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湖中之影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1993年5月,大兴安岭林区西北部,距离阿尔山国家森林公园约15千米,晚八点十五分。 作为申城植物园“油料植物引进小组”最年轻的组员,左大军还没有从白天的兴奋中缓过神来。大兴安岭林区的美丽和富饶,即使是见众识广的他,也感到吃惊。 “五月到七月是我们这里最美的季节,有个词叫炫丽的色彩,这三个月里的,林区每一天的颜色都是在变的,白色的梨色,粉色的桃花,每三四天一个花期,到了六月份,整个林区完全苏醒过来,那才叫美呢……” “不过,也有人说,八月份来到林区才是美,五角枫的红叶夹在黄色的桦树叶之间,你恨不得躺在满是落叶的泥土睡觉。不过,不能躺在太久……” 不过,对于左大军来说,最兴奋的事,莫过于他在距离宾馆不远的一座山崖背面,见到一株文冠果。 那株文冠果长在两块岩石间,已经结出果实,算是打苞了。 文冠果即耐寒也能耐住干旱,这种身长在两至五米的灌木,害怕的是水对根部的浸泡以及大风。所以,在巨流河以北的区域,文冠果已经很少见。 如果左大军看得没错,这将是他发现的生长在中国最北方的一株文冠果。 左大军本来想跟带队的组长贺涛汇报一声,但他想到贺涛每天早上开会时板着的面孔,“纪律,我再说一便纪律。我们到外地参观,任何时候都要明白,我们每个行动都代表着植物园。每天晚上不许出去,每个人单独行动前,必须向我汇报。” 贺涛比左大军大不了几岁,看起来却像大着十几岁,左大军在自己的心里吐了一下舌头,他知道贺涛不可能同意他晚上出行的。他在八点时才去吃完晚饭,吃完饭后,故意大声跟另外两个同事叫道,“我去睡一会儿。” 一转头的功夫,左大军从宾馆大楼的侧门钻了出来,服务员李岚正跨在她绿色的嘉陵75摩托车上,对着左大军打了个响指。 “来吧!” 左大军跳到摩托车的后座上,车子发出轰的一声响,已经冲了出去。 微风吹过,天空上的云朵自天空的穹顶处一点点弥散到地平线上,颜色则从淡红、深红,最后化为紫色。 天际边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那三根手指般的山峰,“神指山”的顶部若隐若现。 摩托车猛然拐入一条山道,左大军的身体一下子冲到了李岚的后背。他赶紧把身体向后一缩,李岚倒没说什么。 “你胆子真大,晚上也敢上山。”李岚笑着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这儿有什么?“ 左大军也笑了一下,“天不是还没黑吗?你们这儿有黑瞎子,有狍子,有黄大仙,还有野狐,还有……” 左大军说话的时候,微微觉得有些不对头。 昨天晚上,他专门到宾馆后面的山上走了一圈,山上静悄悄的,他记得听人说过,黑瞎子会在傍晚偷偷溜到人住的地方偷东西吃,但昨晚,别说黑瞎子,连猫头鹰都没有见到。 “你也发现了?”李岚的声音突然间转低了,“这几天不太对头。” 没错,左大军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半开着窗户,夜晚的寒气总会将他在凌晨一点冻醒,那时候,本是夜行动物最忙碌的时候。 但是窗外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没有松鼠来扒窗,没有时不时耸着肩的黄大仙在草地上乱窜着;也没有在树枝上瞪着眼睛的猫头鹰。 “有一种说法是,这几天晚上,有仙人要下凡。”李岚的声音突然间变小了,生怕别人听到,“这些动物们都知道了,我上次见到黄鼠狼,啊呸,是黄大仙,还是上周的事情,五天前晚上,回家时我还看到一只狍子,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了。”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不是仙人要下凡。”李岚又说道,“而是有什么……”她顿了一下,似乎生怕被什么东西听到,“有怪物要现身了。” 左大军的心微微抽动了一下,林区的夜晚安静得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有偶尔传来的嘀哒一声,不知道是在哪儿融化的冰,滴出来的水珠。 要不有仙人要下凡间,要不有怪物从黑暗中揭开封印出来。 而且夜晚的生物,是最先发现这一点的。 左大军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他可不相信这种说法。 “我们屯子里的算命师傅也是这样说的,他用扶乩的方法,算过一卦。他说卦相大凶,什么岁星有难,众生皆苦。左教授,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左大军闻着李岚头发上淡淡的香气,他嗯了一声。 “岁星指的是木星。”左大军说道,“在星象里,岁星象征着稳定,岁星有难,意谓着好多东西都要被打乱,变得混乱起来。唉呀,我到了!” 左大军看到了不远处的一颗白杨树身上系着的一根红线,那是他故意留下的。越过这片低矮细疏的白杨林,就能看到刀削崖。就能找到那株文冠果。 “明天晚上要是有空。”李岚说道,“我请你到我们那儿的舞厅玩一会,能唱歌,能喝酒,对了,你会唱歌吗?“ “会。“左大军看着李岚耳边白皙的皮肤,弯曲的秀发慵懒地绕在耳边,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又猛跳了一下,“说话算话啊!” “哈哈,你是不是经常被骗,我说话肯定算话啦!”李岚笑着说道,“小心点,路滑。” 左大军感激地答应了一声,他戴上了矿工头盔,打开了头盔前的探灯,探灯照着眼前的路。前往刀削崖的路不算难找,只要避开那些过于松软的泥土就可以了。 五分钟后,他翻过了山,来到了那株文冠果前,树身矮小,不足一米长的树干,还没有大拇指粗。看起来像是两年生的灌木,但是从粗糙的树皮来看,这株文冠果有五年的树龄。 十分钟后,左大军得到了自己的结论。 “这株文冠果的种子是由鸟带来的,夏季北飞产卵的鸟,在南方啄开某颗文冠果的果实,接着将没有消化的种子从粪便中拉下,正好落在石缝之下。” 石缝间的泥土虽然少,但是每年四五月份雪融化时,总会有些泥水流入到石缝中;另外,两块石头挡住了风,让这株灌木在这里艰难又顽强地活了下来。 不过,在植物学的角度来看,没有太多的价值。 就在这时,左大军觉得不对头。 初夏的林区,生机勃勃,林鼠会在山间穿梭着,把草丛里弄得索索作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爬行着;夜行的鸟,会扇动着翅膀飞行着,偶尔还会发出一两场觅食或者警觉的叫声。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安静到可怕的地步。 他觉得宾馆附近没有夜行生物,是因为那些家伙们知道这几天宾馆里来开了客人。难道到了山林之中,这些家伙们也知道自己要来? 不对头。 左大军爬上的山崖,叫做刀削崖。 “刀削崖的北方,是一片奇异的湿地,锡伯族把这片湿地称为‘呼吸的湖’,指的是这儿湿地的洼子里的水,能够感受到人类的呼吸和要求。夏季,暴雨时,数天大雨这儿也不会被淹没,在干旱时,湿地洼子里的水,不会因为干旱而下降。” 湿地之中,到了夜晚,更会热闹非凡。很多被归于长嘴细腿的滨鸟,就像是丹顶鹤,会在四五月份开始向北飞,准备到北方人烟荒芜的地方产蛋,它们在夜晚会在湿地里睡觉。但是现在,连一只都没有见到。 这不仅仅是奇怪,是诡异。 就在这时,左大军听到自己身边右侧的草丛里,发出了吱的一声,一截黄色的尾巴露了出来。 左大军的手紧紧地按在自己胸口的那台海鸥相机上。 他前方的不远处,是块篮球场大小的湖泊,湖水之中,似乎有东西正在闪烁着。 现在身边有东西,湖里也有东西要现身出来。 如蓝宝石般的光芒,正一点点从湖水里慢吞吞地升起,左大军猛地冲了过去,他的脚已经踩入到一块湿滑的泥土里,接着是第二脚,他听到了自己沉重的、带着泥水的脚步声。 啪,啪,啪! 直觉告诉左大军,湖里正有个非常奇异的东西一点点升起。他的膝盖以下完全被水浸透,冷水如同一把刀,正切割着他的皮肤! 但是他看到了! 水洼之中,一只奇异的、巴掌大小的伞状生物正在不断地蠕动着,它的触手不断收缩着,光芒正是从那些不断蠕动着的触手传出来的。 突然之间,那东西的身体,突然间慢慢变红。 第一卷 第2章 水下的胶卷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好像是……“左大军吃惊地说道,正想着,只见那生物原本淡蓝色的身体,突然间从一点点变成了粉红色,紧接着,一股股红色的光芒,从洼子的深处,慢慢的散发了出来。 水里还有东西。 光芒在不断地变换着,左大军掏出了自己的相机,突然间,他听到空中传来了奇异的声音。 呼哧,呼哧,像是一只体力接近极限的鹰,正在扇动着翅膀,寻找自己的猎物! 啪啪,啪啪,啪啪。 左大军按着照相机的快门,突然间,他觉得耳边有风刮过,一道黄影突然间从身边窜了过去,他的身后,传来了呼的一声,一个巨大的黑影,也落到了他的身体后面…… 后来呢? 在那天晚上,左大军失踪了。 根据1993年5月24日由贺涛上交的“关于左大军同志失踪一事的报告”中,我们可以读到这样的线索。 “为了寻找一株文冠果,左大军同志违反纪律,于夜晚私自前往刀削崖北侧的湿地之中,随后不知去向。事发后,当地动员相关各级部门搜索,搜索265人次,对于刀削崖附近近五平方千米的土地,进行了地毯式的寻找。” “结果没有发现了任何线索,没有发现左大军,。但搜索发现,左大军在湿地停留稍许,然后,他的脚步一直向西北方向前进,脚印时断时续,最后,消失在西北方向一千余米外的碎冰河南岸。” “很奇怪的是,我们在他的脚印边上,还看到其他生物的脚印,一串脚印位于他的右侧,脚印小而狭窄,那是黄鼠狼的四趾爪印;另一种脚印更加奇特,前端三趾脚印,后端一趾脚印,那脚印看起来像是某种巨大的鸟类足印。但是,如果鸟儿有这么长且粗壮的脚印,鸟的身体一定更加庞大,很难行走。” “搜索左大军的小组带来了各种消息。当地流传的传说是,今年的夏天,林区有很多地区都现出了夜晚极为安静的情况,似乎很多生物都躲了起来,这种情况很少见,动物们似乎担心什么怪物突然出现。” “你如果觉得这种说法过于荒谬,那么还有更可笑的。有人说,左大军是被什么妖怪给迷住了,最后落入到河水里,还有一种说法是,黄皮子正在招女婿,一不小心,就把小左给带去了。” “更奇怪的是,我们发现在刀削崖附近,发现了小左留下的相机,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平安无事,遇到需要帮助的人,不要挂念‘,字迹平缓,不像是在逼迫下写下来的。“ “唯一奇怪的是,相机里的胶卷不见了,可能是小左故意拿走的。” 对此,申城植物园于1993年6月12日完成了责任认定。 “申植,‘‘关于左大军同志在考察期间出走并失踪一事’,我们经过了详细的调查与走访,认为小左在违法纪律下于夜晚私自晚出,并在夜晚上迷路,至今下落不明。考察组长贺涛同志,对该事负责领导责任,处理意见如下。” “贺涛同志免去一切职务,前往总务室待岗,取消1994年各项评比资格。” 三十一年之后,2024年,4月,夜。 刀削崖西北侧的碎冰河。 河宽七八米,河道平坦,冬季时,人可以直接踏着冰而过。到了四月份,河水开始解冻,对于大兴安岭林区这种常见的河流,人们给它取了一个毫无想象力的名字,碎冰河。 这天夜里,碎冰河听到传来了轰隆隆的摩托车发动机声音。 不一会儿,摩托车靠河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的人。是来夜钓的人。在黑夜里,他们会在河面的冰层上挖个窟窿,再拿着电筒向窟窿里照去,水底的鱼儿就被这突然出现的光所吸引,然后,拿着鱼叉向下一刺,就能刺中一尾鱼。 用这个方法,这两名钓鱼佬,不一会儿已钓上了十五六条鱼,就在这时,冰层下面,似乎有个奇怪的东西在晃动着。 “白色的,是什么鱼?” “不,那不是鱼,哦,对了,那是个塑料袋!” 塑料袋被钓鱼客取了上来,封口被紧紧锁住,袋子里,有个圆柱形的东西,钓鱼客最初还没有认出是什么,好半天,才明白过来。 “这是胶卷,以前的照相机,照片不是存在储存卡里,而是用胶卷拍下来,再洗印出来。“ “那这玩艺就有年头了,看看里边究竟有些什么吧!“ 三天之后,一条惊爆眼球的消息,在网络上铺开了。 “失踪三十一年,失踪者照片惊现冰河!” “左大军的物品被人发现,再追失踪案点点滴滴!” …… 那卷照片,只被拍了二十三张,除了前十五张是普通植物照片外,剩下的八张照片,几乎每一张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第一张照片,黑暗的湖水之中,一只身体发光的生物在湖水里游动着,在那生物身下的湖水之中,一圈淡蓝色的光环,在深黑色的湖水之中晃动着。 第二、三、四张照片,与第一张照片拍摄的图画一样,第三张因为拍摄者手的颤抖,变得模糊不清,但是显然,拍摄者左大军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拍下来第四张。 如果把这几张照片连续观看的话,会发现很奇怪的一点,那只生物——哦,从体形上来看,那很像是一只水母。 那只水母身下,蓝色的光环正在变成红色。 第五张照片,是一张黄鼠狼的照片,那张黄鼠狼似乎一下子跳了起来,在镜头面前,它的身体被拉长,只留下了一张张嘴准备大叫的黄毛怪脸。 第六张照片模糊不清,第七张也是。 最后是第八张,这是一张左大军侧身拍下来的照片,照片上,能看到了棕黄色的羽毛,最下方有一只带着弯勾的鸟爪,可惜,爪的形状只在照片的右下侧露出一点,其余的地方,根本就看不清楚。 从爪子的形状来看,这是一只鹰的爪子。 没错,一只黄鼠狼,一只鹰,左大军在失踪前,这两种生物的脚印一直陪着他。 最奇怪的事情出现了。 钓鱼客发现的胶卷,裹在三层塑料袋之中。塑料袋自带挤压式的封口,这种塑料袋在最近十年才出现,而根据胶卷的防水状况,所有人都认为,这卷胶卷,被人放入到河水里的时间,不会超过十个月。 也就是说,有人在去年冬天,河水封冻之前,把这卷胶卷抛入到河水之中。 他是谁?他是怎么得到这卷胶卷的? 如果他是左大军的话,这些年,左大军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大兴安岭林区并不缺少食物:野生的菌子和蓝莓,六七月间山上长出来的梨和桃,如果经验足够丰富,你甚至能一眼找出被人种下土豆又荒废的土地里,挖出土豆来吃。 如果你有时间,你可以做出几个地笼,来抓几只兔子。 但是衣服怎么办?从八月底开始就开始落霜飘雪,到了第二年四五月份,才开河解冻,好几个月的气温在零下十度以下,熊可以冬眠,人怎么办? 还有,当年左大军为什么会失踪?左大军野外探险经验十分丰富,他随着携带着一盒红线,红线绳被他分割成十厘米一根,在陌生的环境之中,左大军会每走出几百米,用红线做出标记。但是搜索组并没有在刀削崖附近发现红线,左大军为什么会放弃自己的习惯? 是不是被人挟持或者绑架走了?这个观点在十八九年前,也就是2007年左右之后,在好几家网络论坛上一度兴起,有人说,左大军可能某种可怕的生物绑走的。 这种生物可能是某种体形巨大的哺乳动物,而且懂得把自己的脚步隐藏起来。所谓当时搜索小组看到的鸟类脚印和黄鼠狼的脚印,就是那个绑架者故意留下来的。 这种狡猾的生物,甚至被认为是“野人“和某种巨大的生灵,但是现在,照片被洗出来了,可以看到,左大军最后接触到的生物,正是某种鸟类和一只黄鼠狼! 也就是说,当时左大军和另外两种生物的脚印,不是故意留下来的,是真实出现的。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左大军被一只鹰或者黄鼠狼绑架了? 还有,为什么现在胶卷又重新出现了? 当“重新寻找左大军“这个话题在网络间兴起时,贺璇正在睡觉,不过,他的手机很快被一条信息吵醒了。 “左大军又出现了!“ 第一卷 第3章 :胡匪七分妖三分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贺旋是贺涛的儿子,左大军当年的失踪事件,对于当时的组长贺涛打击很大。贺涛本来是办公室的副主任;出事后,贺涛调到了科学技术电子教育中心,那算是个闲差,退休之前,贺涛都活在左大军失踪的阴影中。 每次开会,所有人一强调野外探险的纪律,都不由自主地提到了31年前的那次失踪案。 “当时我们的考察小组负责人,对自己的考察队员,缺少认真细致的观察,才有那一次事故的出现。” 贺涛每听到这句话,总会不由自主地把脑袋深深埋了下去。他变得卑微起来。这种情绪,一直在缠绕在贺涛身上。 最让贺涛想不到的是,他的儿子贺旋会到东北上学。 贺旋考上的是东北林学院,考上大学的第一天,父亲来的短信就是,“很好,你每年夏天都去大兴安岭林区,在那儿,也许能找到左大军的消息。” 贺旋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他最终还是按照父亲的话去办了。每到夏天,来一次大兴安岭林区骑行之旅。 每年七月中旬的暑假一开始,他就坐上那辆慢吞吞的绿皮火车,把他的自行车也扛到火车上。坐着那趟跑了一天一夜,才慢吞吞地来到林区最西侧的三道河汊火车站的1254次列车。 下车后,贺旋会骑着自行车,一路向东。 贺旋不喜欢动漫和手机游戏,唯一热爱的运动就是骑行。骑行的过程让他感到了最多的乐趣,上大学后,一到七月初,他的银行卡里都会收到父亲打来的款项。 平时对自己的生活斤斤计较的父亲,往往会大手笔一次掏出五位数的钱,留言上写着,“注意身体,别省钱,去吧。” 去吧,就是要贺旋寻找左大军。 其实,贺旋没有寻找左大军,他只是想在冬天来临之前,看看林区里的景色。 被雨水浸透的草甸,每年都会有大量的滨鸟从南方飞来,它们会在湖边留下自己的后代;如果运气好,顺着新修的公路一直骑行着,偶尔还能看到,一道粗壮的直立黑影从树林中闪过。 贺旋觉得那就是传说中的黑瞎子,不过,他没有心思去细看,甚至也没有用手机拍下来,他的注意力全部在骑行上。 他不断地提升着自己骑行的速度,在山区里,他创下过55千米的时速,要不是怕自己在起伏的山坡里遇到突然出现的汽车,他觉得自己最高时速能达到60千米。 贺旋并没有完全忘记父亲的安排。 因为在网络上,有个叫做“寻找左大军小组”,这个小组有一个互相联络的微信群。 说是小组,其实是一群对左大军失踪感兴趣的人,这群人基本上都是中年人。在2007年,海角论坛是当时网络上最火的论坛,其中有人做了一个论坛,论坛的主题就是“寻找左大军”。 论坛里的游客们,对于左大军的失踪,提出了各自的观点,当然,观点等会再说。 时间不断向前转动着,电脑上的论坛渐渐被手机上的各种程序取代了,海角论坛也倒闭了,贺旋在七岁时进入了论坛,论坛倒了之后,他用父亲的手机,注册了“寻找左大军”的微信群。 群主就是贺旋,但是他其实并不怎么负责,只会每隔几天进群里看看,真正管理群的,是阿唐。 阿唐是个女生,是最后一位见到左大军的,那位叫做李岚的宾馆服务员的女儿。 三十一年前,李岚因为自己曾经骑摩托车带左大军上山,受了很长时间的审查,最终确定左大军的失踪与她无关。李岚倒没有记恨左大军,她也想找到左大军。 作为一名北方人,李岚身上有着侠客般的豪情,她始终觉得,找到左大军是她的责任。 如果那天晚上李岚不戴着左大军上山,也许就没有后来这些事。 数年前,李岚在一次车祸中丧生,她的女儿阿唐,希望完成母亲的愿望。 “我妈说。”阿唐不止一次跟贺旋说道,“那天晚上,左大军精神很好,他想找一株什么果,想去做什么采样,他的精神看起来也没有不对的地方。用我们的话说,可精神着呢,这样的人,怎么会失踪呢?” 在失踪的当晚,左大军甚至答应了在第二天晚上,与李岚一起去歌厅跳舞。 山里的确有很多危险,但是左大军是个极细心的人,虽然走的是夜路,但路线白天曾经走过,而且在重要的路口——比如上山的小径、下山的叉路,甚至是容易摔倒山石边上,左大军都会做上记号。 或者用红绳系在枝头,或者在山石的表面划一个大大的叉字,即使在黑夜里,这两种符号都能看清。 “还有,当时寻找的方向,甚至向绑架的方向寻找,我妈说也不至于,应该不会有人绑架左大军。” 三十多年前的林区,流动人口很少,林区里的人口稀疏,在大自然面前,人类往往会团结在一起。因此绑架的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 “因为我们那儿商业并不繁华,来了个考察队,才把当时死气沉沉的气氛变得热闹起来,当时的宾馆就是靠着那些考察队来撑着的。我妈说,左大军失踪后,来考察的人一下子就消失了,宾馆也倒闭了。“ 不仅宾馆倒闭了,连宾馆附近的十五里屯的居民们,搬走的搬走,离世的离世,屯子慢慢消失了。 不过,阿唐对贺旋说过一件事。 “当时考察组住的是林区第二宾馆,在十五里屯不远,街上有个算命先生,叫做活半仙,算东西算得贼准。我妈就问过好多次,左大军在哪里,死了没有?” “那算命先生是个色鬼,他每次都故弄玄虚,每次算命前,还要摸我妈的手,有一次我妈急了,一巴掌打到那算命先生的脸上。” 啪! “那家伙老实了,他就说,左大军肯定没有死,至于到哪里去了,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人必然是活的,但是失去自由。为什么?胡匪七分妖三分。” 贺旋听不太懂,阿唐就是解释了下。 “其实每年夏天,林区里都会有一两名失踪的人,有些人是采菌子失踪的,有些人是上山打猎失踪的。最奇怪的是,有些人失踪了一年多,还能再次现身,重新回来了。” “问他们是怎么失踪的,他们往往吱吱唔唔说不清楚。” “有人说,他们是在迷迷糊糊走入到山谷里,气温越来越冷,他们在迷迷糊糊之中,觉得自己可能快要被冻死了,这时候,他们的耳边,突然间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第一卷 第4章 :人瞎子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那说话的声音,倒是又轻又柔。 “别怕,别怕。” “山里突然降温,过几天说不定就有雪,你是迷路了,晚上的森林醒了,故意让你们迷路,好让你们下一次,不敢随便进入到深山里来。” 迷路的人,往往刚开始还硬着脖子说话。 “这路我走过好多次了,不会迷路的。” “你是谁?是狐狸大仙呢,还是那个黄小仙呢?” 山里人把狐狸看作大仙,把黄鼠狼看成小仙。狐狸千年才会化为人身,黄鼠狼修了百年就能说人话。不过,狐狸大仙的道行似乎深一点。 “你就知道狐狸和黄鼠狼,他们才活了多久啊!“ 那声音温柔地答道,像是自家里媳妇劝着傻老公的声音。那声音就这样不断地指引着他们,带着他们一点点往山的深处走。 四周一片黑暗,山林似乎在沉睡着,但是似乎在黑暗之中,有一双双的眼睛正在闪烁着。 黑暗里,原本有一两只巨大的、长着钩状爪子的地鼠竖起身子,在转瞬间,又把自己的身体藏到草丛里。 那声音一点点将迷路的人带到一片山坡上,这儿似乎很偏,山坡陡峭,迷路人的右脚突然像是陷入到一个坑里,又仿佛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吞了。 总之,迷路人的身体一下子消失了,他们似乎落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儿很温暖,而且好像还有食物从自己的嘴角或者鼻腔里,一点点涌入到身体里。 过了不知道多久,迷路人终于慢慢苏醒过来。 那声音早就消失了,醒来之时,已经是春天。 在那里稀里糊涂呆上几天之后,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年后,甚至是数年之后。” “经历了这一切的人,说不清楚细节,但从他们的身体来看,似乎并没有受伤。” 这种事情迷路人身上的奇遇,在五六十年前,经常会听到老人们说起,但是现在,这样的故事已经很少了。 一是很少有人独自入山,二是电子产品会帮助人寻找到公路。 阿唐接着又说道。 “在林区,夏天其实比冬天更危险,首先是好多动物都醒了,有一年夏天,我上山的时候,真得看到了一头熊,张着嘴对着我跑过来,还好我当时手里拿着刚刚打开的肉干,直接把肉干扔过去,结果熊有得吃了,就把我给放跑了。” “当然,山里还有一些奇怪的传说。比如说,有人说神指山那儿,在每年夏至或者冬至的午夜,有时会看到天边闪烁着奇怪光芒,像是某种飞机发出来的;还有,在左大军失踪的那地方,在四十多年前时,晚上常常有人看见奇怪的光芒从水里浮现,有人说,水里住着妖怪,还有人说,说不准有以前的土匪,还留在山里。” 贺旋记得自己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下,那是胡扯的! 在上世纪五十年代,也就是七十年前,林区里挺乱的,有好几股土匪,当时政府对土匪进行了清缴。大部分土匪都投降了,的确有几十名土匪,窜到了山林里。 但那是七十多年前的事情,当年那批逃走的土匪,要不被剿灭,要不毫无音讯,肯定也是死在林子里。 土匪又叫胡子,那是因为土匪很少有机会清理自己的容貌,所以都是满脸胡须。 贺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是的。”阿唐瞪着眼睛看着贺旋,“有些胡子,逃到山林里之后,他们像有些会冬眠的动物一样,在深山里挖一个多深的洞,一到冬季,就钻入到洞里,像瞎子一样睡着了,一到夏天,又苏醒过来。” 贺旋记得自己当时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开始以为这是林区里的传说,但阿唐说得绘声绘色,像是真的一样。 “他们被称作人瞎子。因为睡觉时间长,吃的东西少,视力也像喜欢冬眠的熊一样变弱了。人瞎子一年之中,活动的时间只有五个月,因此,寿命比其他人都长上一倍。”阿唐也瞪着眼睛说。 贺旋的情商比他的智商要高那么一点,没有加问一句,“你亲眼见过吗?” 阿唐当然没有见过,不过,阿唐说确实有这种事。 在过去的三四年间,贺旋一到夏天就到林区骑行。其实根本也没有去找左大军,而是骑车玩。 慢慢的,那个“寻找左大军”的微信群,也变得和其他的群差不多了。 从热闹,到寂静,到寂静…… 最初,群里充斥着阴谋论,觉得左大军可能是被什么怪物甚至是某种势力绑架了;再接着,大家觉得,在林区里,真得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左大军可能摔下了山崖,也可能真是被什么野兽吃掉了! 又到了后来,群变得安静多了,大家晒晒日常的生活,比如美食和美景;又到了后来,群里的人,越来越少,剩下的人,也越来越熟。 最后那个群里,只剩下了五个人,不,是六个人。 其中就有罗子和老驼。 罗子是四年前入群的,她是一位美食博主。罗子当时正在疯狂地推销着自己的美食书籍,她进群时还很热闹,满满的五百人。让贺旋和阿唐感动的是,直到现在,罗子依然留在群里,每天早上发一篇美食的文章。 雨打风吹,有罗子的地方,就有美食。 老驼是一位与左大军差不多年纪的林场工人,肚子里倒是装了一肚子故事,他对左大军的失踪,有自己的看法,“左大军一定是被神指山下湖水里住着的什么神仙给带走的。“ 老驼久在山林里呆着,他相信黄皮子能成精,但是又觉黄皮子成精之后还是会怕人。他也不相信有什么绑匪,他认为,大兴安岭是有神仙的。 湖泊则是聚集生命最多的地方,每一面湖水中,都住着一位神仙。 “山有山神,湖有湖神。”老驼说道,“山神木讷,说不出话来,大部分山神都像棒槌一样。你见到他时,只能眼瞪眼。但是湖神不一样,会说话,还会让你……” 第一卷 第5章 :熊与影子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老驼还谈起他少年时的一段往事,在十六七岁的时候,老驼在夜晚里,在深山里迷了路。 迷路了,最好的方法就是原地休息,夜里继续走下去,可能还会摔伤。老驼说,他那会儿靠着树,一下子就睡着了,结果睡到半夜,听到“卡巴,卡巴”的声音。 那声音老驼形容不好,后来他看过《异形》之后,有了结论。 就是异形准备吃人时,嘴里吐出的粘液时、上下颌蠕动的声音。 果然,老驼一睁眼,看到一只巨大的熊瞎子,站在他的身前三四米开外。 熊瞎子已经站起身来,大概已经直立起身子,蹑手蹑脚走了不短的路,老驼知道,熊瞎子看起来笨,其实聪明绝顶:这玩艺有耐心,特别是在捕食的时候! 熊瞎子的嘴张着,看着老驼,就像异形看着自己的猎物! 只需要轻轻一扑,老驼就能被熊瞎子扑倒在地! “我当时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熊大概觉得吃定我了,挥着比我脸还要大的爪子。那是头公熊,公熊吃东西,喜欢吃独食,就在我觉得自己要完蛋的时候,我突然看到……” 老驼说得不太清楚,但是贺旋记得,老驼先是听到一种声音,如同水流般哗哗的作响,但又带着冰块在融化时,发出的特有的坍塌时才有的挤压声音。 杂乱的声音,一下子就把熊瞎子吸引过去,熊瞎子一转头,老驼也顺着那声音望了过去。 老驼当时年纪不大,但是很有经验,睡觉时他寻找的是一块干燥的上坡,他记得四周没有水,奇怪的是,在不远处的洼地里,有个小小的水池,水面上,慢慢浮出一面影子。 老驼说的是影子,不是镜子,或者其他的东西。 影子是粉白色的,有点像五月杏花的颜色,仿佛有人把光芒从水里投了出来。 影子模糊,似乎在不断地扭动着身体,那身影像是在跳霹雳舞。这时老驼的起了个念头,那是一棵正在跳舞的树。 不,像是一头正在跳舞的熊! 念头一转,那影子慢慢地变成了人形。 一个瘦长的人形,那人似乎很费力气地扭动着身体,那模样让老驼突然有点害怕,影子似乎想从一个困着他的地方走出来。 就在这里,熊突然变了! 熊转过身子,前掌举过脑袋,不断地舞动着,熊对着那影子,发出了怒吼! 呜,呜! 那声音,像是在说,别打扰我吃东西! 不,不对,那声音似乎在说,离我远一点。 呜,呜,呜! 在熊怒吼后,它的身体慢慢软倒,变成了一条听话的狗。熊轻轻地甩了一下脑袋,嘴里发出了极轻的呻吟,然后,慢吞吞地、一点点向那影子走了过去。 在靠近影子时,熊突然间一下子躺在地上,肚皮朝上,做了一个猫儿撒娇时才有的姿势,最怪异的是,熊的嘴里,也发出近乎撒娇一般的呻吟。 当然,老驼的原话不是这样,原话是,“那熊像是换了个脑子,像是被吓傻了,把肚皮翻起来像猫一样在地上打滚!” 然后,熊爬起身来,慢慢地越过那影子,接着又轻呜了一声,消失在森林之中。 当老驼反应过来时,那影子,也消失了。 老驼也不知道那影子是什么,在第二天凌晨,天一亮他就往家赶,顺着山里被水冲出来的路,他走了有一个多小时,就看到神指山顶那三根手指头,孤零零地站着。 看到神指山指头,距离家可就近了! 老驼也不知道遇到的是什么,他后来还见过两三次熊,但是再也没有见到那粉白色的影子。 他觉得,那影子似乎觉得,熊侵犯了自己的领地,在林区里,每一种生物,都有自己的领地。 老驼的脑子有点糊涂,“熊与影子”的故事,算是他讲得比较清楚的。而且,老驼总是在夜里讲自己的故事,只用语音讲。群里的人,有人相信,有人不相信,相信的人,都是曾经到林区里的人。 相信的人,知道林区里有很多怪事;不相信的人,认为这种怪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这也代表着普通人对左大军失踪的看法。 有人认为这是一次偶然事件,也有人认为,这背后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左大军在三十一年前失踪,在十九年前网络突起的时代,在海角论坛里,又成了热点。 在十年前,“寻找左大军”的微信群建立起来时,热点还在。时间慢慢流走,大家就把微信群,当作情感的发泻地和无聊时的关注点。 群里最热闹的时候是2019年,当时有人传说,有人在大兴安岭林区里徒步时,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 藏在白杨树根下的生锈的铁水壶,一半埋在土里,另外一半露出地面,像是等着人发现; 一件充满了年代感的、用化纤面料制成的灰色夹克衫,这都是左大军失踪时代的物品。这些东西被人拍下照片传到网上,让左大军失踪事件更加扑朔迷离。 最后,有人找到了在树上系着的红线。 鲜红的线,被人系在树枝上,在风中静静起舞。 红线没有褪色。 用脑子想一想也知道,如果左大军在失踪时在某棵树上系了一根红线,在寒风与大雪交加的日子里,红线会在数月间褪色、断裂、脱落。 就算左大军系过一根红线,红线也消失了。 这明显是假的,有人故意系上的! 也就是从所谓“失踪者的物品”被发现开始,群里的人气先是达到顶峰,三四个月后,又开始衰退了,接着,两年后,群里剩下不到一百人。然后,就是越来越少,只剩下六个人。 贺旋、阿唐、罗子和老驼。 第五个人,是吕小桥。 这名字与贺旋的名字一样,带着女性的温柔,却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很健壮的男人。因为吕小桥曾经发过一张自己上臂肌肉的照片,倒是厚实丰满的紧。 最初大家都把这家伙当作在群里找女朋友的人,后来发现不是的。 吕小桥经常潜水,很少发表意见,不过,他也会象征性地干几件事。 是那种让人讨厌的事。 第一卷 第6章 :绑架者的素描像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需要在某个购物网站上助力购物时,吕小桥会把链接发到群里,然后发出一个拥抱的符号。 偶尔,他还会把自己的博客分享到群里。贺旋看过一篇关于吐糟地铁的:“当你挤早高峰的地铁时,你会丢失几件东西?” 本来以为是篇有深度的稿件,结果发现,吕小桥在早高峰过后的地铁上,把自己捡到的东西拍了下来,然后一一列举。 一只脱了底的皮鞋,一个崭新的苹果手机壳,一个带着宫崎峻风格的钥匙环,一只仿蒂芙妮的耳环…… 还有你想象不到的隐私物品。 看到那博客时,贺旋差点就把吕小桥从群里踢出去,但是他忍住了,因为他觉得吕小桥很懒。 在那篇博客里,吕小桥就是自己拍的照片列了出来,连名称都没有写。 贺旋当时就在自己的脑袋里,为吕小桥画了一张像。 “一个四肢发达的家伙,没有工作,懒,应该没有女朋友,他之所以在我们的微信群里,就是因为好玩。“ 直到有一天,阿唐在清理群,把很多不爱话说的人,都一个个拎出来。 阿唐问吕小桥,“你在这里干什么的?“ “关你什么事?” “不说理由就出去!最近好些诈骗的家伙,在群里乱发贴。” “我就是来玩玩的,看别人说话,行不行?” 当吕小桥这样说话时,贺旋承认他心软了。换成别人,就会说,“你看我像个诈骗犯吗”? 吕小桥这家伙,懒到连斗嘴的能力都丧失了。 “不行。” 沉默。 阿唐的愤怒是有原因的。 那段时间,经常有人在微信群里诈骗。最夸张的一种是,有人在微信群里加上你,然后把你带入到另外一个群里,再让你帮助他加入你加入的一个群。 美其名曰互相帮助,获得更多的人脉。 其实,一到陌生群里,这家伙就开始群发各种信息,什么小孩生病需要救治的,什么因为投资失败,必须把自己收藏的古玩书画拿出来卖啊。 这是高端的诈骗。阿唐倒没想过吕小桥是诈骗的,因为吕小桥在微信上的性别就是男,而且配的图片,还是一只蚂蟥。 是蚂蟥,那种在水里吸人血的软体动物。 你想想,正常人谁用蚂蟥当头像图片啊,头像是蚂蟥的人,又怎么诈骗啊! 阿唐最后也没有把吕小桥给删了,因为她在清场子时,和好几个人吵了一架,到最后,就把吕小桥给忘了。 所以吕小桥留了下来,没有走。 第六个人,贺旋把他称做神秘人。 贺旋也记不得,神秘人是什么时候来到群里的。 他觉得应该有好些年了,神秘人应该是建群时主动寻找本群,然后加入的。 神秘人的头像,是一个黑白两色的迷宫图案,贺旋曾被他的头像所吸引,专门看了那迷宫图案,结果发现,那个迷宫没有出口。 神秘人在群里很少说话,不过,他对左大军的态度很奇特,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愤怒。 “左大军这家伙,一定比你们更聪明,所以你们说他失踪或被绑架了,都没有。我觉得,他真是把你们耍得团团转。” “我告诉你们,左大军那家伙肯定还活着,不仅活着,而且就在林区里面。“ 一旦有人反驳神秘人,那家伙立刻闭嘴了,看着火气很大,但其实,神秘人倒也没有和别人吵过。 神秘人的名字,只有一个符号,就是逗号。 不论他是故作神秘,还是有什么目的。贺旋始终觉得,这家伙的确配得上自己给他取得外号。 这家伙就是一个神秘人。 进群的目的不明确,也许,只是为了发表一下意见。 群里的人越来越少,左大军当年的胶卷被发现后的第三天,吕小桥突然间在群里开始说话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寻找左大军?” “在过去的十几年间,我把所有关于左大军失踪的线索,做成了一张表,大家可以看一看。” 吕小桥没有把自己当作外人,贺旋和阿唐也只好不把他当作外人了。 “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认为左大军是被某种生物绑架了,所以,我把能绑架走一个大活人的生物,做了个素描和统计。” “我觉得,绑架者应该有一个强壮的身体,或者是生活在森林里的某种怪物;他具有强大的力量,还有精明的头脑,当然,还有一张非常会说话的嘴。因为当时在寻找左大军时,在脚印附近,并没有发现搏斗的痕迹。” “没有搏斗,意谓着左大军没有发现甚至是忽略了身边的危险,这就意谓着绑架者有非常好的口才,至少在当时骗住了左大军。” “所以,我认为,绑架左大军的可能是一个身强力壮且嘴巴特别会说道的家伙。” “至于左大军身边的脚印,在任何的绑架案件中,脚印这种东西的价值都不高,因为脚印是可以被抹去的,而故意留下来的脚印,说不定就是故意让你发现的。” “有一种可能性是,绑架者将左大军带到河边,然后再通过小船把他绑架走。最后,再伪造脚印。因为当年现场的脚印被发现时,就已经混乱不堪了,搜索者的脚印和左大军的脚印其实也是混在一起的。黄鼠狼的脚印也很模糊。”、 “如果真是这样,说明在这种情况下,绑架者是个人。” “当然,还有好几种关于绑架者的说法。” “十七里铺的算命先生,认为绑架者是一种会冬眠的土匪。” “所以,我把名单列了下来。” “黄皮子。黄皮子据说能变成人形,也能说人话,也许,黄皮子有什么秘密要告诉左大军,乘机把他给拐走了。“ “某种熊精。林区有一种黑熊,身体比正常的熊要瘦小,它在夜晚出来寻食,接近很多生物时,会发出悲哀的哀嚎,三十多年前,猎人们常说他们见过这种熊精,但是一旦接近这种熊精,熊精会立刻发动进攻!如果左大军遇到这东西,说不定就中计了。” 第一卷 第7章 :搜索队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想绑走一个人容易,绑架者如果用心的话,可以在你吃下去的食物里下毒。” “你们别笑,如果左大军在无意识中,吃下绑架者提供的某种能够麻醉神经的菌类,也就是蘑菇,他会产生幻觉,然后……” 不得不承认,吕小桥的推理能力还是很强的,当然,他说的这几种可能性,都是在群里被很多人讨论过的。 熊精,黄皮子,都是林区里最著名的灵异类生物。吃了致幻的食物,也是大家讨论出的一种可能性。 “但现在,重新出现的胶卷,我认为意谓着一件事,左大军有可能要被找到了。” “也许我们见到的是活人,也许见到的是尸体。” “还有,我认为林区里,存在着我们想象不到的生物,他有着我们想象不到的强大力量。” 吕小桥写下他的预测后,贺旋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上这个家伙。 这个老哥,其实并不懒,也许,吕小桥从来没有获得公平说话的机会。 群里六人中,神秘人依然沉默着。 吕小桥没放过他,“你说呢?觉得我的推断对不对?” 神秘人发了一个笑脸,说明他正看着大家讨论,但神秘人只说了一句话。 “左大军一定还活着,而且他知道的东西,比我们都要多。” 贺旋在心里说话了。 “有一点,吕小桥错了。” “左大军不可能不小心吃了某种菌类,他是植物学者,他能分辩哪种菌子能不能吃。对了,神秘人为什么这么说?” 就在贺旋的脑袋里刚刚转过这个念头时,神秘人已经消失了。 神秘人退群了,他似乎觉得群里的笨蛋们实在不值得搭理,就这样离开了。 贺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觉得,神秘人说不定知道很多东西,他甚至想过一件事。 如果左大军其实没有失踪,会不会扮成神秘人,也来到这个群里…… 唉,在胡思乱想了。 讨论结束,决定行动计划。 群里的人,决定去寻找左大军。 “我这几天很忙。”阿唐说道,“不过,我可以帮你们在定好旅店,还有,我会帮你们拿来地图。” “地图?”贺旋承认自己都忘了这东西,手机有信号,还要有什么地图。每次骑车,他都会用手机导航。 “地图很重要。”罗子慢吞吞地说道,“当地人的地图,才是林区的行走指南。” 贺旋无数次想过前往神指山的路,那座山距离公路很远,而且藏在山岭之中,从公路上骑行时从未看到过。 神指山的大名,则流传了很久。 “神指山不在旅游项目中。”阿唐说道,“甚至野游的人也很少前往,距离神指山最近的是个农家乐,不过已经歇业了。你们要前往神指山,可能要行走三至四天。” 贺旋承认他吃惊了,原来神指山这么偏远。从内心深处说,他知道,自己这一次的目标并不是寻找左大军,而是把这件事划上一个句号。 去一趟林区的深山,看看有没有找到的线索,然后结束这件事。 对自己和父亲,都是一个交待。 “我查过了,我们要先到十八里铺,哦,那是一个老村子,现在人越来越多,有公路,我们可以把那里当作据点,然后开始搜索。”吕小桥说道。 十八里铺,这地名贺旋记得,她位于神指山东南方向,原本是一条街,街上只有米店和车马维修行,在最近十几年里,十八里铺的人越来越多。 有开民宿的,有超市,有快递点,从一条街变成了好几条街,甚至手机上的电子地图都能搜索到。 “如果从十八里铺出发的话,路更容易走,”阿唐似乎在想,该怎么说最后的话,“如果这次寻找结束后,咱们就把这个群给散了吧。” 贺旋在心里微微地啊了一声,他做梦也没想到,阿唐会这样说。 “左大军当年的失踪,可能真像神秘人说的,有他的目的,我,我想……”阿唐说道,“我们再最后找一次,你们,就当是来这里玩,说不定,这次旅行写出来的日记,放在网上还能卖钱,你们还能直播,挣更多的钱。” 贺旋觉得自己苦笑了下,阿唐与自己的想法完全一致,他和阿唐视频聊过天,那个长发大眼的姑娘,见到贺旋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比你大,你得喊我声姐,快点。” 喊过姐之后,阿唐又说道,“什么时候来玩,我带你进山寻找左大军!” 阿唐也把这当做一件好玩的事。 唉,贺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次聚会终于要散了。 左大军留下的胶卷,终于打破了所有的平静,这件事不论多么神秘,都要了局了。 “我们如果进山的话,山里会不会有熊精、绑匪,还有……”罗子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她是唯一相信,左大军应该是被什么怪物绑架的。 “现在林区里的黑瞎子都很精明。”阿唐说道,“你们带些吃的,一看到它们就递过去。只要咱们有吃的,它们不咬人。至于别的吗,我是不知道,反正,罗子姐,这世上信则有,不信则无。” 罗子没说话,她觉得自己还不如不问。 “老驼叔,你在十八里铺等我们?”吕小桥又说话了。 “我不行,这段时间心脏不好。”老驼说道,“不过,我会和你们见上一面。” 贺旋没有说话,搜索左大军的小队终于完全集结了,他、罗子,还有吕小桥。 突然间,罗子说了一句话。 “左大军失踪的是1993年,那一年,有什么特殊的?有没有大的灾害?“ 罗子的话其实贺旋也想过,他也查了资料,那一年,并没有什么大的灾害。 “我记得,如果真有什么超越我们普通人的神异之物,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会突然从原本休眠的地方出现。”罗子又说道,“林区是个奇怪的地方,那里藏着的东西,我们去很多次,也许都不会发现。” 罗子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会,不过,搜索队最终答成了一致的行动计划。 三人先入住十八里铺的“睡得饱”民宿,然后一点点向西北方向的神指山进发。 “我们必须要多问。”吕小桥说道,“很多线索可能在司机、伐木工的脑袋里,哦不,伐木工现在变成了护林员,他们知道的东西,一定很多,要与他们多聊天,才能了解到更多的真相,也许,真能找到左大军。” 第一卷 第8章 :天上掉下来的小弟弟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最近一个月,费鹃都在值夜班。原因简单,她在晚上可以用自己的电脑做那些……想做的事。 你别想歪了,费鹃是女生,她在一家连锁超市的售后部上班,正当职业是售后专员,26岁的费鹃还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协会的副主任。 “风师雨伯协会副主任。” 风师和雨伯是中国传统的气象神灵,在名片上是这样介绍的,风师雨伯协会是一个气象观测爱好者协会,约有五百余名会员。 这些气象观测的爱好者们,要把大量的时间观测天气的变化,同时运用自己的电脑进行数据分析,对未来的天气进行预测。 在古代,这可能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职业,类似于祭司或者星象师。费鹃是协会里的主要负责人,除了负责协会的组织工作外,她的工作项目还包括,“通过数据分析,分析地球未来的气候”。 名字高大上,其实是用现在的数据来预测未来。家中的电脑在修,而手里的各种数据,却压了过来。 所以费鹃把这些数据带到了工作单位。 手中最重要的数据有三个。 第一个是关于2024年4月至6月间,北半球沙漠地带的降雨量增多。在亚洲腹地、处于沙漠中的三个地点监测六月雨量达到了117毫米、112毫米和109毫米,从数据来看,这三个地点的降雨量比一年前增加了28%,与十年前相比,增加了74%。 第二个就是极端干旱和炎热的气候出现在从未出现过的地方。在南中国海的东南部的加里曼丹岛的山打市,这位海滨城市风景优美,海滩上长满了红树林,环海大道上的红顶房屋,带着一股欧洲夏季才有的湿润之气。 山打市二月的降水量本是一年最高的。但2024年2月的降水量只有158毫升,比两年前减少了近110毫升,去年的降水总量只有2007毫升,约是两年前的三分之二。 第三就是在2024年3至5月间,欧洲的天气偏冷,数个港口城市三月平均气温竟然是上半年最低的,这种情况在有气象记录以来,几乎从未出现过。 “出现过。”费鹃的脑袋转动起来,她想到了1816年那次因为一年前爪哇火山喷发而产生的寒冷之年,但这个对比并不准确。那次是坦博拉火山爆发产生的连锁反应。 火山爆发释放出大量硫,在空中与水分子形成化学反应,形成了硫酸雾和气溶胶,挡住了部分太阳光辐射,导致出现了冷年,这一次呢? 欧洲三月的气温竟然比二月低了五度,而山打市的降雨量突然萎缩以及沙漠地区的降雨增多,又有什么联系呢? 费鹃心里有自己的答案。 欧洲气温变化,很大程度上是北大西洋暖流变弱,她记得自己曾经和协会兄弟姐妹们在视频会议上讨论过。 “这种情况会在不断地发生,直到在欧洲港口城市,出现五月气温低于零度的状况。” “不可能吧?“ “这个预测会成功的。地球的气候,不,准确说地球现在像一个气球,正在不断地膨胀着,然后直到一个临界点,就咚的一声,炸开了。” 没错,五月真有好几个港口最低温度降到零度。答案仍是北大西洋暖流变弱。 北大西洋暖流变弱,则是因为全球大气变暖,费鹃解释了这一原因。 “我提出了气球膨胀说法。”费鹃说道,“当北极圈的冰雪不断融化时,淡水进入海洋,使海水的盐份降低,这不是最可怕的,更重要的是,海洋的流速因此变慢了。所以,当流速变慢后,海水的温度在慢慢降低。” “会产生一系列可怕的效应。”费鹃说道,“北大西洋暖流变弱变慢,使欧洲的气温降低。不过,我观察到,三月份数个港口出现了零下八度的极值,这就很可怕。” 这种不正常的寒冷,意谓着气球正在一点点涌向最终的膨胀。 “费鹃。”电脑上的弹屏突然弹出一条信息,“本信息来自HR!” 费鹃看着电脑上的时间,夜十点零八分,人力资源部现在也这么卷吗?半夜来给员工发通知? 费鹃的心里,突然间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今天是你第129次在公司电脑上安装个人软件,并且利用公司电脑从事私人活动,你被解职了,明天上午会收到解职信。相关法律程序,会发短信通知。” 费鹃张大了嘴,差点啊了出来。公司一直都知道她使用公司电脑预测天气,几年前还当作一种“多样的公司文化”进行宣传,怎么,现在竟然成了罪过? 没错,几年前的时候,超市的经济收益远比今天强上许多。售后部在未来准备采取全AI办公,费鹃还在想,那自己不就失业了,是不是要申请调到人力资源部去? 这下好了!人力资源部主动联系她了! 费鹃看着电脑,脑子里一团乱麻。她用了半个小时整理思绪,又给人力资源部写了一封信,表示希望主动辞职。 “他们更愿意我主动辞职。”费鹃在心里恶狠狠地说道,她一边打着字,一边咬着牙,“我主动辞职,没关系,不用别人来炒我鱿鱼。” 打完辞职信,费鹃打开随身带的移动硬盘,开始把自己公司电脑里储存的资料一一拷走。资料随着时间在一点点流走着…… “唉,我好像也有一点过分。”费鹃在心里说道,“这是办公室,我都把它当作自己家了……” 就在这里,费鹃手机里突然传来嘟的一声,来了一条信息。 “费老师您好,还记得我吗?半个月前,我听过您讲的课!课后我要了您的电话!” 半个月前,费鹃在网络上讲了一堂“未来十年内天气可能出现的变化”,她在那堂课上,也提出了“气球膨胀论”,同时认为,未来会出现极寒与酷热并存的情况。 她在那堂课里讲了一段非常有趣的话,那段话本不在她的讲课提纲里,是随意发挥。 “地球的大气层一直是循环的,我们的地球经过无数次的自我治疗。她熬过了六千万年前的陨石撞击带来的生态灭绝,又慢慢恢复过来。但这一次完全不同,人类活动对于地球机体本身产生了破坏,用中国话说,就是伤到本源了。” “酷暑、极寒、冰雹、飓风、暴雪,这些极端天气就是地球对我们人类做出的反应。” 费鹃记得前排坐着一个帅气的小伙,那家伙像看着偶像一样崇拜地看着自己,要了自己的电话。 是他吗? 费鹃还没来得及回信,又一条信息来了,“能不能找个地方聊天,有事情想拜托您!” “干嘛?” “我想做您的小弟!” 第一卷 第9章 :真金白银的骗局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费鹃点了个自己最喜欢的咖啡馆,那个咖啡馆有个非常夸张的入口,如同电钻钻头一般的螺旋状楼梯足有七八米高,楼梯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 上楼和下楼的时候,都得先看看楼梯的那一头有没有人。 咖啡馆里有手工制造的下午茶,还有起司鸡蛋、菠萝包这种典型的粤式风味的食物。她很俗气地要了一杯杨汁甘露,恶狠狠地喝上一口。 “我失业了。”费鹃在心里说道。 “费老师,叫您鹃姐成吗?”在会议上见到的帅小伙,不知道从咖啡馆的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他人早就到了,右手捧着一个盘子,盘子里很细心地铺着巧克力壳的点心,还没有等费鹃答应,他已经坐在费鹃的对面。 “我们是一家环保数据公司。”那小伙子说道,“我叫齐橙,橙是那种能吃的橙子,你喊我小齐小橙都行。” 费鹃笑了笑。 齐橙取出一叠文件。 “纸质文件不环保,但有时候却能让人看清。”齐橙说道,“我们公司想请您担任环境顾问,不需要坐班,保底薪酬是一万元,您愿意来吗?” 费鹃差点没有把嘴里的蛋糕给吐出来。 一万元?不,不,五千元给我就干了,不不,我是女生,不对,他们随便开了个价,难道我就得答应吗? 一万元的月薪,可比刚刚炒掉我鱿鱼的欢乐福超市的月薪还要高啊! 费鹃瞪着眼睛,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齐橙,那家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又来了一句,“我们有薪资结构的,所以目前只能给您这个数字。不过,我们受到很多公司的咨询,每一份咨询里,您都可以获得提成。当然,钱不太多,不过,说不定会比月薪还要高,而且是税后收入。” 那块蛋糕被费鹃一下子咽到嗓子眼里,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卡的一声,像是停跳了一下,大脑嗡的一下就空白了,然后她听到了自己的咳嗽声。 “真不好意思。”齐橙手足无措地站了起来,“费老师,您,您没事吧!” “昨晚没有睡好觉。”费鹃咳了好几声,“我,我正在节食,好久没有吃甜点了,对了,合同我可以考虑,我觉得挺好,我要仔细看看,对了,有电子版吗?” “有的,有的。”齐橙有些兴奋地说道,“看来我成功,成功地把著名环保学者费鹃老师请入我们公司。” “我,我需要做什么呢?”费鹃从兴奋里恢复了过来,她知道真正的考验就要开始,大量的数据分析,最终要汇成数字报表和文字,钱不是那么好挣的。 “第一项工作,可能有些麻烦。”齐橙说道,他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左大军的照片。 费鹃只觉得眼熟。 “他叫左大军,三十一年前是申城植物园的考察队员。左大军是在三十一年前失踪的。”齐橙低声说道,他有些警觉地看着四周,“我们需要您去寻找他。” “找他?” “我们负责一切费用,左大军的失踪绝不简单。您认不认同多维度世界?就是时空被切割……“ 费鹃举起了手,她知道多维度世界是什么意思,不需要解释。 “我们认为,左大军在三十一年前,可能陷入到另外一个维度的世界里。”齐橙喝了一口水,显得有些紧张,“不过现在,我们认为他回来了。” 费鹃已经从刚开始的兴奋中恢复过来,她看了一眼合同,上面的甲方公司写着,“五洋信息咨询公司”。她在瞬间用自己的手机查了一下,五洋信息咨询公司这个名字一下排出了几十个。 坏了! 有些是提供人力资源咨询的,有特种车辆的信息咨询公司。还有些公司挂着信息咨询的名字,其实是提供农业或者金融业服务的。 费鹃只觉得自己的心正一点点向下沉,她觉得自己碰到骗子,这种局她见过不止一次了,下面,她就需要开始给某个帐户打钱,充当保证金、体检费用…… 啪! 五叠扎得整齐的百元大钞,已经摆放在费鹃的面前。 五万元? “公司付的定金。”齐橙咧着嘴笑了一下,“您有过野外探险的经验,对不对?我们需要您去订购足够四人用的野外探险物资,双人帐篷需要两顶。然后您和我,我们俩一起去到大兴安岭林区,去看看那里,能不能找到失踪的左大军?” 费鹃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团乱麻,她刚刚觉得自己落入到一个陷阱里,现在又有现金摆到了自己的面前。 怎么说来着,先是对头一棒,接着发现那棒子是胡萝卜,不,是巧克力棒! 不,不要乱,这钱说不定…… 费鹃的手指不经意地划过其中一叠钱,她像是在玩一般,有意无意的轻轻地把钱的一角卷了起业,她听到了刷刷的声音,还有手指间擦过的,那种纸币特有的质感。 钱是真的,不是诈骗局。费鹃用了半分钟就确定,对方拿出来的是真金白银。 “然后呢?”费鹃低声问道,“我们要去几天,去哪里找左大军,如果找不到又怎么样?” “最多半个月,您就当去玩一次。”齐橙笑了笑,“对了,大兴安岭林区,是目前地球上气温最稳定的区域,对吧?” 齐橙说得对也不对,大兴安岭林区是目前地球上生态与气候在过去一百年间变化最少的区域,变化最大的区域是欧洲、印度次大陆以及青藏高原。 费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小子。 “您就当自己去玩一趟,顺便观察着那儿的气候,再说了,并不吃亏,是不是?” 齐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狡猾的神情,刚才的谦恭似乎已经消耗完了,费鹃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小子已经站了起来。 “我帮您定一下三天后的火车票吧,把您的身份证号给我。”齐橙说道。 费鹃没有拒绝,她这样做了。 “后天有趟火车,是去齐齐哈尔的,过二道河子站。”齐橙说道,“那儿距离阿尔山已经很近了,我们需要涉水过去,意思就是,您最好买个皮划艇。” 费鹃瞪着眼睛没说话。 “我相信您,您一定会陪着我们去寻找左大军的。”齐橙脸上带着一股让人着摸不透的笑容,“而且,您一定会帮助我们,对得起我们的薪水。” 齐橙向外走了几步,突然间回了个头,做了一个鬼脸。 “今晚或者明天,我还要把资料传给您。”齐橙说道,“你好好看看,都是关于气候的,也许,您能给我们一些意见。” 说完这话,齐橙走向大门,只留下坐着的费鹃。 第一卷 第10章 :“了解其中的每一个人”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费鹃一路上紧紧地咬着牙齿,她从小到大,还没有被人这样耍过。 她在心里冷笑了好几声,那个叫齐橙的家伙,一定认为他赢了。 没错,自己心甘情愿地献上了身份证号码。 费鹃又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很好,就是要他这样认为。 费鹃决定交出身份证号码时,就决定了一件事。 她要陪着这个齐橙,不,还有齐橙背后的势力,好好地玩一玩,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这是个骗局,对方想利用她来找到左大军? 不,费鹃在瞬间否定了关于骗局的猜测。 “这不是什么骗局,他们花了钱,认为钱一定可以收买我。还有专门选择的见面的时间节点。他们甚至知道我刚刚被公司炒了鱿鱼。” 这种骗子的套路,显然不适于费鹃遇到的情况。 “他对我的工作情况,都摸得一清二楚,他们准备得非常充分。”费鹃在心里说道。 如果自己像傻白甜一般兴奋到最后,刚才可能就是一次友好又充满信任的聚会,但是自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五洋咨询公司只是一个幌子,他们在用这个幌子做一件事。对了,寻找左大军是他们另外的一个幌子……” “他们需要做的是什么?我会查出来的!” 经过了一番思考,费鹃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回到家中后,她立刻认真查找这个五洋咨询公司,“合同上签字的甲方法人代表叫做文刀川,这是个化名,没错,文刀是个拆字,对了,刘字拆开后就是文刀。这家五洋咨询公司法人代表是,刘川。” 在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搜索之后,费鹃终于找到那家五洋咨询公司,法人代表刘川。 “公司主要负责环保方面的评测以及环保方面的代理和咨询业务,我们公司在全世界都有分支机构,我们的口号是,打造一个更美丽的地球。” 根据经验,把背景扯得越凶,话说得特别大,一般来说,都是骗子。 骗子介绍背景时,都会声称自己有上千万或者数亿的家产,然后开始找你借钱。 这叫先打消你的疑惑,震撼你的价值观,最后一步叫做迷惑你的判断力。 费鹃在冷笑之后,想找到刘川这个人,这就更简单,他挂了好几个名头,什么教授啊,导师啊之类的。 但是很可惜,没有找到,刘川自称自己是某大学地球物理系的教授,但是仔细一查,什么都没有。 系里没有这个人,大学里也没有这个人。 刘川的资料是假的,他的身份证被人拿去注册了一家公司。 费鹃再次看了刘川的照片,她发现了一件事。 那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显然在拍照前经历了一系列化妆,他带着有些拘谨的笑容,尽管打了眼底,但眼角的皱纹仍然很深。以费鹃的经验来看,刘川在拍照时,身体向前探去,这是因为他不由自主的身体基本动作。 想到这里,费鹃也做了一个身体前探的动作。 “都一样,”费鹃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她想到了产生这个动作的原因。 一天在电脑前工作超过八小时的办公室社畜和干体力活的大叔大哥们,都会因为工作的特点而产生身体的共同性,那就是身体会不由自主地向前倾。 “干体力活身体前倾的原因是因为他长年背负着重物。比如重庆的棒棒大叔们。”费鹃在心里说道,“照片上这个刘川,是位干体力活的大叔,被拿来注册这个空壳公司的。” 也就是说,这家公司现在唯一能够找到的线索,就是齐橙。 费鹃轻轻踢掉了自己的鞋子,她养的那只懒散的狸花猫,慢慢地从椅子后走了过来,看到她时,喵呜叫了一声,然后向猫食盆边跑去。 费鹃喘了口气,她对自己说了一声放松,然后抓了一把猫粮,走到黑咪的身边。 费鹃养的那只猫,叫做黑咪。 在城市的另外一个角落里,一间巨大的空旷屋子。齐橙静静地坐在屋子中,屋子四周的摄像头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拍摄着他。 十几根红色的光束,照在齐橙的太阳穴、面颊两侧、咽部,监测着齐橙的体温。 这是与“那个混蛋”会面的七次里,对齐橙监测最全面的一次,他的手腕上系着心电监控,以观测他每一次呼吸、思考之中是否有心跳变快的情况。 简单地说,就是测谎型问答。 那个混蛋,齐橙是这样称呼自己的老板,那老板是在七个月前找到齐橙的。 作为一名地球物理系的毕业生,齐橙在两年前毕业,因为工作不对口的原因,他打过很多份工作。 快递、外卖、奶茶店员,最舒适的一份工作,是给自己的教授整理资料。王教授是齐橙的导师,在最困难的时间里,给齐橙最多的帮助。 包括给齐橙介绍了眼前这份工作。 “我有个朋友,说需要找一位联络人。”王教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工资倒是不低。” 齐橙记得自己的心一下就跳快了,就像费鹃初见他时的场面。 “七千月薪,三个月后会涨。我的朋友准备成立一家环保咨询公司,需要一位联络人。” 这种情况并不多见,联络人也是个有趣的称呼,要不就是筹建人,要不就是办公室主任,等等。 “他不方便露面。”王教授说道,“但是要我预支三个月的薪酬给联络人,你要是愿意的话,我现在就把钱转给你了。” 齐橙感激地点头答应,别人如此相信自己,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公司的工作,最初非常无聊。 齐橙每天只是在自己的电脑上整理资料,做成报表,这样的日子过了大约一个多月。 接着,齐橙被要求找个仓库,嗯,就是眼前之间巨大的屋子,作为公司的仓储。 然后他开始陆续接到公司的各种资料,接着是各种费用:夜班费,补助费。 算起来,一个月能有一万多的收入。 齐橙非常感激王教授,他一直想请王教授吃饭,但王教授突然从原来的大学离开,好像是到南方的一所大学去任教,手机再也打不通了。 齐橙非常感激王教授,但也充满了疑问,他实在不知道眼前这家公司,是干什么的? 如果是非法集资,一定要在城市最豪华的写字楼里,租下几间办公室;如果是干传销的,那就要花大力气进行地面推广,然后得有自家的产品。 齐橙也很烦恼,他的烦恼甚至与费鹃刚才的烦恼一样。 他不知道这家五洋咨询公司是干什么的。 好像什么都不做,又好像什么都做。 三个月后的某天,公司又给他发来一张人物清单。 “了解上面的每一个人。”在通讯软件上,公司说道。 名单一共有十二个人,每个人都是环保和气象领域的人物,而且,不是专业型,是那种在网络上有知名度的。 其中,就有费鹃的名字。 第一卷 第11章 :“照片是伪造的”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为公司服务四个月后,名单被缩小到了三个人,其中就有费鹃。 齐橙也没向公司提出,为什么要了解这三个人,因为每一次来的都是命令。 直到第五个月。 “你要接近他们。”公司说道,“他们在线下有讲座,去预约听一下;详细了解他们每个人的性格特点,你要为他们画出性格侧写。” 果然,工作的最后一步,就是内卷。不光要去听课,还要画出“性格侧写报告”。 雇佣自己的公司,有那么几次,看起来有点存在间谍行为。齐橙甚至一度把自己的情况向反间谍的相关单位进行了电话咨询,结果那边的回答很有趣。 “谢谢你作为公民的警惕,你提到的这三个人,不在重要的岗位中工作,没有接触到秘密的机会,我们会继续观察。但是,如果发现有什么泄密情况,你还是要立刻向我们报告。” 有了这个电话,齐橙倒是放心多了,他写了性格侧写报告,对每个人都有了解。 三个人,AB两位是先生,C就是费鹃。了解他们倒是件有趣的事, 比如说A先生,他对气象和天气的喜爱,来自他小时养过的一只蜥蜴,那只马达加斯加红尾石龙子是一种奇异的生物,一旦遇到下雨天,口中就会分泌过多的唾液,需要去舔东西。 一到下雨天,那只红尾就不停的舔A先生的脸,弄得两个人,哦不,是一个人一只蜥蜴感情很深,甚至有点点像,嗯……,你们可以任意想象。 当红尾死了之后,A先生在下雨天发现没有东西舔他,弄得神经衰弱,最后,到了抑郁的地步。 不过,A先生很快成为一名业余的气象专家,这是他的自救,他发现自己投入气象预测后,对于红尾石龙子的思念,就减少了不少。 再比如B先生,B先生年过四旬,是个非常专业的业余摄影师,他拍下了各种各样的天气照片:闪电中里的大楼;暴雨中的树林………… 不过,B先生是个渣男,经常被女性堵在汽车和楼道里,他的好几台相机,都是被“女朋友”砸坏的…… 公司给出的要求是,在这三人之中,寻找一位性格坚定的人,同时,你要了解此人,必要的时候,能够与他搭档,成为伙伴。 伙伴? 齐橙又看了一下A和B的资料,其实这两种人,在他的身边都有,唉,也就不多说了,反正不想与他们成为伙伴。 就只剩下费鹃了。 费鹃今年26岁,大学毕业后一直在超市工作,她在大学里就是气象社团一员,她非常爱气象学,甚至干过一个人在夜晚观测台风的情景,还好,没有被风吹走。 大概喜欢气象的人,多少都有些疯狂吧。 其实这三个齐橙都不满意,A与B就不说了,费鹃一看就那种性格独立的女生,如果和这种女生搭档,会很累的。 不过,如果要从中选一个的话,你选谁呢? 当然是女生。 费鹃就这样成为齐橙的候选。 不过,齐橙与公司之间的关系,却变得越来越紧张。 公司似乎正在一点点控制齐橙,把齐橙彻底变成了他们的工具。 要听话,要听安排,要无条件进行工作。当然,给钱的时候很爽快。 这工作的好处是,工资奖金按时发,没有职场里的勾心斗角。 齐橙觉得自己越来越烦公司,因为公司似乎对他的每一个回答都有疑问,每一次听到他的话,第一个反应,会认为是在撒谎。 所以,齐橙把公司称作“那个混蛋”。 唯一让齐橙开心的是,公司决定让他与费鹃搭档。 “学会了解她,然后接近她,不是要你和她谈恋爱,而是慢慢了解这个人。” 齐橙明白这个意思,于是,他尝试着出现在费鹃的生命里,参加了一次线下活动,很顺利地要到了联系方式。 然后,齐橙按照公司的要求,谈到左大军、给出合同、付款。 然后,齐橙回到仓库里待命。 他觉得不是待命,更像一种审判。 “闭上眼睛,用最放松的方式和我们聊。”公司……准确的说,是通讯软件上,传来了公司的声音。 齐橙闭上了眼睛,这种的话让他很放松,而且觉得大脑也变得松驰,心跳正在缓缓下降。 “很好,”公司低声说道,“你可能要和她一起前往林区去寻找左大军,你准备好了吗?” 齐橙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准备好了,现在是六月底,大概是最适合前往林区的时间,天气变暖,没有雨雪时,夜晚在野外也能活下来。 “你一定有很多问题?”公司说道,“问吧。” 齐橙只是摇了摇头。 “对于左大军,你想知道什么?”公司又问道。 齐橙又摇了摇头,他知道左大军失踪一事,在林区中一个人失去踪影,大概率意谓着死亡了。 “我们认为他还活着。” 齐橙没有说话,突然间,公司又说道,“睁开眼睛!” 在前方的墙壁上,左大军拍下的照片,一一展现出来。 深黑色的湖水中,闪烁着光芒,像是有一种会发光的生命,正在湖水中游动着。 “照片拍摄的并不清楚,我们能看到的,似乎有发光的物体在水里游荡。这是最新发现,你发现了什么问题没有?” “嗯?” 齐橙紧紧地看着照片,照片之中,清澄的湖水似乎层次分明,能看到发光体位于水面之下大约一米处,但无法看清发光体的模样。 光芒并不规律,没有对衬的情况,在照片中,至少出现了七至八个能够看到闪烁光点的位置。 “我们再放大一点。” 照片被放得更大了,这下子非常清楚了。 很奇怪,在被放大的照片里,能看到光像是一条又一条刚刚从蛇蛋中孵化出来的小蛇,正一点点扭动着身体,在水里钻动着。 被处理过的照片,能看到光的轨迹,像是从某个点散射出来的。 “好奇怪!”齐橙甚至忘记了“那位混蛋”正在监视着他,他的好奇心一下被点燃了。 “你觉得奇怪什么?” “照片被放到网上进行传播的时候,很多人都说,这些照片拍的是水里会游动的生命,”齐橙吃惊地说道,“但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水里根本没有任何游动的生命,如果光……” 齐橙听到了“那位混蛋”突然间笑了一下,他甚至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 “很好,小伙子。你终于发现了。水里不像是有游动的生命,如果有游动的生命,在光的移动之下,这些生命或者选择向着光的方向游动,这就是被光吸引,或者选择背向光线的方向游动,这就是被光驱离。” “不。”齐橙说道,“最重要的是,光不是某种生物发射出来的,更象是……” “某个固定的光源,通过折射的方式,向四周发射光芒,对不对?” 齐橙拼命地点了点头。 “没错,照片是伪造的。” 第一卷 第12章 :“他们无处不在”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听到这话,齐橙更糊涂了。 “那两个钓鱼佬伪造的?” “当然不是,他们在这件事情里,看起来只是充当了工具。” 齐橙不喜欢这种冰冷的说话声,但是他还是听了下去。 “1993年,申城的植物园里有三台相机,其中两台为刚刚购入的理光-22相机,也就是说传说中的傻光相机,使用35MM胶卷,只需要按下快门键,就能拍摄到照片,操作简单易懂;另外一台为1990年生产的罗技Dycam Model 1,这是一款数码相机,虽然相素只有376X240,而且是黑白照片,但是在当时,也得用惊艳来形容拍出的照片,嗯,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齐橙在心里说道。 “但是这一次出现的胶卷却很有意思,胶卷是APS胶卷。你不明白?没事的,我来解释。APS胶片是1996年富士、柯达等公司联合推出的胶片,这种胶片在拍摄中有标准、高清和全景三种模式。这三个模式后来成为数码相机的标准模式。这还不是APS胶卷最先进的地方。” “最先进的方式是,胶卷带着自动暗盒模式,可以在拍摄中取出。以前的胶卷一旦用这种方式取出,没有拍摄过的胶卷就废了。但是APS胶卷支持随拍随取,这种胶卷对于未来数码照相设计,起到了启蒙者的作用。” “而眼前这几张照片,就是用APS胶卷拍的。” 公司说完这话,齐橙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压在自己脉搏上的监测仪滑落,他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这不对!” “你觉得照片是伪造的,是左大军故意伪造的。而且会发光的生物,可能也是左大军故意伪造出来的。” 齐橙的脑子里想到了好几个词,其中一个词他觉得最接近事实。 做戏,这是一场左大军做出的戏。 三十一年前的失踪,接着在三十一年后,用二十八年前生产的胶卷拍下照片,模仿出那种水中的神秘生物。 所以,这是一个巨大的骗局,左大军用31年完成了这个骗局。 公司仿佛知道齐橙在想什么。 “不。那种生物是存在的。” “什么?” “发光体,会发光的浮游生物,随便你怎么说它们。它们是存在的,因为不止在一个人的笔下,曾经记录下这种生物的存在。” “你下面看到的内容,是数家存在超过一百年的基金会,保留下来的会员文稿。有一个叫做南方探险者研究会,他们记录下从大航海时代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会员探险经历。” 齐橙在心里算了一下,这大概相当于从六百年前到一百多年前,横跨将近五百年。 “其中有一个人非常著名,他就是在南美洲考古史上鼎鼎大名的宾汉姆。” 齐橙坐在椅子时,他的视线被带入到宾汉姆教授在秘鲁的考察时光。 1911年11月,是秘鲁的夏初时节,安第斯山刚披上一层淡淡的绿色,对于耶鲁大学教授宾汉姆来说,这次考古收获巨大,但是归程——从玛丘毕丘回到最近的火车站,还有数百千米的路要走,这将异常艰难。 他是在半个月前发现这座神秘的石头古城,他最先看到的是那一抹被蒙上了绿苔的、人字型房屋才有的三角形侧面墙壁,墙壁上的石头被密实又小心地叠压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石墙。 这是印加人特有的建筑工艺。没有水泥,也没有玛雅人使用的石灰石浆当作粘合剂的情况下,印加人将石头一块块压实,形成石墙。 接着,他又看到那光秃秃屋顶——茅草屋顶在数百年的风吹雨打之下,早已经化为泥腐,像一张黑洞洞的嘴,张开准备吞下一切。 “瓦卡班巴!”宾汉姆忍不住叫道,“我找到了!” 宾汉姆认为自己在安第斯群山中,找到了印加最后的首都瓦卡班巴。在第十三任印加王阿塔瓦尔帕被西班牙征服者处死后,阿塔瓦尔帕三兄弟之中的最小弟弟,决定率领印加最后的王族躲入深山之中,与西班牙人战斗到底。 印加王族还是失败了,尽管他们找到了解决他们最害怕的西班牙骑兵的方法:让印加士兵在山坡上方引诱骑兵自下而上进攻,从而使骑兵的马力衰竭,最后将骑兵打下马来。 但印加的人口因为饥饿和传染病越来越少,据说有一天,最后一位印加王被太阳神派来的船接走,只留下地面上无数等着他归来的民众。 宾汉姆发现的城堡最终被称为“玛丘毕丘”,这是最原始的克丘亚语发音,克丘亚语是印加族最初的语言,也被称为“太阳神语”,玛丘毕丘的意思是“古老的山”。 宾汉姆发现玛丘毕丘之后,他回忆起印加向导们的种种言行。 宾汉姆发现,那帮拿了他的钱的家伙们,一路上一直试图让他远离玛丘毕丘,直到他在西南方的一座山峰准备吹凉风时,才不经意看到玛丘毕丘的墙壁。 “这帮混蛋。”宾汉姆在心里痛骂道,“他们早就知道这里的存在,他们不想让我找到这儿。” 宾汉姆在忍无可忍的情况,痛骂了一位他最熟悉的向导,那家伙跟了他有好几个月。在被臭骂一顿后,那位向导说了一句让宾汉姆想不到的话。 “大人,”那向导长着一双长腿,他就叫长腿,“那些东西无孔不入,他们正在监视着我们。” 说完话后,长腿惊恐地看着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并不存在的生物。 宾汉姆看着紧张到极点的长腿,他的愤怒也达到顶点,他们俩人站在玛丘毕丘西北角的一处房屋里,墙壁上曾贴着的、印加人留下的黄金墙皮刚刚被揭下。天色阴沉沉的,光线无力地穿过墙壁那扇长方形的“窗框”投入到屋内。 突然间,宾汉姆觉得自己身后像是站着什么东西。 宾汉姆转过头去,太阳光从云层之中透了出来,穿过窗框,投入到他的眼中,就在那瞬间,他看到一股淡蓝色的光芒,在眼前的太阳光中闪过,那东西像是一个看不见的幽灵,一下子化成一团烟雾,如同见到光芒而融化的吸血鬼德古拉! 宾汉姆只觉得自己的鼻子微微发痒,像是吸到什么灰尘或者花粉,那东西已经不见了。 “他,他们无处不在。”那向导惊恐地说道,“我没骗您吧!” 第一卷 第13章 :神灵们的启示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有些神经的长腿,加上那些神神叨叨的仆从们。宾汉姆进入玛丘毕丘的半个月里,其实过得非常紧张。 玛丘毕丘的确是印加王最后的城堡,奇怪的是,按照传统,死去的印加王会葬身在他生前的城堡里。 也就是说,城堡即坟墓。玛丘毕丘就该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在这里,宾汉姆没有找到印加王的尸体,他找到了铺满金子的石头王座,座椅中央,摆放着一艘用金子做成的船。 宾汉姆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印加王最后被船接走了。 所有人都相信这个传闻。 但是宾汉姆的态度却是否定的。 最初他来到玛丘毕丘,被山岭之中这座巨大的城堡所震惊。印加人不会冶炼铁器,硬生生地打造出这样一座城堡,这需要花上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 但很快,宾汉姆又是另外一种态度。 他在这儿见到被贴在石墙上的黄金墙纸和雕像,印加王把搜刮的财宝放到这里,显然把这里当作一个安全屋。 没错,一个想保护自己财宝的国王,其实根本无心治理甚至保护自己的国家。 他看不起这样的国王。 还有一点很奇怪,是玛丘毕丘的祭祠区与居住区间的一大片空地上,也就是太阳庙的右侧,那儿有一片有好几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空地,空地的两侧,各竖起一座墙头高低不平的墙。 两片城墙之间的地面上,摆放着一大堆圆滚木。 木头被做了防腐处理,表面被抹上一层水银,虽然已经腐烂了,但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没有人说清那是干什么的,宾汉姆想了好几种可能。 焚烧场,不,在印加,这里任何活物死去都不焚烧;要不就是木柴储料厂,那为什么又要费力在木头上抹一层水银呢? 后来,那个关于印加王被太阳神船接走的暗示提醒了宾汉姆。 那儿很像造船厂,滚木垫在船底,一点点被推到河水里。 但河离玛丘毕丘很远,除非曾经有洪水淹到玛丘毕丘,那又不可能,即使南极洲的冰雪全部融化,也不会把这儿淹没。 宾汉姆还发现了一件事情。 这儿有马贼。马贼是称呼群山之中,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印加信仰,以抢劫为生的流民。 那天,宾汉姆一个人独自走在祭祠区的边缘,他想换个角度,来看看那个摆放着圆滚木的空地和石墙。 长着青草的山坡又湿又滑,宾汉姆突然间听到石墙的一侧,传来说话的声音。 他把自己的身体伏低,慢慢走近传出声音的石墙。 说话的是长腿。 “我的主人,不,是那位异族人不知道神灵的存在,虽然有一次他差点见到。”长腿战战兢兢地说道,“他只是想多带走一点东西,对他来说,这里的宝藏太丰富了。” “本来这地方可以再隐藏一段时间,”一个沙哑的男声说道,“祭司们……” 哑嗓子的声音一下子变小了,开始说克丘亚语,宾汉姆隐隐约约听懂几句,大概的意思是,“祭司们发现,神灵又出现了。” “怎么会?”长腿有些不相信,“神灵们应该抛弃了我们,监视着我们的,是先人们的灵魂……”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哑嗓子说道,“前天晚上,我睡着了,窗户外边,他们突然间来了……” 哑嗓子描述了一番,他见到那群神灵们后的吃惊感受,宾汉姆也很吃惊,会发光的生物,如同粉尘一般飘浮在人的身边,这就是那些神灵们出现的方式。 就像不久前在阳光下,宾汉姆感受到的粉尘一般。 哑嗓子还发现神灵们很焦虑,然后神灵们告诉他,有人闯入古老的山。 “那些东西呢?”哑嗓子又说道,“那些地图,你毁掉了吗?” “扔掉了。”长腿低声说道,“我把刻着地图的石柱,都推倒山谷之下,它们原本就竖立在前面,就在这里,我的主人,哦不,那个异族教授,他没有看到。” 哑嗓子咳了一声,似乎陷入到沉思,过了半天,他才说道,“神灵们确实很久没有现身了。” “上一次是在征服者来之前。”长腿低声说道,“他们突然一群群地出现,祭司们被吓坏了,有些几个祭司甚至都疯了,我的先辈说,他当时就在那发疯的祭司身边,做梦也没有想到,祭司们居然会被吓成那个模样。” 哑嗓子轻轻地嗯了一声,“我猜,那个什么宾汉姆,应该不知道神灵们的存在!” 宾汉姆并不想出现,他想好好问问长腿地图长得是什么模样,但现在,他再也忍不住了。他像只黑熊般冲了过来,准备卡住长腿的脖子。 “你拿着我的薪水。”宾汉姆吼道,“我还让你管理其他的仆从,你就这样背叛我的吗?” 长腿和那个哑嗓子似乎被吓了一大跳,那哑嗓子穿着一身罕见的黑衣,连披肩都是黑色的,他一看到宾汉姆,立刻跳过身边的石墙,消失在石头之中。 长腿却对着宾汉姆就撞了过来,宾汉姆听到了咚的一声,自己就被撞翻到地上。 “混蛋!”躺在地上的宾汉姆大声骂道,“我看那穿黑衣的家伙了,你这个叛徒,你背叛了我……” 哑嗓子已经消失了,摔倒在地上的长腿手腕骨折,却不肯出卖自己的同伙。愤怒的宾汉姆只有把长腿赶走,顺便给五十千米外的警察局写了一封信,控告长腿的混帐。 随后,宾汉姆并没有遇到其他诡异的事情:某个死去的国王的幽魂在深夜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更没有唤醒他;赶走长腿之后,印加仆人们变得更加沉默了,但是没有再出现与马贼联系的情况。 在离开玛丘毕丘前一天的晚上,宾汉姆想把城堡再完整地走上一便。 他一个人走着,没有用拐杖,他走到城堡最阴暗的角落:那是面斜坡,左侧有一堵高耸的石墙,右侧依着斜坡又建了一座石墙,石墙上还有管状的排水系统。进入斜坡后,宾汉姆觉得有些不对头。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悲伤,正一点点把他笼罩起来,他不知道这种悲伤来自何方,雾气慢慢地升了起来,将他罩在其中。 雾气里,有几个光点正在闪烁着,他瞪大了眼睛,那些光点又消失了。 突然,他的耳边似乎有人说话。 “未来,”那声音很轻柔,“会出现很多的事情,能把我们的话带出去吗?” “什么?” “战争会出现,很多生灵之地会被摧毁。城市会被破坏,毒气会弥漫,火焰在燃烧,天空中下着火雨,结束这一切,告诉他们,结束这一切,只需要,让一个人活着,保护他,费朗茨—费迪南……” 声音响起后,又慢慢消失了,雾气渐渐消退,只留下宾汉姆一个人。 宾汉姆觉得这只是一个幻觉。在古老的城堡中,每个人都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只不过这次幻觉是以声音的方式出现的,而且他还听到一个人的名字。 费迪南大公,卡尔—路希维德之子,奥匈帝国的王储。 宾汉姆依然没有把这当作一回事,幻觉是学者的耻辱,他不会把自己的幻觉披露出去。直到两年之后,费迪南大公遇刺身亡,战争全面爆发。 双方用上一切可以使用的武器,新研制的机关枪,火焰喷射器,还有被称为“水箱”的坦克,还有毒气。 宾汉姆在公开场合谴责了战争,他站在协约国的一边,但他始终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的幻觉。 那不是幻觉,那是神灵们的启示! 第一卷 第14章 :四条搜索路线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宾汉姆最终把这段历史记了下来,他后来做过很多工作,包括担任政府职务。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在玛丘毕丘的城墙之下,在潮湿的雾气之中,看到的那些光芒,还有从雾气里传来的声音。 他也清楚地记下了那个名字,弗朗茨—费迪南。 真的有神灵的启示吗? 宾汉姆不知道,他没有忘记那个声音,那声音像是从大脑深处响起,无比的清晰,在他即将离开人世时,他的大脑里竟然还能想起那句话。 “未来,你能把这句话带过去吗?” 齐橙静静地看着,他并不知道宾汉姆的回忆与左大军的失踪有什么关系。他知道玛丘毕丘,不过把初中地理忘记得差不多的他,现在才想起来,南半球的季节与北半球完全相反,11月是南半球的夏季。 “左大军在水中所拍到的发光体,是为了模拟某种生物。那种生物,与当年宾汉姆在玛丘毕丘里发现的生物极为相似。”公司又说道,“不论如何,我们认为,左大军没有失踪,找到左大军,能找到很多秘密。” 齐橙没有说话,四周的一切渐渐变暗了,屋子里又变成了一团漆黑。 他有好几次想问问公司,对自己的测试有什么用,但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从现在开始,你的工作非常单纯,就是陪着费鹃一起前往大兴安岭林区。尽量找到左大军;那种闪烁发光的生物,尽量去找到他们。” 齐橙嗯了一声,他都不知道那东西长得什么模样。 “他们会找到你们的,当他在你耳边上说话时,他们就出现了。” “也就是说,不是我们去找他们,而是要让他们找到我们。”齐橙顶了一句,“这可能吗?” 公司没有再说话,似乎齐橙的话让他们陷入到思考中。 过了很久,公司才回答道。 “去吧,会有机会的。工资、奖金以及补助,会很高!” 这句话差点没让齐橙翻脸,别把钱放在一切之上! 最后,他忍住了火气,轻轻地嗯了一声,在心里说道,“我不是为了钱,是想看看,那些神灵们长成什么模样!” “我可以一个人去寻找,也可以寻找伙伴,为什么非要找上费鹃?”齐橙问道。 “费鹃拥有更多的影响力。”公司说道,“我们需要利用这个影响力。” 齐橙不再说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去过兴安岭吗? 如果沿着刚刚修好的公路开车,你会很舒服。 从西至东,一千两百多千米长的公路,双向车道大部分时候都笔直异常,甚至连路上的车都很少见到,纯净的如同那儿的天空。 这样说吧,晴日的蓝天如同道路,偶尔飘过的白云就是汽车。 罗子坐的火车,沿着中国铁路历史最悠久的津浦线行驶,津浦线是蒸汽时代的京杭大运河。她看着手机里的新闻,最近闹得最凶的新闻,是几家直播电商声称卖的来自香港生产的棕子,但棕子其实是在广州生产的。 那款天价棕子卖到35元一个,网上到处都是退一赔三的要求。 “好家伙。”罗子想到自己前几天主讲的棕子课堂。上完她的课,只要花上十五元,就能获得六枚罗子姐姐亲手包的棕子,还有一套永不过时的包棕子视频教材。 卖了多少?五套,也就是75元。 而那款“又美又心诚”的棕子,却卖了七千多万,自己究竟差在哪里? 自己的长相可比那几个歪瓜裂枣好看多了,自己说话慢吞吞的,从来不顶撞别人,不像那几个主播,卖得就是扯着破嗓子在喊! 想到这里,罗子的心被重击了一下,她对自己的未来没有任何预期,这次到北方去寻找什么左大军,也就是一次……唉! 也就是一次打发时间之旅,为了节省钱,她买的是绿皮车卧铺的上铺,还要转上好几趟车。不过谈到林区,罗子心里倒有个梦想。 是不是可以在林区里能生火的地方,做几次菜,来次直播? 比如,把牛肉切成片,放在烧得滚烫的石头上,这应该算是最原始的石锅牛肉。 还有,听说林区冷水鱼的鱼皮特别厚,鱼皮甚至还能做成衣服。她通过邮寄的方式寄了一套可以剥去鱼鳞的刀具,希望能来一次精彩的鱼生制作…… 总之,寻找左大军是一个目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为自己的梦想做最后一次努力!直播,做一个让人永远惦记着的美食博主。 想到这里时,罗子心情亢奋,但是一分钟后,亢奋的心情慢慢消褪了,只剩下略带忧郁的思绪。 就这样吧,反正人总要活下去。 吕小桥今年28岁,不对,他生在农历岁末,公历年初,所以按照农历来算,他应该是27岁。 为什么要进入寻找左大军的群? 唉,也就是无聊,有天晚上他在微信上玩一种叫做漂流瓶的东西,无意中进入到这个群,然后慢慢了解这个群。他觉得群里呆的人,大部分都是怪物。 每个人都能讲出一大堆道理,但是没有一个人去行动。 这次行动也是在他的号召下才开始的。 吕小桥家里有一家连锁面馆,在经济下行之前,面馆的一切都转手卖了,丰厚的储蓄让他无须工作,仍不缺少钱花。他希望能找到左大军,他觉得,这样能挣上一笔钱。 没错,寻找左大军是一次精准定位的商业投资。 为什么?这融合野外生存探险、失踪人物寻找、林区怪物传说,会掀起无数人的好奇心。 把这一次的经历拍下来,会挣到很多钱。 为此,吕小桥规划了好几条搜索路线。 淘金人路线,胡子路线,寻找人参娃路线,还有,劳工路线。 在一百多年前,当时北方的大国需要大量的劳工,因此以每人四个大洋的价格,从湖广、上海道和直隶行省一带购买囚犯,其中一个大洋,是给当时地方管理司法官员的回扣。 劳工路线就是逃亡路线,很多劳工因为受不了劳苦,逃跑了。 吕小桥把这些资料发给贺旋。 “咱们要深度开发这个项目。”吕小桥说道。 “大哥。”贺旋老实地说道,“人家左大军是有肖像权和名誉权的,就算他人失踪了,这份权利,还是属于人家的父母的。” “你去问一下啊,我们把‘寻找左大军’搞成一个综艺节目都成,你知道荔枝电视台吗?我二姨家的儿子是综合频道的负责人,对,负责人是我表弟。” 贺旋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成吧,这年头怎么样都行,前提是不违法。 所以,在寻找左大军之前,他决定去拜访一下左大军的父母。 左大军的家,藏在申城最繁华地段的拐角,是栋带着骑楼的法式建筑,骑楼走廊后来被封上了。 贺旋爬入楼梯,正好有快递员下楼,两人差点没撞到一起。左家的屋门打开着,大概是刚刚拿了快递的原因,贺旋与准备关门的左妈妈碰了个对脸。 “奶奶……”贺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左妈妈拎进屋子。 “是你啊,小囡。” 贺旋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进来,手中的水果被要求直接放在门口。 “等回走的时候,把东西拿走。我们年纪大了,吃不了太甜的。”左妈妈说道。 贺旋只好答应一声,客厅小到只能放上一张饭桌,透过客厅的窗户,能看到在高楼的缝隙之中,申河留下的那条淡淡的灰线。 “你爸身体怎么样?”左妈低声说道,“还没有放下这件事吗?” 第一卷 第15章 :寄往林区的快递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左爸今年已经八十多岁了,老人家身体不好,阿兹海默症如同附骨之蛆,已经缠了他数年时间,看到贺旋进来后,左爸只是晃了晃颤微微的眼神。左妈妈倒还是像以前一样热情,给贺旋倒了一杯茶。 “喝茶,小囡。” 贺旋有些不好意思,他想到了父亲的话。 “第一次我去他家的时候,是左大军刚刚失踪不久,我被老奶奶赶了出来,她非常生气,就差没指着我的鼻子痛骂。半年之后,我又去了一次,左大军是因为工作失踪的,他有一份补助,要发到父母的银行存折里。这事只有我来干了。” 那一次去的时候,父亲被迎到屋里,而且,没有人再对他发火。 “老爷爷老奶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当年他们已经不年轻了,那时的左妈退休了,他们俩人非常不好意思,说左大军不懂事乱跑,让我受委屈了。” “让你受委屈了?”贺旋问了一句,“弄得像是他们做错了什么似的?” “我也不知道。” 算是这次,贺旋一共来左大军家三次。第一次是七八岁时,他记得父亲在过年时带礼物来的,他陪着一起。结果左家没收礼物,还送了一些吃的回来;第二次是数年之前,贺旋在去东北上大学前来过一次。 第一次,贺旋看到门边那沉重的棕色鞋柜上,挂着一张中国地图;第二次,也就是数年前,鞋柜和地图都变了。 鞋柜变成了易家出品的淡黄色鞋柜,为屋里添了抹亮色,地图则变成了东北林区的地图。 林区地图老爸也买过一份,用老爸的话说,就是想看一看,左大军在失踪之后,最远能跑到哪儿。 上一次看到林区地图时,地图已经有些发黄,看起来挂了不少年头,有趣的是,在地图的很多地方,被划上了三种符号。 有些地方被打了叉,有些地方被标了个三角形,还有一些地方,被画上个圈。 打叉的地方,很多集中在林区的西南部,那儿是嫩江平原的北部,树林与水甸——也就是湖泊都很多。 画上三角形的地方,多半集中在林区的东部,画上三角形的地方比打叉的地方要少一点,但是标上三角形的地区更广,在林区的东部以及西部,都有三角形的区域。 在有些地方,三角形、叉和圈三种符号混在一起;最远的一个三角形符号,已经飘到呼伦贝尔湖的北部。 最少的,是圆圈。 圆圈的符号,仅仅分布在林区的中部,呼兰浩特与加格尔奇之间的区域。 第一眼看到这地图时,贺旋的感觉是,左爸和左妈,一定也在寻找左大军。 地图里的符号,是有意义的:圆圈是可能找到左大军的区域,打上叉的应该是左大军不可能去的地方,三角形表示不确定。 想到这里,贺旋心中不免升起一股内疚的情绪。 要是左大军不走丢的话…… 这一次去,地图还挂在那儿。 有趣的是,符号有变化了。 贺旋记不得叉和三角形符号的数量,但是他记得圆圈的数量。 圆圈的数量最少,而且集中分布。 但是现在,圆圈的数量突然间变多了,甚至连呼伦贝尔湖的西侧,都能看到圆圈。 这意谓着什么,难道有人在那里发现了左大军的踪迹? 贺旋紧紧地盯着地图……突然间,他听到了左妈说话的声音。 “看地图吗?”左妈非常紧张,“我就挂在那儿,没有别的意思。” 她越这样说,越有问题。 贺旋没话找话地来了一句,“我刚才看到有快递员上楼,您这儿的快递员真不错,我们那的快递,都把东西放在快递箱里,要我们自己拿。” 贺旋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话一说,左妈的脸色苍白,仿佛有什么事被贺旋发现似的。 “是,是。”左妈大声说道,“唉,别吵到老头子了,唉,孩子,你和你爸都太执着了。” 左妈仿佛知道贺旋将要做什么,她把上次对贺旋说的话又说了一便。 “忘记这件事情,你们有自己的生活,别再管我儿子。” “命运有时就是这样,命运的道路会突然改变,对吧,老头子!” 左妈突然问了左爸一句,左爸轻轻地哼了一声。 贺旋坐了一会儿,气氛沉闷,他本想说,“我想再去林区寻找一次”,但在左妈面前,这些话不需要说了。左妈一定是反对的。 “我走了。”贺旋说道,“如果有机会……” “不用再来看我们。孩子。”左妈诚恳地说道,“这件事,对你们的伤害也很大,忘了左大军,也忘了我们。” 贺旋心里五味杂陈,他走出房间,走下楼去。他正好看到那快递员往快递车上搬东西。贺旋跟他打了招呼。 “你还往楼上送快递啊!”贺旋笑着说道,“兄弟人真不错。” “不是送快递,是拿快递。”快递员说道,“大妈有东西要寄走,喊我上去,是寄到东北林区的。” 那五个字像雷一般,在贺旋心里炸开了,左妈往东北林区里寄什么?她在那里有亲戚吗?为什么以前没有提过? “我,我能看看吗?”贺旋低声问道。 “看吧。”快递员说道,“老太太把东西都包好了,放在箱子里,也不是值钱的东西。” 那盒子就在贺旋的面前摆开了。 盒子里装的是两本书,书很厚,贺旋大脑轰轰乱叫,他翻开了第一本书,只看到书的名字叫做:“东北亚地区可食用的菌类”。 这是只出版过一次的孤本,出版社是贺旋从未听过的“农业教育频道出版社”。从书的行文风格来看,这是本传统的、教人怎样去种植食用菌的书。 书的内容却很杂乱,先用一半的页码描述了东北亚地区可以食用的菌类的种类,以及有毒的菌类的种类。 书是从二手市场里淘来的书,书皮发黄,有些页角上,还被人无聊地写上字。 “赶紧下课吧,这堂课我实在不想听了。” “李珠,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明天下午去参加学校里的演唱会,我要上台唱歌啦!” 看来,这应该是职业学校的教辅类书。 当翻到一百二十八页时,页面被微微卷起,里面的第四段,有个被人用手指甲掐上的印痕。 印痕很新。 “蔓越莓菌,一种非常有趣的菌类,也是极罕见的菌类。它应属于真菌生物,无人采样,但是有人声称,在一些生长在阴暗潮湿处的蔓越莓中,能够见到这种菌类。” 第一卷 第16章 :传说中的菌类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贺旋对蔓越莓是,这玩艺据说吃了对眼睛有好处,另外蔓越莓干他吃过,酸酸甜甜,比葡萄干的味道清爽了许多。 这种杜鹃科的植物,生长在大兴安岭和北美地区。身形矮小,属于灌木,果实很甜,有一个非常大的特点,喜欢阳光。 查到这些资料后,贺旋对蔓越莓菌充满好奇,他又看到下面的字。 “有人说,蔓越莓菌会短暂地以果实为食物,但又不同于以腐物为食的霉菌。蔓越莓菌的身体是透明的管状物,祼露在泥土外,看起来更像是深入泥土的菌丝束,而非真菌的主体。” 以蘑菇为例,菌丝束就是蘑菇深入泥土的部分,如同假根。 “我们没有拍摄到蔓越莓菌的照片,根据猎人们的描述,他们曾有在零下二十度的野外活动中,见过这种生活在泥土里的透明管状物。根据猎人们描述的形状,我们无法把这种生物划分到合适的位置。” “它的模样不像是真菌,更不是某种霉菌。同时,目击者观察到的形状,是蔓越莓菌身体的某个部位。因此我们推断,蔓越莓菌喜爱阴凉的环境,它们可能是某种原始菌类的后代,甚至不排除是某种裸子植物的后代。” “管状物能够分泌甜汁,饮食后,没有生命危险。但有食用者出现幻觉。” “蔓越莓菌是可以食用的,但你很难一眼认出它,也许只有在你喝了它的汁水后,才能确认你触到了蔓越莓菌。” 贺旋看得入迷,他学的也是林业学,这种菌类他甚至没有听老师讲过,甚至新版的各种书籍里也没有收录。 如果真有这种菌…… “咳!”快递员咳了一声,“兄弟,我手上还有一堆东西要送呢,要走了!” “哦!”贺旋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书放进盒子,他看到另一本书,书名更加诡异,“萨满在通灵时的幻觉来源”。 从名字来看,这带着克苏鲁学院风格的书籍一定是某个不知名的出版社出的,但贺旋错了。 书是一家非常专业的出版社出版的,出版时间是1985年,只印刷过一次。黑色的封面满是褶皱,褶皱里夹裹着一层厚厚的油灰。 “这东西是寄到哪里的?”贺旋问道。 “问得好兄弟,这盒东西的快递费是六十元,别吃惊。要不我才不爬楼梯帮老太太拿快递呢!”快递员笑着说道,“老太太只寄一个地址,都寄了七八年了,只要她一来电话,我就过来拿,六十元一单啊兄弟!” 贺旋轻轻地笑了笑,“不会是西藏吧?” “东北,林区,什么十八里铺!”快递员笑着说道,“老太太大概在那儿有亲戚,我见过她往那儿寄过棉衣还有被子的,兄弟,你怎么了?” 贺旋的脸色苍白,模样像见了鬼一样。 “没,没什么。”贺旋低声说道,“东北的兴安岭林区,那个什么十八里铺,是不是位于加格尔奇市,邮编165021,是这个吗?” “兄弟,你可以啊!”快递员对着贺旋肩膀上重重拍了一下,“答对了,加格尔奇市的十八里铺。第一次寄东西后,那边的快递站还给我拍了照片,那边的快递驿站是什么酒馆来着,哦,不,是旅社,叫什么睡得饱旅社。听名字应该是民宿,兄弟,你还好吧!” 贺旋没有说话,道了声谢,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 三天之后。 从南方开到加格尔奇市的绿皮火车每天大概有三四趟,每一趟车都会从城市西南方的牙特石站停靠。绿皮车慢悠悠地驶入车站,车厢门轰地一下打开了,各种各样的人一下子就涌了起来。 本地人或戴着压舌帽,或身着冲锋衣,根本不看车票上的位置,找个位置就坐了上来;游客们则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核对自己的位置,再一一坐下。 哦对了,争吵是有的。 万一位置被别人坐上了,游客们会小心翼翼地再拿出手机上的购票证据,然后,坐错位置的人有些不耐烦地站起来,把不属于自己的位置让了出来。 林区的风景,也慢慢展现开来。 林区只有两种颜色:彩色与白色。 前一年的十月下旬到来年的三月下旬,是白色季,满山遍野的雪,把一切都盖住了。四月上旬到十月中旬,是彩色季。 现在,是彩色季的中段,不算是一年中最美的时候,却是一年中最生机勃勃的时刻。 这趟绿皮车慢车的窗户,还是那种老式上下双层的,可以打开其中的一层。只要一打开,一股清凉的、混和青草与绿叶、生命与时间的空气,就冲入车厢里。 “比骑行还要爽一些。”贺旋贪婪地看着窗外的一切,“对了,你是第一次来吗?” 坐在他对面的罗子点了点头。 罗子与自己想的并不一样,贺旋在心里说道。 他想象中的罗子,应该包着彩色头巾,戴着大大的耳环,身着一件波希米亚风的外套,年纪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眼前的罗子,穿着件冲锋衣,配上淡蓝色的衬衣,腿上着了一条宽松的牛仔裤,她有些紧张地拉着领口,“你,我们,有没有机会,找到左大军,我觉得……” 贺旋用力地点了点头。 “有机会。”贺旋说道,“而且我感觉,左大军还活着。” 罗子啊了一声,她有些吃惊地看着贺旋,“真的?” 贺旋被她弄笑了,“我说真的你信吗?我觉得,我们群里的那个神秘人,其实说的挺对。” 罗子想到了群里神秘人说的话,那神秘人一直说,左大军一定是在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东西,宝藏呗! 哪里都有宝藏,林区的宝藏会是什么,有没有发财的机会? 这念头一转,罗子立刻屏住呼吸,让自己脑子静了一下,她得承认,她心动了,“你也相信这个?” “我只是想,如果左大军没有失踪,一定是在找什么东西。”贺旋看着窗外,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窗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嘎嘎!” 林区的彩色季,比白色季节多了无数的生机。贺旋看到几只长嘴的滨鸟,正拼命地扇动着翅膀,在车厢上空不断盘旋着。 “东方白鹳。”贺旋有些惊喜地叫道。 这是种大型的滨鸟,从体形来看,它与丹顶鹤不相上下,东方白鹳会在夏季到林区一带生子,从八月开始再往南飞。 白鹳不怕人,但一般不会到人集中的地方,尤其是在行驶的火车附近盘旋,因为这很危险。 “嘎嘎!” 在空中飞翔的、领头的白颧,张开了白色的双翅;它是只雌鸟,左侧的翅膀下,夹着一撮淡灰色的羽毛,细长的红腿微微颤动着,黑尾却在不断的晃动着,像是一团燃烧着的黑色火焰。 贺旋心里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这只鸟儿,拼命想让别人看到它! “嘎嘎!” 领头的白鹳奋力地嘶鸣着,它突然间从半空中,对着车厢俯冲下来,眼看着,它们的身体就要撞到了火车上! 第一卷 第17章 :灰羽的报恩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罗子的脑袋忍不住向后一缩,她似乎听到了撞击后的巨响,还有那血肉模糊的鸟儿身体! 只见白鹳红色的双腿,就要撞上火车玻璃时,突然一抬,又飞到半空中。 罗子手里满是冷汗。 差点撞上车厢的白鹳,重新昂着脑袋冲入天空中,它们没有舍得离开,又跟着火车飞了几分钟,它们在车厢的上空不断盘旋着,发出凄厉的叫声。 “嘎嘎,嘎嘎。” “这玩艺,通灵性的紧。”车厢里一位五十多岁的汉子说道,“以前有只白鹳在水里踩到碎的啤酒瓶碎片,一只鸟孤零零地站在沼泽里等死,我把它给救了。你们知道吗,它后来有了孩子,还专门带着孩子到我家,敲着窗户跟我打招呼咧!” 车厢里的沉默,一下子被这句话弄得热闹起来。 “知恩图报啊,真是好鸟!” “你在哪里救过这种鸟啊?” “湖边啊,我到湖里游泳,看到它困在那儿。救好后我才知道,这种鸟是国家一类保护动物。” “啊,这么珍贵?” “没错。这叫东方白鹳,我救起它后,林业局的同志们也来过,还在那鸟的腿上,系了一块牌子。为了感谢我,牌子上的第一个字母是L,因为我姓李。嘿嘿,这鸟脚牌子上的编码是CB-L001!” “行啊老哥,鸟儿都用你的名字命名了。” “不是用我的名字,是用我姓的拼音缩写,我刚才发现,那鸟好像就是我救过的那只。” “老哥,你救过的鸟又来找你了,你要是救过狐狸,那狐狸不是要变成美女来报恩吗?” “哈哈,哈哈。” 这句话,明显让那救鸟的老哥生气了,他的脸憋得通红,只看到坐在老哥身边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不信是不是?”那老哥一下站了起来,“我救过的那只鸟,翅膀上长着灰色的毛。林业局的专家们说了,像这种鸟,翅膀上很少有灰毛的,这鸟儿算是万里挑一。来我家的时候,我就喊过它的名字。” 那老哥将半扇窗户完全打开,做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动作,他将脑袋探了出去。 “灰羽,灰羽!”那老哥大叫道,“是你吗,是你吗?” 是你吗,是你吗? 叫声在铁路两边的山墙间回荡着,贺旋听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声音,有点像瀑布的声音,又有点像…… 轰,轰! 老哥把脑袋缩回窗内,静静地看着窗外,回声已经消失了。他的脸胀得更红了。刚才那几个取笑他的人,脸上也流露出一股无法捉摸的笑容,仿佛在说,看看,牛皮吹破了吧! 就在这里,只见那只翅膀上带着灰毛的白鹳,突然一下从空中再次俯冲下来,它的身影划过车窗,接着突然间又向天空中冲去。这次白鹳的脑袋,不小心擦到一根树枝,它再次发出凄厉的惨叫。 “嘎嘎!” 那老哥通红的脸,差点没流下眼泪。 “灰羽,灰羽!”老哥大叫道,“我知道是你,别来了,别来了,飞走吧,你知道我家在哪里!” “嘎嘎!” 灰羽的叫声,从远处传来,就在灰羽的叫声之中,贺旋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轰,轰! “奇怪。”贺旋看着罗子,“你感觉到吗?” 罗子也觉得很奇怪,老哥没说谎,灰羽正是他救过的鸟。那鸟像是要告诉这老哥什么要紧事,才不断地在空中盘旋着。 “这鸟看起来挺聪明的。”罗子低声道,“为什么两次从车窗上飞过去,这太危险了,灰羽这样做,绝不仅仅是为了跟救命恩人打个招呼!” 贺旋看着脚下的地板,他听到车厢地板发出嗡嗡的声音。 铁轨正在震动,更准确的说,附近的地面,出现了震动。 “共振现象。”贺旋说道,“罗子,你帮我一起打开窗户好吗?” 火车启动时,列车员就说了,不要打开窗户。有些窗户已经锈死,林区的绿皮车,春夏两季和秋冬两季运行的是两种规格完全不同的车厢,冬季车厢窗户是全封闭的,夏季就是这种老式窗,可以打开的。 他们俩人一起用尽力气,希望打开左侧的另外一扇窗户。震动正是从那儿传来的。 窗户只是晃了一下,大概窗户的槽孔里进了水,已经锈住了。旁边的一个小伙站起身来,帮助他们一起用力抬着窗户。 “一,二,三!” 咚的一声,窗户被打开了,贺旋只觉得一股带着湿气的风冲了进来,风中,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声音。 轰,轰! 那声音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 “灰羽是来报恩的!”贺旋觉得自己的脑子一下子就通了,“是什么让灰羽来报恩,难道,有什么危险……” 咚! 一声巨响,贺旋的身体已经从座椅上跳了起来,飞到半空中! 加拿大,魁北克城北部的阿尔马市。 阿尔马市的巫女城堡,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宽大的护城河道里,黑色的河水发出一圈圈诡异的涟漪,透过城墙里的窗户,能看到城堡走道的尽头,有一丝光芒。 觅光而行,顺着光芒,穿过了一座座不断旋转的石质楼梯,穿过了铺着青石板的道路,晃过了那一排排高大的、在城堡里生长数百年的山毛榉林,最后,你会来到城堡最北侧的三层小楼的顶层。 这儿只点了一盏烛灯,灯光在风中摇晃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瘦高男人静静地坐着,在他的面前,一位更年轻的男人笔直地站立着。 “齐橙已经完全被我们控制住了,我们必须抓住活体。以前从来没有成功过,但这次一定可以。” 年轻的男人没有说话。 “齐橙还有费鹃,他们一定能找到活体带回来。”那男人又说道,“当然,我们不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左大军。”那年轻人低声说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左大军的名字,明显让那瘦高男人变得暴躁起来,他用手指不断地敲着桌子,甚至一下子站起身来,但又坐回到椅子上。 “我们有内应。”那瘦高男人又说道,“让他们去找左大军吧,记住,我们在他们之中,埋下了一个内应。” “要不要……”那年轻低声说道,“从左大军这里下手?” “不,不用。”瘦高男人说道,“齐橙与费鹃会帮我们找到他们,对了,我听说那帮术士们,正在开会?” 年轻人点点头,术士大会这个传闻早就传到他的耳朵里。 “该死的库克!”那瘦高男人恶狠狠地说道,“不过,我搞得定他们!” 第一卷 第18章 :“我的身后就是大海”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你一定很好奇,什么是术士? 啊,一下子很难说清楚。术士就是,从古到今,那些能够利用一些非自然界的力量,来改变这个世界规则的人。 有人说他们是骗子,也有人把他们奉为神灵,还有人把他们视为魔鬼的化身。 去开会的,是这世上最出色的几位术士,他们是术士界的话事人。这个世界上,有几十万名术士,术士们给人算命,帮人预测未来,还有人在搬家、注册公司时,也会找术士来帮忙。 来到克利夫登市的五位全世界最出色的术士们,不,是四位,因为水术士就住在这里。他们来到这里的“库克城堡”,进行一场会议。 没人知道会议的主题是什么,但水术士库克名声在望,在过去数百年里,库克家族都是水术士的话事人。 所以库克邀请大家,大家就一定会来。 爱尔兰的克利夫登市位于爱尔兰岛的东海岸,被起伏的、低矮的山脉包围着。这里临近大海,空气湿润,非常适合人类居住的。 以往,克利夫登几乎每两天就要下一次雨,这是座慢节奏的、充满了诗情画意的雨中城市。 在细雨蒙蒙之中,穿过城市北部的木索桥,在索桥边的塔楼下发会呆;或者在只剩下花岗岩石的某个千年城堡废墟中枯坐一下午。对于游客来说,这是最惬意的事情。 但是今年,降水量比往年少了三分之二。本来,群山常绿,地面上爬满了茎上长着触须的野碗豆与三叶草;花楸树与山毛榉在雨水的滋润下,变得异常高大与粗壮,像长在山中的树精灵。 今年,枯燥的气候闹过好几次山火,像“知更鸟之林”这种著名的树林景点,都在山火中烧光了。被烧过的山丘只剩下黑灰色的植物残烬,如同人身体上腐烂又结疤的伤口。 星象士看着窗外的山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天热得反常,在黄道十二宫的运转中,巨蟹座受到天狼星的影响,水气正在减弱,水象星座的逆动,是今年天气干旱的原因。” 她的话刚一说完,火术士就冷冷地哼上一声。火术士是个大高个,十根手指上都带着模样不同的红宝石戒指,弄得自己像《指环王》里正在煅造魔戒的粗壮精灵,他对星象士的占卜不屑一顾,但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问道,“托玛士在哪里?” 托玛士—库克是水术士,也是这场术士会议的召集人。仆人们只是把眼前的话事人们带到客厅里,主人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管家听到火术士的召唤,却依然低着头站在客厅的角落里。 火术士在古希腊阿开亚人的时代就出现了,那时候他们还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叫做炼金士。在最近数百年间,火术士还担任过各类教会里驱魔人的角色,他们是术士中地位最高的,血统也最纯正。 时间术士站在火术士的身边,他是个身材矮小的人,穿着一件华丽的长袍,即使在最黑的夜晚,他也会戴着一副墨镜,他的术法是催眠术与通灵术的结合。时间术士能够进入过去,去寻找某个秘密,某个财富,有段可以挽回的爱情。 时间术士又被称为“宝藏术士”,找他们帮忙的人,一般都是遗忘了贵重物品的家伙们。 时间术士的身边,站着一个长相帅气的年轻男人,他是窃心士。 窃心士的名字听起来很拗口,如果换个俗气一点的说法,就是读心人。读心人的工作看起来简单,其实非常复杂,而且很费时间。 读心人是个很隐密的术士群体,在历史上也遭受到各种迫害。他们很多时候都藏在幕后,即使需要找到读心人帮忙,也需要通过中间人来办。 读心人有意无意地看着眼前几个人,大家都很焦急,而且很明显,大家都认为,水术士这次喊大家来开会,是能给大家分到一点好处的。 没错,读心人的技能正在不断地提高,提高到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的地步。 读心人能根据每个人不同的表情变化,做出判断和预测。 读心人一直觉得,自己是所有术士中最聪明的那一类,但所获得的待遇,却是最差的。 星象士就是骗子,他们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火术士傲慢而无知;时间术士的名头听起来吓人,其实每个时间术士身后,都有一个庞大的团队,用来进行调整和整理事主的要求,而且很多时间术士都牵扯到诈骗事件里。 这三类术士看起来都无比神奇,但其实依靠的是谎言、利用欺压形成的江湖地位,以及无耻。 当然,不排除每个行当里,都会有强大的术士,但是这些有实力的孩子,一定很难证明自己的能力,就像读心士在所有的术士之中,排名最低一样。 越有能力的人,地位最低。劣币在某种时刻,永远是在主动抱团驱逐良币。 读心士发现,有时候,他真的能听懂别人的话。 这个原因,是七个月以前形成的。 七个月之前,他就来过这里,他应水术士的邀请,来到库克城堡。 水术士当时很认真地把他迎到后院,后院里,有一口深井。 爱尔兰岛在过去数百年以及上千年的历史中,战乱不断。凯尔特人的王与英格兰人的王,天主教与路德宗之间的争斗,几乎没有停止过。战斗除了使每个大家族变得狡诈和无耻,还让建筑业变得更加发达。 这口井并不是用来打水的,而是一个逃生的通道。 顺着井壁上被凿出的台阶,你能一点点走入井下的洞窟之中,顺着洞穴,你能慢慢地走到海边。 在一百多年前,克利夫登几个大家族里,几乎每一家都有好几栋房子,靠海边的每一栋房子里,都有这样能直通海边的井。 水术士名叫托玛士—库克,这个名字与他的某位祖先重叠,库克家族的每个人,都以自己的姓氏为荣,称自己为“海洋里的二副库克”。这个名字的来源,下一章就会让大家知道。 水术士也是读心士唯一的朋友。 水术士内敛而低调,在“术士联席会议统计手册中”,水术士的人数一直固定在数千人。他们最初为保护航海者的平安而存在。 更强大的水术士,则能与水底的生命沟通。这让水术士变得更加神秘,他们被认为能与过去的生命、种族,甚至是某种神灵进行沟通。 库克不到四十岁,库克家族一直都是水术士,一百年前开始进入航运业,挣得盆满。到了托玛士这一代,他已经放弃了其他的工作,只专心做自己的职业,就是水术士。 “海洋才是库克家族的一切。”库克说道。 库克对海洋的热爱与保护,甚至有些疯癫。 比如,库克每年会专门雇上一支船队,在太平洋上进行“塑料飘浮物”的打捞,这支船队每年从太平洋里打捞出来的、无法被海洋溶解的塑料类制品,多达数十吨。 热爱地球,有人是靠嘴,有人是靠实际行动,库克就是后者。 当然,靠嘴的会受人追捧,还能吃得像个猪头一样,把自己标榜成环保仙人;干实事的,往往会被淹没掉。 库克不害怕被淹没,因为“我的身后就是大海”。 第一卷 第19章 :塞壬的歌声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七个月之前。深井下的洞穴。 读心人的双脚,静静地站在海水里,海水渗过他的鞋,慢慢地渗入到皮肤之中。 库克紧紧地盯着他,在刚才,库克把自己家族最大的秘密,告诉了读心人。 “我的祖先们很早有一次奇遇,”库克低声说道,“在海洋中,他救过,嗯,是遭遇到一种奇异的生物。他取得他们的信任,成为他们的联络人。” 话有些颠倒,但是读心人能听明白。读心人没有说话,他判断出两件事。 “库克在无比绝望之中,才把我喊到这里,他面临着自己无法解决的困难,他很犹豫,他并不想把很多事情告诉我,但是,他没有选择。他需要从我这儿拿到建议和帮助。” 读心人判断的没错,库克需要帮助,所以才讲述了他祖先的故事。 这就是水术士的秘密,库克的先祖,曾经是哥伦布舰队中平塔号的二副。 老库克当时,正与哥伦布进行第三次南美洲探险时,船在返航时,遇到了大麻烦。 “当时哥伦布急于回到自己的基地海地岛,西班牙国王派来的使者已经扣押他在岛上的两位哥哥,同时在他缺席的情况,对他进行了审判。舰队返程时,在行驶到小安的列斯群岛时,遇到了风暴。不是天气,而人心的风暴。” 哥伦布在第一次探险时,发现了位于加勒比海中部大安的列斯群岛中的海地岛,随后,他把自己的基地建在这里。 第三次探险时,他的船队向东南方向行驶,在加勒比海的东南部,自北向南散落着从维尔京群岛到格林纳达岛,这就是小安的列斯群岛。群岛的南部,自多米尼克岛一直到格林纳达岛,又被称为向风群岛。 在南下航行时,船队被这该死的东南风弄得七荤八素,为了躲避正面刮来的信风,需要不断调整船尾的三角帆来调整船身的方向,对于水手们来说,他们在船上晃了整整一个月,吃下去的东西用不了半小时就吐光了。 不过,归来时就很舒服,信风把船队一直向西北方向吹着。 但是在舰队中,气氛诡异。 老库克担任着平塔号的见习二副。 原来的二副被哥伦布关了起来,因为那二副想造反。 其实,整支舰队内部涌动着一股造反的情绪,有些水手以及高级船员,正准备推翻哥伦布的领导。 老库克比别人更笨,他见过那些在背后准备推翻哥伦布的人,在两三年前把哥伦布吹捧得天花乱坠:什么国王的天选战士,伊沙贝拉女王之剑,海神涅普顿的那不勒斯之子。 那话听着脸都红。现在这帮人准备翻脸,把哥伦布给绑了。 只有老库克,认为哥伦布是无罪的,虽然海地岛的临时法庭判了哥伦布叛国罪和贪污罪。 “说哥伦布贪污了国王的黄金,那是扯淡。”老库克手里玩着一枚刻着国王头像的金币,“我们根本就没有找到过黄金!” 海地岛只是一个适合甘蔗和玉米种植的岛屿,并没有贵金属的矿藏。但是国王特使安排好了罪名,让哥伦布的第三次南美洲探险,草草收场。 哥伦布有一次和老库克聊天,谈到这个话题。 “你是从哪里跟我的,哥们你的名字不是塞维利亚人的,也不是北方那帮家伙的,也不是意大利人,你是爱尔兰人,哈哈,你比他们可好多了,你在乎你的名誉,对不对?” 哥伦布已经喝了大半瓶酒,那年头朗姆酒还不流行,喝的是威士忌。 “国王如果认为我犯了叛国罪,就要在法官和牧师面前把我给吊死,他不能随便给我定个罪。要不判我死刑,要不判我无罪。” 哥伦布已经醉倒了,在返程的日子,这样的情况几乎成为常态。 船一点点向西北方向航行着,准备驶入瓜德鲁普海峡。那是晚上,老库克突然听到有人大叫一声,“快来看,塞壬来了!” 塞壬是古希腊传说中的海妖,对于水手们来说,他们在航行中最害怕的就是两个东西:挪威大海怪和塞壬! 大海怪是生活在海底的巨型章鱼或者巨蛇,塞壬是长着美女身体的人形怪物! 库克顺着船中间的桅杆爬到了望哨上,站在了望塔,他看到了前方的大海里,一股淡红色的光芒正在一点点的升起,那光芒无法用语言形容,如同一道正从海底缓缓升起的彩虹。 “塞壬,那就是塞壬!”一个喝得半醉的夜班水手叫道,“弟兄弟,来活了,准备……” 还真有人听这家伙的话,有人已经打开了船舷上的炮口,目标对准那道正在缓缓升起的海中彩虹。 塞壬是会唱歌的,库克在心里叫道,他觉得那可能是一种鱼,也可能是一种更小型的浮游生物,从千米以下的海底一点点爬起来,至于会发光,那是因为它们身上有发光器。 只有生活在海底的生物才有发光器,因为那里太黑了。 “不是塞壬!”库克大叫道,他是甲板上职务最高的官员,“所有人听好了,不许开炮,那不是塞壬!” 库克的话没有任何效果,有些家伙听到他的话,似乎更兴奋了。 “这家伙不就是哥伦布刚刚指定的二副吗?哥伦布都要完蛋了,他的话还管什么用?” 咣当,向炮膛里填充铅弹的声音,已经传到老库克的耳朵里。 这帮家伙,已经准备开炮了。老库克从桅杆上滑了下来。 有个家伙拿着火绳枪,站在老库克的身边,已经点燃了枪后座上的引线。 这是危机,如果再不控制住,他们说不定等会就把自己给扔到海里。 老库克对着身边准备开枪的家伙就是一脚,这脚正好踹到屁股上,咚的一声,那倒霉蛋带着他的枪,顺着船舷滚了下去,直接摔到海水中。 枪在海水里还发出了噗嗤的一声。 “你们TMD谁敢乱动一下,我就干掉你们!”老库克举着胸口的神像,“主在上,你们这帮混蛋如果有人敢动一下武器,我就踹着你们的屁股统统把你们踢到海里。让你们陪着塞壬一起洗澡!没有我的命令,哪个人敢再叫一声塞壬,我就剥了他的皮把他挂在桅杆的了望台上!” 老库克的话让甲板安静下来,那帮大脑里被酒精和叛逆情绪烧得快要爆炸的家伙们都醒了。 “不许救那个混蛋。”老库克叫道,“让他自己爬上船,然后自己到二副室的门外等我。” 不仅仅是甲板,现在整艘船都安静了。 老库克轻轻喘了口气,很好,没有动武器。一旦有一声枪响,整个局面就会爆炸,他和哥伦布可能都无法活着回到海地岛上。 就在水手们慢慢散开时,老库克听到了自己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什么声音。 那声音像是一个温柔的女声,正在一点点的唱歌。 塞壬的歌声,没错,就是塞壬的歌声! 第一卷 第20章 :被烧掉的海洋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老库克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灌满了铅水。 “真的是塞壬吗?” 老库克瞪着自己没毛病的眼睛向前望去,深蓝色的海面上不断泛起波纹,有东西正在向海面上涌来。 发光的彩虹,不,是一股又一股会发光的浮游生物,正在水面下越聚越多。 而且,有歌声正在一点点传入到库克的耳朵里。 听不太清楚,歌声断断续续,像是吟唱出来的,又像是用鼻子在哼…… 乌,乌,乌,卡,卡,卡,压,压…… 不,那不是什么歌声,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窃窃私语。 是吗? 那声音似乎已经钻入老库克的脑袋里,库克觉得,自己的大脑里,声音正在转变成文字。 老库克只看到海水之下,发光体越来越多,它们组成了一层又一层的圆环,自上而下,排列在船舷的前方。 船头与那些发光体之间的距离,大概不到一百米。 这不是什么好事,已经超过了双方的安全距离。 “船头向左,转三十度!”老库克大声叫道,“向左,向左!别碰他们!” 舵手慢慢地转动着舵,船头正一点点向左侧挤去,想避开那些海水里的发光体。 别碰到他们,老库克在心里大叫道,他是凭着感觉这样做的,冲向这群生物很容易,但是万一伤到他们,可能会让这些生物们死去。 海洋里陌生的生命太多了,有些生命在一起聚集,不会对人产生什么危害。 但是你如果随意伤害了它们…… 没有必要。 老库克想起母亲的话,母亲说过一个故事,在家乡,仙女们常常会扮成模样最丑、浑身长着疮疱、满是脓血的乞丐。 如果你从她们身边走过,嘴里还骂骂咧咧,仙女就会惩罚你。因为你缺少对弱者的同情。 如果你对她们流露出怜悯之情,给予施舍,仙女就会降下福旨给你。 “有爱的人,知道所爱者在哪里!就在你的心中!” 老库克在海上流浪多年,他在海上走得时间越长,对很多事情越有敬畏之心。 你要明白,再柔弱的生命,也有勇敢的时候,再渺小的生物,也有她值得尊重之处。 老库克的眼前,似乎升起一团雾气,这是常见的情况,黑暗之中,歌声似乎已经消失了。 他松了口气,船舷下面,发光物似乎正在一点点向海水中沉去。 但是声音还没有消失,乌,乌,乌,卡,卡,卡。 那些单调的声音符号,正慢慢转化为一个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要烧掉他们?” 老库克拼命晃着仿佛灌满铅的脑袋,他觉得听错了,黑暗之中,那些星星点点的光圈,似乎正在水里慢慢融在一起,他觉得海水下面的光点,不,是浮游生物,应该是有生命的。 所谓生命,是思想,拥有人类的情感。 而且,那种生命在与他对话。 “为什么要烧掉他们?” 老库克被这句话问糊涂了。为什么烧掉?哦,他懂了,在登陆海地岛一年内,他们与土著民之间发生过冲突,他们干过烧掉土著民房子的事情。 有时候是帮一个部落打另一个部落,烧掉敌对部落的草屋。难道是问这事? 老库克甩了一下脑袋,打仗后放火烧屋的事情,其实真没有办法。西班牙士兵,被俘后,会被活活烧死吃掉,因为在土著民看来,这些邪恶士兵身上有能量,吃掉后能转移能量,唉…… “不是的……”那声音又在他的脑袋里响了起来,声音比刚才要大上许多,“我,不管你们的事情。” 这句话说得非常吃力,像是想了半天才说清楚的。 不管你们之间的事情! 那声音完全进入到他的脑袋里,像是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黑暗中,光圈正变得越来越亮,雾气也变得越来越浓,而且,起风了! 风呼呼地刮着,老库克的耳朵里想到一句话。 “即使是塞壬,都不会在海风强烈的时候出现,有风的时候,雾气不会太浓,这雾气,就像是……” 一个强大的妖怪,突然间掀起来的。 就在老库克开始胡思乱想时候,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一些淡蓝色的发光点,如同萤火虫一般,伸出他们的“触手”,正慢慢地爬到船舷上,有两三颗光点,已经滑落到甲板上。 老库克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命令,或者说,他正在等待命运的安排。 “不是现在。”那声音说道,“是三年前,你们在海上,为什么要放火?” 老库克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微微一沉,他想到了! 三年前,哥伦布的舰队从加的斯港出发,准备横穿大西洋寻找新大陆。 这趟旅程,经历无数的波折,舰队曾在海上跟着季风乱飘了一阵,哥伦布遭遇到的第一次叛乱就是那个时刻。 而最让他们恐慌的,是发现了一次“大陆”。 那次,了望哨上的水手看到海平线上,出现了一抹绿色。 “是陆地。”那水手叫道。 船队拼命地向陆地驶去,只不过,那块陆地有些奇怪,它似乎会动。 陆地不断在大洋中漂动着,船在动,那块陆地也在动,而且都是顺风而动。 就在水手们的情绪即将崩盘之时,他们终于靠近那片陆地。 水手们也看清楚了陆地。 大西洋之中,漂浮着一块移动的“绿色陆地”,那绿地甚至比海地岛都要大,她完全由马尾藻组成的。 马尾藻海! 马尾藻是地球上最原始的生物,这种被称为海小麦的藻,它的叶片分叉之处,会长出一个又一个独立的气囊,葡萄般的气囊,让一株又一株的马尾藻漂浮在海洋上,一万株又一万株的马尾藻,组成了这片巨大的“陆地”! 后来,人们并不把它称作陆地,而是叫做马尾藻海。 当水手们弄清楚真相时,已经崩溃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陆地!” “这些玩艺飘在海洋上,我们整整追了它们七天!” “烧掉这魔鬼制造出来的玩艺!” 哥伦布已经冷静下来,他明白水手们即将爆炸的情绪,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顺从水手们的意思。 “烧掉这些玩艺!” 无数能点燃的东西,都被投入到马尾藻上:当作药物使用的威士忌酒;理发室里的专用床;木制的玩艺冒着火光,在马尾藻海上燃烧着! 老库克当时也在船上,他只是静静地坐在甲板的角落,他当时也筋疲力尽,觉得这次航行一定会以失败告终,至于烧掉马尾藻海…… 烧就烧吧,既然大家情绪这么亢奋,那就烧掉吧,要是不烧掉这些漂在海洋的马尾藻,水手们就要把船给烧了。 马尾藻们似乎感到了害怕,它们像一块块裂开的玻璃,从整片的马尾藻海上脱落下来,一块块地漂在船头或者船尾。 给老库克的感觉,这些马尾藻似乎是有意识的。 目标小不容易受到攻击,马尾藻选择了裂开。 但是对于发泻怒火的水手们来说,没用! 所有能扔下的燃烧物都扔了下来,落在漂浮的马尾藻上,它们的身体在燃烧着,水手们在疯狂地庆祝着。 突然间,老库克听到了一阵哭声。 第一卷 第21章 :“你没有说谎”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那哭声正是从水中传来。老库克站起身来,他看到身边的水手们,有些面带惊恐地看着他,还有一些家伙们无动于衷,依然在海洋中喷洒着燃烧物。 有人听到了哭声,有人听而不闻! 老库克只觉得马尾藻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着。 海藻是一面巨大的保护网,数万年以来,大西洋上的马尾藻一直静静躺在这里,没有任何人来烧过他们,只是这一次,哥伦布和他的水手们,第一次向他们发动了攻击。 突然间,老库克感觉到狂风! 呼,呼,呼! 除了狂风,还有雾,不,是雨。 密密麻麻的雨雾从天空中落了下来,瞬间,海洋上的火焰就熄灭了。 老库克心里涌出无数的情绪,痛苦的、愤怒的、厌恶的。他厌恶与身边这群混蛋们为伍,他们比香农河畔利墨里克城里最无耻的流氓还要恶劣! 随着火焰的消失,哭声正在慢慢消失,但有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马尾藻上最后的几团火焰,映照海水,海水之下,似乎有一些光芒正在移动着。 老库克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突然有一股想跳入水中的冲动。 大自然里的每一种生命都是有灵魂的,他记得母亲这样说过,树木、花草,甚至是石头。 只不过它们的生命,与我们并不相同而己。母亲的声音又传到他的耳朵里。 “孩子,你要学会倾听他们的声音。” “做个女巫吗?”老库克记得自己反问过一句。 “做女巫也没有什么不好。”母亲说道,她是传统德鲁伊教徒,在天主教传入之后,德鲁伊已经成为异端,好在凯尔特的传统是对原生的一切,都持温和的态度。母亲没有被当作女巫去烧死。 而传统的、带着激进的德鲁伊风格也变得更加温和隐密。德鲁伊教派原本也有焚烧的传统。 “这世界的一切都是有感情的。”母亲接着又说道,“学会与他们交流,能让我们变得谦卑,谦卑可以让我们活得更长。仅此而己。” 老库克把母亲的话一直紧紧地记在心里,即使在海洋上,他也牢牢地记住这句话。 “学会与世间万物交流,能让我们变得谦卑。” 老库克记得自己闭上了眼睛,耳边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淡。 最后,他只听到了一个声音。 呜,呜,呜。 哭泣的声音,那声音似乎正在一点点沉入了海底,但哭声依然传入到他的耳中。 老库克从自己的记忆中醒来,他静静站在雾气里,黑暗之中,他觉得自己仿佛要坠入到一个深渊里。 风越来越大,他身边原有的一切——船、甲板和水手们,正一点点地消失。 黑暗,终于慢慢地把老库克一点点包围起来。 不仅仅是黑暗,黑暗外还有雾气,雾气的外面,似乎是另外一个世界! “哈!” 黑暗之中,老库克只觉得雾气里突然窜出了一只怪手! 细长的手臂,如同藏在地下数万年的枯骨,骨头已经变形,弯弯曲曲,骨头上布着瘤状物,还长满了青苔,不,不是青苔。 那骨头上,像是长满了马尾藻,藻的叶片和根须,像是腐烂后粘在那骨头上,一点点地缠绕在那只怪手上。 那只怪手紧紧地抓住了老库克的脖子。 老库克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一紧,肺一下子鼓了起来,自己的大脑要晕了过去。 “你认为你是无辜的吗?” 那个声音低声说道。 “我是无辜的!”老库克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里的血液和力气,正一点点被抽离,他的神智却不失。 “哦?” “我没有去烧那些马尾藻,我认为他们是有灵魂的,但是我不会去阻拦那些投掷火把的水手,因为这样我会丧命。”老库克说道,“他们处于半疯的状态,他们需要发泄,我的冷静在他们面前就像一个妖怪。” 老库克觉得扼在自己喉管上的手,正一点点的松开,他渐渐又能感觉到周围的世界。 有风,他仿佛站在某个深渊之上,四周依然没有人,只有他一个孤零零地站着。 “你尝试去救过那些被烧掉的马尾藻吗?” “我做了。”老库克说道,“我听到哭声后,我对火焰浇下我的补给淡水,因为我听到马尾藻下面的哭声。我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但是我会在我的能力之下,去帮助所需要帮助的人。” 老库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只觉得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强大又古老的生命,在这个生命面前,他的任何谎言都会付出代价。 更重要的是,老库克从不说谎。 那只怪手一点点缩回到雾气之中。 “你是谁?”老库克叫道。 “我们相信你。”那声音低声说道,他有些疲惫,又带着某种莫名其妙的满足,“我们还需要讨论一下,你今天能够活下来,是因为你没有撒谎。我们会与你联系的。” 那声音慢慢消失了。 风声正在慢慢变弱,接着是一片无法形容的死寂。 老库克仿佛在穿越在某个荒无人烟的高原,像是行走在家乡香农河与利菲河之间那块巨大的沼泽地,黑灰色的沼泽泥地正把一切声音都吸走,直到,他听到水手的叫喊声。 “见习二副去哪里了?” “是二副,你们看到没有?” “桑斯,你这个混蛋是不是把二副推到海水里!” “主在上,我五分钟前还看到二副站在船舷边上,结果一眨眼就不见了,没有浪,他是不会落入到水里,我也……,天哪,二副就站在这里!” 老库克威严地站在船舷边上,他静静地看着身边的人,他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一次考验。 就像摩西在前往西奈山时经历的考验一样。 “听着,你们去把船长放出来。”老库克沉声说道,“不要耽误一分钟,我们的船如果没有船长,上天也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我刚才差点就被塞壬带走。” “塞壬?” “不是说没有塞壬吗?” “你们看到女妖了,她们不是光着身子唱歌的吗?” “我好像看到了,她们身上好白,真的,我都闻到她们头发上的香气。” “还是粉红色的……” 老库克看着眼前这群被挂在墙上后都不会放弃男人本色的家伙们,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让船长来掌舵。”老库克叫道,“船长是无辜的。” 后来呢? 哥伦布被放出来了,在海地岛上接受了一场不公正的审判,哥伦布要求戴着枷索前往塞维利亚港,在那儿他戴着枷索坐着马车又前往卡斯蒂利亚的皇宫。哥伦布要让所有人看看,西班牙国王和王后是怎么对待他的。 最后,哥伦布无罪释放,他没有贪污西班牙王室的任何黄金。 至于老库克,他不再是水手了,他成为一个非常有趣的人。在第三次探险结束后,他选择了退役,他拿着一笔钱回到自己的家乡爱尔兰岛。成为乡民中的英雄,与海怪战斗过的人。 在当地,也流传着对老库克的种种流言。 有人说他在海洋中得到过海妖的祝福,还有人说一位塞壬爱上了他,还有人说,他的血液是绿色的,他已经不是人,因为他在深海里的洞穴中见到了…… 但是老库克知道自己是什么。 他是一个联络人,将这地球上最远古生命的一点一滴,传递出来的联络人。 这个工作,一直维系到他第十五世后代的出生。 托玛士—库克。 第一卷 第22章 :偷心之术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时间转回到现在。 读心人回忆起水术士描述的故事。最后一位库克,似乎陷入到深深的自责之中。 “到了我这一代,我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奇怪。” “他们越来越冷漠,似乎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而我,又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最初是每隔半年,那些远古的生命,总会在这里等着我,我会在这里聆听他们的请求。” “后来是一年见上一面。最近这五年,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他们。” “每年,我有两个月的时间,都等在这里,希望那些会发光的生物,慢吞吞地从海水里钻出来,兄弟,你知道吗,我过得很不快乐!” “从祖谱之中,他们和我的先辈们曾经有过蜜月期,就像一对甜蜜的恋人,你明白吗?” “我明白。”读心人第一次开口,“就像你的爱人在厕所里拉巴巴,你可以给她擦菊花一样。就是热爱中的情侣常干的事!” 读心人第一次从水术士的脸上看到想打架的表情。 “你真是个混蛋。”水术士说道,“见面的时候,他们越来越客气。我不想让我家族里的传统荣誉,在我的手中丢失,那就是……” 不担任水术士,或者放弃联系人的身份? “家谱里写道。在1850年,他们连续给我的先辈们七次指令,要求我的曾祖父利用自己议员的身份,保护艾伦沼泽里的泥炭不被开采。我的曾祖父保护了大约三百多平方千米的沼泽地,他联手其他人买下来那里,把那里保护了起来。” “二十二年前,我的父亲接受到过一条指令,要求他去沼泽地里……” 库克突然间谈到了沼泽地,读心人刚发现,库克又闭嘴了。 “也许沼泽地与他们家族有关系。” 读心人抬起头来,他在来到庄园时,见到了悬挂在三楼书房里的库克家族的族徽。 “爱尔兰的族徽,”读心人低声说道,“与土地有关系。” 大部分爱尔兰人的族徽都与土地、树木、山丘以及牲畜有关系,连库克家族的也不例外。 族徽最下方的是黑灰色的秋天的沼泽地,地上摆放着盏油灯,一只枯骨般的手紧紧地从上方提着油类。 这种风格叫什么来着,对了,克苏鲁之风。 关于父亲接受的指令,水术士始终没有说清楚,而读心人则根据水术士的态度,确定了一件事。 那道指令,一定是要求库克家族去做一件非常不同寻常的事情。 读心人记得,他做出的判断是,“不论是神灵,还是所谓的远古生物,他们发现他们不需要你来做为联络人。” 听完这话,水术士脸上露出近乎绝望的神情。 水术士说话了。 “我用了将近八年的时间,始终没有找到他们。但是在水里,我曾经感觉到他们的存在过。是的,即使他们离我很远,我也能感觉到。现在,我感觉不到了……” “怎么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你会听到声音,有时站上一个多小时,会听到水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声音慢慢进入你的耳朵。” “当然,你首先要静下来,站在海水里,闭上眼睛之后,最初的黑暗会慢慢消失,你就会看到光芒,光芒在大脑里闪过。” “但是现在,我闭上眼睛,感受到的只有黑暗,他们似乎已经全部消失了。我曾经站过五个小时,什么都没有。” 读心人静静站在洞穴之中,海水不断地冲刷他的脚踝,读心人拥有比普通人更强大的感觉力量,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就已经用他的能力,摸透了身边的环境。 “这是一处古老的洞穴,洞穴是被人工开发的。没错,洞穴的尽头——与海水的连接处,是一米多高的石墙,石墙是被人类砌起来的。石墙里很多东西,有贝壳,还有石英。与普通的海滩岩石不同,石墙在这儿应该有七八万年了。” “石墙的下方有槽孔,方便潮汐时潮水的涌入和流出,这是一个非常精彩的设计。是很久以前,等一下,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读心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哭泣。 不,不,集中精神,这里在很久以前,是一座堡垒。 至于是多久? 读心人觉得,自己似乎被拖入到一片黑暗之中,他在黑暗里急行着,他本来想伸出手去触摸一种物品。 石壁,或者海水,它们一定会说话。 但是他没有摸到,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向前走了很多年,而且他还有一个最奇怪的感觉。 他第一次觉得,他是一名真正的读心士,他用他的判断,正在与奇怪的生命沟通着。 “你感觉到什么?”水术士急促地问道。 别说话,你这个笨蛋。 读心人闭上眼睛,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动作。他需要安静,无视尘世里的一切。 “偷心术的最高之处,是你可以用你的神经,你皮肤下的神经,感受到能感受到的一切信息。风会吹来花粉,花粉会粘在你的皮肤上,你能感觉到花粉的心情。它是欢迎的、痛苦的?它是从某只蜜蜂的花粉篮中掉下的,还是花儿在摇头时把它释放的。你要感觉!” 读心人的最高境界,就是用身体的所有部位,去感受这世界的一切。 读心人感觉到了吗? 他感觉到了。 海水,这里的海水。它们是活的,也是死的。 水在这里留了很多年,它们比大海里的水要更苦涩的一点,科学的角度来解释,就是含的矿物质更多,但是也有很多感情融于其间。 这儿曾经作为一个堡垒而存在,这个堡垒保护过很多生命,其中最重要一种生命。 海里的星星! 没错,那些会闪烁的生物。 他们的模样…… 各式各样…… 这意谓着,他们的种族曾经很多…… 有海藻形状,有如同透明的虾,还有…… 读心人从海水里,读到了很多感情。 那些感情像丝一样,紧紧的粘在海水里,把洞穴里的海水,一点点地粘到了一起。 “他们的记忆很长很长,我能读到甜蜜的,好像是他们第一次从海水中走出来,他们的身体第一次可以接触氧气,这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 第一卷 第23章 :生物灭绝之前的生与死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他们的记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关于氧气和海水的。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他们曾经面临过好几次危险,看起来最不可能逆转的那次危险,来自于二叠纪末期。” “在那次生物的灭绝之中,生物灭绝时间没有今天人类想象的那么长。只用了九年的时间,陆地和海洋中大量的生物就死去了。” “死去的原因,是因为大气流动慢,气温过热,二氧化碳过多。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存在厄尔尼诺现象与温室效应。” “再做一个不适当的比例,当时的地球在那种状况下,足以变成今天的金星:一个巨大的温室,黄色的天空中飘落着硫酸雨。” “灾难产生的原因,是因为当时的地球,是一块完整的大陆。这就是传说中的盘古大陆。” “海洋徘徊在陆地的左右两侧。大陆左侧的是西海,大陆右侧的是东海。” “那一刻距今天有2.5亿年。在3.59亿年前的泥盆纪,地球上的生物已经出现了一次灭绝。此时地球的生命,花了将近一亿年的时间才得以重新恢复。但是巨大的大陆产生了一个致命的影响,那就是无法控制的气象灾害。” “暴雨和大风,其实对生命来说是重要的,这会让气候变得更温暖。但也让大气变得极为脆弱,一旦出现火山爆发或者雷电引发的山火,山火往往形成连锁的效应。数千平方千米的山林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化成了灰烬。” “火灾产生了大量的二氧化碳和高温,直接使地球大气层的温度开始上升。” “自然灾害最可怕的结果,是巨型大陆本来就缺少今天人工控制灾害的能力,又容易产生连锁火灾,数万平方千米的山火都不罕见。” “大气升温和大气层里的二氧化碳增多,在不可控制的自然灾害面前,变得更加快速。” “没错,二叠纪生物灭绝的原因是,是自然灾害形成的大气升温,今天的人说是厄尔尼诺,实际上就是气象灾害。火灾是导致二叠纪生态灾难的主要原因,地球像一个不断燃烧的火炉,陆地的升温使海洋也变得炎热起来。” “原本寒冷又温润的东海,变得干燥而炎热。” “这时候,他们从海水里出来了。” 神灵们,或者说今天还能够看到的那种发光的远古生命体,他们出现了。 那群曾在海洋里闪烁着的生命,他们是真正的古老生命。在泥盆纪里,他们就经历过一次生物灭绝。那一次灭绝之中,使这群神灵们把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小,他们的成体,原本是株数十米高的巨树。 他们无法制造氧气,但是他们可以为很多植物提供能量。那群生物们,在地球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站了出来。 他们在地球最黑暗的时代里,开始做最有勇气的尝试。 他们间接制造氧气,因为他们用他们的身体提供了食物;他们帮助了很多生命,生物的记忆让他们拥有越来越广泛的吸引力。在地球绝大部分生物的识别中,他们被识别为“友好”、“能够提供能量”、“正面”。 这种完全利他的情况,一度被科学家们认为是生物本身出于生存需要,做出的反应。在二叠纪末期的生态灾难,真菌成为繁衍最成功的生物。 而他们,则是地球上最成功的生物。 他们不仅收获了各种生物的友谊,而且他们开始进化,并且在进化之中,获得了更多的东西…… 他们在提供氧气和能量之时,收获了友谊,开始产生了意识。 阶级却没有出现,他们不仅没有出现人类的阶级,甚至连蜂类的阶级都没有出现。没有人可以凌架个人之上,整体又与个体保持着统一。他们是一个完整的群体。 这个族群甚至开始慢慢建造城市…… 好家伙,快要接触到最不可思议的东西了。 突然,读心人觉得自己的感觉正在一点点的消失。他仿佛坠入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他最初以为这种感觉,是因为自己分神了,原本他的情绪正在高涨。 但不是,这种感觉的产生,不是他的原因。 读心人的情绪迅速从兴奋跌到惊恐与怀疑,但四周还是一片黑暗。 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恐惧如同野火,一点点把读心人慢慢包裹起来。以至于他做了第二个决定。 睁开双眼! 这种感觉让读心人非常轻松,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好像一下消失了,所有的感情,包括海水里那些粘乎乎的东西,全部消失了。 这时候,读心人差点没有叫出来。 “坏了!” 刚才那片黑暗,是因为他即将进入那个远古生命最黑暗的一段历史中,他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对了,还有感情去感受,而他的选择是,放弃。 因为他睁开了眼睛! 泛着灰色的石壁,无神地看着他,读心人只觉得自己的脚下一片冰冷,这是海水带来的感觉。 唉! 读心人知道,他错了。 他的读心之术,第一次在岩洞里得到真正的展现,他确信自己即将接触到那些远古生命体的秘密,但在黑暗面前,他放弃了。 “你找到了什么线索?”水术士抓着读心人的手,“一定有线索的!” “他们比我们更早来到这里。”读心人说道,“他们经历了黑暗,他们……” 读心人把自己了解的一切都说了出来,他说的很慢,水术士不耐烦地听完后,甩开了读心人的手。 库克什么都知道,只是不知道后面的黑暗。他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身就离开了。 只有读心人一个,孤零零地站在海水之中。 时光回到七个月后。 林区,铁路上。 贺旋觉得自己的身体飞了出去,就在空中飞行时,他的大脑开始计算开来,列车的速度大概是每小时70至90千米间,不算快,他的身体飞起来是因为…… 火车急刹车了! 贺旋的身体又回落到座位上。 车轮正发出难听到极点的声音,刹车管道在瞬间充满气体,在压力下,闸车片压向车轮,产生了急停。 “哎哟!” “我的屁股!” “我撞到了脑袋,这火车是怎么开的!” 第一卷 第24章 :雷管炸山的声音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乱轰轰的车厢里,这时更乱了。火车已经停住,车头不远处,一座不久前完成防腐的铁路桥,静静地竖立在那里。 刚才的轰隆声音,似乎已经消失了。 杂乱之后,寂静到极点。 刚才的急刹,就是抢在火车上桥之前,停住火车。 罗子抬起头,窗外灰羽的身体再一次出现了,它做了一次向低空的俯冲,但这次再也没有从车窗前掠过,只是在空中划了一道降落的弧线,然后昂起头,向空中飞去。 这时,贺旋再次听到轰隆隆的声音。 轰隆隆! 贺旋没有反应过来,罗子却听懂了。 罗子小时候跟父亲到山上玩,家乡的山里,有个采石场。采石场会先用雷管炸开山体,然后再把剥落的山体碎石一点点取走。 轰隆! 这声音,就是采石场炸山的声音。 轰隆的声音越来越响,火车的身体轻微地起伏着,数秒后,起伏变成了震动,这时,所有人只听到一声巨响! 咚! 罗子只觉得自己从座椅上跳了起来! 咣! 一块巨石,从西侧的河床上直接滚了过来,正中前方的铁路桥! 那老式的、顶部架着金属支梁的铁路桥,竟然扛住了这次撞击,桥梁的身体似乎突然间缩了一下,金属架梁弯曲变形,却像一只手,紧紧地攥住那块巨石! 好铁桥! 罗子在心里大叫一声,她明白火车为什么临时停车,正如此,大家才逃过一劫! 轰隆! 第二块巨石又精准地砸到铁路桥上。这次,桥身像一块失去重心的积木,直接落到河水里! “哇!” “山崩了吗,这是山崩吗?” “是地震,只有地震是这样!” 不少将脑袋探出窗户的乘客,马上把脑袋缩了回来。接着纷纷关窗,有些人挤向火车的车厢连接处,觉得那里最安全。 “旅客们请注意,请大家安静地坐好,不要把手或头伸到窗外,前方出现山崩,铁轨已经被破坏,大家坐好,我们目前很安全……” 十个小时后,加尔达奇市南七十五千米,兴安岭林区纪念公园西侧外。 空气湿润,贺旋与罗子小心地走着路,地下的泥土非常湿滑。 罗子没有说话,她刚才摔了一跤,从火车上下来步行前进,是贺旋的主意。 “我们就从这里下车,没关系,别担心熊瞎子,它们一般不会出现在铁轨边。我在林区骑行过,对这儿熟得很,适当地保持警惕就成!” 罗子没有经验,她又不好反驳什么,火车临停后,车门自动打开了,他们俩人就下来了。 行走的路线是一直向北。 贺旋心里的想法倒也简单,“从这里走到十八里铺,在路上,说不定能找到很多东西,说不定,在晚上就能遇到……” 左大军。 年轻人的心中,总是会这样充满莫名的期待,更何况,他们俩人还有一个保镖。 就是那位曾经救下灰羽的老李叔。 “跟着我走吧。”老李叔说道,“反正我下车也要走山路,走路的时候,切记一点,不要急。” 他们三人很小心地绕过了被砸毁的铁路桥,爬过一个山头,很快就发现铁路桥被毁的原因。 在西北方向,山体之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陷的洞穴。在昏暗中,那个洞穴发出灰色的光芒。 “怎么会这样?”罗子问道。 贺旋看了看老李叔,春季融雪加大,林区在以前还出现过春季洪水,这就像黄河在解冻时因为冰凌现象,产生的洪水一样。大量融化的雪水涌入河道,形成洪水,但这种情况并不见。 “那是白杨谷。”老李叔低声说道,“三十多年前,林区烧过一场火。” 罗子扶着身边的一株红松树的树干,树皮粗糙,磨着她的手。 “谷地里本来就有个甸子,当年救火时,拼命挖甸子,结果那水甸子直接枯竭了。后来,咱们种上了白杨。” 贺旋啊了一声。 “怎么了?”罗子问道。 “白杨长得很快,但有个弱点。白杨树根很浅,一旦大风刮过,会把整根整根的白杨树,连根都从地上拔起来。”贺旋低声说道,“雨水大,也会把白杨冲掉,枯木还容易着火。” 白杨谷的水甸子在几年的水越积越多,铁路桥下的河水本来是干涸的,这些年反而能见到水,而且水里的鱼儿也多了起来,甚至能看到一米多长的、浑身漆黑的巨嘴哲罗鱼。 “哇,”贺旋兴奋地说道,“老叔,你钓到过那么大的一条鱼?” “这河里有。”李老叔倒没有那么兴奋,“当时我可开心了,觉是谁说地球的生态正在变差啊,连这种河道都能见到大鱼了。事后想想不对。这河水七八年前不到半米深,小孩子光着脚能走到河中央,手指长的鱼都没几条。现在怎么能有这么大的鱼呢?” “这不太好。”罗子皱着眉说道,“水不是突然出现的,鱼也说不定,是从别的河水里跑过来的。” “就是这话喽。”老李叔点点头,“咱们走吧,工程队明天就会来修桥的。其实你们运气不错,这铁路线要停上好久,你们算赶着最后一趟火车,欢迎来到林区。” 罗子和贺旋苦笑了一下。 就这样走到傍晚七点,他们三人走到一条只容单车通行的水泥路上,这是通往附近村庄的路,老李叔正好也要赶到那庄子上。 “我去我表弟家,你们要不要过去玩一玩?” 贺旋与罗子决定自己走,根据地图显示。离开这条不知名的小路一直向北,穿过三座山,就能走到一条国道上,他们决定在国道附近扎营。 “天气晴朗,温度适中。”贺旋笑着说道,“反正我们到这里,总要夜行的。” 老李叔也没有说啥,只是吩咐两人,白杨谷陷了下去,尽量不要再从山谷底下走,从背阴的山坡上走更好。因为那儿虽然地潮,但是水土保持得更完整。 这就是经验,贺旋点了点头。 夜行不是一件浪漫的事。 背阴的山坡,前一脚踩在坚硬的石头上,后一脚说不定就会踩到一块深陷的泥土里。雪融之后,山坡上布满了一些还没有腐烂的桦树叶和针叶树叶,踩上挺软的,像踩着好几层软软的地毯。 但是很费脚,就是走一会很累,腿踝和膝盖很痛。这点罗子准备得很充分,她戴着护膝,穿着沉重的登山鞋,贺旋摔了好几跤,最狠的一次,脸直接摔到地下。 那是地上有个坑,鞋头踢到了坑里,失去重心摔了一跤! “还好。”贺旋笑着说道,“狗吃屎比后脑着地强!” 话音未落,贺旋咚的一下,直接摔了个后脑着地,好在他的双手扶了下地,摔得不太很。 “我们最好就在这里扎营,不要往下再走了。”罗子低声说道,她的背包里,有睡毯,贺旋带着帐篷,他们可以就这里睡上一夜,第二天再赶路。 贺旋嗯了一声,他发现了自己的计划并不好,不过纠正自己的计划,有点别扭。 “现在,我们得找到一块高地,比较干燥,四周有岩石,这样最好。” 罗子看了贺旋一眼,这家伙,真得在林区里骑行过吗? 没有理想的环境,人必须根据眼前的环境来解决困难。 不过,不要争吵。 “成吧。”罗子低声说道,不远处长着一棵巨大的栎树,那树足有三十米高,换在城市里,就是六七层楼房那么高,最奇怪的事,罗子觉得那根栎树之下,似乎有东西正在移动着。 第一卷 第25章 :持枪的胡子们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贺旋伏低了身子,晚上七点,还是有些余光的。那棵巨大的栎树之下,能看到两个人影,他们似乎躲在树的阴影之下,偶尔不小心从树影中出来,还被发现了。 “是人吗?”罗子有些紧张地问道,她把身体藏在身边的一块石头下,贺旋则站在一株红松后面。 一百多米开外,这个距离很考验视力了。那两个晃动的身影,身上穿着厚重的衣物,即不是保暖又略显紧身的冲锋衣,甚至也不像是羽绒棉服。 “有些奇怪。”贺旋低声说道,“那两个人,穿得像是狗熊似的,我第一眼看上去,真以为是狗熊!” 罗子在心里点点头,树下的两个人穿着厚重的棉衣,还戴着顶很大的棉帽,又蠢又笨的模样,其中一个趴在地上,撅着屁股,那模样,真像笨熊。 “护林员吗?”罗子低声问道,“刚才河里滚出了巨石,说不定,是应急抢险的,或者是地质堪探?” 罗子说过后,自己就否定了。突然,树下的那两人像是发现了什么,向罗子与贺旋之处望了过来。 “小声点,”贺旋低声吼道,“别让他们看到我们!” 罗子也吓了一大跳,赶紧把头缩到石头下,贺旋则紧紧地把身体贴到红松后面。 那两人还不断地用手,指向罗子和贺旋所在的地方。 “他们要干什么?”贺旋紧张到声音有些颤抖,他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胆子竟然这么小,平时可不是这样。 “是两个很奇怪的人。”罗子抬起头,她冷静多了,她看到那两个人已经转过身去,其中一人从地上捡起一根管状物,斜挎在自己的肩膀上。 罗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了出来。 “他们带着枪。”罗子也紧张到颤抖地说道。 “啊!”贺旋惊恐地说道,他探出脑袋,夕阳的余光正好照在栎树上,只看到两个黑影正向山下走去,其中有一个人,背着一把看起来像猎枪般的物体。 那背枪客转过头来,又对着罗子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别动!”贺旋叫道。 罗子没有动,她感觉到不对头,但是为什么不对头,也说不好。 那两个身影,驼着背,慢吞吞地,一点点地往深山里走去。 “这里距离最近的公路有多远,我说的不是刚才和李叔分手的那种小路,是可以看到汽车的大路。”罗子低声说道,“你来过这里,对不对?” 贺旋有些乱,他骑行时一直都是跟着公路走,其实没有从山里穿行过。 “在二十多年前,这里还能看到猎枪。”贺旋低声说道,“但是,后来有一次好几个部门联合执法,要求把所有猎枪进行登记,猎人还必须登记自己的子弹。大约十几年前……” 十几年前,就没有人住在野外,这就丧失了对于保存猎枪的合理要求。 你不需要防身,也不需要打猎。 连最有经验的鄂伦春猎人,也放弃了在野外的生活,回归城市。对于他们来说,猎枪的作用渐渐消失了。 与其去打猎,还不如去钓鱼。 “谁会背着猎枪?”罗子低声问道,她觉得额头微微现出冷汗,“不对头吧?” 贺旋也皱着眉。 “他们不可能是林业局的,也不可能是勘探队的,”贺旋说道。 “而且他们穿得衣服好奇怪。”罗子的声音突然间变了,厚厚的棉衣,她还记得,背枪的那个家伙,脸上胡须很浓密。 胡子!也就是土匪! 没错,仿佛是几十年前,不,是上百年前的土匪,突然从时空中走了出来,突然间现身到他们身边。 “怎么可能?”贺旋不相信地说道,“现在根本就不可能有土匪,如果有土匪,警察叔叔们早就解决掉了,但是……” 再次回想起那两个人的行为,贺旋突然觉得,那两个家伙看起来,就是胡子! 而且,这好像是唯一的解释。 贺旋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我们会不会进入到一个时空陷阱里?”贺旋声音颤抖,“你知道吗,就是虫洞,人一旦跌进去,就会回到过去的时光里,所以,你会看见土匪!” “是吗?”罗子声音也抖了起来,“想证明这点好办,拿着我的手机就能看到!” 罗子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只看到自己手机上的信号,已经彻底归零了。 “没有信号?” “怎么会,刚才在火车上还有!”贺旋惊恐地说道,他突然觉得,风开始刮了起来,天空中挤满了乌云,这些状况,就是出现虫洞的情况,他们可能被完全隔绝另一个时空里。 “赶紧顺着回去的路走。”罗子低声说道,她转过头来,能看到与老李叔分手的地方好像还在,那条灰色的水泥路,在不远处晃动着,如果再不回去的话,可能就晚了。 贺旋没说话,往回走是最好的选择,他的左脚刚往前跨上一步,似乎听到身后的草丛里,又传来刷刷的声音。 “不能往回走。”贺旋就在瞬间做出了决定,“我们抄小路走到公路上。” 罗子不赞成。 抄小路的话,就需要直接向东北方向行进,至少要翻两座山,而且现在手机没有信号,加上天空中突然间乌云密布,可能会下雨。 “不会下雨的。”贺旋咬着牙说道,一股什么都不担心的态度,“如果下雨,一定会刮风,你感觉到风了吗?” 风有,只是微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转暖过快的原因,空气里的湿度很大,而且带着一股罕见的低气压状态下才有的闷湿感,这是林区甚至是东北地区少有的体感。至少罗子觉得这种感觉是不舒服的。 “白杨谷突然塌了,”罗子低声说道,“刚才的铁路桥被砸毁,还有,出现的两个家伙,我觉得这是有联系的!” “是吗?”贺旋原本的冷静已经消失了,“我们要活下来,就得尽快走到大路上。” 罗子很想反驳,但是她放弃了,争吵的结果就是两人立刻散伙。从直觉上,她还是觉得贺旋是个值得依靠的朋友,但这想法可能是自己最糟糕的一点,始终依靠着别人。 “我们要自救。”贺旋低声说道,他自己带着指南针,但是指南针在包里,他懒得拿出来。他能确定东北方向在哪,在那棵栎树的右侧,那儿有座半崖山。 “半崖山就是当时这里的山被火山熔岩凝固时,熔岩变冷,塑造行为突然中断了。这种山像是被一根树枝,在快要完成时,突然间分成了两叉。半崖山的裂口距地面就有一百多米高,像个成形的小山。半崖山的一侧是缓缓的山坡,另一侧是面陡峭的悬崖,悬崖下面,就是谷地。穿过谷地,向东北方向,就能走到公路上。” 贺旋对罗子重重点点头,那眼神仿佛在说,相信我。 罗子也点了点头。 第一卷 第26章 :绝妙的陷阱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山路难爬的紧,地上长着低矮的灌木,罗子倒还好,贺旋觉得自己的脚像炊饼般烙在坚硬的地上。因为薄薄的一层泥土下,就是坚硬的石头。 俩人偶尔还能看一两株兴安圆柏,那玩艺看起来像园林中塔状的松树,在这儿,则长得厚实墩壮,像一根根圆滚滚的锥形绿色石柱。 罗子的内衣已经贴到身上,她身上被汗浸透了,汗水还不断地从额头上冒出。 贺旋走得很快,快到他已经甩开罗子七八米远,他没有回头的想法;罗子咬着牙,也在玩命地向前半跑半走着。 就在这时,罗子看到自己的右侧,有池浅浅的水洼。 这不是甸子,是最近几天才形成的水洼。水洼边的泥土,已经被水泡得稀烂。 罗子的右脚一沉,咚的一下,她的鞋头踢到块石头上,那灰色的石头发出哧的一声,落入到水中。 这声音,好奇怪,不像是石头落水的声音,倒像是落到气球上。 没错,就是气球上。 罗子随着声音看了过去。 石头没有沉入水中,而是静静地浮在水面上。 好奇怪! 就在这时,只见水面之下,闪现出一束光芒。 罗子在惊叫之前,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就是那东西,没错,就是左大军拍下来的照片里,那种闪闪发光的东西。 几束光芒在湖水之中飘荡着,它们藏在水下一指深的地方,而在水面上,那块刚刚被她踢中的石头,也随着光芒,在湖水中飘荡着。 “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罗子在心里低声说道,她突然莫名其妙地激动了起来,没错,那东西就在她的身边,她现在该怎么办,是伏下身体,还是…… 她看到了,水里的光芒似乎又闪烁了一下,像是在静静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动作,她又往前走上一步,不,不,罗子莫名其妙地感到一股说不上来的东西…… 她觉得自己的身边,出现了一个生命。 一种奇异的生命,那个生命正静静地看着她。罗子没有恐惧,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莫名其妙的充盈了起来,而且她还感觉到,那个生命正在静静地看着她! 自己这是怎么了? 突然间,罗子听到了自己的大脑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别碰,别用你的手指沾一点点水,千万别碰到水!” 罗子觉得自己的鼻子里,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她看到水面上似乎还浮着一层油脂般的东西,那东西像是没有融化掉的白色油漆,散发出一股老式厕所里才有的刺鼻尿液的味道。 那种味道叫什么来着,对了,氨水的味道。 那刺鼻的气息,冲入罗子的鼻腔后,罗子觉得大脑正在变得空白,她似乎在那一刻,什么都忘记了,唯一的感觉是,她正在把手一点点伸到水里。 “你怎么了?”贺旋突然冲上来,紧握住罗子的手,直接把她抱到怀里,罗子有些茫然地在贺旋的怀抱里挣扎了一下,越挣扎,她觉得抱着她的双手越紧。 “松开我!” “别去碰那洼水,”贺旋低声说道,“水里被人放了毒。” “毒?” “那氨水般的刺鼻味道,是罂粟果的提取液。就是飘在水面上那层油乎乎的白色粘液,那是被人故意放在水里的!” “放在水里?” “是的。” 罗子紧张地看着贺旋,难道他们一进山林,就被人发现和跟踪了? 然后,跟踪者在他们必经之路上,放下了罂粟液。 “不是这样的。”罗子在心里叫道,她只觉得自己想吐,那感觉很难形容,想吐又吐不出来,但却又想再闻一闻那气息。 所以,贺旋紧紧地抱住她,林学院的学生,生物知识还是过得去的! “对不起。”贺旋低声说道,“我,我刚才走得太快了,发现你的时候……” “你还是救了我。”罗子低声说道,“可是,我刚才踢了一块石头,那石头浮在水面上……,这水,究竟有什么问题?能让石头……” 贺旋轻轻摇了摇头,他用手指着水面。 那块灰色的砾石,仿佛坐在一艘不断摇晃的小船上。 船是透明的,船底中央,散发出奇异的光芒。 蓝色和粉红色的光芒,从一颗颗多边体的透明物里渗出来,那些发光体,像极了星星。 就是那种在歌唱会举办前,在体育场外的小摊上卖出的会发亮的星星。你可以把这种星星粘在头发上,也可以粘到指甲上。自己上一次看演唱会都是十二年前的事了,罗子在心里叫道,没错,那时候自己还买过这种闪光星。 “这叫做粉丝星。”罗子低声说道,“我以前听王心凌演唱会时,还专门买过贴在头发上,哦,你可能都不知道王心凌是谁!” “我知道。”贺旋硬邦邦地说道,“我比你小不了几岁。你听演唱会的时候,也就是十几岁,我那时也有十几岁了。” 罗子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突然间觉得自己自尊心受到伤害的男孩,她的脸上笑嘻嘻的。 很好,这种气氛非常好。 “这是最小型号的闪光星。” “重要的是装闪光星的袋子。”贺旋说道,他扯过一根树枝,一点点将那石头下的塑料袋,慢吞吞从水中,挪到自己的脚下。 在三十米开外的一棵红松边,一根枪管正一点点的,从树的阴影中探了出来。 枪管的方向,对准的正是贺旋与罗子的位置。 这塑料袋,怎么说呢? 这是一个设计得非常精细,甚至可以拿到专利奖项的塑造袋。 袋子大约长三十厘米,成漏斗状。就是开口很大,底部很小的袋子。袋子的开口处有根绳索,闪光星位于袋子的中部,而一旦有东西涌入到袋子底部,那根绳索就会自动收紧系住。 罗子的脑海里又想到了贺旋说过的那句话。 “这是一个陷阱!” “这不是为我们设计的陷阱!”罗子低声说道,“水里放了罂粟液,闪光的袋子,一有东西进入袋子,袋子口会自动封闭,这种东西是为了引诱某些生物游入这个水洼!” 贺旋点点头,被引诱的生物,肯定不是人类。 左大军照片里拍下来的那些生物,正是闪闪发光的,他看了罗子一眼,罗子一下子也明白了。 这个陷阱,是为了抓住那些在水里闪闪发光的生物的。 红松树阴影下的枪管,微微颤抖了一下,猎枪枪栓传出卡的一声,已经上紧;只需要一点点的力量,撞针微微一动,它就能喷出一股火焰,射出子弹。 结束贺旋或者罗子,或者同时是他们俩人的生命。 第一卷 第27章 :萨满之灵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这个陷阱并不复杂。 用水里的闪光星,引诱那些会发光的生物出现,让他们觉得,水里的闪光星,就是他们的同类。 当发光生物接近水面或进入水中时,罂粟液会在短时间内麻痹他们的神经,在这种情况下,生物的身体本能会引导他们做出行动。 他们的本能,一定是溯光而行。 于是,他们就会钻入到那个专门设计的漏斗型的袋子里,一进入袋子,袋子上的绳索会突然封紧,把他们锁在里面。 罗子在心中啊了好几声,她看着贺旋,那男孩的脸色,变得坚定起来。 “看来,不止我们在寻找左大军!” 没错,不止他们。 其他的人,可能寻找的是这种会发光的生物。 而且,设下闪光星圈套的这群人,一定比罗子和贺旋,更了解这些生物。 “我看过一本书。”贺旋把他在左大军申城家里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捡重要的事情说了,尤其是左妈寄的两本书也说了。 事后,贺旋专门上网去找这两本书,结果只找到了第二本书,他把那本书买了下来。 《萨满在通灵时的幻觉来源》。 对于罗子来说,这些事情让她本来就乱成一团的脑袋更加混乱了,好在她很快冷静了下来。“你应该把地图拍下来,”罗子有些懊悔地说道,“唉,要是在我在那里就好了,我就会说我给左妈拍张照片,然后乘机把兴安岭的地图拍下来。地图上的那些符号,意义很大。” 贺旋苦笑了一下,罗子说得轻巧,每一次他去左家,都带着赎罪心理。这种心理,罗子是不会明白的。哪有机会拍照片,战战兢兢走过场就不错了。 “你说的对。”罗子低声说道,“左大军还活着,他应该就在林区的某处,我的天哪!” 罗子马上就想到,在冬季零下三十度的气温里,不,也许温度更低,左大军一个人在雪地里行走着,他的目的地是自己在深山中的某个洞窟;寒冷的秋夜之中,他一个人躲在洞里,不远处,狼的吼叫声此起彼伏…… 呜,呜! 左大军究竟发现了什么,让他坚定地留在这里? 罗子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冷,她本来觉得,这次是趟充满乐趣的冒险行动,在最美的季节来到兴安岭,看看这里杏花,湖水,树林…… 嗡,嗡! 一股奇怪的声音从东北方向传来,让两个人都微微一激咧。 “什么声音?” “我不知道,好,好像是汽车的声音。” “是汽车轮胎的声音,就是胎噪。”罗子精神一振,“这说明我们离公路不远,对不对?” “对!”贺旋明白了,“我选择的方向是对的,还有,说明我们马上要走出时空结界了。” 拜托,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幼稚! 罗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贺旋,“布下这个陷阱的人,是为了抓捕那些生命体,我们给那些生命体取个名字吧!” “萨满之灵。”贺旋脱口而出,“书上就是这样写的。” 萨满之灵,罗子在心里念了一便,很好,这名字够神秘,说出来的话,也能吓倒别人。 突然之间,她听到了一股震耳欲聋的声音。 “……” 是贺旋的手机铃声。 贺旋接通了电话。 “小桥哥,啊,没错,我们没事,不过我们从铁路桥下来后,抄山里的近路直接往公路走,所以……” 贺旋抬起头来,他的目光正好看到半山崖的山顶,卡着一块山石,山石上面,好像站着什么东西。 刚才的土匪? 不,不,那东西就算站直了身体,脑袋也只顶到人的膝盖上,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后足撑住身体,前足缩在胸口上,嘴边的胡须微微翘起,一对棕黄色的眼睛射出闪电般的光芒,紧紧盯在贺旋的脸上。他黑色的瞳孔一动不动,那模样,仿佛是一个罕见的世外高人,正看着他不入流的弟子! “黄大仙!”贺旋一把抓住罗子的手,差点没有直接钻到罗子的胸脯里。 至于吗?罗子看着贺旋,不就是黄鼠狼吗? 这玩艺,靠近山边或者树林里的地方都有,罗子有段时间住在森林公园旁,每天晚上到森林公园跑步,有时她能看到松鼠在桃树和樟树的树枝上跳来跳去,有时也会在晚上看到一两只黄鼠狼,黄鼠狼看到人时像做贼一般,一溜烟就跑掉了。 黄鼠狼有时会站直身子,那样方便它观察四周的情况——在捕食时,黄鼠狼一般都会先站直身体观察一下捕食的环境。它当然非常聪明,用咱们的话说,黄鼠狼做事情有规律有准备,先把进攻和二次进攻的路线准备好,再动手捕猎。 不过,东北人对于黄鼠狼的态度和南方人不太一样。 这玩艺是仙,通人性,而且做事沉着冷静,不受感情困扰。久而久之,大家就把黄鼠狼看作是仙了。 黄大仙的故事也多在北方流传,不仅仅是桔子在南方和北方长出来后的口感不一样,连黄鼠狼在南方北方的待遇也不一样。 “这玩艺有灵性。”贺旋有些慌张地看着那只居高凌下看着他们的黄大仙,这只大模大样的黄大仙有些年纪了,身上的毛发是棕黑色的,油光闪亮。 黄大仙的眼睛依然紧紧地盯在贺旋与罗子两个人身上。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看得见你们,人!” 这时,红松树边上那根枪管,正一点点地缩回到树的阴影之中。 “那东西想跟我们说话?” “要不你去听一听,罗子姐?” “凭什么?” “一般黄大仙只跟女人说话,他们好这口。” “你可以扮成女人先跟他说话,如果他不理你,我再去跟他说话,好不好,小弟弟?” “姐,你这不是抬杠吗?” 就在两人说话时,手机里传来了吕小桥的声音。 “你们俩吵啥,有没有人受伤,你们吃过饭没有?我在国道上,我感觉离你们很近啊,你们听!” “贺旋,罗子!” 这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后,贺旋挂掉了电话,声音依然在山谷里回荡着。 吕小桥离他们很近!没错,翻过了山,罗子和贺旋就看到了那条公路了! 而吕小桥就在路边站着呢! 第一卷 第28章 :给逃犯送的花卷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当铁路桥被砸毁的消息传到吕小桥的耳朵里时,他正在十八里铺,找到了那家店名叫睡得饱的民宿。 与吕小桥想象的不一样,十八里铺不算偏,甚至也不算荒凉,而且充满了现代气息。 这就是公路上的一个中转站,吕小桥坐着嘀嘀叫来的车,在林区的道路中突然一拐,路边出现了几栋楼房和一片可以停车的空地,十八里铺就到了。 客栈是一层的楼房改建的,旁边有个小饭店和一个小超市。 吕小桥到饭店里吃了一顿,锅包肉加上烩地三鲜,只收了他四十块钱,临走饭店老板还说,“咱这儿的好处,物产丰富,价格还低。” “还有人实在。”吕小桥举起大姆指夸奖。 吕小桥也把这儿的情况摸了个半熟。 左大军失踪一事,在兴安岭林区不是什么秘密,在林区里失踪的人多了去了。 俗话说,会水的淹死。在林区里失踪的人,多半都是在森林中打了大半辈子滚,见过会走路的黄大仙,和睡醒的狗熊打过招呼。 老李家的三儿子开始是伐木工,干完伐木工干护林员,秋天的时候要查看森林的防火带,一个人托大,在天没有降温前穿着薄衣就进山了。结果当晚下了大雪,再也没有看到这位老哥回来过。 老段家里在好几个屯子里种了木耳,老段在秋天一个人上山挖捕兽的地笼,因为刚从种植场出来,他也是穿着单衣上山的,遇到气温突降,再也没有回来过。 老江湖行走江湖,运气不好的,一般都是毁于托大,就是太自信,觉得人定胜天,被细节上的疏忽给毁了;普通人也有因为缺少经验在林区里迷路,没有再找回来过。 不过,这种失踪的事情,都是发生在北京奥运会举办之前,也就是2008年之前的事儿。那时手机信号差,人一旦迷路,几乎没有自救的能力;此外,横穿林区那条弯刀形的公路,那时也没有修好。 后来呢,公路修好了,手机功能越来越多。说实话,旅行攻略也多,就很少再出现失踪的事了。 这些年来,林区最热闹的时候,当属十几年前打黑除恶的时候。 那时,经常有南方来的“犯罪嫌疑人”躲到林区里。 抓捕他们的警察也不着急,就在林区几个类似十八里铺这种公路要塞般里的饭店里守着,基本上一个月内,这些家伙们全部在吃饭的时候落网。 有个小子最有种,一直守在深山里的窝棚中。其实倒也不是有种,而是他的腿摔断了,所以没办法跟同伙一起出来吃饭,最后还是警察找到了他。 找到那小子时,他一个人呆在山里足足有三个月。本来是虎背熊腰、圆头方脸一汉子,瘦成了瓜子脸三寸腰的小花旦。 “谢谢ZF。”那小子哭着说道,“第一感谢ZF救我,第二感谢那位老哥,他知道我一人走不动,给我送过花卷和棕子,虽然每次花卷都被他啃过,棕子感觉也是坏的,但那也算是救了我的命啊!” 这小子说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他吃了那人给的花卷和棕子。 林区这里有饭店和小吃店,加尔达奇还有早市,早点多了去了。 你想知道种类是不是? 肉类有红肠和小枣肠,混着皮蛋的、颜色发白的皮蛋肠;烤苞谷蒸苞谷;油煎饼水煎包,肉馅的;油馅饼有肉馅的、韭菜馅的、酸菜馅的;水面油炸糕和大蒸饺;炸大油条炸大麻花;还有什么紫苏粘耗子;五香烧双黄(烧咸鸡蛋);酸菜粉条大包子…… 想吃异域风味的吗? 有鲜族的打糕,要不要尝一尝? 花卷和棕子,你在说什么呢?早市里的东西,油炸的居多,是因为这儿天冷,人需要多吃高热量高脂肪的食物,才有力气走路啊! “棕子要到铁岭才能买到!”一位老警察打趣到,“至于花卷们,大概是从山海关里带来的。小子,你运气不错啊,居然有这样的善人来帮你!” “难道,给我东西吃的那家伙也是逃犯,”那混小子也真行,“ZF,怪不得他身上有股黄鼠狼的味道,我举报他行不行,算不算立功!” 那老警察差点没一巴掌打到那混小子脸上,人家救了你,你反手就举报了人家! 帽子叔叔们当然知道,那时林区里没有逃犯,因为逃犯也活不下来。 当然,这件事情里最让人注意的就是棕子和花卷。 “有人说,当时给那混蛋东西吃的人,就是左大军。”吕小桥说道,“左大军是南方人,心也善,把吃剩下的东西留给那家伙。不过想找到左大军的踪迹,咱们要慢慢来。” 贺旋和罗子都点了点头,两人一路上的疲惫,都消除了大半。 “咱们来得日子算早的,赶在学生放暑假之前。不论是民宿还是十八里铺,游客都不多。”吕小桥手舞足蹈地说道,“我也就是昨天晚上才到,今天中午,知道了铁路桥被砸毁的事儿。” 铁路桥被砸毁是件大事,但是在十八里铺,那儿的住户倒也见怪不怪。 “白杨谷那块地儿,我前几年在五六月份时从旁边的山儿过,就能听到山谷里传来轰隆隆的声音,现在想起来,应该地下早就空了吧?” “地底下怎么能空呢?这儿又不是矿山?” “我们这儿一直都有地下河。” “这几年天气反常,我有时进山拉柴,或者带人到山里玩,总能看到地下会突然冒出一汪汪的水,有人说是好事情,但我总觉得……唉!” 不仅仅是白杨谷的谷底塌了,谷西整整半边山,也被塌陷的山谷吞没了。最后,落石砸在铁路桥上! “我一听这事,心想糟了,赶紧打你们的手机,结果信号基站也被砸坏了,根本打不通电话,好不容易,刚才才算拔通你们的电话!” 贺旋和罗子互相看了一眼,这解释了他们的手机为什么失去了信号,其实是基站给砸坏了。 但是,看到的那两个拿枪的人,怎么解释? 那两个家伙,真是像极了土匪! 也许,还是有一条虫洞,土匪能从过去的时空里钻过来! 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在网络之上,还有关于胡子的传说。 贺旋在心里泛起了嘀咕,他还知道一件事,如果他想在现实里找到胡子的踪迹,并不容易。因为人们看到真正的胡子,也不会说,只会当作神怪故事瞎传。 还有,穿越虫洞而来的胡子,就问你怕不怕?你还敢把胡子的踪迹说出来? “我已经给你们定好了房间,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会儿。”吕小桥说道,“我知道你们也有很多事情想跟我说,明早再说呗!” 第一卷 第29章 :褐贼鸥的伤痕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费鹃静静地躺在沙发上,沙发像一只手,把她的身体完全包裹起来。 气象学大概是所有专业领域中,最容易被非专业人士打开的一门学科。 她打开自己的手机银行,在过去的三天里,她一共收到四笔费用。 费用全部是公司打来的,加在一起的话,已经有两万多元了。 接着,是齐橙的信息。 “费老师,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了。我也是刚刚收到公司的消息,公司说,我们的第一站的目的地,不是兴安岭林区。因为我们需要到其他地区去。” “不去寻找左大军了?那要去寻找谁啊,先说好,我可不签什么对赌协议,找不到人不关我的事啊。齐先生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 隔着手机屏幕,费鹃都能想到齐橙满脸苦笑的模样,她觉得自己微微出了口气,“那我们要去哪里?” “费老师,说句心里话,公司要我等消息。消息,消息是到现在也没有!”齐橙看起来也是一肚子怨气,“只能说对不住了。” 齐橙谦卑又满是歉意的态度,反而让费鹃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说。”费鹃说到,“如果有什么进展,记得跟我说!” 进展倒是很快,第二天早上,齐橙的短信就来了。 “费老师,您也去国外讲过课吧?您是有护照的吧?这次,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了。” 一听说要用护照,费鹃心里就明白了,这一次,要到其他国家了。 “到哪里去?” “那地方叫做U,Ushuaia。乌斯怀亚。” 费鹃刚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想了半天才明白,乌斯怀亚,真的吗? 那个地方! 普通的背包客,可能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对于资深的旅游行者们来说,乌斯怀亚几乎就是他们心中的一处盛地。 这是地球上最南部的城市,顺着泛美公路一直向南、向南,有某一瞬间,你会发现公路和你眼前的世界都变得开阔起来,天边那朵云,就在瞬间转移到你的头顶。 云没有化做雨,而是一点点在你的头顶弥散开。风很大,但空气里却带着海水才有的潮湿气息。 路边长满了奇异的树木:从树干到树枝都异常纤细,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里,枝头上挂着顽强的黄色树叶,它们像变种的花楸木,更加干瘦,又更加顽强,在风中如同卫兵一般站立着。 泛美公路起点是阿拉斯加,终点是乌斯怀亚,接近这座被称为“世界尽头”、“地球最南角落”的城市时。你会看到,海水不断渗入到陆地,冰蚀之下,这儿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峡角,让天与地之间,被海水连接起来。 当然,当你看到一两座山顶覆着白雪的山峰出现时,那是公路东侧智利的雪山,雪山如同突然出现的海格里斯之柱,为天与地之间加上了一两根柱子。 枯黄向一侧倾倒的草,是狂风的杰作。岩石和海滩之上,会粘着一群奇异的生物:枯黄的丽石地衣如胶投漆般地粘在岩石之上;死去的真菌在身体消亡后,没有腐烂的菌丝依然残存在石缝中,干枯泛白的菌丝,像一只小型的多爪鱼,藏在冷冷的石头中。 当然,那里还有一座据说可以忘忧的红色灯塔。灯塔对岸邮局里那位满是胡子的老爷爷已经八十岁了,他会不断地给全世界游客们盖章,除了母语,他还会说法语和英语。 那当然是好地方了! 谢谢你,齐橙! 费鹃跳了起来,她终于觉得齐橙这小子还算不错,至少能帮助她去她早就想去的地方,只不过,这是有原因的! 没错,突然放弃去兴安岭寻找左大军,是有原因的! 费鹃知道,寻找左大军一定是个借口,但是她绞尽脑汁,都不知道这个借口有什么用? 左大军的失踪,她知道,在很多时候被人讨论过。 费鹃拿到的资料,当然是专业的,专业到可能帮助她找到某些秘密。 尤其是最近五到十年间,卫星摄影技术已经到了夸张的地步,天空上的卫星,甚至可以拍到地上人的细节特征。 有没有秃头,个子高还是矮,甚至有时候还能把“油腻”这样的特征,都能反应出来。 费鹃接触到这样的图片很多,她认为左大军可能出现了某种情况的“虫洞危机”。 这是个新词,但解释很容易。 虫洞就不解释了,虫洞危机的意思是,让人误以为自己是通过某种时空隧道,前往某个未知的领域,这就是虫洞危机。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感觉,让你产生了穿越,或者出现了时空错乱的感觉。 别说左大军,就是费鹃自己在电脑面前趴上六七个小时后,都有这种“虫洞危机”感。 然后呢? “我又不是左大军,我知道什么然后呢?有些事情就是没有答案。做了就做了,也就没有办法再回头了。”费鹃在心里说道。 没错,有些事情做就做了,一旦做过,就没有办法再回头。 不过,费鹃认为左大军在做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至于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考虑别人的事情太头痛,还是考虑一下为什么要我去乌斯怀亚吧!” 乌斯怀亚作为旅游之地,她的新闻当然非常容易搜索到。费鹃觉得,齐橙和他的公司看中自己,一定是自己的特长,那就是气象学。 让费鹃失望了。乌斯怀亚的气象并没有多少异常之处,出现异常的,是乌斯怀亚的鸟类。 “乌斯怀亚附近的海域,在最近一周之内,不断地出现了海鸟死亡的情况。而死去最多的,是褐贼鸥。” “在过去七天,有三十七只雄性贼鸥和十六只雌性贼鸥被发现死亡,他们的尸体上带着明显的伤痕,这些伤痕较集中的出现在它们的腹部,让人奇怪的是,大部分伤痕并非是致命的,有些伤痕已经是陈旧伤,几乎每一只贼鸥的身上,都有超过八处以上的伤痕。” “在这些伤痕中,其中一处伤痕是致命的,很多贼鸥都是受伤之后力竭而死,这种死亡的方法,非常奇怪。” “它们仿佛是战斗到最后一刻才死去的,有人从死去的贼鸥的身体上,发现了更多有趣的东西。” “有些贼鸥的伤口上,被抹上了一层油脂类的东西,经过提取,发现这些油脂类的物体,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化学物质。” 第一卷 第30章 :火地岛的任务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这种化学物质来自某种绒性菊属植物的提取物。在这些提取物中,找到了一种非常有趣的有机化合物,水杨苷。” 费鹃在心里轻轻哦了一声,水杨苷可以用植物来提取,而且在很久很久以前,人类就会提取水杨苷,用的方法非常古老,把柳树的叶子和皮,放在水里煮。 柳叶水发出淡淡的酸味,而且能够最大程度的帮助当时的人们,缓解疼痛。因为柳叶水的味道有酸味,因此又被称为“水杨酸”。水杨酸就是水杨苷的一个别名。 费鹃呆呆地发了三分钟的傻,第一个感觉是太荒诞了,贼鸥身上怎么可能被抹上水杨酸,哦对了,什么水杨酸,就是阿斯匹林软膏,具有缓解疼痛的效果。 接着就是,褐贼鸥大概是这世界上最凶狠的、最大的贼鸥,翅膀完全展开时,都有半个人身那么高,它们非常凶狠,而且极为残忍和恶心。 它们会利用自己身体的优势,攻击那些比它们更瘦小的鸟类。有些时候,褐贼鸥甚至会直接冲到其它鸟类的巢穴中,直接攻击鸟的母亲,抢夺它们的孩子,然后吃掉。 褐贼鸥有时还会结伴抢劫,但如果分脏不均,它们还会当场翻脸,去攻击刚才还在合作的同伙。 一句话,褐贼鸥把地球生物最恶劣的性格完全展现出来。所以听到它们的死亡,费鹃是有些奇怪的。 这帮家伙们,不可能在受伤之后还连续对敌人发动攻击,因为贼鸥非常狡猾,不会做这种蠢事。 但是从新闻的图片中看到,死去的贼鸥都伤痕累累。 伤痕不仅在腹部,包括身体的所有部位:头部、尾部、背部。更加奇怪的是,贼鸥的身体,有一种没有伤痕。 那就是喙部。 喙部就是鸟嘴,贼鸥的嘴是弯形的,能像秃鹰那样撕扯猎物。如果喙嘴没有受伤,那就表明,贼鸥不是在捕猎时受的伤。 这个发现令费鹃更加奇怪,她做了两个决定。先是给齐橙发了一条信息,希望齐橙告诉她,前往乌斯怀亚究竟有什么目的;第二条信息,是发给自己好几个群里的伙伴们。 气象爱好者,天气预测者,爱观测的波希多尼(一位博物学者),等等。 她给出的信息是,有没有人在乌斯怀亚,我可能马上也要去那里,有些事情想跟在那里的朋友聊一下。 齐橙没有回信息,但是第二条信息,费鹃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回信息的人叫做马尔达,是一位波兰籍的水手,他正跟着自己捕渔船,前往太平洋的东南方向。不过,此刻的他躺在火地岛的一家医院里。 这是冬季,前往南太平洋,尤其是南美洲最南端火地岛附近的海域捕鱼,这种行为几乎就是一种自虐的行为。当时的渔船虽是空载的,但可以前往澳大利亚以南的海域,进行捕捞。 马尔达当时很烦燥,他知道这种行为的背后一定有利益起到推手的作用。但是从船长到轮机长,没有一个人说话,唯一让马尔达知道的,是他们渔船最新的编号。 W-12。 也就是说,马尔达的渔船在这个编组之中,排在第十二位,这是一次庞大的行动,W-12会看到友船,甚至是很多的友船。 接下来呢…… 马尔达是这样告诉费鹃的。 “我和你想的一样,认为这是一次团体行动。没错,费鹃,在冬季的海洋里,有伙伴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你会感到安全。但结果,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伙伴,而且最奇怪的是,当我们在第三天航行到麦哲伦海峡西侧时,整个船上,弥漫着一股焦燥的气氛。” “轮机长和船长像疯子一样在控制室里走来走去,两个人之间出现了争吵,船长的意思是立刻返航,放弃这次任务。轮机长在船权上有股份,他建议我们再等一等。因为给我们安排任务的那家公司,并没有与我们联系。” “但是那天下午,出现了最奇怪的一幕。我们来活了。” “下午十六点三十七分,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海浪越来越大,船只在海水中飘荡,大部分船员都挤到了控制室,船不断地晃动着,我们知道,如果这样下去,船很有可能会被浪卷翻,我们都会完蛋。” “大家需要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其实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返航时机,但是依然有救。渔船动力系统完好,我们可以尽量顺着风,向东北方向行驶,寻找机会靠岸;但是不能再往南航行,因为这样的话,船在逆风之中,可能会化为碎片。” “大家的意思是靠岸,船长也是这意思。轮机长在犹豫之中,终于也做了决定,决定返航,不再向南航行了。” “就在这时,声纳器上传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信息,来活了。” “起伏的海浪之下,不断的有光芒在蠕动着,那些光芒正在从海底一点点爬升上来,光芒似乎正在形成一个奇妙的半环,一点点向上涌动着。” “所有人都不在意,海水里的闪光是少见的事情,但是轮机长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兴奋地看着船长,说了句话,他们来了!” “船长则回答道,材料还没有到,我们怎么捉他们?” “轮机长的回答是用渔网,我们的渔网网眼是最小的,只有两英寸,大约五厘米。但是他随后又叫道,往渔网上喷粘合剂。” “粘合剂是捕渔协会和各种公约里禁止使用的,但喷到渔网上后,可以捕抓到更小的海产品,大家都想反对,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我说话了。” “那玩艺有毒,我当时说到,捕上来的鱼也不能吃。” “本来就不是捕鱼吃的,轮机长大叫道,快点干活,你,去投网!” “轮机长指的是我,我们全部被赶到了甲板上,风浪很大,甲板上已经到了连站都很难站稳的程度。风越来越大,海水之中,我们能看到一圈半圆形的光环,正一点点向船头围拢过来。谁也没有注意到,还有一道半圆形的光环,正在一点点涌向了船尾。” 第一卷 第31章 :能壮阳的鱼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轮机长的情绪非常激动,船长反而更冷静。他一个人坐在驾驶舱里,除了医生,几乎所有人都集中到了甲板上。” “轮机长像古罗马的将领一样,在士兵们战斗前,还发表了一次演说。嗯,事后想想,这个演说真得很有意思。” “轮机长是这样说的。” “听着,你们这些孩子,我们居住在距离此地数千米之外的地方,我们的家乡与火地岛之间的距离,就像地球与月球之间的距离。我们来到这里讨生活,是为了什么,为了挣到钱,没错,我想听到你们的声音,没错,是钱!” “这次,我们可以拿到更多的钱。海里这些会发光的生物,是这世界上最远古的生命之一,有人专门雇请我们,来捕捉这些玩艺,他们的生命里藏着很多东西,这些发光生物能被做药物,能让人长生不老,我们也许还能找到他们的老巢。” “据说,他们的老巢里,还有更值钱的东西。他们曾经在很多地方巡游过,我们只要抓到活体就可以了。” “直到现在,没人能拿到这些生物的活体,我们的东家给了我们一笔巨款,有多少钱,哈哈,我不需要说出来,只要告诉大家,只要干完了这一趟,咱们每个人可以休息十年。不,不止是十年,我们可以每人买一艘船,自己来当船长。” “就在轮机长说这话的时候,我看了一眼船长,他有些颓废地坐在舵盘后面,无神地看着前方,似乎根本没有被轮机长描绘的美景所吸引。船长应该可以拿到更多的钱,他也早想退休了。船长的表情,让我莫名其妙的不舒服了起来。” “轮机长继续叫道,在渔网上涂上粘合剂,抛洒出去,对了,抛洒出去,这次,我们一定要抓住他们。” “费鹃,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一句话,地球上的万物,与地球的关系是积木关系。你记得你说过吗?是的,你是这样说的,地球上所有的生物是一座完整的、用积木搭好的宫殿,其中任何一块积木的移动,都会让这座积木宫殿倒掉。” “当时我没有听明白那句话,但是这次我明白了。” “我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那些光芒正在一点点地向船涌来,慢慢地,我看清楚了那些光芒,那些光芒像是发光的独角兽头刺,一点点从黑暗的海水里刺了出来,光芒越来越强,水下的生物越来越清晰!” “独角兽般的刺,已经渐渐刺破了水面,水下,裂开的是一张张巨大的、长着参差不齐刺牙的巨嘴。说心里话,我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鱼,但是我第一次发现,它们的嘴竟然如此庞大,它们竟然能够一群群地,排列整齐地从海洋的最深处涌出来!” “它们是琵琶鱼,冲着最前面的是雌性琵琶鱼,它们的双眼之间,长着一根顶部发光的‘刺’,那根光刺是用来在五百米以下的深海,吸引其它的鱼类,钻入它们的嘴里,成为它们的食物。”“让我更觉得奇特的,是雄性琵琶鱼,它们本来应该猥琐地躲在雌鱼的身后,它们在海洋里就是这样做的。雄琵琶鱼是海洋里最著名的寄生鱼,它们往往附在雌鱼的腹部,在那儿咬出一个伤口,依靠伤口里的鲜血为生。” 费鹃真不想打断马尔达的回忆,她看到这里还是惊叹一声。 深海里的琵琶鱼,是这世界上最古老又有趣的物种。首先它们是硬骨鱼,在3.5亿年前的那次泥盆纪生物灭绝灾难中,绝大部分硬骨鱼都灭绝了,包括当时海洋里的霸主邓氏鱼。生物界的法则是,身体越小、越能够存活下来。 琵琶鱼才得以存活了下来。 不仅仅如此,这种鱼类还把人类的礼法制度贯彻到了家庭生活中,产生了雄鱼寄生于雌鱼身体的一幕。 在东亚的某些地区,这些寄生的鱼类,竟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效应。 “壮阳效应。” 琵琶鱼又被称为安康鱼,雄安康鱼被认为是最好的壮阳鱼类,肉质鲜美。深海之中的琵琶鱼本来就很难捕捞,在捕捞地图上,北大西洋是产琵琶鱼最多的海域。在海水冰冷的地方,利用洋流以及配种期,可以捕抓到琵琶鱼。 南太平洋本来就是很难捕抓琵琶鱼的地方,当甲板上的水手们看到琵琶鱼之后,忍不住兴奋地叫了起来。 “天哪,这么多!” “发财了,这么多的琵琶鱼,也值上十几万吧!” “几十万!” “弟兄们,快点抛网!” “不能用沾上粘合剂的网,那会让污染鱼肉,换网,换网!” 就在所有人无比兴奋之时,马尔达注意到,轮机长反而是最失望的一个人,他呆呆地看着海水;海水之中,一群群黑压压的琵琶鱼,正在一点点从深海里涌出来,慢吞吞地将渔船包围起来。 这样的场景,马尔达也是第一次见,不仅仅如此,他从做过渔民的父亲甚至祖父嘴里,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场景。 深海里的硬骨鱼,慢慢地涌到一艘渔船的身边,难道,他们准备进行某种程度的献祭? 就在马尔达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间,琵琶鱼群动了起来。 他们排成一字型,每一群鱼,就如同战场上的骑兵,突然间对着渔船就撞了上来! 第一波进攻! 咚! 船身被撞得微微一晃,包括船长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这种程度的震动…… 第二波来了! 咚! 船身猛烈的晃动着,站在船舷前的两名水手,甚至被撞击力直接弹了起来,其中有一个人的身体,已经落入到海水里。 “抛绳索,拉住绳索!” “天哪,注意安全!” 马尔达发现,琵琶鱼并没有攻击落水的水手,显然,它们的目标不是…… 咚,第三波攻击来了,这一次的撞击,更加凶狠,甲板被撞得升抬了起来,像一座小小的山坡,好几名水手,都滑入到水中! 姿势,马尔达在心里叫道,鱼儿换了姿势攻击。 没错,第一次攻击,琵琶鱼是逆风攻击,第二次,琵琶鱼是顺着风的方向,对着渔船进行冲击。这样,风浪加上的鱼群的撞击,产生了更强大的冲击力,而且…… 马尔达只觉得船尾突然一下抬了起来! 不,不对啊,第四波攻击还没有开始啊! 第一卷 第32章 :化敌为友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咚! 第四波攻击的鱼群,已经重重地击打在船身上,翘起的船尾加上已经直立起的船身,船已经完全失踪了! 除了控制室里的船长,其他人全部被抛到海浪之中。 马尔达觉得自己的身体完全飞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最需要注意的是什么。 螺旋桨和轮机。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水手被抛入半空中后,他在落下来时,往往会被还在转动的螺旋桨击伤甚至死亡。所以,马尔达紧张地向身下看去,他的身下,船已经完全翻转过来,但是,他没有看到螺旋桨。 姿势干扰了视线,视线又影响了大脑的判断,就在这里,马尔达的身体,已经砸到了船舷上。 咚! 他想伸手抓住船舷,但身体顺着船舷往下坠去,他似乎听到螺旋桨转动的声音,没错,那玩艺震动着,就在他的脚下震动着,距离他的脚不过只有一两米的距离! 好了,马尔达!结束了! 马尔达在心里大叫一声,他用手指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想起了母亲的怀抱,再见,大海! 如果自己的身体在瞬间被粉碎,那是最好的结果,最糟糕的是,螺旋桨打碎了他的胫骨,但是他的身体还有知觉! 他觉得自己的脚跟,已经碰到一个硬梆梆的东西,是桨,然后,就是他的身体…… 兹兹,巨大的震动声,正一点点在他的脚下响起,螺旋桨像个沉重的病人,艰难地喘着气。马尔达的脚已经滑了进去,他没有躲过去! 马尔达感觉自己的脚,然后是腿,仿佛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那玩艺还在一点点地转动着。 自己的身体,最后会被慢慢地打成肉酱。 那股惊恐,终于让他低下头去,自己竟然会死得那么惨! 等一下! 螺旋桨已经不动了,桨里塞着一个奇怪的东西,那玩艺的身体被打碎了,但是残肢紧紧地塞到了桨的缝隙里,桨已经不再转动了,还有肉浆…… 马尔达看清了那东西,他看到了翻滚的吸盘,看到了碎片般的肉体,还有大王乌贼独有的巨大眼睛,正塞在桨里,无神地看着他! 一只大王乌贼在琵琶鱼群攻击船的同时,它潜入船的尾部,攻击了船的螺旋桨,即使正面攻击的琵琶鱼群失利了,乌贼也能用他的身体,塞入螺旋桨,让船抛锚在原处,然后,海浪会把船撕碎…… 马尔达把他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给费鹃,费鹃看得惊心动魄。船只被海洋里的生物伏击了,而伏击的原因,是因为船上的水手们,想抓住那些闪光的生物…… 那些生物,他们究竟是什么? 这个答案,其实只有一个人可以回答,那就是齐橙! 三个小时后,齐橙爬过了螺旋状的楼梯,来到了第一次与费鹃约会的咖啡馆。 “回答我的话!”费鹃问道,“你背后的公司,到底是什么?” “你们要寻找的那种生物,究竟是什么?” 齐橙一脸苦笑,但他还是回答了费鹃的问题。 “我也是公司的棋子,而且是一次性的即抛棋子,就像是一日戴的隐型眼镜一样。”齐橙笑了一下,“不过,我总算有同志了。” “谁?” “就是你!” 齐橙看着瞪大眼睛的费鹃,他把自己了解和接触到的公司状况,一点一滴地告诉给费鹃。 费鹃费了半天的功夫,听明白了齐橙讲的东西,还有,她还确定了一件事。 齐橙没有说谎。 “我是被选中的?没有,那家公司就是想来找我。另外两个目标,就是用来作陪衬的,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我入局,和你一起去寻找左大军,这是所谓公司的计划,而曾经帮助过你的导师,也是这计划的策划人。” 齐橙啊了一声,他没有想到这点。 “你没想到,这不是最有趣的。有趣的是,他们明明要安排我们去寻找左大军,为什么要我们去乌斯怀亚,而从我的朋友那里,我拿到了乌斯怀亚发生的事情!” 其实不仅仅是费鹃,齐橙也关心着乌斯怀亚究竟发生了什么。 “公司一直在监视着我。”齐橙低声说道,他转过头来,看着咖啡馆,工作日非常清净,连苍蝇都看不见,他这些天的晚上,一点点地回忆着公司对他的监视。 最严重的监视是入职的前三个星期,他被要求必须使用台式电脑与公司进行联系,而且必须打开摄像头,他怀疑,那段时间公司的软件已经渗入了电脑中,并启了他的摄像头监视了他。 “公司很庞大,不仅幕后的人物不露头,甚至公司的名称,连我这种身份的人,都不会知道。”齐橙说道,“他们随时随地可以把我们给抛弃了。” “不。”费鹃说道,“他们从事的一定是非法的勾当,只不过,我们还不知道我们在其中担任的角色,他们可能会利用我们干任何事情。” “那种生物呢?”齐橙低声说道,“那种会发光的生物,不就是公司需要寻找的吗?找到这种生物,难道是违法的吗?” 齐橙还有一句话没说,“我们的工作,不就是找到这些东西吗?” 费鹃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她很郁闷地和齐橙告了别,曾经对齐橙的敌意正在一点点消退,但更多的困惑,慢慢涌到了她的心头。 所有的事情,一定是有联系的。 只要找到其中的联系,就能找到答案。 左大军的失踪,湖中的光影,褐贼鸥、琵琶鱼,马尔达的回忆。对了,马尔达。 马尔达的轮机长,不也是被什么公司安排,要到海里去寻找那些生物的吗? 这种生物的活动规律,这家公司一定知道。 但是,究竟是什么公司呢? 费鹃抱着一肚子的疑问,她回到自己的家中,先去洗了个澡。她的手机被调成震动状态,就在这时,她收到了一条信息。 信息来自马尔达的。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他们把船长和我带走,我躲了起来,费鹃,我刚才报过警了,但是警察还没来,我……” 那句话突然中断了,显然,马尔达没有来及发完,就已经被抓住了。 渔船上唯二的幸存者就是船长与马尔达,他们被绑架而走。 费鹃洗完澡,看到了那条短信,她无比着急,在万分无奈之中,她给齐橙去了一条短信。 “你告诉你们公司,如果明天不飞往乌斯怀亚,我就不去了。我们之间的合同作废,你可以威胁公司,告诉他们,我要不就是明天走,要不结束一切!” 第一卷 第33章 :玛雅人的十二纪年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加拿大,巫女城堡。 那位五十多岁的男人,静静地看着报告。 在这一生之中,他用过很多名字,乔什、布朗,等等,但是印象最深刻的名字是…… 算了,我们姑且称他为W,W先生正是“公司”的负责人。 这家公司,说是公司也可以,说是联盟也可以。是由全世界最著名的四家公司,联合在一起入股成立的。 其中一家是最著名的科技公司,说不准你的电脑里都有他的软件,公司老总自称曾经改变过世界,也因为垄断而受到过处罚;另外一家是在欧洲新兴的太空探索企业,正规划着将人类早点送到太空里去。 另外一家是著名的制药企业,还有一家是基金会。萨尔贡基金会是以人类历史第一位帝国之王萨尔贡一世命名,可想而知,这家基金会的资金来源,应该与很多ZZ人物有关系。 公司股权被分为四份,W是管理者。 他凭什么担任管理者? 有人说,是因为其他公司需要白手套,也有人说,W先生曾经担任过特工、职业经理人、政治家,不管是天上还是地下,没有他触不到的地方,他是一个合格管理者。 W看到的报告单,是关于公司即将发起的董事会议,列席董事会议的一共有十一个人,有好几个人连名都没有挂到董事会里。 人数越多的会议,越危险。W是头孤狼,在董事会里也是。 W的脸上,露出了一股奇异的微笑。 “会议是在墨西哥的蒂卡尔召开,公司获得了玛雅天象台的使用权。先生,这一次会议有些不同寻常。”身边的年轻人低声说道,“他们想……” “我知道的。”W打断了年轻人的话,“我们去吧!” 墨西哥,蒂卡尔,玛雅天象台。 这座古老的建筑,从三天前开始封闭,进行一系列安保管理。天象台又被人称为“蒂卡尔金字塔”,它的外表是座高耸的层级金字塔。踏过一层层石头台阶,走到陡峭金字塔顶的平台上,在那儿,玛雅人建造了观天象的屋子。 这是天象台秘密的一部分。在七年前,天象台里的其他秘密又被发现了。 在天象台内的石屋之中,有面石墙被无间中推开,在石墙后面,人们发现了一面正在转动着的巨大的圆盘状纪年柱。 玛雅的纪年柱多是圆柱体,铭刻了某位国王的功绩,但是这座纪年柱,却是盘状。 纪年柱是中空的石盘,地下河的河水被抬升到天象台内,利用河水的流动力量,这块纪年柱,哦不,是纪念石盘,年复一年地转动着。 石盘被平均分成十二个区域。对应的是玛雅人十二进制的数学以及天文观念。有趣的是,这块石盘把地球上的历史,分为了十二个纪年。 第一纪年是死神纪,一张骷髅脑袋的死神,紧紧地握住地球,在玛雅人的历法中,死神纪年经历了三十亿年,这是玛雅人的历法,实际上地球上经历了五亿年的死神纪。 那是地球的初造期,整个太阳系一片混沌,地球可能与其他行星相撞,也可能被太阳吞没。 第二纪年是火神纪,火神纪之中,万物皆死,唯火永恒。火神纪的主管神灵是一只鹰头人身的神,火神纪经历七十亿年,折合地球时间是十二亿多年。 那个时代,地球上岩浆四溅,大气里满是毒气。 第三个纪年是山神纪,山体成为地球生命力量的主体;第四纪年是雨神纪,雨水开始出现了;第五纪年是绿影纪,海水之下,绿色的影子开始出现了,其实是简单的藻类植物出现了。 第六个纪年又是雨神纪,海水不断上涨;第七年纪年是地神纪,在这个纪年中,大量彩色的生物开始出现了。 大地之神是青蛙形状的,那雌蛙的头顶上,戴着一个半圆形的冠,皇冠散发出光芒。 后面的纪年,非常有趣。 战神和太阳神出现在后面的四个纪年里,但是每一个纪年之中,却没有写下纪年的名字。 玛雅文明最发达的时代,应该是在第十一纪里,在这个纪年中,玛雅人认为,他们掌握与神灵、天地间的万物沟通能力。但是很残忍的是,也就在第十一纪里,玛雅人的文明,走向了灭亡。 人口产生了粮食危机,粮食危机带来了战争,战争带来了仇恨,然后衰落,最后被西班牙人击败。 蒂卡尔城早在一千余年前就衰落了,奇怪的是,最后的玛雅祭司们却来到蒂卡尔的天文台中,制造了最后一面圆形的纪年柱。 虽然石盘被划成了十二个区,但是真正被铭刻上文字和图画的,却只有十一个纪年。 也就是说,这份纪年柱还没有完成;最后一个纪年是空白。 这几天的深夜里,有人听到天象台的内部出现了声音。 哧啦,哧啦,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地摩擦着。 一道淡蓝色的光束,投在了石盘上,激光正在石盘上铭刻着。 “玛雅人的纪年柱只记录了地球的十一个纪年,最后一个纪年,将由人类自己主宰描绘。” “中国有句俗话,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人类自己的命运,将由这世界上最强者来抒写。” “在眼前这个阶段,谁才是人类最强大的联合体。” 纪年柱的第十二纪年,终于被铭刻完成。 在扇形的石头表面上,铭刻着一个戴着羽毛冠的人类头像,那个人的脑袋上,戴着一个发光的环。 他的肩膀上,还落着昂着脑袋的鹰。 第十二纪年,将是人类的纪年。即使人类面对无数的痛苦与灾难,人类将依然靠着自己的力量,去完成这一切! 真的吗? 这份玛雅纪年柱的所有者,正是公司。 在公司的董事会里,决定把发现玛雅纪年柱,公布于世,公布之前,将第十二份纪年用激光描绘完成。 而公司的商标,经过上万次试验,在一个月之前,也刚刚发布。 公司商标的模样,就是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围着草裙,头上戴着一圈光环之冠,而肩膀上,则落了一只鹰。 玛雅纪年柱上铭刻的,正是公司的商标! 第一卷 第34章 :环保少女的疑问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蒂卡尔的天象台,夜。 所有的汽车停在距离天象台五千米外的停车场,公司——也就是宴会的主办者,将所有参加者用电动车观光车一个个接到天象台中。 这次董事会之后,公司有重要的决定将向所有的投资者宣布。 这些投资者之中,有在非洲开采矿业的大亨,有亚马逊丛林里的木材公司——他们生产了地球上百分之七十的打印纸,毁掉了原始森林,地上被种上了经济作物。 当然,这儿少不了那个经常出镜的“世界上最爱环保的女孩”,她又长胖了,脸变得更加浑圆;虽然样子更加凶狠可恶,但是她努力扮出一副可爱的模样,尤其是板着脸的时候,皱着眉头,一副关心着全世界人类的终极命运的模样。 她是坐着私人飞机来的,环保事业是一项非常赚钱的事业。她的私人飞机停在十二千米外的临时机场,然后被接到这里。环保女孩用父亲的名义在公司里投资了三千万,这份巨额投资,使她获得了二等VIP的位置。除了宴会上能带上两名随从,还能近距离观赏公司最近在考古上的发现。 公司在考古上的发现,当然就是玛雅纪年柱了。 “公司在三个月前发现这个玛雅纪年柱,这是玛雅文明中唯一一块圆形的纪年柱。” “玛雅的祭司们,精准地预测到地球未来可能出现的情况。在第十一年纪年之中,巨大的海啸将出现,他们描绘了被寒冻冻结的金字塔。就是我们人类将面临的气象问题。” “哦?” “地球变暖的最后结局很大机率不是出现温室效应,而是在短时间内将地球速冻。地球在过去的数次气象危机都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我们必须把地球看作一个活的生命。” “生命?” “难道不是吗?在过去的时光之中,地球一旦遭遇到气候危机,他就会出现令人惊异的自我修复能力。在二叠纪的生物灭绝危机出现后,地球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最彻底的分解,地球的陆地面积,从一整块,分裂成今天的模样。” “这就是一次地球对自己身体的自救,他知道必须把陆地分割开来,否则地球的气候以及生态,肯定无法支持到今天。” “玛雅人的纪年柱上也写得很清楚,你可以看到了第九纪时,战神与火神都出现了,地球上挤满了巨大的生物,那是恐龙的时代。现在回到主题上,我们认为地球必将会对自己的身体,再次进行一次手术。” 在纪年柱前的解说员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他风度翩翩。 “有人预测今年的夏天一定是酷热的夏天,我同意。但是今年的秋天,天气会在进入到十月之后,快速变冷,为什么?我们来看这一张图。” “这是太平洋中东部,这里的海洋表面温度始终处于低位,到了秋季,在风的吹拂下,会加剧海水上下层的温度差异,使海洋深处的冷水,不断地向表层翻涌,结果是海洋表面的温度进一步降低。” “这是太平洋的水空调现象,地球正在努力给自己降温。这种情况会导致极端气候不断出现:今年冬天,北半球严寒遍地,因为取暖需要,碳排放量会越来越大,这会使2025年的夏天,变得更加炎热。” “公司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将为能够付得起钱的人,推出生命保障计划。每个人只要投入十万元,就能享受到初步生命保障计划,他们将可以租住到公司适居住地区开发的住房。” “那儿冬暖夏凉,空气湿润,开发的房屋,租住权是两年。” “我们是鼓励续租的,当然,客户会源源不断地把钱投入到我们这里。我们向他们投供更安全的居住地,甚至是太空移民计划。当然,公司必须告诉所有人,地球正在进行一次彻底的革命,而这一次革命的目的,就是为了毁灭掉地球上所有的生命。” 所有的人都啊了一声。 显然,听众之中,有人并不赞同这种把责任推到地球自身的观点。 有人小声说道。 “破坏地球生命正是我们人类啊!” 听到这话,环保少女不满地看了一眼小声说话的人。 “没有,破坏地球生态的是地球自己。”环保少女说道。 “没错。”解说者继续说道,“公司来帮助和拯救人类的。我们所有的投资者都需要明白这点。我们要知道,我们必须团结在一起,才能对抗可能渐渐变得邪恶的地球。” 环保少女的注意力,已经渐渐地被那块纪年柱所吸引,甚至都没有听清楚解说者剩下的话。 剩下的话就是,希望投资者继续往公司投资,公司的太空移民计划已经进入到第二阶段,已经准备在火星上建立了基地,而且与最热门的太空火箭运营公司——著名的马总的星空科技,取得了联系,从他们那儿租用火箭。 解说员说完后,环保少女还在静静地看着纪年柱发呆,他只好走了过去。 “您大概看出来很多东西,玛雅的文明真得非常神秘,只有您这种具有眼光的人才能发现其中的秘密。”解说员说道,“亲爱的,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我只有一个疑问。”环保少女看着纪年柱上的第十二纪年上的雕刻,低声说道,“为什么是个男的?” “什么?” “这家伙为什么是个男人,你们为什么不在纪年柱上雕刻像我这样的,我才是最有代表性的。即有女性的柔美,又拥有男性的阳刚之气?” 解说员睁着眼睛,一副无助的模样。 “我想,可能是……。”解说员低声说道,“公司的人工画匠一次次地反复修图,最终画成这个模样。当然,我们做的副本里,会再做出一位女性模样。我们会做到精准安排,把男性和女性的图案,发给不同观点和需求的用户手中。亲爱的,您觉得满意吗?” “作为一个投资者,我是满意的。”环保女孩瞪着眼睛说道,“作为一个环保战士,我认为,你们做得不够好。我们应该把地球描述得更坏一点,把责任多往他身上推点。还有,如果你们要个女性模特,我应该能代表这世界上的大部分女性了吧?” 解说员赶紧点点头,把环保女孩引到了其他地方。 在展示纪年柱的走廓中,投资者被引入到向左的通道里,在那儿,出现了一个圆形的礼堂,所有人的投资者,都将在这里进行一场夜宴。 另外一条向右侧的通道之中,则会一点点通往地下最深处。 第一卷 第35章 :过度的心理恐吓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蒂卡尔天文台最深处,石屋。 石屋是长方形的,蒂卡尔王的棺墓曾摆放在这里,当人们发现时,棺墓里的尸骨早已经不见了。 有人说,蒂卡尔王——就是修建这座天文台的家伙,被称为“可可果之王”,你可以理解为巧克力之王。在玛雅人的世界里,可可果就如同黄金一样珍贵,可可果之王意谓,当年的蒂卡尔王是玛雅诸城中最富足的国王。 在石屋中,静静地坐着十一个人,W本该坐在中间,但却被安排在最边缘的位置。 不仅如此,石屋门口,三名持枪的保镖不断地从门口向里望去,只要W有任何异动,子弹就会打穿W的脑袋。 “如果这是一场审判,那么应该给我发言的机会,如果是一场死刑的执行,请动手。“W静静地说道。 “你说呢?” 坐着的董事们变得激动起来,他们都想说话,但是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位,就是那位戴着眼镜,声称自己的软件改变了世界的人,站了起来。 软件富豪的身体看起来有些虚软,过度缠绵在酒色之中,让换过很多器官的富豪,也变得衰弱起来。 “我们的工作,是有时间表的。”软件富豪静静地说道,“在过去的三年里,地球上的一切,比我们的时间表过得更快。你是不合格的。” 每个人面前都有资料:从2020年开始,预测地球每年的气温将上升0.03度,但实际的升温是预测的三倍;陆地冰川以及南极洲的融化速度都比预测快了四倍。 与之而来的,公司的运营收入本来应该在过去的四年翻上数倍,原因简单:在气候急剧变化的情况下,人的心理会出现崩溃状态,在这种情况下,就会等待救世主的出现。 这是救世主心理,危机中,人类在很多时候会放弃思考与自尊,完全无条件地投入某种信仰之中。 公司就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软件富豪是最大股东,他的目标就是,在地球毁灭前,控制能够控制的一切。 “末世早晚都会来临,重要的是在来临之前,我们建立属于自己的帝国。帝国是需要奴隶的,所有伟大的帝国,无一不是依靠奴隶的勤奋而建造的。” 这家公司的名字,嘿嘿,你一定认为是“救世主公司”。 你错了,名字起得这么直白过于高调,公司的名字叫做“最后的希望”,简称“希望”公司。 希望公司的一切目的,就是挣钱。 希望公司卖的是保险,末世生存保险。 “数十种模式,有提供一年期,有提供终生的,每一种,你都需要付钱。” “我们当然会在太空中建造殖民地,但是殖民地必须属于公司,我们的保险会有太空生存计划,你买了最昂贵的太空生存保险,我们会给你提供一份完善的生存计划。” “这不公平?这很公平,你需要活下来,情况在变,公司的保证是永远有效的。” “你一定能活得下来!” 希望公司的经营,是一场巨大的赌博,在软件富豪看起来也是。 “我们必须赌赢,地球的生态危机将是我们发财的机会,第二个机会,就是我们让自己更加强大,打倒我们的对手。” 非常遗憾,所有的方面,做得都不是很好。 在太空开发方面,失败。 火箭的研究与发展,公司一直没有真正展开,最后只能租用著名的星空公司的可回收火箭,而且星空公司的马董,一直对希望公司抱有很大的敌意,只分享了火箭研发中的公开资源的内容,其他方面对公司是遮遮掩掩。 而且,租金昂贵,每一次公司租用星空的产品,星空都要大张旗鼓地宣扬,恨不得大叫道,“快看快看,希望公司又从我们这里租东西了,他们没有最关键的技术啊!” 软件富豪一提到此事,就痛心疾首,觉得自己面子都要丢光了。 公司犯下的错误,还有很多。其中最大的错误,他们错过了过去四年中最有效的心理恐吓期。 在经营理念的推销上不够快捷果断,必须打造地球即将灭亡,或者地球将毁灭人类这样的消息,才能获得最好的心理恐吓。 因为W认为,公司既然需要给人希望,就不必进行过度的心理恐吓。 此外,W确认,在地球上,曾经存在过一种生命,这种生命经历了地球上的一切,从地球的初造,一直到今天。 这种生物,正是贺旋嘴中的“萨满之灵”。 W认为,以人类自己的力量,无法解决眼前的困难,人类必须寻找一种更高等级的生命,来帮助自己。越找到,越能在未来有更多的话语权。 在W发表意见时,其实公司处于混乱状态。他们干过很多看起来有些蠢的事情:比如使用黑魔法召唤地球另外的生命;也曾经向火星发射轨道卫星,试图收集外星人的信息。 但这些尝试,无一例外统统失败。最后,最终同意了W的想法。 “你确定地球上曾经存在过这种生命吗?” “地球上的确存在史前文明,但每一次史前文明,都毁灭了。” “有人曾经在海水里建立过王朝,我说的不是什么亚特兰蒂斯,是那个东西……” 说到海水里的王朝,那位董事还忍不住吟了一句诗。 “当你穿越那黑色的深渊,等待你的将是永恒的神奇与荣耀!” 听到这里,一向冷默的W,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上一个念这首诗的人,据说可以用肺在水里呼吸!” W的幽默感,没有感动任何人,所有人都用冷冷的眼光看着他。 W只好解释这首诗的出处。 “这是克苏鲁故事里的传说。”W低声说道,“诗里描述的生物,要潜到海底的洞穴里。才吟下了这句诗。克苏鲁的作者应该的确接触到地球上某些神秘的史前文明,但这些文明几乎都消失了。要想把文明遗留下来,必须做到一件事情。” 所有董事都看着他。 “学会接受地球。”W低声说道,“我们人类,只是接受了地球,但人类是最不适合在宇宙生活的物种。” W解释了他的话:在太空的无重力飞行中,人类的脊柱几乎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但是人类有,这意谓着人类只能生活在重力适当的星球中;人类对于气温的接受程度非常苛刻,同样是哺乳生物,猫在各种极端温度中的生存能力,要比人类强的多。 “所以,我想告诉大家,如果真的有一种文明,从很久以前,一直生活到今天,那么只有一个原因。” “这种生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强大到在地球的数次危机之中活下来;他们一定有伟大的文明和秘密,当一个文明延续超过一万年时,这个文明将无比伟大;延续十万年时,可能是宇宙的唯一。” “我想说的文明,曾经存在过数亿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你们想一想,她会有多伟大。而且我认为,这个文明的生物还有一些超强的能力。” 这句话,一下子吸引了听众们的信心。在数年前的那场演讲之中,W对于当时的气氛控制非常好,他仔细观察着每一位董事的面孔,当时那帮家伙们的脸上,充斥各种各样的表情。 半信半疑的、激动的、紧张的,那些脸上,无一不藏着他最希望看到的东西。 对于金钱的渴望! W在心里冷笑一声。 第一卷 第36章 :九死一生的行动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你们一定认为,我在吹牛。”W低声说道,“但是连老大都知道,”他看了一眼那软件富豪,“在我的生命中,曾有过一次不可思议的经历,正是那次经历,让我知道那群生物的存在。” 软件富豪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也知道。 “我一生经历了上百次危难,你们都知道我很有钱。和你们的钱不一样,我的钱是一分一分挣来的。”W的声音中带着一点点的讽刺,“每一分钱都挣得不容易!” W想要这些家伙明白,他是不同的。他挣来的每一分钱,都是用自己的血换来的。不是投机和欺诈。 W参加过上世纪末的好几次军事行动,参加过解救班加西的人质的行动,当时有十几名突击队员死了,W身前的战友在死后,用身体挡住了飞迸的弹片,才让W活了下来。 但这些经历,在W看来都不算什么。只是运气好而已。 W这一生最冒险的事情,是潜入深海,寻找一艘失事潜艇沉没的原因。 那是一次打捞行动,那次行动的计划被称为“矮人计划”。 在古老的传说中,地底下居住的矮人彪悍善战、但又贪婪成性。此外,矮人们还最害怕一种东西,就是水。 矮人的生活中,除了必需品,几乎见不到水。矮人计划,就是全程在水里进行。 24年之前,北方某个大国,决定进行一场海上军事演习。 这个大国一直受到分离主义的影响,善长焦土和人海作战的大国,并不是一个传统的海上强国,反而是自己的潜艇和舰艇在战斗和训练中不断出现事故。 胆小的人,最害怕别人说自己怕鬼;缺钱的人,怕不得把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挂在脸上。 这叫你少什么,要想证明自己有什么。 当时军事演习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北方大国的海军具有称霸全球的力量。在演习中,他们把自己当家的武器拿了出来,就是一款被称为“航母杀手”的核动力潜艇。 按照演习的要求,负责指挥的司令会要求这艘潜艇攻击目标,潜艇需要发射鱼雷,击中目标,然后完事。 看起来,这是个走过场的演习。核动力的潜艇真正的威胁是从海底发射导弹,攻击海上的航母或者陆地上的目标,发射鱼雷这种小把戏,就是一次简单的填充和发射。 但非常奇怪的是,任务下达后,目标并没有被击中,而且潜艇与司令部的通讯也中断了。 指挥的司令官却见怪不怪,演习结束的庆功宴已经准备好,不能被经常出现状况的通讯干扰。于是,他又下达了另外一个命令,要求潜艇不要发射鱼雷了,舰长写下航海日志,尽快浮上水面。 这条命令,也没有收到回复。不过司令官必须用最快的时间结束演习,刚刚上任不久的总统,还在等着司令官的回复呢! 于是,司令官下令收兵,同时命令潜艇,在接收到最后一条命令之后立刻回复,潜艇上浮出水面。 然后司令官就走人了。 数天之后,最恐怖的事情被证明发生了。那艘核潜艇,出现了爆炸,已经沉在海底。 在附近有一艘北欧国家的渔船,清晰地记录了在演习时,海底发出两次地震,地震产生的冲击波,连渔船的声纳器都接收到了。 出事了,无论如何都得把那艘核潜艇打捞上来。 这个任务,偏偏是那个北方大国根本无法解决的,他们没有打捞核潜艇的设备,所以他们只好请有经验的第三国,来完成这个任务。 请来的第三国,是北欧国家。打捞计划被制定为“矮人计划”。 矮人计划的第一项,是派深海载人器前往潜艇的失事地,进行勘测。 要查清几件事。 首先是潜艇失事之后,并没有出现核泄露,从理论上来说,这意谓着潜艇在发生爆炸之后,所有的控制系统依然能够运行,有人关闭了核反应堆,谁关的,关的时候,潜艇处于什么样的状态;爆炸的原因,也要被调查出来。 当时阴谋论迭出,有人说核潜艇是被另外一国的潜艇击沉的,还有人说,核潜艇内部人员中,可能有人用一系列恶意操作,导致潜艇爆炸失事。 打捞能否成功,就要看第一次的入水勘测。 W驾驶着当时最先进的“独眼”潜水器,潜入到潜艇失事的海域里。 这是一次漫长而又考验耐心的下潜,潜入到七百米的深海海床之上时,用了五个小时。 在这五个小时里,W确定了三件事。 首先是各项指数是正常的,海水没有被污染,核动力反应堆在爆炸的同时,被人关上了;在关闭反应堆时,潜艇已经发生了第一次爆炸,因为看到了潜艇时,潜艇前部的鱼雷舱,已经被炸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现在,要搞清楚爆炸是怎么发生的! 下潜的时候,自然遇到了很多不可思议的状况。在独眼的探灯之下,能看到了沉没的潜艇,从一个怪兽,变成另外一个怪兽。 他失去了知觉,偶尔有几只发光的深海从潜艇的身边游过;有几条鱼甚至顺着被炸开的裂口游进去。那潜艇像一个巨大的,躲在黑暗海洋中的怪脸,当探灯扫到他身体的某处时,那张怪脸会不经意地狞笑了一下。 潜艇的前腹部完全被炸开,自内向外的爆炸裂口,形成了放射性的内部爆炸才能有的裂口。 但是潜艇在爆炸之后,又晃晃悠悠沉入海底,身上不止一处裂口。 在深海中,潜艇的裂口像一只只黑暗的眼睛,不时地偷窥着W;散落在海水中的电缆线绳,如同幽灵的长发,在海水中漂浮着。 W发现了,潜艇的爆炸是在鱼雷舱出现的,从爆炸的伤口来看,是自内向外的爆裂伤口,这可以确定,潜艇不是受到攻击,而是鱼雷出现了自爆,接着引爆了整个鱼雷舱,最后导致了整个潜艇的连锁爆炸。 反应堆在最后时刻被人关上了,有人潜入到已经开始泄露的反应舱工作室,这位视死如归的勇士,在自己的身体被烧焦前,关闭了反应堆。 W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神经。他一生经历了无数惨痛的状况,见过无数不堪入目的死法,唯独对那位冒着必死之心去关闭反应舱的勇士,他的心中起了一丝怜悯。 核泄露会导致整片大海沦为地狱,这里的生物不仅会出现异变,近千平方千米的大海可能不适合接触。那位关闭反应舱的勇士,在死前经历了地狱般的痛苦,却改变数千万人的未来。 W就在海底做了一个决定,他决定去捞起那个人的尸体。 W向海面上的指挥船如是报告到。 “潜艇上117名船员已经死去,绝大部分人应该死于鱼雷舱第一次爆炸后产生的二氧化碳中毒,一小部分人熬到了鱼雷爆炸后的三十六个小时后,他们死于氧气枯竭。只有一个人除外,他应该是在关闭反应堆时死去的,我决定去找他的尸体。” 其余船员的尸体,都静静留在潜艇的中后部的走道和休息室里,只有那个勇士的尸体,应该就在反应舱附近。 W决定驾驶着圆形的独眼,做了一件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潜入到爆炸的潜艇前部,寻找那位勇士的尸体。 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行动,W事后想想,自己当时可能因为在海底呆了太长的时间,情绪失去了控制,才有这样疯狂的举动。 也许,是W内心深处,还有最后一丝人性的存在。 第一卷 第37章 :终结生命的一刻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九死一生之中,W失败了。 圆形的探测器被卡在舱道里。当时,一块突出的栅板突然冒出来,戳中了探测器,在向后退却时,探测器的螺旋桨又被另外一块突然弹出的栅板打碎,失去动力的探测器,一点点向潜艇的深处坠去。 在极端缺氧的情况下,W昏迷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W觉得自己醒了。 醒的时候,他看到了光芒在四周闪烁着,他第一个感觉是自己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但应该不是地狱,因为他感到淡淡的温暖,他的大脑很清醒,而且他能看清楚很多东西。 光芒在W的身边一点点燃起,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水里被托起,然后正在一点点慢慢地向上浮去。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自己应该是来到了天堂。 “很久没有见到像你这样的人。”一个声音传到了W的耳朵里。 光芒不断地在W身边环绕着,他看清楚了,自己确实浮在海水之中,而包围着自己身体的,则是一条条奇异的鱼。 也许不是鱼,鱼不会在水里说话。 “谢谢你的同伴。”那声音又说道。 “他在最后的关头,救下了这片海。” “当然,我们也感谢你,你在绝境之中,还准备把他的尸体带走。” “你值得被救!” W嗯了一声,他过了很久,又昏了过去,直到五天后,他在重症室苏醒过来。 当时W的身边挤满了各种医生,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死了。 “你记得昏迷前的一切吗?” “你被困在探测器里,失去了联系,当再次被发现时,你的身体就已经浮到了水面上。” “这是不可能的,你没有穿戴任何衣物,不说你会被冻死或者溺死,就是水压就能把你的身体压碎!” W的身体有异常吗? 当然,他的身体被发现之后,最奇怪的一点是,他的身体,裹着一层的薄膜。 那不是膜,那是某种深海里的藻类,像一层厚厚的毯子,一点点把W的身体给裹住,就在W被发现后的数分钟后,那层膜慢慢地消融了,连痕迹都没有。 “你有神灵保佑。”有人说道。 W知道,自己不是被神灵保护住,而是某种神奇的生命,在关键时刻救了他。 在数年前的公司的会议里,W说出了自己的经历,他知道,这种生物在地球的的历史上,一定留下过不止一次的痕迹。 没错,这种生物的生活习惯,身体大小,甚至他们的经历,都已经被公司复原了出来。 “中国东北地区的萨满,曾经称这种生物为‘灵’,萨满在与天地进行沟通之时,往往得到了这种‘灵’的启示。” “在人类的历史上,这种生物不止一次出现过。我们做出的素描是,他们拥有强大的心灵感应力量、能够预测未来,水中是他们出现最多的地方;他们沟通的方法非常快捷,拥有发达的通讯系统,但是我们没有找到过他们。” W记得,公司当时对这种生物的研究,已经到了细致的程度。 “我们认为这是一种非常强大的生命体,这种强大指的是,他们可以用人类无法想象到的方法进行繁衍,哺乳动物认为生殖需要性、产生胚胎后,才能产生新的生命。事实上,地球上的很多物种,也需要胚胎。” “但是真菌不需要,这种生命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利用孢子进行繁殖。他们一旦从幼年长到成年,他们会就制造属于自己孢子。这与蘑菇很相似,但是又不同。每一份孢子,就是属于自己的复体。” “复体可以存活,然后把生命的价值传递下去,他们一定是用这种方式进行繁殖。” 当时,董事会里最重要的一种态度是。 “我们需要从他们身上学习!” “我们需要的不是寻找,不是学习。”软件富豪冷冷地说道,“我们要搞定他们。” 这句话,让当时的所有人都闭嘴了。 “让他们听我们的命令,让他们按照我们的要求办,让他们成为我们的员工。”软件富豪低声说道,“他们躲在这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找到他们,就能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人。” 在董事会上,几乎没有一个人同意软件富豪的观点,但是同样没有人敢反对。 唯一站在富豪这边的,就是W。随后,W就进入到董事会里。 “我能找到他们。” 在过去两年之中,W负责的计划,就是寻找这种生物。 他们在全世界各种地方强行寻找,找到上万起目击现象。他们很快发现了一件事情。 越想找,越找不到。 那种生命几乎就像是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 “他们会发光,甚至可能掌握到某种穿越时空的方法。” “他们能够影响到人的大脑。看起来是无敌的?不,他们洗不掉你的记忆。如果他们曾经进入到你的大脑里,你一定会发现的。” “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为什么他们心甘情愿地藏起来,而不是站出来,像我们人类一样呢?” 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但是在软件富豪的强力支持下,W获得了董事会的全体支持。不过,数年的时间过去了,W并没有找到这种生物。 W尝试了很多种方法,但无一例外是失败的。 究其原因,W认为只有一个。 那种生物太聪明了,聪明到他们在暗中窥视着,甚至能看透人类的心。 在过去的二年之中,W安排了自己的一堆手下,在东北亚、北美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可想而知,在一切能够找到的地方,找了一个遍。 但是根本就找不到一丝痕迹,那种生命似乎已经从地球上消失了。 现在,蒂卡尔天文台。 “他们的出现本来就非常神秘,根本无法监控到。”W看着所有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与位置,现在已经消失了。 董事会一旦决定把W给干掉,哪怕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死在这里,“但是我找到了他们存在的踪迹,而且……” “而且你活下来,就是他们存在的踪迹。”有人冷笑着说道,“对吧?” W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软件富豪,那家伙才是这群人里的老大。 软件富豪没有说话,公司的运营其实良好,已经开始收割大量的富人,环保少女的投资,他们都拿到了。 而在公司的宣传之中,“与地球上曾经存在的生物合作,找到通往另一个地球的秘密通道”,本来也是公司的宣传词之一。 W静静地看着软件富豪,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可能在这一刻终结。 第一卷 第38章 :烧钱和失败的烧钱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活下来的机会,完全在于软件富豪的选择。 “这些年,你花了很多钱,我们也认为,那个能把你从深海中带出的生物,一定有超强的科技力量。”软件富豪说道,“比如你描述的身上的那层膜,我们实在无法想象是如何制造的,可惜,我们再也找不到了。” 软件富豪紧紧地盯着W,W也看着他。 “但你总觉得自己很牛。”富豪低声说道,“觉得我们这些人没你聪明,我们的钱来的是运气,而你的钱,是一分一分拼出来。其实你看不起我们,对不对?” W在心里啊了一声,这一点,他的确有,但是几乎很少展现出来! 他拼命地隐藏着这种情绪,因为这是致命的,但还是被发现了! “我们认为这群生物的科技已经超越了我们人类。”富豪低声说道,“他们拥有强大的信息传播能力,他们不需要用语言来传递信息。” 不需要用语言传递信息,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技术。声音是我们地球上特有的附属物,在月球上,你就不可能听到任何声音,因为那里没有大气层。 “此外,他们的移动方法,董事会一直认为,他们应该掌握了某种超强的移动能力,甚至拥有超越光速的能力,我的话没有说完,任何人别插嘴,我认为,他们甚至掌握了,在任何一种情况下超越光速的能力。” “比如在我们地球上,他们的瞬间移动能力也可能超越光速。否则,当年的核潜艇爆炸后,他们不可能会出现在你的身边。”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我们的队伍,曾经潜入到东北亚地区,我们认为,这些生物在那里曾经最活跃。在中国,有一个关于科考队员失踪的事件,我们认为,那位失踪者,一定接触到这种生物。” “我们的队伍?”W突然间说话了,“我们没有派队伍去搜索科考队员,那个热点我认为应该避开。” “那是你不知道而已。”富豪冷冷地说道,“你太小看我们这群人了,朋友。我们只不过认为你是个合格的职业经理人,但是你自己看看,这些年你干了些什么事?” “你花了大量的时间在全世界建立了各种基站,用来监听这种生物可能存在的通讯联系。”富豪的声音变高了,“你花了我们数十亿,你搞了些什么名堂?建立通信基站,你花了大量的钱和人,用来找到与他们的沟通与联系方式,你成功了吗?没有!” W认为,想找到这种生物,必须要让这种生物,了解一件事,那就是人类对于他们是尊重的。 这个念头,从深海里活着出来之后,一直固定在W心里。 但是对于公司来说,他们认为不是这样。 “我们当初认为,这种生物找到你,一定是你身上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现在发现什么都没有,你就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富豪恨恨地说道,“而且,你烧了我们那么的钱!” “烧钱?”W忍不住回了一句,“公司烧钱的地方多了,在火星上的投资,还向海王星发射过新感觉号空间站……” “那些钱烧到了该烧的地方!”富豪一句话顶了回去,“我们烧的钱能让所有的投资者看到,能给他们带来希望。你建造的那些基站,那些寻找和联络的基站,你自己觉得能公布与世吗?如果公布出去,我们的股价立刻就会大跌,所有投资者都会认为,我们是蠢货,把钱投到了根本就不可能有回报的地方!” 不是这样的,你们有回报了。W在心里叫道,你们拿到了很多回报,你们通过基站了解到了很多事情,基站终于有一天不仅仅会成为与这种生物的联络站,而且有一天,会成为与宇宙中任何一种生物,甚至是…… 富豪突然间掏出了手枪,对准W的脑袋。 W冷冷地看着富豪,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完蛋了。 “他会杀掉我。”W在心里叫道,“但是一定先把他要说的话说完,因为他要我死得明白。” 富豪轻轻地按下了保险,只需要轻轻一下! “我不杀你只有一个原因,你没有把公司的钱,放入你自己的口袋。”那富豪低声说道,“这是我留下你的狗命的原因。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份卡完全作废,你要向我们移交所有的工作。你将被监管起来,至少半年。” “好消息是,你能活下来。”富豪低声说道,“我不杀你还有一个理由,你知道是什么吗?” W摇了摇头。 “你,沃尔特—卡伦,”富豪叫出了W的名字,“你从没有按照正常人的方式生活过,你比摩萨德的特工生活得还要艰难,你曾经有很多次在没有后援、孤身一人的情况下进入绝境之地。你为什么会这么天真的相信,这世界上有一种生物,能够无偿地帮助你?” “啊?”W被这句话问得一呆,他真是半天没有回过味来。但他已经记住了这句话。 记住这句话,这句话不仅仅是他能够活下来的原因。 “你用公司的钱,来展现你对那种生物的诚意。你想通过基站联系上这种生物,”富豪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再回到上一个问题,在你这个花费了几十亿的计划之中,你竟然没有从中间捞取一分钱的回扣?这种是一种信仰。” “我是有底线的。”W板着脸说道,“我是一个有信仰的人,我说话算话。” “这也是我最好奇的一点。”富豪哧的一声笑了出来,“一个有底线的,一个说话算话的人,一定不会活太长时间,你竟然活了这么久,我都怀疑,那种生物是不是已经在你的脑袋里生了根!” 在位的董事们哈哈大笑起来。 “说不定,他现在只是一个宿主而已!” “哈哈!” “滚出去,”富豪板着脸说道,“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你不会有遣散费的。我想要你的命也是分分钟,滚!” W静静地看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那帮家伙的脸上露出嘲讽和讥笑,像是看着一个要饭的,闯到国王的宴会中一般,他知道,这帮人已经忍受他很久了。 他也知道,自己活下来是另有原因。 “我只有一个要求,”W说道,“我要求结束我手中的项目,在我的签字下完成。这样的话,日后如果追责的话,也可以追到我身上。” W静静地看着富豪,他心里最担心的一件事是,富豪拒绝了他。 因为在W的手里,还埋着最后一次机会。 那次机会就是齐橙与费鹃的组合。 第一卷 第39章 :“不许开枪”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让W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富豪竟然答应了他的要求。 “你手里的财务权只有十万元。”富豪说道,“结束你手中的所有活,你只剩三个小时的时间了。” W决定利用好这三个小时,额度只有十万元,但是自己手中的项目,却多达数十个。 每个项目汇出十万元,集到一起,也是一笔巨大的款项。 他心中需要给钱的地方,只有两处。齐橙与费鹃,还有就是他的助手。 然后,W给齐橙写了封信。在写信之前,W将齐橙和费鹃的所有资料,替换了。 删除是没有用的,最好的方法是替换,用两个虚构的人物,替换到齐橙与费鹃身上。 这点对W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给齐橙写信,W记得,自己当时通过自己的一位朋友联系上齐橙,那位朋友还是齐橙的导师。 “读到这封信,你应该明白,从今天开始,你摆脱了一只看不见的手,但将会被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攥住。前面那只手是我的。在过去的时间里,我不断地给你压力,试图让你生活在一种看不见的恐惧之中。” “公平地说,这不是对你的测试。这种压力,要让你忘记思考,忘记自己的身份与角色,让你变成奴隶。但是我失败了。在我的这一生中,失败的场次并不多,在你身上,我失败了。”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公司,也讨厌我所做的一切。但是我需要告诉你一件事……” 贺旋嘴里萨满之灵的故事,被W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你会看到,你和费鹃都收到好些钱,钱是分成十余笔打入你们的账户。” “我现在想告诉你的事,就是第二只手,那就是公司。公司迟早会知道你们的存在,他们会追杀你们。是追杀,他们的方式是你们想象不到的。当我的手松开时,第二只手就压到你们的头顶。” “活下去,会很难,但是你们一定会成功的。” “对了,机票。我不能给你们订机票,你们必须自己订机票。你们不缺钱,我给你的意见是,飞到了一个与乌斯怀亚毫无关系的地方去,然后再飞往乌斯怀亚。整个南美洲,与欧洲的西班牙联系得最紧密。” W想了半天,最后写道。 “人的命运,往往是由三个原因决定的。第一个原因是时间,我们生在不同的时间里,就会活成不同的人;第二个是对痛苦的承受和领悟;第三个是对自己的态度,一般来说,能看清自己弱点的人,能活得更长一点。” “这是我给你们的经验。” W并没有给齐橙与费鹃更多的意见,也没有强迫这两人去调查什么,他知道一件事情。 齐橙和费鹃一定会把他们原本要做的事情做下去。 因为W知道,自己的眼光很准。 这两个人是他们挑选的,一定错不了。 林区。 当乌云笼罩到头顶之时,正是一切开始脱离控制之时。 这句话,不知道是谁的。在兴安岭的林区,乌云和北风是最可怕的事情。 在黑暗中,只看到一个有些臃肿的身影,正在树林中穿梭着,他身后十余米,跟着另外一条臃肿的身影。 前面的家伙,尽量挑着光线明亮的地方走着。想要在刚刚冒出树芽的树林中,找到一条不被树影遮住的路,也不算太麻烦。只不过,他走得歪歪斜斜,似乎故意想被别人看见。 身后那家伙,就隐秘多了。他挑着树下的阴影,一点点跟在前一人的身后,大约走了七八十步之后,前面的那家伙一屁股坐到地上。 后面的家伙,也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两人并排坐在一起。 在黑暗中,这两人的模样看不清楚,其中一人摘下了帽子,摸着满头的又长又乱的头发。 “这一觉睡得太长。”长发恶狠狠地说道,“而且,还有件怪事,我肚子竟然不饿,换在以前,早TMD饿得乱叫了,就是小熊崽子也能听到……” 另外一个家伙,也摘掉了自己的帽子,他是个秃顶,一拿下帽子,就拼命地拿着手,在头上抓挠着,哧哧之下,感觉他的头皮,都要被他抓出血来。 接着,那秃子又把帽子重新戴在头上。 “干嘛?”长发叫道,“真想把头上捂出虱子来,虱子说不定,还能让你的头发再长出来!” “你不懂,”秃子低声说道,“长毛,上次咱们醒来的时候,他们找到咱们,就是通过什么在天上飞的,能拍下人模样的东西,叫做什么来着……” “卫星。”长毛说道,“我听我娘说过,天上飞的都是星,但加上一个卫字,就叫卫星,能拍下人的模样。” 长毛的话有些乱七八糟的。 “兄弟,你要明白,他们能拍下咱们的长相。”秃子低声说道,“你还好一点,满头乱发,我是秃子,一下子就能被他们从天上发现。” 秃子抬起头来,这时候,他的口袋里突然震动了起来。 嗡,嗡! 那秃子差点没有跳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掏出了手机。 “这玩意跟妖怪似的!”那秃子低声说道,“叫做手机是吧,我是觉得要是用长了这玩艺,连我的魂都要被吸进去。” 长发嘿嘿笑了笑,“秃哥,我姥姥以前活着的时候,是远近闻名的黑老太。就是巫婆,她教过我些法术,哪天我用在你身上,包管你没事!” 秃子没有搭理他,而是打开了手机。 手机里传来的是一条语音信息。 秃子轻轻地摆弄着手机,看起来,他对手机的功能不是很熟,但是他还是找到了声音的控制器,将音量一点点调到最小。 接着,他打开了那条语音信息。 “我知道你们已经醒了。任务依然没有变,跟着你们的兔子。记住,那几条兔子的背后,有一条真正的大狼,你们的目标是找到那只狼。” “不要开枪,哪怕一枪都不要开。我知道你们的习惯,所以只给了你们一把枪。记住,枪是让你们用来防身的,不到最后一刻,不准用枪。这是命令!” 第一卷 第40章 :“这里有没有胡子”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当那位软件富豪的声音,在手机里说完后,长毛忍不住狠狠对着地上吐了口口水。 “呸!”长毛骂了一声,“算老几,竟然敢管老子的闲事!” 秃子倒没有说话,只是冷冷了笑了一笑。 “兄弟,人家好歹也救过我们。”秃子低声说道,“再说了,以前做买卖的时候,我们也知道规矩,出钱的声音最大,只要出了钱,咱们就得把人给放了。” “跟眼前这事有什么关系?” “这事,人家不仅出了钱,还救了我们的命。”秃子低声说道,“他们也只是想找到那个叫做左大军的家伙,兄弟,你这样不行!咱们的讲义气!” 长发虽然有些不服气,但还是没有说话。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兄弟,这次我还有个感觉,咱们会发大财。” 贺旋和罗子来到十八里铺之后,心里还是忍不住啊了一声。 “没想到啊!”这几乎是他们在心里叫到! 沿着公路走了将近二十多分钟,在俩人的体力和精神都快要耗完时,他们刚刚爬到一个山坡上,正准备下坡时,路的右侧,迎面扑上来一个小镇。 几栋刚刚建成不久的六层小楼,配着几排盖着铁皮瓦的平房,就是十八里铺了。 迎面而来的是家饭店,店门上,挂着“砂锅刀削面铁锅炖”的牌子,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笨鸡锅、炖大鹅、排骨鸡爪…… 十八里铺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孤零零悬在世外的荒野小镇,反而像一个乡村驿站。 当然,他们俩也看到了自己晚上要住的地方,门口摆着一个长方形的灯牌,上面写着“睡得饱”三个大字,连电话都没有留。 在网上,睡得饱的名字够响亮,是林区探险的中转站,已经不需要留电话了。 按照惯例,贺旋会和老板聊上两句的。 “申城寄来的快递?”那老板正在整理东西,头也不抬,“你要我回忆谁取走这个快递?你知道是谁的收的吗,什么时候收的,有没有留下手机号码?” 贺旋记得,那快递单上什么都没有写,只写下这儿作为收货地址,大概快递也送不到别人那里,放在这里来取件的,因此电话也没有留。 “那是,寄给我的快递是不需要留电话的,可是我一年中你知道要收多少快递吗?”老板随便对着墙壁一指。 墙上挂着各种各样小纸条,还有各种全国各地寄来的纪念品,应该都是驴友们寄来的。 有很卡哇依的帽子、手套,还有一块纯铜的路牌,“十八里铺唯一五星酒店”。 “我一年里大概要收到两千个包裹,墙壁上就是在我这儿住过的小朋友们寄给我的,你要我回忆,这一年中其中一个快递是谁寄的,换成你,你行吗?” 贺旋本来还想问更多的细节,但他听出来了,老板并不愿意谈这件事,他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就在准备走的时候,贺旋突然间又问了一句话。 “老板,”贺旋低声说道,“这里是不是有胡子!” 那老板一下子站起身来,紧紧地盯住贺旋,好像想知道,贺旋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你什么是意思?”老板低声说道,“我们现在这里风清月明,怎么可能有胡子!” “嗯?” “故老相传,我们这儿的确有胡子。”老板又低声说道,“有些胡子,大概是吃过什么药,据说能活很久!” 老板的脸上露出一股诡异又欲言又止的表情,贺旋站在老板的面前,微微有些发呆。 “我在这条路上骑行过,可能也打这儿路过,十八里铺与林区里的其他居民点比起来,都是最近十几年才建造出来的。” “这里住的人,有些是住在林区里几辈子的人,就是那种做完伐木工,又当上了护林员的人,他们不愿意离开这片森林,对他们来说,这森林是会呼吸,会说话的。除了以森林为生,他们没有别的生存手段。” “还有一些人,是从其他城市来到这儿,到这里来挣钱。开个小饭店,开个小旅店。民宿这种东西,本地人开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本地人习惯了靠天吃饭。像睡得饱这种民宿,一定是外地人来开的。” 盘算了一堆之后,贺旋依旧静静地看着那老板,他知道,那老板说不定还有话要说。 “兄弟。”老板脸上露出笑容,“你要打听什么事儿,得找更熟悉这里的人。不过要知道,山里的东西,透着邪性,我要是随便说出来,你觉得,会不会有天谴?” 贺旋张大了嘴,在一边的罗子,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老板,”罗子有些不耐烦,“你怎么这么不爽快,有什么东西,您可以直说!” 罗子的人生经验,还是比贺旋要多一点,知道老板现在就会开价要钱,既然是要钱吗,那就给他。 但是“我们可以给你钱”这句话,一定不能先说出来,说出来之后,本来两百块钱就能搞定的事,一千块也搞不定! 那老板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罗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们搞错了,我可以给你们推荐旅游路线。至于导游,我这儿也有人选,但是我不做任何事情,我只是一个开旅店的。”老板低声说道,“往西边走,在几栋楼后面,还有一排老房子,蓝色的铁皮屋顶。那是护林员的房子,你可以去找他们当导游,有什么东西,也可以问他们。” 罗子忍不住啊了一句,这老板,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却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而且,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心里头真是个清清楚楚。 “再过二十天,暑期就开始了。实话实说吧,你们也不是来林区旅游的,五月底那是自由行最热闹的时候,因为林区的花期到了。你们现在来林区?让我猜猜,是不是想找到那个申城的什么植物园的科学家?” 贺旋和罗子拼命地点了点头。 “等明天司机来,你们可以去问问他。什么都能问。”老板说道,“至于胡子们,我是外地人,直到现在,这儿的居民们,一提到胡子们,脸都变色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贺旋和罗子同时叫道。 “在四十多年前,也就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当时还有人在山上看到过胡子。那个年代,人员流动很慢很慢,而且目击到胡子的情况,不是一次。”那老板说道,“还是那句话,你们得问本地人,我嘛,就像你们心里想的那样,是外地到这里做生意的,对这儿的事情,还是不熟啊!” 第一卷 第41章 :一粒水滴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罗子洗完澡,已经是九点多钟,窗外的风呼呼地刮着,她轻轻地把窗户,打开一道缝,一股说不出来的寒风一下子冲到屋里,把她浑身浇了个透心凉。 气温比下午下降了不少,这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罗子,姐。”贺旋在门外有些结巴地喊道,“我来跟你说件事情。” 罗子打开了门,让贺旋进来了。 贺旋也洗过了澡,身上带着一股香皂混和着淡淡体香的味道,他很小心地坐在椅子上,尽量远离罗子的床铺,像是害怕把床弄脏了一样。接着,贺旋将罗子刚才拉上的窗帘拉开了。 “干嘛?”这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只看到贺旋指着窗户北边,不远处的山坡上。 “你看。” 罗子站起身来,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排铺着蓝色铁皮顶的平房,其中有两间平房亮着灯。 “亮着灯的房子,住着护林员。”贺旋说道,“睡得饱的老板,像是什么都知道,又好像是在装糊涂。他告诉我,那护林员名叫汤二闯。一百多年前,家里人闯关东来到这里,算是好几辈子都住在这里的林区人。” “哦?” “而且我们运气很好,护林员在六月初,一般都会在野外工作。今天,这老哥偏偏回到家里,咱们,可以去问他一些情况。” 罗子真想一屁股睡到床上,好好睡上个十几个小时。不过她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走吧!” 变天了,一出来才知道什么叫做…… 冷! 风刮在身上,像夹着什么东西,还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呜咛声。好心的老板建议他们从背包里拿出登山杖,“别看就这点路,有风,你们就知道拐杖的好处了。” 拐杖的好处是本来手可以缩到兜里,现在好了,得拄着拐杖,手冻得快要僵住了。走了几十步后,看着那排平房前面,还有片黑乎乎的东西。 费力半天的眼神,才看到那是面用木块堆成的墙。 “这应该是去年留下来的。”贺旋说道,“柴火没烧完!” 罗子点点头,她抬起头来,天空比刚才明朗多了,牧夫座的大角星闪烁着淡黄色的光芒,她的心情与比下午要好上许多,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的身后,似乎有东西在闪烁着。 那东西很小,像是一颗水珠,滚入到她身后一棵刚刚才长到人膝盖般高的蓟草卷曲的叶子下,让罗子感到奇怪的是,那水珠似乎闪烁了一下,发出淡红色的光芒。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身去,想找到那颗水珠,直觉告诉她,那不是什么水珠。 切,这是什么话,那颗水珠像是一只有趣的虫子,还是特别有趣的那一种。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女人的感觉。 蓟在风中晃动着,粗茎上面的几片叶子像是动了一下,从原本微微卷曲的状态,变得更加平铺,那蓟好像知道,罗子正在观察它,它又晃动了一下身体,像是想抖掉身上的什么东西。 “好有趣。”罗子低声说道,她低下头去,那颗水珠已经不见了,但是很奇怪,她确定刚才有一个东西正在看她,在她一回头的时候,就滚入到蓟草中。 “走吧。”贺旋低声说道,“姐,你是不是脚疼?” 罗子没有说话,她的手抚摸在蓟的茎上,植物纤维的表面上长着一层绒毛,在她的抚摸之下,那蓟草,似乎又颤抖了一下。 “天哪,它在害怕。”罗子在心里叫道,“不,不是害怕,是它在担心什么?” 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罗子,觉得这蓟草正在担心一件事情。 她的手指,一点点向上摸去,摸到了蓟的叶子上。 那叶子毛乎乎,叶片边缘毛刺刺的,感觉手指的皮肤,一下子被划得很痛,突然间,她在叶片的下面,摸到了一个光滑的东西。 那不是水珠,而是一层膜,一层光滑的膜。 “别说话。” 一个声音窜到罗子的耳朵里,“你发现我了,别说话,别让你的同伴知道,我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我会帮你找到左大军的!” “啊!”罗子一下子站了起来,她的手指顺势一拉,似乎想把那东西直接从叶子上刮下来,但当指尖似乎要戳破那层膜的时候,她一下子又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怎么了?”贺旋叫道。 “没事,没事。”罗子大声说道,她看着自己的手,手上光溜溜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刚才那层膜呢?要不要回去,把那株蓟带回去? 不! 罗子在心里摇了摇头,她的第一感觉是在劝慰自己,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第二个感觉是,算了。 算了,她本来就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何必那么认真呢? 反正,反正就是算了。 五分钟后,他们两人来到了汤二闯家的门口。 “坐坐。”汤二闯虽然只有三十多岁,但看起来年纪更大一点,皮肤又枯又黑,他刚刚吃过饭,桌上摆了一盆吃了一半的酸菜白肉,还剩个咬了一口的馒头。 “你们来寻找左大军,好啊!”老汤说道,“这些年我在山林里,经常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什么?”两人齐声问道。 汤二闯突然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个。”贺旋在心里突然想到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忘了给汤老师带东西。”贺旋很费力地在自己的钱包里摸索着,还好还好,这次他知道有些地方可能无法使用移动支付,钱包里装了一千多元现金,他摸出了两张一百元,“只好稍微行个礼了!” “你什么意思?”老汤一下子站起来,怒目圆睁,火从他的头顶上冒了出来,看那模样,像是准备把酸菜白肉盖到贺旋头上。 “他是傻子。”罗子一脚踢到了贺旋的小腿上,“汤老师……” “别什么老师老师的,人家都喊我老汤!” “老汤哥!”罗子差点叫了起来,“您消消气,消消气。我的这个弟弟,他做事有点不太会用脑子,对不对啊,说对不起!” 罗子又轻轻地给了贺旋一脚,贺旋赶紧点点头,知道自己刚才掏钱的事情,真心伤到了人。 “老哥对不住。”贺旋挠了挠头,“我太年轻了,不懂事……” 老汤看着贺旋,一副有点想发火,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发火的表情。 “你们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是吗?” “是!”贺旋和罗子同时回答道。 “好。”老汤说道,“我来告诉你们。” 第一卷 第42章 :被泥土盖上的米田共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林区的护林员,是一个工作时间非常宽松的活。一年中,林区开始落雪后,是最安全的,一般不会有火情,护林员只需要窝在家里。 对了,护林员的工作,几十年前,是防止别人偷伐木头。现在不是防止人偷木头,而是防火。 三四十年前,偷木头的人有不少,桦木是最受偷盗者喜欢的树木。那玩艺最适合做家具和地板,而且桦树又高又直,要是装满一车的话,能装下一百多根树干。 那时候,偷一车好的白桦木,能挣回来好几千块钱,相当于今天的十几万。 现在,不像以前了。你想偷伐木头,车刚上路就被发现了,所以,没人再干这种事。 现在的护林员,主要是防火灾的。 火灾是林区最可怕的灾难,四月间的天气,有风,又不下雨。雪融化得差不多了,上一年秋天落到地上的树枝和落叶已经完全枯萎了,只需要一点点火星,就能烧起来。 所以,护林员的防火工作,一般是从三月到十月,只要一下雪,护林员就基本上无事可干,猫在自己的屋子里。 喝点酒,吃点饭,等着第二年开春。 老汤看护的林区,大约有好几千公顷,位于两个森林公园之间,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他看护的树林,形状像一把伞,不,不,像一株蘑菇。 细长的护林区域,需要老汤不断地走啊,走啊,看看有没着火的隐患。 “现在的火灾隐患,大部分都是人留下的。不小心扔下的烟头,还有人在林区里宿营,夜晚,还会生起篝火;不过,用卡式炉生火也不行。” “森林里面,禁止生火。虽然管不住,但我还是要管的。” 老汤轻轻地喘了一口气,他有时候遇到带着卡式炉的家伙们,就会收掉这些人的炉子。 老汤渐渐炼出了猎狗一般的触觉。 罗子没有说话,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后,似乎出现了什么东西。她一转头,只看到自己身后的窗户上,似乎有道光芒一闪。 “幻觉吗?”罗子在心里问道,正好贺旋也转过头来,贺旋好像也觉得窗户上面有什么不对头,但是看了一眼之后,又转过头,安心地听老汤来说话。 “你们想知道我遇到的怪事?” 罗子和贺旋点了点头。 “怪事太多了,从我爷爷那年代起,伐木工知道的怪事,比什么都多。冬天天冷,有时候来任务了,冬天也要砍树。那时候要开拖拉机进山,拖拉机的发动机也冻上了,就要烧热水化开。” “地上都是冰,滑得要死,有人连续摔了七八跤,大家都想去帮他,结果走到跟前一看,却发现那个人,其实已经摔死了。” “什么?”贺旋也有一堆东北同学,讲鬼故事起来个个在行,什么半夜行走遇到会说话的狐仙的,什么黄鼠狼知道人心愿的,讲出来的故事,都挺有意思,但是这个故事听下去,莫名其妙地难受起来。 “意思是,那个人摔第一跤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老汤低声说道,“但是后来我爷爷看到他时,还能连续站起身来,又连续摔了好几跤,好像,想在死之前,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罗子只觉得浑身起了一堆的鸡皮疙瘩,有些鬼故事平平常常,却很吓人,这个鬼故事,听起来莫名其妙,而且,让人莫名其妙的害怕。 “有人说,在这里的事情,少问,有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原因的,”老汤声音低沉,“但是我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后来我遇到过一位大夫,把这个事告诉了他,大夫跟我说,在寒冷的天气里,人的神经系统的反射比较慢,心脏停止跳动后,身体可能仍然做出反应。你就看到他,他的身体想爬起来,然后咚地一下,又摔了一跤。当然,这种情况很少见。” “所以,我每一次去巡山,都会非常注意,哪些地方,有没有人留下过来的痕迹。”老汤低声说道,“这就是线索,找到了线索,就能把火灾给扑灭。我遇到的怪事,就是在我在一个多月前的巡山中出现的。” 老汤说到的故事,确实有点不太好听。 “人到了林区里,最不注意的是什么?” “是什么?”贺旋想了半天,又看了一眼罗子。 “是随地大小便。”老汤说道。 罗子心情本来有些沉闷,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笑声出来后,罗子听到自己的身后,也传来了一个笑声。 她猛然转过头去,身后的窗户上,却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贺旋看着罗子,“你有点魂不守舍。” “那是被老汤哥的故事吓的,”罗子笑着说道,“没错,就是随地大小便。” 一进入林区,所有人都没有卫生习惯,当然就是随地大小便。有时候,护林员会带着牌子,在水源地附近挂个牌子,“此处禁止随地大小便”。 有时候,也就随他们去了,就当是给土地上了肥料。 “只是那次,我明明是……”老汤说道,“明明是闻到了臭味,说明附近有人刚刚上了大厕所,却没有看到那米田共,正想着,我的脚一软,踩到一块软软的泥地上……” 罗子想象出来,老汤哥一脚踩到屎上,就在这时,她又听到身后传来了笑声,声音非常清晰,就像是在自己的耳边笑的一样。 她的眼角微微看着贺旋,贺旋正在认真听老汤的话。他没有听到! 自己的身后一定藏着什么东西! 罗子装作不经意的模样,她取出了手机,在手指尖上转了好几圈,慢吞吞地拿到了自己的面前。 “我踩到屎了?”老汤说道,“我再一看,可是明明是泥巴呀,再一看,是的,有人在不久前,刚刚在这里拉了一泡屎,然后,又用泥土把屎给盖上了!” 贺旋瞪大了眼睛,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没错,谁在林区里拉屎,还会专门在屎上盖上泥土呢! 一定是有原因的! “是逃犯留下的,故意隐藏踪迹?”贺旋问道。 “不。”老汤低声说道,“逃犯绝不会有心思把自己的行踪隐藏,他们在林区里绕久了,会抓狂的,我有一次遇到逃犯,他跪到地上求我,求我把他带出树林!” 罗子轻轻地把手机举到了自己的身前,一点点向上挪着,黑色的屏幕,像一面镜子,一点点映射出身后的物体。 窗户,双层玻璃窗户上一片漆黑,在窗外,似乎粘着一个东西。 像是一滴水珠。 “发现他了!” 第一卷 第43章 :第一次遭遇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罗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咚咚乱跳。 “让自己平静下来。”罗子在心里叫道,她慢慢地让自己的大脑完全放松,突然间,脑子里响起了一个声音。 “哇,你看到我啦!” 罗子没有说话,她想看看,这是不是幻觉! “你还不相信你的眼睛!” 罗子在心里也哇了一声。 “哈哈,你相信了!” “你是谁?”罗子在大脑中问道。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手机屏幕上,身后窗户上的那滴水珠,原本是透明色的,现在,慢慢发出了淡红色的光芒。 不要着急,把话题聊下去,找到双方可以聊天的内容,罗子马上想到自己在聊天室里推广美食的一刻。 有时候,你需要没话找话说。 教人做菜与一个“可怕的”生物聊天,能一样吗? “你觉得我可怕?”那声音问道。 “不。”罗子回答道,她的心情变轻松多了,“我只是觉得,你很好玩。” “好玩在哪里?”那声音像个孩子,带着一股被大人看不起时的不开心,“为什么会觉得我好玩?” “在我的小时候,会吹泡泡。”罗子慢吞吞地在脑袋里说着话,“泡泡会变颜色,很好玩啊,你就像是泡泡一样,也会变颜色!” “嘘,”那声音说道,“我的身体会变颜色,你很奇怪吗?” 罗子本来有很多话要问,像什么你见过左大军吗?话到嘴边上,但是最后的时刻,她突然间住嘴了。 这生物,真的像个孩子。他越想掩饰这一点,这点越明显。 “是啊。”罗子淡淡地说道,“身体一变色,不就被发现了吗?” “这星球上大部分东西都会变色。”那声音强词夺理说道,“竹节虫啊,还有蝴蝶啊,对了,你们人也会变色。” 罗子想到的是“变色龙”,有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像变色龙一般。 “人一喝过酒,脸就会变得通红。”那声音说道,“这就和我们的身体会变色一样!” 罗子在心里又笑了一下。 “你也喝酒吗?”罗子说道,“不过,在这树林里,落地的果实,慢慢发酵,都能变成酒。” “不是。”那声音说道,“我们的身体一旦进入思考状态,身体内的神经管就会散发出光芒,这是一种物理现象,是能量的转换,这种情况,是没有办法的!” 神经管,思考状态,能量转换…… 虽然这三个词让人觉得很生硬,但是对于罗子来说,却一下子把她与这种生物拉近了! 因为这种说话方式,也是她擅长的…… 因为这种说话的方式,不够接地气。 在直播里,最应该说,“宝们,我都替你们想好了”,而罗子经常说的就是,“我们可以思考一下……” 没有人愿意思考了,主要是,大家都喜欢别人替自己想好…… 所以,罗子的直播间里,人也很少。 觉得有了共同语言的罗子,突然一下子明白自己该问什么! 左大军发现的那些奇异的生物,在树林藏了很久的胡子,还有…… 一定都与这种生物有关系! 不过,不要细问他们是什么,他们正和自己安静地聊着天…… 要慢慢地把话聊下去。 “你走得很快。”罗子低声说道,“是飞来的吗?” “嘿嘿,你猜!” “我猜不到!” “我们的身体本来很轻,在风中的时候,当然能飘起来。但是根据老妈的说法,我们必须尽量活在水里,因为水里更安全,而且在水里,我们能够在一起!” 罗子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他们终于说他们自己了! 他说了我们,们的意思,他们有很多! “咦,”那声说道,“你觉得我们很多?” “不,不。”罗子低声说道,“我觉得你很怕你妈妈,像我,从小最怕的就是我爸。” “爸是什么?”那声音低声问道,“和妈妈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这句话一问,让罗子更加糊涂了,好半天才明白了,哦,原来这种生物,他们只有妈妈,没有爸爸! “反正我从小就只见过我妈。”那声音又说道,声音里似乎带着什么不甘心,“后来,我妈妈不见了,又来了一位新的妈妈!” “啊。” “新妈妈对我更严了,不许我出去玩,哈哈,这次是我偷偷跑出来的!” “你跑出来的?”罗子心想,她拼命地把孩子两个字给咽到肚子里,“那你,怎么回去呢?” 就在罗子聊天的时候,老汤也在说话。 “我踩到米田共的时候,就觉得有问题了。”老汤低声说道,“有人故意隐藏踪迹,我再看了一眼,一下子就明白了。” “明白什么?”贺旋问道。 “我处在一个山谷里,旁边就是一道被人踩出来的小路。刚刚方便过的人,确实是害怕自己暴露,才用泥土掩埋粪便,而且,这个人一定还在山里,他拥有强大的生存经验,才会这样做。” 贺旋看着老汤。 “我们九个护林员,看护着两万多公顷的森林,如果深山里藏着这样的人,我们一定会发现的,没发现的原因只有一个,也许,他是从别处来的。” 在护林员小屋的北方,浅浅的山坡长满了红皮云杉,云杉树的毛虫般的叶子,正在风中微微的颤抖着。 杉树之下,站着三个黑影,他们是公司派来的人。 这三人正在挖坑。 “为什么要把武器埋藏起来,我们可以简单一点,干掉他们,然后……” “这是在中国。”领头的人冷冷地说道,“我们跑不了的。” “干掉他们很容易,我们的目标是什么,阿月。”头领又说道。 最瘦弱的那个身影是阿月,她是个女人。 “我们的目标是抓住活体,尽量找到那种生物的巢穴。”阿月低声说道,“在兴安岭的林区,至少有七至八处巢穴。根据资料,巢穴的分布,并不规律,而且,这些巢穴会移动。” “阿月是技术官。”头领说道,“在处理这种生物时,所有的决定都由她来确定。我们只是先遣队,后面还有其他部队来加入。” “对了。”阿月有些迟疑,“我们在这里不是还有内应吗?” “不必管他们。”那头领说道,突然之间,阿月腰间的一台仪器,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是他们,他们来了!”阿月兴奋地说道,“而且不仅仅只有一只,是一群,至少十只以上。” 阿月腰间的仪器上,一排十盏的灯,已经亮了其中的三盏。 第一卷 第44章 :石窟的秘密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公司对于这种生物,并没有给出名字。他们没有听过贺旋喊出的“萨满之灵”,否则,公司也会赞同。 因为,公司对于这种生物,也有过背景调查。他们得到的结论是,这种生物的确与萨满有关,古老的锡伯族的萨满们,应该就是萨满之灵的最早接触者。 在兴安岭的东北方,深山之处,藏着一些奇怪的石屋。 说是石屋,其实是深山的洞窟。洞窟一半建在半山腰之上,藏于陡峭的山壁之中。 有时候,人走到石窟的入口,才注意到,脚下的石头中,藏着个能容下一人钻入的洞口。 蹲下身子,匍匐前进,顺着洞口往里面钻去,身体在狭窄的石缝中爬行两到三分钟后,只觉得前面一下变得开阔起来。 你站起身来,进入石窟。 巨大的石窟,顶部微微弯曲,如果你轻轻喊一声啊,声音会在十几秒之后,才在你的耳边响起回声,你想一想,石窟有多大多深啊! 这里看起来,会让你从心里升起一股神圣的感觉,即使隔了一千多年的时间,依然发现,这里干净而整齐,偶尔出现的一两张石桌,虽然蒙上灰尘,但是桌子上依然整整齐齐,像是从来没有放过任何杂物的模样。 这是祭桌,锡伯族的萨满来到洞里祭祀神灵时,必须脱光自己的衣服,这样就等于告诉神灵,在神灵面前,没有任何秘密。 如果你继续往深处走,会看到洞窟的深处,有一面很深的潭水,有些深潭干枯了,数十米深的枯潭,像一口幽深的井,静静地望着上方。 有人认为这种石窟可能是平民的藏身之地,但是经过考古学家们多次讨论之后,否决了这个想法。 入口虽然隐蔽,但是非常狭小,不适合人群集中进入;虽然洞窟又深又大,而且有取水的地方,但是洞窟只有一个出口,且没有排风口,显然不适合住人。 最后,从洞窟墙上的壁画,发现了这种石窟的用处。 石窟上的壁画上,描绘了当时的萨满正俯身在地,将自己的身体完全贴在地上,而萨满的上方,是闪烁着光芒的数颗,或者数十颗的星星。 那就是贺旋嘴里的“萨满之灵”,他们正给这些萨满们启示。 那些闪烁着光芒的生物,就在这里居住着。 这些石窟是谁修建的,史学界们的议论纷纷,但是大概能确定的是,应该来自锡伯族。锡伯族是一个游牧民族,在今天的历史中,锡伯族依然以神秘又丰富的民族文化而著称。 最让人觉得有意思的,是锡伯族过的两种清明节。 清明节是用来祭祠祖先的,锡伯族的清明节,分别是在农历三月的“鱼清明”,即向祖先们供奉水里出产的鱼,还有农历七月的“瓜清明”,这时,要贡献起瓜果来。 据说,仅仅是据说,三月河水里冰块融化,万物复苏,而七月则是气温转凉的时候,这两种季节里,贡献食物,其实是一种暗示,告诉人们,食物对于人的重要性。 还有一种说法,在这一刻,锡伯族的所有朋友们,会从全世界赶来,与朋友们一起度过这两个节日。 这些朋友们不仅仅是人,还有世间的万物。 其中有一种是从水里飘出来的,他们在空中飞舞着,在萨满的眼中,这些会飞的生物,也就是萨满之灵,给予过萨满们很多帮助。 于是,萨满们就建造起这些石窟,并在石窟的深处,为这些萨满之灵们,建造一座座深潭,供萨满之灵们居住。 这些就是兴安林区最著名的锡伯石窟,作为一个历史悠久、善良又好客的民族,锡伯族人最大的特点是“有礼”。 礼有很多种,有人把礼与制度融合在一起,形成了“礼法”,但是锡伯族的礼,是对于万物的敬重。 锡伯人在每年的庆典时,都要先感谢万物对他们的帮助,然后用脚尖轻轻点几下地,示意脚下的虫子与微生物,一点点地散开。 有人说,锡伯族守礼,对于万物的敬畏之心,来自他们过去生活的艰难留下的心灵感受,在一千多年前,在极北苦寒之地,他们必须对于万物保持敬畏,才能生存下去。 还有一种说法是,锡伯族是这世界上,与世间万物沟通最好的人们,他们性格中的温柔、善良与自立,代表着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一种精神,他们对世间的每一种生命都保持着友爱之心。 直到今天,有一些锡伯兄弟们的家中,还贡献着一潭水,偌大的水盆里,却什么都没有。 但是这些兄弟们却会说,也许有一天,神灵们会从水里钻出来。他们的祖先们,曾经做过萨满。这是祖先们的传统。 锡伯石窟里的秘密,无人能真正地知晓过。参与上世纪八十年代锡伯石窟考古的学者们,当时最年轻的也五十多岁,现在都快到一百岁了。 这些学者们,在今天仍有很多想要得出答案的秘密。 比如石窟里的有些壁画上,他们看到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东西。 有些星星,真的是星星。 这句话的意思,石窟壁画里的星星,大部分时候,就是星星状的、散发着光芒的物体。 那就是萨满之灵。 还有一些壁画上,刻着像着密密麻麻的星星。 它们的大小不一样,它们之间的位置有长有短。直到有一天,某位考古学家突然间拿出了银河系的星图,才发现它们是什么。 它们是真正的星星,银河系里的星星。 距离地球不远的,有两颗星星伴随在一起,一颗更大,一颗更小。 另外一颗,如同巨眼。 他们对应的位置,是地球北方的天空,从位置上来看,这是天狼星与猎户座最明亮的恒星参宿四。 最令人惊叹的是,天狼星是双恒星系统,在壁画中也被标了出来。 “我的天哪!”那位学者惊叫道,“锡伯族的萨满们,竟然能画出星星的位置!” 也许,这些萨满们,难道真得到过神仙的帮助,才知道星星的位置? 现在,回到林区里。 阿月冷冷地看着四周。作为公司派来的执行任务的技术官,她把知道的一切,在脑子里过了好几便。 她对于萨满之灵,有着很深的了解。 第一卷 第45章 :完美即灾难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任何一种生物的形态,都是在不断进化而来。 阿月思考过这个问题,如果人类有一天飞上太空,真正在太空里生活,那么人类的身体会变成什么模样? 理论上说,身体会更圆和更肥一些,肥圆才能适合太空中的生活。 扯远了! “这种生物拥有飞行能力,准确地说,他们的身体很轻。他们身体的某些部位,应该在泥盆纪灾难后出现了第一次变化,当时大量的种子植物灭绝了,而这种生物活了下来。” “我们几乎可以确定这种生物是在泥盆纪中出现的,也许,他们是泥盆纪中的幸存者。泥盆纪被称为地球的第一次自我疗伤,我说的复杂,是想让大家明白,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 阿月看着头领,头领轻轻地点点头,他与阿月并不属于同一部门,他和小队另外一名成员吴三,来自行动部。 行动部是负责行动的,但在这次行动中,技术官阿月才是真正掌握行动细节的人。 在这点上,他们是有耐心的。 “我听了W关于这种生物起源的讨论,他认为这种生物可能来自外星,就像是我们地球上的第一滴水,是彗星从宇宙的某个角落里带来的。”阿月说道,“但是,我不赞成这个观点。” 阿月虽然不赞成,但是在公司的体系之内,她只有听的份,没有发言权。 “你认为呢?” “这种生物,我叫他们幽灵虫。幽灵虫熬过了泥盆纪大灭绝,我认为幽灵虫应该是在地球产生的生物。泥盆纪的大灭绝,本身就是地球的奇异之旅。” 阿月捡最重要地说,泥盆纪灭绝更准确地说,是地球的一次自我疗伤。因为在三亿六千万年前的地球上,氧气太多了。 没错,在灭绝出现之前,地球上已经出现了种子植物,生命的种子可以随风飘扬,而且,在最不适合生产的地区也可以生长。 在岩石的表面,只需要一点点雨水与泥土,种子就会发芽,大量的绿色植物出现,使大气层的二氧化碳消失。 今天的人们一听到碳排放,整个脑袋都是炸开了,心里所想的只有一件事,当二氧化碳消失时,对于地球一定是件完美的事情。 这世界,这宇宙,每一种生命,一旦被完美两个字缠上,那就是一种灾难。 完美即灾难,一定要明白这个道理。 当时二氧化碳的消耗量越来越快,出现了另外一件事情。 “天气变得越来越冷,大量冰川出现了,冰河时代又一次开始,低温使很多猝不及防的动物和植物死去了,其中,包括了当时被称为古羊齿类的植物,那种植物的长相,就像我身前的这株云杉。” “更糟糕的是,当气温稍微变暖,海平面就会上升。靠近陆地的近海出现了大量的缺氧现象,这使很多鱼类出现了死亡,比如著名的硬骨鱼中的邓氏鱼,它们就死在这个时期。” “但幽灵虫就应该是在这个阶段出现的,而且,它们活了下来,而且,它们开始有了自己的进化。” “首先是生殖方式的进化,风依然产生后代的方法,但是它们变得像蘑菇,采取了孢子生殖的方式,在死亡之前,把含有自己DNA的孢子,像幽灵一样洒到空中。” “而且,我认为在泥盆纪的时代,幽灵虫们就开始有了分工,就像我们人类一样。” “哦?”行动组的第三成员吴三,有些好奇地说道,“怎么分工的?有人做商人,专门卖东西?” “不。”阿月说道,“幽灵虫的分工,是有人负责搜集食物,有人建造自己的巢穴。” “有没有科技出现?”头领问道。 “有。”阿月说道,“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些小怪物们,就一定经历了科技的发展,才变成这个模样。” “我也听过W的线上会议。”头领歪着头,他对W的口才那是真心佩服,那家伙真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W说了,幽灵虫一定有一个自己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们也会建造城市,而且他们的科技,可能比我们更发达。” “W说的最多的,也是最吸引公司的,”阿月笑着说道,“他是说,这种幽灵虫的生存方式,一旦被使用到人类身上,我们人类的生命可以无限期的自我延伸,生命是不会死亡的。” “这只是猜测,我们没有抓住过活体。”头领说道。 “这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 “是的!” “幽灵虫可怕的是,他们没有选择其他生物作为宿主,他们始终在自己的身体里进行不断进化。” 头领和吴三,有些疑惑地看着阿月,他们不懂。 阿月理解队友们的困惑,阿月可以举出一个例子。 在科幻电影中,异形是一种被设计出来的生物,但如果真是在太空之中,异形是一种最强大的生物。 其中有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利用宿主来完成胚胎的形成以及身体最初的发育。 看起来简单,其实是一种非常复杂的选择。 在生物胚胎形成和幼体成长的过程中,是这个生命最软弱的时候。我们在故事里,提到了褐贼鸥,这种鸟就是以其它鸟的胚胎和幼体为食物。 所以,强大的异形,需要利用宿主的身体,来抵抗住了敌人的攻击,完成第一步的生存与发育。 而幽灵虫,一直没有选择宿主,这是很奇怪的事,一定是有原因的。 阿月现在要把这种原因给找出来!这是她参加这个行动的原因,因为她认为,这里面一定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你害怕了?”吴三突然问到,“我干了不少事,这种绑架外星人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干。” “外星人?” “乱说了。”吴三轻轻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你说这种生物是在咱们自己家里进化的。对了,咱们的武器,也像是用来对付外星人。” 公司精心制造的武器,也挂在阿月的腰间,在黑暗,那武器的模样浮夸又可笑,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大嘴怪的脑袋。 第一卷 第46章 :旅行的终点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阿月将手放在自己腰间的武器上,那东西似乎真的像大嘴怪的脑袋一般,正在轻轻地蠕动着。 这种武器被称为“猪笼”,武器呈长方形,分成上下两瓣,上下都能依靠尾部的颌关节,独立张开。一旦打开,上下两瓣的膜片上,竖起一根根触丝,触丝与触丝之间,还有蛛丝一般的网膜。 猪笼的制造原理,它的原型来自一种草,这种草被称为猪笼草,它还有个更好听的名字,捕蝇草。 从长相到功能,“猪笼”与捕蝇草基本上都差不多。不同的是,猪笼可以主动进攻。 “通过热反应扫描之后,猪笼就可以直接进攻。”阿月说道,她摸着猪笼尾部、收缩到身体里的尾翼,一旦启动猪笼,尾部的螺旋状尾翼就弹出转动。 “只要这玩艺飞得没猪笼快,就一定能被捉住。”阿月很兴奋,除了想搞清楚幽灵虫的模样,她更想通过这件事,获得晋升的机会。 技术官分成为七级,阿月处于第六级,级数越少,级别越高。 “而且只要我成功抓住一只幽灵虫活体,以后幽灵虫的所有项目,都将由我来负责。”阿月只觉得心里莫名其妙地充实,“虽然来到这地方,像做贼的一样,但是一定会有收获的。” “为什么公司确定,幽灵虫就在这里?”吴三问道。 受到经济环境不好的影响,行动组连续裁了三次员工。亚洲区是重灾区,几乎全部裁完了。吴三在裁员之前,与头领一样,是个四级的行动组长,现在,级别已经降到六级。 他是个有些牢骚的中年男人,一肚子怨气都得不到发泄,现在大家熟了,能多说上几句。 吴三看了一眼阿月,阿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这让吴三心里的火又更大了一点,搞什么呢,都一起行动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吴三说道。 “没有。”阿月说道,她想了一想,觉得这件事,也算不上机密。 “幽灵虫会出现整体移动的情况,当他们出现整体移动时,他们原本的居住地,也就是居住过的那面湖水,会出现奇异的变化。” 吴三没说话,他觉得这有点扯,他看了一眼头领。 头领比吴三更年轻,他没有说话,但也觉得阿月用一句“奇异的变化”来解释,是搪塞。 阿月也多少有些尴尬,自己是女人。公司最近在裁员,她本来就位低言轻,保住了职务,级别也没有降。这次小组的行动非常机密,但是公司里正在大换血,有些人要被解职,有些人要被打入冷宫,阿月这种人反而机会最多。 阿月与W没有过任何交集,服务公司很久,也算是忠心耿耿,所以拿到了这样一个活。 而且表面上,头领是这次行动的负责人,但是真正的负责人是阿月。 也就是说,阿月想说什么都可以,不想说什么,也可以。 不过,这时候如果搞得大家都互相猜疑,那也没有什么好处。 阿月当然知道湖水出现的变化是什么。 “十七千米外,这是一座火山湖。远古的岩浆一点点在这里浇筑出一个湖,湖水很深……” “妹子。”吴三不耐烦地说道,“我是粗人,能不能说我能听懂的话,我不太懂技术语言。” 阿月的脸,被这句话弄得通红。 那座火山湖叫做饮马湖,又叫二马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据说有人一到春天,就看到两匹马在湖边饮水。火山湖在形成时,都是岩浆灌筑出来的,有一个很大的特点。 湖的面积很大,湖则比较浅。 五大连池就是火山湖,其中的莲花湖,水最浅的时候,湖中心不到一米二的深度,一个成年人都能站在湖的中心,露出个脑袋来,二马湖则比较深,有十几米。 “我们确定了,二马湖原本就是那群生物的居住地。”阿月低声说道,“在过往的时间里,我们监测了二马湖水温的变化。” 林区的火山湖,其实是一个旅游卖点。有好些火山湖旁边,都建了浴池,把火山泥抹到身上,能治疗风湿病和一些很难根治的皮肤瘙痒的症状。 每年夏天来到林区旅游的人,有人就是专门冲着治疗自己身体疾病来的。 说到浴池,阿月其实比另两人提早来到了林区,她是先坐飞机来到大连,再从大连直接坐火车来到林区。昨天刚刚买了张票去泡了一次“常温水”浴池,结果被冻得上下牙直打战。 门票花了二十元,泡完常温水浴池之后,浴池的阿姨又送给她两张票。 “干啥?”阿月问道。 “姑娘,你大概是没做过攻略吧?” “攻略?” “俺们这儿的温泉,要七八月份来泡,功效才最好。”阿姨说道,“泡完温泉,还要到浴池二楼的平台的躺椅上,晒一会太阳。今天天气阴沉沉的,常温水只有三四度,你洗了个冷水澡,难道不冷吗?” “就是,”阿月咬着牙说道,“哪儿,哪儿有热水?” “就送给你两张票啊,姑娘,七八月再来,我再给你免一张票。”那阿姨说道,“记得要说,上次洗完澡冻得要命的那个,我一定记住你。” 阿月终于明白,浴池里只有池子里从火山湖引来的冷水可以泡,想到这里,她又打了一个喷嚏。 二马湖的湖水,在正常情况温度比较高,而且在三月底就开始融冰。 “但最近十余天前,湖水的温度,从3度突然间降到零下2度。” “这是因为,湖里居住的幽灵虫移动了。”阿月说道,“它们移动的原因,我们暂不知道,但是,在移动中去抓捕他们,效果最好。” 头领点了点头。 “公司调取了过去的七年的资料。”头领说道,“所以,阿月的资料应该是准确的。” “旅行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阿月低声说道,“幽灵虫的旅行,必须有一个终点,他们不可能随意前往任何地方。他们必须有自己的目的地。” “目的地在哪里?” “我不知道。”阿月说道,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她相信公司知道。 找到最近的入海口进入海洋,或者,寻找更大的湖泊? 第一卷 第47章 :幽灵计划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不,不会的。 “不会找到更大的湖泊。”阿月在心里低声说道,“湖泊越大,危险的系数反而越高。” 越大的湖泊,游客越多,幽灵虫越容易被人发现。” “所以说,我们也不知道幽灵虫为什么要迁移,对吧?”吴三问道。 阿月点点头。 W曾经想用一种非常笨的方法,来找到了幽灵虫出现和移动的规律。 W在过去数年之中,建立了所谓的“基站系统”。 基站系统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系统。 第一部分是地面的基站,按照幽灵虫分布的规律来看,地面基站主要建在北半球,这些基站,将建立在幽灵虫已经或者即将出现的地方。 阿拉斯加和日本都有基站,每一个基站,又是一个独立的生存系统,即可以容纳是上百名科研人员,数千名普通人,以及必要的安保人员。 一句话,这是一个上限在万人的末世生存基地。 主体为数座圆形的建筑,但是人的居住地,统统建在地下。 当地球的气候恶化到无法在短时间改善的地步,这些基站将成为一个适合人类生存的安全屋。 类似于末世安全屋的计划一直都有人,更准确地说,一直有财团进行投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种安全屋,对于人类来说,始终是一个诱惑。 财团愿意投资,因为这种安全屋意味着财富;某些国家甚至是科研机构也会开发,因为这是某种战略性质的储备。 W的基站计划,被称为“幽灵计划”。 阿月幽灵虫的叫法,也正是从幽灵计划里得到的灵感。 幽灵计划的目的,其实是共生计划。 W认为,生态危机将是未来一百年中最重大的人类危机,而人类改变生态危机的机会,不是坐上飞船离开地球,而是就在地球等待。 接受命运,改造命运。 死中求活,才是最好的生存方法。 什么搭上太空飞船前往火星,可能对火星的改造还没有成功,很多东西就结束了。 一个星球生态的改造,需要上万年。对于火星的改造,可能也需要这么长时间。 “最重要的是,每颗星球都有自身的平衡系统,我们可以看到人工智能会对未来的结果进行推算,但是这种推算往往只是理论上的,在现实中,我们会遇到更多的困难。” “我们预测火星的大气层,随着泥土里的冰冻水被解冻,变得更加温暖和湿润,但这是很难实现的。首先,我们对于火星泥土里储藏的水冰只有推算概念,从未有过详细和准确的数据;其次,人类从未解冻过超过一平方千米土地里的水冰,实验室里的数据没用。” 在火星的实验室,已经开始了解冻地下水的工程,但工程量都很小。 “对火星的改造,是建立在推算理论中的。但幽灵计划不一样。” “幽灵计划所建的基站,最终的目的,是要让我们人类与这些生物们一起,去解决我们未来的危机。” “也就是说,这些生物们将是我们的战友和伙伴,千万不要把他们当作敌人,也不要认为他们的身体与我们相比太小,就能看不起他们,他们身上的价值和力量,可能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接触他们,与他们做朋友。想一想,这种生物经历了上亿年的演化,他们经历了地球上已经发生过的所有危机,还见过那些曾经看起来不可能被战胜的动物:霸王龙、邓氏鱼、巨型帝鳄。” “那些看起来不可能被战胜的生物,最后灭绝了,但他们还活着。” “他们还见过地球最痛苦的时刻。” “他们一定知道很多秘密,他们一定很谦卑,我们一定要和他们说话,让他们相信我们,让他们理解我们,去学习他们。” W的话,曾让阿月精神一振,她觉得W的话是对的。 但是W的话是不可能实现的。 阿月在心里轻轻的念叨,她在卡尔加里市的郊区有一栋房子,已经欠下了房贷,如果还不了的话,那么房子会拍卖;在过去的三年间,她买入的股票持续下跌,她的资产正在缩水。 如果失去了公司的工作,阿月将见到属于自己的世界末日。 不要等到气候和生态恶化,再过三个月就能见到。 世界末日既快也慢,快的话可能是明天,尤其对普通人来说。 所以,阿月必须只知道一件事。 活着是生存的第一定律。 所以,她不在乎。 但是骨子里,阿月偶尔想到W的计划,还是会微微点点头,承认这是她见过的最出色的设计。 “幽灵计划打开人类的诚意,共同打造了一个安全屋。” 在W动不动就草灰蛇线、伏脉千里的计划里,幽灵计划的缺陷是——与公司的宗旨不符,公司希望尽早抛弃地球,给其他人一个可以做梦的天堂。 飞向太空,寻找新的居住地。才是公司的计划。 第一部分是幽灵计划,第二部分呢? 在W做过的所有假设之中,W曾经认为,这种生物应该离开过地球。 也许幽灵虫们曾经离开过地球,然后又回来了;也许,这些幽灵虫的某些部落,离开地球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但是,W当时炯炯有神地说了一句,“但是,不要忘了,任何生命对于故乡的感情,是割不断的。” 割不断的感情,就始终会联在一起。 W的要求(注意不是建议),建造一个大型的射电望远镜群,用来接收宇宙的信号。 阿月认为,当时的董事会成员应该都是懵懵的,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建这个,也不会同意的。 谁知道射电望远镜群能干什么? 公司当时正在纳米比亚的西北部,投资了一块巨大的光伏能源基地,非常公平地说,那所谓的光伏能源基地,也是一次投机行为。 但是公司在纳米比亚有土地,当地又适合建造射电望远镜群。 这是W的计划里,花费资金最多的一个项目,而且项目里的有些资金,还不是从项目里走的。 这就是“黑暗森林”计划,用来接受宇宙的声音。 阿月当时觉得,W一定有个帝王般的梦想,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计成本地烧钱,哪怕未来十年、二十年,都永远无法回本。 第一卷 第48章 :变异的树林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为什么? “幽灵计划里建造的基站,其实直到最后一刻,都可以转卖掉。哪怕当作末世的安全屋,都会有人需要。一句话,那些投资,最终可能收回一点。不至于到最后血本无归。” “至于什么黑暗森林计划,”阿月在心里叫道,“就是鬼扯,我们公司根本就不需要射电望远镜。” 但是W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射电望远镜最大的好处是,我们能向宇宙发出我们的声音。” 没错,射电望远镜能给宇宙发出自己的声音。这对于公司真正的控制者,那位软件富豪来说,是件非常爽的事情。 富豪不会在射电望远镜的最大目的,是为了接收宇宙的声音。 只要能说话就行了。 在那一刻,富豪的感觉,已经不仅仅是地球之王了。 黑暗森林计划的名字与计划的本身就有巨大的冲突,黑暗森林之中,掩藏实力那个人才能笑到最后,而向宇宙发出自己的声音,无异于在黑暗森林中暴露自己的目标。 但是豪富说过一句话。 “谁在乎呢?这世界上谁在乎你什么时候毁灭,只在乎你什么时候来过,什么时候拥有过。” 阿月身上有百分之七十五的华裔血统,她从小喜欢读历史,她记得在南北朝对峙的时代,有一个非常有趣的王朝。 北齐。 北齐统治者,几乎每个人都有这种末日心态。 这种心态,最好还是少有点。 黑暗森林计划已经停工了,射电望远镜群没有被建造起来,不过,射电望远镜倒是被建造好了一台。 那是从智利买来的一台退役的望远镜,买下来时花了八位数的巨款,又花了同样的价格运输到了纳米比亚。 一台射电望远镜,足以向宇宙发出自己的声音。 效果怎么样呢? 那台能够全方位转动的射电望远镜,还没有真正开始工作呢! 只像一台雕像,静静地躺在黄沙之中。 这是W犯下的所有错误,幽灵计划庞大却缺少细节的支持,而且幽灵计划想覆盖的东西又很大,但在现实中的实用性,又很小。 而且还很烧钱。 黑暗森林计划其实是为了拍公司大BOSS的马屁而建造的计划,这个计划没有实用性,最多产生一堆近乎废物的玩具。 阿月见过W,她见识了W的口才和能力,也知道这位传奇人物的生平。 但是W缺少商业经验,可以说,他是一个毫无商业投资经验的人。 W最终让公司经历了一场清洗。 这是阿月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们从湖水中离开,我们反而不知道他们的踪迹,但是,一旦这种幽灵虫出现,就会出现一种奇异的现象……” 吴三漫不经心地听着,头领也有些烦,不过,他知道要把话听完。 “什么情况?” “高频电磁异常。” 技术性的问题,总是很复杂。 虽然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但是谁又没有看过几部鬼片呢? 鬼片里那种惊悚至极点的镜头:灯泡忽闪忽暗,关闭的收音机突然间打开了,传来了莫名其妙的兹兹噪音…… 这种情况,就是高频电磁异常的状况。原来正常的电波,遇到了突然出现的奇异又强大的磁场。 从而使原本正常的电波,出现了异常。 灯泡的忽闪忽暗,收音机里的噪音。 这样一说,大家明白了。 “也就是说,这些幽灵虫产生了某种强大的磁场?” “至少他们的存在,影响了电波的运转,从而形成了高频电波受到干扰的混乱状态。”阿月很认真地解释了这个问题,“但是这也带给我们监测幽灵虫的机会。” 头领点了点头,只要幽灵虫一动,电磁波就会有异常状况。 他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好像…… “电磁波的异动,有人说过,意谓着地震?” “是。”阿月低声说道,“在过去五十年间,某些时候地震台曾经监测到高频电磁波异常的状况,在受到监控的三路电磁波中,都突然出现了暴增现象,但是异常的地区,并没有发生地震,原因就是,那不是地震,而是这些虫子们在移动。” “原来,他们每一次移动,地球都能感受到。”吴三有些讥笑地说道,“走吧姑娘,看看你能不能带着我们抓到幽灵虫!” 距离埋葬武器的地方约有三十米。 三人排成一字,静静地走着。 “如果看到人。”头领冷冷地说道,“击中他的脖颈,打晕他。如果对方想说话,我们口袋里有麻醉剂,捂住他的嘴。对了,有家民宿……” “等等。”吴三突然间说道,“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连绵不断的树林,似乎一下子变高大,而且变得跟刚才不一样,树林里好像更黑了,而且像是,根本就看不见尽头。 森林似乎正在变成了幽深的黑暗隧道,树身正一点点地在拉伸变形。 阿月微微觉得有些不对头,她抬起头来,头顶上的星星已经不见了,一片漆黑,似乎连风声都听不见了。 巨大的寂静之中,他们三人唯一能感觉到的是,他们的身体似乎一下子变小了, “不对吧?”阿月紧张地问道,她觉得迷路了。 头领有些紧张,他轻轻地摆了摆手,另外两人都停了下来,别着急。 “防毒面具。”头领低声说道,“用75%的过滤率。” 阿月瞬间往自己的脑袋上套了一个硅胶防毒面具,她觉得更黑了,透过面具上的镜片,双眼一下就被蒸气弄得很模糊,她赶紧打开换气口,手指却被头领按住了。 “小心。”头领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心,空气里可能有毒。” 空气里有毒? 三人就静静地站在原处,头领的心里,在嘀咕着。 “硫化氢有臭鸡蛋的味道,氯气的臭味能把我熏倒,我们身边没有任何的异味。就算是有毒气,想要在这里放,几乎不可能,这是露天。气体会快速散开,而且放毒气的人,自己就暴露了。” “有东西就在这附近!”吴三低声说道,他经历过几次秘密行动,他的感觉也最敏锐。防毒面具上面有红外线夜视镜,但透过夜视眼,他并没有看到人或者其他的动物,森林里的夜晚似乎很静。 是这样的吗? 阿月只觉得自己腰部的机器,突然间发出了剧烈的报警声音,声音只响了一下,紧接着,机器上的十盏灯,全部亮了起来! 第一卷 第49章 :鬼打墙?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如果是普通人,你陷入到这样的局面中,你会怎么做? 有一位经常在野外探险的朋友,曾经说过一个故事。 她当年的胆子很小,小到自己一个人在黑夜里,不小心碰出一点点声音,都会吓着自己的地步。 结果,她做了一个决定。 去夜跑,夜跑是练习一个人胆色的最好方法。 她的夜跑,完全是山路上练习的。 第一个星期,准确地说是前三天,她的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地步。 黑暗之中,不时可见巨大的松树轮廓:晃动了,你会觉得那棵松树已经化身为怪物,正在一点点慢慢张开双手,准备把你抱入怀中。 如果那棵松树一动不动,你一定会觉得,松树下面,站着一个偷偷冷笑的怪物。 有那七八次,她在三天的夜跑里,都要完全崩溃了。但是她忍住了,她没有逃走,而是放慢自己的脚步,让自己变得平静下来。 慢慢地行走,你就会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在观察你,当你的胆色能够面对这些黑暗中的各种声音时,你会发现,它们并不可怕。 后来呢? 后来,夜跑成为她的生活方式之一。 有一天深夜里,她太累了,但又不愿意放弃每天夜跑的习惯。于是,那天晚上,她决定抄近道,通过山中一条小路,这样大约能节省百分之二十的路程和百分之三十的时间。 结果那天晚上,她迷路了。 天气中弥漫着大雾,她觉得身边似乎有什么东西跟踪着她,不过根据经验来判断,她没有多少恐惧。唯一不可思议的是,当时她戴着随声听。 那款随时听传到耳机里的声音,不时冒出兹兹的乱响。最糟糕的是,她遇到了另外一种情况。 迷路! 迷路本来是不可能的,因为小路有一个特点,它是始终向山顶上蔓延着,不论你怎么走,最后的终点一定是山顶。 但是她却发现了,不论自己怎么走,显然就是在山中绕道。 因为在小道中跑了五分钟后,她就下意识地取出钥匙,在树身上刻出一道斜痕。 最不可思议的是,又过去三分钟,她又看到了那道树身上的斜痕。 山林之中,树木莫名其妙变得高大起来,她变得非常渺小,她终于明白,她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故事。 鬼打墙。 她始终在一个地方不断地打着转,每一次她总要绕回到老路上。 怎么会有这种情况? 换在别人,会选择就站在原地不动,静静地呆上一会儿。 有一种说法是,鬼打墙是某种精灵正在暗处观察你,那是她和你开的玩笑;另外一种说法是,鬼打墙是某种时空的幻术,你陷入到了时空的循环之中。 至少出现了电磁波的混乱,耳朵里传来的兹兹声,正是证明如此。 不,停留在原地,意味着自己在积蓄着各种情绪,早晚有爆炸的时候。 所以,再走一遍。 她决定再走一遍刚才的路,她告诉自己,不论是幻术还是精灵的玩笑,都有一个特点。 她的脚一定在某处,不小心把行走的姿势改变了,从而改变了整个行走的路线。 那就找回来,她一步步地寻找,每向前走上一步,她都会记住自己走过的步数。 当记得第187步之时,她的前面,是两棵树。 树像两座高耸塔楼一般,竖立在小道的两侧。 树的中间,是一块突起的岩石,岩石中间,有个凹坑。 几乎每一个人走到这里,都会不由自主地把脚塞到凹坑里。 因为这样,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稳住自己的重心;然后,再往前走。 没错,她想起来了。 上一次,她踏上了这块岩石,身体好像是向左侧一转。 这一次,她直接用一个跳跃,跨过了岩石。 跨过去之后,她只觉得雾气慢慢消失,随身听之中,再也没有传来任何不同寻常的声音,三分钟之后,她终于爬到了山顶。 这让她明白,哪怕是鬼打墙,只要你能掌握住你自己,就能赢得一切。 那个朋友,就是阿月。 阿月紧紧地握住自己的双拳,她静静地看着自己腰间的仪器。 十盏灯全亮,意味着,他们身边应该充斥着幽灵虫。 “我记得这样的战斗。”吴三低声说道,他从腰间取出了一把弹弓,轻轻地将一颗裹着塑料膜的圆形子弹塞入到弹弓的兜上,他听到了子弹外壳,划破塑料膜的声音。 “你等等。”阿月低声说道,“不要使用武器,不要动!” “有一次,我奉命解救人质。”吴三低声说道,“敌人告诉东家,只许一个不带武器的人来,拿着钱去换人质,那个人就是我。结果你猜我遇到了什么?” 阿月紧张地转过头去,她瞥了一眼仪器,仪器已经不再报警,但是灯光依然在闪烁着。 “埋伏。”吴三低声说道,“那帮人根本不相信,他们可以在第一次中拿到赎金。因此,他们决定再抓一个人质,或者直接干掉我。” “哦?”头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他只知道吴三也是传奇人物,这个小队里的所有队员,包括他在内,应该都是怀才不遇的家伙。 这种人身上,一般都有传奇的故事。 “我当时一个人通过搜查检测,潜入到那栋关着人质的空楼里,我发现了,绑匪们准备结果我。所以,我决定干掉他们。” “什么?”阿月分神了,她紧紧地盯着四周,黑暗之中,她拼命地想寻找着光源,那些幽灵虫们,在飞舞时会发出光芒,一定会的,尤其是他们一起出行的时候。 毕竟,成群在一起飞舞,一定需要用光芒来互相警告另外一群,光芒就是大航海时代,船只打出的旗语一样。 “对了,没错,光芒就是旗语。”阿月在心里说道,“我又搞明白一件事。” 吴三还在说着话。 “我当时带的就是这种武器,我弹兜里装的子弹。那是我特制的,子弹里面的火药碰撞,外壳下面,装着一根根细碎的钉子。爆炸的时候,钉子会击伤敌人。我想,当时大概每五根钉子,就能击中一个敌人。” 吴三的话一说完,头领轻轻地哦了一声。 不允许带任何武器执行任务,这是头领的安排。而且,头领特别说了,“枪、手雷”这种热武器。 但是弹弓不算热武器,即使是打伤了人,也没有违反命令。 不过让吴三吃惊的是,头领像是改变了主意一般,叫了起来。 “吴三,你怎么带着武器!”声音很大,那声音在空中回荡着! 第一卷 第50章 :一个诱饵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吴三有些吃惊,奇怪的是,头领叫喊之后,又变得安静起来。 吴三继续说话了。 “我打伤了七八个敌人,最后,又把人质救了出来。”吴三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你们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什么?”阿月也忍不住问道,她没有听到奇异的声音,也没有看到任何光芒,只能看到七八米之外,似乎有个身影正在一点点地移动着。 熊吗?不是,那个身影看起来像人。 仪器上的灯依然不断地闪烁着,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嘟嘟的尖叫声,始终在阿月的脑海里不断地回荡着。 头领看起来好像紧张到了极点,也许他知道,敌人很快就要出现…… 也许…… “右侧两点钟方向!”阿月低吼道,“注意,是三十米开外,你能打那么远吗?” 阿月的话,是对吴三说的! 最后一句是废话,因为话音一落,吴三的弹弓已经弹射了出去。 咚! 像是受潮后的烟花燃放时发出的声音,弹丸准确地射向三十米开外的那个黑影。 那是个人,阿月在心里叫道,就在子弹弹射出去的瞬间,那个身影一下子站起了,他像是嗅到了什么危险,身体向前一滚。 子弹咚的一声,打在黑影前的一根树干上。 碎钉子也像烟花般绽开,至少有三至四颗,击中了那个滚动的身影,不论他是谁,他一定受了伤。 阿月的身体也打了滚,冲向前去。 技术官,不,她不是个技术官。 “我比想象中要强了一点。”就在身体向前滚动时,阿月的手中又握住了另一个东西。 一团被压缩到拳头那么大小的网,那是一张“捕蝇网”。 如果猪笼无法在行动中活抓到幽灵虫,那么还有一种更原始的方法。 用捕蝇网。 这种特制的武器成本极低,成本控制在三百元内,渔网的缝隙是每平方厘米一张小网。网又是无缝的,因为在每个小网之间,也带着蛛丝般的细膜。 一旦网张开,电流会在瞬间释放入每一根膜丝之中。捕蝇网的芯片,会根据捕捉住物体的大小,来决定电流的大小。 阿月清楚地记得,在领取捕蝇网时,她与仓库管理员之间,差点没有打起来。 听到阿月要取捕蝇网的要求时,那管理员正在玩手机,阿月又说了一遍。 “不是。”那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管理员说道,“你没有领取物品的权限。” 话一说完,还翻了翻白眼。 阿月知道,公司内部人浮于事,大量关系人物进入到公司。像库管员这种工作,又不需要出外勤,摆明了就是“关系岗位”。 不过,作为行动组的技术官,从理论上说,阿月要什么,管理员就应该给什么。 “我有这个权限。”阿月直接把工牌放到桌上,“你刷一下就成了。” 只需要刷一下,取完东西我就走。我不是来吵架的,阿月在心里说道。 那管理员看都没有看,直接用指甲将工牌弹了回来,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动作就表明一个字,“滚”! “你什么态度!”阿月对着桌子就是一巴掌,大不了不干了,凭什么给老子这种脸色,“我现在告诉你,你刷一下我的工牌。” 那管理员一下子也火大了,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滚蛋!”她大叫道,“你一个六级工,又不出任何任务,还想到我这里领东西,你也配,滚!” 阿月本想一巴掌打到她脸上,但是那瞬间又放下了。 如果打了她一巴掌,你就没有工作了。 要还房贷,还有该死的股票帐户。 阿月用了最阴险的一招。 她对着那张趾高气扬的脸,吐了一口口水。 吐水吐到那管理员的脸上时,那张脸变化迅速。 最初是愤怒,接着冒出一股不太相信的表情,最后是哇的一声,痛哭了起来。 “你等着。”管理员一边哭着,一边准备去报告。 我没动手,阿月在心里说道,而且,是管理员工作不负责任。 虽然道理在阿月这边,但是阿月心中还是想了无数遍,当公司的HR来找她谈话时,她应该怎样回答。 怎么回答都行,就算是要开除自己,也要给足额的赔偿金。 时间又过得特别慢,大约半个小时后,库管的负责人才出现。 库管是三级员工,平时都是手背在身后,像只公鸡一样走路,但这次看到阿月时,脸上却堆着笑,连腰也是弓着的。 “不好意思,”库管说道,“现在的小孩子不好管,唉,也请您见谅。” 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说词的阿月,听到库管的这句话,也泄了气。 这是什么意思? “你要领什么,哦,捕蝇网!”库管说道,“捕蝇网最近缺得比较厉害,我先给您拿一张,您看怎么样?” “行啊,行啊。”阿月本来是准备要三张的,至少小组里的三人,一人一张,但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库管的态度这么好,本来以为会翻脸的。 一张也行了。 捕蝇网只有一张,就在阿月的手里,只要扔出去,就能将那个黑影给裹住。 阿月只是感到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这个奇怪的感觉,一定是从领取捕蝇网时就出现了,但是现在,又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究竟是什么,她不知道。 扔出去! 阿月手里的捕蝇网已经甩了出去,她按下开关键,那玩意应该在触到猎物的瞬间弹开,变成一张网,一下子罩住需要被捕抓到的猎物。 不论是幽灵虫,还是人,都逃不掉。 但是,那张网根本没有张开,而是结结实实地砸到了地上。 “闪开!”吴三一把拉过阿月,她一抬头,只看到了另外一张网,从半空中罩了下来。 那网的目标是阿月! 阿月向后退了三四米,那张网,已经落到地面,发出电流通过时特有的声音。 刷,刷! 天! 电流在吱吱作响,地面上冒出几股火花,响了半天,才熄灭掉。 头领一溜烟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叫道。 “怎么样,你们俩怎么样?” 吴三冷冷地哼了一声,“技术官大人,你明白了吗?” “什么?” “他为什么跑过来!” 吴三的身体突然一下弹起,对着那头领的面部,就是一拳。 第一卷 第51章 :诱饵与幽灵虫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这一拳挥得没有任何预兆,咚的一下,那头领仰面向后摔倒,就在身体落地前,吴三突然一蹲,用自己的大腿,挡住了头领的脑袋。 这是在救人,如果头领直接摔倒在地上,肯定就完了。 但是,头领刚想抬起头来,他的脖颈上,又挨了吴三一记掌击。 这下,头领真正地晕了过去! 阿月目瞪口呆地看着。 “很好。”吴三转过头来,他紧紧地盯着阿月。 “他要对付我,不,不是。”阿月凭感觉在心里叫道。 在六神无主前,阿月让自己安静下来,凭借直觉,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定值得信赖。 “我们是诱饵。”吴三低声说道,“就像那次人质事件里的我一样,现在的我们,就是一个诱饵。” 诱饵? “而且,头领知道我们是诱饵。”吴三冷冷地说道,“他一步一步,把我们推进陷阱里。” 阿月在思考着吴三的话,诱饵? “一分钟前,我还不确定我们的身份。”吴三又说道,“但是看到头领大步流星地向我们跑来,我就彻底确定了。” 没错,那个奔跑的姿势,好像根本不害怕受到攻击,但这是不正常的。 “行动组的人,都有经验。除非在确定自己安全的情况下,谁也不会那样跑,那是个靶子跑动姿势。””吴三说道。 “我们这次行动,看起来很隐秘。前几天我一直在想,可能不止有一组参加行动,但是我问过头领,头领说了,就只有我们一组。” 阿月点点头。 “你看看,你的仪器怎么样?”吴三问道。 仪器上的灯,已经灭了。 那些幽灵虫,已经离开了? 吴三冷笑了一下,似乎知道阿月会这么想。 “就算有幽灵虫,公司也不会派咱们来抓捕,因为根本就看不上我们。他们看不上你和我。”吴三冷冷地说道。 “但是公司在抓捕幽灵虫时,一定会制造气氛,他们会派出一组人冲在最前面,这支队伍,就是诱饵,我们不需要去抓捕幽灵虫,只要吓着那些小虫子就行了。” “但是失败后,就要清场。” “清场?”阿月听明了这两个字,“要把我们灭口?” “很容易的。”吴三低声说道,他也不知道是否会被清场,但是他决定,不给其他人清场的机会。 “我们没有武器,”阿月低声说道,“他们一定带着武器。” “我们有武器。”吴三低声说道,“刚才头领是故意大叫的,他要让自己的同伙知道我带着武器。而且,他们也见识到我的子弹。我还有七颗,我觉得够了!” 圆形的弹丸,炸开后能喷射出铁钉。 吴三静静地坐在那里,敌人会退去的。 敌人可能会干掉他们,但是如果冒着受伤的风险,就不会干。 阿月摆弄着自己的仪器,她发现了一件事,仪器上的灯已经不再闪烁了,一片漆黑。 “你的仪器,只不过是一个收音机,能接受电磁波信号的那种。”吴三低声说道,“灯光闪烁,是其他的行动组故意发射信号,让你的仪器接受到,让我们出来,引诱那些幽灵虫,然后,后续的队伍,继续捕捉那些幽灵虫。” “他们不会真干掉我们的吧?”阿月低声问道。 “我们对于公司来说,只是一次性筷子。现在,我们已经没用了。”吴三说道,“干掉只是顺手,不解决我们的原因,是害怕麻烦。” 吴三想的没有错,对于公司来说,他们已经没用了。 吴三的武器,其他的组员们,一定是见识到了。 真动起手来,会有伤亡的。 “你想一想!”吴三低声说道。 阿月正在想。 吴三说得太诡异了,但她知道,吴三说得对。 他们只不过是诱饵,是用来引诱幽灵虫出现。或者说,让幽灵虫来全力对付他们,其他的行动组,趁虚而入。 从很多细节上都能发现。 阿月想到,自己去取捕蝇网的时候,那个管理员根本就不给她,而且在取仪器时,那家伙看过了她的工牌。 也就是说,在工牌上,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任务要执行。 就算有任务,也只是个诱饵任务。 所以,那个管理员的态度才那么猖狂。 还有,就是刚才头领的态度,头领故意大叫,让其他人知道,吴三身上还是有武器的。 头领为什么会跑直线,为什么没有把身体蜷着,让自己变成一个靶子? 因为头领知道真相,他不会有事。 这就是公司的计划。 但是,阿月立刻就明白一件事情。 自己可能是诱饵,但幽灵虫应该就在附近。 而且,刚才出现的那种所谓鬼打墙,一定是幽灵虫做了些什么!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突然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包围着。 她也说不好是什么,像淡淡的、澡堂里的雾气。 难道,是幽灵虫! 阿月瞪大了眼睛,没有仪器,她反而能确定,幽灵虫一定就在她的身边。 阿月的身体微微有些发暖,不远处的几棵树干上,似乎有几颗光点正在闪烁飘动着。 吴三变得紧张起来,他低声说道,“用猪笼抓他们!” “干嘛?” “抓住幽灵虫,他们现身了!” “然后呢?” 阿月问完之后,又静静地看着那些幽灵虫。 他们距离阿月看起来很远,又似乎很近。幽灵虫们似乎可以附在树身上,像一只正在休息的甲虫;休息好后,他们在满天的漂浮着,一只,两只,三只。 幽灵虫似乎正在静静地观看着一切,吴三的手紧紧握着了圆弹,当弹壳上的刺扎到他手指上,他轻轻地松开了手指,也站在那里。 “他们是没有恶意的。”吴三在心里说道,“只是在观察我们。” 阿月和吴三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幽灵虫似乎正一点点聚集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热。 “他们可能真的住在树上。”阿月在心里低声说道,她看到了幽灵虫们,像蜘蛛一样,正在结一张网。 不过,蛛是用蛛丝,幽灵虫是用自己的身体拼凑出一张淡粉色的网,有趣的是,光芒时隐时现,并不是始终发着光。 “根据以往看过的资料。”阿月在心里说道,“这种生物一旦聚集起来,会有很多很多只,而且……” 就在这里,一只如同雪花形状的幽灵虫,一点点从空中,飘到阿月的头上。 第一卷 第52章 :离别的礼物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那幽灵虫一点点落到阿月的头上。 “在你……”吴三有些惊恐地看着阿月,他看清了那生物的身体,幽灵虫像一只身体可以扭动的雪花,薄膜一样的身体内部,似乎有淡红色的液体正在流动着,如同人的血液。 阿月没有说话,她在等待。 “冷静。”阿月低声说道,技术官的身份让她发现一件事,那只幽灵虫接近她的目标,最终的目的,是想与她对话。 如果幽灵虫想伤害她,早就动手。所以,不要打破这种平衡。 这种生物看起来,也并不是那么凶狠。 “你好。”幽灵虫的声音传到阿月的耳朵里。 这个声音非男非女,又不太像没有发育的男孩童声,声音是直接传到阿月的脑袋里,这让她马上明白,对方就是想说话。 “还好。”阿月苦笑了一下,她把自己身体慢慢放软,倚靠在身后的树上,“你们有好多啊!” “和人类比吗?”那声音反问了一句。 “哈哈。”阿月笑了笑,但没有说话,“你们在迁移。” 那声音并没有回答她。 “你是准备来抓我的。”那声音说道。 “是。”阿月老实地承认了,“不过是刚才,现在,我不会再抓你们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从那个狗屁公司里离职了。” “嗯。”那声音似乎想了一下,“你们,你们真的很厉害。不过,我想知道,你们现在决定怎么办?” “什么?” “现在的状况。”那声音低声说道,“你们总需要有办法来解决,是不是?” 阿月还是没有听懂。 “你们可以推算出来啊。”那声音低声说道,“你抬起头来,看到我们的队伍,你看到了吗?” 阿月抬起头来,已经看到不远处,幽灵虫们越聚越多,他们的身体已经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那张网在空中轻轻的飘浮着,像是一面旗帜。 网膜之中,似乎有发光的液体正在流动着。 “你们应该也知道,下一步出现的情况,就是在极端天气之下,食物会越来越少。你们想过怎么办吗?” “啊?”阿月做梦也没有想到,是这个问题。 “每一次生物的灭绝,都是食物短缺产生的。” “你们想抓住我们,来解决食物的问题,但是人类的生命是由欲望与创造力构成的。不像我们,我们的生命是由……”那声音突然间停顿了一下,“反正,我们和你们是不一样的,所以,你们从我们这里,也学不到什么!” 阿月微微一笑,她终于明白那声音想让她做的事情。 “你希望我把你的声音,不,是你们种族的声音传出去,是不是?”阿月问道。 阿月听到了一阵笑声。 “幽灵虫不需要帮助。”那声音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我只是觉得,现在跟你说话,你会说实话。”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刺耳。 “刚才发生的事情,你知道?”那声音问道。 阿月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听阿月说话的时候,那声音嗯了几声。 阿月知道,对方在思考。 “你和你身边的男人,的确是诱饵。”那声音说道,“有好几支想抓我们的队伍,都被我们打散了。” “所以,刚才的鬼打墙……” “不是什么鬼打墙。”那声音威严地说道,“我们可以和所有生命沟通,我们也能把自己藏起来,让你们找不到我们。” 话说到这里,阿月其实更糊涂了。她觉得自己并没有问到多少有用的东西,唯一能确认的,幽灵虫们什么都知道。 不管了,这次阿月决定保护这群家伙们。 没错,保护着这群幽灵虫。 “为什么?”那声音问道。 “什么为什么?” “要保护我们啊。” 阿月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有无数个声音在乱响着,在她心里,这群幽灵虫们,像一群孩子。 自己其实也和他们差不多。 公司就是想把这群幽灵虫,放到显微镜下,一点点剥掉外皮,查看他们身体的每个部位。 别以为公司不会这样对待自己,没有这样干,是因为自己没有这个价值! 想到这里,阿月觉得自己身上的血,都是在燃烧着的。 “这些家伙们太过分了!” 阿月听到了那幽灵虫轻轻地笑了一下。 笑声中带着吃惊,有点愉快,带着一点点不在意。 就是那种无所谓的感情。 “你是个可爱的姑娘。”那幽灵虫低声说道,“你觉得我们像个孩子?” “你们能把鬼打墙造出来,一定有某种武器。”阿月低声说道,“是不是制造了一种奇异的时空幻觉,比如人造虫洞之类的?” 阿月也觉得自己的问题非常幼稚,让她想起小学五年级时,有一次有科普作家来讲课,她也很幼稚地问出了关于虫洞的问题。 但是,自己的问题虽然幼稚,也许能从对方的回答之中,找到有用的线索。 “你想知道的东西太多了。”那幽灵虫说道,“我的时间不多,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但是,很感激你,这是我们在……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礼物?” “我们见识了很多的人,各种各样的都有。善良者愿意保护幼小的生命,但她们反而是幼小的;强大者,却绝非善类。这让我们怀疑,人类的存在伦理究竟是什么。哦,说得太远了。我们也没有这个资格来怀疑。” “你们现在要去哪里?” 那幽灵虫似乎微微一笑。 “迁移是个巨大的工程,我们现在只是出来散步而已。我们会尽量往海洋里飘荡,因为海洋里的生物更容易沟通。哦,这样说,是不是对人类更不尊重了?” 阿月听得头晕脑涨,她只知道,幽灵虫似乎与这个世上的每一种生物,都能沟通。 除了人类。 不,不,有人类能与幽灵虫沟通,比如自己。 “没错,比如你。”那只幽灵虫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们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每一个部落的首领,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静下来,阿月对着自己叫道,下面的话非常重要。 “我们认为这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幽灵虫低声说道,“只过去那么短的时间,你们却做到了很多不可能的事情。” “做到了什么?” “破坏了这里。”那只幽灵虫低声说道,“你们把地球给彻底毁了。” 第一卷 第53章 :告别之言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阿月记得幽灵虫后来说了很多,幽灵虫像个睿智又充满了活力的老人,不断地讲述地球的历史,智者的话虽然充满了道理,但对于筋疲力尽的阿月来说,能记下来,并且进行思考的并不多。 她只记得幽灵虫不断地提到,大概是地球现在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已经超过了过去任何一个时期;而且过往时期,在地球的历史上,几乎每一次二氧化碳排放过量都是气温“从寒冷到炎热”的状态。 另外一个特点是,那时候的二氧化碳排放过高,基本上都是有自然灾害影响的。火山爆发,岩浆又产生了成片森林的燃烧,是地球过热的主要原因。 但是这一次不同,大量的森林已经被砍伐了,二氧化碳是通过“化学物的加工”和“机械类的消耗”产生的。 以往的每一次,地球都有机会去改变的;现在最可怕的是,人类无法去改变自身的行为方式,而是地球也无法做出改变了。 幽灵虫巴啦巴啦地说着,他越说,阿月越觉得,那家伙像一个老人,只有老人才愿意这样说话。 “我呢?”阿月低声说道,“为什么要来找我?” “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幽灵虫低声说道,“你有机会抓住我,但是却没有,对吧?” 阿月有些疲倦地笑了笑。 “不过,抓住我也没有用。” 阿月知道这话的意思,意思是即使自己有机会抓住他,幽灵虫也是有机会逃掉。 也就是说,阿月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去抓住他,何必自寻烦恼的。 天空之中,突然间慢慢传来了一阵声音。 阿月觉得,那声音像是很奇怪的,像是鸟儿在林间鸣叫的声音,叽,叽,叽! 某种栖木鸟,像是知更鸟在鸣叫时的声音。 声音慢吞吞地在林间回响着,后来,几乎每棵树上都有知更鸟的叫声,叽,叽! 声音慢慢变成一种旋律,悬挂在半空中的幽灵虫们,已经组成了一张巨大的虫网,那张网之中,至少有上万只幽灵虫,他们在空中静悄悄的漂浮着。 今晚风大,但却没有月亮,空气本应该干燥异常,但是露珠在空气中漂浮着,有些露珠如同飘浮在火星或者某颗重力更低的星球上,在空中慢慢地向下滚动着;时不时,还会把自己的身体在空中打个滚儿,再缓缓向下滑落。 那张空中之网,正在一点点向天空上飘浮着,他们身上的光芒正不断的闪烁着,淡红色和蓝色的光芒在网中不断地流动着,像是一张奇怪的、由蓝宝石和水钻组成的风帆。 不过,光芒正在慢慢变弱,最终,那张网与黑暗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进入了飞行静默期,”那只幽灵虫说道,“我们要走了。” “走了?” “以前,我们总是以为,能用各种方法和你们沟通。”那只幽灵虫声音越来越低,“但是,我们错了。” “错了?” “错了。”那只幽灵虫说道,“我们总以为,你们是可以说服的,但是我们错了。你们无法说服,甚至你们答应我们的事,只不过为了哄我们,甚至只是为了骗我们!” 幽灵虫的话,变得严厉起来。 阿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契约精神被视为一种最宝贵的财富,但是这世界上,能守住约定的人,又有几个呢? 人类在与任何生物,包括自己打交道的时候,都会把自己放在更高的位置,即使欺骗别人,还能振振有词,一肚子道理。 一旦失去了控制,对于力量的崇拜,又会无限地放大。 幽灵虫,看起来就是手无缚鸡之类的某种真菌,站在伦理角度来看,他们在出现时,会被人类轻视。 即使有人发现了幽灵虫的力量,可能有也会利用他们。 而且,这种生物对于地球的依赖,似乎很强。 “可是,你还是跟我说了那么多!” 阿月有气无力地说道,她希望自己能挽回,嗯,挽回幽灵虫对人类的信心。 突然之间,阿月只觉得自己腰间的仪器,突然间一下亮了起来。 自己刚才明明关上了。 十盏灯,突然间全部亮了,而且又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鸣叫! 兹! 那声音,差点没把阿月和吴三的耳膜同时扯破。 这玩艺只是一个普通的信号接受器,除非受到了强力电磁波的干扰…… “再见。”那只幽灵虫低声说道,“我们要走了。” “走了?” “我说了,我们正在迁移,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也可能回来,也可能永远不回来。”那幽灵虫说完之后,身体突然间,变成了一根白色的丝线。 丝线正在一点点地拉长,身体的颜色,也正在慢慢地变得透明。 他如同一只正在空中飞行的蠕虫,爬升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慢慢地触到了那张幽灵虫组成的风帆上。 虫帆在黑暗之中,越升越高,最后,在空中眨了一下,像是和阿月做最后的告别。 “ 阿月有些紧张地看着吴三。 幽灵虫就这样走了?他们要到哪里去? 从语气来看,幽灵虫对地球的未来,充满了悲观,更重要的是,他们对于人类,也充满了悲观。 那又为什么和自己聊天呢? 想在离别前,把幽灵虫的态度,告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类? “别看我。”吴三一脸诚恳,“你是技术官,你应该有答案。” 阿月苦笑了一下。她的答案很简单,幽灵虫们知道一切,所以才决定离开。 还记得费鹃,以及那位和费鹃聊过天的马尔达吗? 同一时间,阿根廷,乌斯怀亚。 风很大,即使距离海岸数千米外的医院中,也能听到了海浪与风混在一起的声音。 马尔达躺在病床上,他的伤情不算严重,从船上坠下来时,只留下点肌肉的挫伤,最重要的是,他在这里经历了好几轮谈话,先是移民官员,然后是警察的谈话。 移民官员的谈话还很正经,也很短,警察的谈话就比较扯。 “有没有听到天空或者海水里传来什么声音?” “有没有听到了海水里的歌声,或者看到海水里的光芒?” 第一卷 第54章 :翻滚之云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今天晚上来的阿根廷警察,一边用手机刷着河床队的比赛,一边吃着牛肉饼。 抽空,警察还会问马尔达几句话。 “你看过河床队的比赛吗,你不看足球啊,你怎么能不看足球呢,海员也要看足球啊!” “河床球衣的颜色你知道吗?不,不是蓝色的,你怎么能说蓝色的!那是博卡的,我们的球衣是白色和红色的,象征着自由和鲜血!” 突然间,天边轰的一声,炸响了一声闷雷。隔着半圆形的峡湾,能看到东侧峡湾的天空中,仿佛升起一股巨大的蘑菇云,云层正在不断地、自内而外地翻转着。 看起来,蘑菇云正一点点膨胀着;接着,只看到一道闪电划光,然后又是一声闷雷响起。 如同炸响爆竹的雨点声,打得窗户啪啪作响。 “好久没有看到这么大的雨。” 警察叫道,强劲的南风之中,建在半圆形峡湾之上的乌斯怀亚,雨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少风的日子,毛毛细雨也算是一道风景。 在暴雨之中,那警察似乎闻到了一股危险的味道。 没错,海水正在上涨。 海水上涨绝对不是暴雨带来的,这场乌斯怀亚之雨,不可能让海水上涨。 海水正一波波的从海岸线向前推进着,每一次会向前推进三至四米,海水卷起白色的浪花,接着又往后退去,退去的海水,只能向退上两至三米。 也就是说,海水正在一点点涌上海岸,吞食着陆地。 “我的天哪!”那警察大叫道! 乌斯怀亚很少出现海水倒灌的,峡湾里挡住了风八成的力量,至于潮汐,早已经与城市达成了默契。 那座红色的忘忧灯塔就是见证,当灯塔身下的礁石淹没在海水中时,那是夜潮最猛烈的时刻,但红色灯塔,依然竖立在海水之中;退潮之时,礁石就会露出来。 峡湾西侧的街道,海水正一点点涌入,乌斯怀亚市内多为矮小的丘陵,远古冰蚀让这儿并不存在连绵不断的高耸山脉,在突然上涨的海水面前。这种地形轻易就被海水攻破了。 “上一次,是三十多年前出现的海水倒灌。”警察看着海水,冲入到距海岸足有四五百米的街道里,他有些绝望地叫道,“怎么会有这种事?” 五个小时前,在暴风雨还没有来到前,费鹃与齐橙,坐上了前往乌斯怀亚的飞机。 飞机是从智利的康塞普西翁发出,预计飞行时间七个小时。对于乘坐这种老式双引擎飞机的游客来说,七个小时太痛苦了。 机舱很小,走道两侧各有一排双人座椅,为了节省空间,座椅是用木板制成的,小腿必须与膝盖形成九十度角,才能把身体安全地塞到椅子里。 费鹃倒还好,齐橙喊出了一句哇塞后,也把自己的身体塞了进去。 “我小时候好像坐过一次。”齐橙记得,在自己五六岁的时候,有一次跟随父亲回贵州的老家,坐的是长途中巴车,车上混合着各种气息,从人的汗味到鸡鸭身上特有的气息。 那种车子的座椅,就是这样,笔直的靠背,狭小的空间。 “我跟你说吧。”费鹃笑着说道,“我从小到大坐过的校车,座位空间都比这还小,而且司机还特别疯狂,仗着自己开校车,在路上不停按喇叭,一辆接一辆超别人的车。” 齐橙笑了笑,他从小到大,都是自己上学,校车的费用对他来说太贵了。 “我坐的那种长途车,据说安全行驶超过十万千米。” “校车也是,自称是时速第一的宇宙安全小型客车。”费鹃笑着说道,“看来,越是小型的东西,越安全。” “小飞机也是。”齐橙接了一句,接着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前五个小时的空中行程,基本上很安全。 老式双引擎小飞机是很敏感的,只要一遇上气流,就会晃了一下,每一次晃动,至少持续半分钟。 这种晃动,十几分钟要来上一次,不过座位就在窗口边,风景倒也不错。开始能看到飞机下面的黄色沙漠。 慢慢地,单调的黄色开始变化了,能看到天边际头的蓝色海洋,还有地面上,不断出现的越来越多的景色。 峡湾开始出现了,长满了枯草的山丘一座又一座地出现了。 “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乌斯怀亚了。”唯一的空姐说道,“大家还是要系好安全带,我们……” 咚的一声闷雷,在天边炸响,雷声仿佛带着冲击波,冲到飞机身上。 齐橙和费鹃看着窗外,飞机的东北方向,天空中的云团正在一点点翻滚着,低矮的积雨云正在一点点聚集,而更加令人惊恐的是海水。 海水正在不断地翻滚着,像是一锅粥。 飞机正在不断地降低高度,驾驶飞机的老哥四十多岁,拥有丰富的经验。他需要做出两个选择,保持高度还是不断降低高度。 前者看起来更安全,后者则在危机之中,拥有更多的逃生机会。 老哥选择了第二个。 飞机在中途加了一次油,因此油料充足;飞机从西南方向,也就是可以看到南美洲最南端的合恩角拐了一次,接着向东北方向飞去。 在正常的天气中,这是一次常规的飞行。几乎所有人都想在天空中看到合恩角:在退潮的时候,合恩角北侧的山脊完全露了出来,怎么说呢,如同一只趴在海边的剑龙。 剑龙身上长着脊板,合恩角之北的山脊,就如同剑龙身上的脊板一样。 到了涨潮时,剑龙的身体全被淹了,脊板也被淹了大半,只剩下两三块尖尖的礁石,露在海面之上。 一般来说,上午能看到的就是尖尖的礁石,下午两点到六点间,能看到那只完整的剑龙,趴在合恩角之上。 现在呢?下午一点多钟,那只完整的剑龙,依然静静地趴在合恩角之上。 尽管天空中的云团让人心生恐惧,但是现在的合恩角,又让人看到一丝希望。 最奇怪的是,西南方向的天空——那儿的天空之下,也是通往南极大陆的路线,天空蔚蓝,虽然看起来只是巴掌大的天空,但却一点要下雨的意思都没有。 但是东北方向的云团,正在翻滚着,扩大着。 早点降落下去,也许就安全了。 飞机保持着两千多米的高度,一点点地接近乌斯怀亚。 但是,坏了。 第一卷 第55章 :生命的尽头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乌斯怀亚这座城市,是依托着南部的峡湾建造起来的。 乌斯怀亚的机场,如同一座长方形的离岛,悬挂在城市的南方。 机场四周的岸堤,已经被海水一点点吞没,海水正在一点点淹没这座离岛。 飞机的高度依然在降低,但是无济于事,飞机顶部,蘑菇状的云朵,正在一点点地翻腾着。 飞机之下,城市正被海水蚕食;天空之中,巨大的积雨云正在挤压碰撞,那种感觉…… “世界末日就要来了!”不知道谁在机舱里大喊了一嗓子。 来就来吧,费鹃在心里叫道。 恐惧是会传染的,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这架老式双引擎飞机本来就很颠,现在变得更加颠簸了,铁质的座椅发出吱啦的扭动声,仿佛随着大雨,整个飞机的每一片零件,都要在风雨声中,被撕成粉碎。 无数的声音穿过了舷窗,刺到费鹃和齐橙的耳朵里。 年轻的副驾驶大概想来安慰大家,但他的手刚刚搭上驾驶舱的大门,轻轻一拧,门的铰链,传来了卡的一声,已经生生地扭断了。 费鹃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也像那铰链一般,脆弱不堪。 乌斯怀亚正在被海水淹没,据说每一位从天而降的游客,都会先在天空中看到白雪皑皑的智利纳瓦诺里岛的山顶,枯黄草叶下的山丘以及红顶的房屋,他们觉得自己接近了世界的尽头。 而现在,齐橙的感觉,是自己的生命就要到尽头。 驾驶员老哥,正拼命地抓着成倒8字型的飞行舵盘,天气预报在四个小时以前,还告诉他,乌斯怀亚风和日丽,风速最高四级,气温十二度,晴。 他认为飞往乌斯怀亚是安全的,所以才飞来。 他看到暴风雨时,依然没有退缩,因为他认为,他可以把飞机降落到机场上。 但现在,海水正在把机场吞没。 重新回到座位上的副驾驶,主要工作是负责联系机场。 “机场已经关闭了。”副驾驶低声说道。 海水正在不断地灌入乌斯怀亚的城区,峡湾的西侧,甚至能看到淡灰色的海水,一股股在街上翻滚着,然后,像一条条蛇,慢吞吞地盖过山丘,涌入房屋。 驾驶员决定,飞回去,降落到乌斯怀亚西侧,在智利的火地群岛之中,寻找一处可以降落的地方。 这是一个重要的决定,也是绝望的,西北方向的亚尔托港有私人机场,但是飞机根本飞不到两百千米外的港口,驾驶员需要在附近找到一个狭长而平坦的道路,在那里降落。 还有,他需要安慰他的乘客们。 “我们是安全的。”驾驶员大声叫道,“我以前有次,驾驶着这种飞机,在暴风雪之夜降落到船的甲板上,当时飞机的引擎都坏了一个,这点风浪算什么,大家不要怕。” 尽管这样说,但是机舱里的二十几位乘客,个个脸色铁青,包括费鹃在内,都感到了死神的触手。 “天气预报没有问题,也就是说,暴雨是突然出现的。”费鹃在心里说道,她看了一眼齐橙,那家伙也非常紧张地看着窗外。 大概是觉得,这一趟远行最终会失去一些东西。 驾驶员轻轻扭动了一下操纵杆,强劲的东北风向机身掠过,机翼连续摆动了几下,终于稳住了。 驾驶员也终于从耳机里,听到眼前天气形成的原因。 “从南大西洋刮来一次由高空冷槽形成的云团。”驾驶员听到了耳机里模糊的声音,“形成于两天之前,本来以为会向北移动,但是向南移动了。” 驾驶员顺便扭开了音量,这个声音也传到了机舱里。 费鹃一下子就听明白了,高空冷槽有机会形成飓风,而且在形成初期,冷槽有平移的能力,移动的速度非常快。 “很罕见,但是在未来,也许会经常出现。”费鹃在心里低声说道,云朵像是有生命一般,甚至有意识地与人类玩起了捉迷藏。 人类的预测,未来失灵的居多。 突然间,齐橙说话了。 “飓风是不会让海水冲入城市的。” 没错,能让海水涌入海岸,冲破堤防,这不是飓风造成的。 “并没有形成飓风,”费鹃见识过飓风,眼前根本算不上,高空冷槽来到此处,其实是变弱了;而且,天空中正在不断翻滚的蘑菇云,也不是高空冷槽形成的。 舷窗外的云团中,闪过了几道闪电。 向西北方向飞行,这一次,不需要再绕到合恩角了。 飞向乌斯怀亚西侧的智利某个群岛。 “听着,”驾驶员终于有点慌了,“我的飞行路线先向西南方向,接着再向西北方向。那儿有座小岛,叫做什么来着?” “奥斯特岛!”副驾驶大声说道,“罗盘坏了,我们怎么办?” 费鹃来之前,已经把这里的地图彻底研究透了,她站起身来,在所有乘客和空姐的注视下,走到驾驶舱后。 乌斯怀西西侧,就是纳瓦里诺岛,西北方向,才是奥斯特岛。 “看山峰!”费鹃大声叫道,“我们可以看山峰。纳瓦里诺岛的最高峰是皮科—纳瓦里诺峰,即使是这样的暴雨,我们依然能看到峰顶的白雪。你看!” 费鹃指着驾驶舱前窗的左下方,在忘忧灯塔的西北侧,纳瓦里诺峰的圆顶已经出现了。 “我知道!回到你的座位上!”驾驶员吼道,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到了左引擎发出咚的一声,像是卷入了什么东西。 飞机轰的一下,似乎一下子停住了。 “什么玩艺!”副驾驶叫道,他感觉到了,有东西撞上了飞机,那玩意像砸到了飞机的左机翼上。 “该死!”驾驶员有些惊慌地叫道,左引擎正冒出一股黑烟,螺旋桨正慢慢地停止转动。 “一只鸟!”费鹃大叫道,那应该是一只比信天翁略小一点的鸟,在暴雨中钻入到引擎里。 这就完了。 飞机会不会直接被这只信天翁给击落,引擎爆炸,然后…… 费鹃刚转过这个念头,飞机在半空中停住了。 空中停车,左侧的发动机已经停转了。 第一卷 第56章 :求生锤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跳伞!” “抛出救生船!” “活着的机会在我们自己的手中。” “等一下,你不要打开了门。” 整个机舱已经完全爆炸了,有人想取下前排座位的降落伞,但发现那只是个摆设;还有人抱起放在舱壁上的、唯一的充气救生艇,准备打开舱门跳海。 “都安静地坐着。”驾驶员叫道,别慌,别慌,只要控制住舵盘,能慢慢的,不,是有机会把飞机降落到水面上。 啪! 舵盘竟然直接被驾驶员从控制台上拔了出来。 轰! 乘客们终于发疯了。 有人打开了舱门(没错,液压保险已经失灵了),本来准备跳下去,结果风直接把他的身体砸到门对面的舱壁上,狂风已经灌入到舱里。 所有人乱成了一团。 就在舱门打开的瞬间,飞机一下就失去了平衡,像一只受伤的鸟,向着左侧方向,一点点滑落下去。 飞机的下方,是火地群岛的乱石滩,也是群岛最繁华的地方。 繁华的意思是,海面上是各种各样的礁石,飞机只要往下坠,就只有一个结果,撞在礁石上,成为碎片。 费鹃要炸开了,真得要死在这里! 她看着有些发呆的齐橙,对着他狠狠瞪了一眼。 “这该死的地方是他带我来的!”费鹃在心里叫道,反正死之前,要记住他的模样。 “我有办法!”齐橙叫道,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对着身后的座椅,就一把…… 把座椅给拔了出来。 “跳下去!”费鹃身后的人叫道,费鹃已经被推到舱门口,她想尽一切办法,想从舱壁上抓点东西,手指顺着舱壁一点点刮着,结果只抓到一个灭火器,她想随手扔掉,但是又不舍得,就在这念想之间,有人对着她的腰就是一脚。 X! 费鹃的身体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我的天哪! 风差点就要她的身体打回到机舱里,但飞机突然向左侧斜坠而下,费鹃听到了自己大叫一声,完了。 她的身体没有落入机舱,但齐橙和飞机上的所有乘客都要完了。 太快了,他们跳都跳不下来。 飞机如同一条斜线,径直地向海中插去,就在坠落前的喘息中,飞机右侧的发动机突然顽强地转动了起来;接着,那飞机就在海面上不到百米的上空中,像一只摇摇晃晃的鸭子,拼命地晃动着,似乎短暂保住了平衡,但又向左侧慢吞吞地滑去。 没有操纵杆,驾驶员也没有任何方法,完全就是靠上天的帮忙。 “爬出来,跳出来!”费鹃在心里大叫道,所有人必须从机舱里出来,降落伞是摆放,但是每个座位下面,都摆放着一件救生衣,拿着救生衣跳下来。 但是她自己呢? 费鹃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下落,暴雨影响到了地球的引力,让她的身体打着带着芭蕾风格的旋儿,一点点往下落。 一块不知道从哪儿刮来的铁板,不偏不倚的,正好击中了她的脑袋。 费鹃甚至根本没有感觉到痛,她只是有种呕吐的感觉,已经晕了过去。 整个世界,似乎一下子完全黑了下来。 “好家伙,”费鹃在心里叫道,“这次,我要完蛋了吧?” 过了不知多久,费鹃醒了。 她的身体好像趴在什么上面,她的脚却正在轻轻地摇晃着,这种感觉,让她明白,自己正浮在海水上。 她睁开了一只眼睛。 眼前净是深蓝色的海水。 雨依然在下,却是毛毛细雨。 天空之中,隐约看到闪电划过,她的身下,还压着一块铁板。 一块从飞机上脱落的金属板,砸中了费鹃,那铁板与费鹃一起落到海中,无意中又充当了减震器和救生圈。 在被砸晕后,费鹃紧紧地抓住了那块板子,一直漂到一块礁石上。 海浪轻拍,雨水轻落。 “奇怪。”费鹃静静地说道,突然间,她的肩膀上落下一只手。 “天!” 费鹃大叫了一声,她转过身去,浑身的疼痛差点没让她晕过去,她看到狼狈到了极点的齐橙,那家伙也抱着一块铁板,正在海上飘浮着。 “驾驶员,救了我们。”齐橙说道,“我,我……” “你来找我?” “不,我是随着海水漂过来,”齐橙说道,“只是想,找,找到一块石头,没想到找到了你!” “我们在失温。”费鹃看了一下腕表,下午四点多钟,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如果今天晚上得不到救治,他们即使没有在坠机中摔死,也可能会死于寒冷。 “我,我身上应该有一罐可乐。”齐橙低声说道。 这时候的可乐,抵得到一箱子黄金了。 齐橙能活下来,要感谢老天的帮忙,还有飞机的驾驶员。 一个小时前,当飞机在空中不断地晃动之时,驾驶员做了最后一个决定。 用防爆锤砸碎飞机驾驶室的前窗。 “让风进来。”那驾驶员大叫道,距离海面大约五六十米,“动手。” 声音刚落,副驾驶已经用锤子砸开前窗,冲上来的那股风一下子把飞机抬升数米,接着,飞机像一只打着转的陀螺,一点点坠落到海水之中。 齐橙现在想起来,击碎前窗,让风冲入飞机,是无路可走时的最后一步。 “我们的坠落速度变慢了,像陀螺那样坠落,其实好多了。有人从飞机上跳了下来,但是空姐和驾驶员要我们抱着头趴好,说这样能保护好身体。我照做了。” 齐橙回忆起飞机坠入大海的一刻,他的身体一下子被弹了起来,整架飞机就在坠落的瞬间完全解体,他的身体被弹了出去,然后又落下来。 这个过程中,齐橙遇到了万分之一的幸运,他没有被任何物体划伤,但落下来后,他的脚正好落入到一个座椅之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腿踝骨折没有,反正能游泳,但是在海水中,他觉得自己快要完了。因为太冷了,他的牙齿不断打着颤。 “如果没有人来救我们。我们要完蛋的。”费鹃打着寒颤说道,“有部什么电影,船撞上了冰山,然后很多人都落水了,大部分落水的人,都在大西洋里冻死了。” “我,我好像看过这部电影。”不知道怎么了,原本还有些斗志的齐橙,在看到费鹃之后,反而变得有些神智不清,“那电影的歌很好听,女主角现在变得好胖,男主角变成了真正的渣,渣……” 费鹃没有注意到,在冰冷的海水中,海水正在一点点自下而上翻腾着。 而天空之中,正漂浮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一座黑塔。 第一卷 第57章 :“砍下我的中指”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云层之中,黑塔隐现。 黑塔并不是竖立的,而是像一艘战舰,横躺在云层中。 它有一个巨大的、流线形的身体,像是某种潜水艇,但黑塔的前部,却突然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伞状物。 这座黑塔大约有一千多米长,身体几乎完全隐藏在云层之中,像是在云层之中,已经沉睡了很多年。 黑塔的表面,看起来倒很光滑,黑色的金属上,可能涂抹了某种涂料,这样一艘巨大战舰,即使在科幻电影之中,也足够庞大吓人,但却能悄无声息地漂浮在天空之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需要说一句的是,黑塔的出现,站在新闻学或者人的视角里来看,是属于天空中突然出现的不明飞行物。 目测到不明飞行物,往往受到天气和环境的影响,多雾以及幽暗的环境之中,人们往往能看到奇异的飞行物,比如今天这种天气。 天气昏暗,积雨云依然在天空中聚集翻滚着,飞机上大部分乘客生死未卜,而费鹃和齐橙泡在海水里,生命快要到了极限。 费鹃看到了齐橙手中的可乐,她拼命地忍住从胃部涌上来的消化液,寒冷和伤痛正在一点点折磨着她,她觉得自己随时可能晕过去,但是现在,她最大的感觉有三个。 冷、饿,还有痛。 与之相比,齐橙却平静多了,也许他受了更重的伤,而且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你知道。”齐橙陷入到半昏迷的状态,“你得喝点东西。” 他的手指很费力地塞入可乐的开口中,他连续用了好几次力气,都没有把那个开口拔开;最后,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几乎用自己的脖子压着可乐瓶,他听到了扑哧一声。 可乐打开了,罐子里的可乐和气体顺势冲了出来,喷了老高,他的手一滑,可乐已经落入了海水中。 “给你,喝。”齐橙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 费鹃本来想骂一句笨蛋,但是她忍住了,她右手一把抓住了可乐,那里面至少有一半的可乐已经溅了出来,但她更关心的是齐橙,这家伙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把身后最后的饮料打开,他怎么样? 齐橙已经闭上眼睛,这样能让他感觉好受一点。因为太冷了,闭上眼睛之后,他才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暖和。他想进入梦乡,好多事情要处理,公司发来的各种材料报表,自己还要把汇总的照片一一插入EXCL,然后汇成每天的工作记录。 这是幻觉,公司与他的联系,已经被W斩断了。 还好,每个月的工资卡总会有惊喜,这让齐橙能给父母汇出三千元钱。在他读大学的期间,自己的父母很艰难地支撑着他,他计算过,开长途货车的父亲每个月收入是七千元,这其中有五千元是要还房屋的贷款。 虽然工作不稳定,但是父母已经开始为他的婚姻做准备了。相亲看的是硬件,所谓硬件,就是钱。 钱是一种无法用数字衡量的指标,在今天的世界里更是如此,有钱人的钱,似乎是以八至九位数计算的,普通人的钱,变得更加渺小,或者说,根本就不算是钱。 父亲很节省,在外面拉货时,他非常节俭,甚至连六十块钱一晚上的旅馆都不愿意住,理由是太贵了。对于齐橙来说,他工作的唯一目标,并不是为了结婚还是什么,而是为了告诉父亲,自己能够挣钱,能够独立养活自己。 很难,即使加入到公司后也很难。 现在呢? 齐橙收到了W的信,他决定完成这个任务,不是乌斯怀亚吸引他,也不是什么见鬼的某个生物,而是他收到了W的钱,无论如何,完成这一次任务,也算是义务吧。 契约,对了,是契约。别人付了钱,自己完成工作。 至于费鹃,齐橙倒没想那么多,虽然比费鹃要小,但是根据自己的生活经历来看,费鹃也不比自己强到哪里去。虽然到处讲课,但其实收入也很少,这也是公司能用钱来诱惑到她的原因。 不过,自己要保护她。 齐橙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费鹃。 “再坚持一会儿。”费鹃从自己的内衣夹袋里,找到了三颗巧克力,本来她的体温让巧克力已经融化了,但是海水的寒冷,让巧克力重新凝固起来。她很小心地把巧克力一点点塞入到齐橙的嘴里。 他的嘴唇有气无力地动了一下,似乎想吞进去,但是放弃了。齐橙轻轻地嗯了一声,像是在说话。 “别说话。” “钱,钱,钱。”齐橙终于说了出来,“帮帮我,姐,帮帮我!” 费鹃只觉得自己的脑壳都要炸开了,他们都要死了,这家伙脑子里只有钱。 没错,W打来了好几十万,不,按照汇率来换算的话,应该有三四百万了。 这些钱,他们共同掌管,也就是说,分别存入到两个账户里。 “把我的钱,汇给我妈或我爸,你能找到他们的账户,就在我的手机里。”齐橙觉得自己的大脑从没有这样清晰过,他举起了自己右手的中指。 “不是食指。” “什么?”费鹃低声问道。 “指纹解锁,汇款需要指纹解锁,我用的是右手中指,不是食指。”齐橙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温暖了,寒冷似乎正在一点点离开,好家伙,也算是上天给他的最后一点好处吧。 “把钱给我的父母。”齐橙又说道,他连声音都变得流畅起来,“我拜托了,姐。我,我从来没有想害过你,你知道的。” 费鹃觉得自己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本来想把齐橙的脑袋抱入自己的怀里,但是她害怕这会弄伤眼前的男孩,他肯定受了伤,而且伤势极重,甚至重到足以让他丧命的程度,但是现在,在海水里,怎么办? 即使爬上礁石,也会因为失温而死去。 失温和受伤,会让一个人在一到三个小时内丧命。 费鹃轻轻地捧起齐橙的手,轻轻地吻了一下。 “你一定会活下去,等你好了,我陪你去看电影,好吗?” “砍下我右手的中指,能用指纹解锁!” 第一卷 第58章 :星际飞船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天空中的黑塔,似乎正在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姿势。 它的头部,正微微向上抬起,尽管身体完全隐藏于云团之中,但可以看到,黑塔的身体上,似乎正在裂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翻开的裂口,其实很窄小,最宽的地方,也不过三至四米的模样。 那是入口。 黑塔顶部的伞,似乎正在变化着。 那东西似乎在解体。 那柄伞,准确地说,是伞帽。它大约有五十米厚,伞帽正在以横切的方式,分解成一片片、更加薄的金属片,这样的分解不断的进行中,每一次分解似乎并不规律,厚薄不一;有时候,分解的过程之中,会传来难听至极点的声音。 声音很遥远,像是从深山的山谷里传来的。 我们该怎么称呼这黑塔呢? 这是艘飞船,能够在星际之间飞行的飞船。 黑塔飞船,拥有一个复杂的维生系统,这个维生系统与人类想象的维生系统差不多。 重力系统、供氧系统、温控系统,还有就是,水循环系统。 重力系统让水能安静地留在生存缸内,供氧系统可以保证生存缸并不缺少氧气。温控系统意味着生存缸里的水温,将被控制在30至50度之间。 在这种情况下,幽灵虫才能在生存缸中活下来。 没错,黑塔飞船将载着全世界剩余的幽灵虫们,一个个离开地球。 黑塔飞船建造于很久之前,根据幽灵虫的编年史,上一次地球遭遇到近乎毁灭的力量,是一个巨大的火球冲破了大气层,落入地表之后,形成了地震、海啸以及火山喷发,大量有毒气体充斥着大气层。 这让大量的物种死亡,哺乳动物依靠强大的生存能力以及母体对于幼体超强的保护能力,最初在地底活了下来,最后一点点重新走到了陆地上。 黑塔飞船就建造于那个时刻,当时的幽灵虫的数量比现在的数量要多一些,但是数量也只是多出10%而已,生命的延续并不在于数量,而在于对自己生存方式的选择。 这艘建造于六千万年之前的飞船,已经完成了对内部所有系统的测试,重力系统依然保持稳定,水循环系统经过了三次外部变温测试,答案是都OK。 在过去的三周时间里,幽灵虫们已经陆续登上飞船。在飞船的尾部,由竖、横以及点组成的数字,正在不断地变化着,每加一个数字,意味着又一只幽灵虫,已经登船成功。 已经有超过五百万只幽灵虫登上了飞船。 你明白了吗?这是一艘离别的飞船。 当幽灵虫离开的时候,一度受到了攻击,但是他们也受到了保护。 褐贼鸥就是保护者之一,当幽灵虫从海底升起,向天空时游动之时,幽灵虫受到了攻击,而褐贼鸥就冲出来保护。 受伤的褐贼鸥,也受到了护理。这是贼鸥身上留下被治愈的伤痕的原因。 距离黑塔飞船的启动时间,只剩下最后三十分钟。 未来十分钟内,将会有最后一批幽灵虫赶来。 这批幽灵虫原本居住在亚洲的东北部,也就是兴安岭附近,他们经历了一系列漂流,躲过了各种各样的监控,终于慢慢靠近了黑塔。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过去,黑塔飞船前方的伞帽,终于慢慢又合拢在一起。 最后一次飞行测试已经完成,黑塔飞船要离开地球。 打开的裂口处,飞入了一张张的网,每个部落的幽灵虫,都结成了一张网,慢慢飞入飞船内部。 他们会快速通过甬道找到自己的生存缸,蜘蛛状的机械生物正在船舱里不断涌动着,它们用自己的长臂对每一个生存缸进行检测,最初的三个小时的生存是最复杂的。 因为不论幽灵虫叫什么,他们始终是碳基生物。 我们的宇宙里,碳基生物一定是演变出来的最复杂的生物,复杂就复杂在他们的脆弱。 在保护自己的脆弱时,他们发明了科技。 碳基生物就是宇宙间的病毒,而且是那种可以出现变种的病毒。 现在,地球上最原始的病毒,要离开这里了。 原因很简单,他们认为地球将会在未来的两百年后,不适合碳基生物的居住。 在幽灵虫们看来,地球未来有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金星化,在极端的寒冷后,整个星球变得更加干燥,大量的树木死亡,二氧化碳重新开始变多,整个星球慢慢变暖,注意,这大概需要花上五十年到一百年的时间。 在这个五十年到一百年的时间里,大量的生物会因为寒冷和缺少食物而死亡,这个过程非常漫长。对于那些站在食物链顶部的生物来说,更是如此。 也就是说,人类、猫科动物会对这个过程感觉最痛苦:他们会发现缺少食物,寒冷会让他们开始进入到一个更加黑暗的时代里。 然后,会有十年时间的生态极端恶化期。 在这个生态极端恶化期里,会出现大量的自然灾荒。森林火灾,土地以成百成百平方千米的方式在燃烧,生物的死亡进入一个常态化,超过百分之四十的生物将死亡,其中哺乳动物的死亡率将更高,可能会达到百分之六十。 不仅仅是熊这种大型哺乳动物以及人类这种智能生物会受到伤害,包括狐狸,甚至是各种鼠类,死亡率都在不断地上升之中。 这个生态极端恶化期,在十年到三十年之后。 恶化期走完之后,就是末日时期。 气温越来越高,碳慢慢沉积于每一寸土地之中,地面变得越来越干燥,越来越炎热。泥土慢慢失去他所有的依赖:微小有机物、水分和氧气,最后,泥土会变成沙粒。 最后,整个星球会变成一个大熔炉,大气层仍然存在,整个天空是暗灰的,这是末日时期的最后阶段,可能会延长数百年甚至上千年。 末日时期结束之后,就是最后一个时期。 金星化的时期。 天空上满是黄色的乌云,气温高达数百度,天空中飘落了硫酸雨。一切的文明,包括石头留下的最后的文明纪念,开罗的金字塔和巴黎铁塔最后的残存部分,会在数个小时内,融化于第一次硫酸雨中。 这种可能性出现的几率是百分九十。这是幽灵虫们的推演。 有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第一卷 第59章 :飞向天空中的画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幽灵虫的推算是有的。 第二种可能性是,看起来比金星化之后,人类要舒服一点。 那就是冰河时代。 在未来一百年里,随着各种极端天气(厄尔尼诺现象和拉尼娜现象)不断增多,天气越来越冷,海平面开始降低,寒冷成为一种常态。 同样,植物死亡,农作物产量降低, 地球可能重新变回一个巨大的冰球,在演变过程中,也会经历了第一个极端寒冷时期,然后大量的生物死亡。 在这个过程中,幽灵虫们可能会死得更快。 在幽灵虫的估算之中,金星化的时期前期,他们大约还能存活五十年;在冰河时代前,他们大约只能存活三十年。 怎么说来着呢?光阴似箭。 当然要活下去。有个问题是,为什么幽灵虫们不去和人类谈判,并且把他们的技术与人类分享。 这看起来应该是幽灵虫们做的最聪明的一次选择。 他们选择不相信别人。 天空边上,最后一批幽灵虫们已经出现了。 他们没有横跨太平洋,因为太遥远,他们从东海一直向南飞,然后飞到非洲的上空。这是个冒险到极点的过程,因为即使是北非上空,都非常炎热。 阳光曝晒下产生的脱水,是致命的。 穿越非洲的上空后,他们将从大西洋上横跨而来。 如同哥伦布当年的远航一样,这批最后的归来者,需要不断调整自己的飞行姿势。幽灵虫们组成的风帆,需要随时注意风向,他们要不断向西南方向飞行。 高空冷槽带来的南移,让他们早于预期时间赶上飞船,但时间很紧,以至于,他们在这一路上,可能会遗漏下数个同胞。 这种遗留总是无法避免的,反正黑塔飞船还会回来,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离开这里。 黑塔飞船的驾驶舱里,只有三只机械蜘蛛,驾驶舱的中央,有个月牙形的座椅,座椅上空无一物。 机械蜘蛛们在互相说着话。 “船长应该来了。” “也许,该由我们来唤醒他。” 就在说话之间,只见驾驶舱椭圆形桌子下面的一角,出现了一只小小的蜘蛛。 它的身材又细又长,八支细长的、淡黄色的足脚细小到几乎快要看不见的地步,不过与身体比起来,这八支足脚,还算是打眼的,因为要是你不仔细看,你都不会发现,那足脚之间,还夹着一根瘦长的身体。 这是一只身材细长的幽灵蛛。 幽灵蛛慢吞吞地走到月牙形的舰长座椅上,另外三只机械蜘蛛,则恭顺地伏在地面上,等待着他传达命令。 幽灵蛛就是黑塔飞船的船长,在很久以前,他就是船长。 幽灵虫是不允许使用宿体的,但是可以根据需要,改造自己的身体模样。 于是,船长就变成了眼前的模样。 飞船腹部和尾部的裂口正在打开,最后一批幽灵虫,正在一点点进入飞船,其中曾经与阿月打过交道的那组幽灵虫,也进入了船舱之中。 幽灵虫们组成的虫帆,就像一张张纸,一点点钻入到裂口里。 裂口慢慢地合上。 “十五分钟后,飞船会进行清舱。”船长说道,“生存缸外,只保留重力系统。保证所有人,全部进入生存缸,还有,我们可能落入哪个区域?” 太阳系的图案慢慢被投了出来,然后,太阳系慢慢变小。一幅更加广袤的宇宙地图,出现了。 无数恒星闪烁着的猎户旋臂,接着,银河系也出现了。 万千颗恒星和他们身后的行星孩子们组成的星系,已经出现了。 船长每一次看到无数星星闪烁着的夜光,都会下意识地一笑。 那不是真正的宇宙画面, 地球上看到的星空,更像是透过窗户玻璃的景色反射。 地球和太阳系是一种“恒星之井”,这样的说法,可能很多人都不会明白。 宇宙比你想象中的更空阔,这甚至不是幽灵虫们发现的,他们在天空物理学中更颇重于实用性。 有些方面,还落后于人类。 所谓实用性就是,幽灵虫对于宇宙是怎么产生的,时间是什么并不感兴趣。 幽灵虫们感兴趣的只有一件事,如何在宇宙中飞行。因此,他们对于宇宙的定义与人类并不一样。 根据2008年“费米伽马射线空间望远镜”在地球上空轨道上的大面积巡天发现,望远镜发现了一件事情。 “我们人类看到的星空,其实是一幅非常有趣的画。” “这幅画,是由光组成的。” “光芒是永恒的,他们就像真正的幽灵一样,在宇宙之中漂浮着。” “当发射光芒的恒星死亡之后,光芒仍然漂浮着。” 但是在黑暗之中,总会有力量存在。 这不是指环王的索隆,而是那种看不见,却能够展现强大力量的暗物质。 其实太阳系以及星系的周围,也有强大的暗物质。 他们,也许才是构成我们母星的力量。 “我们必须在第一次飞行中摆脱太阳系以及周边星系出现的‘扰动’,暗物质会形成一个又一个黑暗中的旋涡,在我们飞行的初期,这些旋涡会形成一张密布的网,所以,飞船头部的加速器,就在逃离网的瞬间,抓住我们需要的东西。” 东西是一个很复杂的内容,其实包括了很多的东西。 宇宙中最原始的物质,正在进行着一场看不见的摔跤比赛。 比赛的结果无论如何,其中一种最基本的物质,也就是光子,在这场摔跤比赛中,是被欺负的那个人。 光子不断被撕开,看不见的引力,也就是传说中的暗物质,正在撕扯着一切。 而太阳系的周围,充满了暗物质。 没有人回答船长的话,时空飞行本来就是很危险的。 船长轻轻挥着触角,虚空之中,似乎有无数的管线,连接着他的触角。 “任何时候,时空飞行都是一个赌博。”船长感叹道,“任何一种飞行,都需要自己的翅膀和空气。” 黑塔飞船的翅膀,就是头部的加速器,那是一种粒子捕捉器,通过对捕捉到的重粒子产生分裂,进行时空飞行。 重粒子是暗物质的组成部分,暗物质的吞噬力量,只对非暗物质有效,而对于确定为自身的一部分,暗物质会排斥他。 明白了? 当黑塔飞船的粒子加速器捕捉到重粒子并进行加速之后,飞船会接近暗物质,然后利用暗物质的排斥力进行飞行。 第一卷 第60章 :最后的影像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据说,在天文物理学的大会上,专家们也得出过一致的结论。 力量的扰动,是在各种力量不平衡的状态下出现的。 所以,利用这种不平衡是太空飞行最省力的一种方式。 躲开陷阱的唯一方法,就要让陷阱明白,你是陷阱的一部分。 打败敌人的唯一方法,就是你深入到敌人之中。 飞船腹部推进器,正在一点点把飞船的头部抬起;飞船头部的伞帽,又开始慢慢分离,慢慢转动。 即使在地球的大气层,也可以找到重粒子,接着找到重子,然后,就是成了他们的一部分。 如果更准确地说,黑塔飞船是一艘暗物质飞行器。 飞船的身体,突然间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就在瞬间,飞船的身体,仿佛已经被光芒吞没了。 光芒与飞船,完全融为一体。 黑塔飞船的第二次太空旅程已经开始了,但是在地球上,并没有多少人看到它。 它躲在云层之中,即使是卫星,也很难从密布的云层里发现它;飞船表面的涂层,又让它消失在所有的雷达之上。 即使在最后离开的时候,飞船散发出了光芒,还有瞬间产生的异动。 在海面上,费鹃抬起头,看到了天空中的影像。 巨大的黑塔,正在启动着自己的粒子加速器…… 直到黑塔发出的光芒,一点点消失在云层之中。 费鹃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已经完全消失了。 潮水正在缓慢地上涨,风越来越大,她似乎听到嗡嗡的声音,那声音一会儿能听见,一会儿似乎又在慢慢地漂走。 有人,有船。 费鹃拼命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她的手是空的,没有拿任何醒目的标志和物体。 在黑暗之中,她很难被发现,但是这是自救的最后一个方法了。 如果有人发现自己,就发现,如果发现不了,那就帮不了齐橙什么了。 反正,就是冷。 费鹃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暖。 她觉得自己像是泡在温泉水里,温泉的温度似乎还正在一点点地升高。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坏了。”费鹃在心里叫道,“这是在冻死前最后的幻觉。” 突然之间,费鹃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被抬了起来。 她还听到了很多声音在叫。 “小心,小心,她还活着。” “AED(心脏除颤器),AED拿过来!” “百分之五的生理盐水,快点,进行静脉滴注,不要紧张,她能活下来!” 费鹃想努力地睁开眼睛,但是眼睛只是一片黑暗。 这是好事,至少幻觉消失了。 过了很久很久,费鹃终于醒了,她看到了马尔达的脸。 那个长相比实际年龄要老上七八岁的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到她醒来时,忍不住喘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马达尔喘着气说道,他其实已经陪了费鹃整整一天两夜,看着费鹃从重症监护理出来,住到普通的病房里。 马尔达当然早就没事了,不过,他住在医院里陪着费鹃。 “我,我是马尔达。” “我知道。齐橙呢?” “谁?” “和我一起来的朋友,那个傻小子,齐橙在哪里?” “飞机失事了,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马尔达低声说道,“别伤心,你的身体很弱。毕竟,你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 费鹃没有说话,她的脑子里还记得齐橙的那句话。 “把我的钱,汇给我爸或者我妈。” 兴安岭,林区,夜。 罗子和贺旋,还在护林员汤老哥的屋子里。 那只幽灵虫,已经消失了不见了。罗子多少有些寂寞,老汤哥也说累了,打着哈欠。 “你们想找左大军,难也不难。”老汤笑着说道,“如果有功夫,明早上和我一起去巡山,听我说得再多,有什么用呢,只要自己去一次,才知道这林子里有没有左大军这个人。” 罗子和贺旋都哦了一声。 “还有,在这林子里,到了今天,还有什么黑姥姥和萨满的故事。”老汤的声音变得凝重了起来,“什么说法都有,也别把我讲的话,太放在心上,我在这儿呆了那么久,只知道一件事。”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罗子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她发现了一件事,那个跟她说话的家伙,已经消失了。 看来,那家伙的妈妈,还是来找到她了。 罗子和贺旋慢吞吞地往回走,不知道怎么,他们的心里似乎都变得都非常沉重,好像不知道自己该干嘛似的。 “该干嘛还干嘛。”贺旋笑着说道,“反正,我又不要写毕业论文,再说了,我们明天能干嘛?” 罗子一边走路,一边不断地回头四处寻找着,似乎想找着什么东西,这点连贺旋都发现了。 “你在看什么?”贺旋低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好几片树林,黑压压地沉睡着,如同巨人,至于其他的东西,丛林里似乎传来几声凄厉的鸟叫,好像还有扑咚、扑咚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摔倒了。 贺旋没有在意,晚上到树林里走路,一不小心都能摔一跤。还有,树林里说不定就能跑出来什么东西,黄鼠狼还好,有一次贺旋看到一只老鼠,离他大约七八米的地方,瞪着眼睛看着他,仿佛在说,敢来抓我吗? 要是野外的森林,像林区这种地方,贺旋不愿意惹事,也就算了;但贺旋遇到老鼠的地方,是学校篮球场旁边的小树林,从宿舍到篮球场抄近路时,几乎天天都要有。 所以贺旋当时想吓吓老鼠,故意弯身准备捡石头,结果那只老鼠,突然间对着他就冲了过来。 贺旋倒没有怕,随手在地上一摸,还真的抓住一块石头,只看到那只老鼠,已经冲到了贺旋的面前,然后突然间,对着地上咚的一下,就摔了过去。 那咚的一声是真响,把贺旋给吓了一跳。 贺旋也没多想,他性子厚道,没干拿着石头对着老鼠身上就砸的事情,而是站起身来就走;走了几步,只觉得身后有点不对头。 第一卷 第61章 :背叛的誓言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再一回头,贺旋看到刚刚倒地的老鼠,已经爬了起来,脚底生风,哗哗地就跑了。 贺旋这才明白,自己刚才是被那只老鼠给骗了。老鼠本来想吓吓他,结果看到贺旋不害怕,只剩下装死这一着,装死成功了,就乘机逃走了。 不论林子里冒出什么响动,贺旋都不太紧张。 “老汤哥说过的黑姥姥。”罗子静静地说道,“是不是也是萨满的一种?” 贺旋摇摇头,他知道黑姥姥,不是萨满的一种。 “我听我同学说过,黑姥姥有好几种。最常见的那种,是随口就问出人的凶吉来,这种黑姥姥一般愿意给人算命,不过,价钱可能不便宜,有些黑姥姥,还定了好多规矩,什么样的人能接,什么样的人必须赶出家门。”贺旋说道。 “这是常见的,还有好几种,大概因为都是女的,都有些这样那样的特,特异功能……” 听到特异功能,罗子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仿佛这些天的紧张和压力,都在这笑声中流走了。 “你笑啥?”贺旋有些着恼,“我说错了,那就对不起了。” “对不起啥,我觉得你说的好玩,哪有什么特异功能哈。” “我也知道,不是什么特异功能。”贺旋低声说道,“我觉得,黑姥姥会算命。算命这种事情,其实也不难,看一眼就知道你要求的是什么。去算命的无非三种人,事业失败的,感情不和的,与家人之间的关系紧张的。” “哦哦!”罗子又看了一眼,她倒没有想到,眼前这小子远比她想象的要聪明。至于黑姥姥什么的,东北地区的有些屯子,消息闭塞,一旦下雪封路,往往从十一月至少到来年三月,四五个月没有任何消息可通。 这时候,亲人消息,甚至是各种传说,往往都要连猜带想。有人说,不是有电话吗,通上电话也是最近二十多年的事情,有些屯子,到了十七八年前,还没有通电话。 “所以,人家一看到你的表情,就会知道你想算什么命。”贺旋说道,“像我这样,一去算命,算命的就知道,要不就是去求感情的,要不就是找不到工作,希望算命的帮帮忙,给点心理安慰。” 罗子哈哈大笑。 “不过说起来,算命的真的是把人的心理吃透了。”罗子笑着说道,“他们其实是心理精算师,唉,我要是有算命一半的心理精算能力,也能把自己的直播搞起来。” 贺旋也笑了笑。 “明天早上,我们跟着老汤哥一起去林区?”贺旋问了一句。 “不。”罗子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要靠别人,自己的判断才是最重要的,“咱们分兵两路,你朝东,我朝西,就是沿着山路找。能找到什么,就找到什么?” 贺旋静静地想了一下罗子的话,他突然觉得,罗子这个方法最好。 “我们不能抱着目的去寻找。”罗子低声说道,“我们反而会把真正注意的细节给忽视了。” 这个想法很好,而且,贺旋也想去看看白杨谷,他告诉罗子,他想去西边,让罗子往东边去寻找。 罗子同意之后,两人回到了睡得饱旅店,吕小桥也正在找他们。 “哥们,姐们。”吕小桥的脸喝得醉醺醺的,看起来晚上又喝了一顿,“想好没有,明天怎么走?” 贺旋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也不错,不过,你们徒步走不远,还有,今天晚上先睡个好觉,明早可以再想想干什么。”吕小桥又打了个饱嗝,“我这儿认识了几个哥们,有人喊我到他们的屯子里去玩,要不,明天我们先去玩玩?” 吕小桥用热切的眼光看了看贺旋,又看了看罗子。 “这家伙,是真的没有距离感啊!”罗子在心里说道。 “你都约好了,哥?”贺旋有点吃惊,这位老兄本来看起来稳重又靠谱,大概是晚上一喝酒,就变成眼前这模样了。 “是的,兄弟,你想想看,这附近的屯子一定有很多猎人,能上山的对不对?”吕小桥说道,“咱们不就是寻找左大军吗,总是需要各种线索的,对不对?” 贺旋张大了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罗子倒是说话了。 “明天我们有计划了。”罗子说道,“咱们各走各的吧。” 这一觉,罗子睡得并不好。 睡梦之中,她有好几次被惊醒了,惊醒她的并不是白天出现的山崩,那股惊天动地的力量的确吓人,而是那只幽灵虫。 “你的朋友说我叫做萨满之灵,那是因为,我们曾经帮助过萨满。”幽灵虫低声说道,“但是你们人类,都是不值得相信的。” 罗子记得自己,自己听到这话本来是有些愤怒的,但是很快,她的怒火就平息了。 人类在很大程度上,的确会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某种程度上,这是人性的选择。 即使是罗子,也经历过:她曾经与各种主播,各种商家合作过。每个人几乎没有一句实话,每一句都在骗。 骗她掏钱。 “人类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说谎。”罗子在心里说道,“也许,萨满之灵,不,眼前这只生物……” “幽灵虫。”那只幽灵虫低声说道,“萨满之灵这个名字,我们也不想再记起。” 罗子拼命地摇了摇头,她记得那只幽灵虫慢慢地飞了起来,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又神情紧张地回来了,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似乎想跟她说话。 “你喜欢什么?”那只幽灵虫低声说道,她趴在罗子的头发,轻轻地蠕动着。 “干嘛?”罗子反而被她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心里第一个感觉是腻歪,“这是干嘛呢?” “你不是最喜欢你家猫这样吗?” “这你也知道?”罗子低声说道,“我那只猫送给别人,我在做直播的,每天照顾猫,实在是没有时间,所以就把它给送人了。” “不是,你不是对猫说过,你会保护它一辈子吗?” 罗子只觉得自己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烧着了。 没错,他们什么都知道,甚至能够进入到人心最深的地方,把你的秘密都挖出来。 那只猫,我的阿宝。 阿宝是一只混血猫,罗子从大学毕业之后,就养着它。 阿宝是女生,是一只几乎不爱叫的猫,在罗子的记忆里,猫唯一叫过的时候,就是她把它领回来,装在猫包里的时候。 出租车在巷道里晃来晃去,时而急刹,时而快行,那时候的猫,就在猫包里叫了一两声,大概是不知道要去哪里,有些紧张。 后来呢? “后来你背弃了自己的誓言。”幽灵虫说道。 第一卷 第62章 :心里的妖怪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后来呢? 后来罗子很认真地养这只猫,阿宝不挑食,脾气也好,就是有时候很个性,喜欢一个人呆着,不过粘起人的时候,会直接跳到罗子的大腿,非要她陪着它一会儿。 罗子记得,自己最后发现,自己要在很多城市和直播间里乱窜。要参加这样那样的活动,有时候是嘉宾,有时候则去领奖,各种情况都有。 必要的时候,她还需要跑上很远的路,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一起打掼蛋,脸色红扑扑地喝上一点酒。 每个行业都是竞争激烈,想做一名只会写东西的美女作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罗子不愿意把阿宝寄存到宠物店里,她总觉得那样还不如送人。有时候,她有两三天不回家,她会准备好两个猫粮盆,两份水杯,还有两份猫砂盆。 但是每一次弄好这些东西时,阿宝总会故意把猫砂和水杯给打翻,打翻之后,还会喵喵两声,串到罗子的脚下,故意喊着罗子去看。 罗子当然很生气了,她实在不知道,阿宝怎么变成这模样? 这样暴躁,这样不讲道理。 “这个笨蛋,越来越笨了。”罗子对着阿宝就冲了过去,阿宝也没有躲,只是缩起了身子,等着罗子的巴掌落下。 罗子心软了,她知道为什么。 阿宝不愿意她离开家,尤其是不愿意一只猫守在只有它一个人的屋子里。 这样下来,罗子很累,阿宝也很难受。 没有办法,罗子只有把阿宝给送走了。 “你要听话,到了新家里,你要知道自己不能乱抓东西,否则,别人真的会打你的。” “自己要听话,别再打翻食盆了。” 阿宝一句话不说,静静地趴在猫包里,甚至不像来的时候那般,还会喵喵几声。 罗子一直没有看阿宝的脸,只知道,阿宝就是静静地趴在那里。 罗子自己呢? 不,不要回忆这件事情了。 自己送走阿宝的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这一年多,本来认为是自己的事业可以获得新机会的时期。但是证明错了,自己不仅没有新的机会,反而越陷越深,几乎每一件事情,都没有做好。 想到这里,罗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是吧?”幽灵虫又问了一句。 是的,罗子记得自己曾经跟阿宝说过,自己会保护它一辈子,到了最后,还是把阿宝给送走了。 自己的誓言,自己违背了,而且,好像没有什么解释。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罗子低声问道。 “因为我是幽灵虫,藏在你心里的妖怪。” 就在妖怪把这句话说完之后,罗子醒来,她一身冷汗,不仅仅额头全是汗,连后背上也全都是汗。 她抬起头来,自己的窗户是关的,在窗户上,也没有趴着任何东西,那只幽灵虫,似乎已经进入到她的梦里,又飞了出去。 天刚刚蒙蒙亮,到十八里铺唯一的饭店吃了点东西,罗子准备好了干粮,直接出发。走之前,她专门到了店里跟老板说了一句,“跟我的朋友说一声,我按照计划先走了。” 老板点了点头。 因为走过山路,罗子基本上没有碰到什么麻烦。她仔细观察着身边的每一座山。 泥土湿润,有些山坡,她爬了很久,突然间在前方,看到出现了一条木制的栈道,顿时心里觉得异常的失落。 木栈道是当地政府开发的,自己走了半天,只能算上徒步行走,根本没有走到兴安岭之中。 那么,唯一的方法是…… 她打开了手机。 没错,她现在位于林区的南部入口之一,脚下的区域,属于城市森林公园的一部分,想要真正地进入林区,那就必须往北走。 径直向北,在这里你总可以找到人走的路,有些山路明显是人脚踏出来的。 而到了林区,路是被积雪化成的水冲出来的;运气好一点的话,你能感觉到你手机的信号时断时续,那恭喜你,你进入到林区了。 罗子决定向北走。 东北人对于林区真正的定义,其实很简单。 有人会说,林区就是原始森林。 真正的原始森林,是那种几十年都没有人进过的森林。 在我国,这样的地方一般只在两个地方有。 东北地区和西北地区。 直到今天,西北地区依然有很多无人进入过的原始森林,当然,也可能进去的人,再也没有出来过。 这种森林最大的特点是,有些地方,存在着看起来比较诡异的现象。 其中第一种就是磁场混乱,如果有人拿着指南针进去,就会发现,在森林里,指南针有时候会乱转,根本不管用。 在很久之前,探险者就依靠指南针,乱转的指南针当然吓人了,大家一般都会认为,这可能是出现了什么鬼怪之物。 第二种就是,路上的陷阱太多了。 突然出现的沼泽,埋葬了太多腐烂的树木,一不小心进入沼泽的区域,散出来的带着真菌瘴气,会让闯入者中毒,还会让闯入者昏迷甚至死亡。 有些地方,就像我们的故事里提到,还会有鬼打墙。 有人告诉别人,自己曾经闯入过一座森林,他发现自己就在某个地方打着转。其实与幽灵虫控制住道路上的关键路标(树中间的岩石),让你不断在一条道路上来回走动一样,这时候,其实你也犯这样的错误。 你在一个路标上错误地轮回,自己的大脑因为疲倦、吸入有毒气体,当然不排除是某些神秘因素的影响,出现了错觉。 瘴气、甚至是动物的鸣叫,都会影响你的判断。 罗子在来林区之前,曾经和一位擅长野外行走的博主聊过。这位博主与罗子一样,也是一位失意人。 十几年前,这位博主曾经在南方一个卫视节目中开过自己的专栏,那时候真是一个红火,但是最近三四年,也陷入了沉寂。 这位博主,罗子喊他林哥。林哥是北方人,却在南方的山区转过很多次,当年他的探险节目在“海岛卫视”中,是非常著名的人文节目,甚至在中文世界里,比后来那个荒野生存的节目还强。 林哥喜欢慢吞吞地带着人寻找答案,他也去神农架找过野人,基本踏遍了所有的荒野森林。 “南方的原始森林,多集中在云南和四川。云南直到今天还有让人无法进入的原始森林,那是因为没有道路,所以森林受到了保护。四川就不一样了,好些森林在过去一百年内,几乎都被开发了。” 第一卷 第63章 :子不语怪力乱神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我到四川,跟那里老一辈的林业工人们见过面聊过天,他们真是爱摆龙门阵。他们跟我说,他们见过最粗的树,要四五个人才能把树身抱住。他们年轻的时候,很多船都是用木头做的,那些活了数百年甚至千年的老树,是造船、房梁还有家具的最好材料。” “把这些木头运出山区,其实很麻烦,既没有船能运树,也没有工具把这些树装到船上去。 最后大家想到的方法是,找到河流,把树推到河中,顺水往下漂。林业工人们把这种方法,叫做‘浮龙术’。你听说过个词?四川山区的浮龙木,就是被砍下来的原始森林的木头。” “那时候,一艘木船的龙骨,要是用浮龙木做的,就意谓着船身安全,甚至得到某种避佑。” 第三种原始森林是什么样的? 那博主当时正在喝酒,一边喝着酒,一边问着罗子。 罗子只能说道,“那应该是兴安岭林区这样的,我听说过,在林区里,经常有人能碰到野兽,还有,那里……” “也对,也不对。”旅游博主打断了罗子的话,“东北林区神秘,在于封闭,大雪封山时,什么东西都进不来。真正的原始森林,也有人进去,却从来没人能把这座原始森林给看透。” 罗子没有说话,这方面,她没有多少经验。 “秦岭就是这样。”那博主又说道,“有人进去,有人出来,但是该神秘的地方还是神秘,传说有野人出没的地方,直到今天好像还有这个传说。” “至于东北林区的神秘,我觉得,是因为林区里活着很多我们看不到的东西,那儿的野兽,也与我们平常见到不一样。嘿嘿,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子不语……” “怪力乱神。”罗子接上一句。 “没错没错,你反正小心一点。当然。林区里人越少,说明你进入到兴安岭林区的核心地带。” 想到自己与旅游博主的对话,罗子算是明白了。 没有经验没有关系,但是可以自己找到经验。 没有路、没有人迹,就是真正的林区。 她一点点向北行走着,并没有直接爬上某座山,因为这样她觉得太消耗体力,手机上的地图虽然时断时续,但是还能链接上。不过这一路上,她发现,视线之中,渐渐失去了人的痕迹。 与人的痕迹一起消失,还有公路。 罗子的行走路线,是沿着山谷行走。山谷有被流水冲出来的小道,踩上去软绵绵的,真正进入林区后,最重要的是一件事情,那就是再也看不到水泥修的路。 不管是马路,还是其他的公路,包括她在上山时见过的木栈道,都已经慢慢地消失了。 一切人造的痕迹,慢慢消失在山林之中。 “不是什么山岭,”罗子低声说道,“这些山都不高。” 一座座山包,低矮又满是绿色,长满了各种树木,顺着山谷走,最初并不费力气。靠到中午的时候,已经显示罗子真正进入到林区内,深入林区有三千米。 三千米不是一个很长的范围,她带着睡袋,天气与昨晚相比,简直是天上人间,晴朗又少风,太阳出来的时候,她必须捡着树荫下才能行走,这样才能让自己不致于出汗过多。 就在这种行走之中,罗子觉得,自己应该是有一点点林区野外生存技能了。 为了减轻重量,她没有带可以生火的卡式炉,但是带了七八片暖宝宝,那是为了给自己取暖。压缩饼干和水足够,她甚至带了一个比手掌略大一点的折叠铁锨。 铁锨即可以挖地,用来给自己挖一块可供睡觉的地窝,在必要的时候,还是一把好的防身工具。 罗子在心里得笑地笑了笑。 “我和以前的自己也不一样了。” 罗子非常感谢过去一年多的经历,在过去的一年之中,她不断在外奔波着,但是收获很少。在过去一年对自己书籍的推广时,她遭遇到太多的不可思议的情况。 那就是冷漠和羞辱。 “美食女作家?得了吧,现在的女人应该躺在地上,等着霸道总裁直接抱回家的。女人为什么还要做饭,这女人是不是搞错了?你想教女人做饭,那不就是做奴隶吗?” “现在需要的是话题,要不就是教人怎么挣钱,要不就是当人生导师。教人做菜,还是什么‘猪肚炖西兰花’?谁吃这种菜,给孩子吃的?知道现在的孩子喜欢一边吃外卖一边玩游戏吗?他们连麦当劳都不愿意吃了,嫌那太淡了!” 不过,美女作家在某些时候还是受欢迎的,比如某些地方,就会有人不断地握着她的手,把她的手都捏痛了。 她知道,自己作为一个作家,一个女性,已经在这个时代失去了原本该有的价值。 她没有话题,也不会炒作话题。她赶上了文字时代最后的一班车,2016年的婴儿潮来之前,她出版过自己的书。那些简单又充满了知识的书。 但是现在,这个时代结束了。人们不需要知识,人们需要的是尽量用最快的时间,把自己的大脑填满。每个人说话都很着急,觉得自己跟帝王一样。 这就是时代给人的感觉吗? 现在的美食,大家喜欢看的是探店,喜欢看的是把蒜泥白肉往嘴里塞,一边咬着一边发出咕咕的声音,不要觉得这是重口味,这是最清淡的。 真正的重口味,你都无法想象。 罗子有时候实在不知道,是自己不适合时代,还是这个时代正把她这种人,变得一无是处。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胡思乱想之中,时间过得很快,她顺着山谷中的道路,这种道路被猎人们称为“夹道”已经向林区里走了很深。 身边的树木倒没有多少变化,但是人的踪迹越来越少了。 几乎看不到的人,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汽车发动机和轮胎的声音早就消失了,只剩下鸟的叫声。 一只珠颈斑鸠,不断地发出“咕,咕,咕”的叫声;灰雀发出“叽喳,叽喳”的声音,还会突然间落到你的身边;布谷鸟则在树林深处,发出“布谷,布谷”的声音。 这一幕,真的很美,坐在岩石上,身体倚在身后的红豆杉树上,罗子只觉得鼻子里飘进一股淡淡的植物香气,还混合着花的香气,还有…… 她睁开了眼睛,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个东西竖立着身体,正在一点点地看着她。 那是一条黄鼠狼。 第一卷 第64章 :林区的新保安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罗子只觉得自己好像哇的叫了一声,不,她没有叫,身子只是顺着石头一滑,躲到了石头后面。 “你怕什么?”脑袋里有个声音叫道,“不就是一只黄鼠狼吗?” 没错,不就是一只黄鼠狼吗? 罗子慢慢地从石头下面抬起了头,山坡上的黄鼠狼,已经不见了。 和自己想的一样,这种东西其实只是被传得神乎其神,而且具有灵性。见多识广,知道这世界上所有的黑暗面…… 等等! 她只看到那只黄鼠狼的脑袋,已经从身前的石头上露了出来,那玩意的身体柔软,肚皮上长着柔软的黄毛,大概也那儿就是它身上最软地方;它身材匀称,没有太多的脂肪,因此能够站起来,昂着脑袋,像是踮着脚,看看岩石后面的罗子,究竟还在不在? 罗子看到黄鼠狼大大的鼻头,圆圆的眼睛,脸上一股哀怨中又带着警觉的表情,这次终于忍不住哇得叫了一声。 那黄鼠狼被吓了一大跳,哧溜一下,转身就连跑带跳,窜回到草丛里。 罗子这次倒没有被吓着,而是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厮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也不像所谓半兽半妖的怪物那般灵动,看起来就是一只准备接近她,突然间被发现后只能掉头乱跑的黄鼠狼。 不过,赶紧走吧。此地不适合久留。 罗子站起身来,她再次想了想,刚才黄鼠狼的动作。 “它好像知道我藏在岩石后面,快速地跑过来,然后呢?” “黄鼠狼的脑袋向前探着,要是我没有感觉错,我感觉它的鼻子都快要贴到我的脸上了。” “对了,还有。那家伙就是冲着我来的,但又为什么,看到我又要跑呢?” 说明这只黄鼠狼的确胆小又好奇,一定要看看闯进森林里的罗子,长得什么样? “难道,这玩艺是守护林区的,一旦遇到突然闯入林区的人,就要来看看,就像警察,不,不,就像森林里的保安一样?” 罗子在心里把这句话过了好几遍,她真心觉得,那只黄鼠狼有点像森林里的保安,就是想过来看看她来干什么的。 也许,应该询问…… 想到黄鼠狼突然开口说话的样子,罗子还是吓得打了个哆嗦,然后笑了起来。 “我是真能扯啊,哪有黄鼠狼当保安的,如果真是黄鼠狼保安,说明兴安岭的林区,嘿嘿……” 嘿嘿声刚一结束,罗子又下意识地回了一下头。 身后还有东西,没错! 这一次,她真心吓了一大跳。 至少有三只黄鼠狼,其中两只的身材比刚才那只要大上了许多,正趴在那块自己刚刚离开的石头上,用鼻子不断地嗅啊嗅,像是想从石头上闻出什么来。 看到罗子发现了自己,那些黄鼠狼也没有离开,仍然围在石头旁边,像福尔摩斯一样,不断地想从那块石头上,找出什么东西来。 “搞什么?”罗子也被弄得糊涂了,她觉得这些黄鼠狼真心有趣,大概是想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吧? 或者,自己身上的味道有点熟悉,他们想搞清楚? 又或者,有人和自己身上的气息相近。 “所以,黄鼠狼才要好好闻一闻。” 想到这里,罗子也摇了摇头,自己确实有点傻。 在北侧的树林中,某棵树的后面。 此前出现过的土匪长毛,也偷偷地探出了脑袋。 长毛的确是土匪,还是在这座山林里呆了很久的土匪。 是那种东北林区,传说中的胡子。而且,长毛活了很久。 按照实际的年龄来看,至少有…… 他和另一名土匪秃子并不一样,秃子对眼前的世界,还挺享受;他真想回到过去的世界里。 没有手机,没有电话,土匪可以像独狼一样穿梭在森林里。 长毛看着罗子,突然间,脸上露出一股说不出来的笑容。 “说到姑娘,”长毛吸了一口气,似乎把口水咽到了肚子里,“嘿嘿,我倒有好长时间,没有好好的和姑娘亲热了,哈哈,哈哈。” 长毛的肩膀,啪的被人拍了一下。 是秃子。 “秃哥。”长毛还没有说话,秃子先摇了摇头。 “兄弟。”秃子说道,“咱们两人小心点,不能像上次那样,离人居住的屯子太近。” “没关系的。”长发得意地说道,“我保证那女人发现不了我,等她发现到我的时候,好了,别生气,你听!” “嗯,嗯,嗯。” 树林之中,似乎传来了一阵哭声。 “有人在哭吗?” “谁知道呢?藏起来,这些天,我总觉得要有大事要发生。” 土匪们为什么会有大事要发生,这地方怎么会有真的土匪? 说心里话,全世界的原始森林,都是用来藏住秘密的,兴安岭的林区,则是用来藏住人的秘密的。 罗子继续往前走,山里的杂草,一下子变得茂密起来,踩到脚下的时候,还有些打滑。 她明显变慢了,不知道为何,罗子也觉得,在黑暗之中,似乎有东西正在一点点地看着她。 而且,不只是一双眼睛,正看着她。 没错,草丛里的眼睛,也许还是黄鼠狼的。 但是,她觉得,还有一双眼睛,正躲在某棵树的后面,也在跟着她。 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人。 在荒郊野外,人可比动物可怕多了。 这个感觉,让罗子浑身上下,都微微有些发凉,而且,她觉得,那双眼睛正在一点点地跟着她,似乎想看她干什么? 已经是下午四点多,罗子突然发现,自己贸然决定进入林区,同时认为自己可以在林区里过夜,可能是自己这种直性子犯下的错误之一。 “林区里有太多不可预测的东西,而且,我突然觉得,我进入到的地方,似乎失去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大概是平衡吧,我也说不好,怎么说呢,好像林区一下子变得很空了。” 罗子突然想到了幽灵虫,也许,当幽灵虫还在林区的时候,林区是充盈地。生命至少能很安静地活着。 她似乎听到了心里传来了一个笑声,但那笑声又停止了。 是幻觉吗? “不,不,林区里不会有专门对付我这种单身女性的坏蛋,因为坏蛋都不会到这里来。” 罗子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汗,被冷风完全吹干了,她的耳边,又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哭泣的声音。 “呜,呜,呜。” 第一卷 第65章 :蹩脚的分手剧本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响,顺着声音慢慢找去,罗子绕过了眼前的山,在一片白杨树林之后,她看到那哭泣的女孩。 女孩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正是她在低声地哭泣着。 周围实在太安静了,女孩的哭声,虽然断断续续,但还是能传出很远很远。 “她看起来只有二十二三岁,比我要小一些。”罗子在心里说道,“她穿着淡黄色的冲锋衣,但是很奇怪,没有背包。没带登山物品,怎么能进入到深山里?” 罗子蹲了下去,想静静地观察着那女孩。突然之间,她的耳边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是那个幽灵虫的。 “你决定去救她吗?” 罗子差点没有跳起来,她一把按住了自己的嘴。 “你在哪里?” “在你身上啊。” “胡扯八道,你在我身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罗子恶狠狠地说道,“我告诉你,这不好玩,你想干嘛?” 幽灵虫突然间又不说话了,似乎在等着罗子做出判断。 那个家伙,不是要回去找自己的妈妈吗,怎么还在自己身边转悠? 还好,罗子并没有惊动那个哭泣的女孩。那女孩的哭声渐渐变小,但她依然抱着膝盖,静静地坐在那里。 “看样子,是和自己的朋友吵架,受了很大的委屈。”罗子在心里说道,“天色太晚了,她不能这样一个人留在山里,还有,我也需要一个伴,她……” 突然间,山里面传来了一个叫声。 “小玲,小玲,对不起,你别生气,你别生气了!” 那女孩被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她哇地叫了一声,接着对着罗子的方向就冲了过来,罗子从自己躲着的树后面一下子站了出来,差点跟那女孩撞了个满怀。 “哇!”那女孩又叫了一声。 “别怕!”罗子一把抓住她的手,“是不是有人要找你!” 罗子仔细看了眼前的女孩,那女孩脸色憔悴,右半边脸微微有些发红,而且看起来还有点点肿。那模样,像一只被猎人追捕了很久的兔子。 “你受伤了?”罗子看到那姑娘的手上,至少被划了三四道的伤痕,每一道伤痕都会与另外一道伤痕,很小心地在皮肤上打了一个叉。 这不是在野外被树枝或者什么石头划伤的,而是自己划的,大概是用指甲刀那样的东西,每一道伤痕都散出开裂的血痕,像一道道让自己永远不会忘记的痛苦记忆。 何必对自己这么狠呢? “和男朋友吵架了。” “那不是我男朋友。”那姑娘咬着牙说道,“他一直想我死,现在还是。” 罗子闭上了嘴,她没有说话,这种情况,她见过的不多,不过,并不稀奇。 “我们现在在林区。”罗子低声说道,“你怎么来的?” 话音刚落,“玲子,玲子”的叫声,就已经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那女孩的脸色一变,差点就要哭了出来。 “不能让他找到我。”那女孩低声说道,“那家伙,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罗子看到,女孩的脖子上,带着一道深深的吻痕,像是有只吸血鬼拼命地在她的脖子上吮吸过。 罗子心里猜到,这大概是一场非常蹩脚的分手戏。 分手戏这种剧本,一般来说,有好几种背景,但是眼前的这幕戏,背景是女孩想分手,但是她的情侣并不想。 然后,双方开始谈判,到兴安岭的林区来谈判。 唉。罗子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哪有什么谈判,就是男人想尽一切办法,拖住女人。 还有,一定是,“我这一生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森林,能不能在最后一次分手时,你陪我去一次?”。 多温柔啊,多有责任感,是不是被打动了? 然后,在这里,男人可以做任何事情。因为没有旁观者,甚至连监控摄像头都没有。 这种所谓的谈判,不过是男人为了挽回感情做的最后一丝尝试,这种尝试一般满含着…… 暴力,鲜血和领悟。 让暴力让女人害怕,鲜血让女人恐惧,最后的领悟是,这女人终于明白自己错了。 “除了打你的脸。”罗子小心翼翼地问道,“还伤到你哪里了?” “没有了。”那女孩低声说道,“踹了我肚子一脚,我躲过去了,没有踹中。” “你为什么要跟他到这里?”罗子问道。 “因为在这里我就算是求救,也没有人会听到,也没有人会管我。” 罗子看着那女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现在这姑娘算是明白了。 “以后就算是要和别人分手。”罗子幽幽地说道,“记住,分手之后就删电话号码,不,拉黑电话号码,拉黑一切联系方式。” “如果他用别人的手机给我打电话呢?”那姑娘说道。 “挂掉啊。”罗子说道,“不要刺激他,不要接他电话。可以在挂完电话后告诉他,一切都结束了,这是最后一次回他电话,否则,你就会报警。” 那姑娘点了点头。 这姑娘叫做阿玲,比罗子小上一岁,她的经历,比她描述的还要可怕一些。 阿玲和自己的男友,不,是前男友,认识在一场朋友聚会之中。聚会一结束,那男人就开始疯狂地追求她。 追求的过程当然极尽浪漫之事,最夸张的是,动不动就几千几万块钱,把钱打到阿玲的账户上。 阿玲还是比较老实的,根本不敢收前男友的钱,还得细心收好,然后一笔一笔还给对方。 越这样还,对方打来的钱就越多,最后阿玲决定与前男友见上一面,说说清楚。 大家本来只是普通朋友,就算你对我有好感,追求是可以的,但是拼命打钱干什么。 结果一见,前男友仗着自己的身体强壮,强行做了那件事。 阿玲倒是没有哭,但也确认了双方的关系。 不过一谈起恋爱,一起彻底改变了。 那男人再也没有给阿玲打过钱,倒是从阿玲这拿了不少钱。简单地说吧,阿玲成为他的伴侣,成为他的后备提款机,还有成为他的保洁工人。 “你说,我怎么会遇上这样的男人呢?”阿玲低声说道,“我只是以为,他是个缺心眼的笨蛋,没想到,笨蛋是我。” 没错,笨蛋是你。 罗子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见过这样的男人:那种故意往你账户上打钱的情况,其实是一种危险的试探。 那种钱不是赠予,随时可以要回去,如果你收下了,代表你是个贪钱的女人,即使和你发生关系,也能把钱要回去;如果你不收钱,说明你是个老实又胆小的女孩,对方还有另外一套剧本等着你。 “你知道吗?”阿玲说道,“这还不算是最过分的。” 第一卷 第66章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最过分的事情,当然就是出轨了。 出轨有一百万个理由,但是最好找的理由只有一个。 “出轨是一种天性的自然选择。出轨是在婚姻或者恋爱双方的吸引力渐渐减退之时,为了保持吸引力,为了对爱情保持忠诚,人才做出一个看似背叛的选择,就是出轨。” 不要以为你听的是天书,这段话来自某位著名的爱情婚恋专家。她还有一句更加经典的话。 “出轨之后,另一半一定要思考一下,他(她)为什么要出轨,如果你没有做错,他(她)又怎么会出轨呢?” 这位情感专家的课程,从599元到199元不等,有人专门花钱去买她的课程。 这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一幕是,有人花钱买下课程,却是用来给自己的另一半看的,因为他们要让另一半明白,自己是为何出轨的。 想要通过出卖“知识”挣到钱,必须精准定位人的心理。 罗子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个道理,她可是直到今天才明白。 “我只是有点好奇。”罗子低声说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很容易发现的。”玲子低声说道,“他有时候会故意把手机留给我看,让我看他和其他女生的对话记录。” 罗子轻轻地哦了一声,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方式。 “然后,他也不说话,故意等着我的反应。”玲子低声说道,“有趣吧?”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测试。”罗子低声说道,“你的男友,非常善于控制别人,他可以不断用某种行为来挑战你的下线,直到慢慢把你的下线一点点尝试出来。” “他?”玲子苦笑着说道,“我真没有想到那么多……” “为什么?”罗子低声问道。 罗子知道自己会得到什么答案。玲子一定不会完全相信自己说的话,直到今天可能都无法完全相信。 “我觉得,我对他是有感情的。” 罗子没说话,换上别人,一定会说,你怎么怎么样。 突然间,罗子又听到了那个叫声。 “阿玲,阿玲!” 罗子和玲子脸色都变色了。 声音好近,仿佛就在她们俩人藏的这处树林下的脚下。 这声音意味着,那个浑蛋就在他们的身边,甚至就在距离她们不远的地方。 “我们上一次听到他声音时,我们一直在逃。” “那家伙发现了我们的脚步,而且,他很熟悉你。”罗子低声说道,她和玲子躲在山坡上,山坡脚下,果然出现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真心和罗子想象的不一样。 那男人穿着一件夹克衫,圆头圆脑,看起来甚至有点笨,他的表情焦急,似乎都要哭了出来。 玲子的脚向前踏上了一步,一下子就被罗子拉了回来。 “你疯了吗?”罗子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要干嘛?” “我,我就是想看看了。”玲子低声说道,“忍不住了,对不起。” 这句话,让罗子莫名其妙地不舒服,似乎在她的心底,串起了一连串的涟漪。 “阿玲,阿玲!”那男人在山坡下疯狂地叫喊着,大概喊了有三四分钟,没有人回应他,他有些绝望了,低着头,一点点向左侧的山谷中走去。 “他……”玲子看到那男人的身影慢慢消失了,叹了一口气,“他今天晚上,不会一个人留在这森林里的吧?” 罗子真的很认真地看了玲子一眼,那姑娘的眼中藏着的不是恐惧,而是关切。 关于恋爱这种事情,罗子觉得,该断的时候,一定要断。 谁没有遇到过渣男呢?连她也遇到过。 不要啰嗦,直到这一刻,这姑娘竟然还考虑对方会不会一个人留在这里过夜。 “你不会想在他晚上送件衣服的吧?”罗子低声说道。 那姑娘的眼神之中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想对罗子点点头。 罗子确定自己在心里骂了一句。 天,这算是什么! 突然间,她听到了自己身后传来了一声惊叫。 “哈,你们在这里!” 那声音差点把罗子吓得摔倒,她一转头,只看到刚才那个男人,突然间出现在她们身后,而且一下子就冲到了阿玲身边,将阿玲紧紧地抱在怀里。 更让罗子吃惊的是,阿玲被那男人紧紧抱住时,那男人紧紧地卡住她的腰,这是一个半拘束式的动作,下一步,可能就有更暴力的行为。 但,但是…… 阿玲原本可以推开他,但是慢慢地,阿玲竟然也伸出双手,抱住了那个男人。 唉…… 罗子静静地看着这对“破镜重圆”的情侣,她坐得远远的,根本不愿意听他们说什么。说好听点,别人的事情别管太多,说难听点,有点那么不舒服,挺恶心的。 那就撤吧,罗子静静地坐在一边,等了十几分钟的样子,看到了那男人,紧紧地把那女人搂在怀里,悄悄地在耳边说着什么话。 罗子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感情真是微妙的东西。 她站起身来,那对男女侧身对着她,她走上前几步,准备与这对男女告别,但是她突然间觉得,自己这行为也够傻的。 哪需要什么告别,赶紧走就得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那对男女的对话。 “你知道,我并不是想跟那些女人们多说话,但只是工作的原因。” “工作?你放屁,你就是一个无业游民。” “我不是,我在网上做生意呢,你都知道的……” “胡扯八道。” “真的!” 然后,是两个人的接吻声音。 罗子心里叹一口气,还告别个屁,自己是不是傻子。她转过头去,蹑手蹑脚地向山坡下走去。 别惊动了这对恋人了。 就在罗子走下山坡不久,她突然间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罗子姐,罗子姐。”那女孩一下子冲到她的身后,气喘吁吁,“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罗子在心里苦笑了一下,难道还等着看更加刺激的大戏? 玲子已经冲到罗子的面前,让罗子奇怪的是,那女孩的表情有点说不上来。 有点紧张,还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回事? “你喊我罗子姐?”罗子低声说道,“我跟你说过我的名字吗?” 没有! 罗子清楚地记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 第一卷 第67章 :极品男人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罗子看到,玲子的前男友,并没有跟在玲子的身后。 自己根本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玲子是不可能知道的。 唯一的可能是,玲子的男友认出了自己,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因为…… 突然间,罗子只觉得自己的身后传来一股莫名其妙的震动声,她心里大叫了一声,“不妙!” 罗子向左侧微微一让,她的身后,那个圆脸男人已经扑了上来。 那男人的右手,已经抓住了罗子的肩膀,但就在罗子转身的一刻,她的右脚踢了出去。 那一脚,正好踢到了那男人的膝盖窝上,那男人传来一声惨叫,已经摔倒在地上。 “姐姐!”玲子一把冲了上来,准备抓住罗子的手,罗子的手已经扇了出去。 啪!罗子这一巴掌,正好打在玲子的脸上,那女孩被打得有些发懵,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罗子会打她一巴掌。 “不可救药的浑蛋!”罗子对着玲子的大腿又踹了一脚,这一脚用了十成力。玲子哇的一声,痛得叫了起来。 这一脚虽然解气,但是那男人干脆躺在了地上,一个打滚,人就翻了过来,手直接扒到罗子的脚踝上。就在那手刚触到罗子的袜子时,罗子拿出了自己曾经踩死过老鼠的力气。 抬起脚,对着那只手…… 哇! 一声惨叫传出来,那男人已经在地上痛得打起滚来,但是玲子的手又伸了过来,“姐姐!” “姐你个大爷!” 罗子一下子就跳开了,她保持锻炼的大脑告诉自己:跑,跑得越快越好,她的脚尖一落地,大脑马上就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小心别扭住脚,往自己的来时的路上跑。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玲子从身后堵了过来,在玲子的身后,那男人也爬了起来。 “别让她跑了。”那男人叫道,“这女人有钱,我们能从她身上弄来一大笔钱!” 罗子在自己的心里,狠狠地骂道。 “罗子,你这个浑蛋!为什么要帮这种人?” 没错,先认出罗子的,是那圆脸男人。 那圆脸男人,没事喜欢刷短视频。刷短视频的内容,自然是女性。 他在无意之中,看到过罗子卖自己书的视频,与其他大部分女主播不一样的是,罗子知性,说话慢声慢气。 对于这男人来说,他倒是饶有兴趣看了七八分钟,虽然什么东西都没买,但是罗子在他的心中,还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既然这女人在网上直播卖书,又是个喜欢做菜的,应该很有钱。” 那男人对于女人与钱,一向都很有想法。 不过要说服刚刚与自己分手的女友,就得换一种方法。 “你看我的手。”那男人举起自己的手,他刚才对着自己的手,咬了好几下。 手背上,有着深深的牙印,还有带着青紫色的血痕。 “想到我刚才踢你那一脚,我恨不得拿块石头,把我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的。” “对不起,我再也不动手打你了,求求你,在这样的森林里,你会出事的,你要是出事,我怎么办?我就算是活下来了,也和死人废物一样。” 这种废话的好处是,它总能恰到好处打动某个女人的心。当然,它本来就是一个废物。 “跟我回去吧。”那男人说道。 玲子没有说话,没有点头,却在那男人的肩膀上偷偷地哭泣着。 成功了。那男人在心里说道,他只需要再付出一点点的努力,就可以大获成功。 “我以前见过你身边的这个女人。”那男人低声说道,“她是一位情感大师。” “情感大师?” “是的。”那男人一本正经地胡说道,“情感大师最喜欢给别人意见,她有没有给过你意见?” 说到这里,玲子马上就想到了,当时罗子的确跟她说过,“他正在一点点试探着你的底线”。 这话,听着就像是情感大师说出来的。 “情感大师最喜欢拆散别人,她一定叫你和我分手吧?” 玲子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这模样,仿佛证明这男人说得对。 “叫我们分手,她就能得到钱,我猜,她身上还带着摄像头呢!”那男人说道,他这时正勾着玲子的背,背对着罗子,“要不,我跪下来,你打我一顿?” 玲子轻轻地摇了摇头,那男人啪的一下,给自己一耳瓜。 “浑蛋,叫你打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女人。” “好了。”玲子一把拉住那男人的手,“别打了,以后别打我了,也别打自己了,好吗?” “你答应不离开我了吗?” “我答应。” 那男人在心里得意地笑着,脸上却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又怎么了?”玲子问道。 “那女人有钱。”那男人低声说道,“咱们来到这里,坐的是硬座,看着你在座位上那又困又累的样子,唉,我心都痛死了。反正在这荒山野林的,不如从这女人身上抢一笔。” “不行!你这个浑蛋!”玲子低声骂道,“她刚才救了我。” “她是情感专家,救你那是为了挣钱,这种人天天都在外面乱晃,你知道这种人多有钱吗?” “不行!” “我求你了行不行,干过这一次,我这辈子再也不和别的女人说话,如果我说谎,让我活不到三十五岁。” 那男人的嘴,被轻轻打了一下。 “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求你了,我给你跪下成不成?” “这样,我们让她拿出三千块钱。”玲子想了一下,“我们只要三千,她只要一交钱,我们就放了她,好不好?” “好!”那男人一下子吻到玲子的脸上,“真是我的好老婆。” 回到现实中。这一对好男女,现在正在疯狂地搜索着罗子。 “得快点找到她!”那男人狰狞地说道,“万一让她逃走了,她一定去报警的。” “不会的,她根本就不知道我们的名字。我也没有跟她说,我只跟她说了,我叫玲子!” 啪! 玲子的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 “说,说,你就是会说!”那男人恶狠狠地说道,“才见第一面,就把自己叫什么告诉她。她还是个女人,她要是个男人,你是不是把什么都给了他!” 玲子捂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再次变脸的男人。 “快点去找她,她如果逃走了,你和我都要进去坐牢,老子先把你给杀了!”那男人双眼通红,恶狠狠地说道。 第一卷 第68章 :突现的捕兽坑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罗子向前奔跑着,她满脑子里只剩下一件事。 骂自己! 她已经迷失了方向,只能拼命地向前奔跑,山似乎正在变得高大,树木也是,瘦长的白杨树越来越少,高大的树木越来越多。 这种感觉,让罗子有些混乱,反正她肯定是看不清楚方向。 分不清哪个方向是她来时的路。 而且,她觉得身后,不断传来脚步声。 “别让她跑掉了。” “跑不掉的。”玲子咬着牙说道,她现在和自己的男友是一条心,她知道,如果罗子跑了,自己的这条命可能也保不住,更何况,刚才罗子对她连打带踢,这一点不容宽恕。 一定要抓住罗子。 林区的夜,来得真快。 距离遇到玲子不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罗子拼命地在树林里跑着,没有雾气,她的手不时扶在身边的树干上,树皮粗糙。她觉得自己似乎跑了很远,而且,也听到了玲子和那男人的叫声。 “你好。”那男人的声音冷冷地传了过来,他就在站在罗子身前不远处。 “这混蛋。”罗子在心里骂了一句,“你的本事,大概全部用在追女人身上。” “也不一定。”那男人说道,“我还有不少本事,比如,我能让女人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他冷笑了一声,又看着罗子。 山路。罗子在心里骂道,如果今天晚上有雾的话,也许能逃得掉。 “你想要钱?”罗子大声说道,“现在,谁会把钱带到身上,你要我把钱转给你,可能吗?警察一查就会查到!” “警察为什么要查呢?”那男人又逼近了一步,他也在想着策略,没错,警察会查的。前提是罗子的失踪,被警察发现了。 如果这女人死在这里,警察就不会查了,然后,他可以拿着这女人的手机和信用卡,把钱转出去。 不,不,有些时候,手机转账是需要进行人脸验证的。 那男人几乎就在瞬间,就已经给自己制订了一个方法。 把钱转到自己的银行卡上,肯定不行。 “最好的方法,是用这女人的银行卡买黄金和手机,然后寄到一个地址上,这样的话,我就需要让这女人多活几天。”那男人在心里冷冷地说道,“然后,我再把她给杀了,不过,不能让我来动手。让阿玲动手,哈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玲子的身影也出现了,她慢吞吞地向两人走了过来。 罗子没有说话,她也在盘算着。 跑,还是会被抓住的,但是她的眼神往左边轻轻地瞄了一眼,那儿有座陡峭的山坡,顺着山坡往下滑,一定会有机会。 不,重要的不是机会,而是要彻底摆脱,自己的体能肯定不如眼前这男人,否则还会被他抓住。 不要想那么多,赶紧行动起来。 罗子看到玲子已经慢慢靠近了自己,对方喘着粗气,似乎一肚子火气。 “阿玲!”罗子大声说道,喊了之后,玲子呆了一下。罗子的身体,已经向左侧窜了出去。 “抓住她!”那男人叫道。 罗子轻轻一让,已经避开了冲上来的玲子,她冲到山崖边上,来了一个跑酷时才有的动作,大跨腿接着飞跃! 罗子没有直接跳崖,她的身体向左一摔,那儿有一面石壁,她可以利用反弹力,再弹回到山坡上,然后一路往下滚。 她跑的速度并不算快,只甩开了身后那男人两三步远。 罗子的身体却没有落在石壁上,就在肩膀即将砸在石壁上时,她的脚轻轻地在石壁上一踩,身体已经反弹了出去。 而那男人,则跟着罗子的身体,重重地砸到了石壁上。 好家伙,罗子在心里叫道! 咚的一声巨响,那男人的脑袋已经砸在石头上,他的身体,没有像罗子那样反弹出去,而是像一条快要死去的鱼,身体顺着石头,一点点往下滑着。 鲜血从那男人的头上已经流了出来! 干得漂亮!罗子在心里大叫道,漂亮! “拿身体去撞石头或者墙壁,希望获得反弹力,那是电影里才有的画面,现实中根本没有这样的反弹力,大部分撞击力量全部要由你的身体承受下来。”罗子在心里笑道,“你太蠢了!” 就在罗子向下滑的瞬间,玲子也一屁股坐到山坡上,顺着山坡往下滑,更糟糕的是,那男人虽然满头是血,竟然还顽强地站了起来。 “我这次,一定要剥掉你的皮!” 罗子的身体向下滚了好几步,突然之间,她只觉得自己微微一软,双腿像是陷入到了一个陷阱里。 要糟! 这是一个猎人挖的陷阱! 这是个林区常见的猎人挖出的陷阱,但陷阱通常不是现在挖的。挖陷阱这种活太累人,要挖出一个半米深坑,一个人往往要干上一天。 半米坑,其实连兔子都抓不住。 所以,猎人们往往会在坑里面埋上捕兽夹,野兽一落进去,捕兽夹轻则夹断兽腿,重则直接要了野兽的命。 最近十几年来,兽坑基本上没有人来挖,除了挖兽坑很麻烦,现在也明令禁止挖兽坑和投放捕兽夹。 冬天时,如果有东北虎这样的猫科动物落入兽坑,基本上也只剩下死路一条。因此,兽坑和兽夹必须明文禁止。 但是以前的捕兽坑还存在,它们不会随着时光而流失。 罗子觉得自己的脚像是直接踏入兽坑中,如果那捕兽夹还能用,说不定,就能夹断她的脚。 坏了! 奇怪的是,罗子的身体摔倒兽坑中,身体还在往下滑! 怎么会,兽坑不能挖深,一挖深了,洞口的泥土会塌,洞口盖着的草也会被雪压塌,真成了一个肉眼都能看见的坑,就是再笨的傻孢子,也就是四不像,看到这种地洞,也会远远的避开! 这个兽坑,究竟有多深? 正想着,罗子的脚,已经探到了底。 地底下,是一片软软的泥土,大概是有些潮湿的原因,泥土是湿的,踩上去,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鞋子微微一沉,像是粘上了什么! 好事,不是什么捕兽夹。 接着,罗子只觉得自己的双脚往一下陷,她抬起头来,只看到自己的头顶,一片漆黑! 怎么会? 罗子仿佛活生生地落入到一个墓穴之中,这个墓穴非常潮湿。 第一卷 第69章 :优先的命令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罗子抬起头来,她看到头顶一片漆黑。 天空似乎已经被眼前这个墓穴与外界完全隔绝起来,没错,一片漆黑,她仿佛被封到什么里面。 她的头顶上,传来了奇怪的震动声。 那声音似乎隔着一层软软的薄膜,就在她的头顶上晃来晃去。 那只脚几乎紧紧地压着泥土,罗子看到头顶上的泥土,正在一点点往自己的脑袋上挤着,她拼命地把身体往下缩去,自己的脚突然发出哧的一声,身体似乎向下沉了半米。 “什么声音?”那男人愤怒地叫道。 他就在自己的头顶处,罗子在心里惊叫道,但是那男人,为什么根本看不到,地下有一个地洞呢? “哪有什么声音。”阿玲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我们怎么能让她跑掉呢?” 那男人突然间啊地大叫了一声,接着传来了阿玲有些愤怒的声音。 “我说过了,不要动手再打我。”阿玲叫道,她的脚突然往下一戳,似乎一下子戳破了一层薄膜,没错,罗子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头顶上,出现了一只穿着黄色鞋子的脚。 是阿玲的脚! 坏了! “那女人刚才明明就跑到这里。”那男人喘着气说道,“玲子,你听我说,我出血过多,有点难受,就是眼前这里,她一定是躲到哪里去了,找到她,我们一定要找到她!” 阿玲狠狠地哼了一声,声音清晰地传到罗子的耳朵里,她抬起头来,看到了头顶上飘着淡淡的、白色的丝状物,有点点像蜘蛛吐出来的丝,又有点点像蚕宝宝破茧而出时,留下来的被白丝缠住的茧。 罗子的手轻轻地触到了那白丝,手指头刚一触到,就发现那白丝柔软中带着坚韧,正想着,突然间,她看到了一个黑影,正一点点地向洞穴里压过来。 是阿玲,阿玲的身体慢吞吞地伏到了地面上,阿玲似乎发现地面上出现的问题,似乎看到了地面上有个洞。 怎么会,她也许应该早就发现了,也许…… “等等!”那男人低声说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黑暗之中,似乎有群鸟突然间从森林的某处飞了起来,传来了哗哗的翅膀震动的声音。 “是鸟。”阿玲说道。 “笨蛋,”那男人又骂道,“怎么会是鸟,一定是有人来了,半夜里,鸟怎么会一群群地起飞,你就是个笨蛋!” 啪! 阿玲狠狠地给了那男人一巴掌,这下,那男人根本没有躲掉,这一巴掌正中脸颊。 “我告诉你。”阿玲的声音也变得恶狠狠的,“你不要再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否则,你一定别想活着从这森林里走出去。” 唉哟,唉哟! 听到那男人的呻吟声,罗子在心里开心地笑了一下。 很好,这样多好,你这个样子,才配得上这样的男人。 那男人捂着自己的脸,鲜血正在不断地从头上流出来。 “我,我需要止血。” “拿把土直接盖到头上。”阿玲没好气地说道,“笨蛋东西,居然能把自己头给撞烂,泥巴能止血。” 那男人委屈地从地上捡起一把泥土,覆盖在伤口上。 (泥土不可以覆盖在流血的伤口上,因为泥土可能包含各种病毒和细菌,其中最常见且又致命的,是破伤风菌。破伤风菌不仅仅只会生存在生锈的金属表面,更常见的是生活在泥土中。破伤风菌会导致神经紊乱,产生呼吸急促甚至中止呼吸) 哗,哗,又是一阵鸟儿翅膀扇动的声音,阿玲甚至还听到了鸟的叫声。 呱,呱。 好像真是有什么东西,进入到这片森林之中。 “快走。”阿玲有些紧张地说道,“咱们别在这里耗了。” 那男人乖顺地走在阿玲的身后,一点点地跟着她,走出了森林。 罗子微微地喘了一口气,她的手指摸到了自己的头顶,空气中,有数根断了的丝线般的物体,正在半空中飘着。 自己摔落到的肯定不是什么墓穴,而且也不是捕兽坑。 而是一个坑道,她突然间想到了,胡子睡的坑洞。 罗子又听到了一阵脚步声,那脚步正在一点点接近她。 而且,她没有看到的是。 在罗子的头顶上,裂开的洞口四周,正在从泥土里长出淡淡的白色丝线,白线像是橡树果实一般的、藏在泥土之中的椭圆形的实体之中长出来的,然后,慢慢地在罗子头上结成了一面淡灰色的网。 丝线一遇到空气,就慢慢变成了白色。 就在这时,脚步越来越清晰了。 而且,罗子还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我刚才看到了两个人。”那秃子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的声音竟然莫名有些紧张,“这里,好像有我们住过的地方吧?” 那长毛并没有说话,而是紧紧地握着枪。 长毛的枪,是鄂伦春人曾经使用过的猎枪。 这种枪的长度约有一米左右,把枪支放在地上,枪管能顶到人的下巴上,枪的身体是根接近一米长的木托,这是一种老式的自制猎枪。枪托上甚至带着明显的刀削过的痕迹,即使猎枪被发现,也会被别人认为,这是某根从猎人仓库里,不小心翻出来的枪。 这种带着明显自制痕迹的枪,模仿的是俄式的别拉弹克枪,这种枪传入到东北地区大概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这儿的猎人们,把别拉弹克枪进行了改进。 别拉弹克枪带着老式的火绳枪的遗迹,需要点燃引线,用火药推动铅弹;猎人们改变了火绳枪的射击方式,改为后膛直接射击。 但是对于长毛来说,这是他用过的最糟糕的枪了。 “奶奶的。”秃子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一块肉干,用劲地嚼着,“大哥,你想不想喝酒?” 长毛没有说话,他用鼻子在不断地嗅来嗅去,公司的命令最近颠三倒四,最奇怪的命令是,尽快找到幽灵虫的痕迹。 “以前你们也找过,而且你们碰见过那种会发光的虫子。”公司的命令不像以前那样生硬,“找到一只活体,是活体。这是优先的命令。” 秃子的嘴里依然传来了,嘎巴嘎巴的咀嚼声音。 “他们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们一把好枪。”秃子抬起头来,用有点羡慕的眼神,看着长毛手里的那把枪。 枪,真是一种好东西。 第一卷 第70章 :萨满的仪式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林区附近的原住民,鄂伦春人保持着游猎的传统,这是罗子心里知道的,她静静地躺在地洞里,头顶上,那两人已经走到了那个洞的面前。 “我听到了说话的声音,这里至少曾经有过三个人。”长毛静静地蹲下,他看着地面的行走痕迹,有些脚印已经很模糊,但至少有七到八个脚印很清晰,这些脚印都能显示,一共有三个人在这里行走。 “一双鞋子很小,大约只有37码,一双是41码的,还有一双,”长毛最后看到的脚印,是罗子的脚,她的脚有些肥,女性的41码穿不上,因此,她穿了一双男性的40码的鞋,所以,地面上的三双鞋印。 两双男性的,一双女性的。 长毛轻轻地摇了摇头,“应该是我们看到的女人的。” “什么?” “火车脱轨时,我们看到的女人的。”长毛低声说道,“这双四十码的鞋,是女人穿的。” “老大,你别扯了。”秃子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一眼看出来的?” “男人和女人走路的姿势是不同的。”长毛低声说道,“当男人跑动时,脚的前部完全支撑了起来;在女人跑动时,脚的后部依然需要做出强大的支撑力。当然,这和脚型有关系。但用这种方法,非常容易做出判断。” 秃子对于长发的这种判断方法,其实并不喜欢。人一生吗,吃吃喝喝就行了,何况这一次,他们已经够本了。 “我们在这两天来,接到了两次命令。昨天的命令,是跟踪那两个从火车上下来的人,可以使用武器击毙。今天的命令又换了。”秃子说道,“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咱们还能再干一笔。” “什么?”长毛有些吃惊地说道。 “十八里铺的西边,有个邮储银行,每一个星期五的下午,都会有运款车来,大哥,你知道车上有多少钱吗?” 长毛咪着眼看着秃子,看起来他似乎正在想秃子说的话,但是心里,并不是那么回事。 “这家伙怎么到了今天,心里还想着这种事情?”长毛在心里说道,“抢劫,他是怎么想的?” 秃子看到长毛若有所思的表情,以为自己的话,已经打动了同伙。 “抢一笔,我估算了一下,这笔钱我们兄弟两人至少能分到五百万。五百万老大,我们分到了钱,可以往北跑,然后,想到哪里到哪里,哈哈,哈哈……” 就在哈哈大笑声中,秃子仿佛看到了自己拿着钱,怀里捧着美女的生活,他忍不住拔出自己腰间的铁水壶,向壶盖上倒了一杯酒。 “别喝了。”长毛冷冷地说道,“不能喝酒,喝酒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身体,我们睡的时间太长了。” “放下,没事。就喝一点点。”在长毛冰冷的眼神注视下,秃子喝了一点酒,这样他更来精神了。 “我观察了很久,老哥。我们不能在十八里铺动手。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在十八里铺向西的地方,公路在那儿转了弯,有山谷,还是视野盲区,在那儿,我们布下铁钉,可以把轮胎扎破,然后,他们一定会下车来查看,我们正好乘机动手。” “我们不能直接进十八里铺,那是因为老哥你手里的那把枪,不是连珠枪,只能开一枪上一次膛,对了老大,为什么公司只给我们这把破枪?” 公司只给自己这把破猎枪的原因,是因为这把枪看起来像是一把仍被猎人们使用或者保存着的猎枪,即使枪被发现了,公司也能摆脱关系。 但是秃子的眼神,正紧紧地盯在枪上。 “枪吗?”长发慢条斯理地说道,“谁知道呢,反正这把枪也够用了,我们足够防身了。对不对?” “当然不行了老大,火力太弱了。咱们要干的是大事,我告诉你,我以前游过额尔西纳河的,水有点凉,但我能用三分钟就游过去,游过就能到北边。我在那边的村子里,还有个相好,哈哈,不过,她今年已经不小了,恐怕已经六七十岁了。” 长毛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这片土地,他始终觉得,这里他曾经来过。 不仅仅来过,还在这里生活过。 “这里有好几个可以住进去的洞,唉,”秃子已经反应过来,知道长毛在找那些洞,“对了老大,你也在找那些洞吗?” 罗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咚的一下,直接跳到了嗓子眼上,这两个家伙,听起来就像是什么坏蛋,而且,他们在找的,就是自己现在呆着的洞。 对了,这种洞…… 罗子无形中觉得,这种洞,一定和幽灵虫有关系。 这个念头一转,她听到了自己的大脑里,传来了哦的一声,似乎有人在说着话。 “第一次发现这种洞,是在什么时候?”长毛在心里低声说道,他自己记得,应该是1928年,或者,是更晚一点的时间。 胡子,自己就是这样成为胡子的吗? 长毛并不是天生的胡子,直到今天,他也不觉得是自己是胡子。但,他是林区出生的人。 1928年的秋天,他记得,当时自己的部落正在狩猎。 狩猎对于每一个部落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重要到影响到了整个部落的冬天的食物。 因为一到秋天,必须把过冬的食物准备好。 而且,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部落的萨满,必须先进行一系列的活动,然后才开始行动。 那个秋天,好几个部落的萨满,一起进行求神的仪式。 造物和造人之神恩而都力,公平之神吴尔洽堪,等等。 这些半人半神的神灵们,据说都听从一个远古之神带来的消息,远古之神可以在你的脑袋里直接说话。 当然,这个远古之神只和萨满说话。 祈祷仪式要进行七天。第一天的时候是寻神,神灵有时候居住在林区里地下的某个洞穴里,但是很难找到,萨满们会专门在一块林区里的土地上,在树木之中,燃起篝火,让烟尘飞上天空,让神灵看到。 这种方式往往在第一天并没有效果,但是到了第二天或者第三天,萨满们就会听到神灵的声音。 第一卷 第71章 :“胡子下山了”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神灵回消息的时间都很短,七天的祈祷时间,一般在第一天就有消息反馈。 只见萨满们在烟雾缭绕之中,一个个不断地低头吟唱着,突然间,有个萨满站了起来。 “我听到了神灵的回应,我们应该行动了。” 有没有神灵有一次,没有及时做出回应的。还真有。 长毛记得,在自己被胡匪绑走前的一年,就是1927年的秋天。 那一年,自己的部落首先倡议进行秋猎的。那一年部落添了四个新生儿,而且,大家在夏季采摘的食物都不太多。 到了秋天,得多打猎,多打到猎物,才能活下来。 那一年,长毛九岁。 一切都按照程序来办,有四个部落——这四部落都有血缘关系,这个部落家的姑娘,嫁到了那个部落里去。说起来,都是表兄弟。 部落里的萨满,在一起祈祷,等待着神灵的回应。第一天,没有回应,第二天还是没有回应。一直到了第五天,才有回应。 萨满当时的情绪非常激动(以往,只有一名萨满收到回应,那一次是三名)。 “神灵们很愤怒,他们告诉我们,天空中会出现奇异的光芒,而地上会裂出无数的洞穴。” “狂暴的风冲了过来,推倒了树木,湖水变得干涸……” “不,”另外一名萨满打断了她,“那是过去的事情,神灵们告诉我们,天空中上次出现的光芒,还没有结束,这个秋天,我们要小心,尽量不要在河边露宿。” 萨满们之间的争吵,往往会非常激烈,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与神灵的沟通是不准的。 但是后来,长毛知道,那晚最先说话的萨满,真心预测错了。 她预测的是十九年前发生的事情,十九年前,一颗巨大的陨石,落到了通古斯的地面上。 十九年之后,部落在第一次秋猎时,遇到了第二名萨满所描述的情况,陨石雨。 一位女人,因为不小心前往河边打水,被从天空落下来的陨石击中了。 1927年的秋猎,最后推迟了一个月,猎物也比往年少了许多。 1928年的秋猎,得提前进行。长毛记得,树叶还没有变黄的时候,就开始秋猎了。 四个部落来到了驻营地,一位五十多岁的族长,被选为了秋猎的总指挥,他被称为塔达坦。那一年,只有十岁的长毛,是第一次跟着队伍去狩猎。 他的个子瘦小,一头长发,没有被安排拿枪狩猎,而被安排成为一名“吐阿钦”。 意思是林地的守护者,厨师助理,等等。 他和三名妇女留守在营地里,因为有时候狩猎可能要连续两三天的时间,长时间的野外狩猎,意味着猎物充足,但是在第一天晚上,出事了。 胡匪洗劫了营地。 七八名胡匪,冲进营地,长毛一直觉得,当时那群胡匪可能走错了,也可能饿了很多天,想到营地里找点东西吃。 正常情况下,胡匪们不敢轻易去惹当地的原住民,尤其是鄂伦春猎人们。 而且,胡匪们也很克制。 长毛记得,当时八九名胡匪冲到营地,第一句话是,“饿死了,赶紧给我们做饭。” 饭随时可以做,去年腌好的鹿肉在水里煮一下,水沸腾了,就可以吃。 那玩艺其实不好吃,因为硬得像一块石头。有一次,长毛吃过放了很久的大列巴,感觉都没腌鹿肉难吃。 不过,那几个胡匪吃得狼吞虎咽。 从那几个胡匪的话听出,他们是属于这儿最大的一支土匪队伍。不仅仅袭拢县城和村庄,在深山里还有几十亩烟田,非常富裕。 从1926年开始,当地政府和鄂伦春猎人们组成巡山队,而且给猎人们装备了当时短小又先进的卡宾枪,胡匪受到了真正的威胁。 眼前这群胡匪,就是遭遇到巡山队的伏击,才跑到了部落的秋狩驻地来的。 本来这群浑蛋们是很害怕的,但是喝了点酒之后,胆色立刻壮了起来。 “来吧,给大爷我抱抱!” “这小男生也细皮嫩肉的!” “哈哈,老子男女都不挑!” 鄂伦春的妇女,一向刚烈,其中一人听到这话,拿着木棍就打了过去。 结果,惨剧发生了。 喝醉了胡匪,开始射杀。 长毛记得自己跑了起来,他跟着马蹄痕迹,向自己的狩猎队奔跑去。 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成功的逃脱行为。 在深夜里,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跑太远,而且,长毛记得当年才十岁。 后面的追兵,也骑着马,而且,明显是故意的,把他慢慢地向一座山坡逼去。 眼看着,自己就要落入到这些胡匪的手里。 死不怕,怕的是连死都不如。 就在那时,长毛记得,自己突然间一脚踩空了,身体一下子落到陷阱里…… 长毛记得,自己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天气已经很寒冷,洞外面降着雪。 第一场雪落到地面的时候,地面还是湿的,雪水慢慢融化,落入到洞中,就在那天的夜里,寒风一吹,全部结成了冰。 洞里也是,雪水慢慢地结成了冰,最重要的是,长毛觉得,自己开始饿了。 自己摔落到一个坑里,而且晕了好些天,现在,苏醒了。 长毛只觉得,自己的嘴角边上,带着淡淡的甜味,有几株蘑菇的菌丝似的东西,从泥土里长了出来,正好落在他的嘴边。 寒冷,疲倦和恐惧,让长毛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自己当时想,这一次,闭上眼睛之后,恐怕再也无法活下来。 但是他实在太困了,睡之前,他尽力把自己的脑袋,贴近那些菌丝体,白色的管状物之中,正在分泌出淡淡的粘液。 直觉告诉他,那东西,是保证他在过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活下来的原因。 那东西有甜味,喝下去,让人能活下来。 这一觉,睡了有多久呢? 八个月。 1929年5月下旬,长毛才再次醒来。 这一次,他发现了一件事。 自己的部落,已经认定他失踪了,认为他已经被胡匪带走。他一个人在山里游荡着,游荡了好几年,希望能找到自己的部落,但是始终没有找到过。 后来,长毛在附近的村庄一亮相,立刻被人认出,大喊到“抓胡子,又有胡子下山了”。 长毛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一头乱发,一身破衣,从外貌上来看,是标标准准的胡子。 但是长毛知道,自己不是胡子。 自己是躲胡子,落入到那个陷阱里的。 他像熊一样,在每年的冬季里进行冬眠,在那些分泌出甜液的菌丝体的保护之下,他 活下来了。 第一卷 第72章 :关于胡子的回忆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所以,长毛根本就不是什么胡子。 他是躲避那些胡子,才落入到那些坑洞里。 过去的近百年里,他几乎每一年,都要过上熊一般的生活。 那就是冬眠。 一年中,他会在十月底或者十一月初进入这样的洞穴,到了来年的四月下旬或者五月初,再从洞穴里醒来。 这些年来,洞穴越来越少了,而且,有些这样的洞穴,明显已经死了。 死的意思就是,失去了很多能力。 长毛发现,那些洞穴里面依然存在菌丝体,但是那些菌丝体,再也无法分泌出任何粘液。也就是说,你就是进入这些洞穴里,一旦进入了冬眠的状态,你可能会死亡。 记忆最深刻的,是十二年前。 那一次,长毛就进入到一个“濒死”的洞穴里。 那个洞穴很大,也很深。洞穴外面,长着一堆蔓越莓,但是蔓越莓已经枯萎了,藤枝上长出的果实,已经变成了黑色。 泥土上,则被人倒上了某种液体,泥土表面,依然残留着淡白色的污迹。 天降大雪,根据判断和记忆,长毛回忆,最近的一处“洞穴”,距离他大概还有数千米的距离,他可能无法走过去,而且有时候,即使走过去了,可能也无法进入洞穴。 因为洞穴的上方,盖着一层膜。 当里面没有人居住时,膜是打开的,当里面住上人时,膜是封闭的。 这种膜,就是罗子在进入她的洞穴之后,头顶上升出来的膜。 所以,在危险时刻,只要有空的“洞穴”,就立刻进入,不要犹豫。 长毛一下子就钻入到了那个洞穴里,他闻到的,是一股奇异的气息。 一进入这种洞穴,即使四周潮湿,洞穴之中也有一股清爽感;更重要的是,某种与人身体相近的气息会散发出来,那股气息是香甜的,带给他一股安全感。 但是这一次,他一摔入这个洞穴之中,闻到的是某种腐臭的气味。 孢子、狼的尸体? 不是,长毛的经验告诉他,这种洞穴任何动物都会远远地避开,甚至连熊也不会进入,动物们仿佛得到了某些警告,不要随便进入这种洞穴来。 只有人才能进来。 他躺在那个洞穴里,过了大概很久没有睡着,菌丝体慢慢从泥土之中渗出来,丝管已经不再是白色的,而是乳黄色的。最后,数十根菌丝体慢慢地渗出,一点点挪到他的嘴边。 按道理说,一般三到四根丝管,就可以保证他在冬眠初期的食物量,这一次,吐出来的丝管太多了。但是让长毛吃惊的是,很多丝管是空的。 没有任何液体渗出,好在,还有一两根丝管,渗出了液体。 液体与以往的味道也不一样,是苦的。 不过,当吸食到这种液体之后,长毛还是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三月底。 那时候,河水还没有融冰。一场又一场的寒潮,不时地掀起。泥土表面的冰,已经开始融化了,但是下方的冰,还硬着咧! 长毛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头痛如裂,像是喝了一顿有问题的酒,他浑身上下冰冷,有些地方隐隐作痛,身边的丝管,也全部枯萎。 长毛对于自己的状态,感到了非常痛苦,他后来明白,自己进入到一个快要死的“洞穴”。 长毛的判断是正确的。在林区之中,最初的时候,曾经有过数千个这样的洞穴。 这种洞穴,是幽灵虫的生存屋。 当幽灵虫需要迁移或者移动时,他们无法进入水中,这种生存屋可以保证一个部落的幽灵虫,能够熬过一个冬天,或者是数月的时间。 有时候,当其他地区的幽灵虫来到林区时,他们也需要有自己可以居住的洞穴,以供生活。 但是这种生存屋,在过去的二十年间,至少减少了三分之二。 这个生存屋包括了一个复杂的系统,首先从保护膜来谈起来。 洞穴顶部的保护膜是一种隔离层,这种隔离层的最大作用,是能够隔绝洞穴内生物的温度,即使是某些飞机上悬挂着的最先进的红外制导的导弹,都无法发现洞穴内的生物。 更重要的是,这种隔离层,具有生物性。 哦,生物性这个词有点复杂了,听起来让人头大。 简单点说,这种隔离层就是像野草一样,被人割掉之后,还能再次生长。 隔离层破了,他们可以自行修补。 这会帮助人隐藏在洞穴之中。 此外,那些菌丝体,就是故事里,此前提到的蔓越莓菌。 这种所谓的蔓越莓菌,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生物,他们肯定不是菌类(有些老书中,生物学者和林业学者们,把自己观察到的洞穴之中的菌丝体与可能目测到的幽灵虫,混合到了一起)。 他们是橡实体(也就是椭圆形的果实)中长出来的丝管,他们分成了三部分。 橡实体是一部分,此外,还分成了正反两面。正面吐出的丝管物,更细也更多,丝管物深入泥土,一点点钻入洞穴身边的各种植物的根部、茎部,获取了营养。 另外一种,就是从泥土之中冒出,渗出甜液的丝管物,他们是反面。 正面用来吸取营养,反面用来哺育碳基生物。 你们明白了吗? 其实,每一个洞穴里的丝管物,分泌出的液体的化学成分都是不同的。 那一次,长毛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他的头顶上的保护膜已经坏了。 (那个洞穴因为附近的泥土中被倒入腐蚀性的液体,已经接近死亡了,在死亡之前,容纳了长毛) 突然间,从头顶已经渗出光芒和寒气的破烂的保护膜中,伸出了一只手。 “上来吧,兄弟。”秃子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和我一样,进入了一个这种破洞,下次,咱们可要长得眼色。” 没错,长毛是被秃子救醒的。他很感激秃子,但是长毛和秃子并不一样。 因为秃子是一个真正的土匪。 “我是1938年当上土匪的,别问为什么,那时候是什么时代都知道。我那年只有九岁,没错,土匪里的那几个老哥都喜欢年轻的男孩,别问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这种洞穴的,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不小心摔下去的,哈哈,你真行。我告诉你,我们绑过了几名萨满的后代,想知道他们的先人是怎么和天神联系的。” “他们没说,我们就在下雪前把他们放回去,看看他们是怎么办的,我们就找到了这些洞。” “这些年不行了,兄弟,人越来越多,到处都是垃圾。以前的老大,我们都叫红哥,红哥告诉我们,走哪儿都不要留下痕迹,脏东西要埋到地里面,这样才安全。” 土匪的头目,又叫红胡子,因为有时候头目会在脸上戴着一个有红胡子的面具。 第一卷 第73章 :生存之屋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长毛和秃子之间,已经在一起十几年了。 秃子非常健谈,把自己的事情都说了个遍。 “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大哥,你看我是怎么活下来的?老天保佑呗!” “我也记不清是哪一年了,我们被扫掉了。窝没有了,我当时也不大,剩下十几个人,一股脑地跑到了附近屯子里。” “咱们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兔子不吃窝边草。” “那屯子叫什么牛山屯,我们平时没事,还会从屯子里买点东西,钱都给得比正常的价格高不少,再说了老哥,咱们什么时候买过东西?到屯子里买东西,不就是图着一个有事的时候,有个通风报信的吗?” “我们的窝在半山腰上,扫的人是政府的部队。以前我们在山上,只有巡山队和警察部队来扫过我们,说心里话,基本上是不碰我们的窝,除了在路上有岗哨,而且我们的武器,也不比他们的差。” “那一次就被打狠了,几百人的队伍,在夜里急行军,穿着白衣白裤,在雪地里根本看不见。 直接冲到了我们的老窝了,好些兄弟们都被堵在山洞里。剩下十几个人,一口气跑到了那屯子里。” “本来以为,屯子里的人,也算是半个乡亲,对咱们应该不错。” 秃子记得,他们几个人又饿又怕又冷,跑到屯子里时,屯子里的村长,一看到他们,立刻迎来过来。态度比想象中的热情不少,说他们一路跑过来,赶紧得喝点水,吃点东西。 “那天晚上,我们都怕得要死,觉得自己能在屯子里躲上一夜,第二天拿点东西再往森林里跑,能捡回条命。大家没有想到,那村长对咱们那么好!” 长毛记得,秃子讲这话的时候,狠狠地往地上唾了一口痰。 “我们被引到了祠堂里。桌上不仅有菜,还有酒。大家又累又饿,觉得屯子里的乡亲们真不错,以前好处没白给。现在终于有回报了。” 长毛听到这里,就知道要完了。 “我年纪小,不会喝酒,加上又累,喝了一口就晕晕乎乎的倒下了,他们几个还在那儿喝。结果我在半夜里面醒来了,看到他们还在喝。不过,我们自己人,都已经不行了。一边喝着酒,一边骂着人,全醉了。” “让我奇怪的是,当时陪着喝酒的,已经不是村长了,而是几个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我当时也算是脑子灵光,就觉得不对头。那几个以前没见过的人,腰板挺直,根本不像屯子里的人。” “屯子里的人,一上炕喝酒时,腰板肯定是弯的。唉,后来我活了这么久,终于会了一句话,叫做什么来着?” 秃子说到这个情节时,总会问一下长毛。 “细节决定成败,哦,也是命运。”长毛低声说道,“就是这句话。” “没错,”秃子大声叫道,“细节决定命运。我觉得,腰挺得这么直的人,怎么可能是庄稼人呢?也就是那个念头,救了我!” 秃子非常机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足够自私。他在当时,就觉得不对头,可能已经落入了圈套。 落入圈套之后,想办法解套的方法,就是偷偷溜走。 “我喊谁啊?一个两个都睡得像头死猪一样,我只有慢慢地向门口挪,正好,我那几个快喝醉的兄弟们,一个个吆三喝四,声音震天响。这倒也好,他们喊得越凶,让我越能慢慢地爬到门口。” “门竟然没有关,我偷偷地爬了出去,一出去才被吓得半死。那屋子有半面外墙根下,全趴着政府的兵,身上堆了一层白雪,就等着屋里发号施令。我自己倒下的时候躲在桌子下面,没人看到我,也是这狗屎运,才让我逃了出来。” 逃出来的秃子,与长毛一样,找到了一个幽灵虫的生存屋。 “这玩意我们知道,我们都叫他们‘洞神’,萨满说,这洞神主管未来,能知道未来的事情。”秃子又说道,“不过,萨满们不敢称他们洞神,这玩意是我们说的。胡子说话,就是明快。” “我们胡子也是有道义的,遇到这种洞神在天上飞的时候,有时候还会行个礼,鞠个躬啥的。没错,我们在山里的时候,能见到他们,兄弟,你见过吗?” 长毛也见过,但是他对这种东西,有一股本能的厌恶。 准确地说,是害怕。 那种本能的害怕,让长毛看到那种东西,就离得远远的。 不会行礼鞠躬。 但是秃子就会,有时候还会默默祈祷。 “还有,那些家伙们有时候会住在地下的洞里面,对了,咱们不就是住在洞里面吗?” 长毛轻轻地嗯了一声,他知道,在过去的七八十年里,在深山林里,活下来的胡子们,包括自己在内,也有十几个吧。 能够活下来的原因,就是因为找到这种洞。 幽灵虫们留下来的洞,让人可以躲在里面。长毛几乎完全明白,这些幽灵虫修建这种洞穴的意义。 那就是生存屋。在三十多年前,长毛还曾经住过一间带炕的房子,在人类正常的环境里生活过。 他住的那个屯子,距离城市很远,房东在那儿有好些玉米地,需要人在夏秋两季去打理,长毛就过去干活,负责种玉米和收玉米;代价是包吃住(吃的东西,房东送去),一个月有那么几十块钱。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这个钱也够用了。 白天干活,晚上睡觉,不用游荡。重要的是,到了冬天,可以睡在热乎乎的炕上,不用到某个洞穴里去生活。 长毛在那个冬天里,租了很多VCD碟片看过。其中有一部碟片,花了他整整一百五十元。两个半月的工资,不过长毛觉得值,那片子真好看。 那是部电视剧,叫做X档案,描述的是地球人与外星人之间的故事,特别探员福克斯—穆德发现了外星人来到地球的目的。 长毛看完了电视剧,竟然得出一个很奇怪的答案。 那些修建过洞穴的、有时候会在天空中飞行的、闪闪发光的虫子们,应该就是某种外星生命。 外星生命,不是外星人。 这些外星生命,一定只想安安静静地留在地球上,因为这里的环境也不错,至少林区的不错,能让长毛安静地躲在这里。 “我不是什么胡子,我只是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小人物。”长毛低声说道。 第一卷 第74章 :返老还童之术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但是这种生活,长毛仅仅只过了一年。 到了第二年春天,长毛决定不再干这个活了。 因为他变老了,而且衰老得特别厉害。 屋子里没有镜子,有一次,他在对着电视机屏幕时,大吃一惊。 黑色的电视机屏,如同一面镜子。 长毛记得,自己大概长到了二三十岁的模样时,相貌一直没有怎么改变过。但是这一次,他的相貌,竟然如此的苍老。 面庞上满是皱纹,微微一转头,连身体转动的模样,都像一个佝偻的老人。 长毛记得,自己是1918年生的人,没错,他可以肯定。 按照实际的年龄来算,当时应该是七八十岁的老人。 但是长毛的容貌,到了二三十岁这个状态,似乎就没有再变苍老过。 不仅仅是他,秃子也是这样。秃子本来就比长毛年纪小,而且现在看起来,秃子要比长毛要小上七八岁的模样。 也就是说,秃子从相貌来看,就是二十多岁的小伙,而长毛的年纪,却像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这也是秃子喊长毛“哥”的原因。 长毛知道,他的年纪看起来比秃子大,可能就是那一年冬天,他没有在洞穴里进行冬眠,而作为一个正常人生活的原因。 “你有没有在冬天里,在屯子或者城市里熬过。”长毛有一次问过秃子。 “有啊,我小时候就是在城市里熬冬的。”秃子低声说道,“我那时候跟着我舅舅,我舅舅当年在城市里上班,把我带着。” “我是说做了胡子之后。”长毛纠正了自己的话,“就是流落到森林里之后。” “没有。”秃子摇着头说道,他的手刚刚不小心被路边的棘刺给划伤了,血流了出来。不过伤口在瞬间,也就慢慢地愈合了。 愈合的时间,是四到五秒钟的时间。 长毛记得自己的心里打了一个寒战。 这种情况,在他的身上也出现过。在森林里,谁没有受过伤? 受得最重的一次伤,是在准备进入山洞里过冬时,长毛的腿摔断了。 那次摔得真狠,是从十几米高的崖壁上落了下来。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脑袋就要落到地上,长毛做了一个极重要的选择。 用膝盖,大不了废掉一条腿。 他把右膝盖当作了承重包,狠狠地砸落到在地上。 那股剧烈的疼痛,差点没在当时就要了他的命。 膝盖骨的结构很复杂,有些骨头一旦受损,是根本恢复不过来的。 长毛要活下来,他拖着自己的腿,一点点把自己的身体,向着最近的那个洞里爬过去。 那一次,他爬了好久,大约五个多小时,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膝盖,突然间那股无法形容的疼痛,已经消失了。 “坏了。”长毛在心里叫道,“腿被冻坏了。” 长毛几乎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右腿,让他吃惊的是,他的右腿可以动,而且还有腿部的感觉。 他甚至,立刻就站了起来。 被摔坏的右膝,在数小时内,已经完全恢复了。不仅仅好了,而且可以行走。 不仅仅是右膝,如果身上有划伤的裂口,哪怕裂口的深度足有一厘米深,伤口也会在一分钟内完全愈合。 连痛感都消失了。 但自从那个冬天在炕上度过之后,长毛发现,随后的几年,他身体在受伤后的恢复,一直比以往年要慢上一点。 比如伤痕,以前只需要三十秒钟,后来需要一两分钟才能恢复。 直到现在,长毛根据自己的观察,一旦身体受伤,他恢复的速度,总是比秃子要慢上一些。 其中的原因,长毛无法解释,因为他没有去过医院,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 唯独秃子,有自己的解释。 “哥,那些神灵们,一定是不知不觉中观察了我们,觉得可以收我们做弟子。”秃子那天正好从附近的农田里,偷了几个西瓜,秃子一边咬着西瓜,瓜汁和口水横流,“所以,这就是心有所至,必须神灵庇护。” 长毛记得自己苦笑了一下,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有何德何能被收为什么弟子。 有时候,长毛真得想过这个话题。秃子看起来就不是个好东西,他能够留在长毛身边做兄弟,那是秃子无法融入眼前的世界,所以两个人才能抱团。 否则,秃子早就把长毛给出卖了。 “神灵们把返老还童之术,交给了我们。”秃子大咧咧地说道,“哥看过聊斋没有?” 聊斋里面,人真有返老还童术,不过有时候要施法,有时候施法前还要吃上点东西,法术才能成功。 长毛觉得自己心里一动,后面秃子再说什么,他也记不得了。 吃上点东西,这点好像与他们的遭遇,有相似之处。 把时间回到现在。 风继续在吹,长毛和秃子对视了一眼。 这附近还有一个“可容人的洞”,他们俩可以假装不知道,但是刚才一定有人,偷偷地落入到那个洞里。 长毛轻轻地喘着气,他现在要问问自己,找到那个人干嘛。而且,最近他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觉得危险正在一点点地靠近他。 幽灵虫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还有,他最近连自己这样的人,都有很久没有见过了。 在最近的半个月里,长毛知道,至少有两名像他这样的人,已经消失了。 其中有一人也是胡子,那家伙有个外号,叫做“独驴”,意思是喜欢一个人行动;另外一个人,还不是胡子。 据说是那人几十年前跑到森林里来的,不知怎么,也找到了洞穴,就在森林里生存了下来。 当然,长毛知道,这森林还有一个像他们这样的人。那家伙最年轻。 而且,年轻人比他们更机警,根本不愿意留下任何痕迹。 “有人就在这附近的洞里。”秃子说道,“我们要找到他。” 罗子只觉得心脏咚咚乱跳。 “算了,”长毛低声说道,“她进去就进去了,也不干我们的事,我们……” 长毛只觉得自己的脖颈微微一痛,他转过身去,只看到他的脖子上,已经插入了一根针。 是秃子,是秃子在长毛的脖子上,狠狠地扎了一针! 为什么会这样? “没用的。”长毛在心里叫道,“这不可能伤到我。” 这个念头刚刚转过,长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已经咚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不应该啊。 在黑暗没有笼罩自己前,长毛听到了自己大叫一声,怎么会呢? 第一卷 第75章 :“你死了,我才更安全”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罗子趴在坑洞底,大气都不敢喘。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不过,现在我没空陪你玩了。”秃子淫笑了一声,“姑娘,下次见到我的时候,记得,我叫秃子,会长生不老之术,这法术,男女之间交合一次,就可以传递,哈哈,哈哈。” 话音一落,秃子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部模样奇怪的手机。 “我已经搞定了。”秃子冷冷地说道,“不过,钱到了没有?” 秃子的手机,比普通的手机要大上许多,像一块小小的砖头,砖头上,还有一个圆形的、比小拇指还要粗的天线。 很多人可能根本不认识这东西,这是卫星电话。并不是依靠地面的基站传播信息,依靠着地球轨道卫星,来传播信号。 “钱已经到了,我们马上会打到你的账户上。” “狗屁。”秃子说道,“我要的是现金,我又没有什么身份证,我只要现金。不要什么比特币。” “我说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秃子又说道,“我下的药剂量够大了,能麻上他七八分钟,七八分钟后,我就不管了。我直接杀了他,我知道,你要的是……” 就在这时,秃子像是听到什么声音似的,他如同神灵附体一般,突然间将自己的脑袋一转,身体下蹲,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被树的阴影给掩住。 就在这时,秃子听到哧的一声,像是刚刚冲到水瓶里的开水里,因为水瓶没有装满,热气在封闭的环境中,不断冲着水瓶塞,发出的声音。 秃子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果然够狠。 哧的一声后,身边的树皮啪的一下,已经被打掉一块。 对方有枪,就在附近。就在通电话的时候,就准备干掉他! 秃子冷笑了一声,他突然间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刀,刀光闪着雪白的光。 “老哥。”秃子看着昏迷的长毛低声说道,“兄弟先送你一程,见谅了!你死了,我才能活得安全。” 就在这当口,子弹啪啪啪地打了过来,秃子的刀还没有捅到长毛身上,自己先躺在了地上, 他要躲开子弹。 秃子的身体一躺倒,身上已经压过来几个重汉。 “就知道你会玩这套。”其中一个人叫道,“我们早就防着呢!” 秃子拼命地扭着头,他的眼前一黑,头上已经被罩了一层黑布,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脖子上一痛,也被扎了一针。 突然出现的四五个黑衣人,趁着秃子在防备子弹的同时,接应了秃子,然后,实施暗算成功。 他们正准备扛起秃子时,惊叫了起来。 “还有一个人呢?” “那个长毛在哪里?” “找到他,快点找到他!” “他跑掉了吗?” “我们开枪了,会被发现的。不要在这里停留太久。这地方是禁猎的,听到枪声,公安会在最短的时间赶过来!” “快走,要的活体我们已经拿到了。”其中一个黑衣人叫道,他拍了拍秃子的背,“有一个也行。” 在深坑之中,罗子看着奄奄一息的长毛。 就在那几个黑衣人冲上来准备抓住秃子时,长毛醒了,但是他没有力气,他的手扒到了洞口上。 罗子想都没有想,就把长毛拉进洞来。 直觉,直觉告诉罗子,长毛是可以救的人。 “你怎么样?” “有点晕。”长毛已经完全清醒了,他已经明白出了什么事,但还是拼命地摇着头,想让自己变得更清醒一点。 “为什么要抓你们?”罗子说道,她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为什么那秃子,要下手把你放倒? 长毛轻轻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他的大脑慢慢清醒了。 秃子被抓走了,更准确地说,秃子本来是想把自己给卖掉的。 秃子忘了一件事,站在生物标本的角度来看,秃子和自己一样值钱。 所以,对方没有得到自己,得到秃子也成。 长毛的心里,莫名其妙觉得恐惧起来。 “这些天,我觉得我们这种人,越来越少,原来是有原因的。要不就是被抓走了,要不可能已经死了。” “但是,这次太突然了,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为什么要抓你们?”罗子又问道,她看着有些茫然的长毛,心里真有些害怕,长毛究竟是什么人?会不会突然间对她下手? 长毛和自己的同伙,都会内讧。 “为什么?”长毛苦笑了一下,“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种传说,有一种叫做炼金术的法术。就是可以把普通的物体,统统变成金子。” “那是骗人的。”罗子低声说道,她感觉,在洞外的那些人,可能还没有走。 “没错,炼金术是骗人的。但还有一种可怕的法术,是真的。”长毛苦笑着说道,“返老还童术。我已经一百多岁了,你看我像吗?” 罗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长毛,她觉得不像。 黑衣人们刚刚把秃子的身体放到事先准备好的越野车的后排,已经点燃了发动机。 “要不要再给他补上一针?” “麻醉针会伤害到他的身体。”坐着驾驶席上的家伙说道,他是行动队长,“我们最好赶紧走,不要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你们一看到他醒来,再打上一针,打针的次数不要超过三次。必须的时候,他可以醒着。我们要的是他完好无损的身体。” “是。”后排坐的另两个黑衣人说道,他们坐在秃子的身边,把手放在秃子的肩膀上。 秃子只要一清醒,就能被这两人发现。 那队长轻轻地拧开了发动机。他的耳机里,传来了公司接应的声音。 “你们要一直往北开。”接应说道,“公司派接应队伍进入中国,货物必须要按照计划的方式,送到界河边,你们只需要三个小时,就能到额尔古纳河南岸。” “尽量不要走正规的公路,从乡间的小路行走,这一点,对你问题不大吧?” 对于队长来说,问题当然不大。 公司的要求,朝令夕改。秃子本来是公司的“联络人”之一,但公司突然要得到什么活体,一定是有原因的。 “闭嘴。”队长在心里骂道,自己的工作只有一个,那就是驾驶车辆,把货物送到河南岸。“只要运出国界就成了。”接应说道,“你们必须在凌晨四点钟到达河岸,记住,你在路上浪费的时间,不能超过一个小时。” 第一卷 第76章 :逃脱的标本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越野车在山林中不断地穿梭着,他们终于找到了一条旧路。 “高德地图还挺牛的。”队长笑着说道,电子地图找到的道路,是一条被废弃的山道。柏油铺成的山路,大概有十七八年没有车行走过,路面是早已经破碎不堪。有些地方,柏油块像是被砸碎的石头一般,一块块地从地面上翻了出来。 “这条路的尽头,一直通往北边,绕过加尔达奇市,再一直向北。顺着这条路行驶,我们最快只需要两个半小时,就能到河边。” 队长说完话,只看到秃子似乎挣扎了一下。 无所谓了,秃子的脚和手上已经被绑上了牛筋绳,这种绳子越挣扎越紧,想要解开只要拿刀轻轻一割,才能把绳子给割开。 “朋友。”队长冷冷地说道,“我们只需要把你活着交出去就行,你死了,对我们对你自己,都没有什么好处,明白吗?” 就在这里,队长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嗡嗡! 像是蜜蜂翅膀扇动的声音,这声音与无人机螺旋桨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 队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不是公司的无人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 “一定还有人想得到这货物。”队长在心里盘算着,“如果无人机直接撞上来,怎么办?” 队长的注意力,在瞬间已经被头顶上的无人机吸引住了,更糟糕的是,那无人机似乎紧紧地在半空中咬住了他们的车。 “要撞上来吗?”队长想着,如果无人机从空中直接撞上来,那么汽车会在出现什么情况? 爆炸?不,不会。那么无人机只有一个作用,就是监视着他们。 他们的每一步行动,都是被人监视着的。 后排的两名黑衣人也听到了无人机的声音,但是他们一声不吭,依旧紧紧地按着秃子的手。 秃子,这车里唯一的货物是听不见。秃子的耳朵里被紧紧堵上了,他现在,就是一个标准的货物。 队长的手指已经按在行车电脑的屏幕,他需要找到一个能够躲避的地方,然后,干掉头顶的无人机…… 车速依然保持着每小时八十千米,这个速度在这种陈旧的公路上,已经是到了极点的车速,颠簸已经成为常态,汽车的每一次起伏,几乎成为某种意义上的心跳。如果突然间心脏不跳动了,那就…… 队长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上。 汽车的右轮仿佛压到了一块巨石,车身在瞬间已经弹了起来,刚才撞击到一块突然间出现的石头上! 接着,弹起的汽车,车头对着身边的一棵红豆杉,已经撞了上去。 “这是个陷阱!”队长在心里叫道,他终于明白了,不过,已经晚了! 半分钟后。 沉沉的黑夜里,越野车在黑暗之中冒出一股股的烟,发动机虽然已经停转了,但是车子里发出轻微的燃烧声音。 两个黑影正在不远处站立着,依次是阿月和吴三。 阿月轻轻地喘着气,这真是一个好计划。 “神机妙算啊。”吴三看着身边的姑娘,他在内心中对女性多了些敬畏之情,“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从这条路走?” “因为这是条通畅的旧路。”阿月说道,时间很紧急,她必须用最短的时间,把秃子放掉。 “为什么要放掉?”吴三低声说道,“你又改变主意了?” 阿月的主意,在过去二十四小时之内,是不断地改变着。 她本来是要保护幽灵虫,但是现在,她确定幽灵虫已经不需要她来保护了。 因为那些幽灵虫消失了。 一旦某种生物出现了突然聚集,又突然消失的状况,那只有一个原因。 迁移。幽灵虫迁移了。 作为科技部的主管,阿月心里对于这个项目的“生态”,非常明白其中的细节。 “这里曾经有过很多传说。”阿月低声说道,“说这里的胡子们,能够活上很久。我也是在我们行动前的24小时里,才刚刚接触到这份文件。” “如果抛开了胡子这个背景,就会发现,在这座森林里,有人可以活上很久。那么这些人,他们的身体,就是一个活标本。” “他们是服用了某种药物,或者他们的身体已经彻底改变了,我们只有通过得到一具标本才可以知道。” “在幽灵虫还在的时候,公司需要得到的是幽灵虫;但是与幽灵虫一样,人的活体标本,同样重要。” 如果没有幽灵虫,这些活体标本们,就会是公司最需要的。 不过,阿月原本的计划是,把这个活体标本拿到手,然后让公司高价赎回去。 但是现在,阿月改变了想法。 “把那个家伙给放了。”阿月冷冷地说道,“公司想要得到活体标本,他们还得找我们。” 吴三没有说话,他在想着阿月的话。 公司的行动组,不会一个接着一个派来。这里是中国,为了避免被发现,公司会把行动组撤离,然后…… “我们再与公司联系。”阿月说道,“公司会满足我们的所有要求。” 吴三点了点头,他看着一本正经的阿月,突然间笑了一下。 只有猎物活着,猎人才有价值。 “这个点子真好。”吴三发自内心地说道,“我去把那个标本给放了。” 阿月点了点头,吴三已经走向了汽车,但是过了半分钟后,吴三就焦急地跑了回来,手中还拎着一段黄色的牛筋绳。 “标本已经不在了!” 阿月哦了一声,她看到了那根牛筋绳,这种绳子用来绑住人的手脚,根本不可能挣脱的。 “人不见了。”吴三说道,“不是我放的。” 森林之中。 罗子正在慢慢地从洞里爬出来,她让长毛先爬出去。她想了好久,决定这种方法最安全。 陌生人在前,她在后。 当罗子爬上去的时候,看到长毛伸出了手,想要把她拉上去。 “我自己行的。”罗子说道。 他们两人都在地上,寒气正在侵袭着他们。坐了大概三四分钟的模样,长毛终于说话了。 “我们不能这儿坐着,你得找个地方。”他说道,“要不,你回到洞里,要不……” 长毛突然间,有些吃惊地看着罗子,罗子她闭上眼睛,似乎已经沉睡过去。 “你……”长毛的手,想拉一下罗子的手臂。 罗子似乎正在陷入到冥想之中。 第一卷 第77章 :最想见的人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我们故事里还有一位人物,W。 尽管W有很多名字,但是他最喜欢的名字,却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 他最喜欢的名字,叫做独狼。 狼的第一个字母,也与W完全吻合。 W是被关押起来的,他需要至少被公司关押三个月,然后,根据情况他,他才有机会获得自由。 躺在这间完全封闭的金属屋里,W依然享受着公司高管的待遇。 如果需要任何美食,他可以拿起桌上的平板,进行点单。从龙虾烩松茸,到最新鲜的阿根廷肉眼牛排。只要点一下,在半小时内就可以送到。 这意味着,他被关押在公司总部大楼附近,因为只有这样,美食才能如此快捷地送来。 当然,如果W需要,公司会为他提供各种各样的服务,甚至会有女孩打开房门,陪着他一起躺在床上。 W当然知道,那位软件大佬一向追求这种效果。在某种意义上,杀一个人的最好方法,是要让他慢慢放松警惕,让要死的人在心里保持强烈的欲望;当他的内心深处燃烧起对生命的向往时,再一刀毙命。 慢刀子杀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让你对生命重新唤起欲望时,再杀你。 那才叫痛苦。 所以W决定,进入这间房之后,他就把自己当作死人。 即使是“死人”,W也保持着非常自律的状态,他强迫自己每天都要睡上八个小时,另外十六个小时里,他一半时间一动不动地躺着;另外一半的时间,在这间长度不到五米的屋子里,不断地快走或慢跑。 这样的生活,已经过去了一周。 保持自律,保持绝望,让自己充满力量。 今天,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房门被打开了,进来的人说了一句,“先生,老板想见你。” 那人笑眯眯地把W带出了屋子,根本没有给W说话的机会。 W并没被戴上手拷,甚至也没有被蒙上眼睛,他跟着来人穿过了好几条通道,然后又坐上了电梯,最后,一辆车子停在他的面前。 W迟疑了一下。 “你不会觉得,要被带走处死吧?”那领路人是个年轻的男人,笑着问道。 “当然不会,如果要处死我,在那间屋子里就行了。那屋子是最好的行刑室。”W也笑着说道,“我脑子没坏。” 领路人也笑了一下,但是W依然没有动。 “你至少要告诉我,准备去哪里?”W说道,“如果是很远的路,我想带上我的换洗衣服,因为,我习惯穿自己的衣物。” “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领路人说道,“不论到哪里……” “我说得很清楚了。”W又说道,“我需要自己的衣服,你可以派人去拿一下。就在我的屋子柜子里的第二个抽屉里。” 看W那么坚持,领路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他只好派人去拿了W的两套内衣。 W的脸中,露出了微信,他确定了一件事情。 公司一定出了某种危机,这种危机需要他来解决。 七个小时后,在大西洋东岸加那利群岛中的某个岛屿上。 圆形的山顶天文台中,七八名来自天文物理、生物行业的专家,看着坐在会议桌中心的W。 W已经听了这些人的各种简报。 “我们确定有一艘飞船离开地球,飞船一度悬浮在空中,最后还是离开了地球。” “当我们发现飞船离开时,它已经不在地球上。” “我们花了很长时间去确定飞船的身份,飞船发出的光子……” W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他知道自己到这里的目标,是收拾残局。 “各位,飞船的结构和飞行原理,与我们无关。”W说道,“你们现在要确定的是,我们还能不能再找到那种生物,因为公司觉得,那些生物一定还有一些残留在地球上,对不对?” 在座的所有人,都拼命地点着头。 W满意地看着所有人,这帮家伙眼圈发黑,双眼通红,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好觉。很好,他回过头来,看着领路人。 “要我负责的话,”W低声说道,“我需要找到一个人。” “谁?” W并没有直接回答领路人的问题,他看到领路人胸牌上的级别,三级。 在公司之中,三级管理人员并不多,甚至比二级还少。 三级管理人员,多半是以特派的身份,担任某个部门的副职。W曾经管理过科学特别部,拒绝了三位三级职员来到他的部门。 “我想先和老大见一面,你看成不成?”W说道,“我知道他想要什么,把我的话告诉他。” W等了半个多小时,他接通了软件大佬的电话。 “兄弟。”大佬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知道我的性格,有时候沉不住气,唉,有时候我想,也许我做生意时,脑子是清醒的,但是有些时候,唉,你知道的,我有些冲动。” W最佩服的就是大佬这个态度,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用到你的时候,给你擦鞋都行。 “我全面负责,结束之后,还是凭您任意处置。”W低声下气地说道,“老大,那些生物已经离开了,我们现在要找的,是人。” “是人。”大佬低声说道,“在中国东北部的兴安岭林区,还有一些与这些生物一起生活过的人,他们的年龄超过正常人类,我们要找到他们。” “你知道的,你一直负责这个计划,这些人的身上,一定藏着这群生物的秘密。返老还童的原因,可能是他们的身体,被改造过。” “还有一个人也要找到。”W按照自己的思路去说,“我要找到水术士库克。” 术士大会已经结束了。会议并没有什么效果,因为大会虽然在库克城堡里进行,但是作为会议的召集人,水术士库克始终没有出现过。 其实,这挺尴尬的,就好像你在一个人的家里坐客,从早上坐到晚上,主人都没有出现。 这一天,你喝茶吃饭混了个肚子饱,就是没见到要见的人。 在术士界里,这已经成为一个笑谈。 第一卷 第78章 :“来寻找答案的人”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据说水术士库克喊着所有人到他的城堡里,准备了一份详尽的计划。” “计划?” “公司上市计划。这个计划之中,包括对于术士行业以及高端术士的包装,然后快速地在流媒体上发播广告。据说,整个术士的产业链,高达数千亿美元。” “我的天哪!” “在术士大会召开之前,库克还有意无意地对自己的同伴们进行暗示,大家这一次,可以发大财。但是搞笑的是,他最后却消失了。根本没有出现!” “为什么会这样?” “有人说,库克根本没有心思搞什么上市,你以为上市是那么容易的,几个术士联盟,几十万人,这些人的股权怎么安排和分配?库克可能只是想捞上一笔,捞完一笔就走,你知道他把自己的公司,全部注册在那些所谓经济自由联邦的岛屿上。” “有什么区别?” “说起来很复杂,反正,库克注册公司时,就准备好有一天是要跑路的。” “现在呢?” “现在库克消失了,也算是跑路了。可能之前,一定众筹过几笔资金吧!” 关于库克召开术士大会的目的,各种说法都有。 但是有一个事实是,库克家族从来不缺钱。 那么,为什么库克在术士大会召开之时,会隐身呢? “水术士库克身上,一定藏着他们家族的很多秘密。”W低声说道,“这个家族,曾经与那种生物,有着长时间的联系。找到库克,我们说不定能找到他们留下来的秘密。” 那位大佬并没有说话,他应该是接受了W的意见了。 “我要直接飞到库克的家中。”W低声说道,“据我了解,那儿正在开什么术士大会。” “那会议早结束了。”大佬想到了自己看的简报,术士大会在全世界都已经成为笑柄。而且几乎所有的术士们,现在对于库克只有一个态度,排斥加上厌恶。 哦,这两种状态可以归成一个态度。 据说就连库克最好的朋友,那位读心士的首领,对库克也是满嘴怨言。 “这家伙喊我们去开会,自己却不见了。我觉得他的情绪可能不太正常,唉,反正我这段时间看到他之后,总是觉得他神神叨叨的。” 很多人都去问读心士,水术士为什么要召开那个会议,为什么又会在召开会议之后,又消失了。 读心士是个厚道人,不愿意说库克的坏话,但是被逼到绝处时,他会这样说道。 “我想,我的好朋友库克,大概这一生,再也不会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他应该是患上了重度的抑郁症。” “抑郁症?” “这是库克家族的遗传疾病,从他的祖先陪着哥伦布一起航海时,就患上过这种疾病。”读心士随嘴就开始胡扯,“这种遗传疾病,我们通常称为是一种海上幻想症,库克家族的后裔们,一直幻想着自己是一条美人鱼。” “?” “人鱼幻想症的病症在于,患者认为自己可以像鱼一样游在海里。水术士也许可以依靠大海生活,但绝对不可能变成鱼。”读心士皱着眉,一副苦大深仇的表情,“我想,唉,人鱼幻想症可能最终使库克无法从真实的和幻想的两种身份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属。” “?” “我的话已经说完了。我们必须关注每一种人群的心理疾病,水术士是人类古老的行业,人鱼幻想症应该被录入精神疾病的系统里,我的话说完了。” 读心士说完之后,所有人只能听明白一件事。 水术士库克,因为患抑郁症,决定远离这个世界,一个人守着孤独。 在互联网的时代,这个消息在第一时间,通过社交媒体,传遍了整个世界。 所有人都在回忆库克的一点一滴,那家伙家族的历史差点又被重新挖出来。 “水术士的家族,一定离不开水,说不定,他就藏在某个海岛之上。” “也许,库克现在就漂泊在海上呢!” 软件大佬当然也拿到了各种消息,不过,他对这种装神弄鬼的事情,实在不感兴趣。 “你要去见他,当然可以。你认为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库克?” “是。” “那就去做吧。”大佬大度地说道,“整个公司的所有资源,全部由你来安排。W。不过,三天之内把这件事情给解决了。” W温顺地点了点头答应。 爱尔兰克利夫登市笼罩在一片蒙蒙的细雨中,一架直升飞机,已经慢慢地降落在克利夫登市库克城堡南方的空地上。 领路人在前,W跟在后面,还跟着四五名保镖模样的黑衣人,他们已经慢慢靠近了库克城堡南侧的大门。 不过才几天的时间,城堡仿佛已经无比的苍老,雨水无声地击打着石墙,初夏的野草,在雨水的滋润之下,爬满了石阶上的缝隙,然后一点点扩大它们的领地。 距术士大会结束不过才几天的时间,库克城堡里的人,似乎已经完全消失了。 城堡的南门紧紧地关闭着。不过,W走到那扇木门之前,轻轻一推,木门应声而开。 “城堡空了吗?”领路人有些怀疑的问题。 W摇了摇头。 W对这里似乎很熟悉,这座城堡带着冷兵器时代才有的特点。城墙又高又大,城墙的四角上,建着圆锥形的塔楼——在战争期间,这能充当了望塔,观察远处的情景;塔楼上的孔洞,能当做射击孔使用。 “有意思。”领路人看着城墙,“这家族的老大,可是跟着哥伦布的,那时候,已经开始用火绳枪了,为什么还要修建老式的城堡?” “老式城堡不起眼。”W低声说道,“还能显示家族的实力,看起来不是暴发户。对了,哥们,你知道吗,库克家族最了不起的一点是什么?” “是什么?” “他们家族的画像,从来不以正脸见人。” “画像?” W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他没有再说话,而是把那位领路人,直接带入到库克城堡之中。 城堡里非常宽阔,楼与楼之间的间距很大。有些楼明显带着刚刚装修过的痕迹,但是非常奇怪,有些楼的大门上,已经装了指纹锁。 W并没有走入城堡后院的那口深井里,他带着他手下的这堆人马,来到了那些术士曾经开会的大楼前。 那栋楼房,也装着指纹锁。不过,门边安装了一个通话器,W轻轻地点开了通话器,兹兹的电流声中,传来了一个有些疲惫的声音。 “哪一位?” “来寻找答案的人。” 第一卷 第79章 :奇异的管家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通话器的那边,说话的人似乎有些发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不接待游客。”那人回答道,“马上离开,否则警察会把你们带走。” “我是托玛士—库克哥哥的好朋友。”W低声说道,“他的哥哥住在加拿大的巫女城堡!” (这句话让你们糊涂了,别急,慢慢往下看) 加拿大的巫女城堡,仿佛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魔力。就如同传说里芝麻开门之中,那句对石头也有效的咒语。 话音一落,门吱啦一声就打开了。 门后,是一条幽静的通道。 W转过头来,对着身后的领路人点了点头。 “我和他有些话要说。”W说道,“你们在门外等我。” 领路人看了W半分钟,似乎有些怀疑,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进入昏暗的屋内,W径直走入到客厅里。 屋里弥漫着一股霉味。托玛士—库克的管家,正静悄悄地坐在屋内。他是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相貌英俊。他的长相,看起来像来自意大利的南部城市:深邃的眼眶之中,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浓密的微卷的头发遮住了额头,黝黑的皮肤上,闪烁着一股奇异的光芒。 这位管家,在上次术士大会上,一直静静待在一边。他一直尽力地安慰着当时有些愤怒的几位术士们,因为那些术士们没有见到托玛士—库克,非常愤怒。 这次,管家脸上仍然带着职业微笑,静静地坐在屋内,一个人看着正在进来的W。 “你刚才说你是什么来着?” “我是您生活在加拿大的哥哥的朋友。”W恭敬地说道,“我见过您的兄长,也在那个女巫城堡住过,那栋城堡的西北角,有一个马廊。在马廊的西北角,有一间置放着杂物的屋子,屋子下面,也有一口深井。” “哦?” “不瞒您说,我进入过那口深井,不过,我没有见过那些生命。”W闭上眼睛,像是回忆当时的情景,“那口井可真深,连着地下河水。我当时站在水里,希望能听到那些生物的声音,但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他们仿佛消失了。” W说的是幽灵虫。 库克家族与幽灵虫的联系,可以追溯到哥伦布探险的时代,在人类世界里,库克是与幽灵虫联系时间最长的人类。” “那些生命。”那管家说道,他突然间站起身来,大概觉得自己的口气不太好,“其实,他们有很多名字,他们最喜欢的,还是幽灵虫。” “哦?” “幽灵虫象征着神秘,昆虫是地球上最伟大的生物。我们人类把虫子看作低等级的生物,那是因为,我们的人类身上,有着阿Q的精神。” “你一定不知道谁是阿Q,那是中国一位著名作家里的人物。阿Q伪装自己是最强大的人,当自己的脸上挨了一巴掌时,他会很开心地告诉别人,他用自己的脸,打了准备伤害他的那个人的手掌。” W听着,无声地笑了笑。 “有时候,我怀疑,我们人类其实每个人的身上,都有阿Q的精神。”那管家又说道。 这个话题如果讨论下来,一定能聊很长时间。如果坐在饭桌上,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的话,一定能聊到深夜。 但是W来到这里,不是来聊天的。 “我曾经和那些幽灵虫们很深刻地谈过。他们希望把我当作一个窗口。你明白窗口的意思吗?”那管家继续说道,“他们想把我当作了解人类的窗口。” W点了点头,听到身后似乎传来了声音,他用力地咳嗽了几声,连站在门外的那帮家伙们都听见了。 W想让自己带来的那帮人知道,自己没有逃走。 “他们希望让我了解人类。遇见他们时,我当时正陪着哥伦布出海时,在家乡已经呆不下去了。家里的产业,全部留给了自己的兄长。我是私生子,继承不到任何东西。”那管家苦笑道。 “人类是根本无法真正被了解。”W低声说道,他回忆起自己年轻时的往事,有一次他作为佣兵的首领,降落到某个部落里,当时的任务是解救逃到那个部落里的人,本来只要救一个人,但是W最后从部落里带走了三个人。 部落里的人染上了登革热,W把所有人的阿司匹林都留了下来,接着把两名重病患者和要解救的人,一起带走了。 在归来的路上,因为耽误了时间,飞机差点被击落。 那一次,W发现自己的同情心不受控制,那个古老的部落当时一片死寂,他看到一个七岁女孩在发热中等待死亡,希望自己用子弹帮助她了结生命,W哭了。 W决定救下这个女孩。 在正常的情况下,W见过无数种死亡,但是这种面对死亡的方法,他绝对不接受。 他要用自己的力量改变一切。 所以要想了解人类,几乎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 人类永远会变,情感与理智是有永远会交锋的。 从来没有完美的人,但是人渣却是永远存在的。 “托玛士—库克,出生于1979年。”W低声说道,“而我,也曾经作为库克家族的一员,生活了很长时间。” 我们说过,W曾经有过很多的名字,库克这个名字,他也使用过。 与所有化名不一样的是,这名字花了W的钱。 那位管家听到W说的话,并没有吃惊,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 “您如果觉得库克家族这个名头适合您用,您就可以继续使用。” “不,不。”W低声说道,“这个名头是我买下来的,爱德顿—库克有十几年前,就是您真正的兄弟,按照您的话来说,也是你们家族的长子和第一位继承人。” W停了一下,又看了那管家一眼。 管家面无表情。 “为了感激我救了他一命,把他的名字的使用权,以及那座巫女城堡,统统卖给了我。” “嗯!”那管家低声说道,“我这个哥哥,真算是逆子。只要给钱,他什么都愿意卖,不过,你们之间的交易,与我无关。” “怎么能和您没有关系呢?”W笑着说道,“当时,库克家族是一个哥伦布时代就存在的望族,虽然你们可能也改过名字,哈哈,请原谅我这样说,您不会生气吧?” “不会,姓氏只是一种符号,我不太明白的,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那管家站了起来,“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您可以离开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而且几乎就要揭穿底牌之时,对手却突然要赶他走。 第一卷 第80章 :库克的皮囊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难道眼前这家伙不明白,自己不拿到要拿到的秘密,是不可能离开的。 秘密是什么呢? W笑着摇了摇头,他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那管家。 “哥们,我听说过一种奇怪的返老还童之术,据说最初会这种法术的,不是我们人类。”W笑着说道,“是鳄鱼。” 管家没有说话,依然看着W。 “在古埃及,有一次,埃及人捕捉到一只凶狠的鳄鱼,但是鳄鱼神在古埃及被称为索贝克,据说索贝克曾经保护过年幼时的荷鲁斯神。而在古埃及,法老把自己视为荷鲁斯神。” “想想看,当人们捕捉到法老的救命恩人,哦不,是救命神鳄时,该怎么办?当然是放走了。” “时光如同水一般流走,过了七八十年,在当年的河流之中,又出现了一只凶狠的大鳄鱼,人们好不容易抓住那条鳄鱼,结果发现了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 管家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W的身前。 “人们当年虽然释放了那条凶狠的尼罗鳄,但是在释放前,还是在鳄鱼的腹部,烙下了一枚烙印,烙印上面铭刻着当时法老的名字,意思释放鳄鱼,是法老的恩典。” “结果当这只鳄鱼被抓住时,人们发现,鳄鱼的腹部上面,还有法老的印徽。” “也就是说,那条鳄鱼活了将近九十岁。不过,这还不是最夸张的,八十年前那条鳄鱼还很年轻,不过两米多长。八十年后,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庞大了,足有三四米,肥厚的身材加上满嘴的利牙,活脱脱是一辆水中坦克。” W看着那管家。 “尼罗河上的鳄鱼,它们的身上,就有返老还童术的影子。” 管家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在科学界之中,人们发现了很多生物都有这个特征,但大部分都是变温动物。比如鳄鱼,还有些海龟,它们都能活上一百多年,其中的原因。直到今天,人类唯一给出的解释,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理由。” “可忽略衰老。” “尼罗鳄就是可忽略衰老最有代表性的生物,在没有敌人的情况下,它们可以轻松地活到一百多岁,而且身体似乎变得更加强壮了。有记录的一只尼罗鳄,已经在圈养的环境中,活了一百二十岁以上,而且还在继续活着。” “那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内部,有能力修复细胞在分裂时,带来的DNA损伤。” “这种进化的能力,正是所谓的返老还童术。用科学的角度来看,人类的细胞分裂的次数,要比龟或者鳄少了三分之二,那是因为,我们的细胞分裂之后,不可避免地出现了DNA的损伤。直接的后果就是,人类以肉眼可见的方式衰老。” W看着那管家,他知道,最后揭开底牌的一刻,一定非常有趣。 管家也笑了笑。 “库克家族一直都是兄弟两人,这一点最有趣的。”W低声说道,“从第一代库克开始,他们家族就是兄弟两人,当然,哥哥是长子,弟弟是私生子。但是随着时光的流转,库克家族之中,弟弟渐渐成为真正的控制者。” “哦?” “几乎每一代之中,弟弟都是家族的控制者。我见到那位哥哥时,他当时很愤怒,急于摆脱自己身上库克家族一切的烙印,甚至愿意把巫女城堡和自己的身份,用最低的价格卖给我。低到我都觉得不好意思。” “哦?”那管家说道,“看来,您也非常会做生意。” W轻轻地摇了摇头,“我那时候还不明白,也没有想到过,人类的生命的极限在哪里。当然,等你的哥哥离开的时候,我才知道。” “哦?” “我是个需要很多身份的人,一旦我得到某个身份,自然要把这个身份的底细查清楚。”W又笑着说道,“我发现了一件事,库克家族的人,从来不留下任何影像资料。甚至连家族那位随哥伦布出征的老库克,也只有一张背影的画像。” 那管家又笑了笑。 “我派我自己的一个手下来调查库克家族的一切,他对术士大会的调查非常清楚。对于托马士—库克的调查却出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问题,你知道在哪里吗?” 那管家又摇了摇头。 “我拿到了五张托玛士的照片,结果发现,这五张照片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托玛士竟然有五个分身。” “我的天哪?” W饶有兴趣地看着有些吃惊的管家,那家伙张大了嘴,一副惊恐的模样,“我竟然都不知道,我……” W在内心深处轻轻地笑了笑,他决定直接说出答案来。 “真正的库克从来没有用过真实的身份,出现在任何人的面前,即使他的生命中最好的朋友水术士,水术士看到的依然是假的库克。”W低声说道,“真正的库克,其实依然在这座城堡里,他从来没有离开这座城堡。” 那管家也笑眯眯地看着W。 “就是你,托玛士—库克。”W笑着说道,“你活了六百多岁,库克家族始终只有两个男人。一个就是你,曾经陪着哥伦布一起前往过这世界最危险的海洋,另外一个,就是你的哥哥。你就是获得了返老还童术的男人。” 那管家静静地看着W,依然没有说话。 “所谓的术士大会,只不过是故意向外释放一个消息,托玛士—库克失踪了。”W笑着说道,“让所有人都认为,托玛士已经失踪了,而您,还可以顶着这副皮囊,依然活在这座城堡里。” 没有叫嚷,没有争论,那管家发现自己的秘密被揭穿之时,甚至没有一丝感情流露,他似乎对这一刻的到来,早已经准备好了。 “我穿这个皮囊,已经有了很长时间。”那管家站了起来,不动声色的说道,他对于自己的秘密被发现,并不感到惊奇,“库克家族身上的神秘面纱,甚至也不会因为我的死亡,而慢慢消失。” 这句话,轮到W感到吃惊了。 第一卷 第81章 :坟场与城市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我知道你需要的是什么,”那管家又说道,“我告诉,你没有说错,我就是当年陪着哥伦布一起在海洋上游荡的那个家伙,我见过幽灵虫,我还曾经在他们的帮助之下,去过他们的城市。” 有好几句话到了W的嘴边,但W又把话咽了回去。 自己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眼前这男人说话。既然他说话了,就不要打断他。 但是,好奇心总是那么强烈。 “城市?”W低声说道,“海底有城市吗?” 管家没有说话,想了一想。 “在海洋的深处,我被带入到那里时,降落时的情景已经没有任何印象。我觉得是城市,因为我看到了城墙,应该至少是深海五百米以下,寂静又安全,我的身体在黑暗之中穿梭着,看到了很多城墙。” “石头的城墙吗?”W低声说道。 “不完全是。”管家低声说道,“有些是石头的,石头砌的墙,就像是被废荒很久的,被废弃的城市一样。给我的感觉,那些城墙是故意陈列在那里,那些城墙像是被什么东西笼罩着,如同盖上了一层保护膜。” “膜?” “这种生物最善于制造生物膜,他们最擅长的是生物科技。他们在过去的时间里,最大的科技成就,就是将地球上所有生物的生理特点最大地释放出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W当然明白,幽灵虫的科技,并不完全依赖于人工智能,更多是利用地球上每一种生物的特点。 “这就有个问题了。”W觉得自己非常兴奋,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计算能力。” “嗯?” “生物科技是无法提供计算能力的。我们人类科技的发展,依靠的是计算能力。我们对于地外行星的探索,我们的望远镜,我们对于宇宙的认识,来自我们的计算能力。”W已经有些激动了,“没有计算能力,一个文明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宇宙级的文明。不,不!” W纠正了他自己的话。 “一个文明没有计算能力,他将永远也无法飞出自己的星球。” 没有计算机的使用,人类无法知道用何种力量才能让飞船冲出地球的大气层;没有计算机,人类根本不可能知道距离自己最近的行星究竟有多远;没有计算机,人类甚至连天气都无法预测。 这是计算能力,是机器带来的计算能力。没有这种能力,不要去谈及一个文明多伟大,除非,除非…… 除非那个文明中的个体,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改造,把自己当作了一台计算机? 这个想法让W更加头晕脑涨。 “你看到了石头的废墟城市,对吧?” “是。”管家低声说道,“除了石头城墙,还有道路,还有广场。那些废墟,像是有一天为了给人观看一样。不过,那个地方很大。” 管家停了一下,他似乎陷入到回忆之中。 W饶有兴趣地看着那管家。 W发现库克家族的秘密,并非一天,他只是非常好奇,眼前这个家伙,究竟想唱什么戏? 逃跑吗?如果逃跑,这家伙为什么还留在这栋房子里。 或者,眼前这家伙想把自己卖一个好价格。幽灵虫已经走了。 “很可能。”W在心里叫道,“这家伙已经落入我的掌握之中,他现在说的一切,都是为了给自己拿到更多的筹码!” 是这样的吗? 管家又说话了。 “我当时已经处在半昏睡的状态,我感觉,那不像是什么幽灵虫的城市,而是像……” “什么?” “像我们人类位于海底的城市。”那管家说道,“废弃的城墙,并不能说明什么东西,但是我看到了一座门。” “城墙里的门?” “是的,那座石头废墟的尽头,我看到了一座拱门,金属的拱门,散发出黑色的光芒。那拱门,肯定是人类建造的。” 管家的话,W非常吃惊。 “你为什么这么确认?” “幽灵虫,会发光的生物,这些生物干嘛需要那座拱门?”管家苦笑着说道,“拱门是留给人类使用的。让我们在里面进出的。那些幽灵虫们,他们不需要门。” W没有说话。管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趟行程,那趟行程之中,有太多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看到过海底深处的异动,在某些地方,海水在不断的翻滚着,似乎有东西正在里面沸腾着;他看到了海水之中那面巨大的,由幽灵虫组成的光墙。那是死去的幽灵虫的坟场,坟场里每一个生命,都凝固了起来。 幽灵虫的坟场,每一只死去的幽灵虫的尸体,都会被保存下来。 这还不是最有趣的,最有趣的,每一个死去的幽灵虫,他们的尸体之所以要被保留下来,是因为有一天要溯源,要从幽灵虫的尸体里,找到了最初的生命的DNA。 因为现在的每一只幽灵虫,都能从坟场之中,找到他们最初的模样。 他们已经死了,他们仍然活着,孢子生殖的方法,能让每一只幽灵虫获得永生。 “你去过几次海水里的城市?”W看着陷入沉思中的管家说道。 管家的大脑似乎在神游,轻轻地嗯了一声。 “其实,他们也救过我。有一次我在失事的核潜艇上,想去寻找一具尸体,结果,潜水器被卡住了,他们救了我。” “如果他们救了你。”那管家像是回到了现实中,“那是有原因的。” “哦?” “原因是你和他们看到的大多数人类不一样,这也是我被救下来的原因。救我,是因为觉得我不一样。”管家说道,“不过,他们很小心地与我们打交道。” “他们生活在水中吗?”W问了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一句话。 “他们是从水中走出来的,并不是生活在水中。”管家说道,“水对于他们来说,是一切之源。” 管家的大脑里,依旧在回忆着。 他回忆了很多东西,幽灵虫的城市群。 城市像是在沉睡,即使按照人类的标准,城市也不算小。 漂浮在海水里的城市,在他的视线里,时近时远,充满了梦幻感。 也充满了不真实感。 第一卷 第82章 :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但是最奇怪的,还是管家见到的鲸鱼骨。 细长的、鲸鱼们的骨架,沉睡在海底。 像是一座座鲸骨森林。 那些骨头,看起来更像是巨蛇的骨头,在水里轻轻地晃动着。 管家发现,骨头中,似乎有某些液体在流动着。 有些液体是红色的,有些是蓝色和淡黄色的,那些液体正在骨头里快速窜动,感觉充满了活力。 管家当时的感觉,非常奇特。 他觉得那些鲸骨正在工作,鲸骨里流动的那些液体,似乎正在传输着能量。 管家记得,自己问了一句话。 “好多骨头啊。” 他甚至都没有办法记清当时的场面,但是他记得自己问了这句话。 不仅如此,管家记得,他看到的那些骨头,第一个感觉就是蛇骨。 幽灵虫们几乎没有回答过他的问题,唯独对他的那句,“好多骨头”的提问,进行了回答。 “你觉得这是什么生物的骨头?” “我觉得像是蛇的,”管家低声说道,他看到的骨头,太像蛇骨了。弯曲的肋骨,长长的、蛇身状的龙骨。 “蛇骨是扭的。”一个幽灵虫的声音回答道,那声音中带着笑意,“但你眼前的这架骨头,不仅仅足足有三十五米长,而且,骨头不是扭曲的。” 管家哦了一声,他不觉得有什么区别。 “这是五千万年前的鲸的骨头,那时候,鲸面临着一种奇异的选择,它们必须选择是留在陆地上,还是回到海洋中,有一部分回到海洋中,它们的身体与今天鲸并不像。那时候,有些鲸像巨大的鳄鱼,原鲸的模样,则像蛇。” “这就是你觉得它们像蛇骨的原因。” “在五千万年前,也是我们遇到最大困难的时期。我们缺少能源,地球上的环境因为此前一千万年前发生的生物灭绝,也接近崩溃的极限。我们遇到了各种困难,我们甚至派出了一支队伍,前往太空中。” “也就在那时,我们找到了自己的能源。” “我们称之为鲸之心。” “鲸鱼的心脏已经死了,但是我们找到了新的心脏。” 管家记得,他静静地看着那些在骨头里流动的液体。 他始终不明白,鲸骨是如何产生能源的,液体在骨头里流动着,也许,那些流动着的液体,依靠守恒定律,产生了能源。 管家记得,随后自己没有多说话,因为太多的东西需要看,他需要拼命地把看到的每一件事情都记录在自己的大脑中。 因为有一天,那些东西会帮助他拿到更多的东西。 想到这里,那管家禁不住轻轻地笑了下。 也许,自己想得太多了。他布下了一个精心布置的“库克失踪迷局”,但是他很快发现,他最不想看到的一件事情出现了。 那就是,幽灵虫离开了地球。 对于这件事情,管家早有预感。 因为已经有好些年,幽灵虫没有和他联系。 双方最后一次见面时,幽灵虫只说了一句话。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管家觉得,自己的生命会有些不安全,幽灵虫也许会干掉他,毕竟,他知道了幽灵虫太多的秘密。 但是他发现他错了,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他还活着。他在用人类的角度思考问题。 幽灵虫并不担心他泄密。 只不过,管家再也无法进入长时间的冬眠状态,也无法再次吸入那些可以让他“返老还童”的液体。 他之所以留在这里,是因为他想…… 安静地离开。 “那趟旅程,其实我已经记不清楚很多东西。”那管家笑着说道,“你就把我说的话,当作笑话听吧。而且,我知道这几天,一定会有人来找我!” “哦?”W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因为幽灵虫离开地球了,对吧,你也知道的。”那管家笑着说道,“经过了这么多年,他们终于做出了这个决定,你当然想从我这里知道更多的消息……” “不。”W低声说道,“您最值钱的,是您的身体。一个活了六百多年的人类身体。” 那管家轻轻地看着W,他突然间诡异的一笑,那笑容之中,带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仿佛早已经知道了W的目的,还有一股看穿一切的不屑。 “你想多了,他们没有对我的身体进行改造。”管家轻轻地说道,这段时间,他很少这么长时间地说话,身体明显感到疲惫,更糟糕的是,他觉得自己的腹中开始出现了一阵阵的抽痛。 那种抽痛的感觉,像是脉冲星的辐射。他知道,腹中的抽痛刚刚开始,自己的右上臂,也开始抽痛了。 这种抽痛,最初是每天数次,最近几天,已经达到每小时数次。 管家知道,他的大限终于要到了。 “幽灵虫会向我的身体注射某种营养液,因为我每年都会冬眠。每年大约要有四到六个月的冬眠时期,最近几年……” 在与幽灵虫断绝了联系后,管家的冬眠变成了一种机械化的公式,他会睡在自己的冬眠舱里,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冬眠。而食物,则是营养师配制的营养液。 库克家族是有钱的。但是与幽灵虫断了联系后,管家再也无法像幽灵虫那样冬眠了。 “每年睡眠的时间,一定要多于醒来的时间。”他刚说完这句话,突然之间,他听到了哧哧的声音。 那声音先是从他身体的内部传来,通过血液的震动,传到他的耳膜里;接着,声音慢慢从他身上的各个部位,一点点地响了起来。 “你也应该知道,我在这里只为了等待一个人。”管家,也就是托玛士库克,也就是库克家族里那位私生子弟弟,他曾陪着哥伦布完成了对南美洲东岸的探险,又在过去六百年的时间里,看着人类一点点从蛮荒,走向宇宙。 W没有说话,他也听到了哧哧的声音,他紧张地看着那管家,他想知道库克的肚子里,究竟藏了什么药。 “你知道我要等的是谁吗?” “也许是我,也许还有另外一个买主。”W有些讽刺地说道,“你的经历太值钱了,我觉得你故意只说了那么一点点,因为这样的话,我会花钱买下你的所有经历,对不对?你在等一个能出得起价格的买家,可能是我,也可能是别人。” W这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公司还是好的。 因为公司能够出得起这地球上最高的价格,而且,公司能把其他的竞争者,用你能想像到的方法,一一解决掉。 库克轻轻地摇了摇头。 第一卷 第83章 :招工启事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我等待的,是我生命中错过了很久的老朋友。” W的脑袋转了一下,心里冒出的一个念头是。 “这家伙不会把哥伦布也给变出来吧?” 想到哥伦布可能突然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W倒真是很激动。 “我等的老朋友叫做死神!” 托玛士—库克,也就是眼前的管家,说完这话后,轻轻地举起了他的右手臂。 他的右手臂的肌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着。手臂上的肌肉,已经变成如同腐烂尸体才有的黑灰色,而手臂上,已经烂出了好几个大洞! W没有说话,他承认他无比惊讶! 库克身上的返老返童术,已经结束了! “我的身体,已经不能再保持着怎么说来着,分裂后的细胞自我修复能力。你猜的原因没错,我希望让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我失踪了。” 库克静静地站立着,他听到自己的身体发出一股股怪异的声音,那种声音像是洁厕剂在清洁时非常肮脏的厕所时,才发出的特有声音,伴随着这种声音,他的身体正在一点点的、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腐蚀着。 腐蚀来得正是时候,本来库克以为至少还需要半年的时间,没有想到,腐蚀提前了。 “我的身体会慢慢融化的。”库克低声说道,他的视网膜已经开始变得一团模糊,什么都看不见了,“任何一种挑战时间力量的魔法,最后都会反噬到施法者自己的身体上!” “一定是有原因的。”W大叫道,他冲了上去,随手扯过一块布,准备从库克腐烂的身体上,采下样品。 “离我远一点。”库克看到一团黑影冲了过来,他低吼道,“别碰我,否则我抱着你一起死!” 这句话像是魔咒,让W的身体倒退了几步,他的身后,传来了啪啪的脚步声,领路人和那几个黑衣人,已经冲进了屋内。 “别靠近他。”W冷冷地说道, 这帮家伙们,也吓得叫了起来。 “你永远不会知道真相的。”库克的身体慢慢融化了,他听到了自己的笑声,“你看到的一切,说出去的话,也永远不会有人相信,见你的鬼去吧!” 兴安岭,林区。 白天。 这次,贺旋真正地进入了林区里的屯子。 屯子和以前不一样,修好的水泥路贯穿了屯子;临街的是带着院子的平房,推开院门,有些屋子里尽管还住着人,但是院子里的菜地,已经没人打理。 这屯子是用姓名当作屯名的。对了,在林区,你知道最好用的交通工具是什么吗? 谁都知道是汽车,但是你知道最好用的汽车是什么吗? “当然是我这款五菱面包。”这位林场老哥四十岁出头,用力拍打着自己面包车的车皮,通通作响,“皮实,最重要的是,他和这森林里的每一种生命一样,能和你说话。” 贺旋承认,他是跟老哥聊了这句话后,才决定坐上老哥的车。 车子能跟人说话,这是多么浪漫和有灵性的一件事情啊,这老哥,说不定也知道很多森林的秘密。 “我想坐你的车去看看塌陷的地方。”贺旋低声说道。 “那地方被封住了。”老哥皱眉想了一下,“不过,你知道的,我们这儿人手不足,只能竖个牌子在路边。不可能把塌陷区域全部封住。但是,记住但是啊,林区人觉悟都挺高,说不能靠近那里,大家都会远离那地方。” 贺旋点点头,准备掏钱。 “不必兄弟,你这样哪行呢,在这儿钱不好使,真嘀,我说的就是钱不是万能嘀。”那老哥拼命地摆着手,“这样吧,你要不就跟着我的车,我反正要到塌陷附近的地方去收山货,你跟着我。需要帮个忙的话呢,帮我动动手抬抬东西,怎么样?” 这哪叫事啊,贺旋像捡了便宜似的,拼命地点着头。 这一路上,贺旋也明白,什么叫做一辆能与人说话的五菱面包。 其实,这面包车的主要工作,就是听。因为贺旋现在充当了面包车的角色。 “兄弟,你看我多大了?四十五了,像不像,是不是看起来很年轻,哈哈,我女儿和你差不多,今年都大三了。在家里玩手机呢,天天在家玩手机,根本就不愿意出来。” “其实,我已经内退了,没办法,有一次摔伤了,办的病退。每个月有工资,不过不算太高,得出来找点事儿干,你说是不是?” 老哥手里还拿着一卷纸,像那种个人简历一般的东西,贺旋知道,自己有几个师哥,在申城去应聘的时候,已经开始采用最环保的方式投简历了。 把自己的简历印在自己衣服的后背上,而且还有二维码。 看来,在这里还是最原始的方法。 “帮我女儿投简历?不是。兄弟你想什么呢,这是招工启事,林场的招工启事。今天我本来准备休息的,早上林场的人事科长给我来了电话,要我帮帮忙,我今天才开车出来的。” 原来,这附近的西葫芦林场,一年一度的秋季招工又要开始了。 “唉,我们这儿人少,地方大,工资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你说你昨天到老汤那里去坐了一会,你知道吗,老汤自己的侄女,都没在林场上班,因为我们这儿太冷了,不是天气冷,是环境冷啊。人少啊。所以啊,年轻人都想到大城市,什么尔滨之类的。” 就在这时,车上的喇叭开始播音了。 “来看一看啊,只要是林场职工的子弟,现在都能去林场上班,一个月基本工资四千块。没有书面笔试啊,没有萝卜坑啊,有的只是咱们林场人沉甸甸的心啦。基本测试就是八百米跑和识字,近视眼也能参加啊,四十个名额,四十个名额,先去先考,先去先得啊。” “只要能跑完八百米,只要能认识字,就能报名上班了,林场娃儿,赶紧来上班吧。” “面试从下周一开始啊,去林场大院就行了,兄弟姐妹们,带着自己的娃儿去测试啊,能上班啊!” 超过六十千米的车速,车后箱门打开着,两个喇叭不断地滚动播放着,贺旋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 “我们在公路上跑啊。”贺旋终于忍不住提出抗议了,“老哥,这路上没有人啊。” “有人的有人的。”老哥说道,“只要有人听到,这消息就像野火一样传遍我们的林区,你放心兄弟,一定会有人听到的。” 贺旋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他终于承认一件事。 在咱们这嘎达的人,真的很实在。 第一卷 第84章 :奇怪的手表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五菱面包车,在屯子里能像只蚂蚁一样乱钻,钻入到不到两米宽的巷子中,拐出巷子,又能像辆小坦克一般,在狭窄的公路上一路狂奔。 跑过了两三个屯子,路边的树变得越来越茂密,野草则像能长到人脚踝边。这儿比不上江淮一带,夏末的雨水能让野草——尤其是蓟这样有着细长身体的家伙,疯长起来后,比人的个头还要高,齐脚踝的野草,对于东北的野草来说,已经算是高个头了。 老哥轻轻点了一个改装过的汽车播放器,喇叭的声音一下子变了。 “收野生蘑菇、羊肚菌、黄花菜、灵芝、黄芪、生松子……老手表、大挂钟,各种像章;还收房子,能过户的,两百八十平以上的,来来来,收野生蘑菇……” 这才是眼前这老哥的工作,他把林区里的特产卖到外面去,至于老手表、大挂钟和各种像章,他会收下来以后,放在屋里储存起来,然后拍下照片,传到网上。 “这玩艺很挣钱。比收林区里的特产还挣钱。”老哥打开了窗户,一股凉风刮了进来,“咱们林区几十年前,跟全国哪里去比,都是富裕的,兄弟你知道吗?” 贺旋来到东北上大学有好几年了,自己身边的同学,和他一样,都是零零后,见过的好几个硕导倒是八零的。不过,硕导都不是东北出生的,所以,谈到东北的状况,并不熟悉。 “我只知道,二三十年前,那时候的东北……”贺旋没有把话说完,那时候全国的经济都有些低迷,当时各地的企业内部管理略显混乱,有些问题。 贺旋记得,自己有个远房的表姑,在皖省南部一家肥皂厂,曾经是一个企业管理人员,最后还是离开了自己的岗位。甚至到了十年之后,那个姑姑家的弟弟一到自己家,都羡慕的流口水,因为自己有零食吃。 “那是后来了。”老哥说道,“四十多年前,咱们这儿很富裕,你想想看,东北会缺什么?粮食,咱们这儿可是大粮仓;物产,嘿嘿兄弟,你能找到个咱们东北没有物产吗?” 贺旋摇了摇头,答案是没有。矿产资源这里也是应有尽有,除了粮食与木材,湖泊里的水产也非常丰富。 即使今天,东北早市里的蔬菜,应该也是全国最低价。 “那时候啊,我们这儿的工人们,上班会三班倒,分成六点钟的早班,下午两点的白班,半夜十点钟的夜班。”老哥说道,“我老爸那时候就经常上夜班,所以,每个人家里都需要手表和挂钟。” 手表是给人看时间的,挂钟一般都有闹铃的功能。 “不夸张地说,四十年前,这儿能找到全中国最好的手表!”老哥笑着说道,“天津的海鸥表,北京表,俺们这嘎达的孔雀表,还有上海表、蝴蝶表、北极星表,还有武当表,宇宙表,还有……” 老哥一口气说了二十几个表名,把贺旋都听傻了。 “这些表,你别说见过,有些名字你可能都不知道吧,兄弟?”老哥得意地说道,“前面还有个屯子,住的人已经不多了,有人给我打电话,说找到了一块手表,我得去收一下,收到之后,咱们再走,好不好?” 贺旋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答应。 从屯子里收到的表,老哥并没有给钱,因为表很怪异。 “这表我没见过。”老哥说道,那表是六边形的,316纯钢外壳,但是看起来非常老旧,表面以及指针上,甚至都长了一层淡淡的绿霉。最奇怪的是,是表是极简风格与复杂风格的合体。 表上没有刻度,这算是极简风格的,但坏就坏在,表格的下半部分,前面是透明的,露出了里面的零件,一根摆锤凝固在时间里,轻轻晃了一下,那摆锤才能晃动。 摆锤坏了。 “这表是什么时候的?”老哥问道,“怎么没牌子?单位发的福利吗?” 四十几年前,东北有些工厂会在五一节或者国庆节时,发放手表作为一线工人们的福利。 “好几十年了。”卖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这是我爷爷的旧物,放在他的抽屉里,我也不知道这手表,他是怎么弄来的,他没有进过工厂上班,也不是从亲戚拿来的福利表。” 老哥翻来覆去看着手表,他觉得这块手表,很不对头。 “你怎么看,兄弟?”老哥问道。 贺旋本来是不想说话的,但是既然问到自己,就得说了。 “没有标识。”贺旋说道,“所有的手表,都需要有标识,表盘正面六点钟的位置,会有制造厂商的名字,还有手表的轴承里,使用了多少颗人造红宝石。” 贺旋的话就已经很专业了,让老哥轻轻地啊一声。 人造红宝石在手表里,又称红宝石。每一根零件与零件的交接处,会使人造红宝石链接,那是因为红宝石非常耐磨损。说个更简单或者通俗易懂的说法,红宝石就相当于手表里的螺丝。 很多手表都需要把红宝石的数量标识出来,会在六点钟的下方,出现了这样一行字,“21 zuan” ZUAN是钻的拼音。 但是这块手表没有。 更重要的是背面,背面的钢面上,会印有一些表的数据。 表的编号,制造厂商,等等。如果没有,可能是工厂采购的福利表,不过福利表上也会标上生产厂商的名字。 但是这块表上统统没有,就是一块光秃秃的后壳。 贺旋拿着表,轻轻的掂了掂,沉甸甸的,超过了一百二十克。 一晃之下,里面咣咣乱响,像是有什么零件已经脱掉了。 超过120克的机械表,算是比较沉重的,而且这意谓着,这块手表的制造,也非常耗费功夫。表盖有一处地方,轻轻地向里面凹下去了一块。 贺旋有些吃惊地看着那里,也指向那儿。 老哥也看到了。 “这是安装的后盖时,发现后壳有点紧,用木锤砸了好几次,把后壳装上。”老哥也掂了掂表,“这块表,我看不太懂。” 如果是仿表,仿表反而会模仿得更真实。 “仿表的话,其实会有一个仿照的样式,如果说模仿的是绿水鬼什么的,其实表后壳上面会印上原表的所有数据,包括编号。不会是眼前这表模样的。”贺旋在心里说道,“不过,这表又沉甸甸的,看起来像是一块很认真做出来的表。” 一般来说,老哥是不碰这种表的。 “你要多少钱?”老哥问了卖主。 “您看着给。”卖主低声说道,“我爷爷是猎户,非常在乎这块表,每年春天去打猎时,一定要带上这块表,才肯上路,不过,旧表不值钱,我也是知道的。” 老哥轻轻晃了晃表,里面传来了零件碰撞的声音,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我先把表给拿着。”老哥说道,“往西的屯子里,有个修表师傅,我去找他,他如果能修好,这块表我就留下来,如果修不好,我就把表还给你,怎么样?” 那卖家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老哥说道。 第一卷 第85章 :腿脚不好的修表匠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下个屯子真远,老哥带着烙饼和酱肉,时近中午时,分给了贺旋一些。车子一点点在林区深处穿梭着。 如果你手中有一幅电子地图,你能看到,十八里铺的西侧,屯子如同星星一样自北向南分布着,但是越往北,屯子就越少。 那是因为,十八里铺的西北地区,是更茂密的森林,有些地方甚至是原始森林,一直被保护着,甚至没有受过火灾的困扰。 来到下一个屯子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 这一路来,老哥彻底关上了汽车上的喇叭,因为往西这一块,人正变得越来越少。 “往西这屯子,叫做夏家堡屯子。”老哥说道,“以前住着好多猎人,东北这块的猎人们,都是祖祖辈辈都在这里打猎的。” 贺旋知道,他还听自己的同学说过,最著名的猎人,就是鄂伦春人。 夏家堡屯子,就是猎人的屯子。 屯子位于半山腰上。贺旋知道,这样建屯的目的,就是为了易守难攻。 车快到屯子时,贺旋看到,公路并没有完全修到屯子前,而是在距离屯子还有一段距离时,公路就消失了。 “走吧。”老哥打开了车门,他打了个哈欠,“兄弟,这儿有个修表师傅,今年也有五十多了,我把表放在他这儿看看,我想让你留在这里,我过一会儿来接你。” 贺旋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那老哥,夏家堡屯子距离那塌陷的山体,应该很近了。而且这一路来,他们其实绕了一个圈,慢慢从西侧接近那块塌陷的地区。 屯子里有些空阔,住着人的屋子里,都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有唱歌的声音,有看新闻的声音,这儿的屋子都很陈旧,竖条状的双层窗户下面,夹杂着木屑,冬季可以防止屋内的热气流出。 这种老式的木窗,在林区里,也只有这个屯子才有。 不过,路上见到一位大姐,看到大哥倒很客气。 “三毛子。”那大姐笑着说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是找老赵头的?” “是。”大哥倒很恭敬,“大姐你家里有没有生松子,有的话,我来收一点!” “下次吧。”那大姐说道,“老赵头在家听歌呢,你要好好敲敲门!” 大哥嗯了一声,他倒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了老赵头家的院门,院墙是用一排比手指还要粗的树枝绑在一起形成的篱笆,篱笆中间开了道门。 就这样轻轻一推,就进了老赵头的家。 老赵头家里的菜园中种的是土豆,那些玩意儿刚刚从地里钻出芽里,屋子里歌声震天响,唱的是一首有些年纪的老歌。 “我,我来自北京……” “老赵头!”大哥也没有客气,推开了屋门,只看到老赵头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正摆弄着手上的手机,“关掉声音吧,我这儿有块表,想让您给看看。” 老赵头五十多岁,看起来比实际的年纪还要大一些,他背驼得厉害,走路的时候,还要拄着身边一把椅子。 贺旋有些吃惊地看着老赵头,老赵头长得有些凶狠,鱼铃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似乎想知道贺旋来干什么的。 “我的小兄弟,今天陪着我收山货。”大哥说道,“你先看下表,我到下一个屯子去,这兄弟,暂时放在你这里,你帮我照看一下,成不成?” “成。”老赵头声音响得狠,那声音又把贺旋给吓了一大跳。 “成就好。”大哥笑着说道,他其实心里另有主意,“兄弟,最多一个小时,我就回来,你在这里帮我看看。” “大哥。”贺旋也不傻,这屋子里散着一股霉味,而且老赵头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善人,把自己留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我还是跟你在一起比较好。” 再说了,自己跟这大哥在十八里铺里一见投缘,但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做人最好小心一点。 “你就在这里呆上一会儿。”大哥说道,“你要去陷坑,对不,你也得等我先去看一看情况,最多一个小时就回来了。” 大哥说完话,掉头就走,贺旋本来想拉住他一起走,但是微微一迟疑,大哥已经走到院子里,推开大门就走了。 贺旋回过头来,看着老赵头。 好在老赵头看起来很凶狠,但是腿有旧伤,跑得慢,所以即使有危险,自己还是跑得过他。 想到这里,贺旋轻轻地喘了一口气。 “您,您的眼睛。”贺旋看着老赵头,那家伙眼睛好像正在流泪,这样的状态,能修得好手表吗? 修表是个精细活,据说最好的修表匠,也要戴着放大镜,才能进行修表。 “要是块表,我肯定能修好。”老赵头轻轻掂了一下表,他轻轻咦了一声,“这里面有东西。” “什么?”贺旋看着老赵头,这老爷子掂了几下表,就知道表的问题了? “不是机械表,那里哗啦啦的东西,像一个大零件,而且,听起来像是石英的机芯。”老赵头说道,“这种表,可不好修。” 老赵头将手中的板凳向地上一放,人已经坐到板凳上,他面前的桌上摆着一个木盘,手表往上一放,老赵头就说话了。 “这表不是咱们中国产生的。”老赵头说道,“咱们的表,秀气,中国人的手腕都不算太粗,就是咱们东北的炼钢工人的手腕,也没有多粗,几乎所有的钢链表,到我们手上,都截取下来一段。” 不能根据表的重量来测量吧,就在这时,只看到老赵头又轻轻晃了一下表,他又咦了一下。 “不是石英机芯。”老赵头低声说道,他的眼睛还在流着眼泪,他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从桌子的一角上,拿出了一个指南针。 圆盘形状的指南针,在手表的面前,身材显得秀气多了。 老赵头没有说话,他很小心地把指南针慢慢靠近手表,指南针距离手表大约一根铅笔的距离时,指针突然间开始剧烈摆动着。 “天!”贺旋在心里叫道,“这手表,磁性竟然这么强!” 老赵头哼了一声,也没有多说话,他抬起头来,用沙哑的嗓子说道,“这种表,我听说过。是不是在别的屯子里收到的?” “是。”贺旋低声说道,“这手表……” 贺旋很想问,这手表是用来计时的吗?但是话到了嘴边,贺旋又缩了回去。 好诡异。 第一卷 第86章 :肚子里的故事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手表如果跟磁铁在一起放久了,就容易受磁。”老赵头低声说道,“毕竟手表的零件,也是金属,但是表里的东西,我刚才晃了一次,不是金属的。” 他又晃了晃手表,只听到里面又传来了扑扑乱响的声音。那声音,撞击起来有些沉闷。 这不是金属碰撞才有的声音,金属撞击声音更加清脆。 “我认为里面有个石英机芯,”老赵头低声说道,“但是现在看起来,不是。” 老赵头这家伙,很快进入了到专业的修表匠状态之中。 老赵头的动作很轻柔,他一度闭上了眼睛,大概是他的眼睛在修表时,已经起不到太多作用了。他的手指在表把头的对面轻轻地抚摸着,似乎想找到某种缝隙;接着,他又拿起了一把小木锤,那木锤的头部,被棉纱小心地包裹着。 老赵头轻轻地用木锤敲击着表壳,每一次敲击中,都会鸣起沉闷的低响。 “我听说过一种表。”老赵头低声说道,“这种表很奇特,因为以前猎人们往西边的原始森林里走,都容易迷路。你要知道,猎人们是不会迷路的。” 猎人们不迷路的原因很简单,他们太熟悉所有的树林,他们有时候还会带着猎狗。每一座山的树木的生长形状,甚至是风吹过后,植物留下的形状都是不同的。 猎人们的每一个毛孔里,都有嗅觉。他们能根据植物的形状,山路的不同,辨明自己在哪里。 至于猎人为什么要带手表,因为时间大概是猎人无法通过嗅觉和眼睛,来精准确定的东西。 “现在还有猎人吗?”贺旋问道,他突然觉得,那老哥把他扔到夏家堡屯子,是有目的。 老赵头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地把头向后面一昂。 顺着老赵的脑袋看去,只见生着霉斑的墙壁上,挂着一把一米多长的猎枪的。 “天!”贺旋在心里叫道,那是一把瘦长的猎枪,明显是被改装过的,甚至在电影里都不容易见到的猎枪。 因为猎枪太长了,细长的枪管接近了一米,枪托也被加工过,枪托也是瘦长形的,这种枪托,普通人可能无法理解。但是在滴水成冰的季节里,粗糙未经过加工的细长形枪托,虽然携带不方便,但是使用起来时,非常顺手。 “家传的。”老赵头淡淡地说道,“我见到这枪的时候,枪就是这个模样。当时,我们屯的猎人们,已经不怎么打猎了。” 贺旋越来越觉得,这老赵头虽然行动不便,但是肚子里的故事,一定很多。 “你和三毛子刚刚认识?”老赵头低声说道,“三毛子这家伙,滑头得很。” 还好吧?贺旋在心里说道。 “这种表,其实没有多少收藏的价值,这种表是改装表。以前我们这儿也有表厂,表厂不大,专门生产给林业工人用的表。机芯生产多了,就会让工人们自己拿回家去用,当做是一种福利吧。” “哦!”贺旋说道,“你见过这种表?” “见过多了。”老赵头说道,“四十多年前的时候,这种表很多,而且,护林员手上,几乎人手都有两块表。因为害怕其中一块表的时间不准,所以戴着两块。” “四十几年前,当时林区出过几次大火。当时的林区主管部门,要求每年必须把防火当作重点。”老赵头说道,“于是,花了大价钱,安排护林工从三月份就出去巡山。三月份的时候,有些地方的雪还没有融化,很辛苦的。” “护林工们要在枯枝落叶多的地方,挖出了一道防火沟。沟深至少要有半米,长度则根据情况来定。”老赵头说道,“现在看起来,挖防火沟是最笨的方法,但是在当时,这种方法最有效。” “有些护林工们上山,就会发现一件事。”老赵头说道,“他们的手表失灵了。” 贺旋轻轻地哦了一声。 “从我们这个屯子往西,下面的山谷叫做夏河。其实没有河水,只有一道干河道,不知道是哪年形成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干涸的,反正一往那边走,手表就经常失灵,有些手表上的指针,会停止转动。” 贺旋没有说话,他看着那把猎枪,越来越觉得自己来到这个堡子,是那个老哥,也就是三毛子故意安排的。 “那时候手表很贵的,一块手表,值上一个月的工资。所以,福利表在我们这里很流行,不过,这种表壳很大,是先有机芯,然后从其他地方采购的表壳,自己安装的。” “厉害。”贺旋举起大拇指说道,这都能知道,“你怎么会修表的?” “好玩呗。我十几岁的时候,喜欢摸索手表,为此,还挨过老爹好几次打。不过,就算是挨打,我也能把拆掉的表,给装回去。” 老赵头话说到这里,贺旋觉得亲切多了,他一屁股坐到旁边的一个小凳子上,他看到了老赵头转过头来,用有些混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有些感激。 “所以,我修表没拜过师。接触的手表多了,就会修表了。” 贺旋听着一笑,这个故事倒是挺励志的,但是他看到老赵头现在的模样,又把励志这个词给吞了回去。 “您单独打过猎吗?”贺旋问道,他觉得和眼前的老人,感情正在一点点拉近,“有没有用墙上的猎枪打过?” 老赵头点点头。 那柄改装后的猎枪太长了,贺旋站了起来,他走到那把枪的面前,这枚自制的猎枪,其实能够满足很多男人对于枪的想象:细长的枪管,散发着武器特有的原始的金属魅力。 “枪管越长,精准度越高。”老赵头说道,“我们这儿猎人用的枪,很多都是改装过的。有些枪,甚至自己用机床进行加工和改造的。所以,精准度方面要差一些,对于猎人来说,那就把枪管弄长一点,子弹更精准;枪托长一点,架在哪里都可以用。” “您打过最大的猎物是什么?”贺旋有些兴奋地问道。 “我小的时候,什么都能打。如果打猎的时候遇到了老虎,说不准也得动手了。小时候刚开始学习打猎的时候,老爹会带我在十一月份的晚上出去,那时候,天虽然很冷,但是戴着皮手套,还能伸出手……” 老赵头眯着眼,像是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晚上去,打鸟吗?”贺旋说道。 第一卷 第87章 :1996年的苍蝇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是。现在不允许了,不过那时候,猎人们从小练习的,就是夜晚打鸟。”老赵头说道,他睁开了眼睛,轻轻敲着手里的表,“我记得,每一名猎人出去时,要戴上三件东西。” “枪、手表,还要披一件厚厚的皮袄。” “我以为是马!” “打猎的时候,不一定要走远,即使是现在,屯子附近也有猎物可以打,不过,现在屯子里的孩子们,别说打猎了,就是连枪,都不一定见过。”老赵头说道,“有些孩子们从外地一回来,就跑到我这里,来看看墙上的这把猎枪。” 就在说话时,老赵头不断地用手中的木锤,轻轻敲击着手里那表的外壳,最初没有什么声音,接着,慢慢传来了卡卡的声音,像是鸡蛋被敲击声发出的声音。 最后,传来哒的一声,外壳慢慢地从表身上滑落了下来。 贺旋心里写满了佩服,老赵头把表的背面,翻转过来,机芯正在一点点地露了出来。 贺旋听到老赵头哦了一声。 “我错了。” 老赵头的手中,慢慢将表转了过来。 贺旋承认,他也错了。 表壳之中,并没有什么石英机芯,但是里面藏着一个很奇怪的东西。 一只苍蝇,一只死去了很长时间的苍蝇。 那只苍蝇的身体,比一般苍蝇的身体,要大上三四倍,它的身体不是黑色的,而是淡黄色的。 (苍蝇身体有时候呈暗黑色,那是因为我们经常看到的家蝇,拥有暗黑色的身体;俗称大头苍蝇的红头丽蝇,身体上带着金属光芒,发出暗蓝色)。 苍蝇有些僵硬,似乎死去了很久,让人非常奇怪的是,它的身体,似乎粘在了手表的机芯上,六只足脚中,其中有一只脚,粘在机芯上,这时候,老赵头奇怪的哦了一声,但是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话。 “怎么了?” 老赵头没有说话,他对于那只苍蝇更感兴趣。看了半天后,突然间从自己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塑料袋。 “密封口的。”贺旋说道,大概老赵头需要保存的东西很多,专门买来了这种塑料袋。 “不用吃惊。”老赵头笑着说道,“我这儿有袋子。”他又轻轻地晃了晃已经拆开的表,表壳之里,粘着一个有些沉重长方形的石英机芯,那个石英机芯里的电池,已经生了锈,电池还因为老化变得漏液,电池下面有股粘液,紧紧地把电池粘在机芯上。 贺旋轻轻地喘了口气,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手表? 这块手表看着如此沉重,本来想着里面的机芯应该非常复杂,夹板又长又厚,结果里面根本就是一个石英机芯。 “那苍蝇在里面撞来撞去,”贺旋低声说道,“就是因为撞到了机芯上,机芯不是金属的,你才听到里面的声音不太对劲,对吧?” 老赵头突然间抬起头,静静地看着贺旋。 “兄弟。”老赵头嗓子沙哑,“三毛子不是咱们这里的人。” “什么?”贺旋有些吃惊的说道。 “三毛子是从外地来这儿讨生活的,最初过来的时候,说的也不是咱们这里的话。不过,俺们这嘎达的话,就是普通话,又不难学。”老赵头低声说道,“你别听他扯什么,这家伙,很滑头。” 贺旋的脑子,真的完全糊涂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相信老赵头的话。 如果三毛子不是刚才把他扔到这里,老赵头的话,他是一句都不信的。 但是现在…… “老赵头为什么这样说?”贺旋在心里低声说道,“有什么问题?” “这种表。”老赵头低声说道,“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是以前见到的时候,苍蝇都死了。” 这话说的,这只苍蝇本来就是死的。 老赵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贺旋,他轻轻从另外一个抽屉里,也取出了一个密封袋。 贺旋看到了,那袋子里竟然也是一只苍蝇。 那只苍蝇是全黑色的,身体甚至比人的手指盖还要长,它有个扁平的脑袋,最夸张的是,从它的嘴里,冒出一根细细的刺;它的身体是锥形的,有点像蜜蜂的身体。 “林区里面,本来只有一种苍蝇,小得要命,虽然飞起来也嗡嗡作响,但我们很难抓住它们……” “兴安岭棘蝇,”贺旋低声说道,他学过的知识,突然在这时候开始发挥作用。 兴安岭棘蝇是一种身材特别小的苍蝇,复眼是红色的,这种苍蝇很小,在呼马县的目击最多。因此,人们还给它取了个外号,“呼马苍蝇”。 “但是眼前的这只苍蝇,不是我们这儿特有的苍蝇!”老赵头说道。 不仅眼前这只苍蝇不是,连刚才那只大头苍蝇,也不是林区里的特产。 贺旋觉得自己大脑里有无数的念头,正在冲撞着。 这两只苍蝇,不,贺旋觉得,问题出在……不是他刚才看到的那只从手表里取出来的苍蝇,而是眼前这只苍蝇。 大个头,身体匀称,嘴上有根刺,不,不,它的腹部上好像也有根刺! 这不是什么苍蝇! “这也是从手表里取出来的?”贺旋指着那只巨蝇说道,“好奇怪!” 奇怪这个词还没有说完,只看到那只袋子里的苍蝇,突然在袋子里翻了一下身体,翅膀竟然突然间扇动了起来。 嗡嗡! 那股诡异的翅膀拍动,老赵头好像根本不在意,但是贺旋却被吓了一大跳。 “我的天哪!” “你认识这种东西吗?”老赵头低声说道,“这玩艺,我小时候根本就没有见过,大概是三十年前,不,不,我记得是二十七八年前,这里出现过了一次奇怪的瘟疫,然后,就一直留在这里。” “是吗?” “是的,当时我记得很清楚,我们把这东西称作吸血蝇,它们不仅吸动物身上的血,还吸我们身上的血。” 贺旋的脑子在转动着,他是林学院的学生,他学过这种知识。 苍蝇、害虫、天气,树林。 但是,自己的脑子太混乱了…… “我应该记得。”老赵头轻轻地取出了一本笔记本,打开笔记本之后,贺旋看到,本子里写下的是工工整整的、密密麻麻的字。 “1996年。”老赵头说道,“我记下来的,1996年的夏天,那时候我还不到三十岁。我记得那一年春天来得特别早,三月下旬,雪基本上就融化完了。” “然后,出现了很多很多的蝴蝶。”老赵头说,“那些蝴蝶的幼虫们,拼命地吃着稠李子树的花和树枝,那一年,很多稠李都绝收了,根本就没有结果。” 1996年,这个年代,贺旋想起来了。 第一卷 第88章 :满天飞舞的蝇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1996年,那一年天气暖得特别厉害,位于兴安岭林区最北部的根河,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群又一群的蝴蝶。 这种蝴蝶的身体很大,蝴蝶选择远离人的地方飞行着,所以在当时,并没有多少人太重视,也没有采样,只能根据各种目测的结果来推断。 “蝴蝶的身体是灰白色的,身体很大,足足有半个手掌那么大!” “翅膀是三角形的。” “它们生出来的幼虫,身上长着毛刺,拼命地往树上爬呢。” 根据目击者的判断,贺旋记得自己的主科老师,曾经组织过一次辩论,让大家讨论一下,当时出现的情况。 “根河是林区的北部,这种蝴蝶的出现,用后来的话说,是一场蝴蝶效应,因为出现的蝴蝶,只是那场灾难的前哨。” “后来我们依然无法采样,但是1997年,这种蝴蝶很少再次出现在林区,在根河地区也没有再出现。因为1997年的春天非常寒冷。” “寒冷到什么程度?在四月份,依然有一半的日子平均温度在零度之下。” “先看资料,等一会有需要辩论的论点。” 这堂辩论课,所有人都查看了资料。 从资料上来看,1996年的蝴蝶灾害,是当年生态灾害的一个开端。 蝴蝶幼虫就是毛虫,在兴安岭林区,最可怕的当属松毛虫。松毛虫对于松树和杉树破坏力都很强。但是1996年,出现的毛虫,破坏的是李子树。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那一年印象最深刻的是,本来是稠李的绝收。 植物的绝收,在兴安岭的林区,几乎是很少见的一件事。 尤其是当年春天,并没有出现暴雪、大雨以及干旱。 在三种常见的天气,是人们知道的自然灾害。至于天气变暖,这算不上什么自然灾害。 而且,除了蝴蝶,那一年最可怕的杀手还有另外两种。 蜱虫出现了。蜱虫在生物学上,被归于蛛形纲,这意味着,蜱虫有八条腿。昆虫是六条腿。 “那一年出现了大量的蜱虫,这儿的人们,把这种蜱虫称作草爬子。” “草爬子并不多见,现在人们知道,蜱虫非常可怕。但是第一眼能识别蜱虫的人,还是太少。” “林区在1996年,出现了一次罕见的脑炎,叫做森林脑炎病毒。” “传染这种病毒,正是草爬子。” “在整个林区里,医院大概收治了三百到四百名森林脑炎患者,患者的病况基本上相同。连续的高烧不断,神智不清楚;情况非常严重者,已经出现了呕吐和认知上的障碍。” “最可怕的是,有些严重的患者,脖子已经不能动了,身上某些神经已经无法做出反射。这是蜱虫咬人时的毒素,破坏了患者的神经系统。” 想到这些东西,贺旋忍不打住打了一个寒战。 老赵头对那一年出现的情况,印象太深刻了。 森林脑炎的出现后,甚至出现了死亡病率,整个林区,在那一年的五月,有五位患者因为森林脑炎而死亡。 蝴蝶带来的李子树绝收;森林脑炎感染了数百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在那一年中,林区里又出现了一个新的物种。 “吸血蝇。” “吸血蝇在四月底开始出现,吸血蝇的个头很大。它们的嘴器里长出针状的吸血管,尾巴上也带着毒针。” “吸血蝇成群地出现在整个林区,它们似乎是从西部飞来的,它们分布在根河市以北的大量区域,包括了金河、阿龙山和满归三个地方。每到夜晚时,吸血蝇往往成群地出现,它们会先出现在森林的边缘。” “这是一种非常奇特的现象,甚至引起了当地居民的恐慌。吸血蝇会在傍晚五点时分,在森林的边缘游荡着,一旦到了晚上八点之后,吸血蝇又会慢慢接近人居住着的城镇,它们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飞到城镇里。” “那东西飞起来没有声音。不过如果一群一群地在一起飞,还是挺吓人的。”老赵头回忆道,“娃儿们一看到那一群群吸血蝇,在空中乌麻麻的一片,吓得都哭了起来,说那东西咬过人之后,身上会肿起了一个好大的疱。” 蝴蝶的泛滥,并不是最让人恐怖的,带来的李子树的绝收,对于人们的心理压力也不是很大;蜱虫传染的疾病,对于人的心理上是一种强大的恐惧震撼,但是依然有预防方法,人们可以不前往有草的地方。 但是如果你一推开窗户,看到一群群吸血蝇在半空中漂浮着,那种感觉,恐怕一定不会太好受。 在三种情况之中,显然吸血蝇的聚集更吓人。 “当时我们想到了很多种方法。”老赵头说道,“敲锣的,有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敲着锣去吓那些吸血蝇,还有人想到了更好的方法,拿着火把去烧那些吸血蝇。” 老赵头的话,贺旋知道,没有说谎。 那一年的吸血蝇,实在是太疯狂了,在林学院的辩论之中,老师给出的正反论点,非常有趣:这三种情况,按照时间出现,哪种是最早出现的。 蝴蝶、蜱虫和吸血蝇。 正方的意见是:蝴蝶是最早出现的,因为在1995年的秋天,就有蝴蝶停留在林区,准备过冬。有些蝴蝶把虫卵产在泥土深处,有些则是以幼虫的形态,钻入到泥土深处。然后是蜱虫和吸血蝇的出现。 反方的意见是:这三种生物在数年之前,就已经尝试在林区落户,它们至少在三至四年前的秋天,已经开始把自己的虫卵或者幼虫,留在泥土里;此前的尝试,统统失败了。是在1996年,这些家伙们获得了成功。” 贺旋选择了反方队伍,当时他认为这个观点更合理。 当一种生物想留在一个寒冷的地区,它们一定经过了很多年的努力。吸血蝇这种生物,现在在东北地区,已经非常常见(就是在1996年成功留下的),而且,它们也根本不是蝇。 它们是虻,只有虻的口器里,才会带有那样的毒刺。 你永远也想象不到,在贺旋的身边,还有一只吸血蝇,就是老赵头刚刚从抽屉里拿出的塑料袋里,那里面的灰色的虫子。 那就是一只吸血蝇。 第一卷 第89章 :老赵头的实话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辩论赛其实是一种非常有趣的对抗,对抗之中,双方都在找对方辩论中的弱点。 贺旋记得当时他担任的是二辩,当时对于蝴蝶、蜱虫和虻为什么会在兴安岭的林区繁殖,他记得正方的意见非常明确,“偶然性”。 “蝴蝶这种生物在产卵时并不具备策略性和前瞻判断性,它们的行为是随机的。” “那种蝴蝶,从外形的描述来看更可能是某种蛾子,早就在兴安岭林区产卵了,不过每一次,它们的卵都被冻死了。” “只是1995年的秋天,这群蝴蝶产下的卵,在第二年的春天,在前辈们无数次的死亡之后,才获得了一次生存的机会。” “这是一种蝴蝶效应,蝴蝶的成功,使其他生物纷纷跟进了,蜱虫吗,好吧,我们暂且不去说它,我们谈后来出现的虻。” “吸血蝇,也就是虻的出现,虻也是用这样的方式,把自己的后代注入到泥土里。” “所以,这只是偶然的……” 但是作为二辩,贺旋是怎么样反驳的。 公平地说,反方的意见,其实每个人都不相同。贺旋的态度其实建立在推理上。 “我认为,生物界,尤其是昆虫(蜱不是昆虫,但与昆虫同属于节肢动物门)存在某种信号,一旦它们得到了信号,它们就会把后代产在最安全,也能获得到最多的食物的地方。” “这其中背后,并不是简单的随机产卵,而是一种对未来的赌博。” “我甚至认为,当年的蝴蝶、蜱虫甚至是虻,一定是预测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是个暖春,才会到林区里产卵,而且卵的数量,一定比往年要多上许多。” 这是贺旋的话,他把记忆里的故事,慢慢讲了出来。 老赵头轻轻地笑了笑,他不知道什么叫做辩论,他只能记得当年的情景。 “兄弟。”老赵头低声说道,“你永远无法想象到,成千上万只吸血蝇在天空中飞行是什么样的情景,真是吓人,它们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它们先是在水面寻找着,然后是在地面寻找着,最后……” 老赵头的话音未落,塑料袋里面的那只吸血蝇,在袋子里突然又跳动了一下,翅膀似乎抽动了一下。 贺旋承认,自己被吓了一大跳。 老赵头紧紧地盯着贺旋,似乎想看看贺旋有什么反应。 “我见过三块这样的表。”老赵头低声说道,“我第一眼看到那块表,就知道它是干什么的,但是你知道吗,我为什么没有说?” 贺旋啊了一声,有些吃惊地看着老赵头,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赵头依然静静地看着贺旋。 “你以为,”贺旋低声说道,“我是三毛子派来的,对吧?” “三毛子这家伙,来这里后,就没安过什么好心,我们这儿的松子,收购价一直都是40元一斤,其实比批发市场的价格低多了。你知道他来拉的时候多少钱一斤吗?” 贺旋知道,他在早市时看过松子,松子的价格在五十元左右一斤。当然,早市里的松子价格,已经接近零售价了。 有时候,有些山里面的乡亲,还会直接拉着松塔到早市去卖,那样的价格就更低一点,但也不会低于40元一斤。 “32元。有时候他来拉货前,就跟别的收货人说,他这次会把我们这里的松子,全给收完。结果我们不卖给他……” “也没有其他人来收货!”贺旋说道,“那三毛子还说,他是本地人,娃儿上的大学……” “骗人的。” “他帮助林业局招工。”贺旋说道。 “他两头都吃,如果要带人去林业局,他会开车带着人家,收一份车费和体检费,体检是不需要花钱的。”老赵头低声说道,“兄弟,他把你留在这里,一定是想查一下,你究竟到这里干什么,不到晚上,他根本不会回来。” 贺旋心里一片冰冷,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相信的人,竟然这么恶毒。 “拿着它。”老赵头把那只装着吸血蝇的袋子,递给了贺旋,“我知道你要找的东西是什么?” 贺旋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可能?” “猎人们在这里住了很久,我们屯子里以前也有萨满,后来,母亲死了,她只有一个儿子,又不愿意再接着干这一行了,年轻一代人都没有见过萨满,不过我见过。” 萨满这一行,基本上都在家族内继承。 “我记得她每年的春天,每一年三四月间下雪的时候,她总会带上食物,往我们西南边的森林里面走。” 西南边的森林,就是在不久之前,出现崩陷的地区。 那儿的森林更密,原始森林一词,大概就是说那里。 “那地方很神秘,”老赵头说道,“我以前去打猎的时候,偶尔会接近那些森林的地方,长辈们告诉我,别惊醒里面的东西。” 幽灵虫那三个字,在贺旋的心里一下子跳了出来。 很神秘的东西,一定是幽灵虫。 老赵头看着贺旋,像是知道贺旋心里在想的东西。 “你见过那种东西,”老赵头低声说道,“对吧?” 贺旋点了点头。 “在我小的时候,见过的更多。”老赵头低声说道,“他们聚在我们这里,有时候,还会从别的地方,一点点飞到我们这里来。” “飞来的时候,场面也很惊人啊,那一张张会发光的网,像是在天空中漂浮着一样,”老赵头像是回忆起什么,“我记得当时,我们屯子里的萨满还在,只不过身体不好了,已经爬不起来,所以,她只能睡在床上,做着祈祷。” “萨满一定知道怎么跟那些……幽灵虫说话!”贺旋说道。 “这我不知道。”老赵说道,他站了起来,身体似乎变得挺直了,像是回到了过去的岁月里,“我只知道,我有好几次,想抓几只那东西回家,那不就是萤火虫吗,我那时候还小,大概只有七八岁的年纪。捕虫网又不难做,结果被老爹往死里打了一顿。” “我们这一块的原始森林,原本很大,后来改造开发,范围小了很多。东边的森林少了不少,没有动到我们这里。”老赵头低声说道,“总要保护一块原始森林吧,不过,铁路后来改过道,还是破坏了一部分森林。” 这儿的铁路,曾经在四十多年前改造了一段,就是贺旋乘坐火车时,出现脱轨的那一段。 “我们小时候都知道,一到了夏天的夜晚,森林里面,会有一群一群的萤火虫,我们那时就叫做他们萤火虫,他们飞起来的时候,像一张网;有时候又像鸽子一样,能改变飞行的……方向!” 贺旋知道,也许,老赵头想说的是,飞行的姿势。 第一卷 第90章 :老赵头的故事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老赵头看到的,正是幽灵虫。 “他们飞行的时候,有时候能飞得很高很高,但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见到的。春天与夏天之间,能够见到的最多,有时候,能看到不止一群这样的虫子在飞,对了,你叫它们什么来着?” “幽灵虫!为什么你能确定不止一群的这样的幽灵虫在飞吗?” “是的。因为每一群虫子,在飞行的时候,都会变成一张网。有时候,你会在天空中,看到好几张虫子组成的网。”老赵头说道,“他们还会不断地变动着飞行的姿势。” 贺旋想着这句话,他没有找到答案,但是这句话很重要。 “我记得有一年的五月初,下了大雨,离屯子还好远。天气一下了变得很冷很冷,我记得自己躲在一棵树后面,突然间,只看到身边的树林里,他们冒出来了。” “天色昏沉,他们身上散发着光芒,在黑暗中很好看,他们没有飞得多高,就是在树林之中,不断的变换着飞行的姿势。” 飞行的姿势,贺旋在心里叫道,这种飞行的姿势,像是一种飞行的训练。 “一会儿像一张网,一会儿又拧在一起,像一块要被挤掉水的衣服。然后,我看到那些家伙们,最后一点点往天上飘去。” “一下雨,就会变冷,我当时冻得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了。我看着那群在天空中漂浮的家伙们,他们似乎也在发抖。” “那时候,萨满还活着,不过眼睛都已经看不见了。我把这件事告诉她,你知道吗,她吓了一大跳。” “我记得非常清楚,萨满一下子就要从床上跳下来,当时她的身体已经没法动了,就差一点从床上摔了下来。” “我清楚记得,萨满的嘴里说着我根本听不懂的话,不过,她说的最后几句话我听懂了。” “那几句话,是萨满对我说的。” “你要去看看他们,你要去看看他们,你要听他们想要什么。那萨满一边对我叫着,一边从她的衣服里,掏出一个很奇怪的东西。一根木头。” “她又说道,你,你把这根木头拿去,拿着这根木头走……” 贺旋在心里觉得很奇怪,这个时候,怎么说出这种话呢! 只看到这时,老赵头突然间变得激动了起来,他站起身来,这次贺旋清楚地看到了老赵头的身子。 贺旋本来以为老赵头的腰摔坏了,但是再仔细一看并不是,老赵头的右腿摔断过,大概是接骨没有接好的原因,右腿的大腿,已经完全变形了。 “你想知道我这条腿是怎么摔坏的?” 贺旋点了点头。他告诉自己,老赵头的这条腿,与幽灵虫有关系。 老赵头的思绪,已经被拉到了过去的时间里。 老赵头这个屯子,叫做夏家堡屯,听名字你会以为,这个屯子里姓夏的人一定最多。 其实不是这样,屯子最初建在半山腰上,其实不是什么屯子,只有几个窝棚。进入原始森林的人,会在这里停留,休息。 在几十年前,那时候,夏天到山上打猎的人最多。后来,政府给护林工们方便,决定在这里,修建一座粮仓。 其实不仅仅是粮仓,当然还是带上了几间可以住人的屋子。房子都是用木头堆砌的,本来还准备修一条路。 那时的人们,用了很多的方法,用烧过的煤炭灰渣铺路,结果根本没有用,下雪上冻后又解冻,又变成一团泥泞;想到用木头铺路,最后还是失败了。 最后,只有放弃了修路。 但是粮仓却留下来了,名字就叫做夏家堡粮仓。又过了几十年,附近的猎户都搬到这里来,就叫做夏家堡粮仓屯子,因为名字太长了,就改成了现在的名字。 猎人们是不喜欢在一块地方定居下来的,但是后来,还是被说服了。 “我家的老爹,当年死活不肯住在这里。因为有好多次,林区都在招工,当时我父亲,连工都不愿意去做,说猎人只能是森林里的猎手。” “但最后,我们那一族里的萨满老奶奶,同意住到这个屯子里。他才没有拒绝。” 那时的屯子,非常偏。 “住到屯子之后,我父亲反而开始到筑路队上班,我们的家里,在根河又有了一套房子。屯子里的房间,成为我们家的老房子。我喜欢在老房子这儿呆着,我父亲也喜欢让我在这儿呆着。 1996年的那次虫灾,也改变了老赵头的命运。 那年的虫灾,对于整个林区是一个非常震撼的冲击。以前草爬子很少能伤到人的,但是那一年的草爬子,让“森林脑炎”这个名词,第一次进入到人们的大脑里,接着,更可怕的事情,就是吸血蝇事件。 当时那位萨满已经离开了人世,但是对于老赵头来说,他发现了一件事。 吸血蝇是虻,如果整群整群的虻出现,那么虻应该会向西侧飞去。 “西边有草原啊,草原上才有虻要吸血的东西,那些吸血蝇,为什么要在我们这儿停留,它们又不傻,我们拿火把烧过它们。最后,林区还专门用了飞机,在空中喷洒农药。即使是那样,那些虻还是没有离开。” 这群虻,如同附骨之蛆,就留在林区里。 “我觉得,这群虻留在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当年,我是有几个哥们的,一起喝酒和吃肉。我当时就是随口说了一句话,这群虻说不定是来找人的,没有找到,还不愿意离开!” 贺旋听到这句话,心里忍不住一动。 这句话说得没错。 吸血蝇,也就是那群虻,是来寻找幽灵虫的。 贺旋把那只放在塑料袋中的虻,已经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还有这块的手表…… 这种手表,根本就不是用来看时间的,看起来,就像是用来锁住这些表壳里的苍蝇的。 这个念头让贺旋心里微微一惊,他觉得自己正在接近谜底,但是这个谜底诡异到连他都不太敢相信。 老赵头的故事,依旧在继续着。 第一卷 第91章 :男人的面子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说那群吸血蝇是来找人的,本来也没有错。因为当时,有人被那些虻们伤到了,但是更多的时候,那些吸血蝇,就是在傍晚与夜间乱飞。我觉得没道理,因为虻在白天活动得更多,在晚上乱飞,不是找到东西是在干什么?” 那只被装入到了塑料袋里的虻,正在贺旋的口袋里,依然轻轻地晃动着。 这只虻,在手表里装了很久,活了很长时间;而且它现在也活着。 这样迷幻的事情,已经让贺旋有些晕了。 苍蝇和虻在寻找猎物时,依靠的是视觉和嗅觉,尽管它们是完全不同的生物。它们飞到森林里,明显是有目的的。 但是贺旋决定接着听老赵头的话。 “当时我们这群人就开始打赌,已经到了第二年,还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件。” “有人说不会,因为天气太冷了,春天的虫子一定会被冻死;这话一说完,就被挡了回去,难道1995年的冬天不冷吗,只要把虫卵产到足够深的泥土里,虫子就能活下来。” “还有人说,那些吸血蝇是某种生物武器,被敌人故意投放出来,当问到我的时候,我说,我觉得今年不会再出现了,因为这些东西,应该是来找东西的。” “大家酒喝了不少,我的话,大概与他们所有人的态度都不一样。所以好几个人都嘲笑我,说那是不可能的,这些虫子们能找到什么东西,但是你知道,虫子们来找到的东西,只有一种,那就是咱们在饭店里干的事,吃吃喝喝!” 林区并没有更好的生活环境,这些虫子们愿意到林区里来寻找,这本来就不符合常理。 但是贺旋觉得不对。 这里是最寒冷的区域,这些虫子们,一定在这里隐藏了很长很长时间,直到那个温暖的春天,才成功地从泥土里爬出来。 这是一种潜伏,一种漫长的潜伏。 贺旋还知道,那么,这些虫子们留在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 贺旋轻轻地喘着气。 无论如何,那些蝇和虻,找到了它们要找的东西。 那就是长生不老术。 它们的身体被藏在手表的表壳里,这种粗大的表,根本就不是给本地人佩戴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种工具。用来保存在这些怪异的、可以活了很久的蝇与虻的工具。 没错,幽灵虫的存在,本来就不是秘密,只不过更多的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贺旋决定继续往下听。 赵老头的故事,一点点往下讲。 “当时我们说,到了今年的夏天,咱们再看,再看看那些东西们,会不会满世界乱飞,如果是的话,说明我输了,我要请他们吃一顿饭。如果不是的话,就是他们输了,他们轮流请我吃饭。” “这样算下来,我有一个月的时间,什么都不干,就等着他们请我吃饭。” “我那时年轻气盛,觉得自己会赢。没什么,就是感觉。结果1997年的春天,不冷不热,到了四月的时候,河水开始融冰解冻,是正常的天气。” “那一年的五六月间,也没有出现了虫患。草爬子也有,不过大家知道躲着这些玩艺,而且靠近村镇的地方,都喷了些农药。我知道,让这个赌输赢的关键,就是看看,能不能再出现一群群的吸血蝇,在漫天飞舞的场景!” “那一年的五月有雨,雨水很大,对我来说,其实这个赌局要输了。一旦雨停了,蚊虫开始到处狂飞,这种情况以前也出现过。但是到了六月间,一直都没有前一年那种飞舞的蚊虫,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连蚊子也变少了。” 那是因为,它们之间交流过信息了。贺旋的心中来了一句。 “到了七月份,几场雨一下,天气开始转凉了,那年我回来一次屯子,深山里的白杨树叶都开始变黄了。那时候,我们这儿还没有手机,用的是固定电话和BB机,就是谁打你的电话,你的BB机会有来电的号码。” “我一个个跟那些哥们打BB机,结果大部分人都没有回我,就两三人回我的,还把我取笑了一顿,说谁还在记着那个赌局,那是大家说着玩的。” “我当然很生气,我费了不少功夫,很认真地做这件事,结果他们告诉我,是开玩笑的。” “结果那帮家伙们说,吸血蝇肯定有,就在你们屯子那边,它们肯定还聚在一起,总不能都在城镇外人多的地方聚,那样会被人给灭掉的,如果觉得我们说的不对,你来举证?” “这证据怎么可能找得到!”贺旋忍不住说话了,“这是故意的刁难!” 不仅仅是刁难,而且是耍赖,最无耻的那种耍赖。 一个人耍赖,你还能说他不要脸,一群人耍赖,你唯一能做的是,就是接受这个结果。 但是老赵头偏偏不。 “我很倔。从小时候修表的时候就很倔。”老赵头说道,“我跟他们说,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那是不可能的,贺旋在心里叫道,你就算搞清楚了,他们也可以不认的。你也不可能取证,因为你无论怎么去证明,你的搜索之处,都会有漏掉的地方。 更何况,你的对手正在跟你耍赖,你就算是有证据拿到他的面前,他一样会把证据给甩掉。他根本不讲道理。 你不可能和一个耍赖的人讲证据。 “我又一一给他们所有的人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在我们屯子西边,有块沼泽地。我们这儿的沼泽地很有趣,长着一个又一个宝塔顶的草墩,我们叫做塔头。如果真的有蝇与虻,那么这些虫子一定会在沼泽地聚集,如果我拍下照片,看到那里没有吸血蝇,他们是不是一起请我吃一顿饭?” 贺旋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争到最后,争的不过是一张面子。 面子,是我们最无法放弃的东西,又是拖累我们最多的东西。 “结果,那帮家伙们一个又一个都同意了。” 于是,老赵头收拾好了一切,准备去在沼泽地边上拍几张照片,拍照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没有苍蝇。 “八月初的时候,兴安岭的秋天才刚刚到,那个季节之中,往往是秋天最美丽的时候。当然,沼泽地里有水,陷进去会要你的命,不过,我又不踩进去。只要不是突然降温,都不会有什么危险。我那时候很年轻,觉得自己一定要把自己丢失的面子找回来。就决定把这件事情做下来。” “我去的时候,还带着一个东西,就是那萨满交给我的木棍。” 第一卷 第92章 :萨满的地图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从屯子一直向西,森林茂密,但说实在话,其实非常安静,用一句俗话来说,到了八月底的时候,其实已经开始扔木棒都打不到人了。 “旅游的黄金季节,是五月到七月。那时候没有什么导游,到了八月份,那基本上就是没有人了。除了面子,也是闲得发慌。那一年,我本来可以接老爹的岗,也能到林场或者筑路队就上班,结果当时什么样的政策都收紧了,又要什么学历,又要去参加这样那样的考试,我就干脆,把自己当个彻底的闲人。” “从屯子往西南地区,有一片大沼泽。我那时候把自己的生活定得很简单,去玩一趟,时间大概两三天就差不多了。因为自己还知道好些传说,包括什么能听懂人话的黄鼠狼啊,等等一堆的怪事,就想着,碰到了个黄鼠狼也好,说不定能和他成为朋友呢!” “后来呢?” “我找了一辆摩托车,秋天是用摩托车最好的季节。对了,那辆破摩托,就放在我屋子的后院里,全红色的嘉陵125,当时我把自己家里的一套房子卖了,换来八千块钱,又添了一点,才买下这辆摩托车。” 贺旋听到这里,嘴都张开了,卖了套房子,再加点钱,才能换一辆摩托车? “走的那天早上,热得很,热到根本穿不住衣服,即使在六月底,天气都没有那么热。我知道,这应该是有冷风要袭来的表现,但是当时年轻,摩托车骑起来又不热,还给自己带了一件军大衣。” “我没想到下雨,如果想到下雨的话,我至少会带上一件雨衣。” “那天的一切都很顺,顺到让人实在觉得太顺了。我骑着车往那里慢慢晃,车子很轻松地骑过了好几座山,路面不算太湿,也没有遇到难走的路,按照计划来看,我会在下午三点钟就赶到了沼泽地,拍下几张照片之后,基本上就拿回来面子。” “骑往沼泽的路上,我跟你说了,我拿了萨满给我的棍子。其实,除了那根棍子,萨满那里,还有一幅奇怪的地图。” “那幅地图,不知道是用什么动物的皮制成的。我从小能够进出的萨满的屋子,那是因为那位萨满从来没有阻拦过我。” “那位萨满,是个怪脾气的家伙。她自己的孩子比我要大多了,但是她用奇怪的名字称呼我,我后来问过父亲,那位萨满,把我也叫做孩子。” “叫就叫吧,从我有记忆开始,那位萨满就是怪脾气的人,她不允许很多人进她的屋子,但是允许我进她的屋子。不过,我进去的时候,胆子其实非常小,因为那屋子里挂着很多可怕的东西。” “别笑,我说的是真的,你别看我年青的时候骑着辆摩托到处乱跑,看起来很酷的模样。其实在我的时候,一进入萨满的屋子里,真心感到害怕。她的屋子里,一进去的时候,就像迷宫一样。” “你要是一进入那房子,也会害怕的。” “那是间圆顶的房屋,屋子顶上,盖着从沼泽附近采拉的乌拉草。那间屋子是没有窗户的,一进去的时候,屋子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屋子的中央,有堆篝火,火焰一点点升到屋顶中,即使是最炎热的夏天,那堆火也从来没有熄灭过。” 贺旋想开口说话,问问那堆火究竟是干什么的,但是他闭上了嘴,让老赵头接着往下说。 “如果你进入到屋子里,你还看不见那堆火,你一进门,看到的是从屋顶悬挂下来的绳子。” “绳子?”贺旋终于忍不住问道,“绳子是不是挂着什么骨头……” 贺旋其实听说过萨满,萨满喜欢在自己的屋子里,挂着各种各样的骨头,据说这些骨头,都随时可以用占卜的,可以用来推算自己的命运。 “不是,那些绳子是用鱼筋制成的,一根绳子需要用好几根鱼筋才能拧成。那些绳子,有时候会系上一些奇怪的东西,有时候会是一面小小的铁牌子,还有的时候,会是一根钉子,甚至会系上一些石头。” “我想过很多次,因为我和萨满说话时,她的耳朵就已经听不清楚了。她很少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问过几次以后,我就不再问了。而且很有趣,每一次进去的时候,每根绳子上面的东西,是不同的。” “绳子上有时候是空的,有时候会系着东西,只要有人走进去,那些东西要不就会互相碰撞发出响声,我说过了,那屋子的墙壁是没有窗户的,屋顶上开了小小的烟孔,有时候,即使是没有人,也会听到里面传来响声。” “萨满没有那么神秘,我见到她时,她已经七十多岁了,但看起来年纪更大一些,我大概见过她七到八次面,有时候是好奇,唯独最后几次,我的印象很深刻。她已经说不话来了,但是还是希望能看着我。” “萨满的屋子里有很多东西,但是我进去的时候,记忆最深刻的就是那些绳子,但最吸引我的,还是那张地图。” “地图始终挂在墙壁上,图是用牛皮制成的,那幅地图,应该就是我们这儿的地图,因为我能看到被画出来的沼泽,但是其他的地方,并未标识太清楚。至少没有画出其他的山脉,除了沼泽之外,只有简单的线条,那些线条并不规律,我觉得,可能指的是河。” “河?” “我们这儿有季节河,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河水也太多了。那张地图上,还有一些很奇怪的标识,有些标识像是向日葵的花,有些标识像一张巨嘴,还有些标识,是人的头骨。” “我当时觉得就很好奇,萨满允许我接近地图,但是不给我碰,她嘴里呀呀讲个不停,手指有时候,还会在地图上比划来比划去,我看着她的手指,她的手指不断在线条里划动着,又会突然间把两根手指划开。” “那样子,仿佛是地面上突然间裂开了一道缝。” 第一卷 第93章 :到沼泽再打开的地图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我并没有把地图上的标识,当作一回事。年轻人对于神秘的东西,要不彻底相信,要不就是根本不相信。” 贺旋轻轻地站在屋里,天色将黑,他不想今天晚上在屯子里度过,他也不想坐上什么三毛子的车。那么现在,他也需要选择一条自己要走的道路。 自己骑过摩托车,而且车技还不错,如果老赵头这里有辆摩托的话,他也许可以用得上。 还有,那只虻。 “不论是吸血蝇还是那些蝴蝶,我想,把它们放在表壳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贺旋在心里说道,“带走它们。” 那只虻的身体,依然在抖动着,贺旋心里转过了无数的念头,他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 生物的身体结构一旦进行了某种改变,生命可以延长得更久,而这种身体本身,就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活体。 “但是这种表,不,三毛子一定知道这种表,三毛子只是需要,把我送到这里!”贺旋在心里叫道。 “三毛子从头到尾,都知道我到这里是来干什么的,他只是想把我,和老赵头放在一间屋子里。” “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我们在一起能起到什么反应吗?” “不,一定是老赵头这里,有三毛子一直想要得到的,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贺旋突然间抬起头来,他知道老赵头说的话太多了,而老赵头现在要讲述的,是与那位萨满之间的见面。 问题恰恰就在这里。 贺旋突然间按住了老赵头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嗯?” “三毛子到您这儿的次数多吗?” 老赵头点点头。 “他有时会来,我也有时会自己收表。”老赵头低声说道,“我收的表,从来不给他。” “他在这里这么长时间。”贺旋又低声说道,“有没有问您要过什么珍贵的东西,就是他特别想拿到的东西。” “萨满在离开人世之后,给我留下了那幅地图。”老赵头低声说道,“三毛子知道,也找我买了好几次,最后一次开价到五千元。” “我能不能看看那张地图?”贺旋有些急促地说道,他突然间觉得,与其听老赵头说故事,不如直接去找到故事的核心。 那幅地图。 “这是北方。”贺旋在心里说道,“最适合用来做地图的,不会是纸。那么应该是某种动物的皮,或者……” 老赵头突然间笑了笑,他似乎知道贺旋想要干什么。 “地图,我谁也不会给。”老赵头说道,“那幅地图,是我的秘密。” 他越是这样,贺旋越是觉得,那地图里一定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就是来找这些秘密的。”贺旋说道,“你应该听到山崩的声音,那地图……” “不过,我给你给一张我自己的画的地图。”老赵头说道,“是根据萨满留下来的地图原本复制出来的。” 贺旋激动的差点没有跳起来。 “地图可以给你,不过,你拿着地图之后,要记得一件事情。地图上记载的东西,都是活的。”老赵头轻轻地说道,“我以前不明白,后来才想明白,每一处被标识出来的东西,都是活的。” “活的?” “是的,要不我的腿也不会摔断。你不必明白,你记着,如果要走的话,夜晚走太危险了。但你可以骑摩托车到沼泽地边上,不过我告诉你,如果你想去看看那崩掉的山,其实没有太多意思。” “什么?” “秘密在我们的沼泽地里。”老赵头说道,“想从塌陷的山,找到了一条通道,非常困难,真正的秘密,藏在沼泽地里。” “这种天气里在沼泽中行走,非常痛苦,但是你会有帮手的。”老赵头说道,“我已经把帮手给你了。” 贺旋像是第一次见到老赵头一样,他觉得眼前这位老哥,身上一定藏着自己很多不知道的东西。 “你走不走呢?”老赵头像是在问自己,“走的话,必须现在就走。三毛子可能马上就会回来,他可能不是一个人。我可以把摩托车借给你!” 贺旋又是啊了一声,天哪! “那辆老摩托车,我上次发动它还在一个多月前,没事的时候,我会拧开摩托车的发动机。”老赵头笑着说道,“你知道吗,这么些年来,我一直也在研究这个东西。” 贺旋紧紧地看着他。 “你见过的那些东西,那些飘在空中,会发光的东西。”老赵头说道,“你会看到地图的。” 他打开了身边的抽屉,从最下面的抽屉层里,抽出了一张纸,那张纸像是他早就准备好了一样。 贺旋已经准备打开了那张纸了。 “不。”老赵头说道,“见到沼泽的时候,再打开这张地图,你才知道会有用的。” “好。” “摩托车的油箱,我加满了油。”老赵头说道,“足够你跑到那里了。” 这才是贺旋觉得最有意思的事情,老赵头似乎知道他的目的地在哪里。 “我本来想讲完故事的,但是你的时间也许不多了,你应该打断我。”老赵头低声说道,“最可怕的东西,是那些你最不看上的东西,它们是最可怕的,但你要利用好它们。” 贺旋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记住了这句话。这时候,他突然间听到了那震耳欲聋的喇叭声音。 “收松子……”那辆五菱汽车又回来了。 “你要走了。三毛子来找你了。”老赵头说道。 贺旋没有说话,他只是看到老赵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用鱼筋制成的绳子,我一直以为,那是用来占卜的,但其实,那不是的。”老赵头静静地说道,“每一根绳子,系着不同的东西,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贺旋突然间有一股很奇怪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穿梭到另外一个时空里,眼前的老赵头,似乎是藏着时空里的另外一个人。 “每一根绳子,都是用来计算时间的。”老赵头说道,“我一直以为,萨满会计算自己的时间,她总要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开这个世界,但不是的。” “她计算时间的方法,我后来也会了。我明白,她计算的不是她的时间。我只是没有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你。” 第一卷 第94章 :夏季的山洞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这句话,才是让贺旋吃惊的。 “见到我为什么会吃惊?”贺旋说道。 “因为我见过很多人,他们来到我这里,都有自己的目标。”老赵头说道,“三毛子来了,你快点走!” 老赵头把贺旋向屋子的北侧一推,贺旋已经听到了三毛子推门的声音,还有三毛子说话的声音。 “兄弟。”三毛子大声叫道,“你在不在,没有吃饭吧?” “摩托车的钥匙,就在车上。”老赵头说道,“打开屋子的后门,一直往西走,你不用我教,你能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兄弟,我去看过了。”三毛子的声音越来越近,“山崩地陷的地方,已经竖了牌子,不过没有人看在那里,你要想去的话,我们今天晚上可以过去看看,不过……” “你走不走?”老赵头吼了一声,“快走!” 贺旋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就冲到了屋子里面,他穿过一面木门,只觉得身体冰冷,他打开了手电,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咦。”三毛子说道,“那小兄弟呢?” 老赵头好像根本就没有回答三毛子。 不过,贺旋也顾不得了。 他看到了那辆摩托车,红色的摩托车在院子里已经停好了,他甚至一眼就看到了摩托车的钥匙,已经插在孔里,只需要轻轻一扭动,就能将摩托车发动。 是不是要再考虑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总是太过突然了! 不,不。贺旋的身体已经冲到了那辆摩托车的边上,他似乎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三毛子的声音。 “唉,兄弟,你要干嘛?” 贺旋已经拧动了钥匙,摩托车抖动了一下,车身已经冲了出去。 很好,很好! 自己的背包还在自己的身上背着,摩托车一冲出去,就是旷野。 屋子后院根本就没有任何门,也没有墙。车子已经顺势冲上了一个斜坡,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摩托车已经冲出去。 往南,往南。 其实,贺旋的大脑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他觉得眼前只剩下黑漆漆的树林,还有身后若隐若现的声音。 在林区的另外一侧。 罗子正在心里喘着气,她紧紧地盯着长毛。 这家伙浑身散发出一股野兽才有的味道,无论如何,她觉得长毛都不是好人。 长毛也知道,自己这样子,从哪里来看,都不像是个好人。 “我……” 罗子静静地看着长毛。 “我很值钱。”长毛很努力地说道,他觉得自己有点口齿不清,“你可以把我卖掉,挣钱。” 罗子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长毛,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会这样说。 “你还是把我不知道的事情,都说给我听。”罗子说道。 这个要求,对于长毛来说实在太重要了。他慢慢地平复了下来,也知道刚才秃子对自己下手的原因。 故事很长,但是说起来并不复杂,只要眼前这小姑娘,愿意相信就好。 罗子静静地听完,她不断地看着长毛的脸色。长毛的表情很平静,说完之后,似乎有如释重负之感。 “那么。”罗子低声问道,“你现在准备做什么?” 长毛有些茫然地看着罗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自己躲了太久的时间,林区是个奇怪的地方,让他慢慢地适应了自己的生活。 躲起来,冬眠。 长毛唯一好奇的是,他说出了自己的故事,眼前这姑娘竟然相信了他。 “下一步应该往哪里走?”罗子轻轻地看着他,她的心里有种突然想开直播的感觉,也许,在这样的树林开了直播,身边还有个活了一百多年的胡子,能吸引到不少人了吧! “洞穴会慢慢死掉的。”长毛慢吞吞地说道,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也正在一点点变得迟钝,“然后,我也会慢慢死掉的。” 罗子摇了摇头。 “我来这里,是想找一个人。”罗子低声说道,“如果你能活下来,那个家伙也能活下来。” 长毛轻轻地哦了一声。 “左大军。”罗子说道,“他大概是三十多年前在这片树林里失踪的,我想,你能够在这里生存下来,他也能在这里生存下来。” 长毛嗯了一声,这密林之中,像他这样活着的人不止一个,当然会有新的血液进来,想到这里时,长毛突然觉得,自己胆子其实很小。 他不是多善于和别人打交道,认识秃子之后,他觉得自己不再需要搭档了。 “如果你们想找到他,找到他最好的方法,其实并不是找到他在冬季进行休眠时的洞穴。”长毛说道。 长毛接着又说了,即使是他们,在夏季都会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窝。 林区有的是旧房子,有些旧房子是被废弃的,但是他们一般都会很小心,因为那种房子,时不时还会突然闯进来一些人。 “以前筑路工和伐木工留下的窝棚,反而最好。”长毛接着又说道,“现在不会有人想住到那里,但是也有坏处。” 坏处是,那些窝棚大部分已经破烂不堪,即使修一修也不好使,因为雨太大的时候,那种带着人字形顶的窝棚,其实根本不能住人。 那么最后,只剩下一个地方。 “山洞。” “山洞?” 长毛点了点头,山洞是夏季藏人最好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想找到左大军,最好是林区里能够住人的山洞开始找?”罗子皱着眉,她觉得范围太大了。 “不。” 长毛告诉罗子,想要找到有人居住的山洞,在这一带并不困难,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就能找到。 “住人的山洞是不一样的,一进去就能感觉到。”长毛说道,因为他住过山洞,有人的痕迹与无人的痕迹,非常明显。 “但是,我们需要进行地毯式的寻找。”罗子说道,“要花上很长时间。” 至少半个月对于罗子来说也太长了,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只是在冲动下,才来到林区的。 但是现在,必须做点什么才能走。 “我有事情想让你帮忙。”罗子说道,“你对于林区一定足够熟悉,你一定会打猎,我们就在这里,一边寻找那些住人的山洞,一边做菜,怎么样?” 长毛不太懂这个“一边做菜”是什么意思? “就是除了找人外,我还会做菜,”罗子说道,“不过,有些食材可能需要你来帮我找,在我的直播室里,我也可以卖些林区的特产之类的,这样的话,我……” 她本来想说句,能挣到钱,最后想了想,把话吞到肚子里。 “这样的话,我也许能生存下来。” 第一卷 第95章 :窥视者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和长毛聊了一会,罗子决定去休息。 “我不是有钱人。”罗子老老实实地说道,“不仅没有钱,而且事业失败,虽然没有欠一屁股的债,但是现在想养活自己,也不是很容易。” 长毛哦了一声,他对于眼前的世界,还是了解一些的,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你老人家如果绑架我,真的没必要。”罗子笑着说道,“而且我如果在这个世界里消失了,实话实说,没有多少人会在意。不过,留我一条狗命的话,我能陪着您老人家。我学过急救术,必要的时候还能救人。” 长毛很久没有和女人说过话,他张大了嘴,不知道该怎么说。没错,这树林活了超过正常年纪的人,都是男人。 “一句话,我是LOSE,”罗子说道,“LOSE一文不值,所以请您老人家高抬贵手。” 长毛想笑一下,但是他的脸憋得有些硬,那模样,看起来更像是要哭一样。 “我不会伤到你的。”长毛说道,“你是不是准备睡了?” 罗子有些警觉地看了长毛一眼,她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带了那种垫子,银色的。”长毛突然觉得自己讲起话来很笨,“能够把垫子贴在地上,叫什么……” “防潮垫。”罗子说道,“我正好带了一块,给你用?” 本来罗子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因为只有一个睡袋,她总不能和眼前这男人挤到一个睡袋里睡觉吧。如果把垫子给这男人,至少从心里上来说,罗子觉得自己不那么内疚了。 “谢谢。”长毛说道。 罗子把自己的身体裹到睡袋里,她给自己带着暖宝宝,隔着衣服贴在肚子上,开始她睡得很香,但是到了半夜两三点钟就醒了,抬起头一睁眼的时候,长毛已经不见了,准确地说,是不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这个发现,还是让罗子吃了一惊,她站起身来,夜晚的林区非常安静,夜飞的鸟儿都消失了,虫儿还没有开始复苏,只剩下风不断地在树梢上刮着。 如果地面的泥土上没有那些杂乱的脚印,罗子一定不会回忆到她遇到的事情:被那对情侣追捕着,还有…… 突然间,罗子静静地站住了。 在她前方的不远处,树的阴影之中,还站立着另外一个黑影。 影子瘦长,原本与树紧紧地结合在一起,但可能想从不远处观察着她,所以动了起来。那黑影一动,就被罗子发现了。 “是一个人。”罗子在心里说道,她需要确定对方是几个人,一个人观察着自己和几个人在黑暗中窥视着自己,情况完全是不同的。 那人身材很高,月光照射下,他的衣服反射出淡绿色的光芒,那是一件非常时尚的冲锋衣,款式很像北面,却是一款仿制款。他的身体慢吞吞地从树的背后冒了出来,罗子相信,那个人一定发现了一件事。 他看到了自己,还发现自己正在紧紧地盯着他。 罗子的脚,向前轻轻地走一步,她只觉得地下突然间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一下子把她的脚紧紧地抓住了。 地面上,还伏着一个人! 罗子只觉得自己的大脑终于炸开了,她像是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老鼠,不,第一次见到蟑螂的女孩! 她会大哭大叫?当然不,不! 她对着那只手就踩了过去! 接着,她骂了一句中文,等同于英文里F打头那个词组。 罗子只觉得自己的脚一滑,一下子就被地面上那人给紧紧抱住,她只觉得身体一软,一下子就要摔个后脑着地。 就在这时,地上那人一下子站了起来,一只手直接揽到了她的腰上,还没有等她说话,竟然直接把她的身体,一下子抱在了怀里。 这玩艺叫什么来着呢? 公主抱,对了。罗子也一下子就看清了抱住自己那人的脸,竟然是长毛。 “你放开我!”罗子低吼了一声,她像只受到了伤害的母熊一样,一下子从长毛的怀里站了起来,再向前望去,那个黑影已经消失了。 罗子看了半天,那个黑影走了。 也就是说,那个黑影就是来监视着自己的。 她轻轻地喘着气,又看了一眼长毛。 “你睡在树叶里?”罗子看到,长毛刚才是从枯叶堆里爬出来的。 “把身体埋在落叶里,很保暖。”长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看到你的脚踩了过来,如果不用手抱,你也会被吓一大跳,对吧?”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 “树林里面有个人。”罗子低声说道,“但是走掉了,你以前在晚上,有没有见过人?” 这个问题,长毛真不好说。 这几年的夜里,林区夜行的人,可真不少。 钓鱼佬最多,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生命就像病毒”。 “钓鱼佬就是生命中最顽强的病毒,在满世界地飘散着。” 钓鱼佬有一点比较好,他们总会弄出很大的声音,不论是骑摩托车的声音,还是说话的声音,生怕别人听不见。 不过,钓鱼佬从来不会躲到树后面去偷窥。 “凌晨两三点钟,基本上除了钓鱼的,没有别人。”长毛说道,“前几年的时候,农村里那种饭店,就是农家乐很流行,半夜经常能看到有人喝醉了,车停到一旁,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 那是五六年前的事情,这几年根本就看不到了。” 对于本地人来说,随便一个饭店都是农家乐,还怕吃不到林区里的物产吗? “别的,就没有什么了。护林员到了下午,基本上就开始掉头向回走,他们几乎很少有在户外过夜的。至于像你这样来玩的……” “我不是来玩的。”罗子恶狠狠地说道,她觉得要让长毛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充满了正义感和方向感,还有满满社会能量,“我是来寻找失踪的科考队员左大军。” “对了,左大军,我想想。”长毛皱着眉,似乎在认真地想,“这些年来,我见到四个和我一样在野外的人,冬天能够睡在洞里,但年纪都不小了,没有一个叫做左大军的。” 这不是废话吗,长毛是胡子,愿意跟他说话的,应该肯定也是胡子。 最简单的方法,是到刚才那棵藏着人的后面,好好找一找。 罗子走了过去。 第一卷 第96章 :阳光下的狍子尾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树的下面,留下了一行深深的脚印,窥视罗子的那个人,至少在树的底下,站了有十几分钟。他像个雕像一样站立着,异常坚定。想到这里,罗子觉得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股韧劲,可真够强的。 “是为了什么呢?”罗子想了一下,她尝试着站在脚印上,她的身体正好能完全隐藏到树的阴影里,而且能够直面自己刚才睡觉的地方。 就是说,那家伙就是为了偷看自己,才在这树影中躲了十几分钟? 想到这里,罗子觉得有些搞笑。 大概这偷窥者,真的有点痴情吧,哈哈。 你说你在这里看着一个睡着的人,整整十几分钟还不动,这不是太傻了吗? 想到这里时,罗子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头,自己好像是漏掉了什么。 长毛也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是个男人,体重不超过七十公斤,你看看他脚步间的距离,步子之间大概将近一米,这说明他个头很高,他直接走到这棵树的边上,然后开始观察你。”长毛说道。 罗子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佩服,没想到,长毛观察得这么细致。 而且,罗子轻轻地蹲到了地上,她想观察一下鞋印,潮湿的泥土上,清晰地印出的鞋印。这是款牛筋底的户外鞋。这种鞋子看着很酷,但是鞋底太硬了,其实在山路上行走是很辛苦的,这说明,对方并不是一个经常在野外行走的人,也就是说,来到这里,可能就是来监视她的。 想到这里,罗子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变糟了,她蹲在地上,想从地上再找出一些线索来,突然间,她看到地上出现了一条白色的线。 罗子的手指触到那条线上,她轻轻一勾,那条线变成了一张纸。 准确地说,是张便签条。 “向北三千米,路线不定,你要一直往北走,走过狍子尾,愿意的话,明天中午你能发现。” 罗子在心里啊了一声,这纸条是留给她的啊! 那个窥视者,竟在给自己留了张便签。 还要告诉自己,你明天中午就能发现他。 见鬼去吧! 罗子本来想把那纸条直接撕掉,这肯定是一个陷阱,没错,为什么要给自己搞一个陷阱,等一等! 罗子站了起来,看着长毛。 “能不能现在就走,走夜路。”罗子低声说道,“如果给我信息的这个人,是诚心的话,我们就早点去见他。” 长毛没有说话,用力地点了点头。 “还有,狍子尾在什么地方?”罗子见过狍子,但她不知道狍子尾是什么意思。 “是个地名。”长毛低声说道,“也就距离不远。如果你真想夜行,那就走。” 长毛这一生,确实没有跟女人说过多少话,也不懂如何去拒绝过女人。但现在是,他不仅要听从罗子的安排,还要在前面带路。 夜路当然不好走,你不知道哪里有个坑,也不知道哪里会踩空。好在这一块,长毛是比较熟悉了。 他熟悉的,是这里的环境,知道脚下的泥土一软,接下来的脚应该往哪儿踩。但不论如何,夜行的速度,明显要比白天慢上了许多。 这一路下来,长毛走得并不慢。狍子尾是道山谷,很多狍子屁股后面像是没有尾巴,那是因为尾巴被扯断或者夹断了,狍子尾大部分时候都很细,但是很长,挥舞在身上时,可以用来赶苍蝇。 林区里的谷地都很宽,狭窄的谷地并不多见,唯独狍子尾很奇怪,而且顺着狍子尾一直向北走,环境与阿尔山地区很相似。大概在很久之前的造山之时,岩浆曾经一下子冲入到山谷里,但是很奇怪,火山爆发没有后人想像的那么猛烈,那股岩浆冲入之后,火山变得安静起来,只留下了一道岩浆冲刷出来的,窄小的狍子尾。 罗子觉得很累,她甚至有些气喘,长毛要帮她背包,但是被她拒绝了。 自己的包就该自己背,罗子在心里说道,路面正在变得越来越狭窄,路边不断出现了黑色的石头,手电灯光偶尔闪过那些石头,能看石头的模样有点点像蜂巢,布满了一个又一个被镂空的小孔。 “狍子尾到了。”长毛也喘着气,他觉得自己快要变成真正的老人,好像几天前,自己走起路来,还没有这么累。 罗子又想到了便签条,“走过狍子尾。” “这条路你走过没有?” “走过。”长毛低声说道,“狍子尾很长,有两千多米,我建议咱们可以先休息一会儿,那张纸条上说,留字的人,说我们中午之前就能到,正常的话,我们在八九点钟就能到,不过……” 便签纸条上写的很模糊,并没有说走过狍子尾就能看到什么。他们两人倚着树睡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天色比刚才亮多了,天际边上,云彩被阳光照得通红。 罗子觉得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而且,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也有点点沉,一不小心,就连打了三四个喷嚏。 “小心点。”长毛顺手从脚下扯过一把车前草,那玩艺还没有长多高,但是叶片快有半个手掌那么大了,“嚼碎了塞到嘴里,会舒服一点!” 罗子嗯了一声,她也没有犹豫,直接塞到了嘴里,开始第一口咬下去,只觉得有点涩,但是叶片在嘴里嚼了一会儿,就带出来了一点点的甜味,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舒服多了,没有那么沉重。 “即使你睡在睡袋里,也可能感冒。”长毛低声说道,“你知道吗,这里叫做狍子尾的原因吗?” 狭长的山谷,果然像一条狍子的尾巴,罗子看了一眼长毛,长毛摇了摇头。 “你的想法是对的。”长毛低声说道,“如果我们四个小时后从这里走,只要有人站在山腰上,就能看到了我们。狍子尾这个名字,其实还很多层的意思,两边山路易守难攻。只要有人从这里经过,就一定会被发现的。” “所以?” “所以,你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现在天色已亮,但是看得并不清楚。我们现在穿过狍子尾,即使有人站在山腰上,也未必能发现我们,因为狍子尾现在还是黑乎乎的一团。” 今天的第一缕阳光,刚刚从云层之中钻了出来,但是,根本照不到山谷中。 长毛轻轻喘了一口气,他突然觉得,罗子这姑娘很厉害。 第一卷 第97章 :住人的山洞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天色慢慢亮了起来,两人的行走反而变得更慢了。 “要不被人看到是很难的。”罗子在心里说道,但她还是按照长毛的要求,从右手的树林边上,擦肩而走。偶尔,松树皮会刮到她的肩膀上。 “林区的人,在六七年前的时候最多,那时候一窝蜂地来了很多探险的人,穿着很正规的衣服。”长毛说道,他轻轻地扯着自己有些破烂的冲锋衣,那件冲锋衣是灰色,大概是被人扔到树林里,才被他捡到的,然后穿在身上。 “穿着正规的登山服,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其实也就是到林区里拍几张照片。”长毛说道,“不过,那时候林区确实很热闹,还有……” “还有什么?” 长毛其实有很多想说的,因为好久没有和人说话了。 林区里的环境,其实也正在恶化。 首先是风沙正在变大,这对于林区来说,是最近二十年最大的感受,去年的春天,三月份天气突然开始变热,有些地方完全变成了沼泽地,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一刮起风,全是七八级的大风。 风大也不算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风带来了沙子。 这是长毛最近对春天最大的印象,只要一刮风,就会有沙子被吹到嘴里。 这种情况,在三十年前都不曾经出现的。长毛对于土地的沙化并不了解,但是他感同身受的,还有一件事情。 最近,风变大了,气候变得更干燥了。 长毛现在能够在睡在地上,很明显地上比以前更干燥了。换上几十年前,即使是初秋的时节,都不能睡在地上,地面上的湿气很快就能把他身上弄得湿淋淋的。说心里话,湿淋淋的感觉真不好受。 又往前走了一个多小时候后,罗子取出了一些面包,吃了点东西之后,他们看到了狍子尾的尽头,慢慢裂开了,变成了两条路。 向西的道路,一点点往山上爬去;向东的那条路,形成了一道向上谷地。 “往东边走。”长毛低声说道,“我记得,那里有山洞。” “你在里面住过?” “不,我不能住山洞。在山洞里太容易留下生活的痕迹了,护林员们会经常到山洞里查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火灾隐患,一旦我住进去,就会被发现的。” 罗子嗯了一声,她和长毛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长毛胆子并不大,他很担心自己的身份被人发现,而且,他知道眼前这座山里,有好几个山洞。 “以前的时候,确实有人住过。”长毛说道,他记得自己见过,三四十年前有人住过,“住进去的人,什么样的都有。” 林区在四十多年前,也曾经很热闹过,有不少人曾经一股脑地来到这里。在那个时代,气功热也很流行,有不少人认为林区是求道成仙的好地方。 还有人,是因为自己生了病,觉得到林区里来住一段时间,说不定身体就会变好。 (这倒没有错,五大连池的水浴,除了水温有点冷外,对皮肤病是有好处的。) “你见过很多人,有没有专门来找那些幽灵虫的?” 长毛嗯了一声,对罗子的这句话,他并没有回答。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来找幽灵虫的人,如果是单独的,那么很难被人发现。 “最近这些年,人越来越少了。”长毛说道,他了解手机,知道新闻的传播,“大家到这里来,都喜欢打卡,拍照。” 罗子觉得自己无声地笑了笑,自己也喜欢打卡和拍照。 “说山洞呢,你对这里,应该是很熟悉的。” 长毛无声在心里笑了一下,狍子尾东北部的山脊,有好几个可以住人的山洞,而且他也知道,现在还住着人。 至于住着的是谁,长毛不需要搞清楚,他需要搞清楚的只有两件事,敌人还是朋友。 如果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那就不要管。 而且这片山,已经是他活动区域的极限,他更愿意在西侧活动。 住人的山洞,一眼就能看出,长毛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带不带罗子过去。 长毛总是觉得,自己是否需要保存着最后一丝秘密。 哪怕不远处的山洞,他确定那里住过人,那个人是个瘦高个,长毛见过他有好些次。 那个人和他一样,会在冬季寻找坑洞沉睡,而且,那个家伙看起来,像个专业的气象工作人员。但是长毛也知道,气象员几乎很少在林区里活动。 因为长毛见过那男人——虽然没有近距离接触,但是确定他是个男人。长毛进过那男人居住的山洞。 洞并不深,山洞里有被人挖过的痕迹,那男人并没有睡在地上,他把自己的睡铺很小心地安放在一块距离地面大约七八米的石头上,而且还在那块“石床”的边缘,安放过一些防止身体摔落的东西。 比如石头,如果你翻身的时候,石头会被碰落,人会被惊醒。 大部分时候,那山洞是被当作夏天居住的,一入冬,那男人就离开了山洞,像长毛一样,寻找地下幽灵虫建造的坑洞进行冬眠。 那男人的忍耐力很强,林区里虽然不缺少食物,但要想完全刀耕火种时代的生活,还是很艰难。长毛甚至看过那男人在野外吃饭时挖过的火坑。 火坑下面铺着石头,石头上面燃烧木柴,用来烤鱼。很有趣,这男人喜欢也喜欢吃鱼,大概鱼都是钓来的。 长毛还知道,那男人对这森林里很多东西,都做过测量。 长毛见过那男人将铁盒子放入挂在树上,长毛打开过盒子里,那里面装的是温度计。 测温的时间,依然是在五月至九月间;那男人还挺喜欢用笔记录东西。 这一切,与长毛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就像林区里没有任何联系的虫子,保持着自己的运动轨迹。 长毛觉得自己是一只长着长臂的锹甲虫,而那男人更像一只带着神秘使命的蜜蜂。 但是公平地说,要长毛带着罗子去找那男人,长毛也不愿意。 长毛只不过与罗子刚刚认识,而长毛见过那男人已经很长时间,他们两人,其实都是这林区的一部分。 就好像是自己的朋友一样。 “你说你要找的人叫做左大军?”长毛低声说道,“为什么找他?” “他是我朋友的叔叔。”罗子想了一下说道,“他在二十多年前在这里失踪了,但是我现在感觉,左大军应该还在这片树林里,而且,那张便签纸,可能就是他留给我的。” 长毛有些吃惊地看着罗子,他停住了脚步,两人的身边,就有一个小小的、只能供人脑袋钻入的山洞,这种山洞其实最适合藏人,但那男人居住的山洞,并不在这里,还在不远处。 罗子看着身边的洞,笑了一下,弯下了腰,似乎准备钻进去。 “不。”长毛低声说道,“他住在前面的山洞里。” 第一卷 第98章 :那个叫左大军的人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山洞需要低下头才能进去,脚踩在地面上,能感觉到洞里非常整齐,地面上没有碎石,有些弯曲的入口,像蛇肚子一样蔓延着,罗子跟着长毛,一点点地往前走。 空气里似乎有些火焰燃烧过特有的气息。 大约走了十几米后,山洞里面已经看不见任何的光线。 罗子在黑暗里,静静地站着,长毛应该站在她的身前,她没有打开手电,她心里转过了很多的念头,但是想得最多的一件事情是。 “如果有人要偷袭我,这里是最好的地方。” 长毛没有动,他静静地呆着。 “你什么时候发现这里的?”罗子低声说道。 “有二十七八年了。”长毛轻轻晃了一下脑袋,“这里很深,你为什么不开灯?” 在正常人的世界里住过一年后,长毛已经会了很多的词语。 罗子知道长毛的意思,是打开手电筒。 她突然间有一个很奇怪的念头。 那个留下便签的人,如果真的设下一个陷阱的话,那么这个陷阱的终点。 “就是这里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长毛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他也明白,这是一个陷阱。 长毛立刻变得激动起来,他几乎就要对着那声音冲了过去,但一下子就被罗子紧紧拉住了。 “别动。”罗子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千万别动。” 那个陌生的声音应该在高处,如果从空中扔下石头来,他们一定会完蛋的。 但是罗子没有动。 “我实在没想到,会出了那么多的事。”那声音有些疲惫,“我昨晚去看过你,你很好。” 那声音慢慢地从高处一点点向下移动过来。 他正在缩短自己与罗子和长毛的距离。 这是最令罗子想不明白的一点,这家伙穿着一双并不适合户外行走的鞋,在黑夜里静静地看着她,究竟想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关注我的鞋呢?”那声音似乎笑了一下,“没错,不适合走路,但是这几天我可能要去另外一个地方,所以换了鞋子。贺旋没有和你一起来吗?” 罗子在心里啊了一声,她几乎可以确定这黑暗中说话人的身份了。 “贺旋走的是另外一条路。” “嗯,他会在西边,他会收集到一些更有趣的东西。”那声音说道,“你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吧?” 罗子摇了摇头,她真心没有想到。 “我只想知道,您为什么在那天晚上,要选择离开?贺旋的父亲,这些年来,一直忍受了很多东西。” “我知道。”那声音说道,他似乎有点难过,所以轻轻地咳了一声,就立刻就从那种情绪里走了出来,“我不能说出实情,因为这样的话,会有很多想不到的事情。” 罗子没说话。 “贺旋这孩子。”那声音说道,“也去看过了我的父母,我猜,这孩子应该知道了很多事情,不过,他还有太多的事情不知道。” 罗子轻轻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你是来找幽灵虫的?” “幽灵虫?”那声音轻笑了一下,“好名字。有一种说法是蔓越莓菌,他们依靠孢子生殖的方法延续着生命,其实很了不起。这可能是在他们生命最艰难的一段时间里,依然能够让自己的生命重新复活。而且,不需要借助科技。” 罗子没有听明白,她需要慢慢消化这些话。 “他们在我们这颗星球中生活了很久很久,与所有的生命一样。”那声音低声地说道,“他们经历了起起伏伏,他们曾经创造过比今天更辉煌的东西。有些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我一直想搞清楚的东西是,唉……” “您一直想搞清楚什么?”罗子问道,她听到了长毛的喘息声音,她用力地握着长毛的手,她知道,长毛有些焦躁,而且,长毛可能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因为只有罗子在与那个人说话。 “我想搞明白很多东西,比如,他们为什么直到现在才离开。又比如,他们对于我们人类的态度,从我观测到的数据来看,这些生命对于人类的感情很复杂。这说明,这些……幽灵虫之中,有一个非常复杂的社会。” “社会?” “社会形态。”那声音说道,“幽灵虫的内部,也会有我们人类社会的种种,每一个不同的工种。他们对于人类的态度越复杂,说明他们内部的意见越混乱。” “还有,他们的身体的形状,我认为是在不断地变换着。这是最有趣的一点,我认为,早期的幽灵虫们,可能有着更庞大的身体。” “他们的科技也非常发达,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地底下居住,因为地底下更安全。他们把自己的身体变成眼前这模样,是为了有一天他们失去了科技的保护,依然能够依靠最原始的方法把自己的生命,或者说把自己的DNA传播下去。” “这种情况绝对不是一天出现的,而是经历了无数的故事与传奇。”那声音笑着说道,“你永远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有多奇怪。” “有多奇怪?” “他们似乎在观察着我,但是这种观察维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他们尝试着与我沟通,我说的是尝试,因为我感觉到了他们,那一刻,我觉得他们真的想对我说话。” “他们的情绪非常惊恐,惊恐正在他们之间弥漫着,我想,当时他们认为自己真的快要灭绝了,他们当时需要人帮助,也许出于这个原因,才与我联系的。” “帮助?” “是的。”那声音说道,“我在整个夏天都和他们在一起,他们希望我与他们更多的部落联系,而且他们认为,地球的命运在当时已经不可能逆转了,就要完蛋了。” 罗子承认,她根本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那是1993年。”那声音说道,“直到一年之后,我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惊恐,也明白在那天的晚上,他们为什么会在水里出来。” “他们当时准备进行了一次长途的跋涉,准备前往南美洲,那儿才是他们在离开时的聚集地。但是他们没有联系上其他的部落,他们找到了我,是希望我来帮助他们。” “你帮了吗?”长毛突然间问道。 第一卷 第99章 :“我要发达了”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我帮了。”那声音说道,“所以我留在这里这么久,你好,朋友。” 一股淡淡的烛光在眼前点燃了,燃烧的气息在空气中突然间变得急促起来。 “我想请你们原谅,我喜欢燃烧时,火焰带来的紧迫感,尤其是在山洞里。”在蜡烛的光芒中,罗子看到了一张有些清瘦的男人的面孔。 那张面孔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岁,甚至比长毛还要年轻,罗子在很多资料甚至是照片上,见过那张脸。 是左大军。 左大军在黑暗之中,轻轻地对着他们两人笑了笑。 “哥们。”左大军的话里带着东北人才有的语气,“我又见到你了。” 左大军把手伸到了长毛的面前。 长毛没有说话,他想了一下,才把手伸过去。 “我在这里呆了很久。”左大军低声说道,“一到夏天,我就在这里居住,我也知道你进来过,你可能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洞有两个入口,你们是从处于下方的入口进来的,还有一个入口在洞穴的深处,在高处,必要时,我可以从那里逃走。” “但那个入口,在雨天让洞里变得非常潮湿,我做了块铁板,把那儿给盖住了。” 罗子张大了嘴。 “这里很多人都知道我住在这里,兴安岭的林区是一个可以让普通人藏住秘密的地方。但是我需要找到的东西,实在太多。所以我留在这里这么久。” “因为当我发现我找到一件事情的答案时,又会有一个新的问题等着我解决。” 罗子看着左大军,她已经从最初的兴奋中恢复了过来。 “您与幽灵虫有过几次接触?” “很多。”左大军说道,他吹灭了蜡烛,火光在洞穴中有引导的作用,甚至能感觉到危险,因为在野外的山洞里居住,其实是一种非常艰难的生活。 “别看太多了野外探险的书,也别以为能轻松地活下来,哪有这么容易。野兽是最可怕的,一匹狼能轻松钻进洞来,把你活活咬死。越是这样的洞,你越没有活下来的机会,我在野外这些年,和狼对峙了七八回,尽量避免和它们动手。” “因为狼的记性非常好,你弄伤过它,它一定会报复。” 罗子轻轻地嗯了一声,“你说当年,幽灵虫是在绝境之下,与你见面的?” “是的。”左大军低声说道,“他们当时处于一团混乱中,他们与我见面时,也说了,他们被恐惧完全笼罩着。” 把时光倒回到三十一年之前的那个初夏,左大军记得很清楚,他看到了湖水中闪烁的光点,直觉告诉他,这是某种生命。 而且那种生命,与左大军直接话说了。 他们像某种可以渗入到人类身体的生物一样,也许是透过眼睑、耳膜甚至是鼻腔,慢慢地钻入了左大军的身体中。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现象,而且人体的免疫系统,没有对这群入侵者有任何的反应,直接把他们识别为自己人。 “我们需要帮助。”幽灵虫的一位部落长老用恳求的声音说道,“每一个帮助过我们的人,都会得到我们的回报。” 左大军当时当然先是被吓得半死,后来算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他当时兴奋得要死,这不就是一种新的生命吗,而且被他给找到了。 不,准确地说是主动找上他的。 “要我帮什么忙,要我联系政府吗?”左大军记得自己当时很兴奋地叫道,“可以,我是科考队员。” 当时年轻的左大军,甚至开始盘算怎样把这种生命写入报告单上,然后一层层地交上去。 “不,不。”那长老似乎知道左大军的想法,“我们需要的是联络,已经知道最新的消息,不是要你把我们交上去。” 左大军承认,交上去那三个字,让他有点头痛,干嘛这么说话呢? “我们以前都没有预测到这种危机,而且我们认为危机的开始会很漫长。但是我们发现,有时候世界的运转规律是奇特的,你想象不到的危机,就已经要出现了。” 左大军记得当时自己非常吃惊,那时候气候恶化的状况,还不是像今天这样明显,人们对于未来还是有很多幻想的:市面上满是改造太阳系里其他行星环境的科幻书籍;星球大战的故事早就已经传入中国,人类对于太空的环境只有两个字,适应。 不是人类适应其他的环境,而是环境去适应人类。 最有代表性的,贯穿那个时代的,最著名的科幻小说与电影,是那位以善写太空歌剧的作家写的关于人类与虫族在太空中发生战争的故事。 人的价值开始改变了:人类的作用被认为是至高无上的,这种态度使整个科学界弥漫着一股强大的良好感觉。在某种程度上,人类认为自己是天选之子的态度已经非常强大;最重要的是,是克隆技术的出现,而且开始实施到具体的生物上。 克隆技术实际上是用科技的手段,强行改变在物种在进化过程中所需要的时间,也就是说,有了克隆技术,物种的进化实际上完全改变。这是对于地球本身价值的一个否定,因为我们的地球,给无数的碳基生物,提供了一个在时间之中缓慢进化的安乐窝。 这个过程最大特点,就是在毁灭的火焰和安静的空气之中,找到一条适合生存之道。 我们今天来看地球的进化,哺乳动物并不算是最强大的,即使猫科动物,也只是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威慑其它生物,但是当人类使用工具之后,改变了一切的进程。 是左大军在随后的三十一年的孤独人生之中,领悟出来的道理,当时他并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只是觉得,也没有去想眼前这种生物为什么会找到他,他当时满脑子只有一件事情。 “我要发达了。没错,我要成为新闻人物了!” 没错,左大军将成为被载入到历史的人物,他现在回忆起这一点时,不仅没有当时的兴奋,甚至连自我取笑的想法都没有。 因为人总是会自己长大的。 第一卷 第100章 :坟场与生命派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左大军想到了那群幽灵虫最担心的事情。 他们担心的是那颗彗星。 苏梅克—列维9号彗星。 彗星是在1993年3月被人类发现的,几乎在同时,彗星被幽灵虫们发现了。 那颗彗星被发现的时候,它正在外太阳系游荡着,发现者苏梅克夫妇和大卫—列维认为自己发现的是一颗拥有数颗彗核的彗星,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形态。发现者们还预测,这颗彗星会在太空飞行中散开,形成䉈弹效应。 因为距离木星太近,发现者并不敢确定,彗星的飞行线路和角度(这决定彗星是否会撞击地球);但是那颗彗星,确实存在撞向地球的几率。 撞击地球,地球就可能毁灭。 只不过这种机率,后来被改变了。 改变那一次毁灭的,是木星。 在彗星掠过木星时,彗星被木星的引力撕裂了。1994年7月17日的凌晨,彗星裂成了21颗碎片,坠入到木星那无尽的、由气体与液体组成的行星海洋之中。 忘了说,木星本身就是一颗巨大的粥状星球。 但是幽灵虫显然被那颗彗星吓到了。 在左大军接触的幽灵虫之中,他们认为彗星可能是一种讯号。 “我们认为这是某种信号。” “更多的危险藏在太阳系的边缘……” 幽灵虫们似乎对一种叫做气泡的东西非常关注。幽灵虫们认为,地球、包括整个太阳系,都在一个巨大的气泡里生存着。 这个气泡当然是看不见的,但是在宇宙里的星际空间之中,它们会形成了一个非常有趣的区域:这个区域里的密度更低,而温度却更高。气泡是太阳粒子形成的太阳风以及从其他方向刮来的各种恒星风,以及遥远的恒星产生的气流形成的。 太阳形成了一个“本地太阳泡”,而那颗彗星的出现,意味着这个本地泡,开始出现变化了。太阳气泡的边缘,有些东西正在减少。 这些东西,左大军不懂,不过他读过一点这方面的书,稍微了解一点。 “你们不要我把你们上报,又要我做什么呢?”左大军说道,“我不会驾驶什么宇宙飞船啊!” 左大军觉得自己的话里有些调侃的味道,说过他就后悔了。 “我们需要您帮我们联系找到同伴,”那位长老非常诚实,这可能也是左大军后来愿意帮助他的原因,“我们的同伴需要能够提供生命营养的水洼,同时,你需要把一些石头放到水里,那些石头是我们的通讯工具,用来辨识和标识对方的。” 这些工作,对于左大军来说并不复杂,他觉得他当时做得最愚蠢的一件事,是当时没有问那位长老更多的细节:他只是把很多的石头,放到了不同的有水的坑里。 他后来记下了那些水坑的位置,还有那些石头的模样。 “满是气泡的玄武岩石,可能是某次火山喷发留下来的,在林区北侧的山里经常能见到;不论从颜色还是形状,都酷似韩式手撕面包的沉积岩石;夹杂着石英碎片的石英岩石;比起石英岩石来,闪闪发光的花岗岩石,那些花岗岩石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带到这里来的……” 左大军承认,这种事情以前肯定也有人做过,幽灵虫们以前也找过人类帮助过他们,但是最重要的是,幽灵虫们向他透露出了好几件事情。 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左大军认为,那些幽灵虫们已经准备离开地球了。 “你们的破坏力太强了。”长老说道,“我们在聚集在一起时,往往会谈起你们。” 这句话说得有头没尾,左大军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们这些家伙一起,嗯,用你们的话,叫做开会。我们就会讨论一些事情,在我们的群体之中,分成了好几个派别。” “一种是生命派,他们认为,生命是不断地进行探索的,也是不断改变自己的。生命派对你们的态度是最友好的,不过,我可不是什么生命派。” “生命派一直认为,地球不论出现什么样的问题,最后都能被治愈的,因为在过去很长时间里,地球一直在自我治愈着。生命派认为,人类中会有人意识到,人类的很多行为打破了地球的平衡。” “平衡?” “就是地球的自我修复能力,你们对于地球最大的破坏,其实是破坏了地球的自我修复能力。” “哦?” “地球是一个巨大的生命体,所有的生命都在地球内部循环着,尸体变成了泥土,泥土产生了新的生命,如果有一天这样的循环终结了,地球就会慢慢地变成了一座坟场。” 左大军记得,自己当时听得很糊涂,但是说到坟场那两个字时,长老很用力气。 “生命派坚持相信,地球上的一切,最终都会以循环的方式恢复,他们也相信你们人类。当然,我不是生命派的,我觉得生命派的很多想法,都与现实完全脱节了。” “听起来,你们应该不止一个派别?” “当然,生命派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派别,我们的派别很多,但是生命派的意见,对于我们来说,是最重要的。因为自从我们在这世上诞生起,生命派就存在了。” 左大军从那长老后来的话,又听到了一些其他的内容。生命派一直认为,地球能够“净化”在这里的每一种生命,生命派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 生命派曾经和地球对话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个教派直到今天,依然是幽灵虫内部最重要的一个教派。 “对话?”左大军觉得这一切最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呢? “在很久以前,生命派的长老们与地球进行过一次对话,那一次,我们的种族也几乎就要灭绝了。” “对话的结果改变了你们种族被灭绝的命运,是地球亲自告诉你们的,还是地球派来了使者,与你们对话?” 左大军的问话,并没有得到长老的回答。那位长老沉默了很久,似乎被左大军问得已经无话可说。 第一卷 第101章 :“变成一个怪物”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左大军的话,让那位长老无法回答。 不过,事后左大军多少通过聊天了解到一些。 那些幽灵虫们,在传递信息这一点上,非常强大。 他们可以把自己的情感传递出去,而且,绝不说谎。 幽灵虫们内部的派别,对于左大军来说,并没有了解的意义;他只是想知道,沟通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那位长老对于这个问题,却一直吞吞吐吐。 “我们有我们自己的方法,你们是不会理解的。” 怎么可以这样呢?左大军明确地表示,自己想知道两点:幽灵虫是怎么样判断地球存在危机的;与地球的沟通是怎么样形成的? “你们一直说,你们从不说谎,而且,你们也得报答我,我帮助过你们。” 左大军对于这些幽灵虫的帮助,他自己那时候都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林区那时经常可以看到在夜晚里飘浮的幽灵虫,有些幽灵虫一群群在十几米的天空中飞舞着,他们甚至可以像鸽群那样,互相绞在一起,像一股股在天空中漂浮的光的潮水。 “我们有很多方法,而且这些方法,你们都会。” “泥土变得贫瘠,失去了水分,就会沙化;我们能感觉到土地的变化,被砍伐的森林,会让泥土变得失去保护;我们能够发现这些变化。” 说句心里话,左大军觉得这些话就是在扯,这些东西每个人都能发现,但也许,人的感觉与幽灵虫的感觉不一样。 “至于与地球的沟通,那需要有一个漫长的时间。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你没有觉得,我们这种生物在无数的绝境之中,是怎么生活下来的?” 幽灵虫摆开了地球的历史,历史长河之中,地球经历了好几次巨大的灾变,但是每一次混乱和灭绝,冥冥之中,似乎总着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调整着你想象不到的秩序。 “最有代表性的,其实每一次的冰河时代,都是一种地球的自我调节。” “你一定会认为我这话是错的,不过你想一想,冰河时期出现之前,地球上每一次生态都出现了含氧量增大,然后山火和火山爆发,接着二氧化碳增多,然后地球开始转入寒冷的状态。” “对于所有生命来说,寒冷而湿润的气候,并不是每一种生命的乐园。” 左大军承认这说的对,他了解到二叠纪末期那一次生态灾难的后果,三叶虫就灭绝了;他也知道幽灵虫这话的意思。 “你认为是不是呢?”没想到,长老反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知道呢,如果人类之中有出色的、具有逻辑能力和思考能力的人。他们往往会是不受干扰的年轻人和拥有丰富人生经验和财富的老年人,这两类人的判断力往往最精准的。你属于前者的。” “你想和我讨论问题?”左大军在心里狠狠地说了一句,那好吧。 “我们地球的出现,当然是个奇迹,这是我想出来的,可不是书本上的知识,地球的奇迹在于,各种各样的生物都能够能在这里生存。而且,当一种生物灭绝之后,与灭绝生物DAN相似的另外一种生物,就出现了。” 左大军在心里冷笑了一下,比如说他要找的文冠果,这玩意身上的某些特点,你甚至能从一亿多年前的某些种子植物身上找到。 “有人说,如果你们移民到其他星球,你们会把其他星球改造成第二颗地球,你觉得可能吗?” “当然很难。”左大军低声说道,他知道这个话题太复杂了,当然改造是另外一回事,重要的是,人类可能很难做到这一点。 “你说当然很难,是认为不可能吗?” 左大军承认,有时候一次准备充分的诡辩,能够让自己的口才提升不少档次。 但是现在,不是讨论这问题的时候。 谈这话的时候,已经是1995年的夏天,时间过去了两年,他想从幽灵虫的身上得到一些关于这个种族的秘密,比如居住地,比如生存的方法(他知道孢子繁殖)。左大军承认,自己在两年前的行为,太冲动了,当时不该帮助这些生命。 因为除了他,幽灵虫也可以找到别人帮忙。他在好奇心和使命感的帮助下,在这里困了整整两年。 唯一的好处是,找到了一处可以冬眠的洞穴,但是挫折感和莫名的愤怒让他越来越缺少耐心,尤其是面对眼前这群玩意儿。 他终于把幽灵虫,称为玩艺儿。 有一次,左大军出奇的愤怒了,他觉得这些小怪物们正在与他打马虎眼,故意消耗着他的时间;他甚至用人性中见过的最大的恶来感受幽灵虫, “你们在耍我。”左大军不止一次愤怒地说道,“我就是一个提线木偶,被你们喊来帮忙,最后什么都没有。” 让左大军奇怪的是,那位长老竟然没有生气。 “你们是在观察我,”左大军怒吼道,“希望看看,我的生命能延续到多久,我在那个坑洞里睡着的时候,一定有一些改变我生命的东西,进入了我的身体里。” “回答正确,朋友,否则你也不可能进行冬眠。” “你们是不是要把我变成和你们一样的真菌体?” “我们不是真菌体。” “你是不是在改造我,希望把我变成一个被改造过的物种。” “没有,你可以随时离开。” “废话,我一定被改造了,如果我被改造了,然后再回到我原来的生活,我就是一个传染源。我明白了,你们就想把我当作一个传染源,让我把更多的人感染生病。” 左大军那时还没有看过《异形》第一部,那部电影在1996年才开始在各地的有线电视台中上映,至于他自己是否身带病毒,从感觉上来看,没有。 如果有的话,那种病毒对他的身体目前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反正冬眠从理论上来说,让身体得到了休整。 左大军永远记得那次争吵,在争吵之中,他确定自己的身边,还有很多双眼睛——他始终不明白幽灵虫的视觉是怎么回事。唯独那次,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很多只幽灵虫盯着看。 “你们想把我变成一个真正的怪物,比你们还不如的怪物。” 第一卷 第102章 :通往心脏之路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左大军的愤怒在燃烧着,有趣的是,那位长老反而变得更平静了。 “与我们想的一样。” “什么?” “你的想法啊。” “你少来这一套。”左大军觉得对方这种安静是对自己的双重侮辱,“你别想再耍我了,我要把你们交出去。” 这句话一说,左大军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微微一麻,他的大脑似乎短暂的失去了一下控制,但是也就是几秒钟,又恢复了。 他似乎还听到了更多的窃窃私语的声音。 “就是这种状态……” “愤怒是一种情绪的表达,他的愤怒认为他受到了欺骗。” “我们有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人类了?” “我们还是习惯那些能与我们谈判的人类,你们说得没错,这家伙,真是最好的。” 左大军听到这些话,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片被放在显微镜下的剖片,正在被别人细细地观看。 这样不行,绝对不行。 “我可以滚蛋,我会查清楚,你们在我的身体里究竟干了些什么!” “不,不,不。”那位长老说道,“你误会了,朋友,我想你误会了。” “你们在观察我,想看看我的身体反应,想看看我在愤怒之下……” 左大军突然间停住了,他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动,他只是非常的愤怒。 “你的情绪并不重要。”长老说道,“我们只是观察一下你的反应,你的反应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左大军听见自己冷笑了一声。 “愤怒让你失去了判断,我的朋友。”长老低声说道:“我有件事情需要告诉你,但是这不在我的范畴之内,我们认为,你也应该回到人类的世界里去,不应该在林区里继续生活。因为这种生活,并不适合你。” 左大军依旧很愤怒。 “我们与很多人类成为朋友。我们都会对每个人类进行相应的评分,有些适合做我们的联络人,有人适合为我们工作,还有些人,我们并不愿意帮助他们,但是他们在我们身边生活,我们感到很安心。” 左大军承认当时听不懂这句话,但是后来他明白了。 幽灵虫们并不相信人类,所有的不相信,源自被欺骗。 “在人类之中,什么样的感情最重要?”长老问道。 左大军承认,自己被问到了,想了半天,他才说道,“亲情。” “亲情吗?有人为了利益,可以毫不犹豫地出卖亲情,你见过没有?” 左大军承认,这点没有错,自己也见过。 “那么还有呢?”长老笑着说道,“不会是爱情吧?” 左大军也笑了,爱情这种东西,年轻人都会很在乎,但是谁付出得更多,谁往往会成为最受伤害的一个。 爱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每一个把爱放在心里的人,多半会遍体鳞伤。 “所以,我们认为利益是人类最在乎的东西。”长老说道,“我们在与人类打交道的时候,一直都使用利益来诱惑人。” 左大军笑了一声,自己并不是出于利益而帮助这些幽灵虫的。 “你与我们之间,也是有利益的。”长老说道,“只不过那份利益看起来不算太肮脏,你想成为第一个发现我们的人,但你不是第一个。我们也不认为,你是一个被利益完全控制的人。” 左大军只是觉得太乱了,不知道是自己脑子太乱了,还是眼前这位长老的话太乱了。 “你们一群人来观看着我,”左大军承认,那时的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我花了两年的时间,去了解你们,没有了解到你们身体的构造,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又准备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产生的,当然,你们有时候会故意透露一点信息给我,什么你们的身体有过变化,什么科技发展到最后必须通过生物自我进化的方式进行。等等,你们是故意这样做的。” 那位长老笑了笑。 “我们观察了很多人,”长老低声说道,“那次彗星与地球相撞时,我们自身出了很多问题。我们的观测结果错了,我们的通讯联络也错了。不过,有一点没有错。” “什么?” “我们的决心没有错。我们最终要离开这里,离开地球。这里终究有一天,不再是我们的家园,因为已经属于你们了。” 长老继续说着。 “我们最终要离开这里,所以,我们需要把很多东西交给我们信任的人。” 左大军摇了摇头。 “够了,别扯了。”他不耐烦地说道,“你们想怎么样都行,你们要我忘了你们都行。我不想再与你们见面,我要回家,我已经旷工两年了,但愿我回去还能有这份工作。你们想干什么都行!” 那位长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见过很多人,有人希望找我们满足愿望,有人直接找我们要钱。只有你是最可爱的,哈哈。” “是吧?”左大军愤愤地说道,“我可以滚蛋了吗?” “不行。”长老摇着头说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们怎么和地球沟通的?” 左大军张大了嘴…… “你已经能过了,我们决定告诉你这个秘密。那个矿井被封了很久,矿井深处,但愿你可以进入那里,如果运气好,你能听到消息,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你就会死在那里,你愿意去吗?” 左大军记得自己点了点头。 然后呢? 左大军记得,自己去了那座所谓可以到达地球心脏的矿井三次,每一次,他都放弃了。 第一次,他刚进去,就退了出来。他觉得那可能是个陷阱,因为那个矿井废弃了太多时间,也许拍一下克苏鲁风的恐怖片还可以,你想一想,昏暗的地方,修了一条通往地下深处的铁轨,铁轨又窄又长,在黑暗中一点点向地底下蔓延着。 偶尔,你还能听到从矿井的深处,传来各种奇怪的回声,仿佛那里住着的生物,听到了你的脚步声。 第二次,他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甚至带了从申城准备好的装备,除了专业的缆绳和爪钩,甚至还带了一个防毒面具和氧气瓶,但是很遗憾,那一次,当他降落到一百五十米深度之后,他放弃了。 第一卷 第103章 :地球之肺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因为他感觉到,洞穴是活的。 这句话的意思,很难理解。 那个矿洞,是一个被挖出来的煤井,而且开采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有多长呢?你在煤井之中,经常能看到各种奇怪的东西。 井下的通道,有些是笔直的,但是你可以看到,通道的四壁上,能够看到被封堵过的洞口。 墙壁砌着砖,据说矿井是在很久以前就建设了,应该快有一百年了,也就是说,当时这地方是被占领的。 最奇怪的,其实还是矿井的整洁度。 你说矿井,很多人都明白,有些地方墙上有洞啊,矿井里面能传来声音啊,这些东西都可以理解。 但是那个矿最奇怪的一点,是整洁。 如果你穿梭在废弃的矿井里,有时候,你都需要戴着呼吸面罩。因为空气混浊,飘浮着各种颗粒物。 有时候,地底下的瓦斯气还会泄露,有股说不出来的怪味,一遇火就着;矿井的地面上,则会布满了碎煤渣。 有些煤渣会在时间的帮助下,慢慢地化成了灰尘,铺在地面上。一个煤矿即使被废了,它也永远不可能改变它生产时的状态,那就是灰尘满天。 但是那个矿井,很干净。 地面整齐,地面上细细的灰尘像粘在地面上,顺着铁轨一直向下走,过不了多久,能看到突然出现了一条用来运输煤炭的履带,带子上也是干干净净,左大军有时候走累了,恨不得到上面睡一会儿。 那地方安静,简单。煤矿大约在八十年前就停止工作了,也就是说,煤矿封存了很久。 左大军知道,这个煤井,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进入煤井的深处,找到里面的秘密。 一百五十米的深处,对于煤井来说并不算太深,甚至左大军已经做好了准备,从煤井里看到钻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的怪物…… 在那个深度,铁轨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个缆车,缆车上面还有个挂牌。 “往下三百米,需要换乘。” 洞穴似乎一下子变得无比的深邃,黑暗的矿井里,似乎像一潭巨大的深水,深水的底部,似乎还有东西闪烁着。 左大军记得,自己当时轻轻地扔下去一块石头,石头在黑暗之中,一点点滚了下去,那里面的回声,一点点慢慢地传到耳边。 在那个时候,左大军和幽灵虫的关系,已经很僵了。 重要的是,左大军不再相信他们。 左大军可以选择继续往下探索,但是他放弃了。 不为什么,那个时候的老左,几乎处于生命中最难捱的状态。他活得浑浑噩噩。 在一年之后,左大军见识了林区里出现的吸血蝇灾难,以及蜱虫传染的森林脑炎。 左大军记得,吸血蝇灾出现不久,那位长老在某天夜晚,也突然间出现在他的身边。 “你看见了,这就是我们要离开的原因。” 左大军当时觉得非常奇怪,那位长老再次与他说话时,声音比以往更加谦卑。 何必这样呢? 左大军记得自己当时哼了一声,他自己陷入到巨大的矛盾之中,在这里,他也能活得下来,唯一摆摇不定的,就是何时回到申城。 “你是属于这里的。”长老说道,“这里的山,这里的水,难道不是最好的吗?” 左大军还是没有说话。 “你下过那个矿井了?” “没有。” “哦,你一定是在那个索道前面停住了。”长老说道,“其实不仅仅是你,我们下去的时候,在索道那里也会停住了。” “你们不是活了很久了吗,那个矿井才有多长时间?”左大军不耐烦地说道,“人类采煤的历史才多久?” 那位长老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们没有下去过。” “什么叫做没有下去过?”左大军说道,“你告诉我们,那里可以与地球沟通。”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我们的历史,有时候也很模糊。有些事情记得,有些事情不记得。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地球正在以你想象不到的方式正在衰老。这就是你需要去沟通的原因。” “就像你们预测到彗星要撞到地球一样?”左大军话里含着讥讽,“老朋友,谎话说多了,就没有人相信了。” 长老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我们的记忆里,地球每一次自我的调整,都不是这样的。在很久以前,山火不断地燃烧着,我们都认为地球要结束我们的生命,但是种子植物出现了,地球上的奇迹,几乎每一次都会出现,但是现在,你觉得还会有这种奇迹吗?” 以前这种谈话,左大军觉得在扯淡,这一次,长老好像很深刻地想谈这个话题。 “气候的确正在改变,自然环境也在改变。”左大军低声说道,他收到了家里寄来的一些杂志,在当时的情况下,整个科技界还是一片乐观,没有像后来那么紧张,“人类的活动,的确改变了很多东西,但自然会因此变好。” “你想得太美好了。人类对于任何物质的改变,都是摧毁这个物质原有的运行规律,你觉得对不对?” 左大军苦笑了一下,阿西莫夫的基地一书刚刚印刷出简体中文版,银河帝国不就是人类对于宇宙的改造吗? 而且,每一个被改造的对象,都是要变成地球的。 “气温的升高,土壤的沙化已经无法避免了。”长老叹了一口气,“我们选择你,只是希望你可以在我们离开之后,找到与地球沟通的方法。” 左大军记得当时自己翻了一下白眼,别扯了。 “种子植物的出现,对于经历了泥盆纪末期灾难的地球来说,是一个机遇;但是你觉得,人类最重要的供氧基地在哪里?”长老问道。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左大军记得自己了解过,一直有种说法是,热带雨林是地球之肺,没错,但是人类真正的氧气舱,是海洋。 没错,海洋。 简单点说,你可以从海水里提取出氧。 不仅仅如此,在太阳系里,木卫三拥有稀薄的含氧大气层,其原因正是因为,在木卫三地表的冰层之下,藏着一个巨大的海洋。当水分子中的氢原子被剥离时,就剩下了氧原子。 所以说,你可以说,海洋才是地球之肺。 第一卷 第104章 :一个巨大的储存器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海洋的变化,还没有开始,但是我的兄弟们,已经感受到了。他们生活在海洋里,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你们改造的很多东西,最后一定会推翻了你们原有的想法。” 左大军摇了摇头,长老与他的沟通,看起来遇到了很多的问题。 “我来总结一下。你们这些部落,最终决定离开这里,因为这里最终会被我们人类摧毁,你又希望我来与地球沟通,潜入到那个矿井里。” “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们究竟想要我干什么!” 那位长老没有再说话,他似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家伙的意志并不坚定,左大军也在心里说道,他觉得自己的心突然间软了下来。没错,情绪把他变得异常愤怒和不安,这是不对的。 “也许,你们是一种了不起的生命。”左大军低声说道,“你们对于这个世界,有着自己的感情。” “不。”长老说道,“我们静静走过了很久,但是从你们来了之后,我们才知道,这里也许是属于你们的。” “哦?” “还是那句话,你们在改变这个世界。”长老又说道,“我们潜入到矿井深处,那里藏着很多石头,以往,我们顺着那些石头,可以找到一些通道,但是现在,通道消失了。” 通道消失了。这是左大军记住的线索,那天与长老的对话,非常重要。 因为这次对话结束了不久,他第三次潜入到那个山洞里。 在第三次潜入那个山洞里时,左大军终于找到了那些石头,他也相信了那位长老的话。 左大军记得,自己在第二次潜入那个矿井时,在一百五十米深处,地面现出了一个更大的洞,那个洞穴像是被火山熔岩浇筑出来;接着,空旷的洞穴深处,能看到点点的闪光。他一直以为,那可能某种生命在里面活动,甚至就是幽灵虫本身。 但是不是,他那次一点点用绳索下滑,每往下滑一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在风中摇摆着。 是的,有风,风不知道从哪里吹来,把他的身体乱晃着。他不知道怎么样去对话,只知道,他的身体不断地往下滑去,他的大脑里,似乎听到了一些声音。 有浪花的声音,潮汐的力量正在把海水不断地拍打到石头上;有鸟儿的叫声,最初的叫声是嘶吼的,但是渐渐的,声音从嘶吼变成了尖厉的鸣叫,然后,尖厉的鸣叫又开始变成了常见的鸟叫。 吱吱,吱吱。 左大军记得,他还听到了很多声音,他听到了野兽的叫声,最初的野兽的叫声如同一台奇怪的、逗着婴儿玩的发声玩具,当气压从玩具里挤出时,发出哧的声音;渐渐的,声音出现了好几种。 还有其他的声音。 他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是某种火山喷发的声音,岩浆在燃烧着,空气仿佛带着一股股热浪,伴随着风一点点打到了他的身上。 左大军记得,那时候,他戴着手电,只要打开了手电,就能看到他听到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也能看清楚他四周的环境。 但是左大军放弃了。 他觉得自己正在进入一个很神奇的世界,而且,他的身体在轻轻地往下滑的时候,他又看到了光芒。 光芒在四周闪烁着,那些光芒闪烁着银白色的光芒,在黑暗中时隐时现,如同传说中的鬼火。只不过鬼火是绿色的,而身边的光芒,则是银白色和淡黄色的。 他的手抚摸到一处光芒,着手处冰冷,那是一块石头。 那是夹着石英片的闪长岩。 左大军继续下滑,他的动作很笨拙,没有受过训练,在下降的时候,绳索在空中打了好几次结,他很笨地转了几圈,才把打结的绳索给解开。 然后,又是慢慢下降。 声音依然不断地在耳边回响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有狮子的吼声,有青蛙的鸣叫声,有水花溅开的声音,这种声音最初是诡异的、由远及近的鸣响,然后慢慢充斥了整个空间里,让他的心也变得安静了。 直到下降到某一深度时,他听到了人的声音。 人似乎在嘶吼着,发出简单的吼叫。 “喔喔!” 他被这个声音弄得迷糊了起来,但是接着,他又听到了这个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有数十个人,在不断地发出这样的吼声。 “喔喔!” 那声音之中,还夹杂着某种动物的吼叫声音,接着,他还听到更多的声音。 轰隆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石头翻滚的声音,还有人的惨叫声,接着,还有动物的惨叫声音。 左大军的身体仍然在不断地往下滑,突然间,声音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他只能听到风声,风声正在一点点把他的毛孔吹开,他感觉到了冷。 他的身体下滑得更加快速了,在短短的十几分钟时间里(左大军对于时间已经没有感觉了,这可能只是某种程度的心理感觉),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在降温。 空气之中,似乎慢慢在被冻结。 他又听到了其他的声音。 “喔喔!” “兹兹。” “卡卡!” 这些声音,都是从人的嘴里发出来的,有吼叫声,有喝水的声音,还有吃饭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杂,终于,他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我们需要在这里修一条河!” “哗哗!” 水流的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水的声音,水面上还传来了一个婴儿的哭声。 更多的杂音一点点传来,他听到了船桨打在水面的声音,听到了船舱里水手吼叫的声音;听到了马的嘶鸣之声;听到了某种祭司的声音,那祭司正在念着一股股奇怪的文字,“你是荷鲁斯神在人间的真身!” 这不算完,他听到了更多的声音,战车的声音,木制的轮子不断压在石路上,他甚至还听到了更多奇怪的声音,有铁器被锤打的声音,有金属兵器在一起碰撞的声音。终于,他听到了那个声音。 子弹的声音,子弹轻轻弹射而出,在空气中发出着鸣叫,然后发出了哧的一声。 像是春节时的焰火炸开的声音。 那是火绳枪喷发出的子弹。 左大军在黑暗中,他觉得自己终于明白了。他遇到的是什么。 他在一块巨大的储存器里,这个储存器里,储存了地球所有的生物,所有的事件,这一切,都用声音在他的耳边里展现了。 第一卷 第105章 :好久没听到的呼吸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声音继续在鸣叫,而且按照左大军的理解在鸣叫。 最初是地球创世时期的声音,然后是生物进化时期的声音,然后是人。 无论如何,人类的声音是最长的。 左大军突然间觉得有点不对。 幽灵虫在地球上已经存活了很久,但是好像没有他们的声音。 这里储存了最多的,是人类的声音。 左大军的身体依然在下降着,他的绳索上带着当时最先进的计数器,绳索的长度只有一百五十米,他需要每隔一段距离,将绳索重新固定在石壁上。 闪长岩的石壁,很难在短时间被嵌入一根用来固定的锚钉,因此重新固定绳索,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更大的麻烦是,他有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晕过去,眩晕感很强烈,他的脚下,似乎有很多东西在不断地闪烁着。突然间,那位长老又来到了他的身边。 “就像太阳系里一样,你才刚刚走到金星的位置,如果想要与地球沟通,你至少需要走到冥王星的位置。” 那长老的话,让左大军觉得脑袋更晕了。 金星的位置?如果太阳系的跑道是一千米,那么金星距离太阳只有两厘米,就在起跑线的边缘。 “你了解得越多,越会发狂的,当然,下面会有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你们没有进去过?”左大军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了。 “没有,这个洞穴像是人类挖掘的,我们的极限是五百米,一旦进入到五百米之后,我,我们的身体会受到损害。” 左大军本来想问什么损害,但他忍住了,如果可以说,长老早就说了。 “你们又怎么能确定能与地球进行沟通的呢?”左大军问道。 “我们有自己的仪器。”长老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扯更多,“我们需要知道,这里究竟有什么。” 左大军在当时就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包括长老找到了他,可能是建立在眼前这个洞穴之中的。 也许,这群幽灵虫们,需要一个人类,来帮助他们找到这个洞穴的秘密。 这就是这群幽灵虫们寻找到自己的原因吗? 不,不,左大军否定了这一点。他认为那群幽灵虫们当时的确出现预测困难,在灾难来到之前,幽灵虫之间缺少了联系。所以找到了他。 但也可能只是一种试探,对吧? 左大军完全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的状态,在三百多米深的地下岩洞之中,他觉得自己的生命与外界完全隔离了,而现在,他必须做出判断。 “你可以再往下走一点。”那个声音说道,“时空是一种非常奇特的互相干扰的磁场。” “狗屎。”左大军不耐烦地说道,“是不是继续下潜,你们就会有生命的危险?” 那长老没说话,但默认等于承认。 “为什么你认为这个洞穴是人类建造的?” “因为我们发现了这个洞穴,洞穴形成于一万年前。这是一个被火山熔岩浇筑出来的洞穴,远古的人类曾经居住在这里,我们曾经发现过烧焦的骨头,但是从来没有住过人。” 左大军已经知道,当地的萨满们曾经和这些幽灵虫们有过联系,而且这些幽灵虫们,几乎可以预测到很多东西。 这是科技的力量,并不是信仰的力量。 但是越与这些幽灵虫接触,左大军得到的信息,与萨满们的信息并不相同。 左大军认为,这群幽灵虫们,更多的时候,像一群迷失的孩子。 没错,迷失的孩子。 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太长的时间,他们似乎在等待着很多东西:从很多细节来看,他们对于地球的环境被改变,有着强烈的心理阴影。但是他们一直准备逃离地球,这一点很明显。 也许,经历得越多,就会逃得越快。很多人到老了之后,变得越来越胆小,就是一个例证。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幽灵虫们更像是一群流浪者。 他们对于地球的万物充满了爱意,但是他们对于很多事情已经无能为力。 也许,离开对于幽灵虫们来说,是一种解脱。 至于那个矿井,或者说矿井深处的洞穴,左大军在第三次探险的中途,决定中止探险。 如果往下继续走,他需要带更多的物资,而且一个人往下走,有可能成功,但是他绝对不能被人利用。 他觉得自己是被长老利用了。 “你不相信我,是因为你不敢面对你自己。”长老说道。 左大军觉得这句话就是一句诡辩。 “人类对于地球的破坏强度,实在是太强大了,在未来的二十年内,地球的温度会不断地升高;所谓厄尔尼诺现象,出现的次数会越来越多;暖冬会在以往偏北的极寒地区出现,而寒潮会在更南的地方涌起出现。” “热带雨林会加速被砍伐,这是我们推算出来的。我知道你想说海洋的价值,我们先来谈热带雨林,我们处于一个最好的森林之中,这里的林区成为东北亚的肺;但是南方的热带雨林会因为食物的问题而被砍伐,种上大豆。” “这是在地球数亿年间从未出现过的场面,树林不是因为山火、地震,甚至陨石的攻击而燃烧。是为了食物,食物本身就应该是自然的一部分,但是你们决定砍伐树林,种上大豆。最可惜的是,生物燃料的使用,比如玉米制成的乙醇汽油,这又是需要砍伐树木形成的。” “那对于居住在这里的我们,影响不是绝对的,但是影响始终会出现,而且会危及整个世界,你承认吗?” 左大军承认,而且他认为推论是合理的。 “地球是会呼吸的。”长老说道,“我们已经有很久,没有听到她呼吸了。” 嗯? “矿井很深,愿不愿意进去,是你的意见。你想知道为什么找到你,我明确告诉你,我们选中你是因为你的责任和勇气。这些东西在很多人心里已经是一种愚蠢。人类更喜欢的是炫耀,拥有责任和勇气的人,往往会被人看作是蠢货。” “我们可以和那些所谓的聪明人,分享利益;但是我们不会让他们进入我们探索到的真正的东西,哦,你在笑,你一定是在想,我们为什么不把我们的科技给予人类,对不对?” 左大军点了点头。 “那是永远不可能的。” 第一卷 第106章 :最后一次对话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永远不可能的,我们把技术给予你们,你们会如何运用?你会说你来保证,朋友,你的保证在我没有说话秘密之前是有效的,但是一旦我说了出我们的秘密和技术,我恐怕我们连生命都不会保存。” “我们在海洋底下有过宫殿,曾经有人类也前往我们的宫殿,他们见识了我们的一切。你知道他们做的事情是什么,有人想拿走里面的他认为的财宝,还有人,甚至希望绑架我们的孩子,获得我们的技术。” “你们没有孩子。” “是的,那就是我们自己的未来的身体。”长老低声说道,“朋友,你唯一的好处是,你愿意说实话,虽然这一点有时候做得不太好,但是比我们见过的太多的人类要强多了。” 左大军苦笑了一下,他觉得这长老现在说的是实话。 “还有,我们需要找到一个有勇气的人。有勇气的人,在这片树林里,往往都是亡命之徒。你不是。” “你们为什么不带我去你们的城市?”左大军问道。 “我们的城市在海洋里,每个进去的人,都在进去之后,完全忘记了他该干什么。那里,就像你们人类嘴里的什么来着,一个巨大的宝库。眼睛看见的珍宝,并不是真正的珍宝。” 左大军承认,自己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你的责任就在这里,从矿井里一直往下……” “问题就在这里。你们没有下到矿井的底部,为什么会坚持认为那是一处能够与地球沟通的深井?” “因为我们也见过这样的洞穴。” “你说了,那个矿井深处,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其他的洞穴里并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但是一样能与地球沟通。” “怎么沟通?” “你能听到地球的声音,你能感觉到地球的声音。地底下会发出声音,如果地球在沉睡,你能够听到生命在睡眠时身体的起伏,如果他生病了,你能从岩石上感觉到他在发热,他在焦躁。” “胡扯。” “我没有胡扯。地球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当她被塑造起来时,她的身体内部,存在血管与神经。也许这种神经能够连接到地核之中,她是有生命的。如果没有生命,她不会活到现在。” 左大军没有说话,他在思索。 “你们对话过几次?” “七次。” “每一次为什么要对话?” 让左大军感到意外的是,长老竟然没有说话。 长老在思索,一定是有什么不能让他知道。 “我们需要对未来做出决定。”长老费了好大力气说道,“每一次我们需要决定的时候,我们都需要询问地球的意见。” 左大军觉得,长老有话没有说完。 “是,你察觉到了。”长老说道,“我们曾经有几次,决定离开,而且我们具有离开的能力。有一次,我们真的准备离开,飞船已经建造完成了。” “但是最后,我们决定留下来。但是这一次,我们决定必须离开。” “为什么?” “因为所有可以联系的洞穴,都已经慢慢消失了。我们已经有一百余年没有与地球取得了联系,我们找到这个矿井时,我们派出了一队又一队的人马,但是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所以,你希望我下去查清楚,你的人马……” “没有这个必要了。”长老低声说道,“我们希望有个人能与地球沟通,如果能够改变一些,那就改变一些,如果改变不了,就结束了。” “所有的爱情都是短暂的,我们的生命也是短暂的,我是说与宇宙比起来。但是我们总会有些不想放弃的东西,就像你对已经毫无意义,却又放弃不了的爱情一样。那个洞穴里有很多东西和秘密,藏着的财富,也许比你们想象中都多。但是如果有机会,我们还是希望唤醒地球。” 左大军承认自己这句话听懂了。 幽灵虫们认为地球渐渐进入沉睡期,失去了自我调解的能力。 “我不是这样说的,我们认为这是你们造成的。” “当然,真正的困难将会是你们发现绝境之后的改变,其实,最希望能够找到那个洞穴的,是我。” 左大军承认,自己在听到这话的那一刻,多少有些相信了。 “我不是什么生命派,我实话告诉你,我也不相信你们,但是我相信你。” “那谢谢啊。” “不必,你们有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们不太可能改变原有的方式,也不可能改变你们的思维。这些年来,我见过太多的人,我太了解他们,我只是希望,如果有这个机会的话,你就去尝试一下。” “你可以等待,你也可以陪着我们,在我们离开之前,也许你能从我们的身上了解到太多的东西。当然,如果我们离开之后,你再做决定。” “你的性格中唯一的弱点,就是无法做出果断的决定,你希望从每一个细节里获得更多的资料。没有的,但是我无法阻止你这么做,实话告诉你,我们对于人类已经绝望了。” 左大军记得自己的心里当时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你们不会因为任何意见而改变,你们一定会把最后一丝幻想走到最后。你们也不会听取任何人的意见,这是我们的整体感觉。” “但是也许有个别人,可以改变这一进程。这不是我们全体的意见,但是我认为有机会,你还是可以改变这一切的。” 左大军并没有问,该怎么改变。只不过,他生命的轨迹,真如那位长老所说。 他一直陪着那些幽灵虫们,他了解到更多:比如孢子生殖的方法是用了多长时间的进化,他甚至了解到了自己的细胞产生了自我修复能力,这会让自己的生命增加得更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当第一只鱼爬到岸上,在它的直系后代里,左大军与尼罗鳄有更多的相似之处。 当了解到这些异变之后,左大军也的确更愿意陪着那些幽灵虫。 他不再是人类中的一员,因为他的身体某些部位,与人类的确不一样了。 左大军甚至还记得那句话。 “当我们离开之后,你会下到那个矿井中。” 第一卷 第107章 :“我不是神经病”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现在。 左大军静静地看着罗子和长毛。 “这些年来,我搜集了很多的资料。”左大军低声说道,“我突然觉得,在这里最大的价值,就是收集资料。” “水文、气温,当然,最重要的是植物的变化。天气一旦变得更加炎热,林区的最大困境,就是出现上次的吸血蝇事件。” “各种生物,尤其是昆虫类开始入侵森林。短时间内,会带来鸟类的增加,但是整个林区的平衡会被打破。没错,有几年之中,林区里的鸟类种类突然增多了,但是带来的后果并不是好的。” “有些鸟类喜欢在树里打洞,林柳莺甚至会在树根外露的地方打洞,让那树的根部,生生地被啃断。” “这些资料的搜集起来非常困难,但是我尽量收集了一下。我证明了一件事。” “幽灵虫说得没有错,地球距离失控已经很近了。在过去的四年间,林区的泥土之下,钻出了大量的蝼蛄,在前年的夏天,整整小半座山白杨树倒下了,并不是因为出现了大风,而是因为杨树的根被蝼蛄啃掉了。” “未来真正的灾难,是生态的恶化,而生态的恶化,又是以其它的生物与人类开始抢夺各种领地开始。我们认为的巨兽,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敌人。真正的敌人,将蝗虫、蝼蛄、蟋蟀,根蚜,这些昆虫们会啃食植物的根部。” “我们在科幻小说里,一直幻想着在灭世来临之后,我们人类一定会修建定居点,能够躲进去。答案是不可能的,一旦我们人类的活动范围缩小,那些生命力最强大的生物将重新占领这个世界。它们在缺少天敌,同时在经历了更多的抗生素农药的磨炼之下,变得更加强大。” “一旦气候出现恶化,人类一旦退缩,那是一场生命的攻防战,有些生命或不断地前进和占领土地,另外一些生命,其中包括那些看起来最强大的生命,会慢慢消失。” “人类、猫科动物,甚至包括了爬行动物中的蛇,领地会慢慢缩小,生存地被蚕食,最后会慢慢地变得越来越……” “幽灵虫之所以选择离开,是因为他们知道,对于他们真正的威胁,并不是人类。而是这个世界上的其他生物,恶化的生态,最终会导致曾经拥有最多领地的那种生物,成为被攻击的命运。这就是幽灵虫们嘴里常说的那种地球的自我调节吧!” 罗子静静地听着,她觉得自己的大脑里,似乎有东西正在轻轻移动着,这个感觉刚刚起来,又慢慢消失了。 “所以你要和我见面?”罗子挥动着手中的那张纸条,“你想带着我去看看那个矿井,还是决定把这个故事告诉我,然后你准备回到申城去,拿回你的工作?” 罗子觉得,左大军应该还是可以得到自己的工作。 毕竟,左大军的那次失踪,也是因为工作的需要,但愿贺旋也能这样想。 “我需要同伴,这森林里面现在多出了很多人。”左大军说道,“在幽灵虫离开之后,他们大概也想得到我的身体,还有你的。” 最后一句是对长毛说的。 “我也许是注定不可能再回到真正的生活中。”左大军显得异常坚定,“但是我们总得找到那个地方。” 罗子摇了摇头,经历了那么多,她现在最想找个淋浴冲个澡,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还有呢? 她觉得自己这一次真不是什么冒险,从火车的脱轨开始,自己的生命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控制了,包括她被长毛救了,最后见到了左大军。 “我以为我见到你时,会兴奋地跳起来。”罗子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女孩般的憧憬,她在心里说道,她看着左大军,这男人虽然在树林里经历了很多,还冬眠了三十多年,但是看起来还不算太老,“不过,现在觉得这一切一点意思都没有。” 罗子不肯承认的是,她也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的最大特点是,当面对巨大的绝望和沮丧之时,最终的选择,往往是退缩。 “我一定会把贺旋带到你的身边。”罗子说道,“不过据我了解,他见到你的时候,说不定会和你打一架。” 左大军竟然没笑,而是紧紧地盯着罗子。 “你想,他爸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这些委屈都是你带来的,他……” 就在这里,罗子的大脑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只曾经和她说过话的幽灵虫的声音,那只离家出走的幽灵虫,在罗子在护林员老汤家里坐着时,曾静静地趴在窗户上的那只幽灵虫,突然间又说话了。 “难道,你不帮他吗?” 罗子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把左大军和长毛都吓了一大跳。 “我没事。”罗子说道,她知道,那东西钻到了自己的大脑里,让自己成为宿主。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我落单了。”那只幽灵虫说道,“干脆,你就叫我阿单吧?” 罗子本来想请阿单离开,但是话到嘴边,又没说出来。 左大军看了看罗子,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如果你很幸运,你收留了一两只没有来得及走掉的幽灵虫,那么你的命运会和我一样,你也会被追杀的,因为你也值钱。” 罗子看着左大军,这是句威胁,更准确地说,这种威胁并不是左大军发出的。 而是公司的人,不仅仅只有一家公司,因为罗子现在确实很值钱。 罗子看着左大军,有点纠结。 “陪我去找到贺旋吧,”左大军说道,“无论如何,我需要帮手。” “你这么肯定,贺旋会愿意做你的帮手。”罗子说道,“也许他想杀了你。” “也许。但如果我死了,贺旋就再也杀不了我了。我必须先活着跟他见上一面,对他说句对不起,然后再到那个矿井里。” 左大军又说了一句非常认真的话。 “我不是神经病,事情由远及近,得一件件做好。” “好吧。”罗子觉得自己也是神经病,要不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我陪着你去,不过我提醒你……” 林区之中,依然有敌人。 第一卷 第108章 :黑夜之兽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公司的人——尽管罗子不知道他们来自何方,但是他们一定像猎狗一般,藏在黑暗之中。 “各种敌人都会有。”左大军并不在意,“这也是我,要你和我们在一起的原因,因为我们越分散,越容易被各个击败,活下来的几率越低。” “我们这算是什么呢?”罗子问道。 她不知道,现在行动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这算是在拯救自己。”左大军说道,他看了看长毛。 长毛点了点头。 罗子没有说话,还是点了点头。 在林区西侧的,沼泽地附近。 贺旋驾驶着摩托车,在黑夜里狂奔着。 他已经在黑夜里,跑了一个多小时。他骑摩托车,时速已经跑到了八十千米以上。 那种起伏的颠簸感,其实是很爽,让人觉得像是骑着一匹烈马。 夜晚的风,终于让他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知道现在自己有了地图,还有,他要去沼泽地。 风越来越大,贺旋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老赵头说的所有的话,无一不指向三毛子。 就在这时,贺旋的手机响了。 见鬼,他以为这里手机不可能有信号。 电话是三毛子打来的。 “兄弟。”三毛子的声音很着急,“你跑到哪里去了啊?” 贺旋把摩托车熄火,刹住了车。 “晚上你不能乱跑。”三毛子又叫道,“你好歹是我带出来的,你知道吗,这里的晚上,有猛兽!” 贺旋没有说话,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很矛盾,自己的判断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 “兄弟,”三毛子似乎有点生气了,“老赵头这人疯疯癫癫的,他的话,你不能信。” 贺旋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不是相信老赵头,而是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贺旋轻轻地喘了一口气,感觉,让感觉来支配自己的决定。 赶往沼泽地,再赶一会儿,可能就到那个沼泽地了,然后,打开地图。 贺旋轻轻扭动了车钥匙,发动机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竟然没有打着火。 坏了,贺旋在心里叫道,在年轻一代之中,他算是对摩托车了解较深的,知道这玩艺最大的特点是需要用火花塞来点燃发动机。摩托车打不着火的原因,大概率就是火花塞坏了。 或者说,火花塞堵塞或者失灵了。 就在这时,贺旋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一股奇怪的声音。 草丛在动,草在黑夜里摩擦着,这种摩擦的声音,伴随着一股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 黄大仙? 贺旋觉得在这里再见到一次黄大仙,也算是正常的,毕竟,黄大仙应该是这儿最有灵性的。 也许很多黄大仙,能够接受到幽灵虫,而且…… 贺旋转过头去,他看到身后的草丛里,似乎有东西正在晃动着。 那东西的身体依然藏在草丛里,似乎害怕露出来时,被贺旋发现…… 打开手机的电筒呢? 不! 贺旋觉得,草丛里的那东西,似乎正在等着他打开手电呢,他突然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恐惧,那恐惧慢慢地从后脑下面一点点蔓延上来。 草丛里肯定有东西,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黄大仙的身体很小,而且在草丛里钻来钻去,一定会弄得乱响,而现在草丛里的东西,似乎想隐藏自己的身体,不被发现。 所以,不会是黄大仙,应该比黄大仙的身体大。 三毛子的话,又在贺旋脑袋里响了起来。 “这里有猛兽。” 贺旋慢慢地从摩托车上下来,他屏住呼吸,现在比较麻烦,摩托车看起来是不管用了。自己现在孤身一个,如果有什么武器就…… 摩托车的后箱上,系着一根木棍,木棍并不长,大概只有一尺。这种尺寸的木棍,大概是当做工具使用的。 贺旋慢慢抓住了木棍,他想起了一句不知道是从学校里,还是从书上读到的一句话,不要躲起来,要去面对。 他把木棍紧紧地握在胸口,一点点向身后的草丛走去,走了两三步,才发现身后的草丛又深又密,而且很大,草似乎又动了一下,像是有一只巨大的老鼠,在里面轻轻地蠕动着。 贺旋听到了自己骂了一句人,声音还有颤抖,显然,他有些害怕了。 不要这样,就算是老鼠,在野外也不敢咬人,哪怕是一只被鬼怪附身的老鼠,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月光慢吞吞地从山冈上照了下来,贺旋想到了自己从小读过的一本书。 福尔摩斯探案集之中,有很奇特的一集,叫做巴斯克维尔的猎犬。 故事里有一个巨大的、仿佛是受到了魔鬼诅咒一般的恶犬,那只恶犬仿佛真的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 当月光慢吞吞照到山冈上时,那只猎犬就会出来。 这里的草丛很茂盛,其中很多根本就不是野草,而是某种像是黄连或者附子那样的灌木,据自己的感觉来看,他觉得自己距离沼泽地,应该已经很近了。 见鬼,自己为什么感觉快要到沼泽地了? 草丛里似乎又抖动了一下,他看到一条灰色的阴影,正在慢慢地草里蠕动着。 那阴影,也如同那只巴斯克维尔的猎犬一样,等待着主人的召唤,正在一点点靠近自己的猎物。然后准备…… 贺旋看清楚了那东西! 那是一条粗壮的、灰色的尾巴,在黑暗之中,那条尾巴前的身体,轻轻一甩,它的身体,也慢慢地从草丛里站了起来。 是一条狼,一条林区的狼! 那条狼的身体,就在被发现的瞬间,一下子就从草丛里窜了出来,对着贺旋就扑了上来。 贺旋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一下子就被冻了起来,就在那头狼就要扑到他身上时,他本来想在地上顺势打个滚,但是大脑一下子就转过味来。 那是缠斗姿势,一旦在地上打滚,他可能会被狼吞掉。人与狼相比,唯一的优势就是一个。 是人有智慧! 贺旋的右手已经挥了出去,手中的木棍,啪的一下,挥了出去。 他只觉得自己右臂似乎一麻,似乎被狼的爪子刮上了,但是手中的木棍,也结结实实地砸到了那头狼的左脸上,没错,就是左脸! 就在那一挥之下,贺旋看到有东西在空中飞舞着,像是狼的牙齿,那头狼的脑袋似乎向一侧一歪,它发出一声闷哼,已经被这重重的一击,砸中了! 狼的身体摔到了草丛中,贺旋一下子就冲了过去,对着那狼,就是一脚。 他看不见,只是凭借着感觉,踹出了这一脚。 脚踹出去之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脚,踹到的是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 第一卷 第109章 :巧克力与烟尘之气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是肚子,贺旋踹到了狼的肚子上! 狼肚子比想像中的要软,更重要的是,那条狼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它有些颓废的身子,盘距在草丛里,刚才那一棍子正好打中了它的左脸,血已经从脸上流了出来;它的身子大概有一米长,但是又瘦又小的身体,看起来还没有人的手臂长;它大概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又瘪又瘦的身体,藏在草丛之中,几乎很难被发现。 这就解释了刚才狼在行走之时,在草丛里钻来钻去,却只有那条粗粗的、无法隐藏的尾巴被发现了。 那狼应是头公狼,但是年纪可能不大,只有一至两岁的模样。它现在无力地躺在地上,身体微微抽动着,像是一条用尽了力气爬上岸的鱼,却发现上岸之后,依然无法呼吸,静静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至少贺旋觉得,这狼来有奇怪,倒下去的突然(突然向他发起进攻,狼更善于守候)。他紧紧地握着木棍,害怕那个倒地的家伙,突然跳了起来。 贺旋打开了手电,照着眼前的那头狼。 它棕黄色的眼睛,根本没有看贺旋,而是怔怔地看着前方,它的身体瘦极了,而且身上布着一颗又一颗细密的脓包,它的四条腿上,也布满了长条状的伤口,血从伤口里渗出,又慢慢地结疤。它大概有好几天没有进食,肚子很软,但已经快要贴到背上。 这是一只受了伤,又很久没有进食的年轻公狼,它刚才用尽了全身力气,冲上来对贺旋发动进攻。 没错,成年公狼捕食的时候,最善于等待,狼可以跟踪猎物很久。这么瘦弱的狼,也不可能跟着摩托车跑,它是在摩托车熄火了之后,才慢慢靠近贺旋,奋力一搏。 结果这条狼输了。 它轻轻地呜了一声,似乎是发出死前最后的鸣叫,它依然没有看贺旋,似乎在等待贺旋最后的一击。 等一下。 贺旋静静地看着那条狼,腿上的伤口,可能是在石缝上行走时划烂的,但是身体上那些脓包,可能是某种生物的叮咬,咬伤狼的生物,带着某种尖锐的口器。 吸血蝇?不,不。贺旋立刻否定了这一点,有些脓包的颗粒很大,锥形的包上,有些已经磨烂了,又加上一层淡黄色的硬膜。 这说明,被咬过的伤口很痒,这条没怎么吃东西的狼,不断地摩擦伤口,一点点走到这里,然后,它完全是随机地在等待猎物,发动攻击。 这种情形,其实非常绝望。 贺旋站起身来,他没有挥动木棒,如果要砸死这头狼的话,最好的方法是拿块大石头对着脑袋…… 他也没有去拿大石头。 他的手在自己的背包里摸索了半天,摸出来一块巧克力。 如果没有记错,在他儿时曾养过一条狗,那条小狗,也是挺喜欢吃巧克力的,害得他自己去买巧克力给狗吃。 很少发怒的老爸说了,狗是不可以吃巧克力的,会掉毛,而且会生病。但是眼前这头狼,应该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了。 吃点东西,能活下来就活下来。 这不是什么怜悯,甚至不是对打伤狼的同情,仅仅就是出于生命的共鸣。 共鸣这个词用得点点虚,说心里话,看到狼这模样,贺旋觉得有些难过,狼处于生物链的上端,这般无助和可怜,让贺旋也很难过。 剥开的巧克力,散发出了一股浓烈的香甜气味发,那头狼嗯了一声,似乎用力地嗅着。 “比我的肉要好吃得多。”贺旋笑着说道,“我的肉是苦的,不好消化。” 说完,贺旋掉头就走,他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呜咽之声,似乎是狼在感谢他。 “我是在干什么呢?”贺旋低声说道,“救了一条准备吃我的狼,好吧。”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往西侧走了大约三四百米,前方的山谷有个隘口(山的缺口,类似悬崖),隘口的方向,飘过来的一股股尘土的气息,黑夜之中,隐约传来了各种声音。 声音杂乱,唯一能确定的是,带着回声,说明前方,有一个山谷,回声在山谷里荡漾着。 贺旋轻轻地喘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正在一点点接近着那个塌陷的山谷。好家伙,终于快要到了。 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一股说不出来的危险感正一点点地把他包围,这种感觉是他在看到那头狼之后才出现的,狼说不准,也是那个塌陷的山谷里跑出来的。 狼的四条腿上,都是划伤。 贺旋一点点往前方走着,时间仿佛完全停止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没有青草的香气。植物在初夏与初秋之时,昼热夜冷带来的温差形成露珠,会凝在树叶的表面,那种淡淡的植物香气与露珠的清爽,大概是让人最舒服的一种感觉。 但是现在没有,他只觉得闻到的是一股说不来的东西,有点建筑工地特有的烟尘气,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像某种化学原料的味道,又像是…… “嗡,嗡!” 蜜蜂,不,比蜜蜂翅膀的声音难听多了,像是无数把钢刷,正在半空中一起互相刷动着,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贺旋觉得头正在一点点地胀大。 有问题,问题是自己还是不知道在哪里。 他慢慢地靠近那山的缺口,中间有好几次都想掉头就走。空气中弥漫的沙粒感,各种怪声,让他的情绪莫名地变得焦躁起来。他知道自己可能将见到人生之中最糟糕的场面,但是究竟有多糟,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握着手里的木棍,木棍的那一头,裹着一堆快要腐烂的棉布,他本来是紧紧地握着裹着棉布的那头,现在突然间明白了。 这木棍的用处,这木棍是用来在黑暗之中,当做火把使用的。 用棉布裹在木棍上,再点燃,火焰会燃烧起来。只要有火,就能在森林保护住自己。 贺旋吐了一口气,他心里莫名地安静了起来,他听到了嗡的一声,似乎有个什么东西,已经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那东西个头很大,像一只蟑螂。 不,不是蟑螂。 那东西是土黄色的,长着一对长翅膀,身体被腰肢分成了两部分,大脑袋和锥形的身子。 “一只蝼蛄。” 没错,一只巨大的蝼蛄,那玩意竟然直接能飞到他的肩膀上。 沉重的身体,看起来比他身上带着的那块表,还要重,一只将近半斤重的蝼蛄,能够飞到半空中,再落下来。 这不对头! 第一卷 第110章 :“攻击你最强大的区域”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站在昆虫学的角度来讲,蝼蛄被分在同属于蝗虫那一栏的科目之中,它与蝗虫不论是身体构造还是食性,都非常接近。 食性的意思,就是吃的东西的种类相近。 道士被分成为全真与火居,全真一派,基本上吃素的,而且生活习惯上也是静修,火居道人生活上可以结婚生子,吃东西也是荤素不忌。 蝼蛄和蝗虫,吃的东西都是植物。也就是说,不吃肉类的蛋白质。 这也是蝼蛄被称为害虫的原因,它特别爱啃食植物的根部。 就在落入到贺旋肩膀上的瞬间,贺旋感受到了震动声。 他的口袋里,变异的苍蝇在不断地跳动着,似乎感受到了蝼蛄的出现。 那只蝼蛄静静地趴在贺旋的肩膀上,它像是死掉了一样,没错,头无力地垂着,身体似乎完全贴到了贺旋肩膀上,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腻人。” 没错,这是一只腻人的、看起来已经死掉的蝼蛄。 蝼蛄又叫土狗子,这只看着死去的土狗,不经意地挥动了一下翅膀,那个又宽又扁的脑袋上,似乎正在微微起了一点点的变化。 土狗子的嘴,不断地蠕动着,在深不见底的地下,一旦遇到可以啃食的根部,那张嘴就像一块上下不断磨动的钻孔机,掘断植物的根部之后,再慢慢啃食。 如果你仔细看看那张嘴,像是上下两排、长着刷子的钻孔机,只不过,眼前这只土狗子的身体,似乎正在变化着。 土狗子的嘴中,正在慢慢地长出一根刺,那根刺上面闪烁着淡黄色的液体,贺旋轻轻地转过头去,他看到了那只土狗子,正慢慢地低下头,准备把自己嘴里的那根刺,一点点刺入贺旋的身体。 肩膀上的衣服,在不经意间已经被刺穿了。 贺旋只觉得自己的肩膀一痛,他一下子拎起了那只趴在肩膀上的土狗子。 那家伙竟然比他的食指还要长,就在抓住那土狗的瞬间,土狗的两对翅膀已经完全弹开了,像一只正在不断转圈的直升飞机。 在土狗子的尾巴上,一根尾刺也慢慢地钻了出来,尾刺上,分泌出了淡黄色的液体,发出一股不容易察觉的腥臭之气。 这只土狗正在变异,它的尾部和嘴里,各长出了一根毒刺。 土狗刚才趴在贺旋肩膀上时,就在装死。 装死的最后一击,就是为了将嘴中或者尾部的毒刺,扎到贺旋的肩膀上。 贺旋往前跑了好几步,他已经冲到了那个山的缺口面前,在他的面前,正是塌陷的山体。 整整的一座山,完全陷落到一个大坑之中。 土黄色的大坑里,依然弥漫着尘土的气息,此外,一团团的烟尘,似乎正在坑洞底下慢慢的蠕动着,正在准备随时飞出来。 不对头! 原本的寂静,已经完全被烟尘打破了,地底之下,仿佛有个气流的漩涡,漩涡不断地发出刷刷的声音,像无数台细小的风扇发动机,在不断的同时转动着。 贺旋静静地看着,他觉得自己即将接近真相,山体的塌陷,可能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夸张。 “风是不可能从地底下吹来,然后把一座山给弄塌的。” “所以……” 这个词刚刚在贺旋的心里打了一个转,坑的底部,数团淡黄色的烟尘,慢慢凝聚到了一起,变成了一团巨大的,黄色的沙尘暴。即使在黑夜里,也能看到那团沙尘暴,一点点从地底之下慢慢地向上涌着,生怕惊到坑外的贺旋。 贺旋只看了一眼手上的那只土狗,那玩意突然间变得安静下来,停止了扑腾。整个世界里,只能听到机械的、似乎在空气中震动着的刷刷声音。 手中的土狗,睁大着双眼,正紧紧地盯着贺旋,那眼神中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在说,“你不怕吗?等一会就知道了。” 沙尘暴依然在坑底慢吞吞地向上涌着,贺旋突然间一下反应了过来。 那怎么可能是什么沙尘暴! 贺旋大叫了一声,他把那只土狗对着地上就甩了过去,他听到啪的一声响,也没有去看那家伙被摔成了什么模样,他能听到身后一下了炸开了锅。 刷,刷,刷! 无数刷刷的声音,在贺旋的身后一下子炸开了,他能感觉到一股股气流,从身后不断地冲撞上来,那是那土狗子…… 根本就没有什么沙尘暴,造成山体塌陷的,也不是什么地震。把山体挖空的,而是那些藏在泥土里的土狗。 它们拥有强劲的前肢,在过去的十余年中,人们并没有观察到,全世界的蝼蛄挖掘能力都在变强:分布在北纬35度线以北的蝼蛄们,它们已经把自己的身体,藏在150厘米以下的泥土之中。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以往蝼蛄们的挖掘极限,是地下120厘米。 更强的挖掘能力来自身体的变化,蝼蛄的前肢变得更加强壮,而且是彻底的变异角质化——前肢的外壳变得坚韧异常,散发出金属般的光芒。在挖掘泥土时,以往蝼蛄在挖掘时会用身体不断蠕动,来让泥土变得松软。 现在,这个步骤已经被省略了。蝼蛄们已经可以直接用前肢进行松土和挖掘,他们的前肢如同一对不断进行钩、推和挖的“钢铲”。 蝼蛄们进化的不仅仅是在它们的挖掘工具上,在漫长的时间中,它们依靠强大的身体活动和吃东西。它们的战斗力很弱,现在,它们又进化出了更善于进攻的器官。 嘴中的螯刺,还有尾刺。 这是吸血蝇的身体特点,现在,蝼蛄也拥有了。 而且,它们的产量也开始提升了,每巢的产卵量,能够达到800粒至1200粒,这是以往产量的两至三倍。 进化了身体的最重要部位,提高了产卵量,蝼蛄们只剩下一件事情要做。 尝试,尝试自己的力量所能达到的极限。 它们选择尝试力量的地方,就定在林区。在这里,幽灵虫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生存洞,那些洞是幽灵虫与人类的冬眠之所。这里也是传说中最后一处能够与地球的沟通之所,这里,还是…… 整个东北亚环境保护最好的地区。 敌人的进攻,往往并不是进攻你最薄弱的地区,而是进攻你最强大的地区。 至少蝼蛄是这样的做的! 昆虫与人类是不同的! 贺旋在疯狂地奔跑着,他的身后,一群群的蝼蛄,结成了一片巨大的沙尘暴,正在他的身后汹涌翻滚着,变成了一张正在张大着的、黄色的怪物巨嘴。 第一卷 第111章 :“你的命,连狗命都不如”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三分钟后。 贺旋已经奔回到他的摩托车身边,他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重新启动发动机。 火花塞已经坏了,重启发动机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是这辆摩托车,还有一个用处。 贺旋记得老赵头的话。 “摩托车的油箱里,是加满油的。” 他拧开了油箱,把裹着布条的木棍塞了进去,再次拿出来时,他取出了打火机。 无边无尽的蝼蛄们,从空中已经涌了上来。 “我知道,你们能干掉我!”贺旋的双眼通红,他大声叫道,“你们可以一起来,不怕死的就来啊,我能烧死你们,烧死一个是一个,烧死一百个,我的这条狗命就值了,COME ON, BABY! 贺旋将打火机点燃,在微风的夜里,火苗微动,照着贺旋那张狰狞的脸。 “老子就想一命换一命,来啊!” 贺旋已经将点燃的打火机,靠近了沾上汽油的木棍。 只需要一点点…… 就在这时,最让人吃惊的一件事情发生了! 那群蝼蛄们,突然间转过身去,慢吞吞地向坑底飞了回去。 数分钟后,只剩下贺旋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原处发呆! “它们为什么没有进攻?” 贺旋静静地站在原处,他没有跑,因为再跑,也不可能跑过一群群在天空中飞翔的虫子! “它们怕火?蝼蛄的数量如此之多,一旦涌上来,甚至可以把我手中的火把直接扑灭!” “它们绝对不是害怕,它们只是觉得,用它们的生命扑上来,来淹没我手中这根可能燃烧的火把,有些……” “不划算!” 贺旋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毛孔,一点点竖了起来,那些蝼蛄们,并不是放过他;也不是因为害怕了被火烧死,才放弃了进攻。 它们只是觉得,它们的生命很珍贵。 没错,它们不愿意把生命放在熄灭火把这种事情上,即使只需要几十只,不,最多需要一百多只蝼蛄的生命,就可以熄灭这火把,但是这种消耗,对于蝼蛄们来说太严重了。 所以,它们选择退却。 它们还认为,贺旋不值得重视。 这家伙即使发现了真相,也改变不了任何问题。 贺旋只是一个人,在这些蝼蛄的眼中,贺旋甚至都不是一个人。 你说了,你自己是条狗命。 “你的命,也许只是一条狗命。” 贺旋承认,自己的心里涌现出了很多念头,每一种念头,都在折磨他身而为人的自尊心。 但是他自己也明白,这恐怕是现实的情况了。 他不如狗。 贺旋的手机,突然间响了,来电的是罗子。 “我这儿有个人,你可能想见一下。”罗子慢吞吞地说道,“他也说他想见你。” “谁?” “左大军。” 十余个小时后,下午。 天气阴沉沉的,贺旋向东北方向行进了十五千米,他手中拎着油桶(他用吸管将油箱里的油吸入到了油桶中),疲惫不堪地坐在地上。 不远处的罗子,已经看见了他。 “嗨!” 与罗子想象中的不同,贺旋看到了左大军后,并没有任何愤怒之情,只是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把手机递到了左大军的手中。 “你看一下吧!” 新闻频道上,各种各样的突发新闻,已经开始出现了。 “加里曼丹岛东海岸各城市,连续遭遇到酷热的天气,气温上升到42度,即使是午夜,最低气温也有35度。在山打市,这座海滨城市的人们除了要忍受酷热的天气,还要最近刚刚出现的虫灾!” “大量的毛虫出现在山打市的街道、民居以及一切可以用肉眼看到的地方,这些毛虫的身长达到了150毫米。我们采访到了当地的植物专家,请听听专家们怎么说?” 视频上,一位男性专家,手足无措地看着摄像头。 “这些毛虫是帝王蛾的幼虫,但是不对的。它们不应该在这时候出现,也不应该长那么,本来也不会啃榕树的。” “我没法解释,帝王蛾确实是体积最大的鳞翅目蛾,但是它的幼虫最长不会超过100毫米,我没有见过这么长的毛虫,它们看起来像是正在疯狂地找食物,本地最著名的一棵榕树,被称龙墙树,已经有七百多年的历史,这棵树……” 画面迅速被切换到了龙墙榕树上。 龙墙榕树像是被种植在一条隔街与海相对的巷道里,最初其实是先有树,然后在龙墙树的四周,建起了一座又一座的房屋,又建起了一条条的巷道。 在山打市里,有一个说法叫做“龙墙之地”,从天空中无人机的角度来看,城市的东北角,有一块小小的、被树树包裹的地方,那就是龙墙之地。 龙墙树的树干被夹在一座座两三层楼之中,它的树枝如同母亲的臂弯,在不断地向外延伸着,又从树枝上,又不断生长出来新的根,垂直长入地下。 这种从树枝上长出的根,被称为榕树的气根,气根又生长出一个新树的系统,一点点把龙墙树的范围,慢慢向四周扩大。 龙墙树的面积,达到了七千多平方米,接近了两座小型足球场的面积。 龙墙树的气根,偶尔会撕裂房屋的墙壁(人们将裂开的墙壁拆除,换上铁皮墙壁),掀开地上的石砖,但是这儿居住的人们,依然毫无怨言。 人民记得,在1957年海啸之时,数十人爬到了树干上,逃过了一劫;1982年山打市的大火,龙墙树如同有神灵的保护,火竟然在燃烧到这里时突然熄灭了(那是因为大火烧到龙墙树时突然下雨,但是人们依然把这熄灭的火,归于龙墙树的保佑)。 山打市的居民们,有各种各样的信仰,但是他们始终不排斥对一位神灵的信仰。 龙墙树的神灵。这老榕树蔓延的气根,如同龙须一般,树身也像是龙身一般,因为得到了“龙墙树”的名字。 但是现在呢? 那根庞大的龙墙树的枝叶上,趴着无数的、巨大的绿色毛毛虫,那些玩艺正在疯狂地啃食着树叶、树皮,甚至是树茎。 最可怕的是,任何一种杀虫剂,对于这些毛毛虫,都无法完全起到效果。 杀虫剂的第一波攻击,能死掉数十只虫子,第二波攻击,只能死掉七八只,第三波攻击后,那些巨大的,有人的两根手指那么长的虫子,会变得萎迷不振,但是三四分钟之后,又立刻进入到进食的状态。 唯一的方法,就是火攻,用火焰喷射器来结束这些虫子的生命,但是会毁了龙墙树。 怎么办? 第一卷 第112章 :灾难之初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那位专家无助地看着摄像头。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帝王蛾的幼虫不会吃榕树的树叶,因为它们有时候会钻入到榕树下的泥土中过冬,它们的身体也不会那么长……” 镜头中,出现了一条青虫的特写。 圆滚滚的青虫身体上,夹杂着黑色的斑点,虫子的身上,还长出了一根根弧状的、从身体上翘起的毛刺;青虫在榕树枝上疯狂地蠕动着,速度很快(时速大概能达到每小时二十千米),它疯狂地在树枝上爬动着,但是没有找到树叶…… 然后,那只青虫开始啃食树皮,树皮在它的嘴里,一会儿就被啃出一个小洞…… 然后,青虫开始啃食树皮下面的树枝…… “我无法解释,它们变异了。也许,这个变异仅仅是开始。” 画面转到了南美洲的乌斯怀亚。 傍晚,黄昏。 海水依然不断卷入乌斯怀亚,晃动的镜头之中,可以看到大量的汽车车队,正在一点点沿着公路,北方前行。 “气象专家们认为,大潮这种天文现象,不可能持续很长时间,但是从目前的情况看,这次天文大潮与以往的不一样,已经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从朔月(月亮的黑暗面出现在,月亮的左侧被咬去)开始,到月圆时依然没有停止天文大潮依然强烈,乌斯怀亚很多代表建筑,已经被淹没了。木栈道,红色的灯塔,还有……” 摄像头无意中拍到了费鹃,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医院中唯一亮灯的那扇窗口边,静静地看着正在准备逃离城市的人群。 医院里已经断水断电,但费鹃依然决定留在这里。 就在这里,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声长鸣。 一只如同飞机般的鸟儿,正在天空中滑行着;长着白灰色羽毛的翅膀,完全张开;带着弯形弧线的喙嘴,微微张开,如同鹰般的眼睛,正紧紧地凝视着前方。 这是漂泊信天翁,地球上最大的鸟之一,它的翅膀张开后,能够有四米。每到春夏之交,它们会飞回南极大陆附近的岛屿上,在那儿产下自己的后代。 那只信天翁的身后,跟着一群信天翁。 数十只信天翁像七八十年前执行命令的轰炸机一般,它们前后相连,一只跟着一只,保持着队形和相互间的距离,正在向北方飞去。 “这是刚刚从北方飞往南方的信天翁,它们突然间中止了生育的过程,从南方飞回北方,难道,它们觉得南极大陆……” 画面转到了南极大陆北侧的南乔治亚岛。 海水正在上涨中,南极半岛数百千米之外的南乔治亚岛上,一片惊恐。 布满苔鲜的岩石,如同怪兽的牙,布满了岛的海岸线上,上涨的海水正一点点吞没着这些怪牙,海水慢吞吞地向上涌动着,一群群的海鸟,正在岛上的山峰顶部盘旋着。 对于鸟儿们来说,它们需要做出的决定是:尽快离开;还是在这些暂时没有被淹没的山顶上休息后,再启航向北飞行着。 海水不断地向上涌去,不远处的冰面上,一块巨大的冰山在海面上漂浮着,它像是一艘随时可能沉没的轮船,不断地晃动着。 终于,那座巨型冰山内部,传来一阵阵低吼,然后,是不断出现的爆裂之声。 啪,啪,啪! 冰山摇摇晃晃,好几次都向左侧歪去,最后,它的身体下面,发出轰轰的低沉声响,有点像雷声,又有点像玻璃被打碎时的声音。 冰山慢吞吞地向左侧滑去,终于传来了一声巨响,完全被海水吞没了。 轰! 盘旋在山峰上的鸟儿,仿佛被那声轰鸣惊醒,它们慌不成群,径直向北方飞去! 在南极大陆上,玛丽—伯德地北侧的一座探险站。 探险站被石块紧紧地包围着,似乎有人想用石头建成一座大坝,阻挡上涨的海水。 但海水慢慢渗透过这座石坝,褪色的集装箱组成的屋子,有些已经漂浮在海水之中。 镜头重新回到了乌斯怀亚。一架直升飞机降落到乌斯怀亚医院的大楼顶部。 记者采访的声音出现了。 “我们得到确切的消息,海水正在以想象不到的速度上涨,每一分钟,海水上涨的速度都是不同,电脑无法构建出海水上涨的频率。我们只知道,乌斯怀亚可能最快在七个小时内,被海水完全淹没。” “南乔治亚岛的面积已经缩小了百分之四十,岛的峡湾全部被淹到海水之中。救援飞机已经返回,因为岛上的机场即将被淹没。” “一艘正准备前往南极的探险船,正准备把岛上的居民转移离开,探险船将在三个小时后到达南乔治亚岛。” “位于南极大陆外侧,南设德兰岛上的六座探险站,人员已经全部撤出!” “我们准备从乌斯怀亚的医院带走最后一位病人,这位名叫费鹃的病人一直拒绝撤离医院,声称她要观察这次天文大潮的全景,医生认为她的精神在高度紧张状态下处于半失控的状态。哦,你们看,费鹃被带出来了。” 费鹃一言不发,静静地走在一名救援队员的身前。认识费鹃的人也许会认为,费鹃会激烈反抗,会被绑住双手带出来。 但是没有,费鹃异常安静。 手机上的画面,再次被转到了另外一个地区。 是傍晚的非洲大草原。 橘红色的晚霞下,几棵粗壮的猴面包树,竖立在天际边上。 一位光着上身,头顶上扎着一圈用动物毛发制成的发圈的当地人,手中持着一枚长矛,腰上带捆着一捆木柴,弯着腰正在一点点向一条河北岸的洼地走去。 这是一位当地的猎人,被称为布须曼人。布须曼人的部落依然保持着几千年来的传统,男人在外狩猎、女人采集食物。 这位布须曼猎人,叫做查。他并没有背负着弓箭,而是选择带了一捆柴火。难道,他要捕捉白蚁? (白蚁巢穴可以用火熏烤) 查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在他三十多岁的生命之中,他甚至在很小的时候,参加过一次对于豹子的捕猎,那次捕猎是有悬赏的。 而现在,七八个部落要求查,来到这里看一下。 查小心翼翼地行走着,他慢慢接近要去看的地方。 水牛河湾地的北侧,那儿出现了蛇灾。 第一卷 第113章 :人类无法理解的行为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各种不祥的消息,是最近三四天之内,不断地传到查的耳朵里。 “你见过在太阳底下游走的黑曼巴蛇吗?阿TU说他看到了,隔壁村的阿TU带着老婆去河边洗东西,在中午差点没被蛇咬到!” “蛇迷路了,也许是受惊了,才会乱跑。它在中午想要找到个地方躲起来,阿TU一定是在树荫下惊动了那条黑曼巴蛇。”阿查说道。 “阿TU说了,他看到了好几条蛇,想咬他妻子的那条蛇,浑身金黄色,长着一个扁扁的三角脑袋,尾巴会发出声音。” 阿查一呆,他知道那种蛇,那蛇叫做黄金眼镜蛇。 “阿TU还说了,那条黄蛇的身边,还盘着另外几条蛇,蛇像是在……” “交配?” “不是,蛇像是在一起聊天,就是说话,阿TU说了,他看到的蛇,一个比一个紧张,都竖着脑袋,那模样不像是想攻击别人。” “阿图说,有好几种眼睛蛇。有浑身上下全黑的眼镜蛇,那家伙比黄色的眼镜蛇身体更粗,而且更紧张,嘴不断张开着,嘶嘶叫着。” “还有一只身体土黄色的眼镜蛇,只有脑袋是黑白相间的,牙上不断地滴着毒液,阿TU说,那条蛇离他最近,却没有攻击他,而是在……” “在什么?” “那条蛇,似乎想咬自己的尾巴!” 阿查被这句话弄糊涂了,全黑的眼镜蛇叫做黑颈眼镜蛇,有时候会在河边和沼泽地里活动,身体很长,有时候会缠住猎物再攻击;土黄色的叫做非洲唾蛇,也是眼镜蛇的一种。 唾蛇是最恐怖的眼镜蛇,因为它改变了物理攻击的规律,唾蛇可以直接对准猎物的眼睛攻击,即使在三四米外,它的毒液都能喷射到猎物的眼睛中。 然后,猎物就会痛苦地倒地。 但是呢? 阿TU说,那只唾蛇想咬自己的尾巴? 这是不可能的,正常情况下,唾蛇是不可能咬自己尾巴的,如果快要饿死了,身边都是蛇,这些眼镜蛇们可不挑食啊,它们会吃对方啊! 不光能吃阿TU和他的妻子,还能互相咬掉身边的蛇! “阿TU是在去水牛河湾那里见到这些蛇的,大家都很害怕,说这些蛇一旦出现,肯定会攻击我们,说不定,这些蛇就在商量怎么吃掉我们人呢?” 如果真只是阿查的妻子这样说,阿查只要安慰几句就行了。但是周边所有的部落,人心惶惶,似乎蛇灾马上就要出现了。 “有人说,聚在野牛河湾的蛇越来越多,要不……” “我去看看。”阿查说道。 作为一名拥有丰富经验的猎人,阿查身上不仅带着矛,还带了一瓶液体,那液体具有强烈的腐蚀功能,必要的时候,阿查可以把那液体围着自己,画上一圈;然后,他还能用火石点燃柴火。 用火来恐吓蛇群们,是最好的方法。 阿查慢吞吞地接近了野牛河湾,地面正变得异常湿滑,他的鼻腔里,还闻到一股又一股的血腥气,难道,那些蛇们已经开始猎杀行动了? 水牛河湾之所以有这个名字,是因为在旱季与雨季交汇的那个月中——每天,大量的非洲野牛会在早晨赶到河的南岸寻找着食物,那儿泥土湿润,有些地方藏着一面面小小的湖泊;而到了下午,这些野牛们又会跨过河流,回到干燥的北岸休息睡觉。 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有人说,大概是很久以前,河北的沼泽地更多,里面还藏着鳄鱼这样的生物,虽然食物更多,但野牛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回到南岸。 今年的天气异常,五月底依然不见降雨,草原的干季变得更加漫长。不过,这也算是正常的。 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野牛应该已经从河的南岸归来。 野牛的脚印,已经把阿查脚下的土地,变得一片泥泞。 没有人会想挡住野牛的脚步,一旦被野牛群冲撞倒地,无数牛蹄从身上踩过,即使最坚实的硬汉,也会被踩成一堆肉泥。 就在这里,阿查听到了哒哒的声音。 是响尾蛇,是响尾蛇尾巴发出的声音。 他只看到前方的泥土一片泥泞,他没有看到任何蛇类——还有,响尾蛇之所以进化出会鸣叫发声的尾巴,正是害怕被野牛踩伤。响尾蛇会故意晃动他的尾巴,用来提醒野牛,这儿有条蛇,千万别踩到我。 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感,慢慢抓住阿查的心。 这群蛇还会留在这里吗,它们来到这里是干什么的,准备游过河吗? “我的天哪!”阿查大叫道。 在他前方的地面上,他看到了一条黑色的响尾蛇尾巴,身体和头部已经不知去向,那条蛇尾孤零零地竖在地上,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声音! 哒哒! 还有,在蛇尾的前方,他看到了一条唾蛇的脑袋,那脑袋只剩下了一半,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黑色的蛇眼呆呆地看着他。 “我的妈呀!”阿查叫道,他突然间明白了,鼻子里那股血腥气,为什么越来越强烈。 阿查掉头就跑,他终于明白野牛湾的蛇是从哪里来的了! 那些蛇,一条条地爬到了野牛河湾的北岸,蛇群们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它们等待着下午从河南岸归来的野牛,那些野牛践踏过这些蛇的身体,把它们的尸体踩成一团团的肉泥,肉泥一点点渗入到泥土之中,只留下空气之中的血腥气。 当然,还有几条蛇的残肢留了下来。一条黄金眼镜蛇的尾巴,对了,还有一条唾蛇的脑袋。 阿查压抑住心中的恶心,回家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妻子。 妻子这样说道。 “我的天哪。”妻子说道,“这些蛇一定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它们宁愿提前失去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意等待着灾难的降临。” 阿查的心咯噔了一下,他承认,妻子的话,也许最接近现实。 在整个非洲,包括热带雨林以及北非,大量的蛇类出现了群体性的死亡,这些蛇类中除了已知的剧毒黑曼巴、凌空喷射毒液的唾蛇;还有能够猎杀野猪的加蓬咝蝰,加蓬咝蝰是已知的分泌毒素最多的蛇;还有两眼上方长出鳞片,如同龙角的角蝰以及非洲睡蛇。 这些蛇类主动把自己的身体暴露在野外,暴露在野牛和大象的脚下,它们做了一个让人类无法理解的选择。 第一卷 第114章 :“我在等一件事”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看着屏幕上的画面,左大军没有说话。 贺旋也没有说话,他本以为看到左大军会有很多的感情,比如兴奋啊、愤怒啊,现在只有一种感觉。 疲倦。 贺旋觉得疲倦像一块巨石,紧紧地压在他的身上。 “时间越来越少了。”左大军说道,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所有人,他知道,大家都在等着他拿主意。 “你记得那个矿井吗?”罗子问道,“我们再去一次。” 贺旋还不知道矿井的事,罗子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那我们现在就去那个矿井,反正是最后一个方法了。” 与地球沟通这件事情,说起来太不可思议了,不过,反正在眼前,必须要试一下。 左大军却依然坐在那里没动。 “去之前,我还要查点资料。”左大军低声说道,“去那个屯子,能不能找到老赵头?” 左大军问的,是贺旋呆过的那个村子。 贺旋嗯了一声,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慢慢掏出了那个苍蝇。 “这只苍蝇……” “我知道,”左大军低声说道,“活了很久,我们会得上的。” 左大军把那个袋子,塞回到贺旋的口袋里。 接着,左大军就往北方走去,他似乎很熟悉路线,已经找到了往夏家堡屯子去的方向。 “这里的故事很多。”左大军一边走一边说道,他一直保持着作为植物科考队员的素养,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前几年,他曾去过很多地方。秦岭、贵州的山区,在野外的长途跋涉是常事,“你都知道吧?” 最后一句话,是问在队伍里最后一个人长毛,长毛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夏家堡屯以前比今天繁华多了,”左大军说道,“当年在这里建粮仓,有很多用处,对吧?” 长毛还是没说话,但左大军已经和他并排行走。 罗子和贺旋两个人气喘吁吁,看起来两人像是这支队伍年纪最大的。 “我想睡觉。”罗子低声说道,“这老先生真行,身体真硬朗!” 贺旋苦笑了一下,他知道长毛的年纪比左大军的还大。 “把这次经历写下来。”贺旋说道,“说不定,你的好多东西能大卖。” “大卖?”罗子低声说道,“你觉得咱们还能活多久?” 贺旋摇了摇头。 “我觉得以前看到的很多都是假的。”罗子说道,她记得以前,自己看过很多纪录片和书籍,就是灾害来得的时候,人类可以怎么生存,但是现在来看,世界的变化太快,根本就没反应的时间。 “所以,咱们跟着这位老兄。”罗子指着左大军的背影说道,“说不定会有机会吧?” 贺旋也不知道,反正他觉得,左大军这家伙,一定还知道这林区的很多秘密。 “你记得那年春天的大烟炮?”左大军问道。 长毛嗯了一声,烟炮这个词,他好久没有听人说过。 每年的秋天,大概是九月初的时候,林区总会遇到几个反常的日子。 那些日子里,天气变得像七月一样炎热,有时候中午的气温最高能串到三十度以上,有些孩子们,甚至会在这种天气里,身上脱得光光的,一投扎入到河水中;接着,又被冰冷的河水给赶了上来。 炎热的天气是善变的,到了下午两点钟,西风开始刮起来,天上乌云密布。站在山顶上会觉得冷风彻骨,但是站在树林里还好,林木——尤其是那些落叶松挡住了大部分的风。但是到了五六点钟,风越来越大,天上已经开始飘雪花。 雪花会在七八分钟内一下子变大,加上狂吼的西风,雪花像是被某种东西直接吹起来,漫山遍野的雪花不断地向人身上打了过来。这是秋天的第一场暴雪,被称为大烟炮。 对于孩子们来说,大烟炮一来的时候,就像过年一样,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冲出屋子,迎接着有好几个月没有看到的雪花。 “你知道吗?”长毛突然间说话了,“那时候,我们最喜欢在大烟炮来的时候,站在屋子外边。” 但是,即使是林区的人,见识这种大烟炮,也是三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现在,一般十月才有降雪,最晚的一年,到了十一月初才出现雪花。 而且第一场雪的雪花,也稀稀落落,哪有记忆中那种西风怒吼、满天雪花乱飞的景色。 “我记得,那时候最有趣的是抓野鸡。”长毛低声说道,“野鸡肚圆,尾巴上还长着彩色的羽毛,大烟炮一涌上来,那些野鸡们,就得往屯子里跑。” 左大军点了点头。 “屯子里,会把当年收下来的大豆秸秆和玉米秸杆堆起来。豆杆又细又密,最暖和,杆堆暖和;玉米杆粗,杆堆里还能窜风进来。有人说傻狍子,其实野鸡比狍子还要傻,一股脑地就钻进秸杆堆里。” “母野鸡还好,身体全部能钻进去;要是公野鸡,那条闪光光的尾巴就从秸杆堆里戳了出来,你只要轻轻一拉,就能把野鸡拉出来。” “可是,那种日子很久都没有再出现了。” 左大军轻轻地笑了笑,他看着长毛,低声说了一句话。 “你信不信地球是活的?” “朋友。”长毛一边想一边说,“我是一个普通人,运气好的话,打打猎,种种地。不想干点别的,我不是做萨满的料。地球是不是活的,我不懂,不过现在这种状况,我觉得,我都感觉什么都救不了……” “什么都救不了你了?”左大军低声说道,“但是我觉得,我们的地球是活的。” 长毛苦笑了一下,他回头看了一眼贺旋和罗子,有个词叫什么来着,代沟。 对了,代沟。眼前这一切的灾难,以及出现的暗示,预示着一种情况,人类可能会在即将到来的灾祸之中,遭受到灭顶之灾。 长毛觉得,差不多就完了,也没有什么机会。反正活了这么多年,命是已经赚够本了。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老天吧。 “你知道吗,我在赌一件事。”左大军低声说道,“我在赌地球能做出回应。” “回应?”长毛说道,他对人的心理没有研究,不知道人在死亡之前,往往是对奇迹充满了渴望的。 如果身边有个心理学的专家,就会对左大军说道,“你不要指望天上能掉一个救生圈,你和当年泰坦尼克号的落水乘客们一样,即使你现在有救生圈,大西洋冰冷的海水,也会把你冻死。” 无论如何,都难逃一死。 “我在等一件事。” 第一卷 第115章 :兵贼之间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什么事?” 左大军没有说话,突然间,他坐到了地上。 “想不想下一盘棋?”左大军手里拿着几块石子,对长毛笑着说道,“让他们俩好好休息一会。” 贺旋和罗子,赶紧慢慢地蹲了下去。 长毛没有说话,他也坐到了地上。 左大军在地上画起了棋盘。 长毛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这东西,我真不会。” 不论是中国象棋还是国际象棋,棋子的种类都很多,几块石子根本当不了棋子。左大军突然转着脑袋,侧耳倾听。 “什么声音?”长毛有些紧张地问道。 “没有声音。”左大军低声说道,“我们玩的棋就是最简单的那种,贼和兵。” 长毛瞪着眼睛,他心里想的第一个念头是,对面坐的这哥们,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因为自己好歹背着胡匪的名头。 “我们都是贼。”左大军在身边的一块石头上划了几道线,林区的地图已经出现了,“你坐过火车没有?” “没有。”长毛老老实实地回答。 “没用身份证的时候,我坐过火车。”左大军低声说道,“大概是二十五六年前,那时候,根河、金河、阿龙山,满归这些地方,老人们说,这里都是冻土,有些冻土都有三四米深,这里都是低矮的山,我家乡那儿叫丘陵。春风一起来,杜鹃花就开了。对了朋友,你好像有心事?” “是。”长毛答道,“我觉得,贺旋刚才说的那些蝼蛄们,实在是太可怕了。” 左大军冷笑了一声。 “那东西在进化。”左大军低声说道,“你猜,它们为什么没进化到吃肉?” 左大军的石子,放在了长毛的面前,三四颗石子排一条横线,位于南方,另外一颗石子位于北方。 “我们就是这颗石头。”左大军指着北方的石子,“后面的都是兵。” 长毛苦笑了一下。 “你还没有回答我,他们为什么没进化到开始吃肉?” 长毛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因为与植物相比,可提供的肉食的资源实在太少了。”左大军冷冷地说道,“我以前见过那种蝼蛄,还见过变异的苍蝇,用口器里的刺把人的肉挑起来,然后一点点吞进去!” 长毛只觉得自己的毛孔都竖了起来。 “贺旋袋子里那只苍蝇,就是一只可以吃肉的苍蝇!” 贺旋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他的手已经伸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只见左大军突然站了起来,手伸了过来。 “把那苍蝇给我!” 贺旋有些生气,这家伙觉得自己是老大吗? 看在他是长辈的份上,唉,算了。 贺旋把那个装着苍蝇的袋子,递了过去。 左大军又说话了。 “你们俩应该休息好了。”左大军说道,“你们走得慢,继续往前走,记住,往前面走上五六百米,能看到左侧有个矮山,如果看不到我们从后面跟来,你们就到山上去找一下,山上有个坑洞,你们两个都躲进去。” 贺旋和罗子啊了一声,还没有想明白,左大军已经抬起头来,眼神里没有一丝可以商量的痕迹。 “快点!” 罗子不情愿地嗯了一声,贺旋也没有再说话,两人站起身来,都不情愿地向前走去。 一边走着,两人一边还商量着。 “为什么要把咱俩赶走?”罗子问道。 贺旋也不知道左大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他不相信我们?” “不,不,我觉得他不相信的那是那个长毛。”罗子低声说道,但是她也觉得左大军的行为无法理解,“这位老爷子……” 罗子看了一眼贺旋,她觉得贺旋对左大军的态度,并不是那么激烈。 “激烈个啥?”贺旋苦笑了一下,“都不知道今天晚上的晚饭,还能不能吃上,走吧,看看他为什么要我们找那个坑洞。” 左大军依然静静地跟长毛下着棋。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被追吗?”左大军低声说道。 长毛摇了摇头。 “追我们的可不止一个。”左大军低声说道,“你记得,你还有个秃顶的伙伴吗?” 长毛心里一下子就炸了毛,左大军说的是秃子。 “你什么都知道?” 左大军不仅知道秃子,还知道公司那帮家伙们。 “我看到了那帮家伙,他们想得到咱们的身体。”左大军低声说道,“但是,没有成功。” 长毛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帮家伙……”左大军指着南侧四颗石子最右边的两颗,“他们在这里,他们不止一个人,我希望你去找到他们。” 长毛啊了一声,有些吃惊地看着左大军。 “我们需要支持,如果能说服他们,让他们支持我们,就可以了。”左大军表情严肃,“不论你找到他们其中的哪一个,说服他们。” 说服这词,让长毛想了半天。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太会说话的人,凭什么去说服别人。 还有,能找到什么样的支持。 “你有证据的。”左大军轻轻地将那个装在袋子里的苍蝇,递了过去,“哥们,这是你的护生符。” 左大军看着长毛,顽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那口袋里的苍蝇个头很大,隔着袋子摸上去,身上的某些部位正在烙着人的手,长毛觉得,自己的第一个念头是,捏死这只苍蝇。 那只苍蝇似乎在袋子里也知道长毛的想法,拼命地扑腾着,似乎想从袋子里面,挣脱出来。 “它和你的价值一样。”左大军补了一句话。 长毛啊了一声,终于明白左大军那句,“它是你的护身符”的意思。 这只苍蝇,也突破了生理的极限,活了很久。 “如果能帮就帮,帮不了,你可以骗他们,然后把苍蝇交给他们。”左大军说道,“那矿井,在北部。知道伊图河镇吗?就镇上老火车调度站的北侧,那儿只有一座矿井。” 长毛哦了一声,他知道伊图河镇,那里老有名了,整个林区的核心,就在那里。 “活着回来,能找到救兵最好,找不到救兵的话,哥们,你也能活着回来。” 长毛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是他还是问了一句。 “你呢?” “我在这里,等着剩下的追兵。”左大军笑着说道,“哥们,我的敌人,比你可怕得多。” 长毛没有说话,他慢慢站起身来,对着左大军点了点头。 左大军看着长毛的身影慢慢离开,他的脸色突然间变得阴沉起来。 第一卷 第116章 :大烟炮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贺旋和罗子一点点向前走着,路程其实很近的,只不过,他们微微觉得有些不太对头。 空气之中,贺旋觉是自己熟悉的那股烟尘气,正在一点点归来,更重要的是,天气正在转冷。 他带着背包,衣服在热的时候,他会把冲锋衣的绒衣内胆给脱下来;如果冷的时候,再把内胆给穿上。 “你穿了几件衣服?”贺旋忍不住问道。 “内衣,速干长袖衣。”罗子说道,速干衣其实很不舒服,除了摆动手臂时磨着自己的皮肤,那玩意穿在身上还能感觉到摩擦产生的静电火花,“然后是冲锋衣,我的内胆绒衣也脱了。” “嗯。”贺旋觉得微微有些不对头,他听到了风声。最初的风声只有两三声,刚刚长出嫩树芽的枝头被晃得乱响,接着,风声越变越大,而且越拖越长。 呜,呜。 还有,更重要的是,天空中慢慢爬满了乌云。 “要变天了。”贺旋低声说道,“很奇怪。我来的时候,查了资料,我自己也在东北住了好几年。” “现在的五六月间,很少出现突然降温的,而且降温前往往都会有一场大雨。对了,林学院位于东北的南部,我们在北部。”贺旋苦笑了一下,“反正现在这天气,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天空之中,隐约传来一两声惊雷;身边的草丛堆里,竟然生生地窜出来一只野鸡。 那只野鸡,圆肚圆脑,头顶上带着一圈绿色的、闪着萤光的毛,看起来很漂亮,而且还很显眼。 “是公的。”罗子说道,“你看它的尾巴!” 那只野鸡,长了一根翘起来的、彩色的尾羽。 公野鸡更漂亮一点。 贺旋也笑了一下,突然间,他觉得有片冰冷的东西,被风吹到了他的脸上。 是雪,是雪花。 两人几乎同时抬起头来,只看到天空中,雪花正在一点点降落下来。 “刚才老左说什么来着,什么大烟炮?”罗子低声说道。 “那是秋天里的第一场暴风雪。”贺旋说道,他隐约觉得有事要发生,“难道,夏天也会下雪。” 左大军慢吞吞地站了起来,他静静地向西侧一座矮山爬去,他的身后,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了什么声音。 左大军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得意的表情。 天空中不断落下的雪花,正在一点点变大。 “我猜的。”左大军低声说道,他像在喃喃自语,“上周有好几天,气温升到了三十度,这种天气,我这些年也遇到过,不过今年来得太早了一点。我觉得不对头。” “这个世界是有平衡的。平衡的意思,当一件事情过头的时候,老天爷会把这件事情纠正过来。” 几片雪花落到了左大军的脸上,已经慢慢融化了。 左大军的身后,声音越来越响。 刷刷,刷刷! 左大军转过头去,他看到了。 蝼蛄们! 蝼蛄们组成一团巨大的、在空中漂浮的棕黄色的烟带,它们像是正在准备归巢的鸽子(飞行的高度比鸽子略低),在空中形成了一条巨大的、长方形的“围巾”。那条“围巾”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突然间,它们发现了左大军。 “你们一直在找我。”左大军低声地笑了笑,“我刚才不是想玩什么棋子,我就是想等着你们!” 一只蝼蛄飞到了左大军的面前,那只蝼蛄的嘴里,一根尖锐的刺,已经伸了出来。 刺的顶部,淡淡的粘液已经渗了出来。 “你们在控制着自己的进化。”左大军笑着说道,“你们尽量让自己避免太快变成食肉动物,否则,在没有食物吃的时候,你们就只能吃自己的同伴。你们一直在避免这一点的发生,你们想建立一个强大的帝国,对吧?” 蝼蛄的帝国。 那只蝼蛄似乎点了点头。 “你在炫耀你的力量,你在告诉我,等一会,你们会把成千上根刺,扎入到我的身体里,我一定会痛不欲生的,对不对?” 左大军轻轻地笑了笑,挥了下手臂,那只蝼蛄似乎有些警觉,悬着的身体,向后退了半米。 “不,不,别怕,我不会和你同归于尽的。”左大军又笑了笑,“我只是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会认为,一定能建立蝼蛄的帝国,你们的近亲蝗虫们最近也很忙;还有苍蝇,它们不仅仅延伸了自己的寿命,它们也进化了自己的口器,苍蝇的嘴里长出了可以反复使用的刺。” “你们嘴里的刺,只能用一次哦,刺了别人就拔不出来了。” “所以,更小更强的才能生存。苍蝇的身体更小,还有虻,也许它们也能在未来的乱世之中,建立自己的帝国。” 那只蝼蛄瞪着自己的眼睛,狠狠地看着他。 蝼蛄的触角不断地蠕动着,似乎在说,“你已经死到临头了。” “不,不,不。”左大军摇着手,“我们的命运都是由老天决定的,我说过了一句话,地球是有感觉的,我一直在等着地球的回应,他一定会做出裁决的。” 西风呼呼地刮着,雪花似乎正在慢慢变大。 “你们会明白的。”左大军突然间变得无比的兴奋,“幽灵虫里的那位长老一直跟我说,地球是有感觉的,一定有方式能与地球沟通,其实,我最初是不相信的,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可以沟通的痕迹。” 那只蝼蛄似乎被左大军的话吸引住了,又慢慢地飞到了左大军的身边。 左大军用力地挥了挥手,他听到了身后的风声越来越响。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那群蝼蛄的“围巾”慢慢地飞到了半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扇形编队,它们距离左大军大约十七八米的模样,然后,它们准备从空中直接冲刺,解决左大军的性命。 左大军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我差不多也有二十多年没见到这种场面了。”左大军突然间大声说道,“以前这种东西一来,我就得躲到坑洞里,这一次我就不躲了,朋友们!” 西风正在一点点地怒吼,像刀片一样弹在人的身上,左大军突然觉得身后有股气流,重重地打击在他的背上。换在以前,他一定会扑倒在地,但是这次,他突然间大吼道。 “大烟炮!” 第一卷 第117章 :“你赌赢了”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左大军只觉得自己身后猛然传来了一股力量,他的身体晃了一下,还是被那股巨大的力量,一下子推倒在地上。突然间,他只觉得背上一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到上面。 比拳头要小上许多,但是砸到身上,真的很痛! 咚!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把自己的脑袋紧紧地抱住,只觉得自己的双手也被砸得咚咚乱响。 咚,咚,咚! 天哪,不是这样安排的! 左大军确定,上周天气的暴热,加上这几天的湿闷和断断续续的西风与北风,一定会形成一场暴风雪。 当然,他的预测是赌博,因为暴风雪现在对于林区来说,并不常见。 虽然国境线上的几座城镇,在冬季会遭遇到大雪。但那种大雪是到了十二月才有,而且雪是默默无闻地下了一夜,只有在第二天早上打开窗户时,才能看到漫山遍野的大雪。 “你这个笨蛋,”心里有个声音叫道,“你把自己当作诱饵,引着这些蝼蛄们攻击你。” “我算准了。”左大军在心里说道,“我一定会赢,老天一定会站在我这边。如果我失败了,那么一切都完了。如果我赢了……” 一个人孤独了太长时间,他首先要学会的一件事,就是自己跟自己说话。 但是这次,左大军说过话后,并没有人回答。 “如果我赢了,就证明了一件事。地球已经做出了回答!” 左大军只觉得咚咚的声音越来越响,他的身上不断被击中,每一块被击中的区域,都异常疼痛。 咚,咚,咚! 是蝼蛄吗? 蝼蛄们在攻击时,难道会放弃了嘴里的刺吗? 不,蝼蛄们不可能熬过去,因为暴风雪已经来了! 蝼蛄们苏醒得太早了,如果再晚半个月,一定不可能出现暴风雪。不过,这些土狗子们一定觉得,暴风雪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出现了。 所以,左大军决定和这些蝼蛄们,好好赌上一把。 因为,现在即使是冬天,也很难看到暴风雪。这是蝼蛄敢赌的原因,蝼蛄们在林区潜伏了很久,除了身体的进化,蝼蛄们也一定不断观察和感受着天气的变化。 蝼蛄们选择在六月上旬完全苏醒,这个时间里,不仅不会出现暴风雪,而且天气会越来越热。 这是蝼蛄根据过去二十年的天气,做出的判断。 左大军则认为,他一定能等到一场暴风雪,因为他相信地球是活的。 双方谁能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左大军觉得,自己身上突然变得有些沉重,而且,那股咚咚的声音,也消失了。 西北风依然在猛烈地冲锋着,他的耳朵里只能听到呜呜的鸣叫,风依然咆哮着。 左大军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的后背上,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 好些指甲盖大小的冰块,从他的后背上滑落了下来。 左大军的身边,无数蝼蛄的身体散落在地面上。有些蝼蛄是被冻死的,它们的后腿还在微微地颤抖着,但是前肢已经完全僵直了,翅膀在寒风中,也微微地摆动着,不知道是风的作用,还是身体最后的本能反应。 还有蝼蛄被刚才突然袭来的冰雹击中了。有些蝼蛄的身体夹在冰块之中,有些蝼蛄的身体,则被冰块击得破碎不堪,只剩下了残肢。 那些蝼蛄口器里的刺,绝大部分完全散落在地面上。左大军捡起了其中的一根。 完全角质化,不,是完全骨质化的刺,约有三到四厘米长。 这种刺如果直接刺到人的眼睛或者喉咙里,会致盲或者直接让人死亡。 也就是说,蝼蛄进化出来这种刺,是为了对付人类。 在临死之前,蝼蛄们把这些刺给吐了出来,因为它们在夹杂着冰雹的大烟炮的袭击之下,只想逃生。 在逃生之前,蝼蛄们需要把刺扔掉。 这是生物在逃生前的本能选择,把没有用的器官扔掉。也许害怕在逃生之中,这种已经从身体里吐出的刺,会扎伤到自己。 这种“武器”,蝼蛄们用的不算是得心应手。 左大军看着四周,暴风雪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大,风中的雪花片正在变小,但是西北风还是呼呼地刮着。 左大军的脸上,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敬畏。 “我知道,您一定会做出裁决的。”他恭恭敬敬地说道,“您做出了对我们的回应。” 左大军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山下走。 他赢了这个赌局。 他故意把罗子和贺旋支走,他知道,自己可能会输,不要把这两个孩子牵扯进来。 他让长毛去找援兵,其实也是让长毛有条活路,当然,他相信长毛能活下来。因为长毛手里有那只苍蝇,对于希望找到返老还童术的那帮家伙们来说,那苍蝇价值连城。 他知道蝼蛄一定会跟随而来,当时蝼蛄们放过贺旋,不过是不想被火烧死,这帮蝼蛄们已经进化到了一个可怕的阶段。下一步,蝼蛄们也许会形成一个等级分明的社会。 这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一部分蝼蛄会拼命地劳作,把它们的最大价值展现出来,以奴工的方式,推断蝼蛄世界的科技和社会不断地向前转。 但是现在,地球刚刚做出了裁决。 左大军本来猜想,会有一场巨大的暴风雪,也许能够把自己身后这群蝼蛄给干掉。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得到了双倍的奖励。来的不仅仅是暴风雪,是冰雹。 这场巨大的冰雹,把准备进攻他的蝼蛄们,从身体到灵魂,都一一粉碎了。 左大军赌赢了! 他赌的不是这场暴风雪,他赌的是地球一定会听到人类的声音,一定会做出回应。 这场暴风雪,不,大烟炮就是最好的回应。 左大军突然也觉得,自己非常疲倦。 那股疲倦像是一股无法形容的悲伤,紧紧地缠绕住他。 “你不能疲倦。”左大军轻轻地对自己说道,“我们只不过刚刚走上正道而已,我们还要慢慢地、一点点往下走。” 左大军听到了心底下有个声音回应了他,这真的不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声音。 “这几十年来,你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吧?” “是。”左大军回答道,“我觉得挺好。” 在林区的另一边,长毛。 第一卷 第118章 :镇子上的图书馆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半,前天的那场雪来得很猛,但是雪后第三天的中午,日光下,气温已经恢复到二十度以上。 长毛静静地坐着,他知道至少有一双眼睛,从今天早上起就开始跟着他,三四个小时过去了,那双眼睛还在紧紧地缠着他。 长毛闭上了眼睛,靠在石头上,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大约数分钟之后,长毛突然间睁开了眼睛。 W静静地站在长毛的面前。 在W的身后,吴三和阿月也在那儿静静地站立着。 在看到水术士库克的死亡之后,W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那位领路人,其实是W的看守。W和领路人讨论了一番。 “我想单独去寻找线索。”W低声说道。 让W吃惊的是,领路人竟然同意了。 “老大说了。”那领路人说道,“一切按照你的意思来办。” W没有任何得意之情,他诚惶诚恐地点了点头。 然后,W第一时间联系的是费鹃。 费鹃的电话并没有打通,W留了言。然后,W找到了阿月,他也很高兴,吴三也在这里。 手上有个能办事的人,总是不错的。 再接着,长毛出现了。 吴三监视了半天,然后大家才一起出现。 “你不用害怕。”W说道,“我们与你见过的那些公司的人不一样。” W说过这句话,就觉得自己的嘴有点笨。 长毛也说了一句话。 “我是奉命而来的。” 长毛把自己发现的事情,一一讲述出来。让他吃惊的是,眼前三个人倒不怎么吃惊。 “你需要我们做什么?”阿月抢在W前面说话了。 W皱着眉,也没有多说话。 长毛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他的要求其实很简单。 “我的朋友们在寻找一处可以与地球沟通之处,但是现在,我们可能受到威胁,我们需要伙伴,来保护我们。愿意一起吗?”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有些词语可能并不明白,但是长毛流利地说了出来。 “可以。”阿月有些兴奋地说道,“我们怎么跟你的同伴汇合?” 长毛本来准备直接说话的,但是他把话咽了回来。 左大军并没有直接说,需要在哪里汇合。 左大军只说了一系列的地名,“根河,满归”。 这是一条非常著名的铁路线,而这条铁路线的核心地带,在…… “知道伊图河镇吗?就在镇上老火车调度站的北侧,那儿只有一座矿井。” 左大军的这句话,又在长毛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伊图河镇。 那个镇子,长毛也去过。 “伊图河镇?”W突然间说话了,他对那个镇子也很了解。 林区的镇子都很大,伊图河镇虽然只是一个“镇”,但是却有一千多平方米的面积,其实是一座城市的面积。 伊图河从镇里流过,镇子上最多的时候,曾经有数万人居住。南北走向的铁路线,经过了伊图河,最后向北一直行驶到满归。 阿月没有听过伊图河镇,即使在执行任务时,她对于伊图河镇都没有印象。 “这个镇子,现在居住的人越来越少。”W说道,他也不知道那里有过矿井,长毛如果说谎的话,那么谎言的目的就是把他们引诱过去,然后干掉。 但是很明显,长毛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当然,不排除长毛这家伙自己就被人骗了。 “我们去看看吧。”阿月说道。 W也点了点头。 伊图河镇现在只剩下十几个人,其中最令人惊奇的,是镇子的北入口处,有一家饭店。饭店连名字都没有,W决定一个人进去看看。 狭长的饭店里,摆着七八张桌子,进去的时候,褪色的吧台里连人都没有,W喊了半天,老板才出来。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性,看到了W说了一句,“兄弟,吃什么?” 要想问出什么事情来,最好先吃饭。 W把人都喊了进来,然后看着老板。 老板嗯了一声,只说了一句话。 “冰箱里只有点猪肉,现在吃就是新鲜的。对了,我今天早上从集市上买了一点豆皮,有茄子、土豆,要不,你们凑合凑合。” W点了点头。长毛和阿月都没有说话,只有吴三好奇地看着这个小饭店。 墙上贴着红底黑字的菜单,菜单上只有几行字。 “时价。米饭0.5元一碗,三菜一汤米饭自助。酸菜饺子五元十个,肉饺子七元十个。” “便宜。”吴三点点头,他算是了解物价,“很便宜的,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便宜的。” 阿月在心里翻了翻白眼,长毛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看W。 老板——其实整个饭店就是老板一个人,她先是咣咣切着菜,然后开始一盆盆端上来。 清爽的拌萝卜丝;闪着油光的青椒炒豆皮;没加过生抽,颜色略显平淡的茄子烩土豆(不过尝到嘴里可鲜了);最后是一盆冒着热气、带汤带汁的酸菜五花肉。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来客人。”老板带着歉意说道,“唉,我好像又说错了。我本来以为,来客人的话,吃点饺子就行了,没想到,一下来子四五个人。” “四个!”阿月竖起四根手指。 “哦,昨天还来了三个人。”老板说道,“两男一女,看模样是要去山里探险的,也从我这里吃了一顿饭。” 四个人几乎同时啊了起来。 “怎么,你们认识吗?”老板问道。 “两男一女,那女的,是不是二十多岁;年轻一点的那个男孩,是不是穿着一件绿色的冲锋衣?”长毛低声问道。 “是。”老板答道,“他们问我,知不知道镇上的图书馆在哪里?” 四人几乎同时看了一眼。 “我们镇子上,最后撤的就是图书馆。”老板说道,“开始先撤的是林业局,后来是铁路的工务段,最后,老年人越来越少了,都到城里去住了。” “城里有暖气,我们这儿的房子的暖气,都是自己烧出来的。这里的泥土一年四季都结冰,根本不管在里面埋东西。”老板又说道,“以前镇子上人多,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机关多,一点点都撤走了,最后,就只剩下我们七八个人了。对了,味道怎么样?” 这句话是对阿月说的,阿月正在贪婪地吃着一块茄子,她嗯了一声,味道实在太鲜了,带着股淡淡的甜味。 “你要是到城里吃饭,现在都吃不到我这口味的。”老板得意地说道,“锅包肉用的里脊肉都是成品,放在油锅里炸一下,再浇上一点酸汁。我有一次去漠河,你知道漠河的饭店里卖的是什么吗?尖椒肥肠!你都到东北了,还吃什么四川菜?” “图书馆里,放着镇子上的所有资料?”W问道。 “应该是。” 第一卷 第119章 :密室里的资料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图书馆里最初有个专门管理档案的办公室,后来那个办公室撤销了。里面的资料,应该还留在这里。图书馆在镇子南边,出门,顺着路走的话,能看到。” “图书馆是栋三层楼,那楼以前是林业局的办公楼。有些地方应该已经漏水了,资料也许不是很好找。” W点了点头,他看了看长毛。 长毛没说话。 “左大军如果想去图书馆,那是因为图书馆里,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左大军认为,那个图书馆里藏着的东西,是他一直想找到的。” “以左大军的性格,他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他一定对于自己想要找到的秘密,非常明白。” “他是一个知道自己目标的人,他在这森林里,也游荡了很多年,这些年里他吃够了苦,他就像一只蝉一样潜伏在地下,这些年来,他可以回到城市,但是他没有。” “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他在等待时机。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这就是有些事情为什么左大军当年没有去做,原因很简单。左大军一个人做这件事情,毫无胜算。” “所以,他忍住了,他认为现在,是能够把他的事情做好的时候。” “也就是说,左大军一直缺少的,是同伴。” “现在,他有伙伴了。” W静静地看着长毛,他心里突然间有了一点小感动。 眼前的长毛,就是左大军的同伴之一。 左大军安排他来找帮手。 是不信任吗?不,左大军需要有人来清空外围,而一个人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所以,清空外围的事情,就要长毛和帮手们来做了。 W心里明白,自己也藏不了多久。 公司一定还在监视着他,公司一定还会派人来跟踪他。 那么,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W一直在慢慢地吃东西,他吃得最多的,是酸菜五花肉里的肉。 他有很久没有好好吃肉,哪怕是红肉,他也要多吃一点。 五花肉在他的嘴里不断地扭动着,脂肪很快就融化了,瘦肉的纤维更多,更难嚼烂。 他的大脑想了很多事情。 自己究竟要做什么,在这件事情里,他本来认为自己可以控制一切。 事实证明,自己根本控制不了一切,他最后必须选择再做公司的棋子。 那么所做的一切有何意义? 自己的手下正在看着他,包括那个好几次抢着说话的阿月。 “我们决定跟你干。”W低声说道,“朋友,但是咱们最好把资料搞清楚,还是得先去图书馆,搞清楚左大军原本准备弄清楚的一切,然后,我们去那个矿井。” “我们需要制订计划,如果要保护那个矿井的话,我们需要把矿井命名。”吴三一边吃一边说,“这里叫做伊图河镇,用汉字的方法,我们把那个矿井命名为伊镇矿井,如何?” W点点头。 “我们得去找资料了。” 图书馆很好找,因为它是镇子里唯一一栋三层楼,它的后院里还有一个锅炉车间,车间半圆形的屋顶已经破烂不堪,野草和冰蚀,让锅炉锈迹斑斑,看起来像一个从水里打捞出来的废弃潜艇。 暖气管道上包裹着的保温膜,在风霜和时间的消耗之下,早已化为了一条条丝状的、灰白色的塑料条;至于暖气管,留在室外的那一部分,已经完全化成了废料,甚至都辩不清楚它的模样。 想找到左大军要找什么,却非常容易。 因为在那栋废弃的楼里,二楼朝北的某个房间,被打开了。 那里面放着资料。 那原本是间很大的屋子,被隔着了三间房。外间、中间,还有最里间。 最里间的屋子,没有窗户,形同密室,全封闭的房门,是打开的。 左大军找到了这里,打开了资料,却没有把资料带走和销毁。 资料依然摆在密室里,柜门打开着,资料被很小心地取了出来,依然装在那个几乎完全褪色的黄色纸袋中。 袋子的封口,用来封袋的线绳,只剩下了比指甲盖还短的一截。 袋子上面写了几个字。 XXXX矿井。 为了方便我们故事的讲述,既然吴三把这个矿井取名伊镇矿井,我们就用这个名字。 打开袋子,伊镇矿井的故事慢吞吞地出现了。 在八十多年前,那时的世界很动荡,处于战争之中。 镇子被侵略者占领,这些侵略者们,曾经对伊镇矿井进行过一次开采;然后,北方的某个大国,也派学者进入过这个矿井。 最后,矿井被我们自己的学者勘探过。因此,关于伊镇矿井,一共有三份资料。 三份资料的记录时间,依次是八十九年前;七十六年前和七十年前。 第一份资料,当然是八十九年前的。 矿井的初步建设,都是在那时候完成。负责探矿和建矿的,是当时侵略到这里的人。 他们有个专门的部门负责进行矿业的勘探。 M铁地质调查所。 调查所来到这里的第一个目标,并不是找煤,而是找石油,后来在镇上,开采出来煤炭。 煤炭的质量并不高,又因为位于林区的深处,开采煤矿所需要花耗巨大的人力和财力,也在不断地增加着。 开采时还出现了问题。 在一次开采中,某个开采面的矿井,突然间冒顶了。 很多人对于冒顶这个词都不太明白,这是个专业术语,简单的描述,就是塌陷了。 而且,开采出来的煤炭,质量非常差,这里的煤,就是我们后来说的褐煤。 褐煤的品相很差,比当地其他矿区的煤的质量要差上不少,当时东三省的无烟煤即使装上船运输到其他的国家,块状的煤炭在卸船时,都能保持原样;褐煤除了在燃烧时容易产生烟雾,燃烧时间短,还有非常糟糕的一点,褐煤一捏就碎,几乎无法运输。 这个矿井大概约有数百米深,是一个标准的斜井。 斜井的意思,就是以垂直到地面四十五度的斜线,一点点向下开采的。 煤炭最后没有挖出来多少,但是在开采前,设备都运输来了,所以,开采设备都全部安装了。 但是被放弃的原因,如下写道。 “该矿井出产的煤炭燃点相对较低,而且发热量也是如此。最终选择放弃开采。另外,矿井下方,洞穴横通,风险极大。开采成本高,煤炭质量低。矿井下方,因为有自然形成的各种洞穴,建议封上矿井。” 第一卷 第120章 :引路的盲鱼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七十六年前,战争已经平息,北方大国的科学家们,也来到了这里。 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的队伍之中,除了地质学家,科学家们,还带了一位非常奇特的人物。 那男人长着一脸的络腮胡子,一头金发,身体又高又瘦,来的时候,他的手脚上,还戴着手拷与脚镣。 这个男人叫做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曾经服务于与他同名的家伙控制的一个臭名昭著的部门,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他隶属于邪恶轴心阵营。 海因里希不止一次来到中国,上一次他跟着那支著名的探险团,来到了中国西南方某省,想从那个省,想找到关于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的秘密。当然,那次失败了。 其实也不能算是失败,他们依然有自己的收获。 海因里希的研究方向是,地底文明和失落的文明。在1945年,北方大国的军队攻克了柏林,顺便把海因里希给俘虏了,然后一直关押在库页岛上的监狱里。 这一次,海因里希被北方大国内务部的官员安排来到这里,是因为他对这里的情况,有过研究。 海因里希来到这里时,北方大国的地质学家和生物学家们对他还是很尊重,因为海因里希不是那种神神叨叨的家伙,而是一个科学素养很高的人。 学者们对于这个矿井,似乎有着很强的兴趣。 “这里的萨满们有很多的传说,他们说,会发光的精灵们(幽灵虫),曾经聚集在这个矿井附近!” “矿井很深,曾经有人在这里开采过,但是放弃了,虽然有一种说法是这里采的煤质量很差,而煤层很浅。但在煤层下方,还有一个非常奇特的地下洞穴。” “那个洞穴很深,我们目前还不知道具体的深度,但是我们已经安排人来探索。” “海因里希先生,据说您是见识过通往地底隧道的人,你能不能利用经验,在这里帮助我们。” “传说通往地心里的道路,应该不止一条。” “先生,一直都有传说,在遥远的地心之中,还有一个失落的文明。您一直是研究这个方向的科学家,您觉得这个文明,究竟距离我们有多远?” 海因里希是被内务部偷偷带走的,在他的个人档案里,已经被标注死亡了。 他觉得自己也确实该死了,在寒冷的监狱中,他有时候连冷麦粥都吃不上。 能够活着来到这里,就已经算是到天堂了。他决定在这里多呆上一段时间,每多活一分钟,都是赚来的一分钟。 因为原有的研究资料和数据,在1945年6月,已经在柏林被攻克前完全烧毁,所以,海因里希现在是这群家伙们的唯一指望。 用今天的话来说,他还是唯一储存了数据的、活着的移动硬盘。 海因里希还知道一件事,如果想拖住时间,欺骗眼前这帮家伙,最好的方法只有一个。 说谎,但是在谎言之中,十句里必须有三句是真实的。 真真假假,让人无法分辨,才能让别人充满希望。 “您是探索史前文明经验最丰富的人。” 海因里希没有说话,他轻轻地画了一张图。 那张地图上,显示着是海因里希寻找史前文明中最重要的地形。 这张自上而下的地图里,能够看到“矿井(或者洞穴状的入口,入口往往有一百五十米至四百五十米深)、第一个温暖的通道(一条自上而下的通道,风很小,气息并不流畅)、地下河。 地下河下面的地图,是空白的。 “我们曾经在七八处可能的地方,试图寻找到一处通往地下世界的入口。”海因里希说道,他搓着手,手指在这里第一次感觉到温暖,他现在呆的房子是用木头堆砌的,炉火烧得很旺,“但是每一次,我们总会遇到最奇怪的一点,就是走到某一处时,我们认为原本有路的地方,一下子消失了。” “这种情况出现了好几次。在1939年,我们认为我们找到了一条通往地下世界的入口。”海因里希说道,“地底下七百多米处,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而且,我们好像看到了一个很奇异的东西。” “什么东西?” “在那个巨大的井状的洞穴中,通道互相连着,我们带着一切可以使用的探路工具,从猎犬、引力钟摆,到测风仪。我知道,”海因里希看着一位年轻人想说话,“你等我把话说完,最简单的工具,反而是最实用的,而且受到外界的干扰最少。所以,我们只用这三样。” 海因里希看着身边跃跃欲试的家伙,眼前这帮家伙们,其实是北方大国真正的精锐。在当时信息沟通还依靠电话或者电报的情况下,他们往往能靠依靠着自己的想法和本能去行动,因为上层的命令传递到他们的手中时,完全失去了时效性。 “我去过的七八个入口,基本上遇到的情况都差不多。测风仪是最有效的,也是最舒服的探测工器。我们后来在进入洞穴之后,基本上只带着钟摆和测风仪。我们曾经开过很多会,对于地底下可能出现的东西,进行了研究!”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海因里希的大脑里,闪过了那一张张被拍过的照片。 在巨大的坑洞之中,地下河水不断地涌入,越往下走,河水变得越温暖,而最不可思议的是,洞穴里出现了很多奇异的物种。 海因里希还记得,那些物种们都以各种奇异的方式生存着,但最多也最有用的,是盲鱼。 海因里希记得,他们被当时丰富的物种完全弄晕了,因为那些东西太神奇了,有视力完全褪化的,但也有视力非常出色的,像是假盲蛛。 没有眼睛(眼睛已经完全褪化)的盲鱼,身体瘦长,有些盲鱼的身体是纯白的,有些盲鱼则偏红色,但是鱼鳞全部消失了,有些盲鱼的鱼鳍,已经变成了羽毛状,还有些盲鱼的鱼鳍,变成了长长的触须。 很多盲鱼,整个身体是半透明的。 根据经验,只要见到盲鱼,距离下一个入口就会很近了。 每一个通往地下世界的入口,都会有地下河,地下河是前往那些地方的第一步,而经过地下河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因为大部分河道,都不能被称作是河道。 地下河水流淌着,四周不断有岩石形成的小小沟渠,这样的沟渠,一千米的河道上,就能出现几十条,那些沟渠很小,小到什么地步,就是脚都踩不下去的地步。 只有盲鱼才认识路。 它们的身上分泌着粘液,没有鳞片,像条短蛇一样,在水渠之中钻动着,海因里希记得,他曾经依靠着这些盲鱼,找到了一条通往地下世界的道路。 第一卷 第121章 :谎言与引路石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海因里希轻轻地咳了一声。 “地下河总是会被发现的。”海因里希说道,“你们需要在地下河里,找到通往下一处道路的入口,有时候很难的,我们带了专业的画师。我们并不是要画师来画画,而是依靠画师的眼睛,做出判断。” “这是什么意思?” “画师能够根据每一条地下河中不同的环境,对河流的分布、走向做出判断,有句话叫做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就是这个意思。” “地下河是一道非常难以通过的路程,大部分人都会被困在地下河之中,因为根本就找不到另一条出口,其实有很多人,都死在那里。” 海因里希的这句话是真的,他在地下河之中,见到了太多的残骸。 有些尸骨甚至已经完全发黑,还有些尸骨的长相,与今天的人类完全不同。 比如海因里希曾经在北非的某个洞穴之中,找到了七个人类的尸骨,那些尸骨非常矮小,正常的身高不到一百三十厘米,头骨又宽又扁,前臂短小,看起来,甚至不像人。 这群尸骨位于地底下六百多米的地下河水之处,他们可能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路,涉水行走,但是突然间暴涨的大水,把他们淹死在里面。 还好,没有痛苦,这一切的发生只有数分钟。水快速地褪下,把他们的尸体扔在那里。 地下河水在未来慢慢干涸,只剩下那些尸体,证明他们曾经来过这里。 也证明了那里有过一条地下河。 这些人的身边,散落着很多东西:破碎的兽皮、还有一串又一串的石头。 海因里希最初以为,这些人可能是某个时期的洞穴人,在寒冷的时代藏在洞穴之中生活。 他以为他发现了某个墓葬——那里可能是洞穴人的墓地,那些尸骨身边的兽皮与石头,正是随葬品。 但是海因里希很快发现不是的。 这些人在死亡前都很年轻,他们死于溺水,而他们身边的那些东西,也不是珍贵的随葬品。而是另有用处。 海因里希找到了绳索,绳索可能是某种包扣——兽皮被制成了皮包,石头装在皮包之中。 那些石头,海因里希在心里又颤抖了一下。 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不可以说。他不愿意把这个发现交出去。 “画师能够根据各种各样的情况进行分析,画师能够根据细节来确定通道的下一处在哪里,一般来说,盲鱼非常重要,我们有些时候,完全是依靠盲鱼来寻找道路。” “洞穴里的盲鱼,进化的时间有长有短。它们在黑暗的洞穴中,实际上是没有多少敌人的,因此它们只需要有两种本能,会游泳,然后能吃东西。但是有一些盲鱼……” 海因里希记得,自己在考虑下面的话需不需要说时,那帮科学家之中,就是最早在他说话的时候,插话的那一位年轻人,突然间拿出了一张照片。 “先生。”那年轻人说道,“我们在这个洞穴里拍到的这种盲鱼,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种……” 照片上的鱼,的确是一条盲鱼,身体如同鳗鱼一样狭长,无鳞;更重要的是,鱼的眼睛,准确的说是晶状体,已经缩小成了一个点。 那个小小的黑点,在别人看来,已经是一个无法辨识的眼睛,可能在黑暗之中,也只能看到一点点的微光。 所以看到那个褪化的黑点几乎就可以确定,这是一只盲鱼! 海因里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不断地狂跳着,他慢慢地垂下眼睛,又看一眼照片,然后又轻轻地摇了摇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天哪,竟然在这里找到了这种鱼。海因里希在心里叫道。 北方大国的科学家们,忍不住轻轻地咳嗽着,大概是觉得那位小年轻太冲动了,直接把这张照片给海因里希看。 “您见过这种鱼多吗?”年轻人又问道。 “多。”海因里希说道,“盲鱼有两种,一种是眼睛完全褪化的,另外一种是你拿出的这种照片的……” 海因里希记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做出了回答。 不能让他们拿到正确的答案。 “照片上这种鱼,其实不能称为盲鱼,只能称为半盲鱼。为什么,因为这鱼的眼睛还在,你们不相信我的话?照片上能看到,感光的晶状体依然存在,从这张照片来看,这就是半盲鱼。半盲鱼是因为生活的环境之中,有光的吸引。” 那年轻人摇了摇头,他想说话,却被身边的人制止了。 “先生说的已经够多了。”一位秃头男人从科学家中站了起来,海因里希的心里微微一紧,这家伙个头微胖,那模样好像在哪里见过。 库页岛的监狱中,海因里希好像见过这个秃头男人。 “我们继续我们的工作。”那秃头男人说道,他又看了海因里希一眼,“您可以留在这里与我们一起,我们的工作一旦有了突破,还是会请你过来商量的。” 尽管那秃头男人的话非常动听,但是海因里希知道,秃头男是真正的控制者,这支队伍的管理者,自己留在这里,因为还有用处。 他记得那些尸体身上带着的石头,而且他还曾经跟自己的助手聊过那些石头。 他举起了其中的一块,淡黄色的石头在灯光的照射下,正一点点变成淡淡的红色,大约三四分钟之后,红色一点点变浓,变成了深红色。 深红色的石头,如同血一样。 “这是我们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石头。”助手说道,“我们没有找到样本。” “这是某种在剧烈的地质活动中,出现的石头。”海因里希说道,“在火山喷发的时候,这种石头会因为火山岩浆和冷却时温度的不同而产生,不过,出现的情况非常罕见。” “对了,我记得我曾经在中国见到过,那是有一次我去大连的时候。对了,我们不是可以联络那帮家伙吗?” 那帮家伙,指的正是当时占领中国东北的人。 “我联络过了,他们的回答是手里没有这种石头。东京帝国大学的教授坚持说,这种石头不是来自中国的东北,而是来自北美的犹他、墨西哥的北下加利福尼亚和奇瓦瓦,这种石头被当地人称为‘托帕石’。意思是储藏了灵魂的石头,石头里的灵魂,在光线下会出现变色。” 海因里希记得自己笑了一下。 第一卷 第122章 :被融化的石头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托帕石的传说,海因里希当然知道,但是他还知道,托帕石尽管在美洲印第安人心中成为圣石,但是这种石头非常脆,一碰就脆,一遇到光芒就变色。 而且他还知道,他们探测出了,在中美洲的密林之中,某座金字塔里面,也有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 在那里,托帕石会在黑暗中闪现出光芒,接着,会有那种还剩下一点点视觉、能够辨识光芒的鱼出现…… 不,这点从未得到证实过,因为海因里希在已知的洞穴里,还没有找到半盲鱼。 海因里希知道,他距离突破地下河流的那层纸只差了那么一点点,但是他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 但是作为囚徒,他却在中国的东北,又看到了这种鱼! 只需要有引路石的帮助…… 海因里希在心里摇了摇头,他必须明白自己的身份。 他是一个囚徒! 海因里希依然还记得,那座矿井的探索工作,进行得并不顺利,但是比他预想的要好。 他被安置在一座名为“木刻楞”的房间内,这是林区特有的房屋。用木头搭建的房屋,整个屋子没有使用水泥,而是使用了当地人称为“泥灰”的物质(泥灰是混合了泥土和腐草湿润状态下的泥土,当地人又称草灰),充当粘合剂。 虽然无法和自己在柏林的房子相比,但是与库页岛的待遇相比简直就是天堂。屋内有一个防火墙,还有一个士兵专门担任他的勤卫兵,负责他的一切。 甚至在晚上睡觉时,那士兵也会睡在地上,寸步不离地陪伴着他。好在屋内有面火墙夹道,烟炉穿过夹道,把整个屋子熏得非常暖和。 但这仍然是间小型的囚笼,勤卫兵其实就是看守,在任何时候都不会离他两米之遥。海因里希会被允许在中午的某个时间段里,走出屋子在林间散步半小时,绝大部分时间里,他被限制在那间屋子内,再也没有见过任何人。 包括秃头男、年轻人,还有其他的科学家。 对矿井的探索工作,他猜测应该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海因里希听到过卡车的声音,那应该是拉来了更多的开采设备。 有时候,房子会突然间地震动起来,那不是地震,而是什么仪器在地下产生的震鸣。 海因里希觉得自己的心,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 “这帮家伙们应该突破了水道。”海因里希在心里叫道,“他们找到了盲鱼的秘密,不,不,他们手里,一定还有石头。” 那些石头,海因里希清楚地记得,在柏林时,他听到了攻城的炮声,才在最后时刻,决定把那些石头毁灭掉。 身边的助手流着眼泪,最后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在最后一座还能工作的钢厂的炼钢炉里,投入那几十块、他辛苦收集来的石头; “我们距打开下一扇门只剩几米了。”助手哽咽地说道,“我们能发现下面的秘密,而且这些石头,一定还有更重要的用处,不仅仅是用来打开下面的门的用处,我们要留下它们。” 海因里希看着那位只有二十三四岁的助手,助手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未来将发生什么。 “毁掉这东西,对所有人都好!” 那些石头的模样,他还记得。 “深黄色的、闪着琥珀光芒的变种金伯利岩(钻石也是金伯利岩石加工而成),它们异常坚硬,每一块岩石的中间,有点淡淡的血丝在闪烁着,金伯利岩的作用,在地下探索中,我们并没有发现太多,但是必须摧毁它们(这种岩石被扔到了河水之中)。” “我称为琥珀石,琥珀石的价值,也许会在最后的时刻才能发现。我觉得琥珀石像是能够听懂人的说话,我曾经在一个人的夜里静思,那块琥珀石摆放在窗前,月光照在石头上。当我想到一件很复杂的事情时,我会忍不住抚摸石头,最奇怪的事情出现了,石头里的血丝,似乎在蠕动着。” “它感受到了我的情绪,或者说,它感受到我的想法?” “那块黑色的圆形石球也是独一无二的。石球的表面,均匀地布满了细细的、凸起的小颗粒。那是一块粗玄岩。粗玄岩是古代人类建筑的主要材料,英格兰巨石阵里的石头,就是粗玄岩。石球是块变种的粗玄岩。” “石球的一面是黑色的颗粒,另外一面很有趣,布满了细碎的石英碎片,那些石英碎片在黑暗中闪着银色的光芒,但是在不同光线的照射下,石英的光芒也在变。” “我称为半面石,半面石,也被我扔到了河里。” “属于黑矅岩的石头最多,而且种类也最丰富。黑曜岩石是我这些年来收集到的最多的石头,我确认这些是在火山喷发时形成的石头。” 在海因里希的记忆里,那些石头一块块地露了出来。 “我把那些黑曜石都投入到锅炉里,它们与钢水融为一体,即使后来被人发现,也会被当成烧制失败的钢材。” “我不想让石头落入我眼前这群人的手中。” 海因里希轻轻地喘着气,他的身份让他的专业价值降低,他说的不是眼前的时刻,而是在柏林未被攻克前。作为邪恶轴心的科学家(见鬼,他并不想用科学家这个词),实在不配去研究科学。 这是他在库页岛的监狱中得出的结论,他牢牢地记了下来,以至于他的大脑都接受了这种角色的安排。 在水道的某些地方,会留有某些石头。 海因里希曾经收集的石头,一部分来自北非洞穴里的尸体边,一部分来自他在地下河道之中找到的石头。 琥珀石、半面石和闪着光的黑曜石。那些只剩下些许晶体的半盲鱼,会在黑暗之中找到那些石头,然后把你引到下一处。 海因里希是准备隐瞒这一点的,但是他发现了一件事。 眼前这群人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这群人已经找到了半盲鱼,从这些天不断出现的卡车以及从卡车上搬下来的重型设备来看,他认为水道已经被突破了。 这群家伙们一定已经突破到了地下八百米以下的深度。 那个深度会有什么? 海因里希不知道,他做过推测,他认为八百米以下,可能是一个非常湿润与温暖的环境,而且与水道迷宫不一样的是,那里应该是一个宽阔而容易下潜的通道。 那个通道的情况,他无法预测出来。他能预测的,只有通道的距离。 也许那个通道很短,只有几十米,对吧? 他的这个念头在瞬间就让自己迷惑了(没错,是那种让自己迷惑的感觉),他觉得自己一定搞错了什么东西,但他又不知道被搞错的是什么! 海因里希就这样在木刻楞的屋子里住着,整整住了三个月。 直到三个月后的某一天,他又重新被押回到库页岛的监狱之中。三年之后的某一天,海因里希死于肺炎。 他的故事之所以留了下来,是因为在档案馆的档案之中,提到了海因里希的名字。 第一卷 第123章 :干涸的水道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是的,档案上只有海因里希的名字,但是我们知道的第二份档案的故事。 故事更加简单了。 “探索部队听取了一位投降的,且受过改造的、并且已经认清楚自己罪行的俘虏海因里希的建议。事实证明,海因里希一贯的愚蠢与无知,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不完全失去视力的半盲鱼的价值。但是他有一点是正确的。” “海因里希曾经无意中谈起,水道是残酷的,往下的每一步,都是残酷的,我们后来终于明白残酷的意思。” “这里半盲鱼的晶状体,有一种非常奇特的功能,它们会在最黑暗的时刻,有光线的引导下,带着很强烈的方向感进行游动。很遗憾,我们发现这一点时已经晚了。 (这次科考之中最失败的一点,就是整支队伍在秃头男的要求,带了大功率的探照灯,探照灯的光芒之下,水道被照射得清清楚楚,但是对于半盲鱼来说,却是一种生理扼杀。它们最后的晶状体在这种弱光的照射之下,终于受到不可逆转的破坏。) “我们用了最后的一个方法,我们认为这条地下河水可以被抽干,我们运来了大量的抽水设备,水被抽干了。不,不,是一度被抽干了,因为这种抽干的状态,只维持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后,河道又慢慢充满了水。这附近有一定有一条复杂的地下河系统,水是自上而下的灌入地下河,这一点非常容易理解。因为在这片林区中,有数不尽的湖水,当地人称为‘洼子’。这里的泥土下面,有一个复杂的‘流水管网’系统。” “我们发现海因里希的其他资料,是1945年7月从一些未被焚烧的资料中获取的。根据这些资料,邪恶轴心国一直希望找到地底的世界,他们认为地底的世界可能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文明。” “我们无意中得到了一幅图纸,图纸下面被标识废弃。在这张图纸之中,通往地心之路已经被标识了出来。” (这是海因里希一位下属在无聊之中的画作,画下了当时可能通往地心的道路。这是一幅完全依靠自身的感觉、一点点经验和想象力的画作。) “在图画中,我们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河流仅仅位于这条通道上方,而河流下方,是一条宽阔的通道,可能达到了数百米深。但我们认为这是不存在的,如果有个数百米深的空洞,我们已经发现了。” “因此,通往下一条路的通道,将是非常狭窄的,至少一千米之下,才会有一条更加宽阔的通道。” “这次是失败的探险,我们花费了大量的资金。不过,我们在连续抽干了三次河水之后,我们终于找到了一条路,那条路甚至无法让一个人钻进去,那只是条裂缝。我们队伍之中最瘦弱的基诺夫,那家伙本来是准备当滑雪运动员的。他尝试着往里面钻了大约三到四米,但是根本无法再钻进去。” “基诺夫的右腿膝盖,甚至在回来的过程,因为挤压而出现了断裂。” 这是第二份资料,但是第三份资料,打开文件档之后,W和阿月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里面塞了一叠纸,有些纸张被折叠过,但是很认真地铺平了,然后塞了进来。 W听到了自己心里的冷笑。 “好家伙。”他看着阿月,阿月心里也明白了。 没错,第三份档案,原件已经被人拿走了,他们手里的,是刚刚被人塞到档案袋里的纸。 干这个事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左大军。 “这家伙看来已经找到了通往地下的通道。”阿月说道。 W摇了摇头,可能不是通往地下的通道,但至少是通往下一条通道的钥匙。 镇子里的矿井,其实是位于一座木刻椤的大屋子之内,这座长方形的房屋,是在七十年前建造起来的。当时矿井已经被封上,原因很简单,现在里面连褐煤都找不到了,在十几年前的冒顶事故,似乎让煤井已经失去了开采的功能。 这座长方形的木屋,甚至保持了完整,松木的屋基清晰可见,地面上铺着一层淡淡的浮灰。这座木屋大约七十多米长,当年应该消耗了不少木柴。 地面上,还残留了一些奇异的东西。 那些东西看起来像是马粪,不过比马粪更加松散;松散的块状物里,夹杂着一些植物的根茎。 “泥炭。”左大军低声说道,那些泥炭变得松软,但是捏到手中时,里面还有一些细碎的颗粒。 看过了档案之后,左大军有了自己的计划。 “那么计划是什么?”罗子问道。 左大军指着罗子和贺旋身上的背包。 “我们的运气还是很好。”左大军低声说道,“我前几次,都没有落到河道中,这一次,可以落到那里。” 贺旋的身上,还背了三双胶鞋。 罗子轻轻地笑了笑。 “前面的路是不是非常难走!” “是,如果你想在这里等我们,也可以。姑娘。”左大军也笑着说道,“能来到这里,你已经算赢了。” 罗子也笑了笑。 他们穿过了矿井里的通道,脚尖踢到的地面的碎石时,传来了啪啪的回声;罗子和贺旋开始了生命中的第一次速降,把绳索在自己的腰间系上安全扣,然后从悬崖壁上一点点往下降落。 五个多小时后,左大军觉得,自己进入到一条更加宽阔的空间里。 这里是个山洞,而且越往下走,空间越大。 “我们可能马上要就进入水道了。”左大军说道,他已经给自己换上了胶鞋,但是空气里,倒没有河水的湿潮气息,但是能感觉到风。 “我做了一个测风器。”贺旋笑着说道。 用泥炭捏出了一个底座,当做仪器底部的风杯;用树枝做出支杆和横向的风标。风标向身后刮去,风是从前方刮来的。 “我们应该进入水道。”左大军低声说道,他觉得,想从水道里找出一条通道是很难的,那些半盲鱼们的确是用来指路的,但是半盲鱼们并不是给人类指路的。 想到这里时,左大军的心中一下子就明白了,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那些狭窄的、通往下一条阶段的道路,本来就是给幽灵虫们准备的。” “所以,根本就没有给人类准备好的通往下一条道路的方法,我们遇到的……”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贺旋,轻轻地哦了一声。 “怎么?” “我觉得我已经踏入到水道了。”贺旋说道,“但是水道已经干涸了。” 第一卷 第124章 :狗急跳墙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贺旋的脚下,是一条下陷的道路,道路上铺着一层淡淡的泥灰,脚踩上去,微微打滑。 地面上,某些地方依然爬着一些青苔;有些地方的青苔,显得很厚;路边的石头,明显被水浸泡过,岸边岩石上的青苔已经死去,留下了贴着石头的,如同腐纸般的绿色薄膜。 这是河道,左大军和贺旋都确认了这点,但是河道已经干涸了。 这里肯定也没有半盲鱼,也不会有其他的东西。 而且,河道很长,空气却并没有压抑的感觉。洞穴四通八达,只要有风,空气就能够在这里流通。 “你想说什么?”左大军看着罗子,罗子张了好几次嘴,但都闭上了。 罗子本来想说,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但她也提不出来更好的方法。 “那次抽水,对这里几乎是毁灭的。”贺旋说道。 不。左大军心里说道,那第三份报告,还在他的身上。第三份报告写了很多事情,最大的好处,那份报告就是一份记录,没有把个人喜好写进去。 在第三次报告之中,记载的水道最为详尽。 “水非常浅,大部分时候水根本淹不到脚踝,我们都认为,地下可能新出现了洞穴,把水吸了进去,但是发现了不是。这里的水仿佛带着某种调节系统,越往里面走,水越深。” “但是水的最深处,仅仅是淹过脚踝,这与上一份记载完全不同。有人选择了光着脚走,我们担心会着凉,但是水温比我们想象中都要热。” 在第三次探索之中,洞穴的水位已经下降了。 “我们找到了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那些石头。” “我们在1.2千米处,发现了第一批石头,接着又发现了第二批与第三批。” “这些石头之中,我们只保存了一颗,就是那颗半面石。” “地底下是否有洞穴,对于我们来说,已经不是很重要,我们确定地下的洞穴,应该更深,也更大,而且,有些人会说,那些地方应该很好找。但是经过大家的讨论,大家认为,再往下走,可能会遭到重大的损失。” “我们一致认为,大量的人力投入到洞穴的挖掘之中。可能会产生伤害,因此,我们放弃了……” 罗子突然间停住了脚步,她看到身边的一块石头上,被人刻上了1.2这个数字。 这就是找到第一批石头的地方,往下找,能找到什么呢? 让我们把视角,重新推回到地面上。 对于W来说,他恨不得自己立刻进入那矿井里,但是他很快弄明白了。自己最好别去。 因为自己的行动,一切都在被监控之中。 但是W依然有作用。 他的作用就是,上报这次发现。 “然后,我们可以获得更多的信息。”W低声说道,他看着身边的,吴三打着哈欠,阿月则聚精会神地听着,只有长毛,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的公司,会相信你吗?”长毛的生活阅历并不差,他看出来了,W和自己的公司处于互相利用的状态。 “你抬举我了。”W苦笑道,“不能算是利用吧,我只算是个工具,用完的时候不被除掉,就算是祖坟上冒烟了。” 这句话,把另外三个人都弄笑了。 “但是我们可以从公司里那里拿到更多的信息。”W说道,“而且,我们还有最后一个棋子。” 最后一个棋子,就是费鹃。 “公司会派人来吗?”阿月有些怀疑地问道,“他们可能更想,让我们把事情做好,最后的时候,来分一杯羹。” “这样的话,我们不就有时间了吗?”W笑着说道,“反正他们不会轻易进入中国的国境,这里面既不容易进,也不容易出。” “你准备做?”吴三看着W说道。 “我要回去一趟。”W说道,“我需要用我手里的这些文件,换些有用的资料回来。”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不要以为,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公司就看不到我们。”W说道,“你们放心,只要我回去,他们就会安排一切。” W知道,自己的底气其实根本不存在,回去就是九死一生。 但是他一个特点,他绝不是等在原处的人,等待是一种最大的煎熬。 而现在,他认为自己需要借助公司的系统,去寻找资料。 但是W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求软件大佬接见。 本来以为要等上很久,没有想到,大佬立刻见了他。 大佬的脸色难看,看起来像老了几十岁,下巴更瘦了。 W对于大佬的精神状态,心知肚明。大佬所在的国家,刚刚进行了四年一次的换届。 大佬曾经坑害过,也是最害怕的那个人,在这次换届中绝地求生,成为大佬国家的最高执政官。 “兄弟你知道吗?”大佬愤愤不平地说道,“那家伙是个罪重犯,现在居然又重新当上执政官了!” W轻轻地点了点头,新的执政官还没有被审判,不过,现在所有媒体都众口一词说他是罪犯,也没有办法分辨。 重要的是,大佬眼前的精神状态,太差了。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大佬说道,“能不能找到那群幽灵虫建造飞船的图纸,老子大不了跑到太空去!” 话一说完,大佬的脸色又是一变。他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那最高执政官的好朋友,也有个飞船运营公司,恐怕飞到太空里,也逃不了被追捕的命运。 而且到时候,抓捕过程万一被直播,那可是万人空巷的看啊! 大佬想到这一点,就差没哭出来了。 “他已经完全乱了方寸。”W在心里大笑道,这对于自己来说,可是一个重大的利好消息。 “那罪犯说要调查我,我其实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跟他同归于尽。”大佬愤怒地吼道,“不过,如果能拿到幽灵虫的飞船图纸,我应该能跑得很远!” 大佬其实把自己的身体基因完全保存下来,不仅如此,他甚至制造了自己的胚胎,只要需要,立刻就可以克隆。 “我可以用自己的胚胎克隆出一支军队。”大佬愤愤不平地说道,“就像星球大战里的那一集一样,克隆人的战争,对吧!我用我的身体跟他们打仗,谁怕谁啊!” W面色沉重地点着头,他知道大佬可能快要狗急跳墙了,但是越是这样,他越要冷静。 “我认为那个洞穴里,可能会有幽灵虫们残余的物资。”W说道,“我想一个人去解决,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呼叫公司的支援。” 大佬狠狠地点点头。 “对了,如果有武器,也给我留意着。”大佬说道,“幽灵虫一定有对付我们人类的武器,记住,你要帮我找到!” 第一卷 第125章 :城市与职场霸凌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W认为一件事,他对于幽灵虫的研究已经非常深了。 W曾经绘制过一幅地图,上面有幽灵虫的活动轨迹,移动方向,等等。 W认为,幽灵虫的活动历史可以追溯到数亿年前之前,那么幽灵虫是否生活在地底下? W认为,直到此刻,他能确定一件事,幽灵虫并没有活在地下,至少没有生活超过一千年。 “不,我是把幽灵生的演化过程,与幽灵虫可能创造出的文明完全混为一团。我认为他们离不开水,我认为他们几乎不可能形成城市的规模。这些想法,已经在我的脑海里,深深地扎入,而且,绝对不可能改变。” “也就是说,我戴着固定的眼镜去看幽灵虫,我从来不相信,他们创造出文明。不,这可能是我对文明产生了误解……” W甚至觉得,幽灵虫们可能形成城市,但这种城市一定是短期居住地,同时为了躲避某种灾祸,这与人类的城市定义,完全不同。 “人类的城市是一种为了商业分工而产生的聚集地,城镇里拥有铁匠、锻造师、食品店,还产生了学校,最后产生了休闲场所。当然,还有安全保障。两千多年前,居住在有城墙的城市里,远比居住在野外更安全。” “作为一个人,我认为这就是城市的价值。” “站在时间的角度来看,这种城市从出现到今天,也不过四千多年。没错,最早的城市出现在今天伊拉克的中南部。” “所以我认为,幽灵虫如果有城市,作用也应该与人类的城市一样!” W忍不住轻轻地喘了一口气,错了,这就错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他认为幽灵虫的城市,一定像人类一样,人类的城市,还有一个非常大的特点,就是庞大。 庞大到可以容纳到有很多人口。看看地球上著名的大城市,每一座城市的人口,都非常多。 庞大的人口背后,是城市所有功能汇合在一起的功能:服务。 宾馆、饭店、消费场所,都需要人。至少在过去两千年来,这些行业是需要服务人员的。当然,未来人工智能能取代很多的工种。 在中国,淮河以南的重要城市,扬州是建立在盐业生产以及税收上的城市,服务业特别发达,“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倖名”,说的正是扬州的特定服务业的繁荣与发达,而且,对于男性有特别的吸引力。 自宋王朝的南迁国都后,杭州就成为当时商业和经济的中心(宋之前的五代,杭州所属的吴越之地,一直较少受到战火的侵扰),柳永有词“望海潮”,写下了杭州的繁华。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来形容杭州城的奢华与风景优美。传说当时中国北方的一位君主,正是因为看到这样的词句,才决定起兵南征。 城市的发展,最终形成了奢华,这也是服务业带来的。 W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甚至从来没有考虑过幽灵虫的城市问题。 他记得自己有一次专门开过会,研究幽灵虫的居住问题。 “他们一定是以群为聚集单位的,这一点所有昆虫,甚至节肢纲的生物都一样,蚂蚁、蜜蜂,甚至是白蚁,它们都是这样生存的,分工明确。”W说道,“我认为幽灵虫也有这个阶段,然后,他们突破了这个阶段,把自己每一群的数量,变得更少。” 在澳大利亚有一种猛蚁,它们以一百只为一群聚集生活在一起。那是因为猛蚁个头大,用一句话来说,“单兵战斗力很强”。 “所以到了最后,他们一定会以一群为单位居住,个体数量应该在一百至一千之间。”W说道。 W现在认为,自己可能完全错了。 “他们也许早就有了城市,也许城市对于他们的意义已经改变了,城市只是某种象征性的、带着朝圣式的短期回溯?”W用了回溯这个词,也许,幽灵虫只是把回归城市,当作一种短期之旅。 “在这事上,最可笑的是,我希望用人类的城市观点,去理解幽灵虫的城市。”W在心里抱怨着自己,“我太自大了。” W很快把自己公司的手下召来了不少,但是一谈到地下城市,大家都有些晕。 “地下城市?您不是说了,地下文明这种东西是地摊文学。” “我们是不允许讨论地下城市的,你坚信地下不可能出现另外一个文明。” “你说过,地下城市的出现,可能在未来,不过那时候人类的文明一定已经褪化了!” W很沉重地点了点头,他心里骂着自己,表情却是虚心接受大家的意见。 “大家提的意见很好。”W咳了一声,“但是我们总收集过一些资料吧?”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不过,公司里倒是找到了一位对于地下城市有研究的家伙。这家伙三十多岁,从大学开始,一直研究很冷门的地下文明。公司把他聘请来,是用薪水把他养起来,这家伙签订了一份协议。 他不允许把自己的任何论文和研究资料,交给其他的个人、公司和科研单位。 这哥们在公司混得并不好,几乎没有人答理他,他个头矮小,又戴着眼镜,因此得到了托尔金笔下指环王里的人物外号,霍比特人。 很多人都认为,这哥们大概从前就在地底下生活过,当然,这属于职场霸凌了。 “您找我了解地下文明?”他怯生生地走到W的面前,一副说话前就干错事的模样。 W点了点头,这哥们叫DAY。戴先生认为地下文明可能不是特别形成的,而是存在着很多偶然因素。 讲心里话,这与W的想法是相同的。 “你认为地底下可能出现文明?”W说道,“证据在哪里?” 一上来就是质问的口气,戴变得更加紧张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大概意思,他是根据一些考古资料,以及一些流传下来的古老图画之中的线路,得出来的结论。有些结论并没有得到太多考古证明,他会从一些作家的书里得到灵感。 “你得到最多灵感的作家是谁?” “洛夫克拉夫特!”戴老实地回答道,“他写的书我都去看过,还做过一一的考证。我认为,远古的巨石文明是存在的,这些远古的巨石文明,可能受到外星生物的影响,他笔下的外神,就是这样来的。” W瞪着眼睛看着戴,他要的是证据,那家伙跟他谈一百多年前的惊悚故事。他差点顺手扯过桌子上的东西就砸过去。 公司就花钱请这种人来做白日梦,就在这时,W的手缩回来了。 如果真砸过去,那自己就是标准的职场霸凌。 唉,算了。 第一卷 第126章 :看守者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有多少资料给我多少资料吧。”W有气无力地说道,“没有证据的资料,就不用给我了。” 戴唯唯诺诺地答应了,过了一会儿,传来了一大堆的资料。 W本来以为,看到这些资料,自己一定当作废纸,但是很快,他发现自己错了。 “地球上不止有一条通往地下的道路,有些道路已经被废弃了;有些道路则毁于自然灾害。但是还剩下极少数的一些道路,却依然可以通行。” “这些道路藏着与河流、湖泊或者海洋很近的地方,地底下的世界,曾经产生过不止一种文明。有人说这些文明是外星生物创造的,但是我们人类本身,对于地球来说本身也是外星物种。” W觉得自己的大脑一团乱麻,不过,他倒是想到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他在儿时,曾经接受过一次非常有趣的课堂,一位科幻作家到他就读的学校中讲课。 当时讲课的内容,是关于宇宙中的生命,其中有一个孩子问过这样的问题,“我们人类是外星生命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 地球形成的四十亿年后,当彗星把水带入到地球上时,当最初的生命在水中诞生时,你来回答,人类算不算是外星生命? 当然,你可以制订一个标准,在某个星球里进化出的生命,应该视为这个星球里的土著,而不是外星来客。 但是标准刚怎么来制订呢? 所以,这种问题往往会让你陷入一个混乱中。 让W感到好奇的是,戴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戴阅读了很多的书籍,他也拍下很多照片,这些照片有些是戴买来的,有些则是戴自己拍下来的。 有一种说法是,依然保持着活跃的火山,附近可能存在着通往地下世界的道路。但是戴否定了这一说法。 “那是不可能的,凡是活跃火山,附近的一切地形和地貌都会被摧毁得干干净净。通往地下世界的道路,附近不仅没有活跃的火山,而且一定远离人类的活动。因为如果其实每一个通道的入口,都是有看守者。” W承认,看到看守者这个词时,他笑了。 “会吗?有吗?” “地下世界的文明,这个说法本来就是模糊的,这是根据我们人类的想象而得出来的结论。地下世界,或者说地下的城市,一般只有几种可能性。” “那是一种非常奇特的安全屋,用来躲避灾难的。有些生物在遭遇到气候灾难时,会选择一种看起来最不容易受到气候灾难影响的地方,逃避大雨、干旱和火灾,他们会选择地下。” “如果有,我们会偶尔发现这种情况,但是这样的安全屋,可能很快就消失了。欧洲的红林蚁可以在地底下半米处挖掘地道,还会建造地下巢穴以及地下粮仓,如果要以红林蚁的视角来看,它们的建筑也可以称为地下文明的成果。” 至少看到这里,W觉得很有趣。 “但是我们要寻找的地下文明,是某种与人类很相似的生物创造的。地下城市在地底下至少一千米的深处,建造的时间大约是在两千万年之前到两万年之前。” “有一位作家说过,外神们曾经来到过地球。我曾经用他的视角,一点点检视了我手中的所有资料。我不知道我有没有找到过外神还是其他生命创造的文明,但是我知道,很多通往地下的通道,都必须要有河流。” “河流,水道,人工运河,或者是小溪,无论你怎么称呼它。我可以确定,几乎每一个通往地下世界的通道,都会有这样的河流。这是我根据大数据,以及大量的现场照片和文字记录得到的结论。” “但是非常奇怪,尽管有人声称,在这些河流中,你需要依靠一种奇特只能辨识最简单光芒的鱼和会发光的石头,来指引你寻找到通往下一个通道的道路,但是非常奇怪,没有人完成过这样的测试。没有人通过那种鱼来找到下一条通道,因为鱼最后会在水道里消失。” “也就是说,鱼可以找到的道路,人是找不到的。那不是给人通行的道路。” W看到这里,只觉得自己在荒山里一条小路上行走,夜晚的湿气正一点点把四周变得模糊不堪,而他原来可以找到的路,已经消失在那刚刚从地面上升起的雾气之中。 矿井深处,在找到石头的1.2千米之处。 左大军和他的伙伴们。 数字路标之下,是一条更狭小的水道,水道之中的泥土甚至是湿滑的,手指能够戳入泥土,左大军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咚地猛跳了一下。 他差点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这种感觉简直不可思议。 没错,他感觉刚才地面像是有了知觉,当他的手指触摸上去时,好像突然间震动了一下。 贺旋没有说话,他本来想用脚拨弄几下石头,但是他蹲在地下,看着地下的乱石。 “你看到没有?”贺旋说话的声音,突然间变小了,“我们四周的石头。” “嗯?”罗子有些疑惑,贺旋紧紧地盯着左大军。 “什么?”左大军觉得自己刚才出现了幻觉,自己的手指明明只是戳入到泥土中,为什么他突然间感觉到了一阵剧烈的心跳。 贺旋没有说话,他的鼻腔里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气。不是这样的。 一旦某条地下河水干涸,这里的环境应该是死的。 死的意思是,除了腐臭的气息,其它什么气味都闻不到。 最后甚至连腐臭的气息都会消失。 如果带着某种腥臭的气息,就说明这个洞穴里,依然有生物。 贺旋的心,也突然间紧张地跳了一下。 他的手,指着四周的石片。 这些石片上带着明显被碾压过的痕迹,有些石头碎片已经变成了颗粒大小的粉沫,这是在重压之下,才能产生的形状。 “某一种巨大的软体动物,从这里压过去,”贺旋指着眼前这条叉道,叉道的尽头有个洞口,那洞能容下人的一个脑袋钻过去,能从那样的洞口钻出来的巨大生物,只有一种。 “蟒!”贺旋低吼道,他像是给自己壮胆,他听到了那堆碎石后面,似乎传来了一阵轰隆的声音,仿佛有一个巨大的身体,正在石头后面移动着。 “不可能。”左大军叫道,“不可能的,这里没有蟒蛇!” 第一卷 第127章 :漂浮的肉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林区是没有蟒蛇的。 没错。 在过去的十年间,网纹蟒像是从很多角落里一下子冒了出来,一下子充斥到我们国土里的很多地方。 这种蟒蛇,本来只是在岭南一带可见,但是在北方,也能看见那种身长能有四五米、背上长着网格花纹的蟒。 在罗子居住的淮河一带,她甚至有一次在爬山的时候,遇到过一条蟒蛇。 那蟒蛇像是睡着了似的,静静地盘在一株构树的树枝上,树枝被压得直晃。 罗子当时是从小路爬的山,她穿过一条山间的排水渠,顺着一条向上的山路,她突然间觉得这世界里多出了一些东西,于是抬起头观看。 只看到那条足有两米长的蟒蛇,半睁半闭着眼睛,懒散地趴在枝头,静静地看着她。 罗子承认,自己差点直接没吓趴到。 后来罗子才知道,她居住的地方,是没有蟒蛇的。本土产的蛇,叫做菜花蛇。喜欢在池塘边和水稻田里活动,菜花蛇身上奇臭无比,却很少主动攻击人类,而且菜花蛇是无毒的。 事后罗子才知道,本地的确没有蟒蛇,是有人把它们带来的。 某种信徒,坚信放生蛇能给自己带来好运——即能赎掉自己的罪恶,又能帮助自己在未来有更多的运气,于是,就开始在山里和树林中放生蟒蛇。 这些信徒们获得的蟒蛇,已经形成了一条强大的利益链条。有人专门买下这些蟒蛇的幼体,然后再高价转卖给信徒们,一条幼蛇的价格,达到一千元。 在罗子居住的城市,山的附近已经盖满住宅,附近没有野猪,更没有狼或者老虎。在山里,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是野猫,野猫在蟒蛇的面前,更加不堪一击,那些蟒蛇很快泛滥了。 有些蟒蛇甚至开始成群地出现在住宅小区里,即使是消防队员们,也只能把抓到的蟒蛇寄养到动物园里。 有人统计了一下,当时山里,大概有至少七十多条蟒蛇(相信它们之间已经开始互相攻击了), 到了下一年,蟒蛇的数量可能会达到三百条。 当时,住在附近的人已经谈蛇色变,原本环山路上满是跑步和散步的人,到了后来,路上几乎不见活人,只能看到路边的草丛在不断地晃动着,淡棕色的蛇身在草堆中若隐若现。 后来呢? 所有人都绝望,但是那年冬天,蟒蛇们全部被杀死了。 从十二月中旬到来年的二月底,降了三场大雪。雪后的温度一度降到零下十度,蟒蛇在毫无天敌的情况之下,最后被寒冷全部杀死了。 从那以后,只要有人看到有所谓的信徒在路边放生蟒蛇,立刻报警,终于把蟒蛇弄绝迹了。 林区的环境与罗子家乡的环境,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因为这里更冷。 “不会有蟒蛇的。”罗子磕磕巴巴地说道,“这里这么寒冷,怎么可能会有蟒蛇呢?” 左大军没有说话,他也闻到了那股腥臭的味道,而且,他还听到了眼前这一堆石头的下方,传来了慢吞吞的蠕动声音。 一只巨大的爬行动物,左大军在心里叫道,林区的老人们嘴里传说的狐怪精灵,多是在地上常见的跑兽,其中又以狐狸和黄鼬居多,这里根本不会看到蟒蛇,也不会有蟒蛇。 罗子突然间听到了自己的耳边,传来了阿单的声音。 那只最后的幽灵虫,只说了一句话。 “他还在!” 这句让人摸不头脑的话,换来的是一阵奇异的晃动之声,三人只觉得自己的脚下,石头似乎正在一点点地解体。 “跑!”左大军咬着牙说道,不能留在这里等死,万一出来的真是蟒蛇呢? 贺旋看了左大军一眼,但是罗子轻轻地摆了摆手,她在倾耳斜听。 “我们得走了。”贺旋一把抓住罗子的手。 罗子的手异常温热,似乎血液正在燃烧中,这状态可是贺旋第一次发现的,他看到罗子正歪着头,仿佛听到了谁在说话。 她现在想干嘛? 地面蠕动得更加厉害了,似乎真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下爬出来。 在地球的另外一边,公司的大楼里。 W正在看着戴的资料。 “考古论证是一件繁琐又漫长的工作。尤其是对于地下洞穴的考古,我花了大量的时间,在地底下找到了很多雕刻与壁画,其中最精美的是来自西班牙南部某些地下的壁画。” “那上面的壁画并不是人类狩猎动物时的画面,而是非常奇异的、人类在黑暗之中,在如同萤火虫般的生物的引路之下,向前行走的画面。我曾经按照线索,对此进行了详细的搜索。想找到了有壁画的那个洞穴。” “后来我找到了。那个洞穴有一大半已经被海水给淹没了,还好,拥有壁画的石壁还在。我唯一能做的事情是,把那些壁画保存下来。” 从戴拍摄的壁画来看,壁画上描述的那些生物,应该就是幽灵虫。 幽灵虫在前方漂浮着,身后跟着人类。 W摇着自己的头,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身边就有关于幽灵虫的资料,而自己竟然忘记了。 壁画的后面,他看到了一艘船。 不,不,准确地说,是一块陆地。 唉,准确地说,W也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三四个人,站在一块漂浮的陆地上,也许那是一个小岛。 小岛吗? “不,不像。”W在心里说道,“我觉得那几个人脚下踩的东西很奇怪,那东西上面长着褶皱,看起来像是岩石,但是我觉得,那东西,像是一块巨大的肥肉!” 巨大的肥肉这个词从W心里跳出来时,他自己也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巨大的肥肉,怎么会想到这个词? 因为那东西实在太像了。它非常像某种动物的脂肪,给人粘乎乎的感觉。 人类站在那堆粘乎乎的肉上面。 对了,“踩在肥肉上”是倒数第二张图,还有最后一张图。 最后一张图是,那块肉在黑暗中漂浮着。 戴倒是对这几张图,给出了自己的解释。 “人类制造船只的历史有很久,但最早船都是单人船,草和木板都是制船的材料。因此,我排除了图上是一艘船的可能。画面上的东西,可能是某种会漂浮的陆地,这样说也许过于草率。但是在黑暗中,有片陆地正好飘到了你的脚下,能够带着你前往下一站,你也会站到那块陆地上。” 第一卷 第128章 :听到呼唤的看守者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在林区矿井的深处,左大军三人,肯定没有W的心情。 他们只觉得自己的身下正陷入一点点的塌陷之中,左大军在心里哇地叫出一声,与在林区里遇到的所有痛苦来说,眼前这种绝境…… 并不算什么。 “不可能是地震的,我们在矿井之中,地震之下,我们头顶的石头,会先塌下来,但是现在这里没有这种情况。” 左大军觉得,自己的脚下摇摇晃晃,那种感觉,仿佛是乘船在遭到风浪才有的感觉。但是头顶上的石壁,完好无损。 “往回跑啊!”左大军叫道,他看一眼贺旋,那小子没有动,他又看了一眼罗子。 那姑娘不仅没动,反而像是“入定”了一样,侧歪着脑袋,像是冥冥之中,在听着什么人说话。 地面蠕动地更加厉害了,似乎真有什么东西,要从地底下爬出来。 “快走!”左大军叫道,他最担心的,是头顶上的石头突然间落了下来,那么最好的方法只剩下了一个! 跑,跑得越快越好。 左大军甚至准备冲上去,一把抱住罗子,突然之间,他只觉得自己脚下的地面,一下子裂开了。 他的身体摇晃着,脚底下应该是无尽的深渊! 反正要通往地底下的路,总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左大军只觉得身体一软,像是摔倒了什么东西上面! 那东西很大,而且很软,而且,不是蟒蛇! 因为左大军的手摸到了身边,他只觉得自己的手上似乎摸到了一点点的粘液,他还听到了一股长长的叹息之声! 唉! 他确定自己听到了那个叹息之声,脚下的石头已经完全裂开了,他站在一块棕黄色的东西上面,他说不好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是…… 左大军的手指上,还粘着一些淡灰色的霉斑。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的身体落到了一块巨大的、柔软的石头上面,那石头上布满了各种裂纹,每一处裂纹上,粘着奇异的粉尘。 等一下,这不是什么石头。 左大军的手指按在身下的“石头”上,那东西升起了一股反弹力,柔软之中带着一股韧性,他似乎听到了某种心跳声音,咚! 他在刚才就有这样的感受,心脏似乎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但是他突然间明白了。 不是什么心跳,是脚下这东西发出的震动声!他刚才用手指戳入泥土时,就感受到了这种震动。 这东西,一直都在河道的下方,静静地等待着。 我们的故事之中,刚刚谈到了一个词,“看守者!” 这个东西,正是看守者。 它呈肉块状的,原本的身体似乎分成好几层,每一层都是扁平状的,它的身体表面还带着一些粘液,不过有些地方,已经很干燥了。 还有…… 在那些干燥的区域中,只留下了一些淡灰色的霉斑。 “太岁。”贺旋低声叫道,“一块巨大的太岁,左叔!” 左大军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这么笨,这就是一块巨大的太岁。 这种东西,在中国传说里被加上了很多意义,但是公平地说,那就是一块菌类结合体。 左大军见过太岁,那时候在皖南的深山之中,他曾经在夏天里见到过三次太岁。雨后的竹林之中,小溪边上。其中两次是在溪水中见到的,太岁如同水母,静静地在溪水之中流动着。 那时候的环境比现在更好,米也更好吃。当商业化的时代开始向前滚动时,很多东西都看不见了。 左大军对于太岁,当然是了解的。 “这是数种菌类的合体,因此形状多异。所以目击者看到的形状,有蘑菇状的(灵芝状)、笋状的,还有石块状的。” “这里面有真菌,也有细菌,一种说法是还会有黏菌。但我认为是真菌最多,当然,细菌和黏菌会附着在真菌上面。” “这种身体的组织里含有很多水,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这就解释了一件事!” “每一个山洞里,都有溪水,那是因为溪水之中,藏着一个巨大的太岁,太岁的身体里,水是必须品!” “但是这里的水已经干涸了,这块太岁还活着!” “这不稀奇,我不也还活着吗?” “而且,这块太岁好像有心脏!” 准确地说,这块太岁拥有一颗正在跳动的变异的瘤状物,那颗瘤状物的上面,布满了如血管一般的神经,那些神经一点点向身体的四周蔓延着,形成了血管一般的网状物。 我们又开始进入到整个故事里描述得最多的情景。 进化! “这和以往见到的太岁不一样。” “它的体形也更大,太岁的体形不可能太大,站在人的角度来看,太岁更像是某种性质的玩赏物。” “没错,这个比喻虽然不恰当,但是非常符合实际。很多人收藏太岁,就像是收藏一盆花,一块石头一样。” “太岁就像是某种变态发育的真菌,但是眼前这家伙,他太大了……” 贺旋大脑中想到的问题,与左大军的根本不一样! 他觉得,自己已经穿越了水道! “我们穿过去了,我们永远不知道,人类需要怎么样,才能通过水道,找到下一个关口!” “石头,半盲鱼,那些东西被留了下来,但是对于我们,是永远都没有用的!” “那是幽灵虫们留下来的路标。只有对幽灵虫们更有用!” “但是这一次,我们找到通往下一条通道的方法,依靠的是罗子!” 没错,依靠的是罗子。 在罗子的身体之中,那残存下来的幽灵虫,感受到了这里最后一位看守。 就是这个巨大的“太岁”。 准确地说,这也不是什么太岁。 这是一只(也许根本不止一只)身体变异的幽灵虫,他沉睡在这里有多久了,他自己都忘了。 细胞的分裂会在每一次记忆开始衰退时进行,每一次新的细胞分裂之后,他养成了一个很不好的习惯,那就是把自己旧的身体,给吃了。 这也算是一种进化吧,比自己的那些近亲们(幽灵虫)更加凶残,也拥有更多生存的主动。 食用的方法不是你想知道的,知道那些粘液吗? 还记得那只幽灵虫告诉左大军,“地球已经很久没有回应我们了!” 那家伙没有说谎,至少眼前这只巨大的“太岁”,除了在这里不断地生活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直到这一次,他听到了阿单的声音! 第一卷 第129章 :忘川与石莲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这一切变得太快太快,快到让罗子都没有反应。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事! 他们正在快速地下坠! “那东西正在托着我们,正在往下面掉!” “计算时间,计算时间!” “什么?” “计算时间能知道我们往下落了多少米!” “扯什么,都不知道能活多久了!” “计算时间!” 左大军用尽所有的力气在怒吼着,他只能听到风的呼呼声。 没有人答理他,连贺旋都放弃了。 很好,这一下很好,终于找到通往下一条通道的路了。 不过,找到了之后,就是死亡。 “这就是一条死路,我们落到一块巨大的太岁上,然后跟随着太岁的身体,不断地往一个看不见底的深渊中滑落。” “那么我们可以计算一下时间!” “别算了。”贺旋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自己肯定是要摔死了,他当然也知道,自己身体下面那东西是活的,不过那又有什么用? 已经过去三到五分钟,再怎么算,也应该落下了好几千米的距离,所以…… 贺旋只觉得自己的身下微微一沉,身体已经落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降落的速度突然一下停滞住了。 也许有人会说,这是缓慢,下降的速度突然变得缓慢了。 那是你电影看多了,在重力的作用下,下落的速度不会变得缓慢,那是电影的慢画面。 现在是停滞。 左大军的心里绕过了无数的念头,所有的念头中,只有一个词非常响亮。 幽灵虫。 幽灵虫不是对他说过,幽灵虫们有很久没有在与地球沟通过吗? 他们现在身处的环境,左大军甚至没有办法描述。 他们的身体的下落已经停滞,那块巨大的“肉”,似乎正在一点点地融化。 而他们的身体,似乎已经落到一块非常奇特的东西上面。 “我说错了。”左大军低声说道,“不是一块,是一群!” 他们的身体,似乎正在降落在一块非常奇特的地方。 他们看到的,是一只只奇异的触手。 在黑暗之中,左大军点燃了自己的手电,但是光芒在瞬间亮了起来,然后接着,他的手电,不,是手机一下子就熄灭了。 但是光芒似乎还在这个空间里飘荡了。 怎么会? 光芒像条蛇一般在游动着,照着他们身底下的东西。 那块太岁,也就是肉,的确是慢慢融化在黑暗中,这种消失的方法,远比左大军想的更奇特,而且更加奇怪的,是他们身下的那群东西。 他们长着一根细细的、表皮如同鱼鳞般的膜,那树枝般的身体,在黑暗中晃动着。 树枝每隔不远,就会多出一些环状的凸起,看起来像是某种增生;那些东西的顶部,是七至十根手指状的臂,同样,这些手臂上也长着鱼鳞般的膜纹,每一根手臂的内侧,还长着羽毛状的触须。 “这是什么东西?”罗子大叫道,她听到了自己的脑海里,传来一阵轻轻的哭泣之声。 是阿单在哭泣。 罗子没有说话,她在等着阿单说话。 让她奇怪的是,阿单也没有说话。 那些东西顶部的手指不断地蠕动着,似乎想抓住他们。 “这是什么?”贺旋叫道,他觉得这是某种生物,自己说不定在哪里见过。 左大军的心里,也有这个想法,突然之间,一个词跳了出来。 “石莲,这就是传说中的石莲!” 你一定见过石莲,说不定,你还曾经养过石莲。 那是一种多肉的植物,厚厚的、花瓣状的身体层层叠叠,充满了童趣与可爱。 但是我们现在说的是石莲,不是那种你养在家里的植物宠物。 “石莲?”贺旋叫道,“怎么会?” 贺旋觉得左大军已经糊涂了。 “不是你想的石莲。”作为植物学者,左大军对于那种多肉是知道的,但是在他的时代,石莲并不流行,也不算是什么植物宠物,“海百合,是海百合!” 贺旋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重重一击,海百合? 没错,海百合。 “三叠纪,三叠纪的石莲!”左大军叫道。 三叠纪是中生代的一个地质时代,这个时代位于2.5亿年至2亿年之前。 这个时代的最大特点是…… 干燥,热,有时候会下大雨。 我们说过加里曼丹岛的山打市,那时候的天气,与山打市的天气很相似,只不过更加炎热,旱季也更加干燥。 那时候,恐龙已经是种在地球上生活了一段时间的生物,天空上开始出现了翼龙(翼龙不是恐龙);地球上只有一块完整的陆地,天气更加炎热。 旱季与雨季同时出现了。 这是一个创造的季节。南极依然有陆地覆盖,但是北极没有。 每年的雨季,在北半球是5月-9月,南半球当然反过来,是11月至来年的4月。 南半球更潮湿,那时候,幽灵虫就已经出现了。 他们度过了他们生命中的初始阶段,他们活了整整好几千万年。 他们那时候经历了过的痛苦与希望,当然淹没在历史的河流之中。 时间有时候就是一条忘川,能把一切都解决掉。 幽灵虫在那时,经历过很多事情,他们驯服过很多生物,其中最重要的一种生物,就是石莲。 树茎一般的身体,触手般的顶部羽状臂(手指),身体里含有丰富的神经管,最重要的是,羽状臂的内侧,除了长满触手,还能分泌出黏液。 这一种非常强大的、善于捕食的海百合类生物。 但是根据挖出来的化石(石莲以化石的形象出现),人们发现了几件事。 这些石莲生长在海洋的底部,它们的身体不算太长,大约数厘米,依靠顶部的羽状臂进行捕食。 一旦遇到攻击,它们的触手就会紧紧地缩起(握成一团),就形成一个小小拳头。 这让石莲就变得非常强大,退可守,进可攻。 强大到什么地步,幽灵虫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就要被石莲灭绝了。 后来呢? 后来在可以写入史诗之中的几次战役之中,石莲被幽灵虫击败了,石莲生长的区域越来越少,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幽灵虫把石莲的身体形态,抄袭而来。 他们把石莲变成了自己种族的一部分。 第一卷 第130章 :痴情女与渣……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石莲属于棘皮生物,棘皮生物在今天依然能够看到,海星与海胆都是棘皮生物。 但是它们与石莲相比,完全不同。 海星与海胆,没有那么复杂的身体结构。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没有被幽灵虫抄袭过身体结构。 你要知道,征服你强大的对手。在历史上强者采取的方法是,移植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文化。最后,让对手完全忘记自己的传统。 但是幽灵虫并不是这样。 在生物界里,最强大的征服是,胜利的一方要用失败一方的优点,来弥补自己的弱点。 这也是一种进化。 那石莲的手臂,似乎正在不断地一握一松,像是在抓取着什么。 那块太岁已经慢慢消融了。 “是石莲。”贺旋大叫道,他确认了,他看到那些羽状臂的内侧,绒毛组成的触须正在不断地蠕动着,似乎想抓住什么,他也看到了黏液,那些东西是淡黄色,正在触须之中慢慢蠕动着。 “他们想要干什么?”贺旋又叫道。 左大军没有说话,他在回忆当时那位长老与自己的谈话。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和地球对话了。” “为什么?” “我们无法通过最后一关。” “什么叫做最后一关?”左大军在心里问道,自己年轻的时候,当时有一种游戏很流行,叫做俄罗斯方块。积木从天而降,每一次积木完整铺完一层,那一层就是会被消掉。 积木的形状大小不一,当时那种游戏还出了手游版,最流行的时候,在有些城市里,人人手中都有一台俄罗斯方块的手游机。 在游戏中,每一关的关卡难度是不一样的。越往后,从空中降落下来的积木速度越快。从理论上来说,这带来了一个问题。 俄罗斯方永远没有最后一关,只要你能玩下去就成了。 但是那位长老清晰地告诉左大军,“最后一关没有过去。” 再问下去,那位长老也不再说话。 这里,是不是就是最后一关的所在呢? 在另外一边,罗子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被三四株石莲的羽状臂抓住了。 她甚至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温暖,羽状臂上的绒毛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像母亲的手,又像是爱人的唇。 也许她对这种抚摸微微有些敏感,这反而让她变得清醒了。 “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 罗子觉得这些石莲正在一点点渗入到她的身体里,这种感觉让她有一种被推上了手术台般的念头。 左大军的身体,也陷入到石莲之中。 他确定自己没法用力了,自己似乎还在坠落,只不过托着自己身体的,已经不再是那块太岁,而是这一堆石莲。 这不是石莲,这是幽灵虫。 如果把他们的身体做一个对比,就会发现石莲和幽灵虫在很多地方都是相似的,他们的细胞里,一定有相同的基因信息,就像我们人类的基因信息里,也会与猿、鸟,甚至是鳄鱼,找到由近及远的基因信息。 但是我们人类是不会这样做的,我们认为自己才是创世之后最被热爱的那个。 眼前的“巨型”石莲(他们比化石中的石莲要大上许多,身体至少是化石里的石莲的七至八倍那么长,也正是因为如此巨大的体形,使这些巨型石莲消失在时间里,都没有留下过任何痕迹),最后的痕迹,就在这里。 左大军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也正在被石莲的“手臂”包裹,越是挣扎,越挣扎不了。 这些家伙们究竟留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他们在这里只有两个目的。 “守卫这里,然后把适合进入的人放进去,把不适合进去的人挡在这里。” 就在这里,左大军的脑袋里听到了一句话。 “你说对了。” “哦?” “你来这里的目的?” 这么简单,就这样就问了? 左大军抬起了头,他看到了贺旋。 贺旋也抬起头,正在看着他。 贺旋的身体已经完全被石莲的“手臂”裹住,有点像恐怖片里最可怕的一幕:人的身体,正在被另一种生物完全溶解。 “不必担心。我们不会溶解你们。”那声音说道,“我们也无法享受你的身体,如果吃下去你们的身体,我们可能也会挂。” 这倒是真的! 左大军觉得有点不对头。 不对头的原因,就在他刚才说的那句话里。 问题在什么地方呢? “我们可能也会挂!” 这句话,是人类的词语,但是这声音也会了。 他们一定有强大的学习能力,而且就在刚才,学会了这句话。 他们只能从三个人身上学到。 左大军、贺旋和罗子。 那些绒毛,正在一点点进入到他们的身体里。 “说吧,你来想干什么?” “我们想与地球对话!”左大军老老实实地说道。 “为什么?” “因为我们人类的生活环境,几乎就要崩溃了。” 气象灾害,疯狂的虫类,等等。 在未来,火灾可能会破坏掉更多的树木。 “你们不也这样干过吗?” “什么?” “烧掉森林,种上粮食。” 左大军在森林里呆了很久,他知道,森林里的逻辑与人类的逻辑是不一样的, 这里的逻辑,更讲究平衡。 所以他想了一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你不愿意承认这是错的。” “我只是觉得,不适合由我来回答这问题。”左大军很小心地答道,“我不适合回答,因为我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人吃饭,我只需要考虑我晚上能吃什么。” “你晚上吃着什么?” “饿了好几天了。”左大军有气无力地说一句,他发现自己的情感展现得越多,双方的沟通越方便。 “那么换一个问题,你想和地球沟通什么?” 这句话,让左大军呆在了那里。 他想和地球沟通什么呢? 告诉地球,人类需要活下来,请地球帮助人类? 没错,自己是来求救的。然后呢? 地球就会答应了自己吗? 不会的。左大军在心里说道,在世界上所有的生物之中,人类对于地球的破坏是最大的。 世间也许有痴情女,但如果痴情女的心被伤了一次又一次,她一定会看透眼前那个人。 左大军听到了那声音笑了一下。 第一卷 第131章 :屯子里的大事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你的比喻很好。” 左大军也苦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勇敢的斗士,深入到洞穴之中,决定前往前人从未到过的地方,去向地球请愿,告诉地球眼前的真相,请求地球帮助自己。 这是一次充满了英雄主义和自我实现的价值。过去三十余年,脱离了工作岗位又与人类世界脱节的左大军,将以英雄的身份回归。 左大军在行动之中,也感觉到自己是个英雄。 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不是英雄,自己倒有点像是渣…… 唉算了,也不能这样说。 “你迷惑了!”那声音继续说道,“朋友,你究竟想到这里干什么?” 左大军还是把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在过去的这些年之中,你遇到过很多事情,你总是有遗憾的,对不对?” 左大军点了点头。 “你们有一个说法,叫做心理测试,我也需要和你做一次心理测试,你愿意吗?” 左大军在心里苦笑一下,这算是什么?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你什么时候,最想放弃?” “什么?” “你在这里游荡了这么久,你的生命里,一定有很多次想放弃自己的行程,重新想回到家乡,对不对?别否认这件事!” 左大军点了点头。 “哪一次?” 哪一次? 左大军用尽力气在想。 他觉得应该是2008年的秋天,那一年的秋天,他有些迷乱。 他一直向北寻找,他没有想象中的强大,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他尽量搜集到能搜集到的一切资料,包括气象资料、植被的变化,很多次他很绝望,有好几次,他在晚上想给父母打电话,他都忍住了。 但打电话那个念头,如附骨之蛆。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去看心理医生,他有好几次发了狂,在深山里,像个疯子一样拼命地踢着石头和树。他觉得自己一直在向东北方行走,而且,他觉得自己已经越过了根河这条地理线,已经穿过了兴安岭的林区,仍在向北疾行。 那里,距离国境线很近,而且那里已经不是南北走向的兴安岭林区,而是东西走向的小兴安岭。 他觉得自己的体能有好几次快要崩溃了,但是这种崩溃中,却让他糟透了的心,慢慢缓解了,他觉得自己一直在往北,往北。 越走下去,他的心情越好一点。 他感觉到自己都快要接近那座以两三万块钱一套房而著名的北方城市了,那是小兴安岭林区的北边,但是他在某个不知道的山洼里,遇到了一个村庄。 也遇到了一些人和一些事。 那屯子三面环山,南方的山势陡峭,有一座山被人称为“黑风岭”,听起来带着浓浓的西游神怪风格,那山上到傍晚常刮大风,一刮风天就黑了。 东边的山势略平,有好几座山,其中有一座碾子山(石碾呈圆柱体),旁边还有座山叫做坟子山。 问清楚山名之后,左大军觉得东北老乡们的想象力与他差不多,属于想象力比较缺少的人群。 山下有条河,水草很茂盛,鱼也很多,但是没有吸引太多的钓鱼佬,大概是那地方太晚的原因。 夏末秋初,能看到一群群的野鸭、大雁,还有那种尖嘴细长脖子的鹤,从北方飞来,就落在河边,休息一会,补充点食物,继续南飞。 他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变得平静下来,平静的希望时间静止,就在这里安静地度过。 那时候,他觉得乡村的气息微微有些变化,变得不再那么充满了田园的乐趣,山中的房子,都能看到那种蓝色钢瓦房顶,其实那种房顶在冬天不保暖,也不美观,唯一的好处是安装方便。 只有在那个村子,他看到了屋顶青色的瓦,七八栋老房子,散发布在一座浅浅的、山谷之中。屋子是青砖红墙,院子则是用木柴堆成的“堵墙”,大概这儿的居民们,已经把冬天要用的柴火,都已经砍好了。 那时眼前已经是八月初的光景,漫山遍野的红叶和黄叶,让人的心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连左大军都觉得,自己能够在这里住上几年最好。 七月榛子八月梨。榛子树上结的榛子也熟了,大部分榛子都落到地上,有些榛子的壳已经裂开了,榛子的大小,更像是欧洲栗树结出的欧洲栗。左大军知道,那时候欧洲栗已经被引入到中国,而且在江淮地区当作绿化树木,开始疯长。 那村子里有几个老人,都是上一辈跨海闯关东来的。他去的时候,正好被留住了。 “我们家的娃儿去采蘑菇。”村东的老人说道,“等回来的时候,一起来吃点东西吧,我们晚上有个仪式。” 左大军记得,自己当时实在太疲惫了,也就随口答应了下来。 “你为什么留下来?”那声音问道。 “太累了。”左大军说道,“不过,我做梦也没有想到遇到了那件事。” “哦?” “那老爷子的孩子,是个姑娘。”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老爷子嘴里的孩子回来了,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 那女孩当时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有着一双大长腿和东北姑娘特有的爽朗,见到左大军时还有点吃惊。 不过她还是很爽朗地笑了笑。 “终于来客人了。”那女孩笑着说道。 左大军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姑娘就是李岚,那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有接触的女孩。他也有好久没有见到女生了,接着,左大军看到那姑娘手里握着的篮子。 篮子里面全部是蘑菇。 “土黄色的是榛蘑,捏上去软软的,是这场秋雨把它们催出来的。“那姑娘笑着说道,“你看这肥猪耳朵……” 肥猪耳朵指的是元蘑,生长在倒地的椴树树枝上,又厚又大,像猪的耳朵。 “今天我们村子里要吃饭喝酒。”那姑娘笑着说道,“你是哪个林场的?” 左大军轻轻摇了摇头,“伊里河铁路段,勘探工。” 那姑娘笑着看了看左大军,“你不是勘探工,不过,今天我们缺人,要不要帮我们一个忙?” “帮忙?” 左大军有些好奇地看着那姑娘。 “跟你说话的是我大伯,这村子里面的,全部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还不愿意搬走。”那姑娘说道,“但是不愿意搬走,就遇到事情了。” 这个村子位于小兴安岭的深处,遇到的事情,是左大军没有遇到的大事。 第一卷 第132章 :黑瞎子与炮杖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你来的时候,看到村子东边没有?” “没。”左大军是从西南方向进来的,先要越过黑风岭,不过,村子东头应该种的什么果树,因为传出一股说不出来的香甜。 虽然梨子也该熟了,但梨子的香气是淡淡的,那股浓烈的香气,是…… 苞米的! 苞米就是玉米。 东北的玉米,个大、味甜,水灵。即使吃根没有煮过的生玉米,咬上去一口,满嘴甜汁。汁水也是甜而不腻。 别说是人了,动物也喜欢吃。 野猪是最喜欢拱食玉米的,不过林区的野猪不多,最多的,是黑瞎子。 黑熊膘肥体壮,一闻到玉米的香气,就从老远的地方赶了过来。黑瞎子吃东西特别爱浪费,吃一根玉米,能毁掉几十棵苞米杆,对于住在这里的几位老哥们来说,那是绝对不行的。 “这儿的老爷子们,就靠种这些玉米了,要是被毁了。就真得不能留在这里了!” 左大军哦了一声,他知道,东北的林区,一直鼓励山民们搬到城市里居住。原因很多,但是对于老人们来说,决定他们在哪里住的只有两件事。 生活习惯和家人们的要求。 老人们决定遵守自己的习惯,留在这里。 那村子有个不好听名字,黑瞎子屯,听名字就知道,黑熊出没。今天晚上,几个老哥们决定干一件事情。 “我们把该用的方法,其实都用了一遍。” “黑瞎子这玩艺简直就是油盐不进啊!” 原来,这群老人们晚上常常会在苞米地旁边,搭建一个看田的楼子。 楼子是用四根圆粗木做立柱,在地面上三四米的地方,再开始搭横板。这个高度上,野猪、熊甚至是野狼,都爬不上去。 老爷子们一到晚上,只要听到苞米地里有响声,就从楼子里面敲锣。 当,当,当。 这玩艺对狼最有用,别看狼很凶,但是警惕性最高,只要一有响动,第一个抽腿跑。 不过有时候,你在看田楼子里敲碎了锣,也吓不走两种野兽。 野猪和黑瞎子。 那么,爆竹就是派上用场了。 这儿的爆竹,多半是传统的制造工艺,主打的就是一个又响又大,相当于半个手榴弹。 苞米差不多大小的爆竹,点燃引线,直接扔到田里去。 轰的一声,火光乱冒,那声音能在山谷里响上半天。 野猪胆子再大,只要一听到爆竹炸开的声音,也低着头就跑。 不论是锣还是爆竹,对黑瞎子都没有用的。 它什么都不怕,看起来可恶之极。 不过拿破仑先生有一句话。 “有些家伙只是蠢,你不要把他的愚蠢当作坏。” 黑瞎子就很适合这句话。 黑瞎子没有那么坏,只要吓走它们就行了。如果吓不走的话。 “今晚你留下来,就知道了我们用什么办法了。” 那天晚上,左大军喝了一点点苞米酿的酒。(这是他在森林三十余年中,第一次喝酒) 吃了烤玉米和烤野猪肉。围着火炉,听着屯子里的老爷子们吹牛。 “上次干这事是什么时候?” “十几年前。” “这几年野猪和瞎子又多了起来。” “我听说,北边要修什么铁路,眼前这些黑瞎子们,不是咱们本地的,是从界河那边游泳过来的。” “为啥,我听说那边的人也不多啊。” “那边允许打猎,你说黑瞎子笨吧,它又不笨,知道咱们这里家家已经没有猎枪了!” 左大军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啥事,看情形,是准备对付晚上来偷吃苞米的熊。 那姑娘的老伯,以前是屯子里的村长。 “村长,我们现在用这个东西,也不合法吧?” “合法。”村长点了点头,“说禁止捕猎,禁止使用猎枪。我们没有打猎,也不是使用猎枪,来吧,兄弟们!” 那村长大吼一声,拖出了一个刚刚用来煮汤的铁锅,几个老爷子立刻吼起了号了。 “砸了铁锅哦!” “砸的是我们吃饭的锅哦!” “不抢我们的粮,我们不砸锅哦!” 声音洪亮,一口铁锅在瞬间,就被砸成了八九块巴掌大的铁块。 难道,用这铁块打黑瞎子? 刚想到这里,那村长又叫了一声。 “放炮的木杖准备好了没有!” “已经砸到地里了。” “黑瞎子来了没有啊?” 那顿饭,也是在看田楼子里吃的,打开窗户,就能听到苞谷地里传来嘿哧嘿哧的啃东西声音。 是黑瞎子在啃苞米。 “把那炮杖抬出来吧!”村长大叫道。 左大军尽管在林区里穿梭了很久,那是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做炮杖。 那是一杆足足有三米多长的枪,枪管有两米多长,枪管有多粗呢?你把脑袋塞进去都行。 左大军也明白刚才老人们说的那句话,“我们用的不是枪”。 这简直就是土炮。 三四个人扛着这个炮杖,炮杖身子摇摇晃晃,然后晃悠悠地拿到苞米田外的山坡上。 炮杖架在两根圆木上,铁块被塞到枪管里,后膛装上火药后,用铁丝拉在枪勾之上,然后等着村长一声吼叫。 “放炮吧!”村长红着眼大叫道,“放吧!” 村长吼了一声,但是剩下的几个人都没有动。 为什么?因为苞谷地里的黑瞎子正在搅和,站在山坡上,人根本就看不到它,只能听到苞米地里传来呼哧呼哧地啃东西的声音。 炮杖只能放一次,打不到黑瞎子,就算失败了。 左大军当时觉得,这些铁块打出去,算得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 奥斯曼大军在1453年用来轰击君士坦丁堡城墙的大炮,也不过如此。 “放一炮就行。”那村长看着左大军,“要不,你来,一炮就能把那黑瞎子炸到天上去。” 左大军记得自己觉得有些不对头,但是他没有办法拒绝这个要求。 不是因为他喝酒了,而是因为他觉得,放炮这种事情,可能是某种荣誉,只能留给他。 勾火铁线一扯,一团巨大的火球,夹杂铁块,轰的一声,已经冲进了苞米地里。 左大军记得清清楚楚,他听到了一声怒吼,看到了一只两米多高的黑熊,从苞米地里冲了出来。 他的那一炮,放得又狠又准,正中那只黑熊的腹部,那只成年的母熊,冲到了他的面前。 左大军记得,当时自己没跑,准备放第二炮。 这说明他当时真的喝多了,喝到自己都忘记了,这种炮杖,只有放一次的机会。 第一卷 第133章 :狗眼看人低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没时间填火药,也没有铁块了。 那只腹部受伤的黑熊,牙齿里冒出血,已经冲到了左大军的面前。 那家伙挥起了熊掌,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左大军就砸了过来。 轰的一下,左大军看到了那只巨大的炮杖,已经被黑熊这一掌,打到了地上,枪管落在地上,碎成两半。 左大军见过发疯的熊,眼前这只母熊,腹部受伤,血流不止,眼看就不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它把自己活活撕碎。 该怎么办? 那只熊猛然吼了一声,她的身后,竟然又钻出了两只小熊。 左大军只觉得当时自己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这只母熊带了两只小熊,哥们!它们也需要吃东西的! 他看了一眼那母熊,那只母熊的肚子被冲开了,救不活的。 母熊又吼了一声,扬起了熊掌! 左大军没逃,酒气上涌,他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大不了就被一巴掌拍死算了。 那只母熊对着天空又吼了一声! 吼,吼! 你听过一只熊在临死前的吼声吗? 左大军就听过,而且记到了今天。 他记得自己再次睁开了眼睛,那只母熊已经抱起了自己一只幼崽,另外一只小熊则紧紧地跟在母熊身后,转身就逃走。 “追啊,追啊。” “我们给你把刀,追上去啊!” 身后那几位老哥们,突然间又一下子冒了出来。 左大军呆呆地站在那里,他没有动。 母熊放过了他,因为作为母亲,母熊有更要紧的事情做。 母熊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左大军突然间发现,在自己开炮的瞬间,身边的人都走光了。 没错,他们把最“荣耀的时刻”,留给了自己。在母熊要离开时,还递了把刀上来。 一个小时后,左大军找到了那只母熊。 熊倒在黑风岭的半山腰上,那只熊的身前,摆着数根木头。 八根木头形成的路障,生生地把山路给堵了起来。 那只母熊在最后时刻,把自己最后的力气,用来延缓人类追捕自己后代的脚步。 左大军真的觉得,自己算是一个浑蛋。 他离开了那个黑瞎子屯之后,静静地把自己藏在林区里。 他突然间变得不再迷茫了。 “你是在赎罪吗?”那声音问道。 左大军在心里摇了摇头。 “总有些失误,是无法去偿还的。而且,有些事情,在做之前,你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但是做了之后,你才知道,铸成一生无法去补救的……” 左大军觉得,自己当时不是失误,换一万次,自己可能也会去做,但是做过之后,自己没有想到,自己会懊悔、痛苦,甚至是恨自己。 “那么恭喜你,你通过了。” 贺旋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泡某种澡,他觉得自己是要挂了,身体越来越温暖,石莲似乎把触角,已经探到了他的脑袋里。 “你很好奇,觉得我们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很久。生命在很多时候,是细胞的分裂。我们最大的一点好处是,不能让人类得到我们的身体。” 贺旋点点头,没错,现在是石莲得到了自己的身体。 “我们没有兴趣研究,我们也研究过你们人类的身体,没有太多秘密。” 贺旋依然点点头。 “你没有多少经历。”石莲低声说道。 贺旋本来心里的紧张,甚至有某种神圣感,被这句话完全打碎了。 石莲,这种活了可能超过亿年的生物,也不比人类强多少。 刚才这个态度,叫做狗眼看人低。 他本来以为这是人类的特长,没想到,全世界的物种都一样。 “哈哈。”那声音笑道,“为什么是狗眼看人低?哦,我找到了。” 贺旋心里藏着的阴影,终于让那石莲找到了。 17年前,大概是2007年。 父亲曾经有一次带他去申城最好的广场吃饭,他那时还小,心里碎碎念叨的,就是那时刚刚入驻广场的必胜客。 路易斯安娜酱肉披萨,当时的价格是78元一份,那股把肉香彻底融入的披萨,还有芝士的香甜,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永远无法拒绝的诱惑。 但是父亲当时拿着最低的工资,一个月只有七百多元,而且几乎所有的一切都在花钱,连坐公交的路线,父亲都需要来回确定,在转乘时只能换乘一趟车(两车转乘时不足半小时,且只换一次车,二次乘车时,刷公交卡是可以免费的),哪怕多走些路,他才愿意出行。 “我是吃了这顿没下顿。”父亲当时说道,“谁知道我什么被炒啊,反正左大军是找不到了!” 那次在必胜客的门口,他拉着父亲想往里面走,门口的侍应生满脸微笑地看着他们,父亲的脚像是生了根似的,一动也不动。 “求你了,老爸,就去吃一次……” 侍应生还是不着急,依然微笑着。但是有顾客,一对父女站在贺旋的身后,他们明明可以进门,那女孩却故意说道。 “这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挡在门口不进去吃饭?” “让开吧。” 那冷漠的口气,一下子把贺旋激怒了,他记得自己拉着父亲走开了,父亲给他买了麦当劳的板烧鸡腿堡,只需要十元钱,比披萨便宜多了。 那个回忆藏得很深,至少贺旋现在是不缺钱的,他自己在外面带了两个辅导班,一个月的收入比现在的父亲还要高。 “你为什么不恨左大军?”那声音问道。 “嗯?” “为什么不恨他?” 贺旋从心里吐了一句话。 “我没想过。” 那声音沉默了许久,过了半天,他才说话。 “你通过了。”那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但愿我做的是对的。” 罗子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慢慢地往下沉。 她觉得那声音似乎想说话,但是又好几次,又没有张嘴。 “为什么?”罗子低声说道,“你想问我什么?” “你是女性?” 不会吧,在这里还搞什么性别歧视。 “我没有见过女性,在与其它地区的交流之中,也没有这样的经验。” 罗子承认自己有些吃惊,原来自己创下了这样的纪录。自己是第一个进入地底这个深度的女人。 “所有来到这里的探险队,都没有女性。”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女性与男性的社会分工,使女性的价值渐渐被弱化了。” 罗子本来想回击一下,但是她忍住了,她觉得不必要这样。 “所以,我可以当作试验品了?” 罗子觉得对方笑了一下。 “您的敌意太强了。” 第一卷 第134章 :鹦鹉螺号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这里距离地底还有多远?”罗子问道,她决定反转这次问话,由她来主导。 “站在你的角度很远,站在地球的角度更远。” “这问题有逻辑错误。”罗子冷冷地回答。 “是。但是你会明白的。” “我知道,她在你的身体里。” 罗子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震,那声音说的是阿单。 “我们的种族里,有很多没有离开这里。”那声音说道,“我想和她说说话,可以吗?” 阿单并没有说话。 “在往下面有什么?” “很空的地方。” “有多少人曾经来到这里。” “人类的话,能够到这里的,你们是第一组。” “你用的是组?” “一组,一队,一群,怎么样说都行。” “怎么样和地球沟通?” “在很久以前,我们可以来到这个深度,地球就和我们沟通了。但是随着时光的流逝,沟通越来越少了。” “我想,”罗子小心地挑着下面的话,“那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的情况。” 对方一下子安静了,这让罗子觉得,自己说对了。 给对方十秒钟的时间,如果他不回答的话,自己就问下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是…… “我们的人没有回来过。”对方回答道,“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哦?” “最近,我们派出了至少十组的探险队,没有消息,没有人回来。我们决定放弃了。” 罗子没有说话,对方说话了。 “你愿意下去吗?” 这么直接。 下去的话,就是九死一生。 不,不,罗子突然间想起了十几年前看的一部老电影,当时一位演员要奉命潜入大内皇宫,他的师傅对他说了一句话。 “如果你不学习眼前这些武功,你进入大内就是十死无生;学习了这些武功,好歹也算是九死一生。” 下去的话,就是十死无生了。 “你愿意吗?” 这个机会来得太容易了。本来是罗子拼命要争取的东西,结果一下子变成对手给予罗子的东西,而且,就这么简单。 本来能活下就成了,对吧? 现在拿到了大奖励。 罗子觉得自己点点头。 “消毒程序开始。”那声音低沉地说道,“你做好准备了?” “什么?” “前往地下2700千米的深处。”那声音低沉地说道,“你们只需要把你们自己的声音带去,就可以了。” 罗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这是什么意思? “开始了!” 罗子觉得自己的身体依然在一点点下沉着,她有点窒息的感觉,身体像是在某种奇异的管道里穿梭着,那管道应该是透明的。 下沉的方式是慢慢地滑落,有时候背部倚在墙壁上一点点滑落,有时候是屁股倚在地板上往下滑。 每往下滑一点,她都能感觉到阻滞感,这种摩擦力产生的后果。让她确定,有一条看不见的下滑通道,而她正在通道里面。 “要多久?”罗子忍不住问了一句。 但是那声音并没有回答她,她的身体仍然在慢慢向下滑落。 她只能自己计算着时间,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突然间,她只觉得自己身下微微一震动,接着,她感觉到身下,一股冷风冒了出来。 然后,罗子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轰的一下,已经砸落在某种金属之上。 她的最后一个感觉,是痛! 背在痛,头在痛! 罗子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罗子醒了过来,她看到左大军和贺旋表情紧张地站在她的身边。 “我们在哪里?”罗子看到自己身子一侧,黑色的、如同黑曜石一般表面的金属柜子散发出冰冷的光芒。 左大军没有说话,贺旋说了。 “一艘潜艇?要不就是一艘太空飞船。”贺旋说到,他在摔下来的时候站住了,不过脚踝扭得生疼,他紧张地看着四周,这是一艘符合人类人体力学的锥形密封潜水器。 “为什么是潜水器?” “我感觉这玩意在晃动,还有,你看!”顺着贺旋的手指看去,能看到他们的前方,有个巨大的、半圆形的透明穹顶,类似玻璃般的窗户外面,似乎有液体在涌动着。 “我们肯定是在某个地下湖泊或者海洋里。” 兴安岭的林区地下,可能有会有地下河,但是湖泊的可能性并不大。 “不要再想着林区了。”左大军冷冷地说道,“这里很大。” 这里究竟指的是什么呢? 他们三人处于一条狭窄的通道内,通道的前方,就是那个巨大的、半圆形的平台。 “有座椅,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左大军慢慢地往前走,他的心里想到最多的,是他十九岁时读过的那本书,海底两万里。 儒勒—凡尔纳的小说再次被翻译到中国来,那时候真的是万人抢购。海底两万里是凡尔纳小说里故事细节最丰富的小说,也是感情最丰满的小说。 “你想起了鹦鹉螺号?”罗子低声问道。 “鹦鹉螺号可能是人类历史上第一艘潜水艇,如果故事是真的话。”贺旋低声说道,橡木制成的、带着弧线的半圆桌就在前方,不知道从哪儿投下来的黄色的微光,正照射在这个空间里。 贺旋已经走到了那面圆形的驾驶舵旁,他的手已经握到了那面舵上。 地板没有突然陷下去,没有突然从孔里冒出来的毒气。 橡木挤到贺旋的手掌心里,让他感觉到自己真的在握一面舵,瞬间回到了五百年前的航海时代里。 水术士库克,不知道驾驶过这艘船没有? “这里肯定有氧气管道。不知道能源依靠的是什么?”左大军低声说道,“空气很清鲜,我感觉这附近就有一个植物园,否则不会有这么清鲜的空气,你们闻到了没有。” 贺旋点了点头。 空气清新,带着植物的潮气。 只有罗子一个人慢慢靠近左侧的一面窗户,她静静地看着窗户,窗外是一片黑暗。 应该是看不见任何东西的。 三个人都在发呆,没有人说话,这时候,突然间听到了罗子的声音。 “鹦鹉螺号。” “什么?” “这艘船是鹦鹉螺号。”罗子低声说道,她微微侧过了身体,只见从头顶的天花板上,坠下了一个棕红与白色的贝壳状物体,那贝壳呈漩涡状,从模样来看,是一个鹦鹉螺的外壳。 第一卷 第135章 :地图与识图器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那的确是鹦鹉螺的壳,但却是眼前他们身处的这艘潜艇的外型。旋涡状的身体慢慢膨胀,巨大的尾部可以喷射出巨大的反推力。 这的确是一艘潜艇,更准确的说,是一艘能够在地底下航行的飞船。 “这不对头!”左大军叫道,不仅是他,贺旋也觉得不对头。 “为什么不对头?” “因为幽灵虫!” 那种生物并不大,即使一群在一起飞行着,也是一块儿在天空中飞行的幽灵虫毯。 那么,这种幽灵虫能够掌握住圆舵吗,答案是不能或者不需要。 也就是,这艘船上的所有东西。 带着靠背的座椅、桌子边的铃,还有那面舵盘,都是为一种生物准备的。 人类。 “这是一艘人类的探险船。” 左大军静静地站在船的舰桥部分,贺旋也静静地站在那里,这艘船并没有启动,而是沉睡在黑暗中。 “也不能这么说。”罗子低声说道,“应该是启动了……” 维生设备这个词,罗子从脑袋里迸出来了。 “他们需要我们驾驶这艘船。”左大军说道,他拼命地回忆着那位长老跟自己说过的话,那家伙没有提到会有这艘船,也没有提到人类可能已经到达这里。 从墙壁某种透出的淡黄色的光芒,足以让人在疲倦到极点的时候,想睡上一觉。但是罗子最好奇的,还是那个鹦鹉螺般的船只模型。 那东西静静地垂在那里,像一个没有动力的摆钟。 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发现这东西的时候,有些激动。”罗子在心里说道,“你知道吗,人一旦发现了一件神秘的物件,开始不知道它是什么,接着发现它的秘密的时候,总会这样。” 其实罗子并没有发现那东西的秘密。 “我觉得我找到了这艘船的名字,鹦鹉螺号。” “鹦鹉螺是一种软体动物,我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还是在上小学的时候,老师给我列出一堆书单,其中就有海底两万里。我看到的这个东西,一下子就想起那些书。不,不是这样的,这个东西摆在这里,一定是有原因的。” 罗子的手指,轻轻抚摸在那个鹦鹉螺身上,贝壳光滑的表皮,传来了一股冰冷的感觉。 这个东西,真是鹦鹉螺的壳? 你可以用很多东西形容鹦鹉螺的外壳,漩涡、呈不断旋转的掌心纹路模样,但是她觉得,眼前的这鹦鹉螺,一定有它的用处。 用处是什么呢? 罗子觉得那光滑的贝壳表面,似乎带着一股奇异的吸引力,正在把她的手指一点点吸入着,说句不太好听的,应该是产生了静电。 “鬼扯,”罗子在心里叫道,“如玉石一般光滑的表面,是不可能产生静电的!” 这句话刚刚落下,罗子觉得自己的指尖似乎带起一股静电,就在那玉石般的表面上滑动着,她甚至感觉到指尖下方传来一股股吸力,这种感觉,完全是…… 这玩意像是也有电力供应的! 而且是…… 就在这念头刚刚在罗子的脑袋里打转时,她听到了轻微的卡卡声音,像是鼠标在空无一人的黑夜里突然间移动起来的声音。 没这么吓人吧! 接着是,刷! 鹦鹉螺号的模型在瞬间变大了,变成了一幅三维的投影,投到了半空中。 三人几乎同时惊叫一声。贺旋的手指也忍不住轻轻地向那投影点了一下,手指触摸之处,红点闪烁,接着指尖接触面,已经弹到了他们三人的面前。 “这是我们飞船尾部左侧的舷板,舷板里面藏着的是发动系统,嗯,它只是表明了那是动力气系,你看,图像里的动力系统,是一个巨大的水桶?” 没错,那上面的动画显示,当左舷内部的桶状物体一点点加注满燃料后(或者是某种液体后),船身后面,有个螺旋桨一般的物体,开始推动船身。 “这是不可能的。”连罗子在心里说道,但是她似乎在瞬间明白了,看着贺旋和左大军。 “这就是胡扯。”贺旋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他觉得自己被骗了。 左大军看了一眼罗子,罗子觉得那眼神中有很多奇怪的东西。 “这可能只是一份飞船的使用说明书。”左大军笑着说道,“再说了,就算人家骗了我们,不也是应该的。如果发动机坏了,你能去修理吗?骗和不骗有什么关系呢?” 贺旋有些愤怒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是自尊心受损了。这份说明书,只是用来骗人的。 “幽灵虫为什么修建一艘这样的潜艇?”罗子低声问道,她的好奇心又长了起来,而且,她希望在她身体内的阿单可以说话。 贺旋摇了摇头,他觉得这些幽灵虫的行为实在无法捉摸,或者说,这帮家伙们本来就是在骗人。 只有左大军轻轻地点点头。 “你说到了点子上,姑娘。”左大军想了想,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觉得答案非常简单,但可能很伤人。 “幽灵虫可能已经很久都没有潜入到足够深的地方,与地球沟通的。”左大军说道,“原因可能很简单,他们也许觉得,自己运用科技,就可以去推断和确认,与地球的沟通,已经没有必要了。” 是这样吗?贺旋有些怀疑地看着左大军,这意思是,幽灵虫们确认地球的环境已经无法改善了,只剩下离开这一条路。 “还有一种可能是,这艘潜艇一定就是人类建造的,而且人类建造这艘潜艇的时间,至少还能看到鹦鹉螺,也就是说,人类可能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创造出伟大的文明了。” 左大军说完这话,罗子只听到了自己心里,突然间传来了一阵笑声。 是阿单,她果然还在自己的体内。 “你在这里?” “我当然在,离开了你的身体,我也活不了多久。幽灵虫的身体已经褪化了,凡是文明发展到一定的阶段,都需要团体的力量进行生存,个体的价值被放得很小很小。说起来,你们人类其实这一点是很强大的。” “什么?” “你们个体的力量很大,却很难真正团结到一起。这是你们很有意思的地方。不过,带来了一个反面是,你们很自恋哦!” 罗子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左大军和贺旋别说话,却没有想到的是,阿跳接着说道。 “没关系,其实是可以给他们听听的。对了,你们需要一张地图,潜艇需要地图才会通行。地图需要安放在前甲板舵前方的识图器里。” “你担心没有地图?嘿嘿,地图就在你们的手中!” 第一卷 第136章 :赫哲人的地图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罗子一下子被惊醒了,一起被惊醒的,还有贺旋。 “地图?”贺旋觉得满脑子都是浆糊,他突然间想到了在那屯子里,老赵头给他那张地图,对了,还有那只苍蝇。 那张地图会有用吗? 贺旋慢慢打开了那张地图。 那真的是一张地图。 地图之上,交错着线条,山的形状也被画了出来。山脊上被很认真地画了些许皱纹一般的曲线,能看到一条南北走向的山脉(兴安岭),还有数个地方,被细心地涂上了一些圆圈。 圆圈可能是镇子,也可能是部落聚居地。这张地图看起来很古老,散发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气息,有点点腐臭,又有点点霉烂味。 “地图是兴安岭林区的地图,你看这几条河,这条是额尔塔河,河水从火山湖里流出来的,水特别寒冷,即使是盛夏的时节,河水只有五六度的天气,有种说法叫做冻死人河,千万别跳进去游泳;右手边上的是塔干河,夏天的时候,人能进去游泳。” 左大军指着那几条河,他觉得,这就是一张普通的地图。 没错,地图上标明的那些圆圈,可以确定是某些部落的旧址。 这些圆圈,都是在河边;有些则在森林的边上。 “赫哲人,是居住在这里最古老的居民之一。”左大军低声说道,“赫哲人非常有趣,与当地的鄂温克人有些不同。” 这扯到哪里去了? “鄂温克人平常并不爱笑,但真正做了朋友之后,他们会对你毫无保留。赫哲人,则非常爱笑,又称爱笑的赫哲人,见面就让人没有负担。他们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传统,就是捕鱼。也是这一次,我故意在当时,把那筒胶卷扔到河水里的原因。” 贺旋和罗子都微微哦了一声,他们开始还没有想明白,最后想到了。 我们故事的开头,钓鱼佬找到胶卷的故事。 “我故意把自己的行踪和自己的过去展现出去。”左大军苦笑道,“也不瞒大家说,原因很多。在林区里想找到秘密的人很多,我不想让自己死得默默无闻,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也需要让所有人知道,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这跟赫哲人有什么关系? “赫哲人喜欢捕鱼和打猎,一两百年前,他们是最喜欢捕鱼的部落民。每年的六月,赫哲人的春季捕鱼开始了,有些时候,赫哲人会在三四月份,在湖边上砌上一个个长方形的、比地面高出半米的‘屋子’,当地人称为‘放屋’。” “等到六月间,屋子被水淹没了,水涨上来时悄无声息,退下去的时候,也悄无声息,总会有些鱼游到屋子里,但是水退下去的时候,漏在‘屋子’里,水位下落的那天,只需要过来看一眼,就能从‘屋子’里带走那些误入的鱼。” “进屋的鱼都是些小杂鱼,想捕捉五斤以上的鲤鱼,那就得费点功夫。你要驾着船,带着鱼叉,只要在河上一晃,看到水里绕着你的船头乱游的鱼——鱼们还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只需要……” “拿着鱼叉对着水中的鱼一捅,就可以叉住鱼;沿河边的、被水淹的草甸子,在退水的时候,会有更多的鱼,因为鱼在那儿迷路了。只要有耐心,在草甸子里拿着鱼叉扎个五六十斤鱼,是很轻松的事。” 五六十斤鱼,按照五六斤一条的话,也就是十条左右。 “八月份是秋捕。那时候,赫哲人会出动,在河流上截网捕鱼,他们捕捉的是大马哈鱼。对了,赫哲人还有个外号,叫做鱼皮哒哒,这个意思是,他们会穿鱼皮做的衣服。” 罗子微微抖了一下,那敢情好,应该有点腥,可以穿在皮肤上,还有点痒。 “除了鱼皮衣,赫哲人还会穿着兽皮衣。所以,在夏季时,他们的部落一般会住在两个地方。”左大军指着地图上,被标出圆圈的地方。 “河水边和森林边。”罗子低声说道。 贺旋依然百思不得其解,老赵头把这张地图给他时,一再告诉他,这张地图会有作用。他也相信这张地图会有用,但是现在,听左大军说起来,这张地图最大的作用。大概是记录下来赫哲人在夏天的活动区域和范围。 “哦,对了。”贺旋突然指着水边的一处部落定居点,“这有个圆圈,为什么圆圈附近,还被人画了牛毛一样的东西,像雨水一样……” 左大军神秘地一笑,不过他倒没有打哑谜,他说出来了答案。 “那是蚊子,瞎蠓之类的。” 一到春夏之交,蚊子和瞎蠓就会出来,扑头盖脸地往人身上扑。 “那么这张地图的用处在哪里呢?”罗子又问道。 左大军也不知道,左大军只是觉得,那张地图摸在手上,带着一股奇异的感觉。 纸张很厚实,里面夹杂着一些像是沙子一般的颗粒。这是第一感觉,不过,左大军马上就明白了。 “东北很冷,居民们经常会用火来煮东西。在一两百年前,他们在制造纸张时,就会把树皮、稻草,还有从嫩江南边弄来的亚麻籽煮在一起。制出来的纸张很厚实,即使在零下三四十度的天气里,纸张放在室外半天,也不会开裂和损坏。” “眼前这张地图,一定用了不少树皮和亚麻籽。”左大军说道。 他轻轻地把那张地图举在半空中,透过黄色的微光,能看到地图中间,的确夹杂着一些亚麻籽般的椭圆形颗粒,大约有两三百粒。 左大军只觉得非常奇怪。亚麻籽非常这种东西非常珍贵,扔进去一点就可以了,不必要放这么多。 阿单,再次说话了。 “把地图放到识图器上。” 那识图器,就在驾驶台上,是一块凹下去的长方形坑。 左大军突然间犹豫了一下,他还没有搞清楚那张地图的用处,就这样放进去,也许没用,也许会毁了这张图。 就在这里,船身微微晃动了一下,灯光一下子暗了许多。 “电能正在降低。”贺旋说道。 没错,电能正在快速降低,他们刚才进入到鹦鹉螺号后,这艘船打开了应急响应系统,但是应急系统使用的储备电能快要耗尽了。 那该怎么办? 难道把贺旋手中的这张地图放到这个凹坑之中,就有用了? 第一卷 第137章 :打开发动机的地图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船身又微微晃动了一下,他们似乎听到了某种兹兹的声响,那听起来像是气体从管道里泄露的声音。 还有卡卡的声响,似乎是潜艇的外壳在发生着某种程度的破裂。 “别等了。”左大军低声说道,“把地图放进去!” 地图轻轻地滑落到那个凹坑之中,船在瞬间似乎活了过来。但只是数秒钟的事情,船身的深处,似乎传来了某种剧烈的震动,像是在爆炸。 “管道的爆炸。”左大军低声的说道,爆炸在耳边回荡着,那是因为震动产生的冲击波,在他的耳朵里传来嗡嗡声。 快一点,快一点。 但地图识别,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左大军与世界隔离了很久了,不过他偶尔也会看看电影。只有两种电影能让他看下去。 爱情电影和科幻电影。 爱情电影是永恒的,不论一个人自卑或者自大,他永远不可能放弃自己对于爱情的追求,因为那是生命最原始的渴望。 当然,有些人的爱情细胞已经变淡了,剩下的是纯欲望的追求。 科幻电影则是一个人在封闭状态下接触未来以及想象力的最好方法。 “这艘船一定废弃很久。”左大军低声吼道,“我们要快,如果走不了的话,我们就要逃出去。” 他一把将罗子往后推,又对着贺旋转了一下脑袋。 没有必要把三个人的命都耗在这里,如果需要下潜,那么他一个人就够了。 “干嘛呢?想什么呢?”罗子根本就没动,既然来到这里,那么就要守在这里。贺旋与她的想法一样,都摇了摇头,只看到那只鹦鹉螺的投影,正一点点慢慢扩大,像一幅巨大的、带着弧线的宽屏电影屏幕,把中控驾驶台的前方,慢慢占据了。 船身依然在颤抖着,只不过每一次抖动的时间都在慢慢地变长。 这种颤抖,不是那种爆炸后产生的震动,而是那种带着发动机轰鸣式的抖动。 罗子希望听到阿单的声音,但是没有,这次阿单再也没有说话。 识图器内部,发出一股淡绿色的光芒,光芒正在一点点地烘烤着那张地图(烘烤这个词很准确)。 “不可能的。”左大军在心里说道,他知道,无论如何,用任何一种方法,都可能启动这艘飞船,但是那张地图的启动成功率,几乎为零。 “密钥可能有很多种方法,我们人的钥匙,其实是最不可能用在这种船上。因为金属器最容易变形以及受到腐蚀。”罗子在心里说道,“当然,我们能够用钥匙开门,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金属受到腐蚀以及产生变形的时间,一定比人的寿命还要长。所以,人需要一把钥匙。但是钥匙这种东西,在这样的飞船上,一定是不存在的。 指纹密码吗? 贺旋在心里也排除了指纹密码。指纹密码只适于某一个人,这种密码钥匙显然不适合在这艘藏在时间深渊里的船。 那么,还有什么样的钥匙呢? 左大军看到,那张纸如同他预料的一般,越来越热,纸的表面上,竟然慢慢升起了一团淡灰色的烟。 坏了! 这个念头刚转过去,那张地图哧的一声,已经彻底烧着了! 地图被烧掉了,这也意味着,飞船是启动不了了! 就在这时,船的身体突然间猛然一晃,三人几乎觉得自己的心脏同时要从心里跳了出来! 完蛋了! 就在这里,船又微微向前冲了一下,接着又一停,这个停顿,如同突然启动的赛车,刚跑了几步又紧急踩了刹车。 那股力量,一下子把三人差点晃倒。 灯光正在变淡,他们能感受到了船尾部的发动机正在运转着——如同鹦鹉螺的游动一样,船正在运动之中找到自己的平衡。然后,才能保证船身最大程度的平稳。 然后,也许是然后,船才能往前开。 鹦鹉螺形状的船身,也许更适合太空飞行,而不是在水里。 “太空飞行其实比在海水里面飞行更简单一点。”贺旋说道,“水压对于船舱的考验,比太空对于船舱的考验更大。在太空中行走的宇航衣只需要保证熬过辐射和拥有维生系统,但是海洋里的潜水衣,却必须考虑水压的问题。深海潜水衣比宇航衣更复杂。” 左大军点点头,他确定船正在一点点向前开,但是不能明白的是。 那张地图,真的是钥匙。 这又怎么可能呢? “把手指放到投影之中。”阿单说道。 按照阿单的要求,三人把自己的手指,都投入到那只鹦鹉螺产生的投影之中。 他们感受到了光芒的照射,指尖似乎一痛,渗出一滴血,但采血过程中没有看到任何机械装置,更像是某种压力形成了一根针刺般的力量,将自己的指尖刺出血来。 “大概需要三到五分钟,他们就能知道你们的种类,然后换上你们的语言。” 左大军啊了一声,他一下子明白了,那张地图真是钥匙。 怎么可能? 那张地图是最近数百年间,才在东北地区采用的造纸技术。熟纸生产技术在这里使用的时间并不长。 还有,赫哲人的脑袋就是地图,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赫哲人不需要地图。 当然,赫哲人与被称为“索伦”的鄂温克人不太相同,鄂温克人忠诚而死板,他们打猎是为了满足自己生活的需要。 赫哲人则是把渔猎来的商品进行交换,他们好客而又友善,他们身上甚至能看到商人的影子,用今天的话来说,他们情商更高,记忆力也很强。 那么赫哲人一定走过很多地方,接触过很多人。 没错,自己在林区里晃悠了那么久,知道幽灵虫冬眠之洞。赫哲人为什么不能知道这一点呢? 左大军猜得没有错。 那张地图,正是开启这艘船的钥匙。 在很久以前,这地图被某位赫哲人的萨满画了下来。 一直有传说,林区里藏着某种宝藏,宝藏是会走路的人参(棒槌)留下来的。所以,这张地图必须画得更加简单,让人一眼看出就是地图。 还需要能保存的时间很长,因此除了用了树皮,还用了当时很珍贵的亚麻籽。 最重要的是,画这张地图的人,曾经做过了一个承诺。 这个承诺就是,他们将坐上这艘船,前往地底深处。 因为在很久很久以来,不论是任何一艘生命,前往地底世界后,都没有再回到地面上。 第一卷 第138章 :通用的文字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地图是一种身份的识别器,只有这张带着霉点与亚麻籽的地图,才能够将这艘船解封。 接着,前方的投影之中,不断开始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符号。 每一种符号,应该是身份的确认。 意思就是,看看左大军三人,认不认识其中的一种符号。 也就是说,这些符号,其实就是文字。 “我以为,”左大军低声说道,“这些符号应该像古埃及的象形文字!” 左大军嘴里的古埃及的象形文字,其实是古埃及最复杂的一种文字,被称为圣书体的、专门由祭司们铭刻在古埃及神庙以及法老陵墓上的文字:鸟儿、蛇,或者等等…… 但是左大军错了。 在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符号,都很有趣,都比较有…… 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这些符号的共性,那个词就是数学的特点。 第一个符号是一座尖尖的、等腰的山,你也可以看作一个顶角狭小的等腰三角形,这三角形闪过七八秒之后,就消失了。 第二符号是连续的三个正方形,这三个正方形连续闪烁了十余秒钟,也慢慢消失了。 第三个符号是一连串的圆圈,每一个圆圈的大小并不相同,这次闪烁了将近半分钟,又消失了…… 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正在盘算时,第四个符号出现了。 这是一个三棱形状,有点像支撑台式电脑屏幕的屏幕支腿,这个拥有三条边和一个垂直到于三条边中心点的支柱,这个形状最复杂,闪烁了半分钟。 第五个出现的,是一个圆柱体,圆柱体不断地拉升,旋转。 这个出现的时间最长,那圆柱体出的时间,整整一分半钟。 三个人有些混了。 “这些形状,出现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大概在开船之前,对我们的智商进行一次测试吧。”这是贺旋说的。 罗子翻了一下白眼,这话说得,就值得测试一次。 “是数字。”左大军有些激动地说道,“是数学。” 每一次出现的形状,都是数学。等腰三角形,三个正方形;最明显的是那几个连续出现的、大小不一的圆形,这是典型的数学。 数学是人类最伟大的语言,不,不说错了。 数学是地球通用的语言,你回到一万年之前,用你手中的一块金表与当时居住在北非的居民进行一次以货换货的商业交换。 你们双方都不懂对方的语言,你只要一块金表,对方只有七八块烤熟的肉。 对方在你的金表对面,堆积起了一块肉,你摇了摇头;两块,三块,你都在摇头。到了第六块,你点了点头,成交。 一块金表,等于六块烤肉。 这就是数学,数学是万物中最通用的语言。 数学最大的特点,就是符号。 就在这时,第六种符号出现了。 一颗圆点,接着,变成了两颗圆点,接着,变成了三颗圆点。 然后,其中的两颗圆点被抹去了,第一颗圆点的下面,突然间多出了一条横线。 “一个圆点代表1,”罗子静静地说道,“两颗圆点代表2,一条横代表5。一共出现了四个数字,1、2、3、6。” 罗子的话音一落,她似乎听到阿单笑了一声,再接着,飞船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那声音听起来有股如释重负之感。 “你终于认出这个数字了!” 为了卖书,也为了卖自己的菜谱,有时候罗子研究过玄学。 其中一种玄学叫做,“数字里的好运”。 那本书的作者算是罗子的竞争对手,是同省的一位女作家写的。那位女作家气质孤傲,比罗子大了十几岁。她居住在省城,最初供职于省城的报社,在自己的报纸上发稿,然后慢慢发出了“散文大家”。 罗子看那本书,除了为了研究玄学,也是为了研究对手的写作策略。 结果她失望了。那本书看起来像是凑出来的,其中关于数字的,书中这样说的,“符号数字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制成签状的纸牌,然后进行抽签。单数与双数之间的间隔,越长越好,连抽中三四个单数,再抽中一个双数。” 罗子觉得这个说法毫无意义,不过,相信那位女作家的人,的确很多。 罗子倒是研究了那些筹码的“数字”,她惊奇地发现,这些数字,是有来历的。 一颗点是1,一道横杠是5,这是一种古老文明的数字,玛雅人在一千多年前开始使用这种方式计数,这种数字比阿拉伯数字,在记录二十以内的数字时,更加简单。 你要写下二十,两对横杠就行了,如果是十九,一对横杠,加上一条横框和横框上面的四颗点。 只不过让罗子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她认识的这些数字,在一刻派上了用场。 “你们是第一次登上这艘船,选择自动驾驶还是手动驾驶模式?” 原话当然不是这样,但意思就是这个。 “手动。”贺旋大声说道。 贺话的话一说话,左大军就瞪大了眼睛,小子,你会开船吗? 不仅他瞪大了眼睛,罗子也搞不懂,不仅她搞不懂,连阿单都笑出声来。 “你们当然是要让船上的人工智能来驾驶,怎么能由你们自己来驾驶呢?” “等一下……” “选择只有一次。”那声音变得更加温柔了,“我们相信乘客的选择,毕竟,你们来自地球最炎热的那个区域,你们是通过黑曜石,建造起一座又一座的金字塔的人。” 玛雅人不会冶炼金属,一直到文明灭亡之前,他们没有成熟的金属冶炼技术。人们看到的那些巨大的金字塔,都是用木头和黑曜石一点点建造起来的。 虽然伟大,但是只不过把人力的价值达到了顶峰。 “你们不需要太害怕,这不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旅程。我们也不会让你们看到真正的地下景色。我们认为那会影响你们的判断,我们只会让你们选择模式。” “什么模式?” “风景的模式,每一种模式中,总会有入口,你如果在错误的入口进入,就可能有去无回,如果在正确的入口中进入,就能一点点向下行驶。” 第一卷 第139章 :最后一个问题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这算不算把我们当猴耍?”罗子有些愤怒地问道。按照这个说法,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等一会,在船的驾驶模式中的投影里,可能会出现虚拟的入口,如果一旦在虚拟的入口选择错误,他们可能将落入万丈深渊。 而且,如果现在就把他们投入到深渊或者地底某个死角,他们也没有选择的权力。 “我们确定这是公平的选择,你们只需要选择模式。”那声音又说道。 罗子有些愤怒地看了贺旋一眼。 如果这家伙刚才不多嘴,那么现在,也许就是完全自动驾驶模式。 “不,自动驾驶模式并不安全。”那声音笑着说道,“漫长的时间里,你们在等待别人来安排你们的命运,以我对于人类的心理,以及对三位的心理侧写来看,三位都不是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的人。” 这点倒没说错。 左大军的大脑在转动着,绝对不是人工智能说的那样简单。 这趟旅程,绝不仅仅是如此简单。 “这趟旅程,有多长时间没有重启了?”左大军问道。 “什么?” “这趟旅程一定停止了很长时间。”左大军说道,“而且曾经搭乘这艘船的人类,应该不止我们这一支。” 从屏幕上闪烁的符号来看,每一种符号,都是一种文明产生的数学符号。 “其实,只有你们一支,这是一艘备用船。我们的建造者已经不在这里了。前往地心的路程,非常漫长,也许需要度过很多的时间……” “而且,能够活下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人工智能答道,“这个过程,甚至比你们想象的还要长。” “什么?” “这趟行程的长度。”人工智能的声音变得更低了,“你们希望对这段旅程的时间进行估算,但是在漫长的黑暗之中,时间会过得很慢,不光是你们。其实我们自己人,在前往地底的路程之中,也遇到了很多事情。” “黑暗,绝望,还有被诅咒的感觉。当然,你们即使现在想退出,也是可以的。” 罗子承认,自己在那瞬间,有那么一点点动摇。 “这趟旅行花费的时间,完全是要看运气。你们需要在时间的长河之中找到答案。每一次答案总会有被记录下来,这点你们现在可能不明白,但是在未来,你们会明白的。” “至于食物,我们这里有一个自给自足的营养舱,像太空飞行一样,你们有可以沉睡的冬眠舱。这一点,左先生在身体上不会有任何不适应的。” “我们需要通讯工具。”左大军低声说道,“我需要和我的朋友联系。” 这句话,至少让人工智能短暂地停了一下,但是很快又说话了。 “哪一位朋友?” 左大军说出了长毛的名字,他唯一需要联系的就是长毛。 “需要选择的场景……” “我不用场景。”贺旋低声说道,“我就要在黑暗中行驶,哪怕什么都看不见,哪怕没有导航图,我也要在黑暗中行驶。不用什么虚拟的场景。” “根据以往的经验,所有人都用的是虚拟的场景……” “最近十次,已经没有人下潜到了2800千米的深处了,是吧?”贺旋冷冷地回了一句,“我以前到我海边住的渔民同学家里呆过,我会掌握船舵。” 这句话,贺旋其实是想告诉自己的同伴,他可以控制住这艘船。 其实,现在的渔船,都是电脑导航,有些船只只有简单需要推拉的启动杆,对于驾驶人员来说,那其实有点类似于电动车的刹车,拉开启动杆,意味着解除了原有的状态,可以自由的浮动。 贺旋自己的同学,家里曾经有一艘带着传统圆舵的渔船,现在那艘渔船被用在水产品的养殖场上,用那船来拉和捞渔场里的产品。 “轮船的掌舵是麻烦的,你的注意力必须集中。我们的船速度不快,但是看到了前面的障碍物,你需要慢慢开始转舵,转舵最重要的,不是一直往一个方向打舵盘,而是要回打。” “我们的船行驶在海岸边,到处都是礁石。如果往一个方向打舵,要不就直接撞到岸边的岩石,要不就直接开到大海里。避开障碍物之后,你需要回打舵,左转后的舵盘,还要向右侧慢慢地回舵。我们嘴里说的会开船,指的就是你会控制舵,那是个技术活哦!” 在一年前的暑假里,贺旋用十天的时间在兴安岭林区窜了一回,接着就到自己的同学家里的渔场玩了将近半个月。暑假的时间,基本上就熬完了。 贺旋也就在一年前,学会了开船。 “有空你可以去考个证。”同学老爸笑嘻嘻地说道,“开船这种事,要慢慢积累经验。” 贺旋在心里吐了个舌头,会转舵不代表会开船,不过他没有想到,以往的经历,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他决定自己来尝试。 “不用自动模式,自己驾驶!” 贺旋说完,静静地站在那里,身边的光线正在变暗。 “我还需要了解这艘船的特点……” “没有问题。”人工智能答道,“至于电话,贺旋先生,左大军并没有电话,如果有电话的话,船会给你接过来,当然,时间上可能会延迟,但是重要的电话,都会给你接过来。” “还有,我需要看看以往的航行记录。”贺旋说道,“过去十余支队伍,他们潜入的深度,以及失联之前出现的信息,我都需要一一了解。至少知道哪里最容易出事,情况又会在哪里变坏!” “可以。”人工智能的声音有些犹豫。 “不必担心,我是不会绝望的。”贺旋冷冷地说道,“我和我老爸,一直都活在这位左叔失踪的阴影里,我能经得起痛苦,也能在绝境中找到出路。” 左大军点了点头,他决定完全放手,让贺旋来驾驶这艘船。 而且,左大军还决定,自己在该放弃意见的时候,放弃自己的意见。 罗子也没有说话,她也点点头。 “最后问一句,能接入互联网吗?”贺旋低声说道,“肯定是使用你们的网络。” “我们有资料的备份,你需要查找资料的话,你应该可以查到。你们的资料,我们也有收入。”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第一卷 第140章 :选择背后的秘密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贺旋的最后一个问题,很有意思。 “沟通的深度究竟是多少,你们以往是有与地球沟通的经验。沟通是通过对话,情感交流,还是什么方式?” 人工智能的回答,很有意思。 “沟通的深度并不确定,我们曾经在地底下三十多千米的地方与地球取得过联系,也曾经在某一次达到了两千五百千米之后,依然没有取得联系(连队伍也失踪了)。” “我们沟通的方式是对话,也是情感的交流。” 这一点,贺旋倒也没有否认。 他们现在是对话,也是情感的交流。 “最危险的是,不断变化的水,还是地底下的海洋,还是有一个巨大的,不知道去哪里的空间?” 人工智能笑了笑。 “一切都是在变化的。我也不能确定你将会遇到什么,所以,我不能回答你。不过,你提到的,都是存在的。” 贺旋在心里狠狠地叫了一句好。 他至少弄清了,自己可能遇到的情况。 “最危险的地段是哪一段?” “你们一启航就会遇到最困难的地段。你们现在只不过在地底下三千米的深度,这个深度对于你们来说,已经是一个绝境了。很多人类在这个深度下,都会放弃很多东西,包括你们的……” 生命。 “一启航就会遇到最困难的地段,”贺旋在心里说道,“也就是说,最困难的东西马上就会到。等一下,我还有问题。” “请说?” “有什么模式?” “哦,您不是不需要模式吗?” “我想知道有什么模式!”贺旋冷冷地说道。 “模式有很多种,对于人类,我们只准备了三种。” “哦?”这下轮到贺旋有些吃惊了,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只有三种模式,意味着人类很少进入到这艘船里。 “每一种模式是时间模式,我们会安排你们在一度下潜时,一度进入到半沉睡的状态,场景是地球的时间模式。” “地球的时间模式?” “意思就是,你们将经历地球上每一个地质时代的经历,这些时代积累了今天地球所拥有的一切,也积累了你们人类今天能够拥有的财富的来源。” 贺旋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 “你们会看到煤炭和石油的形成,会看到鸟粪在瑙鲁岛越积越多,形成的磷酸盐层,还能看到地球在过去无数年间的变化。” 贺旋和左大军都没有说话,他们知道,瑙鲁岛上由鸟粪形成的磷酸盐层,已经被人类开采完了。 “这种历程对于你们来说,可能是比较痛苦的。” 贺旋和左大军都没有说话。 “第二种模式,睡眠模式。你们会进入浅层睡眠状态,但是每当船遇到困难时,有人会被唤醒。就是我们刚才谈到的自动驾驶模式。” “自动驾驶模式的好处和坏处都差不多,不过各位看起来,不是那种喜欢把命运交在别人手中的人。” “第三种模式,是景色模式。” “景色模式,就是你们可以从身边的景色开始这一段路程。你们可以选的,正是你们身边的兴安岭的景色。” 贺旋哦了一声,左大军也饶有兴趣地看着虚拟屏幕,他与罗子的目光一触,那眼神之中,也透露出一股奇怪的神情。 “你们可以在兴安岭的林区里,进行一次探险。你们可以经历了八月底的捕鱼,在河流里最湍急的地方,驾驶着这艘鹦鹉螺号,看着河水里的急滩,捉住河水里的各种鱼,这是一次非常有趣的旅程。” “还有呢?”左大军突然间问道。 “当然,你们还能经历春天的踏青,秋日的游猎,只要你们愿意在这种景色场景里耽着,你们就会发现,时间过得很快。” “即使遇到危机,你们也应该能够解决。” 左大军觉得这段对话实在是太有趣了,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有没有其他的场景可以选择?” “什么?”人工智能有些迟疑地问道,“是什么意思?” “我是申城人。三十一年没有回家了。”左大军说道,“也想念家乡的风景,如果可以以家乡的风景模式来进行一次地底探险,那就更好了。” 人工智能的反应,只能用瞠目结舌形容。至少他是沉默了。 “原来,你们在风景模式中,只有一个设定,那就是我们在兴安岭的林区里。”左大军又说道。 “这也没有什么。”人工智能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在林区里也没有什么不好,这里的风景是最美的,对不对?” “对。”三个人几乎同时说道,气氛似乎也在瞬间得到了缓和。 “所以,你们确定了,你们决定自己来开这艘船。”人工智能又说了一句,“一旦进入某种模式后,退出是困难的。” 贺旋点了点头,他们三人的眼神之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在刚才的对话之中,三人心有灵犀,至少找到了好几个答案。 “所谓风景模式,其实只有一种。” “这个问题无法解释,唯一的理由就是,不论地底存在着多少条通往地心的、能够可以和地球进行沟通的通道。在林区矿井里的通道,可能是唯一的一条。” “所以,模式也是以林区的风景为主。” 左大军还从这件事情里,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不论他们是否提供资料,我对于这人工智能所说的很多事情,都持怀疑态度。” “幽灵虫们可能并未真正与地球完成对话,也许他们曾经有过这样的行为,并且相信能够与地球进行对话。” “幽灵虫是一种很聪明的生物,他们对于生态的破坏的确很少,他们对于自身形体的进化也非常成功。但是我们只知道他们的皮毛,根本不知道幽灵虫究竟创造出什么样的文明。” “我愿意承认是伟大的文明,”左大军低声说道,“但是他们是否前往过地底深处,我表示怀疑。” “因为也许地底之下,五千米就是极限了。” “所以,我们驾驶这艘船,能够突破五千米的极限,就是成功。” 左大军说完了自己的话之后,贺旋没有说话。他只知道一件事,他要学会开这艘船。 第一卷 第141章 :绿色的血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鹦鹉螺号是一艘很有趣的船,船似乎在前进着,像是在晃晃悠悠中动弹,有点像缺电的电动车往前骑行的感觉一样,但是舵盘却在不断地晃动着。 与舵盘一起晃动着的,还有船身。 在整个控制舱中,留下了罗子与贺旋,两人在讨论着人工智能。 “说得很有意思。”贺旋笑着说道,“我觉得,这家伙讲的话虚话太多。” 虚话太多,意思是假话太多了。 罗子点点头。 “可能有人曾经来到这艘船上。”罗子低声说道,她抬起头来,她的眼尖,能看到了身边的一把椅子靠背上,沾着一滴黑色的污渍,她的手指轻轻抚了上去,那东西像是一块已经失去了粘力的胶水,被她的手指搓下来后,椅背上留下些许碎屑。 “是血。”罗子低声说道,“有东西在这里流过血。” 这不是一艘很吉利的船,也许这艘船在下潜之时,承载了太多的东西。 贺旋觉得自己的大脑有点晕,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错过了什么东西。 是弄错了,不是错过了。 “地底2800千米,我们如果要前往,唯一能够活着进入那个区域的方法,是越快越好。”贺旋说道,“我原本以为,会有一条建好的通道。” 建好一条这样的通道,必须每天管理维护。不可能荒废在这里。 “但是你还是和人工智能说了那么多。”罗子说道,她也知道,贺旋是为了获得更多的资料。 贺旋轻轻握住舵,手指沾到圆形的舵盘上时,舵盘上突然间散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像是有无数颗闪光的小星星,点缀在舵盘之上, 最奇特的是,每颗星星之间,又现出了一道又一道的深绿色的线条,这些线条似乎正在轻轻地蠕动着。 “我能说自己的感觉吗?”罗子怯生生地说道。 贺旋抬头看了一眼,他知道,所有的对话,都不可能摆脱人工智能的监控。 “那些幽灵虫根本没有从这里通行过。”罗子低声说道,“他们可能很久都没有前往地底之处了。” 贺旋觉得,刚才大家说了很多的废话,现在想一想,这些废话基本上都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驾驶模式,我变了两次。”贺旋低声说道,“就想看看他们什么反应,但是他们都答应了我的要求。我认为,所谓睡眠中的模式和情景模式都是骗人的,而且那种骗局,非常符合我们的思维。” 我们的思维,指的就是人类的思维。 “哦,你的意思是,人工智能骗了我们?” 罗子觉得有些意外,意外在于,如果人工智能发现有人打开了这艘船,为什么要骗他们? “因为这艘船也许建好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启用过,而且可能就是为了人类而准备的。这样的话,那骗子刚才说的所有的话,就没有几句能相信的了。” 贺旋说完,手指轻轻地在前方的投影中触了一下,他需要地图。 “我需要地图。”他说道。 有趣的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回应贺旋的话,贺旋唯一能做的事情,是把手轻轻地放在那投影上,他象征地点了几下,这几下弹击的轻重与长短不一,让他有些遗憾的是,没有人再回应他。 难道,人工智能逃跑了? 这个念头让贺旋笑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罗子,罗子也看了看他。 “有些倦了。”罗子站在贺旋的身边,把自己的脑袋靠在这大男孩身上,她闻到了一股很有趣的气息:年轻男人的体味,对女人来说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还有一股汗液的气息。 “我已经很久没有洗澡了。”贺旋说道。 罗子啊了一声,她把头歪了起来,“情商这么低吗?” “是啊。”贺旋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忘了,应该把你搂在怀里的。” 罗子哈哈大笑起来,这句话不是开玩笑,贺旋抓起她的手,放在了那圆舵上。 “你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了,罗子感觉到了。 那舵盘正在跳动着,就像是心脏,从里面传来有些激烈的跳动声音。 “心脏吗?”罗子说道。 贺旋拼命地摇着头,他要让自己的脑袋完全转动起来。 “幽灵虫离开了我们的地球,但是他们也许曾经尝试过与地球联系,也许没有。不过,他们现在并不是愿意帮我们,而是……” 贺旋也说不好,有个感觉就是,实验。 没错,实验的感觉,看看人类能不能与地球取得过联系。 “但是这艘鹦鹉螺号,很有趣。”罗子又说道,“我有个奇怪的感觉,这就像是一只真的鹦鹉螺?” “什么?” “你看那舵盘。”罗子指着舵盘上闪烁的星星和那些线条,“这些东西,像是神经点,你把手放在上面时,能感觉到神经点的跳动。” “也就是说,船是活的。” 罗子说过了这句话后,又轻轻地点了点头,“人工智能也说了,我们在水里游荡着,在地下五千米就会遇到最困难的情况,你知道会是什么情况吗?” 贺旋轻轻地掌着舵,他也感觉到了这一点。 在刚才的谈话之中,深度、时间,一直都是那人工智能在讨论的事情,这些事情听起来非常枯燥,而且人工智能摆出一副非常关心他们心理健康的模样。 根据贺旋的判断,人如果这样说,往往并不是关心你。 一个真正关心你的人,从来不把关心这两个字挂在嘴边;一个根本不关心你的人,才会把关心两个字,不断地说来说去。 “那么目的是什么?”贺旋说道,他觉得船并没有启动,虽然刚才他感觉到船身的震动、地图的识别前后电力系统的恢复,但是他始终觉得,船并没有启动。 还有,前方的舷窗一般有两个功能。装饰或者在驾驶船只时瞭望的,这两个功能根本就不适用。 这也许只是心理上的功能,让你感觉,这艘船有个舷窗。 如何启动呢? 贺旋的手紧紧握在舵盘时,手掌和指甲不断地压在舵盘上,舵盘里又传来了心跳的震动,这让贺旋有股莫名的快感,他压迫着舵,就得更加用力了。 手指之下,舵盘表面正慢慢泛出一股奇异的绿色,仿佛舵盘下方的神经与肌肉组织,在压力之下,血液慢慢恢复到皮肤之下。 而这舵盘的血,是绿色的。 第一卷 第142章 :失去的记忆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贺旋静静地看着那舵盘,这艘船是个活物。 鹦鹉螺号似乎正在微微晃动着,船庞大的身体,在眼前这条黑暗的水道之中,正在轻轻地扭动着。 鹦鹉螺号航行的水道——更像是一条地底下的人工运河,水道两侧最宽的地方,大约有三百多米,而最窄的地方,大约只有七十米。也许一艘人类的潜艇,更适合航行于这样的地方。 贺旋又轻轻扭动了一下舵,他再次感受到舵盘上传来的震动声,他知道,不论眼前是什么样的怪物,那东西正在一点点地复活。 “这是一条古老的水道。”阿单的声音,突然间在罗子大脑响起。 “你来了?”罗子也有些吃惊,也许该说,你想说话了。 “我们的世界里,没有什么秘密。”阿单低声说道,“但是我从来不知道,这里竟然有这样一艘船。” 罗子看着贺旋。 贺旋记得,自己在驾驶着那艘渔船时,他会轻轻扭动着渔船的舵,舵总会生出一股奇怪的回弹力量,在手中的舵盘上,也有这种力量。 “我们依靠信息互相了解。”阿跳又说道,“当我们的生命死亡之后,新的生命又会复活,但是我们会遇到问题。” 罗子没有说话,她看着贺旋。 贺旋极轻微地扭动舵盘,他确定自己正在一点点控制住眼前的船,最令人怪异的是,舵背上,似乎微微分泌出了一些淡绿色的液体,那液体如同水一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粘。这也让他微微感到舒服了一点。 “你们的胚胎在哪里?”罗子直接问道。 “在海洋底下。在我们生命之中,死亡意谓着重生。重生又意谓着死亡,墓地里弥漫着生命的气息,虽然我们的身体被一次次改造过,但是最后还是以我们最喜欢的模样生存了下来。” 罗子听到了自己哦了一声,声音中带着疑惑。 “你不明白。明白了才怪,你又怎么能了解到我们这个种族了,在你心中,我一定是个像猫一般的生物,渺小,又必须被你保护,对不对?” 这个时候来讨论这种问题,不太合适吧? 罗子觉得这念头在心里一转而过,但是她很快在放下了。 没关系,想怎么讨论都成。 “在我们的历史,生命就像是一棵树,每一种生命的形态,就如同一条树干。在今年气候变化中,表现最为极端的山打市,那里有一根奇异的榕树,被称为龙墙。龙墙树的枝上能垂下根,又深入到泥土之中,这种从树枝上垂下的根被称为气根。” “现在想想看,我们的种族,也就是像那棵龙墙树一样。” “在我们的种族的历程之中,经历了很多的变化。我们最初是生活在海洋之中,然后又来到了陆地上。我们的身体曾经很庞大,哦不,我说错了,不是我们的身体,而是其中一支部落的身体曾经很庞大,但是后来我们发现,庞大的身体,容易让自己受到灭顶之灾。” “没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恐龙也曾经在地球上生活了很久。怎么说呢,那是一次巨大的奇迹。不是地球上的奇迹,而是宇宙的奇迹。恐龙大概是这宇宙中最完美又奇异的生物,只存在于地球上。” “某个时代的地球上,氧气含量超过了百分之三十,对于宇宙中最神奇的碳基生物来说,这种含氧量是一种上天给予的尝试,你可以无限地把自己的身体变大,直到你的躯体最终无法承受。有时候,这真的是老天的奇迹。” “我们经历了无数次的争吵,当一种生物可以创造出文明时,你就会发现,争吵是一种必然。每个个体都会有自己对命运的安排和要求,这一点很难完成统一。当然,个体是要被尊重的。勇敢的个体往往能够在最黑暗的时刻,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思想,与把思想化成的辩论,在你们人类的时代是存在。就在我们的这片土地上,在亚洲的东方,在两千多年前,这里出现了很多思想家,每一种思想的掌门人,都会派出门徒,传播自己的思想。” “你们的世界里,儒家学术最初是讲究辩论的,儒家派别中的孔子第六世孙,曾经担任过魏国的宰相。他提出过一个有趣的论点,当你看到一只小鸟从它以前居住的柱子上飞出来时,请注意,这根柱子可能已经被虫蛀了,小鸟预知到了危险。” “后来,儒家却变了,变得古板,变得保守,变成某种法律和制度,更喜欢限制于人的行为。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你知道,不,不,你不用回答我。” “有人说,儒家的变化,是因为一位叫叔孙通的人,他制定一种名为礼法的手册,礼制成为法律,法律成为教条,教条形成锁链。当然,这是某种原因,叔孙通的提法,其实迎合了当时皇帝的需要,因此,皇帝的需要,才是礼法形成的基础。” “你们的世界里拥有一切,在我们的世界里也有。” “我们每个人都能把记忆保留下来,但是每一份记忆总会有缺失的地方。一旦有缺失,每一个部落,就会要到我们的海底城市里,寻找那份失去的记忆。我们尽量保持着欢迎的态度,深挖记忆没有什么不好,将痛苦当作一种教训是正确的。” “一个在地球上活了上亿年的种族,一定经历了很多变化。你不用吃惊,我们活的时间,比你现在想到的还要长。至于我们为什么活了这么久,我想你必须明白,我们曾经拥有飞出这个太阳系的力量,甚至能飞得更远,飞得比你们想象中的还要遥远。” “我们对于宇宙的认识,比你们更深。但是有一点,当你知道外面的黑暗,你才知道家的甜美,地球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也知道这里才是最美的。但是我们始终无法相信,你们从出现到今天,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把我们的家乡,变成眼前的模样。” “我说了这么多,是因为我们的记忆里总是有缺失,而缺失的一部分,就是我们现在坐的这艘船,这玩意是个活物。” “在我的记忆里,在我们很多人的记忆里,实在没有记得曾经有这样一艘鹦鹉螺,而最可怕的是,这种鹦鹉螺的身上,有我们的基因。” 第一卷 第143章 :鹦鹉螺的心脏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你吃惊了,真的没有什么好吃惊的。” “我们很少前往地球深处探险,因为对于我们来说,也太艰难了。与地球沟通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确信我们曾经收到了地球的信息。那信息是从太空传入到我们的世界里,我不想说太复杂。我还是按照我的思路往下说。” “在我们的历史之中,历史被分为蛮荒纪、灼热纪、太阳纪、飞行前纪、飞行后纪、本原纪,最后,是生命纪。” “生命纪是最短的,生命纪中的幽灵虫,哦,这个名字真的很适合我们,幽灵虫。充满了人类的想象力,我们是某种善变的、不可捉摸的节肢类生命,就像虫子一样,虽然看起来很神秘,但是很渺小。” “这是你们最大的弱点,你们习惯于把不了解的强大生命,贴上渺小的这个标签。这一点,是自大还是恐惧呢?也许,自大和恐惧,本来就是一对孪生姐妹,自大就会产生恐惧。” “我说了这么多,其实是也是我们最糟糕的一点,我们也有自大。我从小就必须明白一件事情,我们要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们是一个群体。在群体之中,你的愤怒会影响到人,当你的愤怒开始燃烧时,火焰最后会把整个部落全部烧掉。” “这算是好的一面吗?”罗子承认自己的问题非常幼稚。 “不是。”幽灵虫低声说道,她似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当群体的力量超越个人的力量,当群体的喜悦超过个人的欢乐,那么往往就会出现文明停滞的现象。在生命纪中,我们大部分时候是在冬眠,是在静静地等待时光的转动,我们的文明其实是退化了。” “你不一定明白。我这样说吧,我们的生命变得就像是流水线一样,生存与死亡几乎就像你们工业中的生产,我们活着,就是为了让自己活着,死亡,也许就是为了让自己身体的死亡,然后是新的复活。” “如果我们能够像数百万年前一样,拥有活力,没有惹上生命纪中的懒散和自我良好的状态。 我们就不会搭乘飞船离开这个家乡。当然,现在这是你们的家乡了。” “你们人类之中有一个词来形容我们的态度,叫做绥靖主义。没错,我们一步步地退让。我们对于人类出现了恐惧,我们甚至希望,在人类之中,找到一个代言人来帮助我们管理。” 罗子在心里哦了一声,她觉得那是不可能的,“谁取得你们的信任?” “一位很强大的战士。他曾经建立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帝国,你翻看一下你们的世界历史书,公元纪年之前的2600年,闪米特语系最强大的王,你就知道他是谁了。” “但是我们失败了,失败到把对地球的控制权慢慢让给了你们。我们曾经以为,我们是这世界上更伟大的一种生命,比你们人类更高级。嗯,这种眼光,就像人类现在看待地球上其他生命一样,但最终是,我们错了。” “我们把地球拱手让给你们的。我们希望你们能平等地对待一切,就像我们在生命纪的前期感受到的一样,但是这世上矛盾的事情是,当你有一颗完全是爱的心,你往往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你的爱必须化为行动力。而行动力的最大阻碍,就是来自你的爱。” “我们过的是群体生活,群体生活更容易让人颓废,我们最后颓废了。我们一直试图在人类之中,寻找到好的合作伙伴,其实你,也是我们的合作伙伴。” “什么?”罗子有些吃惊。 “我留下来,就是为了你。” 这个说法,是什么…… 在那个北风突然刮起来的夜晚,罗子和贺旋一起来到了老汤家。 然后,阿单就来到了护林员老汤的窗户上。 阿单显得那么的柔弱,又那么的可爱。罗子与她谈话时,感觉阿单是一个缺少生活经验的姑娘。 这种感觉,甚至让罗子从内心深处升起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要好好保护好这只幽灵虫。 后来呢? 这家伙的族群都走了,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当然,阿单也许还有其他的同伴,留在地球上,但她们也如同孤魂野鬼一样游走在这个世界上。 阿单自己也说了,她们已经习惯了群体生活。 “我们的很多记忆都消失了,人类消失的记忆是痛苦。人类永远会记得他们最风光的时模样,对于我们来说,在这点上,我们也和人类差不多。” “我们忘记了痛苦,我们甚至忘记了蛮荒纪与灼热纪时,我们遭受到的苦难。我们只能记得我们的成功,我们改造了自己的身体,成为地球上最长寿的生物。我们突破了碳基生物最不可能突破的生命弱点。” “那就是衰老。人类至今也在与衰老进行了一场毫无胜算的斗争,你们已经开始储存思想,你们开始忘记了身体的价值。这是种好的开端,但是你们没有时间了。” “我们与地球的沟通,资料与历史都已经消失了。” “我们的确曾经向地下深渊派出了队伍。那是生命纪的中期,但是所有的队伍都消失在黑暗之中,我们在数百年前,建好了这艘船。” 罗子张大了嘴,连脑袋都是空的。 “这艘船就是给你们人类使用的。你明白了吗,我一直在陪着你,就是为了你们能够找到这艘船!” “鹦鹉螺号是一艘生物型舰艇,他有一部分是生物性的,准确地说,我们乘坐在一只真正的鹦鹉螺里,这只生物正在慢慢地复活,你们需要依靠它,才能带着你们活下去。” 罗子张大了嘴,她实在搞不明白。 “你不需要明白,舵,用那个圆舵。本来,我们可以用人工智能操控这只鹦鹉螺,但既然你放弃了由这只鹦鹉螺自己来驾驶,你就需要与它来沟通。它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活物(她在下面讲述了原因),但是你需要明白一件事,那只舵盘,就是它的心脏。” 第一卷 第144章 :撞击与湖水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罗子问道。 “意思是,这艘船拥有身体自我反应力,你需要和他沟通。为什么要沟通,因为要减轻排异反应。” “人在进行输血和移植手术时,会产生排异反应。人身体里的血型是固定的,一旦输入另外一种血型,身体的排异反应,会足让输血者死亡。” 罗子好像有点明白阿单所说一切的意思。 “其实,这艘船就像是一匹马,只有取得了它的信任后,你才能驾驶它前行,对吧?” “答对了,姑娘。最重要的是,剩下的工作,必须快。” “快?” “快,我们需要用最快速度冲入第一道关卡,那是五千米深处的,五千米之后,就是黑暗。” “我们应该能够接受到外界的消息,对吧?” “你觉得可能吗,罗子小姐?你们不仅接触不到任何消息,你们可能随时会死亡。” “那为什么扯那么多的废话!”罗子觉得自己一下子就愤怒了,幽灵虫们想让他们三个做绝境之兽,尝试着有没有机会进入到地球的最深处,还搬出来那么多的道理,讲了那么多的废话! “因为我们希望你们活着,而且我也在你的身体里,如果你死了,我也得挂。”阿单冷冷地说道,“无论如何,活着总是最重要的。” 贺旋轻轻地握着舵盘,他感觉到了船身的震动。 生物性舰船! 在黑暗中,鹦鹉螺的身体猛烈地晃动着,贝壳的尾部,温度正在一点点地升高。这意味着,发动机即将全速推进。 “我们不能相信他们任何一句话。”贺旋咬着牙说道,发动机特有的震动声音正在一点点晃动着整个舱室,他现在觉得幽灵虫的话没有任何意义,现在依靠的依然是原始动力。 而且,幽灵虫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狡猾。 尾部的发动机突然间轰的一声,直接爆开了! 贺旋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重重地撞到了舵盘上,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摔倒在地上。 鹦鹉螺号像一艘巨大的、随时可能失去平衡的、正在滚动着的飞碟,朝着身下的黑暗冲了过去。 怎么形容现在的感觉呢? 贺旋觉得,船完全失控了。 就像一个毫无控制力的,已经被点燃了的爆竹,疯狂地炸着。 “我们的旅程就会在未来的五分钟内决定了。”贺旋大声叫道。 见鬼的地下2800KM,那是一个永远不可能达到的极限。 怎么说来着,你本来要飞往冥王星,但是你的飞船在刚刚冲出地球的瞬间,就已经失控了! “你听到什么没有?”罗子大叫道。 “什么?” “声音,这里一定有声音的收集器。”罗子大叫道,“我能听到声音!” 没错,他们能听到声音。 各种各样的声音,已经在耳边炸了起来。 卡卡,那是什么东西正在挤压的声音。不,不,是鹦鹉螺的贝壳正在一点点地破碎。 不,不,还有其他的声音。 他们听到了更多的声音,声音类似于“卡卡”,仿佛是什么东西正在破碎,船依然在拼命地往前冲。 更多的声音出现了。 呜,呜,呜! 像是北风呼叫的声音,但是又不像,但是船只正在拼命地向前冲,而且他们似乎冲入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里。 鹦鹉螺号的身体,突然间凌空而起,冲到了半空之中。 船仿佛从一个隧道里冲出,突然间又冲入到一个毫无阻拦的空间里,这个过程大约维持了约有十余米秒钟。 船身在下坠着! 呜,呜,呜的声音变得更加响亮了,但是船身已经没有震动,那种在空中的行驶感觉,让贺旋重新爬了起来,但是接着…… 咚! 船重重地摔落到水面上,船身似乎在水面上微微弹了一下,接着,又疯狂地向下面钻去。 就在这里,罗子听到了阿单的声音。 那家伙似乎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开始后的第一道关卡!”阿单有些紧张地说道,“你们需要做好准备了!” 话音一落,罗子只听到了一声巨响,卡! 船似乎撞到一块巨大的岩石上,贝壳在瞬间就撞击出裂痕,但是被撞上那块岩石,似乎也在瞬间,被撞成了数块。 最奇怪,他们还听到了嘟嘟的声音。 “贝壳已经碎裂了!”贺旋大声叫道,凭借着感觉,他觉得正在有液体一点点侵入到整个船舱内,他的手已经放到了那舵盘上。 绿色的神经管,正在拼命的一缩一张,舵盘已经彻底地活了过来。但是船身依然在拼命地往前冲去,这次,贺旋终于明白船像是什么了! 像一只从汽车上脱离之后,飞驰而出的轮胎。 那轮胎还在拼命地飞奔着。 “我们在一面地下的深湖里!”贺旋大叫道。 没错,船确实在一面地下的深湖里向下冲去。湖水在黑暗之中,也发出幽绿色的光芒。湖水之中,冰块一团团地挤在一起,盘状的贝壳,依然在拼命地向湖的深处挤去。 也许有个更合适的词。碰碰车。 没错,船现在就像碰碰车一样,不断地在湖水之中撞击着,它的速度依然极快,而撞击则比以往来得更加猛烈。 船的外壳,也就是贝壳的身体,已经不断的出现了裂痕。发动机在水里不断的喷射出火焰,但是眼看着,发动机距离熄灭已经不远了。 贺旋非常冷静,他知道这次是彻底完蛋了。 这就是一个地下湖,哪有什么与地球沟通的机会。 “不,不是的。”阿单反而叫了起来,“地下河水往往具有平衡作用。虽然受到了干旱的影响,这里的地下河水变得更加充沛,而且这面湖,也比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更深,更大。而且……” “而且什么?”罗子打了个哈欠,她想睡一觉。 怎么说来着,睡一觉就直接彻底睡着了,也不错。 “而且冰块变得更多了。”阿单叫道,“这是个好现象,这是某种调节。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却糟透了!” “为什么?” “我们的船本来能撑到湖水下面三十米,但是现在,我觉得外壳要破了!” “那又怎么样?” “那就要看你朋友的了!” 第一卷 第145章 :活着和死去的行星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贺旋已经紧紧地站起身来,他能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卡卡声音,那仿佛是什么东西正在开裂,鹦鹉螺正在解体,至少从他的感觉是,破碎的外壳,正在一点点落入到身边的湖水里。 湖水之中,冰块层层叠叠,不断的互相挤压碰撞着,坠入的船依然疯狂地向下冲撞着,但是船的身体已经慢慢消失了。 鹦鹉螺的壳,终于化成了碎片,慢慢融入到冰湖之中。 “有种说法,地球更多的水,一定藏在地表之下。”阿单低声说道,“以前我也不信,但是现在我信了。” “什么?” “这个湖只是地底五千米处,成千上万座湖泊之一,不论是面积还是蓄水量,最近都是在增加。”阿单低声说道,“但对我们的考验,也许才真正开始。” 湖水量在增加,阿单又对比了一下数据,没错。 破碎的壳,已经散开在冰冷的湖水中,与壳的碎片一起飘散在湖水中的,还有已经破碎的发动机,各种各样的金属碎片,它们的身体向四周散发出细微的水泡,但是很快,慢慢地沉寂,被寒冷给冻住了。 在幽绿色的光芒之中,被壳包裹的身体,慢慢地露了出来。 它的身体瘦长,长着腕足,身体在湖水中慢慢摆动着,它看起来足有三四十米长,在强大的水压之下,它的身体在湖水中,散发出淡绿色的光芒。 那仿佛是生命的光芒,一块冰块不小心地砸到了它的一只腕足上。 腕足有气无力地弹了一下,那冰块开裂,然后慢慢地将腕足紧紧的缠绕,同时像一块强大的磁场,不断地将附近的碎冰一点点的吸附过来。这似乎带来了一种奇异的效应,更多的冰块,似乎长了眼睛似的,都一点点地被吸引过来。 它依然在往下慢慢沉没着,冰块不断地撞击在它的身上:有些冰块碎裂了,但很快又凝固成更重更大的冰块,慢慢地裹到了它的身上,那些冰块正在一点点,把它的身体往湖水的最深处拉去。 这是一只失去了外壳的鹦鹉螺肉身,它露出了壳内的软体,它的身上压着无数碎冰,它瘦长的、像一枚伞柄一般的身体,正在水里轻微地晃动着,身体一侧的十余根腕足在水中摇摆着,随着水波正在不断地摆动着。 壳与这具肉身本来是一体的,壳与肉身之间,本来有无数的毛细血管相连,但是眼前这只鹦鹉螺,看起来只剩下那滑溜溜的身体。 在鹦鹉螺的头部,在腕足的包围之下,在两只眼睛之间,似乎长出了第三颗眼睛,在那颗仿佛是嵌入的、略显椭圆形的球体里,是唯一没有被抛弃到的操控室。 在操控室里,贺旋已经站起身来,他紧紧地握住前面的舵盘,舵似乎闪烁出一股奇异的绿光,但是光线正在一点点地变暗。 贺旋吐出了一口气,雾气在空中变成了白雾。 壳里的发动机,以及各种维生系统,都已经随着壳的破碎,而全部消失了。 “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唤醒这只生物。”阿单冷冷地说道,“它距离复苏,还需要一段时间。” “刚才为什么不说实话?”罗子大叫道。 “因为根本就没有实话。”阿单说道,“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鹦鹉螺号是我们试图穿越地下五千米冰海的唯一机会,但是每一次穿越冰海都失败了。在这个深度之中,地球约有数千个海洋,这些地下海洋本来就是调节地球生命的。” “什么?” “地下海洋是地球自身的蓄水池。地球与人一样,大部分是由海洋组成的。只不过更多的海洋藏在地壳之下,我们一旦到达了这个深度,我们派出的队员们,就会在这里受阻,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传出来任何信息。” “什么原因呢?” “没有原因。”阿单说道,“我们确定他们在湖水里应该活了超过数百个小时,但是没有任何回音,但是我们需要的回应已经拿到了。”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每一次进入到这里,就会发现,地下湖的水位正在下降,这里的水位在最高时曾经有一千多米,但是我们在五年前最后一次下潜,这里的水位只有三百余米,这意谓着地下水正在快速的流失。” 罗子明白这话的意思。 “太阳系内的星球,都有一个地下水原则。这也许是这个星系被创造出来时,他们面对的是相同的环境。我们的星系里有非常有趣的岩石星球,从水星到火星,我们认为都曾经有地下水,没有地下水的行星,就是死行星。水星和金星就是死行星。” “从木星开始,岩石行球消失了,岩星星球是各个行星的卫星,其中很多都拥有地下水。” “木星的第二颗和第三颗卫星都是这样。我这只是举一个例子,地下水是地球最后的调节开关。在大气环境中充满了越来越多的不适合生物生存在气体之后,地球首先会进行第一次自我治疗,这个治疗期,在地球以往的地质历史中,是出现过的。” “二叠纪和泥盆纪的生物灭绝,地球最终治愈了自己,我们希望地球依然保持着治愈自己的能力。因为,你们对于地球的破坏太大了。” “在数百万年之内,地球不会出现大型的板块碰撞或者融合。地球最好的自愈方式,其实是大型的板块碰撞,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数块大陆重新融合在一起,这是最好的治愈方法,这种方法对于地球是最好的,但是对于你们来说,是最坏的。” “一场地震,就可以把人类毁灭得差不多,更何块板块的重新建造,那对于人类来说,几乎是无法逃避的灭顶之灾。” 罗子没有说话,她想到了,地球板块的重建,意谓着没有一块陆地是安全的。所有一切建造在陆地上的建筑,会在瞬间化为乌有。 更可怕的是毒气的涌动,会让地球在数天的时间内,变成了可怕的修罗场:大量的生物都会死去,当然,大型的哺乳动物是最先死去的。 第一卷 第146章 :黑暗将来临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这是一场生物的重塑,地球上曾经上演过无数次。 其实,不需要二叠纪或者泥盆纪时那种程度的生物灭绝,几次地震,这种板裂的裂痕和震动,就会对于人类产生致命的打击。 “但是很奇怪,地球仿佛睡着了。换在以前的时候,他应该苏醒过来,你明白吗?” 罗子想了一会,承认自己不算太明白。 “你没有想明白,我告诉你。如果地球觉得某种危险的到来,她一定会采取某种方式来面对即将出现的危机。这是地球的地质演变原因之一,在地球上,最危险的就是泥盆纪末期时的生态危机,那几乎是一次不可逆转的生态灾难。” “冰川的出现,种子植物的出现,使大气层的氧气变得更多,但接着就是山火和火山爆发。氧气就在大气层中被消耗了。我们知道,那时候的地球是苏醒的。” “地球用一次奇异的生物灭绝,改变了整个生物界的形势。我们觉得,如果地球是苏醒的,他现在也应该有所行动了。” 罗子没有说话,她甚至不想去评论,因为在地球的编年史之中,那些灾难与人类制造的灾难相比,都差得太远了。 她记得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太平洋上有一座由塑料饮料瓶构成的“浮悬岛”:在人类制造的所有化学物质中,不可降解的物体——包括不能被微生物腐蚀消融的、不能阳光和风一点点消融的;不能被氧气所慢慢氧化消融的物体,太多太多了。 塑料瓶,铝膜的包装膜,可怕的通过化学合成的制剂,还有一些更加可怕,一旦被降解之后,会形成对于泥土的污染。 比如自己身上穿着的冲锋衣,一旦冲锋衣被粉碎而又融入到泥土之中,泥土原有的成分,将会被彻底地改变。 人类与其他物种的最大的区别是,人类拥有一个强大自我改造的能力。非常有趣的是,幽灵虫改造的是自己的身体,而人类改造的是身边的环境。 “你说得很对。”阿单有些感悟地说道,“我们改造的是身体,你们改造的是环境。” 阿单还有句话没有说出来。 人类在一个很好的时间点,走完了他们的所有进化过程。 “你们走得非常快,快到让地球上其他生物,甚至是地球都没有反应过来。”阿单说道,“也许,你们的运气很好,也许,是你们的运气太坏了。” 阿单依然还记得,幽灵虫曾经一度在数百万年之间,只能在泥泞之中寻找到食物,又过了数百万年间,他们开始有了自己的文字,这些进化与人类相比,都太慢太慢了。 “你们真正意义上的强大,我的意思不是直立行走,而是学会团体的合作,学会在山洞里生活,学会一起去捕食猎物,用了不过数万年的时间。我们去过很多星球,大部分星球里的生命都是转瞬即逝的。” “即使有进化的时间,它们往往会在天敌和环境变化中被扼杀;我们从来没有看到过,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可以利用地球给予的时间,发展出如此强大的文明。只有你们做到了。” 罗子轻轻地哦了一声。 “你们最伟大的一点,就是发明了数学。数学的规律是宇宙之中最简单的规律,也是最复杂的规律。正是有了数学,你们发明了建筑的方法;你们知道如何捕猎(利用人数的优势捕杀强大的猎物)。” “有人说,人类最伟大的地方是控制火。我们对此并不赞同,了解和控制火,当然是一项伟大的成就,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他拥有了一把猎枪,更有可能伤害自己。最伟大的,是你们发现了数学的规律。你们的建筑全部是依靠数学而完成。比如建造金字塔。” “甚至建造金字塔的工人,也是依靠数学来管理。数学是万物之源,火是万物的基础。你们用最短的时间完成了对于数学的控制,你们今天的一切,都是来自数学。” “这一点,甚至超越了我们。但是你们对于数学的控制,很快就变成了灾难,也许宇宙中的灾难并不算少,但是由生物个体创造出来的灾难,你们应该是排在第一位的。” 阿单近乎喃喃自语,她说的话,正是整个部落对于人类的认识。地球的一切正在朝着不可逆的方向前进着,而这一切的原因,可能仅仅是,人类掌握了数学。 “你们的科技在过去一百年之间达到了顶峰式的发展,但是也对你们的未来产生了不可想象的伤害。在五年前,我们沉下去的这块湖水只有今天的三分之一,那对我们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 地下水的流逝,意味着某种程度的均衡,地表或者地表湖泊的水失去更多的时候,当大气层里的蒸发量大于降水量的时候,地下水就会出现流逝的状况。 “我们的人,是希望获得地球的回应的。”阿单继续说道,“最好的机会,当然是五年前那次,这个湖水并不深,降入到湖的底部,我们会选择道路……” “怎么选择?”罗子觉得阿单说得很容易,但是她很快明白了,对方有更丰富的数据,足以找到往下的通道。 “不,不。”阿单说道,“通道是不断的变化的,想要找到通道不能依靠任何工具和数据。你们会说你们可以,但是我们不能……” 阿单甚至知道,每一次前往到此处,几乎都是一次近乎神圣的旅行。 “你们还干过向地心钻探的事情,在我们看来,那简直就是疯了。”阿单说道,“地球是神圣的,越接近地球的心脏,就会变得更加神圣。我们必须在这里找到一条通道,所以,我们制造出了鹦鹉螺!” 阿单说到这里,她停住了声音。头顶的窗户传来了卡卡的声音,控制室正变得越来越冷,没错,动力系统已经消失了。最后的电力可以保证他们获得最后五至十分钟的空间,他们还能自由地呼吸一会儿,然后…… 黑暗就会来临。 “贺旋必须要把自己和这具正在降落到湖水底部的身体融为一体。”阿单说道,“贺旋必须控制住舵,那面圆舵上的神经管和神经元,需要用贺旋来感应与唤醒。他必须做到这一点。” 第一卷 第147章 :向死而生的勇气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罗子没有说话,她听到自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一趟很好的旅程,至少这趟旅程,让她明白了很多道理。 哪怕死了,也是值得的。 她站起身来,操控室的边缘,左大军高大的身影已经出现了。 “时间不多。”左大军反而异常冷静,他看着贺旋,那小伙子也站了起来,慢吞吞地把手放在舵盘上。 一切都不是秘密,活下去的唯一机会,就是贺旋控制住这面圆舵。 事实上,圆舵正在一点点接近死亡。 那些绿色的神经点正变得越来越黯淡,光点和线条不断闪烁着,但光芒越来越弱,像是一颗即将衰竭的脉冲星,拼命地转动着,把自己心脏里最后的力量发射出去。 贺旋静静地站在那里,他摸着那面圆舵,他感受到了舵里面传来的震动,那仿佛是心跳般的震动,正在越变越慢,越变越弱,仿佛正在失去对生命的控制。 阿单本来想说话,但是她忍住了,罗子也没有说话。 要让贺旋集中精神,不要去打扰他。 贺旋的手,紧紧地握在圆舵上,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有原因的,以往是幽灵虫控制着这种鹦鹉螺飞船,他们是怎么控制的?” “一定所有的幽灵虫把身体,一点点贴到这面圆舵上,每一只幽灵虫,负责一颗神经点。神经点的跳动,幽灵虫可以用身体来感受这面舵,他们拥有集体的力量,用这种力量,才能把这面舵唤醒。” “生物舰艇的设计,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们忽略了很多东西,这玩意是软体生物,而且带着很多的腕足,腕足最大的作用,就是捕食。” “但是现在的作用,显然不是捕食,那些腕足的作用,显然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也就是说,这只脱壳鹦鹉螺必须抓住一些东西,但是这些东西是什么呢?” “人都是怕死的,其实每一种生命,都是怕死的。死有值得,也有不值得的。这只鹦鹉螺被设计出来时,等待他就是死亡的命运,他的心脏不断地跳动着,力量传到了这面圆舵上,幽灵虫一定是可以用自己的情绪与他交流。” “我也需要用自己的情绪与他交流,这是由我来控制的,不,不。我要改变自己的态度,不是什么控制,而是我要与他交流。他无法被唤醒,接着这死亡的命运,我们就全部完蛋。” “如果他被唤醒了,可能依然会死亡。他必须明白他生命的价值,如果不明白,他会慢慢沉下去,我们也会与他一起死亡。” “向死而生的是勇气。”贺旋站了起来,紧紧地握住那舵盘,“我不怕死,给你添麻烦了。希望你能带着我们,找到通往下一个关口的路!” 贺旋紧紧地压着舵盘,他听到了心脏的跳动声音,他的心跳声音越来越强,每一次心跳的声音,总会获得一点点回声。 也许,用回声来描述不太合适,更准确的,那是他心跳的回声。最初他的手掌心里,只能感觉到自己血管收缩时的震动,真的如同脉冲星的滚动。越到后来,那个震动的声音越来越响,而且,贺旋还感觉到,自己的掌心里,明显收到了回应。 回应最初极弱,如同有飞虫偶尔划过他的手心皮肤,但是渐渐地,那个回应声音越来越强,变成一股强大的震动声音,不断地在他的掌心里膨胀起来。 在跳动,舵盘正在一点点地跳动着,似乎正在感应贺旋的心跳。 “我知道你想放弃,你本来就是被当做一枚弃子。”贺旋听到自己的心的声音。 在地下五千米更深的地方,这里正在一点点变得更加寒冷。舷窗上传来了碎裂的声音,它正在开裂,不论窗户是什么材质的,死亡用它的所有触角,抚摸在这里所有人的身上。 罗子听到自己的牙齿打着寒战,温度已经降到了十度左右,不,已经更低了,她的手指摸到了桌子上,带着湿气的桌子上,已经凝成了一片薄薄的冰。 不仅仅如此,罗子觉得自己的肺里不断抽动着,她拼命张大了嘴,想呼吸新鲜的空气。 氧气的浓度越来越低,连维持生存的标准都达不到了。 左大军也感觉到了死亡的阴影,正在慢慢地逼近。他抬起头来,一块巨大的冰块,正一点点向驾驶舱压了过来,冰块正在一点点挤压着窗户,他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很好。”左大军低声说道,“我唯一的优点就是,不怕死。” 贺旋依旧没有说话,他紧紧地握住舵盘,舵盘里面跳动的声音正在越来越强,很好,他感受到了,感受到了这只鹦鹉螺的回应。他不知道自己传达了什么消息,他觉得有勇气,有决心,甚至还有一点点无助之下的愤怒。 但是没有退缩,没有恐惧。 死亡并不恐惧,死亡的恐惧来源你对生的迷恋! 那震动声在突然间变强之后,突然间又一下子消失了。 天! 卡卡! 冰块正在一点点压着舷窗,事实上,鹦鹉螺的肉身,已经被挤到了数十块冰块之中,那些冰块似乎想把这个闯进来的活物给封住。 鹦鹉螺此时的身体发出淡灰色的光芒,在幽绿色的海水之中,那身体起来发出淡淡绿色萤光,如同从某个克苏鲁神话里跑出来的怪物! “就这样了!”贺旋听到自己的心跳动了一下,“我做的不算太好,父亲。” 贺旋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左大军,父亲的执念应该可以放下了,他的儿子和他一生最想找到的人死在了一起。 突然间,那只鹦鹉螺的双眼,猛然张开了,褐色的瞳孔之中,露出了一股奇异的光芒。 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从它的眼睛里直射了出来。 贺旋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微微一震,他的双手已经被紧紧地粘到了舵盘上。 是回应,那面舵盘终于做出了回应。 贺旋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被吸到了舵盘上面,那面舵盘完全亮了起来,绿色的神经点在它的身体内部正在一点点点亮着,那舵盘变得越来越透明,光线正在变得越来越强! 第一卷 第148章 :死亡之前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原本正在贴近,夹裹着鹦鹉螺肉身的冰块,突然间微微停顿了一下,它们开始打转,向外翻滚了起来。 “是人类。”那肉身低语道,他的身体正散发出一股热量,热气一点点升腾而起,慢慢地将正在接近身体的冰块挡在了一边,他的腕足突然一下子动了起来:有些足将不断涌上来的冰块卷起,再抛开;有些足不断抖动着,像是螺旋桨一般,将前方的碎冰,一点点打碎。 最重要的是,鹦鹉螺肉身的四周,温度正在不断地上升,水在不断地翻滚着,不断形成了一层层的波浪,将涌上来的冰块,慢慢地向后推开。 在操控舱内,淡黄色的光芒正在一点点将整个空间重新充满,罗子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氧气的供应,正在一点点地恢复。 这只苏醒的身体,不断地搅动着湖水中的一切。 阿单听到了那说话声,她也重重地喘了一口气,至少现在还活着。 那肉身似乎又扭动了一下,他瞪着双眼,静静地看着涌上来的冰。 氧气的供应似乎又中断了。 如果没有感觉错,罗子觉得自己呼进去的空气,似乎根本无法从肺部排出来。 那只苏醒的鹦鹉螺,又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左大军确定,他听到了自己头顶处又传来了咚的一声,刚刚被挤出去的冰块,又一下子压了过来。 贺旋紧紧地握住那面舵,神经点正在把他的身体,完全与舵融合在一起。 贺旋知道,眼前的鹦鹉螺已经醒来了。 “请带我们走。”贺旋听见自己的心里说道。 “走?”鹦鹉螺似乎回应了一声,“我们在水里,我的身体已经残缺了。” 贺旋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的命不久矣。”鹦鹉螺又说了一句,“你们在我的身体里,也活不了多久了,你们为什么要进来?” 这个话题如果回答下去,大概没有十几分钟是说不清楚。 贺旋现在非常明白自己的处境。 他激活了眼前这只鹦鹉螺的肉身,但是这家伙在苏醒之后,又放弃了生存的机会。 鹦鹉螺身体正在一点点地变冷,湖水里的冰块,更加猛烈地袭来,似乎正在一点点把鹦鹉螺慢慢困到冰块之中。 “因为我们相信你。”贺旋低声说道,“我们希望你把我们带到地心之中。” “地心?”鹦鹉螺似乎思索了一下,“那是不可能的,我的身体告诉我,我只能把你们带到这湖水之中,我不可能再往下多走一步,因为我一活过来,就会死掉。” “什么?” “我不可能活多久的。”鹦鹉螺又说道,“我马上就要死了!” 贺旋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上就要死了? 鹦鹉螺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他的身体漂浮在冰层里,在苏醒来的第一件事,他就用腕足去排开冰块,这是身体的本能反应,但是后来,他立刻就变得毫无斗志,觉得自己必须死亡。 “我们得活下去。而且活下去的每一秒钟,都是有意义的。”贺旋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那就顺着嘴扯,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辅导员,那哥们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第一次与全班的学生见面时,他很认真地说道。 “我是来给你们上课的,尽量不讲道理,讲道理一定让人烦,最好的方法是你们知道该做什么。四年的时间很快的,其实上学只要三年的时间,你们每天刷手机的话,时间过得很快,如果谈恋爱的话,哼哼,恋爱的时间更快。不过,谈恋爱是可以的。” 这句话一下子拉近了他与学生的距离。 “恋爱自由是林学院的口号。” 周围一片笑声。 “如果想让时间过得慢一点,就让生活变得更枯燥一点。实话实说,我觉得生活不应该枯燥,但有时候枯燥也没有办法,反正,你们自己的选。” 贺旋其实特别烦那种一板一眼的说教,他听过得太多了,也容易忘。 “什么你要为什么这样做啊,你必须怎么样做啊。” 那些废话,其实听起来很恶心的。 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别人安排。但是把事实指出来,可能更有用。 贺旋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呼气中带着寒冷。 “我们抱着希望来到这里,希望把你唤醒,能带着我们前往下一个关卡。”贺旋说道,“我们没有想到,这趟行程对你是这样不公平。” 贺旋本来想顿一下,但还是一口气说了出来。 “我们需要到达下一个关卡。”贺旋又说道,“可能就藏在这湖水中的某种,可能也就藏在湖底,但是究竟在哪里,没有人知道。也许你可能知道。” “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你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命运只剩下最后一条,那就是在这里等着死亡。我们也是,但是我们得在死亡之前做到一件事情。” “我们等找到与地球沟通的地方,这是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因。我们也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但是来到这里,我们想把我们的工作做好。” “我想,我们是一群伙伴。我们没有你的帮助,就会死得默默无闻,但是有你的帮助,我们的生命一下子就有了价值。” 那只鹦鹉螺的眼睛依然闭着,重新涌上来的冰块正在一点点把他的身体重新包围起来。 他的身体正在慢慢下降,冰块正在下降的过程中越积越多。 操控舱似乎正在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慢慢地攥捏着,空气越来越冷,左大军听到了自己的喉咙传来了咕咕的声音,大脑里的氧气供应正在慢慢减少,他觉得自己的血液似乎都要停止转动了。 如果是缺氧而死,死的模样一定不会太好看。 就在这里,贺旋听到了鹦鹉螺的声音。 “我相信你的话。” 贺旋觉得自己的身体慢慢地从舵盘上松了下来,空气依然寒冷,电力的供应依然看不见一丝得到改善的迹象。 寒冷和稀薄的空气,正在慢慢抽走每一个人的脊柱,他们慢慢地跪倒在地上,身体向前倾着,脖子抬起来,拼命地呼吸着最后一丝可以呼吸的空气。 “看起来是要完蛋了。”罗子在心里说道,她甚至已经听到了阿单的声音。 没错,阿单已经陷入到昏迷之中。 第一卷 第149章 :悲伤的英雄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记忆是一种非常奇特的东西,有人说,记忆是人类特有的一种情感。 还有人说,记忆会在你最奇特的时候,给你安慰、痛苦或者…… 人类的记忆不完全呈现在现实之中,梦境的记忆往往会与现实交织在一起。 比如,你在梦里见到的某一个场景,似乎早已经遗忘到大脑的最深处。但是到了某一天,你在街头站立着,突然间觉得这个场景非常眼熟,你一定在某个时间里经过这里…… 梦境的记忆,会突然间在现实之中找到了碰撞的地方。 这是记忆的传输术,这种记忆的传输术很复杂,唯一需要说明的是,我们人还在探索中,但是幽灵虫已经掌握了。 鹦鹉螺的身体被制造得比真实的生物大上许多,那是在寒冷的地下海水里,弱小的身体可能会被直接冻住;幽灵虫的科技体现在在生物科技上,这是他们在进化过程中从自身找到的弱点。 我们人类的科技进步,经历了起起伏伏。 “第一次科技的进步体现在人类开始寻找更适合自己居住的场所。”阿单低声说道,“这种定居场所不是指人把自己禁锢在山洞里,洞穴人比智人的智商更低,原因正是在于此。” 人类开始学会在雨季和旱季在两种不同的地方居住,在雨季时会居住在半山腰上,这样不会受洪水的侵袭;在寒冷又干燥的旱季时,会居住在山脚下,这样更加温暖。 这是人类社会的第一次科技进步,开始选择居住场所,从而产生了一系列不可限量的变化。人们在合适的居住地越来越多,聚集的人也慢慢增多,于是城市慢慢出现了。 早期的人类社会之中,战争非常多,当劫掠比种植和采集食物能够获得更多的收获和财富时,强盗就出现了。为了保护自己,人们或者住在山顶上,或者被城墙保护起来。 “这是一次彻底的变化,我们研究过你们的历史与进化。我们认为,保护自己的生命是人类的第一次科技进步,产生了城市以及城市文明中出现的社会分工。而且促使了人类在未来获得了巨大的发展,人类科技的第一步,是找到合适的保护自己的生存地。” “第二次是进步,工业科技得到了应用,你们学会了航海,开始通过识别星辰来固定方位。然后,最重要的事情出现了,你们开始种地,然后出售农产品;手工业者开始制造青铜和含铁的兵器,数学就出现了。” “数学的出现了彻底改变了人类,最终帮助人类把自己无序的生活变得更加有序。当你们嘴里的苏美尔人开始建造城市时,他们最伟大的一点并不是发明了文字、建造了城市,创造了互相约束的管理者机构。” 罗子听得有些头晕,但是能听懂。 深海旅行是寂寞的。 尤其是前途未卜的时候。 “你们的文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停滞期,但是在这个停滞期里,很多东西都被创造出来。” “你没有说中国。”罗子反驳道。 “错了,我恰恰要说的正是中国。这个停滞期中国恰恰是创造了最多东西的时代。而且很有趣,中国人的智慧,往往在压力下能够展现得最多。” “南北政权对峙的时代,北齐高氏在战争中崛起,史书中对这个王朝的荒唐行为不绝于耳。但是很有趣,北齐的农人们开始使用长辕犁来耕种土地,更灵活,可以把硬土块打碎;后来,齐人又发明了蔚犁,蔚犁更加灵活。” “而且,在更早的时期,一位叫做刘徽的学者,写出了《九章算术》,开始计算圆的面积和周长,这是一种伟大的成就,只不过在今天,大部分人已经不知道他的名字。” “数是万物之源。” “你们的文明在停滞期里不断进行了碰撞,终于来到了近代。更多的科技完全获得了使用,但是最伟大的一项,是蒸汽机的使用。你们开始使用机械帮助你们计算数学,这使你们的科技,获得了不可思议的发展。” “所有的一切来自于数学。这是宇宙中所有科学的基础。” “我们研究你们之后,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你们的科技往往是那些不起眼的人去创造和完成的。那些人带着近乎奉献的精神,根本不在乎荣辱与悲伤,甚至被打上‘蠢货’和‘傻瓜’的标签,依然默默地坚持着他的信念。” “人类世界是由悲伤的英雄、有良知的沉默者和叫嚣的无知者共同推进的,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悲伤的英雄,是你们文明推动的前进者,良知的声音容易被淹没在无知者制造的海水之中。” “但是非常有趣,你们有一股强大的自我纠错力量,这个力量我们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在某个历史的节点上,你们总会出现一些改变历史的人。” “这些人受到无数不公正的待遇,他们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困境,最后,他们总会在眼看就要彻底被击溃时,站了起来。” “我们对此无法进行完整的评论,有时候,我们相信,你们真的得到了保护。” “也就是地球的保护吧。” “这就是我愿意留下来,和你们一起潜入地下海洋的原因。” “我觉得在这里,也许会有运气保护我吧。” 阿单说完之后,她第一次有了人类的感受,说得有些口干舌燥。 操控室的温度在16度左右,在湿冷的环境中,体感温度大约只有十度,尽管穿着衣服很厚,但是寒冷依然慢慢侵蚀着每一个人。 氧气供应充足,至少从呼吸来看是这样。 鹦鹉螺正在海水中缓慢地下降着,降落的速度非常缓慢。 我们要回到这一章故事的开头。 记忆。 鹦鹉螺是有记忆的,在这里的每一只鹦鹉螺,记忆都是互通的。 记忆可以在睡眠中增长,在梦境中的记忆,也可以被留下来。 这只鹦鹉螺一直在做梦。 梦里的故事非常可怕,他的同伴们坠入到这个冰海之中,希望在冰海之中找到一条通道。 坠入冰海的鹦鹉螺,应该有上百只了。 大部分鹦鹉螺在失去壳之后,只剩下一条命运,他们或者没有唤醒,就已经死去了。或者被唤醒了,在这个寒冷的地下水海洋里失去了生命。 当然,还剩下最后一种,作为极少数的成功,有十余只鹦鹉螺,不仅身体被唤醒了,而且运气很好,他们找到了通往下一道关卡的路口。 第一卷 第150章 :会发光的石头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这只鹦鹉螺苏醒过来,他决定活下来。 身体的重新恢复,使控制舱也重新获得维持生命必须的资源。 氧气、温度和光线。 他的身体正在缓慢下降着,一千余米深的海洋,至少他从记忆里从未遭遇到。 鹦鹉螺与贺旋开始对话了。 “所有成功找到入口的家伙们,都没有经历过这么深的海洋。” “哦,是不是说,湖水越来越多。” “是这样的,这种情况应该就是从最近才出现的。” 贺旋觉得是好事,科学素养和直觉同时告诉他。 “你说得对,这应该是好事。地球本来就是一个海棉。” “您有很多的经验。”贺旋回答道。 “只不过活了很多次而己,而且命运是苏醒之后,就必须死亡。”鹦鹉螺回答的,“一旦你醒来,就知道自己要死,人是不舒服的。” 他把自己称为人。 贺旋点了点头。 “我决定帮你们,其实也就是做出了决定。在这样的环境里,我能够承受的压力极限可以到达湖底,但是必须在落入湖底的十分钟后上浮,也许时间更短一些,而且,我根据其他的记忆来判断,我生活的时间,并不长。” “为什么?” “我是一次性的,没有食物,我的身体也没有消化食物的器官,我只是一个被激活之后就要死亡的生命体。不要对我抱有太多的幻想,我的生命的倒计时已经开始了,但是我会全心全意地帮助你。” “但是眼前的困难,已经出现了。” 准确地说,这面湖水从未如此的深和宽广。 今天,湖水的深度在1126米,在鹦鹉螺的记忆中,他感受到了同伴们的经历,这是最深的一次。 在任何时间,湖水的表面应该更冷,而越往深处,湖水的温度反而将近恒定,变得更加温暖。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往下沉了将近五百米,四周的冰块依旧很多。 鹦鹉螺的动作非常简单,腕足正在不断地把巨大的冰块推开,而鹦鹉螺的身体,正散发出一股股的热量,热量一点点将冰块向更外层的范围挤。 “入口是什么模样的?”贺旋问道。 问题是,鹦鹉螺并没有拿到答案。他的记忆如同碎片,他需要从碎片中找到更有用的信息,而每一次寻找,都是一次心灵上的打击。 因为他接受到的所有记忆的碎片,都是痛苦的,甚至是绝望的。 每一只落到这里的鹦鹉螺,都发出过惊恐的吼声。这意味着,几乎所有的鹦鹉螺,在落入水中之后,只有一种可能性。 就是死亡。 死亡并不可怕,他最后也得死亡。 不是这样的,在所有的记忆碎片里,他看到了的每一只鹦鹉螺接近死亡前的信息,几乎每一条信息都是绝望的。 “我已经完了。” “我不可能通往下一条道路,其实,根本就没有通往地心的道路。” “2800千米之下是骗的,任何一种生命都不可能进入到地底八千米以下的深度。” 不,不,他需要的不是这样的信息。 鹦鹉螺在自己的脑海里盘算了一下,他得知一件事情。 自己的同胞们,有潜入到下一处的活体。 但是从情绪上来看,直到他们发现下一处的入口时,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发现的是下一处。 因此所有的记忆碎片传来的,都是绝望。 但是,问题恰恰就在这里。 成功者和失败者的情绪都是相同的。那是因为,成功者没有发现他们即将成功,而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弥漫在大脑里的,依然是绝望的情绪。 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理由。 “所以。”鹦鹉螺说道,“我必须找到细节。” 细节在哪里? “我想。”贺旋想了半天,才说道,“成功者最后遇到的环境,包括水下的环境以及四周的环境,一定与失败者不一样。” “所以,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把每一个记忆碎片里最后时刻看到的不同的环境,进行一次对比,这样的话,我们就能找到通往下一处的通道。” 鹦鹉螺承认,贺旋的话非常有道理。 在传来的记忆之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抱怨越往下潜,湖水变得异常寒冷,冰块越来越多,他们的身体几乎动弹不得,而且,他们的某些器官已经坏死了。 腕足不能动弹,身体正在不断地降温。 “这说明,在绝望的情绪下,很多鹦鹉螺已经放弃了。”贺旋在心里说道,“所以,我们可以排除……” “这附近依然有以前的冰川水。”鹦鹉螺说道,“这说明,每一处湖泊,就是地球里的一块……” “海棉。”贺旋说道,“海棉里的水,是用来调节地球的气候。当海棉里储存的水越多,气候还有被改变回来的机会,当海棉里的水越少,就意味着,真的要完蛋了。” 就意味着,地球也会放弃自己的。 那么现在肯定是好现象。 “我们别跑题。”贺旋低声说道,“你需要找到的可能通往下一处的环境,一定不可能在湖水的中部,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 “湖底!” 对于贺旋的发现,鹦鹉螺显然很开心,他果然找到了七条在湖底时的记忆碎片。湖底的温度更加温暖,而且没有碎冰,但是记忆中的情感依然是绝望的。 在无处寻找通道以及活下来机会等于零时,那七条记忆碎片之中,几乎没有对外部环境的描写。 等等,有一条记忆碎片里有。 这片记忆碎片是这样记录的。 “这里当然没有任何光线,好在我的脑袋前面的控制舱投出一束淡黄色的光芒。地底下都是碎石,各种各样的碎石,我以前,我的同伴们以前也没有看到过这些碎石。” “这些石头很奇怪,闪长岩的石块里闪烁着红宝石才有的光芒。有些石头是黑色的,但是我在看到他们的时候,那些黑色的石头突然间亮了起来,没错,天哪,我看到的是会发光的石头!” 就在这叫声之后,记忆里几乎没有任何可以追溯到的东西。 也许他死了,但是死之前,他终于找到了通往下一处的通道。 第一卷 第151章 :地球的心跳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闪光的石头!” 鹦鹉螺的身体依然在不断下降着,记忆的碎片让他的速度似乎变得快起来,浮冰如同山一般不断地压了过来,有些浮冰就在鹦鹉螺的身体四周撞击着,撞击之后,碎冰如同雪花一般地不断散开。 “他们没有遇到如此多的冰山。”鹦鹉螺说道,也许把冰山当做冰块更合适。 “地球的某些地方,也许正在加速变冷。”贺旋低声说道。 “什么?”罗子说道。 “海绵效应。”贺旋说出了一个他想到的词语,“当海绵膨胀到某种程度时,他的身体形状已经完全变化了,这时候,如果需要改变他的体形,就必须把海绵里的水给挤掉。” 左大军也走了过来,他静静地看着舷窗外,绿色的光芒已经消失了,能看到的,只有驾驶舱顶部投出的黄色光芒。 “没有生命。”左大军说道,“这里似乎没有生命。” 他说完之后,自己就摇了摇头,这里一定有细菌,但是细菌的数量很少,并不是因为这里没有光、温度极低,而是这里的细菌没有可以寄生的地方。 “没有鱼类。”罗子说道。 “几乎可以确定是没有的。”左大军说道,鱼类大概是最难有记忆思维的生物,而且从理论上来说,这里一定会有鱼类的。 “唯一的理由是,这里还有其他的通道,鱼类可能被吸到那里去了。” 左大军说完之后,他看着贺旋。 贺旋依然在想着海绵的理论。 地球上发生的一切,是不是海绵理论? 他只能做出推断,而且他的推断,是人脑的推断,不是计算机经过计算后的推断。 谁更准确呢? 如果是的话,那说明,地球依然有旧。 左大军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 “我在这里呆过很久。”左大军低声说道,“我知道一些传说。” 罗子在听。 “这里的萨满有一项非常有趣的考试。” “考试?”罗子在想萨满有什么考试。 “考试。”左大军说道,“东北亚地区的萨满,是人类唯一需要考试通过后,才能正式担任萨满的一种职位。” 这个说法可能让很多人都不太明白。 萨满这种身份,在全世界的地方叫法都是不同的。 比如在南美洲,他们被称为神使、半神的真身,等等。 这些神使们的身份,往往是被指定或者传承下来的。比如某个国王会安排他的弟弟担任神使,等等。在玛雅的城邦里,这已经是众人皆知的秘密,兄长国王,弟弟神使。 但是在这密林中,要成为萨满是需要考核的。 据说,这是一种从冰河时代人类就流传下来的传统。第一项就是在洗澡(净身)和一天不吃饭之后,对于未来的天气、事情的凶吉进行一次简单的占卜,也就是算命;第二项是对某次部落的行动(捕猎和捕渔)进行占卜。 合格之后的萨满,其实还是有短暂的试用期,他还需要接受各种考核,最后一种考核最为有趣。 那就是俯在地下,听听大地母亲的声音。 他们选择的地点,是在小兴安岭与兴安岭之间的一个区域(矿井也在这个区域),在那里把身体俯卧在地下,在那里静静地呆上半个小时左右,听听地球母亲的声音。 据说,声音会有好几重。 你没看错,是好几重。 第一重是杂乱,你的耳朵会先听到你的心跳声,然后是虫子或者黄鼬在地下爬动的声音,这个时间大约十分钟。 第二重是安静,你适应了所有的杂音,能听到的声音就是空灵。 第三重是空灵之后的喧闹,那种感觉,似乎一下子又听到了很多的杂音。 很多萨满熬过了第一重,第二重,在第三重之间,他们有些人熬过很长时间,都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据说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最后听到了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咚,咚,咚! 那是地球的心跳。 有人说,在八九十年前,有一位赫哲的萨满在死前,决定安排自己的继任者。他选中了五个人,这五个人之中,有四个人在此前的几次测试都失败了。 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人。 那位候补测试者是位女性,在当时,萨满中已经有三分之二是男性了。 那位女性熬到了最后一关。 她试了好些次,都无法听到地球的心跳声。她自己都想放弃了,因为没有熬下去的必要。 最后,还是那位老萨满让她最后再试了一次。 在尝试之前,那位候补者无比的绝望,绝望到几乎想放弃一切的地步,她不仅连萨满都不想做了,很多事情都不想干了,她觉得她无比的没用。 但是那次,她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听到地球的心跳。 她告诉老萨满,她听到的心跳,像是老人心脏的声音,心跳缓慢,似乎还带着杂音。 那是九十多年前,不过,地球被破坏到可怕的程度。 大量的露天煤块的开采,有些油田几乎是毁坏性的可采。 她把自己听到的东西说给了老萨满听,老萨满满是皱纹的脸上最初没有一丝表情,到了后来,落下了几滴眼泪。 “她和我一样老了,心跳也变得更慢了。” 老萨满在随后的几天里离世,嘴里说的都是这句话。 那位候任者成为了部落的萨满,她得到了一幅地图。 没错,一幅老萨满制出的地图,据说通过那幅地图,能够找到通往地球最深处的通道。 后来那幅地图落到那位候任者的一位后代手里。 那位不太争气的后代,早已经一身浊气,而且他也不是候任者的直系亲属。 不过,那位后代把这张地图,交到了鹦鹉螺操控舱里贺旋的手里。 贺旋打开了这扇门。 鹦鹉螺的身体微微扭动了一下,他的身体似乎扭曲了,这个扭曲让操控舱微微一晃,他的身体灵活地闪过了两块冰块的夹击,正在加速向湖底坠去。 冰块已经越来越少了,更准确地说,鹦鹉螺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一段路程:眼前是七百米深处,冰块几乎看不见。 鹦鹉螺微微地抬起了眼睛,他看到了头顶上闪出一丝光芒,那是头顶上的冰块发出的光芒,也许,是折射出来的光芒。 第一卷 第152章 :最后一口力气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操控舱晃动了那么好几次,鹦鹉螺的身体,反而没有被冰块夹击时那般平稳。 这种感觉让鹦鹉螺明白,自己的身体距离彻底失去控制的时间,已经很近了。 在海水中做自由落体滑落当然很慢,好在身体瘦长的鹦鹉螺,所受到的浮力比同等重量但面积更大的物体,要小上许多。 而且,他还不断地摆动着身体,让自己身体在水中降落得更快。 四周是安静的,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在黄色的探灯光芒之下,鹦鹉螺觉得,四周越来越空旷,也越来越能接近湖底。 需要用探灯照射着湖底,专业术语叫做“湖床”,指的是湖底的岩石面。 我们在这里就直接称为湖底,根据记忆传来的消息,鹦鹉螺确定,那只通往下一处的鹦鹉螺,一定在湖底找到了通道。 找到通道的关键是发光的石头! 左大军轻轻地摇着头,这面湖实在太大了,他感觉出了这只鹦鹉螺的疲惫。至于贺旋,他重新把手放在舵上,贺旋的额头流下了汗水,他也觉得很疲惫。 探灯的光芒已经慢慢照射到湖底,湖底黑沉沉的。 “很有趣。”左大军低声说道,作为植物学者,植物学与地质学之间是没有障碍的,“湖底的岩石始终没有露出过地面,是在火山爆发时形成的。属于侵入岩中的深成岩。” 贺旋没有说话,湖底看起来并不活跃,至少没有裂口,如果没有裂口,那么怎么找到通往下一条道路的入口呢? “我们得寻找发光的石头!”鹦鹉螺说道。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他觉得自己的力气正在快速地不断消耗,生命开始进入到最后的倒计时之中,这种情况他并不想说出来,因为也许……也许不说出来的话可以多撑一回。 但是穷尽一身的力气,鹦鹉螺最后往前游动的距离,也不过只有数百米了。 他的沮丧,多少感染到了贺旋。 贺旋没有说话,但说心里话,他也觉得挺绝望的。 鹦鹉螺有些不甘心地扭动着身体,它的身体完全拉直了,像一条海蛇一样,拼命地向前游动着,他能够听到自己身体内部发出的声音,那是身体行将崩溃前发出的最后声音。 “嗯?”贺旋已经完全察觉到了,鹦鹉螺这一次没有把他排斥出去,而是紧紧地把他的身体,吸附到圆舵上。 因为在意识里,鹦鹉螺把贺旋视为他的一部分了。 “没时间了。”鹦鹉螺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不可能找到入口的。” 鹦鹉螺知道,倒计时的时间已经开始转动了。 不出十分钟,不,不,那是过于乐观的估算了。 五分钟,可能只要三分钟,他的身体就要裂开了。 “我们走一步算一步,走到这里已经算不错了。”贺旋很想一屁股坐到地上,但是他的身体还是被吸住了,他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很多。 自己渐渐了解到父亲的态度,父亲始终让自己去寻找左大军,其实在这一生中,父亲的目标不断地变化着。 “成为一个全中国最好的植物学者,我不在大学里,但是申城植物园是全世界最好的植物园,只要在这里,我就可以……” 那时候讲奉献,人不能把“成功”两个字挂在嘴边。事实上,把成功挂在嘴边,一般都是在贩卖焦虑。 后来呢? 左大军失踪之后,父亲的目标就变了。 “只要找到他就行,死活我都认了。” 这个情绪,一直影响着贺旋。 现在至少来看,父亲的心愿他已经达了。但是最有可能的结果,他与左大军的尸体,永远也不可能找到。 “我们死后,湖底某种的细菌会突然间多出一些,然后把我们的身体慢慢消化掉。”贺旋说道,他没有说“尸体”,好像自己死了之后还可以活下去一样。 当然,这些细菌还是从自己身体里产生的。 但是对于鹦鹉螺来说,他只觉得自己身体的某部分,已经开始先溃烂了。 不是溃烂,是脱落。 是腕足,腕足正在一根根地从他的身上慢慢褪去,那些柔软的足,从他的身上褪去时,本来就没有多少痛感(这是设计造成的,鹦鹉螺的身体上,没有任何感受痛与寒冷的神经)。因此除非被他看到,很难被发现的。 一根,两根,三根! 罗子突然间,听到了阿单说话的声音。 罗子也感受到了绝望,只不过,她觉得自己也长大了不少。 “其实这趟旅程挺不错的。”罗子在心里说道,“我真的见识了不少东西,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在洞穴里冬眠一场,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再开直播的话,一定能赚到钱。” 她突然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一趟行程之中,她真心没有把赚钱当做目标。 但是最后的时刻,那两个字又跳了出来。 很多人都是这样的,需要一个现实的理由去冲刺,但是在他们的内心之中,决定一切的,并不是那个挂在嘴边的理由。 这时候,阿单开口了。 “谢谢你对我的帮助!”阿单说道。 罗子哦了一声,她本来想让阿单从自己的身体里出来,让自己看看那个奇异的生物,但是阿单好像没有从自己身体里出来的必要。 “这次是这样结束的。”阿单也这样的说道。 左大军没说话,他双手叉着腰,反而摆出一副从未有过的居高临下的姿势,冷冷地看着舷窗外。 生物的死亡,应该是很快的。 突然之间,左大军只觉得自己的左眼微微一跳,左眼跳财,临死前还能发财吗?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右眼又跳了一下。右眼跳财,古人诚不欺我! 其实是这些天没有睡好觉! 不是的,也许,真有什么东西要出现了。 一股光,在他们的前方,似乎出现了一股光。 已经有气无力的鹦鹉螺,低垂着脑袋,任由腕足一根根地散去,他的头低垂得更低,探灯的光芒胡乱地在前方扫射着,接着,他看到了一束光。 准确地说,那不是光,而是一束光芒的反射。 没错,在黑色的湖底,一个红色的石头正在缓慢地蠕动着,那东西正在动,正在一点点地接近鹦鹉螺。 鹦鹉螺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最后一口力气,从身上已经传了出去。他重重地向湖底摔了过去。 就在这时,他最后几根腕足,也已经散落了出去。 第一卷 第153章 :英雄最后要说的话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幽灵虫的科技非常发达,最重要的是,他们非常注重生物科技。 他们试图与地球的对话之中,他们常常发现一件事情。 在接近湖底的时候,必须让地球发现他们,他们才能找到下一条道路。 因为下一条道路并不是他们自己去开拓的,而是需要别人来发现的。 这些湖底会移动的石块,是某种非常古老,非常有趣的生命。它们的身体表面完全岩石化,而且它们的身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再具有碳基生物的DNA。 但是它们却没有攻击任何生物,神经管在红宝石一般的皮肤(外壳)下方蔓延着,那些神经管用来捕捉一种东西。 这些石头要捕捉的是情感,悲伤的情感。 这种悲伤的情感只能属于这颗星球上的高等级生物,只要这些高等级生物散发出了情感,就一定能被捕捉到。 在幽灵虫早期的科技史中,他们更加聪明而善变,设计出了与驾驶者的身体完全能进行接触、控制,最终融合的鹦鹉螺型潜水艇,而这种潜水艇,最大的特点,就是潜水艇与驾驶者,能用情感进行交流。 除了用情感来交流,设计者们做了一次完美的尝试。 他们知道地底存在的那些石质的生物,他们还知道那些生物从某种意义来说,是地球奇异的使者。 于是,幽灵虫在设计这些鹦鹉螺的腕足时,做了一次最大的尝试。 这种技术虽然已经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但是我们可以从这次贺旋三人的探险经历中发现。 那些腕足是有情感的,更准确地说,当它们被抛下时,它们会发出强烈悲伤的情感。 这些情感一旦被捕捉到,那些石头会慢慢地爬过来了。 (那些石头不仅仅只是发出红色) 然后呢…… 数分钟之后。 贺旋、罗子和左大军三人,身体已经被卷入到某种漩涡之中。 “我们没有佩戴任何护具……” “这是深海,我们的身体……” 死亡与黑暗,似乎在瞬间来临,但大概就是数秒钟的事情,他们看到了一个很奇异的东西。 石头,还是石头。 他们已经从鹦鹉螺的身体里出来了,在意识之中,他们的身体似乎仍然在海水中飘荡着。 这种感觉其实很空灵,但又实实在在的。 他们觉得自己似乎还活着,他们的身体被那块红色的石头,引到了一块奇特的地方。 那里似乎布满了巨石,巨大的、带着典型的火山喷发后形成的黑色岩石。岩石们或躺或卧,排列在湖底。 也许是湖底吧,反正看起来是。 每一块石头似乎都是活的,它们在轻轻地摆动着,轻轻地摇晃着。 “我们的身体就来自这里。”贺旋说道,他看了一眼左大军,左叔身体似乎变轻了,正在黑暗之中也摇晃着。 罗子走在贺旋的身边,她的手缠绕着贺旋的指尖上,贺旋没有什么感觉,因为身体很轻啊! “你有点不好意思?”罗子问道。 “哪有!”贺旋笑着说道,“不过我好像第一次拉女孩的手这么长时间。” “哈哈。我也是。”罗子眨了一下眼睛,“不过我可能是骗你的!” 他们的话音刚落,他们已经走到了巨石的中央,黑色的石头之中,布满了白色的纹路,仔细一看,那些石头中仿佛是镶入了一颗颗的贝壳。 “火山形成的岩石(火成岩)。”左大军低声说道,“白色的不是贝壳,是石头形成时的气泡。” 左大军的话音一落,他看到了地面上,又出现了闪闪发光的石头。 那些石头似乎已经在这里沉睡了很久,但是石头正在发着光。 而且好像,那些石头正在说着话。 “是他们。”阿单说道。 阿单的身体,已经从罗子的身体里飘了出来,她似乎认识这些石头,“你们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你们最后也要变成这个模样。” “没错,我们每一个来到这里的,最后都变成了这个模样。” 阿单听到了石头的回答,似乎有点发傻,她笑了一下。 “原来,你们根本没有与地球沟通过。” “如果我们没有与地球沟通,我们又怎么会来到这里?你又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来到这里,就已经与地球沟通了。” 贺旋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石头的确在说话,他们也许真的是由幽灵虫转变的,但是这些来到这里的前辈们,真的与地球通过话吗? “别着急,等会他会来问你们的。” “谁?”阿单问道。 “地球啊,母亲啊,你怎么说都行,她说话的时候很慢,你也别着急。” “记得啊,实话实说就可以了。” “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这句话让三人都惊醒了,他们突然想到了一个词,时间。 最糟糕的是,他们好像忘记了时间。 “你只需要说你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就可以了。” “对了,你们可以先和我们说,然后我们也可以告诉他。” “有熟人办事情,就会很方便的。” 贺旋在心里笑了一下,这声音像是从他的心里出来的,还有熟人办事呢! “好吧。”阿单低声说道,“我先说。” 阿单开始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她说自己必须来到这里,自己不害怕死亡。 “因为我的生命即使消失了,我的身体会被重新点燃,然后会复活,你们都是知道的。” 她的话换来了一阵嘘声。然后,是罗子开始说了。 罗子其实想了好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也许,也许我们做错了很多事情。”罗子慢慢地说道,“但是总是有一些人,希望保护好地球,因为地球就是我们的母亲,唉,我说得不好,能不能把这句话给删掉。” 好了,这句话被删掉了。 “我想做一件有意义的事。”罗子低声说道,“没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情更有意义的了。” 罗子听到,那群石头似乎叹了一口气,但接着又点了点头。 “我来说吧。”贺旋低声说道,“我们是人类中最不起眼的一群,如果给地球母亲带一句话,那句话就是,别抛弃我们,我们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这句话,贺旋想了很久,他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太那个了,太形式主义,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一个说话的是左大军。 他比其他人都严肃一些,而且看起来一本正经。 “我应该已经死去了。”左大军低声说道,“但是我的意识以某种方式飘到这里,带来我们要说的话。” 听到这话,罗子甚至还笑了一下。 “我,我说的是我,我为我自己做过的每一件错事进行忏悔,包括那次不离而别,我伤害了贺旋和他的父亲,我还把他也拉到这件事情里来。我想说的话不是对地球的说的,而是对那些我曾经伤害过的人说的,对不起。” “我想我不是英雄,而我身边的这两个年轻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第一卷 第154章 :寒冬与凛风将重新到来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智利,麦哲伦海峡南岸,格雷克港。 数艘正准备前往南极大陆科考站的游船,正漂泊在海港之外,他们充当了救援船,满载着从南方逃难而来的人们。 天空中,浓厚的积雨云在天空中越积越多,云朵之下,细雨如同牛毛一般,不断地将天与地之间连成一体。 一艘载满了难民的游船,正刚刚离开。在过去的七至八天的时间里,大量从乌斯怀亚以及德雷克海峡以北的群岛赶来的居民以及游客,挤爆了格雷克港。 说是港口,这里其实一座只有数座小型码头的小镇,码头上停放的多半是小型游艇,大型的游船和科考船队,根本无法穿过港口外的海峡。很多难民都是被小型游艇送到码头外侧的游船上。 在大航海时代中,格雷克港因为风浪较小,成为一座避风之港。现在,又成为庇护因为暴雨水灾而躲避而来的人们,变成一座救命之地。 低矮的丘陵之中,竖立着几座临时搭建的棚屋,如今随着离开的人们,房屋内已经非常空旷。地面上,堆满了各式垃圾,散发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混合着粪与尿、呕吐物与腐烂物的气息。 一旦遭遇到灾难,人类立即会从现代生活中被赶出来。费鹃静静地看着满地的垃圾,她没有选择离开。智利政府不久前在格雷克港成立了救助署,救助署以智利经济部的水产养殖署与环境部联合组建,因为缺少气象人才。费鹃临时参入了救助署,充当气象专家。 “你还没走?”救助署的特别专员桑德罗皱着眉看着费鹃,“姑娘,你可以拿着救助署的信件,搭上任何一艘船,他们必须载上你。” 费鹃笑了笑,桑德罗大概自己也想走了,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对着桑德罗说道,“您知道,我可以帮助您提供气象服务。” 桑德罗也笑了笑,“姑娘,现在我们能够拿到卫星云图,全世界的卫星都在为我们服务。您帮了我们很大忙,帮助我们把中国游客安全送上救生船,还给了我们很多意见。下午三点钟,我要坐着飞机离开,您可以跟我一起走。” 费鹃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的手里,握着一杆最原始的风向标,就是贺旋三人曾经在矿井的地下制造出来的那种风向标,风吹过,风杆在风中乱转着。 “专员,”费鹃低声说道,“在过去的三个小时之内,风力不断地转换,东北风正在慢慢变弱,其中有几次出现了东南风,而且东南风出现的次数,正越来越多。” 桑德罗皱着眉头,他不是专业的气象专家,但是东南风出现确实不是好兆头,不过,现在又有什么是好兆头的呢? 他的工作是要把人从格雷克港转移出去。这个工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我会把你的意见记录下来,如果给不了我书面文件,你录一份视频给我。”桑德罗低声说道,“但是姑娘,我们的工作不是记录气象,而且,我们有专业的气象仪器。” 费鹃固执地摇了摇头,她本来是要留在乌斯怀亚,但是被强行带离了。格雷克港比乌斯怀亚人要少了许多,她觉得这是最好的气象观察时机,这是上天给予她的机会。 “专员先生,我要说的正是这件事情。”费鹃低声说道,“这次气象灾害也是卫星和电脑没有办法预测出来的,人类在预测到第一次大洪水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气象资料。” 最后一句话,是费鹃临时加上的。这句话让桑德罗笑了起来,他觉得眼前这个中国女生可爱极了。 “现在还知道人类第一次大洪水的女孩越来越少了。”桑德罗笑着说道,“你一定是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吧。” “在过去的七天之内,这里的气温骤升,积雨云密布,这种天气在冬季是不可能出现的。我就不说了,所有人都在讨论地球的灾难,”费鹃看到桑德罗脸上有不耐烦的表情,没错,地球现在已经生病了,这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过去几天之中,风向不断地变化着,南极的气象站……” “我们已经把大部分南站气象站的人都撤出来了。”桑德罗不耐烦地说道,“姑娘,就算要再次派人去南极大陆,我们一定会派人工智能去,他们会维修旧的站点。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能用人工智能的时候,别用人。” “不,我是说,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收到从南极传来的气象信息。”费鹃变得越来越固执,“我要说的是正是这件事。” “我查看了资料,在六月初,南极上空的臭氧含量比往年减少了百分之三十。这可能正是这次气象灾难出现的原因。”费鹃又说道,“往年臭氧浓度开始降低的时间,是七月份,而现在提前了将近一个半月。” “欧洲太空与环保协会是一家民间的协会,他们总会利用卫星提供南极臭氧层的变化,他们最新观测到的是,经过了一连串的狂风暴雨,以及各种气象灾害。在南极上空的、对于臭氧消耗最多的液态硫酸气溶胶,正在大量消失,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 至少在说到这里时,桑德罗开始认真地听费鹃的话。 “液态硫酸气溶胶是每年七月份南极出现臭氧空洞的主要原因,金星现在正在下的硫酸雨,正是这种液态硫酸气溶胶无法被吸收,而在金星大气层之中不断循环,最后形成今天金星大气的原因。我认为,液态硫酸气溶胶的减少,是一件好事情。” “你要报告我一件好消息吗?”桑德罗苦笑道,“我会记录下来的,姑娘。” “不是的。”费鹃大声说道,“专员先生,当亚马逊的一只蝴蝶拍动翅膀,德克萨斯地带可能出现一场风暴。今年,南极的极地漩涡寒潮并没有出现,天气正在变暖,雨水增多(这正是液态硫酸气溶胶减少的原因),我们以为南极要回暖,极地漩涡不会再出现了。” “我也确定。”桑德罗说道,“因为积雨云正在我们头顶上空,马上又要下大雨了。” 费鹃摇了摇头。 “不!”费鹃拼命地摇了摇头,“专员先生,极地漩涡一定会出现的,而且就在未来二十四小时至四十八小时之内,我观测到的风向,是南风不断地增多,而且在变大,但是转瞬即逝,我预测,在未来,会有一次突然出现的速冻降温,而且夹杂着暴雪和风暴。” “那是件好事情,”桑德罗苦笑道,“但是几乎不会发生,你知道昨天的气温升到多少度吗,12度,姑娘。” 桑德罗的祖先,是智利当地的土著人,父亲在昨天与桑德罗通话时还说,“这世界也许距离毁灭不远了,从来没有冬季这么温暖过。” “我要解决的事情实在很多,而且,我需要回到康塞普西翁做一次述职,今天下午就要出发,你跟不跟我一起飞,在飞机上慢慢聊这件事情。” “我给您的正是这个建议,亲爱的专员先生。”费鹃看着桑德罗真诚的面孔,“暴风雪之下,不宜乘坐飞机,而且,你要给附近的所有飞行物与船只警告,风暴即将到来。” 费鹃说了很重要的一句话,“寒风与凛冬将重新到来。” 第一卷 第155章 :巨大的草台班子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费鹃记得,桑德罗满脸惊诧,他张开了嘴,想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话。 “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来自我的推理。” 桑德罗有些迟疑地摇了摇头,显然,他对于这个说法没有任何接受的理由。 “我在下午必须回去述职。”桑德罗说道,“我们国家为这次救援花了很多钱,内政部会派出会计对于救助署的资金进行审计,这里面麻烦的事情太多。姑娘,如果你觉得我能帮助你,你给我写一份报告,我把报告递交上去,你放心,你说的这一切,我都会记住。” 费鹃看着桑德罗,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好吧。” 费鹃留在格雷克港口,这天下午的两点钟,雨已经停了,天空中依旧乌云密布。 简易的机场上,一架双引擎的飞机发出了轰鸣,搭乘着桑德罗和救助署的一些员工,已经冲到了半空上。 地面上,风不断的吹来,把费鹃的头发吹得异常零乱。费鹃看着正在离开的飞机,她并没有回到临时搭建的棚屋,她刚刚在这里的宾馆里定了一间房。 人员已经被疏散,定房的价格低到她都不敢相信。 “我需要屋子里有暖气。”费鹃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放心吧,女士。”服务生答道,“不仅有暖气,还有二十四小时的热水。我认识您,您是救助署的员工。” “是服务人员。”费鹃苦笑了一下。 天气变得越来越闷热,但是却没有下雨,身处南半球的海岛,身体的感觉是三月份的江淮地区的某个回南天,潮气不断地从各个角落涌上来。费鹃把屋内的除湿器打开,然后她一个人来到宾馆的屋顶,准备测试风速。 天气到了四点多钟就全黑,风力正在越来越小,天气却异常的闷热。 “我判断错了吗?”费鹃开始自我怀疑了,她从安全楼梯重新回到宾馆里,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吃,一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接着,费鹃被一股巨大的敲窗户的声音惊醒了。 咚,咚,咚。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拼命敲打着窗户,她抬起头来,才看到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 天空中闪过一道闪电,狂风正把窗户晃得乱动。更糟糕的是,指甲盖大小的冰雹,砸得窗户刷刷作响。 费鹃跳了起来,她刚刚把窗户拉开一道缝,缝外面突然冲来一股巨大的风,差点没有把她的身体,砸到墙壁上。 要糟,费鹃突然间在心里笑了一下,不对,不对! 她穿着棉拖鞋,像疯子一样从安全楼梯冲到了宾馆的平台上,平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冰雹,脚踩上去啪啪作响;她抬起头来,只能看天空中布满了红色的云朵,大片大片的雪花,正在从天空中疯狂地落下来。 费鹃喘着气,她的脸冻得通红,她像一个第一次见到雪的孩子,就在雪地上乱蹦着,“下雪了,下雪了,终于下雪了,寒冬已经回来了!” 只不过,这场寒冬有些长。 从南极大陆刮来的极地漩涡,在三天之内横扫了整个南半球,寒潮所到之处,几乎冻住了一切。 6月19日,澳大利亚的阿德莱德,气温骤降到零下十二度,这是有史以来这座海港城市最低温度,寒潮使房屋内的墙壁(木制)和地面上出现了大量的裂洞,那是生物之间的互相协作,它们挖洞避寒。 有人在屋子的墙壁中,同时发现了蛇、蜘蛛和老鼠。同期,塔斯马尼亚岛最低气温也降到了零下十五度。 在南美洲大陆,的的喀喀湖全面封冻,寒冷的天气使大羊驼出现了死亡情况;同期,巴西圣保罗的气温,降到了零下七度,街道上出现了大量冻死的生物。 三个月之后。 北半球,欧洲气象环境署。 费鹃被带入到气象环境署的办公大楼顶屋,在这里,刚刚召开过了一个会议。 费鹃没有来之前,环境署的委员们陷入了争吵。 “我们必须对今年冬天的寒冷有个预期,南半球的寒冷已经给了我们警示。” “但是很奇怪,在南半球的寒潮来袭之时,北半球直到九月份的气温依然偏高,我们无法根据经验做出预测。” “不论是暖冬还是寒冬……” “北半球的人口密度更大,而且今年冬天的气温,对于传染病的流行……” “大家究竟在讨论什么,如果真有寒潮,那也是十一份的事,我们现在是九月份。” 气象环境署的决议,一旦出台,会对欧洲各个国家的经济乃至国家的发展,都产生影响。所以环境署里的每一位委员都在拼命地争吵,但是可能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争吵什么。 哦,对了,他们争吵的事情是,一切都不确定,地球似乎生病了,又好像正在治愈自己。他们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在静观其变,这里的委员每个人都拿着数十万的收入,只要说错一句话,这些钱就会从他们的口袋里溜走。 所以,他们决定请来一个人帮助他们做决定。 费鹃。 像费鹃这样的人,本来是没有资格参边样的会议。 但是费鹃有一位朋友桑德罗。桑德罗在回程之中,并没有受到了风暴袭击,但是第二天的中午,康塞普西翁也降下了大雪。 对于桑德罗来说,他确定费鹃的判断是正确的,所以在他的报告中,出现了费鹃的名字。 费鹃来到这里,将帮助大家做出一个决定。这是环境署所有委员们的一致意见,因为这下终于可以有人可以背锅了。 费鹃在心里冷笑着,看着一张张装模作样,又拼命摆出一副副谦虚模样的面孔。 “我是一个为三千元收入而工作的人,是不配到这种场合说话的。”她说道,“我想说的是,未来的气候的变化,将非常极端,没有标准的预测。” 费鹃的领口上夹着摄像头,她正在直播着。 “其实,你们根据经验已经发现了,厄尔尼诺现象或者拉尼娜现象是有规律可以查询的。” “我甚至相信,对于今天冬天的天气,也是有机会找到原因的。欧亚大陆与南极大陆不一样,天气闷热,西伯利亚的冷空气团会被挤压到更南方的地方,这意味着寒潮会从更南的地方涌入,东北亚地区将会在今年冬天和明年春天,遭遇到极寒和暴雪。” “你们当然知道这一切,你们有数据分析,地球不可能一边是热的一边是冷的,如果今年的冬天是个暖冬,2025年5月东北亚地区可能仍然有降雪。” “你们别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你们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说实话而己。” “关键的其实不是今年冬天和明年春天的气温,而是这种走势会维持多久,会带来多少生态的灾难,这才是你们需要关注的,否则,你们拿着那么高的工资,又有什么用呢?” 费鹃觉得自己真得很开心,她觉得有一股热气,从头顶部一直贯穿到她的脚心。中国道家内功心法称之为打通任督二脉,一句话,非常爽。 “这世界是个草台班子,你们就是草台班子上面粉墨登场的那群蠢货,依靠着金钱和利益组成的关系网,来在这里装腔作势,欺压良善。” 说完这话后,费鹃长长舒了一口气,掉头就走。 她心里只想到了一件事。 “刚才真想吐了一口唾沫,不过没吐也是对的,我是个女生。要风度的。” 第一卷 第156章 :那一种你最想等待的心跳 - 地球的最后一次心跳 - 三只虫儿 事实上,费鹃已经把未来数年乃至十余年的气象变化可能性,在自己的博客上发表了。 “极端气候当然会持续很长时间,甚至寒冷的夏天也会出现。我认为不会出现连续的非常极端的寒冷或者炎热。当然,三至四年的时间偶尔出现一次这样的夏季或者冬季,也算正常。” “我知道会有人说我是胡说的,就像玩筛子一样,拿到大点和小点的几率各一半。不是这样的,气候的变化是有规律的。当然,寒冷可能带来生物的死亡。对于人类来说,大面积的饥荒出现的可能性较高。” “代替食品很重要,我们能够在火星上种土豆和番薯,那么也能在更多干旱的地方种植这些东西。” “生态当然是要保持的。” “人类当然需要不断地拓展自己在宇宙中的空间,但是我们一定需要知道的一件事情,地球才是我们的家园。” “我还知道的一件事情,我觉得地球是有生命的,她正在慢慢治愈着自己。我曾经认为,地球的心跳正在慢慢变缓,她像是快要死亡的。但是每一次她在死亡之前,总会有一股奇特的力量把她给唤醒。” “也许我们的运气很好,但是不要去抱怨。有些事情真的必须去安心承受。” 在这个世界的另一端,W并没有收到关于左大军和贺旋的消息。 他认为,左大军和贺旋一定找到了某处隐密的基地。 W安排长毛离开了,长毛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一块唐僧肉。 “最安全的地方还是林区。”W说道。 长毛点了点头。 至于自己所处的那家公司,W知道,那位大佬目前正失去了对一切的控制。 因为大佬正受到调查。调查的方向包括了“商业贿赂”等等。 大佬在很长一段时间被监视居住,W倒是去看了他好几次。 大佬的心态倒是很好,让W吃惊的是,大佬对他完全放松了警惕。 “兄弟,如果你需要任何资源,只要公司里有的,就会立刻提供,你可以放心。” “我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对你太不公平。唉,谁的身边没有小人呢?”大佬痛心疾首地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希望你能原谅我。” W承认,在听到这话时,他的确有些感动。 后来他才明白,大佬真是一世人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力,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大佬希望W忘记大佬对他的伤害,继续为他服务。 事实上,大佬的帝国,正处于被各种调查之中。 W记得当时也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那是当然的。” 那是当然的,W当然要这样说。W后来只做了一件事情。 他希望找到幽灵虫的巢穴,更准确地说,是幽灵虫停泊太空飞船的地方。 他拿到了幽灵虫飞船离开地球的资料,他认为地球上也许不止有一艘飞船。 抱着这种信念,W在整个世界里疯狂地搜索:海底,北冰极,南大西洋的某种地区。 但是非常遗憾,W一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他给自己唯一的理由是,也许…… 也许幽灵虫的飞船,并没有停在地球上。 这个念头让W疯狂了很久,后来他承认,这可能是最接近事实的一种可能性。 W当然还活着,而且还活得很好,他并不会联系费鹃。因为他觉得费鹃不需要了。 他活得安全又自在。 这个世界上,聪明、机警,又带着一点点良心的人几乎就是某种潜入到我们世界的异形生物,W就是这种人。 这种人是永远不会消失的,而且你很少会发现他的存在。 在这一年的十月份,兴安岭的林区。 根河附近的一家餐厅里,晚七点半。 一位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客人,他是位老人,却点了大份的地三鲜和锅包肉,他身材瘦长,皱着眉头,似乎有很多的心事。 他是贺涛,他刚刚转了两趟车才来到根河。 来之前,他终于从左大军的母亲嘴里(左的父亲刚刚离世),知道了事实。 左大军并没有死亡,还活着,但是最近半年,左大军和家里失去了联系。 而左大军留给母亲的最后一条信息是,“我见到了贺涛的儿子,这小子竟然来找我了。” 贺涛和自己的儿子,也失去了联系。 在网络上的热点慢慢消散时,寻找左大军的消息也慢慢散尽了。 贺涛还知道很多事,贺涛知道左大军一直活在林区里,而且,左大军的身体可能在食用了某种菌类或者菌类的孽生物后,身体明显减慢了衰老。 贺涛对于减慢衰老没有什么兴趣,他只想找到自己的儿子。 那天晚上,贺涛吃得非常慢。 接着,贺涛最后一个离开了饭店,向着西南方向的密林里走去。 饭店老板跟自己的妻子说道,“刚才那位吃饭的老爷子,像是有什么心事,我问他晚上在哪里住,他嗯嗯了几声,都没有回答我。” “我看到他没有往大街的方向走,而是拐到了西边的树林里。” 像自己的儿子一样,贺涛的身影,也消失在密林里。 两年后。 林区多了一位志愿者。 这位志愿者是长毛。 他依然没有剪掉自己的长发。 说是志愿者,其实是一位护林工。 长毛自己就是部落民,他有时候也会穿着传统的衣服,在林区里担任免费的导游。 结果有游客说,长毛就像是从老照片里走出的赫哲人或者鄂温克人。 有一次,长毛无意中趴到了地面上。 他是想乘着中午的阳光,用落叶搭成床,好好地睡上一会。 但是他无意之中,变成了侧身而卧的姿势。 他的耳朵听到了声音。 先是心跳的声音,接着万籁俱静,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他觉得自己好像睡着了,午后的阳光慢慢洒到他的脸上,地下的潮气慢慢自下而上地涌起,不过对于长毛来说,这又算什么呢? 他的心慢慢变得安静了,安静到只能静静地听着。 接着,他听到了声音。 心跳的声音,那声音从泥土的深处传来,很慢,很慢。 咚,咚,咚。 长毛一下子跳了起来,他突然间明白了。 没错,长毛曾经在洞穴里冬眠过,曾经听到过无数的声音。 他知道每一种声音的来历。 那种声音来自地底下的最深处。 他在冬眠的时候,其实就听到过那种心跳的声音。 地底的心跳声音,在他冬眠的时候,越来越弱,有时候,甚至根本无法听清楚。 长毛一直觉得,地底下一定居住着什么怪物。 那个怪物一定有庞大的身体,浑身漆黑,身上长着毛,一个人埋在泥土里。 但是后来,他觉得那种心跳的声音,不会是怪物传来的。 那种声音,显得温柔又无助。 现在,他又听到了那个心跳声。 咚,咚,咚,声音比以往要更加有力而坚定,而且,充满了生命的规律。 十年之后。 地球的环境经历了至少十年的极端期,正如费鹃预料的一样,寒潮使大量的农作物减产:南美洲的大豆与玉米、北美洲的小麦,亚洲的大米,都遭到了严重的减产。 更多的可替代食物出现了。 土豆和番薯食品以更多的包装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对于南半球与北半球居住在高原以及高纬度地区的人们来说,寒冷和大雪是某种经常可以看到的情况。 但是气候的状况,正在变得更加有规律。寒冷与酷热的时间,更容易让人预测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