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落花时节与君逢。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乾元末年,七分天下。 分别是汉魏吴赵齐燕楚,北地还有犬戎虎视眈眈。 雪上加霜的是,去岁天寒,北地大雪纷飞,南地大雨滂沱,二月时就已是雨雪成灾。 位于江南水乡的汉朝各地相继受灾,不过半月已有百余人饥寒而死,好在朝廷及时赈灾救助,事态并没有往更严重发展。 加上其余诸国同样受到灾害,北绒更是尤为严重,因此边境暂得安稳。 但朝廷内部却依旧争权夺利斗得厉害。 天子年少,帝位不稳却又雄心勃勃,扶持宦官近侍与内阁权臣争斗,又有高门士族作壁上观,隐隐有黄雀之意。三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愈演愈烈,就连在外赈灾的七公子也被波及。 这不,刚进入三月,天子就八百里加急将七公子召回。 柳晗星,先帝第七子,少有才名,八岁做赋,九岁一首五陵诗更是响彻天下,从此被冠以七国第一公子之美名。 要不是他天生性情淡泊,不为名利,一国天子也是当得的。 因是急召,水路不通,只好走陆路,日夜赶路,一连七日,眼见柳晗星面色越发苍白,婢女杜鹃急在心里,面上却丝毫不敢带出来。 柳晗星端坐于车内,身着时下士人最常见的打扮长袖宽袍,此时他敛星闭目,眉淡云清,像极了天宫仙人。 “到哪儿了?” “回公子,再有一里就该是丰城了。” 丰城? 柳晗星推开窗向外望去,暮春三月,桃李杏正是灿烂时,触目间白一片粉一团。 这样的美景却丝毫不能抚慰他此时糟糕的心情。 想到朝廷里的一团糟乱,天子的忌惮,士族的试探,不由头疼欲裂。 心中郁结,嗓子也发痒,就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一张脸更是白的透明。 杜鹃也顾不得上下尊卑的规矩,强行将窗帘拉上,翻找出药丸塞到柳晗星嘴里。 药丸很有效,短短一刻钟就让柳晗星止住了咳嗽,只是一张脸依旧白的吓人。 “婢有罪,不求怜惜,但求公子保重身体。” 杜鹃俯身磕头,待抬头间眸子里水光潋滟,泪花翻滚,已是暗自落了泪。 “起来吧,你何罪之有,不过是忠心为主罢!” 柳晗星摆了摆手,低叹:“不妨事的,老毛病而已。” 杜鹃哽咽着:“还望公子想想太妃娘娘。” “行了……” 柳晗星刚出口就被窗外乱入的喝骂声打断。 “哪里来的浪荡子,不过是欺负我姐弟年幼罢了,我告诉你,我们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声似黄鹂,清脆悦耳。 不知何时马车停了下来,柳晗星掀帘看去,只见远处一个身着鹅黄衣裙的女郎手里紧紧抱着个篮子,篮子里盛放着一朵朵娇艳的杏花。 女郎身边还跟着个更年幼的小郎君,两人瞪着猫似的圆眼,故作凶狠的与人对峙着,只是颤抖的尾音却出卖了她。 “你要是在无理休怪我不客气了。” 奶凶奶凶的跟家里那只猫崽子像极了,柳晗星有些闲闲的想。 “公子,前面有商贩挡道,现已清除。”杜鹃早已收拾好情绪并且效率极高的将马车被阻的原因都探听好了。 柳晗星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眼神却还留在窗外。 杜鹃顺着柳晗星的目光望去,那鹅黄衣裙女郎身姿曼妙,蛾眉杏眼,但……未免太黑了点吧,杜鹃不由皱眉这样的女郎万万配不上公子,她开始思索该怎样打消公子的心思。 就在这时那边却又出现了新的情况。 三四个青壮男子朝着那鹅黄女郎而去,一副气势汹汹的态度,显然是那女郎与之争执之人的帮手。 柳晗星眉目微皱,对杜鹃道:“虽是春日,这样美丽的杏花却不可多见,去买了来。” 杜鹃假装遗忘来时路上所见到的繁花盛景,点头赞同:“公子所言极是。” 她随手点了两个侍从笑吟吟道:“公子爱花,要辛苦你们陪我走一趟啦。” 两人虽疑惑不过是买花为何要三人同去,但嘴里却连道不敢。 他们平时只是打杂跑腿的下人,这次有幸陪同公子出来已是得天眷顾了,有机会和公子身边婢女亲近又哪里敢怠慢。 姜嫣然快要被气死了,原不过是想趁着春光采摘些花草贩卖,她已经各种小心了,却还是被盯上。 一开始那人过来买花却只问不买就已然很可疑,姜嫣然本想走,却万万没想到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动手动脚。 好在姜茗机灵取了剪子在身上,勉强逼退了那恶人,并用言语已图将此人赶走。 但那人竟然还有帮手。 姜嫣然看着逐渐逼近的三个青壮男人,看看身边幼小的姜茗。 在环顾四周,视线所到之处都是众人瑟缩躲闪的面目,心知自己是没了指望。 她紧紧搂住姜茗:“别怕,不会有事的。” 姜茗摇摇头,故作凶狠道:“阿姐我不怕,你放开我,我来保护你。” 姜嫣然鼻子一酸险些落泪,她咬着牙心中发狠,就算舍了这条命也一定不让这些贼人得逞。 反正这条命也不过是捡来的。 没错,姜嫣然是个穿越者,但也可以说是死后二次投胎,不同的是只不过少喝了碗孟婆汤而已。 关于上辈子的记忆已经很遥远了,只依稀记得那是个和平年代,没有天子,提倡人民主义,人人都能吃饱饭安居乐业的生活。 那是个令人向往的新时代。 姜嫣然却并不过多的怀念,上一世她无父无母无亲无朋,一个人没滋没味的活着。这一世虽然阿爹阿娘走的早,却还有弟弟姜茗,那是她此生唯一的亲人。 她一定要护着他长大,姜嫣然紧紧握着剪子,目光森然的望向朝他们走来的人。 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阿茗,你听着,等会儿你先走,去找大娘。”姜嫣然悄声道。 姜茗摇头:“我不走,我要和阿姐一起。” “听话,你去找大娘,我拖住贼人,我不会有事的。” 姜茗依旧不为所动,眼里含泪,哽咽着不出声,只一个劲摇头,贴的姜嫣然更紧了。 姜嫣然叹气,一把将姜茗推开,厉声道:“还不快去找大娘,姜茗你想我死吗!” “小娘子,你找谁来都没有,还不放下手里的剪子。”其中一贼人笑着道:“那剪子可利着呢,小心别伤了手。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娘子还是文雅些好点,不然吃苦头的还是你自己。” 说着就要冲上来,姜嫣然目光一凛,正想动手,不料竟有人抢了先。 只见一侍从打扮的年青男子一只手将那贼人抓住,哼了一声一甩手将人丢了出去,在一看,其余恶人转眼间就被人制服住了。 一个个仰躺在地上呻吟,看的姜嫣然那叫一个畅快。 “这位女郎,杏花作价几何?” 杜鹃穿着翠绿襦裙,摇曳着朝姜嫣然走来,一身打扮和这破落小城市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见那救了自己的两人对这女郎恭敬的模样,姜嫣然知道,是她帮了自己。 姜嫣然赶紧提裙行礼:“多谢女郎救命之恩。” 她又将篮子举起:“既然女郎喜欢这些杏花,那就是它们的福气,谈何价钱。” 杜鹃抿嘴一笑,接过篮子,看着里面捆绑的格外精致的杏花不由心道,此女巧思。 再一看姜嫣然精致无比的眉眼不由可惜,要是不那么黑就好了。 转念又想在这乱世,过于美貌也不是件幸事,这样就甚好。 “女郎的花很好,价值一贯。”杜鹃顿了下接着道:“婢听命行事尔,女郎却是谢错了人。” 她眨了眨眼,示意姜嫣然往旁边远处看。 姜嫣然不明所以的望去,却只见一队马车停留在原地,有三三两两侍从在休整行囊。 姜嫣然正疑惑着,就听杜鹃道:“那是我家公子。” 杜鹃说完就转身翩然离去,只余一贯钱静静的躺在姜嫣然面前,以此证明一切都不是幻觉。 公子? 姜嫣然怔怔的望向已经远去的车辕。 在这汉朝能称公子的只有那一位。 七国第一公子,五陵一出谁出其右的七公子。 会是他吗? 第二章:亲事。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不管是不是,什么公子不公子的都与她姜嫣然这贫家渔女无关。 姜嫣然收拾好心情,捡起地上的铜钱,开心的对着姜茗道:“阿茗你看,一贯钱。这样你进学的学费就有了,开不开心!” 久久没有等到应答,转头看去姜茗正红着眼睛一字一顿道: “阿姐,我不想进学了。” 姜嫣然闻言蓦得一楞,脸上的笑还凝固在唇边。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她道:“阿茗你不用担心,阿姐有钱。” “阿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长大了。”姜茗突然道。 姜嫣然想说些什么,余光见之前围观的人竟还没有散去,拉了姜茗的手道:“回家再说。” 丰城临江,地瘠丘陵多,是种不出粮食的,因此这里的老百姓常年以打渔为生。 姜嫣然她们来自杏花村,一个偏远村庄,那里别的没有杏花格外多,因此成名,这也是姜嫣然售卖杏花的缘故。 而这杏花村离主城却有五十多里路,姜嫣然两人一路无言,走走停停,进村的时候天边最后一丝落日余晖都已散去。 姜嫣然家在村子最南边,和路过的村民问候完,天已擦黑。 打开院门刚坐下,正要说话,屋外就响起了拍门声。 开门却是隔壁大娘,见了姜嫣然就是一阵笑,“阿嫣,进去,有事说。” 说着就窜进了屋,姜嫣然回身关好院门,刚一进去就被大娘拉了神神秘秘的去了姜嫣然屋子。 姜嫣然只来得及对姜茗道:“阿茗,给大娘倒碗糖水。” 大娘闻言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就几句话,说完我就家去,你唐叔还等着我烧饭呢。”她是知道姜家情况的,素来怜惜她们姐弟辛苦,怎会喝她家糖水。 她拉了姜嫣然坐下,迫不及待道:“阿嫣,大喜事,你知道清河镇刘员外吗?他们家托了我帮他们说亲。” 姜嫣然疑惑,可这关她什么事? 大娘笑着继续道:“说的是他们家三小子,与你正当龄。” 姜嫣然这才反应过来,却一点没有惊慌或者像别家女郎一样娇羞,只是冷静问:“刘员外家怕是不合适,我家的情况您也知道。” 大娘拍了拍姜嫣然的手,眼里止不住的疼惜:“这十里八村的有谁家娘子比得过我家阿嫣的呢,放心,大娘都帮你打听好了。” “他家三小子,叫刘链,年已十八,人才俊秀,进过两年学,邻里都说是一个知礼的小郎。他们啊别的不求就是想找个贤惠能干的娘子,这刚与我一说,我就想到了你,在没有比我家阿嫣更能干的了。” 姜嫣然却有些迟疑,对于嫁人的事情她早已想过,时代不同了,在这里女郎基本都是十四十五就嫁做人妇,而她已经十六岁了,正是花信之年,只要有合适的,她也不排斥。 此时大娘又道:“阿嫣啊,你已经十六了,再耽搁不起了,听大娘一句劝吧,以前说的那些就算了,但这刘员外家可不能再错过了。” 姜嫣然却道:“大娘还是算了吧,我还是那句话只要答应我带着阿茗一起,我就嫁。这刘家……我实属配不上。” 大娘却依旧笑着道:“大娘还不知道你?我早已谈好了,将你的情况告知了刘家娘子,刘家那边没有一点问题,只要你点头立马就可以下聘。” 姜嫣然皱眉不解:“他们为何……” “傻阿嫣,你这样优秀,刘家自然是看中的。”她顿了顿终似悄声道:“那刘家三小子曾经偶然见过你。” “就是去岁在锦绣阁偷看你的那个小郎君。” 是他啊…… 姜嫣然想了好半天才回想起来当时的情景,在这时她终于有些红了脸颊,接着大娘说了些什么,她已然不记得,只最后道需要同姜茗商量,明日答复。 谁家女郎不怀春呢,因着这事,姜嫣然用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姜茗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有说。 直至用过饭,姜嫣然斟酌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姜茗却抢先道:“阿姐我已知道了,关于刘家三郎的事。” 姜嫣然瞪了一眼姜茗有些生气道:“阿茗,偷听人讲话,是为小人也,阿姐不希望你这样。” “阿姐你喜欢刘氏子吗?”姜茗突然问。 姜嫣然一怔,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姜茗接着道:“阿姐,阿茗觉得刘氏子不配你,他配不上你。” 这孩子气的话让姜嫣然笑了:“那你觉得谁配得上呢?” 姜茗答:“阿姐合该配七国第一公子柳晗星。” 姜嫣然故意逗他:“你阿姐只是个贫家渔女,在你眼里或许千好万好,却依旧出身卑微,怎么配七公子呢!” 姜茗满脸的认真:“阿姐那你喜欢七公子吗?” 姜嫣然不假思索点头:“当然,谁人会不喜欢呢!” “阿姐,那你不要嫁给刘氏子了,你等我,三年后我一定功成名就,让你嫁给七公子。” 姜嫣然哭笑不得,捏了下姜茗白嫩的小脸敷衍的嗯了一声道:“好,阿姐等着。” “还有,早点睡,明日随我去拜师。” 姜茗噘嘴囔囔着:“阿姐我不进学了,你不要花钱准备拜师礼。” 姜嫣然没当回事,只以为他小孩子心性随口道:“那可不行,必须去。而且还要好好学,不可懈怠。” 没听见姜茗应答,姜嫣然加重了语气又说了一遍,末了还再次道:“姜茗,听见了没有。” 连名带姓,可见已是着脑了。 姜茗抿了抿唇,这才低应了一声。 姜嫣然见状叹气,摸了摸他的脑袋,语重心长道:“阿茗,你不是说要让我等你功成名就后嫁给七公子吗?不进学你怎么功成名就呢,阿姐等着你长大。” 姜茗闻言顿时精神了,他拍着胸脯道:“阿姐,阿茗已经长大了,现在就可以保护你。” 说着又低落下来:“今时的时候,阿姐为何要推开阿茗让阿茗一个人走呢?” 姜嫣然这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阿茗,阿姐很害怕,害怕你受伤……” “可是阿姐,阿茗不害怕,不管发生什么阿茗都只想和你在一起。” 姜嫣然一把将姜茗抱住,哄他:“好了,那算阿姐错了,下次不会了。” “真的?” “当然。” 待姜嫣然点头,姜茗这才抿嘴笑了起来。 见此姜嫣然才总算长舒了口气:可算是哄好了,真是越大越不好骗了。 “好了,早点歇息吧。” 姜茗乖乖点头,姜嫣然吹灭油灯满意的转身回了自己屋子。 将家里所有现银掏出一边数一边掰着手计算接下来的花销。 一切算好,发现还有富余,想了想还可以给阿茗做件新衣裳,有些满意的将铜子放好。 还有刘家那里,既然阿茗不喜,还是拒了吧。 只是大娘那边需得好好安抚才行,要不是她这些年明里暗里的照顾,日子不会这么清净。 第三章:出走。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刚过子时,一场大雨忽的降临,淅淅沥沥的下着。 “姜铭,你还在等什么呢,还不快走。”极不耐烦的催促着:“婆婆妈妈的,你要是舍不得你阿姐又何必要同我们一道。” 姜铭最后朝屋子望了一眼,深吸了口气,终是转身踏出大门。 阿姐,你总是把我当小孩子,在你身边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对不起,我走了,儿郎志在远方就该上阵杀敌保卫家国,你等我,待我功成名就,护你一世无忧。 一道闪电划过夜幕,轰隆炸响。 姜嫣然蓦地惊醒,她刚坐起身就听到了拍门声。 这大半夜的也不知来者是谁。 “阿嫣,快开门,是我。” 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姜嫣然打开门,来人正是邻家大娘子。 “大娘,你这是.......”怎么了,缘何如此慌张? 话刚出口就被打断:“阿嫣,你快去看看,阿铭他执意要去从军,真是拦都拦不住。” 什么? 姜嫣然本有些昏沉的脑袋瞬间清醒。 “大娘,你说阿铭怎么了?” “唉!那孩子跟随林二他们报名入伍从军......” 大娘话还没说完,姜嫣然就冲了出去。 “怕是迟了,看时辰估计都已上了船。”有人探出脑袋道。 大娘摇头叹气,她何尝不知道呢,离去前见一面总是好的。 “姜铭,你在看什么?” 姜铭望着滚滚江水没有理会身后的叫喊。 “这还用说?肯定是在想他阿姐。” “是的啊,说来我要有这样一个阿姐为我着想,哪会来吃这军粮。” ...... 耳边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更是聒噪不已。 阿姐醒来又该落泪了。 姜铭默默叹气,正想着一道熟悉万分的身影就朝着他奔了过来。 “阿姐!” 姜铭抓紧了身前的船舷,探出身子大声喊:“阿姐,我在这儿!” “轰隆——” 这时电闪雷鸣狂风飒飒,雨比刚才还大了。 姜铭急得不行:“阿姐,你快回去,快回去。” “姜铭,你下来。” 姜嫣然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睛红红的显然已是哭过的模样。 “阿姐!”姜铭没料到姜嫣然会知道的那么快,看着她这样的狼狈,心下懊悔,就有冲下船,却被人一把拉住,回头看去是同村的林二。 “姜铭,上了名册,再容不得你反悔。” 姜铭一怔,呐呐道:“我......我没有。” 林二拍了拍姜铭的肩膀:“阿铭和你阿姐道别吧!” 这时船却缓缓的动了起来,却原来已经扬好帆起航了。 姜铭咬牙:“不了,待我功成归家再向阿姐请罪。” 林二摇摇头不再言语。 眼见着兵船就要离开,姜铭却背对着不再看自己,姜嫣然顿时只觉天崩地裂,“姜铭你下来,你要不下来以后都别再见我,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弟弟。” “姜铭——姜铭——” 然而直到船只彻底消失也没见到姜铭回头。 姜嫣然再也忍不住的往江水里面冲去,脚下一个磕绊将自己跌倒在地上。 她正悲痛大哭呢,却听见有人煞风景的呻吟了一声。 “这位女郎,作何称呼?” 姜嫣然下意识回:“我姓姜。” 那人接着道:“姜女郎,你可别哭了,我感觉我有点不太好。” 姜嫣然闻声看去,在她身前竟然躺了个俊秀郎君。 一身湛蓝衣袍已是脏污不堪,面色苍白如纸,仔细看唇边还带着淡淡血痕,这样大的雨竟都没将它冲洗掉。 “姜女郎,可否借寒舍一用?” 他断断续续地说完就干脆利落的眼一闭晕了过去。 姜嫣然彻底傻眼了,还,还能这样? 第四章: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鬼使神差的姜嫣然将那雨中晕倒的郎君带回了家,并且还请了医者到家中诊治。 姜嫣然一边煎药一边暗恨自己简直色迷心窍,脑袋进了水。 隔壁大娘子寻摸过来的时候姜嫣然刚将药倒入碗中,她先是探头小心看了眼里屋然后才转头对姜嫣然道:“阿嫣啊,那屋里的郎君是谁?我怎么看着不像咱汉人呢!” 姜嫣然心下一咯噔,面色如常道:“曾在集上有过一面之缘,因见晕倒路边很是可怜就带了回来。” 大娘子也不知信了没有,只看了眼姜嫣然道:“既不甚相熟,待其伤愈就归家去吧。” 姜嫣然嗯了一声点头正色道:“娘子安心,我省得。” 大娘子这才面色好了起来,她又温声道:“阿嫣啊,你也放宽心,近些年边境虽多有摩擦但却甚少听闻有战事,我看阿铭去军中磨砺个两三年未尝不是件好事。” “是,阿铭大了,我也管不得他了。” 姜嫣然苦涩一笑心中很是郁结,无心在多言,只垂眸盯着手里的药汤看。 大娘子见此摆摆手道:“药汤都要凉了,你快端去给那郎君吧,可别浪费了好药。” 说完就走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在嘀咕:也太心善了,费那许多银钱延医问药的,还是太年轻了些不懂节俭。 姜嫣然假装自己没有听到,她待大娘子走后才推门进屋。 不料一进去就对上了一双如寒星般眸子,她将药碗放到床边木桌上,自己坐在圆凳上,微微一笑:“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其实早在大娘子来的时候程立雪就已经醒了,他都下床走了两圈将四周都探查了个遍,自然也听见了姜嫣然两人的谈话。 听见姜嫣然的询问他眼一转,手捂胸口面色苍白道:“多...多谢女郎救助之恩,我已是无大碍了......” 姜嫣然迅速打断接话道:“既如此你就......” “咳咳咳——” 程立雪突然就断断续续的咳嗽了起来,一张俊秀的脸憋得泛起了红,这表现可没有一点无大碍的样子啊! 姜嫣然只得将要出口的离去二字吞回了肚里,她将药碗递到程立雪面前:“医者说你的伤不很要紧,晕倒是太过于疲劳所致。”所以郎君你快走吧,快走吧,这里庙小装不下你啊! 程立雪只当自己听不出这话外之音,接过药碗三两口就喝了个干净,那黑乎乎苦的掉渣的汤药就跟喝白水一般。 看得姜嫣然咂舌不已,她接过空碗收拾着起身就要离去却听程立雪突然开口问:“女郎都不问问我是谁从哪里来又将去往何处吗?” 姜嫣然笑了笑道:“那郎君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将去往何方呢?” “姓袁名可立,家住秦城去往闵地贩丝,途经此处被盗贼所欺与下人走失,幸得女郎相救,可立无以为报,愿奉上万金已报救命之恩。” “噗嗤!”姜嫣然不由的笑出了声,“这可是救命的恩情,万金不足以相报,郎君以身相许可好?” 程立雪皱眉无奈道:“女郎可莫要寻袁某笑话。” “郎君既无心又谈何言谢。”姜嫣然忍了忍还是刺了一句。 说完竟是不顾礼数直接离去。 想骗谁呢?贩丝?姜嫣然恼恨:真是不诚实之人,明日就赶走吧。 第五章:一曲当抵万金。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旁晚的时候,姜嫣然去林子里折了许多柳条,一场大雨将原本娇俏灿烂的杏花打了个七零八落,所剩无几的花骨朵儿孤孤单单的东一朵西一朵,可可怜怜的样子。 再贩卖杏花是不可能了,姜嫣然打算编柳筐。巴掌大小的那种,混入野花藤蔓,撒上点水,待野花盛开,不论是装针线这种小东西还是放在书案处都会是种别样野趣。 用过晚饭,姜嫣然就在堂屋临窗的地方借着月光编织柳筐。姜家一共四间屋子,坐北朝南,除了最大的一间当堂屋,剩下三间,朝北的是原先姜嫣然阿爹阿娘住的,自从他们去后姜嫣然除了打扫的时候就再也没进去过,南边挨着的两间就是姜嫣然姐弟的寝室。 而此时弟弟姜铭的寝室已被征用给了那‘袁’氏郎君。 姜嫣然一边手上动作不停一边在心里恨恨道,明日一定将其赶走。 这人是一点经不起念叨的,姜嫣然正想着呢,程立雪就不知何时走到了她面前,拿起个柳筐在手里把玩,他眼眸流转,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 “却不知女郎竟如此心灵手巧,这样精美雅致的东西怕是王公贵族也使得。”他赞叹道。 姜嫣然一点不想搭理此人,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应答。 姜嫣然如此冷淡态度也没将程立雪逼退,他顿了下又道:“在家中时,我也曾帮阿翁编过这柳筐的。”他说着拾起几根柳条径直坐到了姜嫣然旁边。 “当然,我那会儿编的可不是这种精巧玩意儿,而是那种大大的可以装苞谷的筐子。”他低着头手里动作飞快,不过一会儿工夫就已编织好了一个柳筐,“你看,好了。” 程立雪特意将柳筐拿到姜嫣然眼前晃了晃,一脸的炫耀。 这还是姜嫣然第一次见他如此鲜活的模样,不由将心上的恶感去了几分。 她接过程立雪的柳筐,想了想,稍微拆弄调整了下就比原先更加的小巧精美。 “喏,你的柳筐。”姜嫣然将柳筐递回给程立雪,指着装草籽的地方道:“你看,这里我将苜蓿草籽塞在了里面,等撒个两三天水,苜蓿就会发出来,待那时还会更好看。” “女郎巧思,吾不及也。”这次程立雪是心服口服了。 面对着程立雪的赞美姜嫣然一点要谦虚的意思都没有,红唇勾起,眸里似有万千星光,“这有什么,要是阿铭在的话......”她说着微顿,想到此时不知在何方的姜铭,不由心情低落了下来,“罢了,与你说这许多作甚,似你这般富家郎君也勿须明白。” 言罢姜嫣然重新拿起柳条编了起来。 程立雪很是哭笑不得,心道:果然如阿娘所言,女郎特别是漂亮的女郎心思最难懂,最让人捉摸不透。 程立雪眼一转目光扫向筐里丢弃不用的柳叶,俯身随手取了一片,语带傲然道:“我虽不及女郎手巧,但有一样却是女郎不如的。” 姜嫣然瞬间被勾起了好奇心,她问:“是什么?” 程立雪翩然一笑,两指夹住柳叶将其放入口中,姜嫣然瞬间明了,果不其然,一段悠扬悦耳的小调响起。 这曲不过是首江南人家最常听的小调,却被一片普通柳叶奏响的格外动听。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此情此景,姜嫣然不由想起了李太白的这首诗。 也不知阿铭现在如何了,姜嫣然望着屋外高挂的弦月,一股酸涩之意漫上心头,为什么.....你们为什么都要离阿嫣而去,先是阿爹阿娘现在又是阿铭。 一滴清泪悄然滴落,曲音刚停,姜嫣然就立马擦了擦眼角,再转身已然换上了副笑脸,“郎君之才,阿嫣不及。” “女郎可知此曲作价几何?”程立雪突然问。 姜嫣然一怔,程立雪自答道:“此曲抵万金可否?” 此言一出,姜嫣然刚升起的好感瞬间跌为负值. 呵呵......姜嫣然不由冷笑,这是找补来了。 此人果然还是该立即赶走! 第六章:花朝节。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但第二日姜嫣然也没能将程立雪赶走,因为此人实在是脸皮太厚,每当姜嫣然要开口的时候就装作一副虚弱要晕倒的样子。 并且,程立雪真的太会做生意了。 一批柳筐二三十来只,往日贩卖上一两日才可能勉强清空,到了他这里,往那一站,冲往来的娘子女郎微微一笑,在花言巧语的夸上几句,那些娘子女郎都恨不得将心掏给他。 “这位娘子,摆在柜子上装些小东西,方便又好看。这些花只要每天都洒水,就可以一直开到雪天。”程立雪又拿出几个道,“这里还有各种不同样式和不同颜色的小花。” “你看,巧了,这紫樱和娘子身上的罗裙不谋而合,都是这样的流光溢彩楚楚动人。” 程立雪微微一笑:“娘子不考虑买一个吗?” 被夸的娘子心花怒放价格也不问立刻点头道:“好,就要这个紫樱草的。” 而与她一道的郎君则从头到尾都黑着脸。 姜嫣然无视那黑脸郎君面带微笑的伸手:“承蒙惠顾,十文钱,谢谢!” 就这样不过半日,姜嫣然带来的柳筐就被抢购一空。 姜嫣然眉开眼笑的点完铜子,暗暗想:此人如此了得口舌,难道真的错怪了他不成,他真的是出身商户路过此地遭贼的?姜嫣然有些纳闷的瞄了一眼程立雪腰间的玉饰,那此物又该做何解释呢?这明明就是高门郎君所配啊! 想了半晌无果,看在铜子儿的份上,姜嫣然暂时放下了对程立雪的成见。 大手一挥:“今日买羊肉吃。” 大不了就过两日在赶走吧! 然而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甚至一旬后程立雪依旧稳稳的待在姜家。 转眼就到了春分。 这一天是丰城一年一度的花朝节。 往年,这必定是姜家姐弟最为开心期盼的一天,往年阿爹阿娘还在时,姜嫣然姐弟一定会缠着大人给买各种小食尝鲜,待他们不在了,姜嫣然姐弟又靠着这一日贩卖各色鲜花,所得会是平时一两月之多。 而今年,陪在姜嫣然身边的竟只是个陌生郎君。 姜嫣然早早的就占了个靠近江边的摊位,此次不仅有各色捆绑搭配好的花朵,还有编织的柳筐蛐蛐兔子鸟雀等。 这一次托程立雪的福,没多久姜嫣然所带来的物品就售卖光了。 看天色还早,程立雪便提议:“不如逛逛再回吧。” 姜嫣然看在他这几日辛劳的份儿上点头同意。 “其实这花朝节并没有什么有趣的,无非就是放河灯猜字谜之类的。”姜嫣然边走边道:“不过会有许多从远方过来的商人售卖一些东西,吃食居多,也有些从国都那边流下来的绣品。” “甚至……”她突然顿了下,看着远处:“还有胡姬!” 程立雪顺着姜嫣然的目光看去。也是巧了,不远处就有一胡商,金发碧眼高高壮壮的,特别是脸上的大胡子很是显眼。 在他的身前,跪着一堆男男女女,个个容色艳丽相貌不俗。他们头上皆插着草环,低眉垂眼的跪在地上,温顺极了。 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偶尔有人驻足也只是稍作停歇并不久留。 姜嫣然两人路过的时候竟有一胆大的朝着程立雪抛了个媚眼。 程立雪立即就沉了脸,甩袖大步而去。 姜嫣然不由好笑,打趣他:“袁郎君何需如此,胡姬貌美,该多怜惜才是。” 这时两人已走到了市集中心,姜嫣然正站立在灯火最明亮处,笑靥如花。有道是,隔岸如花灯下美人,姜嫣然本就生的貌美,在此刻更是倾城绝色之姿。 有美人兮,清扬婉兮 见之不忘兮,思之如狂兮 程立雪满脑子都是诗经楚辞,不由脱口而出道:“胡姬不及阿嫣半分!” 姜嫣然闻言顿时红了脸,她羞恼道:“袁氏郎君都是如此无礼的吗,真让嫣然大开眼界。 ” 说完转身即走,程立雪赶紧跟上一边走一边嘴里喊:“阿嫣,等等我呀!” 姜嫣然住了脚,以白眼相赠:“我与郎君并不相熟,请称呼我为姜女郎!”那气鼓鼓的模样看得程立雪内心大呼可爱:简直跟只猫儿似的。 “是,阿嫣说的对,是某唐突孟浪了。” 一口一个阿嫣然,显然是毫无悔意的模样。姜嫣然更气了,正要发作却听他突然道:“此灯甚美,不如以此作礼向阿嫣赔罪。” 第七章:名灯赠美人。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程立雪指着一盏凤尾灯,目中含笑,一脸的认真。 姜嫣然看了一眼那灯,不由感叹程立雪眼睛真毒,一眼就相中了这集上最难得之物。 此灯名凤影,因与十大名灯之首的凤璃灯颇相似而得名。 据传曾有一李姓郎君,其妻痴迷花灯,对凤璃更是情有独钟以至思慕成疾,李郎君为讨妻子欢心就以紫竹萱草为原材料仿制了一盏灯,取其名为凤影,但奈何妻子久病不治而故,李郎君悲痛欲绝下将凤影转赠友人,凤影因此流落。 几经周转,不知何缘故落入丰城一小贩摊主之手。 凤影虽是仿制,可贵的却是那份对妻子的真心。 因此凤影一入市就引来无数文人士人争相抢夺,摊主人也是个妙人,不以金银作价,而是以诗经尚书古词为本设三十六道谜题,言道:“只要全数作对,就将凤影相赠。” 众人竞相试之,寒来暑往但如今整整五年却无一人通过,渐渐的也就门庭冷落了。 程立雪却大言不惭的说要拿这凤影作赔礼,姜嫣然面上存疑: “郎君可知摊主人要求?” “之前不知但现已知晓。”程立雪看了一眼摊前告示内容,傲然道:“不就是三十六道谜题嘛,阿嫣等我一刻钟,我去去就来。” 言语间竟是一点没将那难倒数人的谜题放在心上。 对于程立雪的称呼问题,姜嫣然都懒得纠正了,她点了点头,眉眼弯弯的笑着道:“好呀,那我就在此静候郎君佳音。” 心里却是千万个不信的。 程立雪淡然一笑,长袖一甩三步并两步的走过去,和摊主交谈了两句后就站到灯前埋头看了起来。 只见他时而蹙眉时而沉思,不急不缓一个接一个刷刷写下答案。 四周人群逐渐聚拢过来,将程立雪围了个圈。 不同于初见时的锦衣华袍,此时程立雪一袭降紫衣袍即使立于人群,也格外的显眼。 真当应了那句古人词:悦怿若九春,磬折似秋霜。 姜嫣然明显看到其中几个女郎皆面带娇羞已隐隐有了痴迷之态。 可真是招蜂引蝶,姜嫣然不由感叹。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欢呼声响起,姜嫣然抬眸看去就见程立雪正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他的手里提着的正是凤影,姜嫣然讶然,竟真的被他拿到了? 正想着,凤影就被递到了姜嫣然面前。 “一刻钟!”程立雪用手指比划了下,满脸的嘚瑟藏也藏不住。 显然还是在为之前姜嫣然的不信任而回击。 “郎君大才,嫣然佩服。”姜嫣然如他所愿道,却也是真心感慨。 习惯了被姜嫣然冷言嘲讽,突听此赞美之言,程立雪还有些不自在,他耳根微微泛红将凤影塞到姜嫣然手里: “喏,说好的赔罪礼。” 姜嫣然差点手滑没拿稳,赶紧小心翼翼的抱紧。 可能是觉得姜嫣然有些小家子气,程立雪看了她一眼道: “凤影虽精巧却不及凤璃半分,只有那用玉石做骨琉璃点缀的名灯才与你相配。” 姜嫣然哭笑不得:“难道你还要赠我凤璃?” “有何不可!”程立雪负手傲然道。 有道是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让人不由赞叹:好一个皎如玉树临风少年郎,姜嫣然莫名有些心跳加速。 第八章:被掳。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姜嫣然迅速移开目光,低头掩饰般的轻咳两声,殊不知那泛红的耳根早已出卖了她。 “那边……那边竟然有卖糖画的,我……我去看看。”姜嫣然结结巴巴的说完就大步朝前而去。 程立雪也没有拆穿她,摇了摇头正要跟上,眼角余光却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他目光微冷顿时住了脚。 远远的朝姜嫣然柔声道:“阿嫣,我有点事,先离开会儿,你在原地等我。” 姜嫣然对他正尴尬,也没多想,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 程立雪七拐八拐的在巷子里穿梭了半天,才选了个僻静角落停下。 “出来吧!” 他话音刚落,就有两三个人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对着程立雪俯身跪下行礼:“参见公子!” 程立雪冷冷的扫了地上人一眼,“谁让你们来的?” 为首那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程立雪才斟酌着开口:“自那日事变后,陛下一直很担心公子的安危,数日里一直命我等暗中寻访打听。”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金色令牌,那正是程立雪之父楚国国君程荀的私人令牌。 见了这令牌,程立雪面色稍缓,挥手让地上的人起身,“不知大人作何称呼?” “公子面前岂敢称大人,卑职本家姓张,太原人士,单名一个诚。”张诚回道。 太原张氏?程立雪回忆了下,好像他们家是有一个嫡系子孙在宫中任职,没记错的话应已是从五品的禁卫军统领。 “原是张统领。”程立雪点了下头,接着道:“父皇可有旨意示下?” “陛下口谕,事已成,请公子速归。”张诚再次跪下双手呈上一明黄绢布。 程立雪接过绢布一目十行的看完,对张诚道:“告知父皇,孤已知道。” 这是不打算现在就回楚?张诚面露难色有些迟疑道:“公子,陛下的意思是让您立即启程。” “下去!”程立雪目光一凛:“怎么?孤的话不管用了是吗?” 张诚低头连道不敢,七国上下谁人不知楚太子最是喜怒无常心思诡异,谁又敢轻易得罪?而曾得罪之人下场只一个惨字形容。 “退下吧!”程立雪看了张诚一眼,只一眼就让他全身发寒。 “是。”张诚低应一声,带着他的两个下属离开。 待张诚的身影彻底消失,程立雪看着手中的绢布冷笑数声后将其湮毁。 他那高高在上的父皇,已经开始着急了呢。 …… 程立雪回到与姜嫣然约定的地点,却没见到姜嫣然的身影,那糖画摊子倒是还支着,三五个孩童围在摊前,正眼巴巴的盯着里面的糖人。 程立雪走过去用糖人利诱了两个孩童,从他们口中得知姜嫣然确实在这里停留过,但什么时候走的却是没人注意到。 难道是等急了,先行回去了?程立雪心下不由猜测,他正打算离开,刚转身却被人从后面扯住了衣角。 那是个五六岁模样的孩童,瘦小不堪,脸也脏脏的,眼睛却亮的吓人。 “我知道那个女郎在哪里,我看到了。”他伸出一根手指继续道:“你给我一个糖人,我就告诉你她在哪儿。” “可以。”程立雪点头同意。 见程立雪答应,他立刻指着其中一个仙娥模样的糖人道:“我要它。” 程立雪就直接付钱将其买了来,递给他。 那孩童得了糖人很是珍惜的用油纸包起来放入怀里。 “我看见那女郎被王二用药迷晕带走了。” “王二是谁?” “他是城里有名的混子,稍加打听就能知道,但我猜与你一道的女郎现下应是在城主府。” 程立雪蹙眉:“你又是从何得知?” 他解释道:“因为在月前,我还看见另一女郎被同样带走,出手的也是这王二,数日前,我曾见过王二出入城主府。” 第九章:城主夫人。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姜嫣然确实在城主府。 程立雪走后,糖画摊子来了个大主顾,出手阔绰的一连点了好几种,并且特意要求现烤现做。糖画师傅只好照办,他手艺精巧,动作麻利的一阵旋转拉扯一个糖人就制作好了。这时人群涌动,围观人群不住叫好,姜嫣然夹杂在其中正看得津津有味呢,一时不察竟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口鼻。 待她再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身处柴房,周围一片寂静,任她怎样呼唤都没有人应答。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都漆黑看不见了才有人开锁走了进来。 一行大概有七八人,为首的是一个年纪颇大的妇人,穿罗衣戴金银却也挡不住横眉冷眼一脸刻薄相。一见到姜嫣然挥手命令身后的粗使婆子:“带走!” 就有几个粗使婆子走了上前。 姜嫣然心道不好,就要开口喊叫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姜嫣然拼了命的挣扎,但那几个粗使婆子力气很大,并很是熟练有技巧,无论姜嫣然怎么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女郎还是省省力气吧!”那刻薄脸妇人冷笑着轻蔑的瞥了一眼姜嫣然道。 姜嫣然深恨此时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为力,同时心中又不由绝望惶恐。 她们这是要做什么要带她去哪儿? 那妇人见她依旧不肯消停,就伸手在姜嫣然腰间嫩肉上使劲一掐,疼的姜嫣然眼圈一红显些落下泪来。 “啧啧啧,瞧这楚楚可怜劲儿,连我这老婆子看了都心疼。”她说着拍了拍姜嫣然的脸,“可惜呀,这好容颜偏生错了人。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吧,带走——” 什么意思? 还不等姜嫣然深想就被裹挟着带到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 青烟环绕馨气扑鼻,有人影在珠帘后若隐若现。 “跪下!”随着那妇人一声厉喝,姜嫣然就被按压着跪倒在地,说是跪其实跟摔差不多,膝盖被撞的生疼,脸也被紧紧按压贴在冰冷的地上。 “这就是那姜氏女?”卷帘里传出一道细细的女声。 那妇人恭敬行礼道:“回禀夫人,正是姜氏女。” “嗯,你们做的好,看赏!” 那帘子后的所谓夫人刚说完,就有一把金裸子被扔了出来,甚至有一个滚落到了姜嫣然面前。紧接着就有人道:“小人谢夫人赏。” 这熟悉的声音让姜嫣然不由睁大了眼,她挣扎着抬起头,那人也正好走到姜嫣然面前拾那颗金裸子,两人四目相对不由一愣。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集上纠缠后被七公子婢女赶跑之人,姜嫣然没料到竟能在这里再次看见此人。 瞬间她就什么都明白了,姜嫣然质问道:“从一开始你就是有预谋的。” 王二擦了擦金裸子身上并不存在的灰,放进怀里后微微一笑:“小娘子可别这么看着我,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这时那妇人突然喝道:“好了,既已接赏还不退下,夫人面前也敢放肆?” 闻言王二不再开口赶紧行礼退下。 第十章:今日之耻辱,来日必报。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待王二下去后,屋子瞬间静默了下来,那帘子后的夫人也不再开口,姜嫣然低着头心里很是惴惴不安,她不明白为何这个夫人费尽心思要将她抓来,明明她们素未谋面根本毫无交集。 那坐于帘子后的夫人也姓姜,不过她出自临渊姜氏乃是真真的高门大族,虽只不过是旁支却也和姜嫣然这渔家女有着天囊之别,她是天,姜嫣然是地。 世家之间时常联姻,她嫁的正是丰城大族沈氏,现今的城主沈复,冠夫姓也称沈姜氏。 过了良久沈姜氏方道:“确是有两分姿色,也怨不得希儿为了这姜氏女顶撞于我。” 沈姜氏与沈复共育有一子一女,其子正是名叫沈希。 “郎君只是一时糊涂被这姜氏女迷了心罢。”刻薄脸婆子很快接话劝解:“郎君年少正是慕艾知色之际,夫人何须忧愁,在郎君心里必然是夫人最重的。” 沈姜氏想起前不久沈希特意叫人从北边送来的羊毛毯子等不少精致玩意儿,不由抿唇笑了起来,心中得意:“自然,希儿一直就是个孝顺孩子。” “只是......”她话锋一转,看了眼跪在地上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的姜嫣然,神情微冷:“希儿糊涂不要紧,我这当母亲的可还清醒着。这祸源就让我来当这个恶人帮他除去吧。” 言词间竟是对姜嫣然动了杀心。 而那刻薄脸婆子竟也点头附和。 主仆两人言词之间丝毫没有将一条鲜活生命放在眼底,只轻描淡写三言两语就决定了姜嫣然今后的命运。 姜嫣然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她不傻,从沈姜氏几句言词中就已然明白了自己无辜遭殃的原因。她压根不认识她们口中的那个什么希儿,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难道只因那郎君的一时兴起就要被迫丧命? 世道何其不公!只因她姜嫣然出身贫家,地位卑微,就能被人随意折辱,一条贱命还不如这屋中所摆的任何一件器具。 头一次,姜嫣然对权力地位燃起了深深的渴望:如果今日能逃出此劫,来日必不再做待宰羔羊,能够主宰她姜嫣然命运的只能是她自己。 或许是攸关性命生死存亡,姜嫣然突然爆发出一股怪力,挣扎着逃出了几个粗使婆子的控制。 刻薄脸妇人反应很快,立刻尖声喝着:“快来人,保护夫人。” 见此姜嫣然只好放弃了挟持沈姜氏的打算。她转而迅速举起桌案上一个半人高的青釉白玉瓶,就听沈姜氏有些气急的喊:“还不快给我把这贱民抓住!” 就有几个婆子上前来将姜嫣然围住,姜嫣然后退着冷冷威胁道:“我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一个人上路未免孤单,你们来陪我一起啊!” 那几个粗使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着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夫人的话吗,赶紧把这贱蹄子制住。”刻薄脸妇人厉声大喝道:“一个个白吃干饭的老货,连个小娘子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 那个几个婆子一个哆嗦再不敢迟疑拼着会被花瓶砸到的风险上面抓住姜嫣然。 姜嫣然发狠着将花瓶朝着其中一个干瘦脸高个婆子砸去,那婆子立即就头破血流躺倒在地叫喊呻吟,但奈何姜嫣然双拳难敌四五人终还是被抓住。 姜嫣然被按压着重新跪倒在地上,不由悲鸣,看来此劫是逃不掉了,又想到远在边境的姜铭,不由鼻子一酸。 姜嫣然目露凄然不甘,沈姜氏却笑了笑道:“女郎莫怪,我家要不是正和谢氏作亲,希儿喜欢你也不是不可让你进门,可惜你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吧。”说完她挥了挥手正要叫人将姜嫣然带下去,这时却从门外跑进来一个青衣婢女,神色慌张,嘴里还喊着:“夫人,不好了,刘女郎吞金自缢了。” 闻言沈姜氏再也坐不住了,没有了之前的淡然,站起身走出了帘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只见她穿一身大红绸衣,头戴珠翠,正是时下最时兴的贵妇装扮,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端庄妇人,就可杀人于言谈间呢。 那婢女跪倒在地哽咽着,刻薄脸婆子踢了她一脚:“哭,就知道哭,夫人问话呢,还不把事情如实道一遍。” 青衣婢女被踹到在地却不敢呼痛,强忍着起身再次跪好才缓缓道:“刘女郎昨儿的时候说是疲倦就早早歇息了,谁知今早我扣门进去的时候,就......就见到刘女郎已经,已经吞了金自缢在屋中。” “真是没用的东西,废物!”刻薄脸婆子上前又是一脚将青衣婢女踢倒在地,显然已是气急。 沈姜氏叹气:“算了,既连人都伺候不好,还是早日打发了出去吧。” 她说完就有人上前将青衣婢女捂住了嘴拖了下去。 此时沈姜氏也顾不得姜嫣然了,她重新回到帘子后坐下,冷静道:“刘氏死了,死了也就死了,明个儿国都那边就要来人,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还真让我的锦儿去那吃人之地不成?” 她口中的锦儿正是她的长女沈锦,正月刚过天子年十六,宫中太后懿旨:凡官宦适龄女子,每家必选一名送往宫中供天子采选。 要是入宫为妃为嫔也就罢了,沈姜氏还得到家中消息说,太后不止是为陛下选秀更主要是为了明年九公主和亲楚国而挑选滕妾使女。 本这种‘好事’是落不到她们这些小地方士族身上的。 只能是现如今皇室势弱,与国都中的高门士族博弈失败从而出此的下策,这就苦了边缘地区的小士族们。 沈姜氏是万万不能让沈锦去的,因此与奶娘合计着使出李代桃僵之策,掳来刘氏女郎欲替沈锦参选,却没料到那刘氏福薄竟想不开在这节骨眼上吞金自缢,真真是要被气死了。 那刻薄脸妇人正是沈姜氏的奶娘,只见她盯着姜嫣然看了一会儿眼一转就凑近了沈姜氏道:“夫人刘氏死了咱们这里不还有个姜氏吗?” “你是说......”沈姜氏看了看姜嫣然格外精致的五官不由有些迟疑:“可万一这姜氏女要在宫中得了势,咱们岂不是养虎为患?” 刻薄脸妇人冷笑:“就凭她?一个满身鱼腥味的渔家女?那皇城里的闺秀可不是吃素的,她福大也就是随着九公主和亲楚国罢了,要是命不好也就是个孤魂野鬼。” 沈姜氏想想也是,不过一个渔家女即使得势又如何?她临渊姜氏还会怕她翻天不成? 她抓住刻薄脸妇人的手,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幸好有奶娘为我出谋划策。” 那妇人唇角微勾,面带得色嘴里却道:“能为夫人排忧解难是奴的荣幸!” 沈姜氏看在眼底,脸上依旧笑着,眼神却冷了起来,她走到姜嫣然面前,伸出手捏住姜嫣然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在如此狼狈不堪的情景下也丝毫无损姜嫣然的美丽,那盈盈水眸抬眼瞬间竟还带着说不出的楚楚可人。 “果然是个狐媚子!”沈姜氏冷笑一声松开了姜嫣然的脸,掏出绣帕擦了擦手好似姜嫣然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她扔掉绣帕,转身丢下一句:“带下去,好生照顾着,只愿你能有好造化罢!” 姜嫣然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是逃过了此劫,也就不再挣扎配合着任由粗使婆子将自己带走。 在踏出大门的一瞬间姜嫣然蓦地回头朝里望了一眼,心中默默发誓:今日之耻辱,来日必报之。 第十一章:野猪拦道。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那沈姜氏说是让人好生照顾姜嫣然,却也是空话。姜嫣然被带下去直接灌了迷药扔到最开始那间柴房。 待她再次醒来,只感觉身下一阵摇晃,耳边有人正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姜嫣然猜自己可能身在马车内,她虽然醒了却没有立即睁眼,反而留心听起了车内其她人的谈话: “姐姐,听说太后有意要为七公子选亲,不知真假。” “我可没这个奢望,只盼着不被打发去服侍九公主,听说陛下有意要让公主和亲,不是楚国就是齐国。” “此话当真?”一开始说话那女声惊呼道。 “当然,我是偷听我阿耶知道的,必然不作假。” “那咱们岂不就是家族弃子?不……我不信,我阿娘那么疼我怎么会这样对我。”她一边说着竟是红了眼。 此时又有另一人嗤笑了声道:“要真疼你怎会什么都不让你知道就这样傻乎乎的去往国都!你还真以为这次选秀会是什么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好机会吗?要真那么好,那些嫡支怎会一个个都躲着,我告诉你吧,此次为天子选秀根本就是幌子,为公主选陪嫁使女腾妾才是真。” 她一言说完,马车内顿时鸦雀无声,过了良久才有一柔柔的声音道:“往好处想,九公主也不一定就会和亲,不是有传言说公主心悦何垣大将军吗?何氏也是高门大族,大将军更是百年难遇的将才,两人也是青梅竹马长大,是再般配不过的了。” “那又怎么样?别的不说,公主即使真的嫁给何将军,还是照样要去边境那苦寒之地,你我这样江南水乡长大的闺阁女子能忍受的住?” 边境?姜嫣然听到这里心思不由一动,要是被公主选中服侍,岂不是就有机会去往边境寻找阿茗? 当然这得有前提,九公主嫁的是何将军,而她还得被选中去服侍公主。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机会,姜嫣然不想错过。 在这时马车却突然一个急停,有人没坐稳撞了头哎呦叫着。 “这是怎么回事?”马车外有人问,然后就听一人解释道:“回禀季大人,前方不知为何出现了十多只野猪挡道,已经让人去驱散了。” 那被称做季大人的人摸摸脑袋喃喃自语道:“奇怪,这大好春日的,野猪不在窝里带崽怎得跑到官道上来了。” 一时半会儿的看来是走不了,他看看天色已晚估计也赶不到驿站,干脆下令原地扎营就在此处过夜。 “请诸位女郎安生待在车内,有事直接吩咐即可。”季大人站在车架旁隔着窗户严肃道。 车内众人经过之前的谈话本就心事重重,这下更是没了说话的欲望,纷纷点头称是。 那季大人满意点头转身欲走,却突然有人道:“大人请留步。” 众女郎各自看了眼才将目光转向了姜嫣然所待的角落,不由惊讶,这个一上车就睡着的沈女郎什么时候醒的。 叫住季大人的正是姜嫣然,她起身走到窗口掀开帘子,将到嘴的话吞了又咽,此时只觉尴尬极了,整个脸都涨红了。 “这位女郎有何吩咐?”季大人有些疑惑的看了姜嫣然一眼,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沈氏女郎,会记住她也是因为当时唯有她一人是被家人抱着上的车,据旁边哭啼的婢女称此女郎不听管教屡次有逃跑之举才被家人灌了药送来。 当时季大人对这沈女郎就不喜,此次又见是她出声,心下更是厌烦了,心想:次女果真是个麻烦。 姜嫣然不知自己已被眼前的季大人暗中生厌,她纠结了半天还是道:“我,那什么,有……有点内急,想如厕!” 季大人闻言也有些尴尬了,他看了看姜嫣然艳如晚霞般的脸,耳根一热,赶紧逃也似的丢下一句:“女郎稍等,我去前头帮你唤个婆子过来。” 姜嫣然愕然,她有那么恐怖吗? 正想着呢,身后就传来一阵嬉笑,姜嫣然转头就见一粉衣女郎捂嘴偷笑。 见姜嫣然看了过来,那粉衣女郎忙收了笑道:“姐姐莫恼,我可不是故意的。”只是那季大人也委实太好笑了些,她在心里默默补了后半句。 姜嫣然并没有生气,只是还未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过来只淡淡点头就缩回了自己原先的角落。 第十二章:山水不相逢,自此与君别。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姜嫣然刚解决完生理需要,从临时搭建的更衣室走出来,远远的就看到季大人带着一队侍卫官兵与野猪对峙着,隐隐还能听到有女声尖叫着喊有蛇什么的。 姜嫣然心生不妙,正要找个地方躲藏就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再经历过被掳事件后,她比以前警觉多了,早有防备,侧身抬脚就向身后踹去。 但却没想到抬眸看到的却是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此时她想收脚已然来不及。 程立雪伸手挡了下,手背立刻就乌青了一片,伤了自己人,这可真是个大乌龙,姜嫣然上前道:“可是伤了没?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你。” 程立雪将手藏到袖中,笑了笑:“阿嫣,就你这点劲儿还想伤我吗?那你可还需在多练十年。不过反应不错,警惕性也很高,自保是没问题了。” 他这打趣的话语,瞬间就让姜嫣然刚升起的那点子心疼消散了个一干二净。 “你怎么在这儿?”姜嫣然转而问。 “你在这儿,所以我来了。” “那些野猪还有蛇是你弄来的?”姜嫣然惊呼。 程立雪点头,他拉起姜嫣然的手道:“是我的错,弄丢了你,以后再不会了。走吧,我们回去。” 姜嫣然却迟疑着抽出了手,低头站在原地。 “怎么了?”程立雪不解。 “你走吧,我不走。”姜嫣然不敢去看程立雪的眼睛,只一字一顿道:“袁郎君,谢谢你能来救我,你已报了当日救你之恩,我们两清了,今后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欠。” 程立雪却道:“当日你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觉得甚好!阿嫣,这是想要抵赖?” 姜嫣然没想到程立雪会重提那句戏言,她摇了摇头正要开口解释,程立雪又道:“我姓程名立雪字可立,家住楚国洛邑,上有一老下有一妹,家有薄产,尚未婚配!”特别是最后四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强调着。 程立雪? 那个程氏立雪,多智近妖的楚国太子?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虽然姜嫣然一直都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但却未料到他会是那位闻名七国的楚太子。 “女郎可考虑?”程立雪最后问,他看似平淡如往常,掩藏在衣袖下的手掌心已微微泛潮。 姜嫣然回过神,抬眸就对上了一双漆黑的双眸,眸里好似有星光闪烁,让人不由沉醉其中。 面对程立雪带着暗暗期待的询问,姜嫣然突然慌了神,她偏过身子避开他的眼神道:“嫣然只识袁郎君。” 程立雪从怀里掏出凤影,走到姜嫣然面前,再次与她面对面,“喏,你的灯。” “还有,我可没骗你,在十岁之前,我确实就叫袁可立。”他特意解释道。 姜嫣然没有接凤影,反而后退了两步与程立雪拉开了距离。 “嫣然何德何能当不起楚太子厚爱,当日不过信口玩笑罢了,太子勿需当真。” 程立雪笑了笑,“我就当真了,又如何?” “不如何。”姜嫣然继续道:“当日救你不过顺手罢了,若换做别的什么人,我也一样会相救,太子何必执着于此呢!” “阿嫣,你觉得我是那种会随便拿自己终身大事来报恩的人?” 姜嫣然没有接话,只道:“太子,你我不过萍水相逢,还是就此别过吧。“ 程立雪深吸了口气: “你可知你此去是作什么?” “选秀。” “很好,看来你很清楚,是我自作多情了,既你心意已决,那按你说的,咱们就此别过。” 说完程立雪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 姜嫣然望着程立雪远去的身影,轻轻叹气:但愿今后山水不相逢,自此与君别! 第十三章:初入长安。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突然就下起了绵绵细雨。 拦道的野猪已被赶走,此时天色微暗,季大人考虑良久后还是决定连夜赶路,先出了丰城地界再说。 马车哒哒的动了起来,姜嫣然掀开帘子最后留恋的遥望了一眼杏花村所在的方向,不由感伤:此去不知何年才能回来,又或许她永远也回不来了。 回忆起近日时光,恍如昨日梦,想她姜嫣然一渔家女又何德何能在短短两月时光连遇七国榜上两位公子,其间竟还差点和楚太子定了终身,谁又能想到呢? 只是两人身份差距太大,一切犹如做梦,过于虚幻,姜嫣然放下帘子默默叹了口气:她不敢想也不敢信! “殿下,回楚罢,陛下还等着您呢!”点点雨滴打落在张诚的身上,他跪着再一次劝道。 程立雪盯着手中的凤影,望着渐渐走远的车马,淡淡“嗯”了一声。 张诚闻言刚露出喜色,就又听程立雪道:“走之前再去帮孤做件事。” 张诚立刻道:“殿下尽管吩咐。” “沈氏不太安分,孤欲除之。”程立雪淡淡道。 张诚丝毫没有迟疑领命道:“殿下放心,今日过后将不会再有丰城沈氏。”他早有心理准备,毕竟那王二的下场可不太好,多少年了,这还是殿下第一次亲手处置一个人。以殿下对姜女郎的看中,而那主谋沈氏更是不可能放过。 只是......张诚心有疑惑,不由大胆问:“殿下既如此喜爱姜女郎何不将其带回楚?” “她会回来的。”总会回到我身边的。程立雪负手而立,唇角微微勾勒画出一道夺目的笑,说着这话的时候目光带着从没有过的温情。 ...... 道路阻且长,一路走走停停,等到达国都竟是花费十五六日光景。 进城的这一日,天公作美,难得的艳阳天。 “不愧是长安,可真热闹。”粉色襦裙的女郎趴在车窗口,恨不得将整个身子都探出去。 车内加上姜嫣然一共五人,经过这些时日同吃同住的情谊,几人之间都对彼此很是相熟。此时说话的正是出自邻溪郑氏旁支,名唤善儿,是几人里最活泼天真的。 另外三人分别是何西冯氏的冯玥和青郡吕氏的吕姌以及泊水苏氏的苏茹素。冯玥沉稳,吕姌骄躁,苏茹素端庄,但和姜嫣然相处最好的却是郑善儿。 只因郑善儿最是闹腾平日叽叽喳喳爱拉着人讲些不知哪里听闻的八卦小道消息,其余三人常常受不住她也就姜嫣然每次都捧场,渐渐的郑善儿就更亲近姜嫣然些。 郑善儿活泼娇俏,还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天真,性格上有些像姜铭,姜嫣然就不由有些移情将其看做妹妹,平日里也是多有照顾。 马车穿过繁华大街到乌衣巷再驶过望乡台也就即将接近此次目的地紫禁皇城。姜嫣然见郑善儿依旧开窗趴着往外看,不由扯了她一下,提醒道:“善儿,快到了,将帘子放下吧,以后有机会在看。” “嗯。”郑善儿应了一声依依不舍的将帘子放下,出入这繁华盛世,她看什么都觉得惊奇,简直恨不得看个三天三夜才好。 她不由捧脸期盼道:“要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长安城里就好了。” 吕姌嗤笑了声,泼她冷水:“你莫不是忘了自己此次入京是做什么的吧?” 郑善儿撇嘴,不再言语,她当然知道自己是被家族放弃送入京中选秀的,而且还极有可能被送去边境和亲,念及此也就在没什么兴致了。 第十四章:甄选前夕。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到了皇城门口,马车停下,季大人已告退离去,姜嫣然她们改由宫门口专门等待的近侍和嬷嬷接管。 嬷嬷自称姓夏,带着姜嫣然她们七拐八拐走到西边最角落一小院停下道:“这便是女郎们今夜之住处,还望女郎们好生歇息梳洗,明个儿一早即将进行初选。” 吕姌大惊脱口道:“明日?这么赶?” 夏嬷嬷笑了笑解释:“这位女郎有所不知,原定就是明日初选,因你们到的比预计晚了些,其余女郎已到了有十余日。” 冯玥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塞到夏嬷嬷手中赔笑着道:“嬷嬷莫见怪,我们姐妹初来乍到实是不懂,还请嬷嬷费心指教一二。” 夏嬷嬷捏了捏荷包,对于手中荷包的分量有些满意,她脸上的笑真心了许多,“冯女郎客气,婢愧不敢言指教二字。” 她瞬间就恭敬下来的态度让姜嫣然若有所思的想:看来不管到哪里银钱都是最重要的,也不知要去往九公主身边又需花费多少呢? 接着夏嬷嬷告知此次有三百秀女参选,最早月初就到了,她们因到的早,是三人一间屋子,身边各自配一婢女伺候,而姜嫣然她们的婢女晚点会过来。 明日卯时就会开始甄选,到时会有太后天子亲至到场主持。 而关于别的更深入的消息比如姜嫣然她们最想探听的关于和亲之事,夏嬷嬷就不清楚了。 冯玥有些失望,但依旧强打精神客气的送别夏嬷嬷。 晚些时候,果真有五名婢女过来,与之一同的还有今夜晚食。 但几人都各有心思,食不知味的草草用过就各自无言的躺到了床上歇息。 夜半的时候姜嫣然被一噩梦惊醒,睁开眼就见床边有一黑影,她正要惊呼出声就听那黑影道:“阿嫣姐姐,是我,善儿。” 姜嫣然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她松了口气道:“善儿?这大半夜的,你不睡怎得坐在这儿?” 郑善儿却突然扑到姜嫣然身上,“阿嫣姐姐,我害怕,我睡不着。”郑善儿哽咽着道:“阿爹阿娘为什么要送我来这里,我不想选秀了,我想回家。” 姜嫣然叹气,抚摸着她的长发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好在郑善儿抽噎了一会儿可能是累了,竟直接睡了过去。 看着她粉嘟嘟的小脸,姜嫣然简直哭笑不得无奈极了。她起身抽出被子给郑善儿盖好,自己却有些睡不着了,可能是之前的梦过于惊心动魄,到此时她的心脏都还怦怦直跳。 姜嫣然有些担心姜铭,她闭上眼默默道:“阿铭,你可一定要好好的,等阿姐来找你。” 远在边境的姜铭睡梦中猛的打了个喷嚏,白日里的操练已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他闭着眼揉了揉鼻子眼睛依旧闭着,砸吧着嘴继续睡死过去。 而与他同铺的人被他这惊天喷嚏震醒,坐起身对着姜铭抓狂不已,欲哭无泪,暗恨自己倒霉,真是做了什么孽才遇到这样一个奇葩! 第十五章:心思。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卯时还未至,姜嫣然就被侍从叫醒,起身一看同屋的其它四人都已洗漱好,正坐在椅子上相顾无言。 就连郑善儿都格外的乖巧安分。 “阿嫣姐姐,你快来,我给你留了蜜枣糕,可甜可好吃了。”刚夸了郑善儿一句,她就原形毕露,见到姜嫣然就从椅子上蹦下来,将手中玉碟献宝似的送到姜嫣然面前。 姜嫣然还未梳洗,正披散着发坐于铜镜前,她朝着郑善儿笑了笑道:“我不饿,你吃吧。” 郑善儿有些不开心的噘嘴,正要撒娇,一旁的苏茹素开口道:“好了善儿,这时候可不许胡闹,让阿嫣好好梳洗吧,仔细误了时辰。” 吕姌也不甘寂寞的哼了一声以示存在感。 姜嫣然快速的给自己绾了个双髻,想想选了朵蓝粉绢花缀上。镜中女郎,柳眉星眸,唇不点而赤,眼波流转间好一副绝世之姿。 姜嫣然抿唇,取出在路上偷偷制的香粉,涂抹于脸上,那玉一样的娇颜肌肤瞬间就黑了几个度,只比在家中时稍微白点。顿时,原本的倾城容色暗淡了下来,只一双眸子依旧灵动,整体也就比寻常女郎稍微出挑些。 这香粉用春草籽捣碎加蜜粉所制,春草籽性甘微苦有消炎解毒之功效,其汁液为墨色常受人不喜,姜嫣然却用它来遮掩之用。 姜嫣然收拾好后转头就见郑善儿咬着唇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无奈不已,走过去捻起一块蜜枣糕送到她嘴里,自己也吃了一块道:“谢谢善儿的糕点,很好吃,阿嫣甚喜。” 郑善儿这才开心起来,信以为真,将剩下的糕点一股脑递给姜嫣然道:“阿嫣姐姐喜欢就多食一些,等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姜嫣然应着果真将蜜枣糕都吃了,就是有些噎得慌。 姜嫣然喝了口茶水才缓和些,她走到冯玥她们面前道:“嫣然惭愧,劳烦各位久等了。” 冯玥注意到姜嫣然比之前黑了许多的面容,眸子微闪,心里不由喜悦,不管这沈锦为何要这般遮遮掩掩但这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毕竟这次选秀除开大部分会被选去同九公主和亲,也是会有一些入宫作妃嫔的,而冯玥一直自持自己容貌才学心智都高人一二,她也暗中打听了,此次同批秀女中除了这沈氏女有威胁外,其余不足为惧。 现今最大的威胁有意退让,更是让她得意起来自认已有完全把握,面上笑意渐浓,对姜嫣然道:“阿嫣妹妹何处此言,咱们一路而来,又同屋居住,自是该相互照应。” 苏茹素也笑着点头道:“本该如此。” “好了,在磨蹭下去,天都亮了。”吕姌撇了撇嘴道,“你们不走,我可要先走了。” 说完转身就出了屋子,郑善儿对着她的背影作了个鬼脸,“哼,看把她能的。”又转头对姜嫣然道:“阿嫣姐姐别理她,她这人就是这样,看谁都不顺眼一样,好似大家都欠着她。” 姜嫣然压根没放在心上,但看郑善儿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心下一暖,从善如流应道:“嗯,我不理她,只和我们善儿好。” 第十六章:初选。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甄选秀女的宫殿名广陵宫,穿过回廊,宫道最尽头便是。 姜嫣然她们到达的时候,大殿里已然聚集了百来名秀女。三三两两的站在一处,各个花枝招展锦衣罗裙,皆面含喜悦期盼。 随意挑了个角落站定,姜嫣然朝四周暗中打量,见到处是官兵侍卫站岗,每相距五米便有婢女宫娥侍候,不愧是皇宫内院,真是处处小心步步严密。 “阿嫣姐姐,你看那儿?”突然郑善儿扯了下姜嫣然的衣角,姜嫣然朝着郑善儿所示方向看去,就见有十多名美貌女郎在宫侍指引下朝着这边莲步轻缓走来,穿月牙色襦裙,个个手持小扇摇晃,玉臂钏若隐若现,端的是气质高华。 周围秀女顿时都被吸引低头纷纷与身旁人咬耳朵道:“她们是谁?好生气派啊!” “是京都里的高门世家贵女吗?” “她们可真好看,也是来参选的吗?那我们岂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 就连向来自傲的吕姌也不由失神道:“这才是真正的仪态万方,大家闺秀气派。如我等小门小户之女简直云泥之别。” 冯玥强自笑了笑,心里不是滋味,嘴里就不客气道:“妹妹未免也太过于自谦了,牡丹虽美却不及群花灿烂,正所谓各花入各人眼,今后如何还犹未可知。” 苏茹素闻言诧异的看了冯玥一眼,似没料到一向沉稳的冯玥会如此激动。 吕姌更是直接冷哼一声直接从冯玥身边走开转而往姜嫣然和郑善儿两人中间一站。 郑善儿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有些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该如何是好。 姜嫣然低头垂眸,一眼不发,好似没看到身边几人间的眉眼官司,默默想着自己怎么不动声色的既要不出挑又不能太平庸以至落选。 苏茹素暗自叫苦正不知该怎么将此事岔过去的时候卯时已到。司礼监开始一个个唱名,叫道一个就会有宫娥前来将其带入宮室,过个一刻钟左右才会出来。 姜嫣然观察了下,每个进去的女郎出来时大部分都面色苍白难堪并且迅速逃离,她有些不解,这是怎么了?难道第一道关卡就如此难吗? “丰城沈氏之女沈锦何在?” 正想着,很快就叫到了姜嫣然,姜嫣然用的沈锦身份,唱名的时候叫的也是沈锦的名字。 她赶紧出列行礼道:“臣女沈锦见过大人。” “沈女郎,随我来。”就有一宫娥走到姜嫣然面前道。 姜嫣然起身跟上,随着那宫娥进到里面宮室,就见里面分别坐着三四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肃着一张张脸,威严极了。 姜嫣然不由放缓了呼吸,她有些紧张的握了握拳。 “沈锦见过几位嬷嬷。” 其中一位容长脸的笑了道:“哟,这还是个知礼的。” 她小眼一扫,暗中点头,身段不错,在一看姜嫣然的脸有些可惜:五官到精致就是肤色太黑了些,也就中上之姿。 她瞬间就没了兴致,淡淡对姜嫣然道:“女郎往这边来。” 第十七章:不和。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姜嫣然满脸通红的走出宫室,她终于知道之前出来的女郎为何作那样情态了,初选竟然是验看女子贞洁,不仅要当众脱衣还要被那几个嬷嬷上下其手,简直太羞耻了! “女郎,请往这边移步。”之前的宫娥一直等在门口,见到姜嫣然出来就上前说着将姜嫣然领到后面大殿。 姜嫣然走进去,见里面已待了好几十个女郎,各个体态轻盈相貌不俗。 那几十个女郎见了姜嫣然也纷纷朝着她暗自打量,有一青碧罗裙女郎上前冲着姜嫣然友好一笑:“女郎可是独身一人?我是相柳于氏名湘君,不知女郎作何称呼?” 姜嫣然迟疑道:“丰城沈氏......”她顿了顿还是道:“我小字嫣然,女郎唤我嫣然即可。” 于湘君点头:“嫣然也可唤我湘君,你我既都是独身不如结伴如何?” 姜嫣然正想答应,眼角余光就见到冯玥也走了进来,并且也看到了姜嫣然,走了过来,对于湘君微微一笑,问姜嫣然道:“阿嫣妹妹可是苦等了,这位女郎是?” 姜嫣然就对两位女郎相互介绍道:“这位是于湘君出自相柳,这位是与我同路的冯玥出自河西。” 这样干巴巴说完姜嫣然就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但她显然是多虑了,这两个人简直犹如失散多年亲姐妹,见面不到一刻钟就已经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完全无视了姜嫣然的存在,站在一块直接就自顾自的聊了起来。 好在很快苏茹素、吕姌和郑善儿都顺利通过初选与姜嫣然会面。 又是一番相互介绍的工夫,殿内已经陆续进来了一百多名秀女了。 郑善儿环顾了一圈疑惑道:“竟没看到那十多名贵女?” 于湘君接话道:“善儿妹妹有所不知,似那等高门贵女哪能同我们一道呢。她们无需初选直接就可参与正选。” “那样的贵女和我们怎可相提并论,你说呢,冯玥姐姐?”吕姌意有所指的看着冯玥笑了笑,接着道:“有些人啊,平时装的跟什么似的,一被踩了痛脚就原形毕露了。” “你......”冯玥想到极有可能现在正被人暗中观察,心有顾忌强行将到了嘴边的骂人之词咽了回去,心里疯狂怒骂吕姌蠢货,面上带笑道:“吕姌妹妹说的极是,京中高门贵女我们自是比不得的,可一味奉迎献媚也失了世家女风骨不是?” 吕姌冷笑:“冯玥姐姐口舌了得,真有祖上风采,妹妹自叹不如。 这是直接开骂嘲讽冯氏祖上是商贾出身呢,而且说完直接转身离开,不给冯玥反驳对骂机会。 果然冯玥被气了个倒仰,一张脸憋了个通红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见此苏茹素心道不好,赶紧拉过冯玥去到角落安慰劝解,隐隐还能听见哽咽声。 冯玥竟是被气哭了。 姜嫣然愕然,不知这吕姌和冯玥怎的就杠上了。郑善儿悄声对姜嫣然解释道:“阿嫣姐姐你不知道,刚刚在大殿里这两个就因为一根珠钗吵过一架,好像是因为冯玥姐姐不小心撞了吕姌一下,吕姌头上的钗子就掉到地上摔坏了,吕姌的脾气本就不好,可不得恨上冯玥姐姐嘛!” 怎可能因为一根钗子就这样不管不顾,要知道这可是在甄选中途,随时都会有人关注她们的言行举止,一路走来吕姌虽偶尔骄纵些但却绝对不是这样没脑子之人,要嘛......姜嫣然突然想到:她是故意的! 她抬头朝着吕姌遥遥望去,不期然和吕姌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不等姜嫣然收回目光,吕姌蓦然一笑,对着姜嫣然作了个口型。 小心?姜嫣然疑惑:小心什么? 第十八章:少帝。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这时走进一深紫裙衫嬷嬷,往那一站,两眼一扫各指了几个方向,就有随侍上前将她所指之人带走,大概应有四五十之多,吕姌竟也在其中。 姜嫣然看她脸上并无惊慌,显然是早有预料。 刚刚还热闹的宮室霎时就寂静了下来,剩余五六十人惊惶不安的低头沉默着竭力所能减少自己存在感,以期不被带走。 深紫裙衫嬷嬷似是很满意她们的表现,点了点头,脸上带了笑道:“各位女郎辛苦,太后娘娘恩慈已命奴为你们重新备了宮室婢女,还请好好歇息,三日后再行终选。” 大家忙行礼跪谢,然后一个个默不作声由着宫娥带领离开。 姜嫣然抿了抿唇走到那深紫裙衫嬷嬷面前行礼道:“恕嫣然斗胆,敢问嬷嬷前面被带走的秀女将去往何处?” “既已知斗胆,何必还要多言?” 那嬷嬷看着姜嫣然道:“沈女郎还是莫要多问了,这人啊,自是各有各的去处,各有各的宿命。” 看来从这嬷嬷口中是什么都探听不到,姜嫣然无法只得笑了笑请罪离开。 通过初选的秀女,都被安排住进了储秀宫,两人一间,每人配一婢女两名小侍跑腿,一日三餐皆有定额。 姜嫣然被分到了西厢,和她同屋的恰好就是认识的于湘君,至于郑善儿,冯玥和苏茹素都被分到了东厢,与姜嫣然相隔甚远。 伺候姜嫣然的婢女名叫柳儿,圆脸圆眼有些虎头虎脑,笑起来挺可爱的,就是聒噪了些。 这三日众人也没有闲着,辰时就须起床洗漱后到正殿集合,会有专门的嬷嬷过来教导宫中礼仪规矩,做的不好或怠慢之人当即就会被拖走,再不会回来。 姜嫣然多次明里暗里打听也无法得知那些人究竟去往何处,不禁有些丧气,看来还是自己想的过于简单,来了这宫中才知这里是何等的森严上下阶级有多分明,无权无势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而她所能接触到的最有权势之人就是之前的深紫裙嬷嬷,她乃是这储秀宫管事,曾在太后宫中侍候过茶水,也算是太后身边人了,宫人都尊称她为刘嬷嬷。姜嫣然有心与这刘嬷嬷交好一二,但她又身无分文,身边也没有拿的出手的贵重物品。 听闻刘嬷嬷家中喜得一孙,甚是疼爱,姜嫣然就想办法寻了些针线精心做了孩童衣衫巴巴的送去。 但也只得了两句辛苦就再无下文,不止没有打听出吕姌她们的下落更不要提关于九公主下嫁何将军之事了。 这一日再次从刘嬷嬷处无功于返,姜嫣然不由心情低落。 刚进院子迎面就与于湘君的婢女青碧撞到了一起。 青碧一见闯了祸害怕的跪下道:“婢有罪,请女郎责罚。” 姜嫣然捂着有些泛红的额头摆手道:“无事,也怪我没有看路。” 她有些疑惑往屋子的方向看了眼,问:“这是怎么了,你不在屋里伺候你们女郎,如此急匆匆是要去作甚?” “回女郎话,院子里不知怎的进了只狸奴,女郎怕的厉害,婢正要去请御兽园里的侍人过来将其捉走。” 似是在回应青碧的话一样,她刚说完就听见有几声喵喵叫传来,紧接着就是于湘君的尖叫。 只听她不停叫喊着别过来,屋子里一阵噼里啪啦响,应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姜嫣然也是哭笑不得,想不通这狸奴有什么可怕的。 她不顾柳儿的劝阻,推门走进去,果真见一玉白奶猫崽子正瑟瑟发抖躲在角落,在一看另一边于湘君手里握着剪子,瞪着眼严阵以待似要上阵杀敌般。 她见到姜嫣然还叫道:“嫣然,你快走,这狸奴凶悍的狠,躲远些可别伤着了。” 姜嫣然无奈道:“湘君你快把剪子放下吧,我觉得这个比狸奴可危险多了。” “你不知道,刚刚我就差点被这狸奴抓伤,你可别看它这小小模样就不当回事,可凶着呢!” 姜嫣然都懒得理她了,她从桌子上取了些鱼肉,一边嘴里咪咪轻唤着一边将鱼肉丢到猫崽子面前。那小猫估计就是被这鱼肉吸引过来的,也不怕人了,直接扑到鱼肉边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 见它吃的正欢,姜嫣然被那甩来甩去的毛茸茸尾巴惹的心痒痒,不由伸手朝着那猫儿摸去。 不曾想这狸奴乖顺极了,一点不怕人,只抬眼瞅了眼姜嫣然就继续低头猛吃起来。 这只猫儿应是有主的。 姜嫣然见它很快将鱼肉吃完就又冲着她喵喵叫着撒娇就又从桌子上取了鱼肉喂它。 一人一猫其乐融融,看得旁边的于湘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刚才那只恨不得要咬掉她一块肉的狸奴。 难道这年头狸奴也开始看脸了吗?于湘君不由发出这千古疑问。 待猫儿吃饱后,姜嫣然干脆将它抱在怀里,一边顺毛一边朝着于湘君道:“你看,它不凶的,你别怕它。” 于湘君已经有阴影了,挥手拒绝姜嫣然的接近:“你快把它拿走,这里有它没我,有我没它。” 于湘君都已经如此明显表态了,姜嫣然也就打消了将这狸奴留下的念头。将它抱着走出院子放到花草丛中有些不舍的最后摸了摸它的毛道:“没办法,湘君实在怕你,你还是回去找你的主人吧。以后可别再乱跑了!” 与此同时,猫主人小皇帝柳昭承正在寝宫内暗自生着闷气。 想起今早柳含星三番两次否决自己的决策,更是所有王公大臣都站在柳含星那边,他就怒火中烧。 “柳含星,柳含星。呵呵,七国第一公子?”柳昭承一把将桌案掀翻,上面的奏章玉本尽数掉到地上也不管,甚至还上去踩了几脚,“既然你们那么尊崇他柳含星,直接扶持他登基啊,还要朕这个皇帝做什么?” “喵——”一只白玉团子从窗口轻灵的跳进来,直接走到柳昭承脚边蹭了蹭他。 看到这只狸奴,柳昭承目光柔和了些许,他一屁股坐到玉阶上将猫儿放到腿上,一边抚摸着给它顺毛,一边又不由悲从中来,“呵呵,养只狸奴都得偷偷摸摸来,朕这个皇帝当的可真窝囊!” 一直守在门口的大太监陈矩闻听此言,不由抖了下身子,低头垂眸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第十九章:落选。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也不知是谁多嘴将下午于湘君追捕狸奴而损坏屋内摆设的事报给了刘嬷嬷,因此被责罚抄宫规三百遍,消息传到外面去就变成了,于湘君偷喂狸奴打碎屋内众多花瓶玉器故被刘嬷嬷责罚。 柳昭承听到消息的时候停下了写字的手,戳着睡得正香甜的狸奴肚子,没好气道:“怪不得今个儿食这么少,原是在于女郎那里吃饱了。” ...... “嫣然,我觉得肯定是隔壁高氏告的密,她一贯看我不顺眼。”于湘君趴在桌子边,一边手下不停抄着宫规一边愤愤道。 桌上油灯明明灭灭,此时已是夜半时分。 姜嫣然打了个哈欠,困的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笔下却依旧字迹工整。 “湘君,咱们快抄吧,我都困了。” “我说真的,你别不信。那高氏一直就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姜嫣然放下笔看着于湘君道:“我觉得不是她。”说着顿了下她继续道:“高氏没那个胆子。” “那你说是谁?”于湘君柳眉一竖咬牙道:“别让我逮到那个小人,今日抄书之苦来人必加倍报之。” “那你还准备让那个人抄六百遍宫规啊!”姜嫣然哭笑不得。 于湘君极认真点头:“那当然,我于湘君可不是那种以德报怨之人。” 姜嫣然无奈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人还不知道是谁呢,就先把怎么报复都给想好了。 她摇了摇头道:“好了,快些写吧,再不写可就要通宵了。” 于湘君想想还有一百多遍的宫规头疼不已,重新趴回桌子上有气无力的应了声哦! ...... 三日转眼即逝。 终选这一日,天公作美,风轻云淡阳光普照,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姜嫣然她们被分作五人一组,一组一组分别入大殿觐见,如选中将会赐牌子,落选会赏绢花一朵。 听闻此次除了有太后皇上外,七公子九公主都会到场。 莫名的姜嫣然有些紧张起来,可能是因为九公主也来得缘故,她想该怎么才能让九公主注意到自己呢? 但不等她多想,很快就轮到了姜嫣然她们这一组。 这一组分别有姜嫣然,于湘君,高薇,何梦,夏莞儿。 姜嫣然与于湘君相互看了眼就垂眸和另外三人一起走入大殿。 一进去先是向着大殿内的太后皇上行礼,在对着另一边的七公子九公主问安。 “安丘夏氏夏诚之女,名莞儿,年十七,上前觐见!” 排在第一位的是夏莞儿,随着礼侍太监唱名后她上前行礼道:“臣女夏氏莞儿参加太后娘娘参加皇上,太后娘娘金安,圣上万福。” “安丘夏氏?是个娇俏的女郎,留下吧!”太后缓缓道。 竟是直接留了牌子。有小侍上前递给夏莞儿一牌子将一脸惊喜的夏莞儿带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何梦,待何梦觐见完就轮到了姜嫣然,她正是排在第三位。 “丰城沈氏沈复之嫡长女,名锦,年十六,上前觐见!” 听到唱名,姜嫣然手心微潮,忙上前行礼道:“臣女沈锦参加太后娘娘,圣人陛下,太后娘娘,圣人陛下万福金安。”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见过七公子九公主。” 太后笑了笑道:“沈氏女郎大方得体,不错。”她正想说赐牌子,一旁的柳昭承道:“太丑,赐花!” 这还是头一回被人说丑,姜嫣然心想难道是自己今日抹的太黑了? 太后不会为了一小小秀女反驳柳昭承,她微笑点头,就有一小侍将一朵粉色绢花塞到姜嫣然手中,“女郎随奴走吧!” 姜嫣然郁闷死了,她不甘心的抬眸朝九公主方向望了下,那小侍只当她难过不由道:“女郎莫看了,这各人有命,有些东西不是你能肖想得来的。” 姜嫣然回神捏紧手中的绢花再一次向上头高坐的太后皇帝行礼然后才随着小侍退下。 走出殿外,只觉外面的阳光分外刺眼。 姜嫣然不禁忧愁接下来该怎么办。 此次选秀一共选进十人,里面于湘君郑善儿冯玥竟都被选中,其中于湘君更是被直接封为才人。 “嫣然,你不知道,本来我都是要被赐花落选的。是陛下阻止了太后,说是我的名字好听。”于湘君脸带红晕娇羞道:“他可真好看!”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姜嫣然觉得七公子明明更好看。 但这与她没什么关系,也就没有反驳她。 姜嫣然现在担忧的是明日之前她就需搬出储秀宫了,也不知落选秀女都会去往何处。 对此于湘君相当有义气道:“嫣然你等我站稳脚跟就让嬷嬷把你分配给我,到时我照应着你,绝不让你受委屈。” 虽不知于湘君有几分真心,但姜嫣然依旧笑着朝她道谢:“嫣然谢过才人娘娘。” 于湘君无所谓道:“谢什么,你之前还帮我抄宫规呢,我于湘君岂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她刚说完郑善儿就寻了过来,此时已换上了宫装裙衫,身边跟了两个婢女,比之以往更加光彩照人。 郑善儿此次被封为采女,比于湘君低了两个等级。 她先是向于湘君行礼问安,“善儿见过于才人,于才人安。” 于湘君点头回礼,“郑采女安。” 待于湘君回完礼,她才转头看向了姜嫣然。 姜嫣然朝她一笑正要行礼,却被她一把抱住。 “嫣然姐姐,善儿舍不得你。” 果然还是个孩子,姜嫣然抚摸着她的后背道:“舍不得什么,我应该还是会留在宫中的,只是到时你我可就是主仆之别了,善儿可别嫌弃我啊!” 郑善儿哽咽着立刻道:“不会的,你永远都会是我的嫣然姐姐。” “嫣然姐姐不怕,到时我将你要到身边来,以后善儿保护你。” 怎么一个个都囔着要保护她呢?姜嫣然不解,难道她看起来就那么柔弱吗? 姜嫣然将郑善儿安抚好再与于湘君道别后就随着寻来的小侍离开,冯玥却是至始至终都未出现。 因此郑善儿相当不满,于湘君也是心有芥蒂。 第二十章:九公主。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姜嫣然怎么都没想到转机会来得这样快。 当刘嬷嬷将她们这些落选秀女聚集到一块的时候宣布会将她们分往各个宫室贵人身边去侍候,其中自然包括九公主处的朝霞宫。 姜嫣然站在人群中满心欢喜雀跃。 因此九公主身边贴身宫婢云烟过来选人的时候,姜嫣然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站了出来,表示愿意去朝霞宫伺候。 云烟的脸色却有些不好,勉强笑了笑对姜嫣然道:“快些去收拾吧,公主殿下还等着呢!” 姜嫣然行礼应是。 “这姜氏莫不是个傻子罢,明知九公主都要和亲了,还愿意过去伺候她。” 姜嫣然收拾好临走时身后有人小声嬉笑着道。 她心中嗤笑摇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朝霞宫很气派,分前后宮室内外院,富丽堂皇的装扮是姜嫣然平生仅见,从各个细微之处足以见得九公主的得宠。 在云烟的引领下,姜嫣然走进大殿,九公主正端坐于上头,着琉璃锦襦裙,头戴碧玉簪,眉心贴着花黄,娇容艳丽,气质高洁。 “奴婢沈锦见过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姜嫣然双膝跪地行礼。 柳兮月挥手让姜嫣然起来,她上下打量着姜嫣然,唇角微微翘起,颊边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人人都对我避之不及,你却偏向虎山行自请入我宫中。我是不知你有什么目的,但这份心意我柳兮月心领了。” 姜嫣然连道不敢。 接着她又道:“既入朝霞宫就要守这宫中规矩,你原是世家女,必是识文断字,如此便帮我打理书房罢!” 姜嫣然连忙行礼道:“谢殿下信任,奴婢必当恪尽职守,不付殿下所托。” 柳兮月眉目婉转,微微一笑朝着身边云烟道:“看看,还是个乖巧知礼的。” 云烟见状忙将一荷包掏出扔给姜嫣然:“还不谢殿下赏?” 姜嫣然忙谢恩,她又道:“咱们这朝霞宫最是自在,公主殿下是这宫中最和善之人,待久了你自然便知道了。” ...... 九公主确实是一位和善宽容之人。姜嫣然已入朝霞宫半月之久,却只在最初见过九公主一面,其余时候都是待在朝霞宫内打理书房。 每日活计也不多劳累,只需擦擦灰整理下书架即可。 这书房满屋子的史书经典,但却没见九公主看过一次,姜嫣然没来之时,这里是一个人都没有的,现在也就只有姜嫣然偶尔翻翻看看打发时间,日子竟也过得悠闲。 这一日,姜嫣然照旧泡了杯淡茶,坐于窗阶前,手捧一本诗集津津有味的看着。 不料早上还兴致盎然去参加春日宴的九公主怒气冲冲的就回来了,并且还直奔书房而来。 她一见到姜嫣然就哼了声道:“你倒是悠闲,日子过得安逸。” 姜嫣然连忙跪下请罪。 柳兮月刚在春日宴上受了那谢氏的气,不由口气就冲了些,见姜嫣然这样惶恐又不禁沮丧,忙道:“起来吧,我并不是要怪罪于你。” 说着她坐到贵妃上,刚坐下云烟就急急的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殿下您怎得走这样快,奴婢显些要跟不上你。” 姜嫣然忙递上刚泡的清茶,云烟接过大喝了几口才缓了下来。 柳兮月自知理亏,“好云烟,辛苦你了,是我错了。” 贵为公主之尊却向一小小婢女道歉,姜嫣然看得咂舌不已。 云烟叹气道:“殿下您这歉意不该对奴婢道。您走的这样急,要是一个不小心磕着碰着哪儿,最伤心的是太妃娘娘。” “还不都是那个谢华容!作出那样一副楚楚可怜样子,好似我欺负了她一样,而且还是当着垣哥哥的面。” “唉——”说着柳兮月长叹一声,她怒容未消,没精打采的用手撑着脑袋,郁郁道:“现在垣哥哥都不理我了。” 云烟心疼不已,愤愤不平道:“殿下别搭理谢氏那个狐媚子,她也就骗骗那些无知郎君罢了,您和何将军可是从小的交情,怎么会因她和您生分?您可别中了她的诡计。” 何将军?听见这个姜嫣然瞬间竖起了耳朵。 “可是今天垣哥哥生我的气了,就因为我没有回答上那个关于三进三出的问题。他还说我不学无术每天就知道胡闹。”柳兮月越想越伤心:“我也想做谢容华那样的才女啊,可是我就是看到书就发困啊!” 云烟这下更是连何垣都埋怨上了,“何将军也真是的明知道您一概和谢氏不和,却偏要帮着她说话,这不是让殿下您伤心嘛!” “就是嘛!他就是故意的。”九公主更难过了。 看来这九公主确实是钟情何将军啊,姜嫣然若有所思。见这主仆两个都快要抱着一起痛哭了,忙出声道:“殿下,我想何将军是在有意安慰您呢!” 柳兮月抬眸朝着姜嫣然看去,“你这是何意?” “您听我将那三进三出故事给您细细道来。”姜嫣然笑着将那故事娓娓道出。 曾有苏氏女,貌美异常,引得多家郎君求娶。其中有位李姓郎君出身寒门,自认才学过人对这苏氏一直很不喜,有一天就故意出题为难苏氏,却没料竟被苏氏巧言答对,因此李姓郎君对苏氏由厌生爱,想求娶之。苏氏不想嫁故意为难李姓郎君道:“郎君曾出一题与我为难,妾却有三题一直不甚其意,郎君若答对,妾便嫁之。” 李姓郎君忙不迭的答应了,但苏氏的三题却是千古名题,至今未有答案。 李郎君并没有放弃,他到处寻找答案,奔波于各处,每找到一个答案就跑进苏氏家欢喜告知,最终苏氏被他的执着打动,嫁之。 “这边是这个故事由来了。” 柳兮月依旧不明白,一脸茫然。 姜嫣然道:“殿下,何将军这是以此来激励您呢。您想啊,苏氏貌美有才为何最后会嫁于李郎君呢?因为他执着不轻易言弃,何将军这也是想您不放弃学业继续努力呢。” 柳兮月恍然大悟,她又开心起来:“这样的话,那垣哥哥并未讨厌我啦?” 云烟感激的朝姜嫣然点头忙插话肯定道:“嫣然说的有理,奴婢就说嘛,何将军与您什么关系,岂是她谢容华能比的!” 柳兮月哼笑着道:“你就是个马后炮,还是嫣然懂得多。” 姜嫣然忙道:“殿下谬赞了,嫣然只略读了几本书罢了,也是巧了其中就有记载这个典故。” “那也很厉害了,我就不行了,看见书就头疼。” 云烟也不介意,见柳兮月重新精神起来心情跟着也好了起来,打趣跟了句道:“公主,何将军都让您上进不放弃呢!” 柳兮月无奈道:“是,不就是好好读书嘛,我知道了,明个儿我就回去上课总行了吧!”她面上却笑得格外甜蜜。 第二十一章:初遇。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自那一次书房交谈后,姜嫣然瞬间就从默默无闻一跃成为了九公主心腹。虽说依旧比不上云烟和九公主亲密,别的却也一般无二。 姜嫣然也就不再局限在后院书房,时不时也陪着九公主参加宴会或者上课,只是一个月过去,她也没有见过到一次七公子。 对此姜嫣然也没有多余心思,心里偶尔也自嘲堂堂七公子怎么记得她这小小渔家女,况且她现在用的还是沈家女身份。 “喵~~”路边草丛微动,姜嫣然停下脚步,她蹲下翻开花草,果不其然就见一只玉白奶猫正瞪着圆溜溜的大眼朝她望来。 这不正是之前那只闯进屋来的狸奴? 姜嫣然心下欢喜,面上带笑,伸手摸了摸奶猫的小脑袋,那狸奴也仿佛还认得她一般不仅不害怕,还主动贴上来,嘴里呼噜呼噜着撒娇。 “呀,你个小机灵鬼,怎么知道我今日带了好吃的!”姜嫣然其实刚从厨房回来,怀里正好揣着厨房小侍献上的点心。 她掏出糕点喂给小猫,一边看它呼噜吃着一边感叹:这可是我第一次被人孝敬,不曾想就便宜了你这猫儿。 “我可告诉你,吃了我的东西呢,以后可就是我的狸奴了。” 姜嫣然正自语着,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那没人告诉它是有主的吗?” 姜嫣然手一抖,不禁被吓得直接坐到了地上,她一抬眸就见一青衫少年不知站在她身后观望了多久。 “原来是你一直在喂我的狸奴?”那少年突然凑近,上下打量着姜嫣然:“是个漂亮女郎,也难过玉奴喜欢你。” 姜嫣然羞红了脸,有些气恼的瞪大了眼,见他穿着朴素,估计是哪宫小侍。也就胆子大了起来,她从地上站起身,反问:“你说这狸奴是你的就是你的吗?有何凭证?” 那少年不怒反笑,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对他这样无礼,“玉奴本就是我养,还需要何证明不成。” “那你唤它,可应你?”此时玉奴吃完了糕点正缠着姜嫣然脚下喵喵叫着企图再次讨食。 少年也就是当今天子柳昭承面色得意,“这有何不可?”说完他就对着玉奴轻唤了起来,却没想到玉奴压根没理他依旧缠在姜嫣然足下撒娇。 他面色顿时黑了起来,声音不由大了起来,带了点气恼:“玉小奴,还不快给朕.....给我过来!.”差点口误说错,幸好姜嫣然也没去细听。 那玉奴也是个灵性的见自家主人真的要生气了,赶紧跑到柳昭承脚边讨好叫了几声,用脑袋蹭着他的衣摆。柳昭承这才面色稍缓,他抱起玉奴对姜嫣然炫耀的晃了晃好似再说,看吧,我就说我是这小家伙的主人吧。 姜嫣然心知这家伙还真是猫主人,有些郁郁,她暗暗翻了个白眼,得意什么炫耀什么,不就是有猫吗,多了不起啊! 好吧,却是了不起。 姜嫣然不想承认但也必须得承认她真的羡慕了。 从小她就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特别是对狸奴情有独钟,但奈何家中条件不好,根本养不起狸奴。村子里也总共只有一只狸奴,是只大梨花,可漂亮了,奈何它总是对人凶凶的不让人靠近它半步。姜嫣然虽然一直垂涎想摸毛,但从没得逞过。 “你既是它的主人,以后可得看好了别让它在乱跑了,小心惹祸。” 姜嫣然见玉奴在柳昭承怀里细声细气的喵喵叫,小脑袋动来动去一点不安分,想起它上次大胆闯入储秀宫之事不由担忧道。 柳昭承点头道:“我知道了。”想了想他补充了一句谢谢。 姜嫣然见他这样子也不像是伺候贵人的,估计这狸奴也是偷养的,可能是没有好的吃食肚饿这狸奴才这样跑出来寻食的,就又道:“以后要是没有吃食,你就来朝霞宫找我,我在九公主身边伺候,赏赐会比你们这样的小侍多些。” “小侍?”柳昭承惊讶不已,这女郎竟是把他当小侍了。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冒充什么贵人不成?”姜嫣然一副别装了,我都知道的明白样子,“据我所知,宫中与你差不多年龄的只有当今圣上。”言下之意,以后可不要在随意冒充谁。 就是天子本人的柳昭承:“......” 柳昭承心情正好突然玩心大起,心想既然这女郎这样不识眼,就陪她玩玩吧,还挺不错的。也就无意说出真相,将错就错的默认了姜嫣然的猜测。 “好了,我出来时间够久了,该回去了。你也快些回去吧,小心受罚!”姜嫣然说完最后在不舍的看了柳昭承怀里的玉奴一眼,才转身离去。 柳昭承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将玉奴碰到自己面前,盯着它的圆眼不由笑了起来:“没看出来你还挺招人喜欢,比朕这个皇帝都强。”说着轻轻捏了下玉奴的尖耳朵,惹得玉奴不开心的喵喵叫着。 陈矩突然从旁边冒出来对柳昭承道:“陛下该回去了,太后娘娘正寻您呢!” 柳昭承嘴边笑意蓦地消失,“知道了。”他冷声道。 这边姜嫣然刚走进朝霞宫就被一婢女抓住道:“嫣然你去哪儿了,到处不见人。九公主召见,还不快来。” 姜嫣然衣裳妆容都没来得及整理就随着婢女来到九公主面前。 请安问礼后,柳兮月刚将姜嫣然叫起就一句话把姜嫣然震晕了。 “嫣然,我们偷偷出宫去吧,我听说今夜长安有灯会。” 啊?姜嫣然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见她一脸的羞涩,“垣哥哥也会去的。” 这下姜嫣然听明白了,作为最希望公主嫁给何将军之人当然点头道好,至于私自出宫被发现后的处罚问题直接被她抛在了脑后。 毕竟她入宫的主要目的就是陪公主嫁到边境去找姜铭。公主这边如传闻一般钦慕着何将军,可何将军的想法就不曾而知了,并且还有谢氏女这个情敌虎视眈眈,要让两个人成就姻缘,感觉还任重而道远啊! 第二十二章:何垣。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姜嫣然柳兮月云烟三人身着宫娥衣裙,手持朝霞宫令牌以意想不到的顺利混出了宫。 这一出了宫门可就不得了啦,柳兮月跟入了水的鱼儿一般,流连在各色小摊间,夹杂在人群里,不仔细跟着还真可能走丢。 “嫣然你看,是兔兔。”柳兮月手里拿着个兔子面具一边在脸上比划一边朝着姜嫣然招手。 姜嫣然上前,发现这是个作面具的摊子,不由也有些惊奇,顺手拿起摊子上的一个老虎面具。 “嫣然这些面具可真精致,咱们一人挑一个吧。”柳兮月大手一挥道:“我就要这个兔子的,你们看着挑。” 姜嫣然和云烟赶紧行礼:“谢女郎赏。”两人都笑弯了眼,看来看去最后姜嫣然挑了个麋鹿的,云烟选择了绵羊。 三人都是才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好玩的时候,一路走走停停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等到了江水边的时候手里也是提满了各色物品。 银月高挂,漫天星子闪烁,给这冰冷的江水镀上了一层独属于它的柔情。 “快看,何将军在那儿!”云烟指着远处道。 姜嫣然抬眸望去就见一青衫宽袍男子负手立于船头,夜风轻轻佛动着他的衣袍,很有几分飘飘欲仙之感。 也难为云烟了,离这么远都能将何垣认出来,反正姜嫣然是看不清他五官的。 “垣哥哥——”柳兮月欢喜的招手叫喊。 喊完她突然转头对姜嫣然道:“嫣然你知道我为什么独独喜欢何垣吗?” “嫣然不知,但嫣然曾听过七国流传的世家公子榜:“正所谓程氏立雪,多智近妖。海晏河清,家国天下。五陵一出谁出其右。而这家国天下指的就是何将军,但嫣然却是愚昧不知,想来能得殿下慧眼,必定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你错了。”柳兮月摇头,对着正向她们缓缓而来的人道:“当年他少年成名一剑挑落燕国公子固然无限风采,但我喜欢他的时候他还不是现在掌管千万兵马的大将军,更不是那个众人口中忠肝义胆家国天下的大英雄。我喜欢他只是单纯的钦慕他这个人,只是他何垣这个人。” 那年她独自一人离宫出走,翻出宫苑的时候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他,一眼即钟情。 “我知道,她们都在背后说我会和亲,不是齐就是楚,所有人都躲着我,我虽贵为公主之身,却也有太多难言身不由己之处。”柳兮月笑了笑,眼神中带着万千光芒,“但我不认命,我柳兮月要嫁必嫁所爱之人。” “说我自私不为家国只为自己也好,错我来背,日后史书骂名我来扛。” 柳兮月顿了下继续道:“说到底,我只是爱着他,普通的爱着这样一个人罢了!” “你看,他来了。” 柳兮月话音一落,就有一郎君翩翩而至。 他眉眼清隽,薄唇紧抿,看到柳兮月三人眉头一皱道:“殿下怎得又私自出宫,和我回去。” 柳兮月一点不怕他,上前拽住何垣的衣袖红唇嘟起叫道:“垣哥哥!” “回去!”何垣继续冷漠道。 姜嫣然见此不由道:“何将军,殿下出宫是经过太后娘娘批准的。” 柳兮月连忙应和:“对,没错。我不是私自出宫的,你不能抓我回去。” 何垣闻言,眉头依旧没有松开,但既然有太后批准还真不能直接让柳兮月她们回去。但这市集人多混杂,实在危险。 罢了,多加看顾想来也不会出问题。 何垣妥协,但必须要柳兮月待在自己身边不能离开半步。 这正和柳兮月之意,欢呼着亦步亦趋的跟在何垣身边。 姜嫣然在身后看着这一高一矮两人,不由心生羡慕。 “嫣然,公主一定会得偿所愿的,对吧!”云烟突然问。 姜嫣然坚定点头,“一定会的。” 第二十三章:该学着长大了。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这个晚上柳兮月的兴致格外高,从街的这头一直到街的那头,几人走走停停,放了河灯,猜了字谜,吃了糖葫芦,好不开心。 突然她又对套圈有了兴趣,拉着何垣钻进人群,另一只手还对跟在身后的姜嫣然云烟摆手示意。 姜嫣然和云烟对视一笑无奈也跟着走上前。 摊主敲着铜锣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小老儿我年事已高乃半截身子入土之人,身后无一后人,深感惭愧,因此决定拿出家中珍宝反馈乡里。” 说着他拿出事先做好的竹圈继续道:“此圈一文钱一个,我身后这些东西,套中哪个就送哪个,小老儿我说到做到,从不食言。” 柳兮月眼睛一扫就看中了放在最前头的碧玉簪子,她扯了扯何垣的衣袖,意有所指道:“垣哥哥,你看那个簪子好生漂亮啊。” 何垣扫了一眼道:“此簪非金非玉,只是仿照罢了。” 姜嫣然在旁边差点笑出声,这何垣可真木头似的不解风情。 柳兮月也是被噎了一下,正要继续说话,一道悦耳女声强势插入道:“这不是垣哥哥嘛!” 接着一道香风袭过,一个身着素色衣裙的貌美女子出现在何垣另一边,满脸的惊喜道:“垣哥哥我们可真有缘,能在这里遇到。” 柳兮月翻了个大白眼,嘴一撇哼哼着小声嘀咕:“讨厌鬼真是无处不在。” 何垣对着那女子礼貌点头,“谢女郎怎得独自一人在此,夜色已晚,恐不安全还是早些回府罢。” 谢容华娇柔一笑,“有劳垣哥哥担心了,不过大可放心,我是和兄长一同而来,不会有事的。” 她刚说完就有一俊美青年气喘吁吁的挤了进来,道:“妹妹怎得走这样快,差点跟不上你。” 他说完转头见到何垣和柳兮月连忙就要行礼,被何垣一把拦住道:“在外可不必如此多礼。” 谢容华也帮腔道:“哥哥就是太小心了些,我们这样相熟的关系,哪需这样多礼呢,岂不显得生分。”说着她转头对着柳兮月道:“倒是确实要向殿下请安才是,殿下是天家贵人与我等可不相提并论。”说完就朝着柳兮月行礼问安。 柳兮月气得鼻子都歪了,心说你平时也没这样客气规矩过,在这里装什么,真是虚伪! 姜嫣然见状心道不好,忙扯了下柳兮月的袖子,示意她冷静,一面状似鲁莽般惊讶道:“一直听闻谢氏女郎才高气洁,今日一见果真是个知礼守礼懂礼之人,不像有些高门女郎那样说一套做一套实乃小人行径。” 谢容华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尴尬道:“不知你是哪家女郎?我怎得从未见过你。” 姜嫣然微微一笑答:“谢女郎贵人多忘事,我是出自丰城沈氏单名一个锦,前个儿我还随侍公主与您一同把酒言欢呢。” 前脚刚夸她谢容华气质高洁后脚就是一句贵人多忘事,瞬间堵得她哑口无言。 谢容华脸一僵,顿时冷冷看姜嫣然一眼,不再开口。 见到谢容华吃瘪,最开心莫过于柳兮月了,就差欢呼雀跃放烟花庆祝了,面上漾着甜笑,心里也美滋滋的想着回去一定大赏姜嫣然。 姜嫣然也不再言语垂眸默默退于柳兮月身后,因此错过了谢锦言带着探究的眼神。 “垣哥哥,那边那个碧绿簪子可真好看!”谢容华见不到柳兮月得意,忙转移话题,随口道。 柳兮月呵呵冷哼,脸上笑意丝毫不减,心说你谢容华也有踩坑的一天。 她正等着何垣继续的不解风情呢,却不料这次何垣淡淡的嗯了一声,与刚才反应截然不同。这可把柳兮月气着了。 心里酸酸的,特别不是滋味。 何垣想的却是难道这根簪子真的就那么与众不同特别招人喜欢?刚刚柳兮月是这样谢容华也是这样,就想着罢了,既然她们都说好那就应该是好的吧。 抱着这样想法他就随意应了一声,根本没去多想。 与柳兮月垂头丧气不同谢容华顿时就气势高涨了起来。 她故作娇俏道:“那垣哥哥取来送我可好,明日就是我的生辰了,就当生辰礼物可好?” 何垣没有应答但看动作却要上前,谢容华特别得意的朝着柳兮月一笑。 柳兮月立马拽住了何垣的衣袖,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勉强道:“垣哥哥,我突然觉得那簪子也就这样,你说的对非金非玉的,不过一个仿制品罢了,哪值得当谢女郎的生辰礼啊!” 不等何垣说话谢容华又道:“殿下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千金难买我高兴吗?即使是个仿制品只要是垣哥哥送的,那它就价值千金。”说着她微微一段继续道:“不过以殿下的才学可能确实没听说过,是臣女妄言了。还请殿下勿怪!” 何垣却没搭理谢容华淡淡问柳兮月:“怎么了?你刚刚不还说喜欢吗?” 我喜欢有什么用,你都要把它送给谢容华做生辰礼了!柳兮月内心愤怒,瞪着何垣道:“我现在不喜欢了,不可以吗!” 说着调头就走,“我累了,回宫吧!” 姜嫣然和云烟赶紧跟上,柳兮月走了大概二三十步,本以为何垣会追上来的,接过等了半天迟迟没看到他的身影,这下是真的伤心了。 眼圈一红,跺脚骂道:“真是个呆瓜傻蛋,那谢容华有什么好的!” 云烟急得不行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柳兮月,她忙戳了戳姜嫣然,姜嫣然无奈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说。 “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吧。”这时柳晗星突然出现,就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灯火阑珊处,一眼即万年。 姜嫣然低头恨不得将自己缩到云烟身后,抱着侥幸,自己比起在丰城时稍微白了些,他应该认不出来吧。 柳晗星缓缓走到柳兮月面前,他的目光在姜嫣然身上微顿,唇边笑意不减,对着柳兮月道:“今日玩的可开心?” 柳兮月唤了声七哥,弱弱道:“开,开心。”她生平最怕两个人一个是父皇一个就是她七哥,前者严厉已离世再也管不得她,而后者却是她舍不得他忧心。 现如今所有人都说他如沐春风最是和善宽容,乃当世君子之典范,但只有她知道,小的时候,父皇还在世时,她七哥不是这样的。 柳晗星点头,“那就好。” “你偷跑出宫的事我已派人与皇嫂圆了过去,既已尽心就回去吧。”柳晗星看着柳兮月依旧稚气的脸突然叹了口气,摸了摸她挽起的花苞头道:“九儿,你该学着长大了。” 第二十四章:谈心。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沈女郎,请留步。” 到了朝霞宫门口,柳晗星却突然将姜嫣然叫住。 姜嫣然停住脚步却不敢抬头看他,低着头朝着柳晗星行礼:“不知七公子有何吩咐?” “在下有一疑问不知女郎可为我解惑?” “公子有何疑问不妨直言。”姜嫣然心中忐忑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透露一点心虚。 “那么敢问沈女郎缘何不过三个月就改头换面从一介卖花女变作沈氏女。” 果然,他还是认出我了。 姜嫣然勉强辩解道:“婢那时贪玩瞒着家人采摘杏花贩卖,不料遇到歹人,幸逢公子路过相救,嫣然还未言谢,实乃失礼。” 柳晗星盯着姜嫣然看了会儿,唇角微微勾起,也不知是否相信,只淡淡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女郎不必挂心。” “我家中有一婢女名杜鹃,曾和女郎有过一面之缘,一直念念不忘,女郎有空可来我府上作客。”最后柳晗星道。 姜嫣然连忙答应下来,然后对柳晗星道:“公子还有何吩咐?” “既入这宫中,前尘往事皆不必再提,只望女郎能够遵守本心恪尽职守安心扶持九公主,往后星必有重报。” 柳晗星一身宽衣长袍在夜风中摇曳,月光下的他清俊临仙,摄人心魄。 姜嫣然垂眸恭敬道:“公子言重了,婢对九公主绝无二心,如有半句虚言,今后必当不得好死。” 柳晗星笑了笑,未再多言,转身直接离开。 带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姜嫣然在将提起的心落下,狠狠松了口气,拍着胸脯喃喃,这一关该是过了罢。 ...... 柳晗星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就是对杜鹃道:“你可还记得曾于丰城偶遇的卖花女?” 杜鹃却误会了柳晗星的意思,只以为自家公子对姜嫣然念念不忘,忙道:“公子若喜欢,婢立马派人将其接入府来。” “不必。”柳晗星摆手,坐到椅子上,抿了口茶水道:“今日我已然在阿九身边见到了那女郎。” “恐她对阿九不利,你速派人去丰城将此女底细探查清楚。”想了想他又补充道:“重点细查丰城沈氏。” 杜鹃不敢迟疑立刻领命下去。 柳晗星手指轻点桌面,喃喃自言:希望是我多虑了。 ...... 楚太子府中,程立雪正在擦拭着手中剑,一个黑衣人突然破窗而入,跪倒在地上道:“殿下,柳晗星的人突然出现在丰城,正探听沈氏之事。” “无妨。”程立雪丝毫不在意道:“沈氏之事是孤亲自动的手,那柳晗星再怎么查也不会查出个所以然,随他们去吧。” 程立雪将手中的剑放到桌子上,抬眸终于看了眼黑衣人,“嫣然那边你仔细看护着,有任何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是,属下遵命。” 那黑衣人领命后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离去。 程立雪望着窗外微微一笑:“很快我们就可以见面了,你有没有想我呢?阿嫣!” ...... 朝霞宫中的姜嫣然却是辗转难眠,终于从床上起身来到院子中,却见那里已经站了一个人。 那人听见动静转过身,正是九公主柳兮月,姜嫣然就要行礼问安,却被柳兮月一把拦住,“不必多礼。”她望着夜空叹气有些郁郁:“我睡不着。” “你说垣哥哥会不会喜欢谢容华啊!” 却原来依旧为着何垣扰心。 “可是他不能喜欢谢容华啊,明明当初我们都约定好了,待我及笄长大他就会娶我的。他是不是忘了?”柳兮月越说越伤心,眼圈都红了。 这一刻她不是皇城中金贵的公主,而只是一个单纯的痴心人罢了。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叹了口气,姜嫣然上前拭去柳兮月的眼泪,轻轻道:“他忘了又怎么样,殿下可以提醒他啊!” “而且。”姜嫣然又道:“嫣然没有看出何将军对谢氏女友什么不同,都说旁观者清,在嫣然眼里,何将军对殿下可并没有无动于衷啊!” “殿下,两个人之间最怕的就是猜疑,有什么疑惑您不妨当面相问。” “可是我害怕。”柳兮月望着姜嫣然的眼睛缓缓道:“我的父皇一共有七女二子,他再世时我就不是最得宠的,从小只有七哥对我最好,就连我的母后也都因我只是女儿身而待我冷淡。因为我迟早是要和亲的,汉朝的公主从来都背负着缔结他国关系的使命,就连曾经的八姐姐也逃不开这宿命。” “或许你不知道吧,我的八姐柳兮言她有着倾城之貌,扫眉之才,曾经名震七国被誉为七国第一美女。并且和有着海晏河清之名的楚元清两情相悦,可是最后却是由楚元清亲手将我八姐送去魏国的。” “魏国国君都四十有五了,就是这样一个人成为了我八姐的丈夫。” “好在我的父皇他去了,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我的侄子,柳昭承他虽年纪小却依旧有着帝王的疑心病,他猜忌何家,害怕垣哥哥手中的千军万马会反噬皇室。因此我就有了机会,一个正大光明嫁给垣哥哥的机会。” “说句大逆不道的,我父皇离世的时候我竟没有一点悲伤。” “或许也是上天对我的报复,我以为一切都会像我设想的那样,可是从两年前何垣去军中再回来这长安后他就待我开始冷漠起来,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成为下一个八姐。” “你问我为何不当面相问,因为何垣在成为我的垣哥哥之前他首先还是何氏家主,我不能问,更不敢问。” 眼泪一颗一颗流淌下来,姜嫣然伸手企图接住,她看着哭的一抽一抽的柳兮月,心中无限的怜惜。 此时此刻,姜嫣然对柳兮月再不是只把她当做和弟弟姜铭相见的工具,她真心的希望柳兮月能得偿所愿和何垣修成正果。 “殿下,我会帮你的。” “你一定会和你的良人长相厮守的。” 姜嫣然肯定道,柳兮月也被她这幅模样所感染,怔怔道:“但愿如此。” 第二十五章:吕姌。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派去丰城调查沈氏的人很快就返回了都城,却带回一个颇震惊的消息。 “你是说沈姜氏和其子皆都葬身于火海?” 柳晗星停下手中笔,直直朝着跪在地上的于城看去,于城低头垂眸道:“不仅如此,整个沈氏就剩沈复一人侥幸逃脱。” “而属下已探明清楚,沈氏却有一女名锦,一直养于深闺,外人不曾得见过。” “沈复怎么说?” “我将沈女郎画像交于沈复查看后,沈复说画像中人却是他女。”于城斟酌着又道:“臣隐约有听闻沈氏欲与谢氏作亲但谢氏反悔与其闹得很是不愉,不知沈氏之事是否与谢氏有关。” 柳晗星摆了摆手,于城就住了口。杜鹃看了眼柳晗星道:“公子此事有蹊跷,不如派人再去深入探查?” “不必。”柳晗星重新执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静字,头也没抬道:“马上齐国使臣来访,全城宵禁,你们平日行走也注意些。” “至于那沈氏,且再看罢!” 齐汉两国向来友好,每年都会互有使臣来往互通,只这次齐国国君派遣齐公子而来也不知欲意为何。 这些政治上的事,还不需姜嫣然去头疼,自有王公大臣们去烦心。 姜嫣然现如今的活动范围就是朝霞宫和御膳房,只偶尔会陪着公主去御书房听讲或者出宫参加贵女们的聚会,但因着最近齐国使臣的事宫中戒严厉害,御书房课也不讲了,贵女们也被各自压在家中,九公主也只得缩在朝霞宫更别说姜嫣然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闻太皇太后偶感风寒,作为九公主的嫡母,九公主自是需要去看望侍疾的,姜嫣然也就有幸陪同前往。 而就在太皇太后宫中姜嫣然见到了苏茹素。 两人皆知不是谈话诉交情的时候,只稍微问候了下约好空闲时候见面。 临近七月,天气越发炎热了,特别是闷热的午后。 姜嫣然拿着小扇使劲扇也并不很凉爽,扇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苏茹素拎着个篮子缓缓而来,见此对着姜嫣然一笑将手中篮子掀开,里面竟是两盏冰碗。姜嫣然十分惊喜,拿起其中一盏道:“这可是好东西,姐姐从何而得啊?” “这两日陛下送来许多冰,但太皇太后病体刚愈用不得冷食,因此也就便宜了我们这些伺候的人。”苏茹素也拿起一盏,对着姜嫣然道:“你快些吃,别愣着了,这东西可经不住放。” “那可真是托姐姐的福了。” 姜嫣然用勺子拌了拌就大口吃了起来,不由享受的眯起眼睛,在这炎热天气能够食上这样一口冰实在太幸福了。 一旁的苏茹素也和姜嫣然同样的动作。 接着两人边吃边聊,将各自的近况一一告知。 等最后一口冰吃完,两人也就聊的差不多了,各自都还要当差就告别离去。 只最后的时候苏茹素道:“嫣然,我前几日见到吕姌了。她现今在浣沙宫,日子过得颇辛苦,你有空也去看望下吧。” 姜嫣然愣住了,浣沙宫算是这宫内最为辛苦的地方了,那里大多是一些罪臣之后或者得罪过宫中贵人而被处罚送去的,吕姌在怎么说好歹也是世家之女,家中清白怎会去了那里? ...... 姜嫣然是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见到吕姌的。 她身着青布棉衣,蹲在地上冒着雨费力浆洗着衣物,苍白着脸,纤细的身子随风颤抖好似随时会倒下一般。 与记忆中骄傲飞扬的世家女截然不同。 姜嫣然有些伤感的缓缓上前走到她面前,吕姌似有所觉的抬眸,见到姜嫣然后扯出一个笑冷冷道:“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 “你怎么会到这浣沙宫来?”姜嫣然问。 吕姌没有理会她,自顾自的将衣服拧干,放到身后的筐子里,然后抱起筐子就要走,路过姜嫣然的时候依旧冷声道:“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说完她疾步朝前走,可能是走的太急了脚下一绊竟是摔了出去,筐子里刚洗好的衣服也随之四散掉落到地上。 她爬起来第一时间就是去捡这些衣服,看着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衣服再次变脏,知道自己今晚又没有饭吃了,坐在地上委屈的落泪。 姜嫣然帮她把衣服全部捡起放到框中,看着她狼狈的模样不由也红了眼。 “起来吧,我帮你洗。” 说着她拉起吕姌,两人默默将衣服重新浆洗了一遍,姜嫣然帮她拧干整整齐齐的放到筐里。 分别的时候,吕姌欲言又止的看着姜嫣然最终还是道:“嫣然,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但我什么都不会说。” “最后在奉劝你一句,想要有所得必要有所出,在这皇宫大院什么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心,谁都不要信谁都不要爱。” “记住我说的话,还有,以后不要再来了。” 姜嫣然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在宫道上,脑海里依旧回荡着吕姌的话。 在见吕姌之前姜嫣然有许多问题想要问她,等真正见到吕姌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嫣然?嫣然!” 姜嫣然回神,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顿时被吓一跳。 “你做什么?吓死我了。”姜嫣然后退几步后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 柳昭承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无奈道:“你在想什么?叫你半天了。” 姜嫣然不自然的别开脸:“没,没什么。” “你怎么来了,是玉奴又饿了吗?” 自从玉奴被姜嫣然喂过几次后就彻底缠上了姜嫣然,连带着和它的主人柳昭承也渐渐相熟起来。 这一次柳昭承却特意没有带玉奴出来,因为每次只要那个小家伙在场,姜嫣然的目光永远都会在它身上,自己这个主人,堂堂一国之君则被彻底忽视。 柳昭承晃了晃手中的食盒道:“喏,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说着他打开食盒,只见里面放着几小碟点心果子还有一碗冰。 这盏冰比那日苏茹素送来的还要精致,里面有各色水果花朵点缀,吃起来也是酸酸甜甜特别爽口。 “你都是从哪里来的这些呀,不会是偷的吧。”姜嫣然睁大眼睛,满脸的疑惑。 也怨不得她有所怀疑,实在是柳昭承伪装的太好了,在她的印象里这就是一个不得宠的小侍,每日连饭都吃不饱的那种。 柳昭承点点她的脑袋无语道:“我上哪里偷去啊,你这整天斗想些什么呢。” “这些......这些都是......”他看着手中自己特意吩咐御膳房制作的糕点睁眼瞎编:“都是我伺候那人挑食剩下的,正好见我勤快就赏我了。” 姜嫣然噗嗤一声笑了,“你家主子见你勤快一次还特意赏你,可见你平时多懒散。” “快吃吧,吃都堵不住你的嘴。”柳昭承直接捻起一块香芋糕塞到姜嫣然嘴里。 姜嫣然却心疼道:“这么多,你怎么不给玉奴留着啊,我也吃不了。” “玉奴的已经喂过了,现在吃饱了都不知道去哪里混去了。”柳昭承丝毫不脸红的抹黑着自家爱宠,然后继续道:“这些糕点可不能过夜,留着也无甚用处。” 姜嫣然这才放下心来,和柳昭承坐在院子角落愉快的将糕点连同那一大碗冰都吃了。 姜嫣然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伸着懒腰站起身,踮起脚尖拍了拍柳昭承的肩膀,眉眼弯弯道:“谢谢你的吃食啦,很好吃。” 柳昭承望着她如花般美丽的脸,红了耳根,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你,你喜欢就好。下次再有好吃的我也给你带。” 真是傻子,姜嫣然感叹着摇头道:“以后你自己留着啊,我在朝霞宫过得可比你舒服,公主人好,最是和善了,得的赏赐比你可多多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姜嫣然说完和柳昭承挥挥手笑着转身离开。 夕阳西下,艳丽的余晖洒在她身上,恍如神仙妃子般,柳昭承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绝代有佳人,回眸一笑,百媚丛生。 第二十六章:七夕。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后来姜嫣然才知道,吕姌原本是落选送出宫的,却被冯玥插了一脚将其要到身边伺候,后来又寻了个错处把她罚入浣沙宫。 对于冯玥这种得志后的小人行径,姜嫣然深感不耻,却也无可奈何,现在的她连见冯玥一面都困难。 七月初七,七夕节到来。 这一天是要穿针乞巧拜月神的,前段时日被压抑许久的士族贵女们又活跃了起来,各家宴会请帖纷纷飞入朝霞宫。 柳兮月盯着手里的荷包第一百零一次叹气。 “嫣然,你说我怎么这么笨呢,绣个荷包都那么难看。” 姜嫣然看着她手里拿个不知道绣的是花还是鸭的荷包心有戚戚然,老实说对于刺绣这个高深技艺她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毕竟也是个曾经能把荷花绣成四不像的人。 而且九公主这个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还是可以看出原型的,“殿下不必烦忧,这可是您亲手制成,何将军一定会珍惜的。” “可是真的太丑了,我拿不出手啊。”柳兮月崔头丧气的将荷包扔到桌子上。 云烟奉上茶水,看了眼那个荷包笑着道:“不会啊,殿下绣的已经很好了,我就觉得这个鸭子特别活灵活现。” 姜嫣然捂脸,柳兮月抬头幽幽看她一眼,郁郁道:“可是我绣的不是鸭子是鸳鸯啊!” ...... 皇宫中的乞巧节和姜嫣然在丰城过的也差不多,无非就是准备的瓜果点心多些也精致些罢了,流程都差不多。吃点心,祭月穿针。 在祭拜完月神娘娘后,柳兮月神秘兮兮的拉着姜嫣然出了宫。 “殿下,咱们这是去哪里啊?” 柳兮月拉着姜嫣然的手灵活的在人群中穿梭。 “到了你就知道了。” 很快两人就到了目的地,这是一座庄严的宝寺,姜嫣然注意到周围来往的年轻女郎格外多。 “据传林隐寺后山有一棵姻缘树特别的灵验,只要在初七这天对着这棵树许愿,那么你就可以和意中人白头到老。” 姜嫣然顺着柳兮月的目光看去,就见不远处有一个格外大的菩提树,树枝上挂满了红色丝带,树底下也有女郎踮脚系着丝带。 柳兮月拽着姜嫣然走到树下,指着上头一根比较高的树枝道:“自从知道这个传闻后我就每年都来这里许愿,今年是第七个年头了,你看,那上面的丝巾都是我亲手系上去的。” “殿下如此诚心,一定会得偿所愿的。”姜嫣然道。 柳兮月却从怀里掏出一根红色丝巾塞到姜嫣然手里,眨眼道:“嫣然你也不妨试试,说不定月神娘娘路过就听到了你的呼唤,给你赐下一段好姻缘呢。“ “我......” 柳兮月推了一把姜嫣然打断她道:“好了,别愣着了,快去找个地方挂上去吧,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哦!”说着柳兮月丢下姜嫣然独自转身四处瞅着,边走边喃喃道:“我也要重新找个地方挂了,之前的那个地方可能是太不起眼了,月神娘娘一直都没有听到。” 姜嫣然哭笑不得的站在原地,她摇摇头打算随便找个地方将手里的红丝巾挂上去。 她自己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但却不能辜负柳兮月一片好意。 抬眸看了一下,就头上那根树枝吧。 姜嫣然伸手将丝带系上去,还顺手打了个好看的穿花结。 正满意欣赏着,身后传来赞叹声;“好巧的手。” 姜嫣然身后不知何时站了几个郎君,个个风采俊朗,名声远扬,此时说话的正是那日有过一面之缘的谢氏郎君。 姜嫣然回身行礼,“不过雕虫小技罢,让各位郎君见笑了。”说完她看向了最前面的柳晗星,猜测他应该是来找九公主回宫的。 果不其然就听柳晗星问:“只有你一人?” “回公子话,婢与九公主殿下一同前来的,殿下有些许事不便婢在此等候。”姜嫣然斟酌着道,心想都说了是女儿家事按照柳晗星的性格应该不会执意要去寻公主了吧。 柳晗星点点头道:“那我在此等候片刻。” “齐国使臣不日便至,人多事杂难免有疏忽,阿九顽皮还望女郎多多规劝。” 姜嫣然浅浅一笑恭敬应“是。” “七公子拳拳兄长之心,九公主殿下自会体谅。”谢锦转而又道:“这就是那姻缘树?”他走上前抬眼望去,此时月上柳梢头,夜风划过,树上所有红丝带都随风舞动起来,美的惊心动魄,更难得是那一根根由女郎们系上的真心。 谢锦被此景震撼不由道:“一直听闻安国寺后山有棵姻缘树,灵验非常受众人追捧,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啊!” 一不知名的青衫郎君接话道:“难得此景,不如谢郎赋诗一首?” 众人皆道好,然后这些个郎君就开始对着菩提树吟诗作赋起来。 姜嫣然无语,她一偏头见何垣面色不愉的立在不远处,而柳晗星也只是淡淡站着未开口。 看来这些个郎君不太和睦啊! 大概一盏茶的样子,柳兮月才从前方走了过来。 她先向柳晗星问安然后就冲着何垣嫣然一笑,至于其他郎君直接就被忽视了。 “回宫罢。”柳晗星说着又看了眼何垣道:“有劳何将军护送我与公主一程。” 何垣点头同意,言罢,四人一路无言到达宫门口。 “殿下......”这时姜嫣然眼神示意着柳兮月将绣了大半个月的荷包拿出。 柳兮月面色却有些不好,暗暗朝着姜嫣然摇头,姜嫣然虽疑惑却不好在言语。 见到了地方何垣就上前告退离去,柳兮月眼神一暗,神情低落下来,柳晗星看在眼里抚摸着她的发道:“回去吧,这几日安分些,不可再偷偷往宫外跑了。” 柳兮月知道事情轻重,点点头应了。 姜嫣然一直低眉垂眼安静的立在柳兮月身边,柳晗星临走时扫了她一眼,却最后什么都没说。 等回到朝霞宫,姜嫣然才问她;“殿下您怎么不将荷包给何将军呢。” “那荷包......”柳兮月顿了下才道:“我不小心弄丢了。” 她扑到床上趴下嘀咕着:“真倒霉,遇到个傻子,就当丢了吧。” 第二十七章:风雨欲来。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齐国使臣入长安的那一天,风轻云淡,天空湛蓝,原本就炎热的天气越发的热了起来。 夹道百姓纷纷前往围观,女郎们将早已准备好的鲜花投掷,漫天飞舞着五彩花瓣,即使热的满头大汗依旧拼了命往人群里挤,就为了看齐公子一眼。 也可能是因为齐公子柳晗星和何垣也在的缘故。 “公主,那个就是齐公子啊,长得好俊啊!”云烟感叹着。 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身穿水墨色衣袍,骑在高头大马上,一双眼狭长又深邃,唇边带着漫不经心的笑,风流韵致摄人心魄。 与齐公子何垣两人并排而行也丝毫不落下风。 姜嫣然收回目光,却听柳兮月哼了一声,不复以往见到何垣时的娇羞,这一次却面色有些不虞,小声嘀咕着什么。 公主这是怎么了?姜嫣然正疑惑着,那谢容华却走了进来,对着柳兮月点头微笑。 看到她,柳兮月更加不快了,暗道晦气,哼哼着转头就走。 姜嫣然落后一步赶紧跟上,却在路过谢容华身旁时听她用着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以沈女郎这般品貌人才,跟着九公主怕是委屈了。” “殿下宽厚仁善,能随伺左右是婢的福分。” 谢容华嗤笑一声,她将额间垂落的青丝别于耳后,无意间触及耳畔悬着的白玉耳饰,凑近姜嫣然压低了声音,“女郎怕是不知道九公主迟早和亲吧,有道是人往高处走谁往低处流,女郎可要考虑清楚了,是留在这繁花盛世还是伴随九公主和亲他国以至落个客死他乡的地步。“ “这个就不牢谢女郎担忧了。”姜嫣然眸光微冷,淡淡道:“还请谢女郎慎言,公主她乃是当朝一品,圣上的亲姑姑先皇之女,女郎见之不行礼问安是为不敬之罪,背后随意编排犯口舌之罪,其罪按律当掌嘴。公主仁善平时不曾计较,却也不是你们能够随意放肆的理由。下次婢必当告之太后与太皇太后,望好自为之。“ 说完不去理会谢容华难看的脸色扬长而去。 至于得罪高门贵女今后会受到的麻烦,姜嫣然统统抛之脑后,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喽,真是受够了这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之人。 更令她难受的是,姜铭在边境浴血奋战保护的就是这样一群天天以享乐背后说三道四之人,令人实在心寒。 ...... 楚国太子府水榭凉亭边。 风声中似乎隐隐有丝竹声传来,衬着瑶碧般的流水声,使这图画般的景,显得平和而安静。 突然琴声骤停,亭中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程立雪看着跪在他面前的黑衣人,微眯了眯双眼,“齐公子入了长安?” 随即想到前段时间齐国君病重传闻略略沉吟,眼中精光一闪,“那齐国君怕是真的病重要不行了。” “通知下去,将齐国君病重不起之消息暗暗透露给燕国。” “孤记得那魏国新后是汉朝那位闻名遐迩的八公主吧?”端起茶盏轻佛着,转而问身旁侍立之人。 那人一袭青衫头戴一片毡巾,时下最常见士子打扮,他点头接话道:“殿下,那位公主与魏国君成亲已有一年之多却无所出。” 程立雪一哂,“那魏国君都四十有五了,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 “但臣听闻是魏皇后在出嫁前和楚元清曾有一段情一直念念不忘。因而那魏皇后一直对魏国君不假辞色,至今未让魏国君近过身。” 程立雪抚了抚拇指上的玉扳指,若有所思,良久后脸上带了笑道:“那就把魏皇后与楚元清之事告知给魏国君知晓,如果他不信就引人让他亲眼捉奸。” “是,属下领命,必不负重任。” 黑衣人行礼退下后,程立雪双手放于琴上,纤细玉白的手指轻抚,阵阵悦耳琴音流泻而出,亭中再次丝竹声漫漫。 ...... “可有探出齐公子此行目的?”柳晗星负手立于屋外,对于屋内传出的阵阵莺歌燕舞声充耳不闻。 他的面前是一身玄衣的何垣,此时隐没在夜色里。 “并无。”何垣摇了摇头,柳晗星眉目略有些失望,“无妨,既他如此大张旗鼓前来,必有所托,且等之罢。” “就怕他所谋之事过重。”何垣面露忧愁,“刚刚歇战不过一年,百姓可再经不起战火纷扰。” “国库空虚粮草不足,这大汉看着繁荣鼎盛不过那空中楼台虚假之象罢了,却还要各自为政忙着争权夺利,真是可笑至极。”柳晗星嗤笑着,头痛欲裂,脚下也有些不稳。 何垣见他面色微红似隐隐带有醉意,忙扶住他轻喝:“公子慎言。” “呵呵,慎言?”柳晗星咳嗽起来,凤目微阖,“从小我就一直被要求谨言慎行,无论做什么都要思量再思量,可即使这样也还是被父皇被大哥甚至现今圣上猜忌。” “天下七分,战火纷飞,我却战战兢兢什么都做不了。” “呵!七国第一公子?当世第一人?不能为百姓而谋,我要这虚名又有何用呢!” 他抓住何垣的手,星眸与之对视,眸内闪烁着幽光。 “将军可愿助我一同结束这乱世?” 何垣心微动但最后却道,“公子醉了,我扶公子回去。” 第二十八章:无题。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因着齐公子之故,文人雅士们办起了曲水流觞宴来招待。 凡是京中有名有姓的几家公子都有参加。 他们席地而坐,面前是潺潺流水,弯曲的水流旁设酒杯,流到谁面前,谁就饮酒赋诗一首。 “公主,小心些别被人看到了。”柳兮月姜嫣然云烟三人猫在一花架后,云烟见柳兮月的头越探越出去不由道。 柳兮月瘪嘴,“哼,那谢氏都来的,我一堂堂公主却被拘在宫中,这让我的脸往哪儿搁。” 云烟苦口婆心劝解着:“我的好殿下您就稍微忍忍吧,七公子说了,待那齐国使臣一走,您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柳兮月却突然直起身头也不回的朝着里面走,云烟赶紧道:“哎?公主你去哪儿?” 却原来,里面的何垣也不知为何离席而去。 姜嫣然扯了一下云烟,“还愣着做什么,咱们快跟上。” 云烟这才回神小跑着跟上去,但里面来往婢女众多,走着走着竟被冲散。 姜嫣然发现自己跟丢了柳兮月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以后。 她环顾四周,到处是树影婆娑,假山流水,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宴席不同,整个有些过份的静谧。 不怕,不怕。这可是七公子的别苑,不会有事的。 姜嫣然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打气。 但她越走越偏,一开始还能听到流水声,渐渐的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早知道刚刚就原路返回了,姜嫣然无比懊恼。 前方隐隐有箫声伴随着风声传来。 有人!姜嫣然立马振奋起来,顺着这声音穿过回廊,只见假山旁有一人影伫立着,长一宽袍,披散着发,唇边横着一玉箫,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七公子柳晗星。 这一刻姜嫣然才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才绝冠六艺,玉面世无双。” “谁在那里?” 姜嫣然不小心踩着一枯枝发出声响,瞬间乐声停了,刚刚美好的幻梦破碎。 柳晗星握着玉箫,目露寒光朝姜嫣然所在的方向望来。 姜嫣然连忙走上前请安问礼,柳晗星见到她,皱了下眉,“怎么是你?” 姜嫣然还未答,他又道:“定是九儿又偷跑出宫了,今日人多,你应是与九儿走散了。” 姜嫣然大喜忙点头,是啊是啊。 柳晗星并未让姜嫣然失望,淡淡道:“正好,我欲去往前厅,你随在我身后即可。” 两人一路无言,未到达前厅路过花园时意外碰见了柳兮月和何垣谢容华三人,此外旁边还有一个有些陌生的华服公子。 姜嫣然远远看着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谢容华你不要太过份,我何时欺辱过你?” “公主自是不曾欺辱过容华,只怪容华自己不小心,垣哥哥你千万不要误会,都是容华的错。” “谢容华!” “......” 柳兮月的面色非常难看,何垣也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气氛非常沉重,也没有注意到姜嫣然她们走来。 柳晗星刚走过去还未站定,突然有一物迎面朝他砸去,姜嫣然反应很快,想也不想的推开柳晗星大喊:“有刺客。” 柳晗星被她突然爆发的力气推倒在地,那空中之物正好砸到姜嫣然脑门上。 鲜血滴落,如冬日红梅般艳丽,隐约间见到柳兮月朝她奔来,谢容华尖叫着后退。待仔细看去姜嫣然只觉眼前发黑,当即就失去了意识。 脑子嗡嗡作响,耳边总有稀稀拉拉的声响喧哗,扰的姜嫣然头痛不已,还有点恶心。 姜嫣然刚睁开眼,云烟就大喊了一声跑出去,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堆人跑来围绕着她。 其中一个胡子最白的抓起姜嫣然的手腕诊起了脉,接着又翻看了她的眼皮舌头。 柳兮月在一旁惴惴不安的问:“太医,嫣然她怎么样?可否有后遗症?” 何太医起身大笔一挥开了方子交给云烟对柳兮月恭敬道:“公主请放心,这位女郎已无大碍,只需好生调养数日即可痊愈,不会有后遗症。” 柳兮月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待那太医告退离去后,她坐到床边对着依旧懵懂中的姜嫣然道:“你安心养伤,那伤你之人已然伏法。” 她拉起姜嫣然的手,“嫣然,谢谢你。要不是你,现在躺着的人就是我七哥了。” 姜嫣然忙道,“这都是婢该做的,不敢言谢。” 见她脸色苍白柳兮月越发感激了忙道:“你可有何心愿?” 姜嫣然犹豫了,不知该不该将自己目的和盘托出。 “别怕,你安心告诉我,只要我柳兮月能够做到的一定帮你达成所愿。” 姜嫣然看着柳兮月带着稚气的脸,终是没有说出,而是笑了笑道:“本就是本分之事,谈何报酬,公主对嫣然一直恩厚有加,该是嫣然谢过公主才是。” “若公主实在过意不去不妨将此物赠我?”姜嫣然指着柳兮月头上一根金簪抿唇,“此簪做工精美,嫣然甚喜。” 柳兮月直接将簪子从头上拔下来,“嫣然好眼光,此簪是去岁七哥赠我的生辰礼,本是一对,它名叫相守另一根名相知,意寓相知相守。” “我今日将它赠与你,愿你今后能够相守如意,一世安康。” 第二十九章:无题。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砰”的一声,柳昭承将手中的明黄奏疏扔到地上。 陈矩等了片刻才缓缓走进来将奏疏捡起放回桌子上。 柳昭承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冷哼道:“想要迎娶公主却毫无诚意,明显就是在威胁我大汉,他休想!” “楚狼子野心,一旦齐和楚结盟,后果将不堪设想。”说话之人立在殿内角落,一身墨色长袍,隐于昏暗中,声音毫无情绪波澜。 “要战就战,我大汉还会怕他不成!”柳昭承目光如利箭般射向何垣,死死盯着他的脸,“何将军你可想清楚了,公主一旦和亲将在容不得反悔。” 良久后才听得何垣道:“臣,主张和亲。” “呵呵。”柳昭承冷笑着将玉玺砸向他,“可惜朕不同意。” 殿外大门口有一人影闪现,很快一只信鸽从皇城飞出。 不过两三天时间齐国求娶九公主却被圣上拒绝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这本也没什么,齐国使臣已走,公主是否和亲自有皇上定夺。 坏就坏在,半月后魏国传出消息,八公主柳兮言与楚元清偷情被魏国君捉奸在床气死于宫内,新任魏国君欲为父报仇发兵大汉。 大汉自知理亏欲求和,却不想魏国将八公主尸首悬挂城门口暴晒三天三夜,消息传回大汉,皇帝大怒当即派遣大将刘守文调百万大军发兵魏国。 那魏国有楚国相帮,来势汹汹,刘守文大军不过半月尽数落败,更是连失十座城池。 朝堂气氛一日比一日紧张。 就在这时齐国再次来信求娶九公主,柳昭承看着那信笺沉默了。 以丞相为首的文武百官纷纷跪于正午门口恳求公主和亲。 柳兮月得知此消息的时候,文武百官们已然跪了两天。 “公主......”云烟红着眼跑进来,“前边传来消息,太皇太后直接越过陛下同意了齐国的求亲。” “我去找母后。”柳兮月将手中笔一扔,急急跑出朝霞宫。 姜嫣然刚刚伤愈下地走动,听见动静走到院子就被柳兮月撞了一下,正晕头转向呢,云烟紧跟着跑出来抓住姜嫣然的手,上气不接下气道:“不好了,公主去慈安宫了,快,快拦住她。” “发生什么事了?”姜嫣然急急问。 云烟将近日之事快速道出,姜嫣然也顾不得别的忙追了出去。 她跑的太急在拐角处与正往这边而来的柳晗星撞到了一块。 柳晗星靠在墙上稳住身形,忍不住低低咳嗽起来,他脸色白的透明,消瘦的厉害。却原来前几日不知为何事大病了一场,刚能起身了就闻听齐国求娶之事,忙往朝霞宫而来。 姜嫣然飞快起身,将摇摇欲坠的柳晗星扶住,担心道:“公子,你怎么样,我去叫太医。 柳晗星摇摇头连道没事。 “你跑的这样急可是有事?” 姜嫣然还没回后面跟上来的云烟道:“公子您快去慈安宫劝劝我们公主吧,她......” “慈安宫乃太皇太后荣养之地,你们不可造次,回去等着吧,我亲自去将九儿带回。”云烟话还没说完柳晗星丢下这句话就连忙转身往慈安宫走。 ...... “母后,兮月求见母后,您开开门啊!” 柳兮月被拦在慈安宫门口扯着脖子朝里面大吼。 冯嬷嬷闪着泪光将挣扎着的柳兮月抱住,“公主,听老奴一句劝回去,太皇太后不是不疼您,是真的没有办法。” “嬷嬷你让开,我要见母后!” “公主......” 冯嬷嬷还要在劝,那紧闭着的大门吱嘎一声竟开了,从中走出一个宫装打扮妇人,眉眼和柳兮月一模一样。 “母妃......”柳兮月见了她喃喃叫着。 周围人纷纷行礼叫着太妃娘娘。 熙太妃走到柳兮月面前一言不发抬手就是一巴掌,“柳兮月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在您眼里我就是胡闹,就是笑话。” 柳兮月红肿着眼睛一字一顿道:“可是母妃我也是人,我有我自己想要人生,我不想被当做傀儡一般嫁去齐国成为政治牺牲品,八姐已经走了,难道您还不明白吗?和亲根本就没有用。” “你才是真的不明白!”熙太妃冷声道:“作为公主,你从出生起就该做好为国牺牲的准备,这是你的使命。” “不,我不会去齐国的,除非我死。” 柳兮月倔强着抬起自己的脸。 熙太妃突然呵呵笑了起来,“九儿,你不嫁齐公子你想嫁给谁?那个何垣?” “你知不知道此次主张和亲领头之人就是他!” 柳兮月猛地挣扎开宫侍们的手,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不,我不相信。” “那你大可以去问他。”熙太妃尖声道:“柳兮月,只要何垣同意娶你,你就可以不必和亲齐国,你去问他啊去问他愿不愿意娶你!” “你不要反悔!”柳兮月吼着转身朝宫外跑。 “轰隆——”天空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柳兮月刚走,熙太妃大笑两声晕倒在身旁宫侍怀里,柳晗星赶到时正好撞见这一幕,叫着接过熙太妃。 ...... 柳兮月是在将军府后院见到何垣的。 她狼狈着一身走到何垣面前,一步一步,看着他的眼。 “何垣,你愿意娶我吗?” “只要你点头,我就嫁给你。” 何垣沉默着没有说话。 柳兮月突然明白了,原来一切都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垣哥哥九儿嫁给你好不好。” “垣哥哥,九儿等你,等你回来娶我。” “垣哥哥——” 原来早就等不到了,等不到了。 柳兮月后退着,眼前的人是那么陌生,她突然感觉很冷,从内到外仿佛是最寒冷的冬季,躺在雪地中要冻死一般。 “何垣,你没有心!” “公主。”何垣突然开口,声音喑哑,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簪子,递到柳兮月面前。 那是一个通体碧绿的簪子,非金非玉,材质普通,做工却精细,赫然是之前夜摊上的那根。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柳兮月暗暗期待,如果你现在开口挽留我,哪怕就一个字,我就原谅你。 何垣,你说啊,说你爱我,说你会娶我,说你舍不得我嫁给别人。 “殿下生辰之时,垣恐不能到场,特补上生辰礼。” 柳兮月失望的闭上眼,再睁开,伸手拿起那根簪子,直接扔到地上看着它碎成两半,“何垣,今后你我永不想见。” “你好自为之。” 说完再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雨下的更大了,何垣站立良久猛地想起柳兮月身边没有一个侍候之人,也没有带雨具,忙追了出去,直至宫门口也没见到柳兮月的身影。 “对不起......” 阿九你等我三年,三年后我会亲自将你接回长安。 第三十章:苏茹素。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柳兮月回到朝霞宫紧接着就大病了一场,缠缠绵绵半个月才好。这其间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九公主和亲齐国公子旨意下达,二是赐婚何将军与谢氏女容华,但却被何垣以天下未平家国未定所拒,并在第二天就启程返回了边境。 消息传到柳兮月耳中的时候她正坐在窗边发呆,脸色苍白,眼中波澜不惊,对着云烟淡淡“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见她这样一幅郁郁寡欢的样子,云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将嫣然一并叫来,我有话说。”柳兮月突然道。 云烟赶紧领命下去,姜嫣然正在殿外训诫一批刚来的宫侍,本来这一向是云烟负责的,但奈何云烟为着九公主和亲之事着急上火整日的魂不守舍,怕她出错,姜嫣然就主动接过了这差事。 听见柳兮月召唤,姜嫣然连忙丢下手中鸡毛掸子跟着云烟去了内殿。 两人一并行礼过后,柳兮月看着她们缓缓道:“此次去齐,路途甚远,异国他乡实在不是什么好去处,你们就不必陪着我前往了。” 闻言云烟噗通一声再一次跪下,红着眼道:“请殿下赎罪,婢不愿,婢只想跟着殿下,您在哪儿婢就在哪儿。” “傻丫头,留在长安有什么不好,到时我帮你求了母后放你归家去,找个良人开一家小铺就此安安稳稳过一生......” 云烟却摇头,一边流泪一边磕头,一字一顿道:“殿下,婢从小就到您身边了,那时我受继母磨挫被父亲无奈送入宫中,以我的品貌本只能送去浣沙宫干苦活。是您救下了我,让我吃饱穿暖从此不再受欺凌,没有您就不会有我今日。” “婢一直愚钝但却有一具卑微残躯可供殿下驱使,求求您不要赶我走,让婢伺候您左右吧!” 柳兮月别开脸故意不去看她,眼角微红着,无奈道:“跟着我前途渺茫,今后可容不得你后悔。” 这就是松口同意了,云烟大喜磕头发誓,“不会的,只要能伴随殿下身边,云烟什么都不怕。” “好了,别跪着了,下去洗把脸再来伺候吧,看你那小脸花的。” 云烟应喏后退下了,柳兮月又转头对姜嫣然道:“嫣然你可想好要去往何处伺候?我这公主身份虽无实权,却还有一些脸面,你想要去哪里呢?告诉我,我去帮你求求母后。” 姜嫣然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将自己来历全盘脱出,她跪下道:“请殿下赎罪,嫣然其实并不是沈家女,嫣然只是丰城一普通渔家女......”接着就将自己如何被沈姜氏抓去的经过缓缓道出。 原以为柳兮月会生气,但她听完后只问:“所以你只是想去边境找你弟弟姜铭?” 姜嫣然点了点头,柳兮月扶额道:“那这可有些难办了,何垣已经离开长安,这会儿估计都到了边境了。” “让我想想怎样送你去边境吧。” 姜嫣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眼里刷一下就出来了,哽咽着说:“嫣然谢殿下大恩,若有机会必定重报。“ 她说的认真,柳兮月摇摇头压根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先放你出宫,到时会留书一封给你,待何垣归京你拿去给他,我想这点事情他还是会通融的。” “殿下......”姜嫣然是知道柳兮月和何垣之间的爱恨纠葛的,她有些不愿意让柳兮月去为了她向何垣低头。 柳兮月摆手打断了姜嫣然未出口的拒绝,笑了笑:“不必如此,我的垣哥哥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死在了战场,现在的他对我来说不过只是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姜嫣然望着柳兮月死水一般的眼,心中叹气,再一次想:情之一字果真伤人,最好还是不要碰为妙。 ...... 日子一天天过着,柳兮月的婚期定在了十月,到时齐国公子会亲自来接,对此姜嫣然还是感到几分欢喜的,至少那位公子很有心不是。 公主出绛乃是大事,整个皇朝都忙碌了起来,齐国的聘礼使臣需要接待聘礼需要清点核对,公主嫁妆需要置办,更重要的是陪嫁人员需要选取。 姜嫣然是忙的脚不沾地晕头转向,就在这时许久不见的苏茹素突然找到了她。 “嫣然,求你帮我,我想随着九公主去齐国。”苏茹素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把姜嫣然惊住了。 “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清,你在说一遍?”姜嫣然不由道。 苏茹素莞儿一笑,她看着姜嫣然的眼睛坚定道:“你没听错,我说我想作为九公主陪嫁去齐国。” “你疯了?” 苏茹素摇头:“我没疯,求你帮我,嫣然。” 姜嫣然不解:“为什么?太皇太后一概对下人宽厚,你在她宫中伺候出去外面也受人尊敬,待到了年纪再求个恩典放出宫去自由婚配岂不是正好?”为何要想不开去异国他乡受苦呢? 苏茹素苦笑:“很可笑吧,当初我拼命祈求不要跟随九公主和亲,现如今却是我追着求着想要跟随。” “为什么?”苏茹素冷哼道:“当初与我们一同入宫的冯玥郑善儿于湘君都成了宫中贵人,做了主子。而我们呢?即使在受那些小奴小侍奉承又怎么样?还不是伺候人的奴婢。嫣然你扪心自问,你甘心吗?” 姜嫣然摇摇头,垂眸淡淡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为妃为嫔入宫伺候圣上。” 苏茹素冷笑,“可是我不甘心,同样都是出身世家,凭什么她们就是人上人,而我却要沦为那人下人。” “素素......”姜嫣然还要待劝,苏茹素飞快打断她的话道:“吕姌死了。” 姜嫣然一怔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就在前天,她是被逼投的井,我看见她的时候整个都被泡胀的不成样子了。” “怎么会......”姜嫣然不敢置信的喃喃。 “是冯玥逼死她的。”苏茹素哽咽着道:“之前她来找过我说冯玥要害她,我没有相信,只以为她和冯玥素来不和,又是冯玥将她罚入浣沙宫的所以一时怨愤,结果没想到是真的,就在她来找我的第二天人就没了。” “其实我和吕姌在家中时就认识,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兄,两人原本都要定亲了,结果吕姌被家中亲妹妹陷害将吕姌名字上报参选,她不得不来这皇城走一遭,原本就打算故意落选好回家见她表兄,结果是落选了,临出宫的时候又被冯玥要走。直至到了浣沙宫,想着只要熬过三年就可以归家,她表兄也愿意等她,她一天天数着日子盼啊盼,结果等待她的却是个投井身死的下场。“ 苏茹素恨声道:“如果,当初我也入选,吕姌她不会那么走投无路。” “嫣然,我受够了这样被命运捉弄的人生,我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我要做那人上人。” 苏茹素抓住姜嫣然的手,“你帮我,嫣然你帮我。” 姜嫣然挣开她的手,摇摇头,“素素,这不可能的。公主她对我恩重如山我不会放任你去害她。” “吕姌的死你说是冯玥害的,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冯玥报仇啊!留在这宫中成为陛下妃嫔岂不是更好?” “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苏茹素大吼,“我就是试过了行不通才想着从别国入手的。” 突然她冷笑起来,“你以为我的目标是齐公子?”她摇头,“不,你错了,我的目标一开始就是齐国君。” “要做当然是做国君的妃嫔,一个公子?那我又何必舍近求远?” 姜嫣然盯着她充满野心的眼睛,“你根本就不是想要帮吕姌报仇,你只是找了个借口罢了,是你自己不满足现在生活想要往上爬。” “可是我又有什么错呢?自古以来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姜嫣然再不想多说,转身就走,“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帮你的。” 苏茹素立在原地望着姜嫣然远去的背影,嫣然,别怪我,这都是你们逼我的。 第三十一章:情动。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秋老虎的天依旧热的人心烦气躁。 “主子。”一个青衣婢女小跑着进入夕花殿,顾不得额头上布满的细汗,凑到躺在贵妃椅上的冯玥耳边小声说着什么,冯玥立即坐起身,惊喜道:“当真?” 青衣婢女点点头,笑着说:“......《墙里佳人笑》第三十一章:情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二章:吾心悦之。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随着柳昭承的一声质问,除了柳晗星众人全都跪倒在地,噤若寒蝉。 他扯着笑死死盯着柳晗星怀里的姜嫣然,“皇叔?还有朕的冯才人,朕竟不知你们如此相熟。” 冯玥连忙解释:......《墙里佳人笑》第三十二章:吾心悦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三章:执念。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长长的宫道中响起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这荒芜的冷宫里回旋。 冯玥披散着发抱膝卷缩在角落。 “啪嗒,啪嗒......”这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冯玥抬头迷茫间见到一个人影,她眼睛一亮,惊喜道:“陛下,是你吗?陛下。......《墙里佳人笑》第三十三章:执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四章:第二次。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进入楚国境内,那速度就快了。 大概又走了七八天左右才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楚国都城安邑。 刚一进城,就听到远方传来两道响亮的钟声,钟声悲鸣悠远。 原本嘈杂的大街顿时变得静默起来,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朝东方跪下,面露悲切。 ......《墙里佳人笑》第三十四章:第二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五章:大结局。 谨慎购买 - 墙里佳人笑 - 清染雪 这是姜铭进入虎狼军的第一天。 就在不久前,他亲手结束了一个人的姓名。 姜铭蹲在水边,抿着唇使劲搓洗着自己的双手。 经过一年的磨砺,如今的他再不是丰城中那个单薄瘦弱需要躲藏在阿姐后背的孩子。 “嗨,你看那小子,呆呆的......《墙里佳人笑》第三十五章:大结局。 谨慎购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