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起始篇(其一)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京城。 定明司。 景羽的卧房大门被一个小姑娘粗暴地推开,卧房内的布置很简陋,一张书桌和一张木床。她推开门后似乎还不解气,指着面前的男人催促道:“已经巳时了!你还不起床,难道官职不想要了?” “容我再睡会儿,饭菜放着就行……”景羽迷迷糊糊地回应着,背后不合时宜地渗出一层冷汗,他翻身坐起,这间陋室的布局唤醒了他的思维,不过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少女一跳。 当他看到少女时,才略有恍然,原来自己已经不在那个熟悉的家里。 少女被吓得不敢动,以为男人被什么鬼魅附体,上下打量着。景羽有着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肤如凝脂,面容清秀又不失阳刚之气。唯独双目涣散,没有精神,据景羽自己的说法,他管这种下三白叫死鱼眼。 景羽喃喃自语道:“原来已经穿越一星期了,结果还是习惯不了这里的作息。”说罢他便自行穿上衣物,来到大厅内。 少女紧紧地跟着他,左右确认发现只是虚惊一场后,继续开始交谈:“你自从上周开始一直很晚起床,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你夜晚偷溜出去逛花街?” 景羽倒了一杯热茶,听到后半句话险些手抖茶漏。 他带着无辜的表情扭头注视着少女,仿佛诉说自己夜不能寐的痛苦。 “算了,你精神还算好,估计你也没钱去烟花柳巷。” 这就很扎心了,景羽有种难以言表的悲哀,他是靠着运气进来的,没想到给的月俸比衙门捕快还低,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急着置办家具的原因。朝廷还美其名曰以粮代银,问题是一个月的粮食也没多少。 “有的吃就不错了。”少女装作很成熟的样子轻拍景羽的肩膀,似乎早已看穿他的窘迫。 眼前的少女矮他一个头,双腿修长,身姿卓越,乍一看是个美人样,鹅蛋脸,秀丽的双眉,两眼似水带着点点星光,带着些许稚气。 若非与她相处过一星期,景羽说不定真以为这是美人,仔细回想,少女平时暴躁的脾性,还有说话时浓厚的口音,与其外貌产生割裂感。 “喂,你没入魔吧?我叫什么名字?”少女跳到景羽面前,指着自己问道。 “你看我像是这么容易入魔的样子吗?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你好接替我的位置。对吧,乔絮。” 乔絮点点头。 景羽难以置信地看着乔絮:“你还真这么想啊?” “不是不是,我的名字对了,我没有想你死。” 景羽松了一口气。 其实景羽并不是属于这里的人,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是穿越来的,可是除了部分现代的知识以外,以前所有的记忆都被抹除,导致他每晚都会很苦恼,只好挑灯夜读史书来缓解自己的孤独。 单凭市面上流传的史书他了解不到什么,真正的内容得等到有朝一日查到完整的档案。 根据自己整理的笔记来看,现在所处的国家叫大临,掌管了中原绝大部分地区,总共划分十六州。而西边盘踞着拥有悠久历史的妖族国度,北边则是游牧民族组成的国家。 中原地区,三教合一,书上没写是什么原因,反正从三到一持续将近百年的时间。三教分别为儒佛道,大临推崇儒和佛,这一点从文官的出处以及京城内几座大型寺庙就可以看出。 三教合一的好处有很多,包括但不限于修炼体系的简化和融会贯通。 没错,景羽以为自己只是穿越到平凡的王朝,没想到却是充满神异的世界。人类的先天经脉优势决定了人族对于修炼的悟性很高,至于修炼到底是修什么,书上没有注明。 整个定明司冷冷清清,就他和乔絮两个人,不过景羽作为正人君子,孤男寡女也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情。 定明司原先是皇帝所立,是为了处理各地妖异邪祟事件,还以为能多加点人手,结果没有任何消息,景羽虽说作为定明司丞,这个官职属于有头衔但无实权,真要与人比起来,外城县令都比他有威慑力。 景羽早在三天前就对天发誓,一定要让这个卑微的除妖机构成为整个中原王朝乃至全天下最厉害最有名的官府。第一个目标就是招募足够的人手,景羽不想自己打工,他更喜欢看别人打工。 “有信件来了!”乔絮看到大门口被人丢进来一封信件,激动地喊道,这说明他们要开张了。 景羽捡起信件,上面没署名,不过从纸张的质量判断,其来自朝廷。 摊开信纸,上面的字迹有棱有角,景羽庆幸自己还能认识这里的字。 “长话短说,今日是定明司正式启用的一天,你不用问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定明司是为朝廷办事,专门解决与妖异有关的事件。近日北边战事频发,国库稍有调动,就不赏赐你们财物了,要法器的话去军器监,刀啊,弓啊都去那里,跟他们说一声就行。鉴于陛下的英明,决定考核你们一个月,期间表现良好就留下,如果被我发现你们怠慢的话……也没事,呵呵,开个玩笑,无论好与否只影响你们的俸禄罢了。首先,第一个任务,为了评定目前两人的实力,请你们解决一个案子,跟妖怪有关的案子,详情案卷稍后有人送来。”信件到这戛然而止。 景羽颇为无奈,找个小偷不在话下,可你让两人追击一个妖怪,那不是羊入虎穴吗。 妖族的大本营离大临十万八千里,不过妖怪本身是由天地间的灵气凝聚而成,所以大临有也是不足为奇。 “你放心,这不是有我吗?”乔絮拍拍自己的手臂。 “有你我才不放心。”景羽白了她一眼。 案卷上记录的不多,像是很多人的口供拼起来的一样,非常零碎。 大概就是城外村民经常在夜里看到大型生物捣毁村庄,神奇的是没有人员伤亡,近几日大型生物安稳许多,没出现,不过人心惶惶,大部分村民都跑到别处去住了。 既然都捣毁村庄了,那么庄稼地也难逃幸免,大片稻谷被摧毁,马上要到丰收之季,这样看来,这个冬天难熬了。这个时候大部分人坚信鬼神之说,种田的农民都认为是自己惹怒上天,上天派使者下来惩罚他们。当然景羽是不信这些的。 “好消息:就一只。坏消息:打不过。”景羽一脸愁容。 乔絮在边上不停表现自己的蛮力,说自己一拳能把那妖怪打穿,要是真如此就好了。 “你有点自知之明吧,纯气境对武夫没有特别的力量加成,两百斤只是比常人多一些罢了。”景羽还是不放心。 乔絮是武夫,现在是二等纯气境,一拳能有两百斤的力气,这并不代表武夫的境界提升不大,而是属于三教合一后体系的特殊性。 天下境界划分十三等,以第六等为分水岭,前六等属于在江湖上最常见也是最多的,一等炼气境,二等纯气境,三等锻体境,四等筑基境,五等炼神境,五等圆满时,需渡过天劫,方可突破到六等天劫境。一个人一生只有两次天劫机会,如果没过,终生不得超过六等圆满,而渡过天劫,则可以直接晋升为六等天劫境巅峰。 天劫境是决定一个人能否成为天下高手的关键,七等识天境,八等纵横境,九等通玄境,十等之后无人知晓,古往今来高手如云,十等以上寥寥无几。 虽说一到四等循序渐进,其实并不然,修炼者完全可以根据自身体系的差异来着重选择,比如乔絮为武夫,那么可粗略渡过一二等以气为主的修炼,转而塑造自身体魄,在三四等停留。 景羽对原主的记忆也很模糊,不清楚自己实力如何,不过初次进定明司的时候与乔絮对打过,一回合便败了,想必连气都没聚。 乔絮顿时就不开心了:“那你说,咋办?” “反正上头又没要求我们杀妖,查出来妖的窝就行,剩下的交给官府就好了。”景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次日,两人租了两匹马,从兵器监讨要了两柄短刀便出发。 村庄规模不大,大部分都是粗糙的建筑,家家户户门口都有晒着一些粟谷,番薯等作物。这个村庄世世代代依靠种田生活,村民大部分时间都在田中劳作,房子对于他们而言只是睡觉的居所,所以没人修葺。只有中间有一栋建筑精心打磨过,大概就是里长的屋子。 景羽翻身下马,看着周围紧闭的门窗,有一部分男丁下田干活,妇女孩童则因为妖怪的事情不敢出门,整个村庄一片寂静。里长家则背对着屋后的群山,山里绿荫密布,阳光几乎无法照射进去。 没等景羽制止,乔絮上前一脚踹开里长家的房门,景羽看到屋内走出来一位老人,看上去约莫七十岁,头发花白,身上的麻布衣沾满污垢。 老人看到两人的服饰,眼睛一亮:“两位想来是官府派来的大人吧,进来坐坐。” 乔絮第一个冲进屋子里,随便找来一张凳子坐下,这让老人稍微愣神。 “没事,她就这个性子,不必在意。”景羽挤出自认为和谐的微笑。 里长家外表看上去挺端正,但是内饰跟其他民房大差不差,偶尔能看到几件新做的家具。 景羽只是左脚迈进门槛,里长就扑通一声跪下,老泪纵横,大声哭诉:“请两位大人一定要除掉那只邪祟啊!我们的庄稼一半都被那畜生毁了,存粮不足一半,这让我们怎么过冬啊!” “您先起来,既然我们来了,就一定解决。”景羽被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到。 里长像个小娘子似的抽泣,乔絮看在眼里,有几分不屑。 景羽快速切入正题:“你们这个村子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妖怪有伤人吗?有目击者吗?” 里长停止啜泣:“北方发生了战事,想必这位大人也是听说过一二的,我们就是逃难来的,谁知道京城不放难民进去,索性就定居在附近了,我原以为就算不在京城内,靠近京城也是安全的……村里没有伤患,这不,大家一早就下田干活了,仅剩的那点庄稼就是我们的粮食。妖怪的样子村里很多人都见过,包括我。老朽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庞大的活物,起初只是有人看到夜里有疑似大虫的禽兽,直到半数村民都看到这头邪祟,通体黢黑,鼓吻奋爪,那爪子,比房梁都长。” “没有伤患便是不幸中的万幸。”景羽如此安慰道。 随后,他站起身,对着乔絮说道:“了解得差不多了,我们去田里看看有没有线索。” 乔絮点头。 站在田埂旁,可以清楚地看到旱田里硕大的爪印,以及东倒西歪的小麦。 景羽陷入思考,为什么妖怪要袭击农田,却对村里的村民视而不见,难道它不想吃人? 乔絮已经下田对着那只爪印不停比划,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妖怪。站在高处眺望,可以发现田里总共有七八处妖怪的爪印和翻滚的痕迹。 不不不,妖怪可以选择不碰荤腥,就如同草食动物和肉食动物一般。可单凭这体型判断,田里的作物不是最优选择,塞牙缝都不够。怎么说也是逮着山内的树木啃才香,或者它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为了食物。 景羽正思考着,忽然乔絮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腰侧,他转头看着乔絮手中的毛发。 这是妖怪身上的鬃毛,拿到阳光下检查,可以发现,表皮颜色并非里长描述的黢黑,这是他们在夜晚光线不足的时候看到的,在太阳下,毛发的颜色稍微偏青色,而硬度相当于人的头发。 景羽顿时想到了猫咪和狗换毛,难道妖怪是因为换毛比较痒才来田里蹭的?这确实可以作为一种推测。 乔絮这时补充道:“我在田里翻找了一下,发现除了毛发以外,还有一摊血迹,血迹有些浓稠,乌黑色。” 村内没有伤亡…… 毛发附近的血迹…… 部分线索串联起来,让景羽的大脑开始兴奋。 “我有头绪了,先在这里蹲守到夜晚,它今晚说不定还会来。” 田里的蚊虫一到晚上就开始多起来,乔絮穿的衣服不多,两只手臂露在外面,此时被蚊虫叮咬得一片红肿。 “啊,为什么不去屋子里躲着?”乔絮愤懑地看着手臂上的蚊子,不留情面地一巴掌拍下去。 “它的目标只有田地,所以我们必须在这里守着,你在屋子内会错失很多机会的。” 大概接近子时,月光洒在田内,数不清的萤火虫在路边的草丛飞舞,宁静的夜空总能让人产生一抹睡意,譬如环抱双膝坐在景羽身侧的乔絮,她显然坚持不住了,古人的作息通常都很早,景羽属于特例。 景羽不知道从哪拔下一根草,叼在嘴里,细细咀嚼。 “想睡就睡会,女孩子睡眠充足皮肤会好点。”景羽看着强撑着眼皮的乔絮。 “我可不在乎皮肤……”乔絮的话说到一半,轻微的鼾声传来。 不知道我这是穿越到了别的星球还是另一个世界,单从夜空中的星星判断好像与地球上看到的没区别,景羽在心里想着。 山中的咆哮声惊醒大部分浅睡眠的村民,包括乔絮,她茫然地睁开眼,发现身旁的景羽消失不见。 “来了!”景羽站在田地中央,目光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前方的庞然大物。 妖怪一路横冲直撞,快速奔跑带起一阵风,卷走村民们晒在家门口的粮食。 乔絮用力拍打脸颊,使自己清醒,一个空翻跳到景羽前面。 “要杀它吗?”乔絮问道。 景羽思索片刻:“如果我猜的对的话……先不要动手,把它引到田里来。” 妖怪的速度确实很快,不知道是什么肌肉在发力,不过景羽敏锐地发现它的动作不大顺畅。 “哼,看来我的猜测对了。”景羽在心里想着。 他扭头发现乔絮不见了,再转头妖怪距离他不过五十丈,而乔絮已经用双臂撑住妖怪的头颅,不让它再前进分毫。纯气境武夫的优势显现出来,乔絮外放真气,单纯靠蛮力停住妖怪的冲刺。 不过这是个观测妖怪外貌的好机会,景羽从围观村民手中借来火把,勉强照亮前方一块区域,他看到妖怪的眼睛,阴鸷的眼神死死地瞪着面前的怪力少女。景羽往旁边绕了一圈,发现妖怪的臀部附近有一道伤口,像是兵器斩出来的,又像爪子挠的。 妖怪的毛比他想象中的要密,几乎盖住了全身,从大体上看确实像老虎。 乔絮此时青筋暴起,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指甲几乎嵌进妖怪的肉里。景羽察觉到妖怪眼中闪过的一丝疲惫,看来受伤不浅,光是被乔絮顶住就耗费大量体力。 “松手吧,我试试能不能交涉。”景羽拨开乔絮的手。 妖怪发觉面前的人类男子对它没有敌意,只觉得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 接下来景羽面对面与妖怪交谈:“你能听懂人话吗?” “嗷呜。”妖怪试探性地叫出声。 “啧,没法交谈。” 乔絮凑上来:“你推出结果了?” 景羽顺势把周围的村民召集过来:“各位父老乡亲们,很简单,这头妖怪受了重伤,它急需救治,已经没多少体力了,之前破坏农田是因为它不通人语无法求助,只能靠这种方式引起大家注意,这也是为什么村内百姓毫无伤亡的原因。” 村民开始窃窃私语,其中有一位青壮年站出来问道:“那请问这位大人,妖怪有必要救治吗?它不是应该当场被格杀吗?” “并不绝对,定明司做事的前提就是分辨是非,它没有犯下杀孽,只是对田地以及房产造成损失,我们的评估还不至于要杀掉它。粮食的损失官府已经向户部申请补助了,各位乡亲不要着急。”景羽说道,他意识到人类对于妖的看法是深恶痛绝的。 妖怪似乎感受到面前死鱼眼的善良,呜咽一声。 里长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缓步踏出房外,那位青壮年将事情大概讲述一遍,里长听完点点头:“感谢大人的帮忙,老朽感激不尽。” 乔絮骑上马,先一步回京城找帮手来搬妖怪。 景羽蹲下,抚摸妖怪的脊背。(未完待续) 第二章起始篇(其二)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回到定明司已经是未时,妖怪被送往官府,后续就不用问了。 景羽瘫坐在椅子上,这样应该算是解决了吧,希望那个送信的人不要出尔反尔。 刚想完,第二封信就送到。 “请于明日午时三刻到达外城的演武场,在那里将是你们的第二次考核。在这里恭喜二位通过第一次考核,本官决定授予景羽正四品上的官职,今日起,你是定明司司丞,四品官员有的你都有,俸禄也是一样的。至于乔絮,希望你能待得下去,与人合作性格要和气,其他的我跟你父亲讲一下就行。” 乔絮没有任何职位,就连俸禄也不给,还有她的父亲是怎么回事,这些疑问盘旋在景羽的头顶。 “我去趟军器监,再要点什么。”景羽再次出门,“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动,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点吃的。” 一听说军器监能白嫖武器,那肯定是多多益善。 军器监的官吏看着这位熟人:“给你的刀好用吗?” “没出鞘。”景羽一脸尴尬。 “那你要什么。” “有没有方便且强力的法器,我不会修行,希望能有自保之力。”景羽摩挲着双手问道。 “哦,有,近几日研制出一个特别强的法器,一次可携带多份。”官吏从库房的箱子里取出一沓黄纸。 “这是什么玩意?” “此物名为符纸,只需要按照参考书上的符箓画上,就可以发挥出符纸内的灵力。” 景羽顿时两眼放光:“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开心地收起一摞符纸,大摇大摆地走出军器监。 街道上的市集十分热闹,景羽左顾右盼不清楚乔絮的口味,早知道提前问一下。不过武夫需要补充蛋白质,刚好手上有点闲钱,他想换换口味,于是买了一条烤五花肉。 可惜景羽低估了乔絮的饭量,那根五花肉,她一个人,三口就吃光了,甚至还带着乞求的眼光看着景羽。 “你是不知道吗?这条五花肉我能吃一餐,你三口就干完了,你让我吃什么?”景羽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盘子。 “可是这五花肉真的很少啊,我以前都是吃四条的。”乔絮的声音越说越小。 “养你得掏国库了吧。”景羽满脸黑线。 乔絮无言以对。 次日演武场上空无一人,正中央置放着一座铁笼,里面关着两头狼妖。 景羽与乔絮骑马来到此地时,他发现演武场不像擂台,更像前世的罗马斗兽场,难道中原人也有看人打动物的癖好吗? 不等多想,乔絮已经骑马入内,景羽紧随其后。为了今天的任务,他特地画了一捆符纸,看来很快就要用上了。 两人一入场,就发现正中央的铁笼,里面的狼妖愤怒地嘶吼着。它们看到两个人类进来后,变得更加兴奋,恨不得冲出去撕碎他们,再品尝人肉,其中一头狼妖甚至垂涎欲滴。 按照提前商量好的顺序,先由乔絮打头阵,景羽趁机摸透狼妖攻击的套路,再准备好符纸应对。 景羽找不到人,就对着最高处举手示意。 很快来了一个士兵,他解开铁锁,放出一只狼妖,又快速关上铁笼。 乔絮活动筋骨,面露凶戾之色。 狼妖先是左右踱步徘徊,鼻子喷出热气,随后如同闪电一般划过空气,而乔絮仅仅双臂交叉立于身前,就轻松挡住狼妖的冲锋。接着就是乔絮真正使用武夫手段的时候,她从丹田引气,将真气包裹住双拳,形成一道飘忽不定的拳罡,后撤一步,一拳崩出,强大的真气捣碎狼妖的血肉,仅仅两息,狼妖失去生机。 景羽在远处观望,很明显,这头狼妖的实力特别弱,远不如他们在城外村落发现的那头类似老虎的大型妖怪。 接下来是他上场了,第一次战斗难免有些紧张,但是双腿发抖也是他没想到的。 下场的乔絮看到这一幕直接笑出声,景羽冷冷地瞥她一眼。 这头狼妖也有一定的经验,至少不会给对方放出真气的机会,于是出笼的一刹那就冲向景羽。 景羽只觉得眼前有道灰白色的身影闪过,随后就再无活物,他的汗毛顿时竖起,狼妖此时已经到他的脖颈之后,打算一击毙命。 手中的符纸恰好有几张适用于这个场景。 景羽颤抖地抽出一张符纸,在狼妖的大口咬下来之前,蹲伏在地,躲过一击,然后释放出符纸的灵力,那是一团火球。毕竟不是他本人的法力,火球滚烫无比,景羽只好赶紧丢向狼妖。 狼妖察觉到危险,只是一个甩尾,就躲过火球。 刷刷刷,多道破空声响起,景羽逐渐进入状态,甩出三道火球,封住狼妖的退路。 接着他一套翻滚至狼妖的背后,只要狼妖想办法躲过三道火球,景羽就打算放出另一道符纸——雷符,雷符威力比火球大,但是释放速度较缓,一旦被缠上,只有被电死的份,纵使二等纯气境也会受伤。 果不其然,狼妖稍微犹豫一会,就躲开火球,它没有看见那个人类,但它的眼眸中,倒映出雷电的模样。 景羽也顺利通过测验,刚才的士兵带两人来到演武场外,坐上一辆马车。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方方正正,不知道朝廷为了建这个建筑招了多少劳工,花费多少钱财。 景羽顺着楼梯爬到最顶上,中间一张小桌,上面摆着两盏茶盅,一位身着儒衫的清俊书生坐在蒲团上,小口抿着茶,乐呵呵地看着两位来宾。 “坐,渴的话就喝茶。” 景羽伸手拦住正要坐的乔絮,自己拉过蒲团,一屁股坐下去,也没碰茶杯,就这么看着书生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乔絮看到景羽抢了位置,粉嫩的小嘴嘟起,随意靠在一旁的柱子边。 “请问你是哪位?”景羽小心翼翼地问道。 “扑哧,哈哈哈,你很有趣啊。”书生拍着大腿大笑。 不过他突然正色:“我就是大临唯一一位妖族官员——顾丹青。” 乔絮和景羽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妖族?” “别这么大惊小怪嘛,妖族出几个有志青年也很正常的。” “我看你是有痣青年。” 书生将两张纸拍在桌子上,神秘兮兮地问道:“景羽,如果让你来选,你愿意跟谁合作。” 景羽定睛一看,桌上分别放着两张画像,一张是精明干练的捕快,一张是驱雷掣电的妖。 “我有资格提问吗?”景羽扫视一眼,说道。 书生挑眉,他没料到面前的男人会说出这句话:“没事,你问。” “哪一位的业务能力强?” “自然是那个捕快,他拥有五年的经验。”书生不假思索道。 景羽拿起画有妖的那张纸:“我愿意跟他。” “为何?”书生停住喝水的动作。 景羽贱兮兮地笑着,回道:“因为他的法术比较帅。” “我果然没看错你,定明司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衙门。”书生昂起头,自言自语道。 景羽一口气吞下杯中茶水,舌尖传来苦味和酸味,他呛咳几声,抢先问道:“信件是你发的?你是不是定明司的掌管者?刚才的问题是咋回事?” “问题太多,我只回答一半。” 顾丹青伸出一根手指:“我是定明司的主掌,考验你们是我的本职工作。” 接着他伸出第二根手指:“我要告诉你定明司的宗旨:平定天下,明辨是非。想真正加入定明司就必须明白,人和妖的联系,不过你已经通过我最后一个考验了。除妖除妖,我们从来不是在除妖,真正需要被消除的是世间上的恶,妖不等于恶。” “送客。”顾丹青挥挥手,两人就被传送到塔楼的一层,刚才的一切跟梦境一样虚幻。 “这厮仿佛说了又仿佛没说,跟打谜语似的,难道让我猜?”乔絮忽然换上江湖人士的口气说话。 顾丹青目送两人乘马车离去,笑而不语。 景羽也没心情待在车里,于是跟马夫说了几声,拽着乔絮一起下车,刚好不远处就是酒楼。 “今天你要带我去酒楼吃饭?”乔絮欣喜地扒着景羽的肩膀。 “咋滴,你出钱啊?”景羽没好气地推开她的手。 乔絮低下头,用脚踢开小石子:“那么凶干嘛。” 路中央似有一道青光闪过,一位醉醺醺的剑客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出酒楼。 “宋潜!给钱,不然今天你走不了!”几位伙夫从酒楼后厨追出,手上拎着菜刀。 这位叫宋潜的剑客风流倜傥,微微一笑,甩出背后飞剑,只是一道寒光,酒楼的顶楼柱全部斩断,原本两层的酒楼瞬间坍塌,化作一片废墟。 景羽看见这凌厉的剑意,心潮澎湃。 “今天……呃……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我……呃。”宋潜边打嗝边说,收回了飞剑,步履蹒跚地走开。 酒楼的掌柜大难不死,气得满脸通红:“给我追!追不上就去报官,此贼必死!” 景羽觉得此人是可造之才,若是拉拢进定明司,必然是添砖加瓦,于是驱动符纸,带着宋潜和乔絮变成一团青烟,遁逃而走。 回到定明司,景羽就把宋潜随手扔到地上。 宋潜似乎清醒了,脑壳的胀痛让他蹲在地上久久不能站起。 “喝点糖水。”景羽递过去一个白瓷碗。 大概一刻钟过去,宋潜恢复状态,坐在椅子上:“谢两位出手相救,宋某没齿难忘。” 他皱着剑眉,好像在回忆什么,突然又放弃了。 “你这是喝了多少?断片了吧。”景羽掩住口鼻,挡住浓烈的酒气。 “也就五六坛……算了,我在山上也不喝酒,可能高估了我的酒量。” 景羽见对方没再开口,自己解释道:“这里是定明司,我是定明司丞,名景羽,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 “定明司?几年前还没有这个地方。” “朝廷新立的,说是除妖来着。” 宋潜打量一下周边环境:“还行,我这次来京城是为了找一个人,不过没找到,你们要是能帮我的话,那我可以留下来住一段时间。” “正有此意,实不相瞒,定明司缺人缺得紧,就我和乔絮两人,你要是能来入职就好了。”景羽想趁机拉拢。 “我没法当官,不过可以帮你,就当是还人情,然后你们帮我找人。” “一言为定。”景羽握住宋潜的手。(未完待续) 第三章起始篇(其三)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具体说说你要找谁?”景羽悠闲地翘着二郎腿,靠着椅子, 宋潜抱拳致谢:“我是来自蜀山的弟子。从小我就对父母没有印象,是我和妹妹两人相互帮扶坚持下来的,最开始街坊邻居也有愿意给予我们一口饭吃,不知道是哪来的谣言,诬陷我和妹妹是煞星,会杀死亲近之人。” 宋潜继续说道:“一夜之间,天翻地覆,我们被镇上所有人厌弃,妹妹年幼无知,而我瘦弱无力,只能依靠偷窃和乞讨为生。在我六岁那年,妹妹四岁,我们两人居住在镇外的一座破庙内,那天天气不错,我决定出去多找点吃的。偶遇下山游历的师父,他见我天资聪慧,根骨绝佳,欲收我为徒,我当时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师父拍晕,带回蜀山。” 景羽轻咳一声:“所以你妹妹当时被留在破庙里了?” “是的,这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痛。回到蜀山时,我醒了,第一件事先是找我妹妹,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师父了解到情况后回去过一次,带回来的消息却是妹妹消失不见,什么痕迹也没留。练剑要清心寡欲,我没法思念失踪的妹妹,这件事也算是我的梦魇,每晚睡到正深沉的时候,总有妹妹的哭喊声使我惊醒。前几年我剑道有所成就,于是趁着下山游历的机会来京城,试试能不能找到妹妹。” “别的地方呢?”景羽问道。 宋潜有些犹豫,眼眶泛红:“没有,都没有。” “哎,我们可以去户部看看,那里有京城的户籍,说不准就有你妹妹的线索。”乔絮总算想出一个不错的办法。 景羽嘴角上扬:“你的脑袋总算不是想着吃的。” “你!哼。”乔絮有嘟起小嘴,恶狠狠地挥舞着拳头。 因为就两匹马,于是乔絮被理所当然地抛弃在府中,宋潜和景羽前往户部。 在告知户部主事后,两人获得了查阅档案的资格。 “令妹叫何名?”景羽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宋潜似乎不愿意说:“我就随便起的一个小名,想来她肯定不会用这个名字。” “大索貌阅吧,带我们去看画像。”景羽推了推前面的主事。 两个时辰的查找,都没有发现,宋潜出门的时候,头更低了。景羽看着面前心灰意冷的青年人,这是被命运所鞭笞的苦痛。 “放宽心啦,说不准你妹妹在皇城内呢,那里的人可不是在户部就能查到的。”景羽搭着宋潜的肩,低声安慰道。 “真的?”宋潜的腰杆似乎挺直了些。 景羽笑道:“哪天让我进皇城,我一定把他们的档案库翻个底朝天。” 回去的路上宋潜吹着口哨,心情好了不少,脸上的阴霾也随之消散。 一推开大门,没有乔絮熟悉的质问,院内静悄悄,仿佛无人来过。 “乔絮?你人呢?带你去酒楼吃饭。”景羽边往里走边叫。 “奇怪,人跑哪去了?” 景羽来回踱步,打开一间间房门,就是没有乔絮的身影。他打算先回院子,结果发现宋潜握着长剑,在屋顶追逐着什么。 “别跑!”宋潜一剑向前刺去,面前的人陡然消失,化成一滩黑粉。 景羽跑到屋檐下:“怎么了?” “乔絮被劫走了,是团伙作案,竟然有我没见过的脱身之法。”宋潜气急败坏地收剑入鞘。 “靠,被人算计了。”景羽破口大骂。 “大人,帮帮忙啊!”门口传来急切的呼唤声。 景羽赶到大门口,发现门外站着十余人,都用一种乞求的目光望着他。景羽淡淡环视一圈,确认这些人里面没混着刚才的劫匪。 “何事来报?” 一位长须中年人激动地抱住景羽的大腿:“大人!东市那边出事了,我的闺女染上重病,请您救救他,出多少钱我都愿意。” “起开。”一位青年粗暴地拽开中年人,“大人,东市有一处水井里面捞上来几十具尸体,腐烂多日,恶臭无比,严重污染井水,导致那一条街多人患病,恐有瘟疫。” 景羽颔首,转头示意宋潜。 “走吧,去那边看看。”宋潜散开门口百姓,让景羽通过。 密室里终日晒不到太阳,阴暗潮湿,偶尔能听见水滴的声音还有老鼠觅食的吱吱声。 乔絮的双眼被施了咒法,陷入黑暗,她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 然后就是铁门关闭的声音,她似乎被关在一处密室内。 接着晁志新走进来,手中捏着一把折扇,脸上带着笑意。他是中书侍郎晁宏胜的儿子,是有名的浪荡公子,此人流连于京城多家青楼酒肆。 乔絮听到脚步声,谨慎地问道:“是谁?” “久闻乔小姐大名,早知当今镇国大将军有一位幼女,美丽动人。不妨猜猜看,你爹知不知道他的宝贝女儿现在在我手里。” “你要干什么!”乔絮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一根柱子上。 晁志新挤出一抹猥琐的笑容,用折扇轻轻拍打乔絮的脸颊,并伸出手,由上至下抚摸着洁白的大腿。 乔絮今天穿着短裙,正好符合晁志新的胃口,他视眼前娇嫩的双腿为玩物,恨不得立马扑上去亵渎。 乔絮抿紧双唇,眼角渗出泪水,她的脸颊迅速布满红晕,依旧不屈不挠地说道:“景羽他们会来救我的,你完蛋了。” 晁志新继续抚摸着玉腿:“他们两个?啧,来不了的。” 大门被打开,一位扈从跑进来,跪在地上:“晁公子,东市的水井被发现了。”他没听见晁志新的回应,抬头望去,发现晁志新正以一种蔑视的态度看着他,扈从连忙低下头。 “你特么会不会看时机!小爷我要办事呢!”晁志新松开手,上前一脚踹向扈从的小腹,扈从顿时疼得冷汗直流。 “滚!”晁志新指着大门,随后自言自语道,“好啊,既然发现了,那就都别活着离开,至于你,乖乖等着我回来宠幸吧。”说完便踏出大门。 乔絮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确认晁志新暂时不会回来,松了一口气。 东市。 景羽和宋潜赶到时,水井边上已经排了一圈尸体,统一用白纱布盖着,阵阵恶臭挡住周围想看热闹的百姓。 景羽差点吐出来,这股味道是他身平从未闻到过的,能直接引起人体生理反应的呕吐。 “你要验尸吗?”宋潜尝试掀开尸体外的白布。 “鬼才验,呕,你们有真气护体,我现在连呼吸都成问题。”景羽捂着肚子蹲在路边。 “反正肯定是妖怪干的,这么多尸体,如果是人杀人的话,早就被察觉到了。”景羽退出五丈之外。 宋潜把每个尸体的白布依次掀开,发现尸体上确实都有巨大的缺损,明显是妖怪的撕咬。 “有点头绪,爱吃腐尸的妖怪不多。”宋潜喃喃自语。 是妖怪,咬合能力强,且爱吃腐尸,但问题是为何每个尸体只咬一口,是在挑衅我们吗?景羽思考着。 宋潜心中有一个猜想,他说道:“我估计跟乔絮被劫走有很大关系,那帮人不只是想杀人,他们想端掉整个定明司。” “定明司才成立多久?这都能惦记上。”景羽挠着头皮。 “能被除妖机构破坏利益的还能有谁?” “妖族?” 宋潜竖起大拇指。 景羽气不打一处来,一拳敲在地上,随后又痛得面目狰狞。 “看来妖族都渗入朝廷了,不过定明司的作用也没这么简单。”景羽一声冷笑。 两人驾马来到塔楼外,景羽对着守塔士兵交代自己要找顾丹青,不过还没说完,士兵就打断了他的发言:“顾大人说不见,他说过,问题要自己解决。” 景羽低声骂道:“不帮忙接手个屁的定明司,还不如放在皇帝那。” 而此时的定明司门外聚拢了更多的人,看样子都是东市那里的百姓,人群熙熙攘攘,大家交头接耳地讲些什么。 大门口的台阶上站着一个人,手中举着两张纸,分别是景羽和宋潜的画像。 他先稳定住人群的情绪,随后大声道:“这两人,是定明司的核心成员,本次的水井事件,也是他们主要负责。可是,各位邻居,你们觉得他们解决了这次案件吗?” “没有!”众人同时义愤填膺地喊道。 那人继续说着:“没错,这次案件两人消极办公,仅仅是来围观了一下尸体就匆匆离去,仿佛这件事是多大的霉运。你们说,这两人值不值得革职处罚?” “值得!” “哼,这种人留在朝廷,只会吃百姓的人血馒头,遇到事情永远把自己置身事外,我建议大家联名上书举报,定明司作为除妖机构,不但不解决案件,还临阵脱逃,涉嫌勾结妖族,理应当斩!” “斩首会不会太重了。”有人提出疑问。 这时人群散开,让出一条道,一位长须中年男子缓缓走出,站在画像旁,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就是要求景羽救他女儿的那位。 “冯员外,你当时有找过他们,他们对你是什么态度?”那人问道。 冯和璧捋捋胡须,大声呵斥:“两个畜生,那景羽更是畜生里的畜生!我都抱他大腿求他救救我那患病多日的宝贵闺女,他却视而不见,冷漠地瞥了我一眼就离开,这种人,毫无人性可言!”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这时候景羽和宋潜才回来,隔了百丈就发现定明司大门口的骚动,拉住马,不再前进。 宋潜指着那堆人问道:“这是被堵家了?” “真想搞垮我们啊。”景羽气的咬牙切齿,“走后门,先回去再说。” 好在定明司有不少的暗门,来到背面都能进去。 景羽先推开门,然后环顾一下院子内,确认无人进入后放心把脚放在地板上,结果有块地砖松动一下,弹出一扇暗门。 暗门自动打开,里面是一条幽邃的暗道,两侧规律的分布着火把,此时通通亮起。 这让景羽颇为好奇,他让宋潜去前厅等着,自己则走进暗道。 暗道是螺旋形的阶梯式,走了两三分钟便到头。 里面是一间密室,左侧摆着一张木桌,上面也有自动点燃的烛灯,桌上摆着一张泛黄的信纸,是摊开的。 右侧是一堵墙,上面挂着一把火铳,积了一层厚厚的灰,不过能隐约看到火铳的木壳上有发着暗淡蓝光的纹路。 景羽没有去拿火铳,而是走向那张桌子,低头阅读信纸上的内容。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说明你已经正式成为定明司的一员,当然我写这封信的时候并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一旦加入定明司,就要以平定天下为己任,维护正义为宗旨。墙上挂着的是兵器监的秘密武器,融合了灵力的火铳,无需丹药,只需要扣动扳机,里面内含的灵力自然就会化成火药。针对妖祟有特效,如果你是拥有真气的修士话,利用真气一样可以发出强力弹药。使用说明:本火铳需要每日在太阳下充能三刻,一天至多三百发。拿上它,去坚守心中的正义吧,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景羽转头看去,墙上的火铳正等着它的主人到来。 门口的骚动持续不停,那人拿着画像继续抨击定明司的不作为,就算毫无根据,他也要想尽一切办法辱骂景羽的人格。 宋潜听得厌烦,恨不得一剑飞出直取人头,他堂堂六等天劫巅峰剑修,何曾受过这气?况且明明他只是暂住,却被说成是定明司核心成员,这到底是污蔑,张口就来。 “一般证据不足我们也没法当场就下定论,怎么就成了临阵脱逃。”景羽也听到了那人的污蔑,一脸愁容地从地下室走出。 宋潜看到景羽身后黑色的管子:“那是什么?” “灵力火铳,打妖怪用的。” 两人相对无言。 景羽盘算了下大部分线索:“他们显然知道我们的行踪,除了派人监视以外,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户部的那名主事,就他最清楚当时就我和你在那里,乔絮没来。” “去抓他拷问一遍?” 两人正交谈着,突然门外的说话声停下,接着就是如鼓点般密集的马蹄声,大地都随之颤抖。 大门口的人群被三十余骑包围,他们身穿甲胄,是京城的金吾卫。 “有人报信,定明司正门处聚众造反,使得周围居民恐慌躲藏,现在特来逮捕。”为首的一骑说道。 两个金吾卫下马抓住台阶上的人,并且收回画像,而门外聚集的众人纷纷逃窜,金吾卫也没去追,罪魁祸首被抓住就够。 为首的那人按住嫌犯的头:“叫什么名字?在谁的手底下办事?” “鄙人庄甸,是晁志新的小弟。”庄甸因为恐惧,在回答的时候嘴唇不停颤抖,当然一部分原因是金吾卫首领外放的真气所导致。 首领沉吟道:“晁志新?他跟定明司有矛盾吗?” “小的不知,我只是跑腿的,求求大人放过我,我会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庄甸的泪水充斥整个眼眶,两腿发软,根本做不到正常站立。 “带走,关去刑部大牢,老子要好好审审!”首领邪魅一笑。 庄甸一听到“大牢”两字就吓得呆愣,嘴里不断重复一句话,他的瞳孔中倒映出一张面如雕刻,眉如墨画的男子。 景羽觉得门外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就推开大门,刚好撞见金吾卫首领问完话。 “你是?”景羽看着有几分熟悉的面庞,不敢上前。 “家妹在你这里做事,没偷懒吧?” 景羽这才恍然大悟:“你就是乔絮的二哥乔梧桐,就职金吾卫大将军。” “正是正是。”乔梧桐谦虚地说道。 “你妹被抓走了。”景羽突然话锋一转。 乔梧桐整个人僵硬在那,机械式地抬起头:“真的?” “真的。”景羽一脸苦笑,“你刚抓走的那人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乔梧桐勃然大怒:“妈的,现在老子就去审问他。晁志新是吧,敢动我小妹一根毛,他全家都得扒层皮!” “那人是晁志新养的狗腿,晁志新是中书侍郎晁宏胜的独子,骄横无理,还特别好色,十有八九是他抓的。”乔梧桐说完这句话就带着三十骑离开,估计那位扈从要被折腾半死。 “现在去会会那位户部主事?”景羽指着大门问道。 宋潜一杯茶下肚,平复心情:“跑了,我刚才飞过去看了一眼,畏罪潜逃。” “你咋飞的?” “飞剑啊,不然是什么?”宋潜又喝下一杯茶。 “……” 景羽也摆烂似地坐在椅子上:“得,就等乔梧桐能问出些什么。” “不去晁志新家看看?”宋潜嫌茶杯小,不解渴,直接拎起茶壶对嘴喝。 “他家估计豢养了一批高手,我不会武,进不去的,希望乔絮别招晁志新毒手。”景羽摆出一副虔诚的姿态祈祷。 …… 乔絮昏睡了不知几个时辰,药效已过,她渐渐恢复光明,能看清密室的格局。 密室尽头摆着一张木椅,特殊改造过的,椅子旁是刑具,上面沾满凝固的血液。 而椅子下面随意丢弃着一些不正常的器皿,显然是为了满足晁志新变态的欲望所设计的。 她试图挣脱,发现自己被捆在密室内唯一一根支撑柱上,用拳头粗的麻绳紧紧绑住,白皙的手腕被压出红印。 穴位被封住,真气放不出来,要不然能冲击一下绳子。 刑部大牢内。 庄甸被一脚揣进牢笼中,这一脚让他回忆起晁志新的暴击,痛不欲生。 “说吧,我妹被关在哪?”乔梧桐搬来一张凳子,在牢门外一一列出这次想用的刑具。 庄甸甚至不需要用刑,就被吓破胆,裤裆处湿漉漉的:“我说我说,就在晁公子自己购买的府上,乔絮就是被关在那间刑房里,不止她一个,很多少女都被他私自抓来关在府上,跟对待玩具一样折磨她们。” 乔梧桐最满意这类犯人,无需动刑就能撬开他的嘴。 三十余骑调转方向,从大牢往晁志新的私府出发。 可怜的晁志新并不知晓他的“游乐园”将要被金吾卫一锅端,此时他正在陪父亲用晚膳。 “妖族那边,给了多少好处?”晁志新谄媚似地夹了一筷子肉放进晁宏胜碗中。 餐桌对面坐着头发斑白的老人,抬眸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没有去吃碗里的肉:“定明司在他们眼里,就是一颗卒子,不是关键,但必须吃掉。” 晁志新快速扒拉一口饭,含糊不清地问道:“爹,您说这件事过后,他们许诺的新官职,保真吗?” “怎么?你就这么想当官?”晁宏胜细嚼慢咽下嘴中的菜,抿了一口酒。 “哪有哪有,我这是替您分担压力。” “早干嘛去了,花钱大手大脚的,我就你一个儿子,难不成我还能让给别人?” 晁志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哈哈哈,就等您这句话!” 一位下人匆匆跑进来,对着晁志新耳语几句,晁志新怒不可遏,重重拍打餐桌:“要你们有何用!连个房子都看不住!”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你这脾气得改改,不知道哪天会得罪人。”晁宏胜瞟了一眼面前发怒的儿子。 “晁宏胜!你让你那狗儿子滚出来!”乔梧桐怒发冲冠地站在晁府大门外,仰天长啸。 这位年过半百的中书侍郎站起来,注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乔梧桐外放真气,每一脚都让地砖四分五裂。 “武夫就是粗鄙,何事不能好好商量?”晁宏胜的声音像用了扩音器一样。 这就是儒家的手段,战斗力不强,但具有一定的威慑力。 乔梧桐叫出身后的乔絮,温柔地问道:“你跟二哥说,谁摸你的大腿,我给他头削掉。” 乔絮叉着腰,用手指向晁志新:“就是这人,要不是他中途出去,我的清白恐怕都不保。” 晁宏胜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是我教导犬子无方,请乔将军恕罪。” “一句话就算完了?你们读书人都他妈这么虚伪的吗!” 晁宏胜毕恭毕敬:“那请问乔将军想如何处置吾儿?” “斩头!”乔梧桐的嗓门更大。 晁宏胜感觉眼前一黑,气急攻心,昏死过去。 乔梧桐见状也不继续刁难,把两人都抓去刑部大牢。(未完待续) 第四章起始篇(其四)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冰冷的大牢内,晁志新和其父晁宏胜被狱卒粗暴地推进牢房内,铁门在他们面前关上,狱卒只是冷笑着看着他们。 “放我出去,你只要把门打开,多少银子都给你!”晁志新死死抓住铁栏杆,声嘶力竭地低吼着,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遭受如此大的变故。 狱卒用右手掏了掏耳朵,装作没听见:“晁公子所说何事?本官有些疲乏,先小憩一会。”说完便悠哉悠哉地躺在椅子上,眯着眼。 晁志新恼羞成怒:“你!你完蛋了!要是被我知道你的名字,我保证让你不得好死!” 狱卒没这个心情理他,与其讨好牢里的困兽,不如奉承阳光下的金吾卫大将军——乔梧桐。 也不知道过了几个时辰,晁宏胜睁开眼皮,随意地扫视周围的环境,他没有儿子那般骄纵的脾性,只是叹口气,继续绝望地合眼。 乔梧桐先一步安置私宅中的女子,随后来到大牢,狱卒一见到高大威武的身躯,便谄媚地打开大门,拽出晁志新。 “坐。”乔梧桐的声音平静如水,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情。 几个时辰的关押让晁志新变得冷静,他唯唯诺诺地从牢房出来,端坐在椅子上。 乔梧桐嗤笑一声:“怎的?不嚣张了?” “不不不,我只是一只蜉蝣。” “问你几个问题,看你表现。”乔梧桐看到他这个落魄样,扯扯嘴角。 晁志新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我说,我全都说,你问什么我都知道!” “我还没问呢。”乔梧桐摆摆手。 乔梧桐用食指轻敲桌面:“第一问,那座私宅是做什么的?” “这……”晁志新垂下头。 “不是说都供出来的吗?”乔梧桐的语气加重了一点。 “是,私宅是我花钱买来圈养……少女的。”晁志新声若蚊蝇。 “还有呢!”乔梧桐一掌拍在桌面上,释放出的真气使得整个桌子裂开。 晁志新像是在做心理挣扎。 “是拿来藏身的。” “藏谁的。” “它们。” 乔梧桐扶着额头:“它们是谁?” “我不知道,我跟它们仅仅书信来往,没见过面。” “罢了。我问你第二个问题,东市水井案是你们在做吧?同伙还有谁?包括跟它们保持联系的人,都供出来,越全越好。” 晁志新吞了口唾沫,眼神飘忽不定,最后落在晁宏胜身上,但此时的晁宏胜还在沉睡,他转头继续看着自己的脚背:“还有一批人跟我们一起,户部主事两位,度支员外郎一位,兵部尚书一位。” “就这些?”乔梧桐表示怀疑。 “我只知道这些。” 乔梧桐点头:“你把他再关进去,我现在就去抓人。” “我说完了,放我走啊!”晁志新不停挣扎。 “谁说过放你走了。”乔梧桐只留下一个背影。 晁志新满眼绝望,披头散发,精神恍惚。 永平十二年,九月二十。 距离东市水井案发已经过去三日有余,乔梧桐多方奔走,最后只抓住度支员外郎和兵部尚书,户部主事失踪。 晁志新和晁宏胜也被关押到天牢,等待判决。 皇帝龙颜大怒,朝会的时候得知此事气到一脚踹翻书案,对着下方官员一顿骂,最后草草退朝,诸公几乎都知道这事,整个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晁宏胜为首一批重臣勾结妖族,祸害同胞。 特别是镇国大将军得知女儿被晁志新猥亵,直接在天牢里就把他打个半死。 顾丹青也接受任命,要求领导定明司抄几人的家,找出更多证据,方便定罪,因为此事与妖族关系匪浅,所以交给定明司最合适。 当然,妖族也不是没有动作,大部分证据都被销毁,景羽他们只找到几封书信和受贿的财物。 四人在午门被判斩首,家眷全部流放边境三年。 皇帝下令各个部门严加看守,防止妖族奸细的渗透。 东市水井案并没有这么快就结束,那些吃腐尸的妖怪还没出现,根据宋潜的判断,此妖名为食尸鬼,与山魈是同源,夜晚出没,通常是群体行动。 腐尸都被拉去火化,现在水井正在清理,景羽觉得食尸鬼还会在出来,所以拉上乔絮和宋潜前往东市蹲守。 “又是蹲点,下次别叫我了,本小姐要睡觉的好不好。”乔絮噘着嘴,一脸不满。 景羽恭维道:“乔大侠,没你我不行啊,我一个弱不禁风的人,被妖怪抓住只有死路一条,您高抬贵手,帮点小忙,大不了一星期酒楼我请客。” “你哪来的钱?”乔絮一听到美食就流口水。 “顾丹青给的,说是朝廷赏赐。” 宋潜趁此机会打坐养心,没注意两人谈话。 时间来到戌时,今天乌云漫天,没有月光,东市因为水井案未结束,所以执行宵禁,保证居民安全,其他地方还是灯红酒绿的。 四周乌漆嘛黑一片,景羽等到眼睛适应黑暗后才能看见一些景物,三人蹲坐在草堆里,注视着水井附近。 远处跑来一只类似人形但四肢较长,身躯矮小,全身泛紫的生物,没有毛发,行动速度极快。 那就是食尸鬼,它先是停在水井边,警惕地看向四周,然后将头伸入水井,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而其它食尸鬼见探路的迟迟不回来,纷纷往外走,大约有五十只。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景羽小声说道。 宋潜眯着眼看着眼前的一幕:“不对啊,食尸鬼最多十个一组,怎么会有五十只聚在一起?” 景羽拔出背后的火铳,伸出草堆,瞄准最开始的那头食尸鬼。 “先别开枪,看看它们要干什么?”宋潜按住枪管。 五十只食尸鬼聚在水井旁,发现储存的“粮食”不翼而飞,气急败坏地发出嘶吼,让景羽起一身鸡皮疙瘩。 它们四散开,在周围翻找,有些还打算继续闯入民房。 “再不开枪它们都要吃人了。”景羽的语气有些焦急。 宋潜第一个冲出去:“行动!” 他拔出长剑,使出御剑术,真气迸发,让食尸鬼注意到了宋潜。 景羽架好火铳,扣动扳机,灵气化作一团光束射出,洞穿其中一只食尸鬼。 乔絮被景羽推醒,也加入战斗。 景羽的枪法还挺准的,这一切都归功于前世经常玩游戏的缘故。宋潜的飞剑则无影无踪,一道道寒光仿佛凭空出现,轻松切断食尸鬼的头颅。乔絮将真气凝聚在双拳,一拳就能打爆食尸鬼的躯体。 三人不出一炷香就清理完所有食尸鬼。 景羽收回枪,刚准备休息,就听见远处传来鼓掌的声音,这么晚了,还能有谁? 那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类人生物,没有光线,看不清他的体型,斗篷的帽子很宽大,刚好遮住整张脸,下颚处露出两根雪白的獠牙。 “很好,我只是稍加诱引,便钓上三头大鱼。”斗篷妖怪拍手叫好。 宋潜拦住乔絮,将她护在身后,自己握住飞剑,直指斗篷妖怪。 宋潜低声提醒两人:“他的气息不低,四等之上,你们两个能跑就跑。” 景羽和乔絮并不知道宋潜的境界,所以决定找巡夜的金吾卫,刚好今天是乔梧桐值班,他此时正在离东市两三里的街上巡逻。 斗篷妖怪轻笑道:“莫非,你自知不敌,想多救几个人?” “谁跟你说不敌,六等以下我一剑足以。”宋潜双指并做剑指,缓缓摩擦剑身,飞剑亮起绿光。 而后飞剑自行悬空,开始发出嗡鸣,从最开始的一柄分离出十五柄飞剑。 “蜀山的?学得挺精。”斗篷妖怪依旧没把宋潜放在眼里。 宋潜一挥手,数柄飞剑横在身前。 斗篷妖怪双掌合一,掌间凝聚出一团黑焰,他脚尖点地,快速弹射到宋潜五丈外。宋潜意念一动,飞剑尽数刺向斗篷妖怪。 斗篷妖怪放出黑焰,吞噬着飞剑,奈何境界差距过大,短短数息便落入下风。 宋潜随意挑起一柄飞剑,留下一道残影,闪身到斗篷妖怪的背后,一剑,直接将其斩成两半。 乔梧桐姗姗来迟,他愣在原地,景羽看他突然停下,自己凑上前,差点石化。 这么点时间就解决了,他还是低估了宋潜的实力。 宋潜转头,青丝舞动:“我还以为你们真跑了,结果去请帮手了。” “你到底什么实力?”景羽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问。 宋潜觉得时机一到,摆出一副高人模样:“区区六等,惭愧惭愧。” 景羽看到他这样,在心中暗骂道:你装你m呢。 表面上还是得称赞两句的,于是他与宋潜勾肩搭背:“我们两个真是嘎嘎乱杀,我负责嘎嘎,你负责乱杀。” 在景羽毕生所学的彩虹屁中,宋潜越听越自信,嘴角根本合不拢。 乔梧桐倒是对宋潜的实力不关心:“你把人杀了,我问什么?” “……”宋潜僵在原地。 四人回到定明司,乔梧桐安排金吾卫清理食尸鬼的尸体。 “那个斗篷妖怪的身上就搜出一块令牌和一根笛子,笛子想必是驱动食尸鬼的,令牌就是证明身份的物件吧。”宋潜分析道。 景羽摆弄着令牌,上面没有机关,就用金漆刻着一个大字“舍”。 乔梧桐沉思一会,先行离去:“东西放你们这里,我先去清理尸体。” “话说乔絮怎么一回来就站在那蹲马步。”宋潜指着院子里刻苦的身影。 “被你刺激到了。”景羽回他一个白眼。 宋潜尴尬地笑道:“武夫早点进锻体境是好事。” 天边刚露鱼肚白的时候景羽就起床了,这是他这个月起得最早的一次,他要去找顾丹青问问看,毕竟顾丹青是妖族,知道的不少。 塔楼内。 “不知道,没见过,没事就滚。”顾丹青简短的三句话抛来。 你TM……景羽强压下心中怒火,挤出一个微笑:“真的没见过吗?这个令牌是不是某个情报组织的暗号啊。” “也许吧。”顾丹青保持着高冷的姿态。 “顾老师能否透露些内容。”景羽紧追不放。 顾丹青细眉一挑:“为何称我为老师?” “顾老师想必饱读诗书,学富五车,担得起老师二字。” 顾丹青嘴角都快压不住了:“嘿,那我便与你说道说道。” 景羽没想到压中了,他见顾丹青天天穿儒衫,想必对于当学者可谓是非常的痴迷,那就选他的软肋进攻,定有奇效。 顾丹青平复心情,说道:“你可知朝廷为何选我一个妖族当大官啊?” “呃,外交?毕竟你是鸿胪卿。”景羽说出自己的推论。 “沾一点,说到底就是大临想打妖族吧,北边战事差不多了,再吞掉妖族,那么大临的国土会扩张到一个恐怖的程度。” 景羽顺水推舟:“那么就选你一个妖族来做官,可以师夷长技以制夷。” “我没东西可给你们‘师’的,无非是从我嘴里讨点有关妖族的秘辛走。”顾丹青望着远处的皇城,双眼失神。 “我倒是知道大临吞妖族的意图没这么简单。”景羽随口一句脱出。 顾丹青对这个话题提起兴趣:“你说。” “妖由天地灵气所产生,那么妖族所在的王朝必须灵气充沛,吞掉妖族,这块风水宝地就归大临了,到那时候,大临才是真正的霸主。”景羽分析得头头是道。 转念一想,景羽又觉得举步维艰:“现在大临倒没动作,西边的妖族却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的领土,不停地来咬我们的肉,虽说每次只咬一点点吧,但是日积月累就是一大块,而且京城里都有他们的实力渗透,防不胜防啊。” “聪明,我有点想收你为徒了。”顾丹青背手来到窗台前,感受早秋吹来凉爽的风。 顾丹青回头道:“好,今日份的闲聊结束,我刚烧的茶凉了,你可以走了。” 景羽起身准备离开,却被顾丹青叫住。 “皇帝叫你晌午去领赏,几十两银子,就你去。” 景羽只觉得眼前一黑,他又回到塔楼一层。 …… 御书房内,景羽跪坐在地上,面前是当朝天子,是整个大临的核心。 融康看着面前清秀端正的青年,嘴角扬起一抹弧度:“你就是新来的定明司丞景羽吧,真是少年英才,仪表堂堂,朕的江山要都是你这种人,何愁不能千秋万代!” “谢陛下夸奖,微臣不敢当,只是思维敏锐了些,况且微臣已经及冠,谈不上少年。”景羽毕恭毕敬地说道。 皇帝身旁的大太监十分满意景羽的态度:“咱家觉得景大人的武功要是高点就完美了,可惜可惜。” 景羽一听到武功,差点吐老血,最近他求助乔絮,求助宋潜,他们的聚气之法统统无用,自己的经脉到现在还是黯淡无光的。 “这点恕微臣无力,也许是天意吧。” “怎么会呢?咱家到时候引荐几位高手给你,岂不是锦上添花?” “微臣在此谢过郭公公。”景羽觉得既然是白嫖,那肯定多多益善。 永平帝这时开口了:“郭公公的好意到此为止吧,朕今天叫景司丞来是为了奖赏的。” 大太监吩咐几位小太监,随后取出几盒银子,摆在景羽面前。 “陛下赏你八十两白银,后面还会往定明司里运几匹丝绸,景大人可要好好工作啊!” “微臣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景羽的腿快跪酸了,他只想早点润。 等到完全看不见御书房,景羽找借口去了茅房,他来之前特地研究过皇宫的路线,抽出一张符纸,变成一缕青烟,飞向皇家库阁。 景羽刚踏进大门,就与一名少女擦肩而过,那少女穿着华丽,特别是头上那一根簪子,上面镶着硕大的宝珠。 他回头,少女也阴差阳错地回头,两人对上目光,不过少女只是简单打量,就匆匆离开。 有备无患,景羽带上手套,在档案区域翻找,时间紧迫,他只好挑后宫妃子的档案找,可惜没有画像,经历也模糊不清,只能趁早溜走。 盘腿坐在凳子上的乔絮看着景羽带着几盒白晃晃的银子回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仆从,每个仆从手上都捧着装丝绸的木盒。 “哇!这下可以天天吃酒楼了!”乔絮呐喊道。 景羽伸出一根手指:“我说过,就包一星期。” “切。”乔絮又坐回板凳上,“小气。” 宋潜低声问道:“你这次进去有什么发现?有没有我妹妹的线索?” “太难了,我觉得可能在后宫里,可惜那地方进不去。”景羽感到无能为力。 乔絮把银子放在桌上数。 八十两银子够三人潇洒好几天了。 纸醉金迷的生活让人欲罢不能,特别是乔絮,最近吃肉吃得满嘴流油,但是又担心自己的体型会不会变胖。 这一日,乔絮收到自家府上的请帖,里面也邀请了景羽,这字一看就是二哥乔梧桐写的。 “何事?”景羽夺过请帖,仔细阅读。 “边关战事告捷,大哥先行回来报喜,家父决定举办庆功宴,舍妹与各位交情颇深,望赏脸。” “哦,你大哥打胜仗了啊,我倒是听说北边的蛮子跑了不少,大哥真是用兵如神啊。”景羽一顿马屁输出。 乔絮却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大哥回来固然是喜事,可是我不想见我爹。” “嘶,令尊?我倒是经常听你吹嘘二哥和大哥,就是不提令尊的事情。” 乔絮开口道:“之前没跟你说,我爹是镇国大将军,他现在退休在家里养老,不过仍然是朝廷最重视的将领,可惜我不喜欢他,所以跑来定明司,好不用住家里。” “卧槽,那可是从二品,你家世显赫怎么不早说?我好抱大腿,妹子,我不想努力了。”景羽羡慕地说道。 乔絮对大腿这个词比较敏感,可能是上次的经历所导致的,她皱皱眉:“我原本是不习武的,那时候憧憬的最多的是跟富家小姐一起进书院读书,好当个文学少女,结果被我爹拉去强行练武,唉,已经跟同龄人有代沟了。” “所以你就怀恨在心?”景羽问道。 乔絮点点头,没再多说。 不过吐槽归吐槽,大哥的庆功宴必须要去,在乔絮的印象里,两位哥哥对她的到来非常关心,从小就给她留最好的,什么事都依着她,唯独父亲板着脸,似乎不太满意。 宋潜是单独收到请帖的,因为他上次自爆身份,说出自己是蜀山掌门座下大弟子的身份,斩杀斗篷妖怪的事迹也被传出,现在也成为稍有热度的人物。 中原是有武榜的,排列江湖百大高手,蜀山原本是闭门不出的,自然无人上榜,现在宋潜的名字却被写到上面去了,位列第六十四。 这是景羽第一次来到乔絮家做客,将军府就是不一样,跟个城堡似的,特气派。 宋潜和景羽被分到一桌,乔絮作为幼女则安排在主家那一桌。 四周坐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跟乔父或者那两兄弟有交情的几乎都来了,屋子内特别喧哗,有喝得满面红光的江湖武夫,还有小酌吟诗的书生。 景羽埋头干饭,没有与他人交谈,倒是宋潜喝酒喝得很有兴致。 “哎,小兄弟,你有点面生啊,没见过你。”一道粗犷的声音从景羽背后传来。 景羽放下筷子扭头看去,坐在他背后的是背着双斧的粗糙大汉,嘴里嚼着肉片。 “幸会幸会,我是乔絮新认识的朋友。”景羽决定与大汉敬一杯酒。 大汉连忙拒绝:“甭客气,大家都是朋友,你这么拘谨搞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搂住景羽的肩膀,问道:“素闻乔家小姐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小兄弟,我看你也是玉树临风,怎么样?对她有感觉吗?” 这句话倒是难住景羽,他回想起平时乔絮暴躁的脾气,摇摇头,当女儿养还行,要是娶过门恐怕不安宁啊。 “别害羞了,很多男的见到乔家小姐都心生爱慕,年纪轻嘛,有点朦胧很正常。”那壮汉似乎没理解景羽的意思。 “……”景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壮汉看他如此窘迫,也没多问,接着去吃桌上的肉去了。 宴席到了中途,景羽来到外面透气,他再次看到中午在皇宫里遇到的少女,此时的她换上常服,站在桂花树前,沐浴在花香中。 不过景羽没多看,就转过头去,他倒是想早点结束这场宴会。(未完待续) 第五章临安篇(其一)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景羽再次看向桂花树下的少女,他觉得可以交流一番,毕竟两人似乎都对宴会不感兴趣。 “你好,我叫景羽,你也是来透透气的吗?”景羽友好地打着招呼。 少女听到景羽的说话声,扭头看向他,嘴巴张着,却没有一句话。 难道她不会说话?景羽思索着,于是用上各种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问候。 少女笑了,脸颊上还有小小的酒窝,她指了指桂花树,指了指大门。 景羽摸不透她的含义,估计跟自己情况差不多。 于是他摆出一副厌恶的神情,用手指着屋内的宴会,停顿了一会也指向桂花树,并且伸出两根手指,同时指向少女和树。 还是少女灵光,直接明白景羽的意思,再次笑了,景羽觉得少女的笑很干净,挪不开眼。 不行啊,她的手语太专业了,我看不懂……交流了十几分钟,景羽愣是一点都没明白少女的意图。 他只好回以笑容,证明自己有在听少女的倾诉。 一边是人情世故,一边是头脑风暴,景羽还是偏向前者,在跟这位手语少女相处,他的cpu要干冒烟了。 “那个……我先失陪了,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跟我一起进去吧。”景羽说完这句话还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少女摇摇头,折下一根花枝,表示自己还想在待会。 景羽在心里吐槽:这算不算破坏私人财物啊?不过乔絮应该跟这个少女关系挺好的,无所谓了。 酒席的下半场,真正的功臣才出来,就是乔絮的大哥乔水杉,这是乔絮最崇拜的哥哥,人高马大,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乔絮之前的描述是“五官高挺,眸如鹰隼,自带一种气场,令人不寒而栗。”现在一看果真如此,就是皮肤状态不怎么好,表面上与实际年龄相差甚远。 “感谢诸位来宾庆祝我的功勋,不过北境战事还未结束,蛮子一日不绝,战争一日不止!”一道清洌的嗓音传来。 景羽抬头望去,是乔水杉在发言。 宴会结束时已经戌时四刻了,宋潜又喝得酩酊大醉,因为他声名鹊起,有很多在场的江湖人士都想攀个关系,所以不停喝酒。 不过这次他没耍酒疯,倒在床上就沉沉睡去,倒是景羽为了抬他回定明司花了不少力气,已经没心情睡觉了,继续点灯阅读史书,补充剩下的笔记。 乔絮住在自己家里几天没回来,没了她当闹钟,景羽又回到每天睡到十一点起床的糟糕作息,还好这世界人能修炼(虽然他还没开始),要不然没个几年就猝死了。 不过朝廷可不会让他们闲着,顾丹青表示新任务很快就来,这次还是远派任务,景羽愿称之为“公费旅游”,而且任务完成还能拿钱,岂不美哉。 根据临安县令上书,早在一个多月前,临安县的临安江出现一条类似蛟龙的大妖,不知修炼了多少年,经常会呼风唤雨,导致临安那边几天都见不到太阳,平民百姓的兴致普遍不高。作为体恤民情的县令,他自然非常关心百姓的精神状态,所以打算与蛟龙交涉,希望对方不要再释放法力了。 县令派了三四位江湖武夫,结果都是被打退回来的,这件事自然就不了了之。直到最近,突然有人传言江里那头类似蛟龙的妖物是东海来的龙王使者,于是招募民工,要求当地富绅捐款修建龙王庙,来供奉龙王,好求得风调雨顺。 县令觉得修就修吧,稳定大家的情绪也好。这龙王庙修了没多久,就有大批百姓争先恐后地祭拜,人多到能把那条街堵得水泄不通。因为拜庙的人很多都是当地有点地位有点财富的地主,县令也不敢招惹他们,于是打算向朝廷请求协助。 就在写完文书的前几日,那头蛟龙突然发怒,从东南方向卷来一大团乌云,连绵不绝,完全遮住阳光,使整个临安县暗无天日。随后就是倾盆大雨,雨势越来越大,到后面跟往下灌水似的。临安县已经变成一座水城,洪灾的威胁不是特别大,人员伤亡不多,大家都自觉地跑到县城外的山寺中避难。 这下景羽的旅游梦破碎了,他是很想看看烟雨江南的风景,青砖瓦房,袅袅暮烟,独属于江南的柔情,慢慢晕染在名为小桥流水的画卷之中。 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他现在特别恨那个蛟龙,巴不得将其抽筋扒骨,一场大雨毁了景羽的旅游梦。但是没有那场雨,他可能会在京城待到地老天荒。 定明司三人重振旗鼓,宋潜去的地方最多,他规划的路线是先陆路走到珑州再转水路下临安,珑州有运河,随便租个快船就能轻松到。 乔梧桐很慷慨,借了三匹良驹,比前几天景羽骑的那匹驿站的老马快多了。 风餐露宿到了珑州的谷梁县,但是时运不济,赶上运粮运货的旺季,运河的位置不够,当地县府启动一项每年都会有的制度,就是通行证制度,来往船只需要跟官府报备,预约时间,等上十天半个月拿到通行证才有资格走水路出城。 三人在酒楼吃饭时又遭到一次晴天霹雳,谷梁县最大的盐商王元兴家中收藏价值最高的玉璧不翼而飞,全城禁止通行,直到抓到盗贼才肯开城门。 王元兴还特地发悬赏请求各路侠士出手相助寻找玉璧,必有重谢。 不过这件事引起很多来这里中转的商队不满,现在是九月底,这时候赶路能刚好运完货来回一趟,赚个盆满钵满,如果错过旺季,那么一整年的规划就功亏一篑,利润都不如往年的一半有余。 甚至有阴谋论传出,说王兴元想搞垄断一家独大,所以故意传假消息仗着自己与县令交好,关闭城门,这样他有自己的渠道可以赚钱,其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独吞。 这样的环境下,王兴元的悬赏自然没人愿意接,大家都接受了他在自导自演的事实。 景羽三人不这么认为,他们还是觉得被偷走的概率更大些,而且通行证和快船这两样东西他们都没有,如果这次案子能解决,卖王兴元这种大人物一个人情,鱼和熊掌兼得。 所以乔絮揭榜了,在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下揭榜了,当然也有人觉得这是王兴元请来的托,为了让整场戏更加完美无瑕。 三人理所当然受到王兴元的邀请。 不愧是盐商,那府邸的逼格跟乔府有的一拼,特别是门口两只玉做的狮子,敲个角都能卖不少银子。 “壕无人性啊,人比人气死人。”景羽的后槽牙再次承受不该有的压力。 王兴元是个中年大叔,乐呵呵的,就算不笑的时候,眼睛也是眯成一条缝,让人有种亲近感。 他邀请三人来到待客厅内就座,也没直入主题,而是先询问大家的口味,方便后厨做晚膳。 “既然三位少侠都是热心肠,那王某必然要拿出相应的诚意,请三位少侠接下来的时间就留宿在府上吧。”王兴元坐在位置上笑眯眯地摸着怀中的玉核桃。 景羽环顾四周,发现府里摆放的都以玉器为主,开口问道:“王大人喜欢玉器?我看您的门口也放着两头玉狮子,真气派。” “哈哈哈,哪里哪里,小爱好,不足为奇。” 三人向王兴元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但是都默契地没有提及各自的身份,只是透露姓名。 王兴元听完后点点头:“看各位少侠仪表堂堂,想必来历不简单,不过王某不过问,大家友好相处,友好相处。” “王大人近日可是丢了一件玉璧?”景羽直截了当地询问。 “是,哎呦,就在两天前,我打算给家里玉器都擦擦的时候,唯独那里空了。”说罢他指向大厅中央的一个木架,上面空空如也。 王兴元的笑容消失,换上愁容,手上盘核桃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这玉璧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玉器,当初花了大价钱从别人手上买回来的,直径二尺不到,有比较罕见的靛蓝色纹路。” “之前都好好地摆在那里的对吗?”景羽继续追问。 王兴元颔首,表示认同。 这下要怀疑的点很多,府中的所有人员都很可疑,城里的人员也很可疑,确实如同海底捞针,茫茫人海,找一个小偷可不容易。 宋潜这时候开口:“近期有客人来府上吗?” “这个月就你们三人。” “看来城里的人嫌疑会稍微小点,毕竟您的玉器这么多,门口的玉狮子价值都比这个高,想必不是来府上做客的话,不会注意到这块玉璧。”宋潜给出自己的回答。 景羽一转头,乔絮就不见了,应该是去后厨了吧,不知道她又想干什么。 “您对外面的流言不在乎吗?我听他们在传,这是您自导自演的闹剧,目的是垄断这一块的商业。”宋潜突然抛出这个犀利的问题。 王兴元对此毫无感觉,他依旧是那个表情:“闲话终日有,不听自然无,况且我是真的丢了玉璧,没道理去编假话。我很久都不亲自插手商业,何来垄断之说,有钱赚就知足了。” “那现在是谁接管您的生意?” 王兴元害羞的笑笑:“不瞒你说,是我的贤内,她算术和口才比我好,脾气也霸道,最适合做生意。” 景羽一听到这句话,就浮想联翩:会不会是妻子想独吞家产,自从接管生意后野心也膨胀起来,变卖玉器来扩充自己的小金库,然后有朝一日自立门户。 亦或者,妻子与外人有染,特意卖玉器……不过景羽否决掉了上面的猜测,仔细想想太狗血了,不应该是这种剧情走向。 “您的子嗣呢?” “就一个儿子,不成器,对钱竟然不感兴趣,跑到京城念书去了。”王兴元一提到儿子就十分生气。 啊这,景羽被震撼到了,对钱不感兴趣,怕不是神仙,结果下一刻他脱口而出:“王大人还缺儿子吗?” 王兴元似乎没听清:“什么?” “没没没没什么,我我我先去看下今晚要睡的屋子。”景羽真想一巴掌呼烂自己的嘴,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 再看向宋潜,他已经憋笑得满脸通红,借口说要如厕,跑远了。 这次谈话由脑子抽筋的景羽终结,不过最大的受益者是从头到尾都没露面的乔絮,她看着锅里的炖猪蹄垂涎三尺,这下晚膳开始就可以吃到了。 晚膳的时候景羽低头不语,他尴尬得脚趾扣地,真想一走了之,但是王兴元倒是并不在意,也许是真的没听清吧。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第二天景羽就把这件糗事抛之脑后,全身心投入到破案当中。 不过现在城里又发生相同的案件,一样是有人家里的玉器不翼而飞,什么痕迹都没留,这下群众开始渐渐相信王兴元不是演戏,是真丢了玉器。可问题是这个盗贼很聪明,一点破绽都没有。 宋潜的推测算是失败了,如果是王兴元自家玉器丢失,还可以怀疑是府上的人偷的,但城里另一户家里玉器丢失,跟王兴元怕是没有关系了。 景羽一行人也去实地考察过,对方给出的回答依旧模棱两可,就像是玉器凭空消失。 接下来几天又有不同的人的玉器被盗,县令也急得满城发通缉令,缉拿神秘盗贼。 眼看着案子没头绪,再不赶路临安那边又要催促,景羽发动了定明司传统艺能——蹲守。 三人分头去各个富豪家中蹲守,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接二连三地偷走玉器。 待到深夜,盗贼并没有来,乔絮这边最先有发现,她看到某件玉器发出微弱的光芒,随后缓缓升空,化作一道光束,飞往不远处的山林里。 景羽和宋潜接到信号后赶到现场,乔絮的描述让两人有了一个头绪,大家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有没有可能不一定要人偷玉器,妖也会偷玉器。 景羽使用符纸,三人化作青烟,飞到一处山坡上,这里长满竹子,但在竹林的间隙中,能看到有一处地方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宋潜催动飞剑,扎过去,那个光团颤抖一下,停止发光,露出来的是一头妖兽,长着鹿角,但是四肢粗壮,似鹿非鹿,看来这就是罪魁祸首。 那头妖兽发现了他们,正打算逃跑,结果宋潜瞬移到它面前,一剑挡住去路,妖兽因为害怕,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景羽在妖兽背后发现了没吃完的玉器以及几坨粗糙的玉石。 “这种妖兽名为奢鹿,喜食玉器,但不吃玉石,因为玉器是打磨过的玉石,能积攒灵气,奢鹿好其中的灵气,而玉器本身会变成玉石排出,这种妖兽以前都是放在皇宫里养着玩的,现在很少见了。” 景羽收起玉石:“那把它带给王兴元,让王兴元去找县衙。” 三人匆匆下山,回到王府,叫醒正在睡觉的王兴元,跟他说明事情经过,王兴元宽宏大量,既然奢鹿能返还玉石,那就既往不咎,他会补偿所有丢失玉器的人,就当是买下这头奢鹿了,至于县令那边他会解释。 王兴元端坐在椅子上,不过他神态疲惫,没怎么睡好:“说吧,王某欠三人一个人情,你们有什么要求?” “一艘能快速抵达临安的船只,一张通行证,就这些。”景羽也不狮子大开口,老老实实就要两样东西。 “临安那边发大水,你们去干嘛?” 景羽拍拍胸脯:“本官是京城定明司司丞,奉朝廷之命,下临安,解决洪涝之灾。” 王兴元顿时下跪:“原来是京城来的官员,失礼失礼。” “王老爷不必客气,赶紧起来,秋天地凉,不要跪着。“景羽上前搀扶。 王兴元激动地颤抖:“您交给王某的事情,王某一定竭力而为!” 隔天三人就登上王兴元提供的快船,还有县令亲自盖章的通行证。 “果然,换张脸皮就有很多人认得你了。”景羽感叹道。(未完待续) 第六章临安篇(其二)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在运河上航行十分无聊,宋潜倒是买了不少酒和话本消遣,景羽就陪他一起喝酒,不过景羽没心情看话本,本来好好的公费旅游,被折腾成抗洪小队。 乔絮更倒霉,她第一次走水路就发现自己的重大缺陷,那就是晕船,在船舱里呆着还好,一旦到了甲板上,就呕吐不止,这趟航行她是无福享受沿途的风景了。 “对尖。”景羽从手中打出两张牌。 宋潜摊手:“要不起。” 这是西洋传来的玩具,他们在路上港口停靠时从一个小商贩那里淘来的,上面布满褶皱,景羽知道这是扑克牌,但是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船只在扬州靠岸,这里得天独厚,算是大临较为富庶的一块宝地,因为乔絮在船舱闷太久,所以采购食材物资的任务交给她,好让她出去散散心。 乔絮在市集上闲逛,她也不是很清楚哪里有菜卖,就一直沿着路走。路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还好乔絮身材娇小,她可以轻松穿梭在其中,不出意料还是出意外了,她眼前一黑,貌似撞到某人宽大的胸脯。 抬头望去,一张清秀俊逸的脸出现在她面前,乔絮小脸绯红,往后退了几步。 “这位姑娘,如何?没受伤吧。”那声音如沐春风,像寒冬里的一碗热茶。 乔絮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拨动耳旁青丝,小声说道:“对……不起,我……不小心……撞到你了。” 来人是一位书生,背后还背着常见的书箱。 “听口音,姑娘不是本地人吧,需要鄙人带路吗?”书生依旧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乔絮稳住心神,又恢复成平日里的性格:“嗯,我来买菜的,带路吧。” “……”书生见她反差这么大,没多说什么。 乔絮问道:“你是去考试吗?” “秋闱已经上榜了,鄙人准备进京应对来年春闱。”书生不紧不慢地回答,他的声音有一种特殊的温度在。 “既然你帮我带路,我也不好让你白忙活,你就到我们船上来吧,我是从京城坐船来的,到时候你可以跟我们顺路回去。” 书生听到这话,喜上眉梢,笑道:“如此甚好,鄙人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方法。” 到了傍晚,景羽才看到乔絮的身影以及……背后的男人。 “不是,叫你买菜怎么还拐个男人回来,挺柔弱的,乔絮你行啊,还好这口。”景羽吐槽道。 宋潜没听清,也转头看去:“厉害。” 乔絮听到景羽的嘲笑,回击道:“你连聚气都不会,你也挺柔弱的,还有脸说别人。” “我仪表堂堂,充满阳刚之气,怎么能与这货相提并论。”景羽就烦别人戳他痛处,修炼了不起啊,是能当天帝吗。 那位有些男生女相的书生挡在两人面前,柳眉微蹙:“都别吵,和气一点多活十年,鄙人只是顺路。从乔姑娘这了解到诸位来自京城,于是决定请求大家载我一程,鄙人也知道接下来要去临安,吾辈作为儒家读书人,自然也能派上用场。” “所以你……” “在下不才,区区四等筑基境。”书生弯腰作揖地说。 景羽在心里骂道:你**。 乔絮在用一种看垃圾的眼神注视着景羽,仿佛在羞辱他。 “这位兄台如何称呼?”宋潜上去迎接。 书生又一次作揖:“鄙人姓陈名雪韵,耳旁陈,白雪皑皑,遗音余韵。” “好名字,不亏是文化人,其实我们这个团队正缺你这样的智慧型人才,你看,三个人凑不齐一个脑子,陈兄的到来,将使我们定明司蓬荜生辉啊!”景羽不知何时转变了态度。 当晚四人就用好酒好肉举办迎新会,宋潜为了助兴还特地耍了一段剑舞,陈雪韵对此吟诵一句诗“皎玉挂空中,剑影在孤舟。” …… 临安城已经变成一片汪洋,水位齐腰深,来往都得靠木筏行动,十分不便,官府的物资也有所不足。 景羽一行人坐木筏进城,两人一组。 路两旁的建筑都泡在水里,这时候的建筑大多都是木质结构,这样子跑下去,就算水退,房子也泡烂了。 要首先找县令,听文书报告说是在山上避难,就是肉眼能看到的那座山,上面刚好露出一截寺庙的屋顶。 寺庙内的和尚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念经坐禅,而是给居民分发食物,保证他们的基础温饱。 这座寺的正中央种着一棵百年之久的银杏树,此时临安县令刘十三在银杏树下徘徊,他的神色紧张,仿佛在承受巨大的压力。 每当寺庙的大门被推开或者有脚步声时,他都会抬起头,露出一副豁然的表情,可看到的是僧人或者市民时,又迅速低下头,叹息一声。 景羽跨过门槛,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棵银杏,此时已经十月中旬,银杏叶子泛黄,开始脱落,有三四个僧人正在清扫,而左边的大堂内居住着百姓。 刘十三本来是不抱希望的,可是这次抬头,他脸上的皱纹突然就舒展开,因为朝廷官员终于来了。 陈雪韵最先注意到那蓝色官袍,直接走上去向刘十三介绍各自的身份。 “诸位大人终于来了!下官每天都盼着你们来,头发都白了不少。”刘十三诉苦道。 刘十三边说边带四人来到一处会客厅,属于临时布置给县令办公的,十分简陋,椅子不够就用蒲团来凑数。 刘十三接着说道:“这雨已经下了一个月了,也就最近稍微消停些,淅淅沥沥。大人有所不知,上个星期的雨势那叫一个吓人,偶然还电闪雷鸣,大家都以为临安要被毁了。” “这些我们都了解了,你具体说说那条蛟龙是怎么回事。”景羽好奇地问道。 屋檐上的雨水顺着房顶流下,拍打在青砖上的积水里,泛起一圈圈涟漪,而刘十三看着这圈涟漪,思绪飘回到之前。 “第一次是有人在江边洗衣服时看到的,那会并没有完全现身,只是露出背部,但洗衣服的妇人描述说背部布满鳞片,她还特意丢了一块小石子,那鳞片比铠甲都硬,石子直接碰出火花。” 景羽没有开口,等着县令继续发言。 “我是想找人下去看看的,可是水性好的那几个小伙子一听是头怪物就不敢下水,发悬赏也没人愿意接,毕竟下去上不来就得不偿失了。第二次是我自己看见的,江边游客多,有几座酒楼。站在酒楼的最上层视野很好,然后我靠在栏杆边吹风的时候就用余光瞥见怪物的大体样貌,白色的,有鳞片,我能肯定,那头怪物的长度得有几十丈。” “那你们是为什么认定它是蛟龙的?”景羽似乎对这个怪物很感兴趣。 刘十三揉捏眉心,闭着眼:“我不确定,但是有很多人跟我反应说看到龙角,而且它会呼风唤雨,实在找不出比蛟龙更贴切的妖怪了。” 宋潜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天下妖物千千万,只是几句传言就认定它为蛟龙,甚至还建龙王庙,你们未免也太胆小了吧。蛟龙的成形条件极其苛刻,临安这地方就算给它三百年都未必能出来。” “我也是不信的,为了贴合民众的无奈之举,况且龙王庙这东西是地方权贵建的,我不好反对,但凡是明事理的人都知道拜一头来历不明的家伙是天方夜谭。”刘十三含糊地说。 “所以,小潜子,以你对妖物的了解,你怎么看?”景羽推搡宋潜的肩膀。 宋潜不耐烦地说:“我坐着看,有鳞片的除了龙不就是蛇嘛。” “OK,去龙王庙!”景羽扭头就走。 三个人跟上他问道:“OK什么意思?” 景羽只给他们神秘的微笑,他懒得解释。 龙王庙距离江边很近,最神奇的是这座庙没有沾到一滴水,周围的地面也是干的,仿佛盖上一层保护膜似的。 一束油纸伞在雨中撑开,遮住了俏丽的背影,她脚尖随意滑过,并没有陷进水里,而是漂浮在水面上。来到龙王庙前,她收起油纸伞,不知从哪变出几根香,一个响指,指尖冒出细小火苗,点燃香插进装土的陶瓷钵体中,双掌合一,对着面前的龙王像念念有词。 她是龙王庙唯一的客人,倘若有人在此,必然会沉醉于她那惊人的容颜,雪肤花貌,看向雕像的眼睛秋波流转。 不知道为何,她对这里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直到走出庙门外,才撑伞离开。 木筏的速度赶不上骑马,景羽划的手臂酸胀,最后还是让乔絮用脚蹬,武夫的应用范围还是很宽泛的。 令人惊叹的不只是死寂的水城,还有这座滴水不沾的龙王庙,齐腰高的积水一到这里就变成垂直的切面,似乎再往前一点就会被蒸发。 宋潜先用飞剑探路后四人才放心落脚,龙王庙规模不大,里面只有龙王的雕像还有陶瓷钵。 景羽将湿润的裤脚卷起,抬头看去,三根香插在陶瓷钵里面正烧着,他的心跳停了一拍。其余三人也发现端倪,所有人都在山上避难,为何龙王庙里的香却是新点的。这么点地方也藏不住人,越是未知,越是恐惧,景羽的汗毛竖起,他有点不敢直视这个龙王庙。 “鄙人细细观察后觉得此人还会再来,因为钵里的香灰很厚实。”陈雪韵用两根手指摩挲着香灰。 “要不,再蹲一天?”景羽有些黔驴技穷。 乔絮一听到蹲就柳眉倒竖地说道:“滚!我不陪你蹲了,从进定明司到现在,每次任务你都只会蹲点,一蹲还蹲很久,无不无聊?” “有没有一种可能,蹲点是最有效的方式,只要是活物,就一定会重复往返几个地点,这是最大的破绽。” 乔絮竟无言以对:“……” “鄙人觉得,我们现有的线索可以推测出大概真相,总比当无头苍蝇好。”陈雪韵解释道。 宋潜也赞成这个说法:“我们可以假设江内的是一条大蛇,那么它能呼风唤雨,自然跟蛟龙的方法不同。蛟龙大多是天生就会,而大蛇如果需要到达这种境界,必然是六等天劫境之上。临安的灵气并不充沛,单纯的修炼是很难有这个程度,我的推断是幕后还有势力,他们可能给大蛇提供了相当多的资源。” “那么支持大蛇这种妖类并且对属于人类的临安这座县城带来灾难,我怀疑,这与妖族脱不了干系,他们太想破坏大临的城池。”宋潜见大家都在用心聆听,于是没停顿。 “那这个龙王庙是怎么回事?”景羽提出疑问。 宋潜茫然地摇头:“我能猜测到来这里祭拜的说不准就是大蛇本人,但是至于它为什么要祭拜民众臆想的龙王,为什么要让龙王庙不被洪涝侵蚀,一概不知。” “这样吧,鄙人和乔小姐回寺里等候,宋兄和景兄就留在这里观察,咱们里应外合。”陈雪韵给出一个合理的方案。 景羽抽出一打符纸:“行吧,这是符纸,一人三张,有消息就丢到空中,我们都好看到。” 景羽和宋潜随便找来一些茅草和毯子将就过夜,好在龙王庙里干燥温暖,景羽做了一场美梦。 清晨,山林间环绕着一圈薄雾,飞鸟在林间穿行,发出清澈的鸣叫。龙王庙再次等来常客,她依旧是那一袭银色长裙,撑着油纸伞。 景羽被宋潜拍醒,两人躲到庙后,贴着墙,探出脑袋,朝幽暗的室内望去。 美人秀鼻不易察觉地抖动,洁白的细眉微蹙,她察觉到这里有人类活动的气息。不过她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照惯例那样点燃三根香,祭拜眼前的龙王庙。 景羽看到此人的容貌时惊讶的下巴都快贴到地面,真的感觉自己遇见不染世俗的仙子。 宋潜道心坚固,他不为所动,眼眸深邃,好像明白了什么。 仙子并没有立刻离开,她把油纸伞立在墙边,外面的光打进来,模糊的身形变得清晰,身段窈窕,富有光泽的白发自然地垂在两侧,她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躲在暗处的两人解释。 “身为妖,与闹市,与人烟,与喜乐本就是疏远的。可是我在水底呆得太久太久,久到我忘记了时间。当我看到江边游玩的一群群孩童,或者在水中漂洗衣物的妇人,酒楼里的过客,我羡慕了,我也想沉醉在俗世之中,宁愿只有短暂的光阴。人们给我立了龙王庙,其实我内心是复杂的,一方面我不是蛟龙,我配不上这座庙,另一方面我确实享受被大家关注的感觉,这使我窃喜。” 她意犹未尽,盘腿坐在地上,也不管白裙是否会脏:“时间给我带来的只有孤独,我相信所有产生灵智的妖都有同感。于是我想担起符合龙王庙的责任,可惜我遇到一群自称是我同类的团体,他们给予我各种资源,让我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一个能够掌控部分自然法则的境界。没想到我还是太年轻,被这样一群同类欺骗,那些资源的副作用很怪,使我无法控制我自己的能力,就像这次的洪涝,是我在沉睡时突然爆发的能力,看到往日幸福的百姓此刻纷纷逃窜到山里苟活,我十分自责内疚,也想过自毁妖丹,但是每次都无法下手。只好每天来祭拜这座本属于我的雕像,麻痹自己的内心。” 景羽心动了,他也有孤独的时候,倒不如说是时时刻刻都在孤独之中渡过,没人能理解他一个外来者的行为。如果是知道前世的记忆也好,可是他甚至忘了前世的家人,事业,伙伴。这种无法弥补的空虚感与独自生活上千年的妖无异,好在人生苦短,总有那么几个人会出现在本来平淡的旅途里,景羽的心灵因此得到滋润。 那位美人讲完这些,站起身,缓缓走出龙王庙,没有再回头。 景羽的大脑被未知的力量驱动,他没有理会宋潜的劝阻,狂奔到门口,握住仙子丢下的油纸伞,举过头顶,朝着那道窈窕的背影喊道:“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当你的信徒!嫌自己太孤独,不妨就往前看,你要相信就算是妖,也有知音!” 银丝随风飘舞,她优雅地转身,清冷的表情露出一抹淡笑,两侧脸颊滑过晶莹的泪滴。 宋潜悄悄出现在景羽身后,用手顶着对方的腰部,脸上带着坏笑:“你这是色迷心窍,坠入爱河了。” 景羽一个激灵:“怎么会,我是与她产生共鸣了,懂吗?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也不忍心对女子开枪,万一她是无意的呢?” “行吧,我也当回君子。”宋潜收起飞剑,退到一旁发出信号。 景羽想回庙里平复下心情,结果却被拥进柔软的怀里,美人紧紧抱住景羽抽泣,后者满脸通红,大脑宕机,手一松,伞柄掉落在地上。 “美女,你太高了,我喘不过气……”景羽的脖子被女子的手臂缠住,他一时半会吸不进空气,有窒息的风险。 女子知道后立马松开,景羽趴在地上,有种劫后余生的刺激感。 宋潜瞠目结舌,离近了才发现大蛇的人形如此高,目测对方有六尺左右,那是相当惊人了。 “听你的自述,招来大雨的就是你?”景羽瘫坐在地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美人颔首,她停止抽泣,再次变回清冷的表情:“我是修炼了九百年的水蛇,本来处于六等天劫的临界点,吃了一帮神秘人给的丹药勉强上来的,然后就获得了不可控但是能呼风唤雨的能力,刚才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庙里有人的气息,我想你们也许就是京城来的除妖人。” “定明司什么时候声名远扬了?” “我是从神秘人那里听来的,京城新组了一个除妖机构,专门铲除为祸世间的妖类,好像那些神秘人很反感这个机构。”美人乖巧地站在景羽面前。 “如果不是嗜好杀戮的妖怪,我们一般不会处理的,就像之前的奢鹿,它只是偷吃玉器,最后被抓去当吉祥物了。”景羽笑道,“请问你怎么称呼?有名字吗?” “我叫凝曲,你们真的不会杀我吗?”凝曲眨巴着美目问道。 宋潜淡淡地开口:“这场洪涝有人伤亡吗?如果有的话,具体情况如何?既然引发水灾也不一定是你的问题,定明司不会立刻采取措施。” “你应该去问县令,问她作甚?”景羽回怼道,他对刚才宋潜的偷袭很不满意。 “这就护上了?世风日下,你竟然能为美色弃兄弟,可悲啊!”宋潜装作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这时乔絮和陈雪韵赶来,两人看到一位绝色美人站在中央时,眼皮都没眨一下。 “你看,就你们蜀山淡女色,这两人都看痴了。”景羽嘲讽道。 在简单介绍之后,乔絮也学着景羽吐槽道:“不是,叫你蹲个人,怎么拐个妖女回来,景羽你行啊,还好这口。” 还挺记仇,景羽腹诽道。 凝曲的法力不可控,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就是当成诛杀,但是这个方案自然是被否决了,只能去求顾丹青那个老登,看看他有没有办法能稳定或者封印妖的法力。 不过临安的积水也很好解决,只要把凝曲带走,临安的雨一停,县令自然有办法组织壮丁排水。不过安全起见,四人一妖只能从陆路回京城,凝曲的能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发作。(未完待续) 第七章临安篇(其三)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扬州有一个雾阴县,当地人都称其为小鬼城,因为这座城常年布满大雾,伸手不见五指。传说是阴府的大门在这里敞开,里面的阴雾往外冒,遮蔽住人的视线,方便鬼差勾人锁魂。 景羽一行人来到这座城,道路上的行人屈指可数,城门处也没有卫兵看守,单从气氛上看,符合鬼城这一称号。 “这年头还有人来客栈,真是稀客哦。”客栈老板娘擦拭着柜台,感叹道。 景羽四下环顾,整个大堂就零星坐着几个人,他们这四人一妖反倒是最显眼的。客栈外暗无天日,客栈内靠挂着的几盏灯笼照明,老板娘似乎习惯这里的冷清,自己一个人擦桌,也没想着与客人聊天。 乔絮缩成一个团,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 “噗!”景羽看到她这个动作,嘴里的茶水喷出来,“你不会怕鬼吧?” “才没有呢!我只是取暖而已。”乔絮倔强地说道。 陈雪韵安慰道:“乔姑娘,鄙人作为读书人,最不信的就是鬼神之说,我们来的时候才未时,大白天的,有什么好怕。君子坦荡荡,从不怕莫须有的东西。” 乔絮没有听进去这些话,她警惕地盯着四周,仿佛客栈的墙壁就是那阴曹地府的大门,随时会跳出一两只歪头鬼。 “那天处理食尸鬼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怕过。”景羽仍在暗戳戳地讥讽。 “那怪物看得见摸得着,本小姐一拳一个,岂会怕?”乔絮回怼。 景羽托腮:“那我算是知道你怕什么了,原来是害怕幽灵,你摸不到它,它也摸不到你,大眼瞪小眼,更不用怕。” “我不管,我对不实际的东西不会抱有友好的幻想。” 景羽没再管她,饥肠辘辘的胃已经在抗议,他必须抓紧吃饭,今天乔絮没胃口,总算能吃个饱。 阅历丰富的宋潜吃完饭就开始讲鬼故事,比如半夜的镜子,红色的绣鞋……话匣子打开就没停下,乔絮捂住耳朵不去听,可是手不按照指挥来,偏偏漏出一条缝,那些故事一字不差进到她耳朵里。乔絮开始幻想自己的身后是不是就站着幽灵,她连忙转头查看,发现虚惊一场后又感觉别处会有鬼,她的脖子也没停下。 景羽看到乔絮滑稽的样子终于憋不住笑,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嘴里还发出鹅叫声,店里充满欢快的空气。 隔壁桌的三位酒客也开始聊一些诡异事情。 “哎,你听说了吗,城里前天死人了,死了一整家。衙门派人去调查,据说死相极其恐怖,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做成干尸,吊在屋内,那个调查的捕快,回家后就卧床不起,到现在都没好。”其中一位脸上带疤的酒客说道。 坐在带疤酒客左边的是一位看起来三十岁出头的小吏,应该是在县衙工作,他点点头,认同前者的说法:“我也听说了,这件事发生后,官府很多人都不敢接这个案子。” 宋潜听到了这些闲聊,附身说道:“有新案子,接不接,就当玩玩,我感觉蛮有意思的。” 乔絮第一个反对:“我不去。” “那你一个人住在客栈里,我帮你开好房间。”景羽挑眉。 “不行,那我还是去吧。”乔絮知道景羽没安好心。 此时坐在屋顶上的凝曲跳下来,后拨银丝,拉住乔絮的手:“那我陪她在客栈待着,你们三个男人去,总没问题了吧?” 景羽瞧一瞧自己,再审视宋潜和陈雪韵两人,沮丧地说:“你不陪我去,我怕我们三个不够一个鬼吃的。” 凝曲眼神柔和地说道:“没办法,我现在不适合用法力,你要是真遇到危险了,就打信号,我会来的。” 乔絮躲在凝曲背后,朝着三人吐舌头:“呸,真遇到鬼,你们绝对比我还害怕。” “切,我可不会学胆小鬼躲在别人背后,亏你还是武夫。”景羽一个白眼抛给她。 宋潜搂住两人肩膀:“相信我的实力,带两个拖油瓶我一样信手拈来。” 陈雪韵道谢:“那就麻烦宋兄了。” “你不是四等筑基吗?为什么实力甚至不如二等武夫?”景羽好奇地询问。 “儒家弟子没到六等天劫之前都与常人无异。”陈雪韵嘴角苦涩地说。 三人先去找县令,雾阴县的县衙装修很正气,门口除了两石狮子以外就是一头石雕貔貅,估计是为了镇邪气。 县令白发苍苍,接近六十岁,他不想自己晚节不保,所以一直不敢去深入调查有关鬼怪的事件,毕竟雾阴县跟鬼有莫大的干系,就怕它们来报复。不过最近这件事被百姓熟知,家喻户晓,已经有十几个百姓联名上书请求县令做主铲除邪祟。 “报!门口有三人自称京城定明司,要见大人。”一位捕快站在书房外报道。 县令目光一闪:“快让他们进来。” 公堂内,站着三位身姿挺拔,神色各异的男子,一位男生女相,俊美无双;一位五官清秀,双目涣散;还有一位一袭绿衣,剑眉星目。 “三位想必就是要见本官的客人吧。”县令先在角落里观察一番,才站出来迎接。 景羽观察着公堂的装饰,大门正上方是一块八卦镜,然后左边的兵器架上插着两把铜钱剑,青黑色的铜钱带着不可描述的魔力,他只是简单的瞅了一眼,就头晕目眩。 正发呆,听到县令的声音,三人一齐看去,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官,看上去颇有威严。但是眼眶周围的黑眼圈引起景羽的注意,也许是那个案子使得这位老官睡不踏实。 “看来县令大人有什么烦恼?”景羽故作迷茫地问道。 这位县令心底五味杂陈,他语气疲惫地说:“本官姓林,已经担任雾阴县县令三十余年,从未遇见如此骇人听闻的案件。那一家四口人,死法离奇诡异,面目狰狞,让本官好几天没睡着。” “我们可否去现场求证?” “尽管去,各位大人是京城远道而来,恕本官不奉陪。”县令叫来三个捕快,一同前往。 那户人家平平无奇,男主人是做买卖的,雾阴县有大雾,他就坐驴车去别处售卖,通常是四五天的时间一个来回。家里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妇人接送孩子上下学,做菜洗衣织布。 原本完整的家庭现在变作干尸挂在卧房内,从表面上看,可以推测是上吊自杀,但是脖子上勒痕不明显,只要认真分析就知道是他杀。 景羽围着尸体转一圈,没有发现伤口,屋内家具摆放跟生前无差,没有脚印,没有凶器,没有打斗痕迹,排除活人作案。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县令这么迫切希望定明司这样的机构出手,想必这件案子与邪祟有关。 以往的案子都是妖怪,这次则是邪祟,宋潜解释邪祟是由戾气所化,大多无影无形。这个雾阴县的环境简直就是它们的乐园,邪祟杀人都是吸人血气,从干尸这点就可以看出。 邪祟的出没随机,蹲点这个方法总算不凑效了,景羽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不能蹲点,他就是无头苍蝇,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这种情况要找道士下山才好处理,或者蜀山弟子,蜀山的剑气和清气可以驱邪,只不过蜀山离得远,不现实。而道士的话,扬州境内是有一座山,只不过离得也远,宋潜的飞剑倒是速度快,就怕今晚那邪祟要动手,不能再让无辜的人死亡。 “要是鄙人早点到六等就好,儒家有浩然正气,配合上六等才能学习的法术,对付邪祟也是轻而易举。”陈雪韵愤恨道。 景羽提议:“县令公堂内有八卦镜和铜钱剑,是否能拿来使用?” 经过他的提醒,宋潜恍然大悟:“那两个法器都是有灵气的,能正常使用,借过来就行,那县令只知道自保,却忽视最大的帮手就在身边。” 三人让捕快留在原地,他们则原路返回去借法器。 宋潜走在前,陈雪韵和景羽并排走在后头,刚走到一半,不知道哪里吹来一阵风,使路上雾混乱不堪,能见度降到最低,景羽发现宋潜的背影变得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两人的意识也开始崩塌,眼前的画面支离破碎,后脑勺似乎撞到什么硬物,景羽疼得清醒过来。 四周还是原先的那条路,不过周围的气氛逐渐诡异,回头望去,刚才的房子被一堵墙代替,而前面压根没有宋潜的人影。景羽拼命拍打陈雪韵的背,后者也清醒,被眼前的景象吓到。 “这是哪?”景羽直视前方。 陈雪韵没有回答,他向前走一步,发现自己的走路速度要比原来快一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景羽。 景羽突然浑身战栗,他迅速点燃符纸,放出信号,结果符纸刚到空中,就被一股神秘力量拦截,捏成齑粉。 “不会我们真进鬼城了吧。”景羽拔出火铳,对着前方瞄准。(未完待续) 第八章临安篇(其四)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一阵微风吹过,好像拍到什么物体,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景羽的呼吸瞬间停滞,他没有急着开枪,而是望着前方,目不转睛。 发现是虚惊一场后景羽才收起火铳,领着陈雪韵沿着街道向下走,这里的布局整体上与雾阴县相似,细节处却有所不同,刚才的县衙也消失不见,变成某人的大宅子。越过一座座屋宅,可以看到县城的另一头隐约有红光一闪而逝,两人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向前迈出几步,面前空间突然开始波动,他们再次回到刚开始的位置。景羽不信邪,他换个方向继续前进,又是空间波动,回到原点。 怕是遇到鬼打墙了,景羽想着,他试着用手去触碰,结果捞到一团空气,这个鬼打墙还得是整个人过去才会触发。难道是为了防止人类进入它们的领地?就在两人惆怅之际,远处的红光不知何时来到这条路的尽头,景羽拉着陈雪韵躲在墙角,那红光越来越近。 陈雪韵探出头定睛一看,发现是几个小鬼各自撑着一盏红灯笼,在前头带路,而后头是四个壮士抬着一座轿子,轿子后跟着数不清的鬼。 “刚好撞上有地位的鬼出街,这下倒霉了,要是被发现,我们没活路。”景羽抱怨道。 陈雪韵眯着眼,观察片刻:“不对,它们没往这边走,倒是把附近的结界都解开了,现在我们可以出去。” 两人等到一行鬼走远,鬼鬼祟祟地跟上去,站在队伍的末端,假装也是来游行的鬼。 队伍后头有只鬼发现两人,凑上来问道:“没见过你们啊?你们身上人的气味怎么这么重?” 景羽心虚地解释道:“我们俩没死透,尸体都还是热乎的,看这个队伍热闹就跟过来看看。” “哦。”那只鬼眉心蹙了蹙,没有多问。 队伍突然停下,心虚的景羽没有发觉,继续向前走着,撞倒前面的鬼。 “会不会看路!滚远点!”前面的鬼吼道。 “抱歉抱歉。”景羽弓着腰道歉,退到一旁。 刚才搭话的鬼又靠过来,好像要跟两人混个脸熟:“新来的,你们不知道鬼市吧?” 景羽和陈雪韵对视一眼,茫然地点头。 “前面轿子上坐着的可是大人物,今天来鬼市做买卖,可惜轿子不让进,只能走进去。既然那位不坐轿子,那我们就有时间去闲逛,我好歹来过几次,需不需要我给你们带路?”这位鬼试探性地问道。 景羽听完立刻摇头:“我没钱,我怕出不来。” “瞧你这话说的,鬼市注重的是以物换物,没冥币也可以交易。”想当导游的鬼劝说道。 陈雪韵倒是对鬼市很感兴趣,他本来看到景羽拒绝都有点小失落,现在听完导游讲解,又燃起希望。 “那行吧,麻烦你带路。”景羽踌躇不定地说道。 两人一鬼等到队伍全部进去后才跟上,穿过一道破败的木门,四周的景色开始急速旋转变化,接着景羽就闻到苔藓的气味,低头一瞥,自己不知何时站在爬有青苔的石板路上。 鬼市跟人间的集市一样,有店铺摊贩,挂着灯笼招牌使劲吆喝,路上也有很多鬼在游荡,景羽抬头望去,漆黑的夜空中散落着微黄的孔明灯,这里没有月光。 一路走过去,商品也是琳琅满目,很多摊贩都会卖些稀奇货,比如张牙舞爪的面具,蛟龙的眼珠,各种生物的内脏,骨头雕刻成的工艺品…… 以物换物,可是景羽该用什么物去换……他翻找自己的衣兜行囊,里面并没有什么能引起商人兴趣的物品。陈雪韵此时看中一款商品,不愧是读书人,要买也是买笔墨纸砚,而他现在挑中的是一支毛笔,表面平平无奇,一旦用手握住,它就会不停分泌墨汁,直到浸湿整个笔头。 这支笔确实不错,可以省下一笔买墨的钱,原理应该跟灵力火铳类似。 不过景羽好奇陈雪韵会用什么去换取这支笔。 只见他从兜里取出纸,铺平在地上,用无限墨水的毛笔洋洋洒洒写下一首诗,专门宣传这个摊位,并递给老板。老板很满意,竟然大方地将笔卖给陈雪韵,陈雪韵笑着收起笔。 “这样也行?”景羽目瞪口呆地问道。 陈雪韵骄傲地挺直腰背:“鄙人发现这位老板有在读诗集,推测出他对诗词很感兴趣,于是灵思泉涌,赠予他一首自创诗,以此换取商品。” 导游这时从前方掉转回来,激动地说:“前面有一家店铺在卖古战场收来的兵器,你们一定要去看看,那些宝贝可遇不可求啊!” 景羽差点踉跄一下:“我没钱,买不起这些宝贝,为什么还要去看。” “这种宝贝一旦被富豪买去收藏,那几百年都不会出世,我们在边上看一眼,都值。”导游拽着景羽。 景羽总感觉这其中有猫腻,不过还是跟着导游往前走。 …… 宋潜赶到县衙,直觉告诉他,县令出事了。宋潜连忙跑到书房,发现此时书房门口被人群围着水泄不通,勉强挤进去,发现县令也变成那户人家一样的干尸,不过是趴在书案上,而不是吊在大梁上。 莫非邪祟知道县令请人来帮忙,气急败坏下杀人灭口?宋潜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各种可能性。他推开人群,连忙跑去公堂,看向大门口,八卦镜还在。这邪祟似乎只专注于杀人,难道它只是刚好想杀县令,而不是阻挠三人的进度。 宋潜取下八卦镜,用布包住铜钱剑,别在腰间,回到县令的书房,用八卦镜吸取残存的煞气来定位。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宋潜绕着县令走了一圈,飞奔出书房。 的确有一处店铺热闹非凡,景羽被导游拉到店铺门口,导游就松手挤进人群,自顾自地参观。他本来想离开,不过余光被一把大剑吸引住,这大剑长七尺,无锋无刃,吸引他的不是大剑的外表,而是上面刻的字——“丹青”。 古战场,丹青,这两个词相互关联起来通通指向一个人,坐在塔楼中喝茶的顾丹青。景羽不知道顾丹青的真实年龄,但是以妖族那横跨时间长河的寿命,基本可以确定这是顾丹青早期用过的兵器。 而掌柜的讲解,也坐实景羽的猜想。 “各位客官,咱们移步此处,来观赏这把传奇人物所使用的兵器。相传早在六百年前,妖族有一位十等境界的战士,妖族册封为青王,他的兵器正是这把重达八百斤的大剑,名为丹青。如果说青王你们也许不知,但是他现在使用的名字放眼整个大临都是赫赫有名的,朝廷唯一一位妖族官员顾丹青!” 景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从没想过塔楼内的儒衫书生是妖族的十等强者,甚至还是青王,如此显赫的地位让他过一辈子幸福生活是没问题的,但为何顾丹青依旧来到中原,在人类王朝当小官呢? “十等境界?可是现在整个天下,最强的不是只有九等通玄境吗?”有一位客人发问。 掌柜叹息一声:“那是因为九等之后,想要继续修炼,就要参悟天地法则,可是天地法则自古以来都是毫无规律,更何况到达这种境界的强者大多隐居,没有前辈指点,这条路注定艰难坎坷。所以顾丹青当时凭借自己毅力突破十等境界,整个妖族上下举国欢庆。” 那个客人还不满足,继续追问:“顾丹青现在在大临,拥有这样一位强者,大临吞并妖族指日可待啊!可是我看大临一直没有出手,那顾丹青也极少露面,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顾丹青只有六等天劫境,他的修为早就一落千丈。没人知道原因,估计这位往日陪他出生入死的伙伴,他都拿不动了。”掌柜的视线停留在那把大剑上。 “景羽,别发呆了,鄙人看到宋兄的信号了。”陈雪韵拉扯景羽的衣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远处空中的火球。 …… 宋潜向上抛出符纸,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位被浓重的黑气所包裹的人。不过这个人长着三臂四眼,不怀好意地看着宋潜,歪头咧嘴。 景羽回过神,也注意到信号,他拔出火铳,催动符纸,带着陈雪韵遁走。来到相同的位置后,景羽左顾右盼,没有找到宋潜的身影。 “宋兄估计在阳界,也许是邪祟的力量很强,突破限制,让宋兄的符纸传递到我们这边。”陈雪韵推断。 在两人面前,站着一模一样的怪物,三臂四眼,笑容诡异。 宋潜收起八卦镜,抽出铜钱剑,冷笑道:“每次都逃这么快,没想到被我发现了。” 邪祟没说话,眼神阴冷,被宋潜激怒,咆哮地冲上前,一拳击出。宋潜在剑上附着真气,挡住邪祟的攻击,但他被冲击产生的力量推着后退几步。宋潜心下一惊,这邪祟恐怕跟他同个等级。 铜钱剑的质量不如宋潜的飞剑,但是飞剑驱邪能力有限,如果被邪祟的煞气侵蚀,那么会失去原本的灵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宋潜寻找周围可利用的物件,他不是武夫,拼力量是对不过面前这头三臂怪物的,需要智取。 邪祟见这个人类迟迟不进攻,愈发嚣张,脚尖点地,三拳连续击出,速度快出残影。而宋潜使用分剑术,将铜钱剑分离出好几把,不断抵挡邪祟如同暴雨般的攻势。 宋潜趁其不备,跳上屋顶,反握剑柄,默念咒语,铜钱剑刃开始凝聚绿色的光团,变成剑的形状。邪祟打碎所有剑的分身,也爬上屋顶,将身上的煞气压缩在胸前,向前推出。宋潜眼眸闪过一抹光芒,将铜钱剑插入屋顶,一道三丈高的绿色剑气拔地而起,斩断煞气球。 剑气并没有消散,而是继续前进,邪祟只能伸出所有手臂抵挡,身躯颤抖。宋潜利用屋顶的高低差,遮挡邪祟视野,闪身到邪祟背后,一剑竖劈,剑气浩荡,将邪祟分割成两半。 铜钱剑也完成使命,逐渐崩解,黯淡无光。 而景羽和陈雪韵被传送回阳界,宋潜看到二人,上去迎接,却发现景羽面色苍白,昏迷不醒。陈雪韵则瘫坐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神情恐惧。 在这之前,两人遇到了相同的邪祟,景羽毫不犹豫对其扣动扳机,灵气子弹射出,邪祟随意地拍打,如同驱赶蚊蝇。陈雪韵使用景羽的符纸,发射火球,但是都被邪祟周围的煞气吞噬。 “该死,仅有的攻击都无效。”景羽的双手颤抖着,他面如死灰。 邪祟似乎不急着杀掉两人,高兴地在原地跳舞,三臂疯狂舞动,动作诡异而癫狂。陈雪韵再次甩出两张符纸,都是雷电符,一碰到邪祟的煞气,依旧石沉大海。 景羽彻底绝望,他不停扣动扳机,对着邪祟倾斜火力,陈雪韵配合着进攻,两人明知于事无补,也要将手中所有手段使出,哪怕刮掉一层皮也行。邪祟的舞蹈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每个动作都恰好躲过两人的攻击,它的头垂在一个夸张的角度,腰椎旋转一百八十度,在地上爬行,跳跃。 短短半柱香时间,景羽的火铳失去所有灵力,枪上灵力纹路失去光泽,他重新背到背后,向天空丢出三张符纸,发送信号。 邪祟停下舞蹈,戏谑地看着面前两个手足无措的人类,两腿一蹬,达到风速。陈雪韵只看到邪祟消失在原地,接着便被一阵风刮倒,躺在墙根。而景羽没有反应过来,腹部便传来剧痛,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被一只乌黑发青的手洞穿,血液被邪祟吸收,煞气被注入到体内。他抬头苦笑,对着邪祟竖起中指,倒在血泊中,双眼模糊。 邪祟正想补刀,突然感到浑身乏力,显然阳界的分身被毁,它不舍地看着地上的两人,潜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景羽听到陈雪韵的哭喊,自嘲地笑道:“看来是我乌鸦嘴了,这邪祟真能吃了我俩。” 用尽全力说完这句话,他的意识逐渐消沉,像淹没在大海里,一切朦胧,连微光都无法穿透。 最后的记忆是眼眶泛红的凝曲,他只是微笑,当作死前的幻想,转身走进无边黑暗之中。 四人待在客栈的房间内,沉默不语,床上躺着昏迷的景羽,他的上半身半裸着,露出骇人的伤口,整个腹部几乎被洞穿,里面的肠子都被搅碎,胸口处布满密密麻麻的黑线。略懂医术的陈雪韵简单处理伤口就包扎起来,他全程不敢去看那个深邃的洞。 床边跪坐着哭红眼的凝曲和乔絮,宋潜沉默的看着窗外,一碗接一碗地喝着酒。等到凝曲和乔絮情绪平稳下来,宋潜揉揉发酸的鼻尖,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地方能救他,扬州的茅山,那里有道长,他能驱除煞气,并且提供修补肉体的丹药。我踩飞剑大概一日就能来回,你们在这里等着,如果两日左右我没回来,那么去宝柒县,那里离蜀山最近。”(未完待续) 第九章临安篇(其五)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宋潜御飞剑来到茅山,茅山规模不大,一块块台阶直通山顶道观。 一位道童在清扫台阶上的落叶,马上就要冬至,这些落叶算是拉开冬天的序幕,为春天的到来做准备。他仰头擦汗,忽然发现远处空中停着一柄飞剑,上面站着身着绿衣的青年。道童以为是山中前辈,正打算行礼,可是仔细一想,前辈出门不是坐仙鹤就是骑青牛,有些孤僻的师叔还喜欢乘骡子。 不过看对方仪表堂堂,想来是正派人士,于是打算捧起扫帚回去禀告师父。但是衣角却被此人拉住,宋潜不知何时闪现到道童身后。 “喂,喊你师兄或者师父出来,我有事求于他们。”宋潜漫不经心地说道。 道童战战兢兢地点头,慌忙跑回山门,就连怀中的扫帚都摔到一旁,无人问津。宋潜摇头,一脚踢起扫帚,用法术定在原地,使其不会倒。 两刻钟过去,宋潜闲得慌,开始用扫帚清扫剩下的落叶。尘归尘,土归土,旧的落叶铺在树根附近的土层上,就会转化为新的养料。 道童一步两台阶蹦跶下来,毕恭毕敬地回复宋潜:“对不起,师父没空,他也很抱歉,希望您另寻高明。” 宋潜沉默不语,站上飞剑,停顿一会,仿佛下定某种决心,飞往蜀山。 此时客栈中三人急得团团转,眼看着约定时间已过。特别是凝曲,守在景羽身侧寸步不离,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眼眶红肿,喃喃自语。 陈雪韵一拍桌子,愤然出门,他认为不能再拖延下去,今天必须租马车赶往宝柒县,找更好的大夫,尽量稳住景羽的伤势。景羽的躯干几乎全黑,四肢的血管也肉眼可见的变为乌色,嘴唇发紫,面色惨白。 …… 景羽的意识飘过漫长的黑夜,来到一处散发着温暖光芒的地方。尽管他看不清,但是他能感觉到这里储存着尘封多年的记忆。 有几块记忆碎片飞向他,景羽的眼前浮现出一幅幅画面,像是走马灯。 “这是……”他脱口而出。 面前是一位清秀的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眼神炯炯,正在一处地方练剑。剑光如影,周遭带着银白的气体,而后向前一刺,竟然击碎一块巨石。 景羽很不愿意承认这位双目有神的少年是他本人,可潜意识似乎给他灌输的信息就是如此。 “为什么我会剑法?我不是不能修行吗?”景羽保留这样的疑问,接着去看下一幅画面。 这时并不是少年,而是孩童,依旧是眼神炯炯。景羽就纳闷了,这死鱼眼到底是哪来的,莫非是前世穿越的时候一并带来的? 孩童似乎靠着一个人,嘴里在吃糖,那个人的面孔模糊不清,景羽越想看清头皮越痛,到后面跟扎针一样。他撇过头,不再去看那幅画面,转而将目光投向其他画面。 最后一幅画面是二十岁的他初次来京城,这时候的景羽并不会想到第二个星期就会被一位来自外星的人夺舍,只是漫无目的地在京城闲逛,也许是为谋生,也许只是进城游玩。 画面中断,景羽的心中不断冒出更多疑问,他盘腿坐下,开始思考。 陈雪韵在一处驿站借出马车,三人带着景羽前往宝柒县。 与此同时宋潜在前往蜀山的路上,他往宝柒县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这次回山,恐怕再难与他们相见。 宝柒县坐落于青州的西南端,这里是青州边缘最大的城市,各路江湖势力也在此立据点。宋潜吩咐几人之前也不是没想过,离蜀山较近且规模较大的城市就这一处地方。 陈雪韵没有跟着两人去找客栈,而是飞奔向医馆,手中攥着钱袋,这是他们最后的盘缠。 景羽被安置在一张干燥舒适的床铺上,由于资金窘迫,只开了一间房,乔絮准备晚上打地铺,凝曲依然不肯睡,她还能坚持几天。 在去医馆的路上,陈雪韵被一位路边打坐的老道拦住,那老道直勾勾地盯着钱袋,直言不讳道:“那位小友,不妨把钱给贫道,贫道或许能给你算一卦。” “不行,这是鄙人朋友的救命钱,哪能给你这个江湖骗子霍霍掉。”陈雪韵警惕地护住钱袋。 “哦?你的朋友,贫道想想……唉,命不久矣啊!”道士一脸悲痛,“英年早逝,可悲可叹。” 陈雪韵火气顿时就冒上来,他指着老道的鼻子骂道:“去你m的,神神叨叨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鄙人的朋友只是昏迷,不会死!” “呵呵,年轻人莫动肝火,贫道只是粗略猜测,你的朋友煞气入侵这么深,要是还能活下来,那才是天命之人。”老道士抚摸自己的胡须,笑道。 “你怎么知道他煞气入体?”陈雪韵放下戒备,靠近道士,蹲在路边。 道士没有看陈雪韵,自顾自地把玩手中的一小根木头:“有句话怎么讲?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贫道自然是用眼看的,你来的那个方向,有一家客栈,那里的黑气很旺。” 陈雪韵不再轻视这位老道,当即双膝跪地:“请老前辈救救他!” “起来起来,贫道不受这礼,你又不是我弟子,有什么好跪的?” “前辈需要多少钱,鄙人手头紧,您要是愿意,可以跟着我们回京城去取。”陈雪韵没有起身。 老道士一手托腮:“贫道今天不收钱,就当攒功德。你带路,我有一些手段可以治煞气。” 陈雪韵的眼眸里洋溢着无言的喜悦,他带着老道士来到暂时居住的客栈。 当看到床上昏迷的景羽时,老道自信一笑:“不棘手,几个时辰就够。” 乔絮凑到陈雪韵耳边:“你找回来什么玩意?这个不是很常见的江湖骗子吗?你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陈雪韵连忙解释:“这位老前辈可厉害了,他跟鄙人说能用眼睛看到景羽身体内的煞气,死马当活马医,把他带回来试试,反正不收钱。” 道士先是动用真气输入景羽体内,排出经脉内的浊气,并引导体内煞气聚集在一处。他再摸索自己的口袋,掏出一只葫芦,并上下拍打,倒出一粒丹药,露出一抹心疼的表情,把丹药喂入景羽口中。 “这个小娃子经脉很奇怪啊,跟常人相比是颠倒着来的,亏他还能坚持用普通方法修炼,你们谁真气足,帮他引气三个时辰,贫道这边有经脉图,反着使用,保证在煞气扩散之前发挥丹药药性。贫道只能解决他体内八成煞气,不过这足够了,剩下的让他自己修炼化解掉。”老道士抽出一张人体结构图,没有等众人道谢,凭空消失。 三人如释重负,这下景羽终于有救,也不知道宋潜那边情况如何。 蜀山是整个大临都数一数二的修仙门派,起初建在一座山头上,后来经过各代掌门的研究,现在的蜀山位于两百丈的空中,半截山都悬浮着,各个山头之间有吊桥链接。 蜀山主峰的大殿中坐着四位长老和一位掌门,掌门神情严肃,在与长老商议事宜,却被一位匆忙的弟子打断。 “报掌门,宋师兄跪在山门处,说是求掌门出手,救他的朋友。”那位弟子作揖道。 蜀山掌门面露不悦,让长老们留在此地,他去去就回。 等到掌门见到宋潜,后者已经在门外跪了一炷香时间:“孽徒!你来找为师做什么?” “师父,我有一个朋友,被邪祟攻击,煞气入体,危在旦夕,恳求您出手相助!”平日里宋潜潇洒的形象现在变得卑微起来。 “为师只知道你下山是为了寻家人,除心魔,精进修为。没曾想,你现在沉迷和朋友一起玩乐,将自己的目标抛之脑后,你有把蜀山放在眼里吗!你有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吗!你知不知道很多长老的真传弟子,包括你的师弟,都即将渡过天劫。你修行二十载,仍旧待在天劫境,你让为师很失望!”掌门呵斥道。 “徒儿知错,可是我的朋友真的很危险,只有他会帮我找妹妹,请师父一定要出手啊!我发誓,只要找回妹妹,定不负师父所托!”宋潜诚恳地说道。 掌门颔首:“好啊,为师何曾教过你花言巧语,蒙蔽人心?本座念在你天资聪慧,不剥夺你的大弟子头衔。来人!将宋潜带往静心室!把他的飞剑封印回后山剑冢!” “师父!师父!徒儿求你了,就帮这一次!”宋潜神情激动,不断磕头。 “已经堕入魔道,无可救药。”掌门失望地说道。 也不知过去几个时辰,景羽的意识开始聚拢,眼球传来剧痛,他先是感受到光照,随后艰难睁眼,看到趴在他身旁熟睡的凝曲。她呼吸平稳,嘴里模糊不清地说着:“别走,别走。” 景羽感受体内真气的流动,看来是乔絮传的功,因为非常霸道。接着就是桌上摆着的一张图画,上面印有人体经脉结构,景羽好奇地研究。 木门被悄悄推开,发出吱呀的响声,陈雪韵先是一愣,随后热泪盈眶,用衣袖擦拭泪珠。他屏住呼吸,正要开口,床上的景羽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用手指向地板上和身旁熟睡的二人。 于是陈雪韵拿出笔,在纸上写下,“你被一个老道士所救,老前辈来历不明,想来是位高手。他指点出你经脉的问题,与常人相反,所以你需要用相对的方法聚气修炼。” 景羽回忆,自己十二三岁的时候似乎有修炼能力,那剑法显然是需要真气引导的。但是为什么后面就无法修炼了呢,难道这也是自己穿越来的缘故? “为了救你,宋潜先去茅山,后去蜀山,可是迟迟未归,现在已经是你昏迷之后的第六天。我们第二天就从扬州来到青州,这里是宝柒县,本来他应该昨天就来的。”陈雪韵继续写着。 景羽感觉稍有困乏,便合上眼,继续睡觉。 陈雪韵停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趴在桌面,进入梦乡。 宋潜被关在静心室内被迫修炼,心魔不断攻击着他,在梦中,他看到自己的妹妹被人用刀杀害,鲜血四溢,妹妹痛苦地闭眼,在生命最后关头以微弱的声音吐出让宋潜心神不宁的两个字——哥哥。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能保护好你啊!”宋潜哭喊道。 晌午景羽昏昏沉沉醒来,感受到温热的气息,转头看去,是熟睡的凝曲。这把景羽吓一跳,昨天她还趴在床边睡,怎么这会跑到床上来了。乔絮和陈雪韵似乎已经一起出去了,屋内就凝曲和景羽两人,不过景羽暂时还接受不了突然跟女生同床共枕,悄悄下床,想下楼吃碗面。 凝曲抓住景羽的衣角,迷糊地说道:“你别动,我不想你再受伤了。” 景羽只好缩回被窝,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欲言又止,看向凝曲,对方又陷入沉睡。 “人和妖真的有必要互相针对吗?到底是我的想法有误还是大家的想法有误。凝曲也是妖,可是她本性不坏,朝廷派我去临安,估计是想杀她,何必呢?临安的积水现在差不多都排出去了吧,说到底问题出在那帮妄图入侵中原的妖族身上,利用凝曲内心的缺陷对临安展开报复。京城的计划暴露就耐不住性子想破坏其他地区,妖族到底要干什么?”景羽自己对自己说道。 这时候凝曲开口道:“谢谢你,愿意接纳我。我只是想使用更多法术,能帮助他们。我发现当我看到大家其乐融融的样子,自己也感到高兴。所以那天你说的那些话还当真吗?” 景羽吐出一口浊气:“你的问题包在我身上,回京城一定给你解决。临安的龙王庙或许被拆,但是那天的话依旧作数,他们不信你,我信,不止我,只要是定明司的一员,都信你。不是蛟龙又如何,你能呼风唤雨,这就足矣。世上没有神仙又如何,历史上的王朝变迁,哪个不是渺小的人类在推动?大自然的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作用,不要急着否定自己,如果连自己都看不起,又怎么让他人接纳你。” 他停顿一会,接着说道:“其实我也很孤独,你别看我身边跟着一堆人,每次到深夜,我就会感到深深的忧伤。我并没有之前的记忆,我不知道我来自哪里,也不知道我将要去哪里。在京城这种暗流涌动的地方,如果连自己的定位也不确定的话,或许很快就会被浪潮吞噬。让妖加入除妖机构,对你来说有些不公平,我估计定明司要遭受一波舆论攻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人类的世界永远没有想象中的简单。我反倒挺喜欢与妖打交道,也许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缘故。”景羽站起身,心想,感觉自己不是在画大饼就是在画大饼的路上。 凝曲欣赏眼前这个挺拔的背影,这个接近她生活的人类,对她敞开心扉,同时也推开她的心门,给予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木门外站着刚回来的乔絮和陈雪韵,两人贴着门槛,听到了屋内所有对话,捂嘴偷笑。正打算开门突袭时,木门却被打开,乔絮与一双死鱼眼四目相对。 “哎呦,都睡在一张床上了,你就没做点什么?”乔絮打趣道。 景羽一脸鄙夷:“你一个大小姐怎么说得出这种粗俗之语?我英俊潇洒,为人正直,岂会随便对女子下手?” “鄙人还是很相信景兄的品行的。”陈雪韵搭住景羽的左肩。 “好了好了好了,说正事。宋潜下落不明,当务之急是把他找到,宝柒县离蜀山很近是吧?赶快上路,别让他等急了。”景羽踏出木门,伸伸懒腰。(未完待续) 第十章临安篇(其六)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宋潜被一圈圈铁锁链困在一座塔内,他的双眼通红,嘴里不停念叨着:“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并且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脱铁索。 几位蜀山弟子站在他四周,念动咒语,释放阵法,铁索内伸出许多清气,压制宋潜体内的魔性。随着清气的喷涌而出,宋潜眼中的猩红逐渐褪去,开始变得迷茫,变得绝望。 阵法运转到最后一步,中心浮现出一柄清气化成的长剑,它发出不安的嗡鸣声,被几位弟子合力推入宋潜心口,宋潜吐出一大口鲜血,随后感到胸口一阵绞痛,他的经脉被锁住,修为下滑,直到体内真气流失殆尽。 高塔的石门关闭,宋潜被困在内部,一动不动,呆愣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房间。 景羽等人决定前去蜀山寻找宋潜,此刻坐着马车,在官道上行驶。景羽的身体还处于虚弱状态,他躺在车厢内,乔絮和陈雪韵则一起坐在车厢外的鞍座上,各驾一匹马。 车轮经过的道路,卷起滚滚黄沙。 深夜,宋潜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石门被人打开,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他瞳孔缩小,拼命想爬过去,可是身体被铁索缠住,无法行动。宋潜不确定眼前这个身影是谁,但是他很想把她当做记忆中的那个人。 “宋师兄,你肚子一定很饿吧,我从后厨拿了些吃食,你赶紧吃吧。”柔糯的声音传入宋潜的耳朵,宋潜的心平静下来。 原来是小师妹,这个师妹是宋潜下山之前拜入山门的,蜀山本来不怎么收女弟子的,掌门看在小师妹天资聪慧的份上,默许了。 “谢谢,我不饿。”宋潜得知来的人只是见过几面的师妹后,又爬回原地,“你赶紧走吧,被师父发现可就完了。” 小师妹又把碗往阴影处推过去:“师兄是不是因为铁锁链困着不舒服所以不想吃东西?那我帮你解开,就一会会,你吃完我就会再套上。” 宋潜本能地想拒绝,可是脑海中浮现腹部出血的景羽和神色疲惫的众人,他下定决心:“那你解开吧,我刚好有点饿。” 小师妹使用法术松开铁索,想端起碗亲自喂宋潜吃,结果两眼一翻,晕过去。 宋潜拍晕小师妹,将其平放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完食物,跟着夜色悄然离去。 营火旁,景羽平躺在空地中,抬头仰望星空,点点繁星汇聚成一条大河,横在夜空中,如梦似幻,他发现这里的星空很清澈。 他在路上一直尝试修炼,聚气,经过一系列摸索,真探寻出一条非同寻常的道路。这么久以来,景羽的经脉第一次迎来胀痛的感觉,不过他很喜欢这个感觉,因为他马上要摸到炼气境的大门了。 体内残留煞气被一点点吸收,化为己用。不过景羽随着修炼深入,渐渐发现,自己经脉内不是真气,而是灵气,这是妖族经脉里才有的东西。根据之前的记忆碎片来推测,自己以前或许也会修行,但绝不是妖族。 “景兄,想什么呢?”陈雪韵拎着一袋水坐在景羽身边。 景羽盘腿坐起:“我想问你个问题,儒家的浩然正气是属于真气的一种吗?” “严格意义上算是,真气是广泛的称呼,实际上它包含着很多的内容,譬如道教的清气,佛教的禅念。这是三教合一后的结果,在此之前修炼体系是很复杂的,凭我一个读书人也很难搞懂。”陈雪韵神情严肃道。 景羽没再问话,他看向熟睡的两位女子,又看看忧郁的陈雪韵,感叹道:“有你们陪我真好。” “景兄说这话就见外咯,鄙人也要感谢你们愿意送我去京城。”陈雪韵说道。 十二月温度骤降,几人已经没钱买衣物,景羽也不好躺在车厢内,空出位置,让陈雪韵进来待着,作为武夫的乔絮自然是不怕冷的,被安排在马夫的职位。她正要发作,看到景羽仍旧苍白的脸颊,叹口气,坐到外面。 陈雪韵问道:“蜀山似乎是建在空中的,我们该怎么上去?” “肯定有传送法阵。”景羽随口说道。 巍峨的山峰伫立在半空,周围一圈悬浮着碎石,景羽目瞪口呆地望着远处的山峰,这得靠多大的法力才能支撑起万吨重的山峰。不止他,其余三人也保持相同的表情,不过山腰之下都留在地面,说不定传送法阵也在其中。 于是四人前往山脉深处。 宋潜逃跑的事情传到掌门那里,蜀山掌门罕见的有发怒的情绪,他的嗓音冰冷:“所有弟子,给我去山下搜查,他修为被封印,跑不远的!” 小师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屋内,身边坐着两位师兄,参与过封印宋潜,他们迫切地注视着小师妹,希望从她那获取宋潜的线索。 “我本来打算给宋师兄送食物,可是被他打晕,昨晚的记忆模糊不清。”小师妹捂着头,表情痛苦。 宋潜唯一的行踪到这里就断了,不过小师妹属于违反门规,应当去山崖反思半月,掌门急着抓回宋潜,就没惩罚。 宋潜知道待在山林里迟早会被发现,夜里就已经拼命赶路,只要跑出这座山,那么性命就安全,他也能去宝柒县找景羽一行人。真没想到,掌门看起来公正无私,对徒弟颇有耐心,实际上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关押这位蜀山大师兄。 莫非……那年师父亲自下山寻找,暗地里把妹妹灭口了?宋潜边跑边想,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心里萌芽,如果真是如此,这么做的动机又是什么? 当景羽他们也在山中爬行时,意外发现许多蜀山弟子也在山里巡逻,好像在找某个人,景羽没多想,以为是蜀山里关着的妖物逃跑,扭头沿着路继续前进。 一个时辰后,几人来到一处平坦的空地中,这里就是山下半部分的终点,切面平滑,像是精密仪器的操纵。平地中央的确有一处法阵,发出淡蓝的光晕,四人走进去,蓝光一闪,传送到云海之上。 蜀山门派气势磅礴,光是大门就有十丈高,两边摆放着持剑武将的雕塑,地面铺满光滑的大理石。穿过大门,就是一处广场,大约一顷的面积。正对着大门的是主殿,背靠山崖,白墙红瓦。 景羽还想参观别处的建筑,却被一人拦下,想必是蜀山的弟子。 “站住,几位非蜀山人士,上来作甚?”这位弟子拔出佩剑,拦住去路。 陈雪韵站在对方面前行抱拳礼:“请问这位师兄,本门的宋师兄现在在何处,我们是他的同伴,他回蜀山后就一直没出来。” “哼。”那位弟子冷笑一声,“来人!抓同犯!” 一眨眼,四人周围便聚集一圈蜀山弟子,各个手持长剑,神情严肃。 “同犯?我们找宋潜,你们的大师兄,怎么就成同犯了?”景羽忍不住问道。 那位看门弟子嗤笑道:“他才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他是蜀山的败类!欺师灭祖!掌门只是关他几天禁闭,他就想逃跑。这种行为,可笑至极!” 这下轮到四人疑惑,他们面面相觑,平日里潇洒自在的宋潜回到蜀山怎么就变这样了? “这位师兄,想必其中一定有误会,鄙人还是相信宋兄的品格,可以坐下谈谈。”陈雪韵眼见事态不对,想和平交流。 突然队伍里有一位蜀山弟子跑到看门弟子那里说道:“张师兄,这四人里面有一只妖!” “好啊!我就说宋潜怎么心不在焉的,原来被妖勾走魂了!”张师兄挑眉讥讽道。 景羽护在凝曲身前:“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先是污蔑宋潜,再给我们扣上同犯的帽子,现在又来针对妖,愧你们还是蜀山正派,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原来是那边那个小美人,难怪宋潜这么心心念念着想逃跑,这位小兄弟,你要是把她交出来,让我这个做师兄得玩几天,你们三人的性命,我可以考虑考虑。”张师兄缓缓迈着步伐来到景羽身侧,伸出手指挑起凝曲的下巴。 “你tm的敢碰她一下试试!”景羽一巴掌打过去,被张师兄闪开,“蜀山不是清心寡欲吗?怎么出了你这个贱种!” “小兄弟,火气不要太旺,真要讲条件,你们没资格。”张师兄对着景羽耳语道,“这个美人不交出来也没事,那个书生边上不是还有一位水灵一点的?虽然我很想品尝女妖的滋味,但是邻家小妹的感觉也不错。” 陈雪韵和景羽两人怒火中烧,奈何境界不够,周围还有大量蜀山弟子包围,只能忍着。乔絮瞥见张师兄色眯眯的眼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瞪对方一眼,张师兄现在的模样让她想起之前的晁志新。 “我没耐心了,杀了他们,两女的打残就行。”张师兄突然面色阴冷。 景羽早已捏好符纸,并握紧灵力火铳,他身后的凝曲也打算使用法术,就算会再次引发洪水也没关系。 蜀山弟子一哄而上,景羽把符纸塞到陈雪韵手中,让他先逃跑,自己则扣动扳机,对准蜀山弟子开枪。对于有等级的剑修,灵力火铳的威力跟普通的铁丸差不多,对这种真气护体的修士只能造成皮外伤。 乔絮轰出双拳,击飞一批境界与她相等的弟子。景羽趁机甩出数道火球符和两道雷电符,然后带着乔絮和凝曲遁逃而去。 景羽的符纸都用得差不多了,四人才有惊无险的跑到山脚,快速驾驶马车,后面追来一批批脚踩飞剑的蜀山弟子,不过他们仅仅追到山脚,就掉头回去。 宝柒县离蜀山太近,当务之急只能往青州更深处前进,能离蜀山多远就多远。(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临安篇(其七)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青州的小城湘祝县,一辆马车徐徐在路上行驶,凡是路过的行人都会好奇地张望几眼,名不见经传的小城为何今日会有外乡人来此。 刚进城的一刹那,凝曲的柳眉微蹙,她的额头滚落豆大的汗珠,似乎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你怎么了?没事吧?”景羽发觉凝曲的不对劲,急忙问道。 凝曲也没隐瞒:“这里的灵力不稳定,我的能力快要暴走了。” 景羽走出车厢,坐到前方的鞍座,对着乔絮说:“这座城的灵力不稳定,凝曲在这里会暴走,赶紧掉头出城。” 乔絮用关切的眼神回头看向车厢内的凝曲,淡淡开口:“行吧,看来今晚依旧要风餐露宿。” “让陈雪韵来操控马车,我们两人去了解一下情况,我有点好奇这座城为什么灵力不稳定。”景羽一脸期待地说道。 “你不会又想破案吧?”乔絮生无可恋地叹息。 景羽兴奋地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一定有大事情。”说完他便跳下车,车厢内的陈雪韵走出来,坐到位置上。 乔絮也照做。 两人来到一处茶馆,冬天的时候坐下喝一壶热茶还是很舒服的,平日里酷爱喝酒的人在严寒的季节也会选择品茗甘甜的茶水,景羽身上的盘缠不多,但依旧要了两壶,他和乔絮各一壶,顺便听听茶客们聊天。 “唉,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城里养的牲畜脾气都开始变得暴躁,昨天为了杀一只鸡,竟然要三个人才压得住。”隔壁桌子的茶客抱怨道。 在这位茶客边上坐着一位膀大腰圆的大汉,身上有股肉腥味,听到这话也产生共情:“你别提了,一只鸡多大点屁事,我圈里养的母猪,三天跑两头,全是拱出去的。” “最近到底是咋了?冬天也不是发情的日子啊?”那位茶客小口啜茶,说道。 景羽沉浸在自己的分析中,湘祝县的灵力不是一般的异常,甚至能影响到牲畜的脾性,看来这件事不能分为自然情况,其中或许有人为因素。 假设是有人在整座城的灵力枢纽动手脚,那么灵力的影响一定是扩散式,目前只需要比较城内各个区域牲畜的反应就能得出结果。 “你说,会不会又是妖族干的好事?”乔絮用手肘顶了一下景羽。 “很难不认同。”景羽捂脸。 经过两人的走访调查,确实是选出一块地,那里的影响最严重。根据附近的居民所说,动物根本不愿意待在这块地,只要一站上去,就算是人,也会感到一种失控暴走的情绪。 这里是县城的西市,不过附近也没有水井之类的通道,是实打实的土地。当然景羽不会傻到掘地三尺去找,既然在地下,那么暗道一定在某处建筑物内藏着。 可是到底是哪座房子会成为妖族的首选呢?景羽在思考着,他的目光顺着道路扫过去,最后锁定在一户大院,那座大宅估计又是某个权贵的家。如果妖族想渗透大临内部,必然要从这类权贵入手。 经过短暂的商议,景羽决定来一手瞒天过海,他和乔絮换上妖族奸细常用的衣服——黑袍,在京城水井案事件中,那个妖族就是这么穿的。 两人敲响大宅的偏门,不出一刻,果然有人来开门,是个门房,本来睡眼惺忪的他不想搭理这些打搅他好梦的客人,直到睁眼看清面前两人的打扮,瞬间惊醒,脸上挤出一抹微笑:“原来是之前来过这里的贵客,里边请,里边请。” 景羽和乔絮默契地对视一眼,确定此事为妖族所做,两人跟着门房来到一处卧房门口。门房跪在地砖上,向前趴下磕头:“老爷!您上次见过面的客人回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出来。”一位中年人套着棉衣,跨过门槛,似乎刚才也在睡觉。 两人顺理成章地成为中年人的座上宾,景羽一只手撑起斗篷一角,悄悄观察中年人的形象。这个中年人面如刀削,留着山羊胡,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中年人不安地搓着手,开口问道:“两位大人,是我做的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吗?” “有,不过你做得很好,我们只是回来检查一下,还希望你带个路。”景羽特意含一口痰在腔内,声音沙哑。 中年人没有多想,只是笑笑,起身走向一处位于角落的小房间,那里打理得很干净,屋内则有一块木板盖在地上。 “两位大人是想先进去,还是我带路?”中年人搬开木板。 乔絮也伪装声音,掐着嗓子说道:“你就在外候着,我们进去就行。” 景羽往暗道里丢出一颗石子,等了几息确认没有机关后才放心前进。 中年人看到两人直接进入暗道后呼出一口气,让下人取来一块手帕,擦干额头的汗。 景羽时不时转头看向入口,这让跟着他后方的乔絮闷闷不乐:“你带路就带路,老是转头看什么?” “我总觉得这人会不会傻了点,就这么放我们进来,难道妖族没给他定个暗号啥的吗?”景羽不安地回头说道。 “拉倒吧,妖族的计谋总是没人类先进。”乔絮吐槽道。 暗道尽头是一间石室,四周都是石壁,中间摆放着一个金属制成的圆盘,上面有景羽看不懂的符文。 “这就是控制灵力的法器吧,我能感觉到周围有强烈的气流波动。”乔絮指着圆盘说道。 景羽没有回答,而是尝试拿起圆盘,可惜这个物体被法术禁锢在石桌上,纹丝不动。随后他让乔絮用拳头去轰击,这下有效果了,圆盘的一边出现细小裂纹,随着乔絮不断的出拳,裂纹越来越密,直到最后崩碎。 圆盘崩碎的声响惊动暗道外的中年人,他朝着暗道内喊话:“两位大人,发生何事了?需要我下去帮忙吗?” “糟了,没想到这玩意这么脆,跟放炮似的,赶紧跑。”景羽拉住乔絮的手,用出所剩无几的符纸,从石室离开。 在外面的中年人见两人迟迟不出来,便亲自进去,结果他惊呆在原地,石室内的圆盘被人破坏,刚才在这里面的只有这两个人。中年人这才反应过来两人行为的漏洞,气急败坏地吩咐手下去抓捕两人,现在他们一定还在城里没走。 景羽和乔絮仿佛又回到蜀山那次,拼了命地往城门口跑,而景羽有一种小时候恶作剧拿炮仗炸亲戚家粪坑的刺激感。 乔絮不解地盯着景羽脸上逐渐猖狂的笑容,健康又阳光。 整个定明司的神仙队友陈雪韵刚好就在城门口接应,视线投向远处狂奔的两人,向他们招手。 景羽没想到陈雪韵还有飙车天赋,随便一套操作行云流水,让马车一个甩尾漂移接上两人,随后潇洒离去。景羽对着一旁的陈雪韵竖起大拇指:“你知道秋名山吗?” “什么山?修仙的?”陈雪韵头把偏向景羽。 景羽没有解释,而是钻入车厢。 …… 大宅内的中年人传信给妖族神秘人,希望对方出手抓捕计划的破坏者。 看到信后的神秘人之首气愤地拍打桌面:“给我追!敢搞我们的东西,全部杀干净!顾丹青!我总有一天要你付出代价。”最后几个字他重重地说出。 塔楼内的顾丹青,正喝着热茶,围着火炉取暖,手里捧着近几日定明司众人的行踪,突然鼻子一痒,打出一个喷嚏。 他用手帕擦掉鼻涕,坐得离火炉近了些,裹紧身上的棉衣,幽怨地念叨:“京城这鬼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为什么当初不选南方呢?” 陈雪韵手中的鞭子就没停过,当然前面的马也没停过,这马从宝柒县出来后就没吃过一天饱饭,终于在这一刻精疲力竭,跪倒在路上,口吐白沫。由于惯性,景羽刚好正对着车厢的帘子,从里面飞出去,头着地,倒在路边,蜷缩成一团,抱头打滚。 陈雪韵也没好哪去,人直接被挂在远处的树上,外袍被树枝划烂,狼狈地吊在树上,一动不动。 乔絮和凝曲因为坐在车厢的两侧只是撞到内壁,等几天消肿就行,两男的怕是几天没法下床。 蜀山几百里外,宋潜如同行尸走肉般在道上晃悠,一袭绿衣早已污浊不堪,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下巴处的胡子开始长回来,又黑又密,头发油腻梆硬,像一串串麻绳。 现在距离他被师父关禁闭已经过去六七天,他没记着时间,宋潜唯一的希望就是洗热水澡,睡上好的客房,喝最美的果酒,吃喷香的卤肉。想到这些,他的喉结蠕动,眼神迷离。 因为修为被锁,路上他也没少被土匪打劫,最终都是以被土匪嫌弃然后暴揍一顿结束,不知为何,土匪总喜欢照着他的右腿打,现在右腿已经被打断,宋潜只好撑着木棍一瘸一拐地赶路。 终于,宋潜体力不支,倒在路边,昏迷前他再次看见童年的妹妹,他的嘴角微微抽搐。 四人露营养伤,景羽的头部用某人被划破的衣服简单包扎,而陈雪韵因为最后面朝地,现在鼻梁骨是歪着的,需要专业的大夫来治疗。 重伤初愈的景羽后槽牙要咬碎了,他的身体真是多灾多难,本以为大劫已过,怎么说也是个小吉吧,结果头部受伤。凝曲一脸心疼地搂着景羽的脑袋,乔絮则幸灾乐祸的模样。 这时候周围的树丛开始摇晃,蹦出来三个虎头蛇尾的奇行种,拿着弯刀,围住四人。 “亻尔,女子。”景羽挥手道。 三个妖怪显然没料到在场的有四人,他们也仗着自己有三等锻体的境界嚣张地对四人嘲讽道:“哼,敢破坏我家主子的计划!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凝曲先是查看自己灵力的状况,然后随意的凝聚出三颗水球,轻轻弹指,就洞穿三妖头颅,三个妖怪出场没过五分钟,就一命呜呼。 “哎,我感觉你灵力的纯度又变高了,是不是马上要突破到七等识天了?”景羽通过观赏刚才那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后发出疑问。 凝曲点点头。 休息三天后景羽也算是能正常赶路,就是陈雪韵又开始忧郁状态,每天抚摸自己的鼻梁,而摇头叹息。 走官道更容易被追踪,四人现在改走山路,冬天蛇虫稀少,山路除了崎岖一点,其余的都比官道好。但是真的如此吗? 某天中午,四人饿得不行,在原地休息,景羽提着火铳去打猎,他早就把密室里的那封信抛之脑后,什么维护正义,枪就是用来打鸟的。他的枪法已经炉火纯青,只要视线里出现会飞的鸟类,他就开枪,然后拖回去烤着吃。 今天的鸟肉还没烤,四人就被一大帮人马团团包围,带头的是一位手握羽扇,肤色白皙,五官柔和清秀,一只眼戴着眼罩的美男子。 “二当家,就是这些人把我们巡逻的猎鹰击落,现在还架火烤上了。”队伍中有一个壮汉出列,抱拳说道。 那位被称作二当家的美男子用羽扇遮住半张脸,让景羽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对方没有生气,想必是打算和解,于是景羽捧起烤完的鸟肉大吃。二当家笑出声,依旧没有生气,他让众人下马,自己盘腿坐在景羽一边,看着景羽吃肉。 “你这么看着我都不好意思吃了。”景羽擦掉嘴角的油。 在他后面,乔絮和陈雪韵在抢肉吃,两人一起拽着一只烤鹰,最后以陈雪韵撕走一只小腿宣告比赛结束。 “你们别太得寸进尺!”那位壮汉冲上来,撸起袖子准备教训眼前这位死鱼眼的家伙。 二当家举起羽扇,弹开壮汉的冲刺,后者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二当家,他们都这样了,你还忍着,兄弟们可忍不了啊!” “没事,等他们吃完再说。”美男子打个哈欠,翘起二郎腿,躺在地上。 景羽也没好意思让这么多人马等着,随便啃了几口囫囵下肚就用衣摆擦手:“我吃饱了,你跟我说就行。” 二当家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打趣道:“这么好的猎鹰吃几口就丢了?会不会太浪费。” “没事,他们会吃。”景羽用手指向后面的三人。 独眼美男用羽扇轻拂自己的脸颊,若有所思,问道:“我看你们风餐露宿不容易,不妨来我的寨里坐坐,大家都是讲义气的兄弟,不会谋财害命,况且你们也没有财,对吧?” 景羽感觉自己被侮辱了,但是又找不出原因,穿越过来后他是天天为钱发愁啊。 能养这么多人马的山寨必然规模浩大,有专门的空地当马场,寨中房屋建筑精良,应当花不少钱。景羽开始好奇他们打劫的对象都有谁,寻常的商队可拿不出这些油水。 那位二当家仿佛能看穿景羽的心思,笑道:“我们不劫镖队也不会去抢小本生意的商人,大当家立山为王的那一天就定下一个目标,要抢就抢大的,如今他虽然不在山中,但是精神永存。” “你们不会抢的是贵族吧?那不是要杀头的吗?”景羽的脸煞白。 “不!我们抢的是附近县城的库房!” 景羽脱口就是国粹:“卧槽,十条命都不够用啊!” 二当家遮住嘴,笑道:“怕什么,官兵到现在都没出面,说明朝廷压根不在乎我们这种弹丸之地。” 景羽苦笑,大临现在的官府是有够腐败的,不是被妖族勾结就是各种玩忽职守不作为。亏他之前觐见圣上的时候还认为那个九五之尊挺板正的,现在想想他私底下估计玩的时间比处理政务的时间还多。 “所以放心在我们这住几晚,就当是相互帮个忙,留个人情。”二当家满意地看着整座寨子。 夜晚四人在一间房内开会,白天的时候那位目前的掌管者二当家表现出极大的友好,不过此人城府比较深,猜不透他的心思。而景羽则认为山寨中有很多令他的直觉感到不安的地方,说不清楚问题出在哪,总之不能久留,最好要点盘缠之类的早早上路。 “我有发现,他们山寨人员组成中不止有人,还有妖,不过那个二当家或许是知道的。按道理来讲,大部分人类都难以接受妖充当同伴,说明这个二当家的心胸很宽阔啊。”凝曲发言道。 景羽耸肩:“你们要知道,他们抢的都是官府,单靠人类是不够的,收点妖不是很正常?力气大,还能用法术。” “鄙人认为这个二当家也许读过书,对每次行动的规划都很有谋略,要是走科举说不准能当军师。”陈雪韵尤为钦佩那人的气质。 次日景羽就主动找到独眼二当家,想了解为什么山寨中还有妖的存在。 “你听说过司空家族吗?这是个五百年前就由盛转衰的没落贵族。在家族还兴盛的时候,那会中原不是大临,而是前代王朝大平。以前人族和妖族并非没有和睦过,大平还提倡人妖通婚,以此来巩固两国的友谊。司空家族就是这一环中的一个角色,负责与妖国贸易,且搭设驿站。很不巧的是,到我这代,仅仅剩一个族谱,其余的物件,一个没留。明明友好的两国,却爆发战争,大平覆灭,被妖族亲手扼杀。我小时候曾一度对妖族产生怨恨,没有他们的入侵,又怎么会让原本实力强大的家族没落,可是我错了,错在儿时的我眼光狭隘。”说着说着,司空二当家流下眼泪。 景羽没有打断他,让对方的情绪宣泄完。 二当家抹掉眼泪,开始回忆: 如果上头能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绝对不会让那件事发生。这还得从我五岁那年说起,当时我对妖族还是怨恨的,我当时的志向就是去京城当大官,然后发兵攻打妖国,于是早早就去学堂念书。一天下午我和学堂里认识的伙伴去山里玩,山里树丛密而且多,有人提议玩鬼抓人,一人当鬼,原地数数,其余人躲起来,不让鬼发现。我比较聪明,选在一处山涧附近,我当时并不知道那座山头其实有山匪,而且是专门杀平民的暴徒。 因为躲得实在太远,我怕伙伴找不到,于是就打算跑回去,结果好巧不巧,遇上一伙山匪刚抢完某个村庄,马背上还放着衣衫不整的几位妇女。 队伍前方的首领发现了我,他们觉得我会报信,于是想都没想就冲上来把我拎起,掏出刀想砍我头。当刀口离我只有几寸的时候,我的求生欲望使我爆发出全身最大的力气,我挣脱他的手掌,但是我的左眼却被戳伤,当时眼前一片鲜红,看不清路,我是爬的。 幸运的是,有人来救我了,第一次见他是他与常人无异,穿着打扮就是江湖侠客的模样,腰后挂着一柄横刀。他与那几人发生激烈的战斗,期间为了使用全力他显露半个真身,我看到了两条狐尾,一对尖耳朵。他想抱着我撤退,可是我当时情绪平静下来,根本没去理他,因为最恨的妖族出现在我面前,我自顾自的跑走,可是他为了确保我有充足的时间跑下山回家,硬是与那帮山匪激斗两个时辰,后面一人挡下三十人,重伤而亡。 二当家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他的眼眶再次泛红:后面官府出面,我跟着官府一起上山,看到了他的遗体……头部插着十余枝羽箭,大腿处是嵌入肉中的断刀,一条手臂被截断,另一臂血肉模糊,被砍得皮开肉绽,身上的衣服也没一处完整的。官府一看死者是妖,山匪也被杀掉许多,于是草草抛尸荒野。 从那天起,我就改变对妖族的看法,我恨妖国入侵中原,又恨喜欢相残的同类,我也明白任何生命都不应该由身份决定意义,而是通过行为,来表现自己的精神。 回忆完这些,二当家涕泪纵横。 “精彩。”景羽鼓掌,“你的理念比我先进多了,也许该让你见见顾丹青那个老登。” “久仰顾先生大名,他可是当代为数不多的豪杰!”二当家的独眼充满憧憬。 司空二当家看向景羽:“讲讲你的经历?” “实不相瞒,我的记忆丢失,只记得自己是京城定明司的司丞,跟顾丹青是忘年之交。”景羽尴尬地说道。 “无妨,就凭你这两个资历,迟早会名震天下。”二当家挥挥羽扇,吹散两肩的黑发。 乔絮一身伤地跑到两人谈话的房间:“景羽,妖族的那帮人追过来了,就一位,但是是七等识天境,我快……不……行了。”乔絮晕倒在门口。 “什么!完了完了,这里也能被他们找到,二当家,你们寨子里最强的什么水准?”景羽挠着头皮,绝望地说道。 二当家眯着眼,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最强的都跟大当家出远门了。” 这下景羽面如死灰,他生无可恋地瘫坐在地上。 “对不起,说实话我挺想跟你一起去趟京城见见顾先生的。不过……人生总是需要留点遗憾在的,你要是下次与他见面,替我带句话:他的天下和平的理念,不止他一个人坚信,我们这些大平王朝的老家族,都支持顾先生的想法。”二当家安抚景羽道。 “你要去干什么!”景羽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他拉住二当家的衣角,后者提过来他贴身的羽扇,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去。 司空二当家对着整个山寨喊话:“弟兄们!咱们一起出生入死三四年!从来没怕过谁!今日有外敌敢挑衅我们的权威!大家一起上,给我拿下此贼狗头!”喊完话他便爆发出五等炼神境的气场,如同一阵春风,带领五十余人与七等大妖厮杀。 景羽重新振作,他收起羽扇,背着昏迷的乔絮,去找凝曲和陈雪韵二人。 凝曲刚准备释放法力,就被赶来的景羽拦住,他说道:“跑吧,他们在拖延时间,七等识天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更何况你的情况不稳定,反而会影响其他人战斗。” 陈雪韵用符纸先行带走昏迷的乔絮和发愣的凝曲。 景羽转头看去,那位七等大妖一掌击出,像大浪拍岸,磅礴气机直接将几位二等三等的山匪震碎,在他的眼里,这五十人都是蝼蚁。 没有时间给他思考,景羽也使用符纸,逃往山脚处。(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临安篇(其八)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四人压根不敢再多做停留,马不停蹄地赶往珑州,时隔多日,再次回到谷梁县,但是大家的心境却有所不同。景羽提议回富商家里休整一段时间要几匹马再回京城,还是老地方,不过这次那头奢鹿站在门内,直勾勾地盯着四人。 王兴元看到自家的宠物站在门口,疑惑不解,小跑过来也看到门外的四人。 “哎呦,这不是景大人吗?几日不见,你怎么这么憔悴啊?来来来,进来歇会。”王兴元站在一旁,伸出一臂,邀请几人入内。 景羽来到大堂,原先木架上摆放的玉器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颜色各异的玉石,有一部分留在展示柜上,有一部分拿去重新加工。 王兴元给四人准备好点心和茶水,便自顾自坐下寒暄:“景大人,自从你带回那头奢鹿后,我就把兴趣投向收集玉石了,我发现还是玉石更纯粹。” “挺好的。”景羽捧起茶杯小口啜饮。 王兴元没有继续说话,他也没什么话题好跟景羽聊,只能尴尬地笑笑。 “这位是陈雪韵,我在扬州认识的儒家弟子,他准备跟我去京城参加春闱,我记得您儿子也在京城读书吧?他是不是也要春闱?”景羽摊开手,指向喝茶的陈雪韵。 王兴元连忙摆手:“他死读书,不成器,秋闱没过,惭愧惭愧。” 这么一讲陈雪韵文化水平还挺高,年纪轻轻当上举人,要是春闱也能上榜,岂不是天纵奇才?这下算是坐实景羽想要拉拢陈雪韵的决心了。 王兴元似乎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我应该介绍个人给你们,他是最近住过来的,我就说怎么你们队伍里少个人。” 后院缓缓踏出一个身影,只是看到那一抹翠绿就让景羽惊喜地冲上前:“宋潜!你怎么在这里?” 宋潜勾住景羽肩膀,笑着说:“嘿嘿,我的本领,不就是逃跑嘛,轻轻松松!” 但是他的神色又黯淡下来:“那天我回蜀山打算请掌门出手来救你,结果师父不听我辩解,就给我关禁闭,封我修为,取我飞剑,现在我已经算是废人了,咱俩真是同病相怜啊!” “谁跟你同病相怜?我被一个老道治好,还受到老人家指点,现在修行之路登堂入室,不再是废人了!”景羽感受着温暖的阳光,高声感慨。 “好好好,这么玩我是吧?”宋潜指着景羽。 见到宋潜的回归,众人皆是心中一喜,虽然他的战力暴跌,但是一出现就令人心安。 王兴元对着众人作揖:“各位大人留宿一日,明日我借些马匹送各位大人回京。” “那就有劳您了。”景羽抱拳。 今夜是景羽睡得最踏实的一次,在这里不用怕追杀,也不用怕寒冷,他的梦境也从未如此安宁过。 第二日,京城塔楼内,顾丹青无聊地数着手指头:“按道理来讲他们今天应该回来了,可是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但愿路上没出事吧。” 大概在第五日的时候五人风尘仆仆回到京城,景羽撑腰环视这座拥有千年历史的古城,心中泛起一圈涟漪,他没有发现,此时有两道清泪从脸颊悄然滑过。第一件事就是找顾丹青,于是他让其余三人回府,自己带着凝曲去塔楼。 顾丹青依旧是在喝茶,不过这次他没之前频率高,只是偶尔拿起来吸几口。 “你勾搭妖族的美女我不说你什么,你把她带我这里来是想干什么?”顾丹青挑眉抬眸瞧了瞧面前这位雪肤花貌的美人。 景羽撇撇嘴:“还装嫩,有没有什么办法稳定她的灵力,临安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我想想,如果是靠吃丹药上去的话,解决办法依然是吃丹药,不过这次的丹药作用是散掉体内灵力,再重新吸收,妖国给她的丹药八成是拿精血做的,道行不够就这个下场。”顾丹青很快就给出解决方案。 “那我让她待在这里。”景羽轻拍凝曲的肩,示意她在塔楼内等候。 景羽返回定明司查阅资料,准备研究恢复宋潜修为。 他对宋潜画了两大饼,一个是找妹妹,一个是恢复修为,这下是真的忙不过来了。乔絮收拾衣物回家去冲击锻体境,这个可以靠药浴丹药堆出来的,所以在家里最合适,资源最多。 陈雪韵对符纸产生兴趣,他自己去兵器监要了整整一箩筐,然后开始照着书上的指引画符箓。 …… 皇宫下方有一处地牢,空间不大,只关押一位犯人,这犯人衣衫不整,毛发凌乱,精神萎靡,正盘腿坐在牢房内养神。而暗处有人悄悄用工具撬开犯人周围的锁链,并且解除封印阵法。 犯人站起身,活动筋骨,头一歪,看向那位解开封印的人,伸出手掌,那人就被吸过来,犯人冷哼一声,捏碎对方的脖颈。随后,踏出一步,缩地成寸,走出地牢。 正在埋头苦读的景羽听到门外有人报信,他急忙跑出去。来者是一位小太监,神色慌张,看到景羽出来后他的眉心稍微舒展开:“景大人,皇城起火,请定明司出手探查真凶。” “皇城起火?谁胆子这么大?行吧,我马上就出发!”景羽挥挥手。 能进皇城也是不错的机会,所以景羽认为有必要带上那两人,于是把情况复述给陈雪韵和宋潜,到时候具体事宜交给景羽和陈雪韵,宋潜试着能不能去后宫找他妹妹,陈雪韵把画完的遁符全给了宋潜,后宫这种地方只能进一次,只要被发现,那是诛九族都不为过。 起火的位置离大殿很近,所以这次的案件非常紧急,皇帝的龙体受惊,暂时没出面,不过几个大太监把事情调配得很好。景羽到达皇城时撞见同样探案来的大理寺,金吾卫和几位随同大理寺一起来的不良人。 金吾卫的头头景羽自然认得,他与乔梧桐只是相互点头就擦肩而过,倒是大理寺和那几个不良人是从来没出现过的面孔。也许是定明司在京城里负责的都是妖族案件,自然没有其他部门参与。 大理寺进宫查案的只有两人,一位的官服寻常,而另一位则穿着深绯色官服,看样子就是从四品上的大理寺少卿。景羽暗自窃喜,比自己的官位小一截,但是定明司不穿官服。 不良人的话,那几位相貌稀疏平常,唯一一个有特点的是身后背着双锤,但是外表看起来并不雄壮的少年。 “下官姓桓名陈,就职大理寺少卿,此次也是来惩恶扬善,这位就是稍有名气的景大人吧。定明司真好,不用在乎繁文缛节,可以穿便服行动。”大理寺少卿作揖。 景羽听出来此人在冷嘲热讽,不过还是装作一脸无知的模样:“桓少卿何必如此讲究,探案要紧,探案要紧,赶紧出发吧。” 桓陈面带笑意,小跑离开。 景羽没闲工夫管那几个不良人,自己带着陈雪韵和宋潜两人直奔大内,优先找火源地入手。 火势已被浇灭,这次的火源地在御花园外几里地,差点就烧到御花园内,不过仍然有很多植物遭殃,乌黑一片。景羽闻着空气中的焦糊味,蹲下身,在草丛中翻找,可惜灰烬混在一起,找不出一点线索。 陈雪韵观察火势蔓延的范围,总觉得有一丝诡异之处,但是他不好下定论,只能静静地看着景羽搜集证据。 宋潜一路用符纸来到后宫,随机挑选一位幸运小太监打晕,然后换上太监的衣服,潜入进去。 可寻找的人不多,年纪小的大多为宫女,皇后的年龄又至少四十起,不过宋潜认定自己妹妹的才貌是能进入至少五品的才人的。再通过贿赂等方式套取后宫各人的年龄信息,找出比较符合的那几个,盯着她们的宫殿或住所就行。 “已知妹妹活着的话应该是三十岁,真不清楚她有几个心眼,能在后宫混到什么位置。”宋潜边低头走路边想着。 满足这个年龄的有三个,分别是两个婕妤,一个嫔,很多女子进宫都是同一年甚至同一岁,所以两个婕妤可能是同一批不一定是他的目标,所以他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那位昭容嫔所住的琼宝宫。 景羽也要为宋潜拖时间,于是就不停扒拉草:“这草长得真像草。” 陈雪韵看景羽一直在翻草皮,一脸无奈:“景兄,咱就说能不能换个地方找找?” “你懂什么?我这叫细致入微。”景羽回瞪他一眼。 大理寺那批人在询问宫中的人员,很明显,他们不想耐下性子找线索,似乎在跟谁较真。反观乔梧桐为首的金吾卫,有条不紊,地毯式搜索,并一一排除。 陈雪韵看着远处的两派势力,再看看自家头儿的降智行为,深感无力。 “不开玩笑了,其实我的想法已经很明朗了,这次的事情又是妖族。”景羽打个响指,他猜测宋潜已经潜入后宫,于是严肃起来。 陈雪韵问道:“景兄有何高见?” “这个火势不算太大,因为灭的及时,不过从火势开始到结束中间的时间其实特别短,如果是人为点燃的话能达到这个速度,动静可不小。纵火犯肯定是以极快的速度放出特别大的火焰,包裹这一区域,所以被发现时就已经有一定规模。况且皇宫巡逻的不是太监就是禁军,他们都没反应过来,难道是正常人能做的事情?” 陈雪韵不禁感到佩服:“景兄所言有理,总算没白费定明司凑不齐的那一颗脑子。” “所以那个妖族显然没有逃跑,他一定在某处看着我们,虎视眈眈打算出手。”景羽冷笑,“不过有乔梧桐这位七等武夫在,随便一些小喽啰可不够看的。” 那位报信的小太监此时又找上景羽:“大理寺盘问出结果了,陛下身边的郭公公说地牢内的重犯逃跑了。” “我就知道,绝对是妖族。等等,地牢内的重犯?”景羽狐疑地看向小太监。 小太监颤抖着双腿,艰难地吞咽下口水,凑到景羽耳边说道:“那地牢里的重犯不知道关了多少年,据说当时费不少力才关进去,是个狠角色。” 景羽的背后汗毛竖起,他的直觉反馈给他这位纵火犯的来历不小,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就在这时,一道庞大的黑影闪过,短暂地遮住景羽头顶的阳光。景羽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细节,扑倒一旁发愣的陈雪韵,翻滚到一边。 一位手上带着铁镣铐的壮汉站在十几丈外,红发如瀑,此时竟然倒竖在头顶,全身肌肉肿胀,随便一个抬手,那位不出名的小太监便不得动弹,然后赤发犯人轻轻地放手,小太监化作一团血雾,身体被压扁成肉干,倒在地上。 景羽的双腿被压制得无法动弹,陈雪韵拼尽全力放出信号,看着赤发犯人,想起了那晚在鬼城的遭遇,绝望地闭上眼,喃喃自语:“这次如果要选一个人,那么换我来吧。” 不过景羽和陈雪韵并没有任何不适,陈雪韵睁开眼,发现犯人的手臂被一位将军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景羽欣喜地喊道:“乔梧桐!我就知道你会来。” 乔梧桐微笑,爆发七等识天的气场,直接震飞赤发重犯。赤发重犯一个翻身落在宫殿上,将瓦砖踩出层层裂缝。乔梧桐只是简单蓄力一拳,拳头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狂暴的真气开始游动,那一拳打出,一下激起百层气浪,赤发犯人双掌放出火焰,形成一道火墙,抵挡住这一拳。 景羽和陈雪韵躲在墙角观看两位强者的战斗。 这时大理寺那批人也赶来,在旁观战,景羽当时注意到的那位不良人也出手了,目测实力至少在五等炼神,双锤舞动,直接从手中飞出,像一道流星冲击向赤发重犯。少年拎起另一个巨锤,直接一个上挑接下砸,破开火墙,发现赤发重犯右掌死死捏住巨锤的锤头。 乔梧桐直接跳到赤发犯人背后,使用乔家祖传的大漠拳,拳意似黄沙漫天的戈壁,带着萧瑟与凄凉,杀气则像边关军队,带着悲壮。那一拳直接在赤发犯人的后背砸出一块凹陷,赤发重犯咬紧牙关丢弃手中巨锤,转身喷出烈焰。烈焰像火龙,吞噬乔梧桐的身形。 少年再度拎起双锤,两锤互击,发出巨响,观战的众人捂住耳朵,赤发犯人明显动作迟缓几秒。正好是这几秒,一拳从火龙的尾部探出,打中赤发重犯的下巴,赤发重犯倒飞出几丈外,跪在地上。 少年紧追不舍,双锤虎虎生威,卷起一阵狂风,直接打爆赤发重犯一条手臂,但是双锤不堪重负,开裂崩碎。 赤发重犯一声咆哮,滔天烈焰从他身边燃起,背后出现一个火圈,只见他双掌向上托,地砖晃动,竟然喷出多道火柱,热浪扭曲空气,看不清两人身影。只能听到乔梧桐一声骂,接着就是十几声拳掌相击的声浪,还有不断外溢的真气。 乔梧桐抓准空隙,快速击出双拳,一眨眼就有三十余拳,反身一脚踢中赤发犯人腹部,将其踹飞到一旁,地上形成一道浅沟。 乔梧桐的皮肤黢黑,已经被火烤得不像样子,要是没有真气护体,八成是要重度烧伤。他小腿发力向后一蹬,整个人一闪,来到赤发犯人面前,又是那一招大漠拳,直接轰碎赤发重犯的脑袋。 赤发重犯的无头尸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失去生机。(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临安篇(其九)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这就死了?”景羽看着尸体问道。 乔梧桐没有妄下定论,而是伸出两指,探其鼻息,随后点头。 尸体被拖走,躲在寝殿的皇帝这才敢出来,众人跟着去觐见皇帝,接受赏赐,金吾卫的功劳最大。景羽和陈雪韵在路上碰到宋潜,他神色萎靡,垂头丧气。 陈雪韵轻拍宋潜的后背,安慰道:“这件事鄙人无能为力,如果真的没有结果,希望宋兄能够看开点。” “找到人了。”宋潜弱弱地说一句。 “找不到人没关系……什么!你说找到人了?那你还这么丧气?”景羽不可置信。 宋潜抬头回忆。 他的运气不错,那位昭容嫔刚好在自己宫里休息,宋潜就再次贿赂其中一位小太监,自己跟他换班进了琼宝宫。结果那位昭容嫔就在室外的凉亭坐着,看着池塘内的锦鲤,在饮茶。 宋潜也不知道自己换班什么工作,就尽量负责一些琐事,并趁机靠近那位昭容,终于他看到那张就算岁月变迁也无法忘怀的脸。真是他的妹妹,宋潜的思绪被拉回到六岁那年,妹妹四岁,长期营养不良,瘦骨嶙峋。 她缩在寺庙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宋潜当时急到想割掉自己的后腿肉给妹妹烤着吃,但是最后还是被拦住了,因为妹妹拽住他的手,说了一段话:“哥哥不能伤害自己,我可以扛着,但哥哥决不能受伤。” 现在的昭容年岁三十,雍容华贵,在后宫颇有地位,大量的补品使她的皮肤仍处于一个吹弹可破的状态,睫毛修长,一举一动尽显媚态。宋潜可以分辨不出前后几十年的变化,但这个眼睛,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就算昭容在后宫待了这么久,城府也变深,这个眼睛依旧是清澈透明,亲近之人依旧能看穿她的心情。 宋潜这时没急着确认,他把目光投向别处,观察昭容的生活细节,发现昭容特别爱吃糕点,而且是频繁地吃,就刚才那几杯茶,她已经足足吃了五六块那种很甜的桂花糕。从小开始长期挨饿的人,长大后会下意识地想吃东西,并且会更钟意甜食。 一旁的宫女生气道:“你个小太监!怎么敢盯着我们昭容娘娘的脸这么久的?还不快跪下道歉?” 宋潜这才依依不舍地挪开视线,刚准备下跪服软,却被昭容拦住,她轻启丰唇:“停,马丫头,你不要为难别人,本宫不是这么刁蛮无理之人。” “奴才谢过娘娘。”宋潜弯腰答谢,他不知道太监怎么行礼,只能按正常套路来。 昭容听到对方的声音富有磁性而不是寻常太监的那种细腔调,心头一紧,扭头看向那位偷看她的小太监。看着那副面似润玉的脸庞,脑海中零星闪过几道记忆碎片,很面熟,但是她不敢认。 “过来。”昭容轻笑一声,温和地招手。 宋潜机械式地走过去,非常僵硬地站在对方面前。 昭容被眼前这位小太监逗乐,甚至忘记吃她的糕点,她的眉眼微弯,伸出一根纤长白皙的手指,勾起面前这位卑躬屈膝的小太监。两人的脸离得很近,昭容眯着眼打量着面前的太监,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本宫怎么没见过你?” “我叫陈雪韵,以前没来过娘娘这。”宋潜的脑袋里只出现这个名字,情急之下就拿来用了。 昭容温和地笑着:“别怕,你以后可以多来本宫这里办事。” “谢娘娘赏识。”宋潜再次低下头,他不想再跟面前这位娘娘对视,但凡再多几秒他就会哭出来,此刻他的眼眶微红,只是恰到好处地憋住汹涌的泪水,没有流出来。 昭容拉紧了身后的裘皮大衣,她的脖子往回缩了缩,对着宫女吩咐道:“马丫头帮本宫去后厨看看晚膳烧的哪些菜,记得提醒他们今晚我要吃咸一点。小陈子你先离开吧,本宫要回房里小憩一会。” 宋潜失落地看着离去的背影,泪水再也止不住,他捂着脸跑开。 “见面不就挺好的吗?以后有的是时间去看看。”景羽听完宋潜的概括,心里也有些伤心。 陈雪韵不赞成景羽的想法:“后宫不是轻易能进去的,大内的高手多着呢,宋兄刚才的一次潜入就引起不少人注意,不能故技重施。鄙人认为宋兄适合阉割,这样你们兄妹相认毫无阻碍。” “你什么时候嘴也开始贱起来了?”宋潜挑眉,他把太监服撕烂丢在草丛里。 “对不起,鄙人受到了乔小姐的熏陶。”陈雪韵挠挠头。 三人跟着大家来到皇帝的御书房,乔梧桐,双锤少年和那位大理寺少卿都在里面。景羽让陈雪韵在外面等,自己带着宋潜一同进入,刚跨过门槛,就感受数道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皇帝满意地点头,环视众人:“朕很满意,现在的大临人才济济,这就代表着大临的昌盛。” “陛下英明。”众人跪拜。 “乔将军击杀重犯,功劳最大,不过介于你们家的情况,容朕稍后想想如何赏赐,先退下吧。”皇帝摆摆手,示意乔梧桐出去。 乔梧桐也没行礼,径直离去,不过他甩给景羽一个眼神。 皇帝一手撑着头,报出下一个名字:“大理寺少卿桓陈,赏你二百两白银和一条金革带,据说当时与重犯缠斗的还有一位少年,他的双锤损坏,朕从国库内取一些玄铁给他修兵器吧。” “谢陛下隆恩,卑臣定当尽心尽力。”桓陈也离开御书房。 此时御书房内只有景羽和宋潜,景羽感到汗流浃背,他好像什么都没做。 “景司丞来得及时,朕也赏你一百两白银和一块金锭。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朕可以考虑。”皇帝似乎赏赐上瘾了,他随便编一个理由也要给景羽发点钱。 宋潜此时开口:“陛下,是草民有要求。” 皇帝抬手:“你说。” “草民有个亲妹妹在陛下的后宫内当昭容嫔,能否允许草民探亲,早年草民因为在蜀山上忙于练剑,无法顾及舍妹,所以一直没来看过。”宋潜的眼眸晦涩,他不确定皇帝是否能同意这个请求。 “你想见杨昭容啊,她是跟朕说过自己有个失踪的哥哥,最近几年也拜托朕寻找,不过朕忙于公务早就抛之脑后了。既然你机缘巧合下来到京城,也打听到她的下落,朕也好少办一件事,自然是愿意让你去探亲的。回头朕跟杨昭容知会一声,再给你批个公文,下次想进琼宝宫找个公公带你去就行。”皇帝心情不错,没追问太多缘由。 宋潜激动的眼泪再次流淌:“谢陛下,陛下万岁!如果有需要草民替大临赴汤蹈火的机会,草民在所不辞!” 回到定明司就发现桌子上摆着一张请帖,署名是临安县令刘十三,他说明临安现在处于恢复期间,不过已经适合参观游玩,为了感谢定明司的帮助,刘十三特地设百家宴来招待全城百姓和定明司。 “这县令挺单纯,他还不知道你解决事情的方式就是色诱。”宋潜揶揄道。 景羽贴上他的脸:“你对着我的双眼再说一遍。” “算你狠。”宋潜连忙后退。 景羽先把请帖收起来:“等几天再出发,乔絮说不准要突破了,给你留点时间探亲。” 陈雪韵捧着书在院子内踱步,他时而摇头时而挠腮,正在研究修炼体系的奥秘。 “怎么不是你在研究?”宋潜问道。 景羽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搞不明白,只好甩锅给陈雪韵了。” 塔楼内,顾丹青已经解决凝曲的灵力问题,不过她的修为从原来的半步七等识天掉回六等天劫巅峰,走捷径永远是别人的成果,而不是自己的。 此时凝曲和顾丹青对坐饮茶,凝曲在生人面前依旧是一副清冷脱俗的模样,优雅地喝茶,一言不发。顾丹青本来也不打算说话,但他实在憋不住了,于是抢先开口道:“你对景羽的看法如何?我是理解你与他之间的关系的。” “呃……我其实对他是一见钟情。”凝曲的俏脸绯红,没有继续说话。 顾丹青的眉头舒展开,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挺好的,景羽这个人品质不错,而且他唯独对妖很包容。我问他原因,他不肯说。” 凝曲的脸红到耳根:“那就好……我怕他对我会有隔阂,因为目前他只对我说过自己因为同样孤独的情感与我有共鸣,我不清楚他的心意是什么。” “我自己也有很多故事可以给你参考参考,不过你要等的人来了,下次想听再来我这就行。”顾丹青看向楼梯。 景羽来塔楼接凝曲回定明司,他打算让她自己挑间房住,定明司太穷,景羽实在没什么资金投入在女生房间的装修上。幸好乔絮是个不拘小节的大小姐,要不然就难伺候了。 “顾老师好,学生拜托您的事办得如何?”景羽靠上去,一脸谄媚地对着顾丹青说道。 顾丹青再次被吹捧得神情愉悦:“小事小事。” “景羽,现在我可以保护你了。”凝曲按住景羽的肩膀。 景羽握住凝曲的手:“那就拜托你喽。” 凝曲羞涩的缩回手。 “滚滚滚,别欺负我一介独身。”顾丹青一挥手,两人被传送至街上。 宋潜在隔天拿到公文就穿着体面进宫,随便找到一位太监就能进琼宝宫,他再次看到那位雍容华贵的妇人,热泪盈眶。昭容心有所感,扭头望去,还是那个挺拔的身形,在她眼里最坚强的男子。 “哥!你去哪了?为什么抛下我一个人!”昭容再也维持不住原本的高贵形象,哭得梨花带雨,扑进宋潜怀里,贴着他坚实的臂弯。 宋潜轻拍妹妹的背,安抚道:“哥来晚了,对不起。” 一旁姓马的小宫女愣在原地,她记得这位男子是那天的小太监,为什么现在变成娘娘的亲哥? …… 临安城人声鼎沸,今天是百家宴开始的日子,刘十三作为县令在主席上接受各位乡绅,致仕的旧官等各路人马的敬酒。临安百姓甚至把龙王庙拆掉重建当成一种庆祝方式,至于重建的庙里拜什么,他们把景羽的雕像推上去。 定明司一行人还在城外的小道上,晴空万里的临安确实是江南值得一游的城市,这也是凝曲最希望看到的风景。景羽惬意地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安宁,这才是定明司该有的公费旅游。 景羽一行人一进城就被团团围住,街两旁都是欢迎的百姓,他们举着横幅,上面洋洋洒洒四个大字“临安英雄”。这让五人受宠若惊,景羽看到这横幅直接尬得脚趾蜷缩,他真不敢承认自己那点作用是临安英雄。 更劲爆的来了,原先的龙王庙变成景羽庙,乔絮看到那座雕像就没绷住,直接扶墙大笑,宋潜和陈雪韵抱在一起笑。景羽捂脸,他扭头靠在凝曲怀里。 “我看不得这些,太恶毒了。”景羽的脸颊通红。 突然他感觉凝曲的身躯也在颤抖,抬头一看,凝曲一只手捂着嘴在偷笑,另一只手搭在景羽头顶不想让其抬头。 “呜呜呜,不理你们了。”景羽绝望地跑开。 刘十三茫然不知,他天真地与景羽对视,竟然罕见地从对方的死鱼眼里看到一丝光亮,那是愤怒的火苗。 “狗贼!你给我造庙作甚?盼我死吗?”景羽抓起一旁的砖头就追上去。 刘十三慌忙逃窜:“不是下官,是那群刁民,我说过龙王庙要留着,对大自然要抱有敬畏,可是他们不听!” 十几分钟后,他和刘十三并排坐在青石台阶上,景羽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喃喃自语道:“蜀山的心法真乃天下第一,凡俗太无趣,我悟了。” 临安江宛如一条碧蓝色的丝带,缠绕在各座山头间,阳光似乎被掰碎丢进江水中,折射出粼粼波光,景羽盯着江面发呆,那细碎的光点如同他的记忆一样,需要一点点打捞起,才能拼凑完整。 “真好啊,要是一直都是这么生活就好了。”景羽感叹道。 刘十三没理解景羽的含义,他自顾自地感慨:“景大人年轻,有的是时间,我已经老了,再过几年就返乡养老,我本不是临安人,却把临安当作家。” “刘县令是哪的,我以后好去看看你。”景羽瞅一眼身旁郁郁寡欢的刘十三。 刘十三沉吟道:“不远,在南边的交州,景大人哪次任务到了南方,就来寒舍小酌几杯。” 宴会持续一整天,宋潜再次喝醉,不过他的修为尽失,再也没有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而是满脸憔悴,但是他找到他妹妹了,眼神中渐渐浮现出一抹清明。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景羽是,刘十三同样也是。 凝曲回自己老窝取行李,一天都没上来,江面平静得出奇。山中那座寺庙的住持也来参加宴席,单独一桌素宴,景羽到现在都没问过寺庙的名字。直到住持吃完饭亲自来找他,才得知山上的是昭明寺,住持临走之前夸赞景羽的资质,赠送两件法宝给他。 一件是鎏金钵,另一件是金光禅衣。 就在太阳的余晖被远处的地平线吞噬之际,平静的江面躁动起来,许多鲤鱼,河鲫鱼纷纷跳出水面,场景一度很壮观。景羽嗅到危险的气味,他眺望远处的江面,看到了一群不速之客。 为首的是握着长戟的巨型螃蟹,末端是直立的鳌虾,中间是一座冰轿,车厢周围挂满水帘。里面探出一只葱白似的手,食指叩着车厢外围。 “本官在此宣读,即日起,这条江由东海龙王的二皇子管辖!”一只鳌虾宣读手中的圣旨。(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比武大会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东海龙王?二皇子?”景羽云里雾里地听着那位鳌虾大臣的宣读。 他下意识去观察刘十三的表情,发现后者也是茫然不知,难道真的有龙王这个物种?那把龙王庙拆了会不会太冒犯他们。 景羽没有多想,他立马跑去找宋潜等人,希望宋潜这位见多识广的大师兄能给出点不一样的看法。 “蛟龙是有的,但是称王我不大清楚。”宋潜托腮道。 这个事情陈雪韵有发言权:“鄙人读过有关妖国的部分历史,好像有一批蛟龙类就从妖国分裂出去,盘踞在东海深处,自成一个小国。景兄莫担心,东海那一族历经千年,跟妖国没啥交流,也许对人族抱有好感。” 这句话算是一颗定心丸喂进景羽的嘴里,他很快平复心情,坐在椅子上。 冰轿内伸出一只脚,踏在江面上,江面立刻飘散一股寒气,逐渐结成一层薄冰,而那个二皇子就从容地在薄冰上行走,来到岸边。 周围的百姓也看到这一幕,人群都开始沸腾,因为真正的龙王在今天来到他们的宴会。不过大部分人还是心虚,因为龙王庙被改建,这对于东海的龙王而言是大不敬。 景羽挤进人群,看到了东海二皇子的惊人容貌,湖蓝色的长发,额前的眉毛淡如水,若隐若现,一双眼睛似深海,配上妖族标准的高身板,别说是乔絮那种容易犯花痴的,就连宋潜都不肯移开眼睛。 “你们人族还挺有意思,江边建的一座庙里面供着的也是人族。”东海二皇子笑道。 鳌虾大臣制止殿下的发言,大声问道:“为何不建龙王庙?现在这个庙里面供着的是谁?难道比陛下还神通广大?” 鳌虾看到人群散开,让出一条道,是县令刘十三。刘十三面色沉着,他小步来到江边,深深鞠躬:“小官是临安县令,在此拜见东海龙王的二皇子,请允许小官为您解答疑惑。这座庙原先确实是龙王庙,但是由于各种意外,换成了现在的景羽。” “景羽,好名字,让吾见见他。”东海二皇子走到刘十三面前。 然后景羽就被众人推至身前,他还没反应过来,拧着眉,不过不太敢看东海二皇子,他怕忍不住想吊死在这里。早就说不要拆龙王庙,这刘十三一点威信都没有。 “那就到吾府上一叙。”东海二皇子邀请景羽一同跟他坐冰轿。 搬家效率还挺高……景羽拱手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结果东海二皇子指的府是征用来的府邸,就在江里,通体用石头建成,大体结构与临安寻常的院落无异。推开石门,院子内站着的是凝曲。 “凝曲?这是你家?”景羽迫不及待想下轿,但是只能乖乖等鳌虾把冰轿抬到门内。 凝曲正在院子里浇花,因为这座府邸设置防水法阵,里面仍然是干燥的。她听到景羽的呼唤,扭头看向院门,果然有一队人马来到此处。景羽大步流星走到院子中央,欣赏周围摆放的盆栽。 二皇子紧随其后,他的视线定格在凝曲高挑的身姿上,看得有些出神。景羽注意到这个细节,于是站在两人中间:“殿下应该不缺妃子,凝曲是我相好,您就稍微矜持一点吧。” “哦,好,抱歉。”东海二皇子移开视线,“吾一直没自报姓名,也有些失礼了,你称呼吾为敖正就好。” “你是二皇子,那么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敖丙?”景羽追问道。 敖正只觉得面前这位人类男性莫名其妙,不过还是面带微笑:“没有,而且她不是弟弟,是吾妹妹——敖雯。” 景羽也没感到意外,不是一个世界,自然有所不同。他还是回去找凝曲聊天,难道她搬家就是因为提前知道敖正要征用这座宅邸? “一部分原因在我需要长期住在定明司,另一部分原因在他们需要我这座老宅。”凝曲甚至取出房契转让书,让景羽阅读。 景羽本想着还能顺套房的,现在大家都是无房人士,时运不济啊。不过凝曲的家产殷实,送给景羽十几颗夜明珠让他弹着玩,景羽当然不会干这种败家的事,他都是好好存放起来,每天当作是自己祖宗然后上供。 “敖正殿下真的要掌管整条临安江?”景羽还是提了一嘴。 敖正连忙摆手,汗颜道:“吾只是住在这里,并不是掌管整条江,这条江当然是属于大临的。” 景羽追询道:“那龙王庙还需要立吗?” “不用不用,要是临安百姓都愿意拜你,吾不介意。” 景羽看起来很失落,他跪在敖正面前,诚恳地说道:“那还是改回龙王庙吧!” 定明司众人在临安游玩几日便启程回京,一路上大家都有说有笑,分享自己在临安获得的独属一份的快乐。 中原每年都会举行一次武道大会,来重新衡量判断武榜的真实性,今年选在京城,所以多方江湖势力早早就抵达京城,不过使得外城人满为患。景羽等人回来时,硬是在城门外排队两个时辰,才顺利进城。至于武道大会这个消息还是宋潜透露的,蜀山历年是不参加的,本来他是想报名的,可惜。 乔絮一听到有武道大会就急着报名,她正打算找人试试三等锻体境的实力。景羽本来劝她观战就行,可是她不听,景羽只好作罢。 陈雪韵倒是一进城就消失不见,神神秘秘也不知道去做什么,景羽倒是想观看武道大会,就没管他。 当今大临的江湖门派并不少,除开蜀山,同样修行剑道的还有萧落剑斋,道教的三清山。而这次大会萧落剑斋来的是他们的三师兄王云凌,三清山的二师兄赵启杰。 王云凌最出名的便是他的那柄双头剑——通鸿,正面背面皆可以应敌,被围攻时有奇效,他也是凭借着这柄双头剑搭配自身六等天劫境巅峰修为稳居武榜五十九。赵启杰则是同样六等天劫境巅峰位列六十一。 他们来京城参加武道大会不仅是相互论剑以证剑道,更打算与蜀山唯一出现在武榜的弟子宋潜切磋学习。 诸如此类还有擅长鞭法的弧月阁,喜欢使用霸道拳法的焱门等。 三天后武道大会准时开启,而乔絮则是第一场就被刷下来,她下场回观众席的时候撅着唇,闷闷不乐。 “我都劝你不要参加,这是给有武榜的人准备的,至少也得五等炼神,你二哥不就报名了吗?”景羽有些无语。 乔絮撇过头,一跺脚,没有理会景羽。 等到乔梧桐上场,乔絮才回过头观看,她的眼神中满是敬佩之情。 乔梧桐对阵李益中,两人都是七等识天境,势均力敌。乔梧桐没有兵器,纯靠武夫的真气和硬朗的身躯。而李益中手提一柄宽刀,施展的刀法变幻莫测,十分诡异。 李益中先是斜向上斩出两道刀罡,挑准乔梧桐用双拳抵挡的时间,他一个滑铲到乔梧桐背后,又是两道刀罡。乔梧桐当然知道对方的套路,提前有准备,转身回防,可是李益中的想法不在此,他反复进行滑铲,让乔梧桐都感到厌烦,直接一招大漠拳击出,而李益中这才停下,刀收入鞘,躬身蓄力,把气息集中到一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拔刀术,但是李益中自己知道,这招只是虚晃。 几息过去,李益中等到乔梧桐的拳风逼近自己的鼻梁,才快速出刀,可是刀刃仅仅只是到一半,立刻反手下劈,竟是一道剑气。而李益中出现在半空中,才是施展真正的拔刀术,刀光如影,似一条丝线,直接切开平静的空气。 乔梧桐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地面凹陷下沉,脚四周的碎石仿佛时间静止,悬在一旁。然后他冲天而起,双拳并拢,拳与刀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李益中的刀身崩碎瓦解,乔梧桐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两人的伤势都不轻。不过李益中失去兵器没有再战的可能,这场算作乔梧桐获胜。 乔絮听到结果直接兴奋地原地起跳,直接跑过去抱住下场的二哥,整个人黏在他身上,询问乔梧桐最后的那一招是什么。 大赛临近尾声,各路江湖人士都想看到宋潜的出场,结果直到比赛快结束,宋潜都没出面。有些暴躁的江湖人士就跳上擂台,对着台下观众大声挑衅:“宋潜呢?不会是胆小怕事躲在人堆里吧!如果你不敢出来迎战,你爷爷我就把你一脚踹下武榜。” 景羽气的青筋暴起,怎么还有这种不要脸的人上来激将,宋潜的修为被锁,上去打不就等于送死吗?凝曲注意到景羽的情绪,她抚摸景羽的秀发,安抚他。 陈雪韵这时出现在景羽身旁,神秘兮兮的笑着,景羽看不懂他的表情,下一刻,他就发现宋潜出现在擂台上。 还是那一袭绿衣,风度翩翩,傲然而立。 不过手中握着的是兵器监最常见的直剑,陈雪韵示意景羽不用担心,随后掏出一捧符纸,上面的符箓是没见过的。景羽若有所思,看来陈雪韵研究出对策,不过是暂时的。 “一起上,我看你们也没够到六等。”宋潜随意挑手。 那些江湖人士一看本尊出场,便不敢嚣张,碍于面子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冲,各自使用最擅长的招式。宋潜一剑刺出,清气浩荡,剑气也比往日更加纯粹,这是心魔解除的迹象。只是一剑霜寒,画面破碎,又是几个转身,轻飘飘的五剑。那几人应声到底,生死不明。 台下观众掌声如雷,齐齐呐喊,觉得宋潜有机会成为大临第二位剑仙。 原本想挑战他的赵启杰和王凌云,纷纷摇头,决定回去再精进剑道。 永平十二年,十二月廿四,宋潜直升到武榜五十三。(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新年(日常)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陈雪韵细细品味这句诗,感觉其中的韵味比他想象的要深刻。 这句诗是景羽终于忍不住想出来的一句,他不会去背诗,脑袋里稍微有点存货就拿出来用用,跟陈雪韵这个读书人拉近距离,也挺美滋滋。 陈雪韵目光一闪:“景兄,这句诗真乃妙哉!朗朗上口,富有画面感,值得鄙人学习。” “抱歉啊,我就只会这一句。”景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没关系的景兄,以后鄙人带你读书,争取多写点诗出来。”陈雪韵搂住景羽的肩膀,若有所思。 年味渐浓,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来,整个京城都笼罩在节日的喜庆中,家家户户在门扉上贴福字,贴春联。有些顽皮的孩童已经提前购置好爆竹,三五成群,相约在学堂结束后放炮。 这是景羽在这过的第一个年,他回忆不起来现代的过年是如何的,也是放烟花吗?更多的应该是一家人聚在一张圆桌前热闹地吃顿饭吧。 当然,红包他是记得的,尤其是顾丹青给的红包,足足五百张银票,成为大临首富指日可待。但是相比于乔絮的各种纯金首饰,自己这叠银票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宋潜提议道:“我们要不也去放鞭炮?除夕夜年兽就要来了,定明司也得注意点。” “年兽?那不是传说里的怪物吗?”景羽收起红包,带着一丝惶恐。 “见识短了吧!年兽自古以来就有,它喜食人间烟火气,经常会冲进民房里骚扰百姓,要不是火药的发明,指不定得闹多大乱子。我强调一句,它不是会被火药杀死,只是单纯害怕火药,年兽是杀不死的,因为它本身就是由人气聚集而成,在京城这种地方,几息的时间又能聚集回来。”宋潜伸出食指,耐心地科普道。 景羽的三观再一次受到冲击,他觉得这个世界再怎么离奇,传说里的东西总不会出现吧。现在看来,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入。 不过好奇心战胜恐惧,于是景羽悄悄对着宋潜说道:“那我们能去抓年兽吗?我没见过这家伙。” 宋潜听完这句话立马后退半步,他用一种晦明不定的眼神打量景羽。 “咋啦?你不敢?”景羽托着下巴,质问道。 “好好好,我们一起陪你去。”宋潜不再多言,他现在非常后悔给景羽科普知识。 景羽最近晚上都没咋睡好,一方面是因为要去抓年兽很兴奋,另一方面是因为边上睡着一个人。 凝曲竟然不挑屋子,直接把行李全搬进景羽的卧室里,晚上就睡他左边,景羽喜欢单独睡觉,跟别人挤一块终归是难受的。可惜凝曲不懂他的心思,只觉得要拉近两人的距离只能在物理上下功夫,每晚都喜欢搂着景羽睡,景羽面对面前两座巨峰无可奈何。 殊不知这件事已经被其他几人知道,最开始是乔絮发现的,因为找遍所有卧房都没有凝曲的身影,直到在景羽床上看到那生无可恋的死鱼眼和一旁熟睡的美人。然后她就把这件事在小团体内传播开,现在两人入睡基本门口都会蹲着三个人。 终于,令景羽唯一能提起兴趣的除夕夜如约而至。 五人在京城地图上涂涂画画,敲定几处人烟稀少且没有烟花爆竹燃放的场所,年兽通常会躲藏在这里。 几人分头寻找,最后是景羽在一处破茅房的墙后发现了年兽,此时它瑟瑟发抖地挤在角落中,看到又有陌生人的到来,立马躲在更角落,眼角含着泪花。 景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小家伙是昔日威风凛凛的年兽,外形有点像狮子和狗的结合,头上长着独角,通体粉紫色的毛发,皮肤则是大红,水汪汪的大眼盯着景羽。 这让景羽有些汗颜,他连忙叫来剩下几人,大家围着年兽,托着下巴沉思。 “别打扰我,我在思考。”宋潜说道。 突然宋潜一拍手掌,大声道:“我知道了!这个年兽是因为常年无法吸收到足够的人气,体型缩小,变成幼年体了!” “既然如此,嘿嘿。”乔絮两眼冒着金光凑上去,直接抱住小年兽开始薅,也不管年兽的反抗和哀嚎。 景羽也觉得有意思:“那就带回定明司养起来,我觉得它可以当我们的吉祥物。” “啊?”宋潜满脸黑线。 第二天傍晚是烟花大会,在外城的广场上举行,中间有一条河,这里摆放着军器监研制的大体量烟花。河两旁站着京城的百姓,有些小孩手中还攥着细长条的烟花,倒映在河面上,绽开一朵朵花。 随着倒计时的结束,烟花被长条的引线点燃,在河道的尽头闪过一道霞光,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巨响,巨大的天幕被斑斓的彩花填补,五人站在河边,目不转睛地欣赏着天上的烟花。景羽没有看多久,他对烟花再熟悉不过,所以他打算去别的地方逛逛,但是右手却被凝曲拉住。 景羽僵硬地扭回头,看到凝曲洁白的秀眉微蹙,那一双美眸中蕴含着千种情绪,又是两行清泪,正如临安那天一般,银丝随风舞动。 “想起来了,你没见过烟花大会。”景羽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折返回来。 烟花放完后就是逛庙会,京城的活动还是非常丰富的,街边有舞狮表演,还有一种景羽都不曾见过的表演——打铁花。这是个新奇玩意,景羽硬是看完全程,铁花跟烟花不同,这是充满力量感的打击,就像璀璨的流星。 景羽罕见的大方一回,在酒楼里吃饭,好酒好菜摆满一桌,宋潜兴致一来一坛接一坛地往肚子里灌。随后便醉醺醺地挑起一根木杖,舞起剑花,单脚点地,身形飘逸灵动。凭借着深厚的功底,他能做到一种似倒非倒的状态。宋潜管这个叫“斩断去年不平,迎接来年好运”。 景羽站在露台,手里托着酒杯,抬头望向夜空,再次感慨道:“要是能一直这样该多好。”(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手链篇(其一)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茫茫戈壁,零星几块被风沙侵蚀的岩石矗立在沙漠之中,形成一个个地标。而景羽此时头昏脑涨,他翻身坐起,忽然发现自己的关节酸疼无比,稍微动一下都仿佛要散架。 景羽简单环顾四周,远处的场景因为空气的炎热导致在他眼中有些扭曲,他舔舐干裂的嘴唇,强忍着疼痛爬起。风张牙舞爪地拍在他面门上,景羽的双眼微眯,爬上一座沙丘,艰难地看着黄沙被风卷向高处。 明明还在定明司睡大觉……景羽疑惑地想到,他再度看向漫无边际的黄沙,心中涌起一股绝望的情绪。他也尝试着呼喊好友的姓名,不过微弱的声音跟黄沙一样消失在茫茫风尘中。 “我难道是在做梦?”景羽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眼冒金星,可是眼前的场景并没有分崩离析,反而更加具体。 这让他想起前世一档节目——《荒野求生》。 当然景羽是没这个心情去找什么蛋白质是牛肉的六倍的肉虫,也不会扒开沙子捻起一只无辜的小蝎子去头去尾充饥。但是他没有吃早饭,现在身上每一个器官都在抗议景羽所有的动作。 黄沙依旧吹得人不能睁开眼,单纯的眯眼都防不住,景羽此时脸上两行清泪,分不清是真泪还是异物感。 景羽习惯性对着自己说道:“不行,我得先去找一处能避风的地方,眼睛实在很痛。”他挑中一块非常完整的石壁,在那里刨个坑窝起来能有效抵挡风沙。 正当他打算滑下沙丘的时候,不远处一具面朝地趴在沙中的“尸体”吸引了他的注意。景羽调转方向,跑到尸体前,扒拉开,是陈雪韵。白皙的皮肤,胸膛处有节奏地起伏着。 “喂,醒醒,你个读书人还睡懒觉!”景羽毫不留情地一巴掌呼上去。 陈雪韵迷迷糊糊睁开眼,咽下口水,疲惫地说道:“鄙人这不是天天都在研究经脉封印的问题嘛,每晚都要到子时才睡。” “你先起来!你看看这是哪?”景羽搀扶着陈雪韵。 陈雪韵终于睁大双眼,他的头快速摆动,确认四周都不是熟悉的地方时,悲观地跪倒在地:“苍天啊!鄙人只是晚睡,何苦把鄙人抓到无人之境等死呢?” 景羽没再去看这位同样搞不清状况的书生,既然有一就有二,其他人也说不定在附近。只不过风力愈来愈大,迟早要来沙尘暴,他决定返回石壁边上躲着。 陈雪韵跟着景羽来到一处石壁旁,景羽闷闷不乐地用枯枝拨弄着地面的石粒。陈雪韵倒是冷静下来,复盘昨晚几人的行为。 首先是他自己,吃过饭以后就一直待在书房内没出门,期间乔絮神神秘秘地来过一次,不过是来送牛奶的。然后就是他一直在翻书找书,要不是一看时间已经接近戌时,本来是要出去买书的。至于睡觉……自然是看到一半眼皮打架,顺势一趴,就睡过去了。 要说是被人绑架,也未尝没有可能,毕竟他秒入睡,至于后面发生什么陈雪韵也感知不到。 接着就是景羽也开始复盘昨晚的行为。 景羽晚上睡得也不早,他这是习惯,陈雪韵是职业操守。买到几本新书,打算欣赏欣赏,特别是那本从风雪场所传出来的《欢鱼图》,画工不精胜在细节明朗。结果被凝曲发现了,有种小时候偷偷看父亲房间内碟片结果母亲刚好打扫卫生推门而入的尴尬。 凝曲俏脸绯红,嗔怪他心智不成熟,还要看这种图片解闷。景羽竟然脑子一抽筋没反应过来身边有一位每晚跟自己同床共枕的美人,而是脱口而出一语惊人:“我没钱去啊。” 最后以凝曲气呼呼地缩在被窝里睡觉结尾,景羽还美滋滋地体验单人睡觉的爽感。 陈雪韵和景羽面面相觑,自己昨晚的行为没问题,看来一定是有什么猫腻在其中。 “难不成我们被传送到西域不成?”景羽说出自己的想法。 陈雪韵摇头:“鄙人分析一通,发现根本不合理,目前的可能性就两种,一种是我们被困在幻境之中了,另一种是整个京城变这样了。” “我还是相信第一种吧。”景羽无法接受京城一夜之间变成黄沙。 这时候在石壁后方的宋潜和乔絮一同醒来,他们也经历和另一边两人同样的心情和反思之后开始推敲事情的可能性。虽然乔絮的脑子早就宕机,她没饭吃可不行,武夫的饥饿感是常人的几倍。 这四人仿佛冥冥之中注定,愣是没有一个人去石壁另一边查看,都各自窝在沙坑内部。 景羽眼看风沙依旧,似乎处在一个沙尘暴的临界点停滞不前,主动站起身,绕到石壁背面,看到了宋潜和乔絮两人皱着眉在交谈着什么。 “你们就在背面啊?”景羽无奈道。 乔絮转头看向景羽,随即又转回去跟宋潜说道:“你看,就这个人,长着死鱼眼,每天还要跟我对视,真恶心。” 景羽气的血压直线飙升:“你当我面说我坏话?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干什么?!” 乔絮仍旧嘴硬:“我以为是幻觉呢,谁知道你就在边上站着。” 景羽带两人回到自己刨的小坑内,四人齐齐环抱双腿蹲在里面,此时的空气是沉默的。 陈雪韵最先忍不住:“鄙人认为如果是幻境,那么一定有边界,不如我们一同寻找边界,争取打破幻境。” 另外三人纷纷表示赞同,于是他们就沿着沙漠行进,景羽也没看到凝曲的身影,难道她不会被幻境困扰?这下谜团算是越扩越大,宋潜似乎也没心情科普自己渊博的学识。 直到中途,宋潜才开口:“我刚才脑子没反应过来,现在我想到一种可能,我们很有可能在某位大妖的领域内。” “就是达到一定境界,妖族就会觉醒一种特殊能力,自己创造一方小天地。”宋潜一提到妖就滔滔不绝。 “小天地有边界吗?有没有什么解法?”景羽追问道。 宋潜两手一摊:“不清楚,只能跟领域的主人沟通。” 四人对着天空开始呐喊,具体内容没定,反正声音大,能接触到领域的主人足矣。持续整整一刻钟时间,让原本干燥的口舌雪上加霜,景羽迫切地想要汲取水分,他的口腔不断分泌唾液。 沟通行不通只能从领域本身入手,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探索,包括解决自身的问题,四人都口渴,如果这个沙漠足够真实,那么是可以找到绿洲的。 果然在一处地方找到即将干涸的湖泊,景羽率先冲过去,用手捧起水就开始大喝,清凉的湖水顺着舌尖入嘴,干裂的嘴唇顿时变得饱满。其余三人纷纷照做,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甘甜。 随着向沙漠中心深入,有一座青色建筑若隐若现,半截被埋在沙中,半截露在外面,景羽好奇地走上前查看,发现这是一处遗迹,难道是领域主人的?轻轻拨开沙堆,遗迹入口的石门半掩着,留了一条缝。乔絮过来直接双臂发力硬生生撑开这扇石门,遗迹似乎感应到有人进入,开始剧烈颤抖。 遗迹自动浮出沙海,完整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景羽带头进入,他先是扔出几张火球符,照亮前方的道路。遗迹内没有设置机关,并且身在沙漠之中,这遗迹内部的通道却能让人感觉阴冷潮湿。 四人背靠背摸黑前进,通道很窄,长度较短,只是向前行进一段就发现前方被堵死。景羽再次扔出火球符,火球砸在石墙上破碎,短暂地照明这面石墙。 景羽也趁机开始研究,双手不断在石墙上下按压,没有突起的砖块。接着四人开始跺脚,果不其然,墙上没有就在地上,被陈雪韵踩到一块踏板。地下展开一条通道,四人通通掉入其中。 景羽吃痛地捂住自己的臀部,面目狰狞,乔絮倒还好,已经提前站起来。景羽没急着爬起来,而是打量周围的环境,上方的通道不知何时关闭,而四人被关在一处方正的青铜密室内。 密室中央有一口古棺,古棺外面用金漆书写着文字,这个文字是古文字,陈雪韵见过,但他不懂。景羽也不指望从文字中能套取什么信息,他更关心的是这口棺材里葬着谁。 “乔絮,我们几个身体快散架了,你帮忙推开棺材板试试。”景羽哀求道。 乔絮这次乖乖听话,一脚踹开棺材板,不得不说锻体境武夫力气就是大,棺材板已经嵌入一旁的青铜壁内。乔絮低头看向古棺,里面不仅没有所谓的尸体,而且黑漆漆一片,深不见底。 乔絮捂着嘴用手指着棺材:“里面没尸体!好像还有一条密道。” “鄙人已经没有精力再走垂直的密道了。”陈雪韵痛苦地说道。 景羽站起来颤颤巍巍地靠近古棺,里面确实有一条通道,深不见底,他一咬牙,径直跳进去。 “等等!”乔絮没拦住他。 这次没有疼痛感,景羽在通道内掉落一段时间后就被某处法阵的力量吸引,传送到沙漠的另一端。他吐出嘴中的黄沙,现在已经在一处平坦的沙地中,周围没有石头,方圆几百里内都看不见任何突起的地表。 大概过了几刻,剩下三人才陆续传送到他身边,景羽这才松一口气。太阳已经悬在当头没变,领域内的时间流速到底是怎么样的。他躺在地上,疲惫的精神促使他很快睡去。 忽然他被剧烈的震动吵醒,坐直身体,发现乔絮在于一位陌生男子对峙,那男子似乎能操纵沙土,身后还跟着一条黄沙组成的游龙。陈雪韵见景羽苏醒,走过来说道:“刚才来了个陌生人,我看他身材健硕,气质不凡,有可能跟领域主人有关,于是打算交谈一番,结果对方的敌意很大,乔絮差点和他打起来。” 陌生男子的躯体呈现古铜色,瞳孔金黄,杂乱无章的短发耷拉在头顶。他不惧沙漠的炎热,赤脚漫步在沙地上,一步步逼近即将出拳的乔絮。 乔絮凝聚真气,左脚向前一踏,带动右拳,浑厚的力量击打在陌生男子的胸口处,陌生男子眉头一皱,反手挥出一掌,一张沙幕拍飞乔絮。 宋潜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男人不简单,他连忙拦住打算继续战斗的乔絮,示意她不要乱动。 古铜色男子停下脚步,他的手指微动,无数沙尘扬起,形成一道道沙锥,开始攻击四人。景羽见状撒丫子开跑,沙锥在他后方一根根下落。 陈雪韵没跑过景羽,背后的衣服被沙锥划烂,他现在半裸着身体在狂奔。 景羽情急之下大喊:“凝曲你人呢!快来救命啊!” 接着就是一丝丝凉意,好像能稳住慌乱的内心,一颗颗水滴如箭一般射穿沙锥,陌生男子如临大敌,他停止攻击。景羽发觉背后的沙锥消失,站稳脚跟,扭头望去。 一道高挑的身影缓缓而来,与陌生男子面对面,景羽认出那个背影,以及那一支油纸伞。 凝曲面露不善,指尖轻弹,几根冰锥攻向陌生男子。陌生男子召出沙幕挡下,接着他背后的土龙开始嘶吼,冲向凝曲。而凝曲撑开伞,天下竟下起瓢泼大雨,在陌生男子附近,雨水变做一道道冰柱落下,陌生男子只好用沙幕不断抵挡。 土龙则是被打至散形,陌生男子有些许不甘,但是他不愿意继续纠缠,于是自己化作沙堆,随风逃逸。 凝曲没有追击,而是脚尖轻点,位移到景羽面前。 “怎么了?有没有受伤?”她心疼地翻看景羽的身体。 景羽瘫坐在地上:“没,那人是谁?” 凝曲沉吟道:“这个领域就是他的,虽然他还在沉睡,领域内也只是六等境界的分身,但是刚才那场战斗他肯定会知晓。至于你们是怎么进来的,那是因为他是妖国的敌人,专门来解决定明司的。” 景羽回忆起那天山寨中的强敌,那位都没有放出领域,可见刚才那个陌生男子的实力远远大于七等识天。 宋潜和乔絮也赶来汇合,乔絮学着凝曲关心陈雪韵的伤势,陈雪韵只是给她看背后的肌肤,一道狭长的缺口出现在衣服上,还有一条血线,那是被沙锥的边角擦到了。(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手链篇(其二)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景羽几人顺利返回定明司,同时也深刻认识到自身实力的不足。景羽为此专门去找顾丹青,请求对方能指点一下修行方面的知识。 顾丹青坐在位置上,悠闲地喝着茶:“怎么?现在才想起我来?” 景羽很无奈:“那天我们遇到能放出领域的妖族,顾老师觉得对方应该在什么境界?” 顾丹青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八”。 接着顾丹青自顾自地吹嘘道:“想当年,我也是有领域的人,比你们那天的沙漠大得多。” “顾老师神通广大,想必一定能解决在下的修行困难,我一介人类,实在不懂灵气修炼。”景羽卑躬屈膝地开始求学。 顾丹青倒是没有感到惊讶:“你的体质挺特别的,既然走的是妖族的路子,那么我这边有一本我自己早期使用的聚灵法。”说罢,顾丹青从一旁的书架中调出一本泛黄的古籍,封皮上的字早已模糊不清。 翻开古籍,里面是妖族的文字,所以景羽还需要学习妖族文字。顾丹青也没吝啬,再赠送一本妖族的语法书给景羽。 “不是吧……”景羽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厚厚的语法书。 顾丹青邪魅的笑笑,一挥手,赶走景羽。 陈雪韵报名参加京城的书院打算进修文学,备考春闱,白天上学,晚上研究经脉封印,他的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宋潜则天天闻鸡起舞,站在院子里琢磨剑法,就算修为被封印,剑法是不会变的,只要肯下功夫,普通人也能一剑杀敌。景羽每天清晨起床,都能看见一道勤奋的身影。 凝曲也当起老师的职责,指点景羽在聚灵方面的疑问,当然妖族的文字她也不太熟,所以只能靠景羽自己硬啃。短短一周时间,景羽就跨入二等纯气境的门槛,对着锻体境驻足观望。 到了纯气境,人能明显的感觉到自身五感的敏锐,最突出的便是嗅觉,视觉和听觉。景羽抽空还向宋潜请教剑法有关的技巧,他打算以后的兵器也用剑。 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一串翡翠玉珠手链打破往日的平静,这是景羽在大堂内发现的。地面上没有行动的痕迹,就连大门都是关的死死的。手链上没有特别的文字或者符号,宋潜的推测是手链本身有问题。 送手链的人不愿意露面,这代表对方想提供的信息与人无关,所以关键在于手链上,这个事情只能拜托人脉广且首饰颇多的乔絮。 “我不玩首饰啊,不过我可以向你们推荐个人,她是我的好姐妹。”乔絮说道。 三人一起来到另一座府邸前,这座府邸比乔絮家更气派,果然上层社会的人接触到的都是同个阶层的。景羽看着宅邸内琳琅满目的装饰,用鼻子嗅嗅,闻到淡淡的花香和一种熏香。 会客厅内,在丫鬟的带领下,一位少女从屏风后走出。景羽如遭晴天霹雳,他失神地望向前方,那个少女,正是与他见过两次的哑巴少女! 乔絮的声音拉回景羽的思绪:“这位是欧阳燕来,当朝尚书令的嫡女,跟三公主是好朋友,两人经常购买宝物收藏。” “各位大人我都是见过的,不知今日来所为何事?”一道软糯糯的声音从欧阳燕来的嗓子内传出。 她不是哑巴吗?……景羽心想。 欧阳燕来的视线与景羽交错,两人不约而同地莞尔一笑。景羽有些尴尬地搓着双手,早知道那天直接开口问她叫什么名字了。 乔絮注意到景羽紧张的动作,解释道:“她没有什么架子的,你就放心吧。” 景羽拿出那一串翡翠手链,摆在茶几中央,供欧阳燕来查看,她简单地借着阳光欣赏,仅仅一炷香就给出答案:“这种翡翠产地位于荡州。” “行!那就出发前往荡州!”景羽拍拍手,站起身。 陈雪韵因为书院的缘故不能轻易请假,于是这次任务只有四个人出发。这件事景羽感到很惋惜,毕竟队伍里少带个脑子还是有很大关系的。鉴于之前几次被追杀的经历,定明司一行人决定混进同样前往荡州的镖队里。 京城有两家最大的镖局,一家叫留风镖局,另一家叫联兴镖局。留风镖局是凭借这老帮主自创的一套清风步法闻名中原,这套步法不仅可以当作轻功使用,还可以在战斗中当作腿法使出。 联兴镖局靠的是人脉和家底,属于家族产业,跟王公贵族交往密切,所以负责高端货物运输。不过这次定明司跟着的是留风镖局,他们押的镖刚好是首饰。 四人换上镖局的服装,跟在队伍最后头。 凝曲的油纸伞不知道何时回到她自己手中,前段时间就拿出来过,景羽本来打算问一下原因的,结果凝曲不愿意说。不过凝曲也送给景羽一柄伞,崭新光滑,撑开后刚好够一人使用。 一路上,镖局的许多弟兄都在讨论队伍最后的两位美人,有些人甚至讲着讲着流出口水,不过都被领头的一位肌肉男一巴掌扇回去。肌肉男名叫江霄,四等筑基境,是留风镖局年轻一批中的佼佼者。他平日里就不苟言笑,朋友更是少之又少,有些不喜欢他的人私底下都管他叫木头脸。 这种正人君子倒是引起景羽的好奇心,他几次想套个近乎,都被对方无情的拒绝。于是只好作罢,垂头丧气地跟在队伍后方,有一搭没一搭跟宋潜聊着。 时间一天天流逝,队伍总算进入荡州地界,达到荡州边界的一座城——金威县。 大家都在一个客栈休息,饿了几天的乔絮立马在一楼所有顾客惊恐的神情下快速吃完五大碗牛肉面,两个馅饼。结账的时候景羽是肉痛的,乔絮出门从不带钱,每顿却能吃掉一两银子,皇帝奖赏的那些根本不够乔絮一人三月伙食的。 金威县没有什么特点,翡翠也不在这里生产,倒是镖局那帮人对这个县城有兴趣。景羽再次找上江霄,他悄悄推开江霄所在客房的房门,溜进去。此时的江霄在屋内闭目养神,他的耳朵微动,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找我作甚?”江霄直接问道。 景羽露出一丝尴尬的微笑:“前辈,请问这个金威县有什么特别之处?” 江霄挑眉,他本来看这四位细皮嫩肉的富家少爷小姐,总觉得他们个个盲目自大,现在这位叫景羽的却亲自来问问题,让江霄有点愉悦。 江霄没有急着说,而是抛出另外一个问题:“你们几个在京城不好好待着,跑来镖队干嘛?” “家中长辈为了让我们这些废柴历练历练,于是就把我们安排进镖队里了。”景羽说完,心里在想,宋潜的脸应该很多江湖人士都见过的,为什么这个江霄什么都不知道。 而这时的宋潜在自己客房内擦拭那柄平平无奇的铁剑,直到表面锃亮,宋潜看着剑身中倒映出来的脸,怔怔出神。剑道真的只能局限于修为之内吗?他不断叩问心门,企图从中参悟道理。 “金威县看似寡淡如水,实际上它有一个非常著名的景点。”江霄一脸嫌弃地说道,“金威县有整个荡州最好的花楼。” 景羽以为他要爆什么大料,结果就讲了这个。 江霄瞥到景羽的表情,脸颊涨红:“这种地方伤风败俗,我是不去的。” 景羽张了张嘴,把话咽回去。 宋潜收剑入鞘,抬头看到景羽从门口溜进来,鬼鬼祟祟。他也来了兴趣,拉上窗,拴住门。景羽对着宋潜耳语几句,宋潜的两只眼睛瞪得滚圆。 “你要去那里?”宋潜惊讶地看着景羽。 景羽觉得宋潜是误会了,晃晃手,贴着宋潜耳朵说:“花楼消息广泛,我们要线索不就得去那儿。” “行吧。”宋潜无奈地站起身,打算跟着景羽走。 景羽一出门就撞见正要下楼去打热水的凝曲,两人对视,景羽由于心虚移开视线。凝曲察觉到这一举动,拉住他的手,质问:“你要去哪里?马上天就黑了。” “咳咳,我们出去找情报,你们两个女的就留在客栈好好洗漱。”景羽悄悄拽住宋潜衣角,打算开溜。 “不行,我陪你去。”凝曲放下手中木盆,担心地看着景羽。 景羽用眼神示意宋潜,想让其帮忙开脱,结果两者脑电波没对上,宋潜一个自信微笑:“凝小姐既然想同行,那就一起吧。” 金威县不仅拥有整个荡州最大的花楼,还有一整条产业链完整的花街,这里有大部分慕名而来的“游客”。 林云阁就是三人这次的目的地,当看到阁楼上花枝招展的风尘女子,还有街巷内烂醉如泥的酒客。凝曲俏脸绯红,她紧紧抱住景羽的手臂,一点点向内移动。 但是惊人的容颜难以隐藏,很快便有不少人注意到这位身材异常高挑的女子,雪白的长发如瀑。楼里的老鸨露出不善的笑容,如果这种美人能到林云阁,业绩还能再翻一番。 而部分客人开始窃窃私语。 “那个美女是哪里的?怎么从来没见过?” “阁内的花魁我基本都见过一遍,没有长这样的。” 景羽有种想砍死宋潜的冲动,让凝曲来这种地方不是羊入虎穴吗?宋潜则面带微笑,如沐春风,迎得楼内不少女子的芳心。 老鸨光顾着看凝曲,忘记接待两位客人,直到景羽上前打招呼,她才反应过来。老鸨先是打量着景羽的穿着,在看到其身上那件镖局的常服时,脸上瞬间出现谄媚的笑容。 这种笑容使景羽感到不适,他还是让宋潜来聊聊,自己则待在凝曲身边,替她挡下周围人侵略性的目光。 宋潜开门见山道:“请问林云阁最近比较受欢迎的花魁是哪一位?” 景羽捂脸,不带这么问的啊,热门花魁开价绝对很高,自己的小钱包不够挥霍的。 “蜜环是我们这最抢手的姑娘,现在楼上正在进行第一轮,比才艺,十两银子一个人,被她看中就可以留宿。公子意下如何?”老鸨笑眯眯地问道。 宋潜和景羽各出十五两,三人径直朝楼上走去,勉强赶上第一轮,挤在最末位。蜜环不亏是当下最热门花魁,那长相虽然不如凝曲,但也是惊为天人。小巧的瓜子脸,樱唇琼鼻,有种小家碧玉的神态。从她与客人的互动上来看,又是大胆直接,与外貌形成反差感。 客人们玩的很嗨,没有注意三个新人的加入,倒是蜜环稍微侧头往这边瞅了眼,看到凝曲的容颜,呆若木鸡。手里弹奏的乐曲也戛然而止,于是客人们纷纷停下动作,扭头看向三人。 景羽被注视的不敢抬头,身子依旧挡在凝曲面前,无可奈何凝曲比他高太多,还是被那些客人看去。大家面面相觑,为何林云阁会出现女性。 蜜环打破尴尬的气氛,款款走到凝曲对面,搭住后者的手:“这位姐姐生的如此美貌,为何来奴家这里做客?” 凝曲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用手肘顶景羽的腰,以一种恳求似的目光请景羽解围。景羽一脸茫然地望着天花板,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凝曲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她实在不会和这类女性交谈。情急之下把景羽搂进怀里,结结巴巴地说道:“他……要来……我……不……放心。” 景羽配合地点头。 谁知蜜环换上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凝曲:“姐姐真可怜,你的夫君竟然不顾你这样的美人,却来找奴家,奴家受宠若惊。” 景羽有些无语,他什么时候有这种企图了?要不是宋潜金口玉言,他是真不想出那十五两银子来看花魁。 客人们通通都在观赏这边的好戏,仿佛忘记今晚的目的。 宋潜这时装作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如沐春风:“蜜环花魁,接着游戏吧,别让客人等急了。” 蜜环回到位置上,开始抚琴,游戏照常进行,可是已经有不少客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景羽那个方向。蜜环自然注意到这点,于是她干脆站起身,深深鞠躬:“今天奴家有些累,不过各位公子不用担心,就由奴家亲自选一位公子留宿吧。” 接着她便扫视人群,内心却早已锁定景羽和宋潜两人,选景羽是为了气那位美女,选宋潜是因为他自带一种气质,这种气质使蜜环陶醉。 景羽躺在凝曲怀里,感受到蜜环锐利的目光,吓得一哆嗦。最后蜜环选了宋潜,景羽的死鱼眼是一个减分项。临走前,景羽对宋潜竖起大拇指。 十五两银子可算没白花,好歹人是给出去了,景羽躺在床上这么想着,结果木门被打开,凝曲露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站在外面。他立马起身,抱住被子,不断后退:“你怎么了?” “是不是我穿的太保守,所以你想去逛花楼。”凝曲低着头,双手紧紧抓着裙摆,声音软糯。 “啊?”景羽欲哭无泪。 …… 宋潜来到蜜环的卧房内,蜜环进到屏风后沐浴更衣,本来是邀请宋潜一同沐浴,宋潜果断拒绝。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屏风上的影子,神色严肃。 过了良久,蜜环姿态妩媚地侧躺在床榻上,用一种挑逗的眼神勾引宋潜,不过宋潜仍然没动。 她有些着急:“公子~奴家已经沐浴完毕,你就赶快过来吧~” “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宋潜认真地说道。 蜜环眼神都要拉丝了:“那公子快点问,奴家知道的一定会回答。” “你是不是本地人?荡州哪里盛产翡翠?还有……你认不认得这串手链?”宋潜露出手腕,上面正是那串翡翠手链。 蜜环如遭雷击,娇躯颤抖:“公子的问题奴家不懂。”(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手链篇(其三)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哦?不懂吗?”宋潜笑笑,轻轻提起蜜环的下巴。 蜜环的小脸染上一抹红晕:“公子……不要这样对奴家啦~奴家也不想隐瞒。” 蜜环合上眼,头顶冒出一对毛绒绒的耳朵,臀部则长出两根尾巴。再睁开眼,眼神中多了一丝妩媚。 宋潜松开手,翘起二郎腿:“我就知道,你身上的气息很不对。” “奴家冒犯到公子了,请见谅。”蜜环跪坐在床上,毕恭毕敬。 “所以……我的问题你能回答吗?”宋潜甩动手腕,那串手链上下晃动。 蜜环无奈的开口:“这是北方狐族的定情信物,翡翠来自荡州最北边的甘水县,甘水县盛产翡翠,被当地的一个大家族所垄断。狐族与那个大家族祖先交好,于是每月都会交易一批翡翠用来制作首饰,而这个手链就是初代家主和初代族长的定情信物。” 宋潜听完讲述后点点头,看着面前有些单纯的狐妖,温柔地抚摸她的脑袋:“那你总不可能是自己想来花楼卖身卖艺的吧?” 蜜环没想到面前这位青年会摸她的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乖乖回答:“北方狐族早就没落了,现在只剩下一部分残留,狐族还有南方一支,那里还正兴盛着。” 宋潜站起身,拍拍手,踏出房门。蜜环没有挽留,她清楚,这位青年对她是不会有想法的。 景羽内心是抗拒的,奈何凝曲已经压上来,他动弹不得,透过那一层薄薄的轻纱,景羽甚至能看见里面的波涛。凝曲看到景羽的表情,停下动作,嘟起嘴:“你是不是被那个女的勾去魂了?怎么我对你的魅力就这么小吗?” “没有没有,你太主动了。”景羽脸红得要滴血,他撇过头,不敢直视。 凝曲像是撒娇一般,紧紧搂住景羽,而景羽身体僵直,两只手不知道如何安放。凝曲在他脸上蹭来蹭去,仿佛此刻她抱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猫。景羽顿时感觉头晕目眩,昏睡过去。 凝曲发现身下那人没了动静,慌乱起身,看到景羽双眼紧闭,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凝曲只好作罢,她钻进被窝,抱着景羽,也慢慢沉睡。 宋潜兴奋地推开门,结果看见两人相互贴着在熟睡,只好回到自己客房,整理线索。 景羽再次来到一处空间之中,跟那次重伤昏迷很相似,周遭漂浮着大小不一的记忆碎片。 他触碰其中一块,整个人顿时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进去。 幼年的自己坐在一面湖边,眺望着中央撑一叶扁舟而立的船夫,偶尔几次跳出水面的河鱼,不经意间瞧见花瓣点缀在平静的水面。景羽没反应过来这是哪里,只觉得记忆中的自己一直都是孤单的,寂寞的。 记忆碎片到这里戛然而止,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伴随着一身冷汗,他垂直坐起身,窗外已经有阳光透入,身旁依旧是凝曲,他换好衣裳,蹑手蹑脚来到宋潜的客房。直接推门而入,果不其然,宋潜在打坐,他没有睡觉。 “你昨晚有没有拿到什么信息?”景羽打开茶几上的水壶,倒满一杯茶水,囫囵吞下,舔舔嘴唇。 宋潜拨弄着手链:“甘水县产翡翠,当地有一家族垄断翡翠产业,并且与北方狐族交好,这就是我们这次事件的突破口。” “我看留风镖局貌似不走那条路吧,咱们应该独自行动。”景羽说道。 宋潜耸肩:“随你,是应该分别了。” 于是景羽立马找到江霄,发现对方已经在楼下吃早点。景羽搬来一张凳子,坐在江霄旁边:“前辈,我们今日或许要道别了,你就当我们几位提前回京城吧,希望你不要太在意。” 江霄嘴里还叼着半个包子,猛地转头,盯着景羽的脸,久久没有回神。他好像很悲伤的模样,这让景羽有些疑惑,明明在一起没多久,怎么感情如此深厚。 “罢了罢了,你们就走吧,以后总有再见的日子。”江霄背过身。 景羽一头雾水,不过既然江霄没纠结,那么他也果断些,直接一句话:“江湖再见!” …… 陈雪韵如往常一样放学,拎着几本书回府,时隔几个月,他对书中知识有些迟钝,要趁这段清净日子恶补回来。 茫茫书海中的知识醍醐灌顶,陈雪韵感觉自己在知识的海洋中畅游,结果又是几天通宵未眠。他最近上街感觉路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大对劲,气色很差,眼眶周围浓重的黑眼圈,加上他本身男生女相,这样一看很像那种纵欲过度的花花公子。 就连书院的老师也让他注意休息,别耗费太多精力在夜晚。陈雪韵没听进去,接连一星期的挑灯夜读,使他疲惫不堪,倒头就睡。硬是睡了一天一夜才回复过来。 景羽一行人已经在前往甘水县的路上,四人骑四匹马,问就是在乔絮的逼迫下,景羽自掏腰包拿出不少银子当路费。不过乔絮能很明显感觉到途中边上景羽抛来的幽怨的眼神,她总是回以灿烂的微笑,这让景羽心口一痛。 甘水县位于山脉的北面,几人要从山脚绕路进城,拖延了不少时间。如果靠近整座山,其实能隐约看到山上的坑洼和矿洞,这里是整个甘水县的命脉。 “这里是翡翠产地吗?”乔絮问道。 景羽总算找到发泄出口:“呦呦呦,这就不懂了吧,看到那些矿洞没?里面可都是底层的劳苦人民,每天早出晚归,一年到头都在挣不到几个钱。” “我就是确认一下……”乔絮被景羽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到。 一进城也确实是这种感觉,明明是盛产玉石的县城,单单从外表上看去,破败不堪,有一边城门甚至塌了一块。如果不是在城门外就能听到的人声,四人还以为自己进了无人区。 甘水县的布局也很奇怪,不是围绕县衙展开,中央的那座府邸是一个家族,也就是宋潜从蜜环那里得知的垄断翡翠产业的大家族。 这下变成宋潜带头,他尝试在府邸门口的门房那亮出手腕上的手链,对方竟然真的给几人开门,还亲自带路,奉为座上宾。 又是熟悉的谄媚的笑容,景羽有些反胃,好像这里的下人对待贵客都是这个态度,作为现代人,他实在无法适应封建社会的礼仪。 “诸位来宾,想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小的这就去通报家主!”那位门房屁颠屁颠地跑进宅邸,丢下四人在风中凌乱。 好像也没有这么上心……景羽在心里吐槽道。 显然是这个地方很少没有迎接这种规模的客人,连门房都有些生疏了。景羽观察起府邸的构造,虽然是翡翠世家,但是周围基本看不见玉石相关的装饰,跟珑州那位富商家中截然不同。 大概一刻左右,四人就被邀请进会客厅,见到那位神秘的家主。乍一看,不像是个生意人,没有那种精明的气质,反而像乡下百姓的朴实。 尚玉山本来在院子里喝茶,结果那门房急急忙忙跑进来,吓得他以为自己被官府给查了,一个激灵从躺椅上摔下来,疼得龇牙咧嘴。结果门房只是说有贵客来访,尚玉山直接劈头盖脸臭骂他一顿。 宋潜脱下手腕上的翡翠手链,展示给尚家主过目,后者看到手链后眉头紧锁,好像意会到什么。景羽注意到这个表情,意识到这个家主肯定知道些什么。 “翡翠手链?你们怎么会有这个物件?”尚玉山问道。 景羽直截了当地回答:“本官来自京城定明司,此串手链是有人丢入府内,被我捡到,一路追着蛛丝马迹来到甘水县。素闻尚家是甘水县的翡翠世家,想必手链跟你们家族有所关联,尚家主应该知道北方有一狐族吧?” 尚玉山皮笑肉不笑,背后却渗出一层冷汗:“诸位大人既然是定明司来的,那么此行的目的必定是妖,可尚某家中没有妖祟……”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失去底气,“其实尚某大概知道这串手链是怎么回事。” “无妨,我们有的是时间,还望尚家主徐徐道来。”景羽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 时间来到四十年前,那会的尚玉山还是十六岁的少年,风华正茂,意气勃发。 那会的尚家处于事业鼎盛期,每天的翡翠订单源源不断,他也是从小在锦衣玉石中度过的。 尚玉山知道尚家自古以来就跟北方妖族有联系,因为他总能在家中的大人手腕上看到颜色各异的翡翠手链。他也知道这手链代表着两族之间男女的爱情,因为自己的母亲就是狐族,只不过……生下他没多久就离世了。 尚玉山在私塾念书时也思考到一个问题,人和妖相爱真的会有结果吗?妖的寿命可是上千年起步,人却只有那一刹那的芳华。欲长生,只有一条路,那便是修行。 据说人一旦渡过六等的天劫,阳寿就会成倍增长,普遍在两百年左右。传说中的十等以上境界,更是掌握天地之力,逍遥于自然间,呼吸着天地气脉,经久不衰。 因为尚玉山正值青春,对爱情也有懵懂的憧憬,于是花费不少时间在修行上。家族有钱有资源,培养一个武夫最是简单粗暴,尚玉山从此走上习武的路子。 十年的光阴匆匆流逝,尚玉山的结局却不如意,他没有过天劫,两次都没有,这辈子就在五等巅峰止步。武夫对身体机能的损耗巨大,与其说是刻苦,不如把它当做一场豪赌,要是没有到六等天劫境,寻常武夫能活的时间更短。 但是尚玉山依旧坠入爱河,他在一次替家族运送翡翠的途中结识一位领路的狐族女性。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拨动着尚玉山的心弦,偶尔的回眸,能让这位涉世未深的青年陶醉其中。 两人在狐族的一棵桃花树下立誓,此生此世只爱对方一人。 尚玉山如愿带上那串象征着爱的手链,如果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他可以一辈子不摘下这串手链。 尚家主看着面前这串手链眼眶泛红。 不过这个手链倒是给了凝曲很好的灵感,她决定以后要跟景羽也造一对信物。景羽表示你不是给我一柄油纸伞了吗? 当年约定好的每年来一次桃花树,哪知道那一次即永远,尚玉山再也见不到那位令他魂牵梦绕的少女了。 当时两人还处于热恋期,对于未来都是向往的,甚至规划好以后的孩子叫什么名字。然而变故来得如此之快,北方狐族遭遇变故,一夜之间纷纷逃难。 尚玉山希望她能来到尚家,他许诺她会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可是她始终没来,尚玉山在荡州的四季中等了五载。 直到他当上家主,开始发动力量去寻找当年那位一同立誓的少女时,才发现,她的笑容早已定格在那一年,再也不会如约而至。 乔絮这种小女生倒是被这种经历感动得死去活来,哭得稀里哗啦。景羽好奇尚家主讲这段故事跟那串手链有什么关系,开口问道:“请问尚家主,你的经历对我们好像没什么帮助啊?” “因为这串手链早就绝迹,狐族没落后再也没人能拥有这串手链。而我是现存唯一一位保留着定情信物的尚家人,至于其余拥有这手链的尚家人,都不在世了。”尚玉山用手帕擦拭泪水。 “那会是谁给我们这串手链?”宋潜沉吟道。 景羽分析出结果:“只有一种可能,现存的狐族。可是狐族让我们来找尚家又是何意?只有尚家主一人还留有翡翠手链,可是他的妻子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我认为现在一切谜团都指向北方狐族,真相都在那,我们得去狐族遗址看看。”宋潜收起那串手链。 尚玉山的嘴角微微翘起:“尚某可以给诸位引荐一人,他可以带你们去狐族遗址。”他拍拍手,后院内走出来一位神情木讷的少年,相貌平平。 乔絮破涕为笑:“景羽你看,这人跟你是一对,你是死鱼眼,他是面瘫。” 宋潜听到乔絮这番话,笑得合不拢嘴,景羽气的咬牙切齿,后槽牙要崩碎了。这次凝曲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轻轻抚摸景羽的脸颊,安抚他。 “你们……好,我……是……阮瑟……”面瘫少年断断续续道。(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手链篇(其四)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阮瑟你好。”景羽象征性地伸出右手表示友好。 阮瑟面无表情的伸出左手与其对握,景羽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确认对方是个人类,于是松开手。阮瑟继续木讷地站在原地,仿佛在等待景羽下一步指令。 景羽一挥手:“那就走吧,失陪了,尚家主,我们几位就不久留喽。”他站直身体,伸伸懒腰,发出舒服的呻吟。 不得不说,阮瑟带路能力确实一流,景羽总感觉这位面瘫少年的脑袋内装了一个卫星地图,基本不抬头就能知道接下来的岔路往哪儿走。阮瑟本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母马,马鞍两侧配有弧度夸张的弯刀,阮瑟并不想透露自己的水平,但是景羽总感觉他这个路子不像荡州人。 几人快马加鞭六天左右,到达荡州最北部边境,这也算是大临的边境,出了边境就是北边狐族的部落。 景羽本以为这块地方会是一幅生灵涂炭,战火纷飞的画面,结果穿过一道狭长的山峡,就豁然开朗,如同世外桃源,人民安居乐业。景羽不得不为面前的景色感叹,狐族的智慧确实高,竟然能挑中世外桃源当作居所。 “你……如果去过南边狐族……会更震撼。”阮瑟断断续续地说。 宋潜表示赞同:“南边狐族就是大名鼎鼎的青丘一脉,那里更是风景宜人而且远离战火。” 听他们两人的只言片语,景羽心底涌起一股期待,他希望哪天公费旅游能去更南边看看。 就算风景如此,还是难以掩盖没落破败的气息,景羽正式进入部落,发现街道周围都是妇女老幼居多,青壮年占少数,无法想象当时的变故究竟发生了什么。 还是由阮瑟带路,他召集几位颤颤巍巍的老人在祠堂内等候,景羽一行人再进入。当那些老人遇到这几位新面孔时明显产生了短暂的恐惧,这是景羽从他们无助的眼神中得出的信息。 几位老狐对灵力感知敏感,目光全程聚焦在景羽和凝曲身上。 “不知阮瑟今日招呼我们这几个老骨头过来作甚?”其中一位黄发的老狐问道。 阮瑟向几位介绍众人的身份,那几个老狐自然是不清楚的,因为他们已经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上百年,一步都未曾出去。景羽也只是笑笑,并未多言,他倒是想尽快切入正题,好破解几十年前的谜团。 那几位老狐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介绍起北边狐族的背景。 原本狐族都是居住在妖国内部,最早的那一脉为涂山,后面妖国内部的叛乱加上主战派和绥和派的分歧。渐渐地,很多大妖族分割,比如狐族,东海龙王等妖族。 狐族数量庞大且冗杂,于是分为一南一北,南边位于青丘,北边在荡州附近。 但是真正的狐族强者都位于青丘,狐族是以尾巴条数划分强弱,它们不用人类的修炼体系。青丘一脉基本都是六尾以上的强者,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单挑人类的七等以上。据说青丘的族长在前几年修炼出九尾,逼近人族十一等。 北边狐族不是没有出过强者,可惜这位强者执意只身回妖国,至今未归,也许是重新加入妖国,也许魂归星海。 当几位老狐得知尚家目前家主是唯一拥有手链的人族之后,纷纷叹息,有一位因为不堪悲痛,提前离场。剩下的都是默默流泪大概一炷香时间,景羽几人安抚好老狐的情绪,要求他们开始讲当年的真相。 妖国不会报复脱离它们掌控的妖族,这点是很多妖族都默认的观点。 可天意难违,北边狐族到底是势单力薄,扛不住外来入侵。老狐们露出黯淡的神色,他们亲眼看着部落内的青壮年一个接一个去赴死,掩护妇女幼童老人撤退,就像一堵高墙,挡在敌人与家人之间。 老狐很确定,那些入侵者,不是妖国的势力。里面包含着人族,也包含着妖,甚至拥有各种各样的生命。狐族不知道惹到何方神圣,竟被这样的一个团体消灭,比起异族的入侵,有时候同类相残更可怕。又是那位黄毛老狐,他表示当时看到其中不乏狐妖。 “为何要杀你们这一脉,我知道青丘那边不好惹,但是单单杀一脉狐族是否太过激进?”景羽发出自己的疑问。 对于这个问题老狐们都摇头不语。 接着就是询问尚家主当年的妻子埋葬在哪处,他们想去看看这位桃花树下约定的少女是否还葬在桃花树下。 结果景羽得知一个惊人的消息,就是当年那位少女并没有死,还活得好好的。至于尚家主的消息,多半是出了纰漏。 这样一来翡翠手链的主人也清晰起来,如果那位狐族少女没死,逃难去京城也是一种可能,那么这手链就是她丢的,但是景羽仍然搞不懂为什么要丢手链,还有为什么不去见尚家主。 他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不断地有谜团被破解,也不断地有新的谜团冒出来,如同雨后春笋般。 景羽还是让阮瑟带路,去桃花树一探究竟。那棵桃花树与周围并无不同,只是上方挂着两条红绳,随风舞动,就像两个人的情感一样,交织在一块,起起伏伏。 最后几人去了一趟墓园,祭拜当年因故死去的青年,这里发生过一场悲剧,乔絮这种多愁善感的小女生此刻哭的稀里哗啦,景羽只好给她几两银子吃点好的安慰她。 甘水县。 尚玉山得知狐女没死后,欣喜若狂,当即设宴款待定明司众人。推杯换盏间,宋潜偶然提及狐族变故的具体情况,尚玉山也说出当年的另一部分真相。 “尚家也派人前去支援,去的时候五十个人,回来只剩三个,两个残废,一个是因为带领狐族撤退没受伤。就算如此,等到变故结束后,尚家还是出力出钱帮狐族重建家园。 部分怀旧的老人和一些不愿沦落风尘的妇女再次回去居住,和一部分尚家青年结婚生子,才有了现在看起来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尚玉山喝着酒,醉醺醺地说道。 不过也间接知晓那次变故的入侵势力中没有甘水县的人员,看样子不算竞争对手的恶意打压。景羽觉得这件事妖国没出面但不能逃脱干系,那帮势力的成分混乱,可能是障眼法,目的是转移目标,让人觉得这是某个江湖势力。 尚家主在宴席上表明自己有生一年一定要再见到妻子一面,他打算把产业转移给阮瑟打理,自己前往京城寻妻。 景羽也觉得是时候回程,跟着尚家主一起找狐女,问清楚到底是为何丢一串手链并指引几人来到甘水县。难道她知道背后的势力还是什么隐情?想借定明司之手铲除敌人,报仇雪恨? 尚家主在准备产业转让的这几天,景羽几人都有空闲时间在街上闲逛,乔絮为了填补内心的空虚,天天出入酒楼,不是烤鸭就是乳猪。宋潜闭门练剑,景羽陪凝曲偶尔上街买点首饰。 结果在甘水县遇到老熟人了,留风镖局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并且住进尚家,结合上下文,景羽知道这是尚家主为了安心回京聘请来的镖队。还是避免不了在大厅相认的尴尬场面,景羽和江霄大眼瞪小眼,就这么僵持着。 “你们不是回京了吗?”江霄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事到如今,也没必要隐瞒,景羽当即亮出身份,从腰间摸索出一块令牌:“本官隶属京城定明司,特来荡州办案。” 这下把江霄唬住了,他没想到跟着这么多天的纨绔子弟竟是定明司的官员,他真想给自己两巴掌,之前的行为怕不是多有冒犯。 不过景羽不在乎这些,他还是保持一个与江霄称兄道弟的关系,两人勾肩搭背准备去酒楼叙叙旧。殊不知,暗处一位身着镖局常服的镖客放出一只信鸽,悄然离去。 几日后,阮瑟为了打理产业,不便带路,丢给景羽一张地图,让其自行前往狐族遗址。这次景羽决定单独行动,他趁着晨曦,骑一匹快马只身北上,留下三人在尚家暂住。尚玉山则跟着镖队一同回京,镖局有时会运人,江霄还是有经验的。 景羽在路上也思考过阮瑟的身份,为何他能被尚家主如此信任,以至于能得到尚家产业。其一是尚家主未曾有子嗣,其二就是阮瑟的背景不一般。 他的弯刀是西域的产物,这是景羽最近打听到的,说明阮瑟是西域人士,为何来到荡州,极有可能是西域也发生战乱,他逃往中原,被尚家主收留。 前世一篇古文很符合狐族遗址的景象——“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又是六天,到了狐族遗址,景羽刚准备进去,就听到里面的叫骂声不断,还有妇女孩童的哭泣。他先是侧身蹲在山峡边,探出一颗脑袋,往内看去,发现有几位江湖人士装扮的武夫在村口巡守。 而村里有不同种类的妖和鬼祟在用长鞭驱打那些无辜的狐族,景羽与其中一位狐族对视,正是那天的黄毛老狐,他轻微摇头,示意景羽赶快逃跑。 正当他准备原路返回时,背后的汗毛倒竖,景羽的心脏咯噔一下…… 凝曲起床后发现身旁空空如也,慌忙来到院内寻找,都没看见每晚与她同眠的那位死鱼眼青年。于是凝曲叫起宋潜和乔絮,乔絮还有起床气,嘲讽景羽几句后也帮着寻找,都没看见他的身影。 宋潜认为景羽可能早起去集市买东西,等会就会回来,让凝曲不要着急。眼看凝曲急得眼眶泛红,阮瑟带来一个坏消息。 “景羽……问我……借了地图,他……去……狐族遗址了。” 宋潜顿时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他立马带着凝曲和乔絮骑马沿着之前的路前往狐族遗址。 …… 京城塔楼内,顾丹青又在喝茶,这次他泡的菊花茶,几天前因为吃火锅太辣上火了,嘴里长水泡,使他心情不佳。今天他难得下塔楼,在卫兵的引领下,顾丹青沿着回旋楼梯来到塔楼的地下。 这里是一处地牢,阴暗潮湿,周围布置一圈又一圈的阵法。 中间坐着一位蓝发,面色苍白的少年,他身上被数不清的锁链缠绕。盘腿坐在地面上,身上仅仅穿着一件薄衣。 蓝发少年睁开眼,嗤笑一声:“今个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找你聊天,别急。”顾丹青也不讲究,盘腿席地而坐。 蓝发少年环顾四周的阵法,感慨道:“这些阵法马上也要到期限了,到时候你是打算换一批呢?还是放我出去?” 顾丹青挑眉:“哦?你竟然还相信我会放你出去。” 蓝发少年假装哀求:“我又没什么杀伤性,你大发慈悲放我走还能加功德。” “天真。”顾丹青冷笑道。 景羽醒过来,发现自己倒吊在一棵树上,他尝试摇晃身体,发现周围缠了一圈绳子,使他动弹不得。他抬头看向周围,那些狐族被奴役着下地干活,稍有不慎就要遭到那些入侵者的殴打。 一鞭抽到他脸上,景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得龇牙咧嘴,看到面前站着一位紧握皮鞭的青年。青年的一只眼窝空洞,脸上布满疤痕,令人不寒而栗。景羽一怒之下吐出一口痰,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别急,咱们可以好好聊聊。”青年面带笑意,又是一鞭抽过来。 “CNMLGB。”景羽吐出一口血水,继续骂道。 青年还是面带笑意,手背青筋突起,接连两鞭抽中景羽鼻梁。温热的液体从景羽的鼻腔淌出,他还是在怒骂眼前的青年。 青年的笑容依旧,手中的鞭子没有停歇,他聆听景羽的污言秽语,仿佛在参加一场高雅的音乐会,作为一个听客,在坐席上享受。 景羽骂累了,就停下,那对死鱼眼恶狠狠地盯着青年。 “消气了?那就好好聊聊。”青年丢掉手中溃烂的鞭子。 面对对方滔天的怒火,青年不紧不慢地问道:“你跟那些贱民很熟?” “去你妈的,他们不是贱民!放尊重点!”景羽吸进一口气,大声怒吼。 青年擦拭脸上的唾沫,还是面带微笑:“贱民就是贱民,躲起来就能当人上人了?你还挺天真的,莫非不知道世界上以权力为尊?” “你才是无知,人人平等才是大趋势,鼠目寸光!”景羽反驳回青年的观点。 青年不屑于与景羽争论,他拍拍手,唤来两位下人:“把他关进小黑屋,吃喝不要少,我留着有用。”(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手链篇(其五)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景羽被关在小黑屋内,暗无天日,这个屋子没有开窗,很憋屈,景羽推测这屋子原先是用来当储藏室的。 好在那个青年还算有点良心,给他松绑,现在景羽的活动范围扩大到整间屋子内部。门口有至少两人把守,贸然冲出去恐怕就是难逃一死。景羽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包裹没被没收,这是顾丹青送的一个储物法器,一个香囊的大小,里面有大约四立方米的空间。 景羽目前有大量符纸,一柄火铳,两件寺庙法宝,一段笛子,一块令牌。令牌说不定是证明身份的物件,如果他在那个青年面前亮出这块令牌的话,是会被再次丢进小黑屋还是奉为座上宾。 这块令牌被景羽捏在手心,说实话,他不敢赌这个概率。几番挣扎之后还是收入囊中,倒在地板上睡觉。 青年此时在遗址的中心,那里是一间亭子,他坐在石桌边,跟一位妖族在对弈。 突然他停下手中棋子,回头眺望天色,随后吩咐下人给景羽送去晚膳。继续跟妖族对弈,不亦乐乎。 这个点宋潜等人却不敢停歇,他们决定连夜赶路,争取在六天内到达狐族遗址。凝曲心中愈发不安,她总觉得景羽要出事,荡州没有大江大河,要不然凝曲现真身游个两三天就能到。 …… 定明司。 陈雪韵在书房里啃着半块干巴的馒头,书桌上摊着两本书,右边则是一小碟榨菜。此时他正津津有味地研读这本新买的修行之书,里面对人体经脉真气运行轨迹的讲解恰到好处,陈雪韵的脑海中浮现出不少点子,他决定趁下个假期去兵器监找那几位老学者分享分享。 塔楼底的地牢内,顾丹青已经和蓝发少年聊了整整一天,最后蓝发少年不停扯皮和求饶,换来顾丹青的默许少年可以一周出来一刻左右,只能在塔楼内活动。 约法三章,第一不能释放所有灵力;第二在塔楼内不要去和其他人交谈;第三不要随便变出真身。 顾丹青走后,蓝发少年长舒一口气,他不求能去街上逛,只求能上塔楼望星。观星术是他最拿手的把戏,既然顾丹青允许他观星,说明天下局势是时候要开始改变了。 在黑暗狭窄的密闭空间内,人的大脑接收不到来自外界的信息,会紊乱,景羽的生物钟已经无法跟外界正常时间接轨。他现在除了学聚灵,就是睡觉,偶尔也会拿着笛子自娱自乐。 昏昏沉沉几日后,黑屋的大门终于被打开,那位青年背对阳光面朝屋内,站得笔直。 景羽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总觉得那是一种嘲讽的神态:“喂,有屁快放,我对你这种人没有好脸色。” “想出去吗?”青年没有理会景羽的辱骂,他自顾自地说道。 景羽不相信面前这人会无条件放他走,于是狠狠地踹向一旁的墙壁:“不想!滚!” 青年无奈的笑笑,合上门。 等到门外的脚步声渐渐变小,景羽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宋潜等人终于赶到遗址,路上乔絮的马匹过劳而死,现在乔絮坐在凝曲的马上。几人翻身下马,也顾不得伪装,有凝曲打头阵,三人直接冲进去。凝曲周身释放寒气,不断凝结冰锥,切断一个又一个守卫的咽喉。 哨塔内有人发现他们的入侵,开始吹号,更多的人员聚集在山峡口,双方开始对峙。如此大的动静惊醒正在睡觉的景羽,他靠在墙边听着外面的声音。 大部分守卫都没有五等炼神,对于凝曲而言都是小喽啰,一击必杀。她随意地一甩纸伞,一道道寒风平地而起。一手朝天,一手向前,天空中逐渐凝聚出一团积雨云,向前的手掌心不断有冰块拼接,变出一柄长剑。 凝曲手持冰剑如入无人之境,简单的进攻就洞穿一批守卫。 乔絮在旁清理那些没死的守卫,拳拳生风。 景羽试探性地推开半扇门,瞧见那三个熟悉的背影。他大声呼唤,凝曲最先转头看向那间小屋,脚尖轻点,飘到屋外。景羽顿时感觉鼻尖一酸,热泪盈眶,扑进凝曲怀里。 “怎么了?他们有没有打你?”凝曲心疼地检查景羽身体,确认完好无损后松一口气。 凝曲温柔地擦干景羽的泪:“没事就好。下次千万不要单独行动,有事记得叫上我们。” “我只是想回来再找点线索,没想到会遇到敌人。那群畜生已经在村子里杀了很多人,我势单力薄只能期盼你们早点来。”景羽声泪俱下,他愤怒地捶打着地面。 宋潜也跟着凝曲来找景羽,乔絮负责突进。那些守卫已经被杀掉一大半,凝曲的外袍上沾满血迹。景羽由于几天关在小黑屋一时半会没法直视太阳,只能低着头走。 凝曲再次回到主路上,手中紧握冰剑,一路杀到那座亭子内。青年在那与空气下棋,时而懊恼时而欣喜。他抬头看到一脸怒容的凝曲,耸肩,一把扫开棋盘上的棋子。 “你是那个死鱼眼的同伴吧?怎么,你也想杀我不成?”青年吹着口哨,仿佛所有人都对他没有威胁。 凝曲的脸仿佛笼罩了一层寒霜,她提起剑,离青年的咽喉只有几寸的距离。青年的口哨声骤停,他歪着脖子,打量着面前这柄冰剑。一个响指,青年消失不见,看样子是逃走了。 景羽等人也赶过来,看到对方撤退后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狐族遗址现在一片狼藉,田野中尸体遍布,血流成河。幸存者都聚集在一片空地中央,妇女都护着自家小孩,而老人围在一起分析现在的局面。 “各位乡亲们!敌人已经被我们逼退!大家可以放心回家了!”景羽大喊道。 残阳似血,映照在定明司众人的脸庞上,他们沉默地坐成一排,注视着前方的尸横遍野。 山谷中传来一声炸响,景羽警觉地抬头,发现有一人凌空而来,脚步轻浮,飘荡在空中。那人身材结实,肌肉分明,冷眼看着地下的村民。景羽总觉得这人有些面熟,但是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凝曲倒是有印象,她说道:“那位就是那天领域里的神秘人。” “什么?他怎么会来这。”景羽不可置信道。 古铜色的身躯,淡漠的神情,确实与沙漠中的神秘男子吻合。他似乎扫视到景羽等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踏碎空间,来到四人面前。八等纵横境的威压如此之强,景羽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直直地跪在地上,不能动弹。 宋潜靠着意志力扶着铁剑弯腰苦苦支撑,乔絮跟景羽一样跪在地面上,只不过她作为武夫,身体素质过硬,没有吐血。唯有凝曲没有影响,她一挥手,身旁出现数不清的冰刺,而天空中的积雨云也漂浮在神秘男子的头顶。 “起。”男子嘴吐一字,两侧地面瞬间破裂,冲出两条十余丈高的土龙,虎视眈眈。 景羽艰难地打开香囊,从里面抽出几张符纸,甩给宋潜,后者接到手后贴在自己的后脑勺上。铁剑发出阵阵清气,宋潜的实力直线飙升,来到六等天劫巅峰。 景羽接着取出两件寺庙法器,一个鎏金钵,一件金光禅衣。他不知道鎏金钵有什么用,只是把禅衣披在身上。金色气体笼罩全身,景羽感到一丝暖意,他慢慢活动躯体,站直。 神秘男子看到景羽的法器后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继续放出土龙,足足百来条。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景羽拉着乔絮后退,让其掩护村民撤离,他打算跟宋潜和凝曲一起上。 灵力火铳肯定是没用的,景羽不打算把它拿出来,鎏金钵的具体作用不明,或许也是一件防御性质的法器。他没有多想,丢出几张火球符,率先发起攻击。 神秘男子轻笑一声,挥动手指,土龙尽数扑向三人,凝曲弹指,冰刺不断飞起,洞穿土龙的身体。神秘男子召出一道道流沙幕,如同洪涝一般涌向三人,景羽不断甩出火球符和雷电符,企图对男子造成伤害。 宋潜放出清气挡住流沙的侵蚀,御剑而起,绿衣舞动,剑刃外笼罩着一层青绿色剑气。他握住剑柄,一招横斩,剑光如影,接连劈断数条土龙。接着宋潜不断凝聚清气,汇集在剑身,在铁剑外附上一柄更大的剑影。 右手并作剑指,斜向下挥动,那柄巨剑随之落下,直接在流沙中开辟出一条道路。宋潜脚踏虚空,来到神秘男子面前,寒光乍现。景羽看不清两人的身影,只能听到打铁声和金属破裂的声音。 宋潜后退半步,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他手中的铁剑不知何时只剩下半把。凝曲见此情形丢给其一柄冰剑,凑合使用。宋潜使出分剑术,剑刃扭动,刹那间身前出现十余把冰剑。 他挑衅似的看向神秘男子,使用轻功,消失不见,只留下向前直飞的冰剑。 凝曲也放出全力,替宋潜打掩护,双臂展开,身后出现几条冰龙,她学着神秘男子召唤冰龙发起攻击。冰龙与土龙相互撕咬,产生的灵力波动直接把景羽吹飞,他身上那件禅衣没起到多大作用。 村民们在乔絮的保护下都跑到山峡前,准备出去。神秘男子瞥见这一幕,随手一挥,山峡上的巨石掉落,挡住去路。乔絮的力道不足,搬不动,只能把众人护在身后。 宋潜迟迟没有出现,凝曲的灵力并不充足,她的根基薄弱,支撑不了多久。景羽的符纸再一次见底,他只好敲打那个鎏金钵,希望这个法器能激活一下。 一筹莫展之际,宋潜出手,他身体笔直,手中握着冰剑,从上至下冲向神秘男子天灵盖,周遭清气浩荡,剑意凛然。这是他汇聚剑意的一剑,是他破除心魔后的新招式,宋潜其实没怎么学习蜀山剑法,大多用的都是江湖招式。现在他有些后悔,早知道把蜀山剑法学精,这样遇到妖魔,都能轻松制胜。 神秘男子好像没注意到头顶的动静,只顾着跟凝曲对抗。 宋潜觉得自己要成功,景羽也是这么想的……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神秘男子压根没把宋潜放在眼里,所以没去管,他徒手虚握,宋潜的剑意溃散,冰剑破碎,宋潜倒飞出十几丈远。 凝曲体力不支,她大口喘息,艰难地使出冰锥攻击。 就当景羽认为自己可能又要死一次时,那个面瘫脸及时救场,他抛出两把弯刀,像一轮皎月,景羽从中听到缕缕琵琶声,胡琴声。弯刀轻松穿过沙幕,飞到神秘男子胸前,留下清晰的一条血线。 “总算……赶上了。”阮瑟接住宋潜。 景羽感激地看向对方,平时不苟言笑的阮瑟还是很看重友谊的,就算是几天的短暂时光,他也一样放在心上。 神秘男子挑眉,低头看向那丝血线,用食指抹去鲜血,放在嘴中品味。 凝曲也退到一棵桃树下,瘫坐在地上,恢复灵力。阮瑟爆发出接近七等识天的气场,两柄弯刀悬浮在他的耳边。景羽看着他的背影,想起来远在京城的乔梧桐,那可是实打实的七等武夫,说不定能与这位八等神秘妖族男子有一战之力。 弯刀不停转动,发出愉悦的轻鸣,阮瑟双臂一震,弯刀发出乐声,这是西域的功法——以乐辅武。 阮瑟拨动弯刀,如同拨动琴弦,由急促变为舒缓,接着就是停顿。而停顿的那一下,他和神秘男子同时出手,阮瑟手提弯刀,身形似游龙,钻入流沙之中。远方传来鼓点的敲打声,这也是乐声的一种,弯刀随着鼓点进攻,富有节律。 神秘男子手掌并拢,天地风云变色,一条龙卷风拔地而起,狂暴的风压卷起周围的房屋和沙土。在流沙中游动的阮瑟动作一滞,差点被龙卷风吸入内部,他脚踩弯刀快速离开。 神秘男子的脸上出现愠色,他召出五条龙卷风,把整座遗址都化作断壁残垣。 “我靠,他不是只用沙土的吗?”景羽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到话都说不利索。 阮瑟闪到景羽身旁:“我……不行……这人……实力不对劲。” 眼看神秘男子即将出手,一位蓝发少年翩翩而立,是一道虚影,他盘腿坐在半空中,面露愁色。双指轻轻一点,天上便浮现出一串星象,接着他一拽,点点星辰轻描淡写地洒在地面上,形成一团光晕。 一眨眼,神秘男子半截身躯崩碎瓦解,血肉横飞。 蓝发少年打个哈欠:“呃,今日不宜杀人,你赶紧滚吧。” 神秘男子没想到对方会找来这种帮手,遁入沙中,再次撤退。 自始至终蓝发少年没有回头去看景羽等人,虚影消散,只有一道声音在空中盘旋:“今日宜救人。” 休整半个月,定明司众人才打道回府。那日之后,狐族彻底无处可去,阮瑟只好后走一步,他带着妇女孩童迁到甘水县,投奔尚家。 陈雪韵把宋潜叫去兵器监,他似乎研究出如何破解封印,只不过需要实验。景羽找到尚家主,跟他说明了荡州的情况,尚玉山只是叹息。不过狐女的下落已经被打听到,好像是在京城的某个乐坊。 景羽陪尚家主一同去寻狐女,来到一处乐坊前,牌匾上写着“天籁”二字。一进去就能听到高山流水,余音绕梁,一大堆茶客聚在一位窈窕淑女前,倾耳聆听那位淑女的弹奏。 尚玉山看到那位琴女的面容,热泪盈眶,景羽拉住他,等到演奏结束后。来到乐坊后院,见到那位琴女,她正在铜镜前梳妆打扮。 “是你吗?邓如?”尚玉山小声叫唤。 琴女听到熟悉的叫声,熟悉但许久未用的真名,恍然出神,扭头看去,还是那个尚家的才俊,那个桃花树下痴迷于爱情的尚玉山。 狐女移开视线,将头转向一边:“你怎么会在这?” “你当年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为什么连一点消息都没留给我,我一度以为你葬身在血海中。”尚家主激动地说道。 “我是罪人,我无颜面对亲人,更无法面对爱人。那帮势力是北边的一股新兴力量,跟妖国有交易,但是不听命于妖国。我在很早之前就加入了他们,他们渴望让所有种族共同生活,可是……”说到这,邓如低下头,“这帮人压根不是为了所谓的和平,他们就想铲除异己,吞并天下,渴望权力与力量,任何反抗他们的种族都要被他们所屠杀。我却被蒙骗,还沉浸在美梦之中,于是给他们带路,他们承诺会带领北方狐族重振旗鼓,走上富裕。” “于是当你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掠杀,家园破碎,不敢面对众人,内心有愧,但是手上也不愿沾染鲜血,传出假死的消息逃往京城定居。”景羽从门外缓缓走出。 邓如点头。 景羽用绳索捆住邓如的双手:“本官是定明司司丞,特来缉拿妖犯归案!随本官回定明司,听从发落!”(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一心教篇(其一)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那个狐女你怎么处理的?”顾丹青挑眉问道。 景羽正坐在他对面喝茶,听到这个问题,有些忧愁:“我把她判了五年牢狱,就当是她投靠邪教的报应吧。毕竟是没有完全沾染鲜血,我也不好为难她,况且尚家主已经等了不知多少个春秋。” “你终归还是人族,思维停留得太局限。对于妖族而言,五年堪比五旬,没多少花头。不过换我来我也不好处理……这样吧,改判她五百年牢狱,然后一周三次出门机会,方便夫妻相见。不需要狱卒跟随,在京城,没人敢越狱。”顾丹青再次写下一封文书,递给景羽。 顾丹青同时留给景羽一个任务:“三年之内铲除邪教,这是个比妖国还大的威胁,我这边没有线索,只能靠你了。最后再提醒你一下,还记得第一次考核那天的妖物吗?它现在被关在外城县衙的大牢内,你可以去看看它。” 景羽听到“五百年”,莫名想到一位被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心里偷笑,起身告辞。驱马回到定明司,陈雪韵和宋潜在兵器监尝试解除封印,乔絮又回家锻体去了,景羽完成对年兽的投喂后开始一天例行的聚灵。 他隐约察觉自己摸到三等锻体的门槛,只要跨过这个门槛,他的修行之路将畅通无阻。 次日晌午景羽没急着用午膳,匆匆赶往外城县衙,他亮出腰牌,衙内捕快便带他入衙。打开大牢大门,一股浓厚的腐败味从深处传来,景羽示意捕快在门口候着,自己则捂着口鼻深入。 在大牢尽头他看到一间巨型牢房,里面关着一头乌黑的妖兽,它正在吃饭,午餐是两只家禽。景羽试探性地抚摸对方的头颅,妖兽抬起头,用犀利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青年。 它似乎认出来这位死鱼眼就是那日的救命恩人,妖兽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表示自己的无害。 “你还是不能说人话吗?”景羽无奈道。 黑妖思索片刻,身体周围喷出一团烟雾,变成一位短发男子。 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从他的嘴里吐出:“我能说,只是之前没打算交流而已。谢谢你的救命之情,那日我伤口不大,但是被人抹毒,当时已经无法维持人形,幸好你们出手相救。” “那是我误会你了。”景羽不好意思地笑笑。 “现在我伤好,准备前去复仇,对方只是失手没杀掉我,我可不会得过且过。接下来我有求于你们定明司,望你们不吝啬地出手相助。” 景羽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同意了:“既然如此,我们帮你一把。” 黑妖跟着景羽回到定明司,他被安排在年兽的房间。景羽得知黑妖叫煌,居无定所,也不清楚自己属于哪一脉,但是拥有的灵力很奇怪。 不过定明司现在全员处于休假期间,煌的复仇计划可能要推迟半个月,不过他本人并不着急。 陈雪韵那里传来一道喜讯,宋潜的禁制被解,修为直接回到六等天劫境巅峰,隐隐有着要突破的迹象。修为恢复当天,宋潜便催动真气,与蜀山剑冢连结,取回他的飞剑“畅游”。宋潜来了兴致,开始讲述这柄飞剑的来历。 这柄飞剑原主人是蜀山几百年前的一位老前辈,好下山云游四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成为了江湖上有名的剑客。由于剑道天赋过人,传说年纪轻轻就突破九等通玄境,可以以意化剑,一剑削山。最后老前辈决定隐居江湖,并把飞剑上交剑冢,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这是宋潜八岁时在后山偶然获得的飞剑,那日百剑嗡鸣,天有异象,所以他师父才潜心传授他剑道。 景羽突然想到,这不是纯纯的小说男主模板吗?好家伙,原来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不值一提。 细看那飞剑畅游,剑身镌刻着大小不一的云纹,仅仅是叩指轻弹,就有无形剑气如涟漪般向四周散去。难怪宋潜平时有擦剑的习惯,此等宝剑要是放在景羽那,他得供起来。 宋潜还是表示惋惜,他没有特意去学蜀山剑法,要论天下除魔剑法哪家最强,非蜀山莫属,早知今日沦落到定明司,就应该多学点。 “蜀山不是道教一脉分出来的吗?你去学道教的剑法也是一样的。”景羽怂恿着,他期望宋潜能带他也上山看看。 宋潜倒是也有此意,他答应景羽黑妖事毕,决定前去鹤鸣山进修除魔剑法,届时可以带上景羽。陈雪韵也带来一个好消息,兵器监在宋潜的经验和符纸的实验中融合出一款新的产品——大力药酒,喝下药酒,半个时辰内可大大增长境界。 这时候景羽注意到宋潜腰间别着的酒壶,透着一股淡淡药香。 待到人齐,众人聚在大厅,最下方是煌。 煌不安地看向大厅内的几人,娓娓道来:“我是在平州遭遇刺杀,侥幸逃脱的。而追杀我的人,自称是一心教的,这个教派是在平州起家,打着各族共存的旗号去掠杀那些正常生活的百姓。现在已经做到一个非常恐怖的规模,再有几年,他们的势力必将渗透京城。” “一心教?难道就是那个使北方狐族分崩离析的势力?”景羽忽然想到之前的经历。 黑妖摇头:“那并不是一心教。我知道北方狐族的事情,不过一心教极有可能是其分支。当时我是与一心教的一条巡街队发生争执,事后被教会的长老盯上,想杀我灭口,不过我刚好掉进河里,九死一生。” “你是什么实力,那个长老实力如何?”宋潜托腮问道。 “我只有四等筑基,那个长老应该在我之上。” “不强,我觉得我一个人就有把握。”宋潜撇撇嘴。 …… 平州洑水县位于平州腹地,不巧的是这里是盆地地形,四周都是山脉,定明司想要进去尤为困难。他们弃马选择步行翻山越岭,终于到达洑水县。明明是二月,但是气温却让人有些闷热。天气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下雨。 路上行人络绎不绝,人人都携带一把伞,以防突如其来的细雨。于是凝曲心安理得地撑起伞,她平时在京城都不敢撑,总是感觉背后有目光在指指点点。 洑水县的街道上贴满关于煌的通缉令,进城的时候因为景羽亮明身份,所以一行人没被查,煌则是带着帽纱躲过一劫。看到这些通缉令,景羽算是确定一心教大本营就在洑水县城内,他们计划是假意抓捕煌,看看能否混进一心教。 于是由宋潜负责押送,其余人保持一定距离,跟在宋潜身后。宋潜照着通缉令上的地点去交人,他穿过两条巷子,来到一处祠堂内,发现那里站着一排身披黄色斗篷的人。 为首的那位上前一步:“你可以离开了,赏钱我们不会少的,这个妖物就交给我们。” 宋潜冷笑一声,抬手剑起,如一点雪梅,剑气清逸。只留下惊魂未定的为首斗篷人,其余教徒纷纷倒地,脖颈上一条明显的血丝。 他运转清气,把斗篷人拽到面前,厉声质问:“说!你们总部在哪?” 斗篷人闭口不言,他死死瞪着宋潜,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吞噬眼前这两人。宋潜看他实力微弱,轻蔑一笑,直接掐断其咽喉,斗篷人像断线的风筝一样摔落在地。 景羽几人这才从弄堂外走进来,他们打量着地上的尸体。景羽从为首的那人口袋中掏出一张地图,想必就是总部的地址,不过地图跟洑水县的区域划分有一定差别,可能需要破解。于是动脑子的活又被交给陈雪韵,好在他已经培养出一种任劳任怨的品质。 其余并无它物,看来这些教徒都是一心教的边缘人物,是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景羽拨弄着尸体,甚至大胆地扒开他们身上衣物,在左胸发现一处印记,像是刺青。这个三角形就是一心教的徽记,景羽默默记在心里。 宋潜有预感远处不少人在往这里赶,他提醒众人,大家开始撤退,走之前景羽把每个人都扒了精光。 又是熟悉的客栈,景羽觉得住客栈跟回家没两样,像他们这种经常要派外勤的官府,必须要习惯住各种地方。依稀还记得最开始他们几人睡在野外的时候,没有枕头,景羽垫了不知道多少衣物,都难以入睡,硬生生熬到天亮。 后面有了凝曲好了些,景羽晚上喜欢靠着凝曲睡,毕竟她可以充当枕头。然后景羽对这样的睡法无感,倒是凝曲喜欢上搂着景羽睡觉。 陈雪韵独自待在客房内,点着一盏油灯,借着灯亮破译地图。地图确实是洑水县,但是布局有差别,陈雪韵的猜想是一心教把原地图打乱了,这个地图需要人工复原。 陈雪韵尝试两个时辰后无果,暂时放弃复原的念头,开始转向别的角度。看着那蛛网般的通道,他的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一心教篇(其二)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第二天景羽还没睡醒就被陈雪韵大力摇晃给吵醒,他压住心头的怒火,眯着眼,看到那张地图上的涂涂画画。陈雪韵也没管对方是否清醒,直接给景羽讲解自己昨晚的想法。 景羽听完后双眼一亮,立马穿衣起床,让陈雪韵把众人叫醒,在客栈大堂内集合。 “陈雪韵的想法很有帮助,他猜测那张地图也许并不是表面上的洑水县,而是地底下的。”景羽点了一屉包子,蘸着醋,边吃边说。 “也就是说,一心教的成员全部窝藏在地底?”煌不可思议地说道。 陈雪韵颔首,他摊开地图,拿出炭笔:“首先,我发现地道的布局跟城内布局极为相似,看样子就是顺着各个街坊来排布的。其次所有地道都汇聚向一个点,那就是西城门,也就是入口。” 众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有道理。” “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景羽吃下最后一个包子,扭头向客栈内几人招呼道。 西城门是洑水县的一个偏门,就算如此,严格的守卫也很难让人有可乘之机,陈雪韵开始研究哪处地方是一心教的秘密入口。景羽倒是想到定明司内的暗道,那个是在门边上有一处机关,踩中后会弹出一扇门。 秉着全世界都一样的原则,景羽也决定去城门附近寻找机关。他四处摸索着城墙,并没有发现松动的砖块。莫非这些守卫知道机关,他们是一心教的成员?不过景羽没有什么办法能和守卫沟通,他只好悻悻离去。 “怎么样?”蹲在草丛里的陈雪韵问道。 景羽摇摇头,摊开双掌:“没有机关,我觉得那些守卫很可疑,一心教说不定已经收买附近大部分人员。” “那要不要把他们打晕,然后搜身?”宋潜扒拉上景羽的肩膀。 景羽下意识拒绝这个想法:“机关是在城门附近的,守卫身上能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他们仍然是守卫,一心教不会蠢到把关键物品丢给一个被收买的人员身上的。” 陈雪韵沉默不言,他和乔絮一起在阅读那张地图,上面说不定有遗漏的信息。地图上的西城门处仅仅画了一个点,其余就再也没有标记。 地道……不止是定明司,去年解决灵力失控事件的那座城内他们进过地道,只不过那时候只有景羽和乔絮二人。一个念头闯进景羽的思维,他灵光乍现,一拍掌。 “西城门附近有没有宅邸,或许地道在屋子里面。”景羽询问煌。 黑妖给出的回答是驿站,很多传递员都从西城门走,所以离西城门最近的地方是一家驿站。一心教的势力渗透一个驿站还是绰绰有余的,于是景羽带着五人前往那间驿站。 路上陈雪韵给每人发放几张改良过后的遁符,来无影去无踪。 驿站不大,只有零星几个人在里面,而且大部分人还在午睡。景羽等人用遁符一路来到驿站内院,那里恰好摆着一口水井。 没有时间多想,景羽翻身跳下水井,从外面听,下面传来一阵重物撞击木板的声音。 地道很宽敞,墙壁上画着箭头,景羽甩出两道火球符。前方只有幽邃的一条路,隐藏着数不清的危机。他抬头示意众人晚些下来,景羽决定只身一人前去探路。 他附身撑着右侧墙壁,缓慢地向前踱步,靴子被地道内的水潭浸湿,刺骨的凉意从脚底延伸到天灵盖。景羽只是打一个哆嗦,便继续前进。在他身后,众人纷纷跟着跳下来。 陈雪韵由于经常去兵器监,要来不少工具。比如现在他手上正拿着一个火折子,用不知名的油脂包裹,可以临时充当照明。墙壁上用漆画着歪斜的箭头,每走一段路就有几句教会的名言。 景羽在心里想着:这不就是前世路边建筑工地的挡牌上的文字吗? 来不及吐槽,他的脚底触碰到一块坚硬的突起,并且由于他的踩压,这块突起渐渐下沉,直到和地面融为一体。 三支火箭从墙缝内射出,景羽凭借异于常人的感官,听到破空声的那一刻,他迅速伏在地上,火箭呼啸而过,插入后方的泥壁上。机关是一次性的,景羽接下来没有再遇到奇怪的突起。 接下来面前就是一段岔路,他在原地等到大家到齐后才开始解密。墙上有一个谜题——骈肋重耳应有功。 这是字谜,景羽尴尬地扯扯嘴角,让出路,交给陈雪韵发挥。陈雪韵简单扫一眼:“左边。” 顺着左方的地道继续往前走,后面虽然有不少机关,但是都被众人轻松瓦解。尽头是一扇铁门,不过已经被人推开,六人排队挤过去就行。 景羽最先通过大门,里面是一块极为空旷的场地,显然是在某座山的内部。山壁边摆放着一张张竹席,空地中央是一个雕像,高三丈有余,左半边为人像,右半边为妖像。雕像左手托莲花,右手持宝剑,形状怪异,张牙舞爪。 雕像面前跪有许多信徒,雕像后面是两排木梁,上面镶着铁钉,铁钉上挂满尸体,容貌被毁。扑鼻而来的血腥气让景羽的瞳孔骤缩,这就是一心教的大本营。和他的想象天壤之别,还以为是什么圣母大教堂呢,这妥妥的血腥邪教。 血腥气甚至浓厚到熏人的程度,景羽不得不眯着眼观察环境,雕像的莲花中似乎有什么在蠕动。这座山穴的照明完全是靠顶上漂浮的蜡烛提供的,飘忽不定的光芒倒映着信徒虔诚的背影,那蜷缩的人体,像一个个坟包。 例如乔絮这种大小姐出身,自然无法承受这里的气味,她捂着嘴在一旁呕吐,几乎是把苦胆汁都吐出来才虚弱地跪在地上。宋潜使用清气护体,他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上百位信徒齐刷刷地跪在一座怪异的雕像面前。 “宗教真可怕。”煌怜悯地说出这句话。 他的声音在空荡的山穴内徘徊,吸引注意,信徒们不再跪拜,而是同时起身,头一点点偏转,锐利的目光似要刺穿六人的躯体。景羽下意识想撤退,宋潜率先出手。 他一人一剑,剑气杀伐果断,人群中爆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景羽捂住耳朵,不敢去看。宋潜也是靠近才发现,原本木讷的信徒,在站起身后,脊背中央都长着一颗颗蠕动的“豆芽”。 剑气肆意飘荡,连周围的山壁上都留下清晰的痕迹,煌和凝曲放出屏障抵挡多余的剑气。宋潜修为恢复没多久,打算放开手进攻,刚好磨磨剑。只是一炷香,山穴内所有信徒被尽数斩杀,宋潜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活口。 桀桀桀的笑声从山穴深处传出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位身着黄色斗篷的教徒从山穴深处飞奔而来。煌定睛一看,连忙提醒景羽:“这位就是追杀我的长老。” “宋潜,还有人!”景羽对着远处那道背影喊道。 宋潜一剑上挑,轻松刺穿长老,随后一甩,鲜血飞溅到地面上,冒着热气。 “啊?” 那长老出场没几秒就被当成斩杀,这一心教的逼格会不会太low了。景羽目瞪口呆,宋潜则是拨动自己刘海,小装一手。 看样子大本营就在山穴深处,只需要走一段路的事。 结果地面突然开始剧烈抖动,上方的碎石掉落。有人似乎启动了机关,他们打算摧毁这里,让众人被掩埋在废墟中。景羽等人拼命往外跑,就差四肢并用往外爬了。 身后的巨石紧追不舍,可怜陈雪韵的衣服,背面再次被划破,一块光滑的肌肤裸露在外。 众人沿着原路返回,也没管路上有没有机关,直到看见那一道垂直照射的光亮。 虽然死里逃生,但是一心教仍旧逍遥法外,他们只是端掉一个小小的据点罢了。洑水县令可不这么想,定明司的大驾光临宛如救命稻草,解决了他近几月的燃眉之急。洑水县衙不是没能力镇压邪教的猖狂,而是里面大部分信徒都来自县内百姓,如果官府贸然镇压,他们势必发动起义,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洑水县令请求外部势力插手,他先是去找离洑水县最近的江湖势力华阳门出手,没想到隔了几天京城的定明司也参与其中。这下县令的紧皱的眉头也随之舒展开。 他毫不吝啬地赏赐华阳门和定明司,乔絮又可以有理由天天出入酒楼了。那天下午华阳门的少门主找上门来,邀请景羽一行人前去做客,正好他们准备继续追踪一心教的下落。 华阳门就在洑水县往南三百里,是一个山庄,风景宜人,很适合风餐露宿的几人居住。景羽的重点放在免费二字上,公费旅游加免费度假,谁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于是华阳门前脚刚走,定明司后脚就跟上,景羽已经沉浸在美酒,青山,绿水,花香的梦境当中,无法自拔。乔絮跟他很默契,在鸡鸭鹅猪的食海中翻腾,雀跃。(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一心教篇(其三)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华阳门是一个专精刀法的门派,他们有独创的华阳刀法,至刚至阳,除魔卫道。这次外派的就是华阳门少主赵楷,他是华阳门主的嫡子,在刀法一脉上颇有天赋。刚好他本人疾恶如仇,于是欣然接下这个任务。 一心教盘踞在平州多年,不仅渗透进各个县城,还间接影响到各路江湖势力,所以大家对他们多少有些怨言,但是因为一心教深不可测,很少有江湖门派愿意出面捣毁。 景羽对邪教还是很重视的,他在前世的新闻中见识过这种邪教的威力,对此深恶痛绝,所以一心教他是势必要铲除的。赵楷和景羽二人算是臭味相投,两人一见如故,从抵达华阳门那天起,景羽和赵楷就经常形影不离。 华阳门门下有众多产业,包括几座山庄,定明司的成员就被安置在这里,山清水秀,令人心旷神怡。 休息几天后赵楷就特意把众人召集到一处会议堂,负责商讨接下来如何追踪一心教残党。 当然以景羽的性格,肯定怎么稳怎么来。于是乎,他和赵楷两位兄弟,被指定要求混进一心教内部做卧底,待时机成熟剩下的人出手相助。景羽有自保的能力,赵楷也有五等炼神的实力,两人就算不依靠外力也能顺利脱身。 华阳门的弟子最近都被要求去追查一心教的下落,皇天不负有心人,一心教一点点尾巴被华阳门揪住了。他们的部分教徒在祁连县出现过,貌似在那建立据点。 祁连县在山脚下,是个背靠山的县城,所以总共没多少城门,这样并不方便出入,可是一心教依然选择在这里出没。 两人也戴上黄斗篷,找到情报提供的聚众点,是一个祠堂,里面原本供着菩萨,现在被改成那座怪异的雕像。雕像手里依旧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可是不管景羽离得多近,他都看不清那个蠕动的到底是何物。 周围一样是虔诚的信徒在跪拜,他们的背后同样有东西在蠕动,景羽的胃酸一阵翻腾。赵楷虽然现在就想当场斩杀这批异教徒,但是他们是来当卧底的,只好一样跪拜下去。 就在景羽跪拜的一刹那,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全世界只有他能活动,景羽不解,抬头看向那座雕像。那雕像人的一半无动于衷,倒是妖的那一半对他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景羽看向左边的赵楷,对方也是被定住,无法活动。 “你好。”景羽试探性地打了一个招呼。 雕像仍然微笑,似乎它在想什么高兴的事情。那朵莲花中蠕动的物体开始膨胀,慢慢蔓延开来,像绿豆芽。景羽感觉这几条豆芽在向他伸过来,好像要戳穿他的躯体。 景羽下意识掏出大火铳,一枪崩出,灵力迅速化作子弹打烂那坨蠕动物。雕像的表情由微笑变为苦痛,它张着嘴,但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是无声的哀鸣。 “cnm,什么玩意?”景羽蹲下身子去检查那豆芽,却发现其早已消融进土里。 眼看周围还处于静止状态,景羽只好再次装作跪拜,时间才开始缓缓流动。 接下来是赵楷疯狂地摇晃景羽:“快醒醒,他们都要走了!” 景羽混沌的意识被拉回现实,他猛地站起,吓赵楷一跳。大部分教徒陆陆续续走出祠堂,估计是前往大本营。他没来得及跟赵楷解释,后者就拉着他往队伍那头跑去。 宋潜等人则在不同巷子内穿梭,试图跟上两人的脚步。 大部队七拐八拐到达一处很隐秘的角落,附近都是贫民窟,有腐烂的臭味和饥瘦的百姓。一心教把据点选在平民窟,莫非他们只骗穷人? 景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位临时搭建的木台上站着三个明显与众不同的人,他们就是一心教的主教和两个长老。教徒见到他们再次齐刷刷下跪,高呼:“主教万岁!” 景羽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赵楷拉着下跪,他们需要跪着聆听主教的宣讲。 “各位虔诚的信徒,本教很荣幸你们能坚持留在教会内,坚守你们的信仰。愿妖神护佑你们!不过我有个坏消息带给各位,在洑水县的据点被人摧毁,他们正是来自华阳门的弟子!而且我怀疑,这些敌人已经潜藏在我们内部,掌握我们的行踪,所以特地召集各位信徒聚在此地,我们打算彻查叛徒!”主教的宣讲激昂愤慨,唾沫四溅。 各位跪拜的信徒齐声大喊:“彻查叛徒!” “所以恳请各位信徒脱下上衣,让我和两位长老来检查身上的标志,如有不同,当场斩杀!如果通过,一心教会掩护各位前往西北。” 这下景羽和赵楷麻了,他们身上没有任何印记,这样一查不就被发现了吗?只能暗自祈祷宋潜等人能按时来救场。 所有信徒排成一列,不分男女都脱下上衣。两人也照做,不过他们的肌肤上光滑洁白,压根没什么东西,只好装作一副娇羞的模样遮住上半身。 直到站在长老面前,景羽才松开双臂,那位长老只是简单扫一眼,就发现景羽的端倪,他立刻用眼神示意主教,并打算对景羽发起攻击。 赵楷直接拔出短刀,刀刃上附有烈焰,他一刀斩出,刀罡随之装在长老那一掌的气机上,两人各自后退几步。景羽穿上衣物,拔出火铳和取出符纸。两道雷电呼啸而过,长老只是简单一掌,浑厚的真气生生捏碎其中的雷电。 另一位长老赶来助阵,双人一起出掌,真气扩散,击退景羽,他撞在树干上,嘴里充斥着血腥味。赵楷收刀入鞘,双目微闭,滚烫的真气在刀鞘周围盘旋。 眼看长老与他只有几步之遥,赵楷刀刃出鞘半寸,便是滔天烈焰从刀鞘中钻出。这是华阳刀法的精髓,阳至极为烈焰,可以吞噬世间一切邪祟。长老显然没学过真把式,单纯的掌风可抵挡不住浓缩的真气。 长老胸口出现一道猩红的伤口,正在不断往外淌血,他双眼翻白,向后倒去。赵楷接着朝着另一个长老进攻,火焰附加在刀刃上,每一次出刀都像是一副艺术品。 另一个长老很明显想拖时间,他似乎知道华阳刀法对真气的消耗巨大,不能打持久战,特别是刚才那一式的浓缩,仅仅一刀就耗去三分之一的真气。 景羽只能靠符纸和火铳简单干扰,但是主教这时候也下场了,他的实力尚且不明,总之比长老强就完事了。 这时候一道剑影闪过,熟悉的清气扑面而来,宋潜脚踩飞剑而至。他有些捉摸不定这位主教的境界,也许是七等,也许只有六等。 凝曲和乔絮还有煌也及时赶到。 主教仰天大笑,他嘲笑景羽的不自量力,说完便吞服一颗乌黑丹药。身形逐渐扭曲,贴身衣服被撑爆,主教的身体变得足足有十丈高,仅仅是站在原地未动,地面都凹陷进三分。 景羽试着开枪打了一梭子,结果主教纹丝未动。 主教的气势陡然增大,隐隐有七等识天巅峰的气息。宋潜一剑直出,剑气如云海,翻腾舒缓,那主教单单一个弹指,剑气眨眼间变成一缕缕,拍打在地面上。 凝曲辅助宋潜出手,她一脚跺地,地面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数不清的冰晶悬浮在耳畔。宋潜借着寒气御剑,剑气附寒,冷冽似寒冬的冰泉。这是与赵楷完全不同的属性,宋潜也学着收剑入鞘,试着领悟那种意。 赵楷此时追着长老绕了一圈,发现追杀无果,直接站在原地,身形一闪,飞跃到树杈上。他没有使用刀,短刀被丢给景羽,赵楷改用拳法。华阳门还有一套祖传拳法,叫离焰拳,学此拳法之前必须领悟华阳刀法的刀意。 将刀意并入拳中,有人剑合一的味道。赵楷双眸怒目圆睁,他在催动心中的怒气,好让整个离焰拳更上一层楼。煌和景羽为了掩护宋潜和赵楷,两人纷纷骚扰长老和主教,让对方行动略微有些迟缓。再配合乔絮武夫的怪力,有一定成效。 赵楷和宋潜同时出手,一边拳罡带火,一边剑气如冰。长老没有反应过来,胸部被洞穿,留下焦黑发臭的伤口。主教这边一只手臂被冻成冰块,一剑刺碎。 那些教徒则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景羽没去管他们。他再次与那座雕像对视,雕像的妖身还是在微笑,难道它有什么秘密不成?景羽想着,他接近那座雕像,这座雕像的莲花中没有蠕动的物体。 煌拦住他,解释道:“雕像会根据来者的身份做出不同反应,我是妖,它的妖身就会笑,你是人,它的人身就会哭。” “这是活物?”景羽指着雕像大声问道。 “非也,雕像是死物,雕像里面有活物。”煌摇头。 景羽没有说出口他看到的景象,那个雕像的妖身正对着他笑…… 景羽在心中自言自语:我是妖?难怪我能驱动灵气,可是为什么没人觉得我是妖。我的本体是什么?那些记忆碎片里也没有跟我身世有关的画面。 景羽只觉得他身上的谜团愈发深沉。 宋潜和主教的战况还在进行,只不过主教少一条手臂,他的战斗力不从心。宋潜的剑十分灵活,像山间的麻雀。不过这次主教比较难缠,宋潜打算再翻出点压箱底的本事。 飞剑回手,宋潜将剑立于身前,口中默念咒语,天地间狂风呼啸,身旁的草木都朝着宋潜的方向躬首。他在集自然之灵化作剑意,木是剑,花是剑,草是剑,就连土中的沙粒也可以是剑。 宋潜没有出手中剑,可身旁的万物都出剑。 多道剑气斩向主教,主教的躯体很快便浮现出一条条伤口,景羽的发丝也被斩断几根,他惊讶地观察着周围的景物。宋潜这招已经有妖族领域的雏形在,他虽是六等,但胜过七等。 主教节节败退,终于单膝支撑在地,他的身上布满触目惊心的伤痕,丹药效果已经过期,主教变回原来的模样,口吐鲜血。他不甘地望向天空,看向那位剑道造诣卓越的年轻人。倒在一片血泊中,双目失去光彩。 一心教在永平二月十八,正式在江湖上除名。 景羽结束“度假”,从平州回京,煌也因为这件事加入定明司,成为新成员。景羽觉得比起创立邪教,还是多拉拢异族进官场更有利于两族交好。 皇帝好像从不奖赏这类事件,都是顾丹青在掏钱,景羽闷闷不乐,他不是很想从一位亦师亦友的人手里拿走重金。 …… 赵楷想着隔天去给主教收尸,结果一到到老地方,发现那具尸体凭空消失,地面上的血迹也被人擦干净。他把这件事上报给家父,华阳门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神情严肃地写完一封急报,送往京城。 京城的地牢内,赤发大汉的头颅卷带着鲜血慢慢挪动回脖颈上,经过两刻的组装,才恢复完整,大汉的四肢依旧被锁链捆着。他简单活动筋骨,吐出一口浊气。大汉意犹未尽,开始暗戳戳地笑,他的目标转移到那天的乔梧桐身上。 又到了蓝发少年的放风日,他坐在塔楼最顶上,就算在白天也一样能观星。深邃的眼眸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不解,蓝发少年又去看别的星象,满意点头。 景羽回京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狐女和尚家主,两人现在见面频率稳定,而且房事一样能做,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诞下一个子嗣。阮瑟的代理家主位置不保啊,景羽坏笑,他最喜欢看这种剧情了。 而且他踏入三等锻体境后,肉体能力不仅提升,连元素之力也激活了,现在的景羽能操控些许灵力。他试着用意念放出一股灵力,凝曲在旁引导,掌心渐渐出现一团银色的液体。 那团液体在景羽的塑造下变出一块铁锭,他能召唤金属,饶是顾丹青也闻所未闻。莫非是穿越携带的能力,毕竟现代社会最常见的就是合金,景羽召唤的金属成分不明,单看性质很像合金。 经过几天的训练,景羽能把金属团捏出简单的形状,并且握在手中挥舞。他觉得自己可以当个投掷兵,见人就捏一根长枪丢出去。 煌似乎没有元素方面的灵力,他对景羽这种能力颇为好奇,妖族内能召唤金属的不常见,而且现在的妖国也不一定找得出来这样的妖族。就算景羽能操控灵力,也没人怀疑他是妖,只有景羽每晚都在想自己的身世。 到底为何雕塑的妖身会对他笑,景羽没去问顾丹青,难道顾丹青知道他的身份才把他召进定明司?他抱着这个问题辗转反侧,凝曲还以为他因为前几天的事情做噩梦无法入睡,每次都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哄着他入睡,这让景羽更烦躁。 陈雪韵这次的旅途没什么收获,几人出任务都没叫他,把他一人丢在山庄内,他就在原地生闷气,只好把山庄里的书都看一遍。然后他就顺手抄录几本武功秘籍走,打算送给乔絮,因为乔家似乎用的都是军队里的功法,没有独家绝学,华阳门的应该很适合乔絮那个脾气。(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陈家篇(其一)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陈雪韵在书院苦逼整整一个月后,终于迎来一次长假,这次是春假。眼下已经三月中旬,定明司的名气在京城算是打出来了,不少百姓赶着上趟来求他们帮忙。 他把放假这个消息带回定明司后,最兴奋的居然是景羽,陈雪韵很疑惑,景羽不是每天活得跟放假似的,怎么一接到这种消息还是这么兴奋。 陈雪韵做出一个决定——回家省亲。 他来自扬州的丹真县,几人的相遇还是在去年年底。这时候想起来真是时光匆匆,似水无情。 景羽当然很乐意陪他一同回家省亲,甚至远超陈雪韵本人。煌留下看门,宋潜也自告奋勇留下,他有突破的迹象。其余几人都愿意陪陈雪韵一同前往扬州省亲,陈雪韵自然是高兴的。 大家的路线跟之前一样,先到珑州,会见老朋友王兴元,再蹭他家的快船到扬州。上岸后四人租几匹马前往丹真县,丹真县离运河很近,一天的路程。 扬州比之前去过的很多州都要富庶,街道都用砖块整齐铺着,路两旁还立着一根根木杆,木杆上挂着灯笼,有点像景羽前世马路的布局。行人也都个个身着华服,只有小摊贩和车夫才穿得寻常衣物。 令景羽奇怪的是,进入丹真县城区后,路上大部分行人都会主动跟陈雪韵打招呼,普遍的称呼是“陈二公子”。他注视着不断与路人回礼的陈雪韵,咂咂嘴,刚想去问,结果就到目的地了。 一座雄伟的府邸矗立在道路的一旁,上面的牌匾写着“陈家”。这是陈家大门,一般是不开放的,今天特殊,二公子回府,自然是隆重些好。又是比乔家要壮观的,景羽的双手颤抖,他感觉自己跟陈雪韵一下子冒出距离感,以往温和的书生怎么变得如此陌生。 “你……不会也是放着家业不管……跑去念书的那位吧?”景羽将陈雪韵与王兴元的儿子联想到一块。 陈雪韵笑道:“那倒不是,鄙人只是被大儒刚好相中,收进书院罢了。” 四人下马,马交给陈家的马夫看管。一进大门,中央便是一座人工池,其中摆着一座假山,上方是天井,池塘内养着几头锦鲤。走过石板小径,穿过连廊,到一座湖边,一座人工湖。 这里有一座采湖亭,陈父就坐在石凳上,静静等待自己儿子的回归。 “爹,我回来了。”陈雪韵激动地跑上前,惯例地嘘寒问暖。 陈母从另一侧的连廊款款而来,她手中提着一屉食盒,里面装着各式糕点。景羽被陈母的容貌惊艳到,四十多的妇人,皮肤还是吹弹可破的状态,走路时的身姿摇曳,单看背影是分不清她的年纪的。 乔絮从头到尾行为拘谨,不敢说话,陈雪韵没反应过来她为何今日如此反常,只是叫她多吃点糖。陈父陈母和蔼地微笑,打量这几位年轻人,笑容愈发灿烂。 倒是陈鸿卓率先开口,他现在还是作为一位父亲的形象:“几位小友不妨自我介绍一番,让我好了解了解。” “我……我……是乔絮,家父乔柏。”乔絮涨红着脸,好不容易说完一句话。 陈父惊讶道:“令尊便是镇国大将军?” “正是。”乔絮颔首。 景羽没这个心里负担:“在下景羽,职任定明司司丞。” “青年才俊,这个年纪有如此成就,后生可畏。”陈父称赞道。 凝曲肯定不能暴露真实身份:“小女为临安人士,凝曲。” 陈父妙语连珠:“如此佳人,与景贤士很是般配,两人当属天作之合。”他这个年纪还是看得出来景羽和凝曲之间的关系。 不过作为长辈,有一个毛病,就是经常习惯性去问某个问题。陈父现在就看向乔絮:“乔小姐,你可有心上人?可曾婚配?需不需要老夫给你介绍几位?” 乔絮的脸仿佛要滴血,她紧紧拽着陈雪韵的衣角。 陈雪韵明白其中的含义:“哎呀,爹!您就别问这么多了,乔姑娘风华正茂,不差这些时日。” 陈父点点头,没再追问。 四人在陈府用完膳,陈雪韵就要带他们去参观他以前就读的书院,是扬州赫赫有名的书院。 当今扬州唯有一座书院有八等大儒坐镇,那便是梅花书院。而陈雪韵的老师就是那八等大儒,他是在参加一次诗会时被大儒相中,收为学生。 整座书院外充满着一股浩然正气,想必是那位大儒在书院附近设下禁制,抵御邪祟。陈雪韵提起一块腰牌,大家顺利进入书院。 书院内都是朗朗的读书声,陈雪韵带着三人直奔老师的住所。大儒仿佛未卜先知,早早地打开院门,坐在院子中央看手卷。院子角落里摆着一柄佩剑,景羽上前观摩,那柄佩剑长两尺五寸,通体为靛蓝色,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几行字。 “这是鄙人的佩剑,书生气。但是因为鄙人还没到六等天劫境,实力不够拿这柄剑。”陈雪韵解释道。 那位大儒淡漠开口:“书生气是一百余年前一位九等大儒所留下的佩剑,其中不仅温养着浩然正气,还有一位剑灵。” 景羽看到大儒手卷上的署名,好像正是大儒自己,名颜中。 “可惜鄙人要去京城,不然颜师定能助鄙人渡天劫,得浩然正气。”陈雪韵一脸惋惜。 颜中大儒抚须长叹:“修行看个人,拜师无非是一种途径,儒道是你必须要悟的真理,当年先贤王守仁问本心而悟真理,一日直上十等境界,与天地长存,何其威风。你也要效仿先贤,走自己的路。” “学生受教,是鄙人唐突。”陈雪韵似有所悟。 拜别大儒,众人返回府中,景羽这才知道为何陈雪韵要被称作陈二公子。陈雪韵有一长姐,一幼妹,他是陈鸿卓唯一的儿子。雪韵这个名字本来是要给她姐姐的,后来陈父主张给姐姐取名陈夏云,雪韵这个名字才传到二儿子头上。 幼妹的名字相较于两位姐兄要简单得多,就叫陈晴波。 陈夏云生得柔弱,带着面纱,样貌不清,不过看她母亲,能猜出来是个美人。陈晴波则有些微胖,也许是年纪小,吃得多。因为景羽听乔絮所述,她小时候也是这个体型。 陈雪韵对于自己的姐姐还是很自豪的,他的赞美滔滔不绝:“家姐放眼整个扬州,是数一数二的才女。她经常受邀参加各个诗会,跟很多世家闺秀有些交情,不出五年,整个大临诗坛兴许有她的大名。就是年近二十,还没找到好人家,家父最近可愁了。景兄,本来你单独来,可能家父就把家姐推给你了。” “啊这,我对你姐没啥兴趣。你应该让宋潜过来看看。”景羽连忙摆手。 陈雪韵一拍桌子:“也罢!家姐有志向,她想成为诗坛大家鄙人定然是支持的,就算不出嫁也无妨,活得通透最重要。” 景羽对这个观点也是认同。 陈雪韵随即变得消沉:“可是家姐从去年开始就行为反常,原先她参加完某处的诗会后直接回家,可是自那天后她便再也没出府,甚至很少离开闺房,对于各个诗会的请帖都是避而不见。家父很担心,多次派人去询问,结果都是家姐状态良好,无大碍。” 他左右看看,然后贴到景羽的耳畔:“鄙人怀疑家姐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于是精神失常,把自己关在闺房内不打扰我们。” “没事的,她身上没有邪祟之气。”凝曲将视线移到远处,不紧不慢地说道。 “那是为何?鄙人觉得家姐再不出门,可能会影响到她在外的风评。”陈雪韵有些着急。 景羽开始复盘刚才的细节,他先提出第一个问题:“陈夏云的面纱是一直都带在脸上的吗?” “是的。”陈雪韵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她认识的人里面是否有人要对她不利?” 陈雪韵思考片刻,摇头:“鄙人不知。” 景羽继续问道:“那天的诗会上发生了什么?” “鄙人也不知。” 景羽腹诽,这是一问三不知啊,难怪就私自下定论邪祟附身。这个事情的突破口在于陈夏云本人和她的交流圈,那天的诗会。直接去寻陈夏云恐怕会吃闭门羹,单纯整理她的交流圈要费很长时间,眼下只能找找那天诗会的线索。 “你知道那天诗会在哪举办的吗?”景羽抛出最后一个问题。 “在一位世子家中。”陈雪韵吩咐下人取来一张地图,上面涂着红圈,这是他之前所画。 “那就去现场取证。”景羽确定即刻启程,说不准还能去那吃晚饭。 这位世子是大临皇帝的二弟明王的长子。他对陈夏云也是有点意思,所以特地举办诗会邀请众多家族参加,其中包括陈家。不过融茂典自从诗会之后便再也没见过陈夏云,他也很疑惑,也试着寄过信,举办过第二次诗会,都没有得到陈夏云的回音。 正当明王世子焦虑的时候,陈雪韵登门拜访。(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陈家篇(其二)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原来是陈兄,你姐姐近来身体可好?”世子殷勤地问道。 陈雪韵无奈地叹口气:“没有好转,鄙人也束手无策。” 世子只好作罢:“各位里边请吧,我们今天刚好再次举办诗会,希望陈兄可以替代你姐参加。” 景羽跟着陈雪韵一同入内,这次就他和陈雪韵两人过来,乔絮和凝曲应该去逛街了。 世子府没有陈府大,这也许是世子的二宅,专门来举办宴会用的。这次诗会基本都叫上扬州各地豪门士族的年轻一辈前来参加,其中不乏有人是冲着原本会出现的陈夏云而来。 景羽打量着诗会的场地,是在一处院子旁的连廊内,中央则是一块水池。连廊比寻常的要宽一些,用木板铺着,并摆着一排茶几,众人坐在蒲团上。景羽紧挨着陈雪韵,他们两人共用一张茶几。 诗会的流程很简单,大家抽签,提供半个时辰左右时间,通常是沙漏计时,随后按照顺序朗诵自己的诗,最后由众人评判优劣。一般陈夏云参与这种活动,都是拔得头筹。 景羽没急着写诗,陈雪韵的诗才比他好不少。虽然景羽有前世古诗的存货,拿出来也是惊艳四方,但他不打算用。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世子府和周围的宾客身上,景羽推测一定是这两者之间有一个出了问题才会导致陈夏云现在的模样。 水池清澈见底,里面也没有养着鱼,可以优先排除。连廊周围空旷无物,不可能会对客人产生某种刺激。至于宾客,景羽实在分辨不出来这些宾客是否存在问题,如果某位宾客是妖族所伪装,那他的确看不出。 于是景羽侧身对着陈雪韵说道:“目前没有看出哪里有问题,我们先照常参加诗会,可以等诗会结束再说。” 陈雪韵叩指在茶几上画出“是”这个字。 接下来轮到陈雪韵上场念诗,他把宣纸拎起来,在连廊内来回踱步,大声颂读:“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家万户团圆日,新运踏至旧年逝。” 景羽在听到前半部分时脸色煞白,等到下半部分出来后更是猝不及防。他颤颤巍巍地看向昂首挺胸的陈雪韵,小声问道:“这诗是怎么回事?” 陈雪韵没注意到景羽的微表情:“鄙人见如此佳句景兄没说出下半首,于是将其补齐,算是了却心愿。” 好家伙,你是把我新年那天没背完的诗自己编好了……景羽顿感无力。 世子带头站起身喝彩道:“陈兄也是满腹经纶!此诗甚好,尤其上阕,生动描写春节辞旧迎新的景象,蕴含对春天的渴望,富有内涵,当赏!来人取几卷画,我要赠予陈兄!” 席上众人皆是喝彩,纷纷称赞陈家有一子一女才华横溢。 只有景羽尴尬笑笑。 正当景羽以为诗会结束他可以专心开始调查时,世子提出一个建议:“我觉得这次诗会有些仓促,不过陈兄身旁还有一位公子并未作诗,既然都来了,不妨赏脸念之一二?” 宾客们这才注意到挨在陈雪韵边上还有一位死鱼眼青年,景羽感受着众人目光的聚焦,不由得吞咽口水。陈雪韵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推波助澜:“景兄,是时候让大家也见识见识你的诗才了。” 景羽真想给他一个脑瓜崩,他压根不会写诗,无非纯靠背出来,不过景羽也没指望当什么大临诗仙,一直憋着不放出来。今日算是骑虎难下,景羽只好随意背首律诗蒙混过关。 “请问这位仁兄需要纸笔吗?”世子礼貌性地问了一句。 景羽摆摆手,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眺望远方,放飞思绪。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一首五言律诗毕,景羽仍旧扮作高人模样,翩翩而立。 所有人都陶醉在优美的意境当中,这诗的境界比诗会上所有诗加起来还要高,堪称千古名诗。世子甚至激动地拥抱景羽:“原来这位小友才是深藏不露啊!请问尊姓大名?改日我好拜访拜访。” “在下景羽,家住京城,路途遥远,不勉强世子。”景羽谦虚道。 “没事没事,京城我熟,一定去!” 世子今日很高兴,他虽说没见到陈夏云,但是结识一位年轻才子也不错,没有草稿就能信手拈来,惊才艳艳。不少贵族子弟都上前称赞,把景羽围得水泄不通,不过这方便他的调查。 经过与各位来宾的交谈,他确认问题不是出在参加诗会的人身上。那么这诗会到底是如何让一位热衷于作诗的女子半步不离闺阁的呢? 突然景羽的脑海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是某人的思维插入到他的识海中,如同连接着一根吸管,慢慢汲取走他对诗词的记忆,大概持续几分钟,景羽惊讶地发现自己连骆宾王的咏鹅都背不出来了。他突然开始警觉,有人嫉妒他的才华,在剥夺他对诗词的掌握。 “不对,这世子府很不对劲。”景羽凑到陈雪韵耳畔说道,“我脑海中的诗词全部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抢走了。” 陈雪韵显然是无法理解这种情况。 景羽眼看他不信,只能自己行动,他申请在世子府内参观参观,借口就是欣赏世子府的布局,想学习学习,回京后也这么装修。世子愉快同意,也没多安排,让景羽自己进去看便是。 来到内院,这里只有几位下人匆匆而过,其余没什么多的动静。景羽环顾四周,发现一条小路,好像是通往某处角落。穿过小路,抵达一处竹林。 景羽接着往里走,却发现一头形状像猪,但是头上却长着角的生物。这是世子所豢养的妖兽,景羽不认识这种妖兽,他只好原路返回叫上陈雪韵。 “我在书上见过,它叫嚼文。据说是会吞食人的文气,谁的文气旺,它吃谁的。难怪……我竟然没想到世子误养了这种妖兽。”陈雪韵托着下巴说道。 景羽拍拍嚼文,让其把自己的文气吐回来,嚼文很不情愿,但是在看到景羽手中那根又粗又黑的铁管之后,委屈地吐出文气,生无可恋地瘫倒在地。景羽瞬间感觉神清气爽,他的诗词储备都回来了。 “把它拿去跟世子说清楚,带回陈府,你姐就是被吞了文气然后怀疑自己江郎才尽,精神不稳定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景羽环抱起嚼文,抬脚往外走。 果然,世子对其一无所知,当知道嚼文的食物后才恍然大悟,有些不好意思。打算陪陈雪韵和景羽一起去,权当赔罪。 陈夏文得知世子来访,拒绝见面,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苍白的脸上更无血色。陈雪韵安慰道:“姐,鄙人知道你的问题所在,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了,世子殿下他也是担心你,你先出来吧。” 陈夏云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出门,一路上垂着头,不敢注视世子。明王世子只是讪笑,他当时是在一个小贩手中买下的嚼文,以为就是新品种的宠物猪。 景羽直接端起火铳对准嚼文:“还有呢?之前的也吐出来,你知不知道你害了多少人?” 嚼文拼命摇头,可是它还是本能上地害怕那个黑漆漆的枪管,只好把所有文气一并吐出,虚弱地瘫倒在地上,眼角流出绝望的泪水。陈夏云虽然被其坑过,但是看到这个小家伙一脸绝望,不由得心软下来,将它抱在怀中,嚼文感受着面前这位女子的温暖,感激地看向她。 “有没有什么办法规避它瞎吃文气。”景羽看向陈雪韵。 陈雪韵闭上眼,回忆书中的内容:“唯一的替代品就是诗词集,每天好像要两本,必须得是文坛大家的诗集。” “那我去买,我来养它吧。”陈夏云自告奋勇。 世子看到自己的宠物到陈夏云手中,心中暗爽,这是两人的第一步,当即同意:“也好,我平时不一定有时间照顾它,就拜托夏云姑娘了。” “没事,你下次可以多来陈府看看它。”陈夏云摆手。 陈雪韵习以为常,倒是景羽露出一副姨母笑,意味深长。这个话术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前世好像有一种类似的叫“我家的猫会后空翻,你要来看看吗?”。 “有时候挺羡慕你的,世子这个地位……不是一般人能触碰的到的。”景羽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陈雪韵。 陈雪韵茫然回头:“什么意思?” “没什么。”景羽吹着口哨转身离去。 几天后众人启程再度返京,陈雪韵依依不舍地告别父母,坐上来时的快船。回定明司后又是两个好消息,一个是宋潜突破到七等识天境,他一直在养剑,蓄起来的剑势躁动不安,他的飞剑整日震动,宋潜的推测是能一剑劈山。第二个好消息是发月俸了,景羽的工资上调,新的一月又是一个好汉。(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凶剑篇(其一)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天气渐渐入春,寒冬腊月的攻势退去,整个大临都将在春的拥抱中焕发新的生机。京城上方罕见地出现明媚的阳光,景羽一大早就搬把躺椅在院子中小憩。边上的炭炉中煮着茶,他嘴里嚼着一种树胶,可以当口香糖吃,这是他新发现的玩意儿。 难得的清静日子,前段时间景羽在还为煌和年兽的相处而发愁,年兽对煌表现得极为害怕,但是它又不甘示弱,两者经常爆发冲突,幸好被景羽及时拉开。一周的磨合期总算让两位安静下来,景羽也难得有空闲可以喝喝茶,睡睡觉。 不过打工人是不允许偷懒的,定明司很快接到朝廷的命令。 位于齐州的鳞应县,近来发生一件恶性屠戮事件。 短短一夜之间,整座城死了一百人,刚刚正好一百人。死者为一击毙命,心脏处留有一道贯穿伤,当地县衙初步判断为兵器伤。 这件事情被鳞应县令上报朝廷,引起整个朝野震动,皇帝更是一怒之下草草退朝。在齐州杀人,等同于在天子眼皮底下杀人,这是对大临政权的轻蔑侮辱。 不仅如此,这个死亡人数每天都在以一百的数字上升,每晚都要死一百人,要是放任不管,再过一段时间鳞应县将变成一座空城! 景羽看着这个数字就头疼,一方面是因为好端端的假期被破坏,另一方面是因为这种案件通常非人为。 事不宜迟,景羽叫上定明司众人一同前往鳞应县调查此事。 分析案情的重任自然落到陈雪韵头上,他仔细阅读案卷,用炭笔圈点要处。每晚固定死亡一百人,说明并非意外,是有某种势力蓄意而为。陈雪韵首要想到的就是邪教。 不过按照邪教的套路,肯定是以洗脑为主,这种规律的杀人动机不符合。 于是他把目光移向周边的匪患和妖国。 鳞应县靠近北方边境,匪患猖獗已久,他们确实有足够的实力来屠城。不过如果把自己代入进土匪,应该第一时间把官府人员清理干净,让其失去和朝廷的联系。况且一击毙命的杀人手法非土匪所为,陈雪韵摇摇头,把这个思绪抛弃。 如果是妖国…… 陈雪韵求助宋潜,有哪类妖族能做到一击毙命,还能杀人于无形。宋潜表示极少,而且妖国也不会这么做,就算是妖国想杀人也得制定计划。 这下线索算是中断,兵器伤无误,可是没有一处势力会这么做。 …… 鳞应县内,百姓纷纷不敢出门,大街上空无一人,跟雾阴县的情况很相似。所有的值守士兵全部被调往县衙,保护县令,县城外围的一大片区域全部用来停尸。 有不少富豪地主乡绅已经连夜逃出鳞应县,前往别处避难,城内只有一批批为生活发愁的百姓在等死。县令无能为力,作为这些百姓的衣食父母,他此刻也倒在病床上,发着高烧,神志不清。 如果有人路过此地,必然会在进城的那一刻就看到地上乌泱一排排尸体,盖着白布,如同一条白色的河流。那白色的河流代表着城内有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流逝,代表着凶犯的猖狂,代表着普通人在面对超自然力量时的无助。 景羽刚到这里的时候也被震惊到,那一地的尸体触目惊心,乔絮直接趴到墙角开始呕吐。就算白布裹着,也无法抵挡生理反应。 就因为这件事,县令每晚都做噩梦,担惊受怕之下直接生重病卧床不起。定明司众人见不到县令,只好自己开始调查。 他们首先去死者家中寻找线索,普遍结论都是家中没有任何活动痕迹,让景羽回忆起之前雾阴县的邪祟杀人。 邪祟杀人一般死者的表现都是极其痛苦,而且它们喜欢折磨人,这种被兵器贯穿很难是邪祟的作风。 接下来就是宋潜和煌两人负责检查尸体,他们把尸体身上的白布一块块掀开,都看见左胸处醒目的伤口,切面光滑。宋潜的心中隐隐有一些猜测,他需要一些切实的证据来证明。 景羽决定把嫌疑人再度推到妖国上,他向县衙借来近半年内的所有跟妖物相关的案件,并且是没有结束的。 再从中筛选出妖物杀人的案件,他惊喜地发现有一个案件十分吻合现在的情况,且嫌疑人在逃。 摊开案卷,上面提到:一月十五日,接到报官鳞应县西南方向的鳞自坊有十余人暴毙身亡,伤口是统一的切割伤。接连几日直到一月二十日才人数才渐渐下滑,官府出动所有捕快也没抓到凶犯。 景羽顿时觉得这个案子颇有意思,兴许是凶手的练手作品,而前几天的则是他的正式行动。 于是景羽叫上陈雪韵和自己一起办案,而其余等人留下继续调查百人案。他们率先打听旧案的死者住址,去对方家中进行取证调查。 首先来到的是一位姓李的死者家中,他有一妻,当天貌似回娘家所以逃过一劫。那位李寡妇就静静地坐在窗边,一动不动地眺望着窗外的天空。 “这位大姐,你的丈夫死之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景羽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寡妇瞥了他一眼,眼角流出一滴泪:“相公原先是在一家杂货铺当伙计,每月赚的钱也够一家补贴。可是他在最适合工作的年纪,却失去了生命,让我该怎么办……呜呜呜。”李寡妇趴在桌子上痛哭。 “那你们有子嗣吗?”景羽没有听到屋内孩童的嬉戏声,觉得有些奇怪,便再次问道。 “吾儿前几天就死于那场屠戮中。”李寡妇抹抹眼泪,继续说道。 景羽心中一紧,他抓住门槛,缓住心神。从李寡妇的表面年纪来看,她的儿子不会超过十岁,母子俩却天人永隔。 陈雪韵记录下李寡妇的话,合上本子,将景羽叫到屋外。 他对着景羽说道:“这位大姐如此悲惨,景兄还是莫要刺激她比较好,鄙人建议去别处取证。” 景羽表示赞同,他跟大姐道别,并留下三两银子让她好生安葬丈夫和儿子。 一个时辰他们将所有的死者家中都探查一遍,并询问了部分与死者相关的人员,没有得出有用的线索。而宋潜那边倒是有新的进展,他们竟然找到百人案的幸存者,有一位心脏长在右边的人。 那人姓张,侥幸躲过攻击,自那之后便不再出门,于是官府并未察觉到此人的存在。张三高的左胸裹着布,躺在榻上,还在养病。宋潜负责询问他当晚的所见所闻,包括凶犯的长相等等。 他的说辞是当晚来杀他的并非活物,但是却也看不清模样,只觉得一道影子闪过,自己的胸口处就传来一阵痛感,随后就意识不清昏迷过去。 景羽这时候还没知道这个信息,仍然忙着追查那桩悬案。 直到夜晚两拨队伍才结束调查,宋潜这边有所突破但是缺乏更关键的信息,景羽这边则是毫无头绪,一团乱麻。 今晚是月圆之夜。 定明司众人根本无法入睡,因为一想到明天起床又是一百人死亡,他们就很焦虑,万一下一波死者里包含县令…… 景羽没在客栈内,而是选择拉上陈雪韵一起在街上逛——雪韵亦未寝——两人看着空中那一块玉盘,心里不是悠闲而是恐惧。 突然景羽余光瞥见周围的屋顶有一道黑影在跳跃,他立刻捏出一柄粗糙的铁枪,投掷过去。铁枪擦着黑影而过,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黑影似乎看见街上的两人,朝他们扑过来。 景羽坏笑,掏出火铳,扣动扳机,蓬勃的灵力化作一道流星击穿黑影。黑影痛苦地倒在地上,身躯扭动,还想着逃跑。 走近一瞧,发现是一头狼妖,景羽再开一枪,把狼妖的双腿打断。他收起火铳,蹲下审问狼妖。 “你为什么在屋顶上奔跑?” 狼妖的双目猩红,不甘地瞪了景羽一眼:“人是我杀的,竟然被你抓住,随你处置。” “那几百个人都是你杀的?”景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愠怒。 “本大爷我要有这实力,还会被你抓住?”狼妖嚣张地说道。 景羽明白了,直接一枪崩碎狼妖的脑袋,后者的身体瘫软在地上,失去生机。陈雪韵把狼妖尸体用绳索捆住,带回县衙。 经过仵作的检查,跟两个月前的杀人案中的切割伤符合,这头狼妖的长爪异常尖锐,如同金属,应该是狼妖一族的变异种。现在那桩悬案算是了结,景羽打算事后把这个消息带给李寡妇,让她重新面对生活。 宋潜没有告诉景羽幸存者的消息,他想自己完全整理出来后一并告知。不过景羽提前从县衙内得知幸存者的消息,而且确认百人案的真凶也许不是妖族。 第二天如约而至。 鳞应县又死一百人,留给定明司的时间不多了。 就算如此景羽也要去看望李寡妇,想带去狼妖已死的消息,一踏进门槛,他就愣在原地。 房梁上挂着一具女尸,女尸面色发青紫,沉默的闭着眼。桌上还摆着那三两银子和一张纸,纸上写着短短一行字。 “相公,儿子,我来见你们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凶剑篇(其二)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景羽失神,他慢慢跪倒在地,攥紧双拳,一遍又一遍地捶打地面。怒火在他心中燃烧,可是他又感到一阵无力。 明明原来很美好的家庭,就因为两个夜晚,支离破碎。 景羽动作轻柔地抱下李寡妇,将其放到马背上,带往停尸场,把李寡妇按照周围的尸体一起摆放,盖上白布。随后他站起身,环顾那白茫茫的尸骸,郑重离去。 大家聚在客栈大厅内开会,每个人都垂头丧气,对这件案子很无助。宋潜欲言又止,他在心中盘算片刻后,透露出一点信息。 “我曾经游历江湖时有过类似的事情。我能判断尸体的贯穿伤来自某种兵器,那就是剑。并且我知道什么剑能做到这种程度,是带有剑灵的剑。” 宋潜看各位的头都抬起来,看向他,继续说道:“剑为器,器有灵,而剑在吸收足够的灵气后会渐渐产生灵智。世间普通将其称呼为剑灵。比如我的这柄飞剑,就有一定灵智,但还没成型。真正的剑灵是有自我意识,并且可以操控剑的行动。”他顿了顿,把背后的飞剑摆在桌子上。 景羽问道:“剑灵也会杀人?” “不会,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剑灵无害,它们只选择护主,但不会杀人。我曾经见过一柄有剑灵的剑,它甚至能使用主人所使用的剑法。原本我是打算收服它的,但是它嫌弃我实力不足。而有一种剑会产生极端杀戮的意识,那就是凶剑。剑如果不去吸收灵气而是吸收凶煞之气,那么就会产生一种嗜血的意识,江湖上称其为凶剑灵。” “你有这判断为什么不早点说。”景羽埋怨地说道。 “因为我不确定啊,凶剑灵没有完整意识,它们的杀戮是不规律的,而这种一夜杀够一百人的行为实在很离奇。”宋潜无奈道。 “算了,现在唯一的方向只剩下凶剑灵。鳞应县之前没有发生过什么灾难,按道理不会有剑能吸收足够的凶煞之气。”景羽喃喃道。 乔絮举手发言:“我知道,鳞应县离北方边境相距不到百里,如果是战场上的剑就极有可能是凶剑。” “战场上的凶剑怎么到鳞应县来的?” 乔絮环抱双臂:“大哥跟我说过,战场上有一种兵器贩子,喜欢收集那些散落的完整兵器带回去售卖,以此赚取利润,而凶剑恰好被带回城中,自然就会造成杀戮。” “倒狗真该死。”景羽一拍桌子。 “倒狗是何物?”众人追问。 景羽没有回答,他立刻骑马去找死亡名单,看看里面有没有兵器贩子。 名单上也确实有一位兵器贩子,叫王一日,此人已经有过持续一年的兵器贩卖生意,是第一批的死者。定明司众人立刻前往王一日家中调查,果然发现他家里摆放着各式兵器,而且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兵器太多,实在挑不出来哪柄才是凶剑,景羽打算将所有兵器一同销毁,然后在王一日家中蹲守至夜晚看看会不会有凶剑出没。 兵器被官府拿去销毁,全部丢入火炉中融化。 众人则继续待在王一日家中,直到夜晚。 没想到漏网之鱼出现了,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从某处角落飞出,悬在半空中,嗡嗡作响。凶剑不在仓库内,众人皆是心里感到一惊。 宋潜蓄势待发,他的飞剑已经在剑鞘中蓄养多日,现在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对手。 凶剑再次发出响声,像是嘲笑院子内的几人,随后直接向下俯冲,卷起一阵狂风。 宋潜呼出浊气,时间仿佛静止,他把飞剑拔出一寸,两寸……直到再也按捺不住飞剑淳厚的剑气。宋潜一袭绿衣猎猎,他的身前出现一道耀眼的白光,像黑暗中爆炸的火药。 剑气与凶剑相撞,爆发出强大的气场,使在场所有人后退几丈。宋潜则是稳当地站在原地,身上的衣裳破碎不堪。景羽发现凶剑毫发未损,而宋潜的剑气早已消散。 这时候凝曲出手,纸伞一挥,寒风呼啸,院子内的家具都结上一层冰霜。凶剑斩出一道黑色剑气,直接劈碎纸伞,凝曲口中吐出一抹鲜血,她手掌一抓,地面上瞬间长出十几根冰刺,扎向凶剑。 凶剑化出一位人形虚影,握住剑柄,向凝曲一步踏出,又是两道黑色剑气斩出。景羽直接甩出两张火球符,并把禅衣披在凝曲身上,自己则是双手各捏出一柄粗糙铁剑,挡住剑气。 咔嚓一声脆响,景羽手骨断裂,铁剑倒飞出去。他整个人也撞在一旁的墙壁上,吐出鲜血。 乔絮连忙跑过去扶起景羽,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也加入战斗。凶剑嗤笑一声,又是一道剑气。乔絮使出乔家的大漠拳,硬生生破掉剑气,自己则是跪在地上,鲜血顺着嘴角流淌。 宋潜使出分剑术加巨剑术,清气四溢,然后他踮起脚尖喝下腰间药酒。一抹嘴,爆发出七等识天巅峰的气势。 凶剑开始重视面前这位男子的实力,可能与它不相上下。 宋潜醉醺醺的一指探出,数柄剑影织成一张网,朝着凶剑攻去。接着就是巨剑下劈,凶剑抵挡,地面被剑气砍得四分五裂。宋潜又是一个转身,脚步轻浮,闪到凶剑后方,再次放出数柄剑影。 凶剑被逼急了,血光滔天,发疯似的不停斩出黑色剑气,将周围的柱子砍断,最后更是直接朝着宋潜刺去。宋潜嘴角一撇,似笑非笑,握住飞剑,人则倒滑而去。 凶剑想追击,却发现眼前的男子早已不见身影。 再次看到宋潜,他出现在空中,正反手握着剑,像流星下落,剑尖甚至变成通红色。凶剑以为自己能轻松抵挡这次攻击,结果飞剑像砍豆腐一样,切断凶剑剑刃,发出响声。 凶剑的虚影随风飘散,宋潜体力不支倒在地上,王一日家中一片狼藉。而景羽双手碎得稀巴烂,现在只能靠腿支撑起身体。不过没法保持平衡,他再次倒下,倒在凝曲怀中。 禅衣已经破碎,凶剑的实力在七等之上,禅衣上次已经挡过一次攻击,这次是最后一次。 案子到这告一段落,凶剑被带回官府,乔絮认出那柄凶剑,是北方蛮族的一位将领的。那位将领据说嗜杀成瘾,曾经屠过城,至于为什么凶剑被兵器贩子捡到,那是因为那位将领在不久之前被乔水杉斩杀。 案子这下算是告一段落。(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南疆篇(其一)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顾丹青的对面一如往常坐着景羽,两人在喝茶,新春到来,喝花茶是一种适应季节的享受。 不过顾丹青最近收到一封信,是他的一位老朋友寄的。当年他从妖国跑出来时途经各地,广泛结交,有不少朋友。 这次是一位南疆的朋友邀请顾丹青去做客,因为马上南疆盛大的节日要开始,她希望顾丹青能去参加。顾丹青表示自己在朝廷做官走不开,遂叫来景羽,算是弥补假期,让定明司早日出发,去南疆放松放松。 景羽一听当即开怀大笑,兴奋得像个孩童一样直接跑回定明司。 “什么事这么高兴?”乔絮看到合不拢嘴的景羽,问道。 景羽摆出一副神秘的表情:“等人齐你就知道了。” 乔絮气鼓鼓地走开。 待到人齐,景羽直接宣布定明司全体前去南疆过节度假的事情,刹那间,快活的空气填满整座定明司。 下午众人就出发,先陆路走到珑州。本来他们去找的王兴元,奈何刚好这天王兴元不在府上,景羽等人只好来到隔壁的谷昌县。 谷昌县也有一个港口,规模没谷梁县大,而且通航时间也由当地县府严格把控。 这次恰好有一艘大船准备出发,正在岸边招募临时船员,包三餐食宿,定明司众人欣然应聘。 于是景羽几人在船上当了几天苦力,直到大船在临安靠岸,定明司众人才正式下船。 临安重建完成,现在江边甚至植上一排桃花杨柳,游人嬉戏打闹的声音再度回归,酒楼里也恢复往日的热闹气氛。凝曲看着熟悉的一幕,眼眶不自觉地湿润。 新的龙王庙也搭建完毕,比景羽庙高出一截,里面供奉的是敖正。 景羽等人一进临安地界,敖正就察觉到了。他热情地招呼几人入府喝茶歇息,在听到定明司前往南疆度假时,表现得尤为惊讶。 “怎么了?南疆有什么问题吗?”景羽好奇地问道。 敖正扶额:“南疆那边盛行巫蛊之术,你们这些初出茅庐的青年贸然前往,如果遭遇不测,恐怕很难回得来。更何况我听闻南疆近日的丛林中突然冒出一种毒瘴,影响到周边大部分部落。” 景羽石化在原地:“这……” “无妨,吾送你们避瘴珠即可,路上千万小心,切不可轻易相信那边的任何一人。景兄吾还有一事相求,关于龙王庙的。”敖正带着景羽来到新龙王庙前,指着那庙的尖顶。 敖正很是头疼地说道:“每次降雨时这个龙王庙就遭殃,春季雷雨多,不知为何总是往这座庙上劈,还好是纯金打的,要不然就着火了。” 优良导体被拿来做尖顶,难怪会被雷劈……景羽在心里想着,不过他表面上还是一副很忧愁的模样:“你这个情况不复杂,给我几个时辰,我有一个物件可以分散雷电的威力。” 敖正听闻,漂亮的外表浮现出激动的神情:“此话当真?事成之后,吾必有重谢。” 随后景羽来到一处铁匠铺,开始打造前世最有用的发明——避雷针。 他先是徒手捏出一根铁棍,然后开始捶打磨炼,将其做成巨型铁针,再接上一根铜线,最后安装在龙王庙上。 “此物名为避雷针,可将雷电导向大地,以此削弱雷电带来的危害。”景羽沾沾自喜地介绍自己的发明。 敖正立刻开始实验,他手指一挥,一道粗壮如水桶的落雷劈下,这让远处观望的景羽心惊胆战:没见过这么粗的雷电劈龙王庙的啊,避雷针都能断掉吧。 落雷渐渐消散,留下焦黑的地面和完好无损的龙王庙,敖正的眸光微亮。 景羽得到敖正所赠的法宝附灵玉,这块玉佩中蕴含着东海龙王的灵力,危急时刻可以当作龙王的最强一击使用。 拜别二皇子后,众人再度上路,这次开始走陆路。 经过跋涉,从越州抵达交州,这里是交州平安县。六人入住客栈,准备在这住两天再赶路,因为景羽这次经费充足,打算换马匹。 当晚子时,景羽半夜被饿醒,晚饭没吃饱,他挣脱开凝曲的怀抱,蹑手蹑脚来到街上。平安县规模大,晚上没设宵禁,像那些青楼等等风月场所还在寻酒作乐。 景羽找到一处没关门的豚骨面馆,点上一碗热腾腾的豚骨高汤面。表面浮着一层猪油和葱花,汤里则是劲道的手擀面和几块小排。 铺子里头客人还蛮多,景羽只好搬着一个小板扎坐在店外嗦面。 面汤快见底时,他忽然听到一声惨叫,原以为是误听,没去管。景羽还在美滋滋地喝汤,却发现店里的客人都开始往外探头。他这才抬起头看向惨叫声发出的地方,那里有两团黑影在缠斗,挤在一块模糊不清。 惨叫声愈来愈大,而且很瘆人,景羽一身鸡皮疙瘩,他干脆放下碗,在众人的目光走缓缓走向那两团黑影。手中不知道何时已经握住一柄粗糙的短剑。 等到他走近一瞧,发现一个人被另一个按在地上,上面的人垂涎欲滴,下面的人拼命挣扎。就在景羽想出手时,下面的人突然不再惨叫,也没有继续反抗,鲜血顺着地板缝开始往外渗出。 “你们两人大半夜干什么呢?怎么还打出血了?别斗殴嗷,小心给你们都抓进去。”景羽举起短剑,问道。 上面的人停止动作,僵硬地转过头,嘴里还叼着一块血肉模糊连接着皮肤的肉块。景羽这才终于看清楚两团黑影的情况,上面的人目光呆滞,面色发青,嘴里叼着肉块,下面的人生死不明,气息微弱,有一大块撕咬的伤口。 “我靠,僵尸!”景羽一剑刺出,被僵尸躲过。 僵尸叼着肉,向景羽发出警告的低吼,打算扑向景羽。这时候面馆里的人纷纷聚集过来,打算帮助这位第一个出头的小伙,结果僵尸手脚并用,快速逃离现场。 食客们看到地上的尸体顿时胃酸翻涌,那人被咬的只剩下一半的身体,可是中空的躯体中几个器官还在死死挣扎,鲜活的肌肉还在弹跳。特别是一长截肠子露在外面,血水流了一地。 景羽见过很多尸体,内心早已麻痹,但他有些自责没有早点冲上前救下此人,而是选择在远处观望。 围观的群众里有人前去报官,景羽突然感觉天旋地转,晕倒在地上。 “我这是……在哪?”景羽感觉自己的头在两个巨大的沙袋中间,柔软富有弹性。 这种触感不是很正常,就在他想用手抓的时候,理智制止他,景羽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在被凝曲洗面奶,这才呼出一口气。好像也不对,景羽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客房内。 凝曲早就醒着,一直在看景羽的反应:“你醒了?昨晚出去吃夜宵也不说一声,人还晕倒在外面。刚到三等境界就别老是用法术了,你的灵力不够消耗的。” 景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有些忘记昨晚发生的事情了。 直到吃早饭的时候,客栈内的客人在交谈时,景羽才回忆起昨晚的事情。 “你们听说了吗?昨晚就在这客栈不远的面馆附近的街上,有一个人被怪物咬死了,听说死相特别恐怖,那肠子……都露在外面。”一位客人说道。(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南疆篇(其二)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景羽瞬间回忆起昨晚的事情,他是第一目击者,那个血淋淋的尸体历历在目。他的额头浮出一层细细的冷汗,景羽只好先低头干饭。 早饭吃完后,众人开始商量,景羽这才把昨晚的事情全盘托出,并且对这件事表示看重。定明司的本职工作就是负责解决这种怪物袭击人的事件,于是在商量一番后,景羽和凝曲留下调查,其余人继续上路,在交州的云端县集合。 官府开始发布宵禁的公文,在真凶未被查出的期间内,夜晚戌时之后不得出家门。 这下更多的人开始知道那件人吃人事件,整座城都稍有恐慌。 景羽向县令表明身份,决定协助官府调查。 首先调查死者家庭背景:李大同,平安县人士,原先是集市摆地摊的,后来去了一家商会当货物分拣。 那天晚上是同事聚会,没宵禁,加上李大同是独身,家里没有妻管严。于是喝到很晚才回家,走在大街上已经是酩酊大醉的状态。 却不曾想撞到那位僵尸拦路,他气从心起,一巴掌呼过去,结果被僵尸咬掉半块肉。李大同顿时醒酒,愣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掌。 僵尸眼见猎物在发呆,直接扑上去撕咬,李大同苦苦挣扎,并发出惨叫。可是僵尸的力道是常人两倍,咬合力更是相当于一头鳄鱼。 景羽那时候就已经点碗面在外面吃了,最开始的惨叫他没放在心上,等到李大同全凭一口气吊着的时候,周围的人才感到警觉。 僵尸的样貌景羽记得一二,额头上有一颗痣,其余的面部特征被鲜血掩盖,看不清。 线索就这么点,以前的案宗也找不到类似的案件。 李大同是个倒霉蛋,第一位死者往往很难得出有用线索。 不过景羽倒是有一个想法,他看到僵尸的时候,它嘴里叼着一块肉,那块肉不是立刻就能吃下的。如果僵尸还有一定的智慧,那么逃跑途中一定会丢弃那块肉,或者路上会有一些血迹。 只要顺着昨晚李大同死亡的那条街往下追查,就能找到僵尸的栖息之地。 现实往往没这么美好,肉块没有,血迹只有寥寥几滴,而且那边是个岔路,根本不知道僵尸的方向。 县衙出动捕快地毯式搜索,终于在未时送来线索,有关一位目击者的。 目击者姓毛,以下尊称毛先生。 毛先生晚上起夜,厕所在屋旁,他揉着惺忪睡眼走出房门的时候。瞥到一个飞快移动的人影,是手脚并用的,并且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味,让毛先生险些呕吐。 这也让毛先生变得清醒,他开始专注于观察那个人影的动向,甚至忘记上厕所。他最后看到人影往城北方向逃跑,那边好像是平一坊。 平一坊是平安县外围最大的集市,住着许多百姓,李大同原来也是住在那里的,后面才搬到别处。 早上平一坊并没有死人的消息,说明僵尸没有选择在白天下手。 景羽的直觉告诉他此事有蹊跷。 明明平一坊就很多人在居住,那僵尸为何还要专程跑到内城来觅食。 另一批捕快带回来真凶的消息…… 出发的队伍由陈雪韵带队,他们重新租马,买上干粮,前往云端县。 宋潜在路上讲解关于僵尸的知识:“像景羽描述的僵尸,跟我们那天遇到的食尸鬼不同。僵尸喜欢食用活物,越鲜活越美味。而且僵尸是由人所化,一般是人死后还剩一口气,周围阴气旺,那口气就转变为煞气,驱使死人去吃活人。” “那用什么方法可以解决?”乔絮罕见地提问。 宋潜满意有人接他话茬:“僵尸杀不死,它们可以利用煞气再度复活,唯一的解法就是清气或者浩然正气驱邪就能把僵尸重新变做死人。” 陈雪韵有些担心:“那景兄和凝姑娘两人并没有这两种真气,该如何是好?” “景羽有鎏金钵,那就是驱邪的,佛门的金光也是一种,但是其不属于真气,而且从不外传。” 另一队捕快带回来的消息是关于僵尸本人的消息。 平一坊有一位前些日子死亡的小混混,刚好他额头有痣,捕快去寻找他的尸体发现一无所获。 那小混混是平一坊有名的地痞无赖,叫荣广,无父无母,靠着那堆遗产混吃等死。光这样还不够,他经常出入赌坊,光顾各个青楼。 有一天荣广起了邪念,看中某家成亲没多久的小娘子,趁对方丈夫上夜班,荣广就翻窗进小娘子家中,企图强暴。 结果小娘子发出求救,虽然及时被荣广制止,不过刚好被起床整理货物准备第二天摆摊的李大同听到。李大同冲进对方家里,与荣广发生冲突,李大同失手把荣广打死。 随后他报官自首,县令判他见义勇为无罪。 索性小娘子清白没丢,那荣广都没开始。 虽然是很古早的一起事件,不过景羽觉得这就是突破口,僵尸要是留有一丝意识,那么首先要找的就是李大同,毕竟是杀自己的人。 案件到这里景羽也觉得有些豁然开朗,既然留有意识,那么李大同杀完后的目标该是谁一清二楚。 毕竟事情没开始就结束,荣广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于是景羽和凝曲蹲守在小娘子家中,顺便与他们一家交谈。 小娘子是越州人,丈夫是平安县当地人,丈夫是晚上给青楼看门的。自从那件事后,丈夫就换了一份工作,晚上一定要守在妻子身边才安心。 景羽对这家人的遭遇颇为唏嘘,只能说荣广这样的人整个大临数不胜数,在这种治安不太完善的时代,只能自求多福。 夜色降临。 景羽站在屋顶上,与凝曲肩并肩。他俯视着街道,不出所料,远处出现一道身影,正在往他这里跑过来。景羽直接拔出火铳,照着对方脑袋来一枪。黑色血液飞溅,僵尸倒在地上。 “死了?”景羽想跳下屋顶,发现僵尸的身体还在活动,接着很快又站起来。 凝曲皱眉,拦住景羽,手掌一合,数根冰锥扎进僵尸身体内,黑色的血液越流越多。但是僵尸依然不为所动,还是挣扎地向前奔跑。 景羽直接被这种顽强的生命力所震惊:“他怎么死不掉的。” “驱邪,你用法宝驱邪。”凝曲提醒道,“我只能拖一会,他的速度很快。” 景羽掏出那个毫无作用的鎏金钵,催动灵力,对准僵尸,只见一道金光喷射而出,僵尸被金光笼罩。 伴随着痛苦的嘶吼,僵尸的皮肤开始燃烧,最后化作一堆灰烬。(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南疆篇(其三)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在解决完平安县的僵尸事件后,大家也是顺利在云端县会合。 休整一天,就当定明司准备再次上路时,远处的街上出现几个正在奔跑的身影。等到身影靠近景羽才看清是一队人马正在追着一位少女,那位少女涕泪四流,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这时候宋潜出手,一剑寒光,直接把那一队人马通通斩杀当场,血溅五尺。少女惊魂未定,扑到宋潜怀里,大口喘息。 “这位姑娘,请自重。”宋潜推开少女,淡淡地说道。 少女含着泪点头,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看向宋潜,带着求助的意味。 宋潜撇过头,不想理会,打算和众人继续赶路。可是少女硬是拽住他的衣襟,让他动弹不得。 景羽知道这次的目的地是南疆,属于蛮荒凶险之地,带着个少女多有不便,也下马劝说少女,并塞给其五两银子。 “不行……他们……还会再来的……我要跟你们走。”少女抽噎道。 这让宋潜有些犯难,他看到少女抽泣的模样总是会想起小时候被村里顽童欺负的妹妹,心中一软。 景羽板着脸,想喝退少女,被宋潜拦住。 宋潜语气轻柔,俯下身抚摸少女的脑袋:“我们此行要前往南疆,非中原之地,路途凶险,姑娘如执意要与我们同行,我也不好拒绝。” “可是她看起来才十三四岁,我们哪有精力保她?”景羽还是不想把少女卷进危险的旋涡中。 乔絮不满意了:“她是少女,我就不是少女?我不一样好好的,吃嘛嘛香。”说完还拍拍自己胸脯。 景羽刚想继续反驳:“可是……” 而后他自己又摇摇头:“算了算了,那就捎她一程,保护她的事你们自己商量好,别出差错。” 陈雪韵站出来当和事佬:“鄙人觉得呢,少女跟我们同去固然危险,但把她丢在此地孤身一人又未尝不是一种残忍。如果遇到危险,让她跑便是。” 在少女强烈要求下,她跟宋潜同骑一匹马,此时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宋潜怀中,像一头温顺的小猫。 景羽总觉得这少女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他观察过少女的装扮,与常人无异。不过耳垂上各有一只银耳坠,倒能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少女是舒服了,宋潜就难受了,他除了自家小妹以外是不喜欢与异性贴身接触的。之前去青楼也是坐在一旁冷静交谈,现在这个少女却自作主张躺在他怀中,而不是坐在他背后。 “其实……我也是南疆人。”少女在路上以微弱的声音说道。 景羽大吃一惊:“什么?你是南疆人?那为什么穿汉服说官话。” “这些都是我学来的,因为来中原生活就必须要做到这些。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去我家住一晚。”少女回答。 景羽回想起不久前在少女耳垂上看到的银耳坠,难怪……他不紧不慢地问道:“那你怎么被这么多人追杀?按理说你一个南疆人士,没这么快就跟中原人结仇吧。” “那是因为我实在没钱,结果有个地主要把我抢回家当小妾,我不从,他们就派人追杀我。”少女瑟瑟发抖。 “哦?还有这种事,那你还记得路吗?能否带路。”景羽看向少女。 少女犹豫几秒,点点头,接下来众人改变方向,朝着少女的部落前进。 …… 南疆地带丛林密布,尤其是越靠近深处,丛林的树木越高大,所谓蔽日遮天就是从这里看出来的。春季蚊虫渐渐复苏,景羽一行人在林中行走经常遭到蚊虫叮咬,唯独少女仿佛有一层天然抗体,皮肤仍旧光泽。 艰难地穿过一大片丛林,这才到一处地方,这里摆着各种木屋,底下中空,屋顶呈三角形。少女一到这里,就开始心情愉悦,带着众人来到一处最大的屋子前,轻轻推开门。里面坐着一位老妇人,手中正在织布。 “奶奶!看谁回来了?”少女蹦蹦跳跳地走到老妇人面前。 老妇人抬头,略显惊讶:“乖孙女,你不是去中原了吗?怎么打道回府了。” “那是因为我在外面遇到危险,是这些好心人把我送回来的。”少女看向后方的定明司众人。 景羽礼貌上前问候,老妇人让大家在原地坐着休息,她负责安排住所。 少女自豪地说道:“你们看,奶奶可热情了,她一定不会亏待各位的。” “这么多天还没问你名字呢。”宋潜靠在墙边。 “我……我叫小芝。”少女有些害羞,她只有一个乳名。 不一会,大家的住所便被安排好,景羽等人拎包入住。 夜晚部落中还举办了篝火晚会,用数根木桩围成的火堆,燃烧着熊熊烈焰,部落中的居民围着火堆,饮酒吃肉。老妇人还热情地将大家介绍给部落中的居民,热闹非凡。 子时。 篝火晚会的余热散去,部落恢复往日的寂静,唯独陈雪韵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在翻看云端县时买的书籍。这里没有中原流行的油灯,只有简陋的蜡烛,极其伤眼,但陈雪韵好歹是四等境界,有明目的技能。 书看到酣畅的部分,从屋外传来轻声细语,像是五人在交谈,接着空气寂静片刻,又开始传出细碎的念咒声。 由于环境太过于安静,陈雪韵甚至听到门外传来脚踩草地的沙沙声。 他蹑手蹑脚,拿起蜡烛,拉开房门一条缝,朝外面看去。 部落中央的空地上,那是原先摆放篝火的位置。不知何时被人用不知名动物的血液画上一处阵法,五人站在阵法五个角,在原地进行一些奇怪的肢体舞蹈。 这把陈雪韵惊出一身冷汗。 他没有继续看书的心情,而是迅速钻进被窝,强迫自己入睡。与此同时,跳完奇怪舞蹈的五人皆看向那扇开了又关的房门,对视一笑。 景羽被蚊子折腾一晚上没睡好,早早就起床在屋外活动,顺带熟练他的法术。先是变出一团铁块,随后将其尽量地捏成一种形状,越精细越好。原本只能捏出个胚体,现在已经有大致轮廓,景羽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捏出一柄完整的兵器。 不过他看到陈雪韵神色紧张地靠过来,对着他耳语几句。景羽的眼睛由小变大,接着不可置信地注视着陈雪韵,后者坚定地点点头。 “你别吓我,这地方白天看上去挺正常的。”景羽捂住陈雪韵的嘴,把他带到角落。 “谁知道他们这个部落是做什么的。”陈雪韵心有余悸。 景羽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我们只是路过的……” “万一对方要的就是路人。” “不行,这件事得跟大家都说一遍。”景羽站起身,捏紧拳头。 果不其然,老妇人还想让大家再留宿一晚,陈雪韵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景羽组织好语言想委婉地推脱掉。 “既然如此,那老朽便不再挽留。”老妇人转过身,背对众人,在无人看到的阴暗角落,露出诡异的笑容。 陈雪韵第一个迈出大门,结果他身体一僵,直直地倒在台阶上,昏迷不醒。 屋内众人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昏迷,老妇人探过鼻息后放心地拍拍手,昨天的少女从一旁站出来,把所有人捆上绳索。 “唔……怎么头这么痛。”景羽睁开眼,看见自己坐在地上,正想站起来,却发现双手双脚都无法动弹。 他扭头看去,发现大家也都是这样。 “怎么回事?我怎么被绑住了?”宋潜一脸懵逼。 景羽凝视着远处的老妇人,她的脸上绽放着笑容,而少女则站在一旁,神色冷漠。 “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景羽咬牙切齿。 少女冷笑:“什么救命恩人,那批人明明都是自家人。” “演员?好大的手笔,难道之前也有人栽在你手上?”景羽瞪着对方。 “别用那死鱼眼瞪我!信不信我给你挖出来!”少女恶狠狠地说道,手中握着一柄匕首。 煌想变回原型撑爆绳索,却怎么也施展不出灵力。 少女尖锐的笑声刺破空气:“没用的,你们被我下过毒,昨晚篝火大会上又被下过一次毒,双重毒,你们根本没有逃脱的余地!” 宋潜无奈笑笑:“亏我还同情你,没想到你这么狠毒。” “狠毒?我这只是拿取适当利益。”少女用舌头舔舐嘴唇。 “唉,怎么就不听劝呢……你是没见过绝对实力才这么狂妄自大的。”宋潜尴尬地笑笑,“剑起!” 飞剑应声而起,从他的客房内飞出,如同离弦的箭矢。几道剑气划过,众人身上的绳索都被斩断。 “哪里跑?”几位壮汉冲出,想制止定明司逃跑。 宋潜用神识催动飞剑,一剑割喉,带着大家杀出重围。 “我们中的不过是散功毒,不会有生命危险,几个时辰后自然能解,现在只需要逃跑便可,我来垫后!” 宋潜催动飞剑斩出剑气,砍瓜切菜般杀掉那批追杀的村民。景羽也拔出火铳在旁辅助,好在村民没修行基础,一枪一个。 大家也没管马匹被关在哪,靠着双脚硬是跑出二里地才渐渐开始停下休息。(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南疆篇(其四)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没有把马救出来是一个重大失误,这意味着众人的行进速度要比原来低整整两倍。不清楚赶不赶得上南疆的节日,大家伙也都是心有余悸,因为南疆的巫蛊毒三绝防不胜防。 陈雪韵更是接连几个晚上都没睡好觉,常常半夜被噩梦惊醒。 就这么痛苦的过去几天,他们走出那片丛林,来到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这里有一片小湖,风景宜人。 景羽六人准备在此地安营扎寨,补充水分。 看着远处的山脉,有种莫名的恐惧感席卷而来,被困在这十万大山之中,当真不好受。 …… 终于抵达目的地后,几人累趴在部落大门口,这里是蛊部的地盘。 这时走出来一位风姿犹存的妇人,吩咐手下把六人抬进部落,好生歇息。 半夜,景羽惊醒,他环顾四周,发觉是结实的木墙。这才下床,推开门,外面已经是戌时。这里就是部落内的客房,景羽松一口气,转身回去睡觉。 直到第二天的下午,六人才陆续起床,这是十天内他们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妇人接待各位来到会客堂,向各位讲述自己与顾丹青的交情。起初陈雪韵由于心理阴影对这里的环境都表示恐惧,他甚至不敢去直视那位妇人。 在听到顾丹青的名字后,他才缓下心神。 景羽也算是放下心中的巨石:“请问尊姓大名,还有南疆近日的节日是什么?” “诸位称呼小女为竺洁就行,南疆每年例行都会举办祭神节,规模浩大,就是为了让天上神明继续润泽我们。”妇人彬彬有礼的态度让众人感到舒服不少。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事情了?”景羽敲打椅子的扶手。 竺洁细声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是蛊部,以蛊术为特长,部落中的人通常也会往自己身体中植入蛊虫,但是近几日蛊虫突然失效。连带着族人花费心血养的蛊虫一同死亡。” “还有这事?”景羽惊讶道。 “所以我们都很愁,于是借此机会想求助顾前辈。”妇人颔首。 “这事包在我们定明司身上。”景羽大放厥词。 竺洁微笑道:“那就有劳各位了。” “在此之前,我想问问,蛊虫是靠什么驱动的?”陈雪韵这时开口问道。 竺洁笑着回答:“经过历代改良,南疆人只需真气就能操控蛊虫,不过首先需要滴血认主。” “真气……那会不会是有人设法切断蛊虫与真气之间的联系?”陈雪韵问道。 “有这种可能。”景羽思考着。 “只是切除联系不至于会使蛊虫死吧?”宋潜也插一嘴。 竺洁回答了这个问题:“蛊虫一旦被人操控,就是靠真气汲取养分存活。” “那问题是谁有这种能力切断真气与蛊虫之间的联系。” 宋潜直接得出结论:“妖族,妖族一定有办法隔绝真气的流通。” “又是妖国那帮人?他们怎么会找上南疆蛊族?”景羽用力拍击大腿。 宋潜叹息:“谁知道?他们的行踪最是不稳定。” 难道妖国想联合蛊族一同入侵中原……景羽在心里想着,他的手指有节律地敲打椅子的扶手。 眼下妖国绝对会有第二波动作,定明司只需要守好这个部落就行。 景羽打算假装若无其事地先把节日的祭典举办完再说。 祭神节当天,所有族人聚在广场上,中间摆着一个石台,石台上插着一面旗帜。旗帜随风飘扬,有妇人带头,所有族人献上贡品,然后齐齐躬身。 景羽六人站在远处观看这一幕,心里也不由自主升起一丝畏惧之情。 “南疆之神在上,受子孙一拜!”妇人高声喊道。 下面的族人一起呐喊。 “南疆之神在上,受子孙一拜!” …… 祭典持续很久,真正要定明司众人参加的只有吃饭而已。 景羽还特别嘱咐乔絮,一定要吃回本,毕竟顾老登不跟他们说来南疆是为了解决蛊部的问题的。 乔絮不用提醒都知道,捧起铁盆就埋头吃饭,像饿狼一般。 夜色缓缓降临,就是没看见妖国的踪影,景羽有些疲倦,放松警惕。他吃完饭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生无可恋。 宋潜跟他一样,瘫坐在椅子上,不同的是嘴里还叼着一根牙签。 景羽闲来无事就盯着那根牙签发呆,余光却瞟见什么不得了的动静。 不远处的草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几道黑影在来回翻腾。景羽直接甩出一道火球符,火球烧到草丛中。 “啊!”一道凄厉的尖叫划破长空。 景羽坏笑,准备起身上前扒开草丛。结果里面蹦出一个头发焦黄的孩童,手中握着一柄木剑,指向景羽。 孩童眼泪汪汪:“就是你!把火球丢过来,差点把我头发烧没。可恶!我要捅死你。”说完他大叫着举起剑朝着景羽冲过来。 宋潜一个念头,一行剑气在土地上斩出一条痕迹,孩童被吓到,顿时不敢前进。 “小娃,你那剑也叫剑?”宋潜指着孩童手中那柄粗糙不堪,上面还有几片叶子的树枝。 “怎么了?我娘亲说这是剑那便是剑”孩童气鼓鼓地说道。 景羽被逗笑:“那你娘是谁?这么不懂兵器。” 孩童双手叉腰,骄傲说道:“她就是族长。” “……”两人无语。 不出多时,妇人骂骂咧咧找过来,拎起孩童的耳朵:“你你你!是不是又跟客人起冲突了?” 然后竺洁对着景羽和宋潜赔笑道:“他爹没得早,我平日比较宠他,自然要顽劣些,各位不要介意。” “无妨,看着活泼有趣。”宋潜笑道。 孩童似乎忘记被母亲揪耳朵的疼痛:“这位大叔的剑法好生厉害!我要拜你为师!” “我?大叔?”宋潜指着自己问道。 景羽耸肩:“你都三十二了,当然算大叔。” “唉,岁月无情呐。”宋潜掩面。 “所以行不行嘛?我可不想跟着娘学那些恐怖的虫子,我喜欢练剑。”孩童撒娇道。 宋潜挑眉:“蛊术这么厉害都不学?” 孩童坚定地摇头。 宋潜看向竺洁,后者点头默认。 “好啊,那我教你几招。”(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南疆篇(其五)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根骨不错,有天赋,确实不该傻乎乎地学习蛊术。”宋潜摸着孩童的身段,喃喃自语。 “师父,我叫竺五,你摸了这么久,到底有没有结果啊。”孩童天真地看向宋潜。 宋潜颔首:“当然有,而且还不赖,那我可得好好教你了。” 于是宋潜先从竺五的持剑方式开始教起,握剑不能歪斜,更不能随意耷拉,要直,要平稳。这是剑的本意,修剑前必先修一身正气。 “然后,出剑,要快,要准,要果断。”宋潜给其示范剑法最基本的前刺。 宋潜就给他留了一个作业,今天之内完成符合要求的出剑一百下。 陈雪韵也提供一些物质帮助,他把之前抄录的武功秘籍送给竺五,嘱咐其好好学习,这是江湖大势力的功法。 就这么相安无事过了几日,景羽六人都有些懈怠。 …… 山崖上站着一批身穿黑斗篷的神秘妖物,在这支队伍背后则是两位表情诡异的妖族。一只喜相,一只怒相,桀桀怪笑。 随后喜怒两头妖,向前一指,黑斗篷陆续跳下山崖。 景羽只觉得自己眼花缭乱,看到不该出现在部落的生物。倒是宋潜最先反应过来,紧握剑柄。 飞剑蠢蠢欲动,开始发出激烈的嗡鸣声。 黑斗篷伴随着狂风的呼呼声,朝着部落冲过来,宋潜顿时拔剑出鞘,御剑斩敌。 而景羽则是举起火铳,发现灵力子弹对这些黑斗篷无用。 宋潜低声说道:“他们都是四等筑基,你那火铳派不上用场。” 转眼间,黑斗篷已经死去大半,都是煌和宋潜的功劳。 黑斗篷的数量骤减,但是他们的行进速度也开始变慢。 这时候,一喜一怒开始出场,他们出现在队伍的最末端。 就在黑斗篷的数量归零时,一喜一怒开始放出领域,周围的空间变成一黄一红,黄代表着喜,红代表着怒。定明司众人都被困在这领域之中,不能动弹。 喜怒分离时,各自境界为六等巅峰,两人如离弦的箭一般弹射出去。宋潜和煌两人针对喜,凝曲针对怒。喜的那半黄色如粘液,直接粘住宋潜和煌的脚。 煌变回原型,一道嘶吼发出,硬生生把脚拔出粘液,一爪拍向喜,而喜身形一闪,穿过粘液来到另一边,躲过煌的爪击。宋潜施展分剑术,数柄飞剑攻向喜,喜则抬起粘液阻隔。 另一边,凝曲的冰锥布满整个领域,怒的烈焰则不断融化那些雨后春笋般的冰锥。景羽和乔絮一同替凝曲助力,景羽的铁枪也如雨点般密集。 乔絮在自己身前凝聚玄黄真气,一气呵成,双拳击出,却被那熊熊烈焰给化为虚无。 怒冷哼一声,面不改色,继续加大火势。凝曲拔出纸伞,轻描淡写一挥,寒风刺骨。 双方僵持不下,喜怒眼见自己在领域内不占优势,两人化作烟雾融为一体。变成一坨乌黑发青的庞大物体,上面一喜一怒各占半张脸。 宋潜使出巨剑术,一剑横劈,斩断粘液。煌像黑色闪电一样左右穿行,巨大的钢爪拍打而下。喜怒举起一根手臂格挡,随后喷出夹杂的粘液的火焰。 凝曲单手掐诀,五重冰封直接覆盖领域的一半。宋潜使用华阳刀法的刀意,将飞剑收入鞘,坍缩气机,丹田似乎在燃烧,清气全部围绕在剑鞘外。 喜怒把煌击飞,迎上乔絮的一拳,吃痛片刻,然后也拍飞乔絮。陈雪韵和景羽则甩出多张雷电符,此地半径十尺内已经变成一汪雷海。喜怒似乎有绝缘,没有把雷电放在眼里,继续攻击。 宋潜的眼神散发出精锐的光芒,剑只出三寸,清气顿时凭空燃烧,那是华阳刀意的体现。剑出全身,一道火红剑气向前斩去,喜怒左右手合于胸前,挡住剑气。但是剑气并没有因此停滞,喜怒的胸口出现一条裂痕,从中流出类似石油的液体。 宋潜摘下酒壶仰头痛饮,药酒的苦涩汇聚在丹田之中,爆发出全部的威力,宋潜的实力来到七等巅峰。 景羽捏出无数柄铁剑,扔到地上,几乎把他的灵力耗尽。宋潜双手轻拂剑身,地上的铁剑开始震动,一柄,两柄……所有的铁剑都飞到他的身边。 “万剑,归宗!”宋潜一声爆喝。 铁剑全部如同汹涌的潮水开始撞击喜怒,宋潜反手握住自己的飞剑,插入地面,那些铁剑也照做。随后宋潜放出清气,结成一处剑阵,各色各异的剑光闪过,在喜怒的身躯上留下醒目的伤痕。 最后提剑,踏出一步,前刺,洞穿喜怒的身躯。一声惨叫,领域崩塌,众人回到现世。 景羽累瘫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宋潜的飞剑更是出现裂纹,光彩黯淡,煌的旧伤又被撕裂开,鲜血汩汩地往外流。 妖国又少两名强者。 竺洁立马安排族人用蛊术救治,几人被绷带捆得结结实实,躺在板床上,动弹不得。 …… 妖国境内。 一处暗房,中间摆着一张圆桌,而有两处椅子是空着的。 “喜怒战败,大临还是有强者把守的,我们要多加小心。”其中一位妖说道。 妖媚的声音说道:“喜怒只是区区六等,他们自然有办法打得过,如果派出八等九等呢?” “难道你忘了他吗?半截身子都被斩断的家伙,现在只能苟延残喘。” “哼!如果是我,那应该是大临被斩断……” 景羽昏睡一天一夜才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客房的床上,动弹不得。身旁是伤势不重的凝曲,正担忧地看着他,一夜未眠。 “我没事,只是有点口干。”景羽笑道。 凝曲焦急:“我去给你打水。” “那谢谢了。”景羽又倒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他感觉自己的灵力更加精纯,现在似乎能捏出更完善的铁器,而且隐约解锁了别的技能。 妇人召见了伤势最小的凝曲,交给其一只保命蛊,算是南疆之行最大的收获,这只保命蛊是要转交给景羽的。保命蛊能在宿主生命垂危时刻,自行瓦解,使出金蝉脱壳,帮宿主遁逃。 隔天,定明司就起程返回京城。(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老道的请求(日常)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景羽在买完菜,在回府的路上就远远地瞧见定明司门口站着的那个仙风道骨的身影。 老道士缩地成寸,来到定明司门口,正打算敲门,却被一位死鱼眼青年拦住双手。 “老道,这里是除妖机构,你所来何事?”景羽挑眉问道。 老道士惊讶地看着他:“小娃,你体内的灵力很充沛啊,我给你的经脉图可好用?” 景羽这才回忆起这位就是救他一命的道人,他因为当时昏迷并没有见过老道士。 景羽不好意思地笑笑:“还得多亏前辈相助,要不然在下这一条小命可不保。” “哎,我可没出多少力,明明是小娃你的意志力顽强。”老道连忙撇清关系。 景羽推开大门:“进来聊,坐一会。” 老道士舒服地坐在椅子上,享受片刻的安宁:“我过来,是想让你们还个人情。近来我惹上一身祸,现在情况麻烦,不适合回门派,所以恳请你们帮我看几天家。” “看家?” “我的宝贝可多了,不能被那几位老东西借去用。”老道砸砸嘴,说道。 “那前辈是在哪座山……” 老道抢答道:“三清山。” “还人情天经地义,我们当然不容拒绝。”景羽抱拳行礼。 那位道人笑笑,再次缩地成寸,遁走。 …… 三清山空气清新,不愧是道教名山。 老道的住所在一座偏峰上,是一间茅草屋,由于住所不够,这次就景羽,宋潜和陈雪韵三个人来到这里居住。 不过在拎包入住前,门派内有一位师叔过来嘘寒问暖过,而且相中陈雪韵的根骨,想要收其为徒,当然陈雪韵拒绝了。 景羽一进老道家中就开始翻箱倒柜,找那些功法秘籍之类的玩意。 经过几人的不懈努力,景羽找到一本老道自己编写的符箓大全,应该能应用在符纸上,会有不俗的威力。接着就是一柜子的桃木剑,还有老道士自己的衣物。 景羽是没想到老道士会如此清贫,连个秘籍都不留,让他们来还真是为了看屋子。 夜晚,三人挤在一间房子内睡觉,面面相觑。 这间茅草屋的隔壁有另一处茅草屋,起初景羽以为那里没人,直到日上三竿,他才看到其中缓缓走出一位年轻男子,揉搓着眼。那位男子的脸部不修边幅,细碎的胡茬和凌乱的头发代表他随意的生活作风。 年轻道士也没洗漱,也不吃饭,而是搬来椅子,拿出鱼竿,坐在小溪边开始钓鱼。 景羽三人对其产生莫大兴趣,于是上前搭话,那位道士明显被吓到。 “这里不是住着师叔吗?你们三个是怎么回事?”年轻道人扫视三人的脸面,询问道。 宋潜解释道:“你师叔最近无法回山,我们是来帮他看守财物的。” “师叔真会开玩笑,他哪来财物。”年轻道人嘲笑道。 于是小溪旁出现四个整齐划一的钓鱼佬。 “你不去读功课还有学习道法吗?”景羽看着平静的水面,无聊地问道。 那位道士打个哈欠:“我学得差不多了,那些东西对我而言没有挑战性。” 原来是天才……景羽在心里吐槽道。 这小溪中没有几条小鱼,四人看似钓鱼无非就是闲来无事找事干,钓鱼最能消磨时间。 “不止你们,很多人都以为我在山门内就是混吃混喝,他们都不知道我的真实水平。不得不说,师叔他真的很强大。”年轻道人感慨道。 “你有没有道号之类的?还有师叔的真名到底是什么?” 年轻道人摇头:“我没道号,我叫赵宜人,师叔从不用真名,而是以疯癫自居。” 陈雪韵的鱼竿传来轻微的颤动,似乎有鱼咬钩,众人屏息凝神,看着鱼竿。 陈雪韵挑出鱼钩,发现只是半截水草,心情瞬间跌落谷底,他垂头丧气,接着把杆又甩回去。得到宋潜和景羽两人的嘲笑,陈雪韵在心里诅咒二人。 “嗯?我这边上钩了,看看我的。”景羽轻蔑一笑,拉起鱼竿,里面赫然是两根树枝。 年轻道人笑而不语。 宋潜也发出类似的感叹,结果鱼钩上挂着的还是杂物。 “你这小溪里也没有鱼啊?” 赵宜人耸肩:“我没说过这里有鱼,是你们自作主张跑过来钓鱼的。” “那你在干什么?”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只是静心而已。” 景羽三人收起鱼竿,愤懑地回到草屋,开始研究那本符箓大全。 上面记载强化版的雷电符,寒冰符,毒瘴符…… 一个时辰后,后山爆发出恐怖的气势,这是三人在实验新的符纸。景羽更是打算换掉之前非常喜欢用的火球符,改成这里的离火符,可以放出一道火龙。 五雷符更是威力惊人,能直接降下五道天雷,是五雷正法的改版。 “我靠,这么强的符箓这老东西自己独吞?”景羽看着地上的焦黑。 赵宜人此时来到这里,双手负在身后,他看着符纸的威力,有些恍惚。 “咋了?你也来玩不?”景羽递出去几张符纸。 赵宜人婉拒道:“我不用,道士都是掐诀放法术的,不过这些符纸的作用确实很大。” 凡尔赛……景羽再一次咬牙切齿。 “景兄别这样,别这样。”陈雪韵拦住打算扇自己巴掌的景羽。 “那不得不展示一下真正的五雷正法了。”赵宜人双指朝向远处的山峰。 轰! 那座山头直接被一片茫茫雷海覆盖,竟然找不到一丝空隙,待雷海散去,山头被夷为平地。 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山头的光秃秃,景羽捂着红肿的脸,呆若木鸡。 就这么每天一次的装逼时刻,让赵宜人在三人嘴里的评价直线升高,景羽更是屁颠屁颠每天候在草屋门口请求赵宜人传授道法。 这让宋潜和陈雪韵两人感到难堪,连续两个星期后,老道士才回山。 景羽在此时间内已经学会了部分道法,正沾沾自喜,其实那些都是赵宜人闲的没事瞎编的,就是为了骗骗他这种人。(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西域篇(其一)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大临苦于北方边境战事许久,对于西边疆域则稍有疏忽,导致西边各个州经济失衡,民不聊生。 景羽这次算是临危受命,奉朝廷之命前去西域平定妖乱,稳固民心。 这次他动用自己的人脉喊上留风镖局一同押送官粮前往西域救济。一旬未见江霄,武力倒是精进不少,隐约有突破五等炼神境的迹象。 一支大部队很快就整备完善,开始上路。 …… 西域蜀州,这里与凉州并立,不过由于朝廷的疏忽,二州百姓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景羽等人来到的第一站就是位于蜀州东边的西度县,这里飘零萧瑟,街道两旁的房屋坍塌,平民个个衣不蔽体,生活在官府搭建的避难篷中。 面黄肌瘦的孩童在见到一大堆陌生人进入县城时,第一时间不是欣喜若狂,而是怯生生地注视着他们,然后往自己母亲的背后缩。 这让景羽深感无奈,他们只好找到当地县衙,相互配合,把第一批官粮发下去,做成粥食。 “一个个排队!不要抢,人人有份!”陈雪韵在粥铺外高声喊道。 留风镖局的镖师则坐在黄沙地上,喝着水,看着来往行色匆匆的难民。江霄为人正直善良,见到有些妇女的衣裳都破破烂烂,他于心不忍,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一位怀孕的妇女身上。 那位妇女起初浑身颤抖,以为江霄另有他意,当看到对方把衣服披在自己身上就离开,顿时感激涕零。 “头儿,你就一件衣服,分给那一个妇人,恐怕不好吧。”一位镖师说道。 江霄闭目养神:“那你们也学着我的样子去做,莫要叫他人以为我等是虚情假意。” “好吧。”那位镖师也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那些衣衫褴褛的妇女身上。 接二连三的镖师都照做,江霄满意地点点头,这是他唯一能尽到的绵薄之力。 “这官粮根本不够吧。”乔絮托着下巴,气鼓鼓地看着那一锅快要见底的粥。 景羽深谙官场之道就是如此,神色黯淡:“朝廷根本不想管凉州和蜀州,反正西域暂时没战乱,就算妖国一旦扑上来,大不了割弃掉这些老弱病残也无妨。再加上户部某些官员中饱私囊,克扣粮食。” “可恶,回去我就把这些事情跟二哥和爹说。”乔絮噘着嘴,闷闷不乐。 景羽拍拍屁股,站起身,他去找县令交流信息。 西度县县令轻轻叹息,沉吟道:“蜀州真是不易啊!又有妖国的敌人来时刻侵扰,还要提防趁虚而入的山贼,我这个县令当得真是艰难啊!” “山贼?这种穷乡僻壤之地还有山贼?他们能抢什么,城里连粮食都发不起。”景羽不敢相信还有这种情况存在。 县令流出一滴眼泪,仰着头:“抢民女,那些山寨里的土匪富得流油,他们顿顿吃肉,而我们只能挖野菜根熬汤……”说完,他露出自己宽袖中细如柴的手臂。 景羽的心里咯噔一下:“莫非他们每天都来?” “倒也不是,前段时间就有一批绿林好汉落草在附近,帮西度县挡下好几次山贼的掠夺,可惜他们人手稀薄,终归是螳臂当车。” 景羽宽慰道:“你且放心,我呢,既然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不能放任山贼横行。今日对方若是不来,明日我便带领人手上山剿匪,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那下官就大恩不言谢,恳求大人早日出手。”县令躬身深深行礼。 粥食很快被分完,他们能做的就是满足难民这一顿的温饱,剩下的官粮还要前往它地分发。景羽自己心里有盘算,山寨中的粮食说不准能让整座西度县重新恢复运作。 于是第二天他早早的商讨完计划,领着镖局一同上山剿匪。 此时的山寨门紧闭,好像昨日举办完宴席,清晨的山贼们都还在呼呼大睡中。景羽一声令下,身后的一大堆人高呼“除贼”拿起兵器就往里冲,踹开一扇扇木门,整座山寨鸡犬不宁。 …… 寨子头目褚屠被外面的喊杀声惊醒,提起裤子,放开环抱女子的手。宽厚的手掌上布满老茧,他随意拿起一杆长刀,就杀出去,直奔景羽一行人。 “五等,难怪能占山为王。”宋潜冷笑道,他御剑而起,招来一根碧竹,用气劲削成尖锐,拍击而出。 褚屠用长刀下劈,直接将竹子砍成两半,接着一记横斩,真气成半月型扩散。宋潜握住飞剑,来了一招天降流星,直接击碎褚屠天灵盖,使其当场毙命。 头目已死,那些小喽啰彻底失去士气,任人宰割,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景羽找到山寨的粮仓,果然里面都是谷物和腊肉。他吩咐镖局众人来取粮食先行下山,自己去褚屠的卧房再搜索一遍。 一推开房门就是刺鼻的胭脂味和云雨过后的独特气味,景羽捂住口鼻,在房间翻找所有有用的东西,并丢在外面,让大家一并收去。最后他定睛一看,床铺角落睡着一位衣衫不整的妇女,面容姣好,此时上面有一圈潮红。 “你是城里被拐来的百姓吧?我是官府派来剿匪的,跟我下山吧。”景羽对着那位妇女说道。 女子热泪盈眶:“真的吗?” “真的,你的家人一定还在等着你回去呢。”景羽觉得这女子一定被蹂躏过,心理脆弱,要好好开导。 “哦?那我偏不回去。”妇女开始大笑,嘴唇开裂,双眼瞪得滚圆,身形扭曲,开始膨胀成一头怪物。 景羽发现原本盖着的被褥下面有东西在蠕动,而且被子越来越突出,甚至隐约有要撑破的迹象,他连忙丢出一道雷电符,然后快速往门口跑去。 “没用的,你进来了,就跑不掉的。”怪物坏笑着,用灵力把门关上。 景羽发现门踹不动,只好捏出一柄长剑,用力劈开木门。接着他拔出火铳,对着怪物不停地开火射击。 怪物轻松地吞掉那些灵力子弹,像品尝美食一样细细咀嚼。 “怎么会有怪物!”景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回头看到怪物并未追出房间,才停下喘气。 凝曲赶过来扶住他,小声问道:“怎么了?” “那……那房间里竟然有怪物。”景羽气喘吁吁,指向头目的卧房。 凝曲前去查看,发现并没有景羽提到的怪物,摇摇头,带着景羽沿路回城。 从那晚开始景羽不停做噩梦,每次都能看到那张扭曲的人脸和嘶哑的嗓音,然后就会瞬间惊醒。 幸好凝曲也会被一同吵醒,她细声细语哄着景羽入睡,景羽才放下心重新进入梦乡。 经常性的惊醒让景羽的神经变得脆弱,睡眠不佳导致他偶尔能看见幻觉,在旁人眼里景羽就是突然会一惊一乍,甚至拔出火铳对准毫不相干的路人。 “你到底怎么了?回来之后就变这样。”乔絮不满地问道。 景羽总是含糊其辞:“不清楚……” 煌似乎有些不同,他能从景羽身上问道一股诅咒的气味。 某天夜里,他悄悄找到景羽,拍醒对方,将其带到一处空旷地。 煌继续嗅着景羽身上的气味,再次确定:“你身上有诅咒的味道,只有我闻出来了,那天到底遇到什么?” “我不知道,我无法描述那个怪物的样貌,只觉得她很吓人。”景羽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你被下咒了,难怪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该怎么办?” 煌摊开手,露出利爪:“找出她,杀了她。” …… 由于景羽要求的保密,这件事只有煌知道,所以白天两人结伴出行找线索,夜晚则是煌在城中巡逻。 不过两人的行为引起其他几人的注意,大家在白天就聚在一起猜测景羽身上到底发生什么秘密,从凝曲给出的情报来看,景羽最近的精神状态很是不稳定,每晚都会被噩梦惊醒。 “问他都说不清楚,可是明明状态这么差,马上就要前往其他县城,这该如何是好。”陈雪韵无奈地说道。 “不如我们找煌问一下吧!”乔絮给出一个方案。 于是无辜的煌就被捆在一间房子内,由四人审问。 宋潜拔出剑,吓唬他:“快说,景羽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每天早上都和你偷偷溜出去。” “我不知道。” “说不说!”宋潜将剑架在煌脖颈处,厉声问道。 乔絮看到宋潜那逼真的演技,面对着墙偷笑。而煌是真的被吓到,瑟瑟发抖:“我说我说!”他把景羽的遭遇讲述出来,然后低下头。 凝曲担心地说道:“真是的,出这么大事不跟我们说,自己扛着。” “也许他也知道马上要起程,不想有多余的烦恼吧。”宋潜收回剑。 景羽今天没等来煌,自己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他自从那天后就开始做噩梦,但是一直没见到那头怪物。 “不行,我得再回山上一趟。”景羽下定决心,对着自己说道(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西域篇(其二)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景羽沿着山路继续向上走去,一路上的风景让他感觉和谐中透露着一丝诡异,景羽的鸡皮疙瘩顿时冒出来,但是为了探查清楚真相,他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寨子中的尸体已经被他们所掩埋,唯独那间卧房,景羽死死盯着那扇半开的门,手中握紧火铳,对准门缝,扣动扳机。 一颗火药如同流星般划过,直接轰碎那扇门,巨大的气浪直接逼退景羽,他踉跄地往后几步,收起火铳,继续向前走。 突然他的心脏一紧,一阵阴风吹过,是那头怪物! …… 其余五人在城里寻找景羽的身影,并且也打算寻找那头怪物。 景羽跟煌简单描述过怪物的外貌,煌的推测是妖族,而且跟南疆出现的喜怒有莫大的联系。 …… 景羽一个翻滚躲过怪物的爪击,甩出三张五雷符,一眨眼,雷海漫漫。 那怪物阴恻恻地邪笑,半男半女的嗓音令人不寒而栗。景羽没心情与它纠缠,不停地丢符纸进行攻击,而五雷符会被怪物那类似石油的液体给吸收。离火符则能造成短暂伤害,可惜景羽对雷电感兴趣,但是对火焰无所谓,所以没怎么储备离火符。 眼看着自己的符纸将要用完,而怪物不停吸收山间充沛的灵气修复伤口,景羽有一种临死前的绝望之感。怪物一直手提起景羽的脖子,微微用力,他就开始窒息,昏昏沉沉。 景羽不想死,他仍然有底牌没出手。 那就是敖正给他的附灵玉,里面蕴含着东海龙王的最强一击,可以用来保命。于是景羽悄悄从储物袋中取出那块玉,催动其中灵力,放出最强一击。 刹那间,天地风云变幻。 乌云压城,在西度县的各位也注意到天上的黑云密布,这对于西域地区来说是极少见的。 乌云顺着玉中的灵力在空中盘旋,不断往山寨中央聚集,渐渐地,形成一条风暴。怪物惊恐地仰望天上的异象,手中的力道稍微减弱,而景羽要的就是这个机会,直接捏出一柄铁刀,劈断怪物的那条石油手臂。 “啊!”怪物发出一声惊呼,双目猩红,瞪着景羽。 景羽嘴角渗出一丝血液,嗤笑一声,直接捏碎整块附灵玉。 吼! 龙啸从天而降,风暴竟然变出一条蛟龙的形象,通体幽蓝,散发着无尽威能。那头龙起初闭着双目,在空中盘旋,直到景羽把碎玉丢向怪物脚边,那条龙瞬间睁眼! 一道道精光从龙目中迸射,又是龙啸,蛟龙轻描淡写挥出一爪,整座城上方的黑云直接向山寨席卷而来。又是一爪,灭世金雷伴随着无边海水涌来,这就是龙王的最强一击。 那条蛟龙腹部滚动,开始吐息,一道极为精纯的灵气洒在土地上,掀翻寨中所有房屋,并且把竹林拦腰折断。 紧接着就是金雷乌云海水三重攻击,一轮跟着一轮,妥妥的末日场景。 景羽找到一处巨石附近躲起,悄悄观看那场碾压式的战斗。 怪物的惨叫,还有不断沸腾的“石油”,蛟龙的怒吼,整座山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被夷为平地! 等到周围的一切再度回归寂静,景羽才缓缓从巨石后方站起身,蛟龙似乎控制了力道,没有波及他和这块巨石。而那处空旷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一块令牌。 上面刻着“舍”字,这头怪物也是来自妖国那个神秘组织的。 景羽收起令牌,快速下山,困扰多日的噩梦终于结束。 一进客栈,五人就朝着他拥来,景羽躲过大家的拥抱,淡定地说道:“咳咳,事情已经解决,就是有点舍不得敖正的附灵玉,下次再问他要一块。” 宋潜问道:“那头怪物是妖国的?” “没错。”景羽拿出上面沾满石油的令牌。 宋潜接过令牌,开始端详:“喜怒身上也有类似的令牌,看来是盯上我们了。” “那现在最好早点上路,这么靠东的西度县都会遭到妖国的毒手,西边和凉州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宋潜提议道。 景羽等人与县令道别,开始上路,他们下一站要前往九集县。 …… 九集县与西度县天壤之别,这里的百姓基础温饱没有问题,而且连周围的房屋都完好无损,似乎官粮对于他们只是锦上添花的作用。 景羽看着街道两旁嬉戏的孩童,还有聚在一起聊八卦的妇女,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定明司其余人也是如此,在这种情况下,越是和谐,就越是诡异。 众人打算先把官粮交给县衙,然后早点离开这座城。 景羽见到九集县的县令,这是一位中年人,最为标志性的就是那谢顶的头发。县令此时眼神呆滞,表情僵硬,嘴里的话含糊不清。而周围的官吏也是如此, 景羽想与其交谈,却发现对方收下官粮后就转头离去,仿佛定明司众人和留风镖局是空气。这倒是激发了景羽的好奇心,他当即决定和大家一同调查九集县。 本来宋潜几人想着景羽前段时间的遭遇,想让他休息几天的,奈何对方强烈要求,只好一起调查。 整个县衙里都弥漫着一股不合常理的气息,呆滞的县令,木偶般的官吏,甚至一部分捕快看上去也是无精打采。 景羽尝试着询问这些官吏,发现无一例外,那些人将他们当作虚无,只顾着执行自己的工作。随后景羽只好让煌先留在县衙,其余人去城中寻找线索。 街上的百姓其乐融融,丝毫不知道县衙的诡异,景羽试着来到一处摊贩面前,指着摊位上的商品,想要购买。摊贩只是发着呆,没有理会他。 这让景羽感到纳闷,与此同时陈雪韵带来线索,这些人不仅不会回应他们这些外来人员,甚至无法触摸到实体。 想到这里,所有人的脑海中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领域。 妖族的领域变幻无常,各有特色,而如果某位妖族的领域刚好相当于一种现实场景,那岂不是能够以假乱真,来骗取猎物。 景羽的脊背发凉,如果整座九集县都是领域,那定明司就是妖族的盘中餐。 突然众人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西域篇(其三)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众人来到一处看上去同样是领域的空间内,这次是一幅水墨山水画,脚踩在地上还会泛起层层涟漪。 景羽好奇地四处张望,欣赏这幅画作,这时候远处的地面开始蠕动,爬出来一个个被石油包裹的怪物。这些怪物外表像西度县,可是体型和实力不如西度县那头。 宋潜拔出飞剑,江霄掏出朴刀,景羽则捏出两柄短剑,乔絮汇聚真气,煌露出爪子,凝曲手心漏出一缕缕寒气。 陈雪韵看着大家都有技能,自己也不甘示弱,攥着一叠符纸。 石油怪向前滑动,在身后留下狭长的痕迹。 宋潜一招分剑术,瞬间洞穿一批怪物的躯干,但是那粘稠似石油的液体仿佛能融化金属,宋潜那些剑影通通被腐蚀殆尽。这让景羽放弃进攻的想法,他丢下短剑,架起火铳,用子弹直接击爆怪物的头颅。 江霄转动朴刀,虎虎生风,犹如一道清风划过,刀气拔地而起,直接将一头怪物切成两半。 乔絮骑上恢复真身的煌,像战场上的骑兵,不过她靠的是双拳的真气,跟平时打假人一样,一拳就击碎怪物,雄厚的真气向周围扩散。 火铳因为没有充能,所以子弹数量骤减,景羽只好收起来,开始用剩下的符纸进攻。不过那层石油会吸收雷电,他的符纸只是在做无用功。 陈雪韵倒是存了不少离火符,火焰会缠上怪物那层石油,并且持续燃烧,从而达到驱除怪物的效果。景羽只好继续捏铁剑,提剑踏步向前,斩断怪物。 宋潜释放清气,附加在剑刃上,通体散发着绿色光晕,他手提剑,一剑刺出,清气洞穿怪物。 不停的噗噗声,代表着怪物在不断被宋潜刺穿。 凝曲让整幅画中的水结为冰面,冻住石油怪的行动,然后交给景羽劈砍,铁剑不够,就再捏!靠着暴力输出,硬是开出一条路。 石油怪最开始还在源源不断的生产,等到大家一起发动攻击时,就呈现一种入不敷出的态势,所以幕后之人干脆停止生产石油怪。 最后一只怪物被斩杀。 水墨画归于平静,但是景羽等人并未回到现世。 接着水墨图中的山水开始剧烈晃动,不停地变换形态,然后空中有许多颜料爆炸,黑白水墨图变为带有颜料的丹青画作。 现在是几片莲叶和几朵盛开的荷花,他们出现在一处荷塘月色中。 景羽感受到周围近乎真实的生态系统,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一位身姿婀娜,语气妖娆的女子从荷花丛中慢慢升起。她挥舞长袖翩翩起舞,伴随着月光,宁静,美好。 宋潜靠直觉判断眼前女子非人族,直接御剑劈过去,结果女子化作清水,落回池中。 然后就是边上再度升起一位女子,样貌与之前一样,姿态婀娜,翩翩起舞。 宋潜继续一剑劈过去,还是一滩水。 景羽开始思考真身到底在何处,却感觉衣领被人扯动,接着两眼一抹黑,陷入昏迷。凝曲最先发现景羽消失,她下意识地回头,发现周围的水面寂静无波。 宋潜这下不继续砍那女子,众人没找到景羽的身影,虽然焦急,但是只能等女子这一曲跳完。 …… 景羽感觉自己在深水中,喘不过气,耳朵边是女子娇嫩的低吟,他很惊恐,四肢却无法动弹。他只好定住心神,开始想一些正能量的事情。 比如前世的那一面红旗…… 一只冰凉的小手在景羽的胸膛上来回抚摸,景羽的眼前一片漆黑,他清楚自己是睁着眼的。秀手摸完胸膛还不够,还要继续向下。 “***”景羽在心中怒骂。 那只手顿住,她似乎能听见景羽的心思,或者感知到景羽的情绪。接着景羽耳畔响起一道酥麻的笑声,笑声中藏着哭声,十分诡异。 那只手总算没有继续动作,景羽吐出一口气,发现自己突然能呼吸了。他摇晃自己的脑袋,眼前的光明依旧。景羽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貌似在水底。 上方琐碎的月光是最好的证明,景羽拔出子弹不多的火铳,开始对着头顶的水面射击,不出所料,火药都被弹射回来。 此时水面上舞女跳完一曲,开始行礼,宋潜的飞剑开始发出鸣叫。 “怎么回事?这女的就定在那不动了?”乔絮问道。 陈雪韵有点头绪:“估计还有一曲吧。”话音刚落,另一边又出现一位舞女,跳的是不同的曲目,并且第一位舞女与其开始配合。 “真想一拳打过去。”乔絮看着心烦。 景羽的求救声并没有人能听到,他只好在水底摸索,好在有夜明珠相伴,没有这么黑暗。水底干净无杂质,连荷花的根茎都没有,看来水面上的荷花纯粹是幻象,这领域的主人境界不会超过八等。 不过为什么刚才要摸我身体,不会是馋我身子吧……景羽在心里想着。 上方的第二位舞女也跳完曲子,乔絮等人开始昏昏欲睡,因为这首曲子形式比较古早,时间很长。宋潜已经准备拔剑,要是再冒出来一个,他就直接杀光。 “喂!有种就出来,把我困在水底算什么?我又不是主要战力,你还是得跟他们打一架的。”景羽对着幽邃的水底喊话。 无人回应。 两个舞女合二为一,长出六臂,二头,四目。周围的荷花荷叶纷纷对其弯腰,像是俯首称臣。 宋潜抓准对方的前摇直接一剑斩出,剑气穿过荷花丛,被一幕无形的光波挡住。 凝曲试图让水面结冰,这让景羽吓个半死,好在对方理智下来,没有出手。 江霄握紧朴刀,清风盘旋在他足旁,加快行进速度。 舞女发动攻击,她驱动周围的水波一起向那批人袭击。宋潜使出巨剑术,挡住水波,接着就是凝曲把水波化作冰锥,反击舞女。 舞女被冰锥刺破,变成一滩水。 她在众人背后出现,景羽也注意到水面上的战斗,想上去帮忙。 轰! 刀气剑气和水波撞击在一起,迸发出强大的气场。乔絮骑着煌从天而降,青色爪子和黄色的真气如同雨点般落下。舞女张牙舞爪,用手掌接住所有攻击。 池水开始沸腾,出现十几个舞女分身,实力不明。 宋潜想要驱动周围的荷叶为剑,但是它们不听使唤,他这才意识到这些植物都是幻象。 陈雪韵放出两张五雷符,雷电顺着水流游走,舞女分身在眨眼间化解。 舞女咧嘴一笑,又是更多的分身朝着六人扑过来。宋潜喝下药酒,满脸通红,他打出一个酒嗝,周身散发出白色的真气。 舞女双手在胸前合并,池水翻涌而起,凝曲拔出纸伞挥舞,将其结成冰雕。宋潜身形一晃,闪到舞女身后,一剑刺出。 舞女再度化作清水。 又是一剑…… 如此反复,宋潜体力明显不支,药酒就是压榨体力上限的东西,无法打持久战。舞女知道这位绿衫剑客的弱点,开始迂回。 但他不知道,宋潜还有招式没用出来。 只见乔絮和煌干扰舞女的视线,凝曲不断放出冰墙抵挡舞女的水波,宋潜收剑入鞘,江霄看到这架势,也收刀入鞘。 两人一个是剑意,一个是刀意。 宋潜脚底的水面开始变得滚烫,冒出蒸汽,身后更是掀起滔天巨浪,这让景羽找准机会捏出长枪一捅而出。他也捏出一柄长剑,开始追着舞女攻击。 舞女的视线被遮挡,没有看见蒸汽之内的两人。 宋潜双眸闪过一道精光。 剑出鞘半寸,烈焰就已燃起。而江霄功力不足,直接拔出整把刀,也是一枚流星,直接砍断舞女的头颅,没有鲜血,只有水。而宋潜的剑气暴增,如同一座陡峭的山峰。 舞女惊恐地看着压倒式的剑气,面露不甘,当场灰飞烟灭。 七人体力耗尽,倒在水面上。 景羽还在思考这领域为什么还没解体,直到他与水底的一双眼睛对上视线。 舞女的真身显露,是以“石油”做披风,三头六臂的怪物。她发出嘲笑声:“人类还真是弱小,这会儿功夫,就耗尽体力,无法战斗。” 景羽冷笑:“我可是一直没出手呢。” “哦?你自己说的,战力垫底,现在又想来逞英雄?”怪物讥讽道。 景羽没有废话,捏出两柄剑,缓缓向前走去,六人想要制止,但是多场战斗体力透支,而且荷叶把他们的脚全部缠住,无论用多大力气都挣脱不开。 怪物轻轻一点,景羽就倒飞出去,嘴里一片腥咸。 凝曲勉强召出数道冰柱,封死怪物的路线,但是对方只是手一抬,水浪顿时拍碎冰柱。宋潜已经没法御剑,他的真气一时半会没法流畅运转。 景羽再次爬起来,捏出长剑,助跑,然后跳起来想扎中怪物的眼睛。 他被无情拍打在地,吐出鲜血。 怪物决定先从最前面的江霄下手,它伸出狭长的手指,对准江霄的脑袋,那强大的威压让江霄无法躲闪,他只有四等筑基境。 景羽丢出铁剑,但是被怪物的另一只手捏碎。 陈雪韵的符纸被水浸湿,无法使用。 怪物的实力起码有八等,一旦气场全开,他们连动的可能性都没有。 景羽还有力气,他逼出浊血,撕下布条,将右手和剑柄捆在一起。 他开始奔跑,哪怕气喘不上来也要跑,因为怪物的指甲已经划破江霄的脸,露出惊心动目的伤口。江霄挣扎着双臂想去拿朴刀,结果被怪物一脚踩碎。 “啊——”景羽发出怒吼,他疯狂地劈砍怪物的大腿。 怪物一巴掌扇飞景羽,景羽就拿出破旧的禅衣,继续劈砍。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江霄这种局外人死去,所以景羽挡在江霄面前,承担下怪物的威压,膝盖重重砸在水面上。他顶住剑,一点点站起,背上仿佛有千斤重的铁锭。 怪物的手指朝着景羽过来,它打算先杀掉这位死鱼眼。 景羽深知自己有保命蛊,大不了一换一。 手指洞穿他的头颅,保命蛊没有生效。 景羽最后听到的是大家的呼喊…… 混沌的意识中,他来到一处发着光亮的碎片前。(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西域篇(其四)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景羽感觉自己的意识堕入黑暗,有不同的记忆碎片从他的身边飞过去,他尝试抓住那些碎片。 此时的舞女正打算继续划破江霄的脖颈,倒在地上的众人眼睁睁看着江霄一步步走向死亡。而景羽的状态则是丧失生机,倒地不起。 景羽在一片片记忆中发现自己童年时练剑的画面,他不免有一丝疑惑,这些跟他的身世都有什么关系。景羽捏出长剑,开始照着记忆中的剑法演绎。 …… 突然,一道精光从景羽的储物袋中放出,那个鎏金钵自行飞出储物袋,开始解体,慢慢附着在景羽的身上。他的伤势快速恢复,这让舞女感到万分惊讶,她想重新杀掉眼前这位死鱼眼青年,可是那道精光使她的爪子停滞不前。 “呵。”一声冷哼,景羽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柄长剑。 舞女下意识打算后退,可为时已晚。 景羽翻身一剑斩出,一轮剑气如同夜空当中的皎月,直接将舞女的手臂与躯体分离。舞女发出痛苦的低吼,身上的石油披风刹那间包裹住景羽的全身。 他没在乎对方这点攻击,又是一剑,还是那轮剑气,劈开周身的石油,水波浩荡,朝两边分散。 舞女的另一条臂膀也被斩断! 宋潜倒是对景羽的剑法感到好奇,他从未见过皎月般的剑气,还有那样纯粹的剑意。 舞女开始对面前的人类产生恐惧,她不停地后退,用所剩无几的手臂在身前挥舞着。景羽没有就此罢手,他知道自己这股力量撑不过一炷香,现在只能速战速决。 剑气从四面八方而来,让舞女没有逃脱的机会。 “我景羽!在此,镇压诸邪!”景羽仰天长啸。 他捏出十余柄铁剑,同时插在水中,一剑砍出就丢掉换下一柄,身形快出残影。舞女的身躯被剑气贯穿,血肉横飞,那水幕已经无法防御景羽雨点般的打击。 “剑,封!”他让所有铁剑悬浮在空中,随后下指。 铁剑化作一条游龙,在空中盘旋数圈,然后发出一声咆哮,冲进舞女体内,她的眼神中只有不甘…… 景羽的力量耗尽,他垂直倒在水面上,陷入昏迷。 宋潜已经把这套剑法记得七七八八了,他倒是好奇景羽的实力如何在极短时间提升到八等纵横境。 …… 过了几天。 这座城实际上跟西度县没区别,街两旁都是难民,房屋早已倒塌,县衙内的县令实际上死去多日,之前他们所见皆幻象。而舞女的身上也有一块带着“舍”字的令牌,妖国的神秘组织正式出手,迟早会再有一场恶战。 他们分发完官粮,就继续上路。景羽醒来后跟之前没两样,甚至领域中使用的剑法他也遗忘。 …… 又是那处暗室,一张圆桌。 “她之前还这么嚣张,结果难逃一死,这就是自大的下场。”尖锐的嗓音刺破安静的空气。 一位身材结实黑影躲在角落中:“这么说,你有把握?” “不敢不敢,我惜命,没这个胆量。”尖锐的嗓音有些气馁。 “啧!”身材结实的黑影满脸不屑。 …… 越往西,植被越稀少,景羽明白他们渐渐靠近真正的西域地区,也就是荒漠。 一路上风尘仆仆,终于在日落之前抵达蜀州的最后一站——断肠县。 这里的城墙跟中原有很大差别,采用的是泥土筑成,道路两旁的房屋也都是土房,因为西域的木材稀缺,也就大户人家才愿意拿出珍贵的木材打造家具或者修葺住宅。 “我觉得这里应该更缺水。”陈雪韵说道。 景羽表示认同,可是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东水西送这种工程,水源取决于建城的时候的选址是否正确。西域并非沙漠,荒漠地区的地下水丰富,如果开采顺利,那么基本能满足小面积灌溉和生活用水。 又是照例分发粮食,这次没什么异常,就当景羽觉得可以轻松前往凉州时,他在难民的队伍中发现了妖族。 “这里有妖族,你们看见没?”他对着边上六人说道。 大家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队伍中不乏有妖族在排队领粮食。 宋潜握住剑柄,蓄势待发。陈雪韵制止他:“鄙人观察那些妖族体型瘦弱,眼神纯净,应该不是敌人。” 断肠县竟然有妖族当难民,这个念头迫使景羽找到县令攀谈。 “是这样的,其实很多妖族都不满意妖国的政治理念,纷纷提出脱离妖国,而妖国表面上同意,背地里却派出军队和杀手对这批妖族赶尽杀绝。还好当时我大发善心,收留他们,要不然又是一桩惨案。可是妖国最近日渐嚣张,很多杀手甚至明目张胆进入县城中,官府无力抵抗,希望定明司能出手援助。”县令解释道。 “又要打架吗?”景羽掩面叹息。 发粮的煌看到妖族沦落到如此地步,心中惆怅。 景羽与县令交谈完,找到发完粮食的六人,开始商量如何替断肠县防住妖国的进攻。 修建防御工程肯定来不及,妖国不知道会派出多少人手,这让县令急得团团转。景羽能想到的只有镖局和定明司,除非能从这一批难民中招募,组成民兵队。 这个任务交到陈雪韵头上,他负责招募民兵,矮个里挑高个。 一听到加入民兵队有额外粮食吃,所有难民都踊跃报名,陈雪韵筛选掉那些老弱病残妇女儿童,最终统计招了大概五十人。景羽负责打造兵器,宋潜在城门布阵站哨。 夜色将至。 大量黑斗篷在城外传送过来,准备攻打断肠县,而宋潜早已发现那黑压压的人群,默默倒数。 民兵队的要求不高,就是为了打乱妖国阵型,陈雪韵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批饭都没吃饱的平民去厮杀。 这点景羽是佩服他的人性化的。 这次的黑斗篷后方并没有主要指挥人,这让宋潜松一口气,看来神秘组织不想再次出手。 凝曲,乔絮和煌三人则站在剑阵之后。 随着夕阳没入地平线,黑斗篷正式发起进攻。(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西域篇(其五)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宋潜开启剑阵,许多柄铁剑浮在空中,发出微弱的蓝色光晕,然后不断朝着黑斗篷中央发射剑气。 宋潜自己则跳下城门,提着飞剑,冲进人堆中厮杀。陈雪韵带着民兵队来到偏门,从侧面包夹过去,干扰黑斗篷的行进速度。 宋潜巨剑术和分剑术一同使用,直接斩杀大批黑斗篷。 景羽不停给剑阵提供铁剑,并把断掉的铁剑换下,乔絮骑着煌冲出城,加入战斗。凝曲在一旁助阵,给剑阵提供大量灵力。 江霄则从另一处偏门带着镖队包抄黑斗篷。 刹那间,战场混乱不堪,黑斗篷被突如其来的两支队伍给冲散,失去基础的阵型。而宋潜更是直接在其中杀出一条血路,一人一剑逍遥天地间。 剑阵的剑气直接将沙地斩出一道深深的印子,凝曲腾出一只手对着空地释放冰墙,挡住黑斗篷的法术。 景羽眼看对方人数锐减,自己站到城墙上架火铳打狙,一枪穿心。 尸山血海,战场就是如此残酷,好在是一个时辰守下整个断肠县,要不然定明司六人指定守不住。 …… 几天后。 众人来到凉州的鹤江县,这里民风淳朴,没有勾心斗角。已经充斥着和大临完全不同的异域风情,景羽想到一句诗“葡萄美酒夜光杯”。 鹤江县的情况比蜀州好太多,生活富足,也没有外敌骚扰。镖局将官粮运到县衙,大家就准备接着上路。 就在这时,景羽听到一阵吆喝,来者是一位卖当地特产的老农。他知道这批人是中原前来资助鹤江的,所以特别热情。 “老朽自家有瓜田,葡萄园,这里是老朽亲自种的葡萄,各位大人远道而来,就收下吧。”老农拿出一袋紫色如宝石般晶莹剔透的葡萄。 景羽婉拒:“我们马上就上路,路上恐怕不好保存,你就留着自己吃吧。” “上路?千万别啊。” 景羽皱眉:“为什么?” 老农支支吾吾的开口:“因为最近城外的荒漠中出现了一种百年难遇的沙虫,其粗壮像大树,嘴巴更是无底洞,寻常百姓如果怕是没有生还机会。” “可是官粮要等着我们去送,不能这么拖下去,沙虫能有西方妖国厉害?你就放心吧,我们能保护好自己。”景羽拍拍胸脯。 老农无言以对,只好在心中默默祈祷。 一行人顶着烈日走进荒漠,起初这里寂静无声,听不见什么动静,只有偶尔经过的风滚草和几条蜥蜴。 景羽看着这个场景又回忆起第一次进入的那块沙漠领域。 煌的视觉相对来说比较敏锐,他发现远处的沙堆在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他立刻将这件事给其余几人讲述,景羽二话不说端起火铳对准沙堆就是一枪。 蠕动的生物感受到痛觉,直接潜入沙中,半晌都没有再出现。 众人再次开始行走,直到下一处绿洲,才停下休息。 远处的沙堆再一次蠕动,这次连景羽也发现沙堆中光滑的表面,这是沙虫! 沙虫似乎知道刚才打它的是谁,正快速朝着定明司等人游过来。宋潜御剑下劈,一剑直接砍中沙虫,不过被其坚硬的外壳给弹回来。沙虫暴走,开始无差别攻击,地表的岩石被撞碎。 宋潜一招分剑术打算模仿杀蛇的办法打沙虫的七寸,结果又被弹回来。 这下大家开始感到害怕,这沙虫实力平常,但是外壳坚硬,很难攻破它的防御。而沙虫直接从底下钻出来,在空中盘旋一圈后落地,景羽发现它长得其实像一条蚯蚓。 宋潜放出气场,清气浩荡,一剑斩出,剑光如影,直接在沙虫身上切开一条缝隙。接着凝曲趁机把冰锥插入缝隙,沙虫痛苦地嚎叫,缝隙中流出绿色血液。 宋潜收剑入鞘,改用蓄剑。 沙虫拼尽全力扑向宋潜,张开血盆大口,宋潜踏步,出剑,耀眼的火光穿透沙虫的肉体,将其化作齑粉。 “沙虫也不过如此嘛。”景羽只觉得那老农夸大其词。 …… 又是那张圆桌,阴影中的人说道:“听说半截身子没掉的那个家伙又去大临了?” “很显然就是去报仇的,据说经过这一生死大劫,他的境界无限接近于九等,只差一步之遥。”另一人说道。 …… 从荒漠过渡到沙漠,景羽明白他们此行马上就要抵达终点。 他透过地表散发的热浪,在扭曲的空气中模糊看见一个身影正往这里走过来。那个身影令景羽无比熟悉,就是那位不知姓名的古铜色神秘男子。 “不好,又是他!”景羽不断后退,面色苍白。 宋潜等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是那位沙漠领域的神秘男子,现在他们刚好在西域,这里是他的主场…… 神秘男子轻轻挥手,十条土龙飞过来,宋潜立刻斩出一剑,剑气拍散土龙。神秘男子挑眉,一步踏出,直接来到众人十几寸外,又是十条土龙。 凝曲拔出纸伞,召唤冰龙,与其对峙。 “他现在接近九等,我们很难有胜算。”宋潜吐出一口鲜血,刚才运气过激,身体遭到反噬。 景羽捏出两把铁戟,投掷出去,神秘男子看见景羽手中凭空出现的金属,感到一丝疑惑。 土龙挡住景羽的攻击,凝曲趁此机会放出冰墙,直接挡住神秘男子视线。 宋潜果断喝下药酒,开始释放全部潜力。 神秘男子回旋踢起一张沙幕,然后瞬移到众人后方,打算优先攻击实力较弱的镖队成员,江霄想要阻止,为时已晚。有几位境界孱弱的镖师直接被神秘男子的威压震碎,活生生被压成肉泥。 江霄痛苦万分,直接一刀砍出,被神秘男子用一根手指挡下,然后丢到一旁。 宋潜直接刺出百剑,剑光与神秘男子的拳头相撞,爆发强大的气场。 景羽和陈雪韵直接被震飞。 江霄眼睁睁看着镖队的兄弟被神秘男子杀死,心中燃起一团无名之火,直接握着朴刀就胡乱劈砍。景羽想要拦住他,却发现自己的脚刚才撞到一块石头上,肿起来了,不能行动。(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西域篇(其六)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神秘男子如同戏耍一般,躲开江霄的攻击,他接着继续伸出手掌,在空中虚握,而江霄的直觉反应过来情况不对,转身就跑。景羽一枪打出,直接弹开神秘男子的手指,宋潜一剑递出,刚好切掉那根手指。 景羽的额头冒出许多细密的汗珠,他忍受着莫大的痛苦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一处阴凉地方,原地坐下。凝曲注意到景羽的伤势,赶忙过来替他疗伤。 宋潜的剑芒直逼神秘男子要害,却都被神秘男子躲过,随后神秘男子一招沙幕挡住宋潜的视线。宋潜反手握剑,一个滑铲,闪身到神秘男子背后,下刺。 景羽在旁边捏铁剑,为了给宋潜的大招做准备。 神秘男子放出土蛇,干扰宋潜,然后他悬浮在空中,直接两手抱拳,慢慢张开。 天地突然黯淡下来,四周的风沙以神秘男子为中心盘旋。 乔絮和煌负责给宋潜投铁剑,宋潜将铁剑插在地上,嘴里开始念叨咒语。 神秘男子直接手搓出一团龙卷风,两掌一推,龙卷风撕咬着周围的一切,径直向几人扑过来。宋潜并做剑指,御起地上所有铁剑,把自己当做阵眼,使出剑阵。 “万剑,归宗。”宋潜一声爆喝。 数不清的铁剑合成一条剑龙,与龙卷风开始纠缠,碰撞。宋潜趁此机会收剑入鞘,开始蓄剑意。 乔絮骑上煌直奔神秘男子,打算中断神秘男子的施法。 江霄直接跳过龙卷风,两手握住朴刀,一个下劈。 神秘男子放出流沙,挡住三人进攻。 宋潜双目迸发出精光,一剑斩出,剑气比天地,轰碎龙卷风,斩断神秘男子的半边身体。 陈雪韵和景羽施展遁符,带着众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 他们来到此行最后一站——献宜郡,分发最后一批粮食。 景羽看着空荡荡的城市,已经粥铺前排满的队伍,心里由衷地感叹皇帝真不是个东西,放任边陲城镇不管,自己在京中享乐。 江霄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不肯出来,他双眸无神,默默地收拾兄弟们的镖服,然后折叠起来放在行囊中。 最后他站在窗前,擦拭着朴刀,擦到一半,朴刀上已经沾满豆大的泪珠。 景羽想安慰他一下,但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口。神秘男子依旧没死,还是重伤逃跑,他们对抗不过这种超高境界的强者。 宋潜喝药酒频率过高,丹田几近衰竭。 景羽的聚灵术学了百分之八十,现在已经没法满足他的提升需求了,顶多到四等筑基。 两天后众人启程返回京城。 神秘男子回到妖国,开始疗伤,他的目光凶狠,这么多次都没得手,使他在族内颜面尽失。 …… 圆桌旁,黑影嗤笑:“他又被斩断半截身子,可笑至极。” 所有影子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哄堂大笑。 一位瘦长的黑影轻蔑地嘲讽:“妖国无强者,都是一群酒囊饭袋,真要统治世界,还得靠我们。” 京城内。 定明司众人接受皇帝的封赏,大量的珠宝白银绸缎拿到手软,就是几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西域诸城基本是这种贫瘠的情况,难道一直都要靠救济苟活于世吗? 江霄不甘心,他辞去镖局的工作,在城外的墓园给弟兄们立衣冠冢,每个人都是按照英雄的方式去祭奠。 那天细雨蒙蒙,立完衣冠冢,他蓦然回首,眼眶泛红,一片模糊。 兄弟们在雨中向他招手。 乔絮又回自己家闭关,这次估计要冲击五等炼神。 煌讨要来景羽的聚灵术开始学习,顾丹青作为妖族大能,他的功法对于任何妖族都是有很大裨益的。 景羽觉得自己似乎有一种新的技能在萌芽,可是他找不到发挥的点,只能把铁团捏成更精细的兵器。 陈雪韵突破到五等炼神境,他马上要渡天劫了,现在专心研究儒家经典,据说已经能做到一天之内看完一书架的书籍。 “凝曲的境界该如何提升,她是否需要蜕变到下个形态?”景羽喃喃自语,哪天他再去一趟临安,问问敖正。 江霄加入定明司,目的很简单,亲手宰掉那位神秘男子,替兄弟们报仇。 他这几天去慰问那些死者的家属,每一个在接到消息后都是痛哭流涕,这让江霄心如刀绞,十分自责。 景羽本来不想让无辜之人进定明司工作的,还是看在他强烈的复仇心理勉为其难收入编下,江霄的实力不差,就是不适合接触斩妖这种行业。 热血青年嘛,总是容易被仇恨冲昏头脑,失去对事情的判断能力……景羽在心中想着,曾几何时他也是个热血青年,不过都是第一次踏入这扇大门的时候了。 朝廷也不是尸位素餐,他们很快便派了钦差大臣和部分军队前往西域驻扎,鼓励当地恢复经济和农业。 定明司这次算是起到了开道的作用。 …… 顾丹青叫来景羽喝茶,两人相对无言。 景羽率先打破沉默:“我们多次遇到一位神秘男子,他的法术诡异威力强大,顾老师是否认识此人?” “有印象,但是我来京城之前,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妖罢了。”顾丹青挑眉。 “他现在接近九等通玄,不出所料,半年内他一定会突破。”景羽分析道。 顾丹青拍拍死鱼眼青年的肩膀:“放心啦,九等通玄不是一张窗户纸,说捅破就捅破的。” “那我的境界该怎么提升?” “自己悟。”顾丹青见其喝完茶,就一挥手让景羽回到塔楼一层。 景羽只好作罢,他回到定明司就开始呼呼大睡,也没管外面发生了什么。 初夏的风吹得人有些燥热,乔絮坐在自己家的院子中央,盯着湛蓝的天空发呆。陈雪韵天天往返书院和定明司,衣服被汗水打湿,换洗的频率也开始高起来。 景羽没有什么心情睡懒觉,他为了更贴合自己的能力,特地找了一个铁匠铺学习打铁,看看能否一夜之间顿悟。 就在一切按部就班进行的时候,皇宫地牢的赤发重犯再次逃跑。(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午夜鸡魂(日常)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早上做操的景羽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吵到,他停下动作拉开大门,发现是一位农妇站在门前,面色憔悴。 “怎么了?”景羽走上前询问。 农妇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哭诉道:“大人,你可得帮帮我啊,我已经三天没合眼了,还生了一场大病,马上就要去见阴曹地府了。” “慢点来,详细说说,我才能帮你解决。”景羽扶住哭诉的农妇。 “大人,事情是这样的,前些年,我在家里养了五只母鸡,一只公鸡。而那只公鸡是我买来配种的,没法卖。” “是公鸡出了问题?”景羽耸肩。 农妇跪倒在地,扒住景羽的裤腿:“对啊!但是怪就怪在,这只公鸡,每到半夜子时,都会开始唱歌,歌声韵律诡异。然后半夜我就被惊醒,起床查看,发现那只公鸡不仅仅唱歌,还边唱边跳。” 农妇颤抖着身子:“那种舞姿,平生未见,根本不是一只鸡能跳出来的。我那天被吓到,生大病,卧床三天,到现在都没恢复精神。” 景羽怎么觉得这只鸡和跳舞两个关键词有点熟悉,他憋住笑,继续问道:“就这些吗?它有伤害到你吗?” “没有。”农妇摇头,转而又开始点头,“它让我生病,也是伤害到我了。” 景羽安抚道:“肯定不是什么大事情,放心,包在我们身上。” …… 下午,景羽叫上凝曲和煌前往农妇家里。 农妇家位于外城,有一小片农田和鸡圈。 他们检查了鸡圈中所有母鸡,确定母鸡不是吸引公鸡唱歌的因素,接着当景羽准备检查公鸡时,那只公鸡一脚踹过来,差点戳瞎景羽的双眼。 它对官府的人明显很警惕,莫非它之前被官府抓过……景羽想着。 “你也对我这双死鱼眼不满意吗?”景羽怒气冲冲,被凝曲拦住。 农妇迈着小短腿过来,问道:“大人,有检查出什么吗?” “没有,这个公鸡除了好斗,其他方面都不符合会自己半夜跳舞唱歌的情况。”景羽遗憾地摇摇头。 既然白天找不出问题的关键…… 于是,他发动了定明司的秘技——蹲守。 景羽让凝曲和煌在房顶躺着,他自己蹲在鸡圈内蹲着,闻着玉米和鸡屎混合的味道,一直到天黑。 果然,那只公鸡先是观察周围没有人,才开始唱歌,一展歌喉。 景羽听懂了这韵律,跟前世的流行乐特别像,随后公鸡开始发出人声,每个咬字都十分清晰。唱歌到高潮部分时,公鸡就开始跳舞,只见它的双脚前后跃动,然后腰肢婉转。 “烧鸡啊。”景羽发出感叹。 煌和凝曲在这时扑过去,一个放出冰锥,另一个露出钢爪,夹住公鸡的脖颈。 公鸡被吓得不敢动,歌声骤然停止。 “你……你们要干什么?” 景羽故作严肃道:“定明司丞办案,特来逮捕鸡妖归案!” 鸡妖被吓到,瘫坐在地上:“冤枉啊,我没杀人!你们怎么能把我抓走。” “噗嗤,谁说你杀人了?”景羽忍不住笑出声。 鸡妖疑惑不解:“大人,您笑了?” “我没笑,只是想起高兴的事情。我们受过专业的训练,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景羽越看这只公鸡越喜感,主要对方还会说人话。 “大人,您听我解释,我只是身不由己啊!” “不行,我忍不住了,哈哈哈哈。”景羽背过身,开始大笑。 凝曲和煌收回法术。 鸡妖低下头:“其实,我原本就是一只普通的鸡妖,可是某天晚上开始,我突然看到一团黑影钻进身体,接着我仿佛就被一种东西操控,便开始跳舞和唱歌。” “哦?还有这种事情?”景羽挑眉。 “大人,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被控制的,不是自己想要跳舞的!都怪那个可恶的神秘黑团,让我在母鸡面前颜面尽失,现在她们都不理我了。”鸡妖流出几滴泪水。 “行吧,我帮你调查调查,还你清白。”景羽笑着接下这个委托。 …… 景羽找到农妇,他问道:“在你住进这个房子以前,这里还住过哪户人家?” 农妇仰着头,思考良久,给出答复:“好像是住着一位小伙子,但是跟公鸡唱歌跳舞有什么关系?” “是这样的,这只公鸡行为不正常,我们怀疑是妖邪上身,打算从此地以前的主人入手。”景羽解释。 农妇恍然大悟:“这个我知道,那个小伙子在咱们这片区域,名声可不好了。” 她靠近景羽,在其耳边说道,这个动作让一旁的凝曲皱眉。 “小伙子年轻气盛,总是嚷嚷着要参加什么歌舞比赛,那不是大闺女参加的玩意儿嘛,一个小伙子掺和什么。结果呢,他就天天练歌练舞,关键还特难听,街坊邻居压根听不懂。您猜怎么着?他淹死啦!” “淹死了?”景羽瞪大双眼。 “某天可能参加完酒会,醉醺醺的,刚好又是半夜,他为了壮胆,估计又开始又唱又跳,一不留神,脚一滑,跌进河里,没人注意,就淹死了。”农妇小声说道。 “我懂了,你这个问题好解决。” 景羽放出鎏金钵,打算为鸡妖驱邪,他判断是小伙子的鬼魂死不瞑目,附身在鸡妖身上,所以导致在同一时间,鸡妖会不受控制又唱又跳。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鸡妖身上飘走某团黑气,鸡妖顿时感觉自己无事一身轻。 “谢谢大人!我们对您感恩戴德啊!”农妇感激涕零。 鸡妖同样也是如此。 不过它最后还是难逃被卖的命运,景羽不清楚它是被送上餐桌了,还是回归大自然了,总之这起事件非常荒诞。 所以京城的茶馆内,都流传出这样一则笑话,半夜公鸡唱歌跳舞,结果是一位年轻人的魂魄附体。 甚至有人专门表演这个事情,将其命名为《午夜鸡魂》。 这一切都是景羽的功劳,他游走于大街小巷,迫不及待把这个故事抖出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朱厌篇(其一)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皇宫地牢。 赤发重犯活动筋骨,外放气机,直接震碎捆住他的那一条条水桶粗的铁链。那些阵法也被重犯一掌推成粉末,随后他摆动头部,一脚踏出,直接来到皇宫外。 只见他双手来回晃动,城中突然爆发出几道火柱,伴随着惨叫声,无数焦黑的尸体出现在大街上。 这个动静直接惊动朝廷,皇帝连忙下令多方部门和禁军阻止惨案继续发生。 景羽更是直接被惨叫声吵醒,他推开大门,一束火光从他面前飞过去,直接将他整个刘海点燃。 “我艹。”景羽被吓到,愣在原地。 景羽抬头发现远处空中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是之前他们合力斩杀的赤发重犯。 明明死了啊……景羽在心中想着。 乔梧桐这时上门了,他把景羽护在身后:“乔絮在里面没出来吧?那个重犯复活了,他的境界似乎更上一层,这次恐怕我有点吃力。” “我来就行,加上药酒应该能跟他四六开。”宋潜走出来,眺望那个身影。 赤发重犯显然在搜索着什么,忽然似乎是强者之间的心有灵犀,赤发重犯发现了乔梧桐和宋潜。直接朝着定明司飞过来,宋潜拔出飞剑,施展分剑术,以剑御敌。 乔梧桐露出布满青筋的双臂,地面瞬间坍塌凹陷,周围的时间流速仿佛都变慢几刻。 宋潜一剑劈出,声势浩大,赤发重犯手腕翻转,直接放出一圈火焰,融化掉那些剑影。乔梧桐直接动用真气将自己送上半空,拳罡直出,赤发重犯和乔梧桐又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对拳。 赤发重犯有一瞬露出破绽,被宋潜发现,他直接灌下药酒,身体周围散发出腾腾热气。随意递出一剑,都是惊艳绝伦,剑光如风,闪烁如电。 赤发重犯低估了面前这位昔日的蜀山大弟子,还是轻描淡写的一掌,打算化去剑气。结果一道道伤口出现在他的手臂上,鲜血流出,涓涓如溪流。 宋潜涨红着脸,又是一剑刺出,却又像万剑刺出,直接扰乱赤发重犯的视线,他被乔梧桐一招大漠拳直接打得倒飞出十几丈。乔梧桐也要来药酒,一口闷,真气暴增,又是一拳,排山的气势,压倒赤发重犯的身躯。 光是两人可没法与赤发重犯持续纠缠,这时候不良人赶到现场,那个双锤少年再次出现,不过这次已经是六等天劫境巅峰。景羽很羡慕这种修炼速度,不像自己,到了筑基境就没法子了。 双锤一丢,少年身形一闪,拽着上飞的双锤借助惯性往下砸,景羽看到双锤周围围绕着一圈又一圈紫金雷电。赤发重犯眼见双拳难敌三人,开始撤退,在身前升起几段火柱,企图拦住三人去路。 凝曲此时也选择出手,直接冻住火焰,掩护三人追击重犯。 赤发重犯不断喷射火球,而双锤少年一锤带着一道雷电,轰碎火球。 这时候另一支队伍千牛卫的大将军站在赤发重犯背后,表情冷淡,直接一刀看中重犯的肩膀,划出一道口子。 阎乐咏在得知重犯越狱之后便马不停蹄地从皇宫中赶过来,发现正在与三人战斗的赤发重犯。于是连忙拔出长刀,往重犯背后偷袭过去。 景羽从未见过此人,貌似同样是七等识天境,而且气息平稳程度比乔梧桐更好,境界更加纯熟。 赤发重犯正打算转身反击,结果三人合力一击轰出,重犯的身影直接崩碎瓦解。下一秒却再次复原,赤发重犯的身体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然后周围的场景开始变化。 几人被传送进赤发重犯的领域中,这里仿佛在一座火山内,到处都是喷发的熔岩。观战的景羽也被卷入其中,他只好找个角落蹲下,默默在一旁呐喊助威。 一条条火龙拔地而起,乔梧桐率先一拳打出,气机四溢,赤发重犯随意格挡。宋潜一招巨剑术飞快下劈,熔岩被斩断,而重犯结实的身躯纹丝未动。 阎乐咏一刀竖劈,刀罡冲天,切断赤发重犯的右臂,随后双锤少年用紫金雷电附在双锤相互捶打。 一刹那,整个领域内都充斥着数不尽的电荷电流,而赤发重犯则被重创。 宋潜将剑立于身前,寒光乍现,一抹流苏闪过,宋潜的剑已然穿透赤发重犯整个胸膛。 重犯再一次陷入死亡,景羽断定对方还会复活,他们药酒的效果即将消散,再不彻底解决重犯,恐怕夜长梦短。 这时,领域被人从外面撕开一条口子,飘进来一名蓝发少年,是那次在狐族遗址救场的神秘人。 蓝发少年看到景羽,挑眉道:“又是你?” 景羽指着自己说道:“我就是定明司丞,当然要负责斩妖。” 蓝发少年撇撇嘴,他大手一挥,又是一串星辰降下,直接把赤发重犯定在原地,接着两手并作爪状,用力一掏,拽出重犯整根脊椎。 领域直接崩塌,景羽好奇地看着蓝发少年接下来的操作。 不过蓝发少年没打算让他们留在这,景羽被传送到塔楼顶部,而顾丹青正背对着他站立。 “杀不死的,我们当年也是废了好大力才把他关进地牢里。”顾丹青无奈地说道。 “那岂不是只能放任他破坏京城了吗?”景羽质问。 顾丹青转过身,与景羽面对面:“这就得靠你们出马了,赤发重犯名为朱厌,他的发源地说不定有关于他不死之身的秘密。” “在哪?” “你们自己去找吧。”顾丹青一挥袖,景羽被传送回定明司。 …… 朱厌被蓝发少年有秘法加以星辰之力困住,没三个月出不来,这些时间刚好够定明司前去寻找不死之身的破解之法。 乔梧桐和宋潜等人负责看押这位重犯,而景羽带着其余成员出京城寻找破解之法。 他们的第一站打算再次去趟临安,景羽想问敖正再讨要点法宝,顺带问问他关于朱厌的信息,想这种有势力的妖族绝对有相关渠道。(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朱厌篇(其二)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顾丹青平静地说道:“朱厌的发源地在昆州的次山,我需要你们前去寻找如何破除朱厌不死之身的办法。” 景羽垂头丧气道:“再把他关回去不就好了?” “已经困不住他了,况且妖国蠢蠢欲动,他们绝对会利用朱厌来入侵大临,我们需要防范于未然。” 景羽颔首。 于是景羽带着陈雪韵、凝曲、乔絮和煌一行五人前往昆州。 昆州得天独厚,又有山脉,又有河流,是名副其实的富庶之地,而坐落于次山边上的舒乡县,就依靠次山中盛产的矿石发展经济。 街上到处都是售卖矿石原料的摊贩和商铺,这让景羽有些目不暇接,他们此行的目标是次山,景羽还是想看看有没有好的矿石可以拿去锻造兵器。 “昆州鄙人曾经来过一次,不过不是舒乡县。”陈雪韵看着街上的人群,说道。 景羽很意外:“你家不是在扬州吗?为何跑来昆州。” “嘶——鄙人记不得了。” 景羽没接着往下问,他们来到客栈,向客栈老板打听关于次山的事情。 “次山啊……你们去那里做什么?”老板若有所思地说道。 “额,游玩。”景羽编出一个不合理的解释。 老板显然是不信的:“那座千疮百孔的山有什么好游玩的?你不妨到别处去看看。” “其实我们是来调查的,需要特意到次山实地考察。”景羽直言不讳道。 客栈老板显然没预料到几人的来头如此之大,脸上瞬间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各位大人,有什么想具体询问的,都可以找我。” “那我问你,次山有几条路可以走?” 老板仰头发愣几秒,随后正色道:“总共就两条路,但是因为附近开矿的人多,山上其实有很多小路,我可以给大人一张堪舆图,走小路要额外交钱。” “在这之前,这个次山上有没有关于妖兽的传说?”景羽丢出几枚铜板。 老板笑着接过铜板,再度回答:“以前有一个事情,有一种毛发火红的妖怪,常年住在山中,上去采矿的工人说不准都见过。” 接着老板拿出一张画像,上面正是与朱厌长相相似的妖物:“就是这只,它最初是住在次山靠近山顶的位置,当年有一队矿工去它的巢穴附近挖矿,结果再也没回来。为此官府曾派官兵上去检查,也是尸骨无存。” “不过在这之后就再也没有关于它的事情了。”老板收起画像。 那是因为被关在皇宫底下了……景羽在心里吐槽道。 …… 几人在城中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前往次山。 次山不高,但是连绵不绝,是一座座小山拼凑起来的山脉。 根据老板给的堪舆图,两条主路分别从次山的东西两面往山顶聚集。 路上偶尔能看见许多羊肠小道,估计就是那些矿工开的。 山壁上则是一个个洞穴,错落有致,景羽只是匆匆扫了几眼便继续赶路。 越靠近山顶,越能感受到一股热流扑面而来,景羽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环境,四周光秃秃空无一物,连杂草都不愿生长在此地。 凝曲手腕翻转,放出寒气,抵挡住热流的侵袭,因为陈雪韵的衣服烧起来了,他脱下衣服,赤着身体,正艰难前行。 乔絮骑着煌,在山壁间穿行,打算提前去探路。 山顶附近确实有洞府,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石床和一张石桌。 “这也没有关于朱厌的秘密啊?”景羽喃喃自语。 “鄙人认为,也许是刻在某处地方。”陈雪韵借来新衣服,此刻正在洞府四周观察。 石壁上没有刻字,干净如初,这让景羽等人的搜索陷入停滞。 走出洞府,景羽呼吸着山间清爽的空气,眺望远方,忽然他的视线与某处对上,那里似乎藏着什么。 一行人顺着景羽的指引来到位于洞府北面的一棵树下,景羽刚才确信在这里看到一道类似金属的反光闪过。 “往下挖。”煌用爪子开始刨地。 随着渐渐深入,里面露出一个金属制成的铁匣子,陈雪韵上前捡起这个匣子,擦拭干净,景羽发现跟前世的保险箱雷同。 不过这个匣子并没有密码锁,估计要靠主人自己的灵力才能打开,景羽倒是联想到自己的能力,莫非他还能操控已经成型的金属? 于是景羽开始外放灵力,把灵力灌注进铁匣子内,尝试改变其结构。铁匣子的外表显示出一圈圈禁制,整个匣子都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景羽闭着眼,在心中想象铁匣子打开的模样,开始揉捏。 铁匣子从原先规整的正方体,开始变成一团融化的铁水,景羽双掌张开,铁水蒸发,铁匣内的卷轴滚落出来。 “朱厌的秘密就在其中?”陈雪韵打开卷轴,疑惑地问道。 景羽凑过来阅读,上面的文字清晰地写着。 “朱厌,是次山天地灵气所化异兽,善用火,且具不死之身。弱点有其一,需用强水攻击朱厌,使其的火无法使用,最后再取次山一矿所制兵器斩杀,可永久抹除——此矿名曰渠。” “渠矿,城里的集市上说不定有卖。”景羽分析,“但是强水……是哪种水?” 凝曲看着手心的冰块:“肯定不是我的。” “去临安,请敖正出手,” …… 城里的集市上兜售各种矿石,偏偏没有渠这种,客栈老板也未曾听说这种矿石。 陈雪韵买来几本关于矿石的书籍做研究。 景羽发布悬赏,如有渠矿的售卖者,赏金五十两。他把这张纸贴在城门的告示牌上,不一会就吸引来一群人围观。 隔天景羽就接见一名商人,此人年纪轻轻,眼神中却透露着市侩精明。身后背着大大小小的布包,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景羽要五十两。 “你先给我线索,钱不会少你的。”景羽扶额。 卜鑫火放下背后的布包,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囫囵喝下几杯茶水。 “你要的渠我有,而且我知道在哪里开采。” “哪?”景羽把头凑过去,就快贴上卜鑫火的脸。 “也在昆州——”卜鑫火故意延长声音。(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朱厌篇(其三) - 大临平妖录 - 泛舟而止 昆州,乐泽县。 景羽一行人跟着商人的指引来到此处,卜鑫火给他们带到一座大府邸前。 “这里就是渠矿的卖家?”景羽指着门框说道。 卜鑫火摇头:“他们不卖,但是他们开采过渠矿,或许还藏着许多存货。” 景羽将信将疑,重重的叩门三声。 大门被拉开一条缝,从里面露出一个脑袋,看上去只有七八岁。 “小屁孩,你家大人呢?”景羽问道。 那个小孩噘着嘴:“我是有名字的,我叫巴弹。” “行,巴弹,你家大人呢?” “出去打牌了吧。”小孩不假思索的回答。 景羽有些没耐心:“他们去哪里打牌了?” “我也不记得,反正你们有事要不先进来等等?”小孩含糊不清地说道。 景羽这才注意到巴弹在换牙,说话其实在漏风。 “行吧,你带路吧。”景羽妥协了。 小孩打开整扇门,放众人进去,景羽跨入门槛,就发现这里种着许多花草,有些他也说不上名号。 “你爹娘还挺有雅致。”景羽轻笑一声。 巴弹骄傲地说:“那是当然,爹娘虽然是生意人,但是爱好跟其他的商人可不一样。” 景羽无奈摇头。 几人坐在会客厅内,喝着茶,静静等着对方回家。 直到晚上,他们用完晚膳,大门才被推开,这家的主人才回来,巴弹直接从座位上蹦起来,冲到门边,跟他的爹娘讲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贵客远来,在下礼数不周,见谅。”男主人卑躬屈膝地道歉。 陈雪韵很大气,直接挥手:“谈正事。” 女主人带着巴弹进别院去玩,而男主人坐在会客厅主席,神色凝重。 “在下巴威,犬子应该没有打扰到几位吧?你们所说的渠矿,我是有这个库存,但是不多,不清楚各位要多少斤?” “我们是拿来打造兵器,三十斤左右吧。”景羽解释道。 巴威松口气:“还好,我们只剩五十斤,诸位的需求我还是能满足的,稍后我带各位去仓库取货,没问题吧?” “请便。”陈雪韵颔首。 巴威带着一行人来到府邸后方的一处库房,里面摆满了数不清的矿石,然后他走到库房最深处,这里是一摞晶莹剔透,发着蓝紫色光芒的矿石。 “这就是渠矿,产量极低。”巴威介绍道。 景羽随意捡起一块,来回打量,发现渠矿除了颜色十分好看外,连硬度都是一等一的结实。 “好,那我们就要三十斤。”陈雪韵说道。 景羽凑到巴威耳旁,小声嘀咕:“你们以前是否用这种矿石打造过兵器?” “未曾,如此珍贵的矿石,大部分人想必都是做装饰品。”巴威连忙摆手。 景羽没有多说,而是让巴威拿出一辆马车用来装渠矿,钱由陈雪韵提供。 接下来就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景羽和凝曲前往临安找敖正,请对方出手相助。 陈雪韵带队回京城想办法研制兵器。 …… 临安县。 景羽再度拜访那位东海来的二皇子。 此时的敖正比上次见面稍显圆润,正侧躺在卧榻上,打着盹。 “二皇子,我又来了!你怎么看上去比上次胖了许多。”景羽一脸好奇地盯着这名昔日美人。 凝曲也点头表示赞同。 敖正擦拭口水,目光涣散,呆愣几秒才发现是景羽和凝曲来访。 “啊?请坐请坐。” 景羽看着敖正现在这个颓废样子,总觉得跟前世的一个群体比较类似。 “你要减肥了,我看二皇子的小肚子都有了。”景羽目不转睛地盯着敖正的腹部,这里没有之前的腹肌。 敖正尴尬地拉扯衣摆,却发现不合身,依旧弹回去,露出腹部。 “咳咳咳,谈正事谈正事。”敖正昂首。 景羽难掩笑意,还是断断续续说出来:“二皇子……是这样的……京城里关押的朱厌自行跑出来,在城中作乱,而我们苦于无法破解他的烈焰和不死之身,所以请求你来出手相助。” “这也没什么,我亲自去一趟就行。”敖正挥手,表示小菜一碟。 “那就好,最好现在就上路。”景羽拱手道。 敖正丢来一物:“喏。” 景羽定睛一看,是一块玉佩,上面光华流转。 “这是?” “传信的,你们开战了跟我说一声,我本体几刻就能飞往京城。”敖正骄傲地说道。 于是景羽拜别敖正,返回京城。 而陈雪韵第一时间找到兵器监,并把卷轴给他们,让这些学者务必在三天内打造出足以克制朱厌这种异兽的神兵。 等到景羽和凝曲回京,神兵大成。 陈雪韵是第一个见到这把兵器的人,还是散发蓝紫色光芒,现在是长戟模样。 他尝试拎起,发现此戟足足二十斤,不是他一个文弱书生能随意舞动的。 这时候景羽也赶到兵器监,发现了这柄长五尺有余的长戟,他能轻松握住,所以一直在甩动,检验手感。 然后他们一同去见在封印阵中的朱厌,还有乔梧桐、宋潜和阎乐咏。 朱厌现在还是一堆肉块,蓝发少年下的禁制足够撑到这个月底,景羽把长戟交给乔梧桐,随后捏碎玉佩,开始呼叫远在临安的敖正。 蓝发少年看到信号,已经意料到众人想出解决方案,所以解开禁制,朱厌的血肉顿时揉作一团,开始变幻出之前那赤发模样。 三人一妖又开始大战。 乔梧桐这次有了渠矿的加持,逼得朱厌节节败退,这柄长戟的威力非凡,不停地挥舞之间,隐隐能听到海啸声。 敖正感知到信号,立刻从卧榻上站起来,化身成一条白龙,直冲云霄。 景羽一边观察战况一边焦急等待,他总觉得敖正如今的体型,肯定要慢上不少。 而乔梧桐由于没有合适的克制之法,略显疲惫,朱厌还是能各压他们一头。 就当朱厌决定再次开启领域之时,敖正赶到现场,这时候的他恢复往日健壮的身躯,英俊的面庞,街上不少良家少女看到后纷纷为之尖叫。 乔梧桐也晃神片刻。 “就是这头野兽?”敖正问道。 景羽回答:“就是他,杀他就对了。” “得嘞。”敖正张开五指,刹那间,吸收了周围充沛的灵气。 吼! 一声龙啸,滚滚大江从天上奔腾而来,朱厌心中一惊,开始逃窜。 敖正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另一个方向也有一条大河席卷而来,这让朱厌陷入两难的境地。 接着宋潜放出剑阵直接堵住朱厌,并不断削弱他的战斗力,然后阎乐咏在旁用掌法和腿法攻击。 乔梧桐握住长戟蓄力,敖正双手合抱于胸前,直接使得一条大江和一条大河包裹住朱厌,随后周围凭空出现一束束水做成的长枪,一齐扎入江河包围的球中。 朱厌发出低吼,躯体开始出现裂纹,每一次火焰攻击都化成水蒸气飘向空中。 乔梧桐左脚后撤蹬地,右腿弯曲,小臂肌肉膨胀。 轰! 长戟如流星爆射出去,直接穿透整个水球,朱厌的吼叫声停止,身躯四分五裂,最后失去光泽,再也没有恢复。 长戟完好无损,景羽很满意这把兵器,于是收入囊中。 朱厌引起的骚乱平息,众人接受嘉奖。 敖正临走之额外赠送景羽上次同样的附灵玉。(未完待续)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