,多出了许多记忆。” 她仿佛正处于道尊觉醒的中间态,此刻的她,已经不再是姜姜,但也还不是完整的“道尊”。 季平安对这种状况并不意外,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姜想了想,说道:“严格上,在群星归位后吧,就陆续有一些散碎的记忆出现,然后越来越多,我的直觉告诉我,绝对不能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事实上,那时候我的很多判断,都基于直觉。” 季平安:“比如?” “比如……神都大赏后,与辛瑶光说,要跟着你。”姜姜笑了笑,“当时,我的确以为,是因为那种熟悉感。 但现在想来,应该是那时候,真正的我已经隐隐意识到,你的真正身份。 我之前跟在辛瑶光身旁,是因为她是最强的道士,但在我在大赏中遇到你后,真实的我就意识到,你才是最大的危险。” 季平安恍然:“怪不得。所以你从那时候起,就跟上了我……说起来,我被佛主绑架,不会也与你有关吧。” 姜姜摇了摇头:“你太看得起我了,那时的我觉醒的记忆仍旧太少,对你的了解也有限,而且,其实我并没那么想你死,否则为何要帮你进入极地?帮你几次三番地解决危难?” “帮我?” “是啊,”姜姜笑了一下,看着他,幽幽道: “不然,你觉得,为什么你第一次占卜星辰碎片,会看到‘道尊’的身影,获得馈赠?” 季平安恍惚了下,想起当初自己每次推演占卜,探查碎片,都是把姜姜呼唤出来,让她帮自己“护法”。 尤其第一次获得道尊馈赠后,他从房间中醒来,看到漂浮在半空的姜姜那复杂的眼神…… 如今想来,原来那时候,自己的一切行动,就已经落在道尊眼中了。 原来早在那么久之前,道尊就已经埋伏在了自己身边。 姜姜叹了口气,说道: “不过,那时的我,还是凭直觉做事居多,若是早些觉醒记忆,大概也不会留下那么多疑点,但哪里有完美的计划?而且……我对你真的太好奇了。” 姜姜眼中满是探究: “我很疑惑,你到底是谁,大周国师?离阳真人?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季平安叹息道:“所以?你想夺舍我?只要占据了我的身体,就能继承我的秘密?但你依靠什么呢?你现在做不到吧。” 姜姜有些遗憾,却又露出笑容: “你的确很聪明,非常聪明,也有不逊于我们任何一个的能力,但可惜,你还是太自信了,选择了来到这里,如今你已经没有逃走的可能了。 我原本想着,是在你与敌人厮杀时,趁着你使用道经的时候,获得你这具躯体,现在你有了警惕,大概是不成的。 但也没有关系,只要杀了你,我一样可以达成目的。对了,你有没有兴趣,做道经的新器灵?我对你很感兴趣,可以保留你的神魂,如何?这总比形神俱灭好。” 伴随抵达穹顶区域,姜姜的性格明显越来越倾向于“道尊”,这意味着道尊的记忆开始覆盖掉,原本的器灵那本就少得可怜的人生。 祂真正地觉醒了! 然而季平安却笑了笑:“可我还是想先打一打试试。” 姜姜摇头,一副愚不可及的模样,却也丝毫不慌。 便是神藏巅峰,也毁不掉道经,所以祂并无惧怕。 可祂并不知道,在自己被“隐匿”掉了感知的那段时间,季平安究竟在白塔寺里,觉悟了什么。 而季平安也没有继续与之废话的想法,迈开步子,眨眼功夫,抵达了那座没有封顶的古典殿宇中。 殿宇内的大地上,同样覆盖着云层,四周的建筑是与星辰碎片相同的材质,只是头顶的上方,是不规则的缺口,仿佛破碎了。 “这就是穹顶吗?比我想象中简陋。”季平安说道。 姜姜不发一语,只是等待。 忽然间,远处陆续有虚幻身影到来,第一个到来的是佛主……或者,如今该称呼为“佛陀”更妥当。 佛陀一身暗绿色的袈裟,描绘玄色黑边,腰间的木鱼自行敲击。 他甫一出现,便落在铺着云雾的大地上,望向季平安与姜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大周国师,我们又见面了。” 季平安不答,扭头望向西方,只看到隐隐有苍龙从云层中显现,继而那庞大的遮天蔽日的生灵,降落于此,化为了一个英俊妖异,不辨男女的身影。 其既有着龙一样的角,也有收敛在身后的翅膀,诡异的白瞳望过来,嘴角微微勾起: “大周国师,好久不见。” 紧接着,覆盖云雾的大殿地面震动起来,仿佛有沉重如山岳的神灵靠近。 接着,一座巨人走来,一只庞大如山的脚掌轰然踏入场中,无数云絮翻卷。 继而,那巨大的脚掌飞快收缩,隐没于高空的身影也缩小为一个皮肤玄黑,满是肌肉,描绘古怪花纹,黑发乱如野草的中年人。 “魔道祖师。”季平安看着昔年的手下败将,感慨于自己的猜测果然是真的:“你就是大魔。” 大魔的身躯并不完整,有一条手臂是残缺的,这时候漆黑如墨的眼孔盯着他,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 “正要找你拿回我另一条臂膀,你倒是送上门了。” 如此,“四圣”时隔万年,再次聚首。 想象中的,无数修士共同厮杀的大战并未发生,真相是这场决战被划分为两个场次。 凡间一场,穹顶一场。 季平安并不意外,既然四圣的目的只是夺舍重生,那么最稳妥的方式,当然是尽量少的人来打扰。 然而对方不知道的是,这同样也是季平安想要的局面。 “这里不是现实?”季平安问道。 姜姜看了他一眼,笑道: “你既去过极地与空明菩萨境,该知道这里是与之类似的地方,没有正确的钥匙,外人无法抵达,所以,不要想着召唤地上那些人来帮你,我说过,你错就错在太自信,来到了这里。” 佛陀皱眉,看向“姜姜”,似乎诧异于她与季平安交谈的语气。 姜姜也彻底撕下伪装,当她踏入此地的那一刻,已经彻底成为了道尊: “不用装了,这小子已经猜出了我的真实身份。” 其余三圣虽有些惊讶,但也只是惊讶而已,妖族看向道尊,讥讽道: “我就说你当年布置那么多,都是白费功夫,还不是给人猜到了?” 大魔大笑:“有趣,有趣。” 佛陀神色慈悲:“既如此,便只好强行度了施主,再为道友做嫁衣。” 季平安沉默地环视在场这些人,说道: “你们就这样有把握,能拿下我?你们还不是红尘仙,只是神藏境。” 道尊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此刻的季平安哪里不对劲,催促道: “夜长梦多,快些联手,将他解决。” 其余三圣见状,也不再等,佛陀双手合十,声如黄钟大吕: “施主请上路!” 这一刻,佛陀全身覆盖金漆,大放光明,万顷佛光以他为中心,将整个穹顶照的纤毫毕现。 他身后,佛光撑起无量的佛土,万年以来,所有佛门弟子都在佛土中复生,盘膝打坐,诵念经文。 更有一尊尊法相从过去未来走出,围拢封锁住季平安逃脱方位。 刹那间,无穷无尽的佛文铺满了天空,低沉的诵经声响彻天地,任何生灵在听到经文的一刻,便会失去记忆,化为虔诚的信徒。 这已经超越了寻常的神藏,堪比大周国师最巅峰时战力。 佛陀摔出大手印,眨眼十万枚手印拉出残影,打在季平安身上,却只荡开一圈圈涟漪,足以抹平山川湖泽的掌印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现世佛,如何打的到旧时光?”季平安说道。 他的身躯已经虚幻,脚下扩散开光圈,再次站入了过去的时光里。 突然,妖族仰头,发出一声诡异的吟叫,他张开双臂,逐步显化真身。 刹那间,一头九头巨龙甩尾,尾部击穿是时光,季平安的身影疯狂闪烁,一瞬间被妖族的尾巴抽碎了三万个幻影。 不断后退,被迫在时光中倒退了一百年,才堪堪挡下。 而巨龙的尾巴打在他身后的建筑墙壁上,瞬间龟裂出无数裂纹,整个穹顶开始震动,有塌陷迹象。 道尊在一旁拍手笑道: “季平安,你巅峰时可敌诸多神藏,但我等又何尝不可呢?红尘之下,本无高低,你再退,又能退到多少年前?” 季平安面色发白,追溯到百年前,已经是他的极限。 而他也确认了,这些人如今都是神藏巅峰,只是受限于躯体毕竟并非本体,还未曾彻底炼化,所以只停留在此,无法彻底恢复。 他的猜测是对的,倘若他真的带着辛瑶光等人一起杀过来,面对三个巅峰时期的“大周国师”级战力,来再多人,也只有死亡。 “尔等让开,还是我来吧。” 大魔开口,眼神睥睨,这一刻,他深深一呼吸,肌肉隆起,身躯膨胀至百丈高,半个身影隐没在云中,身后映照出尸山血海,景象恐怖无比,血光压制了佛光与巨龙。 掌控着“红尘仙级”躯体的大魔,实力竟是恢复得最快的! 但他躯体当初被离阳斩碎,如今拼成不久,加上一部分残躯还未找回,尤其是一条手臂被监正亲自镇压着,魔躯不全,所以未能恢复完整,但全力出手,也已无恐怖。 “轰!” 刹那间,大魔一拳打出,拳头直接扭曲了空间,整个穹顶如同二十级暴风璀璨,即将开始崩塌,而季平安站立的时间线也被这一拳硬生生砸的震荡、破碎。 季平安喷出鲜血,整个人硬生生从一百年前的时间线中被打了出来,干净的道袍瞬间被鲜血侵染,混身浴血,遍布裂纹,如同被打碎的瓷娃娃。 但眨眼间,木星转动,磅礴的生机注入,他躯体又恢复如初。 他面无表情道:“但你们看样子,并没有杀死我的能力。” 三位圣人暴怒,轮番出手,季平安也运转星官术法,头顶五颗无比巨大而虚幻的星辰组成阵势,逐一亮起,随手发出罡风,暴雨,烈焰……他仿佛托举着五颗星辰,同时与三位圣人鏖战。 身躯一次次碎裂,但又被星光治愈,而三圣面对星官的反击,同样吃了一些亏,但三人联手,将季平安彻底压入下风。 这一战无比惨烈,季平安的身躯崩碎无数次,又无数次重组,这也是他有生以来最酣畅淋漓的一次厮杀,离阳时代,他是被以人海战术堆死,国师时代,他也只是以力压人,未逢敌手。 直至今日,当同样卡在神藏最巅峰的四位修士交手,这近乎无边无际的云海都沸腾了起来。 道尊在旁边团团转,见久久僵持不下,有些焦躁,喊道: “打破穹顶!” 按照原本的计划,是等他夺舍成功后,再一同打碎穹顶,四人公平晋升,但眼下他有点等不急了。 说着,他率先将道经朝天空一丢,这是他掌握的,解封穹顶的钥匙之一。 佛陀见状,也抓出佛经一丢,妖祖张开大嘴,吐出一粒精血凝聚的妖丹,大魔一拳打向天空,他的钥匙就是这副躯体。 这一刻,整个九州范围内,无数生灵都只听“咔嚓”一声,天空如同摔碎的镜子一般,龟裂为无数纹络。 在大地上疯狂赶路的神皇再次驻足,仰头望见天空之镜开始破碎,漆黑的裂缝中,隐隐有真实的星光洒下。 身为国运的掌控着,神皇瞬间只觉头晕目眩,身体内的力量开始飞快流逝,耳畔仿佛听到大地在哀鸣。 这一刻,大周境内各大州府大地震动,九州之内,火山喷发,河水决堤,海啸袭陆,狂风过境,大雪飘飘…… 天灾降临。 穹顶破碎了。 云海之上,季平安望着四周的建筑开始彻底垮塌,天空崩碎为无数镜子般的碎片,露出漆黑深邃,闪耀着无数星光的真实宇宙。 这一刻,随着笼罩整个九州的大阵开始破碎,虚幻的星辰消弭,他头顶的五颗星球虚影也消失了。 在巨大的崩塌声中,道尊笑道: “你的确是天才,将能从我们的修行路中走出一条新路,但如今虚假的星空破碎,你依赖的力量也在崩塌,你还挡得住吗?” 季平安不动了,仿佛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只是怔怔地沐浴在真实的星光下,如同一尊石雕。 他的一切的气息都消失了,仿佛成为了一个凡人。 三名圣人笑着围拢靠近,准备将其彻底击杀,而道尊也跃跃欲试,做好了趁机夺舍的准备。 他们或是身体残缺不全,或是与新身体尚未完全融合,无法立即恢复红尘仙。 但只要给他们一些时间,就可以恢复巅峰。 然而…… 就在这一刻,天地间的爆炸声突然消失了,世界仿佛静止了般,以季平安为中心,一个巨大无比,笼罩了整颗星球的方正星盘虚影浮现。 若是从极遥远处看去,会发现他们所立足的星球,位于那庞大的星盘的中央,好似鸽卵。 那庞大的推演星盘上,一个个符号亮起又熄灭,好似刹那经过无数岁月旋转。 继而,那星盘虚影疯狂缩小,眨眼功夫,全部收缩进入季平安的眉心,在他的双眼深处一闪而逝。 云海之上,季平安看向愕然停步的三圣,忽然露出微笑:“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星空。” “你……你刚才……”佛陀脸色变了。 季平安想了想,略有些不确定地说: “毕竟只是第一次,还不是太熟悉,所以……我大概,可能,晋级红尘仙了。” 就像雪庭说的那样,季平安积累了三次人生,修行了一千年,他的积累已经雄厚到无以复加,只差一个契机。 当他窥见真正星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踏足了那个神秘的境界。 跑! 这一刻,三圣来不及惊愕与震撼,本能驱使他们瞬间放弃了进攻的念头,朝着远处狂奔,试图逃离。 身为曾经的红尘仙,他们深知红尘仙的可怕。 “怎么就走了?”季平安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说着,他踏出一步,便抵达了佛陀身前,抬手一按,佛陀突兀静止了,就像其身周的时光被凝固了。 季平安按住他的光头,说道:“下辈子不要装神弄鬼。” 咔嚓一声,佛陀的光头突兀爆裂,然后是身躯,也都爆裂为漫天血花,身上凝聚的信仰,被季平安随手拍入凡尘。 佛陀陨落! 季平安再次迈步,追向妖祖,妖祖化为龙形,不停在空间夹缝中穿梭,眨眼功夫抵达大西洲,但季平安闲庭信步,轻松抵达,隔空一抓。 刹那间,庞大的神龙疯狂缩小,所处时光逆转,它竟在一瞬间,退化到了幼年的时候。 境界也跌落到破九。 季平安将不足三寸的小“蛇”抓在手里,笑了笑,说道:“不要胡闹。” 一捏,血花迸溅。 满身精血被他抽出,凝聚为一粒丹丸。 妖祖陨落! 季平安扭头望去,一步踏出,突然拉到了北关州上空,只看到大魔正在放逐之地中狂奔。 他摇了摇头:“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 刹那间,移形换位,大魔出现在高空,奔跑到季平安面前,两色狂变,继而突兀浮现出哀求神色:“我……” 季平安摇头道:“当年杀你一次,你怎么就不听话,非要再折腾呢?那就不要说话了。” 他并指如剑,剑光肆虐,将大魔再次分尸无数,季平安又抬手运转光阴,将大魔的那些尸块,送往不同的时间线。 跨时间线抛尸,这次总不能拼回来了吧? 大魔,陨落! 最后,季平安返回了云海之上,辨认了下方向,抬手一抓,手掌穿过空间,慑住了一本遁逃的道经。 他翻开道经,只看到一张脸浮现出来,道尊平静地盯着他,沉默了下,说道:“是我们输了。” 顿了顿,他又笑了起来:“但穹顶已经开始,你即便成了红尘仙,也难阻挡……” 季平安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可惜,让你失望了,我以前便曾想,既然星光中烙印着旧日时光,记录着过去的一切,那么为什么不能,将过往从星光中召回呢?直到刚才,我才明白,红尘星官可以做到。” 道尊愕然,瞪圆了眼睛:“你……” 季平安一抬手,轻轻拂过道经书页,那张脸也便被抹去了。 道尊……陨落。 这一刻,伴随季平安晋级红尘仙,将四圣逐一解决,他望向崩塌的天空,无数向大地坠落的碎片,默默掐算,片刻后自言自语: “原来补天还这么麻烦,需要材料……罢了。” 继而,他抬手覆盖大地,狠狠一抓! …… …… 余杭城外。 大周与南唐的厮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大地上无数士兵对阵,高空中,双方阵营大修士斗法,不时有修士重伤,从天空坠落。 当天空开始崩塌,大地开始震动时,战斗的双方不约而同停下,惊疑不定地望着头顶。 那些佛门弟子也并不清楚真相,只是听命行事,而眼前发生的一幕,俨然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天在崩塌!”有人惊恐地喊着,瑟瑟发抖。 钦天监正与魏华阳也漂浮在高空,脸色绝望地望着崩碎的天空,心中悲伤涌动,意识到: 季平安败了,他们也败了。 浩劫,终于不可避免地降临了。 然而,就在他们绝望至极,只听遥远的九天之上,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定心凝神,借你们体内碎片补天一用。” 那是季平安的声音! 监正愕然,继而惊讶看到,身旁的魏华阳突然闷哼一声,眉心亮起,一枚星辰锁片破空飞出,碎片上的一个小小的神魂脱落,正式融入躯体。 魏华阳茫然地睁开眼,并没有感觉到异常,她还活着,但体内的碎片被剥离了。 她扭头往去,发现不只是她,这一刻,视野范围呢,战争双方的所有重生者,都与她一般,体内飞出碎片,朝天空飞去。 “补天?”魏华阳又惊喜又茫然。 他……赢了么? …… 雷州。 伴随一枚枚碎片飞起,辛瑶光与陈院长等人,也都停止了厮杀,诧异地听着耳畔传来的,季平安的声音。 而旷野上那些暴动疯狂嗜血的妖族,也突然安静了下来,茫然地四下望着,仿佛丢失了一段记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慕九瑶闷哼一声,感受着碎片的脱离,惊喜道:“妖祖精血平复了!妖祖的意志好像……消失了!” 辛瑶光愣住,钻进了手中长剑,同样感应到了自己与道经的联系突然消失: “他……成功了吗?” …… 东海。 墨林众弟子以身体铸就城墙,抵挡着海啸,而下一秒,随着季平安的声音传来,大地停止了震动,海啸逐步退去。 崩塌的天空,也随着“补天”的进行,开始弥合、恢复。 星辰碎片本就是穹顶大阵的一部分,此刻的回归,便代表着九州大阵的重新恢复。 …… 官道上,神皇躺在地上,感受着国运稳定下来,无力地望着铺满晚霞的天空,似哭似笑:“你小子……” …… 北方。 大周守军惊讶看到,蛮族士兵同时昏厥,蛮王也丢下了武器,怔怔地望着天空,脸色惨白。 …… 这一刻,伴随季平安晋级红尘仙,穹顶恢复,太阳重新浮现,继而缓缓沉入大地。 灵素开始衰退,逐步平稳,到了一个合适的状态。 夜空中,星辰浮现,如同点亮的凡间万千灯盏,那而星辰的排布,赫然已是万千年前最初的模样。 星空再一次完成了一次大周期的轮回,开始重新开启。 战争结束了,而一个崭新的繁荣时代,已然到来。 …… 还有一章。 感谢赤瞳的一千币打赏,欧弟他爸爸百币打赏~(本章完) 390、后记-恰如当年 - 国师不修 皇祖二年,初春。 周朝,神都。 “咻!” 一只黑色雨燕飞过繁华似锦的长安街,飞过香火鼎盛的青云宫,最终落在钦天监一座素雅二层小楼上。 屋檐雨水滑落,摔打在撑起的窗板上,“啪”地炸成数瓣。 茶室内,两道人影正在对弈。 啪! 身披画师长袍的张僧瑶落下一枚棋子,有些幽怨地说道: “你知我夙来不喜欢这些繁琐俗事,便是要画,修书一封便好了,何必非要我跑过来?” 坐在这位画圣对面的,是一道穿着玄黑色为底,点缀繁星图案长袍的年轻人,这时候闻言笑呵呵也按下棋子,说道: “自去岁大战结束后,九州成了个烂摊子,神皇那厮忙的团团转,一直拖延着也没个正式的登基仪式,这好不容易,如今天下格局基本安稳下来,以他的性格,自然要大操大办。 要的自然也不只是一副登基时候拿来记录的画,更要的是你这位画圣亲自到来的排场。” 说话的,自然便是季平安了。 距离当初那场穹顶之战,已经又过去了大半年,整个九州,也终于再次恢复了和平。 伴随四圣的死去,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剑消失,他运转红尘仙级别星官术法,配合星辰碎片补天,终于成功将穹顶大阵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 而佛主、妖国国主的死亡,也自然代表着两国的战败。 那一日,大周乘胜追击,往南,一路打到了南唐的国都,占据了大觉寺。 往西,一路打进了妖族大西洲腹地,逼迫妖族再次低头。 创造了从未有过的大胜,神皇没想到自己死了这么多年后,竟然还有机会把当年的战争续上。 这一次,没了佛门的撑腰,南唐彻底落败,国君入狱,唐国成为了大周的又一个州府。 至于妖族,虽然碍于实际情况,无法收入版图,但也给神皇以强硬姿态,设置了个“西洲都护府”出来。 而北方蛮族……就完全没什么提的必要了,反正蛮王被废掉了修为,丢入了宁古城,据说被那里的蛮族罪民欺负的吃了上顿没下顿。 修行江湖内,格局也是大为改变,战争后论功行赏,有了季平安这个红尘仙坐镇,钦天监俨然成了九州第一大派,没有之一。 监正是不愿管理宗门事物的,所以跑得飞快,在上个年末的时候,就学着季平安,再次跑去江湖中化凡去了。 走的时候,给徐修容开玩笑,要他也学着国师,找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娶了,这令单身了一辈子的监正大为尴尬。 李国风坚定地拒绝了继任监正,按照他的说法,自己为了支撑门派,牺牲了修行的时间,如今门派空前繁荣,他自己也该去重新捡回追寻大道的梦想了。 徐修容仍旧对这种事不感兴趣,本想推给其余三名监侯,结果一群人竟然谁都不愿意接手,搞的徐修容赶鸭子上架。 这个当初最不擅长斗争的女监侯,稀里糊涂,反而有望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女监正了。 也是神奇。 道门没什么大变化,仍旧交给辛瑶光执掌。 魏华阳在得知季平安没死,而且晋级了红尘仙后,憋了一股气,拉着他一口气探讨了一个月的大道,差点把他吸干,然后女掌教乐滋滋去琢磨开辟自己的道路去了。 御兽宗比较尴尬,因为在最后决战中,被妖祖影响,没能参战,齐红棉引咎辞退,正式将御主的位置,转给了许苑云。 小许本来懒得接,但考虑到要有个身份,能与魏华阳斗下去,所以还是欣然同意了。 陈院长在最后一战中有所感悟,虽然随着穹顶重启,天地灵素飞快下滑,但这个老滑头运气倒是好,趁着最后一波红利,成功晋级神藏境界。 只可惜,因为季平安的存在,这个晋级好像也没多大意义。 墨林依旧岁月静好,倒是没什么变化。 佛门遭到史诗级削弱,但季平安还是将其传承保留了下来,并将刺头拔出后,将琉璃扶到了“佛主”的位置上。 琉璃也成为了首个观天境界的女佛主。 同时,净光菩萨对此举颇为支持,并得到了琉璃的帮助,正在一个劲地宣扬那套大乘佛法…… 而琉璃成为佛主后,做的第一件事,则是将雪庭的尸体,接回了大觉寺。 是的,雪庭终究还是没熬过这个冬天。 不过他的遗愿却达成了——伴随佛门成为大周势力的一部分,被改良后的大乘佛法,终于可以传播开。 他生前未能做到的事,在他死后,完成了。 至于对妖国的处理方案,季平安照猫画虎,同样扶持慕九瑶成为了新的妖国女国主。 妖国长老们自然不服,于是季平安亲自走了一趟,与长老们谈了谈,后者便欣然接受了。 而对于这番操作,神皇私下里,与陈玄武、卫无忌等人酒后评价说: 国师压根不是为了稳定两方势力。 而是故意将他那些红颜知己拆开,放在不同的地方,防止女人撕逼…… 至于其他的熟人,也各自都选择了自己的,新的人生。 “行止师兄在神都住下了,目前给剑灵陪着,正在适应新的时代。” “江春秋回到了江湖,尽显天伦之乐,据说江小棠怀孕了,他要报玄孙了。” “雪姬还在余杭,说是呆惯了,懒得动,你说要是大家都像小雪一样懂事,该有多好……” “夜红翎接任了大东神将的职位,我就说这丫头潜力十足。” “齐念回了剑场,大剑宗死后,他还是惦记着,我想了想,这样也好,让他照看着,也算尽一份恩情。” “裴武举到处找人比武,前段时间跑到云槐书院,给小陈揍了一顿,在家养伤呢。” “游白书最近搞了个学堂,筹备重新把书家这一脉振兴起来。” “布衣神相不知道跑哪里去骗人了,他这人就喜欢这些,不着调。” “对了,我们钦天监的小天才,洛淮竹最近修行有瓶颈了,要不你帮着指点下?顺便再指点下沐夭夭那蠢丫头。啥?为什么我不帮?我算认清了,我就不适合教弟子……” 茶室内。 早已相认的两名老友,一边下棋一边闲聊,末了,张僧瑶投子认负,摇头道: “不玩了,下不过你。晚上一起去吃酒如何?” “晚上啊……”季平安面露难色,“只怕不行,今天晚上按照日程表,我得去妖国陪慕九瑶采茶。” “?”张僧瑶头顶缓缓飘起一个问号。 季平安苦着脸,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本子,展示给他看,只见这赫然是一本日历,每一页上,都写着一个女子的名字: “华阳说,她要公平竞争,所以我那五个红颜将我接下来的日子承包了,按照顺序轮换着,每天陪一个人,反正我赶路也快,说比赛看谁能最后获胜。” 张僧瑶翻开日历本: “今天陪慕九瑶去妖国雪山采茶,明天去余杭陪雪姬去逛夜市,后天去御兽宗陪许苑云喂鸵鸟,大后天去南州陪琉璃抄写经书,大大后天回神都陪华阳买女红……” 画圣默默合上本子,用一种既怜悯又嫉妒的目光看着季平安: “保重!” 季平安一脸生无可恋,看了眼时间,摇摇头起身: “我该动身了,哦对了,今天监里有新生员来,你帮我照看下。” 张僧瑶奇道:“新生?” …… …… 钦天监内。 今日,早已换上了司历官袍,眼下执掌整个钦天监日常公务,在神都也是地位超然的前博士,黄贺在自己的监舍内,收到了徐修容委派来的一个任务。 据说,有一位国师举荐的生员前来报到,要他接待下。 “国师又举荐人了?” 黄贺有些惊讶,但想到国师大人过往举荐的记录,也就不意外了。 走在钦天监的街道上,沿途的星官皆朝黄贺行礼,尊敬而艳羡地称呼:“黄司历”。 钦天监内,流传着一个传说,即: 如今手握大权的黄司历,当年只是个没有修行资格的博士,却因成为了国师的童子,才有了今日。 更有传言说,别看黄贺只是司历,品秩不高,但便是当朝宰相,面对黄司历也是客气有加。 黄贺对这些议论向来不曾理会,他很清楚自己的一切来自何人,每每想起,唯有感恩。 当他走到钦天监大门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披着蓑衣,袍子发白的少年,正站在石狮子旁。 雨后金色的阳光斜斜照在少年身上,有些璀璨。 黄贺恍惚了下,短暂失神,就看到那少年小跑着走了过来,这明显是个乡下孩子,风尘仆仆,应该是赶了很远的路。 脸上带着乡民的淳朴,以及一丝坚毅与倔强。 少年背着个包袱,腰间还挂着一柄用树枝雕成的木剑。 “您是来接我的吗?”少年有些期待和紧张地问。 黄贺露出微笑,点了点头,问道:“你是国师举荐的学生?从哪里来?叫什么?” 少年挺胸抬头,认真道:“雷州,季家村,季园。” 恰如当年。 (全文完) ps:还有个完本感言,晚点发(本章完) 完本感言 - 国师不修 完结了! 十一个月,一百九十万字。国师的故事落下帷幕。 其实原定结局是另外一个版本,就是还有一个小波折,季平安斩杀四圣后,面对穹顶碎裂的危机,并没有能力轻松解决。 一群人开始商议,焦急,在绝望的气氛中,找到了一個方法,就是“补天计划”。 重生者们需要再次死去,将自己的灵魂与碎片一起送上天,完成补天。 会先杀一批重生者,但不够。 于是,剩下的重生者们面临一个选择,是不顾苍生,苟活下去,还是牺牲自己,自裁归天。 一些主要角色,会选择自裁,完成拯救苍生的目标。 这是一个很集体主义,很戳我们的审美的版本,面对危机,人人舍生忘死,牺牲自我,成就大我…… 如果考虑到大团圆结局,还可以让主角最后,想办法将死去的人重新召唤回来,“恰如当年”,是一群重生者再一次被召回的写照。 但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这个戏剧张力更足,更升华的版本,我还是让季平安更厉害一些,直接解决了一切。 为什么选择这样?其实我也不知道,就像姜姜一样,出于直觉。 …… 后记这章,是很早前就想好的,所以才有了“季园”这个角色。 想表达的,就是一种轮回,星空是轮回,重生是轮回,故事也是轮回。 就像第一卷神都大赏的比赛,对应结局的穹顶之战一样,这本书前后很多剧情都是照应的。 这种设计并没有什么别的好处,纯粹是我自己比较喜欢,属于一种不影响阅读的自嗨。 适度的自嗨是有必要的,因为这样可以让编故事,除了赚稿费之外,还能让作者自己也爽一把。 除了钱,成就感也很重要不是? 写上架感言的时候,我说过开这本书之前,被毙掉了好几个开头,当时面临如何重新找回创作热情的问题。 于是选择了这个题材,也因为这个题材的原型,导致这本书的第一卷显得的有些老套。 这个问题,在卷一的总结里说了,不赘述,但最近有个意外之喜。 就是这本书前不久上渠道后,在渠道的成绩表现竟然意外的好……当然,也并不是多好,只是比我之前几本书的表现都好。 不得不感慨这种奇妙。 …… 说说不足。 很多读者都看得出,这本书后期的剧情节奏非常快,很干,一直在推主线,其实如果写的更水一点,观感会更好。 本来也是那样计划的,预计是写个二百万字出头,季平安从极地回来后,会去澜州前线搞搞事,然后再晋级,再决战…… 但最终还是一直推下来了,心态上还是受到了一些成绩的影响,这是做的不好的地方,必须承认。 也有好的地方,挖的坑基本都填了,恩,除了季平安本身穿越者转生的设定没有补之外,基本没什么漏掉的了。 穿越者这块,主要是我压根没想。 上本书我也写穿越,但写了主角穿越背后的原因,这本就没想着去写,因为不太想重复,也觉得不是很重要。 既然穿越本身就是个很不讲道理的事,那就让它继续不讲道理去吧,何必非要编个理由呢,留点悬念。 因为都是仙侠,所以写的时候,这本书想与上本做个区分。 上本更近乎于高武的“架空历史”,历史味更浓。 这本就是玄幻味更浓。 而事实证明,我还是更适合写接地气一点的,写人之间的故事。纯粹只写修士之间的故事,总觉得有点飘忽,不扎实。 这也是第二卷写的比第一卷更舒服的原因。 吸取经验,以后写故事尽量更接地气一些。 感情戏也是这本尝试的一个重点,虽然写的也是一团糟,不怎么样,但相比于我以前,有了长足的进步。 起码几个女角色,还是比较清晰的,从头到尾,除了慕九瑶出场太少,比较模糊外,其余几个都是完整陪着主角走过来的,甚至让我在完本的时候,心中生出不舍,舍不得这帮人物的故事就此结束。 但天下没有不散场的宴席,终究还是结束了。 希望下本书能吸取经验,写的更好一些。 这本书虽然成绩一般,读者老爷们也觉得写的一般,但其实我个人觉得,进步还是很大的,学到、实践了很多东西,希望不是幻觉,具体有没有提升,还得下本见。 二月就过年了,所以新书大概率要年后了,接下来这段时间多看书,多看电影……认真充电,具体写什么还没想到,但希望能找到个让我兴奋起来的故事。 最后,感谢你们看我的故事,谢谢。 再见。 新书《女帝座下第一走狗》已发布 - 国师不修 我知道这书名风格有点……但其实内容挺好看的,前面内容偏架空历史,后面玄幻内容慢慢多起来。恩,我觉得还行,欢迎品鉴! 简介: 吃公家饭的赵都安对待权力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穿越后却成为肆意弄权的女帝座下小白脸。 来不及欣喜,就因放走国贼,面临杀身之祸。 走投无路之下,本想吹枕边风,向女帝求情,却发现自己这个“面首”是假的。 更糟的是,因声名狼藉,满朝文武都要弹劾他;江湖正义之士欲铲除他而后快;武夫、佛道术士皆以他为耻。 赵都安人麻了。 既然都想让他死,为了死中求活,他也就只好不做反派了…… 洗白上岸,从出卖同僚开始。 从此,大虞王朝少了个纨绔,多了个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多年以后,大雪满京城。 城楼上,大虞女帝徐贞观轻轻叹了口气:“说好的假装道侣,怎么成真了呢……” 标签:低玄、剧情流《国师不修行》新书《女帝座下第一走狗》已发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