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龙凤胎 水镜庄,位于未央湖中心,四方无桥相连,唯有行舟方至。 未央湖清澈无垢,水中鱼虾皆清晰可见,其湖面光滑如镜,可倒映天上白云飞鸟,铺在湖底如翡翠雕饰般的珊瑚群,更是令人不禁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不过未央湖的昼景虽美,但相比它的夜景仍要逊色三分,有道是湖光夜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未央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 可惜这等人间胜景,却鲜少有人欣赏,只因八百里未央湖皆属司家水镜庄辖域,外人未经允许私自闯入,可作贼人处置,格杀勿论,因为这一点,未央湖常年幽静,难见人迹,只偶尔能听见一阵鸟鸣声。 但未央湖的这份宁静,今日却被打破了。 水镜庄内人来人往,匆匆忙忙,一片慌乱景象,众人各怀异想,时不时抬头望向降生池的方向,或喜或忧,或期盼或诅咒,不一而足。 少族长正在分娩。 水镜庄司家身怀特殊血脉传承,唯有女子方能继承,故而以女为尊,且体内血脉越是强大,生下女孩的概率越大,反之若生下男孩,则证明此人的血脉开始变得稀薄,通常会被移出主族族谱,沦为分族支脉。 那些渴望谋夺族长位置的人,无不在默默诅咒着少族长生下男婴。 蕴育着浓郁生命气息的降生池中,水镜庄的二庄主,钦定为下一任族长的司镜玥紧咬着牙关,绷着脸,身子微微颤抖着,身怀不凡根基的她并没有如寻常女子般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嚎,而是竭力忍受着痛楚。 “出来了,出来了!再加把劲!” 二庄主一系的医师在旁边焦急而又喜悦地鼓励着——为避免发生“偷梁换柱”,便是接生的医师也必须是亲信,毕竟这种事情在过去的族史中发生过几次,不得不防。 不一会,伴随一阵婴儿出世的哭啼声,围在降生池旁的数人各自露出不同的表情,其中有两人如释重负,彻底安下心来,乃是司镜玥的丈夫和她的授业恩师,两人只关心司镜玥的安危,其他人则纷纷屏气凝神,等待决定命运的宣判。 司镜玥的母亲,现任族长司镜桎更是迫不及待地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千金!” 医师大声叫道。 于是,剩下的人也纷纷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然后一个个面露喜色,举手欢庆,连连向司镜桎道喜。 这时,又传来医师的惊呼:“还有一个,是双胞胎!” 众人一愣,旋即回过神来,忙向司镜桎恭贺双喜临门,心情显得无比轻松,只要有一个女婴,他们的地位就保住了,再多一个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反倒是司镜玥的丈夫跟她的恩师,两人复又紧张起来。 这一回没有让人等太久,很快又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司镜桎面带笑意地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好一会,医师才略显犹豫地说道:“是、是个公子。” 司镜桎脸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了,其他人也愣住了,不由得面面相觑。 “居然是龙凤胎!咱们族史上有过龙凤胎的记载吗?” “支脉可能有,主家可从来没有过,就算是双胞胎也都是双凤胎。“ “这可怎么办?一个女儿足够让少族长的位置稳固,可现在又多了一个男孩,会不会被当做污点被三庄主、四庄主的人攻讦,她们觊觎族长的位置可是很久了。” “唉,这可真是画蛇添足,还不如不生呢!” 奶妈抱着擦洗后的男婴,站在旁边显得有些尴尬。 司镜桎咳嗽了一声,让众人安静下来,然后道:“先检查孩子的天赋。” 众人如梦初醒,虽说只要是本族女婴就能修行《水月宝鉴》,但血脉天赋越强,越能修炼到更高的层次,倘若是中庸之姿,将来恐怕不能跟人竞争族长的位置。 只见一名水镜庄的长老小心翼翼地抱过女婴,用一根细针在其手指上刺出一滴鲜血,然后滴在本族秘宝玉兔镜上,镜面立时如被砸入石头的湖面般荡漾开一圈圈涟漪,然后奇异地显现出一幅精致的画面,上面有宫殿,有桂树,有白兔,还有一名翩翩起舞的仙女。 这名长老看着镜子,一时愣住了。 司镜桎不知是吉是凶,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忍不住催促道:“结果如何?” “水德映空之体!先天纯阴气脉!这、这是最上乘的太阴广寒道体!” 长老大吼着,面带兴奋与惊喜将女婴高高举起。 “千载难逢,千载难逢啊!太阴广寒道体,只有本族先祖,当初水镜庄的缔造者才拥有的极品道体!” 女婴受到惊吓,立即放声啼哭,但此时此刻,她哭声在在场众人听来,当真如同圣音一般美妙。 “居然是太阴广寒道体!不说修炼本门的《水月宝鉴》,就算修炼其他阴属功法,一天也足够抵得上常人不眠不休苦修一个月,在诸多道体中也能排进前十!” “这样的体质就算在武道圣地里也是百年难得一见,天才……不,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只要三十年,等到这女孩成长起来,水镜庄必然迎来前所未有的兴盛!” “母凭子贵,看其他人还敢不敢有异议,有本事她们也生一个太阴广寒道体出来!” 众人议论不休,司镜桎却没有出声制止,在族里向来以严厉著称的她,此时也抱着女婴眉开眼笑,满脸的慈祥和蔼。 “族、族长大人,这个孩子怎么办?“ 抱着男婴的奶妈局促的问道。 司镜桎将笑容一敛,思索道:“龙凤胎的情况从未有过,虽然希望不大,但也不妨鉴定下这个孩子的天赋。” 于是那名长老又再度从男婴手指中刺出一滴血,滴在玉兔镜上,但别说浮现画面,连涟漪都没有出现。 “回禀族长,没有先天体质,亦无特殊血脉。” “果然奇迹没那么容易发生,”司镜桎脸上不见任何失望之色,“说不定正是龙凤胎的缘故,才会出现如此稀世罕见的天赋,正常情况下本该是血脉双分,却因为其中一个是男婴,于是两股血脉力量都集中在女婴的身上。” 众人闻言,不由得恍然大悟,纷纷称赞族长慧眼如炬,更有人开始讨论人为创造龙凤胎的可能性。 司镜桎又道:“既然没有特异的天赋,那便按照族规,将此子送至赡蚁房,好生照顾。” 这时,面无血色的司镜玥被人扶着从降生池中走出,请求道:“母亲,看在女儿刚为家族诞下麟子的份上,能否将这孩子送出水镜庄,不要送到赡蚁房。” 司家由于血脉的原因,导致本族男子数量稀少,而为了尽可能的保证血脉纯净,通常实行族内通婚,故而依照族规,每一名司家男人都只能与本族女子结婚。 见母亲微微皱眉,司镜玥又道:“女儿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礼,可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茁壮成长呢?若是让这孩子留在水镜庄,在族内的氛围下长大,最终只会成为一名废人,与其如此,我宁可他做一辈子的普通人,快快乐乐的长大。当然,他将来如果与本族女子相爱,我也不会反对。” 最后,她还是妥协了一步。 司镜桎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婴,考虑到其中的分量,最终点了点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司镜玥感激道:“多谢母亲体谅。” “不必谢我,明天我就召开族内会议,正式将族长的位置传给你,希望你再接再厉,将水镜庄发扬光大,勿有懈怠。” …… 族长专属的书房中,司镜桎看着墙上挂着的司家先祖画像,默默不语,她的身后站着从小跟到大的贴身丫鬟,亦是她最信任的人。 “绘烟,你说我这名族长做得怎么样?” “……勤勤恳恳,无有大错。” 绘烟没有阿谀奉承,而是给了一个中游偏下,甚至难听点可说是庸碌无为的评价。 司镜桎没有生气,反倒露出了一抹笑容,她知道族里只有绘烟一人会对她说真话。 “你说得很对,我这一生没什么建业,但也不曾犯过大错,水镜庄在我手里平平安安地度过了三十载,在许多人看来,我行事顽固不化,冥顽不灵,毫无进取心,却不知水镜庄从先祖开辟至今,已是一个庞然大物,除非出现大变,否则后人很难有所开拓,而任何一个改变,都可能引发未知的结果。” 绘烟道:“自古以来,皆是创业容易守业难,纵使千年世家,湮灭在历史中的亦不知几何。” “我最初接任族长一职时,踌躇满志,想着要如何变法创新,让水镜庄在我手中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在族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后来才发现,光是守住现有的家业便已经用去我十二成的精力,每做一个决定都要反复思量,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出现纰漏,我的才能终究只够守成……好在,如今我终于看见水镜庄复兴的曙光了。” 司镜桎双目透出摄人精光,原本略显疲态的脸也在这一刻变得神采奕奕。 绘烟明白“曙光”所指为何,附和道:“那个孩子,是上天对司家坚守这么多年的恩赐。” “没错,所以不管是谁,我都不允许妨碍到这个孩子的成长,一切可能导致不利的变数,我都要将它消除,替这个孩子扫出一条康庄大道,为此就算让玥儿恨我一辈子也没有关系!” 司镜桎拿出一根用白骨制成的针,交给绘烟,命令道:“用这根枯脉针,扎一下那个孩子。” 绘烟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可还是接下了枯脉针,只是忍不住问道:“需要这般提防吗,那个孩子不是没有显现出任何天赋吗?” “并非拥有先天体质和特殊血脉才能取得成功,历史上亦有许多强者在生下来的时候没有展现出一丁点奇特之处,终究是同胞孕生,没道理姐姐拥有惊世天赋,弟弟就一无是处。” “你之前不是向族人解释过,这是因为两份血脉都集中在了女婴的身上。” “那是我临时编出来的谎话,为的就是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让他们觉得这一切是理所当然。女尊男卑是水镜庄建立的基础,试想如果司家男人也可以修行《水月宝鉴》,他们还能安于现状吗?到时候只要有人稍一挑拨,水镜庄的千年基业就可能毁于一旦,所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将它扼杀!” “那二小姐的方面……” “不用让她知晓,她不是说过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做一辈子普通人吗,正好满足她的愿望。另外,睦儿虽然没用,眼光狭隘,志大才疏,但这个时候也不妨利用一下她,借她之手将这孩子圈禁起来。” 睦儿是大庄主司花睦,本该继承族长之位的人,却因为血脉稀薄,天赋低下,不得不让位给二庄主。 “……如你所愿。” 绘烟离开后,书房重现陷入了宁静,吹进来的夜风使得灯火摇曳,映照得司镜桎的影子时长时短,时曲时直,宛若天魔乱舞。 “我没有做错,一切都是为了延续水镜庄的基业……” 第二章 东部海洲 “郭靖左手抱着黄蓉,右手一掌‘神龙摆尾’向后挥去,这本是降龙十八掌中的救命绝招,他在情急之下使将出来,更是威力倍增,霎时龙吟震天,劲气排空,十丈内树木尽皆断折……” 水镜庄的一处赏花苑中,一名八九岁的孩童在一片莺莺燕燕的环绕下,仿佛说书人一样讲着故事,时不时引起旁听的小姑娘们的惊叹声。 万花丛中一点绿,尤其这些花儿都长得娇艳可人,这本该是令人欣羡的事情,但司明心中却一点也没有沾沾自喜,反而充斥着无奈,毕竟围在他身边的都是些黄毛丫头,最大的也不超过十二岁,最小的才六岁,作为拥有成年人灵魂的他,又不是萝莉控,自然不觉得开心。 没错,司明是一位穿越者,上辈子的他是一名中学教师,在过马路的时候为了救一个孩子而遭遇车祸,莫名其妙的就来到了这方名为“东部海洲”的异世界,灵魂降生在一个婴儿的身上。 在最初接触这方世界的情报时,他还以为这是一个武力至上,原始野蛮的玄幻世界,比如出行靠骑马,住宿靠客栈,货币用银两,点光用煤灯,后来经过进一步了解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个世界的确有着内功、武学的超现实存在,也有着一人敌国的传说,可它科技水平并不低,至少类似电视、电风扇、空调之类的家用机器已经发明出来了,科技水平大致相当于地球文明的二十世纪五十年代。 之所以称为“家用机器”,而不是“家用电器”,是因为海洲世界最普遍使用的能源并不是电,而是真气! 这里几乎所有的能源工具都是以真气催动的,世界上第一台能源发动机并不是“蒸汽机”,而是“真气机”。 东部海洲没有如司明前世的华夏一样形成一统天下的王朝,反倒更像欧罗巴大陆多国林立,混战不休,当然也有点像华夏的春秋战国时期,只不过这里的诸子百家学说不仅仅是作为学问,更是成为了各国的国策,甚至一个国家所有的国民,都是其中一家学说的门徒。 事实上,司明第一次学习地理知识的时候,还真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欧罗巴大陆,因为地图上各个国家的名字实在太容易让人误解了。 墨家取国号为“素”,儒家取国号为“理”,这两个倒是没什么,可接下来就变得诡异了。 道家阴阳家取国号为“德”,农家方技家膳食家取国号为“苏”,兵家鲁家取国号为“英”,法家取国号为“法”,商家取国号为“瑞”,杂家流家香家取国号为“俄”,画家小说家乐家棋家书法家巫家取国号为“美”,名家纵横家取国号为“意”。 好嘛,英法德意瑞都有了,还多了一个美国,而苏联和俄国居然同时存在,差点让司明的世界观崩溃。 后来经过学习才知道,这并不是说两者间存在着联系,单纯是巧合。 “德”的本意是顺其自然,恰好是道家阴阳家学说的核心; “苏”的本意是草木生长,跟农家方技家膳食家紧密相连,其中方技家就是医家,行医当然需要草药; “英”指的是英勇、英气,恰好合兵家心意,“法”干脆就是法家直接把名字扣上去,“瑞”指的是吉祥如意,也指代玉器,同样合商家所好; “俄”作为形容词是倾斜的意思,喻为走上歧路,杂家什么都学,所以什么都不精,流家其实就是盗家,香家则干脆做的皮肉生意,称之为旁门左道不为过; “意”指的是心之音,亦为意念、意志,名家纵横家干的就是嘴皮子功夫,擅长辩论说服,也就是将自己的想法灌输给别人,用“意”字略有点自夸的味道,但也恰如其分; “美”则不必说了,画家、乐家、书法家追求的就是美,其中巫家就是舞家,同样追求形体之美,而水镜庄司家便是巫家门徒。 关于这样的巧合,后来司明才渐渐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些国号中除了“俄”含有贬义外,其他大多是溢美之词,而当初清王朝被列强摁在地上一顿胖揍,打得鼻青脸肿,自然是见人就喊大哥,把所有好听的强大的词都送了出去,要不然英国应该是夷国,法国应该是乏国,德国应该是疽国。 “……双雕负着二人,比翼北去。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司明拿起旁边的墨块轻轻一敲,示意到此为止。 一堆小姑娘们不乐意了,纷纷撅起嘴,挥舞粉拳抗议“继续往下说嘛”“又到关键的时刻没了”“郭靖哥哥和蓉儿妹妹接下来到底怎么样了”。 司明自然不会遂她们的意,虽然《射雕英雄传》他当学生的时候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可现在他说的是武力强化版的《射雕英雄传》,郭靖一招降龙十八掌能打出风云变色的龙形气劲,黄药师的弹指神通能将半壁山丘击穿,欧阳锋驱使一条十丈长的蛇王,号为八岐大蛇,后来被一灯大师用一阳指烤熟……这些改动可都是要费脑子的,有时候要注意不能影响到剧情发展。 强化《射雕英雄传》的武力水平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因为海洲世界的武力水平就很高,倘若司明仍旧按照小说原著进行描述,不免给人一种乡下人打架的感觉,很难引起共鸣。 武侠小说在这个世界并不属于成人童话,而是属于纪实小说,各种匪夷所思的剧情在现实历史上就切实发生过,连“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口号都已经被墨家侠客喊出来了。 好在《射雕英雄传》并不是旨在打怪升级的小白文,里面精彩的剧情,生动的人物形象都非常吸引人,尤其是郭靖与黄蓉之间美满的爱情,更是女生的最爱,大小通吃。 “今天就到这里了,我得回别庄了,而且接下来的剧情我还没想好,大家等三天后再来吧。” “说好了哟,明哥哥下次一定要来哦,别像上次一样突然生病就不来了。” “唉,郭靖和黄蓉到底最后能不能在一起啊?还有北漠的华筝,郭靖还想不想当驸马?难道他想两个都娶了?可华筝是公主,黄蓉她爹是东邪,好像哪边都惹不起。” “比起《射雕英雄传》,我还是更喜欢上回说的《白蛇传》,白娘子水漫金山寺这一章回听得我一夜都没睡着觉,你们说咱们司家的《水月宝鉴》修炼到最高层能不能做到同样的事情啊?” 在一群莺莺燕燕离开时,司明感受到背后有一道视线在凝视着自己,刚转头过去,就瞥见一道娇小的身影如同受到惊吓的兔子,迅速藏到了院墙的后面,过了一会后,对方又怯生生的伸出小脑袋来侦察,发现司明依旧盯着这边,于是又急忙缩了回去。 虽然没有看清楚长相,但司明知道对方是谁——他的同胞姐姐司镜玉。 他现在的这具身体的母亲叫司镜玥,将“玥”字拆开,“王”和“月”分别是“玉”和“明”的一部分。 不知为何,司家从不让他跟自己的同胞姐姐见面,甚至连跟母亲见面的机会都很少,后者倒是令司明松了一口气,否则他可不知道该怎么扮成孩子来讨好大人,但前者就令他颇为不解,至今不明其中用意。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司家的前任族长,也就是他的祖母,对他怀有戒备之心。 司明平时住在水镜庄外的别庄,却被要求每三天到水镜庄一次,接受体检,明面上的理由是治疗他的绝脉之症——如果司明真的只是一个懵懂的孩童,估计就真信了。 但拥有成人灵魂的他,察觉到对方的真实用意分明截然相反,根本不是为了治疗他的病状,而是为了确认他的病症是否依然存在,拥有绝脉之症的人无法吸收天地灵气,也就意味着不能修炼内功。 意识到这一点后,司明便开始藏拙,故意隐去自己在武学上的“天赋”,展露出来的形象,是一个在文学上有着出色想象力的天才孩童,这样的文学天赋固然值得嘉许,但在这个武道称尊的世界,并不值得提防。 这样的伪装很有效果,从一年前他开始给水镜庄的小姑娘们讲故事以来,每一次的体检明显变得宽松了许多,那些检查他身体状况的人,态度也变得颇为敷衍,最近的检查更是草草了事。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次再见。” 司明大声的说着,并举起手,对着院墙那边挥了挥,过了好久没得到回应,这才不情愿地转身离开。 没错,司家不想让他跟自己的胞姐接触,但他现在是一个不懂事且充满好奇心的孩子,这种无知者无畏的表现才是最正常的。 伪装,这是司明来到这方世界后,学会的第一项本领,只为了欺骗自己的亲人,保护这条来之不易的新生命。 而在司明转过身后,司镜玉又从院墙后探出小脑袋,看着渐渐离去的背影,她露出一抹憧憬与渴望的表情,确认四下没有人后,举起小手,对着弟弟的背影用力地挥了挥。 “小姐,休息时间结束了,该继续上课了。” 背后突然传来少女的声音,吓了司镜玉一跳,她转过身来,瞪了这个名义上属于自己的贴身丫鬟一眼。 “……我知道了。” 没有选择抗议,司镜玉脸上那抹憧憬与渴望的表情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与年龄不相称的冷漠,如同一块冰冷的碧玉。 第三章 青梅竹马 离开水镜庄,司明来到不远处的渡口,远远就看见靠岸的一艘游艇上,坐着一名金发碧眼的女孩。 女孩两只粉嫩小脚浸在水里,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拿起一块石头远远扔向湖中,明显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当她看见司明后,立即双眼一亮,蹭的站了起来,兴奋的挥舞着双手,仿佛连背景都变得鲜活起来,大喊道:“明哥哥,这边!这边!” 司明走近后,女孩就埋怨道:“今天好慢哦,是不是她们不放你走?” “没有啊,今天结束的时间跟以前一样。” “可是我明明多等了半个小时。” 游艇上的一名管家模样的老仆道:“那是因为婼小姐你非要早来半个小时。” “顾伯你话好多哦。”女孩生气地鼓起脸来。 顾伯笑了笑,对司明道:“明少爷,请上船。” “又要麻烦顾伯你了。”司明礼貌地说道。 顾伯可不是水镜庄的仆人,论身份还是司明的长辈,虽然司家男人地位较低,可一般也不会去做下人的事情,只不过年前这位金发碧眼的女孩身份特殊罢了。 “明哥哥我跟你说,今天我学会了《水月宝鉴》入门篇的最后一门武功,就是那一套‘杯弓蛇影佾’,庄里的姐姐们都是到了十四岁才学会……” 女孩围着司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一只欢快的麻雀,跟之前坐在岸边落寞孤独的样子相去甚远。 她的名字叫司花婼,是大庄主司花睦的女儿,原本司花睦才是族长之位的继承者,却被二庄主司镜玥取而代之,作为权力斗争的失败者,免不了要遭到排挤和打压,她的女儿自然不会例外,因此在同辈中,除了司明,司花婼没有其他的朋友,这也是她没有去赏花苑跟其他人一起听司明讲故事的原因。 水镜庄在族人取名上也有规定,依照“镜花水月”的顺序,其中“镜”只有族长和少族长才能使用;“花”是主家嫡亲才能使用,比如几位庄主和她们的女儿;“水”是主脉血亲才能使用,也就是跟四位庄主在三代血缘关系内的族人;“月”是进入族谱的人才能使用,比如依附于四位庄主的族人;至于分脉以及男性族人,干脆就是不允许,男人在水镜庄就是附庸的待遇,没有半点话语权。 大庄主原本叫司镜睦,却因为失去族长之位,不得不改名司花睦,要说她对这件事不在意,是绝无可能的。 不过,以司花婼的年纪还无法理解政治上的龌龊,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的长相,才受到姐妹们的排挤,因此对于不在乎这一点的司明,显得格外重视。 在海洲世界,金发碧眼是东夷族的特征,他们饮毛茹血,野蛮无知,不管在哪个国家都会遭到鄙视,因此连带司花睦也经常被人说闲话,比如与东夷族私通之类的流言,在水镜庄内颇有市场,反正大庄主一系注定是失败者,不踩白不踩。 司明自然不会在意这种事,在他看来,金发碧眼不过是基因突变罢了,当年三国时期的孙权不就是“碧眼儿”,这种事虽然罕见,却也不是不存在。 倒不如说,司家这种盛行族内通婚的世家,居然没有生出一大堆畸形儿,这才是值得研究的地方,难道司家的特殊血脉还有补完基因缺陷的功效? 这么一想,好像司家的子嗣还真的是男的俊女的俏,容貌都在平均分以上,没有歪瓜裂枣,放在司明前世,保证赛过绝大多数的明星,端得是基因优良。 而且司明照过镜子,确信自己的这具皮囊也极为优秀,只要将来没有长残,妥妥是个大帅哥,完全可以靠脸吃饭。 正思忖,司明忽然发现耳边的“麻雀声”消失了,接着就见司花婼一脸不开心的样子盯着自己,并作出了习惯性的生气表情——鼓起脸。 “怎么不说了?” “你又没在听。” “谁说我没在听。” “那你说,我刚才说了什么。” “你说三天后是你的生日,放心吧,我会准备好礼物的。” 司明前世可是轻松考上重点大学的学霸,对他来说,分心二用不过是最基础的技能,课堂上可以一边做习题,一边听老师讲课,自习学习两不误,有的时候还会装作学习的样子偷偷看小说。 终究是个孩子,司花婼发现自己没有被忽视后,脸上立即绽开了笑颜,不过嘴上却道:“我、我才没有期待你的礼物,你爱给不给。” 顾伯插话道:“明少爷,你可千万要准备好礼物,要不然老朽好不容易种起来的花花草草可就要遭殃了。” 司花婼愣了一下,随即回过味来,娇嗔道:“顾伯你话好多哦,我才没那么刁难。” “上次不知道是谁,因为没有等到人,就把老朽细心栽培的七色海棠给摘成了双色海棠。” 司花婼捂着耳朵,大声喊道:“啊啊啊——我没听见!没听见!” 顾伯笑了笑,不再说话,专心开船。 这艘游艇同样是以真气为能源,它没有方向盘,只有一个半圆形的类似水晶球的中央枢纽控制器,往里面注入真气,就能控制整艘游艇的航行,对于细节上的掌握,要远远胜过地球上的船,因为真气某种意义上等同武者的触觉延生。 在中央枢纽控制器的旁边,另有一块玉石,可以让人用手握住,这是用来灌输真气的,不过一般情况下都会提前储存好真气,毕竟一边控制方向一边输入真气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很可能会引发交通事故,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这么做。 在海洲诸国,每一名机动车驾驶员都要求具备四级内功,否则无法取得驾驶证,像游艇这样的大能耗交通工具更是要求具备五级内功,如此才能在储存的真气消耗殆尽的时候,提供续航作用。 虽然顾伯有意放慢了速度,还特意绕了弯路,可游艇还是很快驶到岸边。 司花婼依依不舍道:“三天后就是我的生日,你一定要记住哦,千万千万别忘记了。” 司明道:“放心吧,我会将日期写在额头上,让别人看到我就来提醒我。” 司花婼想了一下这样的情景,忍不住噗嗤笑道:“那也太招摇了,你不觉得难为情,我都觉得难为情,而且,我也不想太多人知道这件事。” “好吧,那我就只能写在手背了。” 司明故作遗憾地说了一句,然后从船上一跃而下,摆手道:“顾伯,花婼,明天见。” “明天见。” 告别船上两人后,司明步行了约莫十分钟,来到一间四合院,拿出钥匙开门而入,这就是别院,同样属于司家的私产,也是他平日休息住宿的地方。 “明少爷,你回来了,我这就去烧饭。” 说话的是一名拿着扫帚打扫院子的中年妇女。 司明点了点头,没有寒暄什么,径直去了自己的卧室。 住在这座别院里的人,除了他以外,还有一名负责包办日常生活琐事的老妈子和一名照顾他起居的丫鬟,但他对这两人都不算亲近,因为他怀疑这两人是他祖母插进来的眼线。 进入卧室,确认外面没有人监视后,司明摆出了练武的姿势,身形腾挪如燕,脚步摇曳如柳条摆动,双手轨迹捉摸不定,招式变化颇为诡异,似虚还实,看似杀招,实为虚招,看似擒拿,实则蕴藏凌厉杀招,身体的种种变化大违武学常理。 如果有人试图盯着他的肌肉来预判他的行动,只怕会立马中招。 演练初时,司明还显得颇为生疏,招式衔接的过程中免不了要有停顿,破绽明显,可当他演练完第一遍后,招式就变得极其流畅,各式变化中规中矩,如同一个修炼了这门武学两三年的人。 等司明进入第三遍时,他的动作变得行云流水,而且不再遵守着原有的套路,配合自身条件信手拈来,前招破绽刚现,后招立刻补上,达到无招胜有招之境,分明已是将这门武学修炼得炉火纯青,普通人没有十年苦练,根本达不到这样的境界。 倘若顾伯和司花婼在这里,立马就会认出,司明现在练习的正是“杯弓蛇影佾”!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在游艇上听司花婼说了一遍,立刻就将这门武学学会了,这才是司明真正想要隐藏的秘密! 第四章 笼中鸟 任何武学功法,只要理论正确,司明就能一学即会,并在极短的时间里掌握熟练、融会贯通,这样的武学天赋,即便他对海洲武学界一无所知,照样明白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前世的司明是个典型的实践无力派,连做个化学实验手都要抖上半天,他一点也不认为自己转个世就能获得至高的武学悟性,想来想去只能归结在司家的特殊血脉上,最有利的证据就是他修炼武学的时候并不需要特意去思考,身体自然而然的就能动起来,如同本能一般。 倘若是普通小孩子拥有了这般出众的天赋,肯定忍不住向外炫耀,希望得到大人们的认可,但司明深知木秀于林的危险,加上隐隐察觉到司家对他的提防,自然要藏剑于鞘,绝不外泄锋芒,为此在一年以前,他都特意装作在武学一道上非常愚笨的样子,每次都是堪堪跟上他人学习的进度。 直到他发现司家对他监视一点也没有松懈后,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伪装是非常拙劣的,之所以没有被看穿,只不过因为他是个小孩子,天然容易让人产生轻视,大抵上也没有人会想到,一个不到八岁的孩童会有这样的城府。 于是他改变了隐藏的方式,他开始讲故事,创作引人入胜的小说,让人误以为他在文学上拥有不凡的天赋,同时,在族内私塾上学的时候,他拿出上辈子学霸的气势,每门功课都拿满分。 做出这一连串高调的举动后,司家对司明的监视反而变弱了,因为司镜桎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在她看来,司明作为司镜玉的胞弟,果然拥有出色的天赋,验证了她最初的猜想,只不过这种天赋并非在武道领域,而是在文学领域,如此就不值得忌惮了。 一个人小说写得再精彩,也不可能颠覆水镜庄这样的世家,甚至连威胁的资格都没有。 修炼完《杯弓蛇影佾》后,司明休息了一会,而后又将以前零碎学到的各种《水月宝鉴》上的武学重新演练一遍,身体自然而然地对这些武学进行整理排序。 在水镜庄,男人只许修炼寻常的筑基武学,不准偷学《水月宝鉴》,否则轻则鞭刑,重则废功,甚是严厉。 但任谁都想不到,司明根本不需要偷学,只是通过日常交流便能还原出整套武学,这种事情超出常人的想象,故而在游艇上顾伯也没有阻止司花婼讲述自己学习《杯弓蛇影佾》的过程,他根本不认为这是一种泄密。 啪啪啪啪! 等到最后以《杯弓蛇影佾》完结时,司明忽然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体内游走,拉扯着他的骨骼、筋脉、皮肉,就好像有一双手对他进行体内体外双重按摩,整个过程略带疼痛,但又暗藏舒爽。 好一会后,他才从这种莫名的变化中恢复过来,然后仔细确认身体的状态。 “唔,让皮肤变得更紧致,还有增强身体的柔韧性,这就是修炼完《水月宝鉴》入门篇的效果吗?也对,司家是巫家门徒,若是长得难看,身体柔韧性不够,也跳不出令人赏心悦目的舞蹈,难怪那老妖婆七八十岁了,还长得跟三十岁少妇一样。” 老妖婆自然是指司镜桎。 “明少爷,晚饭烧好了。” 门外传来了老妈子的声音。 “知道了,马上就来。” 不想让他人起疑心,司明按下心头雀跃,尽快平复心情后,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去院子里享用了寻常的饭菜,并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老妈子和丫鬟方琴讲述白天的所见所闻。 “少爷今天似乎吃得较平日多些。” 方琴好似不经意地随口说道。 司明心头一凛,知道是方才修炼《水月宝鉴》,让身体消耗得比平日更多一些,所以饥饿感异常强烈。 但这终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细节,司明没有欲盖弥彰的露出慌张表情,而是咬着筷子,装出一副天真的模样,回忆道:“大概是因为在船上跟花婼玩了一阵吧,对了,她还邀请我三天后去参加她的生日呢,不知道该准备什么生日礼物才好?” 虽然刚刚答应司花婼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但此时也只能先抛出来转移注意力了,司明在心底里默默向司花婼道了个歉。 “婼小姐的生日啊……”方琴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看着司明劝解道,“明少爷,还是别跟婼小姐来往太密。” “为什么啊?她是我的好朋友啊。”司明装作不解的问道。 “婼小姐毕竟是大庄主的女儿,大庄主跟二庄主的关系可不怎么样。” 方琴差点说出你娘抢了大庄主的族长之位,虽然事实就是这样,但未免有以下犯上的味道。 “那是大人的事情,跟我们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跟我娘一年连两次面都见不着,她的事情可赖不到我身上。”司明恰如其分地露出埋怨的情绪。 “可大人不一定这么想,所以……” 老妈子打断方琴:“好了好了,吃个饭你扯这些事情做什么,庄主们的事情是你能非议的吗?大庄主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管好自己的嘴,别祸从口出,还连累到别人。” 方琴只得闭嘴,心中却不由得埋怨,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懂得权力的肮脏,怕被连累的人是我才对。 老妈子没有理方琴的心思,转而给司明夹菜道:“明少爷能吃饭是好事,现在正好是长身子的时候,尽量多吃一点。司家的小少爷们长得虽然都很标致,可就是太瘦,一个个跟豆芽菜似的,明少爷可千万别长成他们的样子。” 司明扒拉着碗里的饭菜,点了点头。 三人再无交谈,用餐过后,司明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门来,思忖道:“我的演技又提升了不少,看来演得太久,连我自己都相信自己是小孩子了。” 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应该难过。 他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真是不得自由啊……” 虽然司家对他的待遇不错,好吃好喝招待着,还有仆人照顾,每个月能领一份相当于普通家庭一年收入的零钱,甚至这辈子都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就算长大成年了也不用烦恼工作,可以尽情地玩世不恭一世,将来还可以在族里挑一个美女做老婆。 这样无忧无虑的米虫生活,若换成前世,司明也就认了,可这个世界明明存在着通天彻地、神妙非凡的武功,而他又拥有绝世的天赋,却要让他一辈子待在司家这个牢笼里,做一只没有追求的家畜,他如何能甘心! 每个华夏人心中都有一个大侠的梦,司明也不例外。 没错,他是天生绝脉,无法吸收天地灵气,不能修炼内功,也许在海洲世界的人看来这不亚于四肢残废,是天大的打击,可对司明而言,他上辈子连武功都没见过,这辈子有机会修炼,已经是老天爷的奖赏,哪会觉得颓丧。 只是绝脉而已,人活着,总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实在不行,大不了从此以后就专心走炼体的道路,外家功夫练到极致,同样能由外入内,炼精化气,绝脉只是不能吸收天地灵气,而不是散离体内真气,修炼内功也不过是省略了炼精化气这个步骤。 历史上也曾有人以外家功夫臻至武道宗师之境,尽管凤毛麟角,可别人能做到的事情,没道理自己就做不到。 “司家就是个大牢笼,在这里我连修炼武功都要偷偷摸摸,生怕被人发现,这样下去何谈改变命运?不行,我一定要挣脱牢笼,获得自由!” 司明再一次坚定了逃离司家的决心,同时也明白,现在的他绝无成功的可能,必须耐心等待时机的到来。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第五章 学堂轶事 “第一次工业革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最早又是起源于哪一国,司琦你来回答一下。” 司家的宗族学堂中,满头白发的教书先生郑夫子手持教尺问道。 一名学生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吞吞吐吐道:“是……是新历854年,由素国最先开始。” 郑夫子板着脸来到对方面前,开口道:“伸出手来。” 司琦意识到自己答错了,畏畏缩缩的伸出手背,做好挨打的准备。 啪!啪!啪! 重重的三尺,打得手背发红。 “坐下!”郑夫子厉声说道,“我都说过多少遍了,读书要学会温习,别课堂上教了,一下课就忘了,那你学了跟没学有什么区别?记住,你不是给我读书,也不是给你爹娘读书,你是为你自己读书!” 司琦不敢吭声,虽是满腹怨怼,却也不得不乖乖坐下,郑夫子是司家花重金聘来的,据说教出了好几个进士,被司家奉为上宾,当时的族长司镜桎允诺他可以随意惩罚学生。 “看看人家怎么答的,司明,你来回答下这个问题。” 司明起身,仿佛看着书一样流利道:“第一次工业革命起于新历768年,最早是从理国开始的,其象征是理国的一名工匠发明了纺织机,提高了织布效率,进而有商人建立纺织厂,招聘工人。 但这次工业革命很快被扼杀了,因为纺织机变相提升了女性的社会地位,这与儒家的理念相冲突,不久理国以女性抛头露面有伤风化为由,勒令关闭了纺织厂,从而使这次工业革命无疾而终。 直到二十年后,素国墨匠还原出了纺织机的构造图,再度延续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发展,此后其余各国纷纷效仿,建立纺织工厂,而理国受大势所迫,也不得不同意女性到工厂工作。” “说的好,”郑夫子满意地称赞一句,然后环顾一圈,道,“你再给那些三心二意的蠢驴们说说,新历854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新历854年,素国墨匠发明真气机,从此拉开了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序幕,同年墨家新任钜子继位,提出八年内功义务教育计划,让平民亦有修炼武功的机会,但这一举措触犯了世家与权贵的利益,遭到了国内外全面抵制,义务教育计划就此搁浅。 三年后,墨家钜子持剑拜访天下武道圣地,剑败群雄,更于凝渊谷一役,击破世家联盟的埋伏,二十八名武道宗师仅两人生还逃脱,自此以后,再无人反对墨家钜子,而其他各国为了跟上素国日益强大的国力,也不得不效仿推行全民教育计划,从此天下百姓亦有习武机会,史称武道革命。” 这一段历史绝对是世家权贵们不愿提起的过往,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被列为禁忌,不准任何人讨论,直到百年后的今年才渐渐解封。 司家对此倒是不怎么忌讳,当年就是中立立场,没有跟墨家钜子作对——司家虽然是一方豪强,但还不够资格参与凝渊谷世纪之战。 倒不如说,正是那一战让所有顶级世家元气大伤,才给了像司家一样的二流世家上升的机会,从这个角度看还得感谢墨家钜子没有手下留情。 郑夫子赞许道:“你说的很好,总结得很到位,显然是下了功夫,大家都要向司明同学学习。” “学得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不能修炼内功的废物。” 有人小声嘀咕道。 若换成司明前世的教书先生,年纪大的很难听清声音,更别说辨认是谁在说话,但海洲世界的教书先生无不身怀深厚内功,郑夫子更是精修一甲子纯阳真气,内功九级,别说课堂内有人小声说话,就算教室外一片树叶落在地上,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当下郑夫子屈指一弹,一道劲气破空飞出,击中一名学生的额头,“啪”的一声,连人带椅摔倒在地上。 “谁许你发言的!连基本的课堂纪律都不懂吗?给我出去,在教室门口扎马步,没得到我允许之前不准休息!” 郑夫子厉声咆哮道,声音中气十足,叫人很难想到他已经八十多岁了。 那名被教训的学生不敢反抗,捂着发红的额头,乖乖去教室门口蹲马步,临行前不忘恶狠狠地瞪了司明一眼,显然是将恨意都转移到司明的头上。 “哼,嫉贤妒能之辈,将来注定没什么出息,你们注意了,少跟这家伙来往,否则等他惹下大祸的时候,很可能会拖你们下水,到时候别说我没有提醒。” 郑夫子毫不留情的批评,也不在乎这样子会不会影响到对方的人生观,在他看来,如果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扭曲了心理,这种人本身就是个废物,不值得同情。 这个世界流行的还是严师出高徒的那一套,反过来,对于得意弟子,则是关怀备至。 “世上并非只有武道一条路,否则也没什么诸子百家了,大家统和成一个武家好了,可世上恰恰没有武家,这足够说明一切了。就算不能练武,也有其他的路可以获得成功,著名的小说家屈东平内功不过六级,照样闻名天下,路上随便找一个人,他可能不知道当世太师是谁,却肯定看过屈东平写的小说。”郑夫子意有所指道。 这话显然是说给司明听的,他讲了一年的故事,郑夫子肯定听说过他在这方面的天赋。 事实上,小说家的确是司明逃脱计划中的一个备选方案,他虽然厌恶抄袭,却没有道德洁癖,必要之时不介意抄几篇前世著名的小说来赚取名声,这就像人人厌恶撒谎,但有的时候为了利益也只能睁眼说瞎话了。 不过用小说赚取名声效率太低,海洲世界可不是那种被阉割了想象力,随便抄个射雕三部曲就能举国震惊的世界,想要脱颖而出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小说家名气虽大,实力却属末流,加上同属美国,要说小说家跟巫家没有勾结,打死司明也不信,所以最安全的方法还是离开美国,到其他国家去。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大家回去记得做好复习,别再像某个同学一样,点到名字却不知道怎么答题,丢人现眼。” 郑夫子收拾好文案,挺直腰背走了出去,在他踏出大门前,没有一个学生敢出声,教室里静悄悄的,直到看不见人影,才轰的一下热闹起来。 司明整理好课本,正要离开,却在过道时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转头就看见始作俑者司琦做出了一副“我在假装看风景”的表情。 司明叹了一口气,道:“下次别这样了,没意思。” 跟大人勾心斗角也就罢了,跟一群小孩子争来争去,那也实在太幼稚了,他的回答把握得刚刚好,既不显得太软弱而让人产生继续欺负的念头,也不会显得太强硬而让对方恼羞成怒非要争口气,小孩子做事情大抵都是心血来潮,转头即忘,不能较真。 司琦撇了撇嘴,一副自讨没趣的表情,却也没有继续刁难。 不过,心怀怨气的人不只司琦一个。 “光会读书有什么用,不能修炼内功,注定是废物一个,现在不管是烧饭、开灯还是听广播,都得用真气,没有真气,你就得过原始人的生活。” 说话的却是那名被郑夫子喊出去扎马步的学生,名叫司超,年纪比司明大上三岁,平时酷爱斗鸟走狗,调皮捣蛋。 事实上不只是他,司家的男性大抵都是纨绔子弟,毕竟从小娇生惯养,想不顽劣都难。 压迫只会引发强烈的反抗,温柔乡才真正能消磨人的志向,司家深谙此道,故而对族内女性严厉鞭策,对男性却是恣意放纵。 对这种挑衅,司明自是懒得理会,恍若未闻地走开。 “小子你敢无视我。” 司超伸手朝司明肩膀抓去,途中却有一支铅笔横插而入,笔头精准地点中他的手腕,令他受痛收回。 “不准你们欺负明哥哥!” 司花婼就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老虎,张牙舞爪的挡在司明背后。 司超揉了揉发红的手腕,不敢上前,司花婼的厉害他以前就见识过了,虽然身高比他矮一头,可仗着二级内功,同龄人中基本没人能赢过司花婼。 “大家快看,司明这胆小鬼只会躲在女孩子背后,我没说错吧,他就是个废物,这辈子都要女孩子来保护他。” 司超嚷嚷着,引来众人的围观,一道道视线有好奇的,也有轻视的。 司明撇了撇嘴,对众人的视线混不在意,若他真的是一个小孩子,说不定恼羞成怒地拒绝司花婼的保护,哪怕明知赢不了也要跟司超单挑,维护自己身为男孩的自尊心,但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又岂会在意这点挑衅。 抱大腿有什么不好吗?反正等出了社会就会发现,人要么自己去做大腿,要么就得去抱别人的大腿,两者都不愿意做的,就只能在别人的脚底板下庸庸碌碌的过一辈子。 退一百步讲,有个美少女给你做保镖,这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大好的机会不珍惜,难怪长大了只能去嫉妒别人赢在起跑线上。 第六章 像金子一样发光 “保护一辈子又怎么了?我乐意,像你这种烂人,求我我都不会保护你。” 司花婼义愤填膺道,一根根金发气得仿佛要竖起来。 作为当事人的司明反倒异常平静,劝道:“不必理会这种人,我们走吧。” “不行,这次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自己没本事,被夫子教训,不知道反省,就会把错误推卸到别人身上,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废物。夫子说过,一个人是否强大不是看他的身体强壮与否,而是看他的心灵,司超,不敢正视缺点的你就是个懦夫!” 司花婼正气凛然的说道,一番话引起了小伙伴们的共鸣。 “对啊对啊,夫子好像就是这么说的。” “其实被女孩子保护也没什么不好的,咱们司家本来就是女人主事。” “司超比司明大那么多,亏他好意思说,还不是看司明不会武功好欺负,碰到比他厉害的司花婼就不敢说话了,这种人夫子说过,叫做欺善怕恶。” “不对吧,这么一说司花婼不就成恶人了?应该是欺弱怕强。” …… 舆论风向一下子就颠倒过来,司超终究也只是个孩子,不懂得怎么应对这种情况,当下一张脸涨得通红,大吼道:“别以为我真的怕你!” 说完便是一招猛虎下山扑了过去,仗着自身体型较大,打算以力取胜。 “连个猛虎拳都使得破绽百出,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明哥哥。” 司花婼足尖一点,身如蝴蝶翩翩起舞,盈盈一旋,躲开了司超伸出的双爪,同时欺身而入,小手印向对方腹部,正是《水月宝鉴》中的碧波掌,看似只拍了一下,实则有三股劲力如波浪连绵冲入。 司超“哇”的一声,像被抛开的沙包一样飞出去,撞翻两张课桌,一张脸疼得皱成橘子皮。 司花婼嘲笑道:“我还没出力,你怎么就倒下了?” “司花婼,你这个臭丫头,不但人长得丑,头发更丑,黄不拉几的像一坨大便,你一辈子都要顶着大便,看将来谁会娶你。” 司超倒也硬气,虽然痛得要死,但输阵不输人,一边掉泪一边破口大骂,其他人则跟着起哄。 “你,你居然说我头发……” 司花婼被说中最在意的事情,顿时双目泛红,瘪着嘴,眼看就要哭出来。 “所以说,小孩子就是麻烦。” 司明叹了一口气,一把拉住司花婼,快步向外跑去。 跑了约莫十分钟,转头确定没人追来,他才渐渐放慢了脚步。 “别在意,司超那家伙就是输不起,所以才说你坏话,等他长大后就不会这么说了。” “……明哥哥,我的头发,是不是真的很难看?”司花婼低着头,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道,“他们都说我的头发像、像……你会不会也这么想?可我的头发一点也不臭啊,大不了我把头发都剪光,或者用墨水把它染成黑色,你别讨厌我行吗?” 司明不解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了,你的头发很漂亮,只是他们不懂得欣赏罢了。” “明哥哥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的头发很难看,大家都是黑色的,就我是黄色的,所以他们才不肯跟我做朋友,就算明哥哥你现在不这么想,将来听得多了,也会这么想的。” 司花婼如同陷入了自己幻想的世界中,摇着头不肯听司明的劝说,难过地抽泣着。 司明见状,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小孩子的脾气就跟夏天的雷雨一样,来得猝不及防。 “你跟我来。” 他拉着司花婼,一路疾行来到湖边,不等司花婼发问,一把将人推落湖中。 噗通! 司花婼不曾防备,立刻掉进湖中,不过司家的人无不擅长水性,她在水下打了个摆,便如人鱼般钻了出来。 “明哥哥,你做什么呀?” 司花婼不知所措的问道,明亮的眼睛中没有一丝担忧,压根不怀疑司明会来害她。 司明道:“自己看看湖里的影子,是不是闪闪发光?” 司花婼低头看去,她的头发因为沾了水,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一滴滴水珠晶莹得如同夜空中的星星,衬托得金色的倒影格外耀眼。 “你有一头与众不同的头发,注定要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所以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也无需介意庸人的非议,只会叽叽喳喳的麻雀,又岂能明白凤凰的骄傲?像金子一样耀眼地活着吧,让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你的光芒,这是独属于你的魅力!如果有人反对你,就用你的光芒闪瞎他们的眼睛,让他们再也不敢直视你,只能低下头,向你臣服!”司明大声的鼓舞道。 “我不是很懂……但是,明哥哥你喜欢我的头发吗?” “当然,你的头发就像金子一样漂亮,所以别再说把它剪掉的话。” 司花婼握着拳头,用力地点头道:“既然明哥哥喜欢它,那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它,就算别的人都讨厌我的头发也没关系,只要你能喜欢它……” 司明讪笑两声,老脸微红,心中大喊“老子不是萝莉控”。 这时,远方一道人影以飞快的速度疾驰而来,轻如飞燕,快胜利箭,却是顾伯。 “小姐,明少爷,你们原来在这里,唔,小姐你怎么掉湖里了?” 顾伯伸手按住司花婼肩膀,内力一催,很快就将她身上的水分蒸发干净。 司明问道:“顾伯,特意来找我俩,可是水镜庄发生了什么事?” “老朽也不甚清楚,只知道水镜庄来了一名客人,据说是来自墨家,然后族长便下了命令,全庄戒严,未经允许不得进出。” …… 水镜庄东来阁。 司家拥有话语权的掌权者们齐聚一堂,甚至连数十年不曾露面的老祖宗司镜熙也拄着龙头拐杖到场,个个面色凝重,气势深沉,如临大敌。 作为族长的司镜玥开口道:“燕大侠,你方才所说可是真的,八罗孽主真的流窜到水镜庄周遭城镇?”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殿堂内唯一的男性身上,此人年龄约莫三十出头,剑眉星目,神仪明秀,器宇轩昂,背负一具硕大的剑匣,既厚且长,如果换成个子矮一点的人,只怕要拖在地上。 他的剑虽然藏在剑匣中,但身上的利芒却是半点不曾收敛,整个人就是一把出鞘的神剑,远远看着,都能感受到一股迫人的剑意逼面而来,叫人难以直视,而一身与年龄不相符的深厚根基,更是令人惊叹。 燕惊鸿抱拳道:“不敢对诸位有任何欺瞒,燕某肩负墨侠卫之职,追查福州县令狐家灭门惨案,发现真凶赫然是恶人榜上第三十二位的八罗孽主宇文东流,燕某不敢大意,召集几位同事,设下埋伏,虽是成功重创宇文东流,却未能将他缉捕,之后燕某一路追踪,数度交手皆棋差一招,直至三日前,又在水镜庄附近的圆明镇上发现了此人的踪迹。” 司家众人面面相觑,心忧不已。 “据说宇文东流此人原是世家分脉族人,年幼时受主家纨绔嫡子欺侮,致使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他侥幸逃得一命,又获奇遇,魔功大成,回到家乡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当年迫害过他的主家亲眷满门尽屠,不论老幼无一活口,之后他更是专门以世家为目标,屡屡出手,杀人灭口,手段极其残忍。” “圆明镇,离本庄也就十来里路……” “他可是在逃亡中,若是对本庄出手,不怕暴露行踪吗?” “不好说,这等疯子未必有理性可言,而且八罗孽主可是堂堂化神境强者,即便受伤也非是易与之辈,本庄仅有老祖宗有一战之力。” 商讨中,忽然一人大声质问道:“说到底这个八罗孽主还不是被你们墨家赶过来的?原本我们水镜庄同他根本毫无瓜葛,现在却要因为你们的无能而担惊受怕,若是司家有一人因此丧命,必然向你们墨家要一个合理的答复!” 殿堂内的哄闹声骤然消散,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在发言者和燕惊鸿之间徘徊。 司镜桎厉声道:“睦儿,闭嘴!” 司花睦不解道:“娘,我又没说错,这事本来就跟咱们无关,水镜庄完全是受了牵连……” “我叫你闭嘴没听见吗!” 司镜桎被气得眼睛都吊起来了,体内气息抑制不住,散溢而出。 司花睦受气势一压,顿时说不出话来,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遭到训斥,更是令她觉得脸上无光,火辣辣的仿佛被扇了一巴掌,当下哼了一声,甩袖转身离开。 司镜桎连续几个深呼吸,将情绪平复下来,开口致歉道:“朽木不可雕,让阁下见笑了。” 燕惊鸿苦笑道:“大庄主的话其实并没有说错,此事的确因我而起,连累到贵庄,甚是愧疚,大凡有燕某能帮得上忙的,贵庄尽管开口,必当全力以赴,只求能偿还一二。” 司花睦的短浅之举,反倒让司家赚到了一份人情,却是意外之喜,不过众人可不会因此就感谢她。 司镜玥道:“宇文东流本就是世家之敌,燕大侠不必介意,司家必会鼎立协助,我等会请附近的官府封锁各处交通要道,严禁可疑人士进出,并请画家门人印刷贼人画像,贴满大街小巷,予以巨额悬赏,一经发现,立刻上报。” 燕惊鸿道:“如此就麻烦贵庄了,燕某也不叨唠了。” 他正要告辞,一直保持沉默的司镜玥忽然开口道:“对付宇文东流这等强者,需万分小心,尤其是信息传递上,最好能随时保持联络,倘若错过了时机,很可能会让此獠再度逃脱,而且在搜索一事上,重要的是数量,强者能发挥的作用并不大,因此我建议燕大侠不妨在此住下。” 燕惊鸿一愣,犹豫道:“可是,贵庄的情况似乎并不适合让外人入住。” 水镜庄除去本族男性外,从不让外人入住,燕惊鸿住进来未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没错,所以我希望燕大侠能委屈一下,暂时住在岸边的别院里,未央湖虽广,可高手用轻功渡河,也用不了几分钟。” “也好,那就麻烦贵庄了。” 燕惊鸿觉得这样的安排合情合理,欣然接受,没有丝毫怀疑。 反倒是一旁的司镜桎,意味深长地看了司镜玥一眼,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七章 暴露天赋 “墨家化神境强者就住在隔壁!” 司明本想打听为何水镜庄要戒严,却听到了这样一个意外的消息。 “嗯,听说是为了追杀凶名赫赫的八罗孽主才来到这里,八罗孽主此人手段狠毒,专挑世家子弟下手,因此族长下令所有族人近期不准外出离开水镜庄。少爷,我们干脆也搬到水镜庄里吧,在这种时期,想来族长也会通融的。”丫鬟方琴说道。 “你错了,水镜庄目标那么大,反倒容易被潜入,论安全还不如我们这里呢,墨家强者就在隔壁,八罗孽主难道要自投罗网不成?”司明露出一副兴趣满满的表情,语气也变得兴奋起来,“而且,这可是化神境强者啊,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上一面,这样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方琴急忙道:“桎长老叮嘱过,让我们别去打扰贵客。” “我知道我知道。” 司明一副小孩子充满好奇心,完全没把警告放心上的模样,不等方琴继续劝诫,独自回了卧室。 关上房门后,他脸上兴奋的表情倏然收敛,转为凝重之色,在房间中来回踱步,谨慎思考起来。 “化神境强者,是诱饵吗……不可能!对付我这样的小角色,请动堂堂化神境强者,就算老妖婆疯了,其他族人也不会陪她一起疯。” 海洲世界的武道境界分为四个层次,即炼气境、化神境、还虚境、合道境。 仅从表面看,化神境也不过第二层次,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稍稍了解情况的人就知道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合道境是传说中的境界,目前海洲并无一人达到这个境界,故而还虚境便是最高的境界,已知还虚境强者数量不超出一个巴掌,每一个都是如同核武器的存在,轻易不出手,因此化神境强者才是各方势力进行较量的重要战力。 换一个直观的标准,水镜庄只有一位化神境强者,就是那位老祖宗司镜熙,如今高龄一百三十有九。 司家能维持现今的权势,全靠这位老祖宗撑着,一旦这位逝世,水镜庄就会遭到许多势力的窥伺,免不了要伤筋动骨,至少要抛弃八成以上的财产才能保证平安,这也是司家上下无比重视司镜玉的原因,他们迫切的期望在老祖宗逝世前,家族能出来一个化神强者,以便保住现有的财富。 “墨家啊,如果换成道家或者儒家就好了,好歹前世知道一些相关的理念,墨家的话,除了兼爱非攻和擅长机关术,完全没啥印象……罢了,人不能得陇望蜀,这已经是最好的机会了,墨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完全有能力庇佑我,不必在意司家的态度。” 以国力论,道家的德国,墨家的素国,儒家的理国是第一梯队,苏国、法国、英国是第二梯队,美国、意国、瑞国、俄国是第三梯队,剩下的都是一些边陲小国,完全不入流。 司家作为一方豪强,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称王称霸是够了,可对上墨家无异于以卵击石,差距悬殊,两者差了好几个层次。 此事攸关自己未来的人生,司明不得不慎重,躺在床上仍是反复思量,辗转反侧,直到深夜方才下定决心。 “赌了!就算是陷阱我也认了,这样一个摆脱司家的大好机会放在面前,如果不去尝试抓住,我会后悔一辈子!与其因为没做而后悔,倒不如做了再后悔!” 也许未来有更好的机会,但司明不想将命运交给虚无缥缈的未来,决意放手一搏。 …… 朝阳初升,水镜庄别院。 燕惊鸿早早醒来,按照往常的习惯在院中练拳,并没有因为要追杀八罗孽主就将日常的锻炼落下。 白鹤亮翅、金鸡独立、鹞子翻身、孔雀开屏、鹰瞵鹗视…… 《百禽戏》是墨家推广的高等炼体武学,取百鸟形意,重身法腾挪转变,发灵动之机,虽然本身并非轻功,但修炼这门武学后,再修炼其他的轻功,有事半功倍之效。 尽管燕惊鸿还懂得其他更加高深的炼体术,可像这种日常锻炼、修身养性,比起功法的深浅,更重要的在于是否适合自己,而他从小修炼《百禽戏》,这套武学早已练进骨子里,如同吃饭呼吸一般自然,几近本能。 一套拳打完,燕惊鸿长呼一口浊气,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接着他转头看了一眼院墙,就瞥见一道小小身影飞快缩了回去。 对方似乎被吓到了,动作有些慌乱,以致于从墙头摔了下去,发出“啪”的一声重响,伴随着一声孩童的惨叫。 “哈。” 燕惊鸿笑了笑,没有将此事放心上,除非司家上下都失心疯发作,否则不会派一个孩子来偷学他的武功,何况《百禽戏》实在也没什么可偷学的,素国各大书店里都有销售,包括各种心得全解,甚至素国的高中教材里就有相关的内容。 时代不同了,过去一本初等功法都要小心保密,唯恐被人偷学,还立下一大堆规矩,什么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而现在炼气境的武学早已公开,就算高等功法在书店里几十块钱也能买到,一堆不传秘学都成了大路货。 自家祖传的绝学,还比不上路边用十块钱买的小本子,武道革命带来的冲击,将古代敝帚自珍的传统规矩摧毁得七零八落。 用过精致的早餐后,燕惊鸿静心待在院子里,哪也没有去,他是一个重承诺的人,既然同意将搜寻八罗孽主的事情交给司家,就不会再插手,而且他也不认为两三天的工夫就能将人找到。 发动百姓的力量,将缉凶一事通知给每一户人家,从而形成一张严密的天罗地网,这需要时间,等到完成前期的布置后,接下来要找出八罗孽主的踪迹反倒会很快,这也是燕惊鸿在第一时间找上司家的原因,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 过了片刻后,燕惊鸿听到另一边院子里传来的动静,那节奏太过耳熟,他一听就知道是有人在修炼《百禽戏》。 “是早上的孩子么,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将动作记全,这份记忆力倒是难得可贵。” 他随口称赞了一句,并没有在意,过目不忘的天才的确罕见,但以他的身份却也见过不少,何况幼时惊才艳艳,长大后却泯然众人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然而,燕惊鸿的淡然只保持了半个小时,因为隔壁的节奏在短短三十分钟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他的耳力,光是听到就能分辨出来,初时对方演练得非常生疏,就跟初次学《百禽戏》的人没有差别,顶多夸一句“没有练错顺序”。 可当隔壁开始练第二遍时,他便能感受到对方明显熟练了许多,节奏变得明快起来,动作衔接没有丝毫停滞,仿佛练了三四个月,将各个招式变化记熟,称得上掌握了套路。 “该不会是早就学过《百禽戏》,故弄玄虚来吸引我的注意吧?虽然听说巫家自有一套炼体功法,但从本国弄一本《百禽戏》再请专业的武师教导,对司家来说也非是难事。”燕惊鸿心中嘀咕。 这个时候他还能保持镇定,直到隔壁开始练第三遍,他的高手姿态便荡然无存,蓦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劲力圆润,收放自如,明暗交替,形意入神……这怎么可能!要达到这种程度,普通人至少要十年苦修,就算他从娘胎里开始修炼,满打满算也不够。” 燕惊鸿脸色变化不定,转头看了看院墙,犹豫一会后,终于还是决定要亲眼见证,只见他脚尖一点,便已跃到院中的一株槐树上,以他的轻功造诣,自然不会引起任何动静,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站在树上,燕惊鸿凝睛看去,只见隔壁院子里,一名约莫八九岁的孩童正在打拳,再无他人,情况跟他听到的印象相同。 那孩子的身体虽是稚幼,可动作却非常标准,而且已经磨去了匠气,没有那种刻意为之的感觉,反倒充满了自然而然,行云流水的美感,这没有十年如一日的苦练,是绝对做不到的。 燕惊鸿没有出声,他心中忽然有了一种猜测,可这个猜测实在太过荒唐,荒唐到以他的阅历都难以置信,踟蹰中选择了静观其变。 “如果这真的是出于天赋,那么第四遍肯定会有新的变化。” 燕惊鸿怀着复杂的心情,就这么站在树上等待着,看着司明打完了第三遍《百禽戏》,开始第四遍,而情况一如他期待的那般,果真出现了新的变化。 《百禽戏》号为百禽,实际上只有三十六种禽鸟形意,对应三十六招,每招各有九式变化,总计三百二十四式,司明每练完一招,身体就会发出一声禽鸟的啼鸣,声音非常轻微,需要仔细聆听才能听见,这是由他全身骨骼振动产生,而且不同的招式会发出不同的鸟鸣。 “筋骨齐鸣,百禽灵音!这是将《百禽戏》练至登堂入室后才有的现象,常人若不下苦功夫,一辈子都达不到这样的境界,而纵使日夜苦练,精修不辍,能发出七八种鸟鸣音就算不错了,可此子……” 只见司明的身体不断共振发音,每打完九式变化,就一定能产生新的鸟鸣声,从不间断,看他练武的趋势,分明是要将三十六种鸟鸣声,一个不落全部发出。 “……便是我也只能发出三十种鸟鸣,此子的天赋当真是惊世骇俗。” 燕惊鸿唏嘘不已,他的境界和修为远远超过司明,甚至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人戳死,可有些事情跟你的实力无关,只看天赋,而且他的三十种鸟鸣声是通过长年累月的修行,一个一个练出来的,而不是一口气全部出现,司明的这种情况闻所未闻,恐怕就是当初《百禽戏》的创始人都做不到这种事。 “不妙,他第四遍马上要练完了!” 《百禽戏》的最高境界是百鸟齐喑,身体不再发出声音,只在体内震荡,燕惊鸿便是通过二十多年的勤修苦练,达到了这样的境界。 此刻他看见司明就要开始练第五遍,心想依照这小子展现出来的天赋,很可能会再做突破,达到百鸟齐喑的境界,于是心中没来由的闪过一丝恐慌,想也没想便从树上跃了出去,直接落到隔壁的院子里。 “小家伙,你想学武功吗?” 第八章 计划不如变化 燕惊鸿落进院子里,开门见山的询问,令司明手忙脚乱,神色慌张,就像是做恶作剧被发现的孩子一样。 “前辈,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要偷看,只是听到声音,忍不住好奇……” 司明的反应在燕惊鸿的预料中,换成他要是知道隔壁有一名化神强者,肯定也忍不住去看一看,当下摆手道:“无妨,只是一门随处可见的武功罢了,我问你,还想不想学其他的武功?” 司明脸上流露出按捺不住的激动,小心翼翼地道:“前辈愿意教我?” “那要看你能学多少。” 燕惊鸿伸手一抓,劲力回旋,将一根晾衣杆摄取入掌,用另一只手轻轻一握,便将晾衣杆的一头捏成了尖刺,随后轻轻一挑,劲气横扫而出,在地面上留下翼形痕迹。 “看好了,这是百鸟朝凤枪,此枪法由一位古代猛将所创,适合沙场征伐,配合坐骑威能倍增,第一式有凤来仪、第二式凤鸣岐山……最终式百鸟朝凤!” 将枪法从头到尾演示了一遍后,燕惊鸿正要问对方有没有看清楚,就发现司明拿着一根棍子练了起来,招式动作丝毫不差,而且因为能近距离观察,学习的效率比之前在一旁偷看还要高出许多,第一遍就练得异常纯熟,不亚于常人苦修一年。 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测,燕惊鸿不觉惊讶,毕竟论难度《百禽戏》要更胜《百鸟朝凤枪》一筹,他只是想验证一下,司明的学习天赋范围有多广,是只局限于炼体术,还是对鸟类形意情有独钟,又或者…… 他将晾衣杆一扔,抓沙成石,直接用真气压制成刀形。 “撩、砍、抹、剁、劈、崩、勾、挂,这是天下闻名的五虎断门刀,刀路刚劲有力、勇猛矫健、凶悍凌厉,虽是一套基础刀法,却最能发挥刀的特性,天下习刀之人十个里有九个练过这套刀法,看好了,第一式饿虎扑食、第二式如虎添翼、第三式一啸风生、第四式剪扑自如、第五式雄霸群山……最终式虎断天门。” 燕惊鸿并非刀客,但以他的修为,要将一门基础刀法使得形神皆具也并非难事,包括枪法、擒拿、暗器等等亦是如此。 “谋而不得,以往知来,以见知隐,此乃非攻剑法,天下第一等的防御剑术,凡墨家门徒必学此剑法,借此体悟非攻之意。” “飞龙在天,隐匿云间,趋吉避凶,以正御邪,这是昔年盗侠所创的一门巧技,唤作飞龙探云手,唯有配合侠义之心方能发挥出全部的威能,一旦用于私心,则前功尽弃。”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天下第一的拳法是什么,无人敢下定论,但要说天下第一的初等拳法,则世人公推这门野球拳,这套拳法易学难精,初学时尚不如孩童乱舞,可一旦练至极境,其威能不下于高等武功,完全超出你的想象,曾有武道宗师云,天下无难事,只怕野球拳。” …… 剑法、枪法、刀法、拳法、腿法、擒拿、暗器……燕惊鸿将各种类型的武学使了一个遍,终于确认司明的天赋不仅仅限于某个领域,只要不涉及内力,并且符合身体素质的要求,他就能展现出惊世绝伦的学习天赋,任何武功都是一学即会,一练就精。 “这样的天才,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燕惊鸿看着在院子里乐此不疲地练着各式武功的司明,不由得陷入疑惑,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之前收集司家情报时看到的消息。 “司家以女为尊,将族内男性当家畜一般豢养,严禁他们习武,看来这则消息是真的……也对,世家最重规矩,一旦族内有男子出人头地,肯定会想要打破规矩,届时司家免不了要发生内乱,所以越是有天赋的男孩,越要小心防范。” 作为墨家门徒,燕惊鸿对这样的世家规矩嗤之以鼻,可也不由得庆幸,若非如此又哪轮得到他来“捡漏”,以司明展现出来的天赋,便是放到那些武道圣地也要引来哄抢。 “这样的天才放在司家完全是明珠蒙尘,若能带回祖国将来说不定能多出一个武道宗师,不过要怎么做呢?司家男性地位低下,不受重视,若是强行将人带走,司家为他翻脸的可能性不大,但容易坏了墨家的名声……”燕惊鸿思考起合理挖墙角的方法。 以墨家的实力,的确无须在意司家的态度,但国家有国家的颜面,如果看到好的东西就去抢,谁也不会愿意同这样的国家结盟,就好像两个国家的战争,先起兵的一方总是会找一个大义的名头,哪怕这个名头非常冠冕堂皇,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借口,可这就是战争游戏的规则,所有玩家都必须遵守,否则就会被其他玩家联合排挤。 “罢了,这种麻烦的事情,还是交给太易院的人吧,顺便也让他们收集下关于这小子的情报。” 墨家麾下几大组织中,墨侠卫负责缉拿武力超凡的凶徒,是暴力机构,太易院负责收集情报和出谋划策,是类似智囊团的存在。 燕惊鸿心意已定,打算等会就用秘法联络太易院,并在离开前,对司明叮嘱道:“我教给你武功的事情,不要告诉其他人,也不要在别人面前展现,平时我若不在,你也不要偷偷练武,要不然一些人知道后,可能会禁止我再教你。” 司明使劲地点了点头,道:“前辈你放心,我绝不会泄露出去!” 燕惊鸿满意的离开,他不指望一个小孩子能一辈子保守秘密,但只要能熬过这段时间就够了。 他并非担心私授武功一事被察觉,而是担心司明的天赋被发现,届时司家必然要采取手段,说不定会把人监禁起来,那么他再想挖墙角就要难上百倍。 不过,燕惊鸿不知道的是,司明比他更担心“东窗事发”,即便没有他的警告,也一定会小心谨慎,不敢有丝毫大意。 等到燕惊鸿的身影从墙头消失,司明长呼一口气,然后欣喜地握了握拳头。 “脱狱”计划第一步达成! 没错,他是故意展露自己的天赋,引起这位墨家强者的注意,主动勾引对方来挖墙脚,为此他一大早就寻了个借口,支开了丫鬟和老妈子,继而上演“偷看练武被发现”的一幕。 也亏得燕惊鸿是在练武锻炼身体,倘若换成打坐修炼内功,司明可就无法无从下手了。 “现在已经成功引起他的兴趣,接下来他应该就会调查我的情报,到时候就会知道我身怀绝脉,无法修炼内功一事。虽然这样会让我的价值有所减分,但也能解释为什么司家没有发现我的武学天赋。” 虽然司家严禁本族男性习武,但并不禁止他们修炼内功,一个光有内功却不懂武技的人,就如同一头大黄牛,纵然拥有很大的力气,也改变不了它是一头食草动物的本质,不值得提防。 司明一不能修炼内功,二不被允许修炼武技,自然没机会展现自己的武学天赋,不被司家发现是理所当然的——这就是司明想要燕惊鸿获得的情报,比起由他人主动告知,还是自己找到的答案更加容易相信。 当然,司明的计划还是存在几分危险的,如果这位墨家强者没有被他的天赋打动,又或者这位墨家强者跟司家有很深的交情,都可能会让他的计划功亏一篑,甚至还暴露了他一直以来刻意隐瞒的秘密,不用想也知道,一旦让老妖婆知道了他的武学天赋,肯定会加派人手将他圈禁起来,严防死守,绝不让他再有机会习武,这辈子只能乖乖当一头家畜。 即便存在着风险,可做什么事情没有风险呢? 司明自认不是上智之人,这已经是他能拿出的最好的计划了,没有实力,没有情报,没有盟友,也只豁出性命赌上一把,反正已经踏出了第一步,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 “第一步引起兴趣,第二步加深交流,第三步要不经意地透露出想要闯荡江湖,去看外面世界的意愿,只要对方有一点挖墙脚的念头,必然会借此机会劝诱我跟他离开。整个计划需要三到五天时间,考虑到搜索逃犯的前期准备,应该是够了。” 司明将脱狱计划从头到尾回顾了一遍,确认没有明显的破绽后,才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发现院子里一片狼藉,不由得苦笑。 “必须得在方琴回来前整理好,要不然痕迹太明显了,堂堂化神强者,居然也不提醒一下,看来武功练得好,不代表脑子也灵活。” 司明只得拖着疲惫的身子,尽可能消除在院子里练武的痕迹,同时萌生了明天要换个练武场地的念头。 然而,他的想法没能付诸实施,因为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变数,导致整个脱狱计划脱离了轨道。 这个变数不是来自司家,也不是来自燕惊鸿,而是来自被司明当做背景的八罗孽主。 就在司家发动人脉力量,要在附近的城镇布下天罗地网的时候,被所有人认为会继续躲藏直到藏不下去的八罗孽主没有坐以待毙,他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主动出击,潜入水镜庄,在被发现踪迹的同时,劫持了司镜玉作为人质,强行突围而出。 整个水镜庄炸窝了! 第九章 李代桃僵 “你们的守卫工作究竟是怎么做的?让人潜入庄里不说,还叫他生生将人劫走,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吗?你们的耳朵都聋了吗?” 老祖宗司镜熙盛怒难平,拿起龙头拐杖重重地跺了几下,雄浑劲力震得整间屋子摇晃不已,偏偏被拐杖戳中的地面却一点也没有出现碎裂的痕迹,这份妙至毫厘的控制力显示她身为化神强者的实力。 司镜熙虽然早已不管族内事务,常年隐居潜修,许多年轻族人甚至从未见过她一面,但无论她的辈分还是她的实力,都压得众人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说话啊,都哑巴了吗?月潭,听说当晚的守卫工作是由你负责的。” 四庄主司月潭花容失色,语带颤音道:“老祖宗,当晚的守卫都是按照规矩来布置,没有半点懈怠,只是、只是没有想到……” 司镜熙冷哼道:“没有想到八罗孽主敢铤而走险,明明方圆百里以水镜庄的警戒力度最大,不管怎么想对方都不可能闯入水镜庄‘自投罗网’?就是因为你们这么想,所以他才会反其道而行,别小看化神强者的智慧和胆魄啊!作为世家的公敌,八罗孽主能活到现在,尤其是浪得虚名之辈?” 越想越气,司镜熙挥掌一拍,将身旁的楠木桌震得四分五裂,其中一块碎片飞射而出,击中司月潭的头发,将她的头饰打得粉碎,“砰”的一声乱成一团鸟窝。 “求老祖宗恕罪。” 司月潭当场吓得跪了下来。 “如果打死你能救回玉儿,我现在就一杖将你击毙!”司镜熙气得直呼粗气,眼中厉光横扫全场,“玉儿的天赋你们都是知道的,三岁觉醒气感,五岁拥有二级内功,七岁修炼完《水月宝鉴》第一篇,八岁突破内功四级,这等天赋较之先祖当年犹胜三分。 她是水镜庄的未来,我年纪已经大了,再咬咬牙也守护不了水镜庄几年,倘若有朝一日我离开了,而水镜庄又没有其他化神强者接班,你们以为能保住手里的东西吗?过去你们勾心斗角我不管,但现在必须给我齐心协力,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必须保证玉儿的安全!” 众人面面相觑,却是没人敢做出头鸟,唯恐说错了话,平白招骂。 司镜玥知晓这个时候,只有身为玉儿母亲的她不会受责骂,开口道:“老祖宗,八罗孽主终究只有一人,且负了伤,若我们联手墨家,难道不能强行夺回玉儿吗?” “时间不够,八罗孽主只留给我们半天的时间,如果不放行,他便会撕票,而墨家强者动作再快,也无法在六个时辰内赶到,仅凭我与燕惊鸿二人,虽能从八罗孽主手中抢回玉儿,却无法保证她的安全。” 没有化神境的修为,根本没资格参战,司镜熙就没指望族人能帮上忙,而她虽有把握联手燕惊鸿将人抢回,可一旦叫宇文东流察觉,对方只要运功大喝一声,就能将司镜玉震死,这个风险她不敢冒。 司月潭想要将功赎罪,鼓起勇气谏言道:“追捕八罗孽主本就与本庄无关,干脆答应他的要求,偷偷放他离开便是,如此虽会开罪墨家,可与玉儿的安危相比,仍是值得的。” 司镜熙又拿起拐杖跺了一下,骂道:“糊涂,谁能保证八罗孽主会遵守约定放人,你难道要相信一个贼人的信用吗?” 如果真能达成交易,她倒是不介意放八罗孽主离开,即便这么做会使墨家不满,可墨家又不是本国中人,想报复也是鞭长莫及,顶多派强者来敲打一二。 进又不行,退又不能,众人一筹莫展,苦心冥想仍想不出一个万全的办法。 就在这时,有仆人通报说燕惊鸿求见,司镜熙想了想,便给了准允,玉儿被劫走的事情早已人尽皆知,没有隐瞒的必要,就算要放贼人离开,开诚布公无疑更能得到谅解。 不一会,燕惊鸿踏入殿堂,却非是孤身一人,他的身边跟了一个小孩,正是司明。 屋内认识司明的人无不生出疑惑,这两人怎么走到了一起? 司镜桎心头一惊,猜到了一种可能,先是瞪了司镜玥一眼,然后连忙用传音入密的手段对司镜熙道:“祖奶奶,倘若其提出要求,以同意本庄跟八罗孽主交易为由,要我们放此子离开,万不可答应!” 司镜熙神色不变,没有回应。 燕惊鸿不慌不忙地向司镜熙施礼,以示尊重,随后开口道:“贵庄被劫人质一事,在下已有耳闻,故有一计,还请前辈斟酌,不知前辈可曾听过‘李代桃僵’?” “我不同意!” 其他人还没听出味来,司镜玥便大声反对,面带焦急,神色慌张,大失往日雍容闲雅之态。 司明抬头看了自己此身的母亲一眼,满怀讶异,实在没有想到她会提出反对。 此世没有三十六计的说法,但李代桃僵本就是指李树代替桃树而死,用来比喻兄弟互相爱护互相帮助,聪明人一听就能明白燕惊鸿话中之意。 而这才是司明疑惑的地方,他一直以为自己不受司镜玥的待见,所以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即便见面也都是不冷不淡的几句废话,这根本不是一个母亲对亲生儿子的态度。 拥有绝世天赋,堪称本族希望的女儿,与天生绝脉,向来遭受歧视的儿子,不管怎么看,都是选择前者更为正确,绝没有人会表示异议,倘若换成司镜桎这老妖婆,只怕迫不及待地要同意,怎么可能会冒着触怒族人的危险出声反对。 一幕幕过去见面时的情景在脑中闪过。 欲言又止的模样,其实是想要说得更多,却被误会成不耐烦,欲抱又止的行为,其实是想要接触得更多,却被误会成嫌弃…… 司明心中恍然:“原来,她是为了保护我。” 莫名感动中又添几分愧疚,小孩子无法体会也就罢了,自己拥有成年人的心智,居然也被一叶障目,把善意当成恶意,当真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司镜熙是场中除了司镜玥外,第二个听明白的人,沉声道:“这种事还是要看当事者的意愿,若不能得到配合,只会平白让八罗孽主起疑。” 作为代死的司明,如果一意反抗挣扎,计划自然不可能成功,就算事先将他点穴定身,这份异样也容易引起八罗孽主的察觉。 司明虽然为司镜玥的关怀所感动,但这个李代桃僵之计本就是他提出来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了,当下向前一步,道:“老祖宗,只要能救回姐姐,不管多大的危险小子都愿意。” 这份表现落在其他人眼中,只当司明是无知者无畏,不知道化神强者的可怕,一旦让八罗孽主发现人质被替换,必然恼羞成怒,一巴掌下去,立刻就是脑浆崩裂的下场。 唯独司镜桎认为他是知晓危险才提出来的,并由此推论,过去的种种表现全是伪装,一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就有这等这城府与心机,如何不叫她心生寒意,当下又以传音入密道:“老祖宗,此子说话不尽不实,不可……” 尚未说完,便被一声冷哼打断,哼声如雷,就在司镜桎的耳边炸响,当即将她炸得七荤八素,脑子里嗡嗡作响,气血翻腾,差点流出鼻血,而其他人却全然没有反应,显然只她一人遭受了这样的待遇。 司镜熙拄着拐杖,缓缓来到司明面前,伸出手摸着他的脑袋,赞许道:“好孩子,不愧是我司家的子孙,光是这份胆量,就比你那些分不清轻重的长辈们强出太多,老祖宗答应你,只要你能平安回来,不管你有什么愿望,老祖宗都替你实现。” 司明露出开心的表情道:“谢谢老祖宗,我只希望姐姐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司镜玥见得此景,不由得脸色发白,知道老祖宗已经答应,那这一决定便不可能更改,她转头看向燕惊鸿,将满腹怨气砸了过去。 “燕大侠,用一名稚童作诱饵,这就是你们墨家的作风吗?” 燕惊鸿心中大喊冤枉,这主意明明是那小子提出来的,他一开始也不同意,只是那小子坚持要这么做,他才不得不应下。 不过,燕惊鸿知道就算他否认也没什么用,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能提出这样的计策,他注定要背负起不择手段的黑锅,黄泥巴掉裤裆,还能说啥呢? “二庄主请息怒,我绝非是将你的儿子当做弃子,你的担心我能理解,也请你相信,我是在有把握能保住令子平安的前提下,才提出这一计划的。” 燕惊鸿掏出一枚黑乎乎的长筒物,介绍道:“这是本国墨科院最新研发的一种暗器,名为炫目弹,无需真气催动,常人亦可使用,能在一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芒,纵然是化神强者,若事先没有防备,也会陷入短暂的失明状态。另外还有一些精巧易上手的暗器,如孔雀翎、含沙射影、暴雨梨花针等,亦可带在身上,以作庇护。” 司镜熙敲定道:“时间紧迫,若无其他更好的提议,便依此计行动吧。明儿与玉儿系出同胞,长相相似,应当能骗过贼人一时,但你们也得认真替他妆扮,不得再有纰漏,否则就不是家法处置这么简单了。” 众人齐道:“是。” 司镜玥紧咬着下唇,万分疼惜的看着司明,双目盈泪,半是懊悔,半是担忧。 这目光太过真挚,直入人心,即便是司明也受到触动,但此刻也只能硬下心肠,视而不见,并在心中默念:救下姐姐,便是我唯一能做的报答。 第十章 偷梁换柱 密林中,薄雾缭绕,阳光像一缕缕金色的细沙,穿过重重叠叠的枝叶照进来,斑斑驳驳地洒落在草地上。 炊烟袅袅,伴随着烤肉的香气弥漫开来,身处逃亡中的八罗孽主宇文东流一脸悠闲的模样,不停翻转着手中的野鸡串,时不时的刷上香油,洒下香辛料,与虎背熊腰的体型不同,他的烹饪手法相当精巧,足以媲美厨艺大师。 实时把握住火候的变化,宇文东流撕下一条鸡腿,递给了坐在他旁边的司镜玉。 司镜玉没有拒绝,接过鸡腿后,用力吹了吹,然后用小手撕下一片片肉条,小心的品尝起来,即便在这个时候,她仍未忘记礼仪。 宇文东流瞥了一眼身边的小女孩,从被劫持为人质开始,这丫头不哭不闹,亦没有试图偷跑,反倒一直配合他的行动,这种作为人质的自觉,令他事先准备好的一些恐吓与折磨手段都失去了用武之地。 “小丫头倒是镇定,不怕我杀了你吗?” 司镜玉没有回答,因为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能说话,她咽下口中的食物后,才抬头道:“在你确定自己可以逃生,或者不可能逃生前,你不会这么做。” 宇文东流闻言,流露出一丝欣赏,许多大人都未必能想通个中关窍,一个小孩子却能看得如此透彻,着实罕见, “不过,我建议你最好杀了我。”司镜玉忽然道。 “哦,为什么?”宇文东流被勾起了兴趣。 “如果今天你和我都活下来了,那么将来我一定会亲手杀你。”司镜玉用无比认真的表情说道。 宇文东流愣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如同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但司镜玉却一点也没有生气的表情,就是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抱歉,我不是质疑你的天赋,但是你可能没这样的机会了,从时间上考虑,你需要二十年才能追上并超越我,而我作为世家的公敌,如果二十年后还没死,那一定是拥有令所有世家忌惮的超凡力量——可就算是我自己,对于能否再活二十年也没太大的信心,世家的力量,某种意义上比国家更可怕。” 司镜玉缓缓摇头道:“你说错了。” 宇文东流反问:“错了什么?低估了世家的力量,还是高估了他们?” “时间弄错了,要超越你,我只要十五年就够了。” 宇文东流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丫头倒是有信心,好吧,那我就等你十五年后来挑战我。” 心情愉快之下,他取下一只烤好的野鸡,嘎嘣嘎嘣咬得脆响,连肉带骨吞进肚里。 可就在他准备取下第二只鸡的时候,莫名气机一闪而过,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冷笑道:“看来这顿饭是来不及吃了。” 他掌心凝劲,一拳捣出,霎时平地刮起飓风,劲力如潮呼啸涌出,长在正面的树木顿遭摧折,一棵棵拦腰而断,直到一道利光闪过,暴风拳劲被一斩为二,方才溃散消失。 一拳过后,视野顿时开朗起来,两道人影映入视线,正是燕惊鸿与司镜熙。 “把玉儿还回来,你的条件我答应了!” 宇文东流探手将司镜玉抓住,拉到身边,沉声道:“我怎么觉得是谈判破裂了,要不然你身边为什么会多出一位墨家的人?” 司镜熙将龙头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杵,道:“因为老婆子不太放心,万一我放你离开,你却临时毁约怎么办?以老婆子的本领,怕是留不下你,所以还是请个人来做担保比较安全。” “你有了安全,我的安全却没了,人和人之间,还是多一些信任比较好。” 燕惊鸿闻言只觉好笑:“一个残忍嗜杀,不择手段,动辄灭人满门,老幼不留活口,用小孩子当人质的家伙有何信用可言?” 宇文东流理直气壮道:“世家是人类之癌,消灭他们,正是为了让我们的社会变得更加美好。” 司镜熙气汹汹道:“说出这种话,老婆子很难相信你会遵守诺言。” 宇文东流举起司镜玉,威胁道:“老太太不相信没关系,只要你的孙女愿意相信就可以了。” 司镜熙果然露出了投鼠忌器的表情,但燕惊鸿却是丝毫不受威胁,将背上一看就很沉重的剑匣扔到一边,并顺手从中抽出剑来,真气一催,利剑发出凌厉剑鸣,肃穆道:“这世上岂有向劫匪妥协的道理,唯有不惧牺牲,以狠制恶,方能杜绝悲剧再度发生。” 司镜熙勃然色变:“燕少侠,这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燕惊鸿狠绝道:“事急从权,当变则变,对于司家的牺牲,墨家会做出相应的补偿。” 话音未落,便是一剑如惊虹贯出,剑尖吞吐剑芒,隐有惊雷之声,直刺宇文东流。 “这等伎俩以为我会上当吗?够种就将这小娃娃一剑刺死!” 宇文东流只当这是对方事先商量好的戏码,举起司镜玉挡住剑路,倘若燕惊鸿真能下定狠心,便能在贯穿司镜玉后,再重创宇文东流。 “不可!” 司镜熙大喝一声,一杖击向燕惊鸿后背,她明明年已过百,满头白发,此时乍起爆发,行动却甚是矫健,宛若豹子一般。 在宇文东流“你们骗不了我”的目光注视下,燕惊鸿无奈回身一剑,斩中龙头拐杖。 “咔嚓”声响,龙头拐杖破裂,露出了藏在里面的黑色长筒物,正是炫目弹,机关触动瞬间,强光绽现! “糟糕,中计!” 宇文东流惊觉这才是对方真正的计策,但光速何其之快,他来不及闭眼,眼前就剩白茫茫一片,连带识海受到冲击,意识陷入短暂的失神。 同一瞬间,他的背后传来动静,一道劲风急袭而至。 作为化神强者,宇文东流脑中开辟识海,即便不用双目,也能用神识观察四周环境,而他的意志异常坚韧,炫目弹造成的失神非常短暂,当即便是反手一掌拍出,正是他最得意的绝学碎脉藜心掌。 看似平凡无奇的一掌,实则蕴藏百道不同的劲力,或刚或柔,或直或曲,或阴或阳,极难抵御,一旦中招,这些劲力便会沿着经脉逆冲而上,直入心房,予以致命一击。 即便对方根基深厚,及时护住了心脏,这些劲力也会沿路绞碎经脉,彻底废掉对手的一只胳膊,端得是阴损毒辣。 然而,双掌相接瞬间,却是两声闷哼,宇文东流与偷袭者同时一震,各自负伤。 “将我的掌劲半数反弹,这是《水月宝鉴》的镜射之术!但炼气境武者根本不具备与我交手的根基,所以此人才是真正的司镜熙,站在燕惊鸿旁边的那人是赝品!” 电光火石间,宇文东流已将一切情况想得透彻,连忙运转内功,化解倒戈而回的混乱劲力,终究是自己熟悉的招式,弹指间就已化解得七七八八。 蓦地,司镜玉的身上涌来一股强大的拉扯之力。 “想抢人?做梦!” 五指如锁,宇文东流牢牢扣住司镜玉,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松手,因为他可以不在乎司镜玉的死活,但对方不能不在乎。 果然,见无法将人夺走,偷袭者担心会将司镜玉扯成两半,不敢再继续用力,只能松手而退,并顺势向外疾奔,仿佛要离开战场。 “为何退得如此之快?难道……” 宇文东流连忙运转真气集中在双眼,强忍着酸楚看向手中人质,却并未瞧出异样,尽管视线略有模糊,但能肯定的确是司镜玉的模样。 他来不及仔细端详,燕惊鸿已然挺剑逼面而来,伴随着禽鸟尖鸣之声,神剑旋如孔雀开屏,笼罩宇文东流周身各处要害,炫丽之中暗藏凌厉杀机,尚未及身,各处要害已是隐隐作痛。 宇文东流没有闪躲,也来不及闪躲,论身法他尚逊燕惊鸿一筹,当下激发护体真气,又凝聚刚劲于手臂,挥如神鞭,正面硬挡锋利剑芒。 只听得一连串金属碰撞声响,宇文东流稳立原地,半步不退,他的身体上多出了十数道剑痕,但伤口非常细,只破开了皮肤,略带血丝,没能伤及筋骨。 “灭罪神残体!” 燕惊鸿并未吃惊,他早就知道对手修炼过一门强大的横练武功,当即剑影一收,化作单独一剑,仿佛数十剑叠加在一起,剑气高度凝练,猛地刺向宇文东流面门,势若白虹贯日。 横练功夫再强,脸部以及双目总是防御力量最弱的地方,也是最难练的部位,宇文东流可没有信心能挡下这一剑,于是故技重施,再次提起司镜玉,当做盾牌挡在面前。 燕惊鸿果然投鼠忌器,不得不偏转剑锋,可宇文东流没来得及得意,就见“司镜玉”忽然提起手臂,袖口中寒芒爆射! “啊——” 一声震天惨嚎,宇文东流整张脸都被黑幽幽的尖针扎满,宛若刺猬一般,他吃痛之下,直接将“司镜玉”大力甩了出去。 倘若砸在地上,只怕要砸得粉身碎骨,好在燕惊鸿飘忽而至,施展柔劲化去力道,将人轻轻接住。 “你不是那丫头!该死,你们果然偷换了人质!” 司明用力扯掉假发,再扔掉藏在袖子里的一次性暗器机关,道:“我姐姐被老祖宗救走了,现在你没有人质了,等老祖宗将我姐姐放到安全的地方,立刻就会返回。” 燕惊鸿提醒了一句:“自己小心。”接着便抢攻而上。 他将轻功发挥到极致,身影霎时模糊,唯有一道剑芒耀目非常,朝着宇文东流绞杀而去,两人战成一团。 宇文东流如同被逼上绝境的野兽,怒吼连连,双掌拍如狂涛,抵挡神剑锋芒,且战且退。 以司明的修为,根本看不清两人的战况,只瞧见一团模糊的影子在树林中疾驰,走到哪里,哪里的树木就尽皆摧折,宛若一辆横冲直撞的战车。 “八罗孽主本就带伤,再加上被我伤到了眼睛,燕前辈应该稳操胜……” 司明话未说完,就见影团中一人倒射而出,负伤疾退,于半空中喷出一口鲜血,化作血雾飘洒。 那人竟是燕惊鸿! “哈哈哈,你们千算万算,没算到我的孽刑神功再度突破了吧!” 宇文东流放声大笑。 第十一章 墨家玄甲 局势丕变,本该胜券在握的燕惊鸿反被对手重创,胸口显现出一道鲜红的掌印,明显向内凹陷,且不断有血珠从伤口处渗出来,残留的劲力在体内肆虐,折磨意志,令他痛苦非常。 “《孽刑真经》本就是一门越挫越勇的神功,修炼者受的伤势越重,越是精进神速,自从重伤后被你们墨侠卫一路追杀,我无时不活在命悬一线的压力下,这一个月来的逃亡生涯,比得上我苦修十年,终于在七天前让我突破了原有的界限。” 宇文东流大笑着,运转真气到头部,向外一震,扎在脸上的黑针被尽数震飞出去,留下一个个微红的针眼,而化神强者的肉身控制能力又是何等强大,很快这些伤口便自行愈合,消失不见,只剩下双眼的伤势没那么容易恢复。 燕惊鸿运功压制住伤势,恍然道:“难怪七天前你多次露出破绽,原来是设下陷阱要引我出手。” “可惜你小子太谨慎了,一次都没有上当,非要等同伴来帮忙,嘿,少年得志却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态,墨家门徒果然都是务实之辈。” 宇文东流有意要恢复眼睛的伤势,化神强者虽能用神识代替视觉,但终究不如用眼睛来得方便,于是配合燕惊鸿拖延时间。 “与其让你再等到一个天极墨侠卫作帮手,倒不如由我主动替你找一个,所以我就来到了水镜庄。” 燕惊鸿皱眉道:“你虽然再获突破,可要以一敌二,仍是毫无胜算,只要司家老前辈回来……” “她不会来了!”宇文东流再次大笑,“告诉你一件事吧,刚才被偷袭的时候我已经用出了全力,所以这个老太婆必然知晓我隐藏了实力的秘密,然而她并没有提醒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她担心一旦提醒了,燕前辈就会开口要她留下帮忙。” 回答的不是燕惊鸿,而是司明。 宇文东流有些讶异的看了司明一眼,似乎没想到一个小孩子居然能将人心阴谋看得如此透彻,赞赏道:“没错,她探清了我的实力,知晓就算自己留下,与燕惊鸿你联手,要杀死我也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而她不敢冒这样的风险,因为司家就剩她这一个腐朽的柱子了,一旦她倒下,水镜庄就完了。对世家的人来说,什么民族大义,善恶公道,都比不上家族的利益来得重要,她怎么可能会给你墨家卖命?” 司镜熙若是开口提醒,一旦燕惊鸿请她留下,她不答应就会得罪墨家,遭到报复,若是装聋作哑,权当不知,那么事后反而有理由可以推脱。 燕惊鸿醒悟道:“原来如此,这就是你选择水镜庄的原因,司家只有一名化神强者,且已经年迈,从表面上看我得到了一位化神强者的帮助,实际上仍是孤身一人。” “世家就是这么个东西,它就像一群贪婪的水蛭,在外吸食着附近百姓的血,在内吸食着旁族分支的血,哪怕你凭自己的本领赚到了万贯家财,族长一声令下,你就必须全部献出,否则就是不忠不孝,大逆不道!只因为投了一个好胎,就能一辈子压在别人的头上,用规矩剥削族人,什么乡贤,不过是一群巧取豪夺的道德土匪!” 宇文东流咬牙切齿的说着,显然是对世家恨之入骨,他看向司明,道:“本来想随手一掌打死你这个小子,但我刚想起司家的规矩,你们的家族女尊男卑,将男人当猪狗一样豢养起来,哪怕有惊世的天赋与才华,也只能乖乖当一头种猪,你难道不会觉得不甘心? 有着相同的相貌,想来你是那个丫头的同胞兄弟,你的姐妹被当做稀世珍宝一样保护着,从小有名师教导,服食天材地宝,而你却只能当一个诱饵被牺牲,你不觉得不公平吗?只要你肯拜我为师,我不但不杀你,还要将这一身绝世武功传授给你!” 不得不说,宇文东流的这番话诱惑极大,若非有墨家这个更好的选择,司明说不定会铤而走险,但现在只能拒绝:“那你可要失望了,我已经拜这位燕前辈为师了,有道是好女不嫁二夫,好徒不拜二师。” 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摸了摸怀中的人皮卷,这是他被偷梁换柱时,趁乱用飞龙探云手摸来的,他方才偷空瞥了一眼,那人皮卷上赫然写着“孽刑真经”四个字。 旁边燕惊鸿心中纳闷,自己啥时候收这小子为徒了? 但眼下不好否认,只当没听见。 宇文东流睁开眼睛,道:“此事容易解决,只要他死了,你不就没有师傅了。” 他双目的伤势已然痊愈,如此惊人的肉身恢复力,令燕惊鸿不由得心头一跳。 “没有在暗器上淬毒,你们墨家终究还是太天真了,知道为何我成为世家的公敌后,还能活蹦乱跳的活到现在吗?不是靠凶狠毒辣的手段,也不是靠化神超凡的修为,而是这里。”宇文东流用手指了指脑袋,“对人类而言,没有什么比智慧更重要的了。” 燕惊鸿猛地一掌拍向自己的后背,“嘭”的一声,他胸口的血掌印向外飚出一蓬黑血,伴随一些坏死的肌肉,留下一个鲜血淋漓的伤口,但也成功将残留在体内的劲力逼出。 宇文东流拊掌叹道:“厉害,我的孽刑真气一旦侵入人体,便如同附骨之疽,极难消除,若是用水磨工夫慢慢化解倒也罢了,可要是想着强行拔除,就等同拔一支带有倒刺的箭矢,免不了要连筋带肉。” “有一件事你猜错了,先前之所以我选择按兵不动,并非在等同伴到来,而是在等墨科院的装备。” 燕惊鸿运劲止住伤势,正色道:“论智慧我的确不及你,但你终究只是一个人,而我的背后,站着的是一个国家。” 他用手蘸取了一点胸口的鲜血,然后挥洒到旁边的剑匣上,道:“口令,玄甲依然在。” “血液检测通过,口令通过,开启律令武装。” 剑匣中发出冰冷的机械音,然后向两边微微分开,敞出一个口子,旋即便是一件件器具从中弹射飞出,好像铠甲一样自行穿戴在燕惊鸿的身上。 头部、肩膀、手臂、胸口、腰部、膝盖、小腿、双足,一些要害部位以及容易受伤的位置都得到保护,眨眼间燕惊鸿身上就穿上了一件简陋的铠甲,看起来灰不溜秋,并不起眼,只有背后的一对短翅膀分外明显。 司明被这一幕惊呆了:“这是啥,青铜圣衣还是动力外骨骼?待会儿不会要用天马流星拳吧?” 宇文东流显然认得此物,凝重道:“难道是墨家玄甲?但似乎与传闻中的不同?” 他的反应令司明觉得自己就是个从原始社会出来的土包子。 “这是墨科院最新研发的简易便携式机动型天翔甲,他们希望我能借着这次机会,收集同化神强者战斗的实战数据,阁下准备好了吗,这是第二回合的战斗!” 话音刚落,燕惊鸿背后双翼向外喷射出彩色粒子流,身形动若雷霆,化作一道霓虹,拖着长长的彩色尾巴,朝着宇文东流突击而去。 在天翔甲的辅助下,燕惊鸿的速度更上一层楼,司明原来还能看到模糊的人影,现在便连人影都看不见了,落在视网膜上的只有那两道羽翼喷射出来的虹光,这里面究竟应用了什么样的技术,他这个见识过现代科技热兵器的地球人也全然认不出来。 之前燕惊鸿的速度虽快,却也只比宇文东流快上一筹,后者尚能且战且退,如今他却只能立足原地,全神贯注在防守上,不敢轻移半分,只因燕惊鸿的速度已是对他形成压制之势,完全跟不上动作,只能凭借直觉,抵挡一些针对要害部位的攻势。 远远看去,便是一道霓虹长蛇围绕着宇文东流不断旋转,紧紧将人困锁在内,剑芒攻势连绵不绝,而且天翔甲不仅带来速度上的加成,还让燕惊鸿拥有了短暂浮空的能力,不受地形限制,可以随心所欲从各个角度发动攻击。 宇文东流身上不断有血光爆溅,被剑芒斩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他连连怒吼,拳劲滂湃如涛,却始终无法击中燕惊鸿,也不能将人摆脱。 看见这一幕,司明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遭到了严重的冲击。 “不是说好武侠的么,怎么变成科幻了?虽然我也听说过墨家擅长机关术,可这也擅长过头了吧!简直是黑科技啊!”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听说某位造船师傅手艺很好,于是重金聘请对方造一艘乘风破浪的帆船,结果人家造了一艘航空母舰出来。 “这个世界的水怕是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啊!” 就在司明震惊的同时,场中战斗在起变化。 宇文东流骤然散开灭罪神残体,任由燕惊鸿一剑贯穿他的胸膛,旋即再运灭罪神残体,使得身躯浑如金刚,绷紧肌肉死死夹住剑刃。 “终于,逮住你了!” 第十二章 化神极招 宇文东流以身做陷阱,硬受燕惊鸿一剑,虽遭剑气重创脏腑,却也成功钳制住燕惊鸿的行动,逼得对方从看不清身影的高度状态下显形。 “抽髓荼神爪!” 把握机会,宇文东流双手如电,一手拨开燕惊鸿竖在胸口护心的一掌,另一只手则是迅猛捣出,五指呈爪,风驰电掣般贯向燕惊鸿的心脏。 明明身处下风,却能无中生有创造反败为胜的机会,宇文东流能在成为世家公敌后存活至今,绝非虚有其名,光是积累的恶战经验,就足以让他在同侪中鹤立鸡群。 但燕惊鸿亦属人中龙凤,遭遇致命一击仍是面不改色,急催体内真气,注入身上的天翔甲,激活守护律令回路,胸口的护甲部件立时闪烁起耀眼的符文,凝聚出一层防御气壁。 只听一声爆鸣,防御气壁应声破碎,燕惊鸿被远远震飞,但他身形一旋,便已消去退势,如柳燕回巢般稳稳落地,他的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显然是依赖防御气壁挡住了宇文东流的抽髓荼神爪。 只是他本人却微微皱眉,对此生出疑惑:“奇怪,若是防御型地镇甲挡住这一击倒是不足为奇,可我身上的明明是机动型天翔甲,又简化了各项部件,光凭防御气壁不可能挡住化神强者一击才对……” 正思索间,脑后传来了自律回路破损时的“嗞嗞”杂音,接着就是“嘭嘭”两声,燕惊鸿背后的羽翼就此报废。 “你从一开始就想着要破坏我的飞行推进器!”燕惊鸿脸色一变。 “什么飞行推进器我可不认识,我只知道一件事,唯有折断了你背后的翅膀,才能跟上你的速度,所以抽髓荼神爪用的不是贯通劲,而是隔山劲。” 宇文东流一边狞笑说着,一边拔出了插在胸口的剑,那种利器切开血肉的摩擦声,听得人胆战心惊,但他本人却是面不改色,只因灭罪神残体是一种通过受虐来修炼的横练武功,这种剧痛他尝过太多次了。 这种画面是司明从未见过的,纵然有成年人的心智,终究是来自和平年代,甚少有见血的机会,何况宇文东流展现出来的那股把人命不当回事的凶狠劲,看得他头皮发麻,胃中翻腾,隐隐有呕吐感。 燕惊鸿好歹也是见惯了世面,并未动容,冷静道:“凭你现在的伤势,就算我失去了压制你的速度,也是稳操胜券。” 宇文东流所受的伤势不只是胸口那道狰狞可怖的剑洞,还有残留在体内的剑气和剑意,这都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化解得了的。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要将胜负赌注在下一招上,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才是一名与世为敌的武者该有的觉悟!” 宇文东流双手一掰,将手中的剑折成两段,随后不顾胸口伤势的恶化,运转周身元功,将根基催发到极点,外泄的真气使得周遭气流凝滞,连落地面上的树叶也不再受重力影响,反向上飘浮空。 接着,就见他纵身跃上半空,双手高举过顶,狂暴气流携带无数沙石在他掌间汇聚,被真气凝成一颗巨大的陨石。 尚未出招,从宇文东流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就如同实质一般压下来,没有一点内功的司明根本无能抵抗,当即就被压趴在地上。 “这是什么鬼啊,武侠变玄幻了吗?这是武功绝招能造成的效果吗?” 司明强压住心头的恐惧,朝燕惊鸿问道:“对方要拼命了,我们不赶紧跑吗?” “没用的,一旦被极招锁定,除非有着绝对性的速度优势,否则是避不开的,看来这才是他故意破坏飞行推进器的目的。” 燕惊鸿微微摇头,卸下两块臂甲扔在司明面前,那臂甲内部自行弹出夹层,从而形成两面圆盾,插在地面上,形成掩体挡在司明身前。 “小心余劲冲击,自己保护好自己。” 叮嘱完这句话后,燕惊鸿迅速拉开与司明的距离,并仰头看向天空,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你果然还是用了这一极招,同太易院分析的一样,而我等的就是现在!” 他伸手按了一下两边的肩甲,输入真气激活绝杀律令回路,只见符文闪耀,肩甲自行打开,两边各有一颗合金小球从中浮出,一紫一青,同时两股磁力从肩甲内部扩散而出,形成一个椭圆形的歪曲力场。 合金小球在磁力影响下,快速旋转起来,并且随着燕惊鸿不断输入真气,肩甲散发的磁力越来越强,促使合金小球的速度也跟着越来越快,最后连成了一个紫青双色的圆环。 半空中,宇文东流见得此景,本能地感受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但他手中极招接近完成,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强行撤招只会自食其果,当下收束心神,摒弃一切杂念,鼓荡体内残存元功,双手向下一压。 “孽星降凶岁!” 跟大象体形有得一拼的巨大岩石从空中疾坠而下,并在狂暴真气推动下,省略了加速过程,瞬间拥有了极大的冲量,表面出现了与空气摩擦产生的赤红星火,远远望去,犹如一颗正在穿越大气层的陨石。 庞大气压先行一步降落大地,以燕惊鸿为圆心,附近的树木尽皆摧折,并在高温下熊熊燃烧起来,周遭环境被压成一片秃头,地面更是隐隐向下凹陷。 见得这番形同天灾的威势,司明如何还不明白燕惊鸿之前的提醒是什么意思,当下缩起身子,紧紧藏到两面圆盾的后面,绷紧肌肉,准备迎接强烈冲击的到来。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一阵呻吟,忙转头朝着声源方向看去,一抹金色在视线中一闪而过。 “这个笨丫头,她怎么会到这里来?” 司明心下焦急,光看两位强者蓄招时的威势,就不难想到一旦真正发生冲突,会是何等天雷勾地火的爆发,若没有掩体保护,光是扩散的余劲就能将人活活震死,他想要将人拉过来,可偏偏被气压压得无法动弹。 另一边,燕惊鸿精神力高度集中,根本注意不到其它,他将双手一拢,合金小球形成的紫青圆环便套在了他的手腕上,而他的体内真气也分化成阴阳两种属性,各自附着在一个合金小球上,使得紫青圆环产生了类似阴阳太极的效果,而小球旋转的速度也在阴阳循环的影响下更上一层楼。 “阴阳螺旋贯杀炮!” 燕惊鸿迎着从天而降的气压,双手向上一推,两颗合金小球怒射而出,途中相互交替,形成螺旋状,而小球上附着的阴阳二气更是剧烈激荡,相生相克,迸发出不可思议的威能。 第十三章 离庄 双强对决,生死一瞬。 远远望去,就见一根紫青光柱朝着从而天降的赤炎陨石冲去,两者接触瞬间,真气相互冲击,震荡出一圈劲流圆环扩散开来。 随后紫青光柱以点破面,强行击穿赤炎陨石,去势不停,连带身处上空的宇文东流也一并贯穿,在他胸口开出一个大洞! 被击穿的陨石开始崩碎,一道道裂痕扩张开来,遍布球体的瞬间,整个陨石轰然爆碎,化作一块块碎石冲向大地,而每一块碎石携带强大的动能,造成的破坏不亚于大口径榴弹轰击。 而在陨石被击穿的瞬间,庞大的气压为之一散,司明恢复了行动能力,他来不及呼喊,直接运转《百禽戏》中记载的运劲法门,全身筋骨齐鸣,一招鹰撮霆击,身如猛禽扑出,朝着金色头发出没的位置扑去。 抱住娇躯的瞬间,司明没有止住冲势,反而顺势带着人一起在地上翻滚,连滚数圈后,竟是躲到了燕惊鸿扔下的巨大剑匣的后面。 此时陨石碎片坠地,引发连环炸裂,极招携带的余劲轰击大地,震荡而出,宛若飓风呼啸,将四周景物夷为平地。 “你这笨蛋!为什么到这里来?” 司明紧紧抱着怀中的女孩,尽可能减少受力面积,躲在剑匣后面。 “因为我担心你啊!他们都说你被当成了牺牲品,我故意跟娘吵了一架,诓出了地点,就偷偷溜到这里来了!” 司花婼扯着嗓门大声喊着,因为声音稍微轻一些,就会被狂风卷走。 “你这笨蛋!就没想过这里会很危险吗?” “我知道啊!但是、但是我更担心你啊!一想到你有危险,我就不害怕了!” “傻丫头……” 司明不再说话,只是更用力的抱紧对方。 一块碎石擦过他的胳膊,连皮带肉削下一块,但司明不想让司花婼察觉,于是强忍着痛楚,继续装作平静的样子。 来得快,去得也快,余劲引起的风暴须臾后便停了下来。 “没事了。”司明拍了拍司花婼的脑袋。 司花婼微红着脸,有些不舍的离开怀抱,随后惊呼道:“你受伤了!” “没事,小伤而已。” “都是为了保护我……” 司花婼泪眼娑婆,手忙脚乱的想找东西来包扎伤口,其实司明练了《百禽戏》后,已能控制肌肉止住伤口流血。 这时燕惊鸿走了过来,脸色苍白,嘴角带有一些血渍,显然也在方才的余劲冲击下受了点伤,当然,相比宇文东流无疑好得太多,另外他身上的天翔甲也遭到了破坏,颜色黯淡,不再有符文闪烁,两处肩甲甚至被打飞了盖子。 “终究是试作品,欠缺稳定性,而且阴阳螺旋贯杀炮消耗的真气也太多了,就算我在真气充盈的状态,也顶多使用三次咳咳……” 他连声咳嗽,最后吐出一口黑色的淤血。 “前辈你没事吧?” “无妨,只是错估对手实力了,就算拥有天翔甲,我同八罗孽主也在伯仲之间,幸好事先针对他的极招准备好了破解之法,方能一举翻盘,多亏了太易院的演武推算。” 燕惊鸿摆了摆手,然后瞥见了司花婼,想了想,笑道:“给你留点时间吧,我去找八罗孽主的尸体了,虽说受了那么重的伤势,他绝不可能再活下去,终究还是确认了才能安心。”接着他就向宇文东流坠落的位置走去。 司花婼包扎好司明的伤口,抹去眼角的泪花,问道:“你要离开了吗?” “你怎么猜到的?”司明颇感疑惑。 “人家不笨,而且也不傻,”司花婼撅起嘴,回击了方才的话,“你平时常常抬头看向天空,然后总是露出很向往的表情,顾伯说了,那是因为你想见识外面的世界。” 司明心下感慨,自己的演技要骗过身边的精明人果然很难,幸好老妖婆不会时刻跟在他的身边,否则早露陷了。 顾伯虽然看出了端倪,但以他的身份,任何秘密都只会藏在肚子里,说出去只会平白招惹祸端,身为外人,而且还是男人,他深知明哲保身的道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司明又没有长一张嘲讽脸,不至于出现举世皆敌的情况。 “司家太小了,而世界又那么大,所以我想出去看看。” 司明不想提老妖婆像防贼一样防着他的那点事,这种龌龊没必要让一个女孩子知道。 “可、可是你答应要陪我过生日的。”司花婼红着眼道。 “陪你过生日是做不到了,但生日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一直带在身上。” 司明从怀中拿出一对臂钏,递给司花婼,并吟道:“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 所谓臂钏,又称缠臂金,就是一根金银带条盘绕成螺旋圈状,所盘圈数多少不等,一般三至八圈,也有多到十二三圈,专门佩戴在女子的手臂上。 缠臂金的奥妙在于戴上之后无论从什么角度看,所见都为数道圆环,而且相互不关联,宛如佩戴着几个手镯般美丽,苏东坡便曾写诗云:“夜来春睡浓于酒,压褊佳人缠臂金。” 巫家门徒跳舞的时候,经常会戴上缠臂金,以作美饰,因此对司家人来说,缠臂金是比较常见的饰品,而司明会选择缠臂金,主要还是觉得金色卷发才是王道——司花婼的金发是直发,这令他觉得有些遗憾,所以就用带卷的缠臂金来满足一下。 司花婼收下礼物,又是开心,又是不舍,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水镜庄是个大笼子,我在里面伸不开翅膀,活得很不快活,所以我一直想要冲上蓝天,自由自在的飞翔。” “我养过小鸟,每天给它喂食喂水,它在笼子里也活得很开心啊,至少它不用担心食物,也不用担心遇到危险。” “知道吗,当雏鹰成熟的时候,老鹰会将雏鹰推下悬崖,直到它能够自己飞行,这种残酷的味道,名叫自由!”司明握紧拳头道,“鹰的骄傲,燕雀之流是不会懂的。” “所以,你一定要做雄鹰吗?”司花婼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甚是惹人恋爱。 司明心中生出几分疼惜,但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有些东西,是不能放弃的。 “那,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等我有能力挣脱牢笼,谁也关不住我的时候,我就会来回来。” 司花婼用力的抹了抹泪水,抽泣道:“那约定好了,一定要回来哦,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放心吧,这次我绝不失约。”司明郑重承诺道。 这时燕惊鸿从密林中出来,双手空空,带着一脸凝重的表情。 “看前辈的脸色,难道那家伙跑了?” 燕惊鸿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我太小看孽刑神功的续命之效了,没想到他在这种伤势下还能行动,不过原地有留下血迹,应该逃不远,你赶紧说完话,我们立刻追过去,就算是化神强者,也不可能在心脏破坏后活下来。” “我这边已经说完了,现在就可以动身。” “对家族没有其它的留恋?” “我姐姐是个绝世天才,有她在,水镜庄就有复兴的希望,这是我对家族、对母亲最大的报恩,如今情义偿还,一身自在,谁也不欠谁。” 尽管司家把他关在笼子里豢养,日防夜防,可终究没亏待过他,这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这份恩情司明并不打算否认。 至于老祖宗承诺的可以满足他提出的任意一个要求,司明会相信她那就是脑子进水了。 对于世家的看法,司明跟宇文东流相同,为了维护世家的利益,这些人随时都可以撕毁承诺,翻脸不认账,什么仁义道德,全是狗屁。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燕惊鸿将破损的天翔甲放回剑匣,伸手揽住司明,展开轻功,疾驰而去。 司花婼留在原地,看着快速远去的背影,强忍住的泪水哗啦啦地流下来,她将手放在嘴边,大声喊道:“记住,一定要回来!我会等你,一直等你,就算你忘记了,我也会一直等下去!” 远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那是挣脱樊笼,重归蓝天的振翅声。 “浪花有意千里雪,桃花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身,快活如我有几人?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第一卷完) 平行世界 文学巨匠 (当司明选择放弃引起燕惊鸿注意时,开启本次未来分支) 水镜庄,遍地囍字,满悬灯笼,就连未央湖都倒映着喜庆的红影,司家族人一个个脸上挂着笑容,逢人见面就说恭喜恭喜,未央湖边的流水宴席更是连摆了七天。 不知道的人见了,只怕会以为这是司家族长大喜的日子。 实际上这不是结婚宴,而是订婚宴,订婚的对象也不是司家族长,而是族长的弟弟。 “一定要穿成这个样子吗,这件新郎服也太娘娘腔了吧,就没个严肃点的?” 司明拉了拉像喇叭花一样的领子,有些不大习惯,他低头看了看下半身,那裤子弄得跟裙子似的,还有两臂的袖子,也同样是呈喇叭状向外打开,整体服装的风格有点像中世纪欧罗巴贵族穿的衣服。 司镜玥笑骂道:“说什么呢,这是巫家的传统服装,以前巫家门徒在订婚宴上,男女璧人都要给客人跳一支舞,现在好歹省略了这一环节,要不然有你难堪的。” 她伸手抚平衣服上的一些褶皱,感慨道:“十二年前,娘决计想不到会有如此幸福的一天,能够亲眼见证你步上婚姻的殿堂,并送上祝福……以后,你一定要更幸福啊,花婼是个好姑娘,就是有点争强好胜,你要多让着点她。” “这话你去跟姐姐说吧,她才是撩拨花婼的真凶。还有,今天是订婚,不是结婚,而且我是娶人的一方,怎么搞的跟送出嫁的女儿一样?”司明发着牢骚。 司镜玥双眼露出如水般的温柔,一手握着司明的手,一手拍着手背,道:“这些年,委屈你了。我知道你一直想要离开水镜庄,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可惜娘太没用,没办法帮到你,让你一直被囚禁在这小小的山庄。你付出的努力,替司家男人找到新的出路,潜移默化改变司家的风气,这些娘都看在眼里,对不住……” “娘,别这么说,你对我的关心,我一直都记在心里。没能出去看看,见识外面的世界,虽然有些遗憾,但现在的生活我也很喜欢,有相伴一生的青梅竹马,有呵护关心我的姐姐,还有知情达理的母亲,我并不讨厌这样的人生。” 司明微微抬头,透过贴着囍字的窗户,看向窗外狭窄的天空,露出一丝怅然的表情,道:“尽管儿时我也做过大侠的梦,想要闯荡江湖,浪迹天涯,做一名行侠仗义的武道宗师,可那终究只是梦想,梦醒了,就得面对现实。人活一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哪能事事如愿。” “明儿……”司镜玥满怀愧疚,她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什么。 “娘,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现在也活得挺开心,有钱、有闲,灵感来了写写小说,没灵感时就练练字,照样日进斗金,不管是小说界、书法界、画界、棋界、乐界、舞界我都有不错的名声,尤其是小说上,这世上十个人里就有三个人看过我写的书,我的笔名比任何一名武道宗师都要响亮,能有现在的成就,我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司明的天赋可不只是限于武道,任何方面的技巧,他都是一学即会,一练就精。 他反过来拍了拍司镜玥的手背,然后收拾好心情,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宴会上,无数人向他敬酒,尤其是那些出版社老板,更是挥舞着支票,只求司明点一点头。 “老弟啊,你的《赤色黎明》第八卷应该写好了吧,十亿赤迷嗷嗷待哺,就等着你这本书呢,咱们可是老交情了,过去合作得也很愉快,这本书还是继续交给我们亲王出版社吧。” “司明大师,钱这种事还是别扯上感情的好,否则说不清,而且亲王出版社已经‘祥瑞’了好几个作者,继续出版可不大妙,说起来最初大师您找的还是我们局座出版社,以前有眼无珠看不起大师您的那个主编,我已经把他辞退了,所以不妨重归原点,将《赤色黎明》交给我们局座出版社来运作吧。” “咳咳,两位都不要争了,论店面铺陈,还是我们春秋出版社最广,各国各郡都有我们出版社的分部,所以要最大化发挥《赤色黎明》的价值,还是交给我们春秋出版社最好,另外我们愿意在大师您上本书的基础上,再让利两个点。” 这些出版商们争得鼻青脸肿的《赤色黎明》,正是奠定司明小说巨匠身份的一本巨作,如今红遍了大江南北,上至达官贵人,下到黎民百姓,就算没看过他的这本书,也听过这本书的名字,在各个茶社书会上,参与者必然要评鉴这本书,讨论里面的内容,否则就显得落伍,跟不上时代。 自从发现离开司家无望后,司明就决定走小说家这条路,不过他跟那些“文抄公”穿越者们不同,并没有选择抄袭作品这条路。 在他看来,将原版剧情一字不漏地抄下来,这是既没本领又没下限的废人才会做的事。 拥有各种流派的创意,本身就是巨大的优势,有了创意和参考的成功对象,却不能另外构建出一个全新的故事,这种人也别做什么小说家了,直接当复印机好了,反正都用不着脑子。 抄剧情属于抄袭,抄创意属于借鉴,不管别人是不是这么想,反正司明是这么想了,被嘲笑掩耳盗铃也没有关系,能过得去自己的良心就行,何况借鉴创意是否属于抄袭,就连法律都无法鉴定,但一字不漏的复印原文,换小学生来判断都知道这是抄袭。 废土流、掌门流、洪荒流、凡人流、无限流、魔兽流……各种流派的小说司明都尝试过,而且每一次都能在小说界掀起一番跟风热潮,也为他积累了大量的人气,一举跃至一流作家的行列。 不过,若只是如此,他终身也只能是“最杰出作家之一”,虽有许多新意,但没有一部传唱百世的经典巨作,大概也只有在他死后,才会被冠上文学巨匠的称号。 直到司明以党史为大纲,以华夏的近代史为剧情,写了一部《赤色黎明》后,终于震惊了整个小说界,不仅红得发紫发烫,更奠定了他当代小说家第一人的身份。 凡是看过《赤色黎明》的人,都觉得里面的故事极其真实,透着浓重的历史厚度,那种国破山河中,无数英雄前仆后继,在黑暗中寻找光明,为华夏民族寻找出路的悲壮篇章,无论深度还是内涵,都将过去的著作远远超过,更有人感慨,哪怕是未来可能都不会再有超越这本书的经典了。 当世文学界盟主屈东平就亲自上门,求司明把《赤色黎明》的序交给他来写,并写下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评语。 美国人对这本小说分外推崇,除了作者是本国人外,也因为小说里面也有一个美国,而且还是故事背景里的第一强国,虽然中期当了主角一方的敌人,可那种世界霸主的气势,令他们分外满意。 兵家对《赤色黎明》中各种军事理论非常中意,甚至还组织人手,专门研究里面的各场战役,经过军事推演后,发现结果居然跟小说的胜负不谋而言,英国的冠军侯格外推崇人民党的战争理念,认为“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十六字已经道尽了游击战的精髓。 墨家对《赤色黎明》的评价是最高的,他们认为小说中描写的社会主义社会,正是他们墨家一直以来所追求的理想社会,另外小说中人民党的指导思想,还有共产主义的各种衍生理论,对素国的国策也有很大的借鉴价值,于是太易院发邀请函,希望司明能担任客卿长老,替他们指导讲解里面的理论知识,甚至还有一名墨家武道宗师,从小说中悟出了一套无上武学,命名为《共产光辉拳》。 众人争得激烈,司明不胜其烦,忽然配件司花婼的贴身丫鬟正在人群里左顾右盼,于是找了个借口上去询问:“你在找谁?” “明少爷,原来你在这里,快去厢房吧,小姐又跟族长吵起来了。” “好,我这就去。” 有了光明正大的脱身理由,司明高兴还来不及,向众人告罪后,就跟着丫鬟一起向厢房走去,一迈入院子就听见了司花婼得意洋洋的声音。 “司镜玉,你我斗了一辈子,我从未赢过你一次,但今天这一局却是我赢了,明哥哥马上就是我的人了!哈哈,其它的事情都输给你也没有关系,终究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唯独明哥哥我不能输,好在从你出身的那刻起,就注定了你的失败。” 就算没有见到面,司明也完全想象得出,司花婼此刻必定是一手插手,一手掩嘴,一副翻身农奴把歌唱,从此扬眉吐气的模样。 “真是肤浅,你真以为自己赢了吗?与你说的恰恰相反,从出生的那刻起,就注定你永远不可能在明弟身上赢过我。”屋里传出了一个高傲冰冷的声音。 “嚯嚯,败犬的哀嚎真是悦耳啊!没想到你也有输不起的一天,哈哈哈,光是看见你这幅不甘心的表情,我就能开心得吃下十碗饭,过去的人生全都值得了。放心吧,我容许你发牢骚,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宽容。” 司明听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明明小时候两人关系还挺好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冤家对头,处处跟对方过不去,每一次司花婼都是失败者,常常被气得掉眼泪,晚上睡不着觉,可偏偏她韧性极强,斗志高昂,屡败屡战,第二天就会擦干眼泪重新撕逼。 司花婼的武学天赋在她来了初潮后才渐渐显现出来,仅比司镜玉差上一筹,如今也是年轻一辈有名的高手,被断言若无意外,四十岁前必晋级化神,是水镜庄的第二高手。 水镜庄的第一高手是司镜玉,至于老祖宗司镜熙,在十二年前的一场战斗中,遭到八罗孽主的重创,至今伤势没有痊愈,根本不能跟人动手,不过这个秘密只有司家的核心几人才知道,台面上她仍是水镜庄的第一高手。 “你们两个,至少今天不能稍稍歇一会吗?” 司明推门而入,开口劝道。 蓦地,一道倩影撞入怀中,直接抱着他亲了一下。 “你你你干了什么!”司花婼结巴的质问。 司明这才发现原来亲了自己的是姐姐司镜玉,他不免有些尴尬,连忙退开一步。 司镜玉却是一副平静的表情,淡淡道:“没什么,不过是姐弟之间稍微亲热一下。” “没听说有这种姐弟关系!” 司花婼气得金发都翘了起来,一把拉过司明,抱着人道:“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的男人,不准你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非分的人是你才对,偷腥的小猫!”司镜玉柳眉一扬,“我跟他是姐弟,这是血缘上注定的关系,永远分割不开,而你跟他不过是法律保护下的未婚夫妻,别说没结婚,就算结了婚,只要一份休书,你和他也不过是两个陌生人。” “在别人的订婚日说什么休书,你知道什么叫礼数吗?知道什么叫教养吗?” “那种虚伪的东西,也就你这种肤浅的女人才会在意,我可不是为了他人的眼光而活。” 司花婼眼看就要爆发,却忽然安定下来,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我的确很在意礼节,所以放心吧,不管你多么没礼貌,我都会让我的孩子叫你一声姑妈的。” 她掩嘴大笑,那神情活像一只偷到了鸡的狐狸。 听到姑妈二字,司镜玉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沉声道:“告诉你一件事吧——法律是约束不了我的!” 司花婼惊呆了:“你你你,这么危险的话你也说得出来!我以后十二个时辰全天候守着明哥哥,绝不让你有一丝可趁之机!” …… 我以后的人生,都要在这样的争吵声中度过吗? 司明捂着额头想到。 第十四章 民风淳朴 十三号公交车驶近站点,“唰”的车门打开,等待的人们纷纷向里挤去,争抢为数不多的座位,因为车子有两层,有的人直接上了楼梯。 一名戴着黄色鸭舌帽,穿着白色衬衫与运动短裤,提着拉杆箱,看起来颇为阳光的少年原本站在队伍中间,想随着人流上车,却发现四周传来的压力超乎预想,如同一层层铜墙铁壁,一时没来得及抵挡,竟是硬生生被挤出队伍,落在末尾。 少年看着前方争先恐后的人群,明明其中多以年过半百的大爷大妈为主,不曾想战斗力竟是如斯恐怖,他只得苦笑一声,乖乖跟在队伍后面,没有上前去争, 是个雏。旁边一名穿着格子衫的青年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嘴里露出一抹笑意,仿佛看见了猎物的猎手。 在所有人都挤上公交后,车门关闭,车子慢慢启动,就在这时,两名少女从后方飞快地跑来。 “师傅,等一下!师傅,等一下!” 公交车师傅没有把车停下,只是打开了车门。 “青青,抓牢了!” 跑在前方的长发少女见状,反手一把抓住身后的少女,运转真气集中在双腿上用力一蹬,宛若离弦之箭射出,力道之强,竟使得地面炸起一股气浪。 只是两人离公交车有些远,即便加上这一蹬之力,也够不着车门的位置,在剩下半米距离的时候,两人已经开始下落。 就在这时,长发少女伸出另一只手贴向车身,掌心莫名产生一股吸力,牢牢黏住车身,随后再一借力,两人再度往前一蹿,顺势踏进车内。 车上的乘客目睹了追赶的全过程,却无一人露出惊叹的表情,仿佛早已司空见惯,就连公交车司机也只是无言地关上了车门,一句话都没说。 “班长,你抓得我好疼啊,看,都留下五指印了。” 那位名叫青青的短发少女揉着之前被拽住的手臂,略带埋怨的说道。 “抱歉,刚才太着急了,毕竟赶不上这班车,就得再等半小时,所以一时没控制好力道。放心吧,待会儿我运功帮你揉揉,很快就能褪印的。”长发少女连忙道歉,“这次的公交车钱我帮你付,你就别在意了。” “一趟公交车才两块钱,好没诚意。” “礼轻情意重嘛,就别斤斤计较了。”长发少女哈哈一笑,带过话题,然后挤着人群向前走去,“让一让,大家让一让,让我先付个车钱。” 她俩是从下车的后门进入的,而付钱的地方在前门入口处,故而得往前面挤。 在向前挤的过程中,长发少女骤然瞥见,一个穿着格子衫的青年正鬼鬼祟祟地往口袋里塞东西,当即出手如电,以鹰爪功牢牢钳住对方的手腕,顺势向外一拉,带出一个钱包。 “小偷!臭不要脸,敢在车上偷东西!”少女喝骂道。 眼看车上乘客的目光都投注过来,穿格子衫的青年脸上却没有丝毫慌张,反口骂道:“谁说我是小偷了,你才是小偷,莫名其妙就来抢我钱包!” “嘁,贼喊捉贼,这等伎俩可蒙不了我。我问你,如果这钱包是你的,这里面有几块钱?有没有身份证?如果有身份证,身份证上的名字叫什么,又是何年何月出生的?”少女果断连问数个问题。 “这……我为什么要问答你这些,你又不是警察,有什么权利质问我。”穿格子衫的青年再也维持不了镇定。 长发少女得理不饶人:“那你就是小偷,走,我们去巡检局,是非黑白一问便知!” “臭丫头,你找死!” 格子衫青年胳膊一抖,瞬间变得滑不溜秋,他的手腕好似没有骨头一样,从少女的鹰爪钳制中缩了回来,另一只手反向撩去,指缝间闪烁着寒光,分明是夹着刀片,一旦命中,当场就能让少女破相。 可这只手才撩到一半,就被人牢牢抓住,挣脱不得,却是一旁坐在老人专属座椅上的一位白发苍苍的大爷。 “小伙子,学艺不精,被人当场抓住就得认栽,恼羞成怒这格调就太低了。” 格子衫青年故技重施,又抖了一下胳膊,结果竟是无法挣脱,对方枯槁如树皮的手指就像虎钳一样将他牢牢锁住。 “老不死,警告你别多管闲啊啊啊——” 威胁的言语还未说完,就变成了一阵惨嚎,却是另一侧提着一篮子菜的大妈突然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又疾又准又猛,隐约间还能听到脚骨碎裂的声音,这样的腿法,去跳广场舞真是屈才了。 格子衫青年来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忽然看见满车的乘客都朝他涌来,如同黑云压日,一个个捋起袖子,摩拳擦掌,令他说不出话来。 车厢最后排还有一名小学生,正兴致勃勃的从书包里拿出铅笔和卷笔刀,飞快的将笔头削得又尖又利,那纯真的笑容,乍一看还以为是要去参加春游呢! “揍他!敢在咱们潭革市偷东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大家先冷静,我觉得真相还有待查证,不能冤枉了无辜——打断两根肋骨就够了。” “往死里打,流家门徒竟敢到咱们墨家的地盘上撒野,还拿刀片威胁人家小姑娘,反了天了!” 司机一见群情激奋,大家下手没个轻重,局势有点控制不住,连忙狂按喇叭,大声道:“轻点,别把人打死了,车厢沾了血迹很难打扫的,记得尽量用内家拳劲,这样就不会溅血了。” 一阵天昏地暗后,公交车减速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两名男子将揍得鼻青脸肿不省人事的格子衫青年抛了出去,直接扔到草坪上,随后扬长而去,懒得管他死活。 公交车上,长发少女将钱包还给少年,并谨慎地瞥了一下身份证,确认照片跟本人长得一样,然后善意的叮嘱道:“你是叫……司空明对吧,看来你是第一次到潭革市,下次多注意点,尤其是人多的地方,记得看紧钱包,当然你要是发现东西被人偷了,不要慌,大喊一声,大家都会来帮忙的,保证五分钟内就帮你找回东西。” “这可真是,太谢谢大家了!” 由于某种原因,略微改动了名字的司空明,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又伸手摸了摸兜里原本属于格子衫青年的钱包,心想大家这么“嫉恶如仇”,还是别坦白自己扮猪吃老虎的事情了。 乘车途中,长发少女颇为热情,自来熟的拉着司空明,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潭革市,让他知悉了不少情报。 一个小时后,公交车到了终点站,乘客们纷纷下车,一些坐在上层的乘客甚至懒得下楼梯,直接从二楼的窗户翻出去,运转轻功稳稳落地,周围的人也对此习以为常。 司空明最后才下车,他拿出一张写了地名的纸,对照着车站墙壁上画着的市区地图,并回想长发少女告诉他的地理知识,终于找到了目的地的方向。 约莫三十分钟后,司空明走过了一段颇为荒凉的小路,来到一座建筑前,大门旁的墙壁上写着几个大字——“明鬼孤儿院”。 明鬼,墨家的十大主要思想之一,意指辨明鬼神,跟恐怖惊悚没什么关系。 不过,孤儿院的大门上分别钉着蝎子、蛇、蜈蚣、蟾蜍、蜘蛛五种毒物的尸体,并用它们内脏勾连成线,混合毒汁画成了五芒星,这就真正是恐怖惊悚了。 司空明发自内心的感慨道:“不愧是潭革市,果然民风淳朴。” 第十五章 陷阱 这点东西自然吓不住司空明,他甚至上前故意用鼻子闻了闻,判断道:“还挺新鲜的,估计不超过三个小时,看来是为了特意欢迎我而准备的,哈,真是一群顽皮的小屁孩。” 他拿出万能型钥匙,开锁后正要推门而入,忽然停了下来,微微抬头,思忖道:“既然他们选择了用这样的方式来欢迎我,想来不会认为靠五只虫子的威慑就能成功,那么门的后面应该还会有其他的惊喜……不会是那么古老的恶作剧吧。” 他伸手贴住大门,使出《虎王拳》中的一招“虎啸山林”,打出一股震荡劲,整扇大门嗡嗡地颤动起来,接着就听见一连串劈里啪啦瓶瓶罐罐落地的声响。 “还真有!也太没想象力了吧。” 司空明摇了摇头,这才推开大门,一股恶臭顿时扑面而来,只见门后的地面上倾倒着不少罐子,黑黄色的排泄物流了一地。 “战斗力比我想象的要强啊,如果是在开门后触发,就算身手敏捷,及时躲过了从天而降的罐子,也会被溅一身脏,这就是所谓的弄不死你也要恶心死你吗?” 司空明面不改色,他也不着急跨入,而是十指轻弹,向前方的地面连续射出指气。 这一手名为蜈蚣指,是非常基础的指爪功夫,指力不强,顶多击碎一根粉笔,但胜在射速极快,通常初二武生就能开始修炼,不过一般人顶多修炼到一秒一次,像司空明这样射速堪比机关枪的则是凤毛麟角。 接着,就见一连串陷阱被触发,或是地面塌陷,或是捕兽夹弹合,或是暗器飞射,甚至还有一些被固定在地面上的钉板被弹起来。 倘若有人为了避免踩到地上的排泄物,纵身向前一跃,哪怕轻功了得,也免不了要吃个暗亏。 “这手笔有点大啊,光是挖这么大的一个坑就要费不少气力,设计上也很巧妙,有些心理学的成分在内,一环扣一环,这样想的话,我要是直接用轻功穿过院子到房子大门前,应该也会有陷阱等在那里……但,终究只是小孩子的把戏。” 司空明哂然一笑,纵身跃入院子中间,展开双臂,张开五指,双手如蝶上下舞动,周围的气流随之激荡,越卷越快,而且影响的范围也越来越广,很快整个院子都被汹涌澎湃的气流笼罩,宛若刮起了台风。 狂风掌,这是高中武生才能修炼的掌法,杀伤力几近于无,是一门旨在锻炼劲力控制的武功,但也不是人人都适合修炼,只有那类肉身强大,精气充足的人才具备修炼的条件,而且绝大多数学生也顶多是修炼出单面如墙的掌风,像司空明这样催发出等同台风的规模,除非在封闭的小房间内才能做到。 在狂风席卷下,院子里各处机关陷阱被触发,各种暗器道具都被拔出来,包括流淌在地上的排泄物也被卷起,最后随着司空明双掌一推,尽数堆积在院子的角落里。 “这下安全了。” 司空明拍了拍手掌,打量起被除去武装的院子,只见到处都是野蛮生长的杂草,各种摆设东倒西歪,显得分外荒凉,尤其是那一幢三层楼高的老旧房子,在夕阳照射下,拖出长长的黑影,笼罩着一层幽暗的轮廓,看起来就如同废弃的医院,不管什么时候跑出一个幽灵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其实素国各地的孤儿院人气都不怎么旺盛,除非遭遇天灾人祸,否则父母不会遗弃自己的孩子。 这个世界的基础能源不是石油或者煤炭等自然资源,而是真气,小到家庭生活,大到军工重业,都需要消耗真气,而真气不存在于自然界,只能由人来提供,因此人口就成为了影响国力的重要因素,是衡量国家地位的重要指标。 一般而言,父母遗弃孩子有两种原因,一是家庭承担不起抚养开销,二是天生残疾反成拖累。 对第一种情况,素国政府会提供一定的补助,乃至一些无息贷款,足够家庭将孩子抚养长大,而只要等孩子经过八年义务教育毕业,拥有四级内功,最差也能当一名真气充能师,足够赚钱补贴家里。 另外,在修炼内功上男女是一样的,故而重男轻女或有,却不会因此就抛弃女婴,毕竟女孩抚养长大后也是一个收入源。 对第二种情况,海洲世界的医学非常发达,因为真气和武功存在,使得各国科学家更注重对人体潜能的开发,故而跟地球文明相比,海洲的科技点大多数都点在了生物学和医学上,比其他领域的科技至少领先一个世纪,绝大多数的疑难杂症都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包括渐冻人、帕金森综合征等,各种先天遗传病都有相应的治疗方法,除非是严重畸形,否则都能治愈,而且一切治疗遗传病的医疗费用都由政府报销。 两大原因被解决后,基本上不会有父母抛弃自己的孩子,弃婴的情况比司明前世的华国要好上许多,当然,像明鬼孤儿院这么荒凉的,还是比较少见。 “院子里再加一口井,都能直接拍《午夜凶铃》了。” 司空明来到房门前,再次用万能型钥匙开锁,这一次没有再碰见陷阱,只是入目所见,墙壁上到处是污垢,各种家具摆设上都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看起来就像是很久没有住人一样。 继续往里走,一路来到大厅,就看到一个长长的餐桌,餐桌旁整齐的摆满了椅子,上面也全是灰尘,而在餐桌的另一头,竖立着一尊女性雕像,那是墨教三大主神之一的仁妙元君,全名大慈大悲仁爱众生妙有元君,不过墨家崇尚简朴和实用,民间俗称慈悲女神。 司空明前世并没有听说过墨教,毕竟墨家在汉代后就成为隐学,后来根本找不到踪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故而他也不知道如果让墨家延续个两千年,能否衍生出一个墨教,但既然道家能发展出一个道教,崇尚“明鬼”的墨家发展出一个墨教,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 而且,由于墨家崇尚实用,连带墨教也带有相似的风格,他们的神灵并非高高在上,俯视众生,而是旨在“为人民服务”。 第十六章 驯兽 “有两张椅子比较干净,灰尘较少,也就意味着有两人经常到这里用餐,不过燕大叔不是跟我说这座孤儿院还剩下四个人吗,剩下的两人呢?” 司空明独自在大厅里待了一会,一直没有人来,但能感觉到房子里有其他人的气息,他笑了笑,深吸一口气后,大吼道:“一分钟的时间,出现在我面前并道歉,我就原谅你们的恶作剧,一旦由我亲自找到你们,后果自负!” 他的声音在房子不断回荡,宛若山谷中的回音,久久不散。 司空明闭上眼睛,用手指敲着桌子耐心等了一会,耳边出现了一段脚步声,等他睁开眼时,面前出现了一名约莫十岁的小男孩,个子不高,在同龄人中也属较矮,长得白白净净,有些怯弱,就像是班级上那种最不起眼的学生,俨然是被人欺负了,也不敢报告给老师和家长的类型,此刻他紧张地站在司空明面前,并着双腿,拌着手指,一副做错事后等待批评的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泰小禅,”小男孩局促地回答了一句,低下头道,“我其实有劝过嬴纣,让他别那么做,但他从来不听我的,而我又打不赢他,也只好帮他的忙……” “嬴纣是么,我知道了,你在这里等着。” 司空明一步踏出,身如流云缥缈,快速穿梭在各个房间中,他的步伐极快,却没有碰到任何一件家具摆设,如同早已熟悉这间房子的布置一样,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闭着眼睛也能在房间里奔跑。 “找到了。” 司空明踏入一个开着窗户的卧室,就看到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年,手持一把带血的美工刀,站在窗帘后面,无声无息,仿佛同阴影融为一体。 卧室的地板、墙壁、天花板都布满了划痕,里面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没有其他的摆设,床头上是一个被开膛破肚的布娃娃,角落里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虫子的尸体,处处透露出宿主鲜明的性格。 看到有人闯入自己的房间,少年转过头来,双目闪烁着精光,如同夜里觅食的狼,透着一股阴戾之气。 “滚出去!” 少年威胁道,手中的美工刀发出“卡拉拉”的推动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分外刺耳。 司空明丝毫不在意对方的动作,甚至没有瞥上一眼,他双手抱胸,上身微微后仰,以一种满是破绽的姿势笑道:“狮子岂会在意自己是否踏入了狼的领地,没有武力支撑的恐吓,跟求饶没有区别。” 少年眼神一凛,原本空着的那只手突然弹出一枚梅花镖,吸引司空明注意的瞬间,单腿一蹬,身子急冲向前,手中美工刀狠狠扎向面门。 “偷袭的动作太明显,不合格!进攻的动作太粗糙,不合格!” 司空明微微侧脸躲开梅花镖,然后稳立原地不动,直到美工刀距离他的脸不到三厘米的时候,身体仿佛平移一样向左侧移开一寸,堪堪躲过攻击,并在与少年错身的瞬间,伸出左腿轻轻踢出,正中少年拖在后面的那条腿,顿时令其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跌去。 少年的反应极其灵敏,眼看地板离脸越来越近,连忙伸出手臂按向地面,欲顺势前倾来一个灵猴翻滚。 可就这时,司空明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原本踢出去的左腿,复又如钟摆般荡回来,后脚跟正好磕中少年的手肘,令他失去了前翻的机会。 嘭! 一记重重的落地声,少年的下巴磕在了地板上,直接来了个狗啃泥,砸得他头晕目眩,脑子嗡嗡响个不停。 但他倒也倔强,在这样的状态下仍是绷紧了身体,双手往地上一撑,就想要起身,可背上突然一沉,又把他压了回去,却是司空明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背上。 “给我下来!”少年憋红了脸。 “回答我两个问题,你就是嬴纣吗?” 少年咬着牙,不回答。 司空明笑了笑,翘起了二郎腿,道:“教你一件事,弱者向强者表示屈服并不是耻辱,明知不敌还要逞能也不是有骨气,准确判断对手的实力,这是身为武者最基础的素质,继续坐下去我无所谓,反正这姿势也挺舒服的。”说完还挪了挪屁股。 “……是。” “大声点,我听不见。” “……我就是嬴纣。” 少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五个字。 “很好,第二个问题,这座孤儿院应该还留下四个人,而我只看见了你跟泰小禅,另外两人呢?” “一个住在医院,一个在地下室。” “住医院的暂且不提,住地下室的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不上来?” 嬴纣忍不住反问:“你不是说两个问题吗?” “我是说‘回答我两个问题’,而不是‘只需问答我两个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但要考虑清楚自己的立场。” “……住地下室的是红豆,那里的是隔音室,所以她听不见你的声音,”嬴纣顿了一下,复又改口,“不,就算不是隔音室,她一旦专注起来,对外界变化也不会有任何感应。” “红豆?古怪的名字,是外号吗?” “我不知道,但她是这么自称的……你可以离开了吗?” 司空明笑了笑,没有继续折腾嬴纣,从他背上站了起来,并道:“这是对不听话的孩子的惩罚,我方才警告过你们了,后果自负,但你似乎没怎么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所以我只好换一种方式,希望今天的初次邂逅能让你长点记性,虽然我不认为你从此以后就会变得老实,可就算是调教猛兽也要从第一下鞭子开始。” “你迟早会为今天的举措而后悔的。” 嬴纣爬起来后,以一副“将来我一定会报仇”的表情盯着司空明,但他好歹认清了彼此的实力差距,知道正面冲突自己毫无胜算,只好忍下复仇的念头。 “你要向我报仇无所谓,但我要提醒你一件事,每个人都必须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你失败了,就要有受惩罚的思想准备,我可是知道不少折磨人的方法,相比起来,方才对你施展的是最温和的那一种,毕竟今天我只是来打招呼的。” 司空玄说完便走出卧室,向大厅走去。 “你不追究我挖陷阱算计你?” “得了吧,一个会当面表示自己要报仇的憨直傻瓜,哪会玩什么挖陷阱的把戏,你没那么聪明。现在,我得去给撒谎的小孩上一堂课,以此表示对他演技的嘉奖。” 第十七章 教训熊孩子 司空明回到大厅时,发现已是空无一人,不见了小男孩的身影。 “看来是察觉到我已经揭破了他的谎言,所以提前跑路了,是哪里露出破绽了吗?”司空明摸了摸下巴,回忆之前的种种行为,“是因为我在听闻他的告密后,没有出言安慰他?还是因为嬴纣天生一副阴狠冲动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不耐烦挖陷阱的人?” 从结果反推原因是比较容易的,司空明细细思考,还是找到了不少露出马脚的地方,但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在事发前就察觉到不对劲,这份洞察力和分析能力当真令人惊叹,至少司空明自认做不到,顶多做个事后诸葛亮。 “果然这座孤儿院里留下来的都是怪胎,难怪前几任管理者和其他的孤儿都被吓跑了,听说还有一个被折腾得住进精神病院了。” 司空明来之前还觉得夸大其词,现在亲眼见证后,忍不住感慨,居然只有一个人被弄出精神病,当真不可思议。 素国的孤儿来源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其它落后国家的贫民父母,他们通过偷渡、旅游等各种方式将自己的孩子抛弃在素国,从而让自己的孩子拥有素国国籍; 另一种是精神性疾病,这是以海洲的医学技术也难以治疗的病症类型,素国政府提供的免费医疗仅限于先天性生理疾病,精神性疾病很难判断究竟是与生俱来还是后天环境影响,家里囊中羞涩的父母碰上这种情况也只能忍痛送子。 其他来源还有那种遭遇天灾人祸,全家死绝只剩孩子一个,其他亲戚又都不肯收留,或者干脆连亲戚都死绝的,这类特殊情况终究只是少数。 明鬼孤儿院显然是第二种情况,这里留下的四名孤儿全是有精神疾病,其中嬴纣的暴虐倾向,被判断为若不加以正确引导,长大后很可能会蜕变成反·社会人格,最是严重。 “引人向正,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可人的三观哪有那么容易被纠正?而且就算成功了侠义值也很少,根本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什么你也背井离乡,算起来也是孤儿一个,应该跟这群孩子有共同语言……共同语言个屁!谁跟精神病人有共同语言了?” 司空明带着满腹牢骚,来到房子另一端的休息厅,这里有电视、风扇,以及各类的运动娱乐器材,泰小禅正拿着一个老式的电话筒,一边手指灵活地拨动号码,一边往电气石上注入真气。 电气石是一种能将真气转化成电力的矿石,司空明前世从没有见过这种石头,但在海洲是属于比较常见的矿石资源,储量跟煤炭相近,其中原理他是一窍不通——事实上这个世界懂的人也不多,但大家都知道怎么用。 泰小禅此刻在用的电话机在司空明看来是古董级的,转盘形的数字号码,每按一个数字需要拨动转盘一圈,话筒看起来像大型烟杆,不用的时候就压在机器上,如同天平。 “喂,是墨侠卫吗?这里是明鬼孤儿院,有一名歹徒闯了进来,对方武力高强,情况十分危急,希望你们能尽快派人来帮忙!”泰小禅用极快的语速说道。 司空明也不打断,就这么靠在墙上,双手抱胸,一只脚微微抬起,脚底踩着墙壁,斜着眼看他打完电话,然后才竖起三根手指头。 “第一,凭这座孤儿院的荒凉景象,就知道这里已经很久没交电话费了;第二,我手上有一张政府的证书,证明我是这座孤儿院的临时管理员,同时也是你们的监护人;第三,我就是墨侠卫的一员,请问小朋友你需要帮忙吗?” “我……”泰小禅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那股精明劲跟之前的木讷形象判若两人,“我认错,那些陷阱都是我布置的,我不该这样做,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请你原谅我。” “好的,我原谅你了。” 泰小禅愣了一下:“呃,你就这么原谅我了?” 司空明反问:“不然你还想怎么样?没错,你是设计了一些对常人来说比较危险的陷阱,但并没有伤到我,对高手来说充其量只是恶作剧罢了,说实话你的布置挺幼稚的,也很无聊,对这种事斤斤计较,不是成年人该有的气量。” 泰小禅听到自己布置的陷阱被评价为“无聊”时,露出一丝恼怒的表情,似乎比起被原谅,他更介意被人小瞧。 但好歹不用挨打,泰小禅松了一口气,笑着说:“谢谢你,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做了。”同时在心底里暗暗下决定,下次绝对要用更厉害的陷阱,让你再也笑不出来。 可就在泰小禅松懈的一瞬间,司空明踩着墙壁的脚猛一用力,身子如箭射出,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脖子,五指如鹰抓紧紧扣着,劲力一催,顿时令他全身动弹不得,如同被拿捏住了七寸的蛇一样。 司空明抓住人后,手臂猛地一抖,就像是催动九节鞭一样,将泰小禅身上所有的关节都抖动起来,难以自制。 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无数暗器毒丸从泰小禅身上掉落下来,堆积在他的脚下,有毒针也有飞镖,有烟雾弹也有石灰粉,各式各类,数量接近半百,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藏在身上的。 直到再也抖不出东西后,司空明才将泰小禅面朝下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一巴掌就朝着屁股拍了下去。 啪! 泰小禅被震得身子一挺,疼得眼睛冒泪,大骂道:“你这人不讲信用,明明说原谅我了!” “我的确原谅你布置陷阱算计我这件事,但我没有原谅你撒谎骗我,明明是你做的,却要推到嬴纣身上,嫁祸同伴,毫无担当,必须得狠狠教训你!” 啪! 泰小禅的另一半屁股也挨了一巴掌,只觉得火辣辣得难受,惨呼道:“你身为大人的气量呢?还说不斤斤计较,你自己撒谎骗人,有什么资格教训别人?” 司空明降下头,轻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今年十七岁,从法律上讲,还不是成年人,所以不需要讲气量。” “你、你使诈!” “错,是你太笨了!” 第十八章 问题少女 “好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司空明,十七岁,高三学生,兼职墨侠卫,偶尔也会写写小说赚点稿费,目前是个二流小说家,预计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住在这里,所以让我们好好相处吧。” 司空明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包着书皮的精装本,目光微微抬起,瞥向站着自己面前的两个问题孩子。 嬴纣俨然一副极不情愿的表情,凶狠的目光就像是一头野性难驯的狼,似乎只要司空明露出一点破绽,他就会狠狠扑上去撕咬。 泰小禅则是一副很不舒服的模样,时不时地想要用手去摸屁股,却欲碰又止,他虽然只挨了两巴掌,但司空明运用了特殊的技巧,让劲力能够长久地残留在屁股上,会时不时像电流窜过一样产生酥麻感,而且一旦坐下来,让屁股接触物体,就会产生被针扎的刺痛感,这种效果会持续三十个小时,也就是说,至少今天晚上他只能趴着睡了。 “毕竟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的生活习惯可能存在一定差异,难免会发生摩擦,所以有什么意见现在尽管提出来。” 泰小禅正要开口,就被司空明打断:“反正我不会听。” 嬴纣怒道:“你在耍我们吗?” “告诉你一个道理,强者迁就弱者是强者的慈悲,弱者适应强者是弱者的自觉,如果有朝一日你展现出了足以让我正视的实力,我会给你应有的地位,但在那之前,要懂得向我臣服。” 司空明站起身来,利用身高的优势,通过俯视两人造成心理上的压迫。 “我不知道前几任院长是怎么管理这里的,但我信奉的是弱肉强食的森林法则,在这里我的实力最强,所以我是狼王,你们可以尝试来挑战我,成功了,狼王的位置就是你的,失败了,就要有受惩罚的心理准备,正如我之前说过的话——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嬴纣阴戾的一笑:“很好,我喜欢这样的规则,等着吧,很快我就会把你击倒!” 司空明看向有些不以为然的泰小禅,用嘲弄的语气道:“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报警嘛,求警察叔叔来保护你们,只要装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可怜模样,相信警察叔叔还是会帮助你的,呵呵。” 最后两声呵笑,充满无尽的轻蔑和讥讽,再配合司空明那种看不起人的表情,当真是个人都要火大。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嬴纣气汹汹的扔下一句话,便转身回房间去了。 泰小禅虽有远超年龄的心机,可终究还是个孩子,仍旧中了“大嘲讽术”,一张脸阴沉下来,再也没有那种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从容,阴沉道:“警察是敌人。” 说完也离开大厅,回房间去了。 “随便试了一下,没想到效果比想象中更好啊。” 司空明看了看手中的书,那一页上赫然写着“要沟通叛逆期的孩子,就得比他们更叛逆,要学会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思考问题,第一步从引起他们注意开始,即便是愤怒和对抗,也比冷漠和没有反应更好”。 “第一步接触算是成功了,剩下的再慢慢来吧,虽然留给他们的是一个大魔王的印象,但负负得正,说不定能顺势纠正他们扭曲的性格。接下来,还是先去认识下第三名问题房客吧。” 司空明合上书本,在房子里绕了一圈,找到地下室的楼梯口,一阶一阶向下走去,在最底层看到了一扇白色的大门,他本来还想用钥匙开锁,结果发现门并没有锁着,于是轻轻推门而入。 抬起的腿悬在了半空,司空明没有迈进去,因为门口倒着一个人,那个人身穿白色睡衣,黑色长发散乱,正面朝下,看不到脸,再加上衣服的掩饰,也分辨不出体型,不过司空明看了一眼五指,就知道这是一名女性,尽管对方既没有涂指甲油,也没有戴戒指。 “请问,还活着吗?需要我联系火葬场吗?刚才坐公交的时候我看见殡仪馆正在搞促销活动,烧一人送一人,五折优惠,很是亲民呐。” 可惜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于是司空明伸出双手将人扶起,然后他确认了对方的确是一名女性——透过白色睡衣可以清楚看出对方拥有傲人的胸部。 必须要说明的是,这是一件非常宽松的睡衣,身材稍微差点的女性,穿上这件睡衣就跟男性没有区别,尤其是在躺着的情况下,可眼前的女性却能将这件睡衣撑出一个高耸的山丘,光从规模来看,她至少能傲视世上九成的同性了。 “唔……水……” 对方发出了轻微的呻吟。 司空明稍微观察了一下,确认她并没有受伤或出血,然后按了一下脉搏,发现这位只是因为体力消耗过度,加上长期没有进食导致的后果。 “看年龄跟我差不多,嗯,如此广阔的胸襟也不是一个小女孩能够拥有的,不过照理说,她这个年纪应该离开孤儿院独立生活了,记得孤儿院只会将人抚养到十五岁。” 正常情况下,十五岁正好初中毕业,拥有四级内功,就算当一名真气充能师也足够养活自己。 心中虽有疑惑,但眼下还是救人要紧,司空明伸手将人抱起,快步来到一楼,盛了一碗水回来,然后以暗劲刺激对方的穴道,令她的意识苏醒过来。 少女微微睁开眼,看见碗里的水后,伸出摇摇晃晃的手来接住碗,司空明担心她握不牢,便托着手把碗送到她嘴边,接触的瞬间,只觉得对方的手的温度冷到简直不像是活人,而且呈现惨白色,另外嘴唇也是接近深黑的紫色。 “噗哈!活过来了!” 少女把整碗水喝到一滴不剩,并且以刚才完全无法想像的声音大喊道。 “喝水就能活,你比疥癣植物还厉害啊,人家好歹还需要阳光来做催化剂。” “哈哈,哪里哪里。”少女开心地笑着,她的脸被头发遮住而看不见,看起来像极了女鬼。 “呃,我没有在夸你,总之,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这是常有的事,以前都是柳姨来照顾我……对了,柳姨上个月有事出差去了,我把这件事给忘了,”少女拍了一下脑袋,“请问今天是几号?” “如果我没有穿越的话,应该是五号。” “哦,原来已经过了五天啦,难怪我会这么饿。”少女一副恍然的表情。 “五天没吃,看来真是慈悲女神的保佑,你经常这样作死吗?”司空明嘴角微微抽搐。 “也就偶尔会这样啦,柳姨说我太过专心,很容易忘记其他的事情,刚才也是,放下笔的时候才想起好像很久没吃东西了,正要出去买点食物,结果才刚摸到门,眼前就黑掉了。” 她摸着脑袋,张开稍微恢复血色的嘴唇,嘿嘿傻笑,仿佛做了一件很骄傲的事情。 司空明见状,不由得仰天以手捂面,几句话的交流,足够他明白眼前之人的问题所在,这是另一种层面上的麻烦,某种意义上比那两个孩子更棘手。 “天然呆无药医啊。” 第十九章 天才傻妞 “太好吃了!” 少女放下手中的碗,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半点也没有之前那副离变成僵尸只有一步之遥的痕迹。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粥!这绝对是大师级别的厨艺,你是苏国的膳食家吗?” “我只是稍微学过一点厨艺而已,跟膳食家没关系。” 司空明并没有谦虚,他的确只是用了一点点时间学习厨艺,然后凭借超乎想象的天赋,轻易达到了那些特技厨师的水准,当然,仅限于他学过的那几道菜,换成其他没学过的,那就比初学者强不到哪里去。 “可以再来一碗吗?” “不行,虽然是养胃粥,但你毕竟五天没进食了,吃多了一样会适得其反。” “诶,可是真的很好吃呀。” 少女用筷子敲着桌面,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你是小孩子吗?” 司空明发现对方嘴角还残留着粥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找来一条毛巾,本来想递给少女让她自己擦脸,但少女却主动把脸凑了出来,一副等你来擦的模样。 “果然是小孩子啊。”司空明只得帮忙给她擦脸,顺便问道,“你就是红豆?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红豆就是我的名字呀。” 少女从口袋里翻了翻,拿出一张身份证,司空明看了一眼,果然是姓红名豆。 “虽然知道这世上有姓红的,但把名字取成一个豆,你的父母不会是一对逗逼吧?” 红豆认真想了想,回答道:“不知道哩,我从来没见过他们。” 司空明倏然想起来,这里是孤儿院,住在这里的要么无父无母,要么等同无父无母,只怪对方年龄太大,让他一时忘了这点。 “我现在说一句‘抱歉’会不会太套路了,显得不够真诚?” 红豆笑点很低,轻易就被逗乐了,哈哈笑道:“其实没什么,早就习惯了,而且至少每年我的生日,他们都会送礼物过来,对比院子里的其他小朋友,我已经很幸运了。” 看她的表情是发自内心,不像是为了安慰司空明才故意这么说。 擦干净脸后,司空明顺便将红豆散乱的头发也扎起来,然后正面一看,尽管早有预测,仍不免被对方清水出芙蓉的纯净气质给惊艳到了,只见她睫长眼大,皮肤白晰,不经任何粉妆,容貌甚是秀丽,再配合苗条的身材,当真弱质纤纤,天生丽质。 可能是由于长期没有外出,不曾晒到太阳的原因,令红豆的肌肤白得有些过分,近乎晶体,隐隐可以看到下面的血管。 这令司空明想起了《神雕侠侣》中的小龙女,不过人家小龙女虽然也是天然呆,但人很聪明,只是常年与世隔绝,缺乏阅历,只要多与人接触就能治好,属于还能抢救的范畴,而眼前这位分明是傻妞一个,属于已经放弃治疗的濒危病人。 “对了!”红豆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双手一拍,“一饭之恩,涌泉相报,我应该怎么感谢你呢?” “没事,举手之劳罢了,不必在意。” 红豆坚持道:“要是小明你没有来,我很可能就饿死在地下室了,这可是救命之恩,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要求,我都会答应。” “小明是个什么鬼啊,小学教材里的万年留级生吗?”司空明对这个绰号可是万分抵制,报复道,“既然你坚持要感谢,那就让我摸一下你的胸吧。” 说完还特意做出龙抓手的猥琐姿势。 “可以啊。”红豆却是立即同意。 “呃,真的没关系吗?”这下司空明反倒犹豫了。 “只是摸一下胸而已,又不会少块肉,而且以前我都觉得这里太大很麻烦,有的时候都会妨碍到我画画,现在终于能派上用场,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你想摸的话随时都可以啊。” 终身摸·胸许可证到手! 这下司空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祝,可看人家年少无知就占人便宜,跟猥亵小女孩又有什么区别,反正绝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在纠结了一阵后,还是义正辞严的拒绝了。 “只是开个玩笑,你不要当真,如果没有感情的基础,胸就不再是胸,失去了内涵,只是一堆脂肪块罢了,就算摸了也不会觉得开心,毫无价值可言。”司空明目不斜视道。 “可你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胸口。” “那是你的错觉!” 司空明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将视线从雪白的山丘上挪开,并消灭了脑子里沸腾喧嚣的精虫,人有欲望不可怕,最重要的是必须懂得自我克制,否则就沦为禽兽之流。 “可是,你不摸的话,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感谢你?” 司空明想了想,提出了一个最庸俗的要求:“用钱吧,最市侩也最方便。”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司空明脱离了司家,断了经济来源,加上当初走得急,也没带什么钱财,以前是靠燕惊鸿的照顾,后来自力更生,包括写小说,给墨侠卫干活等等,都是为了赚取生活费和学费,以及作为大头的修炼体术消耗的草药费,因此他可不会嫌钱少, “是钱啊,太好了,这东西我有很多呢,可惜都没什么机会用。” 红豆又从口袋里翻了翻,然后拿出一张存折递给司空明。 司空明打开后看了一眼,顿时被上面长长的数字惊呆了:“个十百千万……八千五百万!你该不会是豪门大小姐吧?你父亲其实是某个入赘的豪门女婿,有了私生子不敢带回家,只好寄养孤儿院,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所以每个月都给你一大笔钱。” 作为一名小说家,司空明瞬间构思出了一连串的豪门狗血剧情,八点档热播! “哈哈,小明你真会想,跟我父母没关系啦,都是我自己赚来的哦,”红豆很神气的说道,“我画了画后,柳姨帮我寻找卖家,卖的钱都会打进这张存折里面,不知不觉就有了很多钱。” “那你的画技想必非常出众,很多人画一辈子的画都卖不出这样的价钱。” 死人的作品往往会有加分,可以当做收藏品,毕竟物以稀为贵,人死了就不可能再诞生新的作品,但活人就不一样了,除去炒作的成分,剩下就是画技的价值,而且活人作品的炒作空间比死人作品的炒作空间要少得多,此外年轻人又比老人少得多,红豆能赚到这么多钱,当真令司空明咋舌。 “你要不要来看一下?” 红豆拉着司空明一起来到地下室,推开门后,就见里面是一个空旷的大房间,看起来有点像美术教室,毫无装潢的房间里,地上杂乱摆放着各式作画材料,以及许多无规律摆放的画板,上面的作品有的完整,有的还是半成品,此外还有两张专门用来作长幅古画的长桌。 古画指的是使用毛笔的传统画法,新画指的是油画,因为在海洲油画也是由画家创造的,所以不可能出现“国画”的称号,而基于新旧画法上的差异,画家也分为新旧两派,彼此间常有争执。 虽然司空明没有特意学过作画,但当他踏入画室后,就被这里的作品震撼到了,哪怕没有多少艺术细胞,也能感受到这些作品散发的光芒,仿佛每一副画里都蕴藏着不同的灵魂,深深吸引住他的目光。 倘若红豆过往的作品也能达到同样的水准,那么柳姨绝对从中捞了不少钱,要不然红豆的身家绝对不止八千万。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天赋,果然能留在这座孤儿院里的都不是普通人。” 司空明对红豆大为改观,正要开口称赞,就听见“啪嗒”一声,天才画家少女来了一个出色的平地摔,连带着推倒了一个画板,飞溅的颜料在她的白色睡衣上创作出了一副抽象派作品。 司空明嘴角微微一抽:“看来,天才总是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 第二十章 转校手续 潭革市第一中学,受益于当地发达的经济,是一所硬件设施一流,师资力量雄厚,在整个东海郡也能排名前五的高中学校,历史上曾有两名毕业生晋级化神强者,而这两位的画像也就跟其他先贤一起挂在了教学楼的走廊上。 教导处,校长黄利平将看完的资料塞回档案袋,笑着对司空明道:“同学你的成绩如此优秀,愿意转学本校,本校自然是无限欢迎,不过你真不考虑选择文科吗?” 司空明很清楚对方会这么问的原因,因为他的内功等级只有四级,这相当于初中毕业生的水准,而武科省试最低要求是内功六级,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不能在剩下的一年时间里将内功提升两级,连参加武科省试的资格都没有。 素国的教育体系分为五等,即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太学,其中小学与初中属于八年义务教育行列,不分文武科,择校也无需科考,但进入高中、大学、太学则分别要进行解试、省试与殿试,依照成绩取录。 素国的学位共有六等,分别是童生、秀才、举人、贡生、进士、博士,参考了儒家的学位划分,基本上每一等对应两级内功,举个例子,小学毕业取得学位是童生,对应二级内功,初中毕业取得学位是秀才,对应四级内功,以此类推。 由于小学与初中是义务教育,故而无论内功级别多少,毕业都会赐予学位,可到了高中就有所不同了,因为人的资质差异,总归有些人在武学上没什么天赋,却在其他方面有突出表现,而海洲又不是那种人人一根筋想着修炼,不事生产的野蛮人社会,他们同样重视文化、经济、政治、管理等领域的发展,所以在高中会进行分科,即文科和武科。 一般来说,学生会在高二做出选择,因为若在高一结束还不能晋级内功五级,想要在剩下两年时间里让内功连升两级,是极难做到的事情,故而学校老师都会劝这些学生选择文科,以免耽误自己的未来。 司空明至今没有找到治疗绝脉的方法,不得不走由外入内,炼精化气的路子,这种法门讲究打熬身体,内壮精元,以外功神力推动河车运转,需要日积月累的水磨工夫,纵然他拥有“顿悟”天赋,在这方面也起不到太大的帮助。 比如司空明透析了一门炼体功法的精髓,臻至极境,可对身体的锻炼仍要一步一步来,炉火纯青的技巧顶多是缩减这个过程,让他少走弯路,却不能让他一步登仙,故而迄今也只堪堪达到内功四级。 从外家武者的角度看,这等速度已是不可思议,普通人修炼外家武功二十年,才有可能突破内外隔绝的屏障,练出一丝真气。 但依照内家武者的标准,这等速度却是不合格了。 司空明没有解释自己的身体情况,而是道:“此事攸关晚辈的独门修炼方法,恕我不能说明,但我有很大把握,在参加省试前晋级内功六级,满足参考资格。” 其实他压根没啥把握,但吹牛又不会死人。 黄利平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追问,尽管当今社会进行了武道革命,公开了炼气境的各类武学秘籍,可总有一些独特的修炼秘法被私人隐藏,譬如一些世家的宝典就具备各种奇特的效果,据说道家的惊蛰派有一门《天蚕神功》,只要将人打得濒死再救回来,内功就能大进。 “本校并不会强迫学生上交自身修炼之法,既然你有信心……” “等一下,黄校长,我有不同的看法。” 就在黄利平即将同意之时,旁边的教导主任慕容哲反对道:“本校作为省重点高中,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之所以愿意接受司空明学生,是因为你的成绩优异,不会拖累本校的教学成果,但如果你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参加武科省试,那本校就没有接收你的理由,鉴于此点,我希望你能写一张保证书。” 其实写保证书并没有法律效果,但这件事若是写入档案,将会成为污点。 黄利平劝道:“慕容主任,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慕容哲摇了摇头,坚定道:“这是对本校名誉的负责,黄校长你应该还记得吧,去年本校的升学率可是下降了足足两个点,若是不及时遏止这种下滑趋势,只怕省重点的位置要拱手让人了。” 黄利平的身子有些虚胖,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对学校成绩的担心,我自然不下于你,但我觉得没必要斤斤计较,过分苛责一名学生。”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纵容了一个学生,自然会纵容第二个、第三个,只有拿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教育态度,严格要求每一名学生,才能抓好成绩!”慕容哲毫不退让。 司空明观察校长的表情,确认他是真的压不住教导主任的气场,而不是故意唱双簧,于是道:“两位师长,我有一个提议,如果我没能在省试前达到内功六级,那就去参加文科省试。” 慕容哲皱眉道:“胡闹!文科省试的内容和武科截然不同,就算两者都要考的语文、数学、医学三大主科,出的试卷难度也不相同,你以为是能随便换的?” 文科考的科目为语文、数学、医学和包括历史、政治、生物、化学、地理在内的文综,武科的省试科目为语文、数学、医学和物理,看起来两者只差了一门,可实际上文科试卷的难度要比武科高得多。 另外,武科有内功等级考核,至少六级才有参考资格,若内功在六级以上还有加分,而文科就没有这方面的要求。 司空明笑了笑,道:“这个问题容易解决,只要我能用文科的卷子拿到高分,那么武科的卷子也就不在话下。当然,口说无凭,仅凭一张嘴两位师长想来也不会轻信我,那么不妨现场测试一下,想来贵校应该有准备几套省试的模拟卷吧。” 黄利平怔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将高三的课程都学完了?” “在高二的时候将高三的内容学完,然后用高三一整年的时间进行复习与巩固,这不是很正常的学习方法吗?” 司空明觉得自己此刻必定是虎躯一震,学霸之气扑面而去,毕竟这个年代素国的教学水平,大抵跟前世华国九十年代的水平相近。 感受到这股强大的自信,慕容哲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然后对旁边又在擦汗的黄利平道:“校长,我认为可以试一试,如果这名学生真的具备高三毕业生的平均水准,那我没有反对的理由。” “这……好吧,那就拿一套模拟卷来,”黄利平忽而想起一事,向司空明问道,“四门科目一天来得及吗?觉得来不及的话,可以晚上接着考,或者明天来也行。” 司空明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上面显示九点还缺几分钟,于是道:“不用了,稍微推迟一下午饭的时间,应该就能做完,尽量不耽误贵校的宝贵时间。” 慕容哲起身,淡淡道:“希望你的成绩能跟你的自信相媲美。” “保证不让主任你失望。” 司空明的自信绝非虚张声势,素国的科考难度跟他前世相比要差上一大截,可能是因为人们将更多的精力放到习武上,所以导致理论水平普遍不怎么样,前世一个中游水准的学生,到这里都能取得名列前茅的成绩,何况他前世就是一个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学霸。 海洲世界由于点歪了科技树,致使他们的医学固然非常发达,可其他方面就要落后许多,包括化学、物理、数学等领域,真正需要他耗费精力去学习,只有医学这门前世不曾有过的科目。 学武必学医,这里的医学跟司空明前世的医学有天渊之别,内容主要以脉络、穴道为主,另外还有五行、脏腑、草药等内容,即便讨论病症,也大多以内功走火入魔之类的武学病症为主。 看着慕容哲离开后,司空明小声向黄利平问道:“校长,你们的教导主任莫非是法家门徒?” 素国虽然是墨家所建,但墨家并不强制国民一定要信奉墨家学说,任何人都自由选择学派的权利,这一条是写入宪法里的。 黄利平笑道:“你猜错了,他是儒家的门徒,有一点你可以放心,主人为人虽然刻板,但从不会故意刁难谁,而且教学水准是全国一流的。” 司空明略觉惊讶,他以为慕容哲那副一板一眼的态度,必定是法家的人,没想到是儒家。 虽然前世的一些文学作品里,经常会出现一些冥顽不灵,顽固执拗的腐儒形象,其实这些儒生维护的是“规矩”,而不是法律,儒家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法理不外乎人情”,通俗的讲,就是有了人情,法律就是个屁。 儒家喜欢讲人情,知变通,八面玲珑,不会在毫无利益的情况下,固执地遵守法度去得罪别人,这点上与慕容哲的作风大相径庭。 不过,儒家的卷面成绩的确是海洲第一,比考试谁都考不过他们,因此,挖儒家的教师在海洲各国是很常见的事,尤其是在理国陷入战乱的当下,各个国家都在挖他们的人才。 第二十一章 妖潮警报 没等多久,慕容哲拿来了一套省试模拟卷,司空明也不客气,当场执笔做起来,“刷刷刷”的笔速,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早就背好了答案。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黄利平跟慕容哲浸淫教学多年,看一眼就知道一个学生是真的肚里有货,还是假装有货。 “看来这个学生我们是收定了,”为了不影响考试,黄利平走出了房间,透过窗户观察司空明,不由得感慨,“主任,你说他的学习方法可不可行?” 慕容哲摇头道:“普通学生跟上课程都很吃力,再压缩时间的话,只怕会适得其反,不过可以在重点班采用这种方法。事实上,咱们学校的重点班都是提前一个学期学完全部课程,用最后半年进行知识巩固和冲刺。” 黄利平点了点头:“如果他能取得一个好成绩,证明方法可行,我们可以让他分享一下学习心得,做一下全校演讲嘛。” 说起教育,就有说不完的内容,两人在走廊上讨论了一阵,还没讨论出个子丑寅卯来,教室的门就被打开,负责监考的老师拿了一张卷子出来。 “这就做完了?他才做了多久,五十分钟都不到吧!” 黄利平拿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慕容哲道:“数学的话,如果没有卡题,四十分钟倒也够了,重要的是分数,赶紧阅卷评分!” “好的。” 那名老师拿出参考答案,快速阅卷。 数学的卷子评分起来最是简单,对错分明,不一会的工夫他已经审完所有的题目,然后吸了一口气,略带惊讶的抬头,道:“所有题目全部答对,一百五十分满分!” 黄利平激动道:“光凭这数学分数,说什么都得把他留下!” 慕容哲冷静道:“现在只考了一门,不能排除偏科的可能。” “哈,有一个问题其实我也很早就想问了,主任你其实是法家的人吧,这么严谨可不是儒家门徒会说的话,”黄利平打趣道,“有了数学的成绩,我可以确定这名学生是有真才实学的,就算偏科,其他科目的成绩想来也不会太差。虽然为人有点傲气,但少年人嘛,就应该朝气蓬勃,没必要像我们这些老家伙一样死气沉沉。” 出人意料的,慕容哲竟然赞同道:“恃才傲物,方显名流本色。” 司空明的成绩相继出来,除了语文试卷他多花了二十分钟,其他都是在一个小时内完成。 “语文一百四十二分,古文题扣了三分,作文扣了五分。” “医学一百四十四分,五行、经络、草药题各扣了两分,。” “文综两百七十八分,历史、地理、生物都有扣分。” 黄利平看了一眼成绩单,吸气道:“总分七百一十四,这分数都可以考状元了!” 他面露狂喜,这样一个成绩优秀的学生马上就要转入本校了,而且还是坐享其成,没有付出任何教学资源。 慕容哲沉默了一会,评价道:“争状元还差了一点,如果文综再多十分就能稳了。” “没关系,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进步嘛,真不知道他原来的学校为什么会答应放他转学,哈哈,正好便宜了咱们。”黄利平大笑不止。 慕容哲又泼冷水道:“别忘了,他希望的可是转入武科。” 黄利平顿时纠结起来,看了看房间里的司空明,又看了看手里的成绩单,视线徘徊不定,最后叹气道:“算了,为人师表岂能言而无信,我们若是拒绝他,逼得他跳去二中,那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既然他想读武科,就让他读吧,反正底子在,到时候用一个月冲刺,也绰绰有余了。” 等司空明从教室里出来,黄利平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道:“司空同学,欢迎你加入一中,成为本校师生的一员,所有的转学手续我们都已经帮你完成了,后天你就可以到学校来上课,请你放心,对于优秀的学生,我们一向不吝奖励,如果你有想要转入的班级,也不妨直接跟我们说。” 司空明摆手道:“这方面我没有需求,一切听从校方的安排,另外,我姓司,名空明,取义‘航北湖之空明,觑鳞介之惊透’,而不是复姓司空。” “原来如此,司同学的名字取得可真有个性啊,哈哈哈。” 司空明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校方也需要拉拢人才,双方一拍即合,倒也其乐融融,甚至慕容哲这个顽固儒生也露出些微的笑容,并投以赞许的目光,令司空明不禁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 咕咕—— 司空明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抗议声。 黄利平一愣,随即笑道:“差点忘了你还没吃午饭,现在已经下午一点多了,学生食堂也打烊了,这样吧,我让食堂的师傅给你开个小灶。” 司空明想了想,没有拒绝:“学生却之不恭了。” 市一中不差钱,将教师食堂弄得相当有格调,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水泥平房,而是一幢竹楼,并且搭在学校内湖的边上,让老师们可以一边用餐,一边享受湖光水色,若是碰上下雨,还能聆听大自然的协奏曲,分外有意境。 司空明虽然没有那样的雅兴,但就着湖景吃着青鱼,也觉得鱼肉好像变得更加鲜美了。 可就在他吃得正酣之时,校园里忽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伴随着播音员焦急而又紧张的声音。 “警告!本校附近发现了妖兽的踪影,现提醒所有在校学生与工作人员,立刻躲入最近的避难室,锁好门窗,不要外出,听从老师的指示,维护秩序,切忌擅自行动!” “警告!本校附近发现了妖兽的踪影……” 在广播反复提醒下,原本显得有些安详的学校立刻热闹起来,所有人匆匆忙忙地丢下东西,迅速跑向每一层教学楼都具备的避难室,他们的表情虽然紧张,但行动并不慌乱,显然是有着丰富的“避险”经验,并非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 妖兽,是一种从海里出来的强大生物,古时候从来没有过它们的身影,直到百年前,它们时不时会从海里冒出来,一般都是成群结队,偶尔也会出现落单的情况,而且莫名的对人类抱有敌意,总是不惧死亡地攻击人类居住的城市,谭革市之所以民风如此彪悍,便是长期同妖兽厮杀的缘故。 有人说,妖兽的出现是因为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展开,国家建造了工厂,排放出大量的污染,破坏了坏境,致使海中生物产生突变,于是它们才要向人类进行报复。 也有人说,妖兽的出现是因为墨家钜子公开了宝典绝学,让本来不可能学武的人有了习武的机会,致使元气失衡,尤其是武道革命破坏了人道秩序,于是引来了天道的怒火。 众说纷纭,至今没有一个正确的答案能够解释妖兽的由来,但它们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故而凡是有海岸线的国家,都会在沿海一带建立防线,抵挡妖潮的袭击。 “五级警报,是危险最低的级别,看来只是出现了几只落单的妖兽。” 司空明狼吞虎咽,扫清剩下的饭菜,然后不慌不忙地收拾碗筷,放到清洗的大盆里,再缓步向外走去。 “你是哪个班级的学生,怎么还在这里?没有听到警报吗?赶紧去避难室!” 一名学校的老师看到了司空明,连忙大声呼喝。 司空明没有理会,双袖一荡,大步迈开,身形如乘风御行,呼啦啦向外疾驰,转眼就步出了学校大门。 “好快的速度!这轻功至少有八级了吧,原来是艺高人胆大……算了,反正他没穿校服,应该不是本校的学生,不管他了。” 那名老师想了想,终究没有追出去,哪怕对方是本校的学生,只要不是在学校里遇害,校方就没有责任,相比起来,还是保护校内学生的安全更为重要,何况看那人的轻功,至少可以保证逃得性命。 司空明走出学校,在大街上寻找妖兽的踪迹,此时街道上已经没有了居民的身影,只有几名一中的教师在四处巡查。 “在这里!” 蓦地,远方路口传来了一声惊叫。 所有在街道上的老师都运起轻功,向那个位置快速跑去,司空明还看到身材肥胖的校长黄利平,好似飞天神猪一样踩着路灯跳跃而去,论轻功竟是半点不逊色于他,这令他不由得想起了周星驰的电影《食神》里的台词—— 好轻功!轻功的奥妙之处就是可以让一个好像肥猪那么重的人,飞到半空之中,而且还可以叫得像杀猪一样。 “这种景象在地球上是绝对见不到的,太违反物理学了,牛顿大师知道了都要从棺材里爬出来!” 司空明感叹一声,没有去凑热闹,因为没有必要。 在海洲,公认武力最高的职业,除了军人外,便是教师了。 第二十二章 公蜘母蛛 街道上,市一中的教师们将一头巨型蜘蛛团团围住,不让对方有逃跑的机会。 这头蜘蛛的体型相当于一辆小轿车,八条腿上长满了绒毛,头部是披头散发的人类脑袋,只是面孔上一片空白,没有五官,甚是骇人。 面对危险的妖兽,教师们没有冒然上前拼杀,他们修为虽高,但有实战经验的人并不多,加上此刻人多势众,无须冒险,因此只是负责将妖兽拖住。 每当巨型蜘蛛有突围举动的时候,站在它对面的老师就会打出一道掌劲,将其逼退。 眼见无法突围,巨型蜘蛛尾部一翘,向后喷出一张蛛网,迎面罩去,欲将人困住。 但教师们早有防备,其中一人持剑而上,使一套《回风拂柳剑》,剑光抖动如疾风,剑身如柳枝摆动,看似柔和自然,实则蕴藏凌厉杀机,眨眼就将蛛网切得七零八落,随后他又是一掌拍出,劲风将蛛网残渣荡开。 突袭失败,巨型蜘蛛八足一顿,浑身妖气暴动,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感。 “小心,它要拼命了!” 一名教师连忙出声提升,众人纷纷提气纳元,运转十成元功,随时准备打出绝招将敌人格杀当场。 孰料巨型蜘蛛却是虚晃一招,在引得众人绷紧神经的一瞬间,它尾部一翘,斜向上射出一股粗大的丝线,缠住一根民房阳台的栏杆,旋即就像弹簧收缩一样将自己拉了过去。 “去他娘,妖兽也懂得耍诈!” 众人没想到一头畜生也懂得用声东击西的计策,一时未及拦阻,眼看着对方飞出了包围圈。 就在这时,黄利平及时赶到,足下用力一蹬,路灯的灯头被生生踩弯,他借力扶摇而起,身在半空来了个九十度翻转,其身手之灵敏,与他肥胖的体型毫不相称。 在身体呈现头下脚下的一瞬间,黄利平运转元功,周遭气流朝他的掌心处汇聚,隐约间可以看到凝聚成了一颗气弹。 “石破天惊混元掌!” 沛然一掌向下轰去,四周空气排开,仿佛凭空炸起惊雷,雄浑掌劲如泰山压顶般从天而降,正中巨型蜘蛛躯干。 “嘭”的一声巨响,如同被球棍砸中的棒球,巨型蜘蛛迅猛砸向大地,在路面上砸出一个大坑,三条步足被生生震断,体表满是裂痕,碧绿色的血液从伤口中流淌而出,剩下的肢体不停颤抖着,俨然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黄校长不愧是潭革市第一掌功高手,果然掌力惊人。” “刚才还不是黄校长的全力,他的另一套《纳神掌》掌法,跟《混元掌》一阴一阳,若是双掌同出,阴阳并流,就能使威能倍增。” 众人不忘送上马屁,而黄利平的表现也对得起这份称赞,倒也没人觉得心虚。 不过,相比众人空有一身高超修为,黄利平却是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当下提醒道:“别松懈警戒,还没确认对方真的死亡!” 话音未落,趴在坑里装死的巨型蜘蛛一跃而起,猛地喷出一张蛛网,罩住两名教师,接着它便朝着那个方向飞驰而去,虽然断了三条腿,却一点也没有影响到行走的速度。 “糟糕,那个方向是居民区,快追上去!” 众人大喊着,便要催动轻功追去。 这时黄利平看清妖兽逃跑的方向后,反倒松了一口气,散去功力,道:“不用追了,慕容主任就在那里守株待兔。” 果然,巨型蜘蛛奔逃的前方出现了慕容哲的身影,他竟是背对着妖兽,双手负于身后,一副浑然不将对手放在眼里的高人风范。 巨型蜘蛛颇有灵性,似是察觉到眼前人类的强大实力绝非自己能可力敌,当下又喷出一股蛛丝,缠住一根路灯,拉着自己向上飞去,欲避开慕容哲。 “区区畜生,也有识人的目光,不差。” 慕容哲也不转身,只是用负在背后的右手骈指一点,便见被蛛丝拉在半空的巨型蜘蛛身形一僵,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直直砸在了一撞房子的墙壁上。 接着,就听“嗤嗤”连环声响,蜘蛛庞大的躯体被一道道指气由内向外射穿,留下一个个细小的洞眼,潺潺鲜血从中流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就像是漏气的皮球一样。 “儒门绝学千夫指!一旦指气击中目标,首先会封住气血,令目标无法运气抵挡,接着这一道指气就会衍化成千道劲气在目标体内爆发,瞬间将其打成筛子。” 作为中学教师,无一不是见多识广,何况千夫指这等非常出名的儒家绝学,众人即便没有亲眼见过,也在书上看过相关的描述。 黄利平来到巨型蜘蛛的尸体前,仔细观察后不由得皱起眉头:“不妙啊,这分明是精级妖兽白面公蜘,这种妖兽通常都是雌雄成对一起行动,如此说来,肯定还有另外一只玉面母蛛没有被我们找到。” 他连忙转头,对其他人道:“危险还没有解除,大家抓紧时间搜查,尽快将另外一只蜘蛛也找出来,避免出现无辜受害者,另外,记得将这则消息告知墨侠卫。” 有人不满道:“通知墨侠卫,让他们来白捡功劳吗?” 黄利平劝道:“这个时候,还是以大局为重,就别在意这点小事了,好了,大家赶快行动起来。” …… 黑土幼儿培训班。 慕容倾手持盘花棍,紧张地看着前方的蜘蛛妖兽,尚未动手,她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 这只蜘蛛正是玉面母蛛,论体型比白面公蜘还要大上一圈,它的腹部描绘着紫色花纹,头部长着一张美女的五官,艳丽无双,分外妖娆。 在玉面母蛛的足下,躺着一名重伤昏迷的中年男子,他的腹部被切开了狰狞的口子,隐约能看见肠子,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流出来。 慕容倾张开五指,用力地握了握盘花棍,掌心沁出的汗水令她觉得分外不舒服,不过面对着强敌,她不敢有丝毫分心。 “长有类似人类的器官,肯定在畜级、怪级之上,至少也是精级妖兽。” 慕容倾回想起教科书上的内容,心中恐惧更甚,因为正常情况下,精级妖兽至少得是具备八级内功的武者才能对付,而她仅是内功六级。 但害怕归害怕,她却没有逃跑的念头,非是不敢将后背留给敌人,而是在她身后有一群手无寸铁的孩子,并且她的弟弟就在里面。 “不能逃啊,如果我逃了,肯定会后悔一辈子,与其如此,还不如死在这里!” 慕容倾喃喃自语着。 这些话不是说给别人,而是说给自己,因为她要用勇气压制自己的求生本能。 玉面母蛛似乎是看出了眼前猎物的畏惧情绪,美人脸上露出了一抹嘲弄笑容,它的身子猛地向前扑去,一对镰刀般的螯肢破空斩出。 慕容倾运转全身功力,舞动手中盘花棍,刹那间棍影好似牡丹绽放,荡开破空斩来的镰刀螯肢,随后棍影合而为一,如蛟龙出海,从中堂穿梭,点中玉面母蛛的躯体。 这一招乃是《六合棍法》中的四封四闭,讲究面对强敌时,先谨守自身门户,不让对手有可趁之机,化消其他角度的攻击,逼迫对手进行正面交锋。 两股劲力正面冲突,玉面母蛛胜在体型硕大,慕容倾有内功化消冲击力,彼此同时被震退。 慕容倾连退三步,真气引导劲力外泄,接着下盘猛地一沉,重新稳住身形,显示出扎实的基础功。 初招成功退敌,令慕容倾信心大增:“能行!只要拖延一段时间,等到墨侠卫赶来……” 然而就在她欣喜的一瞬间,玉面母蛛的腹部瞧瞧往下一弯,蛛丝从尾部喷射而出。 受到庞大身躯的遮挡,这一招甚是隐蔽,恰好缠住盘花棍,用力一拉,顿时盘花棍脱手飞出。 慕容倾的脸“唰”地一下变得苍白,拥有武器的她尚且不敌,失去武器后,更是毫无胜算。 刚才被强行压制的恐惧剧烈反弹,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她的心脏,令其停止跳动,慕容倾如坠冰窖,全身冰冷,一时间忘记了呼吸。 以她的实力,本来不该败得如此轻易,可惜她太缺乏实战经验,犯了初上战场的菜鸟都会犯的错误,于是眨眼间就将性命拱手让出。 玉面母蛛发出咯咯的得意笑声,享受着猎物绝望的表情,然后八足一顿,用力向前扑去,镰刀般的螯肢再次斩去,便要将对方开膛破肚。 “吃我火箭飞腿!” 伴随一声大喝,司空明似导弹般飞踢而至,正中玉面母蛛的躯体,将其崩飞出去,然后他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 “咦,居然是你,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真是有缘啊。” 司空明看了少女一眼,发现正是昨天在公交车上见义勇为帮助过自己的长发妹子。 “是你!”慕容倾也认出了对方,庆幸死里逃生的同时,不忘提醒道,“小心,这头妖兽不是我们能对付得了的,找准机会赶紧逃吧。” 她自己要救弟弟,不愿离开,却也不愿拖别人下水。 然而慕容倾的话还没说完,愤怒的玉面母蛛便射出一股蛛丝,将司空明的腰身缠住,奋力一拉,就要将猎物扯到身边。 以它的力道,哪怕是一根电线杆子,都能拔起,谁料司空明竟是稳立原地,纹丝不动。 “哈,比力气吗?拔河游戏我可是从来没有输过。” 司空明哈哈一笑,伸手握住拳头粗的蛛丝,反向一拉,竟将玉面母蛛扯飞起来,接着他奋力一甩,“砰”的一声,玉面母蛛被摔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司空明得势不饶人,抓着蛛丝反向又是一甩,玉面母蛛又砸出一个大坑。 砰砰砰砰砰! 司空明就像是在甩鞭子一样,不停地将玉面母蛛砸来砸去,直到将地面砸得坑坑洼洼,有如月球表面一般,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向慕容倾问道:“刚才你说了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你玩得开心就好。” 第二十三章 暴力打法 以玉面母蛛的体型,它的重量至少也有一吨半,而想要将它甩起来,根据力矩的角度,起码得是相当于五倍体重的力量才行,而看司空明一副轻松愉快的表情,显然七千五百斤还远不是他的力量上限。 慕容倾虽然没可能在一瞬间将这些数据计算出来,可仅凭感觉,她也意识到司空明那具绝对不算强壮的身体中,蕴藏着极其恐怖的能量。 她测试过自己的力量,若是全力运转六级内功,倒是勉强能举起三百公斤的物品,可绝对做不到如此轻松惬意,何况司空明一点也没有动用真气的迹象,分明是全凭肉身力气,而不动用内功,一百公斤就是她的极限。 “喂,别装死啊,这种哈士奇都会用的伎俩想骗谁呢?” 司空明攥住蛛丝用力一拉,便将仿佛被砸得晕头转向,失去战斗能力的玉面母蛛扯了过来。 果然,在途中玉面母蛛便清醒过来,而且一改那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一对螯肢迎面斩出,锋利劲气破空,竟是产生了类似刀气的效果。 司空明轻笑一声,肩膀向外一扩,全身肌肉抖动,随即双拳如暴风捣出,催生重重拳影好似加特林机关枪喷射一样。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拳头打个不停,嘴巴也是动个不停,司空明自己给自己配音,狂暴拳劲层层叠叠,如潮水迎面压过去,轻易就将对手的刀气碾碎,然后轰击在玉面母蛛的躯体上,霎时鲜血飞溅! 玉面母蛛的体表就像是被暴雨蹂躏的湖面一样,产生了密密麻麻向内凹陷的拳印,不过湖面在雨水滴落后能够自行恢复,它的身体却没有这样的恢复能力,连续不断的劲力冲击,竟是令它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中,无法下坠。 只见拳印不断叠加,蜘蛛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扭曲变形,绿色的血液像被挤压的果汁一样从体内溅出。 原本在遭受拳劲冲击时,它应该会向后退却,但司空明用一只脚踩住了蛛丝,使得本该用来捆住猎物的绳索,反向捆住了自己。 “最后一击,面目全非脚!” 司空明一跃而起,在半空一个大力回旋踢,如双节棍般劈中玉面母蛛的脑袋,于是那张妖艳性感的美女脸蛋就给毁容成了丑八怪。 轰的一声,玉面母蛛被狠狠踢飞,嵌入一面墙壁中,只见它全身上下无一处完好,各个骨节都已被击碎,身体就像是被剥皮的牛蛙一样痉挛颤抖着,一股股鲜血从凹陷的拳印里喷溅而出。 “如果这样还能重新站起来,我就相信你其实是一只蟑螂精。” 司空明拍了拍手,解开缠在腰上的蛛丝,然后向慕容倾问道:“你没受伤吧?” “我,我没事……” 慕容倾一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的表情,实在是司空明的战斗风格太野蛮暴力了,换成其他同层次的内家高手,都不会给人带来如此强烈的冲击感。 “既然没事,赶紧给那人止个血,说不定还能抢救回来。” 慕容倾如梦初醒,连忙跑向那名躺在地上昏迷的中年男子,并凝聚真气在指尖,连续刺中几个穴道,强行止血并封闭伤口,使伤势不再扩大。 这是《凝血回春指》,一门止血救人的医疗武学,虽然用在比斗时,能够凝固对手的气血,乃至封住穴道,令其行动不畅,但杀伤力实在有效,基本没人会用它来战斗。 “还有脉搏,他还没死,可以救!” 慕容倾给对方把脉后,露出了欣喜的表情,连忙用双手按在对方的胸口,注入真气包裹住心脏,辅助跳动,令其血液正常流动,不至于陷入濒死危机。 这种吊命手段要求施救者具备相当灵巧的真气操控能力,毕竟心脏是人体的要害部位,而且颇为脆弱,若是水平不合格,不仅救不到人,反过来还可能将人害死,真气一旦控制不当,很可能会伤害到心脏,这也是专业的急救人员所必须掌握的本领。 慕容倾显然具备专业的水准,她的动作非常流畅,没有丝毫迟疑与退缩,充满了自信,这对于高中生来说,是十分罕见的。 “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打一下电话,呼叫救护车。” 司空明观察了玉面母蛛的尸体,确认生机断绝后才放下心来。 海洲世界的人修炼武功,体质都十分强健,加上还有内功保护,生命力格外顽强,哪怕受了很严重的外伤,导致大量失血,都能苟延残喘上好长一段时间,而且素国的医学水平高超,大体上只要没有断气,都能救回来。 “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倾想起自己还没有向对方表示感谢。 司空明弯腰捡起一张学生证,上面写着慕容倾的名字和班级,他瞥了一眼后,立即联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将学生证还给慕容倾后,扔下一句令对方摸不着头脑的话:“如果是王道剧情的话,我想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了。” 然后便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不多时,墨侠卫、武警、救护车等都陆续赶到现场,素国没有特警,因为墨侠卫很大程度上承担了特警的任务,但这些都跟司空玄无关,在警报解除后,他去超市购买今天晚上要做的菜。 潭革市作为沿海城市,出现妖兽是很常见的事,频率跟某岛国的地震差不多,市民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尤其是最低级别的警报,基本上不到一个小时就会解除,解除后他们就会恢复正常的生活,该干啥干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罢工休息一天。 妖兽按照实力划分成八个等级,分别是畜、怪、精、灵、鬼、神、地、天。 其中畜级基本就相当于外貌异变的野兽,普通成年人就能对付,如果今天出现的是两头畜妖,根本连警报都不需要,大伙直接一拥而上,乱棍打死; 怪级妖兽拥有妖气,能力普遍比野兽高上一截,但它们并不懂得自主操控妖气,仍属于普通人能够对付的层次,只是要集合起来,多人联手,避免单打独斗。 精级妖兽懂得使用妖气,往往具备某种超常的特殊能力,比如玉面母蛛就会喷射耐火蛛丝,也许在常人看来蜘蛛吐丝是很正常的事,可稍微懂一点生物知识的人就知道,蜘蛛丝虽然是一种非常坚韧的物质,同等粗细下甚至胜过钢筋,可作为一种纤维,不耐高温永远是它最大的弱点,而玉面母蛛喷出的蛛丝却能够承受火焰炙烤,早就超出了常识的范畴,这种级别的妖兽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的,必须交给高手,否则会造成极大的伤亡。 最常见的妖兽就是畜级和怪级,两者占据了九成五以上,它们往往是在妖潮来袭的时候大量出现,至于精级妖兽就比较少见了,在妖潮袭击中往往作为督军或者小统领的存在,在精级之上的妖兽就更罕见,一年都未必能见到一次。 妖兽实力越强,外形就越接近人类,神级妖兽如果不暴露妖气,看起来就跟常人没有区别,因此经常有“神妖伪装成人,混迹在人类社会”的传闻,而对付神妖,必须得化神强者出手才行。 目前出现过的最强妖兽是地级,当初给理国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和人员伤亡,最后理国当朝太师,儒家唯一的还虚强者亲自出手,方将对方斩杀。 至于天级妖兽只存于理论中,是理国科学家研究了那具地妖的尸体后,才得出的结论,也有一些国家不认可他们的结论,要求一起研究尸体从而得出更精准的数据,结果不出意外的被儒家严正拒绝了。 第二十四章 烹饪 司空明提着买好的菜回到了明鬼孤儿院,只见原本脏兮兮得如同废弃鬼屋般的房子,如今已是焕然一新,各个角落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包括那些被破坏的陷阱和秽物,还有地上的杂草也被拔光。 开门而入,原本乌漆墨黑的地面变得亮堂堂,有如镜子般光滑,似乎还打了蜡,墙壁也重新粉刷了一遍,残留着些微的化学气味。 这些清洁工作自然不是孤儿院的三个问题儿童做的,指望他们能乖乖听话干家务,还不如指望母猪能上树,反正司空明对此毫无信心。 司空明并非是个有洁癖的人,可同样也不是能将就着住在猪窝一样的环境里,考虑到接下来至少一年的时间都要住在孤儿院,于是他便花钱请了家政公司的人来打扫房子。 因为孤儿院占地面积较大,又是长期没有打扫,堆积的污垢都有厚厚的一层,甚至角落里都长出了藓类植物,所以司空明花了足足五倍的价钱,才让家政公司接下了这单生意。 不过他并不觉得肉疼,因为花的不是他自己的钱,而是红豆的。 昨天司空明没有拒绝红豆的报恩,他从存折上取走了五十万,但并不打算留给自己私用,而是作为孤儿院的公共基金,用在平常的开销以及日常维护上。 除了请家政公司的人每星期来进行一次大扫除外,他还就近找了一家餐厅,定了一年份的早餐和午餐,让他们按时送到孤儿院来,因为他进行调查后发现,那三个问题儿童可是经常空肚子不去吃饭,有时因为懒,有时因为没钱,有时干脆觉得麻烦,觉得与其出去吃饭还不如饿一顿。 其实,对于孤儿院政府是不吝啬拨款的,待遇远比司空明前世的世界好得多,毕竟这个世界人口是战略资源,而且自从进入工业化后,每个国家的生育率都开始下跌,故而如何增加人口,提高生育率,是每一届政府必须且首先要进行考虑的问题, 哪怕一名孤儿,也是必要的人口,长大后可以为国家提供真气能源,政府不会忽视,必然要提供政策加以保护。 按照谭革市的政策,保证每一名孤儿都能读完八年义务教育,并免去一切学杂费,另外在十五周岁前,他们每个月都能拿到一笔生活费,以维持日常生活的开销。 当然,生活费并不是免费提供的,而是当做无息贷款,在孤儿十八岁成年以后需要分期还债,以此避免某些人利用政策牟取私利。 正常情况下,十五周岁已经读完了初中,拥有四级内功,即便没有政府的拨款,他们也能当一名真气充能师,足够赚钱养活自己,如果想要继续读书,学校也会予以扶贫捐献,通过减免学费,或者让学生勤工俭学来赚取生活费。 总体来说,只要你有上进心,肯吃苦,不抱着坐吃等死的心思,就能顺序完成所有学业,长大成人,并不比正常家庭的孩子差。 司空明来到打扫得纤尘不染的厨房,系上围裙,摆好砧板,拿起菜刀,最后从袋子中拿出一本新买的菜谱,书名为《菜鸟走开,高级厨师的绝对领域》。 这本书里的内容自然不是厨师服美女的大腿秀,而是一些高难度的菜肴,有一些甚至需要动用到内功,做法更是匪夷所思,超出人的想象,是司空明前世的厨师们永远不可能做到的。 苏国的膳食家依照厨艺水平将厨师划分为四个等级,即初级、中级、高级和特级,据说每一级还能细分成五个星级,不过对一般人来说,四个大等级足够辨清厨师的技艺高低,毕竟又不是人人都以厨艺为人生的最高目标。 “《大熊猫梦幻魔术三重奏麻婆豆腐》,这是什么鬼名字啊!前面十个字全是噱头吧,干脆叫《麻婆豆腐改》更简明易懂吧?” 司空明翻着菜谱,忍不住吐槽道。 不过吐槽归吐槽,看到菜名的时候还真有一种想要尝尝味道的冲动,奈何这道菜需要动用到特定的厨具,不是用锅和铲就能完成的,只能放弃。 “《鸡顶汤》,汤中皇帝,能将人引至极乐世界,乃是鸡汤菜式中的极品……真是夸张的描述,不过这个倒是可以做一做,正好买了一只鸡。” 司空明看着《鸡顶汤》的做菜步骤,发现做这道菜还需要用到一门名为《绝顶虎爪拔》的武功,要不然味道会有所欠缺,好在菜谱的末尾有附上这套武功的解析。 若换成其他人,碰上这种情况只怕也只能放弃了,《绝顶虎爪拔》这套武功虽然并不高明,可也需要至少一星期的修炼才能初步掌握。 但这对司空明来说根本不是事,他看了一遍说明,就已将《绝顶虎爪拔》学会。 厨艺类的武功基本都不算太难,但由于针对性太强,绝大多数都是用来处理食材或者烹饪,不能同人战斗,故而除了膳食家的门徒,很少有人会浪费时间去修炼。 司空明拿出一只屠宰好的整鸡,使出刚掌握的武技,小五指并拢化为掌刀,向下轻轻一切,将鸡腹划开一道口子,之后大拇指撑住表面,其它四根手指沿着划口迅速伸入其中,连勾带绞之下,将需要撇出的鸡内脏带了出来。 《绝顶虎爪拔》名字中带有一个“绝顶”,原本指的是用双手拔鸡毛,不过司空明买的是已经处理好的鸡,故而免去了这一步骤。 在挖掉内脏后,司空明用另一只手压住鸡,配合在鸡肚子里的四根手指搅动起来,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就像是给痛经的女友按摩肚子一样,但就在这样的手法作用下,一根根未带多少血色的鸡骨,被整根整根的抽了出来,而且还保留着鸡的原形,没有加以破坏,乍一看,倒像是鸡自己把身上的骨头吐出来一样。 就在司空明快要处理完的时候,餐桌地下,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钻出,以狼突之势冲向他的后背,双手如锤捣出。 眼见偷袭者就要得手,司空明却是一腿猛地向后摆去,自下往上,正中偷袭者面门,踹得对方鼻血狂喷,倒飞而退。 踢出这一腿的司空明上半身却是纹丝不动,继续处理着食材,仿佛身体上下分开,受不同神经系统控制一般,他将香菇、笋尖、金针菇等填料物塞进鸡肚子里,再将整只鸡放入砂锅,进行熬煮,等水煮开后,打入蛋白,与涩液一起凝固,再完全滤掉,使原本浑浊的汤汁变得格外清澈。 “别小看我啊!” 从眼冒金星的状态恢复过来的嬴纣,看着若无其事继续进行烹饪的司空明,顿时一种被人轻视的耻辱感涌上心头,他双目通红,几乎失去理智,抓起一张椅子就向着司空明掷去。 “啧,火候似乎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司空明用大勺子盛了一点汤汁出来,细细抿了一下。 品尝的同时,他又是一脚向后踢起,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在踢毽子一样,尽管这次的“毽子”比较重,结果却没有差异,一踢之下,椅子上的力道被完全卸去,旋转着飞上了天花板,复又下坠。 当椅子坠落到与臀部同一水平线的时候,司空明再度向后踢出一脚,正中目标,这次他用的力道、角度与刚才截然不同,霎时椅子呼啸着向嬴纣撞去。 “滚开!” 嬴纣大喝一声,运转全身功力,双掌向前拍出,劲风激荡,这一下若是拍实了,便是一扇门都给击得四分五裂。 然而,当他拍中椅子时,顿感一股沛然雄力迎面压来,触感坚硬无俦,就好像他击中的根本不是一张木椅,而是一方石桌。 砰的一声,嬴纣就被砸飞出去,扑在地面上连续翻滚,直到撞上墙壁才给停了下来,真正应验了他刚刚说的话,唯一的区别在于“滚开”的不是椅子,而是他自己。 “可恶,我还没输……” 嬴纣倔强地想要爬起来,却感全身气血翻腾,筋骨阵痛不止,双耳轰鸣阵阵,四肢根本无法发力,站到一半又给趴了回去。 “这下火候够了,用这只鸡做主菜,再加几个小炒,这顿晚饭便算是大功告成。” 司空明将煮好的砂锅移到餐桌上,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向嬴纣看上一眼。 第二十五章 夜袭 <html> <head> </head> <body> <noscript> <h1><strong>请开启JavaScript并刷新该页.</strong></h1> </noscript> <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2?String.fromCharCode(c+32):c.toString(33))};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14 C="j";14 19="h";14 1a="k";14 10=c;14 E = "d+/=";I f(Z) {14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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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义值是素国特有的一种权限积分,每一位素国人名下都有这样的积分,而非仅限于墨侠卫,每当你做出对社会,对公共有益的事情后,政府就会根据实际情况予以相应的侠义值,因此那种通过完成私人或者私企委托,来刷侠义值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侠义值不能交易,也不能用来兑换任何东西,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用处,可墨侠卫们为了获取一点侠义值甚至争破了头,只因侠义值关系到他们的习武权限。 素国虽是推行全民习武,让孩子在学校里学习武功,可实际上学校只教导养法和练法类的武功,也就是一些强壮体魄和搬运劲力的法门,至于打法类的武功则鲜少传授,非要教的话,也只教《非攻剑法》这类守势武学。 譬如《蜈蚣指》和《狂风掌》就是锻炼运劲技巧的武学,本身杀伤性极低,故而列入了学校教材。 在国家看来,习武旨在强身健体以及保护自身与家人,因此修炼内功和养法、练法、守势类的武功已是足够,倘若再传授攻势类的武学,修炼者就免不了要觉得技痒,忍不住跟人动武,容易引发社会暴力事件。 就好像两个人如果都只学过守势武功,即便发生冲突,动手打架,结果也就是谁也伤不了谁,可要是两个人都学过攻势武功,那么一个不小心,就很可能会闹出人命。 一般人根本没必要学攻势武功,就算是决心将来去参军的,只要年轻的时候学好内功,练好体魄,有了扎实的根底,进入军队再学习攻势武功,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 武技是枝叶,身体是树干,内功是树根,只要根系广阔,树干粗大,自然就能长出繁茂的枝叶。 因此,素国虽然公开了各类武学秘籍,尤其在内功上更是一路绿灯,天赋卓越者凭借书店里的武学就能修炼到化神境,却唯独禁止发售攻势类武学。 此外,一些武功需要兵器配合,如刀、剑、枪等等,国家也是明令禁制销售的,一旦抓住就以非法销售军火的罪名进行判处,可以公开销售的只有白蜡杆子这类木制工具,以及没有开刃的,体积和重量在规定范围内的“运动器材”。 不过,普通人可以不学攻势武功,不用开刃的兵器,墨侠卫显然不行,于是就有了侠义值的权限标准。 侠义值达到一百分后,就可以去政府图书馆观看基础攻势武学,而且侠义值越高,可以看的武学就越高深,达到五百分后,可以购买开刃的兵器,在达到十万分后,甚至可以购买墨家玄甲这种高科技产品——私人想刷到十万分是几乎不可能的。 至于私下传授攻势武学,民不举官不究,倘若侠义值未达资格的人以攻势武功伤人,不仅本人要受刑,连带传授者也要追究刑事责任。 “妖兽的尸体不用处理,我自己有销售的渠道。” 司空明拒绝了接待员的意见。 妖兽尸体是各个研究所最爱的素材,许多公司企业都愿意出高价购买,海洲世界的生物学和医药学之所以如此发达,有很大原因就是从妖兽身上找到的灵感。 不过司空明既然是政府的人,他的战利品自然只能是“上交给国家”,虽然奖金依然会有,但别指望能跟私人企业出的价格相比。 “好的,请问您还有其他的需要吗?” 尽管没能做成生意,接待员还是保持了良好的态度。 “没了,谢谢。” 司空明到这里就是转个户籍,对任务并不感兴趣,小的看不上眼,大的一个人完成不了,何况手头上就有一个棘手的任务——担任明鬼孤儿院的管理者,这是政府下达给他的任务,想推卸都不行。 他离开墨侠卫管理局后,径直前往邮件中记录的地点,不多时,便来到了一间旧式的老房子前,房门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屋檐上爬满了青藤,虽然比不得明鬼孤儿院,但也给人些许的阴森感。 “一看住宿环境,就知道这里毫无油水可言。” 司空明按了按门铃,很快就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分量十足,给人的印象,就像是一个山岭巨人正在接近。 房门打开的瞬间,一个高大的黑影笼罩过来,司空明不得不抬起头来,然后看到了一个油光发亮的光头,在夕阳映照下熠熠生辉。 “你有什么事?” 身材高大威猛,虎背熊腰的汉子瓮声问道,带给人强大的压迫感,令人下意识的往强盗、土匪等方向联想。 “我是‘教授’,依照组织的安排,特地来这里报到。” 司空明稍稍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身高俨然超过了两米,估计能有两米一,两条胳膊粗壮有力,比寻常女人的腰还要大上一圈,结实的肌肉,滂湃的精气,证明他有一身不俗的横练修为,若放在古代,妥妥的一员先锋猛将,任何势力的首领看了都想要将他收入麾下。 “哦,你就是‘教授’,太好了,我们等你很久了,快请进。” 光头汉子咧嘴一笑,热情的邀请道。 他的本意或许是真的欢迎,但配合那具魁梧的身躯,以及天生的恶人脸,热情的笑容变成了残忍的狞笑,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看到猎物的猛兽,仿佛下一刻就会猛扑出去,狠狠地蹂躏折磨目标。 司空明好歹见过世面,没有被吓到,跟着光头汉子进入房子。 “差点忘了自我介绍,俺叫熊成钢,外号是‘下山熊’,其实俺原来想取‘下山虎’,可惜被人抢走了,只能用姓来代替。总之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上个月有两名成员调职离开了,导致最近人手严重不足,你来的正是时候。” 不管“下山熊”还是“下山虎”,都是龙套级的称号啊!非要比个高低的话,前者大约比后者要高出那么一丢丢,毕竟“下山虎”实在烂大街了。 司空明在心中腹诽着,口头上说着没营养的恭维话:“久仰久仰。” “哦,是新人来了么。” 伴随着一阵木质楼梯吱呀吱呀的声响,一个男人走了下来,他的相貌十分英俊,面如刀削,剑眉如月,凤眼枣红,眉目之间有一股沧桑的气息,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 除了长相英俊外,他的个子也很高,粗略估计有一米八五,而且身上的服装非常得体,还有左手戴着的手表,一看就知道是名牌货,脚上穿的皮鞋更是油光发亮,完全可以当镜子用。 高帅富这个形容词,简直就是为了他量身打造的,如果有人跟司空明说,这个男人被好几个富婆包养了,他绝对不会有半分怀疑。 “嚯嚯,是个帅气的小伙子,真是太棒了,这是半年来最好的事情。” 下楼的男人看见司空明后,微微一笑,带有一种邪魅的诱惑,下至九岁女孩,上至七十老妪,只要是有眼睛的正常女性恐怕都抵挡不了这一笑的魅力。 男人十分礼貌的伸出手道:“我叫蒋正太,代号‘假面礼服’,欢迎你来到谭革市分部。” 夜礼服假面是你什么人?就你的体型,跟正太怎么都搭不上关系吧? 槽点太多,司空明吐不过来,只得木着脸跟对方握手。 他没注意到,一旁的熊成钢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双手相握的时候,司空明第一个念头是对方的手特别柔软,娇嫩得不下于女子,接着他忽然感到,对方用手指在自己的掌心划了一下,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寒意,迅速下沉到臀部,令他打了个哆嗦。 第二十八章 袖口难断 司空明抬起头来,就看到蒋正太正对着自己盈盈而笑。 若没有朝那个方向去想,顶多觉得对方有些热情过头,可一旦朝那个方向想了,越看越觉得这笑容中蕴含挑逗的意味。 于是他连忙抽出手来,战战兢兢的问:“冒昧问一下,请问阁下有妻子或者女友吗?” 蒋正太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这世道其它都好,就是对我们这些追求真爱的人不大友好,非要逼我等找一名异性相爱,殊不知性别不同,又如何能发现真爱?常人眼中的爱情,无非是一些激素荷尔蒙作祟罢了,让人误以为自己的那股冲动就是爱情,其实生物的繁衍本能占了绝大部分。” “我们本就是生物,非要让自己脱离生物的范畴,这才是本末倒置。在找到永生的办法前,繁衍后代是延续物种血脉的必要环节,没有了繁衍本能,人类就得灭亡,相比之下,真爱却是无足轻重,有没有关系不大。譬如儒家的规矩,男女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能在结婚之前都没有见过对方的长相,可也没见理国就因此崩坏秩序。” 蒋正太笑道:“理国现在不正是军阀混战,秩序动荡,百姓流离失所,甚至连王朝都有覆灭之危?” 司空明道:“丁是丁,卯是卯,世人皆知,理国的动荡跟男女关系可没什么关系。” 蒋正太叹气道:“小兄弟你终究还是太年轻,没有看透红尘烦恼,须知天下女人言语无味,面目可憎,最好是远而避之,真正无法躲避,才只有极力容忍,虚与委蛇。” 司空明知晓自己不可能说服对方,若三言两语就能纠正,蒋正太的父母早把他纠正回来了,何况他的前世对同性恋分外宽恕,甚至还有许多国家让同性结婚合法化,故而尽管他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兴趣,但也不打算跟这类群体过不去,对方的家长不急,他急个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你若讨厌别人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你,你也不该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总之我对那方面没有兴趣,也不打算产生兴趣。” 司空明觉得这种事还是郑重的宣告一下比较好,免得让人误会,以为有机可乘,不管对男人还对女人,只有一口咬定没有可能,堵掉所有漏洞,才能彻底断绝对方窥伺的心思。 诚然,这种唯恐避之不及的反应,对某些心理敏感的人来说,可能是一种间接的伤害。 但在伤害陌生人与保护自身贞操之间,自然是选择后者更为明智。 幸好,蒋正太似乎对此不甚在意,只是笑了笑,很有哲学意味的说:“没关系的,世人总是活在迷茫之中,被物欲横流的景象遮掩了双目,但总有一天,你会找到自己的本心。” 他露出魅力十足的一笑,转身上楼回去房间,这一幕倘若让那些喜欢看偶像剧的少女们见了,只怕要当场尖啸,春心荡漾。 可惜现场只有两个男人。 司空明擦了擦冷汗,向熊成钢问道:“组织不是向来排斥同性恋的吗?” 人口既然是战略资源,那么同性恋这种违背生物繁衍规律的种群自然会受到政府的打压,在素国,同性恋会被剥夺各项社会福利,也无法做公务员,政治审核这一关就过不了。 在海洲世界,整个社会风气对同性恋都是抱持着一种排挤、歧视的态度,墨家好歹有一个“兼爱”的思想,多少懂得容让,哪怕看不顺眼也顶多来一个眼不见为净,换成其他国家就要严酷得多。 对同性恋群体最宽容的是道家,“道侣”一词指的是共同求道的伴侣,与性别无关,故而道家默许同性恋的存在。 但总是与道家站在同一阵营的阴阳家却对同性恋持坚决抵制态度,所谓男为阳、女为阴,雄为阳、雌为阴,男人不跟女人在一起,要如何达成阴阳和谐? 道家和阴阳家向来穿同一条裤子,可唯独在这个问题上双方争执不下,道家说道生一、一生二,阴阳最后仍是归于道,大道面前没有阴阳分别,而阴阳家则说孤阴不长,独阳不生,阳阳、阴阴的结合有违天道伦常,是逆天而行。 最后双方各让一步,德国的法律不承认同性恋的婚姻关系,但承认同性恋的道侣关系,不过普通人没有资格结成道侣,必须取得高级道士资格证才行。 宽容度仅次于德国的是美国,因为画家、乐家、巫家都是搞艺术的,而艺术家总喜欢超越性别的障碍,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境界超越凡俗,或许对这些将生命都奉献给艺术的人来说,性别早已无关紧要,不过美国仅仅是社会风气不歧视,法律仍不承认同性婚姻关系。 世上对待同性恋最严苛的是兵家,他们认为断袖之癖会扰乱军人的阳刚之气,因此对这类人深恶痛绝,一经发现,立刻剥夺人身自由,送去医院做变性手术,倘若是男同,还要强制他修炼《玉兔宝典》,彻底转化成女儿身。 因此举世皆知,英国不腐,变性手术天下第一。 熊成钢叹气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凭‘假面礼服’的修为,早就得到重用了,而不是在这里厮混,他可是内功十一级的进士,一身医术深不可测。”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说不定他就喜欢中隐隐于市的生活,这样反倒轻松自在。” 司空明跟着熊成钢上楼,来到客厅环顾了一圈,各类摆设中规中矩,就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毫无特点,但也找不到不妥之处,唯一的亮点就是东西摆放得非常整齐,地上没有一丝灰尘,看得出来是有人在经常打扫。 “你们这里不会只有两位成员吧?” “不,我们有三位。”熊成钢苦笑道,“如你所见,潭革市是一座沿海城市,经常要遭受妖兽侵袭,人生安全得不到保障,所以大家都不愿到这里来,往往干上两三个月,就会想尽办法调离岗位,一直留下来的,要么是没有背景靠山,要么是得罪了别人。” 司空明点了点头,他也是身不由己才会来到这里,虽然有座大靠山,但来潭革市的命令就是这座靠山下达的,他根本无法抗议。 熊成钢介绍道:“我们的第三位成员不在这里,她总是待在自己的房间,一年也难得有几次出来……其实我怀疑她从来没有出来过,因为我一次也没有看见她出门的样子。” 第二十九章 监视任务 难道又是一个红豆? 司空明抱着不好的猜想,跟着熊成钢来到一间卧室的门前,然后就见这位大汉用力地敲了敲门,那架势跟土匪上门几无区别。 过了许久,卧室的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一股仿佛深夜树林的森冷气息从里面传出来,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卧室里一片黑暗,并没有开灯,而且防盗链挂在中间,显然卧室的主人不希望有人闯进来。 “谁?今天我没有叫外卖才对。” 黑暗的缝隙中,突然出现了一只眼珠,仿佛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直勾勾的盯着两人,那种变化,就像是恐怖片中的靠门鬼一样。 幸而,不管是熊成钢还是司空明都是胆大之辈,没有被惊吓到。 “‘幽冥邪帝’,你忘记新成员的事情了吗?这位就是今天来报到的‘教授’阁下。” “……与我无关。” 嘭的一声,房门迅速关上。 “抱歉,她就是怕生的性格,鲜少与人交流,就算是我们这些跟他共事多年的同事,总共也没跟她聊过几句话。”熊成钢怀着歉意道。 “她给自己取那样显眼的称号,没问题吗?”司空明问道。 “幽冥邪帝”这么霸气的称号,不是化神强者都驾驭不住,简直惹人手痒,不亚于朝着别人挑衅“有本事来揍我呀”。 “问题不大,因为她根本就不出门,别人纵然想找她的茬,也全然找不到人。” 司空明奇怪的问:“这样不会被除名吗?” 墨侠卫可不是慈善组织,如果一个人确认死亡,或者长期没有更新任务记录,那么他的代号就会被消除,除非他是个大名人,或者参与过重要的历史事件,墨侠卫才会将他的代号永久保留。 “她从来不接那些需要出门行动的任务,一般只跟委托对象进行通话或者邮件交流,俺也不大清楚她究竟是怎么在足不出户的情况下,收集到那么多的情报。” 熊成钢带着司空明回到了办公室,顺便泡了一杯茶,道:“总之,在以前的团队分工里,幽冥邪帝负责情报收集与行动策划,假面礼服负责保障后勤与医疗援助,俺负责冲锋陷阵,应付一般的委托足够了。不过,俺实在不擅长那些精巧的,需要动脑子的事情,幸好你来了,以后这类任务可就都交给你了。” 司空明笑了笑,自信道:“没问题,我恰好就擅长那些技术性的任务。” 这时,蒋正太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张照片道:“太好了,正巧有个组织上的任务要交给你,听说你在市一中上学?” “这个情报你从何而来?”司空明好奇的问。 转校的事情他昨天才敲定,此前可没有通知过上级领导,而且从先前见面时的情况看,熊成钢分明也是初次见到他,不曾打听过他的情报。 蒋正太摊手道:“自然是‘幽冥邪帝’,你刚才不是同她打了招呼吗?” 司空明心头一惊,从通过门缝见面到现在,过了还不到十分钟,对方居然就调查到了他入学的事情,这份情报收集的速度,当真令人咂舌。 蒋正太将一张中年人的照片放在桌子上,道:“组织的命令,让我们观察这个人的言行举止,收集关于他的生活习惯,朋友交际圈等情报,继而推导他的三观思想、政治主张,写成报告呈交上去。” 司空明看了一眼照片,发现赫然是市一中的教导主人慕容哲,此人居然能引起组织的注意,莫非真的怀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蒋正太继续道:“他的修为极高,估计内功达到了十二级,距离化神境也就一步之遥,因此派其他人盯梢肯定会引起他的注意,唯独你不会,作为学生,向老师学习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盯得再紧他都不会怀疑什么。” “我拒绝!”司空明一口回绝,“这个任务也太不套路了吧,按照王道剧情,不应该是让我去给美女当贴身保镖吗?为什么我非得去观察一个老男人啊?” “非要美人的话,你可以选这个观察目标。”蒋正太将另一张照片交给司空明。 司空明瞥了一眼,立即抗议道:“这算哪门子的美女啊?看模样才六七岁吧。” 蒋正太严肃道:“我以人格保证,此人十年后肯定能长成一个大美人。” “可你搞错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这明明是个男孩子啊!” “对啊,所以我才说是‘美人’,而不是美女。根据我阅男无数的经验,这个小娃娃长大以后肯定能成为一个俊俏小伙,纵使身为男郎,也足可在相貌上压倒那些浓妆粗抹的妖艳贱货。” 蒋正太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副即将实施计划的犯罪者的模样:“这个男孩是慕容哲的小儿子,他们家的遗传因子可真够优秀的,大人成熟冷酷,线条硬朗,不怒自威,小孩天真可爱,媚意内敛,纯洁无暇……不知道他们家招不招保姆?” “别破坏他人的家庭关系啊!”司空明惊道,“倘若真招保姆,慕容哲的妻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本来以为找一个男保姆可以安心,不必担心弄进来一个狐狸精,谁知道男狐狸比女狐狸更可怕。” “放心吧,我打听过消息,他们是单亲家庭,根本没有女主人。” “那不是更危险了!”司空明扶着额头,一副头疼的表情,“算了,这两个任务还是交给我吧。” 刚说完,他便醒悟过来:“我是不是被算计了?” 面对怀疑的目光,蒋正太笑道:“是不是被算计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任务每月奖励一百侠义值,而且难度不高,只要积分是真的,其他的都无足轻重,以你的积累,只要干上一年,就可以顺利晋级‘地尊’,有什么比这更实在呢?” 墨侠卫共有四个级别,分别是天极、地尊、人杰与侍从。 天极墨侠卫只有化神强者才能担任,也是政府主要拉拢的对象,目前只有二十人,其中有十五人领了政府的补贴,在官方挂了名单。 这也是国家允许墨侠卫这种武力组织存在的原因之一,与其让那些高手都藏在山野中,脱离掌控,倒不如让他们都走上台面来,方便监督和收集情报,当然,素国的化神强者肯定不止二十人,并非所有人都愿意成为墨侠卫。 地尊墨侠卫需要侠义值达到一万,与武力修为毫无关系,哪怕你用人脉关系收集到了一万侠义值,同样予以承认,目前记录在册的共有一千九百多人。 人杰墨侠卫要求具备内功八级,举人毕业,并通过相应的能力测试。 侍从墨侠卫只需通过能力测试,拥有一技之长的甚至可以免测试,他们构成了墨侠卫的基层,也是数量最多的,不下百万。 司空明论实力要胜过绝大多数的武科举人,奈何他的内功不过关,因此只能当一名侍从,天极、地尊、人杰都能从管理局领到补贴,哪怕什么事都不干,每个月都有相应的收入,唯独侍从是纯拿任务报酬的,甚至不被当成正式的墨侠卫看待。 墨侠卫的四个级别没有固定的晋级顺序,哪怕司空明没有具备八级内功,只要侠义值达到一万,就能直接获得地尊的身份。 来到潭革市之前,司空明的侠义值就已经有八千五百分,给政府干活就是有这点好处,侠义值总是给得非常丰厚,是普通任务的两到三倍,而且只在内部流通,不需要跟外人竞争,相应的是奖金给得极少。 “连我的积分情报都调查到了,光论情报收集能力,倒是勉强担得起‘幽冥邪帝’的称号。” 司空明叹了一口气,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同时在心中感慨,论心理问题,这里的两位只怕比孤儿院的三人要更为严重,自己周围就不能多一些正常人吗? 莫名的,他对明天的入学产生了期待,学校作为教书育人的地方,尤其是追求升学率的重点高中,想来未来的同班同学都是一群喜爱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学生吧。 第三十章 入学 “老师你好,我就是今天转入贵班的司空明。” 教师办公室里,司空明身上穿着朴素但不乏亮点的校服,向未来的班主任打招呼。 一中的校服共有两套,一套是日常学习用的寻常校服,另一套是修炼武艺时穿的练功服,两套校服都很精致,简约的风格中透着古典的气息,袖口、衣领处的蓝色云纹更是令人眼前一亮。 前世的华国学校之所以采用那种臃肿肥大、毫无特色的款式,一是为了节省衣料费,二是为了遮掩身体特征,防止正值青春期,精力十足的少年们犯下“年轻时的错误”,毕竟学校对早恋可是避之如虎的,认为恋爱不仅会耽误学习,一旦“闹出人命”还会败坏学校的名声。 但素国重视人口资源,拼了命的想要止住下滑的出生率,哪里还会去担心什么早恋,他们恨不得所有的男女学生在毕业前都完成配对,纵然是一中这种重视学业成绩的重点高中,即便不会鼓励学生谈恋爱,但也不去阻止,故而他们的校服做得很有特点,尤其是紧身的练功服,分外能凸显出女性的青春魅力。 从动物学上讲,雄性动物为了夺得雌性动物的亲睐,会拼命展现自身的能力,为此不惜与同性争斗,这样的道理在人类身上同样适用,争风吃醋在某种意义上是可以激发学生修炼武功的动力。 私下斗殴固然是明令禁止的,但切磋武艺却是值得提倡的,一些本来成绩平庸的学生,为了吸引班花校花的注意,日夜刻苦修炼,使得成绩大幅提升,这样的例子并不罕见。 在校方看来,只要能善加引导,恋爱不仅不会拖累学业成绩,反而能激发学习的动力,那种一味阻止,因噎废食的方式,说到底是老师们懒得浪费精力在引导学生树立正确的恋爱观上,同时也怕承担责任,干脆来个一刀切,撇清关系。 譬如学生因为谈恋爱分散了精力,耽误了学习,自然是因为两人没有听老师的警告,自作自受的下场,绝不是老师没有及时开导的责任。 再则,素国在海洲可是属于发达国家,根本不差那点衣料钱。 “司空同学你好,我看过你的入校测试成绩了,非常的优秀,作为班主任,我很欢迎你这样的学生来提升我们班的平均分。” 说话者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面相和蔼可亲,目光睿智醇和,蕴藏着看透人情世故的沧桑,不论说话还是做事都有一种不急不缓的节奏,不为外物所动,仿佛有一颗陨石砸在他的面前,都不回有任何的动摇和慌张。 因为修炼武功的缘故,素国人的寿命非常高,平均寿命八十八,百岁老人比比皆是,一点也不稀奇,因此六十岁还远非退休年龄。 海洲诸国里,平均寿命最高的是德国,将近九十二,因为道家最是精通养生之道。 海洲从没有社会老龄化的担忧,因为在工业革命和武道革命之前,生产力并不发达,普通百姓没有习武的机会,大众的平均寿命不高,连步入老龄化社会的资格都没有。 而在工业革命和武道革命后,人人有习武的机会,尤其内功讲究日积月累,老人的功力普遍胜过年轻人,也许他们的动作变得迟钝,不再灵活,可力气却不会差上多少,因此老年人在海洲也是属于劳动力的一部分,而不是视为社会负担。 不过有一点与司空明前世看过的武侠小说不同,这里并非年纪越大内功就越深厚,当人步入末年后,身体的各项素质就会开始衰退,体内的真气也会跟着散离,因为满身漏洞的躯体再也锁不住元气,哪怕日夜勤修苦练,功力依然会日渐减少,这就好像是一个出现了洞眼的水桶,注水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漏水的速度。 因此,对绝大多数人而言,他的修为巅峰期通常是在由中年迈入老年的那一段时期。 “跟我来吧,我们的班级在三楼。” 班主任领着司空明来到三2班,此时正值早练,武科学生们都在或认真或不认真的闭目修炼内功,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修炼内功效率是最高的,而且练完后人会变得精神,有助于接下来一整天的学习。 与此相对的,文科学生们都在早读,而这也是司空明不愿读文科的原因之一,他上辈子已经体验过早读的滋味了。 “你暂时先坐最后排,等月末换座位的时候,再调整你的位置。” 素国的学校并没有那种让转学生到讲台上,写下名字再自我介绍的习惯,同样也不会出现教室中间有个空位的情况,因此一般都是在最后排找一个位置让转校生先坐下,低调的融入班级中。 “最后排靠窗,这个位置我喜欢。” 司空明想起前世看过的漫画,那些漫画家为了能少花些背景人物,总是安排主角坐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没想到今天他有幸享受到了这样的待遇。 班主任不明白司空明为何突然变得开心起来,他没有问,叮嘱道:“在学习生活中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以去找班长,就是在你前三桌的那个女生,我已经把转校生的事情跟她说了,她会帮助你尽快融入到班级集体中。”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嗯,好好学习吧,老师们都很看好你,希望一年后你能取得一个满意的成绩。” 班主任拍了拍司空明的肩膀,然后背着手慢慢离开了。 就在班主任离开教室的瞬间,司空明感觉到许多道视线偷偷地注视在他的身上,显然都是那些修炼内功不够专注的学生,否则的话,一旦进入到内视状态,对外界环境因素的变化会很迟钝,毕竟修炼内功讲究一个心无旁骛。 司空明没有在意这些视线,他将教科书拿出来翻了翻,然后从中抽出了《谭革一中武学精选》。 其他的教科书都是全国统一编写的,内容相同,唯独武技类是各个学校自己编写的,里面记录了校内每位教师最擅长的武功,从而供学生自行挑选,方便在上武技课的时候选择对应的老师。 这些武功都是公开的,书中详细记录了修炼的方法,理论上其他学校都可以直接偷学,但现实中鲜少有学校那么做,因为好的武功也要有好的老师来教才行,比如书中记载了一门上乘的掌法,可学校里面并没有学过这门掌法的教师,那么与其强行教导学生这门掌法,还不如换成自己最精通的武功。 因此,武技教科书的精髓并非在于武功,而是在于教师,有什么样的教师就教什么样的武功,学校会根据自身的师资情况进行编写,除非是那种三流学校,教师的实力普遍不怎么样,才会干脆采用重点中学的教科书。 在学校招生上,如果有一门非常著名的武功作为招牌,是可以为学校吸引来优秀的生源,这是高中界普遍的情况。 一中的招牌武学比较多,其中挂在第一页的就是校长黄利平擅长的两套掌法,一套名为《混元掌》,另一套名为《纳神掌》,两者都有进阶绝学,分别是“石破天惊混元掌”和“狂潮骇浪纳神掌”。 第三十一章 王道剧情 随着早练结束的铃声响起,司空明合上了课本,里面记录的一百多门武学已经被他学得七七八八。 随着自身修为与武技的提升,顿悟天赋的效果也变得越来越强大,以前司空明好歹要亲自练一遍才能掌握,如今看一眼就学会了,而且都不需要练习,在脑海中推演,照样可以提升熟练度。 这并非因为他的天赋能力提升了,而是他对武学的理解,在武道上的眼界远胜过去,与严禁习武的儿童时期有着天壤之别,故而武学领域的天赋也就跟着水涨船高,与此相对的,在其他领域发挥顿悟天赋时,效果跟过去并没有太大差别。 “绝大多数武功都掩去了打法的内容,只用寥寥数笔带过,详细记录的只有温养体魄和搬运劲力的法门,看来要真正学会武功,还是得上相应的课程。” 素国严禁私人学习攻势武学,不过公立学校本身也是权力机构,有奖励侠义值的资格,而且越是重点学校,能够分配的侠义值越多,在评选三好学生、优秀干部的时候,会奖励一些侠义值,其他还包括参加各项竞赛活动,拿到了奖项同样能获得侠义值。 一些成绩优异的学生还没毕业,就已经获得了一百分侠义值,可以光明正大的修炼攻势武学,其他还没有达到一百分的,则被勒令只能在学校修炼,不准在家独自修炼,更不准用来与人动武。 因此,学校里武力最强的往往不是那些看起来流里流气,满嘴脏话的差生,而是那些认认真真上课,成绩优异的武科学霸。 这点跟司空明前世的情况大相径庭,前世里那些教育水平较差,乃至职高之流的学校,往往治安很差,常有流氓混混出没,容易发生斗殴现象,给人的印象就是不好惹,学生的战斗力水平跟学习成绩成反比,而素国的三流高中虽然纪律依旧很烂,常有斗殴事件,可没人会觉得他们不好惹,因为学生的战斗力水平跟学习成绩成正比。 诚然,一个根基扎实但没有实战经验的好学生,跟一个根基稀烂但有着丰富斗殴经验的流氓学生,两人相斗,谁胜谁负当真不好说。 但前者只要经过一次实战的洗礼,就能得到蜕变,而后者的战斗力却已经到了尽头,很难有上升空间,故而那些流氓混混一般也只找差生下手,不敢去碰优等生,否则就算侥幸能赢上一回,早晚也要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同学你是转校生吗?这个时间点转校过来,很少见呢,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说话者是司空明的同桌,一个长相普通,身材中等,气质泛泛,全身上下散发着普通人气息的男生。 司空明故作惊诧:“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其实我是天极墨侠卫的亲传弟子,身负拯救海洲诸国,解放全人类的重任,注定将来要成为墨家钜子,这都是世界意志透露给我的秘密,你可千万别泄露出去。” 同桌男生先是一愣,旋即拍着桌子大笑起来:“哥们你可真逗,太能吹了,天极墨侠卫可都是化神强者哩,他们的亲传弟子怎么可能会到我们学校来读书?” 他好不容易才停下来,自我介绍道:“我叫陆仁义,将来要是没什么意外,咱们得做一学期的同桌,这点我得感谢你,本班人数恰好是奇数,你要不转校过来,这学期我都得一个人上课。” “路人乙?你哥哥不会叫路人甲吧,做龙套做得这么专业也是很少见的。”司空明忍不住笑道。 陆仁义抱怨道:“嗨,别提了,我要有个路人甲的哥哥也就算了,弄个甲乙组合也是挺新奇的,可我压根没有哥哥。当初我爸妈给我取名字的时候,就希望我做个普通人,哪怕平庸点,也比木秀于林的好,他们觉得人太优秀就容易惹来麻烦,还不如普通人能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于是就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 “做父母的对待孩子无非两种心态,一种是希望子女能出头人地,另一种是希望子女能平平安安,绝大多数父母都不明白这两种心愿其实是冲突的,他们总是‘贪婪’的想要同时拥有,而你的父母却十分睿智,至少意识到了两者不可兼得,于是他们选择了后者,宁愿子女平庸也希望子女能平安幸福,这份心意更显难得可贵。” “没那么夸张吧,你是没见过我爸妈有多么逗逼,否则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我曾经问他们俩,既然都做配角,为什么不叫路人甲,你知道他俩怎么回答的?” 陆仁义一拍桌子,没好气道:“他俩说,‘甲’这个字代表的是第一,太优秀了,不吉利,宁愿我做个老二也不要做老大。我的天!敢情我连做路人都不能做第一,混个配角都要当小弟。” 司空明失笑道:“这叫大智若愚,你的父母是有大智慧的人。” 陆仁义无奈的摇头,显然不敢苟同,他道:“我不管他们怎么想,反正我要出人头地,我要当大英雄大豪杰!将来等我大学毕业了,就去做一名墨侠卫,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对了,我未来的理想也是成为墨家钜子,看来咱们俩是竞争对手。” “未来的钜子大人,上星期的医学作业做完了吗?” 一本书轻轻敲了敲陆仁义的脑袋,他转过身来,立刻求饶道:“班长大人,再宽限一节课,我马上就能抄啊呸,马上就能做完了。” “那说好了,再给你一节课,你要是还没完成,我可不会等你。” 班长叹了一口气,没有揪着对方的抄字不放,她看向司空明,略带惊讶道:“你居然就是转校生,还真给你说对了,你怎么知道自己能转到我的班级?” 班长赫然就是慕容倾。 司空明笑了笑:“我说过了,如果是王道剧情,那就肯定能见面。” 慕容倾不解的问:“什么叫王道剧情?” 陆仁义忍不住插嘴道:“班长没看过漫画吗?一部漫画开篇的时候,如果主角事先在校外认识了转校生,那么这名转校生百分百会进入主角所在的班级,这就是王道剧情。” “还有这回事?我从来不看漫画,那不是小孩子看的玩意?”慕容倾随口道。 “小孩子看的是连环画,不是漫画!”陆仁义就像是心中的偶像被人侮辱了一样,当场炸毛,“你们明明都没看过,却因为一时的偏见,就对这项事物妄加评断,不觉得很过分吗?” 慕容倾想了想,道:“你说的话很有道理,不过这个观点可不是我提出的,而是画家的主流看法,无论旧派还是新派,都认为漫画是旁门左道,是拿不上台面的庸俗读物。” “那不过是一帮眼高于顶的老顽固作祟!漫画家如今的处境,跟当初的新派画家相同,新派画法刚出来的时候,同样是被画界一致谴责,认为是毫无意境,过于流俗的粗鄙之作,可如今不也被承认了地位?现在不过是同样的历史事件再度上演罢了。” 司空明没有参与两人的争执,所谓“王道剧情”不过是个玩笑,其实是他看到慕容倾的学生证时,推理出来的一种可能。 慕容这个姓氏本就少见,加上慕容倾和慕容哲在长相上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不难得出两人有着亲戚关系,且很可能就是父女。 慕容倾是高三学生,而司空明的入学测试证明了他是一个成绩优异的学生,那么作为一名家长,慕容哲本着“近朱者赤”的心思,将一名优秀学生安排到女儿所在的班级,于公于私都说得过去。 第三十二章 再遇熟人 第一天的课程在平淡无奇中结束了,虽然多出了司空明这位转校生,但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没有过多的关注,世界终究不是围绕着谁转动的。 一天下来,在司空明没有主动去跟别人结交的情况下,他只粗浅认识了前桌的两名女生,达到勉强能在校外碰面时认出来的程度,真正称得上结交的,也就只有陆仁义和慕容倾。 司空明对此不甚在意,他本来就没打算在这个班级建立多么亲密的人际关系,过去的经历注定他不能像普通人一样享受平凡生活,而他也不是那种拥有了超凡的力量,还死皮赖脸非要回到学校去过高中生活的人。 退一百步讲,就算他真的想多认识几个朋友,也无需着急,只要等某一次测试成绩出来,自然而然就会有许多人主动来接触,在素国乃至海洲诸国的学校,优等生天然就是受追捧的群体,如同明星偶像一般。 素国中学的课程安排是早上四节下午两节,每节课五十分钟,课间休息十分钟,上午没有早操,因为每天必定有一节武技课,足够保证运动量。 与儒家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同,墨家鼓励人人都掌握一技之长,主张“能说书者说书,能谈辩者谈辩,能从事者从事,然后义事成也”,因此在下午的两节课程结束后,便是职业技术学习。 司空明的前世,职业技术高中通常是无可奈何的选择,能上正规高中的,没人愿意上职高,但在素国,压根不存在职业技术高中,每个学校都会提供职业技术课程,每一名学生都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技术课程,包括画画、音乐、体育竞技、机械维修、木工等等,当然,报名人数最多的永远是武学课和补习课。 一心想要提升学习成绩的,可以报名补习课,继续读书学习,一般文科生都会选择这门课程,然后挑自己成绩较差的科目。 武学课内容较多,包括拳、掌、腿、指、刀、剑、枪、棍、暗器、轻功等等,学好武功将来可以去武馆当武师,因此同样算是一门职业技术,毕竟在海洲这种武道文明昌盛的世界,武馆可是非常热门的行当,收入颇丰。 司空明是第一天上课,自然没有选任何课程,下午课程结束后,便打算收拾东西回家。 “明同学,你打算选哪门技术课,需要我给你做导游,到处参观一下吗?” 慕容倾没有忘记自己作为班长的责任,积极地想要帮司空明融入到学校生活中。 司空明听到称呼的时候,就知道对方又把他的姓搞错了,但他也懒得一一纠正了,否则得累死不可,这个名字本就容易让人误会,非要强调自己姓何名甚,那岂不成了搞笑角色?何况当初他改名字的初衷,就是想让别人误会他的出身。 “今天不用了,下午还有预定,换明……后天吧,多谢班长关心。” 慕容倾叹了一口气:“就不能喊我名字吗?连你这第一天来的都叫我班长,估计以后毕了业,大家都忘记我的名字了。” 司空明想起前世的校园生活,似乎也是如此,一旦有人当了班长,这个人的名字就会被改成班长,哪怕以后不当班长,甚至毕业后同学聚会,大家还是会喊他班长。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令司空明不禁失笑:“一次班长,终身班长,这可是俗定的惯例。” “这算哪门子的惯例啊,”慕容倾抱怨了一句,然后推了一下旁边的女生,“对了,这是我同桌柳青青,你们之前也见过面的。” 司空明看了一下这个短发女生,只觉得甚是眼熟,有种若有若无,隐隐约约的印象,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仿佛这名女生在自己的记忆里隐身了一样。 看司空明一脸纠结的表情,慕容倾无奈道:“你忘记了吗?就是公交车上……” “哦,她就是跟你一起的那名女生,真是对不住,记忆力太差,当时又太匆忙。” 柳青青本人倒是不甚在意,安慰道:“没事,我早习惯了,以前有次学校组织春游,我跟错了队伍,混到恰好也在组织春游的另一所学校的队伍里,可直到春游结束,都没有人察觉,不仅我们学校没有发现少了一人,另一所学校也没发现多出一人。” 司空明闻言,不由得端详起对方,老实说,柳青青的相貌虽然算不得绝色惊艳,但也称得上清秀可人,身材是高中女生的平均水准,亭亭而立的姿势,带有几分文学少女的安闲气息,属于小家碧玉的类型。 要是一百分为满分的话,至少也能打个七十五分,这种分值的女生就算恭维一句班花,旁人都很难挑出刺来,顶多说一句各人的审美不同。 归根结底,是她的存在感太弱了,明明有着不俗的容貌,却很容易被人忽略,除非刻意去观察,否则都注意不到,一旦混在人群中,根本找不出人来,仿佛天生会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有这样珍贵的天赋,应该去打篮球才对……干刺客也很有前途,赤家肯定最喜欢这样的人才。” 赤家专出刺客、杀手,因为名声太糟糕,跟常出小偷、劫匪的流家一样,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节老鼠,没有哪个国家会公开收容他们。 司空明心中嘀咕,同时也清楚,柳青青容易被无视,也是因为她跟慕容倾站在一起,存在感上完全被覆盖了。 作为一名能力出众、尽心尽责的班长,慕容倾的气场非常强,属于即便在茫茫人海中,也能一眼就看到她的类型,而且她五官端正,四肢修长,因为常年练武,肌肤紧致且充满弹性,全身上下充满了青春活力,虽然有点英气太过,令人不易亲近,可一头齐腰的黑色长发却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提升了女性的柔意,使之与英气齐平, 倘若这个时代网络媒体发达,那么慕容倾十有八九会被冠上“一中女神”的称号,成为一代网红,再喝杯奶茶什么的,估计连亿万富翁都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就刚刚那几分钟的交流,司空明就注意到,班上有数名男生悄悄投来关注的目光,内中蕴藏的意味只要是雄性生物都能明白,想来是自己这个转校生表现地跟慕容倾太熟稔了,而自己初来乍到,尚未被视作班级的一份子。 第三十三章 小学生的金钱交易 柳青青的存在感本来就低,偏偏又跟气场强大的慕容倾做了闺蜜,在班级里也是同桌,总是待在一块,自然而然就会沦为衬托的绿叶,被人们下意识地当作背景,何况她本人似乎也甘于平凡,一点也没有反客为主的想法。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柳青青这名字清新怡人,听过了就不会忘。” 司空明拍起马屁可不会脸红,而且将诗句信手拈来,这个马屁也是拍得清新脱俗。 柳青青抿嘴一笑:“我这名字就是青青小草的意思,哪有什么你说的那么有诗意,这世上叫‘青青’的人太多,这个名字也平凡得紧,光咱们学校里就能找出十几个‘青青’来。” 司空明道:“她们是‘青青’,你是‘柳青青’,终究是不一样的。” 柳青青一愣,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道:“这话倒是别有深意……不过,我觉得做一个‘青青’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俩在猜谜语吗?听得人稀里糊涂的,”慕容倾插话道,“既然你有事要忙,那就不耽误你了,等后天我再带你参观吧,你也回去想想自己喜欢哪方面的职业技能,就当是培养兴趣爱好了。对了,我们学校规定每一名学生必须要选择一门职技课,想做归家党的可以死心了。” “嗯,我记住了,明天再见。” 司空明跟两人告了别,快步离开学校,在学校门口的公交站点上了一辆公交车,一路坐到了一所小学的门口。 他自称是哥哥来接弟弟,靠着身上的校服,保安没有拦阻,简单询问后就给放行,他还顺带问了一下教师办公室的位置。 “老师你好,我是贵班学生泰小禅的监护人,想问一下关于他的近况。”司空明开门见山道。 那名班主任狐疑地看了一下司空明身上的校服,随后摇了摇头,叹气道:“小禅的情况我大致有过了解,也不能苛求什么,不过还是希望你们能够重视起来,既然选择了抚养孩子,就应该负责到底,而不是放任他自生自灭。” “老师,既然我今天来了这里,就证明上级已经重视起来,不会再出现以前那种放纵的情况,我会积极配合老师的工作,让泰小禅能够健康茁壮的成长起来,而不是走上一条歪路。” 班主任点了点头,赞赏道:“重视起来就好,世上没什么孩子是天生做坏人的,只要有正确的教育,就能引他们走上正道。泰小禅同学在学习上没什么问题,虽然他不怎么喜欢学习,但人很聪明,上课也能认真听讲,各科成绩都很不错,这点上没什么可指摘的。” 墨家的教育态度跟司空明前世不同,倘若前世的老师碰到泰小禅这种学生,哪怕他各科成绩都取得了满分,老师们仍是想纠正他的学习态度,要求他将精力都用在读书上,但墨家不同,墨家虽然鼓励学习,却不认为学习就等于读书,或者说,不认为知识就是学校教的那点东西。 世上需要学习的知识各种各样,墨家鼓励人要扬长避短,依照自己的兴趣进行选择,没必要勉强自己去做自己不感兴趣的事。 这一点经常被儒家歪曲为“墨家门徒不爱学习”,大抵在儒家看来,只有读四书五经才是学习,只有研究经义才是做学问,至于什么研究木匠工作,学习机械维修,毫无疑问是自甘堕落,不求上进的做法,根本不是学习。 班主任继续道:“本来我以为他是那类不惹事的乖学生,虽然不爱参加集体活动,可也不用老师们担忧,很省心,直到上学期末的那个事件曝光,才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司空明问道:“上学期发生了什么?” “说出来你恐怕很难相信,泰小禅在班级里组织人手,他让班级里成绩好的学生将作业借给成绩差的学生抄,有时甚至直接帮忙做作业,而差生则拿出一小部分的零花钱作为报酬,他自己则是当一个中间人,负责两头牵线。 泰小禅还给这个组织制定了规章制度,要求成员严格保密,后来要不是其中一名学生,因为赚了零花钱用来买玩具,被家长误以为是偷了家里的钱,不得不老实交代,只怕我们还不知道班级里有这样的金钱交易。” 司空明摸着下巴道:“居然还发生过这样的事,看来这小子不仅脑子灵活,胆量也不小,要知道构建这样的团队,需要的不仅仅是计划,还有行动力和交流能力,尤其是第一笔交易,要取信别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可不是夸奖他的时候!”班主任唏嘘道,“直到现在,我都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小学生能做到的事情,他的天资越出众,我们就越应该将他导向正道,否则一旦走上歪路,将来他给社会带来的破坏将无可估量。” 司空明想了想,问道:“请问,泰小禅在整个事件里有没有收过钱?” “这……倒是没听说过,好像他只做一个联系人,并没有抽取手续费,这也是学校没有将他通报批评的原因。”班主任回忆道。 “那么,他有没有让同学参与考试作弊,从应作模式上看,花钱请人做作业,跟花钱请人帮忙作弊,并没有差别。” 班主任略微一惊,思考片刻后道:“这方面我倒是没有想过,但应该是不曾有,否则肯定有学生举报,我们的监考老师也不是吃素的。” 司空明忽然想起,此世的教师可都是身居内功的,耳聪目明,考试作弊的难度直线上升,很容易被当场抓住。 “谢谢老师,我回去后必然好好教导他,不会让您失望。” “我知道他是孤儿院长大的,从小没有父母教导,难免会行差踏错,所以更需要我们引导他走上正路。作为教师,我能做的其实也很有限,家庭永远是教育中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希望你们能够真正地重视起来,让这孩子成为社会的栋梁,而不是让他将能力用在做坏事上。” 班主任语重心长道。 第三十四章 知心朋友 明鬼孤儿院,司空明在晚餐上再度秀了一手高超的厨艺,引得另外三人化身饕餮。 尽管嬴纣仍显而易见地表达出自己的敌意,但屁股上隐隐传来的刺痛令他学会了克制,仅仅是“用眼神杀人”,并没有采取任何实质行动,而且他对司空明做出来的美食没有任何抵制,大快朵颐,牙齿咬得嘎嘣响,就像是消灭自己的敌人一样。 海洲人绝大多数都是老饕,对美食相当的诚恳,这也是膳食家不管到那里都非常受欢迎的原因。 一来打不过,二来打输了就不能享用美食,在大棒子加胡萝卜的计策面前,桀骜不驯的嬴纣终究还是选择了“向恶势力低头”。 晚饭结束后,司空明对泰小禅道:“我们谈一谈。” 泰小禅似乎对此早有预料,嗯了一声,往房间里走去。 泰小禅的房间一点也没有这个年纪的男孩该有的糟乱,各种家具摆设都整理得井然有序,被子叠得四四方方,上面还放着枕头,房间内窗明几净,十分整洁,虽然不能说纤尘不染,但也很难找到明显的污迹。 而且,司空明还注意到,以书桌为圆心,各类物品依照使用的频率由近到远摆放,用的次数最多的东西往往都在一个胳膊能够触及的范围,而鲜少用的物品则放在房间的角落,这些特点无不显示出房间的主人有很强逻辑性。 司空明找了个位置坐下,翘着二郎腿道:“我找你的用意,想来你也猜到一二了,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泰小禅眨了眨眼睛,立刻低头道:“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做,其实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好玩,而且又能帮到同学的忙,根本没想太多,谁知道后来找我的人越来越多,我自己也控制不住,结果造成了那么恶劣的影响,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真心话?” 泰小禅一脸诚恳地点了点头:“是真心的。” 司空明嘴角扬起一抹微笑,他拿出一个本子道:“听说你还给这个组织制定了一些规章制度,我向你的班主任讨要了这个本子,知道我看完后的感想是什么吗?” 他微微低下头,用深沉的语气道:“幼稚,真是太幼稚了!难怪最后会失败,制度上就充满了漏洞,你经营的组织最后会失败不过是早晚的事。” 泰小禅终究是个孩子,城府不够深,那副伪装出来的道歉表情立刻变得僵硬。 “我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小孩子臆想出来的玩意,就跟用泥巴随手搓出来的丑陋玩具差不多。” 司空明用不屑的语气批判了一通,眼见泰小禅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再加最后一把火,话锋一转:“当然了,以你的年纪来说,也不能苛求什么,毕竟缺乏阅历么,读的书少,没啥见识,能想出这样的制度已是难得可贵,唔,对一个小学生来说,也算是尽力了。” “才不是……你根本不懂……”泰小禅握紧了拳头。 “我明白我明白,小孩子总会有一些异想天开的念头,并以为大人不懂他们,其实大人不是不懂,而是懒得跟你们玩幼稚的游戏。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证明你也只是个懵懂的孩子。” “才不是!别小看人啊!” 泰小禅在遭受连续的嘲讽术攻击后,终究忍耐不住,大声道:“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抄作业的人不是我,乱用零花钱的人也不是我,我只是帮一些需要钱的同学找到了一个赚钱的方法,给一些不差钱的同学找到了节省时间的办法,这是互利互惠的好事,我也没有从中收取任何好处!如果不是运气不好,那些笨蛋老师根本不可能发现我的计划。” 司空明嗤之以鼻:“说出这种话就证明你果然还是个孩子,你以为自己不收好处,就可以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可以脱身事外?抱歉,这可不是法庭,不需要讲证据和法律。你以为自己是运气不好才被发现,可要我看,你是运气太好了,那种漏洞百出的交易组织居然能维持半个学期才被发现。” “你一直说我想出的制度有问题,那你倒是说说看,问题在哪里?” “看来你还没意识到呢,制度根本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你的团员根本不具备执行制度的能力。告诉你一句至理名言吧,比起神一样的对手,猪一样的队友才是最可怕的。 你居然寄望一群小学生能够遵守你制定的规矩,这不是笑话吗?哪怕你的制度上写着一条‘不准向爸妈透露’,可事实上只要家长稍微一恐吓,你的同学立刻就会将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什么制度纪律,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泰小禅沉默了,他还真没有从角度思考过问题。 司空明也不继续讥讽,等了一会后,才问道:“现在,你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泰小禅点了点头,然后迟疑的问:“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只指出了我做这件事的缺漏,却不认为我做这件事是不对的……” “这有什么奇怪,你只是稍微离经叛道一些,做了一些出格的事,那些老顽固们无法接受罢了,就跟你说的一样,你帮助需要钱的同学找到了赚钱的方法,给不差钱的同学找到了花钱的渠道,虽然有诱人堕落的嫌疑,可说到底是他们自己把持不住,班级里肯定也有一些没有参与的同学,他们为什么就能不受诱惑?这样的经历能帮你的同学开拓思维,对未来大有益处。” 司空明说着自己也不信的歪理邪说。 偏偏泰小禅很吃这一套,大有遇见知己的感动。 司空明继续道:“现在的教育,就是用一套标准模具,把所有的学生都加工成同一个模样,倘若你身上的材料多一些,溢出了模具,他们就会毫不留情的将那些溢出的部分割掉,再扔进垃圾桶里。他们凭什么这样做,我们想做自己不可以吗?” “就是就是!” 泰小禅用力的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 “不过你的做法也欠妥,没有意识到敌人的强大,冒然就发起挑战,碰得头破血流也是理所当然的,虽说真理往往是在少数人手里,但少数人必须服从多数人,到头来真理还是在多数人手里,人云亦云就是这样堆积起来的。你觉得自己是对的,可大家都觉得你不对,你非要坚持,那就得有同‘大家’战斗的觉悟,唔,就好像当年的钜子一样。” 司空明起身,来到一旁的书架,上面放着诸如《黑道风云》《枭雄》《****************》一类的小说,他随手拿出一本,翻了翻,问道:“你既然喜欢看这种书,那你知道最大的帮会是什么吗?” 第三十五章 正确的教育法兼重要通知 翌日深夜,司空明带着泰小禅来到了码头,作为一座沿海城市,谭革市的海运贸易相当的发达,吞吐量极大。 “‘教授’你终于来了。” 等在约定地点的熊成钢露出笑容,处身黑暗中的他看起来当真如同地狱里的魔鬼公爵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抱歉,去向上级打了申请报告,让你久等了。” “哪里,一想到待会儿的行动,就觉得热血沸腾,好久没机会动用我的好哥们了。” 熊成钢拍了拍手中的大箱子,一看就知道分量十足。 司空明转头看向熊成钢旁边的一个中年脱发男子,道:“宋掌柜,大晚上的还麻烦你,真是对不住。” 身材圆滚,挺着大啤酒肚,站在熊成钢身边显得又矮又胖的宋掌柜,露出生意人特有的谄媚笑容:“能为国家效力,是鄙人的荣幸。唉,最近行情不好,鄙人就难免饥不择食了点,没想到那群人居然是干走私的,坏了国家的法纪,有愧有愧。” 泰小禅撇了撇嘴,就连他都知道这个家伙在睁眼说瞎话。 但司空明没有介意,反而附和道:“宋掌柜向来遵纪守法,一时失察,为人所骗也是难免的,哪个做生意的敢说自己没有被人骗过?” “您这番话可说到鄙人的心坎里了。” 听到这话,宋掌柜长出一口气,拿出手帕擦了擦脑门的汗水,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中型仓库:“那伙贼人就在这座仓库里,大约三十来个,其中半数是内功八级的好手,不易对付,您看是不是再多叫一些人来?” 作为告密者,他自然是希望不要有一人活着离开。 司空明道:“两个人足够了,这又不是江湖决斗,不需要讲什么公平公正,事实上计划里只需‘下山熊’一人出手,我只是一名看客,再说了,就算发生了意外,不还有您吗?” 宋掌柜擦着汗水,哭着脸道:“鄙人只是个开药铺的小商人,常常做些赔本生意,您这不是难为小的么。” “宋掌柜说笑了,你的飞天蛤蟆功刚猛遒劲,一旦发动,便是一幢大厦都给打穿了,即便是一中的校长黄利平,恐怕也不敢跟你正面相抗。”司空明拍了拍他的肩膀,“总之若有漏网之鱼,就麻烦你出手了。” 没有给对方拒绝的余地,司空明向熊成钢下达了动手的指令。 熊成钢露出一抹狞笑,将手中的大皮箱放在地上,输入密码,皮箱自动打开,露出一堆现代科技武器,散发出冰冷的杀意。 熊成钢先将一对子弹链缠在身上,随后拿起一发火箭弹,垫了垫,他的箱子里没有火箭筒,事实上也不需要。 一声沉喝,熊成钢右臂肌肉鼓起,全身真气流转,宛若一个绿巨人,他原地一个大回旋,猛地将火箭弹掷出,一瞬间产生的狂暴推动力,让人明白为什么他不需要用火箭筒。 轰的一声惊爆,仓库大门被炸开,一些在旁边巡逻的走私贩被炸得血肉横飞,其他人一时蒙了。 熊成钢抓住时机,双手拎起两个类似加特林机关枪的玩意,大吼着朝仓库冲了进去,他真气一催,多重转管机枪发动,数不尽的子弹狂泄而出,仓库的墙壁上闪烁起密密麻麻的星火,眨眼间就有一堆人中弹倒下,纵然他们个个身怀内功,也抵挡不住子弹的穿刺。 你有神功,我有科学! 更可怕的是神功配科学! 在司空明的前世,加特林机枪属于重武器,需要两到三人的配合才能发挥功效,后来更因为自身的缺陷而被淘汰。 可在此世,因为个体的素质大幅增强,重武器变成了轻武器,不易移动的缺点消失了,熊成钢一人拿两挺,就跟拎着两玩具似的,在另一个世界本该被淘汰的兵器,在此世大放光彩,成为了军人最爱用的常规武器之一。 当熊成钢冲进仓库时,司空明就知道战斗已经结束了。 若是两个高手单挑,这种火器发挥不了太大效果,因为离得远了,你还没瞄准,对方就已经逃走了,而离得近了,你还没拎起来,对方就已经近身。 可在攻坚战中,拥有这样的火器,足够以一敌百。 当然,用火器这个称呼其实不大妥当,因为它们并非以火药作为推动力,而是以真气为能源,以特殊的媒介,将真气转化成动能。 司空明向泰小禅解说道:“这群走私贩来自一个有名的海盗团,他们游走在海洲各国,以前干劫掠商船的买卖,现在‘从良’了,改为收保护费和走私,前者因为收的不多,加上他们的团长是一名化神强者,那些商人也就忍了,后者因为懂得孝敬当地的官员,往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以说,他们的团长非常的睿智,懂得遵守规矩,游走在白道黑道之间。” 泰小禅听得连连点头,对那位团长生出知己之感,他很清楚,这位团长若是敢继续以武力劫掠商船,各个国家都不会放过他,可只是走私的话,以海盗的身份来说,已经算是洗白了,换他来出谋划策,也不能做得更好。 谁料司空明话锋一转:“可就算他们遵守规矩又如何,看他们不顺眼就端了他们,那位团长知道了也绝不敢出头报复,收了贿赂的官员也不会替他们出声,因为规矩是他们自己定的,国家法律可从来不承认,所以我就能代表‘正义’消灭他们,不管是官还是贼,面对国家的‘正义’,只能低头。” 泰小禅握紧了拳头,望着不停闪现火光,发出惨叫声的仓库,过去信奉的那一套东西被摧毁了,然后,新的信仰建立起来了。 “我知道了!明大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以前的我真是太肤浅了。”泰小禅无比激动道。 司空明点了点头,心想这应该算是教育成功了吧。 一个人渴望掌握权势,他若是想当黑道老大,无疑是走上了歪门邪道,受人唾骂,但他若是想当官,那顶多被人骂一句有野心,可没人会认为,他走的不是正道。 以泰小禅的智慧,将来应该会好好学习,拿一份漂亮的档案,考一个公务员的身份,再去当高官的女婿……呃,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沉默片刻后,泰小禅道:“明大哥,作为感谢,告诉你一件事吧,院子东南边的墙角,往下稍微挖一点,会有一些血淋淋的东西……” 司空明一愣,旋即明白,这必然是出自那小子的手笔。 (斋主:先在这里说声对不起,本书可能要转移阵地了,大家从今天起就别再打赏了,当然之前打赏的钱按照规矩,有一半会落进本人的口袋,所以打赏过的读者,可以到群里找我,我会将赏钱如数退还。 人大抵都有推卸责任的利己本能,在下本来也打算抱怨一番,可想想对方好像也没做错啥,说到底是自己本领不够大,对方瞧不上眼罢了,没必要将一些负面的东西扩散给喜欢在下的读者。 整件事很简单,就是一方对在下爱答不理,另一方则是热烈追求,男人要是面对两个这样的“女人”,会选择哪一方是不言而喻的。 总之通知如下: 一、本书没有终结,只是移到了欢乐?书客,估计需要三四天的准备期,想想未来要在一堆同人废萌二次元中写武侠就觉得画面很美; 二、本书会更名为《真气时代》,继承本文的大纲、世界观、人物设定,但开头会有变动,大抵是以婴儿时的主角被抛弃,为墨家收留,在明鬼孤儿院长大为新世界线,而司花婼童年没了主角开导,大概会变成傲娇吧; 三、为表示歉意,配角龙套楼里的角色全部都会采纳,顶多为配合大纲做一些修正; 四、大家看到这里,可能会大骂“什么垃圾作者,以后再也不看你的书了”,对此表示理解,的确是自己的锅,也只能唾面自干了,不过并不后悔,毕竟追求精神也要先满足物质,大家看本书一直裸奔到现在就能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