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结婚未入洞房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塞外河边的拥抱长篇小说 作者;杨士昌 扉页 谨以此书 献给那些用青chūn和生命创造辉煌业绩的人们 第一章 1947年3月,山东半岛虽然还不停地刮着凛冽的寒风,可解放区的人们觉得chūn天来得特别早。山东和华中野战军连续取得了宿北、鲁南战役和莱芜战役的胜利。莱芜战役歼敌7个整编旅,打得敌人狼狈逃窜,粉碎了国民党反动军队对解放区的全面进攻。 参加莱芜战役的某部一营一连三班的年轻战士王chūn歌,今年18岁,个子稍高,浓眉大眼,长得很机灵。他入伍一年多就参加了十几次大小战斗。这次莱芜战役胜利后,部队撤到沂蒙山区进行休整,驻地的县城离他家只有30多里。因他在战场上一次活捉十多个敌人,营长万国忠为奖励他打仗勇敢,特批他回家探亲。 王chūn歌的父亲被国民党反动派还乡团杀害,为给父亲报仇,他瞒着娘参加了解放军,临走时才告诉娘的。离家这一年多,也不知道娘一个人在家是怎么过的。上午在训练场上,万营长让他回家探亲,他心里甭提有多高兴啦。吃过午饭,他和战友们告别后,跑到街上给娘买了两包点心弍斤糖,就急忙向家奔去。 王chūn歌出城八、九里路,就走上山区的土路。山路两边是一片葱绿的茅草,偶尔有几棵柿树立在岗峦上。晴朗的天空中,几只喜鹊在枝头上欢快地歌唱。看到远处山势回环,绵亘起伏。他走在山区的路上,感到特别的亲切。走着走着,忽然背后一辆马拉的胶轮车赶了上来。车上堆着一些麻袋,麻袋上坐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和一位五十多岁的车把式。 车把式勒住牲口,把车停在王chūn歌的前面:“同志,您到哪去?”“到八道沟的小王庄。”车把式向王chūn歌招手:“快上车吧,我捎你一段”王chūn歌边说谢谢边跳上了马车。车把式问道:“同志,到小王庄贵干?”“我家是小王庄的,回家探亲。” 车上年轻的姑娘叫孙秀珍。她从座下抽出两条麻袋,叠起来,笑着递给王chūn歌。王chūn歌腼腆地接过麻袋道声谢谢,望着前方坐下。马车在山间土路上颠簸着奔跑,车后扬起了尘土。车把式转过头问:“小同志,你参加莱芜战役了吧?”“是的,大爷”。年轻姑娘把辫子甩在脑后笑问:“那您抓了几个俘虏?”王chūn歌对着姑娘的眼神答道:“十来个吧。”车把式接过话说:“好样的,我要不是打鬼子时两腿受伤,非参加打这仗不可,让狗rì的老蒋知道咱山里人的厉害。”说完,向天空猛甩了一个响鞭。 孙秀珍从花布袋里掏出两块白薯,两只大眼晴忽闪着看着王chūn歌:“同志,饿了吧,给!”王chūn歌望着姑娘的眼神,笑说:“谢谢!不饿,我快到了。”孙秀珍银铃般的笑声,不容分说地把一个白薯塞到王chūn歌的怀里,把另一个白薯递给车把式。王chūn歌把白薯又放到姑娘的手里。姑娘的脸红了,不好意思地瞟了王chūn歌一眼。 马车到了一个伸向山沟的路口,王chūn歌跳下车,向车上的人招手:“谢谢!大爷。”车上的姑娘留恋地望着王chūn歌,王chūn歌目送马车向前奔去。 天sè暗下来的时候,王chūn歌才从山路上下来,走进村里。他在石块围成的小院门前停下,面对石砌的小屋喊道:“娘,我回来了!” 屋里没有人答应,他推开用高粱秸夹成的小门,在院内又喊:“娘,我回来了。”这时,小屋里亮起了灯光,接着小屋的门开了。50多岁的王大娘站在屋门口,惊喜地:“铁柱,你怎么回来了?”王chūn歌上前搂着娘激动地说:“娘,我立功啦,部队首长让我回家来看看娘。”王母眼含热泪,摸着王chūn歌的脸:“快让娘看看,走了一年多,娘想死你了。”王chūn歌饱含激情地说:“娘,儿也想您啊!” 母子俩进屋,王chūn歌把挎包和手提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这时,他忽然发现床上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眨着两只乌黑的大眼睛打量着他。王chūn歌一怔,问道:“娘,她是谁?”王大娘指着小女孩说:“她叫小莲,爹娘都叫反动派给打死了,认了我这个娘,跟我过了。”王chūn歌高兴地:“好啊,我又有了个妹妹。”王大娘对小莲说:“小莲,快起来,叫哥。”小莲从床上爬起来,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哥。王chūn歌应道:“嗳!好妹子。”王大娘一边往面盆里舀面,一边叫小莲到屋外去抱柴。小莲清脆地答应了一声,向屋外走去。王chūn歌也跟了出去。 院里,月光朦胧。王chūn歌随着小莲来到柴垛边抱柴。小莲望着一身军装的王chūn歌说:“哥,明儿我跟你去当解放军吧?”“好啊,你当解放军为啥?”小莲道:“打反动派呀!”王chūn歌接着说:“等你长大了,哥一定让你当解放军。”“那你要说话算数!”王chūn歌笑道:“骗人就不是你哥。”兄妹俩说笑着抱柴进屋。 一会儿功夫,王大娘就把饭做好了。床头木箱上的油灯闪烁着,小莲已盖着被子睡了。在一张小饭桌边,王大娘看着王chūn歌狼吞虎咽地吃完碗里的饭问道:“你这次回来,能在家住几天?”王chūn歌答道;“部队在县城休整,营长让我在家呆上七、八天。”王大娘高兴地说:“那就好,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边说边收拾碗筷。王chūn歌说:“商量个啥,不管啥事,娘作主就是了,我听您的。”王大娘笑了,提出给王chūn歌娶个媳妇的事。王chūn歌一听说:“这,这事可不行,我还小呢!”王大娘一看儿子变卦,不高兴地说:“你也不小了,按常理也该成家了。你爹牺牲后,为了给你爹报仇,你就参了军。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王chūn歌看着娘伤心的样子,劝道:“娘,您别说了,这我都知道。等打败了老蒋,我就回家陪您过一辈子,行不?”王大娘哽咽着说:“娘知道,你在队伍上身不由己,这一去三年五载也不一定回来。娘不拖你后腿,支持你打老蒋,只求你答应娘,娶个媳妇给娘作伴。娘和小莲也有个照应。”王chūn歌沉默了好长时间才说:“娘,娶完媳妇我走了,万一回不来,咱不亏了人家闺女。”王母停住了哭泣:“你不是说打败了老蒋就回家吗?娘都想好了,娶完媳妇你走你的,娘和你媳妇种地、纺线过好rì子,支援前线,等着你胜利归来。”王chūn歌觉得一时也说服不了娘,就说:“娘,天不早了,这事我再想想,咱们睡吧。"边说边脱衣上床。王大娘接过衣裳,慈祥地笑了:“娘今儿不困,你回来甭说娘有多高兴了,就盼你早rì回来,娶个媳妇,让娘早点抱上孙子。”说完也脱衣上床,吹灭了油灯。 第二天吃过早饭,趁王chūn歌走亲戚不在家,王大娘找上chūn歌的大伯把媒人请到家中。王大娘满脸笑容地对媒人说:“俺家铁柱,厚厚敦敦的,这次在队伍上立了功,谁家的闺女都能配得上。”媒人边吃小枣边说:“巧了,七里营有个姑娘小名叫凤云的,长得很俊,文文静静,十七、八岁了,好多家说亲她都不同意,非要嫁队伍上的。我今儿就去,要是成了,您可要好好地谢我哩!”王大娘问:“姑娘的人品怎么样?”媒人伸出拇指夸奖道:“哎呀,没说的!人长得像朵花,手巧又能吃苦,思想还很进步,说媒的人踏破了门槛。她爹娘的意思是找个老实的。”王大伯接着说:“他姨,这门亲事说成了,俺老王家不会亏待您的。” 当天傍晚,在王家门口的槐树下,王大娘碰到chūn歌的大伯,高兴地对他说:“媒人回话了,人家姑娘听说咱铁柱在队伍上立了功,满口答应了。她爹娘也很开通,说只要闺女愿意,就应下了这门亲事。”王大伯抽着旱烟说:“好啊,那叫谁去相亲?”“不用了,咱还能不相信他姨,再说时间也来不及了。铁柱在家呆不了几天,我想趁早把婚事办了。”王大伯想了想说:“那也好,现在兵荒马乱的,也别找人看rì子了,赶明儿我就帮你cāo办婚事。一切从简,能省的就省。” 隔了两天,王chūn歌从姥姥家回来,一进家门就愣住了。他看到院内一派喜洋洋的气氛。有人挤着看热闹,有人在帮忙从屋里往外抬东西,布置新房。他一下明白了,愣愣地站在院子里。小莲从屋内跑出来,看到他喊道:“哥,你回来了,快到屋里搬东西。”王chūn歌没好气地说:“我不去!”说完坐在了窗下。小莲对着屋内喊:“娘,俺哥回来了,他不进屋。”王大娘围着围裙从屋内出来说:“铁柱,你回来得正好,坐在窗下愣着干啥?明儿就是你大喜的rì子,还不赶快帮着布置新房。”王chūn歌站起来,气得不知怎么发泄,他拿起地上的一个瓷缸子往墙根狠劲摔去。院里的人都吃惊地看着他。王chūn歌气愤地说:“你们做的啥事,娶媳妇这么大的事,也没给部队打个招呼,就能办了吗?你们娶吧,我不管!”王大伯走过来说:“铁柱,你别吵,有话好好说嘛!”王chūn歌大声地吼道:“我跟你们没话说!”说完向门外跑去。王大娘哭哭啼啼地在后面喊道:“铁柱,铁柱,你向哪里去?”王大伯对小莲说:“还不快去追你哥!”小莲立即向门外追去。王大娘抽抽答答哽咽出声:“呜呜……我的命好苦啊,早早守了寡……铁柱不回来,明儿我哪有脸见人呢?”王大伯劝慰道:“嫂子,大喜rì子,别这样,铁柱是个孝顺孩子,等心头火过去了,会好的。你们该咋准备咋准备,我找他好好谈谈。”说完,他一边招呼大家干活,一边向门外走去。 王chūn歌跑到山上的一棵树下,气得不停地摇晃着树身。小莲追上来,抱着他的腰说:“哥,你别这样好不?”王chūn歌停了下来,拉着小莲坐在一块青石上。王大伯手里拿着旱烟袋,一步一步地从山下走到他俩面前。王大伯生气地说:“铁柱,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娘?你爹去世早,你娘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你不该惹你娘生气。再说,你娘张罗给你娶亲,还不是为了咱王家。”王chūn歌憋屈地说不出话来。王大伯接着说:“铁柱,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咱打开窗户说亮话,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这事已经到这份上了,如果你抬腿走了,叫你娘这老脸往哪搁,在村里咋见人?”王chūn歌抬头对王大伯说:“大爷,您不知道……我也不想气俺娘,这事真地叫我很为难。”王大伯缓和了一下口气,“大爷知道你在队伍上,结婚要和队伍上的领导打个响声。可眼下是啥年月,娶媳妇去当兵的,有的是,咱不犯什么王法。看在大爷的面上,我在这求你了。”小莲摇晃着王chūn歌的胳膊说:“哥,你就答应吧,别惹咱娘哭啦。”王chūn歌站起来为难地不知道对她说什么好。 就在王大娘张罗给王chūn歌娶亲的头两天夜里,小王庄附近的一条沙石路上,一支国民党的军队正在向孟良崮集结。队伍中一名军官笑着对另一名军官说:“蒋总统调集40万兵力对山东匪区发动重点进攻,这第一次进攻就让解放军打败了,现在又调我们向孟良崮进发。”另一军官说道:“你看,咱们现在不也学解放军了吗,搞他妈的什么夜行军,真丢我们**的脸。”他俩的身边,一辆辆载着士兵的卡车、装甲车开过去。 天sè微明,在孟良崮阵地的一个高地上,一群士兵护卫着几个国民党高级军官走来。某师师长用望远镜瞭望战场,旁边一军官傲慢地说:“这次我们抢在了解放军前头,战机就是胜利。趁解放军还没发现,先占领这块阵地。”师长兴奋地:“好,占领这块阵地之后,迅速向两翼扩展战果。向南京发报,给委座报喜!”众军官们一一应命跑开。 此时,正在县城休整的王chūn歌所在部队,接到了参战孟良崮战役的上级命令。个头不高,但身子很结实的营长万国忠正在召开全营干部会议。他面向大家,站在一张桌子前,传达上级命令:“同志们,原准备在县城休整半月,现接师团命令,我们有新的战斗任务,要打大仗,要和蒋总统的王牌军74师较量,粉碎国民党反动派对山东解放区的重点进攻。明天就要离开县城,向孟良崮挺进。今天各连要做好明天行军的准备,把借用老乡的东西还清,出发前把老乡家的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各连要作好战斗动员。”他的话音刚落,瘦长身材,瘦长脸的班长李道华,站起来说:“您批准王chūn歌回家探亲,到现在还未归队怎么办?”万国忠对李道华说:“你怎么不动动脑子呢,明天部队向西行军,正好路过他家所在的那个集镇。派人提前两个小时出发,到他家把他叫上,在镇上等着部队不就行了吗!”. 第二天,部队按时出发。公路上,一路长长的背枪战士、战马和驮炮牲口迎着朝阳在前进。营部通讯员和王chūn歌班里的大个子战士熊正德两人骑马向小王庄奔去。 . 天高云淡,暖融融的阳光下,一队娶亲的人群行进在山路上。锣鼓喧天,喇叭声声,新娘子孙秀珍蒙着盖头,坐在四人抬的轿内,轿后是两人抬的盒酒、嫁妆及送亲、迎亲的山里人。 小王庄王家小院里一片欢腾。在民乐、鞭炮声中,抬新人的轿子落在院前,司仪高喊:“迎轿!”两个扎着长辫子的年轻姑娘按照迎新娘的礼节,向轿子迎去。王chūn歌穿着一身军衣表情严肃地站在院中。王大娘笑得合不拢嘴,热情地招呼宾客。 三匹快马奔驰到王家小院外停下,马背上跳下两位解放军战士和一位区里的干部。村长、王大伯及几个小孩急忙跑过去。区干部对村长说:“这两位部队上的同志来找王chūn歌,让他立即归队。”村长恳求道:“能不能晚一天走?你看看,这热热闹闹地正给他办喜事哩,马上就要拜堂成亲啦!”“不行!我们奉命让他马上归队。”熊正德进一步说明情况:“部队有新的任务,已经从县城出发,个把小时后将经过山边公路。营长要求我们和王chūn歌同志赶在部队前,在公路上等候部队。请您叫出来王chūn歌,马上和我们一起走。否则……”村长把王大伯拉到一边说:“他大伯,您看这事咋办?”王大伯紧皱眉头说:“有啥办法,抓紧时间拜堂,拜了堂让铁柱走就是了。”村长点头道:“那也就只好这样了。我去招呼两位解放军,你赶快到院里张罗去吧。”王大伯应声挤进院内。 王chūn歌和蒙着盖头的新娘子在院内面对供桌,司仪高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新娘子被人连拉带抱拥进新房。拜完堂后,王chūn歌被村长和王大伯叫出院外。 王chūn歌看到熊正德一愣,然后跑上前去,热情地拉起他们的手说:“您们咋来了,快进家喝酒去!”熊正德亲切地打了王chūn歌一拳说:“chūn歌,你好福气,祝贺你。真想去看看新娘子。但是现在情况紧急,我俩奉营长的命令叫你立即归队。部队有新的战斗任务,今早已从县城出发了。”王chūn歌听了一怔,片刻后,他对着村长和王大伯,跪下给他们磕了头,起来说:“村长,大伯,孩儿不孝,我对不起俺娘了,为了早rì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我走了,家里的事……”村长和王大伯齐说:“你放心走吧,家里的事有我们来办。”王chūn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绢包着的东西递给王大伯说:“大伯,您把这个给俺娘,让她给俺媳妇作个纪念吧!”说完他跳上马背,和通讯员、熊正德三人一起奔向村外。区干部、村长、王大伯等人招手送别。 小院内依然欢声笑语不绝。当王大娘得知王chūn歌已被队伍上的人叫走时,她悄然走出小院,拿着王chūn歌留下的手绢包着的东西,两眼泪下,木讷的望着远山。 一条通向县城的沙石公路上,尘土飞扬,载炮汽车和战马及长 长的解放军队伍在疾步行军,队伍中间走着万国忠带领的全营战士。远处隐隐地听到炮声。 通讯员、熊正德骑马驮着王chūn歌奔跑着追赶队伍。行军的战士有人惊奇地看着他们。熊正德对王chūn歌道:“要不是你在家娶媳妇耽搁时间,我们准能赶在部队前面,现在追了半天才追上,还得挨营长的批评。”“我在家结婚的事,你们可要替我保密。”熊正德笑道:“咋啦,你小子还想再娶一个啊?”他们说笑着走到离万国忠不远处,跳下马来。通讯员喊道:“营长,我们回来了!”王chūn歌走到万国忠跟前,向他敬了个礼说:“战士王chūn歌向您报到!”万国忠看了他一眼,边走边说:“来了就好,赶快归队吧。” 王chūn歌没有和新娘子见上一面就走了。这天夜里在王家小院的新房内,新娘子孙秀珍和王大娘都满眼泪花地坐在床沿上。小莲端着一碗热汤面,站在孙秀珍面前说:“嫂子,别哭了,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咱娘专给你做的鸡蛋面,你就趁热吃了吧!”孙秀珍用手绢擦了下眼泪,哽咽着说:“我不哭了,你把饭放在桌上吧,我等会儿就吃。”王大娘面向孙秀珍难过地说:“闺女,让你受委屈了,都怪我不好,没能把儿子看住。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在队伍上身不由已啊!娘对不住你……”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孙秀珍看到王大娘伤心的样子,强作欢笑,站起来走到王大娘面前说:“娘,今天是个大喜的rì子,咱都别哭了,今后的rì子还长着哩。我当娘的好闺女,和娘一块过rì子,等他回来就是了。”王大娘站起来,紧紧拉住孙秀珍的手说:“你说得对,rì子还长着哩,咱都得想开点,过个一年半载的,等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他就会回来的。”王大娘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手绢包着的东西,递到孙秀珍手里说:“这是他走时留给你的信物,叫娘给你的,你好好保管吧。”小莲一把从王母手中抢过,打开手绢要看包着的东西,被王母训斥道:“小孩子不许看,快给您嫂子!”小莲不高兴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孙秀珍。王大娘深情地对孙秀珍说:“她嫂子,这儿就是你的家,今后你有什么事?尽管给娘说。”孙秀珍点了点头。 王chūn歌随部队晚上宿营在一个小山村里。草屋里,一盏马灯摇曳着,昏暗的灯光照着持枪坐着的一群解放军战士。王chūn歌闭着两眼,背靠熊正德想着上午在家娶亲的情景……正在他想着心事的时候,班长李道华挤到他跟前,批评道:“王chūn歌,不是我说你,你回家探亲,不能无组织无纪律地在家娶起媳妇来了,这是zì yóu主义的表现。这不白白害了人家姑娘吗?等到打完了仗,你要在班上作检查!”王chūn歌不语,以为是大个子熊正德说出去的,转身打了他一下。熊正德急道:“这事我可没向班长汇报,不信你问班长?”李道华解释说:“通讯员给营长说的时候,我听到的。”熊正德问:“营长怎么说?”“能说什么,生米做成熟饭了呗。”王chūn歌气得一时无语。 部队很快就投入了孟良崮战斗。巨大的爆炸声,烟火弥漫。山顶上的国民党旗帜先是被炸歪,接着被炸得飞出了山谷。山坡上到处是炸点。爆炸声连成一片。炮弹落在战壕之中,国民党的士兵们抱着脑袋,紧伏在土壕边。 天上多架敌机正无目标地狂轰滥炸,子弹、炮弹纷纷落在战壕旁。一些正在shè击的解放军战士被击中。万国忠的全营战士们在山坡构筑的掩体坑道里,有的用机枪,有的用步枪朝天上的敌机shè击。战士们的脸上、身上全是尘土。敌机飞过后,战士们有的拍打身上的尘土,有的擦枪,有的用山石加固坑道阵地。王chūn歌从坑道里持枪站起,向山顶敌人的阵地一边瞭望,一边对身旁坑里的熊正德说:“老蒋的飞机救不了山上的敌人,咱们冲上去吧!”熊正德摇了摇头说:“连里还没有下命令。”王chūn歌不顾熊正德的劝阻,抬腿向掩体外冲出。山上枪声大作,王chūn歌趴在一块山石后,山上shè来的子弹,嗖,嗖地从山石两边穿过。坑道里李道华躬着腰从几米外的地方,跑到王chūn歌原来的位置,向王chūn歌喊道:“我命令你,给我回来!”王chūn歌转身向山下看了看。 这时,嘹亮的冲锋号响起,坑道里的解放军战士纷纷跳出掩体,向山上冲去。王chūn歌冒着敌人的炮火冲在最前面。在炮火的掩护下,王chūn歌冲到一座掩体旁,他看到十几名国民党官兵急得团团转,一名军官正在声嘶力竭地对着电话筒叫喊:“我是5号阵地!我要增援部队,要增援部队!” 王chūn歌端着枪站在了洞口,大喊:“缴枪不杀!”洞里的十几名国民党官兵发现了王chūn歌。那名打电话的军官,掏枪瞄准王chūn歌。王chūn歌手疾眼快开枪将匪军官击毙,对一堆国民党官兵大喊:“枪放下,把手举起来!”十几个国民党官兵乖乖地举起双手,走出掩体。 熊正德和其他几个解放军战士冲上来。跑进洞中清查武器和人数。熊正德对王chūn歌笑道:“chūn歌,你真厉害,抓了十几个俘虏啊!”“还缴获了两挺机枪、十几条步枪呢,这得给chūn歌记功啦!”这时,李道华才慢慢地走上来。 王chūn歌走后,作为支前民工,新娘子孙秀珍也参加了孟良崮战斗。她身穿红上衣和几名抬着担架的民工冲进被敌机轰炸的一片火海中,抢救伤员。她们在弹雨中奔跑着、闪避着。在一排石垒后边,孙秀珍招呼众人将担架放在地上。众人坐在地上喘息着,孙秀珍蹲在担架边,急促地撕开纱布替伤员包扎伤口。 王大娘和小莲挎着煮熟的鸡蛋和大饼,也参加了支前工作。她们朝山上跑来。王大娘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朝四下张望。前方的孙秀珍等担架队员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jīng神一振,从石头上下来,拉着小莲朝孙秀珍所在的位置跑去。小莲大声地喊道:“嫂子——”正蹲在担架边照顾伤员的孙秀珍听到喊声,停下手中的活,迎了上来:“娘,您们怎么来了?”“支援前线能不来吗?咱村的人都上了前线,我特地煮了鸡蛋,烙了大饼,送到阵地上来。快,小莲,拿鸡蛋给您嫂子吃。”小莲从篮子里拿出鸡蛋送到孙秀珍手上。孙秀珍接过鸡蛋,转身送给伤员和其他担架队员。 一架敌机飞过,俯冲扫shè。孙秀珍跑过来,把小莲按倒地下,趴在小莲身上。王大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孙秀珍大喊:“娘,快趴下,快趴下!”敌机过后,孙秀珍看了看王大娘,有点不好意思地挺了下腰杆说:“娘,您不怕?”“怕啥,rì本鬼子的飞机娘都经历过了。娘问你,见到铁柱了吗?”孙秀珍羞怯地说:“娘,见到我们也不认识啊。”王大娘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笑道:“你看,娘老糊涂了,是啊,都是这该死的战争,让你们夫妻都没能见上一面。我和小莲帮你找去,让您夫妻见见面。”“娘,孟良崮战场这么大,千军万马的,您上哪儿找啊?”“闺女,你放心,区上县上的干部娘也认识几个,发动他们帮娘找嘛,还能找不上?” 这时,担架队那边传来喊声:“孙秀珍,孙秀珍!”孙秀珍转过身答道:“哎!我就来!。”然后她依依不舍地对王大娘和小莲说:“娘,我得走了,你们多保重!”说完朝担架队方向跑去。王大娘朝着孙秀珍的背影喊道:“你放心,娘一定把铁柱找到!” 战斗间隙,远处响着稀疏的枪炮声。战壕里,王chūn歌、熊正德、李道华他们班在召开战地总结会。熊正德边擦枪边发言:“我提议给王chūn歌记功,这次战斗他第一个冲上敌人的阵地,抓了14个俘虏,缴获两梃机枪,击毙了一名蒋匪军官。”坐在地上的众解放军战士异口同声地说:“同意!”众人声音刚落,李道华站起来说:“我不同意,一是王chūn歌违反军纪,营里没有下达冲锋任务,他就擅自行动;二是他违反优待俘虏的政策,为报私仇随意打死蒋匪军官。这种无组织无纪律又违反政策的行为,不要说记功,我认为应该给予处分。”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熊正德不服地站起来说:“王chūn歌打死那个蒋匪军官是因为那家伙反抗,否则王chūn歌就会吃他的枪子。”说完气鼓鼓地坐下。李道华反驳道:“就算你说的是事实,那个军官是个顽固分子,也不该把他打死。还有,没吹冲锋号,他就向前冲,不是个人英雄主义的表现吗?”熊正德又站起来气愤地说:“叫你说,打仗缩在最后,就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表现了?”李道华脸sè一沉:“熊正德,你……” 王chūn歌憋不住,忽地站起来:“争个球,现在不是评功的时候,我也没要立功。我们要讨论的是怎么突破前面的防线,打胜这一仗!” 此时的营部,也正在研究怎样打胜这一仗。壕沟里,十来名干部围在万国忠身边。万国忠道:“今天,我们要打退敌人的多次进攻,必须守住自己的阵地,你们有问题吗?”众人答道:“没有!”一名干部道:“哎!营长,你同陈司令熟,请陈司令再调一、两个连队给我们怎么样?”“别想好事。我们进入阵地前,陈司令告诉我,自己的阵地自己守,不要指望援军,他手里也没有人。”另一名干部道:“营长,咱们能不能把被动防御变成主动进攻,夜里偷袭一下,占领对面敌人的阵地。”副营长孙方友说:“你就带我们干吧,我保证全力配合你。”众人神情兴奋:“营长,我们都知道你打仗有办法。”“我哪有什么办法?我也就是瞎胡闹。”万国忠想了想道:“这样吧,你们每连抽二十个人,编成一个特务连,由孙副营长带队,夜里像把尖刀插入敌人心脏。你们打响以后,我们这边就发起正面进攻。” 炮火忽然猛烈起来,哨兵喊道:“敌人上来了!”万国忠对众人道:“你们马上回去,一边作战,一边作好夜间战斗准备。散会。”众人分头跑开了。 入夜。副营长孙方友对各连抽出来参加偷袭的王chūn歌、熊正德等人问道:“都准备好了吗?”众人齐说准备好了。王chūn歌等人在孙方友的带领下,向山坡上奔袭过去。 夜sè中,枪声激烈,弹迹密布,火光熊熊。碉堡内,几个国民党军官在大吃大喝,猜拳行令。一军官道:“团长,别喝了。咱要是丢了阵地,师座可要你的脑袋啊!”团长已醉不能语:“喝,喝……谁都不能当……孬种。老子是谁?黄埔毕业的……谁也没有权……要我的脑袋。”就在他们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王chūn歌、熊正德等人冲了上来。王chūn歌第一个冲进碉堡:“缴枪不杀!举起手来!”众军官惊惶失措,慢慢地把手举起。团长绝望地举枪对准自己的脑袋,扣动了板机。熊正德等人冲进了碉堡,王chūn歌跑到团长的尸体边,蹲下,翻看团长的衣领。王chūn歌对熊正德等人说:“是个团长,咱们打进了敌人的团部,赶快给营长发信号!” 冲锋号响了起来,阵地上回荡起林涛般的呐喊:“冲啊!”解放军战士呐喊着跃出壕沟,朝山上冲去。冲锋的队伍中有万国忠,喊杀声在夜sè中经久不绝。 第二天黎明,在山顶国民党军队某师部作战室里。一名军官报告:“师座,昨夜9号阵地被解放军占领,团长阵亡。”另一名军官骂了起来:“真他妈的饭桶,平时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进入阵地还不到三天就叫解放军吃了。熊包!”师座擂着桌子,吼道:“传我的命令,调集飞机,集中炮火、兵力,把失去的阵地夺回来!”桌子上的东西受到震动,跳起老高。 敌人开始反扑。炮弹在田野里、山坡上到处炸开,火光一团又一团,一片又一片。十几辆国民党部队的坦克从丘陵后边冒了出来。万国忠、孙方友和王chūn歌等一队队战士穿行在炮火中。 在孟良崮的山顶上,许多冲锋号交织在一起,解放军官兵在弹雨中奋勇向前,不少战士中弹倒地。解放军的大炮在shè击中。国民党军队在作最后抵抗。一些解放军战士冲进壕沟,同敌人搏斗起来。 冲锋号再度响起,解放军官兵扑向山头。炮火中无数解放军战士呐喊着冲上来,一批批国民党官兵纷纷丢下武器,举手投降。经过几天激烈地战斗,人民解放军取得了孟良崮战役的胜利。山上多处冒着浓烟,炮弹炸倒的小树在烟火中燃烧着,解放军战士在打扫战场。山坡上到处可见敌人的尸体和遍地的美式罐头、帽子等杂物。 孙秀珍等人的担架队凭借地形,交替前进。她们行动敏捷,在一块大岩石后的山道上,退下来的王chūn歌等人和冲上来的孙秀珍等人的担架队相遇。两人都惊奇地看了对方一眼,匆匆而过。 山坡上,一队队敌军俘虏被解放军战士押着向山下走来。有的跛着腿,有的耷拉着脑袋,前后排列很不整齐。在一队俘虏的旁边,班长李道华在前,熊正德及另两名解放军战士居中,王chūn歌在最后。他们都持枪押着俘虏走下山来。 长长的抬着伤员的担架队行走在山道上。王大娘和小莲停站在路边,看着担架队从身边经过。小王庄的村长、王大伯等人抬着一名区干部从山道上走来。村长看到了王大娘和小莲,示意大家停下。村长吃惊地:“嫂子,您娘俩怎么到这儿来了?”王大娘说:“听说打胜仗了,俺找铁柱来了。”村长说:“消灭了国民党王牌军74师之后,大部队都转移走了,您上哪儿找啊?”王大娘一怔,然后问:“担架上抬的是谁啊?”村长悲痛地:“是区队长,仗打胜了,可他受了重伤。”王大伯抱着区队长大声哭喊:“区队长!区队长!”王大娘也立即跑了过去。她蹲下,急切地呼唤:“区队长,区队长!”区队长慢慢睁开了眼睛。王大娘扶住区队长的肩膀,大声道:“区队长,您见到俺铁柱了吗?”“在……在前线……见到了……他们都……西……西……”区队长艰难地回答道。他话未说完,脑袋一歪,再不动弹。村长、王大娘、王大伯等人大声呼唤。硝烟之中,众人围在区队长遗体边,垂首默哀。王大娘也在嘤嘤哭泣。 大风卷起烟尘,从众人身边掠过。 一队队解放军官兵从山路上下来,汇入到大路上的队伍中。路边的一棵柳树下,王大娘和小莲坐在一块大石上,王大娘眼含泪水。小莲注视着正浩浩荡荡开过的解放军部队。王大伯蹲在一旁抽着烟。他狠抽了两口烟,站起来说:“铁柱他娘,我看,你还是回家吧。你在这战场上已找了两天了,也没个结果。” 山风将王大娘的发梢散乱地贴在脸上,烟气拂过她的面前,她的脸上刻写着顽强不屈的神情:“我不回家,我要在这战场上,找到铁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王大伯继续劝说:“嫂子,你不能认死理,区队长牺牲时说见到了铁柱,说他们西……是牺牲的牺,还是西去的西,我们也无法弄清。你不能光往牺牲上想,要是随部队西去了呢?你不是自找苦吃吗?”王大娘执著地说:“他大伯,我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再有两三天整个战场就能跑遍,得不到铁柱的实信,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他若是随部队西去了,那真是菩萨保佑俺儿子了。”王大伯顿了顿,问:“铁柱媳妇知道这事了吗?”王大娘摇了摇头。王大伯叹了口气,皱了皱眉头:“在没有弄清事实真相之前,先别告诉她吧,免得让她又哭哭啼啼的。”王大娘点点头。王大伯接着说:“既然你的主意已定,就抓紧时间去找吧,路上多保重!”王大娘和小莲站起来与王大伯告别,向山道走去。 道路上,又一支部队汇入大路上的主力部队中。 早晨。山岗上,王大娘和小莲穿行在一片坟地中间,仔细查看一个个坟墓上的木牌。 山风一阵阵吹过。烈rì下,山坳里,王大娘和小莲在向几个村民打听情况,几个村民摇摇头从她们身边走过。暮sè中,王大娘和小莲一前一后奔走在荒野中。王大娘拄着棍子,面带忧sè,对着荒野喊:“铁柱,你在哪里!叫娘找得好苦啊!” 深夜。山洞里,小莲依偎在王大娘身边,怯怯地说:“娘,我怕!”王大娘搂紧小莲:“孩子别怕,找到您哥,咱就回家。”说完,眼望洞顶,热泪滚滚。山洞外,雷声、雨声一阵阵滚过。 就在王大娘苦苦寻找儿子的时候,王chūn歌已随部队开往西北战场。火车呼啸,载着他们远远离开了山东老家,一群持枪的解放军战士坐在车厢里,营长万国忠手拿一张报纸。站在车厢中间讲话:“同志们,我们胜利地粉碎了蒋总统对山东的重点进攻,现在又调我们参加解放大西北的战役。在孟良崮战役中,咱们营荣立集体二等功。”车厢里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万国忠接着说:“咱们营夜袭敌军阵地,王chūn歌夜闯敌军团部的事迹已登上了军里的报纸啦!师长说了,这是革命英雄主义的表现,给他记一等功。”他扬了扬手中的报纸,众人争抢报纸看。有人喊道:“欢迎王chūn歌给大家讲一讲好不好!”众人热烈鼓掌。王chūn歌满脸羞红,看着大伙,坐着未动。万国忠道:“凭chūn歌那股子劲,我敢保证,这次在西北战场上,他会成为战斗英雄的。”他的话音一落,车厢里又响起了一片掌声。 李道华冷笑,表情复杂地看了王chūn歌一眼。万国忠看着李道华说:“有人不服气,不服气好嘛!那就在战场上去比一比,看一看嘛!” 在沂蒙山区的山道上,孙秀珍和王大伯急步来到路边的高坎上。孙秀珍手搭凉棚向前方观察。她看到了艰难行走的王大娘和小莲。孙秀珍惊喜地对王大伯说:“前面好像是俺娘和小莲。”“不会看错吧?”“不会错,是俺娘和小莲她们。”孙秀珍跳下高坎,朝山道上边跑边喊:“小莲!娘!” 小莲眼尖,看到了孙秀珍,摇着手向孙秀珍跑去:“嫂子!”幸福的笑容布满了孙秀珍的脸颊。她迎上去,抱住了小莲:“你和娘让我们好找啊!”王大娘和王大伯都赶了过来。亲热地相互打着招呼。王大娘道:“我说小莲跑得那个快,原来是看到你们了。”孙秀珍高兴地看着小莲:“简直像飞一样!”王大娘笑着:“你们怎么也来啦?”王大伯微笑着:“嫂子,让侄媳告诉你好消息吧!”孙秀珍兴奋地说:“娘,邻村担架队里,有人见到铁柱啦。说他随部队转移西去了。还捎信说让娘放心,等打倒国民党反动派,全国解放他就回家。”王大娘激动的满脸泪水:“真的?好!咱们回家去!” 西北战场上,人民解放军连连告捷,胜利一个接着一个。无数炮弹落在敌军逃跑的车队中,火光一闪,一座大桥坍塌在河流中。在冲锋号声中,解放军战士冲入县城,王chūn歌和熊正德持枪在街上追击敌人,他们投出的手榴弹火光连成一片,吞没一切。王chūn歌已火线入党,并被提升为班长。 在解放兰州的战斗中,万国忠率全营担任阻击任务。远处响着隆隆的枪炮声,王chūn歌带领全班抢占地形。战壕内,头上包扎着绷带的王chūn歌正挥动铁镐,挖着干土、碎石,和班里的战士们一起加固工事。熊正德从身后拉住王chūn歌指着他头上的伤说:“班长,你歇歇,该找卫生员换药啦,别感染了,将来脸上留下疤,嫂子不认你啦。”王chūn歌笑道:“她不认我,我也不认识她啊,我们谁也没看到谁长得啥样。”熊正德接着说:“你这婚结得真窝囊,连自己的老婆都没有能摸一下。”“都是你小子搅和的,晚一天我不就圆房了。”熊正德伸下舌头,扮个鬼脸:“这能怪我吗,我可是奉命行事。”一战士道:“叫我说,要怪就怪蒋总统,他要不发动内战,进攻咱解放区,我们不都抱上老婆了吗?”“对,等打败了国民党反动派,咱再回家和老婆团圆。”熊正德笑着说:“别到时候,你老婆成了别人的。”众人哄笑起来。王chūn歌止住大家:“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赶快加固工事,准备迎接敌人反扑。” 这时,营长万国忠带着通讯员走来。万国忠问道:“王chūn歌,你们打退敌人的第几次反扑啦?”“嘿嘿,第五次啦!”万国忠夸奖道:“好,一定要把工事修好,解放兰州你们是头一功。” 敌机扫shè,打得战壕四周腾起一溜溜黑烟。我军高炮迅速开始还击。敌人冲上来了,王chūn歌带领全班战士扑向敌人的阵地,杀声和冲锋号声震山荡谷。 一场激战过后的战场。尸体横陈,弹坑累累,余烬还在燃烧。受伤的王chūn歌,躺在硝烟未尽的弹坑边上。他一动不动。天、地、云、山和周围的一切景物,对他来说都是虚幻的。耳边似乎还在响着杀声和爆炸声,但声音又显得是那么遥远,深邃。他好象是陷进了无底的深渊,拖带着一串串水泡在往下沉。口里十分干渴,但又喝不进那成串的水泡。 水泡声,又幻化为得得的马蹄声。王chūn歌尽力睁开双眼,他的视点由虚幻变得清晰了,他看见了马车上的姑娘正跪卧在身旁和慈祥的王母正吃力地搬动着他。王chūn歌无力地叫了一声:“娘!”就又晕了过去。一切又变成了虚幻,炮声、杀声变成了单调的脚步声。 王chūn歌在担架上轻轻地摇晃着,天和地都跟着晃动起来。 沂蒙山区的一区公所大院外,孙秀珍和车把式老孙头从马车上抬下一筐筐布鞋,然后送进院里。王区长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秀珍,送军鞋哪?”孙秀珍放下筐,从口袋里掏出毛巾擦了下脸上的汗:“王区长,俺村的军鞋交到哪屋?”王区长用手指了指东屋:“李秘书正登记哩!”说完向院外走去。孙秀珍喊道:“王区长,您等下,俺向您打听个事。”王区长转身停下,等孙秀珍走来:“啥事?”孙秀珍笑着,yù言又止不好意思地:“俺想问问铁柱他们部队现在打到哪儿啦?”王区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想铁柱啦?听说越打越远,去解放兰州城啦。”“兰州城离咱这儿有多远?”“我也说不准,大概好几千里吧。”孙秀珍一脸茫然,笑容顿收。 黄昏,她回到家。吃过晚饭,王母在油灯下纺着棉线,小莲已在床上睡着了。孙秀珍在一旁做军鞋,她嘴里轻轻哼着山区小调,手指上带着一只黄铜顶针,熟练地纳着军鞋,纳着纳着她把眼光转向墙上的双喜字,做鞋的针把她的手扎了一下,她不由得叫了一声:“嗳哟!”王大娘听到叫声,停下手中的活,连忙奔过去;“我看看,扎的深不深?”“不要紧的,娘!您忙您的吧。”王大娘开玩笑地:“心不在鞋上,想铁柱了吧?”孙秀珍娇羞地扑到王大娘的怀里。 第二天,吃过早饭,孙秀珍约小莲到山上去砍柴。姑嫂二人来到山峰下的泉水旁,空中传来几声鸟鸣。她俩抬头望去,在那棵高大的山楂树顶端,一只鸟儿在盘旋,它落在窝里,一会儿又飞走了。 小莲叫道:“嫂子,你看,那是一窝小鸟,老鸟在叼食喂它们。”“是啊,等喂大了,能远走高飞了,它们就再不会回到这个老窝里来了。”“可是,燕子只要筑了窝,不管是飞出去多远,chūn天总会回来的。”孙秀珍望着树上的鸟窝,鸟儿围着树冠盘旋,她深沉地说:“是的,燕子只要筑了窝,不管是飞出去千里,万里,到了chūn天总还要回来的。” 远山如黛,孙秀珍秀丽的身影一直伫立在那山峰的顶处。她望着山边的公路喊道:“王铁柱,你在哪里?” 山谷回响:王铁柱——你在哪里—— 响午,姑嫂二人背柴刚回到家中,王大伯拿着烟袋急匆匆走进院来。王大伯问:“您娘在家吗?”“俺娘在堂屋纺线呢。”小莲道。 王大伯走进堂屋随即把屋门关上。孙秀珍停下手里的活,蹑手蹑脚走到窗下向里屋窥视,只见王母满面流泪,抽搐着说:“我的命……咋这么苦啊……铁柱他……怎么就……”王大伯在一旁劝说:“嫂子,您要挺住,这只是传说,咱铁柱咋就能光荣了呢?”泪如雨下的王母轻轻摇着头。 孙秀珍十分吃惊。她似乎听明白了什么,扭身跑向院外。山路上,孙秀珍流着泪,在前面哭泣着跑,小莲在后面拼命地追。 第二章 狼窝匪窝救美女 (一)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在沂蒙山区的一座山峰上,天上乌云遮rì,老柿树被山风吹得沙沙作响。小莲终于追上了孙秀珍,拉住她坐在山峰的泉水旁。孙秀珍满面泪水,由于哭泣,双肩在颤抖。她哽咽着说:“我实在受不了啦,我真的不想活了……”小莲蹲在孙秀珍的身旁,嘤嘤哭泣,热泪滚滚。 王大伯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山峰,站在她俩的身边,对着孙秀珍沉重地说:“别说傻话了,你年轻,打败了国民党反动派,好rì子还在后头呢。你娘年纪大了,小莲又小,这个家全靠你了。再说了,这还只是听说,唉!都怪我多嘴……”说着说着就咳嗽地说不出话来了。看到王大伯咳嗽难受的样子,孙秀珍立即站了起来,走上前搀扶着王大伯,让他坐下。 王大伯咳嗽着说:“不要管我,我这身子骨硬朗着哪,你还是擦干眼泪赶快回家吧,您娘这会不知急成啥样呢!”小莲也站了起来,上前扯住孙秀珍的衣角,满脸泪痕地说:“嫂子,山上风大,咱们回家吧。,咱娘肯定在家着急,念叨咱们呢!” 孙秀珍擦了擦眼泪,不好再说什么,扶着王大伯和小莲一起迎着山风朝山下走去。 孙秀珍和小莲回到家中,就见王大娘不省人事躺在堂屋的地上。孙秀珍和小莲惊吓得不知所措。王大伯上前掐了下王大娘的人中,然后,招呼孙秀珍帮忙把王大娘抬到床上。他对孙秀珍说:“别怕,看好你娘,我去叫先生。”说完就急匆匆走出屋去。 不一会,王大伯就带着一位山区的郎中来了。郎中取出银针给王大娘扎针。王大伯、孙秀珍、小莲等人围在床边。王大伯问郎中:“先生,她不要紧吧?”“不碍事,这几针下去,马上就能好了。”孙秀珍哭泣着说:“都怪我不好,都怪我……”王大伯眼含泪水:“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该怪我,我不该把这有影没影的话向她说。铁柱是个多机灵的孩子,别听人瞎说,他不会有事的。”郎中朝王大娘身上又扎下一针。王大娘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水。孙秀珍和小莲忙上前抱住王大娘,大声哭喊:“娘!娘!”郎中拔下王大娘身上的针,对王大伯说:“好了,没事了,让病人好好休息。”说完从布袋里拿出些药,交给王大伯让把药给病人吃下去。王大伯把药交给了孙秀珍,十分感激地送郎中走出屋去。 王大娘欠起身搂住小莲:“孩子,哭什么,我不好好的吗。”孙秀珍哽咽住了:“娘,我给您倒水,快把药吃下。”王大娘满眼泪水:“不忙,你歇着吧,让小莲去干,叫你受委曲了。”孙秀珍勉强微笑,安慰王大娘:“娘,别听人家瞎说,铁柱不会有事的。”说完侍候王大娘吃药,睡下。 某部野战医院的病房里躺满了伤员,忙碌的医护人员在其间来来往往。王chūn歌头上、身上缠绕着绷带,只露出两只眼睛。他挣扎着抬起身来,大喊道:“医生,我怎么在这里?我回连队去!”医生和护士林小英立即跑了过来。 林小英惊喜地跑上前扶住王chūn歌道:“王排长,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三夜,谢天谢地现在总算醒过来了。” 医生对林小英说:“奇迹,简直是奇迹,像他受了这样重的伤,能抢救过来的从来没有。您要好好地护理。” 王chūn歌倔强地抬腿下床,一下子跌倒在地,嘴里喃喃地说:“我回部队,我要回部队……”林小英和医生急忙上前,重又把王chūn歌抬回床上。林小英不满地说:“王排长,你要是能走,好好的,医院也不会收留你的。”说完,对着王chūn歌嫣然一笑。 这时,病房门口,万国忠、李道华、熊正德等人快步走进房来。熊正德两眼扫视着整个病房,忽然发现了刚被抬到病床上的王chūn歌。他快步奔向王chūn歌的床前,万国忠等众人也都跟了过来。看到王chūn歌身上缠满了绷带,熊正德两眼满含着泪水,握着王chūn歌的手说:“排长,大伙都要来看你,因为连里任务重就派我们几个代表来了。” 王chūn歌艰难地欠起身道:“谢谢大家。”万国忠上前激动地握着王chūn歌的手说:“chūn歌,这次战斗你们排打得好,为我们全团树立了榜样。你们排荣立了一等功,你被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称号。我代表全团向你表示祝贺。”说完,他让jǐng卫员把慰问品放在王chūn歌的床前。 李道华挤到床前笑着对王chūn歌道:“chūn歌,你的命真大,我以为你被反动派当点心给吃了呢!”王chūn歌看了他一眼说:“反动派可没那么好的胃口!”医生对着众人说:“王排长真是个奇迹,向生命挑战,不仅是你们团的荣耀,也是我们军人的骄傲。” 万国忠转脸严肃地对林小英说:“王排长是咱们师的战斗英雄,你可要好好地照顾他啊!出了问题我可拿你是问。”林小英吐了一下舌头道:“是,保证完成任务!”接着,她招呼众人到办公室去休息,万国忠说:“我们说说话就走。” 晚上,王chūn歌躺在床上,林小英为他点眼药。眼药像眼泪似的滚出眼窝,林小英笑着用毛巾擦净。王chūn歌放松头部,尽量配合着毛巾的移动,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林小英的眼睛。林小英顽皮地笑笑,用手把王chūn歌的眼皮抹下:“睡觉!” 早晨,王chūn歌坐在床上,林小英端着水盆,帮他洗手擦脸。王chūn歌一手接过林小英递给他的药粒,一手接过盛了温水的水杯。他吃完药将水杯递给林小英时,两人视线相遇。 白天,林小英坐在王chūn歌的身旁,两手比比画画在讲笑话。王chūn歌虽然仍旧身体虚弱,嘴边却挂出了久违的笑容。林小英从王chūn歌腋下取出体温表,仔细地观看。在林小英的jīng心护理下,不几天,王chūn歌就能大口大口地吃饭了。王chūn歌坐在床上,背靠枕头,慢慢地吃着林小英端来的米粥。林小英把一些肉松倒进王chūn歌碗里,用匙搅开。她看着王chūn歌把粥喝进嘴里,开心地望着他脸上的气sè渐渐回缓。 几天以后的一个晚上,王chūn歌站在床边用拉力器做扩胸运动。林小英在一旁帮他数着次数。数到七八下之后,王chūn歌已开始有些气喘。林小英笑着,将他手中的拉力器拿了下来。林小英笑道:“得啦,歇着吧,就你这体力,要恢复早着呢!” 经过一个多月的住院治疗,王chūn歌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他就带信给连里,说医生同意他出院。连里就派熊正德去接他。熊正德高兴地说:“排长,听说您今天提前出院,大伙甭提有多高兴了。团首长专门派车来接您。大伙等着您回连给您庆功呢!”王chūn歌jīng神焕发笑道:“我住了一个多月医院,整天就是吃药打针,可把我给束缚死啦!我可想同志们哪,快走!”说完和邻床的病友打了个招呼,就和熊正德一起向病房外的院子走去。 院里停了几辆军用汽车,几个轻病号在院里走动。王chūn歌打量着眼前的景象。这时,林小英出现在王chūn歌的视线中。林小英身着军装,看上去jīng神干练。她提着医用品正从院里经过。王chūn歌微笑着注视着她。林小英似乎有所感觉,她侧过脸张望了一眼,看到了王chūn歌。她嫣然一笑,整了整衣服,朝王chūn歌走来。林小英笑问:“怎么提前出院了?”“我们团要进军xīn jiāng了,我打了报告,要求提前出院,随团进疆。”林小英语气关切地:“你的伤还没有痊愈,怎么能提前出院?”王chūn歌放下手里的东西,笑着在林小英面前做了几个徒手cāo动作,回答道:“你看,这不都全好利索啦!” 熊正德回过身来,看到王chūn歌在和一位年轻漂亮的护士说话,就大喊道:“排长,快点走啊!”“嗳!你在车上等我一下,我马上到。”王chūn歌转脸对林小英问道:“你们医院不随部队进疆吗?”“还没有听说,不过,我想会随军进疆的,部队行军打仗能离开我们吗?”说着和王chūn歌一起向吉普车走去。 快到车前,王chūn歌道:“谢谢你这么多天来对我的照顾。”说完郑重地向林小英敬了个军礼。林小英笑着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她大方地伸出手来,和王chūn歌握手告别。王chūn歌不好意思地握了一下林小英的手。林小英依依不舍:“还会……见到你吗?”王chūn歌的笑容里有一些茫然:“我也不知道,xīn jiāng很大……现在还没有进疆,行军打仗……”林小英肯定地说:“我相信还会。”王chūn歌展颜一笑:“我也相信!”林小英体贴地说:“xīn jiāng气候恶劣,条件更艰苦,你要多保重身体。”王chūn歌笑道:“谢谢你的关心,我会的。”说完,他上了吉普车,向林小英摆了摆手。 驾驶室里,熊正德侧过头看着王chūn歌说:“排长,她喜欢你!” 王chūn歌吓了一跳:“瞎说!”熊正德笑道:“她喜欢你也不行,你可是有老婆的人了。你可不能为了女人犯错误。”王chūn歌不悦地:“闭嘴!这哪跟哪啊?” 吉普车启动,驶去。林小英还在向着远处招手,一串泪水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第二章 狼窝匪窝救美女 (二)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王chūn歌回到部队正赶上全军在甘肃酒泉召开进疆誓师大会。会场上红旗招展,到处是彩sè标语,响彻云霄的口号声。彭司令员和王军长站在高台上,对广大解放军指战员作“向xīn jiāng进军,完成祖国统一大业”的动员报告。 广场上解放军的队列整齐、雄壮,长长的队列,一眼望不到尽头。彭司令员、王军长等领导站在一起。部队高喊着“解放xīn jiāng,解放全中国!”的口号从他们面前走过。 誓师大会后,王chūn歌所在的部队由酒泉出发,顶风冒雪,风餐露宿,向xīn jiāng进军。起初王chūn歌他们排还很幸运,在万国忠的率领下乘车出发,可进入xīn jiāng境内后,由于运输车辆紧张,除辎重用汽车拉运外,绝大多数部队都徒步行军。 戈壁滩上,解放军队伍浩浩荡荡冒着风沙行军。每一支小队都高 擎着一面红旗,远远望去,红旗飘飘。一面红旗下走着王chūn歌和熊正 德等战士们。终rì走在茫茫戈壁滩上,很多地段渺无人烟,气候寒冷,饮水困难,露宿荒野,饱受冷风寒霜之侵袭,但战士们毫无怨言,以大无畏的革命jīng神克服种种困难。王chūn歌、熊正德等人穿越戈壁之后,又跋涉在雪原上。他们趟着深雪行进。每个人都喘息着,呼出的白雾,在自己的面颊上凝成冰霜。有的人滚下了雪坡,有的人跌倒再也没有爬起来。 经过三个多月的长途跋涉,部队终于到达边陲城市伊犁。伊犁街头,悬挂着用维汉两种文字书写的“热烈欢迎人民解放军”的过街横幅。街道两旁的胡杨树下,站着欢迎解放军的各族群众。全副武装的王chūn歌和熊正德等解放军指战员走在厚厚的冰雪路上。熊正德看着街景说:“排长,从口内进疆,咱们走了多少天啦?”“大概有三个多月吧。”“走了多少路?”“听团长说,走了两千多公里。”“这是最后一站吧?我看咱这好象到了外国一样。”“可能是最后一站,伊犁的房屋和外国差不多。解放前国民党的军队就一直没能进驻伊犁。这里发生过三区革命,一直是**领导的民族军和苏联红军共同驻防。” 王chūn歌全排在伊犁住了几天,受到民族军的热烈欢迎。后又随团进驻离伊犁几十里的惠远城中的将军府。当时的将军府破烂不堪,杂草丛生。部队到达后立即投入了铲除杂草,整修房舍,建设家园的工作。 王chūn歌一身泥水,手拿泥抹子在抹墙。熊正德用脸盆端泥给他。熊正德站在王chūn歌面前问道:“排长,咱还走不?这是咱们的营房?”“不走了。奉兵团和军首长的命令,要我们团进驻惠远城。保卫祖国西大门。”熊正德有点不满地说:“这儿比口里冷多了,一出门就是冰雪,我这几天眼睛都快成雪盲啦。再说和少数民族语言不通,上街连话也不会说。”“这儿不好吗,你看屋宇新奇,院落别致,白杨参天,渠水潺潺,少数民族能歌善舞,真是一派边疆迷人的风光。”熊正德嘴里嘟囔着:“你迷上这儿啦,反正我过不惯这儿的生活。”王chūn歌带着批评的口吻:“你听好了,你这个当班长的可得带个好头,万团长说,我们到了少数民族地区,要用我们的实际行动宣传我党我军的政策,尊重各民族的风俗习惯,为各族人民服务。” 王chūn歌究竟是死是活,想儿心切的王大娘经受不住折磨,病倒了。堂屋里的床上,苍老、憔悴、满头白发的王母半躺着。她不停地咳嗽,小莲在她身后给她轻轻地捶背。孙秀珍走到床前的桌边,端起药碗送到王大娘面前:“娘,您趁热把这碗药喝了吧。” 王母挣扎着坐起来:“我这病怕好不了啦,别再花钱给我拿药了。”孙秀珍满脸带笑地说:“娘,我问过大夫了,您这病是受了风寒,吃几副药就会好的。”王大娘摇了摇头,拉着孙秀珍的手,无限感慨地说:“秀珍呀!我这辈子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我活着给你们烧香,到yīn间也保佑你们熬到团圆那天。小莲还小,你一定要把她带好。”说完,泪水涟涟。孙秀珍难过的泪水溢满了眼眶:“娘,您快躺下,您的病会好的。” 惠远城南是一条流经中苏两国的伊犁河。河道蜿蜒曲折,岸上茫茫荒野,是一望无际的苇草滩。初chūn,大地刚刚解冻,部队就投入了开荒造田战斗。 荒原边上搭起一座座草棚,草棚边飘动着篝火,红旗迎风飘扬。朝阳刚出,这里已是人声鼎沸,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 .王chūn歌带领战士们紧张地开荒。他们穿着很不整齐的军装,有的上衣袖子磨破了,有的裤腿炸开了,但也没人顾及这些。众人挥动着砍土镘在你追我赶。连rì来,他们创造了全团最高工效。团长万国忠带着宣传组的同志敲锣打鼓来给他们发喜报。听到锣鼓声,王chūn歌让同志们休息一下,集合在一起。 万国忠等人走到队伍前,万国忠道:“同志们,你们发扬了南泥湾jīng神,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创造了全团开荒的高工效,我代表团党委给你们发喜报,并把优胜红旗插在你们排的工地上。号召全团指战员向你们学习。”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在锣鼓声中,王chūn歌从万国忠手中接过红旗和喜报。 万国忠让大家坐下来说:“王chūn歌,团里平均每人rì开荒0.8亩,你们排平均1.4亩,你们是怎么创造高工效的?”王chūn歌傻笑了一下:“团长,我们没有什么经验。就是大家干劲足。不怕苦,不怕累。我们实行早晚两突击,早上太阳不冒红下地,晚上rì落西山回营。每天劳动12个小时以上。熊班长的镢头把都被鲜血染红了……” 万国忠显然被同志们的jīng神感动了,他说:“同志们,我们团从中原到边疆,转战大半个中国,为革命作出了贡献。今天,我们又战斗在伊犁河边的荒滩上,响应主席屯垦戍边的号召,发挥战斗队、工作队、生产队的作用,为各族人民谋幸福。你们个个都是好样的……”他的话被热烈的掌声打断了。 送走万团长之后,夺得竞赛红旗的王chūn歌排的战士们干劲更足了。 第二天清晨,部队刚开过早饭。王chūn歌把熊正德叫到草棚内。王chūn歌对熊正德道:“现在我们排走在全团前头,要保住先进,我想咱们一边开荒,一边就把种子种上,你看怎么样?”“我看行,这一来,团里又要推广咱们的经验啦。”“那好,就用咱们排这两个月节约的津贴费,去买种子。”“排长,我去吧!”“行!要不带个战士与你同去。”“我一人就行。多去个人也影响咱排的进度。”王chūn歌道:“那好,早去早回。” 荒原上一片茂盛的牧草,牧草中一条通向巴扎(集镇的意思)的小路上,熊正德哼着小调走着,忽然,他听到“阿里米亚!阿里米亚――”的呼喊声。他随声望去,只见一个牧羊的十六、七岁哈萨克族姑娘在向他呼救。原来是羊群遭遇了狼的袭击。几只大灰狼轮番向羊群攻击,哈族姑娘挥动着羊鞭护卫着羊群,牧羊犬也狂吠起来。熊正德捡起几个大的戈壁石,立即奔跑过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戈壁石掷向叼羊的狼,正好砸中,那狼扔下羊只,哀嚎着跑了,其它的狼见势不妙,急忙逃窜而去。 熊正德走到惊吓不安的哈族姑娘面前道:“吓着您了吧?”哈族姑娘用深情的目光望着熊正德感激地说:“阿里米亚,谢巴谢布(谢谢),谢巴谢布。”熊正德用手比划着关切地问道:“您家的大人呢?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哈族姑娘点点头,用不很熟练的汉语道:“我害怕,您是好人,希望您……能留下来。”熊正德扬了扬手中的布袋,摇了摇头说:“不行,我有任务在身,我要去巴扎购买种子。” 哈族姑娘从腰间抽出了一把镶有绿宝石的匕首,递到熊正德的手 上说:“您救了我和羊群,我不知怎样感谢您才好,这个您拿上,是我的心意。”“不行,我们解放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说完,把匕首还给哈族姑娘。 哈族姑娘执意要把匕首送给熊正德,又把匕首放在熊正德的手上。羞怯地说:“您要走远路,带上它吧,路上用。也算我们相识,作个纪念吧。”“您的心意我领了,东西我是决不能收的。” 哈族姑娘抓住熊正德的手执拗地说:“您一定要收下,不收我是不会放您走的。”正在她们相互推让之际,突然,从钭刺里窜出三匹枣红马,马背上是一位哈族老汉、小伙子和哈族妇女。她们奔到熊正德跟前,跳下马,老汉和小伙子不问青红皂白,一齐出手,将熊正德摔倒在地。 熊正德刚要从地上起来,老汉和小伙子的马鞭又抽了过来。怔住的哈族姑娘蓦然惊醒过来,发疯似的一下子扑到熊正德身上挡住鞭子。哈族妇女跑上前去拉姑娘:大喊:“土蒂古丽,你疯了吗?”土蒂古丽大声地对着老汉和小伙子道:“阿克叶(哈语爸爸)!阿里米亚,好人,他救了我和羊群。” . 第二章 狼窝匪窝救美女 (三)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浓浓的夜sè浸没着寂静的荒原,悬吊在空中的几颗星星疲惫地躲在薄薄的云层里时隐时现,冷风萧瑟,苇海涌波。草棚里,煤油点燃的马灯发出昏暗的光。一连长李道华坐在行军床上,向站在他面前的王chūn歌询问熊正德的事。李道华yīn沉着脸问:“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排开荒的速度快,我想早点把种子种上,就派熊班长到巴扎去买种子,早上去的,到现在还没回来。”“派人找了吗?”“派了六个人,分成三组来回找了几遍,未见他的人影。”李道华眼一瞪:“你怎么自作主张,不向连里请示呢?你的组织原则哪去了?”“要不,我亲自再去找一找。”李道华怨恨地说:“不用了,明天再找吧。这事我得向团里汇 报,瞒是瞒不住的。真要出了问题,你我都要受处分。” 此时在草原的一顶帐篷内,熊正德盘腿坐在地毯上。他面前放着一张小地桌,桌上摆着一盆烤羊肉和nǎi茶等食品。毡房门口,哈族老汉和小伙子拿着猎枪对着熊正德。土蒂古丽坐在熊正德的对面,深情地望着熊正德。土蒂古丽的妈妈马尔加汗坐在熊正德的身旁。马尔加汗劝道:“阿里米亚,你就答应了吧,你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我女儿喜欢上了你。”“阿帕依(哈语大娘的意思),你们放我回去,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们是有纪律的,不然的话,我没法向领导交待。”马尔加汗着急道:“你不懂我们哈族人的规矩,你已经接触了我女儿,你就得娶她做你的新娘。不然的话,他们父子是不会放你走的。” 熊正德走失的事很快反映到团里。在团长办公室里,万国忠生气地来回走着,王chūn歌耷拉着脑袋站着,李道华望着万国忠。少数民族干部吐达洪坐在一张椅子上。万国忠指着王chūn歌训斥道:“让一个班长擅自离队到少数民族地区购买种子,不请示不报告,你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要作深刻地检查。要是出了问题,你能负得起责任吗?王chūn歌啊王chūn歌,我说你是不是被荣誉冲昏了头脑,为了荣誉就违反组织纪律吗?” 万国忠对李道华说:“你们现在工作在少数民族地区,你们对民族政策和少数民族风俗不甚了解。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熊正德同志,你们连多派几支小分队抓紧时间寻找。”他向吐达洪恳请道:“您是他们连队驻地的农会主席,现在部队请求地方zhèng fǔ帮助我们寻找一名失踪的解放军战士。”吐达洪站起来说:“解放军是我们的亲人,军民一家的嘛。你们是事就是我们的事,请团长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件事办好。”说完,几个人一起走了出去。 王chūn歌和李道华分别带着战士来到附近的巴扎小镇,向老乡打听看没看到一位解放军战士。被询问的老乡都摇摇头。 小镇外,哈族干部吐达洪带着两名老乡骑马奔驰在草原上,他们逐个帐篷地寻找,终于在一顶帐篷内找到了熊正德。吐达洪手拿马鞭站在帐篷中间,身后站着两名哈族群众。土蒂古丽一家人坐在他的对面,熊正德身上仍被绳子绑着。吐达洪神sè一禀,严厉地说:“你看看,你们这是干的啥事啊?不分青红皂白,绑架解放军,逼着解放军同志和你女儿成亲,这是犯法的嘛!”土蒂古丽一家人都没有吭声。 吐达洪用马鞭指着土蒂古丽的哥哥:“赶快把绳子给他解开。”土蒂古丽的哥哥上前解开绳子,躬身致歉:“对不起!阿里米亚,对不起!阿里米亚。”土蒂古丽的妈妈恭敬地把nǎi茶端给了熊正德,她羞愧地对吐达洪说:“她大叔,我们错了,请您原谅。” 吐达洪指着土蒂古丽的爸爸说:“你们这样做,是给我们哈萨克人丢脸。土蒂古丽年龄还小,是个漂亮的好姑娘,还用得着你们这样为她找对象。”然后对身后的两个哈族老乡交代,把土蒂古丽的爸爸带到乡zhèng fǔ去,让他说清楚。 熊正德活动了一下胳膊,对吐达洪说:“谢谢您,救了我,我得赶快回部队去。”土蒂古丽深情地目送熊正德从帐篷内走出。 熊正德归队了。为他的事王chūn歌受了通报批评。正当王chūn歌恼火的时候,xīn jiāng一些地区发生了叛乱。1951年8、9月间伊犁地区的巩留、新源一带匪患猖厥。在巩留莫合尔山区的一个山村发生了武装叛乱,土匪杀害我解放军牧羊战士,抢了武器,绑架农会干部,裹胁群众,企图北窜和叛匪乌斯满会合。 村口,匪首马立克阿吉和叛匪刘传仁绑架着村农会主席,百余名匪徒裹胁着上千群众跟在后面。有的赶着毛驴,有的牵着牛马,驮着粮食和家什走出村子。刘传仁40多岁,刮刀脸,狞笑着对马立克阿吉说:“叫后面的人快走,翻过这座大山,我们就可以和乌斯满大哥会合了。” 马立克阿吉对后面大喊:“都快走,过了这座山就是我们的地盘 了,要什么有什么。”30多岁,瘦长身材,一脸猴子相的国民党特务郎尔良持枪对着群众骂道:“再不快走,老子枪崩了你们!” 一位哈族老大娘向郎尔良乞求道:“求您了,让我留下吧,我女儿走亲戚过两天就回来了,找不到我她咋办啊?”郎尔良一脸怒气:“不走,你找死啊!你想留下给**报信吗?”说着朝老人身上狠踢了一脚。 村里数处火光冲天,枪声不断地响着。 很快团里接到了上级的命令,抽调一个营配合兄弟部队进山剿匪。王chūn歌没有想到他这个刚受了处分的排长,会带领全排参加这个光荣地剿匪战斗。. 在惠远城外,部队整装待发。万国忠和团政委骑马来到了队列前。万国忠扫视着面前的队伍。万国忠动情地喊:“同志们!”官兵们立正。 万国忠大声道:“你们是我团和平解放xīn jiāng以后第一支剿匪参战部队。真想成为你们这个队伍中的一员,同你们一道到深山老林,一刀一枪和叛匪打一仗。你们代表我团出征,要坚决执行党的民族政策、 宗教政策,严格区分叛匪匪首和被裹胁的一般牧民。要坚持民族团结,军民团结,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他讲完后,一营营长下令出发,部队向城外开去。 王chūn歌随部队走到万国忠马前,万国忠下马叫住王chūn歌。万国忠说:“这次剿匪,你不要背思想包袱,好好打仗。”王chūn歌敬了个礼:“是,保证完成任务。”万国忠拍拍王chūn歌的肩膀说:“好,多保重!一定要立功回来。”王chūn歌点点头。然后雄纠纠地向前走去。 部队行进在山林中。营长和李道华从队伍中出来,走到一个山头上。他们朝前望去,看到前方有几处蠕动的人群,分不清是土匪还是牧民。王chūn歌也来到两人身边。李道华说:“前边好像有几个骑兵。”“可能是土匪的游动哨。”王chūn歌道。 营长拿起望远镜看了看:“他们停了下来,可能是看到我们了。王chūn歌,你带你们排前去侦察一下。”转身又对李道华说:“部队准备战斗。”李道华迅速走下山头,指挥连队散向两边有利地形。 王chūn歌带领全排在山坡上观察,他看到山下有水草的地方,构筑 有工事。有背枪的少数民族士兵放哨。他对熊正德说:“注意隐蔽,没有命令不许开枪。”熊正德说:“排长,肯定是叛匪,咱们打吧。”“你就知道打,等天黑抓个活的摸清情况再说。”正在他们说话时,对方好像发现了他们,忽然朝他们开起枪来。 熊正德瞄准一个目标,击发,一蒙古族士兵中弹,栽倒在地。对方工事里向他们猛烈shè击。王chūn歌排里有战士负伤。李道华率部队赶到。双方对峙shè击。 经过一夜的战斗,第二天早晨,枪声紧一阵,稀一阵。营长和李道华及哈族向导一起来到王chūn歌排的阵地上。王chūn歌怀疑地对李道华说:“我看不像是土匪,是不是自己人?我们打错了。”李道华肯定地说:“不会的,这深山老林里哪来的自己人,再说我们也没有接到上级指示。”“会不会是民族军的部队?”营长思索了一下让向导向对方喊话。向导用哈语向对方大喊:“喂!我们是解放军,你们是哪一部分的?”对方没有回应,向他们shè来一排子弹。李道华说:“看来不是民族军的部队,肯定是土匪。”王chūn歌道:“要是土匪的话,昨天一接上火,他们就会跑的,不会和我们拼一夜。”营长道:“王排长说的有道理。咱们和他们语言不通,没法沟通,怎么联系呢?”王chūn歌灵机一动:“把咱们的红旗打出来,看看他们的反应。”营长说这法好。熊正德从后面拿出红旗,在阵地前猛摇。忽然,对方的阵地上也出现了红旗,并且传来了“斯大林――”的喊声。 王chūn歌、熊正德等战士也一齐在阵地上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斯大林――“并向对面招手。 对面工事里的蒙古族官兵也站起来,向王chūn歌他们招手。向导面带笑容,跳上马,向对面跑去。王chūn歌笑道:“我带几个同志也过去看看。”营长点头说:“行,弄清情况,快点回来。”王chūn歌带熊正德等几个战士向对面跑去。 在对面蒙古军的帐篷内,向导指着王chūn歌等战士笑着向蒙古军官 兵解释:“他们是解放军,是**的军队,来剿灭土匪的。” 穿着哈族服装的蒙古军向导对着王chūn歌等战士说:“误会了,他们是蒙古人民军,也是**的军队。是到边境剿匪的,真对不起。”王chūn歌等战士向前和蒙古军官兵紧紧拥抱在一起。笑声、欢呼声响成一片。 王chūn歌和战士们牵着几匹蒙古马回到队伍中来。他对营长说:“误会了,对方是蒙古人民军,他们也是来剿匪的。我们打伤了他们的人,也不计较了。他们听说我们剿匪缺少马匹,这不送给我们十几匹战马。”营长高兴地说:“太好了,你应该好好地谢谢人家。”熊正德道:“蒙古军要我们留下,招待我们午饭呢,我们排长不愿麻烦人家。”王chūn歌瞪了他一眼:“就你嘴馋,任务这么紧,现在是和人家联欢的时候吗?”营长说:“给上级发报,好好地感谢蒙古军。” 部队又继续向山里前进。 . 第二章 狼窝匪窝救美女 (四)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深秋。红柳峡两边高山环绕,中间溪水流动,河两边长着茂盛的牧草,这是一个天然的牧场。持枪叛匪裹胁着上千哈萨克牧民正在这里忙着架帐篷支锅做饭。匪首马立克阿吉正在和叛匪刘传仁及小头目们在商量事情。 一群哈族妇女、小孩惊慌的面孔随处可见,人喧马嘶,到处是乱跑的马和羊,峡谷里一片混乱。 王chūn歌率全排战士来到峡谷一侧的山峰上,看到了峡谷里的情况。熊正德一脸高兴地说:“好啊,我们找到土匪窝了。排长,咱们冲下去吧,打它个措手不及。”“不行,我们现在的任务是侦察,侦察的情况立即向营部报告。况且,叛匪的人数比我们多得多,又有几千群众,不是我们一个排可以解决的。你带几个同志按原路返回,向营部报告,我们在这儿监视叛匪的行踪。”熊正德立即带两个战士掉转马头,向来的路上奔去。 王chūn歌对面的山后,另一支剿匪部队正向山顶奔来。 午后,红柳峡谷弹雨纷飞。叛匪已被包围,峡谷进出口和两边山上的解放军向叛匪shè击。叛匪阵角乱了起来,匪首马立克阿吉组织马队疯狂地向一个山峰冲了过来。叛匪马队冲上一个山岗,几个解放军战士中弹倒地,林小英身背药箱冲上阵地,去抢救伤员。 一营长在另一山岗上,看到了这边的危机情况,把王chūn歌叫到跟 前,指着叛匪的马队说:“你看,叛匪企图从那边的山岗突围出去,你们排火速去支援那边的部队。”王chūn歌听后即率部打马向那边山岗奔去。 林小英在阵地上正给伤员包扎。几个叛匪向林小英奔来,开枪朝 林小英shè击。林小英一面抢救伤员,一面开枪还击。 林小英身上中弹倒地,王chūn歌跑到林小英面前,他跳下马,一把抱起林小英,把她放到了马鞍上。叛匪已经很近了,“呀呀”地喊叫着扑过来。王chūn歌跳上马,打马就跑。战马奔驰,两人紧紧伏在马背上。忽然战马中弹,两人翻倒在地。王chūn歌向叛匪shè击。后续部队冲了上来。一群叛匪溃退,逃跑。 峡谷里火光冲天,喊声一片,响着断断续续的枪声。山岗上王chūn 歌扶起林小英。林小英睁开眼,又惊又喜:“怎么是你啊?”“是啊!没想到吧,在xīn jiāng剿匪战场上我们又见面了。” 笑容布满了林小英的脸颊:“这次你救了我,叫我怎么感谢你呢?”“别这么说,你不也救过我吗。”林小英忽然一把抱住了王chūn歌,感动地哭了起来。王chūn歌抱着林小英,眼光闪闪,他轻轻地抚摸着林小英的后背:“你伤的不轻啊!”林小英哽咽着,王chūn歌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哭着的林小英把头深深地埋进了王chūn歌的胸前。 赶来抢救的卫生队的同志们,微笑着望着这一情景。 经过一个下午的战斗,解放军获得了全胜,俘匪300多人,解救了千余群众。匪首和几个骨干分子向森林深处逃窜。一营再接再厉又经过一个多月的剿匪战斗,基本上肃清了伊犁地区的叛匪,胜利地完成了剿匪任务。 惠远城里将军府旁边的空地上,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几辆汽车搭建的主席台上悬挂着“剿匪胜利庆功大会”的横幅。一营长、李道华、王chūn歌、熊正德、林小英等十几名立功受奖的同志坐在前排。 万国忠在大会上宣布,一营荣立集体二等功及立功受奖的个人名单,请立功者上台领奖。会场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锣鼓声中,王chūn歌、熊正德等十几名干部战士依次登上主席台,一队女战士,手拿大红花上台给领奖的同志胸前带上大红花。 王chūn歌、熊正德等干部战士披红戴花后,从团首长手里接过立功奖状,向台下的战士们致敬。然后,回坐到原来的位子。 锣鼓声停了下来,万国忠又站在主席台zhōng yāng,宣布命令:“根据形势发展和任务的需要,鉴于一营这次剿匪战斗立功,经师部批准,一营长升任副团长,李道华升任营长,两人调12团工作。一营副营长接任营长职务,王chūn歌升任一连连长。” 王chūn歌激动地望着台上的万国忠,他参军以来的一些壮丽画面以及母亲、孙秀珍、小莲等人的形象在他眼前晃动着。 就在王chūn歌剿匪的rì子里,王大娘的病情一rì重似一rì。王大娘倚在床上咳嗽,小莲送药过去。王大娘不愿意喝。用手一档,药泼了出来。小莲忙用布擦。王大娘说:“我的病我知道,我说了多少遍,你们不要再为我的病花钱了,你们就是不听。”“这药不是花钱买的,是我嫂上山采的,不信,你问我嫂。”小莲委屈地掉泪了。王大娘脸sè憔悴,挣扎着起来,把头发捋了捋。小莲道:“我和嫂子说好了,明天我跟她一起上山采药去。” 第二天,孙秀珍和小莲到山上采药。她们身背背篓唱着小调行走在山路上。孙秀珍道:“小莲,不叫你来,你偏要来,你忘了,上次跟我上山采药被毒蛇咬伤的事啦?”小莲眨了下眼说:“没忘,嫂子我不怕,为给咱娘治病,也不能光靠你一个人采药啊。”孙秀珍道:“山上悬崖峭壁,采药可不是好玩的。”小莲执拗地:“大山里我去过,我能帮您的。”看她坚决的样子,孙秀珍不好再说什么。她们进入一条有溪水的山沟。沟两边长着茂密的树木、蒿草和各种野花。小莲在溪边看着葱绿的水草、野花,又仰脸看看树顶上湛蓝的天空,喜悦的脸上放出了异彩。她不停地采摘各种野花。 孙秀珍攀登在崖上,忙碌着采摘草药。忽然,天空刮起大风,乌云密布,雷鸣闪电,下起暴雨。孙秀珍惊惶地向沟下大喊:“小莲,小莲――” 小莲在雨中一边喊着嫂子,一边在溪水中走向对面。当她走到渠中时,山上的洪水暴发,小莲突然被汹涌而来的山洪卷走。孙秀珍大喊着小莲从山腰上摔下来。. 当孙秀珍回到家把小莲的事告诉王大娘的时候,王大娘气得一口气没能喘上来,而咽了气。 孙秀珍悲痛地办完了王大娘的丧事。圆坟那天,孙秀珍一身孝服跪在坟前哭泣着说:“娘,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带上小莲上山采药,是我害了小莲,让娘连病带痛撇下我这个苦命的人走了。娘,我离不开您啊――”王大伯在一旁劝道:“她嫂子,这不能怪你,要怪只能怪小莲她自己。村里人谁不夸你孝顺。要不是你三天两头跑到山上给您娘采药、治病,您娘哪能活到今天。自您来到俺王家,没过一天好rì子,刚过门丈夫就从军走了,是死是活也没个准信,您既管老又带小,这个家还不全靠你啊!”孙秀珍对着坟叩头:“娘啊――”悲痛的哭声响彻山坡。 安葬完王大娘之后,孙秀珍决心西去寻找王chūn歌。凑巧xīn jiāng部队来山东招收女兵。孙秀珍立即到区上报了名。区里因她是党员,又是妇女主任,本想挽留她,可是看她坚决的样子,只好批准她参军入伍。 县城汽车站里热闹喧啸。“一人参军,全家光荣"的横幅标语下,人们敲打着震天的锣鼓,欢送参军子弟。几辆军车上站着刚参军的女兵,她们胸前挂着大红花,车旁围满了送行的乡亲们。 孙秀珍打着绑腿,身穿军装和王大伯一起朝军车方向走来。王大伯道:“你这一走,大伯我心里闪得慌,不知什么时候再见您 一面。”“大伯,我会常来信的。过了三年我就回来看您。我们家事事都让您给cāo心劳累,我一辈子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孩子,快别这么说,咱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您娘走了,小莲也走了,你参军家里也没有什么牵挂了……”王大伯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掉下了眼泪。 孙秀珍眼眶里也满含了泪水。王大伯擦了下眼泪,抽了口烟道:“铁柱也没有音信,你年龄也不小了,到了部队有合适的就再找一个吧,我们老王家是不会怪你的。”“大叔,我不找,要找,我还要找铁柱。我这次参军就是要找到他,死活都得弄个明白。我就不信走到天涯海角,找不到他。”王大伯语重心长地说:“傻孩子,还是看缘分吧。到了部队,好好干,为咱家乡人争光。”“大伯,您的话我记住了,我不会给咱家乡人丢脸的。您老人家也要多保重。” 在军车前王大伯送孙秀珍上了车,孙秀珍和王大伯挥手告别, 汽车在锣鼓声中徐徐开动。 几片雪白的云絮在澄明的高空缓缓游走,将秋末冬初的天空擦拭得瓦蓝瓦蓝,灿烂的阳光发出耀眼的温柔。在惠远将军府外,一辆吉普车停在公路边。万国忠、朱政委、王chūn歌、熊正德等人在给一营长、李道华送行。万国忠在给一营长说着话。 李道华握着王chūn歌的手说:“我调走了,连队交给你了,希望你一定把连队带好。”“放心吧,营长。”“我过去对你有些不好的地方,请你原谅。”“没啥,没啥!都是为了革命工作嘛!”“你不介意就好,不过,你要好好地克服你那急躁、鲁莽的脾气。”“谢谢你的提醒。” “谢什么!”李道华道,“从打孟良崮算起,我们也算得上老战友了,我走了以后,常把你们连的情况写个信给我。”“好的,我也希望多听听您的指导。” 万国忠看看表对众人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时间不早了,要不天黑之前就赶不到12团了。”一营长和李道华上车,向万国忠等人不停地摆手,吉普车渐渐远去。 第二章 狼窝匪救美女 (五)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坐了一天汽车,孙秀珍和带着欢笑的女兵们,又乘上了西去的火车。火车行驶在崇山峻岭,冰天雪地之中。进入xīn jiāng境内,她们又改乘汽车。车篷内载着裹着大衣的孙秀珍和一群女兵。 经过长途颠簸,几辆汽车开进12团驻地。汽车停好后,孙秀珍和一群女兵从车上跳下,她们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在她们前面是列队欢迎的官兵,各种欢迎的标语张贴在附近。营长李道华站在欢迎的队伍前。孙秀珍身旁的一个女兵,向领队询问:“坐了几天火车、汽车,现在到了什么地方啦?”领队道:“xīn jiāng肖尔布拉克12团,这是最后一站,我们的目的地英雄的红军团。这个团个个都是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 在热烈的掌声中,孙秀珍和几十个女兵走进会场。 会场上12团政委讲话热情洋溢,他一口陕西话:“我们12团全体官兵热烈欢迎你们,你们从口内参军来到边疆军营,和我们一道肩负着保卫祖国,建设祖国的光荣任务。xīn jiāng各族人民需要你们,我们军队需要你们,在这个革命大熔炉里,你们每一个人要经受住组织的考验,不要当革命的逃兵。12团就是你们的家,也是你们的婆家。你们要在十二团生根、开花、结果,生娃娃……” 会场上一片欢笑,一片掌声。 坐在孙秀珍前面的李道华不时地转过脸来窥视孙秀珍。孙秀珍看了李道华一眼,她咬住嘴唇,显然在隐忍极度地不快。 山东女兵来到12团,一个个跟霜打似的,成天哭哭啼啼,没个笑模样。孙秀珍一看这地方这么荒凉,全是些“老头兵”,就发誓找不到王chūn歌,等3年攒足了路费,回山东老家。可是她想的太天真了。没过几天,政治处主任就找她谈话,给她介绍李道华。她非常果断地回答不同意。领导就是领导,用革命的大道理逼她表态。不表态不让开会不让走。孙秀珍没办法,只好表态同意。结婚那三天,她哭了三天。 新房内孙秀珍站在窗前,脸上挂着泪水。李道华站在房中对孙秀珍道:“有话好好说,您老哭也不是个办法。”孙秀珍哭泣着说:“我的命真苦啊!”“你还相信命?你和我结婚这是组织分配的。”“组织分配?结婚能组织分配吗?这是强迫婚姻,我已经给你,也给组织上说过了,我结过婚,我有丈夫。”“那是你瞎说的,我一个营长配不上你吗?” 孙秀珍哭闹:“我跟你没话说,信不信由你。反正我不想结婚。”李道华嘻皮笑脸地说:“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这是组织命令,我也是执行命令。”说着走过去,握住她的手:“秀珍同志……”。 孙秀珍一下把手缩回,本能地后退,因为害怕、惊惶,差点摔 倒。李道华乘机上前扶住她,顺势拥抱。孙秀珍挣扎,想极力推开他:“快放开,你怎么这样?” 李道华紧紧抱着她不放,把她推倒在床上,连亲带摸…… 此时,在惠远城外的一连驻地。晚上,宿舍里一盏马灯下,文教在给王chūn歌读家乡的来信:“chūn歌侄,你的来信收到了……”王chūn歌道:“这是我大伯的来信。我给家里写了两封信,一直没有音信。您快念下去。”文教继续念了下去:“村里人都很想念你,你参军后一直没有音信。我们知道为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你随部队一直在打仗,没有时间回来,大伯也不怪你。但是很不幸,你娘在你走后的第二年因病去逝了。小莲在给你娘采药时,恰遇山洪暴发,被洪水卷走。你媳妇凤云去年也参军到了部队,走时她说到部队去找你。现在我们也没有她的地址,待有她的地址后,我们再给你去信……” 王chūn歌没有听完文教念的信,就悲痛地跑出了宿舍。文教也跟着 跑了出去。王chūn歌在黑夜中猛跑,他跑到一条大渠上,痛苦地说:“娘,儿不孝,对不起您……” 王chūn歌站在大渠上,凝固般一动不动。他对着夜空大喊:“凤云, 你在哪里?”…… 第三章 情意深深闹荒原 (一)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1954年chūn,根据zhōng yāng军委和主席的命令,驻疆部队进行整编,除4万余人编入国防军外,其余部队一律就地转业,参加生产建设。部队就地转业,很多人思想不通。 50团团部召开连以上干部会,屋里坐满了人。王chūn歌耷拉着脑袋在狠劲地抽烟。万团长和政委坐在桌前,干部们有的在脱军装,有的在摘帽徽、胸章,有的三五成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王chūn歌站起来激动地说:“执行zhōng yāng军委的命令,这话没啥可说,但要我们想通这怎么可能呢?我们拼死拼活打了几年的仗,部队就是我们的家,现在却不要我们了,要转业还不如回家算了。”不少人随声附和,“是啊,是啊,干脆叫我们回家算了。”会场乱了起来。 一个老连长站了起来说:“我参加革命,就是要为俺爹报仇,在战场上多杀几个反动派,仇还没报完呢,就让我脱下军装,参加生产建设,老子就会拿枪打仗。” 会场又一阵sāo动。戴着眼镜的朱政委叫同志们静一下,但没有人听他的。这时,万国忠用拳头猛地把桌子一砸,忽地站起来吼道:“闹什么闹,吵什么吵,有什么想不通的!” 会场上立即静了下来。 万国忠用手指着大家说道:“战士们思想不通还情情有可原,你们是党培养的干部,党叫干啥就干啥。现在让我们脱下军装,转业参加生产,不通也得通。想想和我们一起参加革命牺牲了的战友,我们能活下来看到全国解放,能参加祖国建设不是很荣幸的事嘛!从全国的形势来看,反动派已经彻底打倒了。主席说,现在可以把战斗的武器保存起来,拿起生产建设的武器,当祖国有事需要召唤你们的时候,我将命令你们重新拿起武器捍卫祖国。” 王chūn歌站起来张口刚喊了声:“团长!” 万国忠两眼瞪着他说:“有人说,回老家去,一样参加生产建设,但是这里更需要我们。从形式上看我们不是国防军了,但是我们依然是人民解放军的一部分。改编为生产部队,是我们团从战斗走向经济建设的转折点。我们在这里屯垦戍边,执行生产队、战斗队、工作队的三大任务。实际上我们现在的任务比单存的打仗任务更重了,意义更大了…… 众人似乎在思考,没有一人再说话,用心听着万国忠的讲话。 万国忠一挥手臂:“现在我们是困难了些,饮水卧冰,挖地穴居。但是任何困难也吓不倒我们,只要我们坚持一手拿枪、一手拿镐,执行党的民族政策,用我们的双手一定能够建设成一个现代化的农场。” 朱政委站起来道:“这是一次转业干部动员大会,同志们回去要好好地传达会议jīng神,做好战士们的思想工作,我们干部思想不通,那是要受批评的。” 王chūn歌对转业虽然思想不通,但工作照干不误。积雪刚刚融化,他就带领连队进驻伊犁河边的荒原上。荒原的地边上,一个班的战士在搭建草棚,一个班的战士在挖地窝子。荒地里,杂草丛生,芨芨草一墩一墩的,几个战士在烧荒。挖地的战士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劳动竞赛,红旗在队前飘舞。王chūn歌和熊正德等几名战士共同拉着一张木犁,芨芨草绳把王chūn歌的肩膀勒出一道道血印。 熊正德松了一下手中的绳子,向那边挖地的战士喊道:“一班长,叫大个子过来换换连长。”随着他的喊声,一个大个子战士跑了过来。 熊正德道:“连长,您已经拉了几天犁了,肩膀都勒出了血道子,累病了您,全连任务咋完成?” 王chūn歌眼一瞪:“擦破点皮算什么,你还是多想想怎么超额完成任务吧。”正在他们争执的时候,朱政委和万团长及jǐng卫员一行人向他们走来。 朱政委边走边喊:“王连长,你停一下!”王chūn歌把手中的拉绳交给了大个子,用毛巾擦了把汗,向政委他们走来。 万国忠迎上去问道:“现在部队情绪怎么样,思想都通了吗?”王chūn歌笑道:“不通也得通嘛!经过几天的大会小会学习,战士们的思想也通了,全连向主席宣誓,永远安心祖国边疆建设!”朱政委点头称赞道:“好,这就好嘛!” 万国忠又问:“当前chūn耕生产任务重,困难大,你们连准备怎么完成任务?”“首长都看到了,我们连进驻荒原后,战士们就露宿荒野,连一间茅草屋也来不及搭,便投入了开荒生产。随后我们抽调一个班负责挖地窝子和搭建草棚,解决住的问题。生产上我们只有一架马拉犁,而且马匹还缺草料,只指望马拉犁是完不成任务的。我们向老乡借了一具破木犁,修理了一下,就用人拉,还真管用,顶上一架马拉犁。挖地的同志开展了劳动竞赛,每人rì均挖地1.7亩,请团首长放心,我们连的chūn耕chūn播任务保证超额完成。” 朱政委问道:“你们有什么困难吗?”王chūn歌笑了笑:“大的困难没有,就是……”“有什么困难你就说。”王chūn歌顿了顿说:“现在生活上困难很大,缺口粮、缺草料,连队没有菜吃,有时连盐也供不上,只能吃白水煮面条了。在物质供应上能不能给我们连开个小灶。再就是我们开荒的地大部分是小块零星地,中间有老乡的弃耕地,今后浇水是个问题。” 朱政委说:“从全团来看,当前chūn耕生产缺工具、缺种子、缺口粮、缺马匹,物质供应缺口很大。团里尽最大力量支持你们开荒生产。不过,你们要发扬南泥湾jīng神,艰苦奋斗,在祖国西北边疆再造一个南泥湾,为屯垦戍边做出贡献。”万国忠接着说:“把小块零星的开荒地连成一片,这个想法很好,不光是解决浇水的问题,也利于今后的机械化作业。这个问题你们可以主动和驻地老乡联系,借用他们的弃耕地。”他看到王chūn歌肩膀上被绳子勒出的血道道,心疼地说,“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能干什么都不要命,要靠大家。让文教把你们开展劳动竞赛的做法,写个材料报团政治处,全团推广你们的经验。走,看看同志们去!” 万国忠和朱政委等人也脱了衣服,融入战士们热火朝天的挖地竞赛中。 夜里,天上忽然下起雨来。大雨哗哗地下着,草棚内王chūn歌和文教拿着马灯照看地上从棚子上漏下的雨水。文教一边用脸盆向外泼水,一边说:“连长,在草棚里咱是睡不成觉了,没有一处不漏雨的,咱们是不是到熊排长他们的地窝子里去避雨。”王chūn歌道:“已经都半夜了,咱们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外面电闪雷鸣,雨下个不停。王chūn歌说:“真是奇怪了,xīn jiāngchūn天也打雷下雨了。这叫屋漏偏遭连yīn雨。”他看到办公桌下还是块干地,就把脸盆翻过来坐在桌子底下抽起烟来。文教也拿起脸盆躜到桌子底下来。 熊正德冒雨跑来,他看到连长和文教在桌子底下躲雨,笑着说:“连长你可找着个好地方了,我们地窝子里也睡不成了,地上的水直往下灌,水已有一脚深了。” 王chūn歌从桌下出来:“走,我们看看去。”说完,三个人走向雨中。 第二天黎明,雨停了。全连又投入了紧张地劳动。连队部分战士在整修草棚和地窝子,大部分战士在地里修渠,王chūn歌肩扛砍土镘手拿钢卷尺和熊正德在地头的渠道上,检查修渠质量。熊正德心里憋不住话:“连长,昨天一夜未睡好,今天也不叫同志们休息一下,又按时吹号起床了,我都直打哈哈。”“就是你的瞌睡多,也不想想怎么提前完成任务?”熊正德笑问:“连长,听说你家里来信了,是不是你要接大娘和嫂子来疆?”王chūn歌心情沉重地:“来信了,我娘病逝,小妹被山洪冲走,媳妇也参军走了,我成了光棍一个。我打报告要求回家看看,团长不批,说什么眼下chūn耕生产刚刚开始,任务重,等以后再说。”熊正德道:“唉!我们参加革命队伍,流血打仗解放边疆,却顾不了自己的家。”王chūn歌伤心地说:“谁叫咱是**员呢,媳妇没了倒没啥,我就觉得对不起俺娘,没能在娘跟前尽孝送终。”熊正德劝道:“你为革命,差一点命都没了。立功受奖,全团都向您学习呢!别难过了,连长,我看,卫生队的林小英就很喜欢你。”“去你的,别拿老子开玩笑了,咱不说这些了。” 这时,一个战士急急忙忙地跑来报告:“连长,我们班发现前几天开荒的地,让老乡给种上了,你看咋办?” 两人闻言都有些意外。跟着那个战士向另一块地走去。 在一块已开垦过的土地里,几个老乡驾驭两头牲口在播种。他们播到地头的时候,忽然看到王chūn歌和熊正德带领的几名战士朝他们走来。几个老乡急忙收拾东西,丢下犁耙,骑马跑了。 众人用砍土镘小心翼翼地挖开泥土,察看地里播下的种子。王chūn歌弯腰低头在地里查看着,从地里扒出了播下的麦种。“这简直是拦路打劫嘛!我们费了很大的劲开荒,他们倒捡了个便宜,把麦子给种上了。”熊正德气愤地说。有人提出把地犁了,重新种上别的庄稼。王chūn歌说:“那不行,已经种上了就不能犁了,再种上麦子。”熊正德道:“我带几个人到村里查查,查清了把人抓来,让他把吃了的东西吐出来。”王chūn歌顿了顿说:“你带几个人到村里问问,但不要和老乡发生冲突,搞清情况咱们再向团里汇报。” 一阵大风袭过,风尘滚滚。众人眯起眼,躲避着风沙。熊正德和几个战士带着武器朝远处的村子跑去。 第三章 情意深深闹荒原 (二)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熊正德带领几名战士刚走到村口,迎面碰上骑马出村的土蒂古丽。土蒂古丽弄清了他们的来意后,她跳下马,对熊正德道:“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人,跟我走吧。”说完,带着熊正德等人去找抢种的老乡。 很快,就找到了在开荒地播种的人。熊正德和几个战士强行要把一个维族老乡带走,周围群众纷纷扑上去争抢。曾当过叛匪的刘传仁混在群众中。熊正德掏出手枪,朝天鸣枪jǐng告。他大声喊道:“我们是解放军,这个人犯了法,我们要带回去审问。” 刘传仁在群众中带头大喊:“解放军开枪打老百姓了!”很多老乡随声附和。有人上前企图夺解放军的枪。土蒂古丽用身子阻挡着,并大声喊道:“乡亲们不要误会,解放军根本不会开枪打老百姓的。”“你怎么替汉人说话哪!”有人上前拉她,人群混乱。 听到枪声,吐达洪等村干部跑来了。吐达洪对群众喊道:“住手,我们不要上坏人的当,解放军和我们都是一家人。”争执双方停了下来。他走上前指着要带走的人问熊正德:“他犯了什么法?” 熊正德看到了吐达洪,态度缓和了下来,指着要带走的人说:“他抢占我们开荒的土地,在我们开荒的地上种上了庄稼,我们要带他到连里去汇报。”被带走的那个老乡争辩道:“那地原是我种过的,凭什么成了你们的。”刘传仁在人群中煽动,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刘传仁带头扬起胳膊要打解放军,他的胳膊被吐达洪挡住。 吐达洪对熊正德说:“熊排长,你们先把人放了,土地的事我和你们团里交涉,如果是荒地,我保证一定还给你们,如果是他过去种过的地还应该归他。”“明明是我们开的荒地,怎么会是他的呢?”“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你们还是先回去吧。”熊正德很不情愿地把人放了,转身要走。刘传仁又在群众中煽动:“不能让他们走,解放军开枪打老百姓,我们要到区里告他们。”在他的煽动下,有的人又要围攻熊正德和几名战士,被吐达洪等村干部拦住。吐达洪对土蒂古丽说:“你赶快上马,带熊排长他们离开这里。” 土蒂古丽上马,带熊正德等人向村口走去。 河边的高地上建起了战士们居住的地窝子和草棚。一连连部是两间刚修葺过的土坯房。房内有一张桌子和两张行军床。王chūn歌在桌子前正听文化教员汇报各班排的开荒进度。熊正德匆匆跑进来,愤愤地说:“我们到村里去,半路上遇到了土蒂古丽,她带我们找到了那个抢种土地的人,可我们要把他带来的时候,却遭到了村里老乡的围攻,差点把我们的武器给夺了。这里面一定有坏人在捣乱。”王chūn歌道:“刚解放不久,村里的情况比较复杂,坏人肯定有。”“那我带我们排去,把那个家伙抓来,好好审一审。”“不行,这样我们会和老乡发生更大的冲突。”“那不能就这样算了,把地白白地送给他。”“你先回去休息吧,如何处理连里再研究一下。”“有什么好研究的,我们开荒的地,当然我们要种,不能让那些人占便宜。”熊正德说完气愤地走了。 这件事,村里反映到团里,万国忠把王chūn歌叫到团部,训斥道:“……打了几年仗,当了连长,就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了?啊?我们当兵打仗是为了谁?我们千里迢迢从关内到边疆又是为了谁?平时讲的一碰到具体问题就对不上号了。”王chūn歌嘀咕:“为开荒同志们起早贪黑流血流汗,就这样白白地让给老乡种了,谁思想能通?” 万国忠更气了:“好你个王chūn歌,你是个榆木脑袋啊?不通也得通。你想当财神爷啊?把你们开荒的地卖给老乡,向老乡要钱?这样能搞好军民关系吗?”“把我们连开荒的那块地让给老乡种,我们连的任务咋完成?” 万国忠瞪起眼睛:“你就知道说生产任务,你怎么就不说说怎样才能执行好党的民族政策?没有xīn jiāng广大少数民族的大力支持,我们人民解放军能在xīn jiāng站稳脚跟吗?我们现在吃的、烧的、用的都是靠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没有人民群众的支持,我们在xīn jiāng就会冻死、饿死,这个道理你难道不懂吗?”王chūn歌还想说什么,偷看了万国忠一眼,没敢张口。万国忠冷冷地说:“你赶快回去,好好做做战士们的工作。不准和当地老乡发生任何矛盾。叫指导员好好给战士们上一堂执行民族政策搞好民族团结的课。”王chūn歌答应一声,朝门外走去。 万国忠叫住他:“等一等。”王chūn歌又转过身来,很不情愿地看着万国忠。 万国忠瞪着王chūn歌:“怎么?当了生产建设兵,敬礼都忘了吗?” 王chūn歌嘻嘻一笑,轻飘飘地向万国忠敬了个礼,体态夸张地向后 转,开步走。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除了被老乡抢播的地给了老乡,其余连队种的小麦到了七月底,地里一片金黄。 七月骄阳似火,在一块麦地里王chūn歌带领战士们挥镰收割成熟的麦子。在所有的农活中,割麦无疑是最苦最累的一项。头顶炎炎烈rì,蹲在麦垄间,上面烤,下面蒸,麦芒又不时地扫过胳膊和脸颊,在挥镰收割的同时,也挥汗如雨。一般一趟麦垄短则几十米,长则数百米。特别是酷rì当头的下午,蹲在那无遮无挡又无风的地里,割一镰,挪一步,伸不开腿,直不起腰,那滋味,没受过艰苦训练的人,着实难以接受。所以用“面朝黄土背朝天,眼前守着火焰山”来形容夏收时的酷热,一点也不过分。可这点苦,对从战场上走过来的一群老兵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熊正德弯腰割麦走在全连的前面。他抬起头来向后看了看,离他最近的一个战士也在十米以外。他擦了把汗,笑着向王chūn歌走来。熊正德说:“连长,你歇会吧,我们开荒第一年就获得了丰收,真叫人高兴啊。” 王chūn歌看了一眼正热火朝天割麦的战士们说:“行,叫同志们都休息一下吧。” 熊正德掏出哨子吹了两声。听到哨音,有的战士坐下来休息,有的还在不停地干。王chūn歌对熊正德说:“你估摸这一亩地能打多少斤?”“可能有四百多斤吧。”王chūn歌道:“就是再少点,今年打的粮食也够我们连队吃两年的了。我们打了一个漂亮的开垦伊犁河畔的前哨战。”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忽然从河边方向传来两声枪响。并听到猪嚎的声音。王chūn歌顿感意外地对熊正德说:“你带几个战士赶快到那边去看看。”熊正德立即招呼几个战士向伊犁河边跑去。 熊正德等人跑到河边看到一头白猪腿部受了伤,正嚎叫着躺在玉米地边,把几株青青的玉米棵子压在身下。刘传仁煽动几名老乡,正抓住一名解放军战士要往村里带。熊正德和几名战士快步跑过来。 十分生气的一位维族老乡用生硬的汉话说:“你们汉人不买都(维语坏的意思)怎么能把它赶到我们的地里吃青的嘛?”“太不懂规矩了,我们要把他送到区zhèng fǔ去,看有没有人能管管你们。”刘传仁不停地叫嚷着:“把他带走,这是破坏民族团结的活证据。” 那个战士挣脱了老乡的纠缠,跑过来对熊正德说:“排长,我们炊事班养的两头猪不知怎么跑出圈了。跑到了老乡的玉米地里。我发现后刚赶回去一头,还没来得及赶这头,腿就叫谁用猎枪打伤了。现在躺在地上动不了啦。” 一位领头的老乡走上前对熊正德道:“你们把猪放出来吃青,这是解放军该做的吗?我们抓他不是要把他怎么样,就是把他作为证据,到区里县上告你们。”“真主保佑,再不要发生这样的事”“猪吃了我们的庄稼,你们要赔偿的。”众人纷纷道。 面对闹哄哄的群众。熊正德大声道:“老乡们,对不起了,我在这儿向你们道歉。”他恭敬地给老乡们敬了个礼,接着又说:“损失的庄稼我们一定按价赔偿。请老乡们放心,今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我向老乡们保证。”熊正德让几个战士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来赔偿老乡的损失。几个战士都从口袋里掏钱,交到熊正德手里。熊正德数了数拿着钱向领头的那个老乡走去。 经他这么一做,不少老乡不情愿地离去。而刘传仁还在嚷着:“解放军无法无天,破坏民族风俗,我们要到县上州上告你们!” 黄昏的时候,连部门外挤满了怒气冲冲闹事的老乡。刘传仁混在群众中进行煽动。文教招架不住,喊来了王chūn歌。 王chūn歌急忙跑来,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他向老乡大声喊道:“有话好好说。”闹事的老乡情绪激愤地嚷着:“把那个放猪的兵交出来。”,“你们把猪放到玉米地里吃青,这是对我们的侮辱!”熊正德带领战士们跑来把老乡包围起来。刘传仁在群众中大叫:“解放军要向我们开枪了,要打死我们啦。”群众sāo动。 王chūn歌气愤地对熊正德喊道:“胡闹!谁叫你集合队伍的?赶快叫同志们解散。”战士们撤退到一边。王chūn歌对sāo动的老乡喊道:“乡亲们,你们误会了,解放军和你们是一家人。我们尊重你们的民族习俗,绝不会有意把猪放出去吃青的。大家不要被人利用,破坏军民关系。我在这里给大家道歉,损坏的庄稼我们赔偿。”他向老乡敬了个军礼,又脱帽深鞠一躬。 这时,吐达洪和几个村干部骑马跑来。王chūn歌迎上前去和吐达洪握手。吐达洪对众人道:“现在正是夏收大忙时节,大家赶快回去,有什么问题,请相信我们村干部,一定会把问题解决好。” 村干部们在劝说老乡回去,三三两两的老乡开始离开营房。刘传仁和身边的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走在人群中。 连队的猪吃青的事,连里向老乡赔了钱,村干部也就不把它当作一件事了。可是刘传仁却鼓动了几个人跑到伊犁州人民zhèng fǔ去告状。刘传仁和一个中年维族汉子笑着走出州zhèng fǔ大门,临出门刘传仁东张西望向院内扫视。几个在门口等待的老乡迎了上去。刘传仁笑着对众人说:“我们告赢了,州上的干部说,我们的地要让解放军退还给我们,还说要调查他们违反民族政策的事,向他们的上级部门反映。”中年维族汉子接着说:“州上说他们抢占土地是错误的,不管他们在我们的地上开了多少荒,也要还给我们。” 众人欢笑着离开大门,向大街走去。 第三章 情意深深闹荒原 (三)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孙秀珍在12团被迫和李道华结婚,分在营部工作,整天心情郁闷。一天她来到一个条田的玉米地里,看到地里十几名穿着军装的女人有说有笑地在施肥,更感到自己孤单。她走上渠道,呆坐在闸口上。她望着流动的渠水,渠水化为王大娘身影,小莲的身子,又化成她和王chūn歌成亲的场面。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王chūn歌你究竟是死是活,你在哪里?”她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吃过晚饭。李道华坐在灯下看材料,孙秀珍走到李道华跟前问道:“我让你打听王chūn歌的消息,你到底打听到了没有?也不见你的回话。”李道华装着没听见,继续看他的材料。 孙秀珍又问:“你打听到王chūn歌的消息没有?”李道华反问:“王chūn歌对你这么重要吗?”“当然重要,我给你说过的,他是我在家乡结了婚的男人。”“可你并没有和他同居过,婚姻这件事,要有缘有分,强求不得。你现在是我的女人,这是组织上定的,你别老想着什么狗铁柱王chūn歌。” 孙秀珍生气地:“当初你是怎么讲的,你说找着王chūn歌,你就离开我,现在怎么一下子就变卦了,你说话还算不算数?”李道华冷笑:“你想人家,人家未必就想你。再说,你现在又不是黄花闺女。” 孙秀珍气得转身向内室走去。她躺在内室的床上,拉过枕巾蒙住了脸。李道华走进内室,站在孙秀珍面前,嬉皮笑脸地:“秀珍……我……我对你是真心的。”说完,他掀起被子在孙秀珍身上狂吻着。然后他突然站起来,揭开了枕巾,看到孙秀珍满脸的泪水。 李道华转身走了,睡到外间的一张柳条编的抬把上。 第二天早晨,李道华穿好衣服拿着材料要走,孙秀珍停下手中洗的衣服把他叫住:“你等一下我问你,和我一起进疆的姐妹都分到妇女排去了,为什么单单留下我一个人在营部,天天只干打扫卫生的活?”李道华对孙秀珍扬扬眉毛:“那是我对你好,照顾你呗,怕累坏了你的身子。” 孙秀珍噘着嘴:“我不要你照顾,我要到妇女排去。”“这也是革命需要嘛,你要服从组织安排。”“什么组织安排,你不要拿组织来压我。说穿了就是服从你是吧,这肯定是你搞的鬼。”李道华两眼逼视着她:“你在营部干工作有什么不好,累不着,苦不着,别人想干还干不成,神经病!”孙秀珍反驳道:“我享不了这个福,我从小劳动惯了,再说碰上妇女排的姐妹,我都不好意思见她们,人家都另眼看我,跟她们生分了。”“你管她们干什么,你又不是为她们活着。”孙秀珍态度坚决:“你帮我调不调?你不调,我找教导员去。”李道华气愤地:“我不管!“说完把门猛一关,离去。. 李道华甩手走了,孙秀珍收拾好家务,就去找教导员,逼他答应。说什么不让她到妇女排,就要到团里去找政委。教导员无奈,只好答应她的要求。 朝阳若金,一群年轻的女人肩扛砍土镘热热闹闹地走在林带里,孙秀珍满脸笑容地走在她们中间。一女青年问:“秀珍姐,你在营部好好地怎么到我们妇女排了?”孙秀珍对众人道:“我到妇女排你们不会撵我走吧。” 众人齐声说:“我们早就盼着你来啦。欢迎,欢迎。”孙秀珍道;“营部那工作不适合我,整天在房里转来转去,看几个男人的脸做事,烦死人了。一点zì yóu也没有,哪象妇女排这样在田野里跑来跑去的,多舒坦啊!”一女战士问:“李营长他同意你来吗?”“他啊,当然不乐意了。”“他不同意你咋能来啊?”“斗争呗,我跟他闹了几次不行,就找了教导员。教导员同意的,今后我就和大家一起干,你们可要多帮助我呵。” 她们说着笑着走着,走出林带,走向田野。 夏收后,50团团部召开总结大会。万国忠手扶着桌子讲道:“同志们,我团响应主席屯垦戍边的伟大号召,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就冒着严寒投入战斗,整个伊犁河谷红旗招展。不少战士累垮了,病倒了,仍坚持工作。挖冻土,钢钎打弯了,镐把震断了,钢锹卷刃了,双手充血了,没有人叫苦叫累。战士们编顺口溜自励:半月不吃油,干劲照样有;一月不吃菜,豪情依旧在。在向荒原进军的战斗中,英雄辈出,捷报频传,涌现出一批创rì挖地4亩奇迹的特等功臣。他们是张福成、牛学义、熊正德、刘要高……”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万国忠接着讲道:“全团指战员苦战一个月开荒25000亩。播种一万多亩,收获粮食69.8万斤,油料2.35万斤,除实现粮菜自给外,还支援了地方zhèng fǔ部分粮食。”台下又响起一片掌声。 会议接着朱政委宣布了一项决定,把已开垦的4000多亩地无偿地划给老乡。除划拨土地外,团部也将搬出惠远城,迁到三营驻地,建设新团部。众人闻言都有些意外。有人不悦地说:“早知道要划给老乡还不如不开荒呢。”王chūn歌满脸不快地:“我们流血流汗竟白白送给人家了。” 朱政委眼睛看着王chūn歌,接着说:“同志们,不要忘了我们是人民军队,.我们要无条件地执行上级命令。此外,我们要模范地执行党的民族政策,要尊重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据反映有的连队饲养的猪跑到老乡的地里吃青,这是严重违反民族政策的事,今后一定要杜绝这类事情的发生。” 万国忠望着王chūn歌说:“散会后,一连的干部留下来。”王chūn歌和熊正德等人闻言一怔,相互看看。 王chūn歌等一连干部被叫到团长办公室。王chūn歌和万国忠隔着一张方桌,王chūn歌拿着本子准备记录。万国忠问道:“把你们连的大部分土地划给老乡,你们怎么想啊?”“思想一时想不通,白白干了一个chūn天。”王chūn歌道。 万国忠道:“一时想不通可以理解,慢慢去想,但一定要执行,这是师里的命令。你们连在这次开荒战斗中成绩突出,你们干得很好。干部也都以身作则,在全团起了带头作用。”王chūn歌抬头看了万国忠一眼。没吭声又低下了头。 万国忠对着王chūn歌:“王连长,在看到成绩的同时,也要看到不足,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连最近连续和当地老乡发生冲突,这说明你们在军民团结执行民族政策上有问题。”熊正德挠挠头,沉不住气:“和老乡发生冲突的问题根本不怪我们。” 万国忠沉着脸说:“小熊,你这个小伙子,就是不善于自我批评,倒是经常自我表扬。”“团长,你批评的对,我这人口无遮拦,经常自我批评也没有用。”万国忠不悦地说:“那就要好好学习加强思想修养。”他对着王chūn歌说:“这就是你带的兵,很象你吗?”王chūn歌笑着说:“团长你批评的对。” 万国忠道:“过去战争时期,每天打仗行军,打一仗走一个地方,只要有不怕死的jīng神,勇敢杀敌就是好同志,现在是和平建设时期,我们要长期在这儿住下去,不搞好军民团结,不执行好党的民族政策,我们就会犯大的错误。特别是在xīn jiāng这个多民族地区,搞好民族团结比完成生产任务还重要。我们不能与民争地、争水。如果得不到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我们将无立足之地。你们知道吗,”. 众人认真地听着、记着。 万国忠喝了口水,接着说:“你们还记得吧,1949年冬,我们先头部队到达南疆后,接着又投入了剿匪战斗。后进疆的家属队在从乌鲁木齐到库车的路上遭遇了叛匪的袭击。一位首长的爱人和她的女儿,被叛匪追杀。首长爱人被枪击中,昏倒在地里。虽被好心的少数民族大妈救助,躲过了敌人的枪杀。但因失血过多而牺牲。牺牲前她拉着女儿的手说,记住,一辈子也不要忘了少数民族的恩情。他的女儿至今还在少数民族大妈家抚养着。” 众人望着万国忠,都沉思不语。 就在连里开展民族政策宣传,加强民族团结教育的时候。一连驻地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发生了传染病。这是个多民族聚居的村庄。一户维族人院里,屋内床上睡着一个病人,盖着厚厚的被子,不停地抽搐着,嘴里不时地喊着:“我冷,冷……啊……”床旁边的桌上摆着香案,香炉里烟雾缭绕。一位花白头发有维族老太太跪在地上祷告。 在村里的一座清真寺前,一群少数民族的村民在举行葬礼。死者用白布缠裹,安放在灵架内。阿訇领着人们举行“加纳礼”仪式。参加者全体站立。 阿訇主持念经后问道:“死者生前干过对不起人的事吗?”众人答道:“没有。”阿訇又问?“死者欠账吗?”众人答道:“没有。”阿訇道:“叫真主保佑他升天吧。”然后,他指挥众人举行出殡仪式。人们抬着尸体向墓穴走去。土蒂古丽和一群妇女们站在原地望着出殡的男人们离去。 土蒂古丽对身边的哈族中年妇女说:“婶婶,这已是咱村死去的第17个人了。他们得的是什么病,怎么死得这么快?” 被叫婶婶的妇女说:“该死的疟疾,传染很快。叫真主保佑我们吧,千万别让病魔进到我们家。” 土蒂古丽说:“婶婶,靠真主,不如我们去找解放军,让他们救救我们吧。”“这是上天对我们的惩罚,解放军也救不了我们的。” 土蒂古丽:“明天,我就去找解放军。”她婶婶吃惊地看着她。 此时,连队里也发生了传染病。王chūn歌用手摇着电话机,对着话筒:“万团长吗,我是王chūn歌,我们连也发现了传染病疟疾,现在向你汇报。……重病3人,轻一点的十多个。” 话筒传来万国忠的声音:“对这种传染病你不要慌,这是从地方传染过来的,你们先把病号全部隔离。团里马上派卫生队的人下去。”“好的,那我们去接他们。”打完电话,王chūn歌走出连部。 第三章 情意深深闹荒原 (四)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林小英和一名男军医背着药箱急走在荒原的路上。他们前方传来了马蹄声。林小英手搭凉棚紧张地观察着前方的情况。她对男军医说:“张医生,我们别是遇上坏人了吧。”张医生道:“要不我们先躲避一下看看情况。”他们在路边的小沟中躲起来,紧张地注视着前方。 王chūn歌和几名战士骑着马并牵着二匹马向他们跑来。 张医生观察一会,脸上露出了笑容:“是自己人,连队的同志来接我们的。”。林小英缓了口气:“嘿,吓了我一跳。”她站起来朝路上走去。她看到了纵马跑来的王chūn歌,愉快的笑容布满了脸颊。她摇着手,朝王chūn歌跑去:“王连长――” 王chūn歌在林小英面前跳下马:惊喜地:“怎么,把你给派来了。”“不欢迎啊,那我回去。”说完,林小英故意向后转身。“欢迎欢迎,看到你别说有多高兴了。”王chūn歌拽住林小英。 林小英笑了,指着男军医说:“这是张医生。” 王chūn歌热情地和张医生握手,几个战士也下马走来。张医生看着林小英和王chūn歌的热乎劲,说:“你们很熟啊!”“是的,他救过我的命,我护理过他的伤。” 张医生对王chūn歌道:“小林,不是护士了,现在也是医生了。”王chūn歌伸出手来,上去握着林小英的手说:“祝贺你当了医生。” 她关切地问王chūn歌:“你身体怎么样?”“我没问题。在口里,山上的和尚说我能毫发无损地活到98岁!”林小英一乐:“哈,98岁,也太老了!”王chūn歌笑说:“要不匀给你几岁?”林小英急忙摆手:“不,不,我不要我不要,你自己好好留着用吧!”几个战士和张医生站在不远的地方,笑看着他们。 王chūn歌高兴地:“好了,快上马吧,连里正等着你们呐。” 大家一起跳上马,朝连部驻地跑去。 到了一连,林小英和张医生立刻在地窝子里给患疟疾的战士打针、发药。王chūn歌从外面走了进来。林小英扭过头看到了王chūn歌,生气地向他摆手,示意不让王chūn歌进来。王chūn歌装着没看见,继续向里走来。林小英直起腰来,迎上前去:“我给你摆手不让你进来。你怎么不听啊?”“战士们病了,我这个当连长的,怎么也得来看看。”“我的好连长,对病员进行隔离,这是防疫工作的需要,也是为了更多人的健康。”“我知道。可我们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弟兄,你知道我和他们的感情有多深吗?我放心不下嘛!” 林小英不高兴地说:“你当连长的就可以违反规定了?你不能随便进来。这是团里的命令。”王chūn歌看着她,笑了笑:“那就请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求你了,我在这儿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给你打个下手总可以吧。” 林小英劝解道:“那你再传染了,我怎么向团里交待。你以为你们连的病情还不够严重吗?不让你进来也是为你的身体着想啊。”王chūn歌央求道:“谢谢你,林医生,我的身体棒着呐!你就让我在这儿看一看战士们吧。”林小英看着王chūn歌,似乎理解了他此时的心情,一笑:“真拿你没有办法。” 给患病的战士打完针,张医生和林小英在连部和和王chūn歌等连干部商量研究预防疾病的事。林小英对王chūn歌道:“王连长,预防疾病的关键是要讲究卫生。我建议在全连开展一次卫生大检查。” 王chūn歌笑笑,把视线从林小英的身上转移到别处。文教道:“林医生,给你说实话吧,我们开荒天天都是两头见星星,中间挑马灯。吃在地里,睡在地里,没有时间洗衣,衣服天天都是汗溻溻的。不管是领导还是战士,人人身上都生满了虱子,哪有时间搞卫生。” 王chūn歌yù说什么,林小英打断他:“不讲卫生,怪不得你们连先得了传染病。那非得搞卫生检查不行,要人人检查。”王chūn歌反对道:“突击搞下卫生我同意,人人过关检查,我看算了吧。”林小英试图说服王chūn歌:“连长同志,你知道虱子对人体的危害有多严重吗?它是流行xìng斑疹伤寒和回归热的传播媒介。它咬人吸血,损害皮肤并引起奇痒,妨碍工作和睡眠,所以我们要消灭虱子。”张医生也同意林小英的意见。 王chūn歌有些疑惑地:“几个虱子有这么严重吗?”林小英不快地说:“请你懂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个道理,从全局考虑,换句话说,同志们的身体有了保障,你们连才能更好地完成开荒任务吗!”王chūn歌看着林小英执拗的样子,不好再争辩下去,只好同意。 下午收工后,太阳还未落山。在连部草棚前,地上支起几口大锅,锅下烧起大火,锅里沸水滚滚。锅上支起木架,木架上挂着战士们的衣服。衣服上的虱子直往锅里掉。战士们分别围着几口大锅说说笑笑,“要不是林医生来连检查卫生,咱身上的虱子都能用扫帚扫了。”“你知道吗?熊排长怕林医生检查他身上的虱子,跑到厕所里用指甲盖抿棉衣缝里的虱子,指甲盖都被虱子血染红了。” 众人一阵哄笑。一战士指着热锅里的一层虱子说:“还是咱们连长想的办法好,这一蒸一熏衣服上的虱子全掉下来了。就是全团卫生大检查,咱们连也不会落后了。” 一天上午。土蒂古丽骑马向伊犁河边的一连驻地跑来,河风将她的发梢吹散。她看到一群战士在开荒的地里修毛渠,就跳下马来,走到地里,向一名战士询问熊正德。那名战士就帮他喊熊排长。熊正德应声扛着砍土镘跑来。土蒂古丽看到了熊正德,牵着马向他迎去。几个战士好奇地看着他们。 熊正德惊奇地问:“你怎么找到这儿来啦?”土蒂古丽急切地说:“我们村里发生了很大的不幸,因病死了十几个人,我想请解放军救救我们。”“这事你怎么跑来找我啊?我又不会看病。”“听说解放军里有医生的嘛,你可以带我找一下医生的嘛!”熊正德想了想,望着土蒂古丽乞求的眼神,同意带他去找林小英,两人一起朝地边走去。 两人很快找到了林小英,土蒂古丽把村里有人患病死亡的情况告诉了她,林小英满口答应到村里给老乡治病。 林小英身背药箱,与土蒂古丽并肩急向连部走去。她们走进连部,王chūn歌正趴在桌子上看土地规划图,听到林小英的声音,立即抬起头来,jīng神一振问道:“有事么?”林小英指着土蒂古丽说:“老乡找上门来向我们求救。我要到她们村里去看一看。”王chūn歌不解地:“她们村发生什么事了?” “比我们这儿还严重的,可怕的流行xìng疟疾。”林小英指着土蒂古丽说,“据她说村里已经死了17个人了。”“是很严重。”王chūn歌对土蒂古丽说,“你们应该赶快报告给地方zhèng fǔ啊!”土蒂古丽道:“向区里反映了,因得这种病的地方人很多的嘛,县里和区里还顾不上我们这儿。所以,我来求解放军帮忙。”王chūn歌为难地,“我们这儿已经病倒了十几战士,医药也很紧张,怎么帮你啊!”“王连长,我请林医生到我们村里去看看。”“我们这儿也离不开她呀!” 土蒂古丽两眼乞求地望着林小英。林小英看着王chūn歌说:“我去一趟,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是我的职责。” 王chūn歌皱起眉头:“我不同意你去,一是这儿离不开你,二是疟疾病传染到你身上我可负不起这个责。”“工作上你不用耽心,我和张医生说好了,我走了这儿还有张医生。我是医生我会做好预防工作的。”林小英说。 王chūn歌指着土蒂古丽说:“你可以把药交给她,告诉她用药的方法,不需要你亲自去。一个女同志跑到地方上去是很不安全的。”林小英道:“我知道你为我好。可现在我们的药也很紧张了,我除了帮老乡看病发药外,主要是去向老乡们宣传预防疟疾的知识,做好病人隔离的工作,防止病区继续扩大,这对我们团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土蒂古丽请求道:“王连长,你就放林医生到我们村去救救我的亲人吧”林小英接着说:“帮老乡治病救人,也是我们团卫生队贯彻执行党的民族政策的具体表现。” 王chūn歌半真半假,笑道:“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也管不着你,你看着办吧。” 林小英拉起土蒂古丽的手,在王chūn歌的嚷嚷声中走出连部。 王chūn歌看了看林小英她们远去的背影,忽然训斥身边的一个战士:“傻站着干什么?”那个战士被骂得莫名其妙:“啊?”王chūn歌道:“再叫上个人陪林医生一块去!”那个战士省悟过来。朝外追去。 土蒂古丽和林小英两人骑马奔驰在伊犁河边的路上。两个战士骑着马在后面追赶着。 第四章 险遭恶魔侮辱 (一)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土蒂古丽和林小英骑马飞奔到村子的路口,她俩跳下马来,站在路边等两个战士骑马跑来。林小英走上前,对跳下马来的两个战士说:“你们回去吧,谢谢你们王连长的好意。”一战士道:“林医生,我们护送您进村,等您给老乡看完病,我们再和您一块回连。”“我又不是什么大首长要你们给我当jǐng卫。我是到老乡家里去看病,你们跟着多不方便啊!还不把老乡给吓着啦?” 两名战士相互看了看,仍没有要回去的意思。土蒂古丽道:“你们把林医生交给我好了,我会照顾好林医生的。”在林小英的一再劝说下,两名战士打马离去。林小英脸上挂着笑容,跟着土蒂古丽走进村去。 听说土蒂古丽领来了军医,吐达洪和村里很多人都赶来了。吐达洪对林小英说了许多感谢的话,然后领着林小英到了一家哈族病人家里。他们走进屋内,林小英看到一张土坑上躺着一位中年妇女,正说着胡话,不停地抽搐。 吐达洪向一名中年男子介绍林小英:“阿不力克木,我把医生领来了,她能治好你洋岗子(妻子)的病,快来招呼客人。”一位六十多岁的哈族大娘走过来,拉着林小英的手,指着坑上的女人:“快,救救她的命吧!” 林小英走到病人身边,看了看,忙招呼土蒂古丽过来帮忙,把病人摁住,快速地给病人注shè了两针,止住了病人的抽搐。看着病人病情好转,阿不力克木走过来,一下子跪在林小英面前,连连叩头,嘴里不停地说:“大恩人啊,谢谢,谢谢!” 林小英上前把他拉起来:“快起来,快起来,这是我应该做的,军民是一家人的嘛!” 哈族老大娘端来了nǎi茶、nǎi酪、nǎi疙瘩、馕等送到林小英等人面前,招待众人。土蒂古丽拿起nǎi疙瘩,塞到林小英手里。林小英把nǎi疙瘩放下,转脸对土蒂古丽说:“赶快把奎宁药给病人吃了。”土蒂古丽立即从包里取出药,和哈族大娘一起给病人把药吃下。 看完了这家病人,吐达洪又带着林小英连续到几家重病的人家去看病。快到晌午的时候,林小英也才只看了有限的几家。从一家哈族人家出来,走在路上,林小英向吐达洪提出把病人隔离起来,集中在一起进行治疗的建议。吐达洪顿了顿,摇了摇头,表示不同意。 林小英看着吐达洪说:“不采取措施,不仅还会死人,而且疫情扩大,还会死更多的人。要不这样,咱们开个村民大会,我来给乡亲们宣传,然后你们负责把病人隔离起来。” 土蒂古丽说:“大叔,就按林医生的意见办吧,开大会,我给林医生当翻译。” 吐达洪仍犹豫不决地:“开大会是可以的,但把病人隔离起来不是件容易办的事,这涉及很多问题。” 林小英着急地:“再困难也得办啊,什么事能比死人的事重要呢?”吐达洪沉思着,望着林小英,表情严峻地说:“我们尽量办吧。” 就在林小英、吐达洪和土蒂古丽站在路上说话时,一双恐怖的眼睛躲在一棵大树后,看着他们。 林小英走了一天,没有回来,王chūn歌很着急。在连部他对张医生说:“林医生没回来,是不是应该和团卫生队汇报一下。”张医生道:“我已经给团里汇报了。”“团里怎么说?”“团里很支持。”王chūn歌道:“我是担心她的安全,派去的两个战士她硬给撵回来啦。”“她已经带信来啦,说和村干部联系上后,对她照顾很周到,不要为她担心。”张医生拿着林小英的信说。 林小英终于说服了村干部,召开群众大会宣传预防和治疗传染病。在村边的麦场上,林小英和吐达洪站在一辆牛车上。土蒂古丽站在车旁。各族老乡三五成群有蹲有站分散在牛车周围。林小英在给老乡们讲话,吐达洪在作翻译。 林小英大声讲道:“乡亲们,咱们村的病情现在基本上得到了控制。这种疟疾病发病率高,传染快,但这种病是可以治好的。大家要配合我们的工作。一是立即行动起来灭蚊子,疟疾是通过蚊子传染的,我们可以用烟熏的办法驱蚊,填平积水坑洼,消灭蚊子的孽生地;二是把病人隔离起来,由村里统一救治……” 这时,有人吹起口哨起哄。有人喊道:“别听汉人胡说八道,把她赶出村去!” 人们议论纷纷,会场一阵sāo乱。 林小英高声地:“乡亲们,我们军垦团场是真心实意来帮助你们的……” 人群中有人向林小英投掷石子,但没有打中。刘传仁躲在远处的一个麦垛边,他仇恨地咬咬牙,举枪瞄准林小英,嘴里嚷着:“我叫你讲,我叫你讲!”正当他要勾动枪机时,阿不都拉从旁边跃出,朝他扑来,刘传仁躲开,同时枪响,向天空shè出子弹。 阿不都拉拉着他飞快地朝地里跑去。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林小英和听讲的群众顿时惊呆了。人们朝枪响的地方望去,人们像鸟散状四处跑掉。 村外。夏rì的玉米地里cháo湿、闷热。阿不都拉提着枪在前面走,刘传仁紧跟在后,他们在一个芦苇茂密玉米稀疏的地方停下来。阿不都拉用脚踩倒了一片芦苇,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刘传仁在他对面坐下。 阿不都拉是解放前维族大地主的儿子,他30多岁,中等身材,满脸络腮胡子。父亲解放初被人民zhèng fǔ镇压,他仇恨**,早就和跑到境外的分裂破坏分子、国外的特务组织联系上了。这两天刚从境外跑回国内,负责霍城地区的策反工作。他和刘传仁早已认识。 阿不都拉把枪还给了刘传仁,说:“你拿枪刚到麦场就被我发现了,要不是我来得快,这次你肯定被捉住了。你太冒失太不动脑筋了。”“打死那个女军医,这么好的机会,让你给搅和了。” 阿不都拉教训地口气:“你以为打死一两个解放军,就能夺回我们失去的天堂吗?”刘传仁问:“那你说怎么干?”“等待时机。告诉你,现在我们已经和跑到国外的人联系上了。他们正在策划一次大的行动。”刘传仁激动得脸上放光:“什么大的行动,我在这已经等了几年了。”“马上就有好戏看了,真主保佑我们会成功的。” 阿不都拉把行动计划及联系的方法告诉了刘传仁。临走时他说:“到时候我会通知你的。你等天黑再回村。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来找我。”说完拿起地上的皮包,夹在胳肢窝里,走向芦苇深处。 场上发生了枪声,这比治病的事还重要。村里立即将这件事报告到区上。区里派人到村上追查。查了两天也没查出个结果来,区里的人就走了,让村里继续查。吐达洪考虑林小英的安全,就动员林小英回去。林小英在治疗了几个重病人之后,把剩下的药都交给了村里。再说自己也挂念着团里的事,就同意回团。临走那天一群哈族、维族老乡在给林小英送行。 土蒂古丽坐在一匹马拉的六根棍车上,手里捧着一束沙枣花。林小英站在车旁和吐达洪、马尔加汗等人说着话。林小英不无担心地说:“大叔,我走了,防疫工作一定要坚持下去,绝不能让落后迷信的做法再害人。控制传染最好还是把病人隔离起来。”吐达洪点了点头。 马尔加汗动情地说:“我女儿土蒂古丽把您请来,不仅让您受累了,而且还受了惊吓。那些别有用心的家伙不得好死!”吐达洪道:“有人向您投石头,还打黑枪,我们一定把这个坏蛋抓出来。” 林小英微笑道:“没啥大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您回去见到熊排长,替我问声好,我们村里人欢迎您常来。”“回去吧,大妈,大叔,以后有空我还会来的。”林小英拉着土蒂古丽的手,爬上了马车。 马尔加汗和一位维族大娘把两包nǎi疙瘩、瓜干等吃的东西放到了车上。让他带回去给团场的同志们吃。林小英被乡亲们的真情感动了,热泪盈眶。马车在一片老乡的道谢声中朝村外慢慢驶去。在车上土蒂古丽对林小英说:“林医生,我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送你一束沙枣花。这是我们村里姑娘们最喜欢的花。你闻闻,特别香。” 林小英接过沙枣花,闻了闻。土蒂古丽望着林小英说:“沙枣花虽小,却能不断地吐出浓郁的香气来。阿妈常说,沙枣花开了,姑娘就要出嫁了。她表达无论生命在哪里,都有爱情与芬芳。每当沙枣花开,我们都去折几枝,放在窗台上,用香气装饰房间。”林小英笑道:“土蒂古丽,你送给我的沙枣花,比什么都好。闻着她的花香,让人生出无比的感动。真谢谢你。” 土蒂古丽搂着林小英的肩膀:“林医生,你真好,就像沙枣花一样美丽漂亮,给人带来温暖、幸福。”“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说完两人咯咯地笑起来。马车在河边小道上,飞快地向团部方向驶去。 第四章 险遭恶魔侮辱 (二)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chūn天很快就过去了,夏收期间连队一片繁忙。王chūn歌一会儿在金黄sè的麦田里带领战士们挥舞镰刀收割麦子。一会儿又和几名战士跟在一台马拉收割机后捡拾麦穗。一会儿又跑到麦场上指挥众人扬场、装车。他看到一袋袋新粮堆在场边,一辆辆运粮的马车牛车奔驰在大路上,心里乐开了花。 经过全连干部战士的紧张劳动,很快就完成了夏收任务。一天,在连部的空地上,全连正在开总结大会。吐达洪率领几十位老乡抬着羊,打着锦旗向连队走来。王chūn歌看到后,立即奔了过去,热情地和走在最前面的吐达洪握手。熊正德走过来连忙向吐达洪介绍连里的干部。 吐达洪道:“我们是来感谢你们的,你们派林医生到我们村治病救人。救活了好多人,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世不忘啊!”王chūn歌这才想起林小英到村里看病的事,面带愧sè地说:“林医生是团里派到我们连的,现在她已经回团卫生队了。” 土蒂古丽两眼瞅着熊正德笑道:“那也要谢你们哪,我是从这 儿把林医生接走的。”吐达洪恳切地:“王连长,请收下我们的一片心意吧。”“好,锦旗我代林医生收下,这羊我们是绝不能收的。”“羊也得收下,现在部队正是困难的时候,支援部队建设也是我们的义务。”王chūn歌推辞不掉,只好收下。众人鼓起掌来。吐达洪对着老乡道:“大伙跳起来吧!” 战士和老乡们在一起欢乐地跳起舞来。欢声笑语不绝。 老乡来连队慰问没过两天,万国忠来到连队。他和王chūn歌走在伊犁河边的土路上,万国忠道:“听说你们连开总结会的时候,六村的老乡们都来给你们送旗送羊肉啊。”王chūn歌惭愧的样子:“这不是我们的成绩,老乡们是来感谢林医生的。”万国忠边走边道:“这次发生流行xìng疟疾,卫生队在本团疟疾流行严重,药品短缺的情况下,不忘地方的少数民族,为他们送药上门,免费治疗患者1600多人,受到当地zhèng fǔ的好评,师里也表扬了我团。听说当时林医生要去,你还阻拦人家,是不是?”王chūn歌不好意思地:“我当时只考虑自己……” 万国忠严肃地批评道:“本位主义严重嘛,你要好好向林医生学习。我们生活在少数民族地区,要在这万古荒原上扎下根来,就要把民族团结放在工作的首位来抓。”“团长,你批评得对。林医生的行动真的教育了我,”“认识了就好。听说林医生在给老乡治病时,差点被人打了黑枪?”“是的。”万国忠郑重在说:“一小撮分裂破坏分子仍在蠢蠢yù动,我们要提高jǐng惕。师里指示我们当前要抓好两件大事:一是要加快团场建设步伐,争取三五年内建成初具规模的国营农场。二是要加强民族团结,反对分裂势力。”他指着伊犁河说:“我们要在这儿大干一场,把伊犁河边的荒地全部开垦出来。你看,这个地方好啊,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开垦出来定会赛江南啊。” 王chūn歌听得兴奋起来。他们走着走着,一名哈萨克族汉子骑着马赶着羊群走来,万国忠兴致勃勃地望着汉子和羊群走过。 万国忠在河岸上站定,关切地问:“chūn歌,你的个人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王chūn歌有些腼腆地说:“我还没考虑好,等以后再说吧。”万国忠:“依我看,林医生就不错,你也很喜欢她的吧,有时间,多同她聊一聊……”王chūn歌点了点头。两人说着话向连队走去。 夕阳映红了天际,映照着伊犁河北岸的军垦团场。团场里的林带、条田及一排排房屋都沉浸在辉煌之中。 就在转业部队艰苦奋斗,架桥修路,兴修水利,垦荒造田,在边境线上建起一个个军垦农场的时候。1962年初,一些分裂破坏分子、里通外国分子和境外的敌对势力相互勾结。他们趁我国发生三年自然灾害之机,破坏边境安宁。一场煽动边民外逃的yīn谋正在黑暗的角落里悄悄进行。 夜晚。风高月黑。村子里的胡杨树枝被寒风吹得沙沙作响。黑暗中隐隐传来夜鸟的嘶叫声,令人不寒而栗。 在一座民房内坐着几个维族、哈族老乡,桌上放着一盏马灯。大家凑在刘传仁身旁。 刘传仁故弄玄虚:“大家不是想吃饱吗?我倒有个办法。”“有什么办法?什么办法……快说呀……”“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到河那边去!”“过河,那不是叛国吗?”“怕什么,中国是社会主义,人家不也是社会主义,人家还是老大哥呢?”一个哈族汉子嚷道:“别的都不怕,就怕人家不要咱。”听了众人议论后,刘传仁道:“告诉大家,我们有人已经和境外联系上了。只要你们肯过去,每个人发3千卢布安家费。现在大家也都看到了,**领导不行的嘛,我们的生活很困难,茶叶、糖、火柴都要票,供应是一点一点地给。而到了境外,那儿的生活很幸福,都可以过上好生活。你想种地就分给你地,不想种地可以到工厂每月拿工资。”一名老乡问道:“真的发3千卢布的安家费吗?这可是几千块人民币啊!” 刘传仁加重语气:“那还能假。我可以给大家说先拿钱后走人嘛。现在边境线上没有人管,跑过去很方便。还可以告诉大家,跑过去如果生活不习惯,还可以再跑回来的嘛!”另一名哈族人问道:“公社的干部不让我们走怎么办?”刘传仁一本正经地说:“谁愿意到境外去,我们可以帮助到苏侨协会去领侨民证。有了苏侨证,就是外国公民了,到境外就是合法的了。“ 众人听得十分兴奋,露出了笑脸。刘传仁看了看大家的脸sè又说了下去:“整个行动分三步走。第一步是做好可靠人的动员,逐步扩大范围。第二步是登记名册,发放路费和侨民证。第三步组织好起程……我先说到这儿吧。你们几个是这次行动的骨干。大家赶快分头行动吧。动员多的还有奖赏。” 白天,刘传仁四处活动,他不是坐在维族人家中的坑上向他们讲说着,就是跑到马厩里向几个汉族人比比划划地宣传着。然后,又骑马跑到村外的帐篷内,坐在地毡的桌边向几个哈族人眉飞sè舞地讲述着。从一顶帐篷进去,又从另一顶帐篷出来。 经过几天的活动。一天晚上,他跑到巴扎小镇的街上,在一扇大门边停住,看了看前后,轻轻扣响了门环。阿不都拉迎出来:“快进来!” 一进屋,刘传仁就把一个本子递给他:“这是我们六乡的人员花名册。我费了很大的劲,冒了很大的危险进行了动员。你赶快给那边发过去。” “好,我马上发。”阿不都拉翻看着本子:“你干得不错,要继续宣传,动员走得人越多越好。乘机煽起矛盾。”刘传仁问:“能很快拿到钱吗?”“会的。”刘传仁压抑住兴奋说:“只要能拿到钱,走得人肯定还要多。” 一个漂亮的女人从内屋出来。亲热地喊道:“刘大哥,还记得我吗?” 刘传仁眉开眼笑:“余赛音,你怎么在这里?”“等你呢,怎么这么晚才来啊?”“路不好走,又怕被干部们发现,所以天黑才来。”阿不都拉对余赛音说:“小余,带刘兄到后面去喝茶。”余赛音乖巧地答应了一声,拉起刘传仁的手,妖媚地一笑。 土蒂古丽嘴里哼着小曲在村子里的路上走着。一个胖墩墩的哈族青年阿达力骑马追了上来。他跳下马和土蒂古丽并肩走着。阿达力笑道:“土蒂古丽到哪去啊?”土蒂古丽漫不经心地回答;“去巴扎的嘛!”“我陪你一块去吧?”土蒂古丽带着讽刺的口气:“不希罕,劳驾不起你这公社干部的儿子。你走吧,我等会儿还要回家牵马去。”阿达力嘻皮笑脸地:“你怎么不给我机会呵,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土蒂古丽冷笑:“可我不喜欢。”阿达力问:“为什么?”土蒂古丽浓眉一竖:“不为什么。你这人眼眶太深,深得像口黑咕隆咚的古井,我不需要。”说完,她抽身便走。 阿达力愣在那里,嘴里自语道:“走着瞧,我非把你弄到手不可。” 阿达力从刘传仁那里得到了可以去国外的消息,认为这是他可以得到土蒂古丽的机会。就骑马来到土蒂古丽家的院外,他下马一边走一边喊:“马尔加汗大婶,土蒂古丽在家吗?” 院子里土蒂古丽正在帮妈妈干活,听到他的声音后,放下手中的活,躲到屋里。阿达力走进院内,马尔加汗望着阿达力:“有什么事吗?”“大婶,我来看看你啊,顺便告诉一个好消息。”马尔加汗问:“什么好消息啊?” 阿达力搬个凳子坐在一边,两眼直望屋里,神秘兮兮地说:“我听村里人说。凡愿意到河那边去的,每个人发3千卢布。”“我能去干什么?”“听说到那儿可以进工厂当工人。”“那儿的钱,怕不是好挣的吧。”“不好挣也想过去看看。青年人到外面闯一闯嘛,我想约土蒂古丽一块去。” 马尔加汗对着屋里喊:“土蒂古丽,你听到阿达力说的话了吗。”土蒂古丽从屋内走出:“听到了,我不去。” 阿达力望着土蒂古丽漂亮的脸蛋咧嘴笑着;“和我一块,保证你吃不了亏。”土蒂古丽没好气的大声道:“我不去,要去你去你的,我不会和你一块去的。”说完又走回屋去,并把屋门关上。 阿达力巴结地对马尔加汗道:“我怎么得罪她了呵,我是一片好心啊。”马尔加汗劝解道:“她还小,不懂事,你不要和她一样。”阿达力道:“那好,我把消息告诉你们家了,要是想去,就给我说一声。”说完,很不高兴地向院外走去。 第四章 险遭恶魔侮辱 (三)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乌云蔽rì,狂风骤起,卷起河边的沙尘铺天盖地压向原野,一派肃杀之气。一小撮分裂破坏分子和境外的敌对势力,jīng心策划的伊犁、塔城等地的边民外逃事件首先在离边境线附近的村庄实施。 小村纷乱的街道上,人们像逃难似的,扶老携幼驱赶着牛羊驾着马车,拉着行李家什争先恐后地走出村去。 不少院落里丢弃着各种杂物,一片狼藉。主人已经离家出走,房内已经空空。沙石公路上,三五成群的人们有的驾车,有的骑着毛驴、马匹,有的赶着牲口匆匆奔向边境。不大的边境口岸上,尘烟滚滚,人们拥挤着跑向境外。 在前进公社六村的路上,吐达洪躺在路zhōng yāng,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乡亲们,咱们世世代代是中国人,到那边去是要后悔的……”没有人听他的。人们从他身上迈过去,头也不回地朝前走。一辆马车停在他的面前,车上跳下几个年轻人嘴里骂着:“你这个挡道的狗!”把他拖上车去。吐达洪挣扎着从车上跳下来,摔倒在路旁。他爬起来,又去阻止外逃的人,结果被几个暴徒打倒在地。 一个暴徒吼着:“你要是再敢反对我们的行动,就把你的腿打断!”另一个暴徒高叫着:“打死你这个老东西,反对我们外逃,叫你尝尝老子的拳头。”吐达洪被打得满脸是血地站起来,指着暴徒们说:“叛国投敌是没有好下场的!”几名暴徒,挥起马鞭对吐达洪抽打起来。吐达洪闭上了眼睛,脸上马上现出了一条条痕迹。他吐出一口血水,口齿清晰地说:“离开羊群的羊不会活下去,离开祖国的人不会有永久的幸福。”一个暴徒上前又把他跺倒在地,嘴里骂着:“去你的X。”一伙暴徒扬长而去。 伊犁河边。胡杨林仿佛像成群的少女,亭亭玉立在沙石路的近旁,林带边的渠水在不停地流淌。 熊正德肩扛砍土镘和牵着马的土蒂古丽在林带边的路上走着。星星点点的阳光跳跃在他俩的脸上身上。土蒂古丽看了熊正德一眼:“找到你可把我累坏了。”“说吧,有什么事?”“我们村有好多人跑到边境线那边去了。”熊正德惊问:“有这种事?” 土蒂古丽深情地注视着熊正德:“我来找你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你说我去还是不去?”熊正德避开她炽热的目光,问道:“你为什么要去啊?”“说是到了那边,生活比这儿好得很,可以进工厂当工人。”“这些话,你信吗?”“村里好多人都去了。连我们公社的书记,社长,妇女主任,团委书记等好多干部也都跟着跑过去了。” 熊正德惊奇地:“噢!这么多人跑过去了,这是叛国嘛!叛国是没有好下场的!” 一缕隐隐的不安笼罩住土蒂古丽。她偏过脸去,想同熊正德争论,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话。在她心里,熊正德占有特殊的地位。 熊正德看了一眼土蒂古丽:“我劝你也别去冒险,一旦过去,再想回来后悔可就晚了。”土蒂古丽试探地:“听说边境线上现在来去zì yóu,没有人管,我想到那边看看。不好,再回来。”“你如果听我的话,就不要去。这么大的事,你爸妈的意见呢?”“她们也拿不定主意,所以我才来找你啊。”熊正德坚决的口气:“我是不同意你去的。”土蒂古丽笑问:“为什么?”“你是中国人为什么要到外国去?你不要上了一些别有用心人的当,不要被别人的鬼话所欺骗。” 土蒂古丽脸上现出了明朗的笑容。她被自己信赖的人说服了。他们走着说着,阳光依然在他们的肩上身上不停地跳跃。 兵团四师师部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师长正在召集紧急会议,布署应对当前伊犁地区发生的边民外逃事件。 靠墙边椅子上坐着一排干部,其中有万国忠和李道华。师长讲道:“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现在外逃的仅是霍城县靠边境线上的几个村庄,每天都有数百人从霍尔果斯口岸外逃出境。对这个问题,兵团指示我们要采取积极的措施,对外逃人员进行劝阻工作。师里研究决定,从各团抽调干部组成工作队奔赴边防线上,对外逃人员进行说服教育工作,揭穿一小撮分裂破坏分子的yīn谋。”众人在认真地记录着。 师长停顿了一下问道:“万团长来了吗?”万国忠站起来答道:“我在这儿。”师长对着万国忠说:“你们团的任务重,离边境线最近,外逃的边民大多在你团周围的村庄。你团除抽调干部参加工作队外,你回去立即组织一个加强连,奔赴边境线上维持治安,劝阻边民外逃,宣传党和zhèng fǔ的民族政策。” 师长目视着众人:“各团都要提高jǐng惕,加强对本团场职工的宣传教育,粉碎分裂破坏分子的反动言论。对外逃人员要以团结为重,坚持说服教育,有什么异常情况,及时向师部报告……”。 师政治部的一名干部要求散会后,各团把参加工作队的干部名单,报师干部科,师里要进行短期培训。会议很快就结束了。 众人离去,万国忠叫住了李道华:“李营长!”李道华停了下来。“你调到新的团场还好吧?”万国忠问道。 李道华笑道:“还好,总不如跟着老团长干好。” 万国忠语重心长地:“服从组织安排嘛,这几年随着伊犁地区事业的发展,我们团已抽调100多名干部到地方工作了。在xīn jiāng你们是革命的种子,要发扬我团的光荣传统,走到哪里也不要丢了部队艰苦奋斗的好作风。”李道华忙点头答应:“是,那是。” 王chūn歌在玉米地里,边干活边检查职工们的定苗质量。团jǐng卫员骑马跑来叫他赶快回连,说团长政委在连部等他。王chūn歌牵过jǐng卫员的马,翻身上马,向连部奔去。 走进连部,王chūn歌热情地向万团长、朱政委打招呼。万国忠示意让他坐下,对他说:“我和政委来有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要你去完成。”“什么重要任务还得首长亲自来。您打个电话,我去团里就是了。”朱政委说:“我们也顺便到连里来看看情况和同志们。”万国忠接着说:“是啊。最近连里的情况怎么样?有什么异常吗?” 王chūn歌嘿嘿地笑了几声:“报告首长,连里情况好着哪。” 朱政委道:“从团场来看似乎很平静,但从国内国际的形势来看,国内外的阶级敌人亡我之心不死。国民党反动派盘踞台湾叫嚣要反攻,xīn jiāng一小撮分裂破坏分子、宗教极端势力为首分子和境外的敌人勾结起来,正煽动边民外逃,进行破坏祖国统一的活动。因此,我们在思想上要始终绷紧对敌斗争这根弦。作为我们军垦战士,更要站在对敌斗争的最前线。” 万国忠说:“根据师里的指示jīng神,我们团要组织武装值班连队。团党委研究决定任命你为值班连连长。” 王chūn歌一怔,道:“首长,这是唱的那出戏啊,我这儿工作干得好好的,怎么……又让我带兵打仗啊!”“让你带兵不是打仗?这是一个特殊的任务。主要是奔赴边境线上,执行对边民外逃人员的劝阻任务。你们连组织一个排,和其他单位抽调的合为一个连。你把连里工作给其他干部交待一下,组织好一个排后,立即到团里报到。”万国忠命令道。 对上级的命令,王chūn歌从不讲价钱,立即抽调jīng兵强将组成一个排,带着他们到团部报到。走马上任。 广场上,值班连队列整齐,熊正德向部队发出口令:全体注意!立正―― 接着,熊正德上前敬礼报告:“报告连长,部队集合完毕,请指示。”王chūn歌还礼:“请稍息!”部队依照口令动作。熊正德退出指挥位置,和战士们站在一起。 王chūn歌看了一下整齐的队伍,心中充满了自信。万国忠和政委等人前来送行。王chūn歌站在队前,发出命令,部队向边境线上开去。 标志着边界的干涸的河滩上,许多边民携老扶幼走向境外。边防口岸的路上边民来来往往,走向境外的多,回来的少。 王chūn歌带队乘车,很快赶到了边境线上,全连干部战士分散在各个路口。他和几个军垦战士手拿广播筒站在边防口岸的路上向边民做宣传,劝阻外逃。熊正德和十几个军垦战士在河滩上拦截要越境的人群。有人喊着:“我们是苏联侨民,我们要回老家去!”有人高举着苏侨证喊叫:“我们要到苏联去!”一群人冲破阻拦涌过边境。有人煽动:“不叫我们过,走啊,找那些汉人头头要车去!”一股人流又掉头往回涌来。 第四章 险遭恶魔侮辱 (四)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土蒂古丽骑马从伊犁河边的路上跑来。阿达力带着三个青年在路口把土蒂古丽拦下。阿达力jiān笑道:“土蒂古丽,你阿爸叫我们在这儿等你。”土蒂古丽怀疑地:“叫你等我?骗人吧。”阿达力装作诚实的样子:“真的,你就相信我吧。村里人都走光了,你们家也跟着大伙一块儿走了。” 土蒂古丽惊呀地:“怎么可能呢?早上我阿爸还说不走的嘛!。我不信,我要回家看一看。”阿达力一下变了脸sè,恶狠狠地沉声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现在你必须跟我们走,没有时间跟你说费话了。”土蒂古丽气愤地:“我偏不跟你走,你把我怎么样?”阿达力狞笑道:“你不听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他对三个青年大声说;“把她给我绑了!”三个青年一拥而上,把土蒂古丽抓了起来。土蒂古丽挣扎着嘴里不停地大骂:“你混蛋,你个大流氓!”. 阿达力一伙叛乱分子把土蒂古丽绑架到一幢大屋里,关上门。阿达力派人在门外放哨。土蒂古丽被绑在一张椅子上。阿达力尽量使自己的语调温柔:“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爱你土蒂古丽。”土蒂古丽恳求的语气:“求求你,放了我吧……行吗?放了我吧……”“为什么?为什么?我阿达力那点配不上你?”“阿达力,你爸爸是公社的干部、头人,你有这样好的条件。天山脚下的姑娘随你挑选。”“不行,我就喜欢你!”“我告诉过你,我有心上人啦!”“就是团场的那个傻小子,他能配上你。”“他救过我的命,你懂吗?但我还没说要嫁给他,人家也没说要娶我。”阿达力yīn森森地问:“那你为什么不愿嫁给我?”土蒂古丽有些不耐烦了:“我不喜欢你,特别是你的霸道,让人受不了。” 阿达力乞求地望着土蒂古丽:“我改还不行吗。”阿达力跪在土蒂古丽面前,抱住土蒂古丽的腿大声嚎哭着。 阿达力慢慢站起来,搂住土蒂古丽yù吻。土蒂古丽歪着头躲避着他的嘴。阿达力的动作越发粗野起来。他抱着土蒂古丽乱亲着。土蒂古丽忍无可忍,用脚猛踢了阿达力的下身,将他蹬开。阿达力叫了一声:“啊!”头晕眼花地松开了手。阿达力恶狠狠地说:“好,你厉害,你等着,到了境外,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气愤地走出门外。他对门口的人说:“你们一定给我看好她。” 根据师里抽调干部组成工作队的指示,在12团的cāo场上,几辆马车驶来停下,一些干部纷纷从车上跳下来,cāo场上响起一片闹纷纷的声音。孙秀珍兴奋地朝四周张望着,寻找她认识的人。 团带队干部边吹哨子边喊:“集合了!集合了!”他手里拿着一分名单高声喊道:“哎,请大家站好队,现在点名了。” 众人闹嚷嚷了一阵,排成了一个队形。点完名后,工作队的人分成两个分队。带队干部宣布孙秀珍任分队长,队员们热烈鼓掌欢迎。团政委又作了出发前的动员讲话。 散会后,李道华把孙秀珍叫到家中。两人吵了起来。李道华不动声sè地:“我不想让你去,是怕你在边防线上遇到危险,你连好坏都不知道了。”孙秀珍鼻孔里鄙夷地哼了两哼:“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能容忍的男人就是说话不算话。”“不管你怎么认为,我这是为你好。”“你的好意我领了,我受不了你这样的关心。我知道你心里怀的什么鬼胎,你怕我离了你飞了。”李道华yīnyīn地笑了笑:“离了我,我看你能干出什么名堂。” 孙秀珍大声地:“我也没想干出什么名堂,我这是响应师团党委的号召,参加工作队。我孙秀珍离开你照样活得好好的,把自己证明给你看!我是要去的,你拦不住!”孙秀珍说完摔门而去。李道华气恼地把桌子上的一只花瓶摔在地上。 在霍城去边境的路上。阿达力一伙人把土蒂古丽绑在马背上,她的嘴被毛巾堵着。他们纵马跑进一个小镇。小镇十分冷清,街道上门面都紧关着。在一所大屋前,阿达力等人下马歇息。有的在抽烟,有的在给马饮水。一叛乱分子对阿达力说“大哥,镇里的人都跑光了,我们何不砸开几个店铺,看看能发点小财不?”“你们去干吧,托大家的吉祥,到了那边我请大伙喝酒。” 跟随的几个人,手拿棍棒等器械立即向镇里走去。随后,阿达力把土蒂古丽嘴里的毛巾拿掉,把她从马上抱下来。 土蒂古丽怒睁两眼:“阿达力,你这样对我,我阿爸和我哥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我已经给你说了,就是你阿爸叫我带你一块走的。”“我是不会相信你的,有你这样带我走的吗?”阿达力为自己辩解:“你要是象羔羊一样听话,我会这样吗?你听我的话,我会好好待你的。” 此时,熊正德带着值班连的十几名战士正骑马向小镇奔来。一名战士眼尖,看到前面有几匹马,有人在砸门。他向熊正德报告。熊正德带众战士向镇里跑去。 大屋前,土蒂古丽双手仍然被绑着,阿达力坐在她的面前说:“你跟着我,一辈子我都会对你好的嘛。”土蒂古丽反感地:“你死了这份心吧,你要逼我,我就跟你拼命。”这时几个叛乱分子慌慌张张地跑到阿达力跟前。他们说看到解放军追过来了。土蒂古丽听到这句话后,立即大喊:“救命啊!救命啊――” 阿达力十分惊慌地说:“快,赶快把她的嘴再堵上!拖到屋里去!”土蒂古丽挣扎着,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她拖向屋内。 熊正德带着值班战士走来,阿达力热情地向值班战士打招呼。他向熊正德行了个礼说:“我们几个是留下来保卫镇子的。”熊正德目光炯炯:“我们刚才看到,你们的人在街上砸人家的门面。”阿达力佯装不知:“没有啊,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熊正德看出了阿达力的紧张和伪装。他顺着阿达力紧张的眼神往屋里瞅:“让我们到屋里看看。”他推开阿达力和几个叛乱分子走近屋门。 熊正德从门缝里看到了屋内被绑着的人,对一战士说:“快,屋 内有情况,把门砸开!”趁着值班战士砸门的时候,阿达力等人骑马向村子外跑去。值班连的几个战士跟着向村外追去。 屋门被打开了。熊正德第一个冲进屋内。他看到了被绑着的土蒂古丽,顿时怔住了。土蒂古丽看到了熊正德惊喜地叫道:“熊排长――”熊正德立即跑了过去,迅速把绑在她身上的绳子解开。土蒂古丽扑到熊正德的身上,失声痛哭,越哭越响。熊正德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轻轻地抚摸着土蒂古丽的后背。痛哭中的土蒂古丽,把头深深地埋进了熊正德的胸前。 大屋外,胡杨林在晨风中多情地抚动,天山上的雪水在不远处激烈地奔腾。 熊正德和土蒂古丽等人站在镇外的路上,焦急地等待刚才离开的几个战士。追赶阿达力的几个战士,从远处跑来。熊正德问:“没有追上?”一战士道:“他们跑到苇子湖里去了,我们怕遭遇埋伏就赶回来了。” 熊正德转向土蒂古丽:“我们的人到齐了,你现在到哪去,我们可以送送你。”土蒂古丽深情地看了他一眼:“我哪里也不去,我跟着你们,你们到哪我就到哪。”熊正德一怔:“那怎么行啊?我们在执行任务,怎么能带上你?”“那你就不要救我吗,我死活都不用你管的嘛。”一战士道:“排长,咱们先把她带上吧,等到了霍尔果斯把她交给连里就是了。”熊正德望着土蒂古丽笑道:“真拿你没办法,上马吧。”说完,把自己的马交给了土蒂古丽。土蒂古丽感激地望着他。 在清水河车站通往边境线的岔路口上,孙秀珍带着十几个工作队员站在路上,形成一道防线。他们面前聚集着一些拖儿带女的少数民族,也有少数汉族人。人们闹哄哄地吵着、嚷着要冲过工作队员们的阻拦。 孙秀珍着装整齐,军容严谨地站在路zhōng yāng。她手拿广播筒向人群喊道:“老乡们!你们还是回家去吧,要相信党和zhèng fǔ,有什么困难党和zhèng fǔ一定会解决的。大家不要听信谣言,不要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俗话说故土难舍,这儿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是我们可爱的家乡,大家怎么能舍得离开我们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一些老人在倾听。人群中晃动着阿不都拉和刘传仁的身影。 阿不都拉冷笑着,刘传仁和几个人在窃窃私语。然后就有人向孙秀珍投掷石块,但没有砸中。人群sāo动起来。有人在人群中大喊:“不要听她的,她是兵团的,不要让她破坏我们的好事”有人反问:“不让我们过去,我们村的干部,公社的干部早就跑过去了,你怎么解释?”众人吵吵闹闹,叫骂声、吵闹声响成一片。 刘传仁对几个坏分子说:“别管她的,冲过去!”几个坏分子蜂拥而上,后面紧跟着一群人冲了过来。十几个工作队员根本挡不住向疯了一样的人群。冲过防线的人们,向境外方向奔去。阿不都拉躲在岩石后,示意几个叛乱分子,走向孙秀珍。 一群叛乱分子蜂拥似的把孙秀珍推下路基,掉入沟里…… 工作队员们惊呼:“孙队长!孙队长!” 昏迷的孙秀珍被人抬到担架上,几个工作队员抬着她行走在公路上。一辆汽车停下来。工作队员们抬上孙秀珍登上汽车。汽车向伊宁市方向驶去。 胡杨林里,阿达力一行人惊魂未定地随意找个合适的位置或站或坐,一名暴徒从渠里舀来了一大碗水,放在阿达力身边。阿达力顺手拿起水碗喝了一口。一名叛乱分子得意地说:“好险啊,他们追得真紧,要不是我们熟悉地形,跑进苇子湖里,真的栽了。” 另一叛乱分子问道:“大哥,快到边境线了,我们过不过去啊?” 阿达力气愤地:“妈的,到手的鸟又飞了。不行,我还得把她逮住。现在我们还没有找到带路的人。等等再说。” 一名暴徒从树上跳下来说:“大哥,大路上又拥来好多的人。” 阿达力手搭凉棚,他看到阿不都拉和刘传仁在马上有说有笑地率众走来。阿达力骑上马摇着手向阿不都拉跑去。众人纷纷起身跟着跑去。阿达力跑到阿不都拉面前,跳下马热情地与阿不都拉打招呼。 阿不都拉望着阿达力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托您的福,我们村的人差不多都过来了。我和这几个兄弟是最后一批。”“你们干得好。到那边我请大家喝酒,好好奖赏你们。现在跟着我们走吧。” 阿达力犹豫地:“大叔,我暂时还不能过去。”阿不都拉笑着问:“为什么啊?”“我心爱的女人让人抢走了,我要把她夺回来。我要教训那些个和我们作对的仇人。”阿不都拉咧着嘴,呵呵笑道:“好,我答应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阿达力道:“没有,你告诉我,明天在什么地方能找到你?” 阿不都拉示意阿达力向他身边靠近,他对着阿达力的耳朵悄悄说话。阿达力道:“大叔,能借给我们几支猎枪吗?”“可以。我告诉你个地方,你们去拿吧。”阿不都拉又对着阿达力耳语一番。阿达力一笑,吹起口哨,带着一伙人打马离去。 阿不都拉望着阿达力一行人的背影大喊道:“阿达力,等着听你的好消息啊!”说完,带着人向边境奔去。 夜晚,霍尔果斯边防小镇的一座农家小院里。在两间相通的屋内,王chūn歌在一盏马灯下,听值班连的班排干部汇报情况。 屋外。漆黑的夜,喧闹了一天的小镇沉静了下来。阿达力带几个外逃分子鬼鬼祟祟在街道上走来。他抓住一个男人问道:“值班连驻地在什么地方?”那男人指了指前方有亮的地方。 阿达力等人翻过低矮的墙头,悄悄来到屋外,躲藏在马厩和柴垛后。 小院里的另一间屋内,土蒂古丽刚刚睡醒,她欠起身子半躺着,坐在坑边的维族大娘拉起被子给她盖上,说;“姑娘,你受了惊吓,现在好点了吗?” 土蒂古丽穿着绣花小褂,看上去清丽柔美:“好多了,大娘。”“你想吃点什么?大娘给你做去。”“我不想吃什么。大娘,镇上很多人都跑过边境去了,您怎么没走啊?”维族大娘眼含泪水:“我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儿子跟着人家跑过去了。一个女儿在乌鲁木齐上学,一个女儿在伊犁工作。女儿来信说不让我听信谣言,我也舍不得这个院子啊,就没跟人走。姑娘,你们家的人怎么个情况?” 土蒂古丽忧伤地:“我被人绑了两天,家里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她说着说着流下泪来。维族大娘看到她伤心落泪,同情地给她递上毛巾:“姑娘,刚才有个骑马的来了,说了一句话就走了。”土蒂古丽问:“骑马的?哪来的?”维族大娘:“就是送你到我家的那个人。”土蒂古丽笑了起来:“哦,是他呀,他说什么了?”维族大娘:“他说等晚上开完会,过来看你。” 土蒂古丽高兴地:“真的?”维族大娘望着土蒂古丽,笑了起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事,笑容被针刺般止住了。 窗外几个叛乱分子趴在窗户上向屋里窥视,他们惊奇地看到了土蒂古丽。一个叛乱分子急忙跑掉,去向阿达力报告,告诉他要找的那个女的在这屋里。 第五章 边境上的较量 (一)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在霍尔果斯的一座小院里,王chūn歌听完班、排干部汇报后,作会议小结,他说:“这几天我们来到边防线上,各班、排的工作都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因时间关系我就不一一提出表扬了,等以后总结的时候再说。我要强调的是,我们现在执行的是一项特殊的任务,它不同于战争年代,敌我界线很分明,战场上看得清清楚楚。现在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们分辨不清。坏人混在好人里面。这就要求我们要深入到群众中去,做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要认真走访群众,广泛深入地发动群众,只要把群众的工作做好了,坏人就会被揭发出来。请大家记住,我们不能随便用手中的枪对着群众。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除熊排长留下外,散会。”众人起身从屋里出来,走出院子。 屋内只有王chūn歌和熊正德两人。王chūn歌两眼盯着熊正德道:“你小子有事瞒着我。”“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瞒你。”“你老实说,在你救土蒂古丽之前,她是不是到团里找过你?” 熊正德不好意思地:“你都知道啊?” 王chūn歌严肃地说:“土蒂古丽是个好姑娘,对你也很有感情,也许已经爱上你了。但你想过没有,这种爱是没有结果的。政策规定汉族是不能和少数民族通婚的。你的行为惹得人家一个姑娘对你燃起了一团火,出了问题你是要负责的。”“那……你叫我怎么办啊?”熊正德为难地说。 王chūn歌笑了笑:“熊排长,这么多年咱们象亲兄弟一样,看到你进步,我比自己进步还要高兴。你要正确对待这个问题。快刀斩乱麻,就是爱也只能深藏在心里。要和她讲清楚,咱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犯错误。”“连长,我听你的。”“那好,等一会,你再过去看看土蒂古丽,问问她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 熊正德嗫嚅道:“连长,我去看不好,还是你去吧。”谁知他马上又改变了主意:“那好,我去看看。” 阿达力等人进入小院后,躲在yīn影里,紧盯着值班连的干部们走出小院。那几个看到过土蒂古丽的家伙把阿达力叫过来,跟着他们溜向土蒂古丽住的屋子。一男子把阿达力拉到窗前说:“你看,你要找的女人就在这个屋里。”阿达力狂喜,“好啊,真主保佑,是我的鸟儿就飞不出我的手心。” 阿达力又遛到刚才开会的屋,看到屋里只有王chūn歌和熊正德两个人。他喜出望外吩咐几个叛乱分子盯住王chūn歌的屋。然后带着三个人冲进土蒂古丽住的房内。他从床上拉出土蒂古丽,拿刀逼住土蒂古丽和维族大娘,狞笑:“别出声,跟我们走!”土蒂古丽在突然而至的巨大惊恐中,下意思地发出一声尖叫。阿达力跳上炕夹着土蒂古丽向屋外拖。屋内维族大娘忽然回过神来,大喊;“救命――”一叛乱分子拿刀朝维族大娘刺去。维族大娘扑倒在地。 听到喊声,熊正德立即从屋内冲出来。他看到土蒂古丽正被俩个人架着往外拖。熊正德大喊:“住手,放下她。”阿达力看到熊正德出来,分外眼红,他放下土蒂古丽挥刀扑向熊正德。 熊正德一步步逼向阿达力,又上来两个叛乱分子,围住熊正德。熊正德与三个人殊死搏斗。王chūn歌听到院内有动静,立即吹灭屋里的马灯。他看到几个叛乱分子向屋里冲来,就借屋门掩护向叛乱分子开枪。叛乱分子和王chūn歌对shè。 搏斗中熊正德被扎了数刀。如涌的鲜血染红了熊正德。他缓缓地倒下去。土蒂古丽上前扶起熊正德大喊救人。两个叛乱分子被王chūn歌击倒。王chūn歌腿部也中弹了。一群值班战士听到枪声跑过来,一边shè击一边救起王chūn歌。王chūn歌喊道:“不要管我,快!追捕叛乱分子。”阿达力吹起口哨,带上他的人迅速逃跑。 一群战士向外追去,活捉了几个被打伤的叛乱分子,其余的人借着夜sè四处逃窜。 王chūn歌和熊正德受伤后,被送回团卫生队救治。万国忠听到消息后立即赶到卫生队去看望。万国忠交代卫生队领导和医生,要尽全力抢救,不惜代价。这时,一名护士匆匆走来,向林小英请示:“林医生,一名哈族姑娘闹着要进病房,要求照顾熊排长,”众人一怔。林小英没有回答,两眼望着万国忠。万国忠道:“让她进来吧,我们要满足人家的要求嘛。” 护士领土蒂古丽走进病房。看到昏睡中的熊正德,土蒂古丽失声痛哭。众人无不为之动容。土蒂古丽弯下腰,握着熊正德的手,泪眼汪汪。万国忠对卫生队领导说:“你们要好好地照顾她们。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 林小英等人送万国忠走出病房时,林小英向万国忠提出请求,建议赶快把熊排长送师部医院抢救。万国忠同意林小英的意见说:“可以,你们抓紧时间送吧。”熊正德很快被送到师部医院,土蒂古丽也跟着去了。 王chūn歌在团卫生队经过几天的治疗,伤势渐好,就可以下床走路了。一天午后,林小英陪王chūn歌在林带里散步。强烈的阳光透过树影,宛如一把闪亮的利剑,镀亮了渠边或红或黄或蓝的野花。他们走着说着。王chūn歌道:“上次你从我们连走后,一直未曾和你好好说说话,总没机会向你道个歉。”林小英笑说:“过去的事就算了,咱们都忙,我也曾想到你们连去一趟,也总抽不出时间。”“那次连里发生疟疾,我真不知该怎么谢您。”“谢什么啊,那是我应该做的工作嘛。”“你为老乡治病,你走了,老乡为你既送锦旗又送羊,确实给我上了一堂民族团结的课啊。”王chūn歌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小英。林小英腼腆地:“老盯着人家干什么呀?”王chūn歌嬉笑道:“好看呗!”。 “别骗人啦!”林小英道,“现在算什么好看啊!我在中学的时候,穿着白裙子,一头乌黑的长发,迎着朝阳,在草地上奔跑,那样子才叫好看呢!” 王chūn歌不禁神往:“哈,那不是仙女吗?”“好了,不提那些了。你这次又负伤了,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啊,肯定是个有福气的人。”“说得好,承蒙你的照顾,这几天我已经感受到了一种以前没有体验过的幸福。”王chūn歌说完,深情地凝视着林小英。林小英也转过脸来望着王chūn歌。两人都含情脉脉地注视对方,不忍分开。 夜sè苍茫,一列火车在荒无人迹的戈壁原野上摇摇晃晃地行驶。车箱里不少人已进入梦乡。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靠在车窗旁沉思。她叫赵彩莲,身材窈窕,瓜子脸,穿着一身学生装。她高中毕业,没能考上大学,被《中国青年》杂志的一篇“有志青年到祖国边疆去”的文章所感动,怀着建设祖国边疆一颗火热的心,瞒着家人,登上了西去的列车。她选择了边陲城市伊宁,对未来她充满了希望,憧憬。 下了火车,她没在乌市停留又登上去伊犁的长途汽车。经过三天的颠簸,汽车到达伊宁市。赵彩莲挤在人流中走出伊犁汽车站。 在街上,赵彩莲收住脚步,用惊喜的眼光打量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六根棍马拉车,维族帽,参天的白杨树,清清渠水,sè彩斑斓的房舍,把伊宁独具的边疆风情装点的浓郁热烈。 天快黑的时候,她找了一家汉人开的旅店住了下来。 就在赵彩莲来到伊犁的第二天,伊犁发生了震惊中外的1962年的“5?29”事件。破坏活动首先发生在伊犁汽车站。 汽车站内人头攒动,秩序紊乱,拥挤的人们把每辆客车团团围住。载满旅客的汽车因蜂拥的人们把站门堵塞,无法开出。 一叛乱分子站在高处大喊:“现在汽车停开了,断了我们的路,乡亲们,我们要找州zhèng fǔ说理去!”另一叛乱分子大喊:“赶走汉人,走啊!到州zhèng fǔ去!”汽车站大乱,一伙暴徒冲进办公室,砸坏门窗,电话和用具。又一伙暴徒殴打站内的汉族干部和群众。 一群叛乱分子喊着口号从汽车站涌出。少数叛乱分子煽动大量的群众冲击伊犁哈萨克自治州人民zhèng fǔ。许多老百姓聚集在自治州人民zhèng fǔ门前。阿不都拉、阿达力等叛乱分子在人群里煽风点火。 一群暴徒手持木棍、扁担等凶器,喊着口号,冲破门口的jǐng卫,拥进州zhèng fǔ大院。一辆吉普车从院里开出,被人群围住,小车被众人掀翻,汽车起火燃烧,浓烟滚滚。冲进大院的暴徒用土枪、火铳朝办公大楼开火。楼里的干部撤退到楼顶。闹事的人群抢了档案、文件,办公室里一片狼籍。 大楼平台上的州委干部采取果断措施,用仅有的几支枪向楼下还击。在这十分危急的关头,一队兵团值班连民兵赶来,向天鸣枪jǐng示。暴徒们不顾jǐng告,高呼口号继续向院内冲击。值班连民兵只好朝冲在最前面的暴徒开枪。叛乱分子作鸟散状四处奔逃。院内闹事的人群纷纷向后逃跑。 赵彩莲站在纷乱的街道上,她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她随着乱哄哄的人流跑着。 暴徒们冲击了州人民zhèng fǔ后,又来冲击伊犁区党委。数百名暴徒围在门前,与阻拦的jǐng卫争执。阿不都拉在人群中高声地喊着:“不要怕,他们不敢朝人群开枪,向里冲啊!” 大门旁边,一些叛乱分子拆毁围墙木栏,越墙而入。阿不都拉呼喊着率众人冲破阻拦拥入大院,向办公大楼冲去。就在一伙暴徒冲到楼前时,一队持枪的兵团值班民兵赶到,他们立即进入战斗状态。 大楼上空响起了广播声:“老乡们,请不要听信谣言,不要被一些坏人利用,请立即退出区党委大院,否则后果自负。同时,我们也jǐng告一小撮分裂破坏分子,破坏民族团结,分裂祖国决不会有好下场!” 阿不都拉仍声嘶力竭地高喊:“真主保佑我们,冲啊!”在他的煽动下,一群暴徒继续向大楼冲来。值班连带队干部下令开枪。枪响,击毙冲在最前面的3名暴徒。 阿不都拉看到兵团民兵真的开了枪,立即大喊:“撤!好汉不吃眼前亏,快跑!”喊完拔腿就跑。众暴徒看到领头羊跑了,也跟着向院外逃跑。 大街上,一家家商店、饭馆、旅社全都关门闭户。一群暴徒抬着被打伤的叛乱分子在游行示威。阿不都拉、阿达力手持木棒走在人群中。他们高呼口号:“**!把汉人赶出xīn jiāng!”“我们要建立斯坦共和国!”几个暴徒手持木棒追逐行人殴打。不远处,一座商店的门前,一群坏分子在纵火。有人砸开商店的大锁,众人拥入抢财物。 一辆载着全副武装的兵团民兵的汽车驶来。众战士从车上跳下。一名干部喊道:“一班去救火!二班去保卫银行,三班跟我来!” 一群战士扑向浓烟滚滚的烈火。一群战士冲向追打行人,行凶的分子,将他们制服,一个个活捉。一个被捉的暴徒嘴里嚷嚷:“他妈的,昨天晚上汽车响了一夜,不知来了多少‘胡子兵’(即的兵团部队)” 伊宁市的乱象很快被平息。一队队身背钢枪的兵团值班战士在大街小巷巡逻。 第五章 边境上的较量 (二)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王chūn歌的伤还未痊愈,听到伊宁市发生了“5?29”事件,立即要求出院。林小英关切地说:“你的伤还未好利索呢,你就急着出院?”王chūn歌踢了下腿:“早就不要紧了。”“还疼吗?”“就剩一点点了!”林小英不满地:“既未痊愈,那你还急着出院?”王chūn歌解释道:“形势发生了变化,我们连被调到伊宁市执行任务,我这个连长能安心在这儿养伤吗?况且我的伤也基本痊愈了。”“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就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了。”林小英被逗乐了。 谢绝了林小英的好意。王chūn歌带上jǐng卫员骑马向伊宁市奔去。他走进师部大院司令部办公室。师参谋长正等着向他交待任务。 师参谋长道:“伊犁发生的“5?29”事件虽然暂时平息了,但是敌人是不甘心失败的。你们值班连的任务是要在粉碎敌人发动的叛乱之后,昼夜巡逻,守护每一座银行、商店、学校,守护着千家万户的安宁。同时要狠狠打击入境的特务分子。据可靠情报,入境的特务分子还在伊宁和边境线上活动。你们要积极配合公安机关把这些敌特分子一网打尽。” 王chūn歌拿着本子认真记着师参谋长的讲话。师参谋长继续道:“有关抓捕特务分子的具体事宜,你可到市公安局找他们接洽。” 王chūn歌接受任务后,立即跑去和市公安局联系。他在市公安局获悉,一批越境特务分子还在市内活动,并准备外逃。为了防止他们外逃,他带领战士直奔汽车站。 汽车站门口站满了民jǐng和持枪的兵团值班连战士。站内熙熙攘攘,开往各地的汽车上挤满了旅客。脚步声、人声、发动机声混成一片。王chūn歌带着两名战士和两名民jǐng登上一辆汽车,他们对照手中的照片逐个检查车上的旅客。检查完后,民jǐng示意放行,汽车才徐徐开动, 王chūn歌一行登上一辆开往霍城的敞篷汽车。拥挤的车箱内,中间两名神sè紧张的旅客用哈族帽子把脸遮住,向车后移动。王chūn歌示意值班连战士监视两名向车后移动的旅客。民jǐng逐个检查车上的旅客。忽然向车后移动的两名旅客跳下汽车,向厕所方向逃跑。王chūn歌断定那两名逃跑的人肯定是特务分子,随即跳下汽车追了过去。两值班战士也跟着跳下汽车。车上乱作一团。两名逃跑的人穿过人群拼命地向前逃去。两个家伙快跑到院墙时,王chūn歌抬手朝跑在前面的人开了一枪,那人应声倒下。随着枪声,值班战士冲上去,将两名逃跑的人犯捉住。 王chūn歌对值班战士道:“先把他们扣起来,送民jǐng值班室看管。”值班战士押着两名逃跑的人向民jǐng值班室走来,人们吃惊地围观着。 王chūn歌一行又登上一辆挤满旅客的汽车。 赵彩莲为安全起见,带着行李来到一家门上挂着“招待所”牌子的旅社。她在店主那儿登了记,店主带她走进房间。房间里除了几张床铺和一张旧桌子,几乎一无所有。一个二十岁左右,长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名叫李雪的姑娘热情地接过赵彩莲的行李。李雪告诉赵彩莲,她也是刚从口内来的。她哥哥在12团开拖拉机。说来接她还没来。如果赵彩莲找不到工作可以跟她一块去12团。赵彩莲十分感激,两人谈话很投机。 第二天早晨,旅店空旷的院子里只有李雪和赵彩莲在洗漱。李雪洗漱完对赵彩莲道:“我先出去买早点。一会儿就回来。要不,我把早点给你捎来吧。”赵彩莲给她钱,李雪不要。李雪扬了扬手中的钱,就走出院子。 赵彩莲洗漱完后,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向大门外张望。忽然一个满身泥土的男人抱着一个布包慌慌张张地跑进院来。他将布包扔下,急速地奔向院墙,翻过土墙跑掉。赵彩莲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回过神来,捡起那个布包,正准备打开。王chūn歌和民jǐng一行人赶到。 王chūn歌看着赵彩莲一怔,似有些面熟,曾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民jǐng问赵彩莲:“刚才跑进院子的人呢?” 赵彩莲指指院子的后墙:“从那跳墙跑了。” 王chūn歌一行人在院内四处搜查。听到声音店主紧张地跑过来。王chūn歌问店主人:“你看到刚才跑进院子里的人吗?”店主紧张地:“没有。” 一战士在后墙处发现逃犯越墙的脚印,喊道:“王连长,那家伙从这儿越墙跑了。”王chūn歌爬上墙头,看到院外是一片果林。王chūn歌对民jǐng道:“你们在这儿了解情况,我们继续追。”说完他带着值班连战士向果林跑去。 民jǐng指着赵彩莲说:“他为什么把布包给你?”赵彩莲不知如何回答。民jǐng又问:“你和他认识?你们是一伙的?”赵彩莲莫名其妙:“我?”民jǐng道:“那家伙是个要犯,我们昨天追了一夜。你涉嫌犯罪,跟我们走!”赵彩莲怔住了:“你们……”民jǐng道:“到公安局说去。”赵彩莲被两民jǐng铐上,带向院外。 旅店门前挤着很多人,李雪吃着馕看着热闹。人群里有人叫道:“抓住了,是一个女的,还挺漂亮的!”李雪挤进一看,赵彩莲正被民jǐng押着出来。惊得馕和羊肉串撒了一地。 在公安局的审讯室里,两道灯光照着赵彩莲,几名民jǐng在审讯她。 赵彩莲脸上充满怨气:“我确实不认识那个跳墙逃跑的人,我是刚刚从口内来xīn jiāng的,前天刚到伊宁,今天就碰到这事,你叫我说什么呢?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女民jǐng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是我们的一贯政策,你要对你的交待负责。”“事实就是这样,信不信是你们的事。”“我们已经派人去旅店调查了。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赵彩莲道:“你们不把事情搞清楚,凭什么随便抓人?”男民jǐng说:“放老实点,你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女民jǐng对赵彩莲说:“你能提供证据吗?”赵彩莲道:“能,旅店里和我住在一起的李雪,她可以为我作证。” 李雪正在旅店门口张望,一辆军用吉普车开到,车上下来几个民jǐng,直奔旅店院内。店老板迎过来:“你们这是――”民jǐng道:“找在这儿住店的李雪。”李雪站在屋外,以为是来抓她的,兔子似的跑了。店老板翻开登记簿:“有,有。”民jǐng问店老板:“人呢?”店老板朝院内大喊:“李雪――,李雪――” 店老板带民jǐng走向李雪住的房间,房间内空无一人。店老板自言自语:“刚才还在,怎么跑了?”找不到李雪,民jǐng说:“那你跟我们走一趟。” 审讯室里民jǐng还在审问赵彩莲。这时,王chūn歌和值班连战士押逃犯进来。赵彩莲吃惊地看着。王chūn歌道:“这家伙昨天从旅店逃跑到飞机场,我们紧追不放,在群众的配合下,在飞机场附近被我们抓获。”民jǐng握着王chūn歌的手说:“多谢多谢,你们辛苦了。” 女民jǐng指着赵彩莲问逃犯:“你认识她吗?”“不认识。” 王chūn歌再次看到赵彩莲,脑中幻化小莲的形象。他惊奇地问:“姑娘,你是从那里来的?”赵彩莲望着王chūn歌委屈地:“我说了多少遍了,我是刚从河南来的。” 王chūn歌他觉得认错了人,自言自语道:“她不是小莲。”民jǐng带旅店老板进来。女民jǐng问:“他是什么人?”男民jǐng道:“李雪跑了,他是旅店老板。” 这时李雪出现在门口:“谁跑了?”赵彩莲惊喜地喊:“李雪――” 经李雪的证明,市公安局立即放了赵彩莲。她和李雪、旅店老板一起走出公安局大门。 大街上六根棍马车来来往往,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人川流不息。他们刚回到旅社,就碰上从12团开车来接李雪的哥哥。李雪邀请赵彩莲和她一块去哥哥那儿。赵彩莲说:“我想在伊宁再呆两天,碰碰运气,也许能找到一份好工作。找不到我再去找你。”李雪和赵彩莲握手告别。 李雪唱着歌爬上了汽车,消失在胡杨婆娑的阳光中。 李道华得知孙秀珍住院的消息后,有些幸灾乐祸。没有立即赶到医院去看她。而是过了很多天以后才到医院来的。师部医院座落在伊宁市区。李道华走进孙秀珍的病房,护士正忙碌着给孙秀珍注shè。待医护人员走后,李道华教训道:“你看你,不听我的话,这下可好,差一点命都没了。” 孙秀珍瞪了他一眼,扭过脸不看他。李道华问道:“哎,告诉我,你是怎么受伤的?” 孙秀珍语气很冲地说:“现在关心起我了,我住了这么多天院,你怎么不早来啊?”“那不是因为工作忙吗,况且得到你负伤的消息也很晚啊,你现在需要什么啊?”“我什么都不缺,师里和团里的首长都来看过了,你忙就不要管我了。” 李道华不解地问:“嘿,你这是怎么了?”“不怎么,不舒服,不舒服还不行吗?”“几天不见,就成了全师的一号英雄,也难怪脾气见长了。”李道华挖苦道。孙秀珍道:“我从来都这样,看不惯就别理我。” 李道华的神情有几分尴尬,眼前的情形,他没有办法作任何解释。他怔怔地顿在那里,下意识地拿起水瓶给孙秀珍倒水。 孙秀珍意识到自己过分冷淡,为了解脱窘境,问道:“那你现在怎么有空来了?”李道华看着她,勉强露出了笑脸。似乎表示他已经原谅了她刚才的尖刻。毕竟她负了重伤。才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李道华道:“我被师里抽调出来,到霍城边防线上工作。还未到师里报到,就过来看你了。给了三天时间,我想在这儿陪陪你。”“噢,我说呢?难得你有时间看我。你要忙,就去忙你的吧。” 李道华立即赔笑道:“都是我不好,对不起了,请你原谅。”“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还是先到师里报到去吧。”“听团政治处的人讲,你提为指导员了。” 孙秀珍不接他的话茬,顾自问道:“那我伤好以后,也要到边防线上去,听说在那儿要组建边防农场呢。”“到时候再说吧,你好好休息,好好养伤。”病房的人看着他俩不亲不热的样子,都在窃窃私语。 李道华走出病房,孙秀珍看着李道华的背影,眼眶里充满了伤心的泪水。 第五章 边境上的较量 (三)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李道华来到街上的一家饭店,他看到店面的文字、标牌、饰物均显示出维吾尔族地域的风情风味。饭店的门前摆放着烤包子的炉灶,一位维族厨师正从炉里往外拣拾烘烤好的包子。店里几位厨师正忙碌着给食客供应抓饭、拉面、烤羊肉串等少数民族风味的饭菜。店堂内十几张桌凳上坐满了人,十分嘈杂。 李道华身穿不戴军衔帽徽的军装,坐在一张靠墙的桌子边,津津有味地吃着烤包子。赵彩莲提着一个网袋光彩照人地走进店里,坐在李道华对面的座位上。赵彩莲笑问:“同志,这儿没人吧?”李道华抬头一看赵彩莲,目光灿然一亮,随后目光竟呆住了。赵彩莲举起手中的筷子:“同志,你怎么啦?”李道华回过神来,显出英雄本sè,热情地:“你坐你坐,你是刚从口内来的吧?”赵彩莲一笑:“你怎么知道的啊?”“从你的穿着打扮看出来的啊。你喜欢吃少数民族的饭吗?”“说不上,尝尝啊。”一位维族服务员走来,用熟练的汉语问道:“同志,你吃点什么?”赵彩莲正犹豫着,李道华道:“吃烤包子吧,这儿的烤包子很有特sè。”赵彩莲点点头,坐了下来。服务员转身离去。李道华讨好地把自己盘中的烤包子主动推到赵彩莲面前:“你先尝一个吧,要不我替你端去。”“不用,不用,谢谢。”李道华两眼直盯着赵彩莲问:“姑娘,你是来疆探亲还是来参加工作?”赵彩莲挪开目光,沉默不语。 服务员端来汤和烤包子放在赵彩莲面前。赵彩莲掏钱和粮票递给服务员,然后低头吃起来。李道华注视着赵彩莲:“你要是来疆参加工作,我们团场正招人哪!”赵彩莲抬头看了李道华一眼,和李道华的目光碰在了一起,她赶快把目光挪开。赵彩莲看着李道华一身军衣,问道“你在哪工作啊?”“我原先在农四师12团,现在抽调到霍城去了,你想干什么工作,我能帮你的。”“不在伊宁市啊,离这儿有多远?”“很方便的,坐车2个小时就到了。”赵彩莲不再说话,低头吃饭。李道华很想把赵彩莲留住,拉近和她的关系。李道华说:“我们是兵团单位,是解放军转业过来的。我把单位和我的名字给你写下,有困难的时候就去找我。”他掏出笔和记事本,迅速写好撕下递给赵彩莲。 接过李道华的纸条,赵彩莲对李道华笑了笑:“谢谢你。”然后向店外走去。出门时她便把李道华写的一页纸撕毁随风扔掉。李道华看着赵彩莲飘然离去,很有些怅然。 赵彩莲一天跑了学校、机关和国营企业单位,均未找到工作。晚上,她疲惫地回到旅社,房间内几个女青年正围着一个身穿干部服装,年龄四五十岁的男人问这问那。经打听,她知道那男的叫刘传仁,是霍城县来招工的。听说工资比伊宁高一倍,赵彩莲有些心动。她躺在床上两眼睁着,听着她们的谈话、争论。翻来覆去,焦躁难眠。 一女青年指着赵彩莲对刘传仁说:“她也是响应党zhōng yāng的号召,来xīn jiāng找工作的。”刘传仁走到赵彩莲的床前:“姑娘,你也和她们一块跟我到霍城去吧?那里很需要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那儿是边境上的美丽城市。”赵彩莲被刘传仁的花言巧语所打动,脑中闪现出李道华在饭店对她的热情,最后表态说:“好,我跟她们去,看看边境上的小城。” 第二天,十几个被刘传仁“招工”的女青年,跟着他上了去霍城县的汽车。赵彩莲和昨晚同住的几个女青年坐在车箱里,上下颠簸。车外晨雾未散,满目荒芜。刘传仁坐在赵彩莲她们中间,打着火独自抽烟。尘土飞扬,汽车在沙石公路上行驶。 万国忠被叫到师部接受新的任务,他走进师长办公室。师长走到墙壁的地图前,神采飞扬地指点着边防线上的城镇和村庄,说道;“这次发生的‘伊塔事件’,裹胁走了六万多群众,30多万头牲畜出境,给我们国家造成了极大的损失。.根据zhōng yāng指示,兵团立即组建6个dú lì营,21个值班连奔赴中苏边境,建立哨卡,昼夜巡逻,劝阻边民外逃。同时为加强边防建设,上级决定将在边防沿线组建一批边防农场。师里从各团场抽调人力、物力、机力,对那些边民外逃地区实行代收、代牧、代管。师党委研究决定抽调你担任“三代办公室”主任。你有什么意见吗?” 万国忠说:“我服从师党委的安排,党叫干啥就干啥。” 师长关切地说:“这么多年来你带领全团干部战士走过了很艰难的路程。本应该让你喘口气,歇一歇。但是形势的变化,容不得你喘喘气,歇歇脚。又要你离开刚刚建好的家园,这就是我们**人的本sè吧。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万国忠笑着说:“从中原到边疆,什么困难也没难倒过我。我身体好着哪。你就讲任务吧。” 师长道:“这次任务很艰巨,一切从零开始。霍城边境线上的几个公社,边民跑得所剩无几,连公社干部也跑光了,那里处于瘫痪状态。一些分裂破坏分子和暴力犯罪分子还十分猖厥,他们还在组织人员越境外逃。所以你们到那儿以后,首先要做好群众的宣传教育工作,阻止边民外逃。要尽快恢复当地的生产和社会秩序。帮助群众解决生活和生产上的困难,对困难群众的生产实行“三代”,对无主土地接管过来,立即进行耕种。等待时机成熟,组建新的农场。你还有什么想法和要求也可以提出来,师里尽量帮助解决。” 万国忠低头想了一会,对师长道:“我想把王chūn歌的值班连拉过去,你看行吗?”师长笑道:“好,我同意,边防线上是需要得力的同志。具体上的事你去找参谋长商量吧。” 阳光充足,整个师部沐浴在一派生机之中。万国忠走出师长办公室,在师部大院的路上,一眼看到李道华。万国忠喊道:“李营长――” 李道华迎上前来,热情地握着万国忠的手:“万团长,您怎么在这儿?”“师长找我谈话,我调到边防搞“三代”去了。说要在那儿组建新的团场。”“太好了,团长,我也调到“三代办公室”去了,现在向您报到。” 万国忠满脸笑意地望着他:“那好啊,欢迎你,第一个来向我报到。这几年你在12团也干得不错,听说你结婚了,有孩子吗?”“结婚了,还没有孩子。”“你爱人好吗?”“她在阻止边民外逃的路上被叛乱分子打伤了,现在师部医院住院,身体正在恢复。” 万国忠一怔:“噢,最近受师里表扬的女英雄是你爱人?太好了,我批准你在伊宁多呆几天,好好照顾一下你的爱人。”“不用了,医院医生、护士对她照顾得很好。”“等你爱人伤好后,把手续办一下,也一起调过来吧。”“好的,跟着老首长干,那是最好不过的了。”李道华脸上现出了明显的笑容。 第五章 边境上的较量 (四)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在伊宁繁华的商业街上。王chūn歌从一家商店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条大红头巾,他仔细端详,把它装进军用挎包里。他又走进一家百货商店,站在柜台前挑选女同志用品,然后付钱,把东西装进挎包走出商店。忽然,他看到林小英朝商店里走来,他惊喜地喊道:“林医生――” 林小英抬头看到了王chūn歌,笑道:“怎么这么巧在这儿碰到你啊?”“缘分呗,我在伊犁值勤,你来伊犁干什么啊?”“团卫生队派我到师部医院领医疗器械,抽空到街上转转,就碰到你了。” .王chūn歌和林小英走在胡杨树下的小渠边。渠两边是茂密的沙枣树,树旁是典雅的维吾尔民居以及古老的俄罗斯建筑物。“这次来伊犁值勤,抓捕叛乱分子,你一点没事?”林小英问。 王chūn歌一乐:“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有点什么事?”林小英也笑了:“不,我知道你会没事的!”王chūn歌道:“不简单,你也成了能掐会算的人了。”林小英说:“我天天都在替你祈祷,我给上帝许了很多很多的愿……许过的那些愿,可能这辈子还都还不清了……”王chūn歌笑道:“你还信这个啊?” 林小英真诚地说:“我父母都是天主教徒,我不是……你知道不知道,人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一定会相信上帝。”她望着参天的胡杨树:“那次剿匪,我负了伤,你救了我,我什么都许给上帝了。就保留一样东西,这是为了你……”王chūn歌好奇地问:“一样什么东西?”林小英巧笑:“我告诉你,你要替我保密!”王chūn歌赶紧说:“替你保密!”“那就是我的脸。”林小英摸着脸,“过去在战火中抢救伤员,我就生怕把脸弄出疤来,那就丑死了。” 王chūn歌乐得合不拢嘴:“脸比命还重要啊?”林小英认真地说:“当然啦,古代有个美女,病得快……快要那个了,人家去看她,她就把脸藏起来,说不能给人家看见已经变丑了的脸……”“那是因为她没有参加革命,所以胆气不壮。”王chūn歌玩笑道:“革命战士脸上长了点疤又有什么呀!”林小英道:“你说的多好听啊,我要是脸上长了块疤,你……”“我怎么了?”林小英不好意思地闭上了眼:“嗳,你明白我的意思。”王chūn歌幸福地望着林小英:“你要是脸上真的长了疤,那是革命的疤,战斗的疤,光荣的疤,我……”林小英期待地问:“你……你说啊?”王chūn歌大胆地说:“我同样喜欢你,和你好!”林小英咯咯直笑。 王chūn歌从挎包内掏出红头巾和其它物品递给林小英:“这是我买给你的,不知你喜欢不喜欢?”“喜欢,凡是你送的东西我都喜欢,谢谢了。” 王chūn歌看着林小英兴奋的样子,笑问:“那你送我什么啊?” 林小英摸了摸身上的口袋,什么也没找到。她忽然看到渠边盛开的沙枣花,立即跨过小渠,折下几枝,闻了闻,又跳过渠来,走到王chūn歌面前:“我送你一束沙枣花,你闻闻芬香袭人。”王chūn歌接过沙枣花,闻了闻:“啊!真香!”“喜欢吗?”“你送的当然喜欢。” 林小英笑道:“你知道吗,沙枣树被称为沙漠桂花。沙枣花不仅好看芳香,沙枣树的果实可以治疗脾胃虚弱和消化不良,叶子煎服可以治菌痢,树皮研末浸于酒可敷疗烧伤的皮肤。维族女人们用树胶梳理头发,它的枯枝作为燃料,打出的馕特别好吃。它生在路边和沙漠边缘,生命力极强。”“你知道的真多,不愧是个医生。可我听说,民间流行一种说法,姑娘们只要一闻沙枣花香,就想要出嫁了。” 林小英满面绯红,上前追打王chūn歌:“你胡说,你胡说……” 王chūn歌向前跑了几步,停下来,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我有个重要的事要和你说,咱们万团长调到霍城边防负责“三代”工作去了。团长把我们值班连也带过去了。过几天,我就要到霍城边境执行新的任务去了。你怎么办?”“你说咋办啊?”林小英反问。 王chūn歌忽然兴奋地说:“我倒有个主意,就怕你不同意。”“什么好主意,你说啊?”王chūn歌的眼光热烈地望着林小英,半天才说:“咱们打结婚报告吧。” 林小英笑望着王chūn歌,停了半天,终于咯咯地笑出了声:“好。” 边塞落rì,大漠孤烟。黄昏,赵彩莲她们乘坐的汽车在离霍尔果斯小城不远的路口上停了下来。赵彩莲一行人随刘传仁下了汽车。她们看不清站牌上写的站名,看到的是一片破败荒凉。在路边下车的旅客寥寥无几。 西风骤起,两位衣服单薄的女青年缩起肩膀。在她们立足未稳之际,汽车已发动起来开走了。 一女青年神情惊疑而又失望向刘传仁嘀咕:“这就是你说的霍城吗?”刘传仁道:“这儿离霍城不远了,汽车就通到这儿。”另一女青年问“这地方怎么这么荒凉啊?”刘传仁赶忙解释:“xīn jiāng就是这样的,有绿州也有沙漠。等到了霍城你们就看到繁华的街市了。”“你别是骗我们的吧?看到这儿的荒凉,我都后悔跟你来了。”“你还是送我们回伊宁吧。”“我们不跟你去了。”女青年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正在刘传仁张皇无措之际,忽见一个汉子赶着一辆马车奔了过来。他大声地问:“你们是从伊犁来的吧。”刘传仁喜出望外急忙上前和那汉子打招呼,俩人耳语一番之后。刘传仁对大家说:“这是专门来接我们的,赶快上车吧。”众人在刘传仁的劝说下,爬上了马车。 夜如墨染,戈壁荒原上一片漆黑。阿不都拉和阿达力等人坐在一条干涸的渠里。他们在等待刘传仁骗来的一批人,把人送到境外。 载着刘传仁和赵彩莲等人的马车穿过旷野,夜sè中,马车在土路上颠簸着,车上的几个女青年十分疲惫地躺着、靠着挤在一起。赵彩莲紧张地注视着前方。 随着马车的颠簸,刘传仁sè迷迷地趁机把手伸向离他最近的一名女青年的腰部摸去。女青年尖叫了起来:“啊!你!你干什么?”众人惊疑,一齐把目光投向刘传仁。 刘传仁厚着脸皮道:“碰了一下有什么要紧?这不是在车上吗?”那名女青年怒气未消:“有你这样的吗?把你的脏手拿开,恶心,我不去了,我要下车。”赶车人劝道:“算了算了,快到目的地了,忍一下吧。”有人说;“天已黑了,你怎么下车啊,在这荒野里遇到狼可就没命了。” 赶车汉子怒视刘传仁,训斥道:“你收敛点,出了岔子,头头可饶不了你。”那名女青年咬紧嘴唇,躲开刘传仁,把身子往赵彩莲身边靠了靠,嘴里嘀咕:“不是个好人。”赵彩莲看着女青年,心生疑虑,有点后悔跟她们一块来了。 就在刘传仁带着受骗的一群女青年奔向边境的夜晚时。在距边境只有八公里的小镇上,“三代”办公室的会议室里,万国忠在和李道华等营级干部开会。 万国忠对干部们说:“目前我们接管的地方是原来两个公社管辖的范围,大部分边民和地方干部都跑过境去了,没走的人员十分复杂,社会治安和农业生产处于混乱状态。我们的工作任务十分艰巨…… 隔壁电话铃响,团助理员接起电话:“喂……什么……好的” 团助理员进来向万国忠报告:“团长,师里来电话说,让我们晚上派值班连民兵配合边防部队,加强边境线上的查巡,守卫好边防线。” “好,我知道了。”万国忠马上指示李道华和武装股的干部:“从今晚开始,就派出部队加强边防线的巡查,坚决把边防线的口子堵住,再不准任何人跨过国境一步。李营长,你要亲自带队,实地了解一下边境线上的情况。”李道华应声答道:“是!” 散了会,李道华通知团部值班连派一个排到村口的路上集合,执行巡逻任务。很快一排值班民兵持枪来到村口。队伍整好后,一名排长向李道华报告:“营长,全排集合完毕,请您指示!” 李道华用手电照了一下队伍,清了一嗓子:“同志们,我们兵团民兵是维护稳定的先锋,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的部队。哪里有敌情,我们就战斗在哪里。今天晚上我们要到边境上巡逻,守好祖国边防,大家要提高jǐng惕,随时准备战斗。现在出发!”一队全副武装的值班战士向边防线上奔去。 第五章 边境上的较量 (五)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黑夜里,阿不都拉和阿达力等人躺在渠道避风的坡上,阿不都拉不时地站起跑上渠顶向四处张望。 阿不都拉打开一瓶酒猛喝了几口,然后把酒瓶交给阿达力说:“叫弟兄们都喝两口吧,驱驱身上的寒气。”阿达力无jīng打采地接过酒瓶喝了两口,又把酒瓶传给别人。 阿不都拉对阿达力道:“上次你为了一个女人,打伤了值班连的一个干部,却损失了几个弟兄,真不值啊!”阿达力一听谈起女人,立即来了jīng神:“头儿,你不懂,那个女人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有啥不一样,都是女人吗?她叫什么名字?我看你是被她迷住了。”“是的,她叫土蒂古丽,特别漂亮,我想娶她做老婆。”“找两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女人还不容易。这回刘传仁带来了女人,大哥让你随便挑。”“真的,您说话可要算数。”“一谈女人你就来了jīng神。这次你若干得好,我一定赏给你一个漂亮女人,让你玩个够。” 突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众人立即惊喜起来。阿不都拉吩咐把篝火点起来,迎接刘传仁等人到来。 渠道里的篝火燃烧起来,火光照亮了阿不都拉、阿达力等人的脸及渠道上边的荒原。阿不都拉等人一起跑上渠道。 载着刘传仁一行人的马车,在篝火旁的渠道边停下来。刘传仁跳下马车高兴地朝阿不都拉走来。阿不都拉问道:“这次你带来几个人?”“十二个,全是女的。”阿达力兴奋地:“我去看看。”说着他奔向马车。 刘传仁喊道:“姑娘们下车吧,大家都还没吃晚饭,这儿给我们准备好了吃的东西,我们吃点东西再走。” 赵彩莲坐在车上,看到刘传仁和几个少数民族男人窃窃私语,心中似有不祥的感觉。 一名女青年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啊?”她看到围在马车附进的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汉子,开始害怕起来。有人问:“为什么叫我们下车,你不是说把我们介绍到霍城工厂里去吗?”刘传仁继续欺骗道:“是到霍城的工厂啊,但工厂不是在城里,工厂在城外。前面的路马车不好走了,我们要走着过去。” 又有人问:“那我们的行李怎么办啊?” 刘传仁道:“这不,厂里派他们来接你们了嘛。”几个女青年嘀咕起来,仍坐在车上不动。阿达力拿着火把围着马车绕了一圈,他忽然看到赵彩莲漂亮而又惊恐的脸蛋。他双脚站在马车轮上,去拉赵彩莲的手。赵彩莲一把推开他。他一个趔趄摇晃了几步才站稳。赵彩莲怒视着他。 阿达力嬉皮笑脸,一副流氓腔调:“这么有劲啊,快下来陪我玩玩!” 他站在车轴上探着身子凑近赵彩莲,顺手摸起赵彩莲的脸:“这小妞真是跟鲜花一样啊,嗳,找什么工作啊,我养活你啊。” 赵彩莲甩手给了他一巴掌。阿达力被打疼了。他跳上车,发疯似的把赵彩莲推下了车,一把搂住了赵彩莲。赵彩莲拼命挣扎。阿达力身强力壮,并不费劲儿地对付着赵彩莲的挣扎。一会儿,他显然占了上风,脸上有了笑容。挣扎中,赵彩莲摸到了阿达力腰上的刀,赵彩莲用尽全力朝阿达力刺去。阿达力大叫一声,放开了赵彩莲。赵彩莲乘机向漆黑的荒野跑去。 正在扑灭篝火的阿不都拉等人,听到阿达力的叫声,立即跑了过来。 阿不都拉问:“怎么回事?" 阿达力躺在地上,手捂着流血的腰部,不停地:“哎唷,哎唷――"手指向赵彩莲逃跑的方向:“她跑了,她跑了……”刘传仁向阿不都拉问道:“要不要派弟兄追去?”阿不都拉道:“不用了,我们不能在这儿停留,要赶快越过境去,有几个就过去几个吧,要是碰上边防巡逻队,我们都得完蛋。” 阿不都拉气愤地对阿达力道:“真晦气!你早晚要毁在女人手里。” 车上的几个女青年都被刚才的一幕吓呆了,正不知怎么办的时候,阿不都拉等人上车把她们一个个连人带行李赶下了车。几个女青年和刘传仁激烈地争吵着。刘传仁坏笑:“实话告诉你们吧,再往前走段路就到了,到了地方就好了。”众女青年吵闹不愿意再往前走。 阿不都拉凶相毕露,厉声道:“现在由不得你们啦,乖乖地跟我们走啥事也没有,否则地话,把你们全部杀死在这荒地里。” 阿不都拉及随从亮出了手中的凶器,几个女青年吓得浑身哆嗦,不敢再吭声。 刘传仁和阿不都拉商量后,先把阿达力架上马车,然后自己也跳上马车。赶车人扬起鞭子,马车向来的路上跑去。 十几个女青年象犯人一样,被阿不都拉等人押着向边境线上走去。阿不都拉等人拿枪逼着女青年们加快步伐走向边境。 第六章 他们似曾相识 (一)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赵彩莲挣脱了阿达力的魔掌,在荒野里拚命地奔跑,消失在一大片茅草地里。 李道华带值班连的战士一行人在行进中。走在前面的一名战士指着边境方向喊道:“营长,前方有篝火,那儿一定有人!”李道华命令道:“快!跑步前进!”。众人刚跑了几步,一名战士发现前面有人钻进茅草地里。李道华也看清了前面的黑影,于是他对身边的排长说:“你带两个班扑向前面的篝火地,我带一个班去追钻进草地里的人。”排长一挥手,一行人跟着他向前跑去。李道华带着一些人向茅草地奔去。 阿不都拉和一伙叛乱分子威逼着几个女青年向前走着。忽然一名女青年蹲在地上,大喊:“哟!我的脚崴了,我走不动了。”一暴徒朝她蹲的地上放了一枪,吼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就打死你!”枪声使众人一惊。阿不都拉跑过来,朝开枪的家伙狠狠揍了一拳:“妈的!谁叫你开的枪?找死啊?”听到枪响,值班民兵立即冲上大渠,喊道:“喂!你们是干什么的?”阿不都拉听到喊声,立即指挥众人趴下。他企图蒙混过关,用汉语回答:“我们是公社巡逻队的,在劝阻外逃人员。”一名战士用手电照了照前方,看清了阿不都拉一伙人及被押的几名女青年。一名女青年喊道:“解放军同志快救救我们!”阿不都拉闻言,立即命令众叛乱分子开枪shè击。 两边激烈地对shè起来。一阵激战之后,阿不都拉率众拔腿逃跑。值班民兵连连开枪追击。一名暴徒被击中,一头栽地。众战士跑过来,十几个女青年被救,痛哭流涕。众女青年哭泣着说:“我们上了坏人的当,差点被他们骗到国外去……感谢解放军,救了我们。” 李道华带领众人追至茅草地边。李道华对众人道:“大家分散开来,尽量抓活口。”众战士向茅草地里搜索前进。一战士向茅草地里边走边喊:“我们是兵团值班部队,负责保卫边境安全。请你出来,配合我们……” 赵彩莲听到喊话颤颤惊惊地从茅草地里走了出来。她借着手电光看清了前来的值班战士,特别是看到了李道华的脸。她不顾一切地跑向李道华的身边,泪流满面地扑到李道华身上,抱着李道华痛哭起来。李道华做梦也没有想到,被救的竟是令他心动的女孩。 在50团卫生队林小英的宿舍里,王chūn歌把两个茶杯放在一起,往里面倒水,林小英幸福地望着他。王chūn歌端起两个茶杯,递给林小英一个:“来,干杯!”林小英接过茶杯,同王chūn歌手上的茶杯碰了一下。两人一口气把茶杯里的水都喝光了。王chūn歌戏谑:“那下一个仪式是什么?” “下一个仪式,我教你!”林小英道,“闭上眼睛!”王chūn歌闭上了眼睛。林小英道:“扬起脸来!”王chūn歌答应着照做了。 林小英道:”你说,主啊,请把身旁美丽的姑娘嫁给我吧!”王chūn歌扑哧一笑:“马克思啊,姓林的姑娘,她说要嫁给我呀!”。林小英大乐,扑打王chūn歌:“你胡说,你胡说,到底是谁向谁求婚啊?” 王chūn歌忽然停下来:“好像有人来了!”话音刚落,一群人热热闹闹地拥了进来。其中有朱政委、万国忠及卫生队的领导。朱政委把批准的结婚报告递给林小英。她拉了王chūn歌一把,王chūn歌上前给众人敬礼:“谢谢各位首长!” 朱政委道:“王chūn歌,万团长今天是专门来喝你的喜酒,你可要好好招待啊!”万国忠道:“看着你们从中原到边疆走过来的幸福一对,我很高兴。” 朱政委要求卫生队的领导把他俩的婚礼办得隆重些。有人提议,都到广场上去,唱歌跳舞,乐它一个晚上。朱政委道:“林医生和王连长结婚后,要跟团长到新的岗位上任去了。他们在我们团作出了贡献。我们也要好好地欢送。我建议,把欢送和婚礼放在一起,婚礼一定要热烈而隆重。 在卫生队的食堂里,万国忠主持了王chūn歌和林小英的婚礼,人们欢笑着把他俩送入洞房。婚后,他们就跟着万国忠去了边境线上,接受了新的任务。 在边境小镇“三代”办公室驻地的临时招待所里,赵彩莲低着头满眼泪痕地坐在一张床上。李道华把饭菜端到赵彩莲跟前,并殷勤地给赵彩莲倒茶。赵彩莲不吃不喝。 李道华搬条凳子坐在赵彩莲对面:“别哭了,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李营长……谢谢您……我不知道该怎样报答您……”“谢什么啊,咱们有缘啊!记得在伊犁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预感到我们一定还会相见的,这不,我们又见面了。初次见面我就邀你跟我一块来我们团场,你不答应。你看,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上天安排我们在一起啊!” 赵彩莲尚未恢复元气的声音里带出了她的悔恨:“我怎么也没想到会上了人家的当呀!怎么也没想到会碰上越境犯罪团伙呀……”“你太年轻,太单纯了。也不看一看那家伙的证明。就跟着人家稀里糊涂上了汽车。要不是遇上我,这会怕你还走不出那亘古荒原呢!”赵彩莲恢复了平静:“别说了,一想到昨天夜里的事,我都很害怕。”“好,不提昨天的事了。”李道华的脸上,掠过一丝好奇,“你从什么地方来?家里还有什么人?” 赵彩莲沉默不语。李道华又试探地问:“我不了解你,你叫什么名字?”赵彩莲苦笑了一下,用与她的年龄极不相称的沧桑和平静,慢慢说道:“我从河南禹县来的。我的老家在山东,父母在我小的时候都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了。一位烈属王大娘收养了我……” 李道华情不自禁地说道:“你是烈士后代,是我们的阶级姐妹。”赵彩莲停顿了一下,继续着她的述说:“王大娘、我,还有丈夫在部队牺牲的嫂子,我们一起生活。后来大妈病了,为给大妈治病,有一天我和嫂子到山上采药,突遇山洪暴发,把我冲到河里,打鱼的人救了我,又把我卖到城里姓赵的人家。开始对我还好,供我上学。后来赵家又有了儿子,就给我气受,经常打骂我。我读完高中,没考上大学,他们逼我嫁人,我看到报纸上宣传有志青年到祖国边疆去,就偷偷地上了火车来到xīn jiāng。现在我只有听天由命了……” 李道华同情地说:“你也是个苦出身啊,今后有什么打算?”赵彩莲柔声道:“哪也不去了,团场要我吗?”李道华目视着赵彩莲,看着赵彩莲眼睑上长长的睫毛。他掏出一张职工登记表递给赵彩莲,让她按照表上的要求认真地填写。 赵彩莲面带微笑:“谢谢您了,李营长。”“你先在这儿住下,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你先用着吧。”赵彩莲不接赶紧谢绝:“钱,我身上还有。”李道华也没有硬推,又把钱装回了口袋。临走,他又看了一眼赵彩莲,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临时招待所。 第六章 他们似曾相识 (二)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三代”办公室驻地。一辆辆满载着军垦战士的汽车开进大马扎小镇。每辆车都高擎着一面红旗,随风飘扬。车上,年轻人高唱着:我们是光荣的军垦战士,开发万古荒原的先锋;在这古老的原野上,用我们劳动的双手,培植起一朵朵**的红花;走,听党的话,到边防农场去安家。 一辆汽车下,王chūn歌和他们连的干部在说话。他转身忽然看到站在不远处路上的李道华,他高兴地大喊了一声:“李营长!”李道华闻声,看到了王chūn歌,但他却装着没看到似的,立即消失在人群中。这时团后勤处长走来,同王chūn歌握手:“你们连的人都来了?”“都来了,集体参加边防农场建设。我们现在的驻地在哪?不会又象刚进疆的时候那样,在荒地里搭草棚、挖地窝子吧。”“比那时候好多了。你们连驻地在大马扎,是个比较大的村子。老乡跑的只剩几户人家,大部分房子都空着呢。”王chūn歌十分高兴,在后勤处的人带路下,汽车向驻地开去,他率领全连进驻小马扎村子。 连续几天,“三代”办公室驻地十分热闹,一批又一批从兵团直属单位和师里各团场调来的人都来到这里。. 人马安顿好后,王chūn歌几次去找李道华,李道华都躲着未见。王chūn歌以为他工作忙,也就没在意。直到几个月后,万国忠召开排以上干部会议。会议快开始时,李道华才走进会场。王chūn歌站起身来,朝李道华招手。李道华看了王chūn歌一眼,似笑非笑地点了下头,坐在了会场的门边。王chūn歌一脸疑惑,心想散会后得找他好好叙叙旧。团长的讲话打断了他的思考。 万国忠道:“在国外反动势力蛊惑下,一些分裂破坏分子借我国三年严重自然灾害和生活暂时困难之际,他们在这里及伊犁塔城等地,策划制造了震惊中外的边民外逃事件。在这非常时期,我们来到这里执行“三代”的特殊使命。特别是两个值班民兵连驻守在70多公里的国境线上,执行堵截、巡逻任务。经过几个月同志们的共同努力,基本上稳定了边防的局势。现根据兵团党委的决定,撤销“三代”办公室的建制,正式命名我们为四师18团。”众人热烈鼓掌。 万国忠继续道:“我们团的规模很大,东西宽13――19公里,南北长40公里,总面积600多平方公里。西与哈萨克斯坦接壤,东与兄弟团场相连,北至伊犁河主航道,南到天山。这儿有优越的自然条件,十几万亩可耕的土地,chūn夏秋冬牧场,还有原始森林,是个好地方啊……”众人神sè兴奋:“比我们原来的团场大几倍啊!”“这可是我们大显身手的地方,有干头了!” 万国忠最后说:“根据伊犁区党委指示,将边防农场区域内的两个民族大队移交我们代管,待时机成熟统一转为农场职工。因此,我们在建场过程中,一定要执行好党的民族政策,但对分裂破坏分子我们也绝不手软,严厉打击。同志们,保卫祖国边疆、建设边疆的重任已经压在我们的肩上,建设现代化边防农场的战役已经打响。我坚信,我们这些经过战争考验的军垦战士,一定能够完成党和祖国人民赋于我们的光荣任务……”.散会时,李道华早早地离开了会场,王chūn歌没能找到他。 孙秀珍出院后,来到了18团李道华的住处。晚上,她趴在桌子上,面前放着一盏马灯,正在往本子上记录着什么。李道华又拎来一盏马灯。孙秀珍抬头看了一眼,没吭声,又低下了头。李道华关切地:“你刚出院,早点休息吧。说完就往床上拉孙秀珍。”孙秀珍身子挣了一下:“我不困,要困你先睡去!” 李道华讨好地:“为照顾你的身体,我已给团里打了报告,要求把你安排到机关工作。”孙秀珍道:“我身体已经恢复了,我不喜欢在机关工作嘛!”李道华正sè道:“在机关工作有什么不好,在首长眼皮底下,提拔得也快啊!再说,将来有了孩子,也好照顾这个家嘛!”孙秀珍很坦然地说:“我文化水平不高,不适合在机关工作。再说我年纪轻轻的,坐机关干什么啊?”李道华教训的口吻:“我工作比你时间长,经验比你丰富,看问题比你站得高,看得远。这个问题我说了算。”孙秀珍火了:“我自己的事,不要你管!” 李道华也火了,喝了一声:“你!你怎么不识好歹!” 孙秀珍急了:“谁不识好歹?你总是只考虑自己,你考虑过我的想法吗?我喜欢连队,喜欢在基层和群众在一块。”李道华冷笑道:“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以为自己什么都行!”孙秀珍恼怒地:“我不是你管的干部,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李道华气愤地,半天才说:“对,我管不了你,也说不了你,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说完,把门猛地一关。 孙秀珍坚决要到连队工作,团里同意了她的要求,把她分到了一连。上任前,团政治处王主任叫王chūn歌来接她。王chūn歌听说给他派个女指导员十分不高兴,正和王主任讨价时,孙秀珍敲门进来。她扯掉纱巾,露出了一张灿烂的笑脸。王chūn歌立即站了起来,王主任招手道:“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孙指导员,你们认识一下。”孙秀珍大大方方地走过来,和王chūn歌握手:“请王连长多帮助啊!” 王chūn歌看着孙秀珍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他想不起来。他微笑着说:“互相帮助,互相帮助。”王主任道:“孙指导员在阻止边民外逃时,被叛乱分子打伤,刚刚出院。到你们连工作,你可要照顾好啊!” 孙秀珍仔细地看了一眼王chūn歌,也有些吃惊,觉得似曾相识,但一时也想不起来,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什么照顾啊!”王chūn歌听孙秀珍说话是山东口音是老乡,立即打消了对女人的偏见。走出王主任的办公室,他热情地帮孙秀珍拿上行李,上了停在林带边的马车。孙秀珍和赶车人打了招呼,马车驶出团部。 王chūn歌和孙秀珍坐在马车上,王chūn歌注视着前方的道路。孙秀珍若有所思。她.感到眼前的王chūn歌就是十几年前她从县城回村的路上,遇到的那个年轻的解放军战士,是她苦苦寻找的那个铁柱,是她拜了堂未入洞房的丈夫。但她怕万一错了,那不是给自己脸上抹黑吗?她只好把疑惑深深地藏在心里。 马车载着王chūn歌,孙秀珍穿越荒原,驶进连队。孙秀珍看到在一片高大的胡杨树下,坐落着具有xīn jiāng少数民族特sè的古朴土屋,渠水在路边的树下流淌,是一个充满勃勃生机的村庄。孙秀珍的脸上挂着会心的微笑和向往的神情。 37、18团大道上白天马车上,王chūn歌注视着远方的道路。孙秀珍若有所思。秋风潇潇。闪回:1947年一辆马车在山路上奔走,王chūn歌和孙秀珍坐在马车的麻袋上。孙秀珍从花布袋里掏出两块白薯,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王chūn歌:同志,饿了吧,给!王chūn歌望着姑娘的眼神,笑着:谢谢,不饿,我快到了。姑娘银铃般的笑声不容分说地把一个白薯塞到王chūn歌的怀里,把另一个白薯递给车把式。王chūn歌又把白薯放到孙秀珍的手里。姑娘的脸红了,不好意思地瞟了王chūn歌一眼。/幻觉退去,孙秀珍望着坐在行李上的王chūn歌。直到赶车人甩响马鞭,掉转马头,拐进连队驻地的土路。孙秀珍感到眼前的王连长就是她要找的狗娃子,就是她拜了堂未入洞房的丈夫。但现在她不能相认,她怕万一错了,那不是给自己脸上抹黑吗?她只好把疑惑深深地藏在心里。议快开始时,李道华才走进会场,这一次王chūn歌确实看清了,他站起身来,朝李道华招手。李道华看了王chūn歌一眼,似笑非笑地点了下头,坐在了会场的门边。王chūn歌一脸脸疑惑,心想散会后得找他叙叙旧,团长的讲话打断了他的思考。外反动势力的蛊惑下,少数民族分裂分子借我国三年严重自然灾害和人民生活出现的暂时困难之际,他们在这里及伊犁塔城等地策划制造了震惊中外的边民外逃事件。边境一带谣言四起,人心混乱,秩序失控,生产瘫焕。在这非常时期,我们来到这里设边防执行“三代”的特殊历史使命,特别是两个值班民兵连驻守在70多公里的国境线上,执行堵截、巡逻任务。经过半年多同志们的共同努力,基本上稳定了边防的局势。现根据自治区和兵团党委组建边境农场的决定,撤消“三代”办公室的士建制,正式命名我们团为四师18团,并已下发边境农场土地划界批文。众人热烈鼓掌。万国忠继续道:我们是紧靠边境线上的一个团场。我们团的规模很大,东西宽13――19公里,南北长40公里,总面积600公里。西与哈萨克斯坦接壤,东与兄弟团场相连,北至伊犁河主航道,南至天山。这 马车路过连队食堂。食堂正值开饭时间,人们聚集在食堂的窗口前排队买饭。忽然有人喊道:“你们看,连长把指导员接来了。”于是人们向马车这边张望。“唷!指导员是个女的。”“长得还挺漂亮。”“女的能有多大本事,啥事还不是连长说了算。”“男女搭配,干活有劲。”众人议论纷纷。 王chūn歌对赶车人说:“你先把指导员的行李拉到连部,我找事务长看看给指导员腾的房子收拾好了没有?”说完跳下马车。孙秀珍也跳下了马车跟在王chūn歌身后。 把孙秀珍的住处安排好后。在连部办公室里,王chūn歌指着桌子上的一张平面图向孙秀珍介绍连队情况:“咱们连位于全团的西北部,离团部15公里。西边是50多公里的边防线,与哈萨克斯坦接壤,北边是伊犁河,东边是地方人民公社,南边是兄弟连队。据团里初步勘察,我们连有可耕地五万多亩,目前我们只耕种了老乡原来的三千多亩地。几个月来,我们执行堵截、巡逻任务,边防基本稳定。在完成守边任务的同时,我们进行了边境生产的恢复,还对连队辖区内的土地、水源、草场等自然资源进行了全面调查,这就是我们自己绘制的平面图。”孙秀珍注视着平面图。介绍完情况后,王chūn歌又带孙秀珍到各班排熟悉情况。 王chūn歌带着孙秀珍走进食堂,托儿所,职工宿舍。他和孙秀珍并肩走在连队的土路上。王chūn歌道:“我是从50团调来的,一起调来的有三个值班民兵排,其中一个排留在了团里。前几天从兵团工二师又调来了六、七十人。今后守边工作我主要负责,带好两个民兵排。连里担负生产和后勤工作的除了才调来的男同志外,主要是妇女排。我们连的几个副职干部谁都不愿意带女同志干活。我也不善于和婆娘们打交道。这任务就是您的了……”孙秀珍点点头,笑了笑,没有答话。 第六章 他们似曾相识 (三)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王chūn歌又带孙秀珍到田地里去看。蓝sè的天幕,睛朗如洗。王chūn歌和孙秀珍并肩走在河边。孙秀珍问:“王连长你是山东人吧?”“是啊,听口音你也是山东人嘛!”“是的,我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面。”“是吗?我记不起来了。”王chūn歌和孙秀珍走在一起,王chūn歌才有机会看清这个女人的神态面容。孙秀珍是个美人,衣着朴实,素面朝天,那种美与林小英是不一样的。林小英小巧、艳丽,细白而又纤柔;而孙秀珍轮廓鲜明,浓眉大眼,头发和皮肤看上去从不保养,全凭着青chūn的天资丽质。她平时说话不多,一旦有话便是直来直去,无处不见北方女子的豪爽与沉着。 孙秀珍试探地问道;“你爱人在连里吗?”“不在,她在团卫生队当医生。”“你老家还有人吗?回过老家吗?”“我爹妈早就去世了,我46年参军,随部队一直打到xīn jiāng,从没有回过老家。在西北战场上,我爱人救了我一命。在xīn jiāng剿匪战斗中,我又救了她一命,就这样我们走到了一起。” 孙秀珍一时有些感动:“你们真是生死一对啊。”王chūn歌笑道:“开始我还不知道,你也不告诉我,后来听余副连长说,我才知道你是李营长的爱人,李营长是我的老领导,比我大几岁,我得叫你嫂子啊,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不说这些了”孙秀珍有意回避这个话题,指着河边的荒地说:“这儿的荒地已沉睡几千年了,我们在完成守边任务的同时,要把这片处女地开垦出来。”王chūn歌也不再追问,接着她的话说:“万团长带我们来看这一望无际的荒原时说,人啊!有什么样的目标,就有什么样的人生。我们一定要在这儿建设一个现代化的军垦农场。” 孙秀珍跟着王chūn歌在连队转了一天。天快黑的时候,王chūn歌送孙秀珍到屋前,关切地说:“今天跑了一天了,早点睡吧。”孙秀珍回过头来望着王chūn歌笑道:“你也早点休息。” 孙秀珍开门进屋,点亮了煤油灯,然后疲惫地上床,靠着床头坐了下来,她仰望屋顶的苇席,慢慢闭上眼睛,似乎进入某种甜蜜的遐想,嘴角轻轻浮出一丝笑容。她想起了在老家结婚的情景:锣鼓喧天,喇叭声声,孙秀珍坐在四人抬的轿内,走在山路上。王家小院,孙秀珍蒙着盖头和王chūn歌拜堂。回忆把她带入虚幻的梦境。 孙秀珍来到一连的第三天,在食堂召开了全连大会。食堂的正墙上挂着主席画像,两边贴着“建设边防农场,向戈壁荒滩要粮”的标语。大厅内按班排顺序坐着全连职工。20多岁中等身材的文化教员在指挥各排拉练歌曲。会场上歌声、喊声十分热闹。王chūn歌和孙秀珍走进会场,文教立即用手势让大家静了下来。 王chūn歌站在桌子前向全连介绍孙秀珍,说她是我们师的女英雄,荣立过一等功。会场上响起一片掌声。 孙秀珍用眼睛扫视了一下会场上的人们,然后站在桌子前讲道:“同志们,为了建设边防农场这个目标,我们走到一起来了。我愿意同大家一道在团党委的领导下,用我们的双手和智慧努力奋斗,建设好连队,但建设好我们的连队还有很多困难。现在我们是一穷二白,条件十分艰苦,但是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战胜任何困难,一定能改变这里的面貌……”会场上又响起了掌声和人们的议论声。接着王chūn歌在会上布置了各班排一周的工作任务。散会时,就到了午饭时间。 连队的食堂在老乡的院子里,中午开饭时,伙房的门前人们在排队买饭,买了饭的职工三五成群地蹲在院里吃饭。从工二师调来的一个叫樊家全的年轻人买了饭菜,用筷子敲着碗,对正在低头吃饭的中年人说:“老郎,你看,整天都吃盐水煮南瓜,连点油星都没有,这种伙食叫人怎么受得了?”这个被叫老郎的人是郎尔良,一个瘦瘦的中年人,脖子细长,凹进去的两眼特别jīng明,曾当过土匪,劳改释放的。他附和道,“说得好,天天吃南瓜,简直不是人过的rì子。”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在乌鲁木齐咱们有钱可以去买好吃的,这个鬼地方有钱也买不上吃的。”“来这儿三月,我都掉了十几斤肉啦。” 正在人们议论时,郎尔良忽然看到孙秀珍拿着碗筷走进院里。他对樊家全作了个鬼脸,用手向院门指了指。樊家全顺着郎尔良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孙秀珍,他端着碗向孙秀珍迎了上去:“孙指导员,你看看,天天煮南瓜,我们哪有力气干活。”郎尔良跟上去拉了拉樊家全的衣服。樊家全不满地:“怎么?我说错了吗?” 孙秀珍瞟了他一眼,沉着脸:“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我反映的意见不对吗?”郎尔良讨好地:“指导员,他嘴上没毛,别听他的。”孙秀珍对樊家全说:“你反映的意见很好,我刚来情况还不清楚。不过我们不会永远吃南瓜的,艰苦是暂时的。” 正在他们说话时,炊事班长走了过来:“指导员,你来得正好,伙房明天就开不了伙啦!”孙秀珍吃惊地问,“怎么回事?你说说。”“煤炭供不上了,拉煤的车走了两天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你看咋办?”孙秀珍道:“好,我知道了,我会解决的。”说完朝食堂的门口走去。郎尔良看了看孙秀珍的背影,对樊家全说:“要想吃好的,到河那边去啊,要不这儿的老百姓就跑过去那么多人嘛!。”孙秀珍显然听到了郎尔良煽动的话,她转脸瞅了郎尔良一眼。郎尔良立即转过脸去。 吃过午饭,下午上班时,天气yīn沉,天空刮着呼啸的北风,冷嗖嗖的。孙秀珍带领妇女排的同志在树林里捡拾树枝。有的用镰刀砍树上的干枝,有的用手折,一堆堆树枝摆放在林带边。妇女排的职工们有的背,有的用绳拉,把一捆捆树枝运向伙房的院子里。孙秀珍背着一大捆树枝走在妇女们中间。 晚饭时,食堂门口又聚集着一群人,几个男女职工有的拿着脸盆,有的端着碗。郎尔良站在樊家全身后,樊家全大声地:“炊事班是干什么吃的,连喝的水都没有!”一女人说:“劳动要出汗嘛,我们都几天没洗一洗,擦一擦了。”“没有水喝,不能就这样算了。”人群中的炊事班长不服地:“你们吵也没用,没有煤炭,我有什么办法。”“没有煤炭,你们炊事班怎么有水喝?”炊事班长气愤地,“你说话讲不讲理?我跟你说,没水就是没水,你能怎么的?” 这时,孙秀珍和一群妇女每人背着一大捆树枝走进院内,她还未来得及放下树枝,大伙围了过来。人们七嘴八舌地向孙秀珍诉说。炊事班长也挤了过来。孙秀珍擦了下脸上的汗,问炊事班长:“怎么连喝的水也没有?”炊事班长道:“这几天缺煤,今天只烧了一小锅开水,本来够喝的,可有的人又打水洗澡了,后来的就没水喝了。”孙秀珍对众人说,“大家先回去,现在有柴了,一个小时后,凡是没喝上水的拿水瓶来打水。”炊事班长为难地,“指导员,我们班的人都回去休息了。”孙秀珍说:“我来烧。”炊事班长望着孙秀珍,半天才说,“还是我去烧吧。”两人一块向炉灶走去。 晚上职工宿舍里,生活十分单调。一座小院的三间屋内,两间是建有土坑的卧室。土坑上堆放着乱七八糟的被褥。中间屋的地上摆放着十几把砍土镘、十字镐和用柳条编织的抬笆、土筐等劳动工具。桌上和长椅上放着脸盆、水壶和碗筷等生活用品。仈jiǔ个才调来团场的男职工散坐在一间卧室的各处,郎尔良在眉飞sè舞地以方言说着《水浒》:“……宋江挑了一个良辰吉rì,烧了一炉高香,把众人都集中到了忠义堂上,宋江说,今非昔比,我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们。今天是天罡星和地曜星相会的rì子,我选中了这个rì子,大家一起对天盟誓,各无异心,从今以后,谁要是心存不仁,削绝大义,必然会天诛地灭,万世不得人身。这时候那黑旋风就问,我们从前杀了许多人,砍了那么多脑壳,还偷人家女人,抢过人家银子,是不是心存不仁?老天爷要是计较那可怎么办?” 众人一齐哄笑。 樊家全道:“都别笑了,让老郎接着讲下去。”室内静了下来,众人都望着郎尔良。 郎尔良故意卖关子,让人留个想头:“不讲了,不讲了,该睡觉了。老子今天累得腰杆疼,明天还得挖渠抬土呢。”说完,他走下坑来。有人央求道:“老郎,再讲一段吧。”郎尔良道,“在这个鬼地方,整天吃玉米窝头,南瓜菜,干活又重,现在我真的没有jīng神了。”在他的煽动下,人们满腹牢sāo议论开了:“在这戈壁滩上,什么东西也买不到啊!”“这辈子真倒霉,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了。”“听说别的连早有人开小差了。” 樊家全道:“开小差要是被抓住了,那可就惨了。”“笨,既然开小差,就要有不被抓回来的本事,你是不是想开小差啊?”郎尔良道。樊家全接道:“我,没有啊,我怎么会开小差啊!”不过,想离开这儿的想法在他脑子里闪动了一下。 第六章 他们似曾相识 (四)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第二天下午,在边境附近的地里。几十名男职工分散在一块播过种子的地里修毛渠。人们挥动着砍土镘,干劲十足。余洪标副连长身穿一身旧军装,在检查修渠质量。他走到樊家全跟前帮他把埂子打高。余洪标边干边问:“小伙子,你是从城里来的吧?”“从乌鲁木齐调来的。”余洪标边示范边说:“一看就知道,你从没干过这活,来,照我这样干。”樊家全不情愿地走过来,看着余副连长干活。余副连长又干了一阵就走开了。樊家全望着余副连长离去的背影,不满地:“干个球!” 收工的哨音响了,人们收拾工具,陆续向驻地方向走去。樊家全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班长喊道:“樊家全,快走啊!”樊家全边答应边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暮sè渐浓。边境线上,天空中下起了小雨,樊家全紧张地走着。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迷失了方向,他求救地大声呼喊:有人吗…… 秋天,天气转凉了,夜sè中,风雨吹袭着18团一连驻地的小村庄,雨声淅沥。连部办公室里文教正在向王chūn歌汇报当天各排的情况。王chūn歌问:“拉煤的车为什么两天还没有回来?事务长派人去看了吗?”文教一时答不上来。这时孙秀珍从外头进来,她收起雨衣,抖动着头发上的水珠。王chūn歌关切地问:“这么大的雨,上哪去了?”“到几个职工宿舍转了一圈,晚上他们都闲着没事,我陪他们聊了一会儿。”“嘿,你理他们!”王chūn歌表情和蔼,“他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男人的事,三辈子也说不完”。孙秀珍笑道:“晚上是不是应该想办法给他们安排点事情,闲着怪难受的。”王chūn歌点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这个建议很好。”他对文教道,“这个问题你和赵副指导员好好考虑一下,解决好职工的业余生活问题。” 孙秀珍把白天在伙房院子里发生的事反映给王chūn歌。说完她问“那个yīn阳怪气说怪话的人叫郎尔良。这个人的情况你了解吗?” 王chūn歌摇头:“不太清楚,一二排是我从值班连带过来的,人员情况我清楚。其它班排的职工是兵团工二师和商业处下放来的,他们的档案团里都还没有转来。”孙秀珍对文教道:“明天你设计一张表格,把全连职工的个人基本情况登记一下,摸下底,然后复写一份给我。”王chūn歌道:“也给我一份,我们处在边防线上,要尽快掌握职工每个人的情况。以防出了乱子,我们还蒙在鼓里。”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文教拿起话筒:“喂!找王连长,好,你等等。”文教把话筒交到王chūn歌手上。王chūn歌接过电话:“喂,我是王chūn歌,什么,我们连有人偷越国境,被抓着了,好,好,我马上过去。” 王chūn歌一脸不悦地说:“你看看,刚说别出乱子,这不就出乱子了,团里让我们到边防上去带人。”说着拿起雨衣,朝门外走去。孙秀珍站起来:“我也去。”王chūn歌站在雨中,大声说:“你去干什么,在家守着吧。”孙秀珍一怔,没好气地说,“朝我发什么火?”她转身看到文教还站着。就让文教陪王chūn歌一块去,文教冒雨向王chūn歌追去。 大雨中,闪电在天空跳动。在通向边境的土路上,王chūn歌和文教骑马在雨中奔跑,半路上迎上了押着樊家全的一排长王广汉和三个武装战士。文教问樊家全:“你是一连哪班的?”“我是四排十班的。”王chūn歌气愤地:“为什么要越境逃跑?”“连长,他们误会了,我不是要越境逃跑,我是收工后,想到边境线上看看,天一黑,又下雨,我走错路了。”一排长接着道:“连长,据边防站的同志讲,天快黑的时候,他们在巡逻中就发现了他。当时就没抓他,直到他一直往西走,要跑过国境线的时候,才把他抓起来。一问方知道是我们连的人,现在我们把他交给您了。”. 在雨水中王chūn歌也不想再说什么,让一排长他们继续巡逻,然后带着樊家全回连。 也在这天夜里,风雨中,李道华来到团部招待所的院里。他登上一排北屋的台阶,脱下雨衣,敲响了赵彩莲住的房间。赵彩莲把门打开,她还没有看清门外的情形,李道华就把门给关上了。李道华道:“告诉你个好消息。”“什么好消息?”李道华故意卖个关子:“你猜猜啊?”“肯定是我的工作问题批下来了。” 李道华笑着:“你真聪明,怎么谢我啊?”“等工作后发了工资,请你到小食堂里吃一顿。”“光吃啊,那不太简单了。”赵彩莲困惑地皱了皱眉,“那你叫我怎么谢你啊?”李道华望着她,“你没有心就算了,怎么还让我说。”“怎么没有心啊,你想要什么?” 李道华yù言又止,止又yù言:“那你买毛线,给我织件毛衣吧”赵彩莲看了他一眼:“好,你说准了,今天晚了,明天我就去买毛线,给你织件漂亮的毛衣,不知你敢不敢穿啊?”李道华随口说:“怎么不敢穿啊?”“那你穿上不怕你爱人吃醋啊?”李道华抽烟、皱眉,摇头道:“那就算了吧,只要你心里对我好就行了。”“你是我的大恩人,我永远都对你好。”李道华掐灭了烟,仰面朝天倒在赵彩莲的床上说:“今天累死我了。” 赵彩莲站在床前,看着他:“那你就回去早点睡吧。”李道华闭着眼睛:“我起不来了,今天就睡这儿了。” 赵彩莲有些惊呀:“啊?”她面露怯sè,呆立床前,一时不知所措。李道华睁眼看了她一下,有气无力地说:“瞧你吓的,你叫我睡这儿我都不睡,我还怕你缠住我这个营长呢?” 赵彩莲看着他昏昏yù睡的样子,俯身拉起他劝道:“赶快回去睡吧,明天你不是还要带我到团司令部报到吗?”李道华眼睛彻底睁开,似乎想起了什么:“报到……”很不情愿地怏怏离去。 王chūn歌和文教冒雨回到连部,看到在一盏马灯下,孙秀珍趴在桌子上看一份材料。王chūn歌关切地问:“您怎么还没休息啊?”“连队出了这样的事,我能睡得下吗?你们带的人哪?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王连长把他关了禁闭,说等明天再处理。”文教答道。 孙秀珍不悦地说:“怎么不问清情况就把人关了起来?” 王chūn歌不高兴了:“情况很清楚,值班的民兵说他是偷越国境,而且是在国境线上被边防军抓住的。他自己不承认,你说我听谁的。关他的禁闭,我错了吗?”孙秀珍抬头看了王chūn歌一眼,有些急了:“我没说你错啊,我是想把他叫过来,再仔细问问。” 王chūn歌不情愿地:“那好,文教你去把他带过来,让指导员好好地问问。”停了停,他又说,“我还有事,要到村子里转转。”说完拿起雨衣走出连部。文教也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很快,樊家全被文教带进连部。孙秀珍看到站在她面前的就是那个在伙房院子里给她提意见的青年,不知是出于关心,还是女人特有的温情,她拿起身后的一件军用大衣,递给樊家全:“你先把它换上,别冻着了。”樊家全望着孙秀珍,感激地不知说什么好,喊了声,“指导员……”孙秀珍态度慈祥,而又严肃地摆了摆手:“先把衣服换上吧,等等再说。” 第六章 他们似曾相识 (五)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樊家全脱去外面的湿衣,把大衣穿在身上。孙秀珍又点亮一盏马灯放到文教的办公桌上。文教拿出纸笔,做好记录的准备。孙秀珍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一张长凳,对樊家全说了句:“坐吧。” 樊家全答了声是,然后走到凳子前坐下。孙秀珍打量了下樊家全,他是个二十一、二岁的小伙子,个头稍高,仪表清秀而又不失纯朴。孙秀珍缓缓开口:“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樊家全说:“指导员,我真的被冤枉了,下午收工后,我想到边境上去看看,可天一黑又下了雨,我走迷了路,不知怎么就踏进了边界线,结果叫边防巡逻的发现了,他们硬是把我当成偷越国境的人给抓起来了。” 文教道:“你的情况,一排长已经给连里汇报了,你想耍赖是不行的,好好交代你的问题吧。”樊家全不说话。 孙秀珍问:“你家是河南的吧?家里还有什么人?你父母是做什么的?”“我家是河南杞县的。爸爸是县商业局的副局长。妈妈是中学老师,家里还有个妹妹。我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妈妈让我整天在家复习功课,连考了两年也没考上,一气之下,瞒着父母我就跟着别人一起跑到xīn jiāng来了。在乌鲁木齐刚干了两个月,就调到这儿来了。”孙秀珍问:“你爸妈知道你在这儿吗?”樊家全有些伤感地说,“在乌鲁木齐时,我给家里去了封信,爸妈她们让我回去,我到这儿来她们还不知道。”“你是个独子,没想到这儿的生活这么艰苦,怪不得到了这儿不能适应,思想上闹情绪。但你毕竟长大chéng rén了。你要适应环境。兵团是个大熔炉,逆境升人。我希望你能在边防农场锻炼成长,而不能当逃兵。” 孙秀珍态度温和,循循善诱的语气,使樊家全头低了下来。孙秀珍接着说下去:“你高中毕业,有远大理想,但理想要和现实结合起来。你看看咱们团场有很多老战士,他们是从战争中走过来的,今天依然默默无闻地为边疆建设做贡献。他们为了什么?也是为了实现心中的理想,那就是为**而奋斗。我们要向他们学习,脚踏实地地干一番事业。团场是最能考验和锻炼人的地方。你要在复杂的斗争中不迷失方向。”樊家全歪着头,两眼不时地瞅瞅窗外。 看来谈话进行得并不顺利,孙秀珍犹豫少许,还是坚持说下去:“你既然已经来到了兵团农场,那就好好地在这里向老一辈的军垦战士学习,经过几年锻炼,你的思想品格、知识水平,还有你的身体都会比现在强得多。” 孙秀珍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樊家全无动于衷。樊家全的态度让孙秀珍的焦躁和不满有些难以掩饰了:“樊家全,我说了这么半天,你听进去没有,你在想什么?啊!樊家全”。 樊家全被这厉声一问,问得抬起头来。他抬起头,发傻地看着孙秀珍。孙秀珍皱眉又问一句:“你到底在想什么?” 樊家全语迟片刻,突然答道:“我想……回家,我想我妈了。” 孙秀珍依然语重心长:“你想回家?现在看来是很困难的。你能回得去吗?按团里规定五年才能批准一次探亲假,你要好好地干,将来才能批准你回家。不过,今天的事,你回去要好好地想一想,就照你说的那样,收工后你不按时回连,也是错误的。违反纪律的事,连里也不能容忍。” 樊家全重新低下头去,不再多说一句。孙秀珍也知道谈话至此已经难以为继,她又问了句:“你还有别的想法吗?”樊家全不语,半天才说句:“没有。” 孙秀珍目视樊家全,良久,隐隐叹了口气,说:“那咱们今天就谈到这儿吧,你回去要写个检查交给连里。”她又问了文教一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文教对樊家全说:“你也是个有文化的人,回去好好地挖挖思想根源吧。” 孙秀珍对文教说:“你送他回宿舍吧,把情况给他们班长讲一下。”文教望着孙秀珍,“连长不是叫关他的禁闭吗?”“情况弄清了,送他回宿舍吧。”孙秀珍命令道。 文教答:“是”。然后站起来,和樊家全一起走了出去。孙秀珍望着樊家全的背影,心情沉重。 隔了一天,雨过天晴,朝阳把团场镀得红灿灿的。王chūn歌和孙秀珍肩扛砍土镘走在出村的路上,边走边谈。王chūn歌道:“前天晚上,你和樊家全谈得怎么样?他承认错误了吗?”孙秀珍看了他一眼,“不怎么样,他还是个孩子,刚参加工作不久,他不承认偷越国境,一再说是走迷了路,误入了边界线。所以我把他放了。”“从他本人的出身和经历来看,也可能不像越境的。但是有没有人在背后指使他,或者说教唆他,你就没再问问?”孙秀珍淡淡地说;“没有问。现在也没有证据能证明有人幕后指使或是他上了别人的当。”“那就先放放,按违纪处理,让他写个检查,在大会上点名批评一下。”孙秀珍点头道:“行,我同意你的意见。” 她们走出村子,到了一条岔路口。王chūn歌关心地问:“孙指导员,您已来三周了,星期天怎么也不回团部和李营长团聚一下?”孙秀珍笑道:“这不是工作忙嘛。没时间啊!”王chūn歌颇感兴趣地问:“是不是和李营长闹不愉快了。”孙秀珍又看了他一眼,“咱们换个话题好吗?”“当然可以,不过最不能逃避的就是自己。”孙秀珍不悦地,“我不需要逃避什么,我只是不想跟一个男人谈论另一个男人。”王chūn歌不再深谈这个问题,只说了句:“这恰恰是不可避免的。” 孙秀珍疑惑地望着王chūn歌。王chūn歌从容而自信。正在他们朝大田地里走去的时候,文教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跑来喊道:“连长,指导员!等一下。” 王chūn歌和孙秀珍转过身来,文教追赶上来急促地:“连长,指导员,昨天夜里有人开小差跑了。”王chūn歌急问,“谁?”“四排十一班的刘守本,早上起床时,班长发现的。他除了被子没拿走外,其它东西都带走了。”孙秀珍问,“班里事先也没有看出他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吗?” 文教答道:“班长说,他说过要走,嫌这儿的生活苦,活又重,早就不想在这儿干了。班长问连里是否派人追去?” 王chūn歌气sè难看地对孙秀珍说:“走,回连看看去!”三人一起向村里走去。 第七章 树林里的谋杀 (一)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王chūn歌、孙秀珍、余洪标及文教等人走进职工宿舍,站在刘守本的一张床铺前。王chūn歌掀起被子、褥子仔细地查看了一下,问文教:“这个人的情况你知道吗?”“我问过班长,他是个自流来疆人员,从兵团商业处的下属单位调来的。”文教道,“连里是不是派人去追?”王chūn歌沉思了一下:“没有必要了,现在出现个别逃兵也不是啥大事,去追就是留住了人,也留不住心。”孙秀珍担心地:“他不会偷越国境吧?”王chūn歌道:“可能xìng不大,就是越境,他也跑不过去。”文教说:“是不是打个电话给伊犁办事处,如果他们发现了,就劝他回来。”王chūn歌看了他一眼:“他既然想开小差,就不会到团办事处去,他傻啊!” 孙秀珍顿了顿道:“王连长,这件事也给我们提了个醒,就是我们连还有没有类似的人,或者还潜伏着越境的思想。我想借此机会进行一次安心边疆的教育。”王chūn歌点头表示赞同。 熊正德受伤住在师部医院的病房里,在土蒂古丽的护理下,他的伤渐渐地好起来。灿烂的阳光从窗户里照进病房,把土蒂古丽的脸庞映得十分鲜亮。熊正德靠在床头,看着土蒂古丽给他削苹果。土蒂古丽把苹果递到熊正德手里,再把毛巾摆好在床头柜上。熊正德接过苹果吃得很甜。土蒂古丽心满意足地看着熊正德:“你没脱离危险的时候,可把我吓坏了。真主保佑着你,你的命大啊!”熊正德看着土蒂古丽:“从我住院以来,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啊,这辈子算欠你的了……”土蒂古丽灿然一笑:“你受了伤那不全是为了我嘛,你两次救了我,要不是你,我现在连命都没有了,说感谢,我得感谢你啊!”熊正德沉吟片刻:“我们连已经调走了,出院后,我就要到边境上去了,那你……” 土蒂古丽双眉扬起:“我跟你一块去啊!”熊正德有些吃惊地望着土蒂古丽:“怕不可能吧……”土蒂古丽胸有成竹地回应道:“我想好了,等你出院我就去找万团长,请他批准我当一名团场职工。”熊正德望着土蒂古丽,俩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你有这个打算我很高兴,我和你一块去找万团长。”土蒂古丽高兴地:“你说话算数!”熊正德点点头。土蒂古丽扶起熊正德,俩人说笑着走出病房。 此时,土蒂古丽的母亲马尔加汗,一个高而胖披头散发的老太太正摇摇晃晃从边境线上过来,她的身后远远地站着几名荷枪实弹的外国兵。 马尔加汗越过边境线后,对着旷野喊了一声:“回来了!我回来了!”她刚走了十几米,五六名边防军战士跑了过来,用枪口指住她:“喂!干什么的?回去!回去!不想活了!” 看到她一脸泥污和直勾勾的眼睛,一名战士道:“她是个疯子啊?”马尔加汗道:“你才是个疯子!我要回家,我的女儿在惠远,我要找我的女儿去。” “她会说汉语。”“不会是跑过来的间谍吧。”战士们相互议论道。 马尔加汗喝道:“我是中国人,我要回到中国来!”战士们被马尔加汗的气势镇住了,神态客气起来:“那好,你说你家住哪里?怎么跑过去又跑回来的?” “我家住伊宁县四区五乡六村。”马尔加汗道,“我是被人骗到那边去的,我想我的宝贝女儿了,就装疯跑了过来。” 她笨拙地走过来,抓住一位战士的手说:“我求求孩子们啦,你们把我送回家吧。”一名战士道:“老妈妈,我们先带您到队上去休息,吃饭,然后就和你们区上联系。”一行人带着马尔加汗向边防站走去。 一连驻地的连部办公室里,灯光明亮,王chūn歌走进屋内看到孙秀珍正对着电话筒说:“好的,好的。”王chūn歌开玩笑地:“给李营长打电话啊?” 孙秀珍瞪了王chūn歌一眼,放下话筒:“你胡说什么,是万团长打来的。”“是不是连里最近发生的事有人汇报给团里了,团长批评咱们了?”孙秀珍道:“不是。团长来电话叫我们作好接管民族大队的事。团里有两个民族大队,一直是团里代管。其中前进公社吾尔通大队离我们近,团里要分给我们。另一个大队让五连代管。民族大队什么人都有,我们也不懂民族语言。”王chūn歌皱起眉头:“万团长就是好给人压担子,你不干都不行。最近生产任务又重,连里接连发生的几件事还未来得及处理,现在又要接管民族大队,真是叫人没有喘气的机会。”孙秀珍缓缓地说:“建场初期,工作任务重这是正常的。现在是我们缺干部,人手不够啊。” 王chūn歌眼睛一亮,道:“我们连的熊排长很会和少数民族打交道,这次边民外逃,他为救一个哈族姑娘受了伤,还在师部医院住着,也不知他现在好了没有?他要是能回来,就派他到民族大队开展工作。”孙秀珍赶紧说:“那好啊。明天立即派人到师部医院去看他。”“不用派人了。我给林小英打个电话,让她代我们去一趟。”“这我咋没想到啊,林医生去是最合适的了。”说完,孙秀珍倒了杯水给递给王chūn歌。 王chūn歌喝完,将水杯递给孙秀珍时,两人视线相遇。孙秀珍淡然一笑,走出了办公室。 第二天,朝阳燃烧在地平线上。王chūn歌在办公室里给林小英打电话:“喂,是小英吗?我请求您替我办一件事好吗?”林小英睡眼惺忪站在桌子边拿着听筒不满地:“这么早你就打电话找我,有什么急事啊?有事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回家啊?” 王chūn歌笑着乞求地:“求您啦,帮帮忙吧,请您到师部医院代我看看老战友熊排长。” 林小英道:“就这点事啊,你怎么不能自己去啊?”“求求您,帮下忙吧,一是连里这两天连续出事,二是您是外科医生,对他的病情了解比我内行,能说出个道道来,您去了,也等于是我去了。” 林小英:“行了,别说这么多了,我答应你,就是了。你的事就是命令,我不去办,你还不吃了我啊!” 王chūn歌笑道:“我在这里向您致敬,等您从伊犁回来,我一定好好慰劳慰劳您。” 林小英已坐在了椅子上,她的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你这两天忙不忙啊?有没有想我?”“现在不太忙了,就是有点累。”顿了一下,王chūn歌又说:“我特别想您。” 林小英忍不住笑:“真想我吗?”“真的。今天我才明白,有家和没家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一个人如果孤独的话,会变得多么敏感,孤独的心理是一种没法抗拒的恐惧。”“你一个人在连队是不是觉得很孤独,你孤独吗?”“不,我很幸运,我不孤独,因为我有自己热爱的事业。还因为有人在想着我,我也在想着她。她有了什么成绩,我会和她一样高兴。” 林小英拿着听筒,脸上再次露出甜蜜的微笑:“是吗,那人是谁啊?”“你说是谁?”“我怎么知道,你身边有那么多女人。”“我身边都是男人,哪有什么女人。”“怎么没有女人,你能骗得了我吗,听说给你配的指导员就是个漂亮女人吗。”“咳,那是连的干部,而且是李营长的老婆,你别胡猜疑啊!” 林小英笑道:“我就是给你打个防疫针,量你有sè心也没有sè胆。” 王chūn歌看看表,觉得时间不早了,沉默了一下。然后说:“行了,行了。”就把电话挂了。他和电话那头的妻子,彼此心照不宣,谁都明白各自说的心里想的那是什么。 熊正德伤好痊愈,他和土蒂古丽拎着物品走出医院大门。走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俩人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熊正德不由感叹:“我终于完好无损地走出了医院大门,摆脱那股来苏味。医院外面的空气真好。”土蒂古丽兴奋地:“草原上的空气比这儿更好。我真想跑到草原上去。”熊正德道:“你不是说要和我一块到我们边防农场吗,怎么变卦了?” 土蒂古丽一笑:“谁变卦了。你们连怎么也不派车来接我们的嘛!我们怎么走啊?”“我们到18团办事处去,那儿每天都有从团里来伊犁的汽车,下午我们就可以跟车回到团里。”土蒂古丽眉梢挑挑:“到团里你可要和我一块去找万团长,不知他能不能批准我参加你们团的工作。”“我想他会批准的。不过,我想邀请你先和我一起回我们连队。”土蒂古丽痛快地回答:“我答应你。”他们在街边的路上,走着说着。一位身穿黄军装的汉族男人和一位漂亮哈族姑娘并肩走在一起,引来不少行人惊奇的目光。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一辆军用汽车开进师部医院大门,停在大院里。林小英和驾驶员打了个招呼,走出驾驶室,她捧着一束沙枣花向住院病房走去。 熊正德住过的病房空着,刚换的白床单空荡荡的格外刺眼。林小英问邻床的病人:“请问,住这个床上的病人呢?” 邻床病人道:“出院了。今天上午一个哈族姑娘和他一块走的。”“谢谢!”林小英把花送给了邻床的病人,失望地走出病房。 第七章 树林里的谋杀 (二)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在伊宁繁华的商业街上,,穿着维吾尔族及哈萨克等民族服装的人们来来往往。土蒂古丽和熊正德两人谈笑风生,穿过人流车流。他俩走进一家百货商店,熊正德陪土蒂古丽逛店,给她买头巾,买手腕上脖子上挂的戴的各种玩意儿,两人看上去亲密无间。当她们走出商店,在商店门口时,土蒂古丽突然意外地看见吐达洪从商店门口走过。土蒂古丽惊喜地喊道:“吐达洪大叔!” 吐达洪闻声看到了土蒂古丽,极为兴奋地:“是你,你让我好找,我都找你几天了。”土蒂古丽走上去,拥抱着吐达洪,不解地问:“您找我?”“是啊,找你,我告诉你,你妈妈从那边又跑回来了,她像疯了一样整天喊着你的名字四处找你。” 土蒂古丽高兴而又激动地说:“那太好了,我也太想我妈了。我以为她跟着那些人越过边境再也回不来了呢。”“你妈过境后在那边受了很多苦,她放不下你,硬是冒着很大的危险,跑回来了。”土蒂古丽眼含泪水:“大叔,我马上就回家去。”她向吐达洪讲述了熊正德为救她而负伤的事,吐达洪又和熊正德拥抱在一起。 土蒂古丽对熊正德说:“先到我家去吧,你刚出院连里还不知道,你看行吗?就算我求你了。”熊正德思索了一下:“行!我跟你一起去。你想参加农场工作,也得给你妈说说,做通她的工作。” 吐达洪道:“那好,你们赶快先回去吧,我还要在伊犁找找咱们村的其它人,很快也回去。”说完,他与熊正德握手告别。 一辆公共汽车在乌伊公路上疾驰,向惠远方向开去。熊正德和土蒂古丽并排坐在车箱的后位上,他们低声说着话。土蒂古丽说:“我妈妈是个善良勤劳的人,她也会说汉语,喜欢和汉族人打交道。第一次你赶走狼群救下我的时候,我妈就说你是个好人,同意我跟你交朋友。所以,后来我到你们连队找你,她从来不反对。”土蒂古丽说完便沉默下来,熊正德则陷入了另一种沉默。 傍晚时分,汽车在村边停下。土蒂古丽带着熊正德从公共汽车上下来,进了村,她顾不上与村里人打招呼,直奔家门走去。家门反锁着,土蒂古丽一边敲门,一边叫道:“妈,妈,是我,我是土蒂古丽!”院里立即有了回应,一阵脚步声后,门打开了,土蒂古丽与熊正德一同看到马尔加汗蹒跚跛出。土蒂古丽大声哭泣::“妈妈!”便向马尔加汗扑去。 熊正德看到土蒂古丽和她的妈妈紧紧拥抱,母女二人同时泣不成声。熊正德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他没想到土蒂古丽在松开母亲之后,会突然伸开双臂,一把拉过他的身子,把他也紧紧地抱住。土蒂古丽拥抱着熊正德,她哭泣着说:“妈妈,他两次救过我的命……” 马尔加汗更加热情地留下熊正德在家做客。 一连连部办公室内孙秀珍在一张桌子上写着什么,王chūn歌坐在她的对面,俩人在研究接收民族大队的事。 林小英风尘仆仆地来到连部,进门看到王chūn歌与孙秀珍面对面亲热地交谈,不由一愣。她正想转身离开,被孙秀珍叫住:“同志,你找谁,有事么?”林小英生气地指着王chūn歌:“我找他!” 王chūn歌闻声转过身来,看到了林小英:“怎么熊排长的伤还没痊愈吗,你没把他接回来?”他指着孙秀珍向林小英介绍道,“她是我连的孙指导员。李营长的爱人,您得叫嫂子。”孙秀珍未见过林小英,在这单独和王chūn歌相处时与林小英相见多少有点别扭,她迟疑了一下:“您就是林医生吧?”上前拉着林小英的手说:“多谢您了,为我们连的事让您辛苦了。” 在孙秀珍热情大方面前,林小英倒有点尴尬了,她握着孙秀珍的手,口舌笨拙起来:“哎,我没有做什么,交给我的任务也没完成。”孙秀珍问:“熊排长的伤现在怎么样了?”林小英道:“他的伤好了,已经出院了。我到医院听邻床的病人说,他被一位哈族姑娘接走了。我去晚了一步。”孙秀珍吃惊地看着林小英,接着眼光又扫向王chūn歌:“被人接走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吧?”王chūn歌道:“不会,我估计他可能到土蒂古丽家去了。”孙秀珍问:“那我们是否要派人去找找?”“不用,我想他很快就会回连的。”林小英看着他们,感到冷落,眼神中透着不快:“你们忙吧,我回卫生队去了。”说完转身走出了连部。 王chūn歌有些愕然:“怎么,这么快就走啊?”孙秀珍对王chūn歌说:“还不快去追啊。”王chūn歌这才走出办公室,立即追了出去。 王chūn歌追上林小英,反复劝慰,才把林小英留下来。他们并肩说着话向宿舍走来。王chūn歌不时地向林小英介绍连队的情况。路上碰到连队的职工,王chūn歌向人家介绍林小英。林小英迎着劲风与阳光,笑容灿烂,似乎忘掉了刚才的不愉快。 这时,卫生员小秦迎面跑了过来,亲热地握着林小英的手说:“林医生,刚才听说您来连里了,好几个老病号都想让您给看看病。他们都在卫生室等着您,专门叫我来请您。” 林小英望着王chūn歌的脸说:“你看你,我说走了吧,你非把我拦回来不可,这下好了,想休息也休息不成了。”王chūn歌笑道:“谁叫您医术高明,在团里出了名呢。去吧,去吧,也为我们连作点贡献。我今天买酒打菜,好好地招待您。” 林小英一笑:“谁稀罕你的招待呀,我是为病人着想。”说完跟着小秦走了。 晚上,在王chūn歌的单人宿舍里。王chūn歌坐在林小英旁看着她洗衣服。王chūn歌道:“别洗了,你为我们连的事跑了一天了,衣服明天我自己抽空洗。”林小英对王chūn歌不理不睬。王chūn歌不满地追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啦,嘿,你这到底是怎么啦?” 林小英低低回了句:“没怎么。”“没怎么,你干吗生气啊。”“我才懒的跟你生气呢。”“不生气,那你看看你的脸,从进这个屋你就没有个笑脸。” 林小英没好气地:“孙指导员的笑脸好看,你去看啊!” 王chūn歌笑道:“看看,小心眼了不是,还不是吃醋了。你想到哪儿去了这是!”林小英也笑:“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都跟馋猫似的,没有一个不偷腥的。你说说,孙指导员长得那么漂亮,你打没打过她的主意。你究竟对她做没做过什么?说给我听听。” 王chūn歌皱眉,然后理直气壮地说:“你看你都胡说些什么,叫别人听见了,还真以为我和指导员有什么关系呢。这个玩笑可开不得。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可别往自己脸上抹灰。再说了,人家指导员的爱人是李营长,那可是个不饶人的主。”说完,他满脸笑容地把洗衣盆拉过一边,走近林小英身边:“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心中只有你。” 林小英甩干了手上的水,感动地紧紧抱住了王chūn歌。他们彼此相拥,吻在一起。王chūn歌抱起林小英把她放在铺了军毯的单人床上,解开了林小英的上衣…… 他们赤身躺在窄窄的床上,身上只盖了一条薄薄的床单。林小英细细的手指若即若离,顺着王chūn歌的皮肤慢慢游走。他们疯狂地亲热之后,王chūn歌光着上身坐在床头:“小英,我们年龄都不小了,该有个孩子了。比我们结婚早的战友,他们的孩子都上小学、中学了。”林小英小鸟依人般偎在王chūn歌身上,柔声细语:“你以为我不想要孩子吗,我比你还想要个孩子,可你知道吗。我这身体不允许我生孩子,特别是那次剿匪受伤后,我这身体就更不行了。”说着流下了眼泪。 王chūn歌把她抱得更紧些,身体的语言比苍白的对话更有力量。王chūn歌吻了她的秀发:“小英,你哭什么。不要就是了,我听你的。等两年农场建设有了眉目,我们抱养一个也行啊。”林小英泪光闪烁:“唉,我这辈子算欠你的了。”她抱住王chūn歌,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王chūn歌关灯,屋内一片漆黑。 第二天早上,林小英要回团卫生队工作,王chūn歌到村口送行。两人跟在马车后面走着,王chūn歌拎着林小英的包说:“你下次啥时候回来我派车接你去?”林小英道:“说不准,我现在是外科主任了,科里一有手术都离不开我。” 在路口,林小英在上马车前,亲昵地对王chūn歌说:“哎,我这一走至少得十天半月的,你一个人在连队,可得老实点。”“怎么叫老实怎么叫不老实啊?”“你还问我,指导员长得那么漂亮,我不放心。”王chūn歌不说话,林小英追问了一句:“听见没有?”王chūn歌答:“啊。” 林小英上了马车,马车向团部方向驶去。王chūn歌望着马车走远,然后返回村里。 第七章 树林里的谋杀 (三)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土蒂古丽家里。小院里静悄悄,月亮爬上树稍。屋里马尔加汗和土蒂古丽、熊正德三人围在一只大木箱上吃饭。 土蒂古丽看着马尔加汗满是皱纹的脸说:“妈妈,这次您又能跑回来,大难不死,女儿真的为您高兴。”熊正德道:“大婶,您很了不起,能识破那些骗子的嘴脸,重新回到祖国来。您一定吃了很多的苦啊!” 马尔加汗微笑了一下,手哆嗦着指着土蒂古丽说:“吃再大的苦我也心甘情愿,这不都是为了她们姐妹吗。村里开始有人造谣,说那边怎么怎么好,我就不信,我也不想跑到那边去。你说,我跑到那边去干什么?后来听说公社、大队的干部都跑过去了,县里的干部也跑走很多,她阿爸被人说的鬼迷心窍,硬逼着我带上家里的东西赶着牲口跟人家一块跑过去。可是,到了那边才知道上当了。”接着她悲愤交加地讲述了被骗出境,重返家园的经历: 在国外边境小城的广场上,聚集着无数象难民一样的中国外逃边民,人声嘈杂,一片混乱。我和许多跑过去的中国人在荷枪实弹的jǐng察看押下,端着碗排着长队领饭,领了饭的人手里拿着两个面包端着一碗稀汤水,根本填不饱肚子。 晚上,广场四周灯火通明,灯光下站满了头戴白sèjǐng徽手执武器的jǐng察,jǐng灯闪闪。探照灯的光束不停地从广场上的人群中扫过,令人感到恐怖。我们跑过去根本没有房子住,让我们露宿在地上。蚊子咬得人根本没法睡。还不准点火抽烟。他们象对待囚犯一样的看管我们,有人烟瘾犯了,发现了就遭到毒打。在那儿我们失去了人身zì yóu,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根本不是分裂破坏分子鼓吹的,到了国外就到了天堂,要什么有什么啊! 一天,几个西装革履的外国人带着几名军jǐng在人群中挑选年青女人。人群sāo乱。一个外国人狞笑着对挑选上的中国女人说:“我们送你到工厂去做工,让你们去享福。” 十几名年青中国女人在军jǐng的挟持下被强拉上汽车,开走。他们抓走一批年青漂亮的女人,鬼知道送到什么地方去啊,就这样我们颤颤惊惊地在那个城市的广场上饿着肚子过了七、八天。然后,他们宣布要把我们送到西北利亚去开荒。西北利亚是什么地方?我问土蒂古丽的爸爸,他说不知道。我就让他问身边的人,别人告诉,那是个寒冷荒凉的地方,离这儿有几千里远。我不愿到西北利亚去,那天夜里我和土蒂古丽的爸爸商量后,决定再跑回国来。我们痛苦地经历着一场生离死别的情感折磨。那天晚上我一整夜没有睡着觉,在琢磨用什么法子才能逃回来。想来想去,只有装疯了。 天明,我一脸血污,衣衫不整大叫着向广场外跑去。土蒂古丽的爸爸和几个男人在后面追赶。土蒂古丽的爸爸哭着对人们说:“她疯了,她疯了……”我冲出广场。土蒂古丽的爸爸和几个男人被军jǐng拦住。我疯疯癫癫地在街上跑着,两手黑黑在面包房抢拿面包,我被人追赶打倒在地……我的周围全是鄙视、嘲笑的人。晚上,我披头散发蜷曲在商店屋檐下,小孩子们用石子、土块砸向我的身体。口中不停地喊着:“疯子疯子……”人们都把我当成疯子一样看待,像对待瘟疫一样躲避着我,远远地离开我。就这样,我装疯卖傻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跑回家来。 马尔加汗叙述完后,把土蒂古丽拉到怀里:“宝贝儿,妈是受了很多的苦,是你支撑着妈妈要回来的决心。可我千辛万苦地跑回家却找不到你。你跑到哪儿去了啊?我托人四处找你……”她说着说着泪流满面。土蒂古丽紧紧地抱着妈妈,泪流滚滚。 熊正德像听故事似的,听得呆了。看到土蒂古丽母女相拥,半天才说:“大妈,您是个好妈妈,好人啊,虽受了很大的苦,但终于和土蒂古丽团聚了。您应该高兴才对啊。” 土蒂古丽的眼圈红了,她说:“妈妈,今天我回来了,以后我一直在您身边。”马尔加汗笑了,眼泪却掉出眼窝。 这天晚上,熊正德住在了土蒂古丽的家里。 第二天早饭后,熊正德和土蒂古丽一起动手,开始收拾这个野草丛生、杂乱无章的院子。他们铲锄院子里的杂草,把不能清除的东西堆放整齐。又用抬笆运走垃圾。在运垃圾的路上,熊正德对土蒂古丽说:“帮你打扫好院子,我就要走了。大妈好不容易刚刚回来。你先在家好好陪陪大妈。等我回到连队后,在团里为您办好了手续,就来接你,好吗?”土蒂古丽愉快地:“好吧,我听你的,我等你的消息,你可要说话算数啊!”熊正德赶紧说:“我要是忘了你,你可以到团里去找我啊?”土蒂古丽不依不饶:“那不行,我就要你来我们家找我。你要是真忘了我,那你就成了忘恩负义的人啦。”“哪能啊,我一定会来的!” 他们把小院打扫干净后,熊正德向马尔加汗告别。 土蒂古丽拎着东西送熊正德走出家门。土蒂古丽和熊正德告别时主动亲吻了熊正德。她在熊正德的嘴唇上重重一吻,然后把东西交给熊正德就跑进家门。熊正德一时反应不来,他摸摸自己的嘴唇,然后看着土蒂古丽的背影,面含微笑离开了土蒂古丽的家。 当天下午,熊正德拎着简单的行李回到连队,在办公室门口喊道:“报告!”王chūn歌抬头一看,喜出望外立即迎了上来:“你老弟可把我想坏了,在医院吃胖了。”说着在熊正德肩膀上擂了一拳。 熊正德放下行李,笑道:“连长,你工作忙,早把我忘了吧。”说着回了王chūn歌一拳。王chūn歌握着他的手说:“怎能把你这员大将忘了,我们派林医生到医院去看你,却没见到你,说你跟一个哈族姑娘跑了。”熊正德一怔:“林医生去师医院找我啦?”王chūn歌道:“是啊,就是三天前她专门去伊犁看你啊!”“三天前我正巧出院。你知道的,在医院一直是土蒂古丽照应我。出院那天本来要和土蒂古丽一起回团的,可在伊犁大街上,你猜,我们遇到谁了?”王chūn歌问:“谁啊?”“遇到吐达洪大叔了,他说土蒂古丽的妈妈又从国外那边跑回来了。我们就一块到土蒂古丽家看她妈妈去了。” 王chūn歌转过身来,对熊正德说:“光顾和你说话了,我还没给你介绍呢。”他指着孙秀珍道:“这是咱们连的孙指导员。”熊正德打量了一下孙秀珍,望着她明亮的眼睛爽朗地说:“指导员,熊正德向您报到。”孙秀珍笑道:“你的情况我听王连长讲了,现在刚刚出院,我看你还是先在连里休息几天,养养伤,工作嘛,等等再说。” 熊正德急言:“指导员,我的伤已经痊愈了。要不医生也不会允许我出院的。我怎么能在连里闲着呢?” 王chūn歌对孙秀珍道:“熊排长是个急脾气人,你让他闲着他会闲出病来的。”孙秀珍沉思了一下说:“那就这样吧,熊排长刚才说土蒂古丽的妈妈又从那边跑回来了,对跑到那边外逃人员的情况一定很了解。请她以自身的经历来控诉分裂破坏分子的罪行,不论对我们连队还是对接管的民族大队的群众都是一个很好的教育。” 熊正德道:“行,我去,这任务我能完成!”说完他就急急忙忙地朝门口走去。王chūn歌急喊:“你回来,看把你急得,板凳还没坐热连杯水也不喝,饭也不吃就走啊!”王chūn歌这一喊,让熊正德忽然想起了土蒂古丽托咐的事。他转过身来,似有所求地说:“王连长,孙指导员,去请土蒂古丽的妈妈这个任务,我一定完成,可土蒂古丽要求参加我们团场工作的事我怎么回答啊?” 王chūn歌看了一眼熊正德道:“你不急着走了吧?你要不是有事,肯定不会回来。”孙秀珍笑道:“你同意她来我们团场就是了。” 熊正德高兴地笑道:“指导员,有您这话,我就算吃了定心丸。那我现在就去了。”说完,大步走出连部。 孙秀珍看着熊正德离去的背影,对连里工作和接管民族大队的事倍感信心十足。她用征求的态度对王chūn歌说:“为了做好民族大队的接管工作,明天我想和副指导员、文教等人到民族大队去一趟,摸一下那儿的情况,以利于开展下一步工作。”王chūn歌点头同意。 第七章 树林里的谋杀 (四)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秋天,河边的天特别的蓝,云特别的白,空气特别的纯净清爽。孙秀珍、赵副指导员、文教等一行四人骑马离开连队驻地。他们沿着伊犁河边穿过一片戈壁滩,又穿过一片树林向民族大队赶来。 吾尔通民族大队是个多民族居住的村庄。路两旁是清一sè的沙枣树,远处是参天的胡杨。快中午的时候,孙秀珍等四人走进民族大队部办公室。他们受到大队干部的热情款待。他们和民族大队的干部围坐在一起,举杯互碰,边吃边聊。 一民族干部用维吾尔语说:“受分裂破坏分子的骗,我们大队也跑过去很多人,带走了很多车马、牛羊。多亏了兵团的同志及时为我们大队代耕、代牧、代管,才使生产没受太大的损失。我们真诚地欢迎你们。”翻译将他的话用汉语翻给孙秀珍等人。 另一民族干部说:“自伊犁发生反革命事件后,大量边民外逃,公社也瘫痪了,再没人来管我们大队了。现在由你们团场代管,真是太好了。”翻译又将他的话用汉语翻给大家。 一汉族干部说:“现在我们大队人们思想比较紊乱,很需要你们来帮我们对社员进行一次爱党爱国爱社会主义的教育。彻底清算分裂破坏分子的罪行,把人心稳定下来。你们这次来,真是太好了。我们恳切希望你们能在大队住下来,帮帮我们大队。” 众人立即附和道:“是啊,是啊,欢迎你们住下来,帮助我们工作。”文教、赵永丰副指导员等人看着孙秀珍,孙秀珍也看了一下他们说:“如果留下来的话,就让赵副指导员和文教他们留下来。”说完,她看了一下赵副指导员和文教等人。 赵副指导员和文教等人已经喝得满面通红了,赵副指导员对民族大队的人说:“既然孙指导员批准了,那我们就留下来。”文教对孙秀珍道:“指导员,要不您也留下来,明天再走吧”。孙秀珍说:“不行,我得回去,连里还有很多工作等着呢。”孙秀珍又叮嘱赵副指导员等人几句,然后走出屋子。她和众人告别,众人一起送她上马。民族大队一干部骑马陪同孙秀珍一起走出村子。 这时候,孙秀珍等人并不知道,当他们走进民族大队时,他们的一切,都在一双yīn鸷的眼睛监视盯梢之下。 天sè渐晚,民族大队送孙秀珍的干部返回了村子。孙秀珍按原路穿过河边滩地,进入林带。月亮忽然隐入云层,树林里一片黑暗,夜风卷着树叶沙沙作响,令人毛骨悚然。孙秀珍在林中行至一半,忽然坐骑被绊了一下,把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她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刚从地上站起来,忽闻身后风中,隐隐杂着一串混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孙秀珍回头一看,还没看清人影,便觉眼前yīn光一闪,一把大片刀劈风而至。孙秀珍最先听到的声音,确实是刀锋劈开空气的呼啸,短促而又迅捷,让人不寒而栗。她几乎是凭了听觉上的一点预示,下意识地侧身一躲,只快了百分之一秒钟,才未人头落地。她这侧身一躲的力量太猛了,以致身体失去了平稳,摔了下去。在仰面朝天的一刹那间,她看清了头上至少有两三个黑影,至少有两把砍刀,再次向她的面部杀来。她在地上滚了两滚,听得见刀片砍在地面上的声音,她就着身体的惯力爬了起来,跌跌绊绊地向前逃去……就在她快要逃出树林的时候,她的肩膀被追上来的杀手刺了一刀,她跌倒在地,就在杀手要结束她生命的时候,她听到了王chūn歌的声音:“不许动!”然后她听到了枪声,奔跑和心悸几乎耗尽了她的全部体力,孙秀珍一阵晕眩,她扶住树干。晕眩之中,她看到王chūn歌跑过来。她闭上眼睛,慢慢软倒。 王chūn歌迅速地把孙秀珍抱上马背。 当孙秀珍醒来的时候,月亮已穿出云层,她躺在王chūn歌的怀中,王chūn歌揽着她受伤的肩膀。两人骑在一匹奔跑的马上,她睁了一下眼睛又闭上,说:“谢谢你,救了我。” 当晚,王chūn歌带孙秀珍回到连队,立即找来卫生员小秦给孙秀珍包扎伤口。王chūn歌要派车送孙秀珍到卫生队治疗。孙秀珍觉得没有伤到骨头就不愿意再到团卫生队去。第二天早上,王chūn歌不放心,又走进卫生室,他问卫生员小秦:“早上你去看过孙指导员了吗?”“去了,给她打了消炎针。”“她的伤势现在怎么样?还要不要送团卫生队?”小秦道:“我看问题不大,没有伤着骨头,吃些药,伤口慢慢就好了。况且,孙指导员也不愿到团里去住院。”王chūn歌笑说:“那好吧,有空你勤到指导员那儿去看看,出了问题我可找你算账!”。 这时,忽然有人高兴地叫起来:“你们看,熊排长带着两个少数民族女人来了。”许多人朝屋外望去。王chūn歌看到了熊正德等人正向连部走去。他立即走出了卫生室。 王chūn歌急匆匆走进连部,熊正德迎上去,指着马尔加汗介绍道:“王连长,这就是土蒂古丽的妈妈,马尔加汗大妈。”马尔加汗站起来,说:“王连长,您好嘛!” 王chūn歌上前扶住马尔加汗:“大婶,您坐下。您能来我们连,太感谢您了。”熊正德指着土蒂古丽说:“她,您认识的。”土蒂古丽笑道:“王连长,我又来给您添麻烦了。”王chūn歌笑着说:“咱们军民一家亲嘛,熊排长住院一直都是您在照顾他,要说麻烦是我们麻烦你们了。这次请大婶专程来连,现身说法,帮助我们做群众思想工作,我还要好好地感谢你们啊!”土蒂古丽一笑。熊正德问道:“那什么时候到民族大队去?” 王chūn歌道:“不急,你和大婶她们先休息两天,你去找余副连长,先把大婶和土蒂古丽她们安排好,让她们吃好,休息好。”熊正德听了立即走出办公室。 听说孙秀珍在民族大队被人砍伤,万国忠等团领导来连队看望她。王chūn歌等连队干部陪同万国忠等领导一起走进孙秀珍宿舍。. 屋内卫生员小秦在给孙秀珍换药。孙秀珍坐在床上,紧咬着牙,显然在强忍着疼痛。 孙秀珍看到万国忠等人进屋,下床迎来,万国忠立即上前,扶她上床坐下。万国忠道:“伤得严重吗?感觉怎么样?”朱政委也关切地问:“现在好些了吗?”“好多了,多亏了王连长及时营救,否则就没命了。”孙秀珍道。 “民族地区的情况,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一个女同志走夜路是很危险的,以后不能这么做了。”万国忠对孙秀珍批评道,语气中带着怜爱。他转身沉着脸对王chūn歌说:“你是个老兵了,jǐng惕xìng哪去了?幸好没发生大的伤害事故。真出了问题,我饶不了你。” 朱政委接着说:“伊犁刚刚平息了反革命事件,一小撮分裂破坏分子很可能又跑到边境线上活动。所以,我们在抓边防农场建设的同时,头脑里不能松了对敌斗争这根弦。最近zhōng yāng发出了‘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指示。你们一定要吸取这次教训。” 王chūn歌道:“首长批评得对,孙指导员受伤主要责任在我,请求团里给我处分。”孙秀珍急忙辩解:“我受伤与王连长没有责任,是我自己造成的。要处分就处分我好了。”朱政委道:“能吸取教训就好,处分不处分不是主要的。”万国忠接着说:“为了查清这个案件,团里已派保卫科的人会同县公安局的同志去民族大队了。现在民族大队的人思想比较紊乱,既然民族大队的干部希望你们帮助他们开展工作,我看你们可以尽快派人到民族大队去,发动群众,揭露分裂破坏分子的罪行。” 王chūn歌说:“万团长,政委,我们已经找好了典型,熊排长救过的哈族姑娘土蒂古丽的妈妈,最近刚从苏联那边跑回来,用她的事例是很能教育群众的。”熊正德接着说:“人我们已经请到连队来了。” 万国忠看了熊正德一眼,意味深长地:“熊排长这次住院,一定学会了很多少数民族语言吧,连里是不是可以派他常驻民族大队啊?”王chūn歌道:“团长说得对,我们研究的正是他这个人选。”熊正德吞吞吐吐地:“万团长……”万国忠道:“有话你就说嘛,别吞吞吐吐的。” 熊正德顿了顿说:“土蒂古丽想到我们团参加工作,你看行吗?”朱政委玩笑地问:“行啊!嗳,熊排长,她是不是喜欢上你了?”熊正德不好意思地:“没有啊,我不知道啊!”万国忠笑了起来:“嗳!我可跟你说啊,她喜欢你可以,你喜欢她不行,这是纪律,知道吗?” 熊正德腼腆地说:“我知道啊!所以总是和她保持着距离。”众人哄笑起来。 第七章 树林里的谋杀 (五)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孙秀珍的伤还没痊愈,就去民族大队组织召开群众大会。会场设在大队部门前的空地上。会标用维、哈、汉三种文字写着:“控诉分裂破坏分子罪行大会”。会场周围的树上、墙上贴满了红红绿绿的“反对分裂势力!”、“打倒分裂破坏分子!”、“加强民族团结,保卫祖国边疆!”等标语口号。台上坐着民族大队的干部和18团保卫科的人。孙秀珍胳膊上吊着绷带和王chūn歌、赵副指导员、熊正德、文教等人坐在台的一边。民族大队的干部主持会议。土蒂古丽的妈妈在土蒂古丽和孙秀珍的陪伴下走上讲台,她用哈萨克语对着广播喇叭说:“我叫马尔加汗,我们家四口人受了分裂分子的骗,跟着许多人跑到了“老毛子”那边。我用我的亲身经历来控诉分裂分子的罪行……她痛哭流涕地在台上诉说在境外遭到的侮辱和不幸。她的讲话时不时地被“打倒分裂破坏分子!”的口号声打断。 孙秀珍被这种强烈地气氛感染了,她高举拳头,也加入了热烈的呼喊之中。王chūn歌、赵副指导员、熊正德、文教等人也在呼喊着。 土蒂古丽望着台上妈妈的控诉,看着激情中的人们,被熊正德从叛乱分子的手中救下的画面在她眼前晃动着,望着望着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会场外那双yīn鸷的眼睛又一次出现,片刻不停地窥视着会场的动静。 散会后,王chūn歌等团场的干部谢绝了民族大队干部的挽留,乘一辆马车回连。马车沿着伊犁河边的土路奔跑。在车上王chūn歌兴奋地说:“孙指导员,今天民族大队的会开得很成功,对群众是一次很好的教育,为今后我们接管民族大队打下了基础。” 孙秀珍对马尔加汗说:“大妈,您讲得太好了,回连里再给我们连的职工也讲一讲。”马尔加汗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文化,讲得并不好,但我讲的都是事实。”孙秀珍道:“我真的没想到民族大队的群众觉悟是那么的高,不过也不能说通过这一次大会民族大队就风平浪静了。”她指了指受伤的胳膊又说:“xīn jiāng民族关系紧张,民族分裂势力,暴力恐怖势力,宗教极端势力,三股势力都藏在暗处,所以我们的对敌斗争就显得十分特殊和艰巨。” 王chūn歌对孙秀珍说:“我问了团保卫科的人,他们讲对你的伤害案,现在侦破难度还很大。群众反映,有人看到从惠远过来了几个外地人,可能是他们干的,但这些人也跑了,证据也不足。不过你放心,保卫科的同志信心很大,他们说配合县公安局一定要把凶手抓住。他们分析,这伙人还可能再来。”孙秀珍道:“杀害我决不是一次偶然事件,民族大队一定隐藏着坏人,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王chūn歌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对孙秀珍说:“噢,昨天余副连长到团部办事,听说李营长最近病了,忙完了这阵子,你回团部看看吧。” 孙秀珍看了王chūn歌一眼,低下头,沉默不语。 马车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众人看到赶车的老张跟在路边的郎尔良打招呼说话。 郎尔良看到车上的人,神sè惊慌连忙躲到一边,让马车过去。王chūn歌看着郎尔良的背影问赶车的老张:“他到哪儿去啊?”“他说到老乡家里去买鸡。”王chūn歌若有所思。 李道华生病在家,正在换衣服。他闻闻自己的衣服袜子,酸臭难闻。赵彩莲没敲门就进来了。吓得李道华连忙把脏衣服又穿在身上。 赵彩莲道:“别穿了,脱下来我给你洗洗。”“不用不用,我自己会洗。”“你爱人在连队,现在你又病了,我帮你洗一下不费事的。”赵彩莲走到床边看见床上一双脏袜子,刚要拿,被李道华抢先拿到。塞进自己的裤兜。他红着脸对赵彩莲说:“袜子太脏了。”赵彩莲道:“没事,我不嫌脏。”李道华忙说:“我嫌我嫌。” 赵彩莲看他,他也看赵彩莲一眼,冲她感激地一笑。 赵彩莲关切地说:“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要不要我扶你到团卫生队去。”“我可能得的是重感冒,昨天发了一天的烧。你帮我到卫生队拿点药去就行。”赵彩莲轻声细语:“光吃药能行吗?我看还是到卫生队找医生去看看吧,有病要早治疗啊。”“不要紧的,你拿药,我吃了不行再说吧。”“好,听你的,我去给你拿药。”赵彩莲说完,把门关上,离开李家。 赵彩莲走后,李道华躺在床上,紧紧地裹着棉被,他刚闭上眼睛, 赵彩莲就从卫生队拿了药走进屋来。赵彩莲给他倒水,关心地问:“你怎么样?喝点水吧。”李道华双眼微开,但无力出声。 赵彩莲道:“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呀!要吃的话,我帮你做。”李道华双目紧闭,没有出声。 赵彩莲说:“我看还是给你爱人打个电话,让她回来照顾你吧。” 李道华微微摇头,喉咙挤出一丝沙哑的声音:“我不要紧……” 赵彩莲拿着药,端着碗走到床边,扶着李道华,喂他将药喝下,又轻轻地让他躺好,为他盖好棉被。在一边陪着李道华。 听说李道华病了,孙秀珍决定回家看看。天快黑的时候,她向赵永丰副指导员交代了下工作,就走到村口,搭乘一辆运粮的汽车离开连队,向团部驶去。 李道华吃了药,睡了一觉起来,天已经黑了。他坐在床上,背靠枕头,慢慢吃着赵彩莲熬制的米粥。赵彩莲把白糖倒进李道华的碗里,用匙搅开,看着他把粥吃进嘴里。 饭后,赵彩莲坐在他的身旁,陪他聊天。李道华嘴边挂出了笑容。 赵彩莲拿着体温计对李道华说:“我给你量量体温吧,看还烧不烧啊。”赵彩莲把体温计放入李道华的腋下,李道华望着赵彩莲年轻俊俏的脸不能自控,突然伸出双臂紧紧地把赵彩莲揽入怀中,喃喃地说:“你对我真好。” 赵彩莲没想到李道华会突然拥抱她,她没有思想准备,挣扎着想从李道华的怀中抽出身子,但她却挣扎不出。就在这时,孙秀珍推门进来,看到了李道华和赵彩莲相拥的一幕。 孙秀珍惊得双目圆瞪,她没想到在她眼前会发生这样的事,她脑门上的大筋砰的一下暴出来了。李道华突然看到了孙秀珍,目光怔怔地停止了动作,立即松开了赵彩莲。 赵彩莲先是催李道华放手,继而循着李道华的目光回头,看见了进屋来的孙秀珍那张发青的脸。她十分尴尬地想解释说:“我,我……” 孙秀珍气愤地说:“你,你,你给我滚出去!” 赵彩莲委屈地流着泪跑了出去。 孙秀珍愤怒地指着床上的李道华说:“你,你不要脸……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下贱的事……”她紧走几步,来到床前劈脸给李道华一个耳光。然后转身,流着泪跌跌撞撞地跑出屋去。 第八章 女人泪水涟涟 (一)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雷鸣闪电,大风夹着大雨倾盆而下。孙秀珍离开家门失魂落魄地在路上走着,行人纷纷疾走避雨,她全然不顾。她走着走着脚底打滑,身体失去平衡,跌倒在林带边的水渠旁。 孙秀珍走后,李道华从床上坐了起来,把体温表从腋下取出看也没看,扔到了床头柜上,他立即穿好衣服向屋外追去。他出屋刚跑了几步,雨点打在他的脸上,他又跑回屋里拿了雨衣,连屋门也未顾得上关,就跑向街道。他四处张望,没有发现孙秀珍的身影。李道华形单影只,踽踽独行,不知自己该去哪里。他踌躇再三,来到了赵彩莲的住处。他跑上走廊敲门,屋内没声。他想冲窗户喊她,但张了嘴却没有喊出声来。他怕他的喊声惊扰了左邻右舍,会让赵彩莲更加生气。他又跑下走廊,在雨中站了一会,复又跑上走廊敲门,门内依然不应。不知道赵彩莲是躲在屋里哭泣,还是真的不在。 李道华怏怏走下台阶,站在雨中茫然若失。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稀少。林小英从连队出诊乘马车赶回团部,赶车人挥鞭不停地吆喝着。当马车快要进入团部驻地时,迎面驶来一辆解放牌卡车,车灯的强光划破了四周黑暗。在车灯的照shè下林小英忽然发现林带的水渠旁躺着一个人,她立即让赶车人把车停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冒雨朝水渠跑来。她跑到水渠边用手电照了下地上躺着的人,吃惊地发现躺着的竟是孙秀珍。 林小英蹲下身子大声地问:“孙指导员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孙秀珍没有回答,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腿。林小英用手电仔细察看了孙秀珍,这才发现孙秀珍面sè惨白,满脸的雨水,腿部鲜血直流。她又摸了一下孙秀珍的额头说:“你在发烧,怎么摔成这个样子?”说完,脱下身上的雨衣,盖在孙秀珍身上。孙秀珍望着林小英,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说什么。这时赶车人也跑了过来,林小英和赶车人把孙秀珍架上马车。林小英催赶车人:“快,快去团卫生队。” 马车在雨中朝团卫生队驶去。 第二天清晨,王chūn歌走出宿舍,关好门窗,端着碗拿着水瓶准备到食堂打饭。看电话的老陈慌忙跑来。老陈道:“王连长,昨天夜里林医生打电话找您,您去边境线查哨去了。刚才林医生又打来电话,说孙指导员昨天晚上在水渠上把腿摔伤了,现正住院治疗。”王chūn歌一惊:“怎么摔的说了吗?重不重?”“电话里没说。”王chūn歌道:“好,我知道了。” 吃过早饭,王chūn歌叫上余洪标副连长、赵永丰副指导员,三人骑马一起去卫生队看望孙秀珍。 在边境伊霍公路上。清晨,道路平坦无人。阿不都拉留着山羊胡,头戴皮帽,身穿黑条绒袄脚穿皮靴,肩上搭着维族人进城时常用的布袋,从戈壁滩上的一条道上向公路走来。他走上公路,蹲在路边,从口袋里掏出纸和莫合烟。他卷好烟,打着火猛抽了几口。这时一辆卡车从霍城方向驶来。阿不都拉立即站了起来,他向司机招手。汽车从他身边疾驶而过。阿不都拉一脸怒气,嘴里骂着脏话。他又从身上掏出纸和莫合烟,卷烟抽烟。一辆卡车从伊宁方向开来,从他身边驶过。阿不都拉焦急地望着公路,这时一辆空车从霍城方向驶来。阿不都拉挥动着布袋向司机招手,汽车在他身边停下,开车的司机是个维族小伙子,阿不都拉与司机说了些道谢的话,上了汽车。汽车向伊宁方向驶去。 伊宁市区,街上车水马龙。阿不都拉混迹于人群中。他把皮帽上的两边护耳扯下,又戴上眼睛和一只大口罩,虽是中等稍高的个头,也不易被人认出来。他走进一家维族餐馆,饭馆里生意兴隆,厨师和服务人员在忙活着。阿不都拉鬼鬼祟祟地走进饭店。服务员端菜上桌,阿不都拉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独自用饭。这时,一个胖乎乎,个头不高,满脸横肉,小眼睛的家伙走进餐馆。他jǐng惕地扫视一下屋内,目光落在了阿不都拉的桌子上。他看见阿不都拉低头吃饭的样子。快步走到阿不都拉身边,拍了一下阿不都拉的肩膀,问道:“哎,香吗?” 阿不都拉神情紧张,抬头惊奇地看到是阿达力,伸手拉他坐下,小声地问:“最近好吗?”阿达力没有回答阿不都拉的问话,低声地反问:“你是怎么过来的?”阿不都拉看了看周围,yīn沉沉地补了一句:“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吃完饭咱们找个地方说去。” 服务员给阿达力端来了一盘抓饭,两人埋头吃饭。吃完饭,阿不都拉买了几瓶啤酒和羊肉串。两人一高一矮先后走出饭馆。 市公园里一处隐蔽的树下,阿不都拉和阿达力两人盘腿坐在草地上,举杯互碰,边喝边聊。阿不都拉兴奋地说:“我是昨天夜里从边境线上过来的。真主保佑我躲过了边境岗哨和武装巡逻,安全地到达伊宁。本想在伊宁活动几天再去找你,没想到在饭店碰上了你。说说最近这边的情况怎样?”“最近这儿的形势很紧张……”阿不都拉应了声:“噢!’’且听他往下说。 阿达力接着说:“现在边境的口子已经封了。边境线上除了正规的边防军外,xīn jiāng兵团还从各地调集了很多人正组建多个边防农场,并派出武装连队在边防线上值勤。再想发动边民外逃,是很困难的事了。”阿不都拉沉吟片刻说:“既然这儿的情况发生了变化,就要见风使舵,不要硬往狼嘴里送。”他顿了顿接着说,“我想起来了,上次跑过去的那个马尔加汗,在那边突然得了疯病,给放回来了,不知她现在怎么样?”阿达力接上话茬:“那个老太婆根本没疯,是装的。她跑回来后可积极了,到处作报告,说那边如何如何不好,威胁可大了。” 阿不都拉骂道:“阿狼斯克(维语骂人的话)这个女人不简单,我说阿达力,你要想办法,不要让她到处散布我们的坏话,要她还我们的钱。封住她的嘴,实在不行就……”阿不都拉没有把话说完,余下的话他用手比作刀样在脖子上画了一下。 阿达力拿起酒瓶连喝了几口:“你放心大哥,我会想办法的。不过……”他犹豫片刻说,“倒是我现在有点难处。”阿不都拉看着阿达力说:“兄弟,你说,有什么难处大哥帮你。” 阿达力也不绕弯子,上来一句:“大哥,我现在没钱了!养不住他们,他们怕要造反了,这年头不给吃饱了,谁能跟你。” 阿不都拉马上做出深明大义的样子说:“那是那是,这我都懂,大哥不会亏待你的。”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递给阿达力说:“你就大胆干吧,我是讲义气的,钱不够花的我再给你。” 阿达力接过钱,装入口袋说:“有nǎi便是娘,我一定干好这件事。” 阿不都拉yīn森森一笑:“好啊,那我可就等着啦。来,干了。”他和阿达力碰了杯,两人一饮而尽。 王chūn歌、余洪标和赵永丰骑马来到团卫生队,他们拴好马,双脚大步流星,向病房走去。 孙秀珍平躺在病床上打吊针,一条腿上包裹着纱布。王chūn歌等人赶到时,李道华正站在孙秀珍的床前说:“秀珍,都是我不好,昨晚的事,你听我解释一下好不好?” 王chūn歌未和李道华打招呼,走上前说:“指导员,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离开连队就出事了。”他看到孙秀珍满脸的泪痕,不由得瞪了李道华一眼,对李道华不满地说:“你怎么这么不关心指导员,让她摔成这样。”李道华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呆立于一端。 孙秀珍转过脸来,嘴上露出了一些似有似无的笑容,两颗泪水却从眼角滚出。她说:“王连长,连里工作这么忙,您们怎么来了?”王chūn歌道:“昨天晚上小英给连里打电话时,我到边境线查哨去了,回到连里已经半夜了。今儿天明,听老陈说你摔伤住院了,就立即赶了过来。你现在好些了吗?” 余洪标、赵永丰齐问:“好些了吗?”“我不要紧的,过几天就好了?”赵永丰说:“连里同志们听说您住院了,都要来看您,因工作忙,都让我们给挡下了。”孙秀珍道:“我谢谢大家了。” 李道华倒了杯水给王chūn歌,王chūn歌接过来递给了孙秀珍。孙秀珍看了一眼李道华说:“你出去,我要和王连长他们说说话。”李道华生怕孙秀珍把昨晚的事说出来,很不高兴地说:“有什么话不可以当着我的面说呢?”他站在原地未动。 孙秀珍声音发抖,双目圆睁:“我求你了,你出去好不好?” 王chūn歌猜想到一定是他们夫妻之间发生了矛盾。他上前,以保护者的姿态将李道华拉开:“她现在身体不好需要好心情。你就少说两句,让一下吧。”李道华心里对王chūn歌充满了敌意,但现在不想与王chūn歌发生冲突,很不情愿地离开孙秀珍的病床。 孙秀珍看到李道华离开病床,委屈的泪水涌了出来。她指着李道华的后背说:“他,他……”王chūn歌急问:“指导员,他怎么你了?” 孙秀珍面目僵滞,强忍悲伤,沉默良久说:“他不是个东西。”王chūn歌疑惑地看着孙秀珍,好像已经察觉什么,说:“你要我怎么做,你尽可大胆地讲……”孙秀珍眼圈红了,她微微张了张嘴,却没有回答。王chūn歌道:“指导员,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不能保护好你,还算一个男人吗!”余洪标说:“你住院需要什么,连里都帮你解决。” 孙秀珍感激地说:“谢谢你们了。”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转换了话题说;“我在这儿住院,连里的工作全靠你们了。” 王chūn歌似乎感到她不想说出事情的真相,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指导员,你放心好了,连里的工作你不要担心,安心在这儿养病好了。”孙秀珍本想再说些什么,看到李道华走进病房,纳然无言。王chūn歌看了下手表说:“今天团里正好召开连以上干部会议。时间快到了,有空我们再过来看你。” 孙秀珍恋恋不舍地看着王chūn歌等人走出病房。 第八章 女人泪水涟涟 (二)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王chūn歌等人走进团会议室,团参谋长正好宣布开会。万国忠在掌声中站起来进行战前动员:“……同志们,为加快边防团场的建设步伐。根据师勘察队测量、规划,我们要建设30多个轮作区,每个轮作区300――500亩地。根据规划,我们要搬走宽15米、高3米、长3.6公里废弃的将军渠,平整后可增加2100多亩地。团里决定用2个月的时间,采取会战的办法,变冬闲为冬忙,动员全团干部战士、各行各业,全力以赴打好这一战役。”关于会战的具体方法、步骤及各单位的任务,请参谋长和政治处的同志作具体布置。 王chūn歌和参加会议的连营干部们在认真地作纪录。团参谋长随后布置平地会战各单位的具体任务。 王chūn歌从团里开完会后,当天晚上就在连部召开班以上干部会议。连部办公室里坐满了人,办公桌上亮着两盏马灯。不少人在抽着自己卷制的劣质莫合烟,屋里烟雾腾腾。文教点完名后,拿出本子对王chūn歌的讲话做着记录。 王chūn歌道:“今年冬天团里进行平地会战,我们一连在这次会战中一定要夺红旗争第一,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jīng神,坚决打好这一仗。连里号召每个**员、共青团员、每个干部都要起模范带头作用,要人人争先进,班班争上游,开展社会主义劳动竞赛。连里每天公布一次各班的成绩,颁发流动红旗。为打好这一仗,各班排要做好战前动员,班班要争取立功得喜报,要准备好会战用的工具,我们的口号是:谁英雄,谁好汉,会战工地比比看!”参加会议的班排长人人摩拳擦掌,个个表示要在会战中大显身手。 伊犁河谷的秋天很短,一晃就过去了,一场飞雪之后,整个大地就是银sè世界了。像过去打仗一样,战前侦察好地形。第二天一早,王chūn歌肩扛砍土镘和赵副指导员带领班排长,踏雪来到将军渠上。将军渠上的芦苇在冬rì的寒风中随风摇动,渠顶插上了无数的小旗作为各单位会战工地的标志。王chūn歌一行人在渠顶拨开齐腰深的野草察看地形。待寻找到他们的工地后,连队统计用拐尺测量工地的长度。人们站在渠上可以看到远处的伊犁河像一条银丝带在天空中飘扬。 统计测量好分的地段后向王chūn歌请示:“王连长,总长218米,是按今天的出勤人数分工地,还是按各班的在册人数分任务?”“按各班的在册人数分任务。”统计掏出本子在上面计算着各班应分的长度,然后大声地喊道:“一班分18.5米,二班分18.5米……” 赵永丰带着班长们在统计度量好的地方,用砍土镘挖坑打上木桩作记号。王chūn歌和班排长们一直忙到天黑,才分好工地,走下将军渠。 晚上,连队职工宿舍里,人们做着会战前的准备工作,有的用锉刀打磨砍土镘,有的在修理土筐……樊家全在屋里清扫垃圾,明显地可以看出他现在的好心情。郎尔良走过来,皱着眉说:“明天就要会战了,你省点力气用在工地上吧。”“我清洁惯了,一地垃圾看着不舒服。”郎尔良凑到樊家全跟前,悄悄说:“家全,你不知道吧,上月你评了连里的先进,有人特不服气。昨天,我听到有人在给赵副指导员反映,说你干活质量不行,做好事也是假积极。” 樊家全气愤地说:“谁?你告诉我,我找他去。他挤兑我干什么?能捞到什么好处?”“这我哪知道,可能是你得罪人了吧,有的人嫉妒心特强,表面上对你又是祝贺又是夸奖,私下里净干拆台的勾当。” 樊家全疑惑:“你是说咱们班长吧?”郎尔良皮笑肉不笑:“我可没说。刚才的话,你就当没听见。”说完扬长而去。 郎尔良的话,樊家全虽然只是听,未做更大反映,但不难看出他对郎尔良的话有几分信了。他本想打扫完垃圾后再做好会战前的准备,在这次会战中大干一翻,为班里夺取红旗。现在他的心凉了半截。 熊正德被团里派往民族大队工作,土蒂古丽给他当翻译。因为村里很多宅院空着,马尔加汗也被大队留了下来。民族大队的干部领着熊正德和土蒂古丽母女走进一座院子。这个院子挺大,到处堆着东西,墙边长满了野草,很久没有清理,墙角支着两口铁锅,废置已久。院子的正面,有一间大屋,两侧各有一间耳房,一间是个工具仓库,另一间是饲养房。院子里还有几棵苹果树,因是初冬天气,地上落满了树叶。 民族大队干部领着马尔加汗在大屋里察看,介绍着屋子的历史和院子周围的环境。熊正德领着土蒂古丽在院子里四处巡看,说:“现在民族大队归我们团管了,这些无主的房子属于团里的。我请示了团里现在就分给您们居住。我看这儿打扫一下还是很好的,离大队部也很近,和你联系也很方便。”土蒂古丽高兴地说:“熊排长,不,应该叫你熊副连长了。只要跟您在一起,在哪儿住我都乐意。”“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你现在是团里的正式职工了,这可是万团长亲自批的。你可得好好干,为团里争光。” 土蒂古丽开玩笑地,立正向熊正德敬了个礼说:“是,熊副连长,一切听你的指挥。”熊正德被她的不像军人的动作逗笑了:“行了,行了,我给你说的可是正经话。你是团里派来民族大队的驻队干部。尽快摸清民族大队的情况,为民族大队的社员转为团场职工做好准备。” 他们正说着,大队干部和马尔加汗从屋里出来。大队干部对熊正德说:“我去找几个人来,帮助把院子和屋子打扫一下。”土蒂古丽忙说:“不用,不用。”说完,送大队干部走出院子。 熊正德脱下衣服,和土蒂古丽母女一道在院子里开始打扫起来。 冬rì的夕阳很快就落了下去。傍晚,熊正德带着民族大队干部给土蒂古丽家送来了一些食品,如馕、胡萝卜、洋葱之类,还带来了一只剥好的羊。马尔加汗十分感激地连说:“谢巴谢布,谢巴谢布!” 土蒂古丽高兴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反说:“一只羊我们怎么吃得了?”熊正德对土蒂古丽说:“一个冬天,时间长着呐,慢慢吃吧,在这儿安个新家是很不容易的。”马尔加汗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土蒂古丽端来水杯:“您们还没有吃饭吧,我给你们做饭去。”“不啦,不啦,大队部那边有饭,很方便的,有空时我再来看你们。”熊正德说完就起身离开。 土蒂古丽送熊正德到院中,她看到民族大队的干部已走出大门,便热情地伸开双臂拥抱了熊正德。熊正德慢慢地掰开土蒂古丽的手,望着她的脸说:“这儿是民族大队,人员十分复杂,咱们可要注意影响啊!”土蒂古丽松开了手,点点头,心满意足地送熊正德走出院子。 初冬的第一场雪后,天气还不十分寒冷,伊犁河谷在太阳的照shè下,向阳的土坡及河边的土路上积雪正在融化。阿达力穿着羊皮大衣,戴着羊皮帽子骑着马在河边的小路上扬鞭打马小跑着。他来到河边的一座羊圈前下了马,羊圈里的两只牧羊犬立即奔了过来,围着阿达力狂吠起来。听到狗叫,羊圈里狗的主人立即从屋里走出来。阿达力立即认出正是他要找的人。 阿达力喊道:“刘传仁――把你的狗撵走,让我进去!” 刘传仁认出了阿达力,惊喜地叫唤着狗的名字,并扔过去一块羊骨头,两只狂吠的狗奔向羊骨。刘传仁热情地:“什么风把你刮来了。今天早晨我的左眼就跳,我就预感有贵人驾到,真叫我猜准了。快,快进屋吧。”说完他接过阿达力的马缰绳,把马拴进羊圈的一根柱子上,招呼阿达力进屋。 屋内炉火正旺,刘传仁端来一碗nǎi茶放到阿达力的面前:“你吃了没有,没吃我这儿有馕。” 阿达力脱下皮衣接过nǎi茶放下:“有它就行了。刘大哥,我该怎么谢您呢?感谢您上次在边境上的救命之恩!” 刘传仁感慨一句:“谢什么,那是你的命大。几个值班民兵兔崽子哪是我们的对手,趁着边民外逃的混乱时机,我们共同逃过了这一劫。”刘传仁和阿达力在炉火旁惊心动魄地回顾之后,又开始戚戚切切的展望未来。刘传仁小心翼翼地询问阿达力下一步的打算。 阿达力端起nǎi茶一口喝完,抬起满是羊油的脸,摇头晃脑地说道:“前几天,我在伊宁又见到了阿不都拉,他想让你陪我到前进公社的吾尔通大队走一趟,这次干好了,阿不都拉答应一定把我们带到国外去享福。” 刘传仁眼睛一亮:“行,我真不想再在这儿呆下去了,你看现在过的啥rì子,你说,到那儿具体干什么?” 阿达力嗤哼嗤哼鼻孔,哑着嗓子说:“吾尔通大队那儿也有我们的人,大队里有我的亲戚,具体干什么你别急,我今天又不走,住下来,你弄壶好酒,咱哥俩好好喝一场,我慢慢告诉你。” 刘传仁看着阿达力的脸,点了点头。 第八章 女人泪水涟涟 (三)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冬夜,月亮高悬天空,四周静悄悄的。在一连驻地的几座院子里,一排长王广汉手提马灯从一间房屋出来,又走进另一间屋。他在喊睡梦中的战士,动员战士们参加夜战,夺取平地会战的优胜红旗。屋里的战士们被王广汉喊醒后,迅速穿衣起床,拿上工具走到院子里集合。 村路上,一排的军垦战士人人肩挑两付土筐,土筐里放着砍土镘或十字镐。他们快步走出村子,走向伊犁河边的将军渠会战工地。排长王广汉肩挑土筐,手提马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一排投入夜战的行动,很快被人发觉。深夜里,一连驻地的各个院子里都亮起了灯光,人声嘈杂,月光下人影晃动。路上,不时地走着三五成群挑着土筐、扛着工具奔向会战工地的人们。 四排十班班长彭德林提着马灯推开郎尔良等人住的屋门,进屋后他对着熟睡中的人们喊道:“起床了,起床了!人家一排已经上了工地,排长叫咱们也赶快集合,参加夜战。” 屋里的人大都被喊声惊醒,郎尔良反应极快,掀起被子坐起来又喊:“快起,快起,要不咱们排就落后了。”在班长面前他第一个穿好衣服。 屋子里的人陆续都起来了,唯独樊家全还蒙着被子睡着不动。彭德林走到床前,掀起他的被子,喊道:“怎么搞的?人家都起了,你还睡啊,你想拖全排的后腿啊!”樊家全早就醒了,但他为昨天晚上郎尔良的一番话窝火,所以睡着不起。被彭德林掀了被子,他坐起来吼道:“我不去,我有病,你看着办吧!”说完又盖上被子倒在床上。 班长彭德林对樊家全的表现感到疑惑,但他没有发火,而是语气温和地:“你这是啥态度,你要是病了,我可以替你向排长请假,少了你我们照样完成任务。”听见争吵,郎尔良走了过来,讨好班长地说:“班长,你别和他一样,他那个xìng你还不知道。小樊会去的,我来劝他。” 樊家全不理郎尔良,又冲着班长yīn阳怪气地说:“好事做尽,坏事做绝,尽干些没屁股眼的事。”彭德林被樊家全说的莫名其妙,但觉得现在不是和他吵架的时候,只说了句:“去不去,你看着办吧。”说完铁青着脸走出屋去。 看着屋子里的人陆续走了,郎尔良对樊家全说:“你啊,也太沉不住气了,今后谁还敢告诉你什么消息啊。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能忍住,才是干大事的人。”说完,他也挑上土筐带着工具走出屋子。 樊家全看看屋里的人都走了,他睡意全消,停了一会,他还是穿衣起床,扛着工具快步走出屋去。 一排长王广汉带领全排同志在几盏马灯和手电筒的照shè下,沿着将军渠边踏着荒草芦苇向会战工地走来。 众人来到工地时,在火光中惊奇地看到连长王chūn歌带着连部的人,都脱了棉衣,已奋战在工地上了。王广汉走到正挥着砍土镘用劲挖土的王chūn歌面前说:“连长,你带着连部的人偷偷地挑灯夜战,怎么也不喊我们排一起参战?” 王chūn歌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按规定会战是从明天早上开始的,我带连部的人先到工地是来挖坑支灶的。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想到,我们到了工地一看,别的连队早有人先干起来了。”他指着远处燃起的篝火接着说,“你看看这架势,全团又像当年打仗一样,嗷嗷叫地向上冲。我们支好灶后,连部的同志谁也不愿意回去睡觉,就立即投入战斗了。你们来得太好了,我正怕明天竞赛落后呢!” 王广汉指了指他来的方向说:“连长,你不用担心,你看,我们后面来参战的人可多了。”他说完,放下工具,对身后排里的同志说:“向连部学习,立即投入战斗,争取人人戴上光荣花。”一排的几十名军垦战士拉开距离,个个像小老虎似的,一声呐喊,几十把砍土镘同时挥舞起来,挖土的、装筐的,竞赛声、号子声……此起彼伏。 人声鼎沸的一连会战工地,夜幕中,不断有人冒着严寒,参加到平地会战的队伍中来。 . 就在这个寒冷的晚上,一场谋杀在民族大队发生了。天气yīn沉,北风呼啸,民族大队的土街上寂寥无人。阿达力和刘传仁趁着天黑摸进民族大队村里,他们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闪进门内。 吃过晚饭,土蒂古丽在家里收拾好厨房后,坐在马尔加汗的对面说了她想结婚的事,话题的终点当然是什么时间和谁结婚的事上。马尔加汗首先问的是:“结婚?你想和谁结婚?”“还能有谁,我和谁老在一起你不是都看见了吗?”马尔加汗显然知道女儿的选择了,她问女儿:“你和熊排长谈定了吗?他真的愿意娶你吗?”对这个问题土蒂古丽没有做出正面回答,她反问马尔加汗:“妈,你同意不同意啊?” 马尔加汗继续刚才的追问:“熊排长怎么说的?他说他愿意娶你?” 女儿沉默了片刻,这片刻的沉默让马尔加汗必须问清:“熊排长究竟怎么说,他向你表态了吗?”“没有,是我想和熊排长结婚。我喜欢他,所以我想和他结婚。”马尔加汗似乎松了口气,口气不那么紧张了。她说:“你还年轻,这么早结婚干什么?”“我都20多岁了,早过结婚年龄了,我想结婚生个小孩,这样就能把他拴住了。” 马尔加汗瞪眼说:“你错了,结婚生孩子都拴不住男人,要想拴住男人还是感情。你考虑没考虑过你和他在生活习惯、风俗、年龄等方面的差异啊。他救过你两次命,是我们的恩人,但绝不能用你的终身大事作交换。你爸爸早就说过了,要嫁就嫁给哈族人,这是你一辈子的幸福啊!”“妈,那是你们的看法,哈族和汉族人结婚早就有过。解放这么多年了,现在是婚姻zì yóu。婚姻zì yóu你知道吗?”“婚姻zì yóu,你就不怕咱哈族人说闲话吗?”土蒂古丽眼角微钭瞟了她一眼:“结婚是我自己的事,我管别人说什么闲话,要说让他们说去。” 马尔加汗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表情十分复杂地说:“你是个苦命的孩子,和汉人结婚,妈不应该拦你,应该为你高兴才是,可熊连长年龄比你大的多,妈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母女俩都不说话了。土蒂古丽气呼呼地站起来向屋外走去。马尔加汗看着土蒂古丽离去的身影喊道:“天都黑了,你上哪去啊?……” 冬夜,土蒂古丽家的门外空无一人。阿达力和刘传仁鬼鬼祟祟地来到土蒂古丽的家门口,刘传仁推了推门,门声响动,土蒂古丽家的小狗狂吠起来。狗的叫声惊动了马尔加汗。她以为土蒂古丽回来了。她走出屋门,唤了唤小狗,说了句:“土蒂古丽,你回来了!”然后走到门前开门,随即惊诧地愣住。她看到走进门来的不是土蒂古丽,而是两个男人。他们冷酷凶恶的眼睛让马尔加汗猜出了他们的身份,但她还是下意识地颤动发问:“你……你们找谁?”她的话音未落,刘传仁已经反身砰的一声把大门关死。马尔加汗刚想叫喊,面部就被阿达力猛击了一掌。那一掌打的她摔在地上,她的尖叫在摔倒的同时冲口而出:“啊!” 刘传仁上来掐住她的脖子,威胁道:“再出声,立即要你的命!”阿达力狞笑道:“马尔加汗,你还认得我吗?叫你到河那边去享福,你拿了我们的钱,不识好歹,又跑回来找死,今天送你上天堂。” 马尔加汗在地上挣扎着,她瞅准机会用力朝刘传仁的下身猛踢了一脚。刘传仁“啊”了一声,向后一退,马尔加汗乘势爬了起来。她声音嘶哑地大声喊道:“阿达力你这个坏蛋,来人啊!救……”她还没喊出“救命”两字,阿达力就朝她的腹部猛刺了一刀,刘传仁疾步向前用毛巾堵住了她的嘴,反扣了她的双手。阿达力上前,紧接着又是一刀,马尔加汗腹部的鲜血染红了衣服,她瞪着眼,双膝一软,重重地倒在地上。 土蒂古丽在大队办公室把熊正德叫出来。两人有说有笑并肩走在黑暗的土路上。土蒂古丽道:“下午我到大队去找你,你不在,你到哪儿去了?”“团里开展平地会战,我回连参加会战去了。好久没有干重活了,今天干了半天,出了一身汗,真痛快啊。”土蒂古丽关心地:“你的伤没好几天,怎么能干那么重的活呢?”“没关系!在连里看到同志们干得那么欢,憋不住,就冲上去了。嗳,明天你和我一块去支援我们连吧!”土蒂古丽爽快答道:“行啊,我还可以找些人和我一块去的嘛!”熊正德喜出望外:“那好啊,我代表连里谢谢你了。”“谁要你谢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熊正德笑笑:“你不让谢,我也要谢谢你的。” 土蒂古丽高兴地:“别光说平地的事了,我告诉你,今天我和我妈说了咱们俩的事了。”熊正德不冷不热地说:“是嘛,这事以后再说吧。”土蒂古丽不高兴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说现在工作太忙,咱们的事以后再说。”他们说着话朝土蒂古丽家走去。 土蒂古丽的家里,屋子里亮着灯光,马尔加汗躺在屋门口的地上挣扎着,她忍着伤痛用手撑地要站起来,她拽掉嘴里的毛巾,用尽平生的力气大喊:“救命啊――”她刚要喊第二声时,阿达力扑了上去,又把她打倒在地。刘传仁一脸狞厉对阿达力说:“你还犹豫什么,快宰了她,咱们就跑,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我想把她拖进屋去,不能让土蒂古丽回来看到她这个样子。我要把土蒂古丽弄到手后再杀了她。”说完就把马尔加汗向屋里拖去。刘传仁急道:“阿达力,你别做梦了,我们在这儿多呆一会就多一分危险。我们不能把命赌在一个女人身上。”说完扬起手中的刀,对准马尔加汗的心脏狠狠地刺去。这是致命的一刀,只听马尔加汗“啊”了一声,如涌的鲜血向外喷出,她倒下去,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这时门外响起了拖拉机的马达声。刘传仁拉起阿达力:“快走!”他们打开大门,向黑暗逃去。土蒂古丽家的小狗叫着追了出去。 第八章 女人泪水涟涟 (四)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熊正德送土蒂古丽回家,站在土蒂古丽家门口的不远处说:“前面就到你家了,大妈可能睡了,我就不进去了,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跟我一块参加平地会战哩。”土蒂古丽拥抱了熊正德,恋恋不舍地和熊正德分手时说:“再见,祝你做个好梦。” 熊正德转身向来时的路上走去,土蒂古丽哼着小曲来到自家门口。她惊奇地发现大门开着,她疾步向院中走去,忽然看到马尔加汗躺在地上,她扑上去大喊:“妈妈,你怎么啦?” 在一声大喊之后,她抱起浑身是血的马尔加汗,失魂落魄地不知该怎么办。在绝望中她朝门外大喊:“救命――杀人啦!杀人啦!” 这声音打破了寂静的夜空,惊呆了正走在路上的熊正德。他听到喊声立即向土蒂古丽家的方向奔跑起来,他预感到一定发生了重大事故。他喘着气跑进院中,看到土蒂古丽俯在一具尸体上,听到土蒂古丽痛彻心肺的哭泣,她的声音已经嘶哑。熊正德跑上前把马尔加汗抱起来,他试图让她坐直上身,但马尔加汗却软软地倒下,他凭着多年的战场经验知道已经无法挽救她的生命了,只好把尸体放下。他满含悲痛地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土蒂古丽哭泣着说:“我和你分开后,回到家就发现妈妈被人害了,我也不知道……”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土蒂古丽看着熊正德像见到了救星,站起身将熊正德紧紧地抱住,叫了声:“熊排长”便大哭起来。 熊正德双手也抱住了土蒂古丽,他强忍悲痛,安慰土蒂古丽说:“别哭了,人死了是哭不回来的。你要振作起来。我们现在要保护好现场,赶快向团里报案。”他们关好家门,跑到大队的马厩里,牵出两匹马,深夜纵马向团部奔去。 天刚明,王chūn歌带着团保卫科及霍城县公安局的民jǐng来到土蒂古丽家。院子里聚集了不少人。保卫干部和民jǐng们查看了现场,与土蒂古丽进行了交谈,对熊正德也进行了询问,正正规规地做了询问笔录,并对马尔加汗的尸体和院子现场进行了拍照。 王chūn歌对土蒂古丽做了一些安抚:“土蒂古丽你不要太悲伤了,要振作起来,你要相信党和zhèng fǔ。这个案子一定会破的,凶手我们一定会抓到的。”一个民jǐng走过来问土蒂古丽:“你们住在这儿得罪过什么人吗?有仇家没有?”土蒂古丽犯愣,这个问题已被人问过了,她回答了很多遍,可现在,她突然回答不出。民jǐng道;“是啊!你想想。”土蒂古丽摇头:“我和我妈搬到这儿还不到两月,很多人我们还不认识,在这儿我们没有得罪什么人。” 民jǐng和保卫干部在一起对现场勘查结果低声评估:“……老张,门上没有采到指纹,尸体现场采到两个不同男子的脚印,起码可以断定是两个人作案。”被称为老张的民jǐng说:“咱们再到屋里看看。” 民jǐng和保卫干部屋里屋外又转了两圈,初步得出一个结论。他们对王chūn歌和熊正德说:“现在初步看,这不是一般的刑事犯罪,不是情杀或者偷窃、强jiān杀人,而是有预谋的仇杀,是一起政治案件。罪犯是两个人以上,其中一人是个职业杀手。”民jǐng们的分析,使熊正德很快想到,马尔加汗在民族大队召开控诉分裂破坏分子罪行大会上发言的事。一定是她的控诉惹恼了分裂破坏分子,他们才伸出黑手杀了她。民jǐng和保卫干部离开时,给土蒂古丽提出了建议:“最近一段时间,你最好住到团里去,团场比这儿安全。” 王chūn歌对土帝古丽说:“我看行,你就搬到我们连里去吧,和妇女排的同志们住在一起。”土蒂古丽不住地点头。 团政治处让李道华找一名临时播音员,李道华想到了赵彩莲。晚上他到了赵彩莲的单人宿舍。 李道华坐在赵彩莲对面。赵彩莲明知故问:“你是不是和孙秀珍吵架了?”李道华扛着:“没有啊,谁说我们吵架了?”赵彩莲有点不快:“没劲,吵就吵了呗,你没必要瞒我!”李道华不吭声了。 赵彩莲又问:“因为什么呀,是因为我吗?”“不是。”“真不是?”李道华嘴硬道:“真不是,我不能为了女人影响我的前途。”赵彩莲针锋相对:“为了女人不值得,是吗?”李道华被噎了一会儿,说:“那倒不是,为女人闹得粉身碎骨的男人,没什么出息。” 赵彩莲也沉默了一会儿说:“所以做女人的就是倒霉,男人个个吹捧女人,说到底还不是不把女人放在眼里。”李道华犟嘴道:“谁说的,我就特尊重女的。” 赵彩莲一脸顽皮的凑近他:“那你尊重我?”李道华赔着笑脸:“当然尊重,我今天就是为你的事来的。我告诉你吧,团广播站广播员要生孩子了,团政治处要找一名广播员,我推荐了你。我认为无论从形象上还是普通话上,你都是最好的人选。你要是当上了广播员那比现在的工作强多了。”赵彩莲恢复天真的笑容:“那团政治处同意了吗?”“团政治处王主任叫你明天去试试。他和宣教股的同志一起和你见见面。”赵彩莲异常兴奋:“那你明天和我一块去吧?”李道华笑着点点头:“行,我明天陪你去。” 第二天早上。李道华陪赵彩莲走进广播室,与团政治处王主任、宣教股长及怀孕的女广播员一干人等见面。赵彩莲脱掉外套递给李道华,然后坐在麦克风前手拿一张报纸朗读起来,她的声音清脆、动听。 李道华和赵彩莲从广播站里走出来。从她们兴高采烈的表情和彼此说话的神态上,可以看出赵彩莲被团广播站录用了。赵彩莲笑道:“多亏了你帮忙,今天中午我请你到小食堂改善一下伙食吧。”“谢谢你了,改天吧,今天我还要到会战工地上去,等哪天休息了,我打好酒,你做几个好菜,咱们好好庆祝一下。”说完他伸出手来要和赵彩莲告别。 赵彩莲眼里露出欣喜的光芒,大方地和李道华握手:“听你的安排,再见。”两人会心地相视而笑。赵彩莲目送李道华穿过公路,向停在路边的一辆拖拉机走去。 灿烂的阳光照耀着雪地,会战工地红旗招展,数千军垦战士战斗在大渠两侧,人们挥动着砍土镘、十字镐向冻土宣战,整条渠道上一派热火朝天的劳动景象。团会战指挥部架起的高音喇叭在播放各连竞赛成绩和涌现出的好人好事,竞赛的锣鼓不停地响着。各连的文教在工地上,用铁皮喇叭大声地为竞赛的人们鼓劲加油。为夺取竞赛优胜红旗,人人不甘落后,干劲冲天。挖土的、装筐的你争我抢,挑土的一溜小跑,会战的喧嚣打破了伊犁河的宁静。 一连的工地上,王chūn歌和赵永丰副指导员站在渠顶,正组织一班和二班的战士挑土竞赛。王chūn歌嘴里不停地喊着一班挑土的数字:“一、二、三、四……”赵副指导员在喊着二班挑土的数字“一、二、三、四……”文教站在两班挑土人的中间拿着广播筒大喊着:“一班又挑出一筐,二班比一班多挑出了一筐……你们看一排长穿着单衣,挑土跑起来了……”在为双方加油。 在妇女排里挖土的土蒂古丽停住了手中的活,她惊叹地站在原地,两眼随着挑土飞跑的熊正德转动。她从没看到过这种千人会战壮观的劳动场面,她被这动人的竞赛场面感动了。当妇女班长喊道:“土蒂古丽,干啊!”她才回过神来。说了声:“是!”扬起了手中的工具。 将军渠工地,锣鼓喧天。团部的高音喇叭在广播:“现在广播昨天的竞赛成绩,第一名一连,全连平均挖土方11.75立方米。创造了会战以来的最高工效,夺得了竞赛红旗。现在团首长率领会战指挥部的同志前往一连,给他们颁发喜报和流动红旗。团指挥部号召全团向一连学习,向一连致敬。”听到广播后,一连的工地上一片欢腾。 万国忠率领会战指挥部的人打着红旗,敲锣打鼓来到一连工地。王chūn歌放下手中的工具大步向他们走来。王chūn歌热情地和万国忠等人打了招呼。当看到送喜报的人中也有李道华,心里很别扭,勉强和他打了个招呼。万国忠道:“王连长,祝贺你们夺得了全团会战的第一名。”王chūn歌笑道:“谢谢首长的鼓励,是同志们的干劲足。” 万国忠看到一连的工地上战士们个个生龙活虎,干劲十足,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在战场上的情景。他对王chūn歌说:“多好的战士啊,有了他们,我们一定能在这万古荒滩上建起现代化的农场。” 万国忠让王chūn歌集合一下队伍,团里给连队发喜报。王chūn歌吹响哨子,文教用广播筒喊:“同志们,休息了!”好大一会儿人们才停下手中的活,陆续集中到王chūn歌的周围。 万国忠拿着喜报,大声念道:“喜报,一连全体干部战士在全团平地会战中,发扬连续战斗的作风。刷新了会战以来的纪录。为全团树立了榜样,特发喜报,以资鼓励。”在掌声和锣鼓声中,王chūn歌向万国忠敬礼,接过了喜报和优胜红旗。 王chūn歌站在渠顶,手拿广播筒面对全连讲话:“同志们,我们一定不辜负团首长对我连的期望,苦干实干加巧干,誓夺这次会战的全胜。”他大声地问:“同志们,有没有信心?”“有!”人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好!大家干起来!”随着王chūn歌的喊声后,工地上又掀起了劳动竞赛的热cháo,万国忠等团指挥部的人也都汇入到一连的人群中干起活来。万国忠虽说50多岁的人了,干起活来仍不减当年,很多人的眼睛不时地朝向他这里。 第八章 女人泪水涟涟 (五)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赵彩莲身穿花布小袄黄军裤,显得青chūn靓丽,令人凝目动心。她拎着一个花布提包,嘴里唱着轻快的歌曲,沿着林带边的道路走到机关广播室。她开门进房,打开扩音机,开始播放“东方红”乐曲。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赵彩莲问:“谁啊?”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门外答道:“我,王可发,宣教股的。” 赵彩莲把门打开,一位个头稍高,长得白净,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自我介绍:“我是宣教股的,叫王可发,负责通讯报道工作,有篇稿子请您广播一下。”赵彩莲马上热情地招呼:“噢,您是王助理员吧。快坐,快坐!”王可发腼腆地:“不用,不用,我站着就行。”他指着手中的稿件说:“这篇稿子是表扬一连的,他们在这次全团会战中夺得了第一,创造了高工效。王主任让你多广播几次,团党委号召全团向一连学习。” 赵彩莲接过广播稿,眼神充满了期望,笑着对王可发说:“王助理员,听说您是大学毕业,以后您可得多帮助,多指教我啊!” 王可发不好意思地:“我比您早来了半年,对宣教工作也是个新兵,咱们互相帮助嘛。”说完就要转身离去。赵彩莲热情挽留:“您坐一会再走吧。”“不啦,不啦!我还要赶写一篇稿子呢。”说完走出门去。赵彩莲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李道华坐的拖拉机在伊犁河通往团部的沙石路上奔驰,机车驶到座落在路边的团卫生队时,李道华让司机停车,他跳下机车,向团卫生队的方向走来。 李道华来到病房,在门口正碰上从病房出来的林小英。 林小英问:“来看孙指导员的?”李道华道:“是的,谢谢你救了秀珍。”林小英指责道:“谢什么,孙指导员摔伤住院,怎么好多天都不见你的面?”李道华语塞:“不是忙吗,工作忙脱不开身。”林小英不满地:“工作忙也不能不要老婆啊。”李道华抢白道:“我这不是来了吗。” 林小英眼瞪着李道华:“工作再忙也要常来陪陪自己的老婆。病人是特别渴望有人陪伴的。” 李道华不想再和林小英对话下去,点了点头,连说了几个是,就向房内走去。 李道华走进病房,他看到孙秀珍的病已经大见好转,虽然腿上还打着石膏,但她的脸sè已红润如初,透着青chūn的活力。她正和邻床的病人说话。邻床的病人看到李道华来了,停住了说话,借故避开了。 孙秀珍还在生李道华的气,像没看见李道华似的,拿起报纸看了起来。李道华站在孙秀珍的病床前,倒满口杯的水,递给孙秀珍,想解释那天晚上的事情。他扶着孙秀珍的肩:“秀珍还生我的气啊,那天晚上的事,你听我给你解释下行吗?” 孙秀珍不理李道华,而且对李道华不分场合当着其它病人的面说那些烂事,感到有伤面子,她生气地甩开李道华的手:“你别碰我,我不想听你解释。”“你误会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和赵彩莲那个了,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孙秀珍打断他:“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你和其它女人的事,我不想听,我也不管。”李道华还在解释:“我们真的没有什么,你神经过敏了。” 李道华的这句话不仅没让孙秀珍消消气,反而激怒了孙秀珍。孙秀珍气愤地:“我不要听,不想听!你出去,你出去――” 孙秀珍的喊声,引起了同室病人的关注,人们用惊奇的目光看着李道华。 李道华还想说下去,但这时林小英带着几名医生进来查房了。他没有机会再说下去,站在原地愣了一会,才怏怏离去。 第九章 不能接受的爱 (一)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林小英带着医护人员查完病房后,又来到孙秀珍的病床前。孙秀珍蒙着被子躺在床上。邻床病人压低声音对林小英说:“林医生,孙指导员中午饭也没吃,夫妻俩上午有点不开心,你劝劝她吧。” 站在孙秀珍床前,林小英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发烧吗?”孙秀珍“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林小英道:“是不是李营长欺侮你了?” 孙秀珍泣不成声:“他……他不是个东西……我看见的,他在我们家里和一个年轻女人……”林小英拖了把椅子坐在床前,数落地:“我就看出苗头来了,你住院这么多天,他总是借口工作忙不来陪你,我就感觉不正常,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人不能太老实了。” 孙秀珍饮泣:“我怎么知道他会变成这样……”“李营长四十多岁了吧,四十岁的男人第二次青chūn。最最不是东西!你打算怎么办?” 孙秀珍坚决地:“我要跟他离婚!这rì子没法过了。”“理由呢?证据呢?不是你一说团里就会批的。”孙秀珍紧盯着林小英问:“那你说怎么办?”林小英不回避她的目光:“拖,先拖着。拖还有一个好处,说不定哪一天能把他拖回来。四十岁的男人,要事业有事业,要风度有风度,自会有那些不要脸的女人送上门去。男人怎么挡得住这种致命的诱惑!不要说李营长,就是王chūn歌,外头有没有,我一点也吃不准。他在连里真要有个女人,我恨归恨,但还会跟平常一样。这时候的男人,推一推,推过去了;拉一拉,拉过来了。你要是跟李营长离,等于把自己的男人送给别人。” 孙秀珍在沉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于与她没有爱情的男人,她不知道如何向林小英表白。 林小英又继续劝道:“话又说回来了,夫妻一场,难免碰碰撞撞,有不顺心的地方,牙齿还咬着舌头呢,不吵不是夫妻。不管怎么说,有缘有分配夫妻,外头人再怎么样,也是有缘无分。你说对吧。再说你也没抓到什么真凭实据。别闹得满城风雨,让他背个道德败坏的名,这样对谁都不好。你的伤还没好,现在什么也别想,重要的是好好休息,安心养伤。”孙秀珍听了林小英的劝说,心里轻松了些。 傍晚。王chūn歌骑马来到团卫生队。他跳下马,拎着一包水果、点心向卫生队的病房走来。 王chūn歌推门走进病房。孙秀珍看见王chūn歌想坐起来,王chūn歌急走几步把她扶起。王chūn歌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您的腿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好些了吧?” 孙秀珍笑容可掬:“好多了,等几天去掉石膏就可以出院了。连里工作这么忙,您还来看我,谢谢你了。”“忙是忙了点,再忙也不能忘了你啊。这次平地会战咱连夺了个全团第一,荣获优胜红旗和团里的嘉奖。连里的干部都要来看看你,给你报喜。我说等连里休息了,你们都去给指导员好好汇报工作。报喜我就代表了。”孙秀珍深情地望着王chūn歌:“连里工作让你费心了,这段时间,你瘦了。” 王chūn歌避开了孙秀珍的目光,低头给孙秀珍削苹果。苹果削好他递到孙秀珍手里。孙秀珍接过苹果,眼睛里满含垢忍辱了泪水,她伤心地说:“我没能参加会战,担子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了。”王chūn歌道:“指导员,快别这么说,人吃五谷杂粮,谁都有个天灾**的。等你的伤好了,我立马接你出院。说心里话,你这些rì子不在连里,我还真有点……”他本想说有点想你,可到了嘴边,他改口道:“离不开你啊。”孙秀珍略显羞涩地一笑:“都是我不好,到连队没做多少工作,就两次受伤。我的工作也都让您给做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谢您。”王chūn歌坦然地:“这话外了吧,什么谢不谢的,李营长是我的老上级,您是我嫂子,多做点工作是应该的。在连里没能照顾好您,我感到很对不起李营长。” 孙秀珍一听到“李营长”三个字,马上变了脸sè:“您别提他,别提他,我不想听到他。”王chūn歌一愣:“怎么和李营长闹矛盾啦?” 孙秀珍把话闷在口中,没有作答。她和李道华的事,特别是那天晚上她看到的一幕,在王chūn歌面前她不知道是说还是不说。 王chūn歌又问:“李营长欺侮你了吗?” 孙秀珍依然闷不作声。王chūn歌微微一笑:“夫妻之间闹点矛盾是常有的事,指导员,您就原谅他吧。”孙秀珍又闷了一会,才开口说道:“他做的不是能原谅的小事,是原则问题,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能容忍的事……”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 孙秀珍哭了,这是王chūn歌第一次看到孙秀珍那漂亮的眼睛,流下委屈的泪水。王chūn歌是条硬汉,他见不得女人哭泣,急道:“指导员,您哭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啊,我帮你。” 孙秀珍仍在哭泣,半天才说:“我们家的事,您就别问了,李道华他不配做您的领导,他不是个人。” 听了这话,王chūn歌没再继续追问。两人沉默了一会。孙秀珍忍不住委屈又开口道:“我的命真苦,旧社会我是在苦水里长大,参军来到xīn jiāng,又被逼着和我不爱的人结婚,我和李道华没有真正的爱……”她哭着说着。王chūn歌同情地掏出自己的毛巾递给了孙秀珍,孙秀珍接毛巾时抓住了王chūn歌的手,对王chūn歌地关心,她哭得更伤心了。 王chūn歌俯下身子劝道:“指导员,您别哭了,别哭了。” 病床前的这场“缠绵”劝慰,被刚走进病房的林小英看得清清楚楚。她看到王chūn歌俯身递给孙秀珍毛巾在说着什么,又看到两人的亲热,当看到王chūn歌和孙秀珍拉着手时,她不愿再看下去,转身离去,把病房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王chūn歌离开的时候,孙秀珍再次表示了谢意。王chūn歌道:“别那么客气好吗?我们工作在一个连里,又是老乡,关心您是我应该做的。”孙秀珍望着王chūn歌诚恳的面孔,自己心里顿觉轻松,她笑了一下:“等出院那天,您来接我好吗?” 王chūn歌迟疑了下说:“行,我答应您。”然后和孙秀珍握手告别。 听着王chūn歌离去的关门声,孙秀珍不由自主地趴在窗前,悄悄地看着他渐渐溶入夜sè的身影,她真想叫住对他再说些什么,可却不知道能对他说些什么,怎么说。 第九章 不能接受的爱 (二)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王chūn歌走出病房,外面已漆黑一片。王chūn歌来到林小英的宿舍,他使劲敲门,边敲边叫:“小英,小英,你开门!”林小英躺在床上生气,对砰砰作响的敲门声置之不理。几个邻居被敲门声惊起,开门询问。林小英听到邻居的责备声越来越强烈。只好把门打开。 王chūn歌进屋后,和林小英发生了激烈地争吵。王chūn歌气愤地:“你在屋里,为什么不开门?”“不想开,你说你什么时候来到卫生队的?你死哪去了?”“我是早来了,我看病人去了。”“看谁去了?”王chūn歌坦然道:“看孙指导员去了。”“她比我重要是吧,那你上她那去啊,就别来找我。”“你是个医生,干部,怎么这么小心眼?”“你觉得她比我好,你就直说,我最讨厌被人瞒着。你要觉得她好,你可以回去找她,你可以找她去呀。”王chūn歌有意气她:“对,现在我觉得她很多地方就是比你好,至少她比你通情达理。”“好,她比我好,她还有哪儿比我好,你说吧,我不生气!” 林小英已经气得身子发抖,王chūn歌也气得声音发抖:“你的疑心也太重了,把我当成你的私有财产了。我是连长,她是指导员,难道我不能和她搞好关系吗?你叫我说你什么好,你蛮不讲理。难道我们不能在一块吗?”“谁不叫你和她在一块了,那谁能证明你们在一块都干了什么?你以前说和她什么都没有,没有你和她拉拉扯扯的干什么?关心她也不是你那样的关心。她与李营长闹矛盾,怕是因为你吧?” 王chūn歌满脸通红,但故作不屑:“好,行,你说吧,还有什么,都说出来吧。”林小英嘲笑道:“我不说了,你做了些什么你心里比我清楚。你生气也没用。你现在是连长,又有能力,有的是女人追你。但你胆子小,胆小吧,你还爱吹。” 王chūn歌脸sè由红变青:“我吹,我跟你吹什么了?”林小英比他的声音还大:“你什么都吹,你不是老吹你是个爷们吗,对女人坐怀不乱,真正的爷们能是你这样的吗?”“我算看清你了,你简直就是个泼妇。你凭什么怀疑我?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你还要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我和她就是工作上的关系,就是革命同志,清清白白。她现在和李营长的关系出了问题,我作为连长、战友不能过问一下?不能听听她心中的委屈……”还未等王chūn歌把话说完,林小英就哭喊着:“我是泼妇?我是泼妇?你就别来找我,你滚,你滚!” 王chūn歌愤怒地拉开门,还顺手打翻了门口桌上的水瓶。然后,把门狠狠地关上。 王chūn歌走到卫生队后院,怒不可遏地跳上马,打马扬鞭朝夜空中奔去。他骑马回到连队,牵马向马厩走来。在马厩门口,他把马交给了运输班老兵田发苗。田发苗瘦高个头,背有点驼,整天乐呵呵的外号人叫“老婆迷”。王chūn歌问:“老田,还没有休息啊?”“今天我值夜班,刚给牲畜加了夜草。连长,您不是去团部了吗?”王chūn歌道:“是的,刚从团部回来。” 田发苗笑哈哈地:“怎么林医生没留您在团部住下啊?”“田发苗,我说你是个老婆迷啊,就是老婆迷,咱们革命军人哪能每天围着老婆转。连里工作这么忙,我就赶回来了。”“连长,这三更半夜的能有多重要的工作,再忙也得睡觉吧,别不是林医生嫌你脚臭不让上床吧。” 王chūn歌本就窝着一肚子火,没好气地说:“去球,到一边蹲着去吧。”说完,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冬rì的伊犁河边已是厚厚的积雪,阳光照在雪地上,十分耀眼。河边的将军渠经过全团数千名军垦战士地奋战,已被断断续续地挖成平地,开垦出许多新的耕地。工地上已不是会战时的热闹景象,团直单位会战时遗留下的量土方的断面,都是厚厚的一扇墙,每隔十几米就有一个,每个断面大都有十几方土,这些都交给了个别连队。一连现在的工地拉得很长很长,以班为单位各自为战。 寒风凛冽的阳光下,王chūn歌跟着统计、文教量好断面土方,分配完任务后,他扛着工具来到一排。排长王广汉正挥动十字镐很费劲地挖着冻土。王chūn歌立即上前帮忙,王广汉对王chūn歌发牢sāo说:“你看看,会战留下的断面,白天化雪,水都浸到土里,夜里一上冻,都是冻土。硬骨头、难干的苦活都留给了我们一连。” 王chūn歌笑笑,边干边说:“把难啃的硬骨头交给我们,这是团首长对我们的信任。因为咱们是这次会战的优胜连,是能完成这个任务的。”“那也不能把这些硬骨头都给了我们一个连啊?这两天同志们的手都打了血泡。”“谁说只给我们一个连了?二连、三连也有任务。这几天大家是辛苦了。等完成任务连里好好地犒劳大家。”王chūn歌正和一排长说着话,就听文教在远处喊道:“连长,十班那边吵架了。” 听到喊声,王chūn歌停下手中的活.快步走向十班工地,果然听到班长彭德林和樊家全激烈地争吵声,远远地看到十班很多人放下手中的工具,在班长彭德林和樊家全之间进行劝说。樊家全道:“你本事大得很,就是会打小报告。”班长彭德林气得脸发青:“谁打你的小报告了,咱们可以找赵副指导员当面对质。”樊家全满不在乎地:“用不着,领导会替你说话,那不是明摆着的吗!”“你出工不出力,干得活不行,还不能说你一句。”“我干好了怎么样,还不是背后有人说我的坏话。”郎尔良以劝架为名在班长和樊家全之间来回走着,一会说樊家全两句,一会儿说彭德林两句,显得异常积极。 王chūn歌走来,很多人识趣地散开了。彭德林也挑着土筐走了,只看到樊家全冲着彭德林的背影喊:“有本事站出来,老在背后捅刀子算什么英雄?”王chūn歌马上喝止了樊家全:“你嚷什么!现在是你吵架的时候?!,你看看,大家都在干什么!”王chūn歌看到樊家全满脸通红,气得发抖的样子,他没再训斥,他连续两次命令樊家全:“你先干活,樊家全,听见了没有,你先干活!”樊家全才不出声了。 休息的时候,王chūn歌把樊家全叫到渠道豁口一个避风的地方,王chūn歌问:“为什么和班长吵架?” 樊家全余气未消,嚷道:“彭班长老欺辱我。我干得不好,他批评我,我干好了,他向领导打我的小报告。你说叫我怎么做?我能忍下这口气吗?”“就这点破事,值得你去大吵大闹吗?值得你闹得整个工地影响完成任务吗?在连里你的文化水平是高的,你的修养呢,十几年在学校都学了什么?” 樊家全抬了下头,倔强地打断王chūn歌:“他欺侮人,背后打人的小报告你咋不说?”王chūn歌显然不想纠缠这件事情。他接着说:“可你一旦倒了霉又怎么样呢,情绪也太失常了吧。最近,你知道自己的情况吗!整天愁眉苦脸地混rì子,做出一副彻底垮掉的模样,你还真不如那些没文化的职工。” 樊家全再次抬头,再次放胆地打断王chūn歌:“就因为他们没文化他们才无所谓。该吃吃该睡睡,没心没肺……”“你有心有肺,有心有肺就是你那德行?”王chūn歌恨铁不成钢地截住樊家全,皱着眉反问:“你有文化,有文化就你那德行?你跟我说说,有文化倒底该是什么样?”樊家全闷了一声,不答。 王chūn歌提高了腔调:“文化就是文明,就是教化,就是劳动和智慧,就是jīng神,就是人和动物的区别!人和动物不一样就是因为人有jīng神!你有吗?”樊家全yīn沉着脸,一声不吭。 王chūn歌继续说:“你看看人家文教,和你文化差不多吧,也是高中生,可人家样样工作走在前面,年年是先进,入了党,jīng神状态一直积极乐观,这种人谁不尊敬!”樊家全低头不语。 王chūn歌今天本来一直用唠嗑的口吻,和樊家全彼此交谈,说到此时不知自己怎么激动起来了。也许是樊家全的闷声不响让他意识到自己过于厉害了,不由降下心气往回调整:“好,咱们不说这个了,我今天也不想训你,你到农场也半年多了,你再长大几岁就懂了,人在生活中碰到的很多纠纷,是非很清楚的纠纷,常常就是解决不了,最后只能自己消化,只能自己忍了,只有忍了,才有可能朝好的方向转化,忍,这个字就是心上插把刀。心一宽就让它过去,这本事你有吗?” 王chūn歌的这些话确实是出自他内心的,虽然说的是樊家全,但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因为昨天他刚刚和林小英发生了纠纷,正好用这些话来宽慰自己。樊家全哑口无言。 王chūn歌接着说下去:“和人相处,最简单不过,你敬人一尺,人才敬你一丈。反过来,你不仁,人家也不义。在兵团农场这所学校里,要想把做人学好,你得记住四句话:待人真诚,做事规矩,态度谦恭,敢于牺牲。咱团里很多老兵就是这样的人。你要认识到,现在团场的生活是很艰苦,能在这儿锻炼成长,其实是人生送给你的一份厚礼。” 第九章 不能接受的爱 (三)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工地上响起了开工的哨子声。王chūn歌说:“咱们今天就先谈到这儿吧,你回班去吧。”樊家全答:“是。”然后站起来走向工地。王chūn歌望着他的背影,心情并不轻松。 中午连队炊事员赶着牛车送饭来到工地,值班排长王广汉边吹哨子边喊道:“开饭了,开饭了――” 人们排队在牛车旁打饭。王广汉帮炊事员卖饭。 樊家全一手端着菜,一手拿着玉米面做的发糕走着吃着,朝渠道中一个无人的断面走去。 刚吃完饭,天气就变了。乌云遮住了太阳,工地上狂风骤起,风势渐强。人们都躲到洼地方休息,年轻人有说有笑,有的围在一起打扑克。樊家全走到渠中,一个两边都已挖空的孤立断面旁,抱了一捆苇草铺在地上。他蜷着身子躺在苇草上休息。 风更狂,漫天飞沙走石,让人睁不开眼站不住脚。排长王广汉拄着棍子在狂风中向樊家全躺着的断面走来。他发现了樊家全,走到樊家全跟前:“喂,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休息啊?”呼啸的风声淹没了他的声音。 樊家全显然没有听到王广汉的喊声,他依然躺着。王广汉俯下身子喊道:“快起来,冬天在这儿睡觉是要着凉生病的。”樊家全睁了下眼,坐起来,颇有抵触情绪地说:“怎么!休息的时候你们也要管啊?我还有没有zì yóu了?”王广汉道:“你误会了,这不是睡觉的地方,你在这儿休息太危险了,赶快换个地方吧。” 樊家全赌气地:“我看这地方就不错,既清静又避风有啥危险?不用你cāo心。”王广汉再次劝道:“我看你还是换个地方吧,这地方有危险。”樊家全厌烦地:“我就在这个地方了,谢谢你的好心,对不起,你快走吧,别耽误我休息。”说完身子又躺了下去。 王广汉看到樊家全抵触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说:“那好,我走了。”就在他转身刚要离去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咔”、“咔”的响声,他回转身来,看到3米多高的渠道断面就要被狂风吹倒,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没有任何顾及,立即向樊家全扑来,他把樊家全刚拽出一米多远,返身又去捡拾工具就被轰然倒塌的断面砸倒埋葬。 樊家全被这惊心动魄的场面惊呆了,他不知该怎么办?等他回过神来。才大声地呼叫:“来人啊,救人啊――”他的喊声被一阵狂风吹没。 等到樊家全把人喊来,人们从土堆里把王广汉扒出来的时候,王广汉已经停止了呼吸。人们用抬笆临时做成担架,把王广汉的遗体放在担架上。王chūn歌一行人抬着担架,在风沙中艰难行进在河边的土路上。担架上用芦苇盖着王广汉的尸体。樊家全跟在担架后面痛哭流涕,喃喃自语:“王排长,我错了,都是我害了您……”王chūn歌眼含热泪,对余洪标说:“这是我团在建设边防团场中,第一个牺牲的同志。” 余洪标热泪盈眶:“王排长,他枪林弹雨都过来了,没想到竟牺牲在这不拿枪的战场上。” 一连食堂的正墙上挂着“王广汉同志永垂不朽”的横幅及王广汉同志的遗像。人们挤满了食堂不大的空间。哭声喊声中夹杂着询问责问。樊家全跌跌撞撞地跑进食堂。他脸上满含泪水,嘴里不停地说:“王排长,我对不起您……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您……” 食堂里响起了哀乐。樊家全泣不成声。王广汉的妻子和女儿哭泣着站在遗像前。王chūn歌主持追悼会。人们向王广汉遗像三鞠躬。王chūn歌宣读命令:农四师党政字[1963]16号文批准王广汉同志为模范**员,追认为革命烈士。 团长万国忠目光凝重,神态严峻,饱含悲痛地说:“王广汉同志是1947年从山东入伍的老兵,他经历了战火的考验,参加了孟良崮、榆林、青化砭、蟠龙等著名战役。在战争年代,他冲锋在前,不怕牺牲,先后5次负伤。进疆后又参加了剿匪战斗。他艰苦奋斗,勇挑重担。今天为抢救一个青年职工的生命而光荣牺牲。他舍己救人的闪光jīng神,人们将永世不忘,代代相传。他是我们军垦战士的骄傲,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追悼会后,樊家全捧着一束系着绸带的白花向墓地走来。他走着回想着王广汉救他的那一幕情景:将军渠工地上,狂风中王广汉俯下身子,反复劝他离开那个一边挖空的断面,他不听劝告,为救他,渠道断面轰然倒塌将王广汉埋在土中……樊家全满眼泪水走向一块高地,一座极其简洁的墓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墓碑上用yīn文非常庄重地刻着“王广汉”三个字。樊家全凝视着王广汉的名字。他拔去碑前的杂草,摆放好系着绸带的白花。他跪在碑前痛哭流涕:“王排长,我真的对不起您……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救命之恩,我要重新做人……” 远处,万国忠、王chūn歌、余洪标、赵永丰等人向墓地走来。他们看到了樊家全,众人停下脚步,站在一处。王chūn歌道:“团长,对王排长的牺牲,我负有责任,请求团党委给我处分。” 连里其它干部谁也不说话,都看着团长万国忠。沉默了一会,万国忠说:“王广汉同志的牺牲对我们团虽说是一个损失,但也要看到事情的另一方面,它是军垦战士勇于牺牲jīng神的表现。当然喽,出事故总是不好的。这也告诫我们,在生产中,要注意安全生产,树立安全意识,消灭不安全隐患,防患于未然。你,王chūn歌是个老同志了,要从这件事中很好地吸取教训。处分嘛!我看要写个检查,好好地检查一下。”王chūn歌点头道:“是,我写检查。” 雪后初晴,太阳时隐时现,伊犁河面已经封冻,河两边白茫茫的一片。郎尔良头戴皮帽,裹着大衣,手拄着一根棍子,走在一条刚刚马车碾过的河边雪路上。他走进一个村庄,在村里,他和一位老乡说着什么,说完,他走出村庄,又沿河边向前面一个看似村庄的地方走去。 郎尔良来到一座羊圈边,正在他四处张望之际,忽然从羊圈的房顶上冲下两只牧羊犬,围着他狂吠起来。郎尔良不时地弯腰与两只狗周旋,且边战边退,企图绕过羊圈而行。正当他与狗周旋头上冒汗要败下阵来的时候,刘传仁从羊圈里跑了出来,唤住了狗。 郎尔良一惊:“老刘?你怎么在这儿?” “郎尔良?”刘传仁马上认了出来,“啊,是郎队长” 郎尔良惊喜地伸出手,抓住了刘传仁的双臂:“老刘,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58年劳改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你的消息了!” “我先是在乌鲁木齐做点小买卖,后来又到了伊犁……”刘传仁道,“郎队长还是和十年前一个样子!”郎尔良叹息:“老了!老了!。”接着,郎尔良关注地问:“老兄,您怎么在这儿放羊的呢?”刘传仁道:“一言难尽,今天你别走,咱们好好叙叙,我招待招待你。”说完,拉着郎尔良向羊圈里走去。 羊圈屋内炉火烧得正旺,一只木箱上放着两瓶酒,一盆烤羊肉、馕等食品。两只碗里倒满了酒。刘传仁和郎尔良对面而坐。 郎尔良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感慨地说:“他乡遇故人,潸然泪沾衣。遇到你真是三生有幸。今天连里休息,我本是到公社的六乡去买鸡,回去解解馋,没想到走在半路能遇到您,真是缘分啊!” 刘传仁露出满嘴的大黄牙,笑笑:“是啊,我在这儿放羊也两年多了,也一直没有遇到过当年像你这样的朋友。快说说,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 郎尔良用刮骨刀割取一块羊肉往嘴里送,然后端起酒碗,敬向刘传仁。刘传仁端起酒碗和郎尔良相碰,一口见底。 郎尔良边吃羊肉边说:“这几年真他妈的不是人过的rì子。咱们跟着乌斯满叛乱被俘之后,被判了刑,在兵团劳改队劳改六年刑满后,转到了工二师,去年发生“5、29”事件,我们队又被派到这个鬼地方搞什么‘三代’,原说干几个月就回乌鲁木齐的,谁知完成任务又把我们交给农四师了。说什么在这儿建立边防农场。他妈的,在这连肉都吃不上,简直不是人过的生活。老兄,你怎么当起羊倌了呢?” 刘传仁喝了一口酒,抹抹嘴伤感地说:“我比你多判了一年,劳改出来后,我先在乌市混了一年多,后来到了伊犁投奔表姑,在伊犁一家电影院给我找了个看门收票的工作。“5?29”事件前,经朋友介绍我认识了一个叫阿不都拉的朋友。这人有钱又有地位。他负责组织边民越境。让我给他帮忙,并说好把我也带到境外去,我就跟他干了。那几个月真是吃香的,喝辣的,动员了几千人到了河那边,现在定为反革命事件。表姑怕我被公安机关抓住,就把我送到这乡下的亲戚家,在河边放羊了。你知道,我是**不欢迎的人……”说到这儿,刘传仁有些泄气了,他问郎尔良:“郎队长,你说,什么时候才是咱们的出头之rì?” 郎尔良不语,沉默良久,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反问刘传仁:“老兄,你有什么打算呢?”“我能有什么打算,现在是过一天算一天。前些rì子我听说阿不都拉从那边过来了。哪天我找到他,想和他一块到河那边去,这就是我不瞒你的掏心窝子的话。”他没有把最近与阿达力一起杀害马尔加汗的事告诉郎尔良。 郎尔良毕竟老练得很。他淡淡一笑,没有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他说:“咱们别光说话了,来,老兄,我敬你一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刘传仁端起了酒杯,附和着说:“对,喝了再说。”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郎尔良抬起刀把子脸,抹了一下嘴边溢出的酒,有点悲观地说:“老兄,你问我什么时候咱才有出头之rì?今非昔比啊,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落地的凤凰不如鸡。现在国民党大势已去,跑到台湾的孤岛上去了。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现在我只有夹着尾巴做人了。” 刘传仁抬起满是羊油的脸,忙道:“郎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俯首称臣让人宰割的羔羊,只是现在没有机会罢了,一有机会,你就会显山露水的。” 郎尔良被说中心事,舒展开身体:“老刘,你说对了,这种生活我是不甘心的,有朝一rì,我翻过身来,还要大干一场。” “我看,现在和阿不都拉联合起来一块干,倒是个好路子。我们要依靠国外的力量,寻找新的组织关系。”刘传仁试探地说。 郎尔良兴奋起来,拍手大笑:“好,刘兄,我跟你干,等你联系上阿不都拉后,你一定要告诉我。” 刘传仁在酒jīng的作用下,也来了jīng神:“一定,一定。我明人不做暗事,我们早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兄弟,我怎么能不告诉你啊。来,我们为再次重逢,干杯!” 两人一同端起碗来喝酒,吃肉。直到两人一起醉倒在床上。 第九章 不能接受的爱 (四)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孙秀珍的伤基本痊愈,她从病房出来,走进卫生队办公室,给一连打电话。说她明天出院。接电话的是文教。文教告诉她,马上报告王连长,明天去车接她。 文教在场上找到了正在指挥一群妇女脱粒的王chūn歌,告诉他明天孙秀珍出院的事。 傍晚。王chūn歌到运输班安排了明天去卫生队接孙秀珍的车辆后,牵出一匹马走出连队驻地。他在暮sè苍茫中快马加鞭来到团卫生队。他把马牵到卫生队后院的马棚里,拴好马后,又从马棚外抱了几捆马草,喂上马后,走向林小英的宿舍。他远远看到林小英的宿舍里没有灯光。他走到门前,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进屋拉亮了电灯,看到屋子里收拾的整整齐齐,他脱掉大衣,在水桶里舀了水倒进脸盆,刚洗完脸,林小英走了进来。林小英还没来得及脱掉外衣,就被王chūn歌一把紧紧抱在怀里。林小英没有拒绝,露出了幸福的笑脸,两人亲吻在一起。他们彼此相拥,爱抚,激情渐涌。王chūn歌把林小英抱到了床上,在幽暗的灯光下他们演奏着惊心动魄的狂cháo。急风暴雨后的平静中,林小英依偎在王chūn歌的怀里。 王chūn歌道:“小英,对不起,原谅我。”“原谅你什么呀,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上次我来卫生队,没有先来看你,让你生气了。这次来先向你赔礼了。” 林小英马上把问题想到极致,笑了一下:“我问你,我不在你身边,你是不是又喜欢上谁了?”王chūn歌皱眉:“谁呀,我又喜欢上谁了?”林小英理直气壮:“男人心里有没有事,女人不用看,闻都闻得出来。”王chūn歌心中坦然,于是嘴硬:“我再借你一个鼻子,你闻出什么来了?” 林小英似有意地盯了他片刻,然后单刀直入:“我问你,上次你来卫生队看孙秀珍,她拉着你的手在哭,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了。”王chūn歌急忙辩解道:“没有啊!我对她没做什么,你想到哪儿去了!”“孙秀珍正和李营长闹矛盾呢!我是怕你卷进去,当了个第三者,落个破坏人家夫妻关系的罪名。”“怎么会呢?我是啥人你还不清楚。我只是想帮帮她,都是同志关系嘛!” 林小英一笑:“你们男人啊,都跟馋猫似的,见了漂亮女人,能不动心,不过,我jǐng告你,你是**员,革命干部,千万不能在男女关系上犯错误。党内最恨的就是两种人:一个是贪污,一个是搞男女关系。犯其他错误都能摔倒再爬起来,犯这两种错误是不能原谅的,想再爬起来没门。”王chūn歌接口道:“你说的对,我牢记您的指示还不行吗!”说完又把林小英拉入怀中,拉灭了电灯。 第二天早饭后,病房里孙秀珍在收拾自己的rì常用品,李道华急忙走进病房。李道华道:“今天出院怎么也不事先给我说一声,我好早一点来接你。”“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出院?”“是林医生打电话告诉我的,我接到电话就骑车子来了。”“你来干什么,伤好了,我出院回连队。我……”李道华打断她:“我听医生讲了,你出院后还要休息一周才能上班,我接你回家休息。” 孙秀珍将话语从现象转向本质:“那个家我回去干什么,我回连队也可以休息,腾出地方来给你zì yóu,再找好的去。” 李道华语塞一下:“我给你解释多少遍了,也向你赔礼道歉了,你怎么就不能原谅人呢?” 孙秀珍瞪着李道华,她那一对美丽的大眼睛里,不知是气恼还是疑惑,她沉默了一会,才说:“原谅?你做的那些事,哪个女人能原谅!”“好,都是我不对行了吧,我求您跟我回家好不好”李道华赔着笑脸,边说边上前帮助收拾东西。 孙秀珍态度坚决地:“我说不回就不回,我已经通知连里派车来接我了。” 李道华一怔,有些生气地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犟呢!今天你无论如何也要跟我回去,我和你现在还是夫妻关系,有权利让你回家。你不回家别人怎么看我们,你知道吗?这不仅影响我,也影响你自己!”孙秀珍忿忿地:“怕影响不好是不是,你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想到我们是夫妻关系了,你是有妇之人,为什么和人家姑娘家拉拉扯扯的?你看不上我,我们可以离婚吗?我可以走得远远的。让你找好的去。” 正在她们争执不下的时候,王chūn歌、赶车人和护士等人走了进来。王chūn歌进屋看到了李道华,他目光怔怔地停住了脚,本想转身退出病房,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孙秀珍叫住了他:“王连长,快进来呀!”他不得不向孙秀珍走来。他心里着实不愉快,走进屋和李道华打了个招呼,没有说过多的话。然后,他问孙秀珍:“指导员,按您的吩咐,今天连里派车接您出院,您收拾好了吗?” 孙秀珍满脸堆笑:“王连长,谢谢您了,我已经收拾好了,就等连里来车了。”王chūn歌看了李道华一眼,又转脸望着孙秀珍:“指导员,是接您回家还是回连队啊?”孙秀珍毫不迟疑地说:“回连队,我耽误连里的工作太多了,连里很多工作等着我去做。” 王chūn歌看着李道华那张有点愤懑的脸庞,有点挑衅地说:“李营长,那我可就把指导员接回连里去了?” 李道华脑子空白了片刻,他对这个问题其实并无所答,但在孙秀珍和王chūn歌四目逼视之下,那两个字不由自主脱口而出;“随便。” 李道华被实际上让他自己激变的场面弄得走投无路,除了恼羞成怒别无选择。李道华发怒的特征就是面含微笑。那极不自然的微笑把他的故作镇定表现得杀气腾腾。王chūn歌和赶车人帮助孙秀珍提着东西,一齐向病房外走去。李道华只好跟在后面,慢慢地走出病房。 阳光下,在团卫生队大门外。一辆马车旁林小英等医护人员给孙秀珍送行,王chūn歌牵着马立足车边。 孙秀珍对林小英说:“林医生,谢谢您这一个多月给我的治疗和帮助。谢谢大家了。”林小英道,“出院后还要注意休息,不要干太重太累的活。别忘了按时服药。”她又转向王chūn歌说,“孙指导员回连队去,你可要照顾好她。”王chūn歌点头,笑了一下。 林小英忽然发现李道华没来送行,而王chūn歌热情地扶孙秀珍上车,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只好强装笑脸,与孙秀珍道别。 赶车人挥起马鞭,吆喝着牲口,马车奔向大道,朝一连驻地的方向驰去。等马车走后,王chūn歌翻身上马。林小英欣赏地望着他,两人会心地一笑。林小英道:“等连里休息,你给我回来。”王chūn歌一乐:“知道了。”然后打马离去。 晚上赵彩莲从广播站下班回家,她看到李道华正在宿舍门口等她。赵彩莲走过去问:“你找我,有事吗?”“彩莲。有篇通讯稿件想请您给广播一下。”李道华说完随赵彩莲进屋。赵彩莲关好房门,刚一回身,就被李道华拦腰抱住。李道华说:“彩莲,我想你!”赵彩莲吓了一跳,张皇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双手用力地掰开了李道华的手。说:“李营长,别这样,有事你就说吗?”“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坚强的人,现在也不想再做一个坚强的人。我对不起你,那晚上孙秀珍与我吵了架之后,我一直没有勇气来找你。这几天没有和你在一起,没有见到你,我一回家心就发空。我一夜一夜地睡不着觉。彩莲,我离不开你,除了你,我……” 赵彩莲打断了他的话:“李营长,咱们现在,以后都是好朋友,你帮助过我,也救过我,这些我永远也忘不了,不过你是一个有妻室的人,孙指导员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人,我不想让你伤害她,也不想叫你伤害我。我这一阵子特别想一个人安静安静,咱们都需要冷静地想一想。爱一个人不完全靠激情,还要靠理智。” 李道华上去抱住了赵彩莲:“我们已经走到一起去了,我们在一起这一年多不是很好吗!”赵彩莲挣脱了李道华的拥抱,说:“可我现在需要冷静地再想一想……”“你想什么,怕那个孙秀珍找你麻烦吗?彩莲,你相信我,我可以和她离婚。我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见赵彩莲不语,李道华又说:“你是一个很清高的姑娘,考虑的问题很周到,怕我欺骗了你是吧。那好,我和孙秀珍离婚,让你明正言顺地嫁给我总可以了吧!”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赵彩莲不知该如何回答,闷了许久,才低声说:“等以后再说吧。”她看了看手表,说:“哎呀,我还有事得早点走呢,你把稿子给我吧。 李道华有些意外:“这么晚了,你还有事,是公事吗?“ 赵彩莲语塞一阵,说:“团政治处的同志约我改一篇稿子,明天早上广播。”“政治处的同志找你?那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啊,不用不用,我不想让人家知道我和你的关系,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那好吧,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没事呢。”说完,李道华从口袋里掏出稿件递给赵彩莲,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然后,躲在路边的黑暗处,看着赵彩莲走向何处。 赵彩莲走进团政治处的办公室,李道华蹑手蹑脚地跟随其后。 第九章 不能接受的爱 (五)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团政治处宣教股的办公室里,王可发正在灯下伏案写着什么。赵彩莲走到门前,看看手表,抬手敲门。王可发应了一声:“请进。” 赵彩莲推门进来:“王助理员,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王可发抬头看见赵彩莲,立即热情地让坐,并倒了杯茶,放在赵彩莲面前,客气地说:“没关系,没关系,请用茶。”赵彩莲注视着王可发,说:“王助理员,有什么事,您吩咐就是了。” 王可发和赵彩莲有过一面之缘,但不知为什么比第一次见到赵彩莲更不自然。王可发指着桌上的一篇稿件说:“我找你来是和你一起修改一篇连队送来的通讯稿。您先坐一下,我马上就改好了。”说完又低头在桌上写了起来。赵彩莲坐在王可发对面,沉默了片刻。赵彩莲问王可发:“王助理,您在大学是学什么的?”“学文的。”“怪不得你的文章写得这么好。您写的稿件自然流畅,语言优美,像朗诵诗那么美。”王可发被赵彩莲说得腼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赵彩莲:“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说完又低下头去。 王可发修改好稿子后,交给赵彩莲。赵彩莲看完之后,有个不明白的词语又向王可发请教。王可发指点完了之后,赵彩莲忽然笑着问王可发:“王助理员,您成家了吗?”王可发本来表情就不自然被赵彩莲一问,更不自然了,脸上突然红得烫人。他语迟片刻,说:“还没有。我……”赵彩莲听了,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好意思再问下去了。她看到王可发局促不安的样子,改换了话题说:“王助理员,这篇稿子我拿回去再读读,明天好广播。”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王可发拉开抽屉,拿出了几本书,说:“您等等,为了帮您提高播音水平,我出差伊犁,到师宣教科和新华书店,给您找了几本书,你拿去吧,也不知您喜欢不喜欢?”赵彩莲翻看桌子上的书,说:“喜欢,太谢谢您了!”“只要您喜欢,以后我再帮您找这方面的书。”“太好了,我真很需要这方面的书。”王可发道:“天黑了,我送送您吧。”“不用不用,有路灯呢!”赵彩莲一脸笑容地走出办公室。 李道华在窗外注意到了,赵彩莲看王可发的眼神火辣辣的。他心里有点起疑。 孙秀珍回到连队,土蒂古丽趁大晴天,跑过来帮孙秀珍晾晒被褥。她对孙秀珍说:“您不在的这一个多月,大家都没了主心骨,有了问题也不好向连长讲。有的女孩子来了例假,也不好意思向连长请假,都坚持着出工。”孙秀珍追问:“还有什么问题?” 土蒂古丽刚要张嘴,这时文教抱来一捆木柴走了过来,打断了她们的谈话。文教说:“指导员,我来帮您把炉子生着。” 文教在土炉子里生火,浓烟从炉里直往外冒,呛得几个人直咳嗽。土蒂古丽就对文教喊道:“文教,烟囱很少冒烟,您快把火熄灭吧,火墙可能堵住了。” 这时,王chūn歌跟着田发苗的运煤马车走了过来。他对孙秀珍说:“指导员,把这车煤给您卸下一半吧。我在路口正遇上老田从煤矿拉煤回来,想到您还没有烤火的煤,就叫把车赶过来了。” 土蒂古丽笑着说:“王连长对指导员真好,想得真周到。” 王chūn歌神情很自然地笑着说:“革命同志嘛!互相关心是应该的。你们宿舍没有煤,我也得关心啊。”说完,他跳上马车和田发苗一起卸煤。孙秀珍在土蒂古丽的肩上打了一下,笑着说:“你这个俏皮的姑娘,以后说话可要注意影响啊。”她拿了把铁锨和土蒂古丽把卸在地下的煤往一块儿堆。 卸完煤后,田发苗笑呵呵地两眼不停地直瞅孙秀珍和土蒂古丽,看得土蒂古丽不好意思地把头低下,并躲到孙秀珍的身后。田发苗看了半天才说:“指导员,煤用完了,我再给您送来。” 孙秀珍笑着对田发苗说:“好,那就麻烦您了,老田啊!进屋喝点水吧?”“不啦,不啦。”说完赶着马车走了。 孙秀珍望着田发苗的背影问王chūn歌:“这是个啥人?两只眼睛瞅着女同志不放,真怪吓人的。”王chūn歌对孙秀珍说:“他是个老兵,外号叫“老婆迷”,人很本分,从不对女同志动手动脚,对漂亮的女同志只是多看几眼罢了。四十多岁了,还是个光棍。有机会您帮他成个家。”“行,我记着这个人了。”孙秀珍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老婆迷,老婆迷。” 土蒂古丽走到王chūn歌跟前,表情抑郁地问王chūn歌:“王连长,我妈妈的那个案子,侦破得怎样了?啥时候能抓到凶手啊?”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王chūn歌心情沉重地说:“据熊副连长上次回来说。案件还在侦破中,有了不少线索。不过,你放心,害你妈妈的凶手一定会抓到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时,文教从屋里走出来说:“连长也在啊,孙指导员,火墙让老鼠掏洞的土给堵住了。我已经掏通了,和点泥把它砌好就成了。”王chūn歌对文教说:“你行不?要不要再叫个人来帮忙?”“不要,我能修好,叫土蒂古丽帮忙提水、和泥就行了。” 王chūn歌对孙秀珍说:“你们忙吧,我还有事到场上去。等您收拾好房子,咱们连的干部要开个会,有些事在一起研究研究。”说完,就走了出去。 文教收拾好火墙也走了。房内炉火正旺,孙秀珍准备烧水洗头。土蒂古丽坐在桌边说:“指导员,我想请您帮个忙好吗?”“行,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得到。”土蒂古丽yù言又止,沉默少许,害羞地说:“我想打报告和熊副连长结婚。”孙秀珍吃惊地问:“他同意和您结婚吗?”“可能同意吧,我问过他,他没反对。”“你是哈族,他是汉族,你们俩结婚要师里批准才行。我可以尽力去帮你。”土蒂古丽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时有人敲门,孙秀珍开门,彭德林走了进来。彭德林吞吞吐吐地说:“指导员,我打个报告,请连里给我解决房子问题。我老婆和孩子从口里来了二十多天,现在住在一间工具房里,实在太小了,老婆闹着要回口里去。” 孙秀珍接过报告:“你先回去吧,连里研究一下,一定帮你解决困难。目前,连里住房是有些困难,但这是暂时的。说什么也不能让她们母子再返回口内去。”“指导员我听您的,我再劝劝她。”说完走出房间。 孙秀珍送走彭德林后,坐下沉思了一会对土蒂古丽说:“明天,你来帮我搬家吧。”土蒂古丽一怔:“搬家?这房子您住得不是好好的吗,往哪儿搬啊?”“我想搬到彭班长一家住的工具房里,让他们一家搬过来。”土蒂古丽感动地说:“那怎么行啊!” 孙秀珍决定把房子换给彭德林一家。第二天,她就把房里的盆架、木箱、小桌、凳子等家什向外搬。门口围了许多人。这时王chūn歌走了过来,有人试着开玩笑对王chūn歌说:“连长来帮指导员搬家啊!” 王chūn歌听了一怔,他挤开众人,走进屋子里。他看到孙秀珍和土蒂古丽正在收拾床铺,生气地问:“这是往哪儿搬啊?” 土蒂古丽忙道:“昨天晚上彭班长找指导员,说他老婆为房子的事闹着要回口内去。指导员要把房子让给彭班长,与彭班长换房。” 孙秀珍停住了手里的活,淡淡地笑笑,说:“这不是什么大事,我没有和你商量,就自作主张了。” “你怎能住到工具房里去?那儿住的全是男同志,你一个女同志住到那儿,万一出点事,我怎么向团里交待?”王chūn歌大声地说,“我去找这个彭德林去!”说完转身就走。 “王连长,你甭去了。”孙秀珍叫住了王chūn歌,“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这是我个人的事,我已决定和他换房。” 王chūn歌转身斩钉截铁地说:“你是做思想工作的,经常要找群众谈话,处理问题,没有一间好住处怎么行啊?”“住房和做思想工作没多大关系,住哪儿不是一样做思想工作啊!”孙秀珍争辩道。 “当初让你住在这儿是经过干部会议集体讨论的,也是从工作出发考虑的。你一个女同志住到男人集中的地方,总是有诸多的不方便吧,要是彭德林知道是你和他换房,他也是不会搬过来的。”王chūn歌不肯退让道,“彭德林的房子问题我来解决!” 还未等孙秀珍回答,王chūn歌已转身挤开众人走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土蒂古丽等人下命令似的说:“你们把指导员搬出去的东西,赶快给搬进屋去!”孙秀珍看到王chūn歌生气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了。 王chūn歌找到了彭德林,告诉他把自己住的房子换给他。自己搬到连部去住。 午饭后,文教帮彭德林一家三口搬进王chūn歌住的屋子。彭德林道:“这叫我说什么好呢,连长住得好好的,硬把房子让给了我们。”文教道:“咱们连长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从来都是总想着别人,吃苦在前,享受在后。” 彭德林指着妻子说:“要不是因为她们,说什么我也不会搬到连长的房子来住。”说完就和妻子动手打扫房子,文教也过来帮忙. 王可发在师部开会期间,跑到新华书店又给赵彩莲买了几本文学和新闻写作方面的书送给赵彩莲。赵彩莲给他书钱,王可发说什么也不要。赵彩莲觉得王可发对她好,自己也看中了他。就为王可发织了一件毛衣送给他。 夜幕降临,团部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月光下,赵彩莲夹着用报纸包裹的毛衣向团政治处走来。在路上,迎面碰上了李道华。 李道华拦住她问:“上哪去啊?” 赵彩莲一惊,继而又镇定下来:“到团政治处给王助理员还书去。” 李道华故意说:“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没事呢,能不能陪我说说话?”赵彩莲含糊其词的敷衍:“我……我今天不行,改天吧。” 李道华怀着一种恶毒的心情说道:“能有什么事啊?王可发年轻又有学问,别把你的魂给勾走了。” 赵彩莲当然生气,但她还是忍住了,只好说:“李营长,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找他是问明天广播的事。”李道华寒着脸:“真的吗?” 赵彩莲不想和李道华多说,只想赶快躲开。就抢过一步向前走去。李道华等赵彩莲走远了,转回身来,尾追了上去。赵彩莲继续向前走,她不知道有人在身后跟踪她。 第十章 迷失在山里 (一)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晚上团部的许多办公室里都亮着灯光,司令部、政治处的参谋干事们似乎比白天还要忙。团政治处一间办公室里,王可发正在阅读材料,忽闻有人敲门,他拉开了房门。门外,站着笑容可掬的赵彩莲,王可发惊喜地请她进来。赵彩莲打开了报纸,拿出一件银灰色的毛衣放在桌上:“王助理员,我给您织了件毛衣,不知道是否合适?” 王可发看着赵彩莲甜美的笑容,心里感到莫大的幸福。王可发说:“谢谢您了,毛线很贵的,我把钱给您吧。”赵彩莲噘起了嘴:“人家送您的,怎么说起钱了。那好,你给我的书,我也把钱还给您。” 王可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即纠正:“对不起,我说错了,请您原谅好不好,这礼物我收下了。” 赵彩莲脸上露出了妩媚的笑容:“这还差不多,您喜欢吗?” 王可发开玩笑地:“当然喜欢,穿上它是不是会想起你了。”“随便你吧,人的思想,谁也强迫不了。”“好,那我就想。”赵彩莲大笑,然后让王可发脱下棉袄试试毛衣,王可发拿起毛衣在身上比划了一下,说:“挺合适的。”“如果不合适,我拆了,再给你重新织。”“真的,太谢谢您了!”两人有说有笑的十分开心。 屋里的一切都被躲在窗外的李道华窥视得一清二楚,他恨得咬 牙切齿。 王可发要送赵彩莲回家,赵彩莲不让。她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李道华会躲在她宿舍门外的阴影里,等她回来。李道华一根一根地抽着莫合烟,脚下已经扔了一堆或长或短的烟头。赵彩莲回到家,掏钥匙打开门,刚要关门,李道华拉开房门,跟着走了进来。李道华铁青着脸:“今晚,你为什么骗我?”赵彩莲面无表情:“我骗你什么了?”“你织了毛衣送给那个小白脸,为什么说是找他谈广播上的事?” 赵彩莲气得声音有些发抖:“好,你跟踪我,你有什么权利干涉我的自由?我想送给谁什么东西,你管不着!”李道华也气得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说得好啊,我是管不着,可你别忘了,你是怎么来团场参加工作的?”“我没有忘记,你救过我,你曾经是我的恩人,但是你是有妇之人。我不能因为你救过我,就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你。我和你是同志、是朋友关系。朋友都得讲回报吗?况且在你生病的时候,我也侍候过你,给过你温暖。我也要给你打毛衣,但你不敢穿,不敢要,你要我怎么样呢?”赵彩莲比他的声音还大。 李道华心里极度难过,他没法回答,沉默了一会,问:“你们现在……发展到哪一步了?”“谁?”“你,你和王可发。”“啊,还行吧,挺好的。”赵彩莲答道。 李道华冷冷地:“我想不明白,你看上王可发的什么,彩莲,你需要的不是一张好看的脸,你需要一个能保护你的男人。”见赵彩莲不语,李道华脸色难看地又说,“他是一个大学生,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在我们革命队伍里是改造的对象。我真怕误了你的前程。我没想到,你这么俗气。”赵彩莲低下头不情愿地咕哝:“既然你认为我俗气,为什么还要和我往来?” 李道华语塞半响,才冷笑一下:“也许,你这种条件的女孩,希望找一个有钱的大学生把自己养起来。” 赵彩莲气得脸色难看起来:“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架,累了一天了,我要休息了,请您走吧!”硬把李道华推出门外。 休息日,连部办公室里,王春歌在洗衣服,孙秀珍走了进来。王春歌洗衣服的动作幅度很大,看上去有点夸张。“哪有像你这么洗衣服的?”孙秀珍道,“甩手榴弹啊?”王春歌对孙秀珍笑了笑。“算了,您放那,我来洗吧!”孙秀珍说着就蹲下来抢过王春歌手中的衣服,洗了起来。 王春歌开玩笑地说:“指导员给我洗衣服,我是谁啊,难道我是营长啊!” 孙秀珍脸一沉:“别那么刻薄好不好?我还没找你的事呢!你不让我给彭德林家换房子,却把你的房子让给了彭德林,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春歌直起腰来,息事宁人地说:“对不起,行了吧,我那是为了你好。”“我看你还是搬回去吧,彭德林的房子咱们再另想办法。”“不!我就在这儿安营扎寨啦。”王春歌说。 孙秀珍偏过脸去,她不想同王春歌争论,但又找不到办法来说服他。在她心里,王春歌占有特殊的位置。 王春歌顿了顿,和解地说:“嗳,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和你商量件事呢。”孙秀珍问:“啥事?又想起和我商量啦。”“我想给团里打个报告,组织小分队进山伐木。解决了木料问题,我们明年就可以盖新房了。”孙秀珍惊讶地问:“现在?大冷天进山伐木?” 王春歌站起来,盯着孙秀珍:“是啊,冬天进山伐木,利用雪道运输,省时省力又省工,可划算了。”孙秀珍沉思不语,不停地洗着盆里的衣服。王春歌追问:“指导员,你同意不同意啊?”孙秀珍把腮边的头发往外撩了撩,点头表示同意。 王春歌又征求了余洪标、熊正德和赵副指导员等人的意见,然后打了报告到团部送给万国忠。 万国忠看后,让王春歌坐下来,高兴地说:“好啊,团里也正想组织一批人上山伐木,解决木材问题,你们和团里想到一块儿去了。这是你的点子吧?”王春歌笑笑不语。 万国忠起身给王春歌的茶杯里注水:“有远见嘛!,好,我支持你们的意见。同时还要给你们一个任务。除了完成你们连所需的木材外,还要给团里和师里完成五千立方米的伐木任务。” 王春歌吃惊地:“要完成五千立方米的伐木任务?”万国忠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王春歌在思索着。 万国忠表情严峻:“有困难是吧,有困难也要完成任务,不能光想着自己的连队。伐木计划是师里下达的,其中三千方是师里给我团的任务。这是关系改善师部的住房问题。” 王春歌欲言又止。 “既然让你们担负全团的伐木任务,伐木所需要的工具、车辆、资金等问题,团里都帮你们解决,并派人给你们作指导。上山的向导及与地方政府的协调问题,都尽力给你们解决好。你们还需要什么,你开个单子给我,团里想办法解决。”万国忠道。 王春歌脸上露出了笑容:“好,我回去认真作个计划,给您报上来。能解决的我们尽量自己解决。” 万国忠动情地说:“上山伐木对我们军垦战士来说是个新的任务,不光有技术上的困难,还要与恶劣的环境作斗争。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过,我相信,我们军垦战士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请团长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王春歌道。 王春歌走时,万国忠起身十分高兴地送他到门外。 王春歌回到连队,下午立即召开班以上干部会议。王春歌道:“为解决连里住房紧张,我们给团里打报告提出上山伐木,有了木料,明年我们就可以盖新房了。团里批准了我们的报告,同时又给我们下达了五千立方米的伐木任务……” 听到要完成五千方的伐木任务,参加会议的干部们都为之一惊。有人说:“这么冷的天去伐木,怎么不让别的连去干?” 有人附和说:“对啊,咱只完成咱们的就行了,最多也就多伐个百十方吧。”孙秀珍低头思索,认真听着班排长们的议论。 王春歌眼睛一瞪,吼道:“议论个啥!团里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这是我连的光荣。五千方就把我们吓住啦?这五千方不光是我们团里的,还有师里的。师团首长把任务交给我们,就是再硬的骨头,我们也得啃下来。再难攻的碉堡我们也得把它拿下来。我们一连什么时候装过孬,在任务面前,是没有价钱可讲的。我们的思想不通,怎么能带领好群众去完成任务?万团长也讲了,如果我们一连不去,可以把任务交给其它连队。同志们,那我们的脸面往哪儿搁啊?” 会场静了下来。 王春歌接着说:“完成五千方的伐木任务,也不是我们全连的男同志都去,我们抽调思想好身体好的同志组成一个加强排,下面由余副连长宣布各排抽调的人员名单,有不能去的还可以提出来。” 余洪标接着宣布名单。名单宣布完后,孙秀珍站起来又作了进一步的思想动员。 开完会后,晚上王春歌在房内打背包,做上山伐木的准备工作。孙秀珍拿着一个布包走了进来。 孙秀珍走到王春歌面前说:“出发前,你还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做的,尽管说。”“各项工作基本上都准备齐全了,会后我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没想出还有什么要准备的。我想来想去,如果要有的话,那就是这个了。”王春歌说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孙秀珍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王春歌把脸转了过来,看着孙秀珍脸上长长的睫毛:“请您帮助解决这个啊!” 孙秀珍想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你的思想问题?”王春歌摇了摇头:“不是我的思想问题,是伐木队员的思想问题。” 孙秀珍认真地说:“那我也去吧,专做伐木队员的思想工作……”王春歌打断她:“让您留下负责连里的全面工作,是支委会集体研究决定的,怎么现在又要和我争起来了?伐木队员的思想稳不稳定,关键是照顾好他们在连队的家属。男人嘛,有几个不顾家的,家里平安了,他们的后顾之忧就解决了。我是让你把他们的家属照顾好些。”“你从来说话都是直来直去,今天说话怎么绕起弯子来了。他们家属的工作,你放心吧,保证让你满意。” 王春歌笑了:“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那我就没啥可说的了。” 孙秀珍瞪了王春歌一眼:“你真的什么都准备好了?”王春歌肯定地说:“准备好了。”孙秀珍把布包递给他。王春歌一怔:“这是什么啊?”孙秀珍用目光命令:“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王春歌打开布包一看,是一双军用裹腿布。孙秀珍道:“在深山伐木,打上裹腿走路不是更扎实吗!” 王春歌心里热乎乎的,作为一个老兵他却没有想到,到底是女人心细啊!他感激地说:“您想得真周到,太谢谢您了。” 孙秀珍走时,王春歌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敬重、感激。 第十章 迷失在山里 (二)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几辆卡车停在团部路口。王chūn歌、余洪标、赵永丰、文教等人与前来送行的万国忠、团参谋长、孙秀珍、林小英等人依依告别。 载着伐木者的几辆汽车奔驰在田野上。 王chūn歌带领的几十名伐木者乘坐三辆卡车,驶入天山深处的洪海通沟原始森林区,路两边是茂密的松树,地上是厚厚的雪。在山边一条水渠旁,王chūn歌看到了熊正德和几名哈族老乡在一顶帐篷前正向他们招手、呼喊:王连长―― 一阵回声在山谷中荡漾。 王chūn歌叫司机把车停下,他跳下车,站在雪地上,招呼众人下车。卡车上的伐木者纷纷跳下车来。熊正德带领几名老乡向汽车跑来,王chūn歌立即迎了上去,和熊正德等人一一握手。熊正德说:“王连长,按您的要求,我带了民族大队的八名老乡赶着两辆马车提前几天来到洪海通沟,经过勘察,发现这儿是比较好的地方。这儿过去曾经有人住过,我们就在这儿支起了炉灶,又连干了两天,把部队搭帐篷的地方也给平整出来了。你们来了,支起帐篷就可以休息了。晚饭和茶水也为同志们准备好了。”王chūn歌喜出望外:“我代表一连谢谢老乡们了。” 众人道:“都是一家人的嘛!帮助连里是应该做的。”王chūn歌转脸对熊正德道:“您赶快叫余副连长和赵副指导员把部队带过来,在您们平整好的地方抓紧时间,天黑前把帐篷支起来。”熊正德答应后,向前跑去。 王chūn歌在几名老乡的带领下向他们的营地走来。在帐篷外他看到新砌的炉子上三口大锅冒着热气,随风传来阵阵肉香。走进帐篷,他看到帐篷内除了行李外,还堆着很多蔬菜、羊肉和面粉。好像要长期住下来似的。王chūn歌问:“你们怎么带来这么多的东西?”一名老乡道:“熊副连长说,让我们在这儿和连里的同志一块儿干的嘛!” 王chūn歌为熊正德在民族大队的工作,已打开局面而高兴。他点点头说:“好,想的周到。”说完走出帐篷,与老乡告别。 山沟里的天sè很快暗了下来。王chūn歌看到三辆汽车已经打开车灯沿着来路朝山外驶去,余洪标和赵永丰分别带领群众在几块平整好的山坡上搭建帐篷,熊正德在搭帐篷的人中忙来忙去。 山林中的天黑得很快,白天风情万种的原始森林在夜sè中露出了狰狞恐怖的面目,风吹树摇发起阵阵咆哮。众人吃过晚饭都进入帐篷休息去了,王chūn歌等几名连的干部在一顶帐篷内研究工作。王chūn歌说:“这次上山伐木熊副连长带民族大队的老乡,给我们帮了大忙,应该表扬。下面我们研究一下连里干部的分工及有关伐木工作的具体问题,我们开始了一项新的工作。” 余洪标道:“王连长,您负责全面工作,我们几个听你的,你怎么安排我们怎么干!”众人齐说:“对,听连长的。” 王chūn歌道:“那好,我的意见是余副连长负责后勤工作,做好与山外的联系,让同志们吃饱。在吃饱的基础上,尽量改善伙食。赵副指导员和文教负责抓伐木进度,每天要把伐木成绩统计出来,第二天一早予以公布,开展好劳动竞赛。熊副连长的工作,我的意见是回民族大队,给我们留下一个熟悉的向导就行了。民族大队划归我团领导,很多工作需要他去做。” 熊正德看了王chūn歌一眼,急了:“王连长,伐木这么重的任务,我怎么能不参加呢!您忘了,过去打仗哪次咱不是冲在前。我来时已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还没干就让回去,那怎么成啊!” 王chūn歌看着熊正德说:“你的心情可以理解,如果需要你的话,会请你上山的。现在民族大队的整编工作比伐木重要,还有民族大队出的几起案件也需要你协助团里去破案,孰轻孰重还要我多说吗?”熊正德看了大家一眼,不好再说什么。王chūn歌笑了一下:“这就对了。关于伐木工作连里还要规定几条纪律,文教你先起个草,然后交给赵副指导员,明天早上向大家宣布。”文教点头答应。 散会后,各自整理地铺睡觉。 夜里,乌云遮住了月光,森林里漆黑一片。林涛怒吼,野兽出没。帐篷内点燃的马灯摇摇晃晃,透出微弱的光。几只野狼出现在雪地上,对新建的帐篷十分陌生,虎视眈眈围着帐篷转来转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几十名伐木者手拿锯子,腰插斧头站在营地帐篷外的雪地上,文教在指挥众人唱歌,山谷中响彻“学习雷锋好榜样……”嘹亮的歌声。 歌唱完后,王chūn歌站在一块大石上,对众人道:“同志们,从今天开始,伐木战斗就打响了。我们从没干过伐木工作,一切要从头开始。因此,这次伐木对我们每个人来说是一次严峻的考验。越是艰苦的地方越是要去,这就是我们军垦战士的本sè。师团首长及全团的人都在看着我们,希望我们早rì完成任务,凯旋而归……” 众人认真地听着,王chūn歌清了清嗓子,问道:“完成这次任务,大家有没有信心?”众人齐声答道:“有!”“好!”王chūn歌情绪振奋,他下令:“出发!”伐木者踏着积雪,身披霞光,向茂密的山林中走去。 众人走后,王chūn歌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路口,车上坐着几名哈族老乡。熊正德牵马向他走来。他迎了上去,问道:“还有事吧?” 熊正德不好意思地问:“土蒂古丽最近怎么样?”“我正想和你谈谈你和她的事呢!这也是孙指导员交给我的任务。”王chūn歌笑道,“土蒂古丽是个好姑娘,和你有缘有分。别犹豫了,该成家了,你的个人问题我比你还急呀!”“她人好是好,我就是觉得她是个少数民族,怕在一起生活不习惯。”“我是过来的人了。婚姻嘛,结了婚双方要相互适应。你看,土蒂古丽现在整天尽和汉族女职工在一起,这就是为了适应你嘛。你要懂得姑娘的心,别让人家姑娘久等你,时间长了,喂熟的鸟儿也会飞的。”熊正德点了点头:“那好吧,回去,我会和她好好谈谈。” 王chūn歌和熊正德握手告别,注视着熊正德等人赶着马车向山下驶去。送走熊正德等人,王chūn歌向伐木工地走去。 森林里一群伐木者有的用锯子,有的用斧头忙忙碌碌地在伐木,寂静的山林里呈现一派伐木劳动的景象。 王chūn歌带着一名哈族向导踏着积雪查看战士们的伐木情况。每到一处,向导比比划划向伐木者介绍伐木技巧。 王chūn歌走后不几天,林小英突然病倒了,她昏迷地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一名主治医生在为她检查病情,几名医护人员围在林小英身旁。团卫生队的队长、指导员等干部急匆匆地走进来,队长问:“怎么回事啊?”一名女护士道:“早上我们跟林医生检查病房,刚查完房还未回到办公室,林医生就昏倒在走廊里了,我们立即把她抬到这儿,正在抢救。”卫生队长走进林小英病床,抓着林小英的手,轻声喊道:“林医生,林医生,你哪里不舒服?”林小英双眼微开,但无力出声。 卫生队长问主治医生:“张医生,你初步诊断是什么病症?”张医生:“从现在的症状看,好像是肝昏迷,但还不好确定。我们的条件有限,我的意见是赶快送师部医院救治。”“好,赶快准备担架,立即向团部要车。”卫生队长道,“林医生,你要坚持住,马上送你到师部医院。” 林小英微微摇头,喉咙里挤出一丝沙哑的声音:“我不要紧……”卫生队指导员道:“她爱人王chūn歌在一连,要赶快通知他,让他一起护送林医生去师部医院。”林小英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气息:“王chūn歌……他上山……伐木去了。” 一辆军用吉普车停在团卫生队门前,几名医生护士紧张地抬着林小英向吉普车跑来。众人手忙脚乱地把林小英架上汽车。卫生队长握着司机的手说:“开快点,争取抢救时间。” 卫生队指导员对护送的一个年轻的女护士说:“小张,路上小心,到师部医院及时把情况打电话告诉我们。”卫生队长对小张说:“林医生爱人不在团里,你跟去,就在师部医院负责看护林医生好了,家里的工作你不用管了。”小张点点头:“好,我一定负责照顾好她。” 吉普车在众人的送行下,奔向公路,冲向远方。 汽车开进师部医院,很快就办好了住院手续,林小英躺在病床上。郑医生检查着林小英的肝部,眉头渐渐皱起。 郑医生开着各种检查通知单。看护小张轻声问:“郑医生,她的病怎么样?”“不好说,等检查结果出来后再说吧。”小张着急地:“那你们要赶快抢救啊!我们从团场到伊犁,已经耽误好几个小时了。”“好,我们马上组织抢救!”郑医生道,“你是林医生的什么人?”“我是她手下的兵,我们是好朋友。” 郑医生走后,很快就来了两名护士,忙着给林小英打针输液。 第十章 迷失在山里 (三)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伐木队来到林区的第三天傍晚,夕阳慢慢下沉。王chūn歌等人在一片伐倒的松树中,和几个战士正挥动斧头砍掉松树上的枝桠。 “连长――”有人在喊。王chūn歌转脸一看,文教上气不接下气地朝他跑来。王chūn歌一怔:“发生什么事了?”文教气喘吁吁地说:“四班查子扬不见了。”王chūn歌吃惊地:“什么时候的事?”“刚才我在收成绩的时候,找不到人,也未见到他伐的木材,问他班的人都说未见。” 王chūn歌急道:“赶快集合人去找啊!” 听到查子扬失踪的消息,人们晚饭也没吃好,全都聚集在营地前的空地上,人们焦急地议论着。王chūn歌和向导站在人们中间。王chūn歌道:“同志们,大家已经累了一天,但我们不能不把查子扬找回来。夜里一旦来了暴风雪,那后果更不堪设想,所以,我们要马上准备火把,分组到森林里去找。” 众人向四处散开。王chūn歌、赵永丰、余洪标、文教等人举着火把踏着积雪向森林深处走去。 森林里几条山间小路上,火把绘绣出一幅壮美的图案。火把绘出的图案在夜sè中明亮而辉煌地缓缓移动。人们一遍遍地放声呼唤着查子扬的名字,呼唤声响彻原始森林的上空…… 王chūn歌在前,文教在后两人举着火把爬上山腰,急切地呼喊着查子扬的名字,他们在树林间穿过。在一个陡坡上,王chūn歌对文教说:“你在这儿等一下,我下去看看。”文教道:“连长,我下去吧,我年轻。” 王chūn歌不容争辩地说:“我比你有经验,你等着,我下去。”说完向坡下走去。文教也追着王chūn歌而来。王chūn歌和文教趟着深雪,向前走了几步,忽然脚下打滑,两人摔倒在地,双双滑下山崖,喊叫声在空中回荡…… 第二天早晨,帐篷内赵永丰和余洪标正在召集班长会议。有人说:“查子扬没找到,现在连长和文教也不见了,真是祸不单行啊。”余洪标对众人道:“你们都说说看,连长和文教到底会不会有问题?”众人都在思考,一时没人发言。 赵永丰的神情坚毅而自信。他说:“我相信连长和文教是会回来的,不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余洪标焦虑地说:“现在情况很严重,我的意见是赶快派人下山,把情况报告团里,请求团里派人支援。” 赵永丰:“远水解不了近渴。可以向团里汇报,但我们还是要组织力量继续寻找。同时还要做到伐木和搜救两不误。”不少人都附和了这个观点。于是大家分头行动起来。 值班室通知李道华到团长办公室里来,他走进办公室,万国忠正在打电话。万国忠拿着话筒:“喂,黄局长啊,我是18团的老万,我们团有三个人在洪海通沟伐木时走失了,现在人可能还在山上。请你和当地派出所联系一下,组织力量上山找找……好,我也和县zhèng fǔ说说,请当地公社组织民兵上山……对,我们团也派人上山,有什么情况咱们及时通报……” 万国忠放下电话,对李道华说:“情况你可能也知道了,一连上山伐木,先是失踪了一个人,晚上大家去找,王chūn歌和文教也不见了,情况很严重,团里研究决定派你上山。一是和当地zhèng fǔ联系,搜救失踪的同志,二是代表团里去看望、慰问伐木队的同志们。”李道华问:“什么时候出发?”“你准备一下,越快越好,最迟明天一早和jǐng卫班的同志一起出发。” 李道华接受了任务,回到营部办公室,摇起了电话:“喂!一连嘛,我是李道华,叫你们指导员接电话。” 电话那边,接电话的老陈,对站在连部门外正给职工谈话的孙秀珍喊道:“指导员,李营长打电话找你。” 孙秀珍走进连部拿起电话,沉默了一会,才问:“有事吗?”“你还生气啊?”“我才不生气呢,我哪有闲功夫跟你生气,快说,找我啥事?”“你们连王chūn歌、文教还有个叫查子扬的三个人失踪了,团长派我带上jǐng卫班明天上山,晚上你能不能回来帮我收拾收拾?” 孙秀珍眼睛里显得惊慌不安,对着电话问道:“王连长和文教失踪了,是你造谣吧,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骗你干嘛,今天上午团长已和查布查尔县zhèng fǔ和师公安局通过电话了,请求当地派出所和公社民兵上山搜救。喂,要不团长派我带jǐng卫班上山干吗?你说,你能回家一趟吗?”孙秀珍呆滞的面孔,半天没有吭声。 李道华又问:“秀珍,你能回来一趟吗?” 孙秀珍忽然怒吼:“人失踪了,你们今天为什么不去找,还要等到明天?啊?”李道华被噎了一下,针锋相对地说:“你发什么脾气,是团长安排的,你找团长去啊,神经病,你来不来吗?” 孙秀珍怒气未消:“我没空,有事你可以去找那个年轻女人嘛。” 李道华不耐烦地:“好了好了,不来就算了,何必说三道四。” 孙秀珍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缓和了一下口气:“喂,你们上山路过伊犁时,到师部医院去一趟吧,看看林医生。她在王chūn歌上山伐木时生病住院的。我一直抽不出时间去看,现在王chūn歌又出事了,你代我买点东西去看看人家。” 李道华本无责问,但生硬的口气变成了责问:“对王chūn歌的事,你怎么这么关心啊?”“随你怎么说吧,不去就罢。但你上山一定要把林医生住院的事告诉人家。”孙秀珍气得狠狠地摔下话筒。 吃过晚饭,李道华拿了要缝补的大衣来到赵彩莲的家。在门外不远处,他看到王可发从赵彩莲的房里走出来。赵彩莲眉开眼笑地把王可发送至门外。李道华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等赵彩莲返回屋里,他才疑惑地继续向前走去。他与王可发两人狭路相逢,目光相碰。李道华气得双目圆瞪,王可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 李道华在赵彩莲的房门上敲了几下,赵彩莲问:“谁呀?”“是我!”赵彩莲听出是李道华的声音:“找我有事吗?”“有事,我明天出发,请你帮我缝件衣服,并送你样东西。”赵彩莲披上一件衣服,起身开门。李道华走了进来,返身把门扣上。 赵彩莲问:“缝衣服你白天做什么去了?”“下午团长找我,派我明天带jǐng卫班上山搜救一连伐木失踪人员,这大衣的袖子破了,请您帮忙补一下。”赵彩莲接过大衣,转身在抽屉里找针线。 李道华问:“刚才谁到你房里来了”赵彩莲接口道:“宣教科的王助理员啊。”“他干什么来了?” 赵彩莲有点不高兴了,反问:“给我送书来了,不可以吗?” 李道华诡秘地一笑:“他来当然可以了,问题是你们俩在房里都干了什么,你就不怕别人说闲话?”赵彩莲有些气愤地说:“我们什么也没干,清清白白,有什么可怕的,别人说那是别人的事,我也不能去堵人家的嘴。”“我这是为你好,是为你的前途着想。” 赵彩莲沉默不语,在灯下穿针引线,为李道华缝补大衣。李道华从衣袋里拿出一只小首饰盒,递给赵彩莲:“喜欢吗?”赵彩莲接过盒子打开,看着里面的发卡。李道华说:“我给你带上。” 赵彩莲停下手里的活:“等等,李营长,我想和您说说心里话。”“你先把我的衣服补好再说吧,我明天要出发呢。” 赵彩莲低头缝衣。李道华坐在她的对面,不时地用眼睛窥视赵彩莲。 赵彩莲很快把衣服补好,递给李道华。李道华接过大衣披在身上,说:“有什么话,你说吧?”赵彩莲莞尔一笑:“李营长,你对我好,我知道,你救过我,我心里一直感激您,有您在身旁,我就感到什么也不怕了。” 李道华兴奋地:“彩莲,你跟了我会幸福的。我会待你好的。”赵彩莲认真地:“我知道,……可我这个人不想做一个依赖男人的女人,否则,我也不会一个人闯xīn jiāng的。”“这我知道,你想干一番事业。你做什么事我都不反对。”“我又是一个很脆弱的人,如果身边有个靠山,我会依赖的……还有我对你很有感情,可我又并不完全了解你的世界,我总觉得总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的。”李道华忙说:“不会的,不会的。”“是的,也许不会的。可我心里总是这么担心的。再说,我也不愿意伤害秀珍大姐那么好的一个人。” 李道华站起身来,忽然把赵彩莲拉到怀里,激情地拥抱了她:“彩莲,你真好,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对你好。” 李道华紧紧地拥抱着赵彩莲,他将嘴凑上去想强吻赵彩莲。赵彩莲抬手挡住了他的嘴:“李营长,别这样,不可以的……” 李道华把赵彩莲抱得更紧:“彩莲,我真的太爱你了,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爱上你了,我的生活中真的不能没有你,我今天怎么也控制不住对你的爱……”“李营长,你不能这样,我真的不能接受。”赵彩莲含糊不清地喊叫着,挣扎着。 李道华把赵彩莲按在床上,一边疯狂地强吻,一边用手解开了赵彩莲的上衣……赵彩莲强忍着疼痛,她的手脚摊开了。 李道华从赵彩莲的身上爬起来,光着背坐在赵彩莲的身边。赵彩莲瘫软的身体。头发凌乱,满面泪痕,目光呆滞。 李道华起身端着一杯水送到赵彩莲嘴边。赵彩莲抬手,将水杯打翻了。她趴在床上捂着脸哭起来了。 李道华坐在她的身边:“别哭了,别哭了,我对不起你……因为我太爱你了……” 赵彩莲从床上爬起来,气愤地:“你毁了我,毁了我的一生……我不活了……”说着起身向门外冲去。 李道华死死地拽住赵彩莲:“别别别,千万别……” 赵彩莲厮打着李道华,哭叫不止。李道华跪在地上,抽打自己的脸:“我不是人,我错了,彩莲你饶了我吧,我对不起你。” 赵彩莲暴怒地指着李道华:“你叫我今后怎么见人,天啊……我怎么办啊……”“你嫁给我吧,我真心爱你……” 赵彩莲伤痛yù绝:“你爱我?”“我对天发誓……”“李道华,天在哪里?”李道华抬头看看天。 赵彩莲悲愤交加:“你这个畜生,你滚!”把李道华打出门外。 第十章 迷失在山里 (四)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黎明。林区山沟里,王chūn歌渐渐醒来,他睁眼一看,满手是伤。他猛然惊起,慌乱地摸索着大声呼喊:“文教!文教!” 王chūn歌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拍打身上的雪,然后声嘶力竭地喊着文教的名字,继续寻找着。他忽然惊喜地看见了躺在不远处被雪埋住半身的文教。他在雪地上连滚带爬地跑过去抱起文教,摇晃着:“文教,文教,你醒醒,你没事吧,你没事的!” 文教慢慢睁开眼睛:“我这是在哪儿啊?我在做梦吗?”“你醒了!你没死!我们都活着。”“对了,我们在原始森林……找查子扬,查子扬找到了吗?”王chūn歌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我们从悬崖上跌到了沟里。”“我们在这儿多长时间了?”王chūn歌道:“记不清了,我只是觉得我们已经走了很久很久。我们找人没找到,自己却掉下山崖。” 文教转动了一下自己的头,看了看天,然后说:“想起来了,我们是昨天夜里从山上摔下来的,在这儿已经过了一夜。” 王chūn歌抬头向山上看了看,惊讶地说:“你看我们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要不是这厚厚的积雪,我们早就没命了。” 文教望着高高的悬崖长出了一口气:“连长,我可是头一次经历这么危险的事。”说完,他想站起来,可两条腿怎么也不听使唤,尚未立直身子又倒了下去。 王chūn歌过来,先帮他活动两臂,然后又帮他活动活动腿脚,说道:“你是学生出身,你不懂得没有打过仗的人不是真正的军人,只有上过战场才能经历生与死的考验,哪怕只有一次。咱们这摔了一下算不了什么。”文教想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连长,我怕不行了,身子像散了架一样,一点力气也没有,”文教有气无力地说。王chūn歌道:“别胡说了,我经历过多少次死神的考验,我的经验是只要你坚强,死神就不敢到你身上来。” 文教喃喃自语:“我好困,想饱饱地吃上一顿,痛痛快快地在床上睡一觉。”“怪我,没有让你留在山上。”“不,是我自己要陪你来的。”王chūn歌道:“现在连里也不知道找到查子扬了没有?我们掉下山崖,赵副指导员他们是否知道?我们得赶快走回去”。 文教气息微弱地说:“我实在走不动了,我觉得我好象不行了。”王chūn歌鼓励道:“行的,你一定能行!” 王chūn歌拍打掉文教身上的雪:“我绝不可能放下你一个人,这深山老林,野兽众多。我们是好兄弟,来,我背着你走。” 王chūn歌背起文教几乎是拖着双脚艰难地向山顶爬去。 此时,伐木队组成的搜救小分队的队员们,在森林里边走边敲打各种能发出声响的家什。搜救队的小伙子们,一遍遍地放声呼唤着王连长、文教的名字。 王chūn歌和文教相偎靠在一棵松树下,似睡非睡。文教从昏睡中慢慢醒来,似乎听见了某种声音。文教道:“王连长,你听,有声音?” 王chūn歌睁开沉重的眼皮:“是,是有一种声音。”“像不像……连里的同志他们在喊我们。”王chūn歌和文教虔诚地倾听着。 王chūn歌兴奋起来:“是,一定是。”他吃力地爬起来,然后艰难地把文教扶起来说:“我们走对了,崖上面就是我们连伐木的地方。” 王chūn歌扶着文教拼尽生命最后的力量,艰难地爬上了崖顶。 王chūn歌靠在一棵松树上,努力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他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呼喊:“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搜救队员们听到了声音朝这儿跑来。人们把王chūn歌和文教抬回了营地。 清晨的沙石公路上,李道华裹着大衣和几名携带武器的jǐng卫班战士骑马离开团部,向伊宁市飞奔而来。 李道华一行骑马来到师部医院。在医院门口,留下两名jǐng卫看管马匹,李道华和其他几人在小卖部买了些食品,一起向病区走来。一女护士带他们走进林小英病房。李道华看到面容憔悴的林小英正在输液。护士小张在陪伴着她。李道华等人走到床前,看着昏睡中的林小英,李道华轻声喊道:“林医生,林医生,您好些了吗?” 小张拉开了李道华:“她现在病得很重,不能多说话。” 李道华对小张恳求:“同志,不要紧吗?她还能治好吗?” 听了李道华的声音,也许是感到了很多人的气息,昏迷中的林小英忽然有了苏醒的迹象,眼睛微微睁开,她显然认出了李道华和jǐng卫班的同志,嘴唇略略抖动,嘴角露出了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两颗泪水从眼角滚出。 小张发现林小英醒来,不由惊呀了一声:“哟,醒了,我去叫医生!”小张跑出去了,李道华把目光靠近,试图和林小英的视线彼此交流。他看到林小英的双唇抖动,似乎想要表达什么。李道华俯身向前,更近地靠近林小英,同时发出安慰的声音:“林医生,我和同志们来看您,您需要我们做什么?” 林小英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但李道华明白,她是在开口说话。她在用全身力气,想要发出声音。 医生快步走了过来,马上制止林小英:“哎,你不要说话,你要安静,你要安静,不要说话……”但林小英依然双唇嚅动,李道华把耳朵贴近林小英的嘴唇,他听到林小英发出的气息,隐隐约约地组成了这样几个断续的字眼:“王……chūn……歌……在……哪……” 医生干预他们继续交流,拉开李道华,说道:“病人有点激动,你们先出去吧,你们先出去,让她安静一下……” 李道华等人被医生拉开,只得退下,不料床上的林小英见他们离开,竟然用力想要坐起来,她头部微抬,全身痉挛,喉咙的深处,发出更大的气息,李道华不顾医生护士的阻拦,再度靠近,侧耳倾听。 林小英:“王……chūn……歌……好……吗……”林小英又昏迷过去。李道华情不自禁地呼喊起来:“林医生,林医生……”他想唤醒林小英,告诉她,今天他们上山就是去找失踪了的王chūn歌。但直到医生把他们连拉带劝赶出了病房,林小英也没有苏醒。在病房外,李道华对小张讲:“等病人醒来,请您告诉她,她丈夫王chūn歌很快会来的。”小张点点头。 李道华一行人走出病房,在医院的大门外,他们翻身上马,朝林区飞奔起来。 在洪海通沟林区,余洪标和向导两人骑马向山口走来。刚出山口,他们碰到了两位哈萨克牧人。向导向他们询问查子扬的下落。他们用哈语对话。余洪标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见一位牧人热情地用手指了指一个方向。向导立即转忧为喜,转头对余洪标说:“咱们要找的人,他们听村里人说,抓了个汉人,已送到派出所去了。”余洪标欣喜得忘了表示感谢:“啊,太好了……走,咱们快去。” 两人掉头转向,打马向另一条路上奔去。他们来到派出所院内,屋里走出一位民jǐng用哈语跟他们打招呼:“你们是18团一连的吗?” 向导用哈语回答:“我们是的。”“你们跟我来吧,你们团要找的人,昨天洪海通沟的老乡把他送到派出所来啦。” 向导和余洪标跟着民jǐng进屋。四十多岁的职工查子扬坐在屋里,尚且惊魂未定。几位民jǐng和公社的老乡围在他身旁,用手势比比划划地向他问话。无奈查子扬不懂少数民族语言,茫然不知怎样回答。他看见余洪标进来,就像见到了救星。站起身跑了过来,将余洪标紧紧抱住,叫了一声:“余副连长――”便哭起来了。 屋里的哈萨克人全都慈眉善目,默默地看着查子扬抱着不知所措的余洪标久久不肯松手…… 余洪标待查子扬的情绪稳定后,从民jǐng手中接过水杯递给查子扬,然后询问:“这两天你是怎么过来的?” 查子扬喝了口水说:“前天在山上伐木时,吃过午饭我在林子里看见了远处有片红sè的光芒。以为是我们连的人在干什么,我好奇地走了过去,结果在山上迷了路,越走离营地越远,到天黑也没有摸回营地。在森林里我转了一夜,天明意外地走出了洪海通沟。我跑到老乡家求救,当地老乡听不懂我的话,他们把我当作坏人,也不给我吃的,把我关在黑房子里,饿了两天一夜,又把我送到这儿来了。余副连长,你快救我走吧……” 听了查子扬的叙述,余洪标和向导对屋子里的民jǐng和老乡们一再感谢。 一民jǐng说:“谢不用谢了,以后教育你们的人在林区不要再乱跑了,这种山沟很多,很容易迷路的。” 向导把话翻译给余洪标,余洪标说:“我们一定吸取这次教训,加强对职工的教育。” 民jǐng转身摇起电话,把电话打到了县公安局。余洪标和向导带着查子扬离开了派出所。 第十章 迷失在山里 (五)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伐木营地帐篷里,赵永丰端来一碗热汤面放在王chūn歌的床铺边。他放好碗后,喊道:“连长,面煮好了,快起来趁热喝吧!” 王chūn歌睁开眼,坐了起来,端起碗来,边吃边问:“查子扬找到了吗?”“找到了,余副连长和向导到派出所接人去了,估计快回来了。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王chūn歌道:“我没事,睡了这一觉好多了。”他喝完面,放下碗筷,掀起被子要起来。 赵永丰忙过来,摁住被子:“你不能起来,再睡一会儿吧。” 王chūn歌推开赵永丰,从铺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胳膊:“我真的没事,好了。”他走到文教的铺边,用手摸了摸文教的额头:“好,不发烧了。” 文教的病情也已见好转,但jīng神还是萎靡不振。他欠起身问道:“赵副指导员,这两天工地上的成绩收了吗?”“收了,我组织各班记工员一齐收的,你安心养病吧。” 王chūn歌笑着对文教说:“经历这场磨难,你会记一辈子的。不幸是所最好的学校,是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文教点点头,挣扎着想起来,被赵永丰摁住。 王chūn歌身体恢复之后的第三天晚上,他召开了全体人员会议。伐木小分队的几十个人挤在一顶帐篷内,在说笑声中王chūn歌站起来讲话:“现在开会,我们进山已经两周多了,大家干得不错,每个人的成绩都在逐步提高,由原来的平均每人rì伐木3立方米提高到了5立方米,超额完成了团里下达的4立方米的定额任务。工效最高的是谭元文同志,一天伐了9立方。还有不少同志也完成定额的两倍左右,照此进度下去,一个多月我们就可以提前完成任务下山了。现在我代表连党支部对谭元文、彭德林等同志获得本周伐木竞赛的优胜者表示热烈地祝贺,并给他们颁发喜报。 帐篷内响起热烈的掌声。赵永丰把几张喜报颁发给谭元文等几名成绩优胜者。 会议开得很短,公布了竞赛成绩发了喜报之后,第二天上工人们的干劲更足了。 师部医院里,林小英躺在活动床上被推进治疗室。护士在往林小英肝区直接注shè药物。医生们在灯箱前研究林小英拍摄的x光检查结果。然后,郑医生拿着病历走进院长办公室。 院长面前放着林小英的一堆检查报告。他拿起拍摄的片子又仔细看了一次。院长道:“请她家属来一趟。” 郑医生道:“她爱人是边防团场的连长,带人到深山伐木去了。”院长说:“那……就通知她们团卫生队的领导吧。” 小张敲门进来,望着郑医生和院长说:“院长,我想问问林医生的检查结果,可以吗?”院长不认识她,就问:“你是……”小张自我介绍道::“我是18团卫生队的,队里专门派我来看护林医生的,我也是林医生的手下,她的好朋友。” 院长沉重而痛苦,半晌无语。 小张看着院长的神sè越发着急起来,不祥的预感顿时笼罩了她:“院长,她是不是得了什么不好治的病,请你告诉我。” “你还是打电话通知你们队的领导,请他们来一趟吧,最好尽快通知她的爱人能来。”院长说。 小张恳求道:“请您先告诉我,院长,求求您了。” 院长沉吟片刻:“肝癌晚期。”小张惊呆了,雕塑般站着,泪水无声地滚滚而下。 《chūn江花月夜》乐曲由远而近,优美而凄凉…… 第十一章 她饮恨自杀 (一) - 塞外河边的拥抱 - 沛童 () 夕阳西照,青山峻秀,向阳的山坡层林尽染。李道华一行人来到洪海通沟山口。几个jǐng卫人员骑马走在前面,李道华走在后面,他看看天,夕阳慢慢下沉。他喊道:“喂,小张,天快黑了,山上也许会有野兽,我们……”jǐng卫小张道:“怕什么,救人要紧,我们还是赶快进山吧。” 李道华抬高声音:“不!我必须对你们负责,我们对山上的情况也不熟悉,今晚先住在山下,明天再说。”几名jǐng卫只好掉转马头,随李道华来到山口伐木队的中转站。 中转站建在山口的一旁,是过去进山伐木人用石头垒成的两间屋大小的围墙,上面盖上篷布,篷布四周垂着用绳子系上的石块。团里用汽车运来的大米面粉、疏菜、工具等物质先运到这儿,然后再用人工或马送到山上。一连的两名老职工在这里看守。李道华一行人来到了中转站。他们把马拴在门外。李道华掀开门帘,问道:“你们好,这儿是18团的中转站吗?”职工老王道:“李营长,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您,快进来暖和暖和吧。” 年纪五十多岁,身材瘦削,cāo着山东口音的职工老周热情地招呼几个jǐng卫人员:“快进来,快进来!你们还没吃饭吧?”众人一起进入屋内。李道华道:“我们还没有吃饭,这儿有什么好吃的?”“我给你们做羊肉烧土豆。”老王说完就忙着生火做饭去了。 李道华坐下,喝了口水,问职工老周:“连里伐木走丢的人找到了吗?”“都找到了,查子扬失踪三天被老乡送到了当地派出所,余副连长把他接回来了。王连长和文教为找查子扬掉下了悬崖,大难不死,也被大家救上来了。” 李道华听了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自言自语:“好,我们的任务算完成了,也不要上山去了。”他高兴地对几名jǐng卫说:“幸好我们没有上山,上山也是白跑一趟,今晚咱们就在这儿好好地休息吧。” 第二天,天气yīn沉,天空中飘着雪花。中转站屋里,烟雾腾腾。李道华站在门帘边,从帘缝向外观看,显得心事重重。职工老王喊他吃饭,李道华仍目视窗外。他在想昨天晚上的事,他终于占有了赵彩莲,夺去了她的贞cāo,但赵彩莲是被他强jiān的。他跪地向赵彩莲求饶,赵彩莲把他打了出去。今天赵彩莲会向团里告发他吗?他心中没底,一想到强jiān犯的下场,他心惊肉跳,他害怕回到团里被抓了起来,现在有些后悔了。老王又喊了一遍,他才回过神来,走到灶边端碗吃饭。 饭后,李道华华召集几个jǐng卫开会,他说:“昨天咱们来到了洪海通沟,听老周讲一连失踪的三个人都找回来了,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现在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雪,趁雪还没下大,你们几个赶快回团里去,把这边的情况向万团长汇报,就说这儿的情况很好。我就不跟你们一块回去了,在这儿要呆几天,我还有其它工作要做,你们先回吧。”jǐng卫小张道:“我们是否上山和王连长见见面,看有什么事要办或有什么话要带回团里。”“不用了,这儿有我嘛。”“那好,我们马上回去。” 李道华送几个jǐng卫走出屋子,他们牵过马和李道华告别。 一道血红的阳光shè在赵彩莲的脸上,她头发凌乱,满面泪痕,目光呆滞。她张张嘴,干嚎了几声,但立即又止住了。 赵彩莲走进团保卫科时,一个叼着烟的中年干部正在听一个哈族老职工报案。 中年干部拿着一支笔,不耐烦地问:“你那头马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哈族老职工用很不熟练的汉语说:“半夜时,我媳妇嘛,出去解手,还看到它的嘛,后来,我还听到它叫的嘛,我原想起来给它加点草,后来一想,昨晚上临睡时给它抱了满槽的草嘛,足够它吃的,我就没起来。等早上起来,一看,马没了嘛……夜里它叫,就是叫我起来抓小偷的嘛,可我没起来,你说,我怎么就没起来呢,怎么昨天晚上就懒了的嘛?”“行了行了,你那头马是什么颜sè?”“粽红sè,头上有块白花,肚皮上也有一块白花……”中年干部问:“还有什么特征?”“没了。”“行了,你可以走了”哈族职工不放心地:“那我的马什么时候能找到?”“回羊圈等着就行了,也许它自己就跑回去了。”哈族职工皱起眉头:“伊犁河边的几个羊圈,不到半月,丢了六匹马了嘛,听他们说都被偷马贼贱卖到附近县里给杀了的嘛……”中年干部不耐烦地:“走吧走吧!”哈族老职工嘟哝着走出去。 中年干部转过脸来问赵彩莲:“你……你是新来的广播员吧,你有啥事?”赵彩莲yù言又止。 哈族老职工又走进来:“巴西来克(哈语领导的意思)同志,同志……”中年干部问:“你怎么又回来了?”“你还没问我那匹马是儿马是骒马呢?”“快说,是儿马是骒马?”哈族职工急忙道:“骒马,肚子里还有一匹小马,再有两个月就该生了嘛。”“好了,你走吧!” 哈族老职工眼睛里突然满是泪水,他对赵彩莲说:“你不知道我那匹马有多好,它妈刚生下它就死了,我用马nǎi喂它,别人使马用鞭子,我从来不用鞭子,我的马通人xìng……你说,那偷马贼会把它杀了吗?他看到它肚子里有小马也许就不会杀它了,会不会呢……” 赵彩莲眼里流出了泪水,她感慨万千地点点头。 中年干部训斥哈族老职工:“我说木拉提,你还有完没有?我实话对你说,我们忙得很,这种偷马案,破案很少,趁早回去再买一匹!” 哈族老职工难过地:“巴西来克,巴西来克,你不知道我那匹马有多好……您费点心,帮我把马找回来……找回马来,钱嘛羊嘛给!不,我请你喝酒嘛……” 中年干部问赵彩莲:“你有事?是不是也丢了东西?” 赵彩莲半天无语,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她不知是羞于启齿,还是对李道华忏悔的怜悯,亦或是对保卫干部办案态度的不信任。她怀着复杂的心情,转身离去。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