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 垦边人 - 叶桂香 一 “哔――”一阵哨声响过,全托所年轻的钟英喊道:“排队了,排队了。” 正在爬梯上蹿上溜下的洪杰,从梯道口上“滋溜”滑了下来,两手边拍屁股边跑到秋千旁,拉起红梅的手,说:“红梅,阿姨叫排队了,快点。”接着又对在墙角边独自玩耍的一个男孩喊道:“建团,快点,排队了。” 几分钟后,全体二十几个小朋友终于排队站好了,看着所长李婆婆。李婆婆的名字叫李玉香,四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年多以前,为了让干部及家属专心工作,不耽误生产,团里决定开办一所全儿托,团里的机关,单位,凡四岁以上的孩子,根据各自家庭的情况,父母可以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全托所。即星期一早晨送进来,到星期六下午接回去。一个星期的食住都在全托所里,这与每个单位的托儿所性质不同。虽然办所时间不长,但方便了战士及家属,所以机关干部的孩子和附近一些连队干部的孩子,都送到全托所来了。李玉香就是这儿的所长,孩子们都管她叫李婆婆。 李婆婆清点人数后,说:“孩子们,去洗脸,洗手,准备吃早餐,吃完早餐后,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新朋友。好不好?” “好!”孩子们大声喊道。 建团忍不住好奇地问:“李婆婆,是谁呀?” “等吃完早餐就知道了。现在还不快点去洗手。”钟英一边招呼孩子们去洗手,一边说,“新朋友来了以后,你不许欺负人家,知道吗?” “我保证不欺负新朋友。” 红梅紧跟在钟英身后说:“钟阿姨,我来保护新朋友,不给建团欺负。”说完,对着建团胜利的“哼”了一下。 建团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孩子们排着队伍到池子边洗脸,洗手,又排着队伍来到食堂,一个挨一个围着桌子坐好,等着李婆婆和钟阿姨摆碗、调羹。 早餐吃的是稀饭,每人小半碗,还有一个馒头。 建团三下两下就把碗里的稀饭划拉了一大半,含着稀饭问:“洪杰,你猜会是谁呢?我敢保证肯定是我们机关的小豆子。” 旁边的红梅不服气:“吹牛,我才不信呢。” “就是。上个星期我回家的时候,他还问我们这里好不好玩呢?多不多小朋友?”建团有理有据地,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说完,对红梅撇撇嘴,又看看洪杰。 红梅毫不示弱:“就不是。肯定是我们医院的芳芳,她妈妈是我们医院的梁院长,她爸爸是我们团的张书记。每次我回家,张叔叔都要摸摸我的头,说我很乖,还说叫芳芳也来全托所呢。骗你是小狗” 建团瞪了红梅一眼:“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有一次我听到我爸爸和洪杰的爸爸说话,我爸爸说张书记有一有一”建团抓耳挠腮,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也说不出来。 红梅侧着小脸,下巴扬起来,一副很得意的样子“说呀,有什么?说不出来吧。,唉,唉。”, 建团终于想起来了,“我知道了。我爸爸说张书记有问题。” 红梅不明白:“有问题是什么呀?” 建团老实承认不知道。转过头问洪杰:“你知道吗?” “我也不知道。我爸爸说了,小孩子不可以说大人的事。” 建团朝红梅做个鬼脸,低头吃饭,趁洪杰不注意,从红梅的碗里舀了一大调羹稀饭,赶快塞进嘴里,另一只手还不停地摇摆,示意红梅不要嚷嚷,红梅嘟嘟嘴,只好作罢。 早晨,七点半钟,连队的出工钟敲响了。 “平平,吃完没有?咋子这样难,稀饭又没有骨头,猛吞就是了。拖拖拉拉的到什么时候?”陈春花一边给小儿子喂了口稀饭,一边赶紧穿衣服,又忙着找劳动工具。 平平吞下最后一口稀饭,用胳膊擦擦嘴:“知道了,我吃好了。妈,敲钟了,你还不快点去排队,要迟到了。” 陈春花顾不上说话,拖拉着鞋向连队集合点小跑而去,指导员杨绍东已经在做开场动员了。照样是一些“抓革命,促生产”、“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内容。陈春花悄悄走到连长高国新旁边补到。连长瞪了自己的老婆一眼,没有吭声。 指导员讲完了,接着连长分派今天各班的劳动任务,然后解散,各就各位。 陈春花风风火火跑回来拿劳动工具。见俩儿子坐在家门口的走廊等着。就说:“平平,你带弟弟去托儿所,你呢就在连队里找其他小孩玩。记住不许到连队外面打野仗,知道没有,如果我收工回来听到你又去别的连队打野仗,中午就没饭吃。”说完,匆匆忙忙要出门。 平平起身喊道:“妈妈,没有东西吃的呀?” 陈春花转过身,气急地朝平平骂道:“背时砍脑壳的,就你事多,你没有看见大人都出工了,你是不是想要连队批判妈妈,扣妈妈的工资。”嘴不停手也不闲地在衣服袋里掏摸出一块糖来,放进嘴里使劲一咬,“咔嘣”,糖果变成两半,递给平平,“你和弟弟,一人一半”。说完,赶紧追出工的人群去了。 平平把两块糖放在左掌心上,审视了半天,又拿起来,对着朝阳,比对了一下,然后把其中一块自己认为是较小的那块糖,小心翼翼地放进衣服口袋里,再用小手压了压口袋,觉得放心了。这才把稍大点的糖放进嘴里,“咔嘣”两半,一半给了弟弟。 平平把弟弟交给托儿所阿姨。有滋有味地砸着嘴里的糖,三蹦两跳地去找其他小伙伴玩了。 连队里一般大小的孩子共有二十几人,虽然离团部机关不远,但是没有哪家父母把子女送到全托所的。或许是连里孩子多,根本不用担心孩子没伴玩,又或许都觉得孩子在家里,能省点钱吧。这样一来,这帮孩子就像天上的鸟儿;山里的猴子;水中的鱼儿一样,成天游游荡荡,东跑西颠的。 吃过早餐,钟英收拾好碗筷。李玉香领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进来。拍拍手,说:“孩子们,安静一下,来,这是我们的新朋友,她的名名字叫张洁芳。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们全托所的小朋友,你们要和她做好朋友。知道吗?” 全托所的小朋友大声喊道:“知道。” “大家鼓掌欢迎。”李玉香首先鼓掌。 新来的小女孩站在李婆婆的身边,低垂着脑袋,两只羊角辫高高翘起,还在辫梢上扎了两只蝴蝶结,蝴蝶结随着辫梢微微颤动,就好像随时要振翅飞起来一样,漂亮极了。“喂,洪杰,你知道她是谁吗?”建团看着小女孩,问身旁的洪杰。不等洪杰说话,人群里的红梅高兴地跑上前,拉过小女孩的手叫道:“阿芳,我说是你吧,他们不相信。” 原本低着头的小女孩,抬起头,一看是认识的红梅,紧张的情绪放松了许多,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红梅对李玉香说:“李婆婆,芳芳和我一起睡上下铺吧?” 经得李婆婆同意后,红梅拉着张洁芳... 的手,对鸿杰和建团高兴的说:“走,我们带她去找床位。”于是,四个人连蹦带跳地走了。 平平来到连队正中的苦楝树下,不一会儿,幸福来了,南下也出来了,陆陆续续地聚集了七、八个。玩什么好呢?南下提议:“我们还是来玩当出兵吧。” 幸福马上附和:“好呀。我们多叫一些人来玩。” 于是几个人把双手放到唇边,冲着几个方向大喊:“当出兵喽,当出兵喽。”一下子,连里大至八、九岁,小则四、五岁的男孩、女孩,从家里、从连队里的某个角落涌到苦楝树下有一、二十人之多,大家嚷嚷着都要参加。 “出兵抓人”是当时兵团子弟玩的最普通的一种游戏。这种游戏玩法简单,热闹,人越多越好。就是把人员分成两大阵营,双方拉开一定的距离,(一般是在篮球场上进行,两排好队,手牵手,等着己方人来营救,这些都是过渡,游戏的**是当有一方的人马只剩下两、三个时,一、两个时,是最紧张,最刺激的时刻:眼看胜利在望的一方,瞪大眼睛,握紧双拳。严密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做好守护俘虏,拦截对方的准备;而另一方虽然只剩两,三人,却也沉着镇定,摩拳擦掌,几个小脑袋凑在一块,密谋一番后,开始出击:只见他们当中冲出两人,跑向不同的方向。这边阵营虽然知道这是对方的诱兵之计,目的是调虎离山,但是也不敢大意。于是派出小将追击,剩下几员强将留守阵营,防备对方的突然救人。整个游戏都是在紧张,奔跑,呐喊中进行,有时连队收工了,男子汉们见孩子们在玩这种游戏,也会加入到较弱的一方阵营中,而妇女们则在旁边鼓劲,加油,更是把游戏推向**。 平平如同指挥员,把几个年龄较小的,体质较弱的叫出来,站在旁边当拉拉队,呐喊助威,剩下的一、二十人,按男女,大小搭配,分成两组,双方都没有意见。于是以篮球场的两个篮架作为双方的阵营,活动的范围只限在连队内,一切布置妥当,游戏开始,伙伴们拼力冲杀。 游戏刚开始时,双方都由一些小兵小将来冲杀,主将在观察形势,养兵蓄锐,整装待发。呼喊,跳跃,冲杀了两个多钟头,游戏重复了一次又一次,双方各有胜负。孩子们个个满脸通红,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看看太阳已经爬的好高,好高。大家又累又热,只好躲到苦楝树下休息。 几个人来到小朋友睡觉的地方,红梅指着一个床位说:“阿芳,我睡在上面,你就睡我的下铺,李婆婆同意了。” 洪杰对新来的小朋友说:“我是这里的班长,你要听我的话。 小洁芳只是点点头。 建团挤上一步:“洪杰和我最好,以后你和我们在一起玩,好不好?” 小洁芳还是点点头。 建团奇怪的对洪杰小声说:“她是不是哑巴。” 红梅说:“才不是呢。” “那她干嘛不说话?”建团不相信。 “说了不是就不是,你管不着。” 建团还想说什么,一时找不到可说的,就转向洪杰出:“洪杰,你是班长,你叫她说出一句话看看,是不是哑巴。” 洪杰叫新朋友说话,只见她摇摇头,不做声。 建团找到了依据:“我说吧,她是个哑巴,你们还不相信。” “我不认识你,不和你说话。”想不到新朋友突然开口了,声音甜美,清脆。 洪杰和建团惊喜的看着新来的小朋友;原来她说话这么好听呀。 平平非常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小半块糖,放在掌心里非常小小的拍拍,再非常小心的吹吹,然后放进嘴里,有滋有味的吮着,不时发出咂咂的响声。南下,幸福等人羡慕地看着。阿荣办张着嘴,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南下看见,拍手笑道:“大吃包,流口水。”于是那些垂涎欲滴的小伙伴,赶紧吞口唾液,抿了抿嘴唇,与其他同伴一道,伸出两只食指在脸上刮着,嘴里边喊“:羞,羞,羞,大吃包,流口水。羞,羞,羞,大吃包,流口水。” 阿荣羞恼地站起来追打同伴,大伙儿一哄而散,纷纷跑开,嘴里还不停的“羞,羞。” 阿荣叉着腰,在苦楝树下走过来走过去,看着四周的同伴:“看你们谁敢过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伙伴们不约而同的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小心翼翼地向树下慢慢靠拢。等阿荣追赶这边的人,另几个方向的人群就涌到树下,循环往复,最后是阿荣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好作罢。 平平捞起背心扇了扇,又用手背擦擦汗,说:“真热,我们干脆去洗澡吧。”一群人“呼啦”就向连队的鱼塘跑去。 第二章 - 垦边人 - 叶桂香 钟英的身影刚在门口消失,张洁芳就掀开身上的小被子,骨碌侧过身,探出小脑袋对睡在下铺的红梅小声说道:“红梅,你睡着了吗?红梅,你有没有听见?” “嘘,快点睡好,不要动。”红梅伸出右手指放在唇边,闭着眼睛,制止张洁芳。 张洁芳不明所以,撅着嘴躺下。李婆婆进来了。张洁芳来不及盖被子,连忙闭上眼睛,不敢动弹。李婆婆巡视了每个床位,给这个孩子压压被角,帮那个孩子拉拉被边,来到张洁芳床边,见被子甩到了一边,摇摇头笑笑,帮她把被子盖好,又站着细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伸出手摸摸小女孩的头,心里说道:好漂亮的一个小女孩。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张洁芳吓得不敢睁开眼睛。 好一阵,耳边听到有人说:“芳芳,张开眼睛吧,可以了。” 张洁芳这才把眼睛睁开,刘红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上了自己的床,探起身四处望望,问道:“可以了吗?是不是李婆婆和钟阿姨走了?” 刘红梅钻进芳芳的被窝里,说:“每天中午睡觉的时候,李婆婆和钟阿姨两个人都要来检查,现在她们都检查过了,不会再来了。你干嘛不睡觉?” 张洁芳眼睛润润的,声音哽涩:“我想回家。” 刘红梅像个小大人似地安慰她:“开头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每个人都会想家,我开始来这里也和你一样,中午也睡不着觉,慢慢我就不想回家了。慢慢的你也不会想了,就可以了。”说到这里,红梅突然高兴道,“芳芳,还要睡三个晚上,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真的吗?你怎么知道的。”张洁芳眼里噙着泪珠,声音却透着惊喜,侧着脸,巴巴地看着红梅。 隔了一个床位的李建团把头探到床沿外,接过张洁芳的话:“还不是我吃饭的时候说给她听的。” 刘红梅反驳道:“才不是呢。是我自己算出来的。” 李建团不信:“吹牛皮骗人。” “我没有骗人,骗人的就是小狗。” “你就是骗人,你就是小狗。”建团摆明了就是要和刘红梅过不去。 张洁芳瞪着一双眼睛,一会看看红梅,一会望望建团,眼睛在两人的身上不停的转来转去,看着两人吵嘴。 平平看着走过来走过去的陈叔叔,问身边的南下:“喂,南下,你说你妈妈是生弟弟呢,还是生妹妹?” 陈南下眼睛瞪着家门口,心情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或者说无所谓,总之对平平的问话,听耳不闻。幸福替他回答:“生妹妹好,生一个妹妹,以后就可以洗衣服,扫地,多好。” 阿荣也说:“就是,生妹妹不会和自己抢东西吃。” 和平平一般大的女孩春英说道:“你们男人就知道欺负我们女的,最好叫南下他妈妈又生一个弟弟,他们家三个小孩都是男的,天天打架才好呢。” “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多拉屁。我妈妈生三个男的又怎么样?谁叫你们家三个都是女的。来呀,来打架呀,看谁打得赢。” 幸福帮着同伴说话:“等到你妈妈去橡胶林段干活的时候,又捡一个妹妹回来。”围在门口外面的小孩听了幸福的话,都笑了起来。 春英见人人发笑,非常生气,伸出双手朝幸福的脸上抓去,幸福没有想到春英会向自己脸上抓来,毫无防备,被春英狠狠抓了个正着,小脸立时出现几道痕迹,**辣的疼。幸福用手擦擦脸,哟,流血了。恼羞成怒的幸福还以颜色,伸出双手,也朝春英的小脸上抓去,不甘示弱的春英再次伸出双手抓向幸福,这下,幸福有了防备,伸手架开,也向春英脸上狠狠抓了一把,比春英小了一岁的妹妹春兰正站在姐姐旁边,见状,一起上来帮着姐姐,小手抓不着幸福的脸,就在幸福的身上,胳膊上一阵猛捏,使劲乱捶,三人扭打成一团。其他小孩子见了,立刻炸开锅,平平,南下等几个小男孩挥着小拳头,跳着脚围着三人喊道:“幸福,加油,幸福,加油。” 阿荣站在旁边说:“不可以打架。”但是没人理会。 也有三、两个小孩子在大喊:“打架了,有人打架了。” 不等大人赶来拉开,幸福的妹妹美丽本来是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见哥哥被春英姐妹俩上抓下捏,渐渐没有了还手之力,担心哥哥吃亏,也连忙加入了战圈,帮着哥哥这里推推春英,那里摇摇春兰,推不走,摇不开,怎么办?美丽心里一急,不假思索,张开小嘴,对着春兰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受痛的春兰‘哇’的一声哭起来,松开使劲捏着幸福大腿的小手,朝着美丽劈头盖脸的一阵乱抓、乱撕,美丽虽然小了两岁,却毫不畏惧,与春兰对着打,两双小手在脸上、在头上胡乱抓着,不一会儿,各自抓到对方的头发。 “哎哟,快点放开,我的头好痛。”一方在喊。 “你放我才放。”另一方提条件。 “快点放开,你不放我就踢你哟。”一方威胁说。 “你不放我也不放,你踢我,我不知道踢你呀。”另一方坚决不妥协。 忙进忙出的陈大志听到孩子们的叫嚷声,赶着把四个人分开,生气的说:“你们在这里捣什么乱?不知道大人在忙吗?哪个先动手打架的?” 刘红梅听李建团说自己是小狗,气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说道:“我们两个人讲话,关你什么事,多管闲事多拉屁。” 李建团非常得意:“你本来就是不知道算嘛,骗人,小狗。” 刘红梅生气的从床上坐起来,说话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抬高:“我就知道算,我每次来全托所的时候,晚上睡觉都会数的,我就没有骗人。” 李建团还想再说什么,这时隔着几个床位的班长洪杰,爬起来警告。李建团吐吐舌头,赶紧缩回头睡觉,红梅也朝建团撇撇嘴,‘吔’的一声,躺下,盖好被子。 张洁芳也学着赶紧躺下,停了停,不见动静,又开口问:“红梅,我们真的在这里谁三个晚上就可以回家吗?” “真的,不骗你。”红梅眯着眼睛说,“你讲话小声点,不要给建团听见。” 张洁芳果然压低声音:“那个人很坏吗?他还说你骗人呢。” “嗯。以后我们不要和他玩。” 洪杰再次提出警告:“红梅,你们两个人两次说话,我告诉李婆婆了。” 红梅辩解说:“芳芳第一天来,不习惯,我陪她一起睡嘛,我们现在不说话了,睡觉。”说着与张洁芳相视一笑,眯眼睡觉。 不久,红梅睡着了,张洁芳也睡着了,睡梦中听她喃喃自语:爸爸,妈妈。 “啊一”屋子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在外面等候的小朋友一听到屋里婴儿的哭声,就要往里冲。陈大志来不及再说什么,一个箭步挡在门口,拦着往里冲的孩子们,笑着说:“哎,哎,你们这么着急干什么?小孩子不可以进去,... 你们全部在外面。” “陈叔叔,我们还没有看过刚刚生出来的小孩呢,你给我看一下嘛。”平平说着,想从陈大志身边挤进门去。 “现在不可以看,明天才可以看,现在宋阿姨要休息,知道吗?” 平平问道:“陈叔叔,我们想看一下是男的还是女的。我们还没有看过刚刚生出来的小孩是什么样子的呢,等到明天都长大了,我现在就看一下嘛,嗯,好不好?”平平央求着说。 其他小孩子抬起一张天真的小脸,渴求似的看着陈大志。 陈大志只好说:“好,好,好,我先进去问一下医生,等我出来以后,你们才可以进去。懂吗?”孩子们听话的点点头。 好一会儿,陈大志才从屋子里出来,满脸带着笑说:“你们不要说话,宋阿姨和小妹妹在睡觉,你们进去看一眼就出来,知道没有?”见孩子们个个点头,陈大志站过一边,“好,你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哎,一个一个进,不要挤。对了。” 孩子们充满了兴奋与渴望,鱼贯似的跟进屋里,急切的要见见这个小生命。宋阿姨躺在床上,头上扎着一块布,身上盖着被子在休息。见一群孩子进来,笑笑说:“你们是不是想看看小妹妹?” 孩子们满脸放光的点点头。 宋秀玉侧着半边身子,压压外边的被子,小声说:“嗯,看看小妹妹吧。” 孩子们探头看着被子里的小妹妹。小妹妹真小,头啊、脸啊才一点点,就好像巴掌一样大,眼睛闭着,脸上多多的皱纹,一张小嘴似乎在动,脸有些长,头上长着些细细绵绵的,有点发黄的头发。平平看着襁褓中的小婴儿,心里说:这就是刚刚生出来的小孩啊。这么小,还有点难看,我刚生出来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噢。 第三章 - 垦边人 - 叶桂香 第天下午,太阳火辣辣的。全托所的李婆婆和钟阿姨组织小朋友在屋子里做游戏:第一个游戏是“找朋友”,所有的小朋友围成一个大圈,然后“剪刀石头布”选出一个人先到圈子中间。第一个是建团。 建团走到圆圈中间,拍着手边唱边跳,“找,找,找呀找,找到一个朋友......”来到洪杰跟前,“敬个礼呀,握握手,我们都是好朋友”。洪杰从位置里走出来,站到建团的对面,两人你往右边拍掌,我往左边拍掌,又到我往右边拍掌,你往左边拍掌,边跳边和大家一起唱,唱完了第一遍,唱第二边时,两人分开,各自去寻找自己新的朋友......,朋友越找越多,直至找完所有的朋友,最后大家再边唱边跳一遍,找完了朋友,接下来做“丢手绢’的游戏。小朋友们玩的是兴高采烈,非常投入。不知什么时候,张洁芳独自离开了大家,悄悄走到院子里,站在木栅栏门边,眼巴巴地看着外面。 李玉香给钟英做了个暗示,也来到院子里,在张洁芳的旁边蹲下,右手摸摸小洁芳的后脑勺,说:“芳芳,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不和小朋友一起做游戏呢?” 张洁芳转头看看李玉香,回答说:“李婆婆,你刚才不是说我们等一下就可以回家了,我先在这里等爸爸妈妈呀。” “可是,现在太阳还没有下山,爸爸妈妈也没有下班呢,来,芳芳乖,我们到屋子里去和小朋友做游戏,等太阳下山了,我们才出来,好吗。” 张洁芳乖巧地点点头,又有些不舍地朝远处望望,这才顺从地跟着李玉香进去了。 下午三、四点钟,天气太热,前进队一大帮孩子只好在连队里的几棵腰果树下找寻腰果吃。大家在树下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在青绿的叶片间,仔细、认真的来来回回搜寻了几遍,摘到的都是些小小的腰果。幸福靠在树干上,泄气的说:“干嘛每次都找不到大腰果呢,上次春英她们就找到一个大的,有这么大呢。”幸福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 南下不服气,“我就不相信找不到,我爬上树去找。” 幸福等人在树下仰着头看着,七嘴八舌: “南下,找到没有?” “南下,那里有一个,哎,那里又有一个,对,就在你的头上。” 突然,听到春英惊喜的叫声:“我看到一个很大的腰果,真的。哇,比我们上次打到的还要大,哇,看,快看,在那里呢。” 树下的孩子纷纷嚷道:“在哪里?在哪里?” “很高,在最顶上的那棵树枝上,给旁边的一棵树枝挡住了,喏,看见那片叶子动没有?就在那里。” “看见了,看见了,哇,好大哟,开始黄了”。“我也看见了。”树下有人抢着说。 “我们说好,谁先打到就是谁的。南下,快点打下来。看到没有,在那边......”阿荣在树下嚷着。 “啊,我也看见了。哎哟,太高了,我不敢上去。”南下在树上说。 “做梦,是我最先看见的,又不是你们看见的,你们不许打。”春英与阿荣争执起来。 平平摞摞袖子,“你下来,我上去。两下子就能摘到,像你这么地瓜。” 南下下来了。平平爬到一个树杈上,左手抱着树干,右手伸开,微微弯曲,放在眼眉上寻找着,仰着头望了半天,没有看见,怀疑的问道:“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你们看到的是不是黄叶子呀?” “在那里,在那里,我看见了,诺,你看见那棵弯弯的树枝没有,顺着这棵树枝往上爬,在密密的树叶里。”阿荣在树下惊喜的叫起来。 大家伙儿又顺着那棵弯弯的树枝往上看,这时,一阵风吹过,树叶不停地摆动。阳光下,一个又大又黄的腰果在微微地晃动。好几个人同时跳起来,拍着手呼喊:“我看见了,我看见了,好大哟。”平平终于看见了。 春英急了,对平平等人说:“是我先看见的,你们不准打。” 南下争道:“是不是这棵树是你们家的?连队的腰果树,谁都可以摘。要你管。” 春英不让步:“谁先看见的就是谁的,怎么样。” 南下可不想失去眼前的大腰果:“那好,你去上树摘下来呀。” “我们用竹子打下来?”说着,转身叫伙伴去找竹子,“春花,你去找根长竹子来,我在这里守着。” 幸福也说“你们打你们的,我们摘我们的,看谁先抢到就是谁的。” 平平不理睬同伴们的争论,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腰果的位置,“树枝太小,踩上去会断的。” 幸福插话道:“那就不要了?” 南下非常懊恼,“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大腰果,又捞不到。唉。” 平平说:“去找根棍子来,我站在树上拿棍子打,你们在树下用衣服来接。” 对哟。一群人恍然大悟。赶快找棍子去了。 于是平平小心的一点点爬上树,选好位置,双脚紧紧勾住树干,左手也环抱着树干,右手接住南下递上来的棍子,对着腰果的位置一阵乱打,树下的人全都捞起衣服,接着随时会掉下来的腰果。 腰果终于被打下来了,恰好被阿荣接住。拳头般大的腰果吊着个小小的耳朵形的果核,淡淡的青绿果皮透着成熟的蛋黄色,全身鼔胀胀、水灵灵的,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皮破汁流,真叫人垂涎欲滴。 春英见腰果到了他人的手里,要哭了:“是我先看见的,你们赖皮。我回去告诉你们的爸爸、妈妈。” 平平担心如果被爸爸知道,肯定要捞打。放软语气说道:“要不这样,全部人来分今天打到的腰果,谁都有份,吃完腰果,我们又去烧腰果仁,好不?” “怎么分?才一个腰果。”春英见事情有转机,松口气问道。 高华平想了想,说“等一下的时候,吃到腰果肉的人,就不准吃腰果仁。要是想吃腰果仁,就不能吃腰果,这样公平了吧?” 虽然很亏,但是,又有什么办法,争不过他们几个男的,春英权衡了一下,看着平平说:“不公平,有人又想吃腰果又想吃腰果仁。”春英说出了很多人的心里话,大家看着平平。 “那就每个人都吃一点点腰果和腰果仁咯。” 于是一群人“呼啦”一声,向食堂跑去。干什么呢?烧腰果仁呀。 食堂正在焖饭,灶里的火炭旺旺的。“叔叔我们要烧腰果仁。”说着,就要动手扒火炭。 炊事员王海东见状,连忙拦着:“慢一点,你们都在旁边站着,我来烧。记住,谁要是乱动,就不给吃。”大伙儿马上在旁边站成一排。 平平数了数手里的果核,交给王海东,“王叔叔,呐,十一个腰果仁。” 孩子们看着王叔叔从灶里扒拉出一些火炭,然后把果核一个个埋进火炭堆里。不一会儿,果核发出“嗞啦”的响声,冒着泡泡... ,不久,泡泡没了,“嗞啦”声也停了,可以扒出来了。数数,刚好。于是找来几块砖头,平平说道:“南下、幸福、还有阿荣,我们几个来敲就可以了,其他人散开一点。”说完,几个人动手敲果核。敲着,敲着,站着围观的美丽惊叫道:哎呀,平平,你给果浆射到了。 平平看看射到果浆的手背,随便擦擦:“不怕,等下我再用肥皂洗一下就不会烂了。” 敲出来的果仁金灿灿的,发出扑鼻的香气。平平按照原先说好的,把果仁一点点分下去。幸福一点点的咬着手里的小半粒果仁,还不时看看平平和南下手里的果仁剩多少,生怕自己的更快吃完。 吃完了果仁,大家伙儿没有离开,帮着炊事员叔叔干活:有的搬柴火,有的拿锅铲,还有的洗菜。一阵叽叽喳喳过后,大锅里散出了米饭的甘香,饭熟了。 孩子们一个挨一个站在灶旁,看着王叔叔一勺一勺把锅里的饭铲进几个大木桶里,有时王叔叔不小心,有一、两粒米饭掉到锅外,靠在近旁的立刻伸手捡起来,放进嘴里。 一勺,两勺,三勺......王叔叔终于把锅里的饭都铲进木桶里,然后把木桶提开,接着铲锅巴。薄薄的锅巴金黄金黄的,还带着些微黑,自然也散发出浓浓的诱人的香气。王海东把锅巴铲起来,每人分一块。孩子们拿着锅巴,满心欢喜的离开了食堂。 五点一过,家长们陆续把自己的孩子接回家。第一个来接的是建团的爸爸,接着有几个小朋友也走了,很快,洪杰的妈妈来了,不久,红梅也被妈妈带回去了。离开时,红梅对妈妈说,可不可以带芳芳回家,红梅妈妈面露难色,“不知芳芳的爸爸妈妈下班没有,芳芳回家谁管呢。”红梅还想说什么,被李婆婆打断了,“芳芳还是在这里等爸爸妈妈吧。丁护士,你们回去吧。”红梅跟着妈妈回家了。 小朋友一个个的都走了。秋千不再晃荡,爬梯静静地立着,李玉香和钟英忙着收拾院子里的木马,跳绳等玩具。张洁芳绕着院子,数着木栅栏:一,二,三,四...... 六点多,太阳早已不见了踪影。这时候,梁诗怡的身影出现在全托所的院门口:“芳芳,芳芳,妈妈来了。芳芳。” 听到声音的李玉香和钟英,高兴地喊道:“芳芳,快,你妈妈来了。”钟英快步走到院子的一角,去拉还在那儿数数的芳芳,“怎么了芳芳,妈妈来了,还不快点去?” 张洁芳这才三步两跳的跑到院子门口:“妈妈,妈妈”一头扑进梁诗怡的怀里。“哇”大声哭起来。 梁诗怡怜爱地抚摸女儿的背,疼惜地说:“好了,妈妈不是来了么,我们芳芳最乖了,告诉妈妈,你在做什么呢?” 张洁芳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哽咽道:“我看你和爸爸都没有来,其他小朋友都走了,就一个人数木栏了,妈妈,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呀。” “哦!妈妈给病人看病,下次一定早点来。” “真的,不可以骗我哟。来,我们拉钩。” 梁诗怡与女儿拉钩,保证,见芳芳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才说:“芳芳,跟李婆婆和钟阿姨再见,我们回家了。” “李婆婆再见,钟阿姨再见。”芳芳向李玉香、钟英挥挥小手。 “李所长再见,小钟再见。”梁诗怡向两人点点头。 “梁医生再见,芳芳再见。下个星期早点来。” 芳芳牵着妈妈的手,蹦蹦跳跳的,一会儿蹦到左边,一会儿跳到右边,嘴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妈妈,爸爸怎么不来接我呀,很多小朋友的爸爸妈妈一起来接他们的,以后,我要爸爸来接我。妈妈,我在全托所认识了好多小朋友呢,洪杰是我们的班长,他是管我们睡觉的,叫一些男的不要欺负我们女的,他还和我玩呢,他很好的,他们家在机关住,建团好坏哟,说我们是丫头片子,吃饭的时候,还会偷我和红梅的菜吃,有时候偷饭,不给洪杰知道,妈妈,他是不是很坏?红梅敢和他吵架,不给他偷吃,我才不管他呢,吃就吃咯。” 第四章 - 垦边人 - 叶桂香 院子里的石榴树下,全托所的孩子们在玩‘扮家家’的游戏。红梅说:“芳芳,这次你来当‘妈妈’。” 建团提出反对:“每次都是你当‘妈妈’,芳芳又没有当过‘妈妈’,她肯定当不像。” 红梅对洪杰说:“每次都是我当,现在叫芳芳练习当嘛,我在旁边教她就可以了。” 洪杰转身询问张洁芳:“你当不当‘妈妈’?” 张洁芳摇摇头又点点头。 建团在一旁不耐烦了:“哎,你到底当还是不当?每次都是这样像一个哑巴。” 张洁芳这回只是点点头。那就是同意当‘妈妈’了。 建团又提出自己的要求:“那这次也换我来当‘爸爸’,每次都要我当坏人,偷你们的菜,这次应该轮到洪杰了。” 洪杰马上应道:“你本来就会偷她们的菜吃嘛,还有,你这么小个,一点都不像‘爸爸’。” “反正我不想当坏人,你们换别人吧,要不然,我去跟别的人玩。” 红梅见建团死活不肯当坏人,用商量的语气问道:“那你说,你想当什么?” 建团回答说:“如果我不当‘爸爸’,可以,那我就当小孩。” 红梅想了想说:“可以。”转身问洪杰,“那你是不是还当‘爸爸’,是不是看我不当‘妈妈’,你也说不想当‘爸爸’?” 洪杰看看芳芳,点头说:“好吧。我还是当‘爸爸’。”问芳芳道,“芳芳,你知道玩扮家家吗?” 芳芳点点头:“知道,我们在医院也会玩扮家家的。” 于是由洪杰当‘爸爸’,芳芳当‘妈妈’,建团、小强当小孩,红梅还有另外的人扮演家里的其他人,邻居,客人等等,分派好后,准备家什,家什都是现成的:沙子当米,树叶当菜,瓦片作锅,几个小石块垒成的灶。一切就绪,游戏开始:天刚亮,‘妈妈’起床了,洗脸刷牙后,洗‘米’动手煮早餐,把几根树枝放进灶里,回身叫其他人起床,不一会儿,全部人起床,洗脸刷牙,稀饭煮好了。 吃早餐的时候,‘妈妈’说:“建团,小强,你们两个快点吃,吃饱了去学校,在学校里不要和别人打架,要听老师的话,知道吗?我和‘爸爸’要出工了。” 建团吃着稀饭,说:“知道了,‘妈妈’,我和小强不会和别人打架的。” ‘爸爸’吃完了稀饭,也说:“你们吃好没有,我们准备出工了。” “好了。”孩子们嚷着,丢下碗筷,就要和‘爸爸’一起出门。 “慢点。”‘妈妈’叫住了大家。 大家都愣住了,因为‘扮家家’的游戏里没有这个情节。‘爸爸’和两个孩子不解地看着‘妈妈’,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妈妈’说:“吃了饭,要洗脸,要讲卫生,来,都擦擦脸。”‘妈妈’边说边给两个孩子和‘爸爸’洗脸,洗好了脸,又给大家整整衣服,这才说道:“好了,现在可以出门了,我洗好碗也要出工了。” ‘爸爸’和孩子们都觉得很意外,特别是‘爸爸’,意外中又带着些许的高兴及丝丝的温暖,想到了在家里,有时妈妈给自己洗脸的情景。 ‘爸爸’和孩子们出门时,小声说:“‘妈妈’真好,还给我们洗脸。” 站在一边随时准备指点芳芳的红梅听了他们的话,非常生气,冲着芳芳嘟嘟嘴:“哼,假真。” 晚上,一家人吃完饭。‘儿子’说:“爸爸,我们去邻居家玩一下,好吗?” 看报纸的‘爸爸’说:“不行,等一下你们就要睡觉了。” ‘儿子’见‘爸爸’不同意,转而央求‘妈妈’说:“‘妈妈’,给我们去玩嘛,就玩一下子咯,你去和‘爸爸’说,给我们去玩嘛,好不好?。” 做完了其他家务的‘妈妈’对孩子们说:“好,我和‘爸爸’说。”于是走到‘爸爸’身边,拿开‘爸爸’手中的报纸,伸出双手挽起‘爸爸’的一只胳膊,对‘爸爸’说:“时间还早,我们就去隔壁家坐一坐,刚好,我有点事要问他们呢,走吧,我们一起去。” 洪杰非常惊讶芳芳的动作,这是红梅当‘妈妈’时从没有过的举动,而芳芳做的却是那样自然,让洪杰感觉:就像在自己的家里,有时爸爸妈妈的动作。 游戏没有做完,红梅说:“重新换人,轮到我当‘妈妈’了。” “我们还没有去你们家做客呢,干嘛又要重新换人?”建团好不容易换次角色,可不想这样快就收场。 “你们都扮了这么久了,现在轮到我来当‘妈妈’了。”红梅说。 洪杰不高兴的说:“人家芳芳才第一次当‘妈妈’,你这么快就换人,每次都是你来当就好。那你也换人当‘爸爸’吧。” 红梅见洪杰生气,不敢坚持:“我的意思是叫你们快一点。” 游戏继续。 平平右手攥着陀螺,在苦楝树下不停的问:“哎,谁来玩陀螺的?谁玩?” 七、八个男孩马上举手响应:“我玩。” “还有我,我也玩。” 高华平见有不少的人参加,很高兴,说道:“说好了,等下玩的时候不可以耍赖,谁的陀螺要是被别人击中停下来五次,陀螺就算别人的了。” 这是老规矩,谁也没有异议。 游戏开始。平平说:“我第一个。”说完,拿起事先备好的麻绳,左手握着陀螺,左拇指压着麻绳的一端,右手抓着麻绳小心地捆绕着陀螺,两圈后麻绳盖住了压着的绳头,陀螺被捆绕到还有一圈就满的时候,平平手中的麻绳也只剩下几厘米长了,麻绳在平平右手小指绕了一圈,被平平勾住并把它压在手心里,然后麻绳从小指和无名指中穿出,右手拇指和中指紧紧扣住陀螺,向外一甩,由于绳子的一端在平平的手上,陀螺顺着绳子‘哧溜溜’滚了出去,落到了地面,陀螺底部的钉子钉到了地上,陀螺借着惯势,在地上摇摇晃晃的转起来,越转越快,越转越稳,四、五圈过后,陀螺在地上立得正正的,稳稳的,越转越快,后来,根本看不清陀螺的样子,只见一个物体在运动,在旋转。在平平把陀螺甩出去的同时,其他人也相应的把自己手里的陀螺甩出去,有的甩出去,陀螺钉在地面上没站稳,倒了,重新再来;有的在地上没转两下,停了,重新再来;有的虽然击中了别的陀螺,但是,由于自身力量不够,非但没把别人的陀螺击停,自己反而被击得跌跌撞撞,最后停下来,失败告终。半个钟头,平平就缴获了四、五个陀螺,剩下的三、四个不敢再战。林志荣紧攥着陀螺,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被高华平抢去,说:“这不公平,你的陀螺比我们的大。” “刚才你们又没有说不可以,你们的陀螺还不是有的大,有的小。” “你的陀螺磨得又滑又亮,我们的陀螺一靠近,就被击停。”南下也在找理由。 “就... 是,一点都不公平,我们玩我们的,我们就比赛看谁的陀螺转得久,走,我们过去那边玩。”阿荣说着,果真走到一边去了,其他的男孩也跟着走开了。 苦楝树下只剩下高华平,平平两手捧着缴获而来的四、五个陀螺,他看看离开的小伙伴,又瞧瞧手中的陀螺,想了想,不情愿的说道:“说话不算数,小气鬼。好吧,把你们的陀螺给回你们,我们就比看谁的陀螺转得久,行了吧?” 其他小伙伴听了后,停下脚步,大家相互看看,南下说:“不用说,你的陀螺比我们的好,肯定是你赢咯,我们不比。” 高华平做最后的让步:“那我回家重新拿过一个从来没有玩过的陀螺,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于是大家握手言和,游戏重新开始:地上的陀螺滴溜溜的旋转着,小伙伴的说笑声,埋怨声,赞叹声交替着,越来越多的小伙伴加入了比赛。春英姐妹俩对其他女孩说:“他们男的玩陀螺,我们女的玩跳格,边说边在地上划起格子来,别的女孩赶快去找丢格子的小瓦片。 第二天才吃过早餐,建团兴致勃勃的问洪杰:“洪杰,我们今天又玩‘扮家家’,今天轮到我来当爸爸了吧?” 洪杰还没说话,红梅在一旁就应道:“今天才不玩呢,我们女的去玩滑梯。”说着,招呼其他小女伴,得意的看着洪杰和建团,“就不和你们玩。” 张洁芳跟着一块去,建团急了,对洪杰说:“她们去滑梯,我们去不去?” 洪杰歪着头想想:“我们玩‘老鹰抓小鸡’,也不给她们女的玩。” 所里其他小朋友一听说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跑着来参加,那些原本在滑梯的小女孩也叫囔着要加入。 建团拦着红梅说:“你不是不和我们男的玩吗?干嘛又跑来,羞不羞?” 红梅生气道:“不玩就不玩,有什么了不起,芳芳,走,我们去滑梯。” 看张洁芳要离开,洪杰马上说:“芳芳,你玩不玩?我们给你玩。” 张洁芳犹豫,红梅担心她也和洪杰他们一起玩,煽动说:“芳芳,不要和他们玩,你忘记了,建团会偷你的饭菜吃。” 张洁芳看着红梅小声说:“我不想滑梯,我想玩‘老鹰抓小鸡’。” 建团看芳芳并不在意自己曾经偷吃她的饭菜,底气壮了些:“反正芳芳都是吃不完的,我帮她吃一些,关你什么事?芳芳,过来,和我们玩‘老鹰抓小鸡’。” 张洁芳站到了游戏的这一边。 火辣辣的太阳烘烤着大地,滚烫滚烫的。平平和连里十几个男孩、女孩,在连队附近转悠了半天,在老百姓的地里挖到几根小番薯,来不及烧地瓜窑,就连皮带泥吃到肚子里去了。甘蔗早就收了,平平等人也不知捡了多少次,就连地里的甘蔗头也早被挖来吃掉了。天气又热,干什么好呢。 平平提议说:“我们干脆去洗澡摸鱼吧。”才说完,‘呼啦啦’这群五、六岁大的孩子就往连队南边的河流跑去。 跑到一片台湾相思树下,大家伙停了下来。平平叫阿荣:“你先去河边观察一下,看种菜的黄叔叔在不在,不在,我们才过去。” 种菜的黄叔叔不在河边,阿荣朝相思树下招招手。 前进队虽说是个生产连队,因为地势平坦,田土肥沃,紧靠河流,所以连队主要种植水稻,和一小部分橡胶。这条河流名叫泥泞河,是海南岛除了万泉河外的第二大河流,源头从很远的大山流出来,流过雅亮,雅南和望南峰兵团,还有一个长矛水库,再经滨海兵团过古镇,最后流入大海。河流有二十多米宽,齐胸深,河水清亮透彻,是前进队主要的生产灌溉和生活用水来源。明天傍晚时分,连里工作了一天的男子汉都会带孩子们到这里来洗澡,学游泳,有时候还相互打水仗,妇女们则在岸上,一边洗衣服,一边笑骂、警告打闹的人群。每到这个时候,叫喊声、笑骂声连成一片,惊得胶林里的小鸟‘扑簌簌’乱飞;叫得田野里的青蛙也‘呱呱呱’的凑热闹;太阳也常常被这欢乐的景象兴奋的满脸通红,久久不愿离去。 平平看见阿荣的手势,说句“走。”大家伙齐向河边跑去,有的边跑边脱衣服,一到岸边,“噼里啪啦”纷纷跳下水里,纷纷围着岸边的木板桥,用两只小手抓着木板,两脚向后蹬直,然后“噼里啪啦”拍打着学游泳。笑声、叫声响成一片。玩得正高兴,远处传来喊声:这么大的太阳,又没有大人在,谁叫你们来洗澡的,看我不抓你们去连队,还不快起来。 原来是负责连队种菜的黄班长叔叔挑着一担桶,从远处过来了。 “哗啦,哗啦。”十几个人又从水里稀里哗啦爬起来,抱起衣服一哄而散。 五点钟,是小朋友洗澡的时间。也是全托所最热闹的时候。孩子们一个个在院子里排好队,等着陈阿姨脱衣服,然后到池子里,由李婆婆负责洗澡。洪杰、建团一脱下衣服就迫不及待地跨进池子里,两只手不停地“噼噼啪啪”拍打着水面,水花溅得到处都是,嘴里“哈哈”笑着:“来呀,来呀打水仗,看谁打得赢。”其他小朋友自然不甘示弱,也纷纷拍打水面,水花飘散,泛起一层的雾气,裹着稚嫩的笑声,李婆婆的喝止声。拍打声停止,雾气散后,小朋友们身上湿漉漉的,水滴从头发顺着脸颊滚落。 建团拍手道:“你们看李婆婆,好不好笑?” 李玉香用手抹抹满脸的水珠,又抖抖衣裳,佯怒道:“是谁带头的,看把我的衣服搞湿了,怎么办?” 小朋友相互看看,不吭声了。 李玉香眼睛盯着建团:“建团,告诉李婆婆,是谁带头的?” 建团不敢抬头,斜眼旁边的鸿杰,小声嘟囔:“不是我。” 李玉香极力忍着:“建团,你说什么呢?” 洪杰大声回答:“李婆婆,他说以后不敢了。” 建团本想说话,见洪杰看着自己,小声回答:“反正很多人都打水了。” 李玉香温和地说:“下次不可以这样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人人大声回答。 洗澡在顺利进行。 “洪杰,起来穿衣服了。”李玉香叫道。 “我再洗一下。”洪杰蹲在水里,不肯起来。 “你已经洗很久了,快起来,不要感冒了。” “你先叫其他人起来,我最后吧。”洪杰还想赖着。 李玉香伸出右手,做准备“咯吱”的动作,“你是班长,你带头。我看还有谁不想起来的。”吓得大家“骨碌”爬起来。 那边,钟阿姨抓到了几个脱了衣服却跑得无踪影的顽皮蛋,在被其他小朋友的嬉笑声中,不好意思地赶快跳进池子里。 芳芳还是摇头,不说话。 不停地往嘴里扒饭的建团,含着饭说:“钟阿姨,你不要问了,她是哑巴。” 钟瑛用手轻轻拍拍建团的头,“不可以这样说小朋友。”继续... 对芳芳说,“芳芳,告诉阿姨,你怎么了?” 平平、南下和几个人,穿过相思树林,跑到腰果树下,回头见黄班长没有追过来,这才一屁股坐下,大口喘气,平平擦擦头上的水,说:“好彩没有给黄班长叔叔看到,要不然告诉我爸爸就捞打了。” 南下不敢肯定:“谁知道黄班长叔叔有没有看见我们。” “就是。”有人担心,“要是他告诉连长怎么办。”大家有点垂头丧气。 平平想了想,说:“反正黄班长叔叔没有抓到我们,我们就不承认,你们谁也不许当叛徒告状。”几个人最后还发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南下出主意“我们赶快回家吧,等大人收工回来看见我们在家,就不会骂我们了。” “呜”远远的,由三亚开往石碌的火车出现了。火车喷着浓浓的黑烟,“轰隆,轰隆”呼啸而来。 平平看着由远而近的火车,突然说:“为什么火车要到石灰窑那里才停下来呢?干嘛不在我们连队停车?”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摇头。 南下“唉”的一声说,“要是司机肯听我们的话儿就好了。” “怎么叫?火车这么响,司机肯定听不到我们叫了。我们快点回家吧,大人快要收工了。”阿荣有点担心回家晚了挨骂。 平平歪着头想了想,高兴地道:“我知道了,我们去找一根棍子在铁路中间拦住,不准火车过去。” 幸福害怕:“火车轧死我们怎么办?” “怕死鬼。”南下不屑,“我们站在铁路外面就不会轧到了。走,去找棍子。” 阿荣找到一根棍子,跑过来。“平平,你看,这根棍子可以吧。” 这是一根腰果树枝。六、七十厘米长,跟平平的手臂一般粗细,平平把棍子竖在地上,比比,觉得还满意。于是拿着棍子跑下铁路边,又回头对边上的小伙伴喊:“我在这里拦火车,你们站开点,大声叫火车停,知道没有?”吩咐好以后,两条小腿叉开:右腿弓,左腿蹬,双手紧紧握着腰果树棍,左手握着棍尾,压在左腰上,棍子横在轨道上,准备拦截火车。 “呜一”火车越来越近,轰鸣声越来越响。车轮子的滚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火车头像座山似的移过来,移过来。看见了,火车头里的人在不停地摇手,嘴巴张着,说什么?听不见。管他。肯定是不想停车。平平憋足劲,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通红,紧紧抓着木棍拦在空中,嘴里干脆唱起歌“下定决心,不怕牺牲......”火车越来越近,平平感到大地都在颤抖,刮过来的风热热的,车头上的人影越来越清楚,但还是听不见说什么。火车越来越近,车轮子‘咔嚓,咔嚓’响着,车头大的遮住了一切,终于“呼一”,平平只觉得一阵热浪冲来,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十章 - 垦边人 - 叶桂香 这天,平平把弟弟交给托儿所的阿姨,就看见南下跑来找自己,于是问:“干什么,是不是其他连队的人来找我们打仗了?” 南下摇摇头。(") “不是有人来打仗,那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平平有点不以为然。 南下匀了一口气,说:“我在连队办公室门口看见一个小孩,是女的,是梁医生的小孩,那个脸呀又红又白的,够好看咯,你去看不?” “那就去看一下。”平平与南下跑到连队办公室门口,果真看见一个小女孩,梳着两只羊角辫,小辫子朝上翘着,真好看。不像连队的女孩子,辫子都是朝下的,穿着件花衣服,红裙子。平平心想:穿的衣服也和我们连队的人不同,看了还想看。可同时又觉得哪里不自在。为什么?平平也说不出个道道来。 南下得意的说:“是不是很漂亮,我不骗你吧。” 平平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走开了。 南下在后面追着:“平平,你要去哪里?” 平平随便答道:“找其他人玩啰,要不,在这里干嘛?笨蛋。” 南下马上附和:“玩出兵。把全部人都叫来玩。” 平平转身看了办公室新来的小女孩一眼:“不要叫女的。” “李婆婆,为什么要解散全托所呀?你讨厌我们了吗?”全托所的孩子们围着李玉香、钟瑛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我和钟阿姨很喜欢你们,我们全托所所有的阿姨和买菜煮饭的沈伯伯都喜欢你们大家,我们都舍不得你们。” “那就不要解散呀,李婆婆,我回家去和我爸爸说,叫他不要解散我们,好不好?”洪杰站出来说。 李玉香摸摸小洪杰的头说:“真是个好孩子,但是你爸爸有他的事情要做,你不要吵你爸爸工作。知道吗?”看洪杰点头,又对其他小朋友说,“你们以后回到自己的家,要听爸爸妈妈的话,白天,爸爸妈妈出去干工,你们就在家里玩,不要到处乱跑,不能去鱼塘玩水,也不可以去铁路上玩,一定要有大人在才可以,明白吗?” 李建团探起身来:“李婆婆,我可不以去找洪杰玩?” “你们两个都住在机关,你可以找洪杰玩,去的路上要注意汽车,还有要告诉你们的爸爸妈妈,知道吗?”李玉香耐心的一一叮嘱着。 “哎,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梁医生的小孩吗?”几天后,前进队的孩子们终于忍不住好奇,问愈趋愈近的漂亮小女孩。 张洁芳点点头,又往前移动了几步。 “那你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南下问。 “那你们给我一起玩吗?”小女孩细声细气的讲起了条件。 “那你们给我一起玩吗。”平平嗲声嗲气的学着小女孩说话,完了,加句,“娘黛。”引来其他小朋友一阵哄笑。 在苦楝树下另一边玩耍的春英,招呼小女孩:“喂,你过来我们这里,我们和你玩。” 小女孩高兴的跑过去,说:“我也会打五个子,你们给我玩吗?” “给你玩。我告诉你,......”春英附在小女孩的耳边,不知说什么,边说边看着平平他们几个小男孩。 “有什么了不起,以后我们也会知道你的名字。”南下悻悻的说。 平平朝着小女孩和春英俩,伸出半个舌头,做个怪脸,“耶!”招呼其他人到别处去玩了。 红梅眼圈红红的:“李婆婆、钟阿姨,我好想在这里哟,这里有这么多的小朋友玩,我们医院很少小朋友玩,我不想回去。” 建团马上插嘴:“李婆婆,红梅骗你的,她们医院不是还有芳芳吗?” 红梅跟着反驳:“我才不会和芳芳玩呢。芳芳的爸爸有问题,现在都不是书记了,天天在机关扫地,还一边扫地一边唱《东方红》呢。她妈妈早就不在我们医院当医生了,被调到下面的连队去劳动改造,我妈妈叫我不要和芳芳一起玩。你们谁都不可以去找芳芳玩?” “我们就敢,怕个屁呀。”建团扭头对着洪杰说,满心以为能得到洪杰的支持,“哦,洪杰,等到全托所解散了,我们就去找芳芳玩,我们就不怕。对了,芳芳不在我们全托所,我们都好久没有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了。芳芳真好笑,每次玩‘老鹰捉小鸡’的时候,都要跑摔倒,害后面的‘小鸡’被洪杰抓到。” 其他的小朋友不服气:“洪杰是故意不抓芳芳的,偏心,以为我们不知道呀。” “就是嘛。芳芳这么容易摔倒,我们说叫芳芳排在后面,你们就要芳芳排在前面,你们就是故意的,不公平。” 建团非常得意,晃着脑袋:“我们就是故意的,这样才过瘾呀,看你们一下摔倒,一下跑,一下又蹲下来,叫来叫去的,跑来跑去的,多好笑啊。洪杰,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芳芳啊?” “要去你去,我不去。”洪杰在旁边闷闷地说道。 “为什么不去?芳芳在这里的时候,你不是最喜欢当‘老鹰’来抓我们的吗?是不是钟阿姨不在,怕没有人当‘母鸡’?叫红梅当‘母鸡’不就可以了。干嘛不去找芳芳玩?你还说芳芳笑起来很好看,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呢。”建团不明白洪杰为什么会拒绝找芳芳玩。 “我说了,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找她玩就对了。”洪杰没好气。 红梅有了援兵,马上插话:“我说吧。洪杰也不去找芳芳玩了,看你和谁一起去?耶。”冲着建团做了个鬼脸。 建团瞪了红梅一眼,提了一个新问题。“那如果我们碰到芳芳呢,和不和她玩呢?” “我不知道,哎呀,你不要问我了。”洪杰显得很不耐烦。 李玉香与钟瑛对视了一眼,关心的问道:“洪杰,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和芳芳吵架了。你是男孩子,又是班长,不可以和人吵架哟。” 洪杰赶忙辩白:“我才没有和芳芳吵架呢。” “告诉李婆婆和阿姨,你为什么不和芳芳玩了?” 洪杰低下头,左脚蹭着地面,说:“芳芳肯定讨厌我了,她都不来我们托儿所了。” 钟瑛想说什么,被李玉香伸手拦住,说:“没有吵架就好,你们要记住了,以后就是不在全托所,也不能和小朋友吵架哟,小朋友应该要团结、友爱。知道吗?” “知道了。”孩子们大声回答。 一九六八年的年底,滨海团办了不满三年的全托所解散了。所里二、三十个孩子都回到各自的家里,和那些原来在家里的孩子一样,成天过着无人管束的,无忧无虑的、游游荡荡的自由生活去了。 “阿荣,他们人太多,我们这边快要顶不住了,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平平?”幸福把手里... 的‘子弹’扔出去后,大声对一旁的阿荣喊。 阿荣躲在草丛后面,查看了一下对方的阵势,伸伸舌头:“妈呀,他们从哪里叫来这么多人我看我还是回连队叫兵吧。” “缴枪不杀,快投降。解放军优待俘虏。”对方的气势非常猛。 阿荣飞一般跑回连队去搬救兵。 平平扔出去一颗‘子弹’。大声回答:“我们才是解放军,你们是敌人。解放军是不会投降的。”说完,高举起右臂呼喊,“同志们,胜利永远属于我们,为了祖国,打。” “呼,呼,”‘子弹’连续不断地落在对方的阵地里,把对方气势一时被压下去了。 建团一看,忙说:“洪杰,怎么办?敌人的火力加强了。” 洪杰看看地形,说:“你带一部分人到那边,建兵带一些人去那边,我们把他们包围起来打,看他们投不投降。” 由机关、运输队、医院等团部直属单位组成的阵营迅速包围了前进队的人马。包围圈越打越小,前进队的人马边打边退,一直退过了铁路线,等待‘老家’的增援。 洪杰,建团,建兵带领的三路人马,站在铁道上。居高临下。洪杰用胜利的口吻说:“你们投降吧,解放军优待俘虏。” 幸福对平平说:“怎么办?救兵还没到,我们投降吧。” 平平犹豫着要不要投降。阿荣带着连队的所有‘兵马’赶来了。平平精神一振,喊了一句:“去你的日本鬼子,解放军死也不投降。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我们的援兵到了,我们坚决不投降,为了祖国,为了人民,打。”捡起地上的一块泥土就扔出去。 弹来炮往的激战中,不知是谁在唱:下定决心,不怕牺牲...... “哎呦”激战中,前进队有人叫了一声,接着有哭声。有人大声道:“流血了。” 前进队的战斗停止了。 洪杰手里拿着一块较大的土块,从一堆草丛后面跳出来,高高举起手中的“武器”,清清楚楚地喊道:“你们投降吧。如果不投降,我们就......”话说到一半儿,停了下来。原来受伤的人是张洁芳,只见她双手捂在额头上,一个女孩子正忙着摘路旁的飞机叶,抓起铁轨的石块,随便捣烂、捣烂,给芳芳敷在受伤的地方。 建团也看见了张洁芳。叫了一声:“芳芳”,然后走到洪杰的身旁站着。 洪杰看到芳芳,不知怎么的,嘴里说到一半的话不说了,高高举起的手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也不知扔到哪里去了,只是傻傻的站着。交战的双方全都停了下来,不知如何是好。 平平看看前面的“敌人”,又转头看看芳芳,再看看洪杰,一股豪情由心中升起,丢下手中的泥块,走到芳芳跟前,对眼前这几个月都没有理睬过的芳芳说:“走,我们不和他们打了,以后,你就和我们一起玩吧。”说完,胜利似地看了洪杰一眼,然后,向同伴们一招手,回连队去了。 前进队的孩子跟在平平的后面:“噢,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欢呼着回连队了。 芳芳右手捂着捣烂的飞机叶,看了洪杰,建团两人一眼,没有吭声,随着前进队的人马回连队了。 机关,运输队,医院等直属单位的孩子也各自离开了。 只有洪杰,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芳芳一群人远去,久久不动。 第二十章 - 垦边人 - 叶桂香 “建团,你这么早来我们连队干什么?”阿荣在连队门口看见建团从机关方向走来,大老远就问道。 “放假了,我来你们连队玩一下。林志荣,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机关的不知道去找车队的人玩吗,干嘛要来找我们连队的人玩?” “车队的人太少了,不好玩。你们连队的人多。我知道你们天天都会去鱼塘钓虾,我也和你们一起去钓虾吧。” “不可以。” “你说了不算。高华平呢。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我们机关的果树上有鸡蛋果快要红了,我带你们去摘,好不好?” “好啊。走,我们去找高华平平他们吧。” 五、六个人来到机关招待所前面,这里种了十几棵果树,数量虽然不多,品种却不少:有柑橘、芒果、荔枝、鸡蛋果,还有黄皮。浓荫下有几块石头,中午太阳很大的时候,经常有人在树下乘凉。两棵鸡蛋果树上大大小小的结了好多鸡蛋果,有几个开始泛黄了,平平准备上树,阿荣小声说道:“慢一点,有人来了。” 建团看看,说:“才不怕呢,是食堂种菜的叔叔,他不会管我们的。我们快点摘。” 于是建团望风,平平、南下上树,幸福、阿荣在树下指点,几个人分工合作,三下两下就把树上一些鸡蛋果摘下来了。 阿荣用衣服兜着鸡蛋果,几个人一路小跑来到僻静的地方,坐下来,阿荣把鸡蛋果倒在地上,数数,哇。如同小孩子的拳头般大小的鸡蛋果共有十一、二个。一人可以分到两个,还剩下两个。怎么办呢?好办。从中间挑出两个最熟的出来,掰开,几个人分着吃。果儿才刚刚成熟,一掰就裂开,蛋黄一样的果肉粉粉的,香气中还带着些微的涩味。 吃完了鸡蛋果。可以去钓虾了。幸福说:“李建团,你没有钓虾网,怎么钓?” “你给我一个,好不好?” “我们每个人都是三个,给你一个,那我不是只有两个了。” 平平看看垂头丧气的建团,有点不忍,就说:“李建团,你们家有没有蚊帐布?我们帮你做钓虾网。” 建团眼睛亮了起来,高兴道:“那我回家找一下看看,你们在这里等我。”说完,飞快地跑回家了。 不一会儿,建团拿着一团蚊帐布,气喘喘的跑来了。大家一看,是新的。幸福说:“李建团,你是不是拿你们家的新蚊帐布来啊?” “我从我们家的一条蚊帐上面剪来的。” “什么?你不怕你妈妈回来的时候打你呀?”阿荣替建团担心。 “管他呢,到时候我不承认就可以了。”建团毫不在乎。 几个人分别从家里拿来几根削得薄薄小竹片和几根两米长的细竹子,把建团的蚊帐布剪成几小块四方布,把小四方布平摊在地上,再把两根竹片在四方布上成对角扎紧,然后,在竹片交叉处绑上小竹棍,的一头,一只虾网就做好了。 李建团拿起做好的虾网试试,说“怎么不悠的?” “你笨啊,现在还是干的,怎么悠?要放到水里,沙布湿了,有重量才会湿啊,懂又不懂,还多嘅。”幸福解释说。 大家七手八脚,三下五除二帮建团做了四个钓虾网。然后向食堂的王叔叔要了些筛选出来的米糠,用水搅糊,装在一个竹筒里,一切准备就绪,然后几个人扛着钓虾竿,哼着电影《小兵张嘎》的曲调“老乡们,老乡们,我们赶快去捞虾,去捞虾,去捞虾,打败日本侵略者。”向鱼塘走去。 天气晴朗,天空一丝云彩也没有,太阳升起了几丈高。机关外面的鱼塘上,水波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层层涟漪:一圈、两圈、三圈,圈儿越来越大,最后不见了;接着又有层层的涟漪......水中散乱的漂浮着几朵水浮莲,时不时的会被塘里的鱼儿拉扯的东倒西歪。四周的岸上,每隔几米远,工人们都给种上了海南特有的椰子树,椰树已有两、三米高,长长的树胯伸出去,有的垂到了鱼塘上,随着轻风在水面上不停地来回摇啊摇,吓得塘里的鱼儿惊恐地窜来窜去。 鱼塘边已有十几个人在钓虾了。王兵一见高华平他们来了,大声叫:“平平,你们几个干嘛这么慢才来呀?看,你们的位置被其他单位的人抢了。我们才三个人,争不过他们,你们来了,自己去赶她们吧。” 南下一听自己平时钓虾的老位置被其他单位的人占了,非常生气,快步跑过去,放下钓竿,双手叉着腰,站在他人的小桶旁:“你们走不走开,如果不走开,我就把你们捞到的虾全部倒进鱼塘里面去的。信不信?” 隔着几步远的两位小姑娘听见了,回过头来说:“陈南下,你敢?” 南下一看,哟。原来是同班同学谢香兰和文燕两人。南下用脚踢踢排成一排的小桶:“谁叫你们霸占我们的位置,快让开。” “谁说这里是你们的位置,难道这里写了你们的名字?我们就不走开,看你敢把我们怎么样。”文燕毫不害怕。 “你个恶刁婆。这里就是我们的位置,我们每次都是在这里钓虾的。”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平平一伙已经来到了。南下声音提得更高,“文燕,你以为你爸爸是车队的队长,我们就不敢赶你们了,做梦去吧。” 谢香兰看见又来了几位男同学,在旁边拉拉文燕的衣角,小声道:“文燕,他们人多,我们还是走开吧。” 文燕一手甩开谢香兰的手,大声说:“不怕,怕什么,我们有这么多人。” 南下对阿荣说:“阿荣,你叫这个恶刁婆走开。我们要钓虾。” 阿荣看看周围的同伴,壮了壮胆说:“谢香兰,你们移开一点嘛,让开一点位置给我们。” 文燕冲着阿荣:“林志荣,你想怎样?等到上课的时候,小心我把‘三八’线划到你一点点的位置。叫你只能够放一本作业本。” “喂,又不是我叫你们走开的,关我什么事?那个桌子和凳子的位置,一大半都给你占掉了,我只剩下一小半的位置。你还想怎么样。”接着小声嘟哝,“恶刁婆,猴锅嘛佬(猴子)。” 大家一听,全都笑了起来。李建团说:“林志荣,你真够笨的了。男同学都被女同学欺负。跟我坐的女同学从中间划线有什么用,每天我都占过她的位置,她要是不小心占过我的地方,我就一刀斩过去。”边说边抬起右手,伸直手掌,做了个从上往下斩的手势。 阿荣被同伴笑得不好意思:“她这么恶鸡,你们谁敢?” “我就敢。”南下边笑边说,“有什么不敢。”顺势一脚踢倒了脚边的两只小桶。两只小桶‘噗’的一声,躺在地上,水全倒出来了。连带着水里的几十只小虾蹦蹦跳跳的到处乱窜,三下两下不见了。这一下,大伙全傻眼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如何是好。 文燕在呆愣了几十秒以后,一个箭步冲向前,伸出双手,不由分说的就在南... 下的身上,脸上一阵乱挠、乱抓。南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结果脸上立马被抓出几道血痕,文燕还是不依不饶,一个劲地抓挠,边抓边骂:“死南下,打倒臭南下,赔我们的虾来,赔我们的虾来”;南下一边躲避,一边伸出双手扑打文燕,嘴里回应:“谁叫你们不走开,占我们的位置”。一时间,两人扭打成了一团。李建团在旁边替南下鼓劲:“加油,陈南下加油,打,对,对,拉她的头发。”文燕听见了,气不打一处来,反身就朝李建团的脸上抓去,李建团闪避不及,脸上被刮了一下,火辣辣的,建团不服气,加入了战团,那边的谢香兰看见了,也上来帮着好朋友文燕。结果是你抓我的头发,我挠你的脸,最后,文燕还咬了建团一口。 大家原本是站在旁边看热闹,可是看见这几个人打得越来越凶,有点害怕,赶紧上前,把两边人马拉开。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南下、建团脸上是道道痕迹,建团的手臂上还被咬了一口;文燕和香兰则是头发散乱,脸上、手上青一块,紫一块。四个人紧握着拳头,怒视着对方。 王兵调解的对文燕两人道:“你们要是早点移开位置,不就打不成了吗。” “我们就不移开。噢。难道说这个位置就是你们的吗?你们是恶霸地主刘文彩吗?” “你才是恶霸地主刘文彩。如果你们家给别人住行不行?” “这个地方是你们家吗,你们在这里吃饭睡觉吗?”文燕与南下争执起来。 平平有些不耐烦:“好了。你们车队的人也不用走开,只要移过去一点,够我们的位置就可以了,这样,总行了吧?” 文燕也知道,再闹下也不会有好结果。只好同意。于是车队的人往边上移了十几米的距离。把位置腾给前进队的几个金刚,一场钓虾风波才算平息下来。 连着几天,芳芳都是乘着大人出工,父母不在家,一个人悄悄的读完了《马克思的女儿》。虽然有很多都看不懂,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囫囵吞枣的、一知半解的阅读。 这天,爸爸、妈妈都上班出工去了。芳芳和往常一样,随手带上门,写了一会儿作业,就从枕头底下拿出《红岩》,从新再看一遍。慢慢的,芳芳又被书中江姐,许云峰,陈然等人物形象的勇敢行为感动得泪水涟涟。旁边有人跟自己说话也不知道。直到手中的书被抢走才发觉。吃了一惊。原来是平平和红梅。 芳芳赶紧擦擦眼泪,问:“你们两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红梅说话了:“还说呢,我和高华平在门口叫你,都不知道,我们就进来了。咦,你看什么书呀?为什么还哭呢?给我看看。” 芳芳连忙去抢平平手中的书,嘴里说道:“没有看什么书了,我就是眼睛有点痛咯。” 平平侧身躲开,顽皮地说:“不给,不给,就是不给,你来抢呀。” 芳芳急了,边抢边说:“快给我,要不然,我就不理你们了。” 平平越发起劲:“不理就不理,刘红梅,接住。”说着,把手中的书甩给红梅。 红梅伸手接过平平扔过来的书,还没来得及看看封面,见芳芳扑过来了,连忙又把书丢给平平。一本书就这样在平平和红梅的手中扔过来,丢过去;芳芳在两人的中间跑过来,跳过去,平平还念起不知从哪儿学来的顺口溜:汽车来,我不怕,我和汽车打交道,......。来来回回折腾了十几下,拿不到书,芳芳哭了。 平平一见芳芳真哭了。不敢再闹,把书递给芳芳,低声说:“喏,给你就是了。我们又不看你的书,和你开一下玩笑都不可以,小气鬼,以后不和你开玩笑就是了。” 芳芳见他俩把书还回来,一把抢过塞到书包下面,擦擦眼泪,坐在凳子上,也不说话。 红梅和平平相互看了一眼,不知如何是好,默默的站了一会儿,红梅轻轻拉了拉平平的衣角,俩人默默离开了。 见他们离开了,芳芳这才重新把书抽出来,刚才被他们两人丢过来甩过去的,有的书页都破边了,有的脚边也折了起来。芳芳小心地把书页弄平整,还用手使劲压压,觉得满意了,才放进箱子里,锁上门,找同伴去了。 “死建团,你来我们车队干什么?滚出我们车队。”看见和洪杰一起的建团,想起几天前的事情,文燕依然没有消气。 李建团小心的陪着笑脸,不敢吭声。 得理不让人的文燕继续发泼:“我叫你走开,没有听见吗?我们车队不欢迎你,你去前进队吧。” “就是,你既然帮前进队的人,那你就去和前进队的人在一起吧。”谢香兰也在一边随声附和。 李建团不敢惹泼辣的文燕,却不怕谢香兰,斜眼瞪着她,牙齿还一咬一咬的。果然,谢香兰不敢吭声了。 文燕没有看见建团对香兰的警告,见李建团不说话,还以为他害怕了,说道:“怎么没话说了。”转身对着洪杰,“洪杰,你不知道,这个李建团,很容易当叛徒的,你要小心点。” 洪杰莫名其妙:“你们说什么呀?我干嘛不知道。” 于是文燕就叽里呱啦的说了事情的经过。洪杰一听是和前进队的人打架,马上问道:“和前进队的哪些人打架?” “还会有谁,还不是前进队那几个‘金刚’。” 洪杰听了后,心情轻松的问了句:“那谁打赢了。” “那还用说。这个死李建团,臭李建团。”文燕越说越气,想起那天的情形,干脆在李建团的肩膀上重重捶了一锤。 建团揉着被捶的地方,又不敢还手,觉得有些冤枉:“哎,我就是去前进队叫高华平他们帮我做捞虾网嘛,又不是我赶你们走的,是陈南下踢倒你们的桶的,关我什么事。以后我不和他们在一起,这样可以了吧?” 文燕悻悻然的从鼻孔‘哼’了一声,“谁知道?你和洪杰来干什么?” “我们又不是来找你的,我们是来找你哥哥的。洪杰,她哥哥不在,我们走吧。” 第二十一章 - 垦边人 - 叶桂香 连队中心的苦楝树下,站着很多学生,这么多人在干什么呢?芳芳想着快步走过去,走了两步,看见平平、红梅也在,想起刚才的事,又犹豫了。 正在这时,阿荣叫道:“唉。芳芳来了。喂,芳芳,快点过来。”芳芳见势过去。 原来是连队领导见学校放假,全连三、四十个学生,加上一些半大不大的小孩子,没人管,整天游游荡荡的,于是临时派了广州知青杨梅,负责照看这些学生们。 四年级的学生王兵见芳芳来了。马上说:“杨老师,全部学生都到齐了,可以开始了。” 杨梅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说道:“同学们都知道了,这个暑假有一个多月。现在连队派我来带大家一起过暑假。我打算上午是你们学习、写作业的时间;下午我们就搞活动,或者是参加连队的一些劳动。你们说好不好?” “好。”大大小小的学生一致通过。 “现在,我们先选两个队长出来。” 平平首先举手选王兵,南下选平平,有的选红梅。最后,举手表决:王兵当队长,平平当付队长。红梅说:“杨老师,不是这样选的,应该选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才对。” 幸福在旁边递话:“杨老师,刘红梅是看自己没有被选上,才这样说的,我们就选平平当付队长,噢,南下。” “我说错了吗?你看,连队的队长都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我们在学校,每个班的班长也是一个男一个女。” 杨梅考虑了一下,说道:“那这样吧,队长是王兵,付队长由高华平和刘红梅两个人来当,怎么样?”众人没有异议。 红梅非常高兴,看了郑幸福一眼。转身问杨梅:“杨老师,今天下午,我们做什么活动呢?干脆来演《智取威虎山》吧。” 同学们一听,纷纷表示赞成。高华平举起右手抢着说:“杨老师,我演杨子荣。叫南下演小常宝。”大家全都笑起来。 南下在人群里生气地追着平平。 红梅说:“平平演杨子荣,我演小常宝,南下演小常宝的爹。” 平平停下来,说:“老师,我不演杨子荣,你叫别人演吧。” “你不是喜欢演杨子荣吗?今天怎么不演了?杨梅问道。 “老师,我知道。他是看到张洁芳没有当小常宝,就不演的。”收势不住的南下撞上了平平,两人一起摔倒。 平平辩解说:“才不是呢,我是手痛。南下,你给我小心点。” 正说笑着,忽然,刮起一阵狂风,树枝被风吹的东倒西歪,树叶发出“哗,哗”的响声;紧接着,乌云滚动,从南山快速地压过来,顿时整个天空昏蒙蒙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无数的蜻蜓和蝴蝶,张着薄薄的翅膀,在风中惊恐地上下飞窜。天空越来越暗,杨梅叫大家赶紧回去。这时,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暴风雨就要来了。”紧接着,就唱起了:“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 开始是一个人在唱,跟着是两个人唱,随后有三个人唱,......小雨点下来了。歌声还在继续:“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那些已经往家跑的人又重新折回来,加入了唱歌的行列。几十个男男女女小学生,就在连队宿舍中间的篮球场上,学着样板戏《沙家浜》里伤病员的样子,来回奔跑着,甩着膀子,做着电影里的人物,大声唱着:“顶天立地傲苍穹,八千里风暴吹不倒,九千个雷霆也难轰......”稚嫩而充满豪气的嗓音在风雨中飘荡着,娇小而灵活的身影,在与漫天的蝴蝶、蜻蜓一起翻腾、舞动。从工地里急急忙忙跑回来的工人们见此情景,都停了下来,忘记了喊自己的子女回家。冼海亮情不自禁地高喊一句:“‘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说完,跑进学生群中,跟着一起唱:“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有个别知青也跟着唱,工人们也跟着唱,三个人,五个人,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声音由稚嫩到浑宏,歌声唱了一遍又一遍,雨点越来越大,歌声不减,雨点“噼里啪啦”的下着,歌声惊天动地地响着。半个多钟头过后,雨水骤停,天地一片空阔:阴霾一扫而光,树叶欣喜的展了展沐浴后的新颜,静静地吮吸着天外甘露;大小的蝴蝶、蜻蜓不知什么时候,乘着人们不注意,早就吓得偷偷跑不见影了;篮球场上,站着二三十个浑身湿透的工人和学生。他们擦擦脸上的雨水,抬头望着明净的天空,深深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平平高兴得脱下衣服,在空中挥甩:“我们赢了。暴风雨吓跑喽。”其他的男学生也在欢呼,雀跃。 七点整,被通知今天要到胶厂报到当工人的李家义,见大儿子建团还躺在床上睡觉,生气地对老婆叶兰英说:“你看看他像什么样子,大人都要上班了,他还在那里睡懒觉不起床,我问你这个娘是怎么当的?”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拍打床上的儿子,“建团,起床了,都什么时间了,还在睡懒觉,快起床。” 建团睡得迷迷糊糊的,想发火,睁眼一看是爸爸,不敢吭声,赶紧爬下床。 妻子叶兰英一边叠被子,一边操起浓重的山东腔调嘟囔:“以前,俺就说你不要整天的抓这个,斗那个,怎么样,现在好了,被人家赶去做工人了吧,你拿孩子撒什么气?” “怎么,你也不服气?老子在办公室受鸟气,回来,还要受你娘的闲气,是不是俺走倒运了,就说不得你们了?” 叶兰英见丈夫发大火,也不敢怎么样:“俺只是说说,又惹到你什么了?俺去上班了,懒得管你。”说完,拿起劳动工具出门,顺路一起把小女儿送去托儿所。 建团随便簌簌口,胡乱擦把脸,端起桌上的稀饭,三下五除二的全吞到肚子里去了。见父亲坐在那儿拉长着个脸,识趣的坐在桌前写作业了,还时不时偷偷抬眼瞅瞅父亲。 李家义坐着生了会闷气,最后也去上班了。 估计父亲已经走远了,建团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把课本、作业本、铅笔等等一股脑的全塞进书包里,走出家门口,到处看看,不见什么人,摸摸脑袋,心想:洪杰肯定不会出来,干脆去前进队找高华平他们玩。 路上,看见车队的七、八个男女学生扛着竹钩,提着篮子正迎面走来。建团一见这架势,就知道是去捡橡胶果的。于是说道:“你们现在就去捡橡胶果呀,要不等我一下,我也去。” 文燕不愿搭理建团,没好气的回道:“你自己不知道和前进队的人去吗,干嘛要和我们在一起去?不知羞耻。” 建团这时不想和她吵架,于是讨好的说道:“自从那天开始,我都没有和前进队的人在一起玩了,文燕,放学排队的时候,你们车队的人是我们机关的排在一起的嘞。现在捡橡胶果,当然也要一起去了。” 谢香兰回了一句:“既然知道,干嘛还要帮前进队的人,叛徒。” 建团也觉得自己理亏,沮丧道:“不给去就拉倒,有什么了不起。”说完,反身默默离开。 ... 谢香兰有些不忍,对文燕说:“我看我们还是给他去吧,反正橡胶林这么大,到了橡胶林就不要他跟住我们不就行了。” 文燕冲着建团的背影说:“我又没有说不给他去,是他自己走开的,你自己去叫他吧,我才不叫呢,小气鬼。” 谢香兰跑步追上建团,说了两句。 “那你们等我一下,我还要去叫洪杰。”建团飞快跑回家去了。还差点被地上的一块砖头拌摔倒。 “活该,摔倒才好呢。”文燕、香兰在后面看见,笑了起来,把前次的不愉快抛开了。 “阿妈,我昨天晚上就告诉你了,我们今天要去红卫队捡胶果,我们还要带中午饭去吃。你记住没有?”一大早,张洁芳问梁诗怡。 梁诗怡正给丈夫和女儿盛从食堂里打回来的稀饭,听了女儿的话,看看丈夫,笑一笑,故意说:“知道,我和你阿爸中午自己吃就行了。” “就这样啊。”张洁芳不知道母亲在逗自己玩,有些着急。 “不这样还怎样?”梁诗怡探寻的看着芳芳,一脸认真的样子。 芳芳沉不住气了,撒娇说:“哎呀,你不帮我准备中午饭呀,那我中午就看人家吃饭呀?” 张彦彬夫妇忍不住笑起来。 张洁芳看着父母说:“有什么好笑的,我早上就吃稀饭,一直顶到下午,不饿昏呀。” 梁诗怡忍着笑说:“你们不是要到九点多才去吗?我们家米缸有米,你可以自己煮饭啊。” “我又不会煮。”张洁芳嘟起嘴来。 张彦彬耐心教导女儿:“芳,你已经十岁了,要学会自己煮饭,知道吗,这是最基本的生活常识,人不吃饭就会死,所以,你必须首先学会煮饭。” 张洁芳明白道理,说:“你们以前又没有教我煮饭,我一下子怎么会?” “等下妈妈教我们芳芳呀。”梁诗怡回答。 张洁芳高兴的应道:“好呀,阿爸阿妈,等我会煮饭了,以后我就天天煮饭给你们吃,好不好?” “当然好。我们芳芳长大了。”张彦彬高兴的说。 愉快的早餐,愉快的心情,美好的一天。 第二十五章 - 垦边人 - 叶桂香 下午放学,早上做操时被红卫兵辅导员罗碧云老师念到名字的二十几位同学,在五年级(1)班集合。罗老师告诉大家,‘六一’儿童节快到了,场部通知说,今年,全场的小学生都要一起庆祝儿童节,白天还在我们中心小学搞游园活动,晚上表演节目。学校要求我们要排练出高水平、高质量的节目。今天下午先叫你们这些同学排练一个节目:各民族人民团结起来。你们分别代表不同的民族,在一起共同庆祝你们的节日。跳舞的时候,两人一组,现在,我给你们分组:文燕,你和丁放一组;刘红梅,你和王玉柱一组;张洁芳,你和高华平一组...... “罗老师,我......”张洁芳欲言又止。 罗碧云看了张洁芳一眼,继续分配人员。最后,才问:“张洁芳,你有什么事吗?” 张洁芳看看盯着自己的红梅,又看看正与旁人说笑的平平,用低得只有自己才能听得清的声音说:“我可以和别人一组吗?” “你说什么,大声点。” 刘红梅替张洁芳大声回答:“罗老师,张洁芳说她不想和高华平一起跳舞。” “为什么?你和高华平同学吵架了吗?请你说说原因。” “没有。我就是不想和高华平两人一组嘛。” 高华平听到张洁芳的话,非常生气:“你以为我就想和你一个组呀。我更不想和你一个组呢。”说完,撇撇嘴。 罗碧云看了两人一眼,说道:“老师刚才说了,我们表演的这个节目是各民族的小朋友团结、友爱,而你们两人却在这里闹意见。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还是按我刚才分的那样进行排练。” 人员分配没有变动。第二天,同学们开始高高兴兴地排练节目。芳芳感觉道:原来那些经常和自己在一起玩的女同学,虽然也会和自己说话,但是,和以往就是不太一样。有时她们在一起说话,芳芳一凑过去,她们就停下不说了,或是说其他别的什么,芳芳知道,和她们刚才说的不一样。 一家人围坐在小四方桌旁准备吃饭。刘海生高兴道:“今天,我们加了一个‘刺菜汤’,我还在里面调了一个蛋哟。快吃吧。” 红梅夹了块冬瓜在碗里,喝了口刺菜汤,说:“哇,真好喝,爸爸,等到星期六下午,我还和同学去摘野菜打汤喝。” “好嘞,这样我们又有汤喝了。”刘海生用调羹喝了口汤,咂咂嘴品味,一副满足的样子。 红梅的小弟弟,才五岁,也嚷着说:“我也去,爸爸,我也和姐姐去摘刺菜,我们摘好多好多刺菜回来,爸爸,你会天天煮野菜汤喝吗?” “嗯。我们明亮和姐姐一样乖。好,爸爸天天给你们煮野菜汤喝。” 一家人边说边吃,其乐融融。 丁爱萍吃着饭,对丈夫说:“我说老刘,你每天在医院里上班,真不知你都干些什么,原来我还指望你有个进步的表现,现在看来是做白日梦。” 刘海生不屑道:“我这是在老老实实工作;本本分分的做人;和和气气的对人;可不像有的人。哼。” “你说谁呢?”丁爱萍步步紧逼。 “说谁,谁知道。还用得着我说呀。”刘海生抬高声调,两人针锋相对。 温馨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红梅担心父母会吵起来,走过去拉拉丁爱萍的手,叫道:“妈妈。” 丁爱萍把女儿的手拨拉开:“红梅,你先带弟弟妹妹出去玩。”红梅牵手着弟弟的手,站在门口不走。 “你说话说清楚点,我怎么了?”丁爱萍见丈夫在收拾碗筷,不愿搭理自己,愈加生气。 “你还好意思问你怎么了。你们前进队的邓玉兰和邱宝凤就拿了几个地瓜回家给孩子吃,你是怎样对她们的?” “当然是批评教育了。难道不对吗?” “批评教育是没错,可是你有必要在全连大会上点名批评吗?还上纲上线的,搞臭了别人,你又有什么油水捞?” “我这是实事求是。什么捞油水,你说话好听点。”丁爱萍眼里闪着泪花。 “别装得很委屈、很无辜的样子,谁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刘海生对自己老婆眼里的泪水无动于衷。 “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刘海生,我打什么算盘了。”丁爱萍放起泼来。 “哟,哟,你这样就以为我怕你了。你当初不就是靠着揭发他人,才从护士升起来的?要不,凭你那几个月的夜校,能做人家连队的副指导员?”刘海生继续收拾碗筷,根本不看自己的老婆。 丁爱萍一听,越发不肯干休:“你当然不怕我,我知道你很能耐,在外面老实得连个屁也不敢放,回到家就会对自己的老婆耍威风。你给我说清楚,我读几个月的夜校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做副指导?难道我在前进队做错了什么事?我明白我现在是连队的副指导员,你却还是个普通医生,心里不平衡了,故意找我的茬,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告诉你,刘海生,你这一套是行不通的,我根本不怕你。” “你怕谁呀?你当然不怕了。” 丁爱萍的脸色很难看,大声道:“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刘海生停下手里的活,愤然说:“什么意思,还需要我说的那么清楚吗?别以为自己做的事人家不知道,告诉你,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红梅姐妹俩吓得哭起来。 “我怎么了,我只是要求进步,难道这也有错吗?”丁爱萍虽在强辩,但显然底气不足。 刘海生被逼急了,索性把碗重重一放,也顾不得碗儿“叮呤当啷”一片作响:“好,你要我说我就说,我说你没什么文化,做不了领导。你是靠歪门邪道才当上副指导员的。” “你说什么歪门邪道,是谁跟你说的?”丁爱萍脸色微微发白。 “你自己做的好事,还不能让别人说吗,别看人家在你面前叫一声副指导员,其实你知道人家在背后叫你什么吗?人家叫你游击队长。” “你不要说了,如果你是个有能耐的男人,会让别人这样说自己的老婆吗?我怎么会嫁给你这样的男人?一点用都没有。”丁爱萍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吵闹声和哭叫声,引来了医院里其他的人,大家劝了一会儿,各自散了。 这天,刚吃过晚饭,红梅就和车队的文燕、谢香兰背着书包来到芳芳家。张彦彬瞅了许久,才说道:“噢,我知道了,你是红梅,对不对?” “是的,张叔叔,我是红梅,以前我们两家人都是住在医院的,你们队的副指导员就是我妈妈呀,你不记得了?” “记得,记得。老丁吗,我们天天都会看见的,怎么不记得?你爸爸现在还好吧?”不等红梅回答,又自言自说,“老刘,挺老实的一个人。” 梁诗怡走过来:“老张,孩子们是来找芳芳一起写作业的。”转头对红梅说,... “你们就在这桌子上写作业吧。红梅,芳芳告诉我们说你是副班长呢。” “我就差一票,没有当上正班长,就是平平他们‘四大金刚’故意捣乱,叫班里的那些男同学不投我的票,要不然,我肯定比高华平多票。”红梅一脸的愤愤然。 张彦彬笑笑:“不管是正班长,还是副班长,都是要协助老师管好班里的纪律,做好工作,责任都非常重大。” “张叔叔,你不知道,那些学生只听班长的,不听副班长的,还说我也要听班长的呢,你说气人不气人,我是副班长,干嘛要听他的,他怎么就不可以听我的。” 张彦彬夫妇对视了一眼,不吭声了。梁诗怡忙着擦桌子,给孩子们腾出地方,找话说:“怎么只有你们几个女生成立学习小组呀?我们连队的那些男的呢?” 还是红梅答话:“才不和他们一起呢。他们男的自己一个小组,我们女的才不和他们男的一起呢。” “为什么呢?是不是他们......?”梁诗怡不明白。 “流氓呀。”几个小姑娘同时说道。 “什么?”梁诗怡更为不解。 “阿姨,如果我们男男女女在一个小组,就会被人说是流氓。” “这是谁说的,你们小小年纪怎么会这样想?” “妈妈,真的不骗你,不光是我们班,别的班也是这样,要是哪个男的和女的说话,就会被人家说成流氓。” 梁诗怡忍不住笑起来:“你们小小年纪,脑袋瓜里想什么呢,知道什么叫流氓?” “男的和女的在一起讲话就是流氓。”几个小女生一本正经的回答。 梁诗怡忍着笑:“谁告诉你们的。” 红梅的口气非常肯定:“是上中学的人说的。对了,我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不许说出去呀。”然后压低声音,“连队的冼海亮和郑幸福的姑姑耍流氓。” 梁诗怡制止说:“女孩子不可以乱说话。” “真的不骗你们,我听到广州知青李卫东告诉我妈妈的,说他们两个人晚上的时候,偷偷去铁路边拉小提琴。” 芳芳听了不以为然地说:“我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海亮叔叔拉小提琴呀,我和春英都去听过海亮叔叔拉琴呢,噢,春英。” 坐在旁边的春英使劲点点头。补充说:“海亮叔叔拉的小提琴够好听的了,我们连队很多小孩都跑去听他拉琴,海亮叔叔还用手一个个教我们怎样拉琴呢。那算不算流氓?” 红梅歪着头想想,才说:“你们不同,因为你们是小孩,郑幸福的姑姑是大人。” 芳芳与春英相互看了一眼,芳芳提出疑问:“为什么海亮叔叔教我们拉琴就不是流氓,教幸福的姑姑就是流氓,我不相信。” 文燕插进话来说:“有一次,我听到高华平他们几个说郑幸福的姑姑跟人家打游击。” 正想从书包里拿作业本的红梅听说了,停住手盯着文燕:“你知道他们说‘打游击’是什么意思不?为什么说打游击?” “我怎么知道,他们还不是听别人说的,他们肯定也不知道。” 梁诗怡不想再听下去,打断她们的话题:“大人的事情,你们小孩子议论这么多干什么。还不抓紧时间写作业。” 几个女生伸伸舌头,赶紧低头写作业了。只有红梅想起那天爸爸说妈妈的话,猜想到‘打游击’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可是又不能直接问别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二十六章 - 垦边人 - 叶桂香 “咯咯咯,咯咯咯,”‘母鸡’急急地叫着,不停地呼唤自己的孩子,‘小鸡’们听见妈妈的叫声,赶紧躲在妈妈的后面,一个个排好队,紧紧抓着前面‘兄弟姐妹’的衣服,不要掉队。“呱,呱”,‘乌鸦’张着‘翅膀’嘴里发出欣喜、贪婪的叫声,盘旋着向‘猎物’俯冲过来。‘母鸡’伸开自己的‘羽翅’,阻挡着‘乌鸦’的进攻,‘乌鸦’左冲右突,利爪不时扫过‘小鸡’们的面颊;‘小鸡’们惊叫着,跟在妈妈的后面东奔西跑,中间的几只‘小鸡’吓呆了,惊恐地盯着张牙舞爪的‘乌鸦’,忘记了抓住前面‘兄弟姐妹’的衣服,结果,蛇行的队伍被冲散了,机警的‘乌鸦’见机不可失,一个俯冲,利爪就伸到了还来不及躲藏的一只‘小鸡’身上,‘小鸡’发出绝望的叫声,拍打着一双‘翅膀’,拼命挣扎,与‘乌鸦’扭打着,‘母鸡’也跑过来,试图拯救魔爪下的‘孩子’,其他‘小鸡’见状,也围拢过来,‘乌鸦’来不及多想,抓起猎物跑了,‘母鸡’扇起‘羽翅’,腿使劲向上一蹬,腾空就朝‘乌鸦’扫去,‘乌鸦’受痛,爪一松,‘小鸡’从高空中直直往下落,还没发出声音,“咚”,重重的,芳芳睁眼一看,哪有‘母鸡’和‘小鸡’,更没有凶恶的‘乌鸦’,自己也没有从高处摔下来,而是自己的腿不知怎么放的掉下来,被吓醒了。芳芳舒了口气,侧侧身,继续睡觉。 “当当,当......当,当,当......”连队苦楝树下那口大钟不停地敲着,比平日里敲得响、敲得急、敲得久,似乎有紧急大事发生。 睡得糊里糊涂的芳芳被妈妈吵醒:“芳芳,起床了,差不多要上学了。”迷茫中听到妈妈和爸爸的说话“老张,连队今天的钟声敲得这么响,而且还很急,不知有什么事情。” “一定有大事发生,我们快点去集合吧。”见女儿已睁开眼,张彦彬夫妇边说话边出门了。 听说发生了大事,芳芳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胡乱洗把脸,背起书包,关好门就来到苦楝树下。 苦楝树下早已围着许多大人和准备上学的学生,人人都在交头接耳。正和其他人说着话的红梅看见芳芳,马上招呼道:“芳芳,快过来这里。” 芳芳小跑着过去,看见机关的李建团也在其中,和本连队的几个男生正围在一起说话,觉得奇怪,问:“你们两个人干嘛不去学校,跑来我们连队,发生什么事了?” “杀人了。”红梅回答说。 芳芳吓的惊跳起来。下意识的向前后左右张望,整个人靠向他们:“在哪里?在哪里?” “不是我们连队的,是别的连队的知青杀死了另外一个知青。” 芳芳还想问下去。就听连队指导员说话了:“大家安静了,可能很多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今天下午提早一个钟头敲钟召集全连,是要告诉大家一件不幸的事情:昨天中午吃午饭的时候,我们场二十九连的温克豪,因为场里保送工农兵上大学的事情,以为是自己的班长搞小动作,抢走了自己上大学的指标,所以心怀怨恨,趁着大伙儿吃饭不注意,从后面用锄头猛烈砸向班长蔡民新的头部,共击打了十三下,残忍地杀死了自己的班长。现在场部通知;机关直属单位和附近的连队,到场部开追悼会。 人群议论开了:“因为一个大学指标就杀人,太不值得了。” “其实这次上不成大学,还有下次嘛,为什么要杀人?杀了人,自己还不是要赔上性命,笨不笨呀?” “听说那个被杀死的班长很红的,正准备提拔为连队的副指导员呢,场党委都讨论通过了,多有前途的一个年轻人啊,可惜了。” “他都准备要升官了,干嘛还要去念大学呀,把指标让给别人不是很好吗?他也太自私了,什么好处都他一个人捞。” “这也难怪,农场这么辛苦,特别是像他们二十几连的这些才开垦的新连队,条件更加艰苦,住茅草棚不算,就连喝的水,也是靠机关每天送水来供应。谁不想早点离开那个鬼地方?再说了,你以为想上大学就能上大学的了,要连队工人推举,场委讨论的。” “哎,你也想上工农兵大学呀,可惜,你不是知青,没那个资格。” 听着大人们的议论,孩子们幼小的心灵受到巨大的撞击,觉得不可思议,更是难以理解。红梅不屑道:“这些人真笨,上不上大学有什么了不起。很多人不是没有上工农兵大学,照样不是很好。” 一向对刘红梅看不顺眼的陈南下顶了一句:“上工农兵大学就可以不用在农场劳动了,你以为那些知青不想去上大学吗,谁会那么笨?” 李建团在旁边帮腔:“有哇。就是刘红梅呀。我看呀是你自己想去捞不到去,才故意这样说的。”说完大笑。 刘红梅非常生气:“我看是你想去吧。我又不是知青。” 李建团撇撇嘴,不置可否。幸福在旁边说:“要是我们也是知青就好了。你们看那些广州知青每次回家探亲的时候,都会带些好吃的东西回来,我们连听都没有听过,更别说吃了,哪里像在我们这里,最多就是去摘个野菜,煎个面饼,炒点黄豆。” 提起摘野菜,红梅越发生气地对他们几个说:“你们还好意思说,上次就是你们把我们事先看到的一块野菜全部摘光,害我们摘的都是一些老鼠菜,煮来吃的时候是酸的。” 男生们一听,全都大笑起来:“活该”,去学校了。气得女生们在后面直跺脚:“我们走那条路,不和他们走在一起。” 追悼会在机关大礼堂举行。正门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蔡民新同志永垂不朽。人们怀着沉重的心情从礼堂的正门进入,绕着烈士转一圈,然后从旁门出来。烈士蔡民新的遗体已装殓,棺木用一面旗盖着,安安静静地躺在礼堂的中央。礼堂的四周摆着花圈,没有哀乐,只有个别女知青强抑的、低低的哭泣声在空中弥漫。棺材前方放着一张放大了的死者生前的相片。旁边还有一张较小的照片,相片里的班长,身穿着红背心,一条白毛巾搭在肩上,一手插着腰,一手握着把锄头,他的身后是山坡,山坡上是开垦出来的一道道环山行和幼小的橡胶树苗;他脸上含着笑,注视着远方。照片上没有色彩,只是白色与黑色两种色调构成。多年轻的生命啊,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芳芳感到一种深深的哀伤:为那永远逝去的生命,也为那恸哭不止的人,还为......?芳芳觉得自己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种强烈的意识,可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杀人犯温克豪双手拷着手铐,由场里几个武装战士押着跪在地上,也许没有想到事情是这样的结果,也许是更震惊于自己的行为,此时温克豪脸色苍白,眼睛里布满血丝,在扼腕,鄙视的众人眼光面前,嘴角不停的抽搐着,喃喃的,谁也不知道他在念叨什么。 “想不到,杀人犯也会害怕。”春兰看着跪在地上的犯人,小声说道。 芳芳注视着眼前的杀人犯... ,轻轻说了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杀人犯的身子剧烈的颤抖,差点失去平衡。 从各单位、连队赶来追悼的人走了一拨,又来一拨。烈士的父母兄妹在昨天傍晚就做着飞机从广州匆匆赶来了,这是一家老实本分的普通人家,他们撕心裂肺的喊声又再次引来场外的一片哭泣声;杀人犯的母亲也从广州做飞机赶来了,不同的是烈士的家人由广东农垦建设总局申请,由中国人民解放军广东军区派直航飞机把人送到海口,再由场里事先在机场等着的解放牌汽车接回滨海场,而杀人犯的父亲因为嫌儿子犯罪没脸见人不愿来,母亲只好在农垦总局的催逼下,不得不含羞带愤的自掏腰包、坐了几十个小时的车急急赶来。看着不再起来的英灵,听着肝肠寸段的哭声,再看看旁人冰雪般冷漠的目光,杀人犯的母亲低着头,缓缓的向痛失亲儿的父母走去,还没有走到烈士家人的面前请罪,终于承受不了,“扑通”晕倒在地。 一个月后,经广东省农垦总局审批,海南农垦分局转发:判杀人犯温克豪死刑,押回本场执行枪决。 听说执行枪决的那天早晨,当看押者把早餐端到犯人跟前,温克豪看见盘子里的两根油条和包子,稀饭上面卧着两个煎鸡蛋时,脸刷的比纸还白,双手抖得连碗都端不住,全倒在了地上,害得食堂炊事员又重做了一遍。但温克豪就是不肯吃,想以此挽留最后的生命。从上刑车到枪决现场,双腿根本无法站立,更不用说走了,一路上都由两个战士架着,拖着走。在人迹稀少的半山腰上,一粒子弹,结束了另一个年轻的生命。一个星期后,其家人才从广州悄悄赶来,在满天的星光下偷偷找到尸体,随便挖个坑,匆匆掩埋,悄悄离去。 这次血的教训,让我们所有的人明白:人活着才是最好的,能看见每天升起的太阳;生命是美好的,有了生命,才能拥有每天的太阳,拥有新的一天。 第二十九章 - 垦边人 - 叶桂香 七点半,连队的出工钟敲响,工人们出工了。中小学生也赶着去学校。 与往常一样。家住医院的刘红梅和车队的文燕、谢香兰早早来到前进队,与张洁芳、春花、英兰等人会合,一起去学校,高华平等几个男生则在四、五米的后面。大家上了铁道,泥流河静静地流淌着,视野空旷,气息清新。学生们开始了记英语单词或是背政治题,也是和以往一样:女生中由一人出题,其他人背;后面的男生默默不语,但是走在前面的女生都知道,他们也在背单词或是政治题;有的时候,男生们则走在前面,高华平就会叫道:“建团,今天轮到你来说中文,我们来记英语了。” 红彤彤的太阳像个火球,从东边慢慢升起,半个天空被染得红彤彤:远山,胶林,房子,仿佛蒙上一层薄薄的红纱巾;水面上腾着淡淡的雾气,似有若无,机关广播响起长长的停息号,林间小鸟却‘叽叽喳喳’,开始卖弄歌喉了。多好的天气啊。李建团念了句“我们为革命学习英语”,一脚把铁道上的一块护轨石踢到河里。 “咦,你们看,那是一团什么东西?浮在水面上。” 阿荣放眼一看,不以为然:“一件花衣服,有什么大惊小怪。” 一块小石子打在上面,花衣服“波”的一声,沉了沉,又马上浮起来了。 “妈呀。一只手耶。”在花衣服翻动的一瞬间,所有的人都的的确确看见了衣服下的人手。吓得大叫起来。 停了两三分钟,高华平回过神来,说道:“你们在这里守着,我回去报告连队。”说着转身跑回连队 连队接到报告,指导员马上打电话报告场部保卫科,队长高新国叫来几个正准备出工的工人赶往现场,一边唠叨:“糟糕,今天出工因为事情多,没有点到,我想反正每一次都是到齐的,不差这一次,偏偏今天就有事喽。” 在场部保卫科的同志到达之前,连队务必保护好现场。队长高新国催促学生们赶紧去上学,还不忘嘱咐到学校里不要乱说。 整个上午,前进队的学生们都无心上学,都在避人耳目的小声议论,纷纷猜测到底是谁? “我猜,肯定是女的。因为那个人穿的是花衣服。”陈南下胸有成竹。 “这还用你说。谁不知道是女的。我们问到底是谁?”刘红梅抢白了南下一句。 陈南下不服气地顶道:“那你说出来是谁呀,算你厉害,怎么样?” “我懒的跟你说。”刘红梅盯了南下一眼,转向平平,“高华平,你能猜出来是谁吗?” 高华平眼睛看着窗外,不冷不热地应道:“我又不是福尔摩斯,怎么知道。” “谁是福尔摩斯,干什么的?” “福尔摩斯是破案高手,你不知道就拉倒。上课了,回座位坐好。”高华平说着,下意识地看了张洁芳一眼。脸微微红了红。 终于挨到了放学。死人的消息还是被传了出来,校园里听说河里淹死了人,都很好奇,管他内宿生还是外宿生,男男女女都跑来看究竟。 尸体已被捞起,用一张草席裹着放在岸上,有两个武装民兵守着,不让大家靠近,人们只好失望而归。 回到家问父母,父母支支吾吾的不愿意说,挺神秘的样子。越是不说就越想知道。匆匆忙忙扒拉几口饭,平平等人又朝河边跑去。 刘红梅和车队的文燕早就在人群里了。看见平平他们,马上招招手:“喂,高华平,你们快过来这里。”等这群人跑近,红梅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你们知道死的这个人是谁吗,她是你们连队的女知青杨梅。” “骗人。怎么会是杨梅呢,我才不信。”高华平首先提出异议,前进队其他的人也纷纷表示不相信。 “真的,我回到家听到我爸爸说的。难道我爸爸会骗我?”文燕的父亲去年从车队调到机关运输科担任科长之职,如果是文燕的父亲说出来的话肯定不会错。前进队的几个人相互看看,对熟悉的杨梅之死似乎难以置信,时间好像停了几分钟。 张洁芳才恍然明白:“怪不得呢,一回到连队,我就觉得跟平常不太一样,以前知青宿舍总是很热闹的,今天都没有听到他们宿舍里唱‘只盼深山出太阳’呢,当时我还觉得有点奇怪,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杨梅阿姨过去还带过我们呢,真可惜。” 高华平看了一眼张洁芳,转身面对刘红梅和文燕,说道:“那你们两个知道杨梅为什么会死?她是怎么死的?” 文燕摇头表示不知道。刘红梅看看周围没有其他人注意,说:“听我妈妈讲,这个人的思想有问题,场里还要准备批判她呢,说她是一尸两命。” 大家异口同声问道:“什么是一尸两命?” “就是一个人两条命呀。”刘红梅把从妈妈那里听来的话依样画瓢地告诉大家。 “切。说什么鬼话,一个人怎么会有两条命?骗谁?”高华平不以为然。 “就是说啊。如果一个人有两条命,那人不是不会死了,你们说对不对呀?”陈南下附和高华平的话,在旁边凑趣说。其他人在旁边一起大笑起来。 刘红梅愈加生气,狠狠瞪了陈南下一眼,又朝高华平翻翻白眼:“你们是又不懂,又多嘅(多管闲事)。人家是说杨梅的肚子里面有一个小孩。” 大家又一起大叫起来“什么?为什么会有小孩?” 陈南下提出自己的理由:“她一个人,又没有老公,怎么会有小孩?谁相信你说的鬼话。”说完,看着大家。几个人你瞧瞧我,我瞅瞅你,你摇摇头,我摆摆手。都表示不知道。 果真,没有几天的时间,场里上上下下,开起了批判大会。批判的文章用‘大字报’的形式贴满了机关,连队。学校还把各年级学生写的‘大字报’用绳子串起来,挂在教室前面的空坪上,每条绳子有百米多长,挂了三条绳子,成了地地道道的批判走廊。同学们奋笔疾书,用歪歪扭扭的大字报批判杨梅没有改造好世界观,对社会、对人民强烈不满,批判杨梅贪图城市生活,不愿意接受艰苦的劳动锻炼等,还批判她是因为看了《少女之心》这本黄色小说,所以想不通,最后终于走上自绝于人民之路。因此,《少女之心》是侵害人们灵魂的大毒草。告诫青少年们千万不能上当受骗,坚决抵制《少女之心》的毒害。 张洁芳感到一阵后怕,手心沁出细微的汗珠,心想:《少女之心》到底是写什么的呀,里面有什么毒呢?人看了就会去自杀。够可怕的了。上次我们班的黄文玉说她姐姐在连队宿舍里看到一本《少女之心》,就顺手拿了回来。黄文玉还问我看不看,好彩,我还没有拿到,要不然,如果我看了,是不是也自杀呢?会不会也给全场的人批判呢?想到这里,张洁芳全身抖动了一下,打个冷颤。 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连里很多中小学生都在外边玩。男的蹲在地上打玻子,女的在跳橡皮筋,... 嘴里咿哩呜哇地念着:马兰花开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张洁芳正跳着,念着,小辫子被人在背后扯了一下,不用看就知道是广州知青冼海亮。“海亮叔叔,你干嘛老是扯我的头发呀。” “因为你是我可爱的妹妹呀。”冼海亮把一张笑脸探到芳芳的面前。 “想得美,我才不是你的妹妹呢。” “就是,芳芳才不是你的妹妹呢,羞不羞?你是流氓。”还在等妈妈下班一块回家的刘红梅插上一句。 冼海亮见说话的是连队副指导员的女孩,不悦的说道:“小姑娘,你知道什么是流氓,就随便给人扣帽子。你这顶帽子会压死人的,知道吗?以后不可以乱扣帽子。” 刘红梅理直气壮地回答:“怎么不知道。你是男的,芳芳是女的,你拉芳芳的头发就是耍流氓。以为我不知道,想骗谁呀。我就是要扣帽子压死你这种人,哼。” 冼海亮听了好气又好笑,转身问:“芳芳,你说我是流氓吗?” 张洁芳点头,马上又摇摇头。看着自己的同学,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红梅见状,生气的说:“芳芳,我们走,不要理他。”招呼其他的人准备离开。 “芳芳,你不学拉小提琴了吗?”冼海亮在后面问。 张洁芳转过身:“学呀,可是很久都不听你拉琴了。” 几个姑娘一听拉琴,高兴的围过来:“你会教我们拉小提琴吗?” “你听到没有?如果我再听到别人说你去找那个广州知青,就打断你的腿。”郑明光气得嘴里的饭喷得到处都是,“一个大姑娘,动不动就往男青年宿舍跑,你不嫌丢人,我们都替你害臊。” “我又没偷,又没抢,丢什么人了?我喜欢冼海亮有什么错?”幸福的姑姑小声抗争。 郑明光猛的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筷被震得“当啷”作响。幸福被吓的缩了下肩,看看脖子上冒青筋的父亲,不敢吭声,埋头吃饭。 幸福的妈妈郝玉秀低声道:“我看你就不嫌丢人,喊这么响,生怕别人不知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说完丈夫,又劝姑子,“我说他姑姑,你也不要怨你哥哥,我们这都是为你好。你在连队没听人议论,说杨梅肚子里的孩子可能和海亮有关。” “简直是胡说八道。杨梅怀孕关人家海亮什么事?是她杨梅想回城,被哪个场领导搞大肚子了,结果又回不了城,才跳河自杀的。你们别冤枉好人。”郑海琼替海亮鸣不平。 幸福伸长耳朵来听,被母亲支开:“幸福,吃饱了饭,就出去,带弟弟去玩,大人说话,你听什么?” “不管怎么说,你和冼海亮就是不行,那些广州知青,一个个迟早都要走的。你不要被他给玩了,到时后悔都来不及。”幸福在门口听到父亲说姑姑。 晚饭后,几个姑娘相约来到冼海亮的宿舍。宿舍里原来住着三个知青,一个招工回城,另外一个由于落下严重的风湿痛,也请了长期病假回城。现在宿舍里只住着冼海亮一人:一张两条长凳、几块木板拼成的床,床边一个用木块搭成的简易架子上放着一只皮箱和两三个饼干盒,一张没有上色的办公桌,一张椅子,进门的窗台上放着水壶、口盅、牙膏、牙刷和碗筷,二十六平方米的房间显得空荡荡、冷清清的。 冼海亮脸朝门口,倚靠着办公桌,低头摆弄着手中的小提琴。屋子里除了冼海亮,还有一个人,是郑幸福的姑姑郑海琼。郑海琼从小跟着哥哥嫂嫂来到兵团,前两年中学毕业,分在连队里参加劳动。听说她经常到知青宿舍玩,而且和知青谈恋爱。 几个姑娘一见郑海琼也在冼海亮的宿舍里,自然的在门口停住了脚步,走在前面的刘红梅伸伸舌头,摆摆手,示意离开。 冼海亮发现了她们,叫住道:“你们几个偷偷摸摸的站在门口干什么?还不快点进来,难道不想学拉琴吗?” 几个小姑娘相互看看,吐吐舌头笑笑,然后走进来。 冼海亮眼睛含着笑,先拉了几首姑娘们不知道的曲子。然后手把手教她们学拉‘我爱北京**’,小姑娘们兴奋得叽叽喳喳,不知道床边上坐着的郑海琼什么时候离开的。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