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了，可前景堪忧啊！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姜娅25岁，上辈子是黑省林区人，要问她上辈子过得幸福吗，说不幸福，有爸有妈，说幸福，她6岁时父母带着3岁的弟弟外出打工，她成了留守儿童，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小时候每到过年时，爸妈带着弟弟回来小聚十天半月的，走时她都会大哭一场，时间一长也就不会了，她们在外面过她们的，自己在农村和爷爷奶奶过的也开心自在。 16岁时，爸妈在城里买了房，两室一厅，爸妈一间，弟弟一间，她在阳台上住了三年，考上大学后她就没怎么回过那个家了，寒暑假都去农村爷奶家，她觉得那才是她的家。 她家在大兴安岭一带，这里土地少，除了春种秋收，村里人农闲时都爱去山里划拉点东西回家，春天的野菜、夏天的野果、秋天的蘑菇和坚果，也有冬天的柴火、河沟里的鱼。只要勤快家家都是小康生活。 爷奶年纪大了，她大学毕业就回了家乡，做起了电商，卖的就是山货，刚开始做的艰难，没有人关注，她就拍短视频，拍四季山里的景色、村里人顺应节气的赶山生活，还有爷爷奶奶做的饭，也拍她自己动手改造自家的居住环境，渐渐关注度有了，她的小事业也让她的存款日渐丰盈。 姜娅对现在的生活不能更满意了。守着爷爷奶奶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拍拍视频，卖卖山货，挣点小钱，她自己一个人潇潇洒洒的，真是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老话说天道忌满，人事忌全。现在想来姜娅是认同的，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场流感就夺走了爷爷奶奶的命。 两位老人相继去世半月，她爸妈就找她要钱，她弟在大学找了个女朋友，明年毕业就结婚，买房子钱不够让她拿20万，说当姐姐的帮扶弟弟天经地义，姜娅不干，她爸妈就要卖两位老人的房子，姜娅也不干，那是自己一砖一瓦搭起来的，那是她的家啊。她爸妈就在社交平台上发布不实谣言，直接点名姜娅。 姜娅没有屈服，不是要钱吗，她找律师签了捐赠协议，把她现有的存款都捐给国家，不是要房吗，她要回去把用过的东西都砸了，住过的房子都拆了。 都说攒够了失望就不会再有期望，对于父母，姜娅十几岁的时候就没有期望了，没有父母缘，各过各的也挺好，可她始终没想明白同样是亲生的孩子，为什么可以差这么多。三九天的寒冬也冷不过她爸妈对她的心。 说不在乎、不恨那是假的，开着车回村的姜娅还是被眼泪糊住了眼睛，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等看见山沟里冲出来的野猪时已经反应不过来了，伴着刺耳的刹车声她和野猪一起进沟了。 她在头疼欲裂中醒来，睁开眼睛的瞬间就感觉天旋地转，她又把眼睛赶紧闭上。 “娘，三姐醒了。”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姜娅终是没忍住呕吐的欲望，侧过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啊，恶心死了，娘，你快来。” 一阵冷风伴着吱嘎作响的开门声传进了屋内，“女儿家咋咋呼呼作甚，怎地还挡在这里碍事，还不快去帮你四姐准备早食。” “我不，我现在全身臭烘烘的要先去洗漱，再说往日都是三姐一人准备饭食也没用人帮忙，怎地四姐就不行。” “多嘴，还不赶紧出去。” 等关门声响起，妇人才又开口道“三丫既然醒了就是没甚大碍，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快起来洗漱，一会儿猎户来了就跟着家去吧。” 吱嘎作响的木门再次响起，姜娅忍住呕吐的欲望，紧闭着双眼不敢有任何动作，此刻关于三丫的片段如电影般在脑内一帧帧划过。 她爹娘生了七个女儿，生到老八终于是儿子，没儿子时，大女儿准备招赘，留到十八准备成亲了，准女婿上山砍柴时遇见熊瞎子，被村里人抬下来时脸和半边身子都没了。 事情处理妥当准备给大女儿再找时，老蚌怀珠，也许是年龄大了怀向不好，等生了儿子，也是个体弱的，只能好好将养了。老两口有了指望，大丫头也要到20了，再不嫁人就得交人头重税。 老两口有了底气，事情就好办了，一月后，大丫就嫁给了隔壁村徐家的傻儿子，徐家就这一个儿子，给了10两聘礼。 第二个月18岁的姜二丫嫁给了镇上的屠户家做填房给了8两聘礼。 这个时代普通农家婚嫁聘礼在五两左右，村里人都背后议论姜家这是卖女儿啊。一溜七个丫头都嫁出去这能得六七十两啊。 秋收后准备给三丫相看了，三天前三丫上山砍柴，遇见了野猪，要不是山里猎户，三丫该是喂了猪，只是被猎户背下来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再醒来时姜娅就成了16岁的姜三丫。 猎户姓命名、年龄、家庭一切不详，也不多和村里人交流，不时去山脚李家换粮，只知道他还没成亲，年龄倒是和三丫相仿。 他背着三丫下山时村里好些人都瞧见了，等到家门口时，后边跟了十几口人，姜家两口子为了小儿子也不能让人戳脊梁骨。 老两口一提婚事，猎户眉毛微挑，进屋看了三丫一眼，只说三天后来接人，一头野猪加三两银子。 只要人还在，醒着还是晕着都不重要，只要喘气就行。这几天给三丫喂得可是大米糊，好在她醒了。 姜娅等晕眩感不那么强烈，尝试着睁开了双眼，屋里光线昏暗，适应了一会儿，只隐约能看见低矮的房梁，她并不敢大动，只慢慢动了胳膊双脚，又尝试伸腿，都没感觉疼痛，只浑身冒汗，同时饥饿感涌了上来，她应该只是脑震荡，外加饥饿，这让她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她生死未知，姜老根两口子还能把她嫁出去，也是不服不行。大山里的猎户吗？姜娅回想了大半天也没有任何关于猎户的印象，倒是几次在山里遇见过一个背着弓箭的少年。 都说古人盲婚哑嫁，到她这差点变冥婚，她伤了头，那可是有概率成傻子的，这山上的猎户大概是实在娶不上娘子，所以什么奸的、傻的，只要人活着，知道下雨天往家收衣服就行了？ 她姜三丫前景堪忧啊！ 第2章 嫁女儿 卖女儿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太阳渐渐升起，三丫住的房间没有任何窗户，只从木门缝隙投进来几束窄窄的光线，屋里轮廓也大致清晰起来，这是一间柴房，在最里侧搭了一铺只容一人的炕，除了窄窄的一条过道，其余空隙装满了木柴。 又等了大半天仍没有人进来，她又晕、又饿、又渴，尝试了几次才从立在旁边的柴堆里抽出一根较粗的木棍，又缓了好一会儿才一点点坐起来，动一下都晕半天，她刚才吐过，屋里味道实在不好闻， 磨蹭了半天才坐在了炕沿边，地上只有一双草鞋，又缓了一会儿她撑着木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屋子实在窄小，只三五步的距离就到了门口。 拉开木门，阳光晃得她半天才睁开眼睛，不远处连绵起伏的山林，此刻五颜六色煞是漂亮，她所在的地理位置应该没变，现在已经是深秋，这的季节本就夏短冬长，一眨眼的时间冬天就来了。 根据记忆她缓缓往灶房走，姜家房子都是泥土为墙，茅草为顶，赶巧四丫从灶出来，小跑过来搀扶着她“三姐，五妹说你醒了，早食好了正要去叫你，你可还好？” 姜娅点头，不想耗费任何力气“饿”。 “还是给你做的大米糊，又给你煮了一个鸡蛋”三姐的手冰凉，四丫把她扶到灶边坐下，掀开锅盖，拿出鸡蛋，米糊冲好了放在锅里保温，也一并拿了出来。锅里还有些热水，四丫手脚麻利，先舀出一碗给她漱口，然后把一块粗布沾湿给她擦脸擦手，头还伤着，四丫也不敢动，只略微整理了一下。 虽是粗布，但擦在脸上一点也没感觉疼，姜娅想到了奶奶，生病的时候奶奶也是这么照顾自己的，从醒来到现在也只有小小的四丫让她感到些许温暖。 等四丫收拾妥当，姜娅也没客气，勺子都没用唏哩呼噜喝了起来，等她一口气喝完放下碗，四丫赶紧把剥好的鸡蛋又放到她手里，这个妹妹真贴心“谢谢四丫。” 四丫有些羞涩的笑起来，不知想到什么，又把翘起的嘴角压了下来，蹲坐在姜娅身边，小声道：“三姐，等你走了，下一个就是我了吧。” “不会，你才十三，小五又一贯偷奸耍滑，家里地里的活儿她拿不起来，小六、小七又太小，他们不会急着把你嫁出去，没准到时候小五比你还先嫁人。” 四丫又问“三姐，大姐二姐走了以后就没回来过，你会回来吗？” 这个家里除了大丫和五丫爹娘被重视几分，其余姐妹几个都是一个带着一个长起来的。姜家爹娘只管生不管养，四丫对几个姐姐的依赖比爹娘多的多，这几个月内家里连嫁三女，四丫一下成了留在家里最大的孩子，要做家务、带妹妹，还要战战兢兢的不知道哪天爹娘把自己嫁人。 姜娅完全能明白四丫，因为她也是十三岁她回到了爸妈身边，被忽视、区别对待、这种生活她过了六年，有爷爷奶奶做她的后盾，可四丫能靠谁呢，她刚才说大姐、二姐走了后就没再回来过。对未来四丫应该是恐惧的吧。 “会，我会回来看你，所以四丫要好好保重，三姐一定回来看你。”这是在回答四丫，也是在给自己一个回答，人嘛，就这么回事，在哪儿都一样生活，不服干就完了！ “好”，四丫小心翼翼的趴靠在姜娅身上，无声的泪水浸湿了姜娅的粗布裙。 温馨的画面只持续了片刻，尖细的声音再一次想起“三姐，快出来吧，猎户接你来了。” 四丫在她的裙上抹了一把脸，抬起头红红的眼睛看着姜娅“三姐，你也要保重，一定要回来啊。” 姜娅也眼睛泛红，伸出双手抱住了妹妹，四丫也用力的回抱住了三姐，她最好的三姐。 姜娅被四丫扶着走出屋子，刚才还空荡的院子里此刻倒是略显拥挤，姜家爹娘，后边站着五、六、七丫，大门口猎户扛着野猪正往院子里进。 啊！这就是猎户吗? 是三丫在山里见过几次的少年啊，三丫到腊月才满16周岁，现在身高155左右，这猎户年龄未知，但应该和三丫相差不多，身高也就160，身形他们俩差的不多，都是麻杆样，力气倒是不小，小200斤的野猪从山上扛到院子里看着是没费劲，腿不抖、气不粗的。 小猎户进来直奔姜娅，一双凤眼只在她脸上流连片刻“猪放何处”，声音倒过了变声期，还怪低沉好听的，重点这还是个长得唇红齿白的弟弟啊，姜娅罪恶感瞬间飙升。 没等她回答，“放灶房吧”，姜大有一直盯着野猪呢，这肉自家能好好吃几顿，剩下的也能卖个5两，再加三两现银，这买卖划算。 难得整天拉着脸的姜大有此刻带出了些许笑模样，“三丫，猎户来了，你就跟着家去吧，能养大你们姐妹几个已经很行了，你嫁了人就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别像你大姐、二姐似的当个白眼狼，以后多回来看看你弟弟，将来他可是能给你撑腰的。” 姜娅在心里翻起大白眼，说是嫁女儿，草草的把女儿嫁进山里，今年多大、家里几口人、人品怎么样你是一概不问啊，只要出银子就行。今天女儿出门子了，女婿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呢，张口猎户，闭口猎户的。 当爹的就不说了，当娘的呢，这可是她怀胎十月一个个生下来的啊，孩子昏迷了几天，从睁开眼睛到现在大半天的时间，一句关心的话没有，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这样的人也配当父母。 “爹、娘，女儿这一去，山高路远林又深的，还不知能不能回来再见到爹娘，以后爹娘还请保重，毕竟弟弟还小，指望着你们的时候还多着呢。”姜娅还是没忍住暗讽了姜氏夫妻俩几句，看着俩人铁青的脸色，姜大有攥紧的手掌，她也有些后怕，毕竟她这小身板，这状态要是姜大有一巴掌呼上来，也够她喝一壶的。 猎户的声音适时在身后响起，“家里住的地方和这有些距离，咱们这就启程，还望岳父岳母见谅。”绕过姜娅，从袖口里掏出3锭银递给姜大有。 姜大有接过银子，重重的哼了一声，手一摆转身进屋了，王氏、五丫也跟着走了。 院里一片安静，几人大眼瞪小眼，姜娅微叹了口气：“四妹，拐杖给我拿来。”又对站在一旁的六丫、七丫招手“你们过来扶着姐姐，以后我不在家，要听四姐的话，姐妹之间要互帮互助，不准偷奸耍滑，有这聪明劲儿也是对着外人的，听到没有？” “知道了三姐”六丫有些小聪明，经常被五丫的蝇头小利指使的团团转。 七丫还懵懂些，在普遍早熟的时代，6岁了还是一团孩气，“三姐，我不能你一起去吗？” “呃”姜娅尴尬的看了一眼小猎户，可巧对方也在看她，“现在不行，等以后三姐回来看你们。” “三姐，我听话，你回来给我带些好吃的。” 这还是个小吃货，一边接过四丫递过来的棍子，一边回答她“好，你们都好好听四姐的话，我回来就给你们带好吃的。”又压低声音对四丫说“四丫，照顾好你自己和几个小的，要是实在有难处，就去找三婶。千万别犯傻，可明白。” 四丫泪流满面，只重重的点头，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怕一张口就会嚎啕出声。 深秋的冷风伴着三个丫头的目光中，姜娅随着猎户走出了家门，她出了一身汗，裹着白布的额头上本就被血迹染红，此刻被汗水浸湿，更是晕红了一大圈，苍白的脸颊，瘦骨伶仃的身板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薄薄的短袄和裙上尽是补丁，这么冷的天脚上还是一双草鞋。 小猎户想是迁就他走的不紧不慢，但姜娅实在是跟不上，她的头还晕着，双腿也直打晃，要不是有根棍子支撑，她早就瘫倒在地了。一会儿还要爬山，也不知猎户家到底离这多远，那可是山林啊，她会不会没等走到猎户家在路上嘎了，那小猎户可不划算啊。 她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专注脚下，没看见何时小猎户停下了脚步，等她走近时，一个天旋地转间小猎户双手一抄给她来了一个公主抱。 天啊！这小猎户小白脸样，关键时刻男友力爆棚啊！ 第3章 夜宿山洞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小猎户身后背着弓箭，胸前抱着姜娅，她大概率是脑震荡了，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睡了几觉，山高林密，姜娅也判断不出时间。 她想找些话题聊一聊，这小猎户一路负重，应该也是累坏了，“我现在好多了，要不我自己下来走吧”。 小猎户只低头看了她一眼“要到了。” 姜娅闭紧嘴巴，这死孩子还挺高冷。姜娅放弃和他聊天的想法，只慢慢转头看周围的环境。 深秋时节，这座山却美得五彩缤纷，连绵的山脉、蜿蜒的河流，高大笔直的桦树、苍翠的松树、耐寒的樟子松以及各种高大的冷杉树，以及低矮的灌木，一些不知名的植物，这些植物把山林渲染的五颜六色，真是美得像一幅油画。 她还沉浸在美景中，小猎户把她放在了一个山坡下，拿下他背着的弓箭挂在一棵树杈上，然后走到姜娅身边，改抱为背“抱紧我”。 姜娅也顾不上羞耻，用出浑身力气像个树袋熊一样紧紧抱着小猎户。 然后他刷刷几下就爬上了半山腰的山洞里。等姜娅被放下来时心还在砰砰的狂跳，这可真是太刺激啦。没有任何安全措施，他竟然背着一个大活人爬上了少说有3、4米高的山洞里！这小猎户真是有些功夫啊！ 然后他又高冷的说“今天住这，不要乱跑，我去找些吃的”。接着他又刷刷刷几下到了地面。背起弓箭就窜进了林子里。 这小猎户真是高看她啊，还不要乱跑，洞这么高、山这么大、林子又这么广，野兽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就是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乱走啊！ 她可能是伤的不严重，又睡了一路，现在精神好多了，头也不怎么晕了，就是还没什么力气。 洞口没有任何遮挡，风吹进来冷得很，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观察，这应该是小猎户平时落脚的地方，东西不多，山洞中间三块石头围成一圈，看痕迹应该是火塘，最里边靠岩石放着一个矮小的木头架子，这架子只上下两层，上面放着几块兽皮，下面放着一个陶罐，架子右侧还有个小拐角，里面能有两米宽，这里很黑，姜娅没往里走。 她从架子上拿下两块兽皮，走到洞口抖落灰尘和杂物，然后走向火塘边，一块兽皮铺在地上，一块裹在身上，她坐在兽皮上面向洞口，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一点点暗了下来，姜娅有些担心，这小猎户还不让自己乱跑，现在也不知道他自己跑去哪里了，在二十一世纪还经常有东北虎、黑熊、东北豹、野猪下山呢，这可是几百年前，这时候的猎物还不得漫山遍野啊。 越想越怕，万一这死孩子不回来，等待她的死法有三种，在山洞里饿死、下山摔死、被猎物咬死。 天啊！这几种她都不想要，她是哪辈子在阎王爷头上蹦迪了吗？寿终正寝，慢慢老死可不可以啊！ 她的思绪犹如一头脱缰的野马，现在更是跑的不知影踪。一阵烤肉的香气惊醒了她，她用力抽动几下鼻子，真的是肉香，小猎户回来啦！ 她猛地站起身，可能是起的急了，头还晕了一下，稳定了片刻，也顾不上披着的兽皮，扶着洞壁快步向洞口走去。 当小猎户出现在洞口的那一刻，就对上了一双圆溜溜、水润润的眼睛，他很久都没被人这么注视过了，这感觉让他有些心潮澎湃，他又很快冷静下来，这是饿的吧！ 姜娅见这小哥还是冷着脸，此刻也无所谓了，亦步亦趋的跟着小猎户往里走，他背后背着一个不知什么枝条编的好似马上要散架的小背篓，他背对着洞口席地而坐，拿下背篓开始从里拿东西。 姜娅坐到兽皮上，还是把另一张裹到身上，见她坐好，猎户才说“你先吃”。 姜娅双眼发光的盯着面前的食物，几片大叶子上放着两只烤鸡、十几个烧熟的栗子，还有两串山葡萄，这小猎户有些本事呀。 此刻的姜娅意识到，在山里这就是她的衣食父母啊，她顾不上烫掰下一只鸡腿递给小猎户“一起吧，天气冷，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猎户看盯着她看了片刻，没有接过她手中的，而是伸手又掰下其它三只鸡腿、全部的栗子、山葡萄都放在她面前。 姜娅是诧异的，看看小猎户，又看看地上的吃的，小猎户已经拿起鸡啃了起来，姜娅想说些什么也歇了心思，吃完再说吧！ 没有盐，这鸡实在没味，她吃的鸡腿还好些，小猎户倒是不挑，虽然吃饭速度不慢，但不显得粗鲁。 姜娅几口鸡肉，几粒山葡萄的吃，倒也勉强凑合，她吃几口看小猎户一眼，可在他脸上没看出任何表情，想来他是没打算在外留宿，还是自己拖累了他。 姜娅吃两个鸡腿，五个栗子，半串山葡萄，除了山葡萄，剩下的鸡腿和栗子都被小猎户吃掉了。 小猎户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她还在犹豫和小猎户的开场白，只见他把装着山葡萄的大叶子放在一旁，其它大叶子卷吧卷吧放进要散架的背篓里，又去木架子上拿下一条拼接的细长兽皮，也不知他怎么搞得，三下五除二就把架子上的陶罐固定在兽皮上，背在身上，转身拎起背篓又下了山洞。 姜娅…… 这也是个急性子，这次倒是没等太久，他上来时背着一罐水和一捆木柴，他只上来时看了她一眼，然后全程无视她，生火，烧水，然后拿着两根较长的木棍点着火，等火燃起来，他又举着去那个窄小的小拐角里了。 姜娅也不想搭理他，可能是她上辈子家庭原因，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无视，哼！ 可是，可是现实比人强啊，火生好了，瓦罐里的水都要烧开了，听着咕嘟咕嘟的水声，姜娅更受不了啦！ 她站起身，急的直跺脚，见小猎户出来也顾不上许多了，熟不熟的、脸冷不冷的、无视不无视的，通通不管了，她气沉丹田“相公，我要去方便”。 第4章 他叫蒙策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小猎户听了姜娅的话停顿了片刻，然后他转身进了拐角的小石洞，又急匆匆的走出来，接着又拿起架子上当绳子用的兽皮条，好像也用不太上，走到姜娅面前，想用公主抱的，又想起这是在高处，最后在姜娅面前半蹲下，“手放上来，抱好”。 姜娅不管不顾的喊出这句话时，还是有些尴尬的，可当他看着小猎户无措的样子，半蹲下来还能借着洞口余光看见他通红的耳朵。她的不自在和尴尬全都消失了，甚至还有些窃喜，这家伙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少年郎啊！ 这之后小猎户又带着姜娅去附近的小河边稍稍洗漱一下，他又在附近找了一把野菜和几朵蘑菇，才又背着姜娅回到山洞。 天已经全黑了下来，只这么一小会儿姜娅冷的直打哆嗦，她赶紧跑到火堆边继续披着兽皮烤火。 小猎户又上上下下的跑了几趟，背了许多木柴回来，看着把自己裹成个蛹似的姜娅倒在兽皮上，昏昏欲睡，瓦罐里的水也不知开了几次，只剩浅浅的一个底。 他拿出刚找到的松油，做了一个小火把，拿到了拐角的小山洞，把架子上的兽皮都拿下来抖了几下，都铺在了地上。 他本想直接把她抱到里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叫醒她“醒醒，到里边睡”。 姜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小猎户，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他的小相公，可对他却是一无所知“你叫什么？家里几口人，我们以后都生活在山里吗？” 小猎户怔愣片刻，跪坐起身，好似说出名字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姜娅也赶紧起来跟着他跪坐。 “我叫蒙策，家里，家里只我一人”。 姜娅一直在等着他往下说，可蒙策好似沉浸到他自己的世界里，姜娅万万没想到他家里就他自己，这深山老林的，他年纪又不大，也不知一个人生活了多久。 “以后就两个人了”。 “什么？”蒙策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盯着姜娅问。 “我说，我叫姜娅，家里10口人，爹、娘我们七姐妹，我行三，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小弟。以后，我能回去看他们吗？” 蒙策乌黑的双眼一直看着她，好似通过外表看进了她的灵魂深处，姜娅多少是有些慌乱的，在他的注视下，姜娅垂下了眼帘。 “只要你想”，蒙策只是奇怪她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她爹娘的品行，作为晚辈不便评价，倒是几个妹妹对姐姐颇为留恋。 蒙策见她又抬头看自己，此时的姜娅并不好看，头上的伤被脏兮兮的布巾裹着，巴掌大的小脸又黑又瘦，只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似在发光。 她有一双鹿眼，真好，蒙策想。 看出她怕冷，蒙策把所有的兽皮都给了姜娅，他已经两年多没好好睡过觉了，今天却睡得出奇的好，就连身上的兽皮什么时候盖上的都不知道。 天蒙蒙亮，火塘里还剩一点微弱的火光，加了几根细小的进去，陶罐里的水所剩无几，他又跑下去打水。 虽然自己住的地方不怎么样，但比起这里要方便的多。用过早食还是带她早早赶路的好，也不知她是否会嫌弃。 他还是像以前的每个早晨一样，先打了一套拳，这套拳法，他从三岁就开始练起，从酷暑到寒冬没有落下过一天。 蒙策没走远，他想在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小动物，可惜一只也没有，倒是在打水的小河里找到几条手指长的小鱼，聊胜于无。 他昨天心神不定的带回去的蘑菇和野菜早就蔫了，这个季节能吃的野菜已经不多，勉强找了一小把，小蘑菇倒是还有不少，多带些回去。 天已经大亮了，在河边把野菜蘑菇和小鱼一样样收拾好，都放进陶罐里背上山洞。 姜娅是闻着味道醒的，松油小火把不知道什么时灭的，她的小山洞里特别黑，也不知道几点了，这一觉睡得特别舒服，她没急着起来，又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坐起来，头好像不晕了，身体也不像昨天似的浑身无力，姜娅乐坏了，都好起来了，都会好起来的！ “阿策，早上好”，她人未到声先至，也不管人在没在，转过拐角接着说：“你做了什么好吃的，我都闻到香味了”。 蒙策差点没被一声“阿策”吓的扔了手里唯一的陶罐，接着又见她充满活力大大的笑脸，直接愣在当场。 姜娅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一个人真的会让人发毛的，姜娅反思，她说的几句话应该没毛病吧，她又低头看看自己，应该没什么不合时宜的吧。 难道是头发太乱？脸太脏？也是，之前晕着，醒过来后就四丫给她稍稍整理了一下。不过姜娅已经无所谓了，和昨晚的尴尬比起来，这算什么。 走到发呆的蒙策身边，“阿策，不烫手吗？” 蒙策反应过来，把陶罐放到地上，他失神只是因为很久没人叫他“”阿策”了。 “我带你下去洗漱”。 “如果我们还要在这住几天的话，一会儿弄个绳梯吧，免得每次都麻烦你”。 “吃过早食我们就走，我住的地方离这还远些。” “哦”她想问为啥跑那么远的深山老林里定居，怎么会没有一个亲人呢？他一个人不孤独吗？又怕问出关于他们家的什么事，她根本就不会安慰人好吗。 蒙策和昨天一样，侧身站在离她有些距离，又确保有问题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的地方。 姜娅先是到一棵大树后解决生理问题，然后到河边洗漱，这水她并不敢入口，只简单洗了脸和手，实在是河水太凉了。 冻得浑身都要发抖了，赶紧甩甩手跑向蒙策，他又二话不说背着姜娅爬上山洞。 在姜娅心里，对蒙策的好感度是直线上升的，长的不错，个头虽然现在看着不高，但年纪不大，还有上升空间，不但救了自己，还不嫌自己伤了头，走路费劲，出来进去除了抱着就得背着，懂得谦让、尊重女性、关键他还挺纯情！ 真是难得啊，她上辈子事业小成都不敢做这种梦，这辈子也是爹不疼、娘不爱的，难到好运气都攒到这里啦！她被天上的馅饼砸中啦！ 等等，他不会是骗子吧？等把自己骗进山里，再来个李代桃僵，让她嫁给别的老男人。 到山洞里蒙策放下她，姜娅一把抓住他“我爹把我嫁给你了，对吧，山里没有其他猎户就你自己了是吧。” 蒙策诧异，她怎么会这么问？，听见自己说住的地方在大山里，不想和自己进山了吗？ “山里就我自己，没有别人，聘礼我出的，你要是不愿意，我再送你下山，只是以后……”。 “没有以后，吃过早饭我们就回家吧，我身体还在恢复中，但马上就会好起来，不会一直拖拖后腿的。” 姜娅说完兴冲冲的到瓦罐前准备吃早饭，留下蒙策风中凌乱。 只是看着眼前瓦罐里的汤，姜娅犯难了，这怎么吃啊，总不能一人一口捧着瓦罐喝吧。 最后的解决办法是，蒙策拿出四根小树枝做的筷子，让姜娅先吃。 姜娅这两天都没怎么喝水，她很想先喝一口汤，但又不太好意思举着瓦罐喝，汤是奶白色的，应该有鱼，看着还不错。 她夹了一筷子软烂的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送进嘴里，只嚼了一下这，她是逼着自己咽进去的，蒙策一直在看着自己，姜娅也不想太扫兴，举起罐子又喝了一口汤，这一口差一点没把她送走！ 第5章 地窨子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蒙策不用尝也知道自己煮的东西难以入口，默默的叹了口气，又从火边把昨天剩的几颗栗子找出来。 “吃这个吧”，蒙策把温热的栗子递给她。 姜娅接过栗子：“鱼汤得放些去腥的调料，而且也没有盐，以后我做给你吃。” “好”，蒙策也不想吃，但做好了就不能浪费，他举起罐子大口喝起来，放下罐子的瞬间，他感觉生鱼也应该没这么难吃。 姜娅一直在关注他，看他放下罐子，立马把剥好的两个栗子递给他，蒙策毫不犹豫的放进嘴里，香甜的栗子有些糊了，但也比他做的饭食好吃百倍。 吃过早食，日头又升高不少，俩人灭了火，把山洞恢复原样才离开，一路走走停停，看见的无论是果子还是蘑菇，只要姜娅认识的就拉着蒙策认识一番，让他以后见到的时候都带回家。 这大山里到处都是宝，，姜娅真想都带走，可一是没有能装它们的东西，二是自己走都费劲，还得时不时的要蒙策帮助，三呢，蒙策还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拒绝一切危险靠近，他们现在也是小有收获的，有三只野鸡、两只兔子，还有几朵猴头菇。 邢策的弓箭真是厉害，只射一只野鸡时补了一箭，其它的都是一箭毙命。怪不得他敢自己在山里生活，原来是有傍身的大杀招。 他们正穿梭在一片高大的桦树林里，蒙策说穿过片林子就到了，又给她找了一根木棍，姜娅拄着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她感觉腿脚都不是自己的了，最后还是蒙策把她背出了树林。 他们正站在一座小山的边缘，放眼望去视野开阔，他们仍然被大片树木和山峰包围着，但这里却是大片的草地，左前方是一片零星的小树，中间穿梭着一条大概超过两米宽的弯曲小河，右前方则被三座低矮的小山坡占据着，剩下的一直延伸到山脚下的就是大片的空地了，这里长满了已经枯黄的野草。 姜娅看了半天没看到房子，也没看出哪里有人生活的痕迹。不禁问出声：“家在哪里？” 蒙策指向那一小片连着的小山坡“中间那座山的山下。” 等到了跟前，姜娅才知道，他说的山下不是山脚下，是真的山下——小山底下，那是依着山势向下挖出的地洞，城里人叫地下室，村里人叫地窨子。 整个地窨子露在外面的的部分只有窗户到房顶的高度，其余都在地下。 房顶和山坡基本融为一体，只露出木头房檐，一人通过的木门左右两侧有一个20厘米见方的窗户，现在用木板挡住了，整个结构都是木头的。 地窨子前是一个高半米，长五米、宽三米的院子，蒙策修了三级台阶，跟着他顺着台阶下去，院子里什么都没有，蒙策打开木门，把两边的小窗户都打开后，才让姜娅进去。 姜娅只站在门口就把屋里看的清清楚楚，整个房间大概15平，正对门口一个小小的土灶台，灶台上一只小铁锅，配着木头盖子，灶台里侧放着一只大木盆，里头两只木头大碗，旁边还放着一把砍柴刀。 灶台连着土炕，炕上铺着一块兽皮，叠放着大概三四张，炕边地下立着一张矮腿小炕桌，靠窗户的这面墙边放着半袋子东西，应该是粮食，这就是屋里的全部东西了。 “家里所有东西都在这吗？”姜娅真是大为震惊，这怎么看也没有长期生活的痕迹啊，倒像是临时落脚的地方。 “嗯，暂时就这些”，蒙策回答，然后又想起什么，从身上找出一块银子递给她“还有这个。” 姜娅…… 姜娅没有接，她累的不行，也不管有没有虫蚁了，走到炕边坐下“我们得在山里生活多久？以后还会去别的地方吗？” “目前没有出去的打算，里面还有几个山洞，但这里是最适合过冬的”。 姜娅明白了，就是相对来说，这里是可供选择当中最好的一个了。“那我们两个人这些东西是完全不够的，马上入冬，吃的、穿的、烧的都还没准备，我们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住在山里比我清楚，大雪封山后，咱们要到明年4、5月份后山上才会再次泛绿。你可有准备？” 蒙策表情凝重，以前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半袋粮再加一些猎物一个冬天他也没饿过肚子，现在多了一个小娘子确实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 “那现在我们要做什么？” “吃饭” 蒙策…… 好吧，确实饿了，俩人分工明确，蒙策去打水，她负责捡柴，蒙策说这一片可以自由活动，但她并不敢走远，一边捡柴，一边在几座小山坡上转了转，意外发现有几颗圆枣子树，可惜已经过季了，现在上面啥都没有了。 她也终于知道屋里唯一的袋子里装的是小米，不是他以为的玉米面或玉米碴，灶台的木碗里只浅浅的一层盐。 蒙策带水回来的同时，还带回来一只收拾好的兔子，家里只一口小锅，而且除了盐没有其它调料，，姜娅煮了稠粥，兔子让蒙策找个地方烤了。 锅子不大，姜娅煮了满满一锅粥，唯一的木盆在装水，一只碗装盐，就只剩一个碗了，最后还是姜娅先吃，碗很大，姜娅只吃了大半碗，三分之一的兔子，剩下的蒙策包圆，足足三大碗粥愣是一点没剩。 姜娅目瞪口呆，怕他吃太多撑坏胃，中间还劝了一句。蒙策丝毫不在意，只说吃的完。 结果真是毫不费力的吃完了。 饭后天已经见黑了，木盆里剩下的水放进锅里用残火温热，蒙策让她在屋里洗漱，他自己去了河边。 等屋里已经看不清东西轮廓了，蒙策才回来，他关好门，从门后找出一根粗木头撑在门上，又检查了两个小窗户都拉好了才走到炕边。 姜娅是有些紧张的，她睡在炕的里侧，兽皮紧紧的裹住全身，在黑暗中待久了，眼睛适应后是能模糊看见物体轮廓的，见蒙策来到床边，她先出声“我们聊会好吗？” 蒙策躺下后放平身体“你说”。 “明天你带我出去，我们”，蒙策打断她的话“你还没好，在家休息，我去打猎。” 姜娅摸了摸头，今天比昨天更好了些，走了那么远的山路都没迷糊，就只是有些没力气，姜娅不用猜就知道，三丫这是长期营养不良饿的，这个得慢慢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没什么大碍。 “我好多了，我们还是一起去，你去打猎，我不妨碍你，在你附近看有哪些是咱们能用上的，你记好，以后再见到就给我带回些，这样你出去后我在家也有事做，时间紧迫，咱们两个都动起来才行。” 蒙策身体没动，只头转向他“好”。 姜娅目前是满意蒙策的，在能力范围内谁不想把日子过好啊，守着这么大的宝藏她不信俩人过不好日子。 “这几天你尽量多打一些，最好是活的，咱们得换钱，买些装东西的容器，还有过冬的衣物，最主要的是粮食，还有咱们家的屋子也得改一改，或是多盖出一个地窨子，我们用来储存东西”。 说了这么多好像都是蒙策的活，她也要体现自己的价值“我呢，尽量多找些蘑菇、野果子、坚果、还有那一大片橡子，那也可以做吃的，我会做可多好吃的了，这个冬天咱们做来吃。” “咱们还得多多的捡柴火，试试能不能烧成碳，屋里也要暖暖的，等下雪的时候咱们在屋里点上碳火，吃着火锅，看外面大雪纷飞，别提多美了。” 姜娅一直在说，蒙策只安静的看着她，歪着头也不嫌累，跟着姜娅的思绪他不禁也对未来的生活期待起来。 第6章 捡栗子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迷糊间听见开关门声，姜娅也想跟着起来的，可蒙策出去就没了声音，她想等蒙策进来时再起来，可不知不觉中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仍然只有她自己，屋里实在是昏暗，她用脚探到草鞋踩着去拉门，一瞬间出现的阳光晃的她睁不开眼睛，用手遮挡半天才适应，外面已经大亮了，秋天的冷风送来山里独有的草木香气。 这里太安静了，山林间好似只有她自己，远远看到蒙策扛着东西回来，走近才发现，是一只鹿，看样子已经死了，除了鹿之外，手里还拎着两条烤好的鱼。 目前这个阶段他们只能吃些烧烤类的食物，可能要蒙策卖出第一批猎物才会改善些许。 等她把两条鱼都吃完，两人就出发了，带着家里唯一的一把砍刀，这次没有走进山的那条路，蒙策带她往里走，说那里坚果和野果子更多些。 一边走一边看，姜娅想找些适合的枝条编几个背筐或篮子，好在没走多远发现了几个榆树，这个季节的树枝水分变少，已经不太合适了，蒙策负责割榆树条并修剪。 姜娅找到一小片空地，简单收拾了一下杂草，又捡了些干柴，升起一小堆火，编篮子要有提手，需要粗一些的树枝，而且还要弯折出弧度才行，这时候的树枝就需要烤火才行。 做自媒体那几年，姜娅没少折腾，跟着各种视频学了无数的手工活，但凡家里能用到的东西，除了五金外，基本都是她自己倒腾出来的。 编背篓、篮子、筐子都是大同小异没什么难度。她让蒙策和她一起编，蒙策是个好学生，第一次编出来的就很结实，她们编了四只手提篮子和两个背篓，还剩下一些榆树条，蒙策正在兴头上，姜娅只好又教他编了各种小筐子，深浅高矮不一，但都不大，放在家里装些小东西到正能用上。 他们一人背着一篓子，挎着一对篮子，剩下的都挂在树上，他们这次不会走太远，等回来时一并都带走。 又走了没一会儿，是一片高大的栗子树，树上已经基本没有了，地上倒是还有不少，栗子壳带刺，他们一人找两只长树棍当筷子用，野生的栗子不大，好在数量不少。 很快两个背篓和篮子都装满了，得先回去一趟才行，一篓差不多50斤左右，篮子也装了10多斤，蒙策背起一个篓子颠了一下重量，另一篓没让姜娅背，自己用力抱在了身前，姜娅无语，蒙策也不给机会让她发表意见，抬脚走了，她只能左右胳膊各挎起一个篮子跟了上去。 到编筐子的地方，蒙策让姜娅在原地等，他送回去再过来，姜娅也没闲着，回去把另外两个装满的篮子也带出来，又砍了很多榆树条，这个东西永远不嫌多，家里能用上的地方还多着呢。 等蒙策回来，她已经收拾好两堆了，她打算编两个大晒篮，储存过冬的东西有很多方法，但对他们来说目前只能用晒的。 蒙策继续捡栗子，她继续砍榆树条，中午他们把三只鸡都烤了吃。 稍事休息后，蒙策又跑了两趟，一共背回去6背篓栗子，大概得300多斤，她砍下的柳条收拾好后也被蒙策都捆好扛了回去。 在家门前收拾出一块空地，把栗子平铺晾晒，姜娅留在家里编榆树条，蒙策去了另一片林子，姜娅说有种蘑菇长在椴树上，叫元磨，因为只有秋冬交替要上冻之前才长出来，所以也叫冻蘑。 椴树林稍远些，要越过那片橡树林，那里是野猪的地盘，它们喜欢吃橡子，不知道姜娅要不要橡子。 这个季节菌类基本都没有了，可这冻蘑倒是刚到季，白白胖胖长得很肥厚，因为长在树上，也非常的干净，天彻底黑下来前，他也捡满了两个背篓，回去时也没忘记捡了两把橡子。 蒙策走后，姜娅编出一个大概直径80公分，高3CM的圆形晒篮，这是她能编出最大号的了，再大就不结实了。剩下的枝条大概还能编出两个，今天不打算再弄了，看太阳已经偏西，该准备晚饭了，也不能真的顿顿吃烤的，今天蒙策出来进去花了大力气的，姜娅打算今晚弄顿像样的饭菜。 她还在想该怎么把鹿弄去小河边收拾了，进屋就见灶台上已经放着收拾好的鹿肉，也不知道那家伙什么时候弄的。 这鹿的皮、头、内脏、蹄子都没有，剩下的鹿肉差不多得有100斤左右，鹿的脂肪在腿或腰部，姜娅在鹿腰上把肥肉都剔下来，又把四肢、排骨和纯肉都分解下来，把矮腿桌放在地上，分好的肉再一一放在桌子上。 先在锅里填些水，把板油切小块放进去。烧开后慢慢熬，等水干后油就出来了，家里唯二的两个大碗拿出一个装油。另找了一个浅口小篮子用一片大叶子铺好，然后把盐放进去，这样又空出一只碗。 锅也不用洗，继续添水，洗好的小米放进去，加入适量的水，盖盖子添火。因为第一次用大锅做小米饭，怕掌握不好火候。掀开看了三次。看水差不多要干了，赶紧收火。然后盖着盖子继续闷。用大锅做的饭，带一些锅巴才好吃。 饭好也没盛出来，又去家附近的小山上找了一大把野葱。鹿肉很多，这天气早晚温差大，但白天太阳出来还是有点热的，她打算今年天把鹿排都炖上，剩下的鹿肉少放一点点盐熏上大部分，剩下的一小部分一会儿用鹿油再炸些肉干，以后出去干活就带些。 用稍稍大两号的浅口篮子当盆用，这回叶子也不用铺，带锅巴的小米饭一整个都盛出放进里面。 洗锅烧油，放鹿排骨炒香，添水，又找出一把栗子剥壳洗净一起放进去，撒好盐直接盖盖子。 姜娅出门看了几次都没有蒙策的身影，天已经一点点黑下来了，她把栗子都扫到一起，用大晒篮勉强能盖上。 今晚没有风，她打算升起一个小火堆，这样既能取暖又能照亮，可以一边等蒙策一边继续编晒篮，刚架起木柴，就见远远有一团黑影在向这边靠近。 姜娅拿起柴刀跑进家门，把门关紧，门后的木头抱出来顶在门上，两个小窗户关上一个，她来到仅剩的一个小窗前，一手扶着拉板，一手还紧紧攥着柴刀，她这些动作一气呵成，丝毫看不出慌乱，只是扶着窗户拉板的手在微微颤抖。 第7章 捡山货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等走近了看出是蒙策时，姜娅长出了一口气，她放下手里的柴刀，打算把顶在门上的木头拿走时，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发抖，试了几次才把门打开。 这蘑菇不怕冻，蒙策直接背进院子里才放下。也许是从小锻炼的原因，他的视力、听力要比普通人强些，更何况又在这吃人的山里生活了几年。 他早早就发现了姜娅，也看到并猜到她之后的一系列动作，本来他是可以出声喊几句，让她放下戒备，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在山里最需要的就是警惕性，稍稍一个大意就可能丢了小命。 他假装没有发现姜娅的慌乱，“我捡了两篓蘑菇，你再看看这个，可不可以吃”，他把那十几颗橡子举到姜娅面前。 “这是橡子，可以做橡子豆腐，不过有些麻烦，我们需要石磨，有了石磨，我们还可以做其它很多好吃的。” “好，我下午去的地方远一些，但是还有很多蘑菇和橡子，明天你和我一起去，这两天我们多背一些回来”，蒙策一边洗手一边和姜娅说。 家里只剩下一只碗能装东西，姜娅盛出大半碗饭，其余的连带着筐一起递给蒙策。 “鹿肉我们吃不完，明天再不处理要坏了，院里的蘑菇也得晒起来，我在家附近在再捡点柴回来，要不我还留在家里？” 屋里实在昏暗，不得不把门打开，借着外面的月光俩人蹲在灶台边吃饭，鹿排没有盛出来，虽然只放了一点盐，没有其它调料，但吃起来仍然很香。 蒙策好似饿坏了，连吃了几大口才说“那早上我们先处理家里的事，然后再出去。” 好吧，经过今天这一吓，姜娅也不想一个人待着，跟着蒙策就什么都不怕了。 姜娅今天饭菜都多做了很多，打算带出明天早上的，她还是低估了他们俩的实力，风卷残涌后，真是一点汤汁都不剩。 拿着碗筷去河边，连带着洗漱，晚上的山里比白天冷出好几度，蒙策想让她在家等，打水回来给她洗漱，又怕她自己害怕，只好拿了一块兽皮让她裹着，俩人慢悠悠的往河边走，只当消食了。 第二天早起时，外面的植物上挂满了白霜，时间在催着他们加快速度，早上煮的鹿肉粥，昨天的野葱放点盐拌了个小菜，俩人吃饱就开始忙起来。 仅剩的一点盐姜娅留出大概半月的量，其它的都揉搓到鹿肉上，因为盐少，也只腌制了一个晚上。 蒙策用四根木头搭出一个架子，现编了一个粗孔的箩筐放在架子上，把肉切好用草绳吊在箩筐的缝隙上。 姜娅在附近捡柴，蒙策去砍柏树枝，等准备好就开始熏制，在山里用明火，人是不能离开的，蒙策一边看火，一边把冻蘑都摊在大箩筐上一朵朵摆开，这样能晾晒的快些。 太阳升起来了，昨天堆着的栗子也可以推开继续晾晒，他进屋拆下一块薄薄的兽皮缠在手上，已经从壳里出来的栗子直接捡到篮子里，还有开口大一些的也用手扒开，取出栗子，剩下的继续晾晒。 姜娅在屋里用鹿油炸肉干，家里仅有的这把柴刀并不锋利，她要先把肉切成小条，再下锅炸，光切条她就弄了大半天。 等炸制七成干的时候捞出来放进小篓子里，这个时候的肉干还没有完成，还要放在外面风干。 因为炸过的肉干非常香，没人看着并不敢放在外面，怕引来其它动物。蒙策又用同样的方法弄了一排架子，他们俩又编出三个大箩筐，最上面一个晒肉干，下面两个晒蘑菇。 忙过中午，肉也熏得差不多了，姜娅煮了一锅栗子，又抓了几把肉干，她是想着边走边吃节省时间，蒙策不让，这么香的东西不知道会引来多少危险，再说橡树林是野猪的地盘，它们可是成群结对出没的，蒙策对付一两个还行，要是遇一群、还带着姜娅，那他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俩人都能全身而退的。 他们还是在家里吃完，又把肉先收到屋里，关好门才背着篓子出发。 这个季节所限，山里现在能吃的东西并不多了，找着一样得可劲薅，宁可过量也不能不够，实在是猫冬的时间太长了。 今天带着三个背篓和四个篮子出门，路程实在太远，姜娅体力有限，绝对走不了两趟，所以他们得多装些，哪怕走慢点多休息几次。 蒙策近期只打算带她出来这一次，带她绕了一些路，他遇到的一些野果子需要姜娅确认。 先是几颗野山楂树，树上还有些零星果子，被蒙策都晃了下来， 也装满了一个篮子，山葡萄树也有一片，现在弄回去也没法处理，就先留在树上，等蒙策能买到糖再说。 还有三颗针的果子，一串串红色的小果子，又叫野枸杞，晒干后可以泡水喝，是清热解毒的好东西。这个很多，他们又摘了一篮子。 还遇到了松塔，落在地上的大多被小动物嗑光了，剩下的都在高大的松树尖上了，这个就很难搞了，他们只捡了不到二十个。 榛子树上看着也没什么了，可姜娅知道，同样一棵树上的榛子成熟时间也是不同的，从外面基本看不到，等你站到树下，钻到树枝里面还是有些惊喜的。榛子装满了两个背篓。 剩下的一个背篓加两个篮子就都用来装蘑菇，姜娅背着重量轻些的蘑菇，干果和野果子蒙策背着，等走到家时天都黑了。 姜娅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两人草草吃了点东西就休息了，姜娅真是梦都没做一个，一睁眼天又已经大亮了。 最近天公作美，天气都不错，每天翻来覆去的吃这几样东西，姜娅有些腻了，蒙策不在院子里，应该是没有走远，姜娅还在考虑吃什么，蒙策提着一个篓子从河边回来了。 这篓子是细口的，用的好像是一种植物的杆，虽然他才跟着姜娅编了几个东西，但悟性很强，这次他自己编的就很好。 他给姜娅看还滴着水的篓子，里面竟然是一些透明的、活蹦乱跳的小河虾。 第8章 储藏室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把锅烧热放少许油，小河虾放进去全程小火，慢慢炒干直到酥脆，撒一把在粘稠的小米粥上，也是美味的一餐。 松子、榛子、栗子还得继续晾晒，野山楂得切开晒干，现在还不急，家里的活儿可以先放放。尽快把山货弄回家才是第一位的。 今天仍然是姜娅一背篓加两个篮子的蘑菇，蒙策两个背篓加两个篮子的橡子。 走了一趟之后，姜雅留在家里，蒙策则继续往回背。一篓蘑菇一篓橡子搭配着又走了两趟。 姜娅在家把蘑菇收拾干净，大朵的要撕成小块，这样干的快，也可以把蘑菇串成串，可他们没有线，好在编的晒篮缝隙大，放在高处上下通风也还可以。 野山楂个头都不大，但也要切开晒，山楂干可以冲水喝，炖肉的时候也可以放几片，肉更容易软烂，也更好吃。 家里的干果、蘑菇、野果在她看来还是不多，但也够他们维持一段时间。之前蒙策啥都没有，都活的好好的，证明即使没有这些东西，蒙策也不会饿到她，但生活质量不会很高就是了。 姜娅看着这一大片东西还是非常有成就感的，就是这么多东西放哪里是个问题，他们现在住的房间可以打一排架子暂时放，但屋里能活动的空间就更小了，人住久了是会压抑的。 看来弄储藏室是迫在眉睫了，她们住的房间也要改造一下，姜娅本来就怕冷，何况这里的冬天零下40多度，得多加一面火墙，灶台也得改成双灶的，这样不但用起来方便，屋里过火面积增大，也更暖和些。 这工程说大不大，但对于只有他们两个人来说，还是有些麻烦，更何况家里趁手的工具是一样也没有，都得从头来。 有了初步计划，等蒙策回来商量下从哪里入手，就可以开工了。 家里没什么活了，姜娅拿着柴刀在附近的山上捡柴。枯掉的木头或树枝都放到一起，再一点儿一点儿往下背。 砍柴倒是还有些意外收获，她找到了一大把野生木耳，这木耳已经干的透透的，回家发起来就可以吃。 蒙策回来没见她，也并不担心，每两个月他就把这一片清理一遍，以前还总有大型动物过来，这一年多基本没有出现过了，下山接她之前，他又走了一遍确保没有新的危险。 先去河边没见她，那就只能是在小山上，他刚要上山，果然见姜娅背着柴下来了，他上前接过，姜娅没给她，“阿策，这么快就回来了，我把这捆背下去就做饭，山上还有些，你去背下来。” 蒙策没听他的，还是把她背在身上的木柴拿下来，这捆柴压的姜娅弯了腰，可蒙策却轻飘飘的背着走了。 姜娅笑弯了眼睛，因为在家门前的山上，距离近的很，等他把柴都背回来，姜娅也做好了饭，今天中午没吃饭，晚上开饭的时候太阳还老高呢。 今天仍然是小米饭，蘑菇炒肉片，干炸蘑菇、蘑菇河虾汤，蒙策这半大小子是真能吃，不管剩多少，他都能给你包圆，今天也是光盘的一天。 吃过饭，姜娅把鹿肉拿出来让蒙策继续熏，她边收拾蘑菇一边和蒙策说挖储藏室的事儿。 结果他们俩倒是意见统一，在门的右侧，灶台边的那面墙上开一个大洞往里挖，外面不需要留门，多开几个通风口就行，工具有限，也不需要太大，今年先用着，以后不够用还可以扩建。 蒙策先去砍了十几根手臂粗的木头、一些细长有棱角的石头，很多松树油，他打算两天内挖好，再好好熏一熏，然后要尽快下山，家里的粮袋子马上空了。 早上起来先挖一阵，等吃过饭继续把干果摊开，蘑菇、肉干拿出去晾晒，这时候就当休息了，饭食更是简单，都是一锅出，鹿肉切块放锅里炖，差不多了把洗好的小米放进去，一顿一锅饭。 晚上点着火把大半时间也在挖。姜娅实在挺不住睡了一觉起来时蒙策还在挖，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鹿肉吃多了，精力旺盛，他怎么不知道累的啊！ 只用了一天半他们就挖出了一个2米高、7、8平米大的洞，蒙策开始用石头砸平，姜娅继续捡柴，好尽快把洞里烤干。 储藏室的四面摆满了架子，中间是两面双排架子，这样只留出两排过道，每个架子上用木头隔出高矮不一的格子，有的用草绳直接绑出木筐，可以直接放东西，但大多是几根长木头做横梁，得先用筐子装好再放上面。 蒙策这几天用石头好似用出一些心得，还记得姜娅说过的石磨，在河边找到两块差不多的石头，又是火烧，又是水泼的，倒也弄出一个粗糙版的石磨，石磨比木盆稍大一号，姜娅推起来也不费力气。 今天就做个栗子鹿肉小迷糊再来一个栗子糕，把栗子剥好壳和小米肉干一起磨成粉，再用温水冲开就行了，栗子糕更简单，煮熟的栗子剥开捣碎，再弄出各种造型就好了。 有了石磨，橡子也可以做橡子豆腐了，但比较耗时间，得十天半个月的才行，蒙策用石头把橡子壳敲出裂缝后，姜娅把橡子仁剥出来，然后连着篓子一起放到河里，让河水一直冲刷，得把里面的苦涩味道泡出来才行。 家里的活永远干不完，现在紧要的是粮食和一些必需品，姜娅不了解这个世界银子的购买力，蒙策更是一问三不知。 这里女人穿着粗布的交领右衽袄或对襟薄袄，下配马面裙，男人穿的也是窄袖、交领右衽短袄，衣长均不过膝。 在记忆中还找到了关于高粱、玉米、地瓜、花生、南瓜，辣椒，西红柿等作物，由这些判断这个世界类似于明朝中晚期。 至于物价就真的无能为力了，三丫连村子都没出过，更别说铜钱了，那是摸都摸过。 最后列出最紧要的东西，大水缸一个，大号的铁锅一个，盆最少两个，碗和盘子一样最少四个，还有各种工具斧子是必不可少的，菜刀也要一把，大砍打也还要一把，他们这把已经卷刃了，调料必备的盐和糖，其它的在看，最重要的是粮食，这个不拘买什么了，都可以，还有过冬的装备，棉花布匹，但棉鞋实在是搞不定，得买两双回来。 这里离山下实在很远，姜娅删删减减了好几次，这些都是缺一不可的，哪个也减不掉，也不知道蒙策得猎到多少东西，走多少趟才能把这些都背回来。 蒙策只说不用担心，买回来的东西先放到山洞附近，再一点点往家里搬，还有山脚下的李猎户父子可以帮忙。 蒙策给她留下六只野鸡、三只兔子，这次下山最快也要半月后才能回来。 第9章 开河蚌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储藏室一直在用火烘，蒙策留下的猎物姜娅到河边都收拾出来。 鸡心、鸡肝、鸡脖、鸡爪、鸡翅、鸡腿炖着吃，鸡胸肉剔下来做肉松，一只兔子留下烤，另外两只兔子用盐腌制起来，继续熏。做完这些家里的盐是一粒也没有了。 一早起来，地上已经有一片薄薄的雪了，也不知昨晚什么时候下的，好在下了一会儿就停了。 晒着的干果和蘑菇、肉干都收到储藏室里了，今天她打算做一些土坯，把火墙修起来，储藏室里掏出来的土正好用上，里面还得加一些干草才行，家里没有趁手的工具，她只能一趟趟用木盆从河里盛水回来。 用脚一遍遍把泥踩匀，再用砍刀砍出几块薄板子做模具，这片空地正好用上，所有的土都被她弄成了土坯，最后竟然有500多块，这天气靠自然干有些难度。 姜娅又去捡柴火，等土坯半干的时候把它们立着码成圈，中间再生火把他们烤干。 蒙策走了十天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木柴她捡了好大一堆，有可以直接用的干树枝，也有一整根的枯木，这个等蒙策回来劈开才行。土坯已经烤了一天，明天再把他们翻个面再烤一天，后天就可以动工了。 上山这么多天，她都没有好好收拾过自己，正好下午没什么事，她要好好洗个澡，之前找到的皂荚还剩几根，都被她泡上了。 洗头要先把围在头上的布条摘下来，这个布条从她受伤就一直没拿下来过，十几天了她都是擦脸，头上的伤口她也不去想，尽量忽略的。 现在布条和干涸的血、伤口愈合长出的痂粘在一起，她费了好大劲，用水一点点晕湿用了一个巧劲才弄下来。 伤口没有裂开，除了现在还有个大包，其它貌似还好，她又等了一会没有大碍，才开始洗头。 洗澡也并不是在水里大洗，只能擦洗，洗了两遍水才见清，她真是不能直视这个木盆了，但愿蒙策能成功买回几个盆。 她从家里出来没带任何东西，蒙策也没有多余的给她替换，灶塘里的火一直燃着，屋门关的紧紧的，屋内也并不冷，可她也不能什么都不穿，还是找了一张薄薄的兽皮裹在身上。 等头发烤了半干，她才开门出去，到河边削了一个光滑的小木棍把头发盘起来，然后在经常打水的地方往下游走了一段，这片水流更平缓一些，岸边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头。 她把衣服拿出来泡在水里，再把蒙策编的篓子拿出来打算再抓些河虾。放好篓子不经意间看到半卧在沙石里的河蚌，姜娅高兴坏了，不知道能不能开出珍珠呢。 整个下午她都在摸河蚌，稍小些的姜娅没动，她捞出来的都是比她头还大一圈的，眼看太阳下山，水也变凉了，她匆匆洗好衣服，带着四个河蚌回家了，到家才想起捞虾的篓子都忘起了。 剩下的河蚌都在河边堆着，反正明天还得过去，说不定能抓到更多虾呢。 她关好门就准备开蚌，这蚌不知长了多少年难开的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勉强打开，可惜的是四个蚌里都没有珠子。 家里没有盐了，取出来的蚌肉只能用水煮过在放外面晾晒，蚌肉本来就有嚼劲，不知道晒过的还能不能咬得动。 大蚌壳可以用来装东西，小蚌壳用火烧过后研磨成粉，可以做肥皂。 昨天洗的衣服因为放在灶边，已经干了，姜娅穿好衣服打开门出去，又被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外面气温好似又降了几度，山里树上的叶子已经基本没有了，地上的植物也遭受了一场霜冻。 姜娅找出昨天披着的兽皮，横竖比划了半天，裁出一件兽皮大衣，没有线，只能把包扎伤口的布用砍刀一点点裁成小条，先在兽皮上扎洞，用布条穿上，勉强弄了一件长度到膝盖的大衣，只是这兽皮大衣重的很。 至于鞋子，现在穿的这双这已经是她到山里换的第三双草鞋了，这双鞋里面垫了兽皮，这次她直接弄了个长筒兽皮靴，外面用干草编上来做固定，不过麻烦些，每天早上穿鞋都得现场DIY。 等她穿的暖暖的出门，太阳还没有出来，今天是个阴天，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下雪。 她得先到河边把篓子拿回来，还有几十个蚌等着她开呢，昨天一个珍珠都没开出来，今天对于开蚌她倒不是很上心，不过蚌都捞出来了，怎么也不能浪费，她打算先开几个，要是还没有，剩下的就都扔回去，再弄些小的回来，等生火烤土坯的时候一起放进去烧。 没想到打开的第二个就开出来啦！大大小小的有5颗珍珠，一件事情以平常心对待以后，往往会给你意外惊喜呢！ 这里一共42个蚌壳，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开出了25颗珍珠，偏圆的只有8颗，其它都是异形，但这也很让人高兴啦！这河里的蚌可是多的很，以后养些小鸭、小鹅，肉就喂给他们，珍珠就自己留下，这无本的买卖，岂不美哉。 姜娅来回两次把蚌肉和蚌壳都背回去，鱼篓里这次不但捉到了小虾，还有几条手指长的小杂鱼，这又是一餐美味。 平时打水洗漱的那段河里还放着大半篓子的橡子，早都已经泡好了，可蒙策不回来，没有工具装橡子粉，也只能一直放在这里泡着，只盼着蒙策回来时，河水不会冻上才好。 第二面的土坯已经烤上了，她把蚌壳都放进了火里，今天没有风，也不用人在外面看着，她进屋把蚌肉焯水，外面没有太阳，她搓了很多草绳连起来松松的挂在房檐下，再把蚌肉放在上面，能做成什么样，好不好吃她一概不知道，主打一个不浪费。 大半篓子的河虾和小鱼一起放在锅里用火慢慢烘干，留下够吃一顿的，剩下的碾成粉，以后做汤的时候直接放进去，可以增鲜。 不知不觉天又暗了下来，土坯已经烤的差不多了，把蚌壳从灰堆里捡出来放进储藏室，也要一点点确定灰堆里没有火星了才行，房檐下的蚌肉收回来，把储藏室的通风口都一一关好，她这边的房间门和窗户也都关好。 现在这个季节屋里也并不冷，用灶烧水做饭，炕也是热的，铺盖的都是兽皮，姜娅每天都睡的很好。 今天也是一样，她要早早休息，明天还有大工程要忙呢。 第10章 房间大改造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早上起来，外面银装素裹白茫茫的一片，雪一直在下，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停。 她先去河边把装橡子的篓子拿回来，吃过饭后把屋里仅有的几样东西放到储藏室的架子上。 把炕和灶台先扒掉，没有合适的工具只能用石块配合砍刀一点点往下砍，弄下来的土挪到屋里的另一侧，一会儿用来和泥，这雪下的不错，要不一会儿还得去河边端水。 开始的速度很慢，掌握力度和诀窍以后，快的飞起，一上午的时间，她把炕和灶拆了，外面的土坯搬进来一半，还化了两锅雪水，把一会儿要用的泥拌好。 小米搭配栗子肉干都磨成了粉，吃的时候用热水冲开就行了，灶台已经拆了，她在屋里点了一小堆火，架起小锅烧水，另外又抓了一把栗子放进火里。 这就是他今天的午饭，水开后，把仅剩的一点儿米粉都放进大碗里冲开，上面又撒了一小撮河虾粉，栗子软糯，米糊鲜香，又是美美的一顿。 吃完一边烤火一边休息会儿，她突然想到了一直被他忽略的问题，他们没有茅房！ 这些天都是在户外解决，外面枯草又多又高可以遮挡，可是冬天怎么办，倒是没有人偷看，但是这天气它冻屁股啊！ 还想把剩下来的土坯，依着山势，围起一面遮挡，用来堆柴火，地方都选好了，现在得重新规划，用来盖个厕所先。 外面雪依然没有停，好似还有变大的趋势，不知不觉间又想到蒙策，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回来，雪越下越大，他还穿着单衣，要是再不回来，他们俩的日子都不好过。 咦，怎么好像有几个小黑点向这边移动，姜娅站在门边向远处看，真的是在往这边来，她没有像上次那样好似惊弓之鸟，自己给自己下个半死。 她在心里好似确定那就是蒙策，没有想过万一是一群其他人，把她围困在小屋里她该怎么办。 真的是蒙策！她认出的那一刻就急忙冲了出去，“阿策，你终于回来了！” 姜娅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她想，一定是她急急忙忙跑出来，皮毛大衣没来得及穿，皮靴子也没套，肯定是被冻的想流眼泪。 蒙策看见衣着单薄的姜娅跑过来，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他本就比其他人走的快些，现在更是几个大步就到姜娅面前“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准备些热水热饭，咱们回去说。” 姜娅往蒙策后面看，算上他一共六个人，有三人推着独轮推车，另两人挑着扁担，不论里还是推车上都堆得高高的，姜娅忍不住笑，然后才转身往家跑。 跑到一半才想起来，家里灶台都扒了，粮食也没有，怎么做饭，蒙策和她一样也高兴傻了吧，哈哈哈！ 她跑到家门口，把土坯往院子里搬，得先把灶台搭起来，没等她搬完呢，蒙策一行人已经到她跟前了，同时一个粗犷的嗓音响起，“三丫，在山里待几日，你咋比兔子跑的还快。” 姜娅震惊脸，没等她细想这是谁，下一刻就脱口而出“大哥，你怎么来了？” 她又细看了这一行的几个人，又认出两个“三叔、二哥，你们也来了！” 姜二林黝黑的脸上满是笑意，还行，这侄女比在家时有人气儿，看来过得挺好，“咋地，你嫁了人就不和娘家人来往了，三叔还不行来啊！” 姜娅…… “爹呀，你就别逗三丫了，别一会儿又让你给逗跑了。” 姜娅能回应姜二哥姜松的只有憨憨的笑。 哈哈哈哈，这几个大老爷们笑起来真是声如洪钟啊！ 另外两人就是山脚下的李猎户父子了，他们原是外乡人，十几年前从南边逃荒过来的，平时也不和村里人打交道，姜娅只见过几次，并未说过话。 蒙策走近就看到了空地上堆着的土坯，靠近院子那儿还有一大垛木柴，想来这些天她也一直没闲着。 蒙策又细细的看姜娅，把她三叔和哥哥们带上来她是真的高兴，她额头上的伤口好似恢复的不错，只是四周还有些青紫，身上的衣裳也还是那一身，穿着草鞋的脚被冻的通红。 蒙策转身进屋，姜娅也想让大家进屋歇脚，可屋里现在让她拆的不像个样子，但也不能让大家一直站在外面说话。 她正两难的时候，蒙策把她的兽皮大衣拿出来，并当着大家的面展开披到她身上，“怎么不等我回来再动手”。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再过些日子天就冷了。”姜娅看着眼前的少年，他也并不比自己大多少，但就是让人觉得可信、可靠。 他们俩凑在一起说话，其余人倒是都双眼四处乱转，并不往小两口处看，只姜二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我说三丫啊，叔伯们都到家门口了，也不请咱进去坐，家里……，姜三丫你要干啥，拆家啊，这日子不过了？” 姜娅…… 跟过来的众人…… “老李、小子们，看来咱们这一两天是走不了了，这小两口是把咱算计的死死的，我说，就是牛马也没你们这么使唤的，三丫，赶紧做饭，喂饱我们好给你家干活。” 姜娅看着蒙策，蒙策秒懂，出去开始从车上往下搬东西，姜二叔和李猎户在院里砌临时灶台，几个小年轻往储藏室里或扛或抬的搬粮食和杂物。 姜娅并没有伸手，只让众人把锅碗瓢盆和一袋粮食留下，东西都收好后众人也并没有歇着，继续到屋里干活。 看看一会儿做些什么，得先到储藏室里翻一翻，布有三批、棉花一袋子、大水缸一个、黄豆大概有十斤、小米半袋、大黄米半袋、高粱米半袋、土豆一袋子、大白菜六颗、南瓜三个、红色干辣椒一串、盐倒是不少得有十几斤，糖也得有四五斤、还有一罐不知道是什么油，意外还有些花椒大料等干调一大包。 然后就是工具类的了，斧子、锯子、菜刀、砍刀、剪刀、针线包，还有黑线、白线各一捆、铁锹一把、镰刀两把、还有四个齿的耙子一把、锄头还有两把。 这回真是想到的想不到的都搬回来了，也不知蒙策是捅到野猪窝还是干了一票大的，这得多少银钱买回这么多东西啊！ 第11章 改造房间二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从储藏室里拿出两块鹿肉，5个土豆，调料都拿出来，一会儿炖着吃，院里放着一袋玉米面，大锅已经放在灶上了。 大号木头盆三个，拿出一个和玉米面，和好要醒一会儿，鹿肉熏过，放在热水里先洗干净切条，土豆切条备用，锅里油热下鹿肉炒香，加土豆，然后添水烧开，拿出面团用剪刀开始向锅里直接剪面，都剪好再次等开锅，最后放上野葱花，这样一份玉米剪刀面就做好了。 都是壮劳力，别人不知道，蒙策就很能吃了，她做了满满一大锅，她吃过了就盛了一点儿尝尝味道，其他人都捧着碗吃的喷香，最后还是蒙策扫底，那真是不带剩一点儿的。 吃完饭众人继续干活，看三叔的架势，今天是必须把活干利索的，姜娅伸不上手，只能研究晚饭了。 雪一直在下，屋檐下的蚌肉不会干了，取下来配着干辣椒炒上一盘，蒙策买了糖回来，多做些红烧鹿肉，肉片炒元磨，让蒙策再弄两条鱼回来炖上，最后配上一大盆小米饭，应该能让大家饱餐一顿。 屋里三叔和李叔在砌墙走烟道，灶台和炕已经砌好了 正在往上砌火墙，最里侧这一面都盘成火墙，砌好后在用泥巴抹平。等都烧干就可以住了。 蒙策带着大哥、二哥、李家大哥出去砍木头，炕和土灶中间只砌出大概50公分高，火墙到棚顶用木头架子做隔断，然后通顶。这样左右两面都可以用来摆东西。 李家父子会些木匠活，等蒙策他们陆陆续续往家扛木头时，父子俩都放下手边的活开始做木工。 外面的雪一直没有停，白莹莹的照着万物，蒙策把三根木头搭在房檐上，用兽皮蒙上，做饭时能遮挡些风雪。 饭菜端到屋里时，屋里已经点起了几个小火堆，靠窗的那面墙放着一个通顶的木柜，四把椅子放在储藏室对着的那面墙边，还有四个大小不一的凳子、三个矮架子，两个放灶台边放东西，另一个放在炕边。 李大叔正在改造窗户，之前就是个正方形的小窗，现在改成长方形宽度不变，长到直通房顶，由原来的两个改成四个，这样屋里会亮堂些。 李大哥和蒙策在给储藏室按门，三叔带着两个儿子在收拾屋里的杂物。 看着姜娅端饭进来，姜二哥接过来“三丫，你这整地也太香了，我都等好半天了，你要再不进来等会我就出去掀锅盖了！” “瞧你那点出息，咱三丫能亏待你不成，”姜二林正好手里拿着一个木条，照着姜松身上抽了一下。 姜松不以为意，一边揉着被打的地方，一边笑嘻嘻把矮脚桌放到地上，然后接过姜娅手中上午饭盆“三妹，二哥知道你最贴心了，咱妹夫是个有本事的，你不用给咱吃太好，能让咱们吃饱就行，你也累半天了，在屋里坐着等，哥哥辛苦些 ，去端回来。” 屋里人都大笑起来，姜松和姜娅同岁，他是年初生，姜娅是年尾生的，当初姜大有家怀三胎的时候，姜松已经出生了，姜二林家连生俩儿子，姜大有家第三胎还是个姑娘。 当初姜家爷奶还健在，姜大有生子心切，自己生不出来就撺掇着老两口，让老二家二小子和他家三丫头换换，姜二林两口子死活不同意，闹了几场最后分了家，之后又闹出几件事，姜二林彻底寒了心，等老两口都过世了，就彻底不和姜大有来往了。 姜二林家5个孩子，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虽然日子过的清贫，但对孩子都是一视同仁。 再看姜大有，一门心思生儿子，这些年不管不顾，不管是家里还是地里的活计是他家几个丫在干，春种秋收都是如此。 姜二林虽然是一百个看不上他大哥两口子，但看几个侄女都是好的，地里的活他虽没帮着干，但姜柏、姜松没少帮着干。都是他老姜家的种，别的不说，他还是乐意看他们兄弟姐妹们都和睦友爱的。 姜二林看着耍宝的姜松，笑骂了两句，又看三丫和蒙策都带着笑模样，他心里是真高兴，他大哥这是歪打正着，给三丫找了个好男人。 姜娅也并未在屋里等着，和姜松一起把菜端进来，姜三叔边吃边叫好，还说要是喝两口小烧那可真能美上天去。 众人吃饱喝足又稍稍聊了一会儿，就各自找地方睡下了，屋里实在窄小，刚摆进去的椅子、凳子、柜子、架子又都挪了出去，放在院里兽皮架子底下，屋里地上一个挨着一个都铺上了兽皮。 姜娅睡在最里侧，然后是蒙策、三叔、大哥、二哥、李叔和李大哥，姜柏、姜松和用一块最大号的兽皮，她和蒙策用一块稍小些的，其他人都各自一块。 屋里之前一直生着火，这七个人在地下又一个挨着一个，姜娅还是把兽皮大衣脱下来盖在她和蒙策身上。 屋里门窗紧闭，伸手不见五指，蒙策一直平躺着，他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很快耳边就传来了各种呼噜声。 他身体很累，这十几天他一直在奔波，现在歇下来应该快些休息才是，可姜娅就在他身边，手臂挨着手臂，这让他有些难以入睡。 他把头稍稍向姜娅的方向靠近，听着她清浅的呼吸，开始认真的思考起以后。 他走的这些天，姜娅也并没有懒怠，而是认真的在经营这个小家，储藏室里熏好的肉，晾干的干果，还有些他不认识的食物，大空地上堆着的土坯，那一大堆的干柴，她像小松鼠一样，一点点把这个家填满。 蒙策在山里见过她两次，一次是她进山捡柴火，还有一次就是他下山去李家换粮食，刚好见一头野猪在山边徘徊，在追赶途中，碰到正在捡山货的她，她并没有看见自己，面对冲过来的野猪倒也还算镇定，她身后就是一个大陡坡，陡坡上有一个能站两人的缓步台，她应该是想跳到缓步台上，野猪速度快到时候刹不住直接从坡上冲下去也算是缓解了危机。 可不曾想，情急之下她跳歪了，野猪是掉下去了，她也跟着一起下去了，万幸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撞伤了头。 他把人送回家，没想到她会有那样一对父母，丝毫也不见关心女儿的伤势，几句话就把女儿许给了面都没见过的陌生人。 他进房里又看了她一眼，如果自己不带她走，以后不定给她找个什么样的人家，虽然他自己也不确定，以后的某一天，会不会像突然到这里一样，他又突然回到过去，或是回到其它时空。 但此时他想有个人陪她也不错，他真是过够了干什么都一个人的日子，老天爷还是优待他的，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他想，以后不论在哪，只要他蒙策在，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姜娅说了算。 第12章 做皮袍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第二天雪还在飘飘扬扬的下，吃过早饭，蒙策要送姜三叔一行人下山，这雪不知道要下几天，还是趁早走的好，要知道雪停以后天气才是最冷的。 蒙策这次下山又走了2天，他并未让来帮忙的几人空手下山，带着几人进了橡子林。 他好似有一种本事，当他不想时，带着姜娅在山里一只猎物也不会遇上，他这次想打几头野猪来答谢帮忙的众人，先安顿好姜三叔父子，带着李家两个猎户，只小半天功夫就猎到一大两小三只野猪。 想让两家平分，可他们都不同意，最后蒙策只几只坛子是县城里买的，里面的粮食都是两家换给他的，和人交往还是得有来有回的才好。 他箭筒里又增加了5支箭，现在有十支了，箭头全部都改成了铁的。 回来时用扁担挑着6个坛子，一边三个，一个个用草绳裹的紧紧的，坛子都是一样大小，能装25斤左右，里面都装着东西，一坛大米、一坛面粉、一坛红豆、一坛花生、一坛鸡蛋、最后一坛里装着满满的玉米面。 身上还缠着一张渔网，应该是实在没有地方放了，然后又掏出了一个钱袋递给姜娅，这次不容她拒绝，直接塞到她手里。 姜娅拿着钱袋上下晃了两下，里面叮当作响，她现在对银子和铜板还没有概念，打开里面有6块银角，还有一些铜板，她并没有数。 她带着蒙策到储藏室的角落里拿出一个蚌壳，里面放着的珍珠也都放进钱袋，然后把钱袋又放进了蚌壳里。 她以为蒙策会问哪里来的珍珠，但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你收好即可，我用时会向你要”。 姜娅并没有回应他，只是笑弯了眼睛，果然如她猜想的一样，蒙策红着耳朵转身从窄小的储藏室里出去了，看着落荒而逃的蒙策，姜娅恶趣味的大笑出声。 把蒙策带回来的东西规整好，姜娅又说起想用剩下的土坯建茅房的事儿，蒙策想了一会儿说，即使用土坯在四面围起来，可门和棚顶也并不安全，也只能继续挖洞了，好在这次并不用太大，趁现在土并没有上冻，得赶快挖出来。 要考虑到通风，所以还是不能向里挖，位置选在储藏室里面，挪开储藏室门对着那面墙的架子，挖出2米高，2平左右，依旧没有向外开的门，只在最上方留有两个通风口，在最里侧放了一个小木桶，上面放了一把中间镂空的木头椅子，可以直接坐在上面，旁边放这一个大木盆，里面放满草木灰，用来遮盖粪便，墙边1米高的地方还挖出了一个小洞，用来放油灯。 储藏室和卫生间共用那面墙上的架子得由一大个改成两小个，好在锯子斧头都有了，又比之前有经验，没一会儿连着卫生间的门都安好了。 剩下的土坯也并没有建柴房，这场雪下过就不会化了，木柴放在外面也不会潮湿，有了斧头，蒙策便把整根的枯木都劈成整齐的小块，然后码放在台阶下的小院子里。 姜娅想起了面包窑，她也自己建过一个，再建一个更是不在话下，可蒙策并不让她动手，他动手能力很强，姜娅只说了一遍，中间又稍稍说了两句，一个半圆形大概一米高的小窑就做好了，下面生火，上面烤东西。 姜娅告诉蒙策，等窑干了给他烤面包吃。蒙策并不知面包是何物，但他就是莫名的相信，她做出来的一定很好吃。 雪依旧没有停的趋势，屋里的火一直没有停过，土灶可以用了，火炕得干透才可以住人，最少还要一天。 蒙策还在劈柴，姜娅一点点把院子里的厨房用具往屋里搬，一大一小两口锅并排摆放在灶台上，蒙策把缝隙用泥巴糊好，免得生火时往出冒烟，碗、盆、罐子、水缸、木头菜板、调料、粮食，一样样填满摆在灶台旁的架子上。 今天晚饭吃大米饭，配鹿肉炖土豆，大米洗好放进小锅多添一些水，煮到米粒用手掐断即可，捞出控干米汤放进小盆里，大锅里放油，鹿肉切块炒香，然后放土豆块，炒至土豆稍稍变色添米汤进去，盐适量，锅里再放上一根Y字形树杈，把米饭盆放进去蒸，等肉炖好，米饭也就熟了。 有蒙策在，姜娅都比往常多吃一些，实在是他吃饭也太香了，人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想来也并不是夸张的吧，她在心里暗自偷笑。 雪地把外面照的亮堂堂，之前泡好的橡子要磨出粉来，蒙策推磨，姜娅放橡子，这家伙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气，他推磨都比人快些。 磨好的橡子粉还要在水里浸泡一晚，等淀粉沉淀下来就可以做橡子豆腐了，说起豆腐，家里的黄豆也可以泡一些，进山里这么些天几乎都是肉食，还得吃些菜才行，留下小部分生豆芽，另一部分可以做豆腐，现在这个天气吃不完也不怕坏，放在外面冻成冻豆腐，用它炖着吃，或是放到火锅里都是美味。 黄豆也泡上了，蒙策在整理渔网，趁着现在河水没冻实，要多网些鱼回来才行，也要趁着现在大雪没有封山，多弄些猎物回来。 以前就他自己怎么都好说，可姜娅貌似对食物很执着，总想把东西划拉到家才行，那他就把食物都放在她眼皮子底下。 姜娅找出几块兽皮，她打算给蒙策弄一个兽皮袍子穿，做之前先把自己这件修改一下。 之前没有剪子和针线，她用布条将就上的，穿上又宽又大还会四处漏风，这次可以重新剪裁，要更贴合身体一些，圆领改成高领，由对襟改成压襟，内外双排扣，里面系绳，外面缝了琵琶扣，袖子改成窄直袖，又用做琵琶扣一样的暗红色布料做了一条宽腰带，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外出干活时暖和才是最重要的。 有了她的这件打底，另一件做起来也就很快了，蒙策要皮毛反穿，他找出几张野山羊皮，长度要到脚腕，而且腰以下两边要开衩。 蒙策只比自己高出一点，比照着自己这件稍稍放大、放宽些就行了，他这件做了斜襟右衽，依旧缝了高领，上面用了三组盘扣，腰部里面没有扣子固定，姜娅就缝了一根绳子从左腰绕后到右侧腰部穿出，然后和外面缝的绳子系在一起，最外侧依旧是和盘扣一样颜色的靛蓝色宽腰带。 裁剪下来的皮毛她又一人缝了一顶雷锋帽，做好这些，皮子也没剩几张了，幸好有棉花和布，明天要缝出两床棉被来才行。 蒙策不在房内，也不知道何时出去的，时间不早了，他应该不会走远，姜娅兴奋的先穿戴上自己的衣服和帽子，然后拉开门走上台阶。 外面大片大片的雪往下飘，果然蒙策在门前的空地上铲雪，只要她开口蒙策就能听到，但她还是她双手合拢围在嘴边，“阿策，你的新衣服做好了，快来试试合不合身”。 第13章 居家日常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蒙策几个大步来到她身边，姜娅给他展示自己新改的袍子，“还不错吧，我第一次做，针脚粗糙些，拿我这件练手后才做你的那件，虽然也不太好，但应该还算结实，快进去试试看。” 蒙策脸上看不出什么，拿起袍子穿上，只是衣服系带那有些难度，姜娅绕着她走了一圈，帮着他系上，上面的盘扣扣的也是稍显笨拙，宽腰带上缝了两条布绳，腰带围好后，用布绳缠上两圈紧紧的系上，更显的腰肢劲瘦。 姜娅把雷锋帽也扣在他的头上，并用自己的展示给他看帽子的戴法。平时可以把帽耳朵放在头顶用绳子系起来，在室外长时间活动时放下来，在下巴处系紧，这样把耳朵和脸颊都包裹进去就不会冻伤。 蒙策也试着把帽耳朵放下来又系上去，然后他一直很少表情的脸上露出了独属于少年人才有的大大笑脸。 虽然一直在山林里生活，但蒙策依旧很白，略显锋利的剑眉好似精心修理过，狭长的眼睛微微上挑，高挺的鼻梁，丰满的嘴唇，还有他那稍显婴儿肥的脸颊，美色在前，姜娅直接呆住了。 蒙策也没有回避她的视线，两人对视了半晌。姜娅还是有些心虚的，率先移开了视线，又不想沉浸在稍稍有些暧昧的氛围里，她想找些话说，一直又不知道说些啥，蒙策先开口“外面雪还没清完，我去扫雪了。” “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休息。雪也没停，明天我们一起清。”姜娅说完一时觉得有些不对，可话已经出口，又没法补救。 “不行，雪越攒越多，现在不清，等以后冻住就更难清了。”他穿戴上这身新行头，一时有些兴奋，虽然没有人欣赏，但他也不想这么快脱掉。 看蒙策实在坚持，姜娅松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蒙策出去了，灶里的火一直没停，在屋里穿这些已经有些冒汗了，姜娅赶紧把袍子脱下来。 想起明天要做豆腐，有些工具还没有做，家里并没有细纱布，但买回来的布找出稍细的裁出一大块，还有做豆腐的模具，明天用来压豆腐 。 她尝试了半天也没有搞定豆腐定型的框，又不想叫蒙策，她没有点豆腐的卤水，只是之前在一个博主那看过用盐水做卤来点，她没尝试过，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也就不用大张旗鼓的准备工具。 她从储藏室里找出一只之前编的较细致的榆树条框，这是最后仅剩的榆树条编织的，是长条型，木板家里有，压豆腐的也有，一样样放到大锅里用开水煮过消毒备用。 时间真是不早了，蒙策还没有回来，姜娅也不打算叫他，她把自己的兽皮铺在了地上最里侧，她以为自己会闭眼就睡着，但躺了半天又没有了睡意，还是起来把蒙策的兽皮铺在她的旁边。 然后又从门缝里看还在扫雪的蒙策，冷风顺着门缝进来她实在冷的受不了了才关上门，灶里又填了些木柴，等自己暖和起来，再次回到兽皮上，迷迷糊糊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外面的雪没有动硬，一阵风来吹得刮起了白毛烟。 姜娅早上煮了小米粥，每人两颗鸡蛋，用面粉和玉米面两掺，做了30几个饼子，吃过后，蒙策去河边捞鱼，这次要去很远的湖边。 前几天姜三叔他们推上来的小推车和扁担都没有带走，蒙策背好弓箭，推车把手上绑上一条布绳，现在的路面推着走不如拉着走方便。 推车上放着渔网、三个背篓，还有一把斧子就准备出发了，他告诉姜娅要到天黑才能回来。 姜娅一早都在自责，昨天见他收拾渔网的时候，怎么没想着给他准备些今天能带走的方便吃食，早上贴好的饼子还有肉干给他带一些，烧火取暖的时候放在火里烤一下也能吃，又给他在推车上放了一个小瓦罐，告诉他冷的时候烧热水喝。 送走蒙策，姜娅在家里做橡子豆腐，昨天磨好的橡子粉要用纱布过滤，把橡子渣过滤出来，剩下的汁液沉淀，差不多要一小天的时间。 黄豆泡了一宿，抓出几把放进小盆里盖上沾水的布，放在炕上等待发芽，剩下的豆子放进石磨里磨成浆，也要把豆渣过滤出来，豆腐渣也可以做好吃的，放进盆里先放起来。 把豆浆放进锅里用大火烧开，先盛出两大碗豆浆，剩下的放在锅里等稍稍凉一些，上面结出的豆皮捞出来，一点点加入盐水，慢慢推动等豆花出现。 她想要是做不成，这一锅咸豆浆他和蒙策得喝多久。 豆花真的出现了！继续加盐水，然后就静等成型了，成型的豆花盛出一小盆，做些浇汁卤放在上面就可以吃了。 把成型的豆花放进框里，锅上面放上木板用三块半大的的石头压实。他喜欢吃老一些的，大概一个时辰就能可以，然后把筐放在两个小凳子上控水。 时间一到她迫不及待的拿走石头查看，真的让她做出了豆腐，她稍稍切下一块尝起来，豆香浓郁，不错不错，这一大锅豆浆做出二十块豆腐，姜娅留出四块晚上吃，剩下的放在外面冻上，等以后吃。 蒙策不在，她一个人也并不想做饭，她把那一大把木耳找一半出来，用温水泡上，然后她打算做些油炒面，下次蒙策再出去就可以带着，用热水冲着吃就可以了。 花生可以直接剥壳，榛子和松子她得用石头一个个砸开才行，然后炒熟砸碎备用，把面粉一点点放进锅里慢慢翻炒，等面粉变色后，放油、坚果碎，一大勺糖、一点点盐，就可以出锅了，她先给自己冲了一大碗，嗯，味道真的不错，喝完浑身热乎乎的。 稍稍休息一会儿，她打算整理一下储藏室，蒙策下山的这两趟都没有空手，但存下的东西也并不多，这些东西两个人也并不能吃很久。 之前的熏鹿肉经过这么多天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其它的干果和水果也并不能填饱肚子，今天用了一点，剩下的也并不多，实在是这个秋天给他们的时间太短了。 姜娅并不想把所有的重担都压在蒙策的身上，他也才是个半大的少年，但下过雪以后，山林里的食物就彻底不见踪影了，她也只能在这有限的食物里尽量换着花样的让两人吃的好一些。 早上的饼子还够吃几顿，剩下的一点面粉答应了给蒙策烤面包，所以不能动，玉米面没有了，大米、高粱米、大黄米、小米还有不少，黄豆用了三分之一。 鸡蛋放不住，需要尽快吃，仅有的菜是土豆、南瓜、大白菜，除了土豆吃了两顿，其它的她并没有动，实在是冬天太长，得抻着吃才行。 几十斤的红豆没有动，这个可以做豆馅，做大黄米的粘豆包。 之前烤好的蚌壳找出来在稍稍烤一下，可以做肥皂了，还有火炕干透了，晚上就可以睡在炕上，三叔他们下山前，已经编好了一张炕席，可以直接铺上，上面再铺上兽皮，她把棉花和布找出来，打算再做两床棉被。 第14章 今天吃鱼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棉花并不多，只能做两床薄薄的被子，冷的时候得把兽皮压在被子上面才行。除了絮棉花外做被子并没有难度，太阳落山前她就缝好了两床。 蒙策应该要回来了，外面的冻豆腐并不用收回来，在柴垛附近攒了一大堆雪，把豆腐放进篓子里再埋雪里，这样可以放一个冬天。 今天用大米做捞米饭，米汤还是用来炖菜，白菜炖豆腐，里面多放一些汤，一会儿用来拌饭是最香不过了。 她出去看了几次蒙策，终于见到他的身影，姜娅快速把豆腐脑放锅里蒸热，泡好的木耳切丁，肉切丁，再稍稍放一点水面粉糊勾芡，干辣椒用火烤焦碾碎，和河虾粉一起放上去，再把卤子浇上，这样鲜辣咸香的豆腐脑就做好了。 矮脚桌放在了炕上，饭菜快速上桌，打好热水他还没有进来，姜娅又跑出去叫他，蒙策已经走到他收拾出来的空地上了，她跑过去帮着推车。 推车停在台阶旁停下，在大雪里深一脚浅一脚走起来是相当费力气的，等把满满三篓子都卸到小院子门口旁的时候，体力甚好的蒙策也累的气喘吁吁，姜娅帮着把工具拿到屋里。 蒙策进来，姜娅先一碗热水递过去“先把凉气顺下去。” 蒙策冻得有些发木的手接过热乎乎的一碗水，小口的喝起来，一碗水见底，他才摘了帽子，脱下袍子，姜娅帮着把已经冻的梆硬的鞋和防风护腿摘下来，鞋和护腿是湿了后冻上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湿的，在外面冻了多长时间。 如果这样再出去几次，他脚上和手上的冻疮是避免不了的了。 姜娅是有些心疼的，赶紧给他拿了一双草鞋穿上，“你这冻了多久了，我们现在还有吃的，等河水冻实，我们打冰窟窿去搅鱼也不用遭这些罪，要是生了冻疮，以后年年都会长的。” 蒙策弯起的嘴角姜娅并没有看到，她一直低着头在看他冻得通红的脚，“现在还不太冷，鱼也没到河底去，好打些，这是起网的时候弄湿的，我一直在走动，并没有冻太久。就是路程太远，我有些饿了。” 好吧，他自己都这么说了，姜娅也没在说些啥，等他洗漱过后，赶紧吃饭。 不管你做的啥，这家伙吃饭永远喷香，看来他真是饿了，几口就干光了一碗饭，姜娅一直关注着他，见他碗空了赶紧给他添上。 这一碗能比刚才好些，他虽吃的快，但是并不显得粗鲁，吃饭的仪态很好，她发现，不管干什么蒙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良好的教养，并不像是一直在深山里长大的。 这让姜娅开始好奇起来，看来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呐！ 每天的碗筷非常好收拾，因为根本没有剩饭剩菜，她是不用担心亚硝酸盐超标了。 天已经黑下来了，门口的鱼已经冻的梆硬，但也不能直接放在外面，还是连篓子一起放在了姜娅放冻豆腐的地方，上面又埋了几层雪，又用木柴、树枝盖在上面。 蒙策在整理渔网，姜娅的橡子粉沉淀好了，把上面的水倒掉，锅里添好水，把粉放进锅里全程小火熬煮，以防粘锅还要不停的搅拌。 这实在是个累人的活，蒙策收拾好渔网后，就接手搅，姜娅在灶边看火，她手里在用兽皮给蒙策做手套，兽皮有些硬并不好走针，她缝的半指手套，指尖部分用能开合的半圆形兽皮缝上，要做精细活的时候把盖子掀开，用扣子扣在手背上，其它时候就可 放下来把整个手都包裹起来。 她只做好了一只，锅里的橡子粉已经呈现出深褐色，并开始冒起大泡来，用木铲子铲起来也黏糊糊的，姜娅说可以了，蒙策把粉盛起来，放进姜娅事先准备好的木盘中，上面摊平，等冷却后凝结成冻就可以吃了，可以拌着吃、炒着吃、也可以下火锅吃。 说起火锅，等豆芽生起来就可以安排上了，现有的这些食材倒是也够美美的吃上一顿。 每天睁开眼睛就开始干活，晚上闭上眼睛就睡觉，没有电视、电脑、手机和任何夜生活，但姜娅也不觉得日子难熬，等躺在火炕上热热的睡上一觉，一天的疲劳都消散了，第二天起来又是元气满满。 橡子豆腐已经成型了，切成豆腐大小的块，在水里泡着，随吃随取，这次切出8块，今天先炒上两块，两合面的饼子最后能吃一顿，豆浆烧开，放两勺糖，一人一碗，再配个鸡蛋。 姜娅把剩下的半只手套缝好，拿给蒙策。 蒙策今天没出去，他要在柴堆附近弄出一个放冻货的地方，用木头围出一米见方的栅栏，高度在半米左右，里面又隔出四个区域，可以把鱼、肉、干粮分开放。 弄好后栅栏里外和地面上堆上一层雪，然后压实，最后往上一层层浇水，等冻上厚厚的冰就可以放食物了。 鲶鱼、鲤鱼、鲫鱼、草鱼这些是姜娅认识的，还有几种叫不上名字的杂鱼，她把手指长的杂鱼挑出来晚上煎着吃，鲫鱼做汤，鲤鱼红烧，今晚就吃全鱼宴。再拿出几条草鱼准备过两天吃火锅，剩下的就先冻起来。 三篓鱼占满了两个格子，还有点冻豆腐占了一点地方，剩下的暂时空着，上面先盖上一层草帘子，上面还要埋上雪，最后再用木头压上就行了。 晚饭已经决定吃什么了，处理起来就很快了，还是先把米饭捞出来，用小锅先煎两个鸡蛋，借着油锅再把鲫鱼煎好，铲碎后放热水大火烧开，再把残渣鱼刺过滤出去，放煎好的鸡蛋，切成小块的豆腐，再次烧开，转小火，等豆腐都飘起来，放盐、一小撮虾粉，奶白色的鲫鱼汤就做好了。 等红烧鲤鱼下锅，把捞出来的米饭放进锅里再蒸一下，等鱼好了米饭也熟透了。等鲫鱼出锅，再把小鱼放进去煎，等蒙策回来现煎，火候大些，这样吃起来酥脆。 蒙策在扫雪，他要把到河边挑水的路扫清出来，平时十多分钟到河边的路，下过雪后再去要半个小时。 鱼炖好了，他还没有回来，姜娅把鱼盛出来，锅里放水，把鱼和米饭一起放到锅叉上，盖上锅盖保温。 黄豆已经发出芽了，喷上一层水让它再长一晚，明天就可以吃火锅了。 蒙策还没有回来，姜娅穿好袍子打算去河边找他。 她刚走上台阶，就见满身是血的蒙策步履蹒跚的向她走来。 第15章 豆渣窝头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到河边的路并不好清理，姜娅来之后他才把这条路上的杂草都割了，也只清理出仅供一人通行的羊肠小道。 下过雪后，只能用铁锹把小路上的雪堆向两边，每次挑水或多或少都会撒一些在路上，时日一长，路上结冰很容易让人摔伤。 他把这条小路通到河边，又绕了一点路到河对岸，往上游走半个时辰的距离，那的河边有细小的沙石，把砂石铺在路上可以防滑，他想先探探路，用推车可以装三背篓，要是用背的只能一次两篓。 路很不好走，只他刚到这时，探索过一次，平时也并不往这边来，这边是一片高大的樟子松，穿过这片林子就是那片河滩。 还没到林子边缘时就听到了老虎的咆哮声，他没急着前去查看，而是放轻脚步，尽量快速的往边缘走，然后爬上树探头看出去。 是一只老虎拖着东西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头棕熊，这棕熊站起来比一人都高，目测得四百斤左右，它应该也伤的不轻，走走停停的跟在老虎的后面。 老虎不时咆哮都没有吓退它，没过几分钟，大概是伤势太重，它最终停下来，趴在地上不动了，老虎拖走的应该是只小熊。 又等了一会儿不见老虎踪影，棕熊也不见动静，蒙策这次出来只拿着砍刀和铁锹，并没有背着弓箭。 他拿出砍刀脚步轻盈的快速奔向棕熊。 它已经没有呼吸了，蒙策也毫无负担，只切下熊掌、剥下皮就快速离开了。 等回到打水的河边时，才稍稍放下心来，借着还流动的河水把皮子和熊掌放进水里再拿出来，反复冻上几层冰。 天都要黑了，他也并不继续在外耽搁，扛着熊皮和熊掌往家走。 姜娅真是被第一眼看到的情景吓得心都要飞回来了，等迎上去才知道，他身上的都是动物的血，步履蹒跚是因为身上背着的东西压的。 蒙策并没有让她沾手，把东西放到门口，这一身血乎乎的也并不太好洗，先用些草木灰，简单洗洗，还是得尽快把肥皂做出来。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姜娅真是替他捏了一大把汗，这家伙真是艺高人胆大，老虎的地盘也敢去，万一老虎去而复返，他手里就一把刀，任凭你天大的本事估计也难有活路吧。 姜娅先给他盛了一碗鲫鱼汤，然后快速把饭菜端上桌，她手脚麻利的再把小鱼煎好。 蒙策貌似很喜欢喝鲫鱼汤，姜娅只喝了一碗，剩下的都盛给了他。 蒙策的胃好似那个无底洞，不管你给他多少，他都能给你搂个一干二净。 饭后，姜娅盯着蒙策的肚子看了半天，也没见他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也不知道他把食物吃到哪里去了。 外面又下起了雪，不管雪下多大，蒙策都打算明天下山一趟，再换一些粮食回来。冬天出行，只需要好好订一个爬犁，倒是还比其它季节出行更方便些。 姜娅把蚌壳找出来，再次放到火里烤，之前已经烧过一次了，所以这次很快就好了，把烧脆的蚌壳碾碎，小锅里加水，把草木灰放进去煮开，然后过滤两次把残渣弄出去，剩下的汁液放到蚌壳粉里充分融合。 之前熬出来的鹿油加热融化后放凉，再把之前沉淀好的汁液倒进油里不停的搅拌，等变成糊状就基本好了，放进准备好的模具里，最后把它们放到储藏室里等待皂化，这个过程大概要一个月的时间。 蒙策明天要下山，姜娅要把明早的早饭准备出来，前两天做豆腐的豆渣还有一小盆呢，姜娅打算做些窝窝头。 豆渣有些多，姜娅拿出一盘明早炒着吃，剩下的这些里打入四个鸡蛋搅匀，放两碗玉米面、一碗白面、白菜叶子切碎再放进去，最后加水加盐，和成面团，锅里添好水，放入盖帘，在面团上掐下一小块捏在手里，一只手不停的转，再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在中间弄出小坑，这样一个杂面窝窝头就做好了，水开上气十五分钟后就好了。 这一锅也将近40几个呢，姜娅想明天早上吃一顿后让蒙策带下山给三叔和李猎户家送些。 蒙策也不怕烫，拿起一个先吃了起来，听姜娅说完，他看着盆子里的窝头说，“不用，我还要边走边猎，到时送他们些就好，这些我们留着自己吃”。 他吃完一个又把手又伸向盆里，姜娅拍开他的手“晚上不能吃太多，消化不了要难受的”。 看他那馋样又有些不忍心，还是说了一句“明早我多蒸一些，让你吃够行了吧”。 山里的雪下起来就没个完，早安炒豆渣、甜豆浆、姜娅拳头大小的窝头，她吃了3个，蒙策他竟然吃了8个！这可真是个无底洞啊！ 蒙策这次预计两三天能回来，姜娅给他带了油炒面、鹿肉干，爬犁上四周都订上了两排木板，粮食装袋子后可以直接放在里面，用麻绳捆上就不会掉。 他还是在上面放上两个背篓，帮他把要带下山的东西都装好，姜娅忙又把钱袋递给他，穷家富路，冬天万一粮食贵些也有个后手，还是那句话，不拘什么粮食都行，只要能入口的都可以。 蒙策把钱袋收好，还是问了一句“要不要下山去看看”。 姜娅犹豫了半天，“这次先不去了吧，再等等，要过年时我们一起下山买年货，到时候回家看看。 等蒙策背好爬犁上的绳子要出发了，她想说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蒙策走后，家里也并没有什么活了，水缸里的水是满的，柴火蒙策也劈出来很多，都码放在台阶下的小院子里。 外面还在下雪，在这大山里她也并不敢往远走，在炕上躺了半天，实在是躺不住了，又去储藏室转了一圈。 打起了大黄米的主意，先把黄米磨面，按1：0.4的比例加入玉米面，和好后放在炕上等待12个小时的自然发酵。 红豆放锅里烀熟捣碎，放些糖进去，再紧紧的攥成豆馅，放在外面冻实。 晚上看豆芽还能再长长，还可以做些鱼丸，吃火锅得先个炭盆，然后把小锅放在上面才行，这么一想，还真有不少活等着她呢。 但愿蒙策回来时，她能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那时他俩就可以吃火锅啦！ 第16章 Q弹鱼丸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粘豆包包好了放在锅里蒸熟，再用小木板沾水后把它们一个个捡出来，放到外面冻上，到时候蒸、烤、煎都很好吃。 剩下的大黄米粉用来撒年糕，把黄米粉上一层层撒上水，不用太多，等用手稍稍攥紧能成团就行，锅里隔水放蒸帘，先薄薄撒一层黄米粉，在撒一层烀好的红豆，盖盖蒸15分钟，之后反复，一层粉一层豆放三层，最后这次蒸二十分钟。 出锅后放凉，切成薄片，吃的时候可以在盘子里先放一层白糖，这样吃起来又甜又糯，姜娅吃了四块才停下来，把其它的拿到放在外面冻上。 蒙策走了两天，也不知道他晚上睡在哪里，应该能照顾好自己的吧？雪一直没停，他不会迷路吧？姜娅又忍不住想道。 太阳已经不见了踪影，外面还不见他的身影，今天应该是回不来了。 储藏室里并没有多少东西，地窨子里每天火都不断，屋里也有15.6度左右，除了粮食和青菜、干果之外，别的也不好储存。 冻得硬邦邦的粘豆包和粘糕收起来，放到蒙策弄好的冰柜里，空着的格子蒙策在上面插着棍子，顺着记号往里挖就是了。 这些吃的占满了一个格子，她拿出一个小篓子在里面装够两人吃三四顿的量，又找出几条草鱼，她要多做些鱼丸，弄好后又原样盖好，提着篓子捧着鱼到门口。 把装干粮的篓子放在右边靠山包的位置，这几条鱼拎进屋里化冻，明早做丸子正好，她又出去往屋里抱了几趟木头，用铁锹把门口台阶上下的雪清出去，站在外面又向远处看了一会儿，雪很大，她并不能看出很远，直到感觉冷了才回到房里，关好门睡下。 早起先把各个房间的通风口打开换换气，洗漱后，煮了小米粥和鸡蛋，灶下还放了两个土豆，这个烤土豆可是她从小到大的最爱。 可能北方人都离不开土豆吧，这里气候寒冷，一年只种一季，剩下的就靠秋天地里产的土豆、白菜过冬，在这里土豆可以搭配一切。 想到土豆，就要尝试下做粉耗子，做粉耗子之前是要洗出土豆淀粉，有了淀粉还可以做焖子、粉皮等等。 土豆并不多，姜娅挑小的选了将近二十斤，没有去皮，直接洗干净切小丁，然后放到石磨里磨碎，要多磨几遍越细越好。 这些分两桶装，然后加水洗粉，第一遍的水是红褐色的，要洗过5、6遍，水变清就可以放着等沉淀了。 她在灶边烤了一会儿火，然后把草鱼拿出来，刮鳞去内脏，肚子里面的黑膜收拾干净，去掉鱼皮，鱼头留下炖着吃，剩下的鱼身从中间一分为二，去掉鱼刺，把它固定到矮脚桌上，一点点用刀刮出绒。 这是个细致活儿，要一点点刮，确保没有鱼刺遗留在里面，刮出来的鱼绒加盐，少量水，然后顺着一个方向用力搅，感觉上劲儿了，就停下。 四条草鱼，放四个蛋清用力打发至筷子放在里面不倒的程度，再把打发好的蛋清、一勺猪油都放到鱼绒里顺着一个方向搅拌。 锅里添水，用手挤出丸子的形状，用木勺挖出来放到冷水里，鱼丸飘上来就成功了，全程小火，千万不要把水烧开，让它们在锅里慢慢熟。 满满一锅雪白、Q弹的鱼丸看的姜娅心花怒放，她可真是个天才，以前怎么没发现？难道是穿越大神把她的厨艺技能点满了！ 炕上的豆芽已经长得很壮实了，姜娅把它们连着木盆一起放到储藏室去。 土豆淀粉也沉淀的差不多了，把桶里的水倒掉，剩下的湿粉上面一层还是有一点颜色，姜娅没有丢掉，和下面雪白的粉一起盛出来放到炕上铺了好几层的粗布上，这样会快些干。 晚上她吃了一碗鱼丸，煎了两块粘糕，今天干的都是力气活，一歇下来感觉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睡前照例到院里清雪，也还是在门口往远处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进屋关门吹灯睡觉。 迷迷糊糊间听到敲门声，她醒过来确定真的有人敲门后，有是慌乱的，她摸起炕下立着的柴刀，站到地上，一瞬间的凉气让他打起了哆嗦，她摸索着走到门边，摸到还在顶着门的木头时，提着的心稍稍放下点。 “姜娅、姜娅、快起来开门，我回来了”！伴着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的是蒙策低沉的呼唤。 听到是蒙策，她放下心来，顾不得穿衣服和鞋子，搬走顶门的木头，拉开门闩打开门，一瞬间冷风夹杂着雪花灌了进来，给姜娅来了个透心凉。 开门四目相对，蒙策背着光站着，姜娅看不见他的表情，也不等她说话，蒙策蹲下身就把她扛了起来，怦怦乱跳的心伴着她的惊呼声“啊策，你干嘛”？ 蒙策把她扔到炕上，借着门外大雪映射出点点的光，他摸到油灯点亮，扔下一句“把袍子穿好”，然后就向门外去了。 姜娅一脸懵的开始套袍子，刚从炕上下来，就见他扛着什么东西进来了。 “拿块兽皮铺在地上”，姜娅手脚麻利的铺上两张，这才看清，那是一个小孩，姜娅赶紧把油灯拿近“他怎么了？” “不知道，在回山洞的路上，他倒在山坡上，袍子不在身上，头上有伤，右手腕应该是骨折了，咱们得救他吧”。 姜娅…… “那我送他下山？”蒙策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的喘息。 “我出去弄雪，你把他衣服脱了，一会儿给他搓身体。”话落她拿着盆子就出去了。 她弄来两盆子雪，蒙策在给他从上到下搓身体，姜娅往灶堂里添了几块小木柴把火升起来，锅里放两把小米，6个鸡蛋，多放些水煮出粥油，又蒸了两个鸡蛋糕、二十个粘豆包。 等她弄好来到蒙策身旁，他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正把兽皮连着棉被一起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伤在后脑，不知道是不是之前伤口冻住了，现在缓过来又开始有流血的迹象，姜娅也没有办法，过滤了两遍的草木灰拿过来糊在他的伤口上，让他侧躺，但愿能止住血。 右手应该是脱臼了，蒙策又抻又拽的弄了几下，姜娅也不知道到底弄没弄好，还是找了一块差不多的木棍给他简单的固定上。 可能是穿的厚，除了脸上手上有些擦伤外，身上倒是没有别的伤口。 第17章 水煮鱼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忙活了半天，姜娅一问，果然蒙策还没有吃饭，他一个人吃饭也没上桌子，只在灶台边将就吃些。 姜娅把小锅烧热，放上油，把蒸好的粘豆包一次10个放到锅里压扁煎的两面金黄，让他就着小米粥鸡蛋糕吃了一顿。 地上躺着的人没有醒来的迹象，蒙策吃过饭后，和姜娅尝试着喂他些粥油，他还真咽进去了，不过也并不敢多给，只有小半碗。 怕他半夜发烧，得有一个人守着，姜娅让蒙策去休息，蒙策也不说话，只是在紧挨着男孩的旁边铺了一张兽皮，自己躺了上去。 姜娅躺在炕上，让自己保持清醒，蒙策累坏了，万一睡着了，她也可以随时起来替他。 蒙策平躺着，把双手放到头下枕着，然后说道：“我买了很多东西回来，可为了把他带回来，东西都放到路上了，明天要去找回来”。 屋里点着油灯，在蒙策的附近，方便他观察那小孩的情况。 姜娅听到他说的，侧过身面向蒙策的方向，昏黄的灯光把蒙策衬得越加帅气，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哦，要我去帮忙吗？” “不用，我买了很多粮食，够我们吃一个冬天，我还会去打猎，橡子林里有野猪，你想要几头？还有狍子，你知道的吧，它们有些傻，见到人会跑，但又好奇心强，又会跑回来看，有时候着急，跑起来还会把头插到雪堆里。不远的地方还有鹿、兔子、野鸡，哦，还有狼，狼肉不好吃，它们还记仇，我都是躲着他们走，但有我在你也不用怕，不会让你受伤。以后……” 姜娅一直看着他，听着他说，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睡着了。 他应该是感觉到了自己随他到山里后的不安了吧，他通过一件件小事在证明自己是可靠的，蒙策年纪不大，但给足了她安全感。 姜娅是感动的，真心换真心，以后的事不好说，但要过好当下，每天吃好喝好，珍惜身边的一切。 果然后半夜那孩子发烧了，小脸烧的红扑扑的，姜娅先给他罐了一大碗温开水，然后用湿布不停的擦他的颈动脉、腋下的位置，希望能把他的温度降下来。 她也不记得自己用了多少水，自己的手都泡的发白了，在天蒙蒙亮时，温度终于降下来了。 天亮起来，她用凉水洗了把脸，把困意赶走，一抬头，蒙策跪坐在兽皮上，应该是被她吵醒了，他有些懊恼“怎么不叫醒我？” 姜娅把布巾放下，笑着说“看你睡的香，一会儿吃什么？” 蒙策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睛，把手放到那孩子头上，又试了试自己头上的温度，哎，算了，应该是不热吧。 “你很累了吧，再睡会儿？早食我来做吧。” 姜娅想到他做的野菜鱼汤，噗嗤笑出声，蒙策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的厨艺还是算了吧。 “要不等你休息好，我们晚点吃？” 姜娅声音带笑，“没关系，我现在也睡不着了，等吃过早食，你去把粮食取回来，等你回来我在休息。” 昨天晚上的小米粥还有剩的，早上热一热，剩下的四个鸡蛋一人两个，锅里热着粘糕，用小锅炒个黄豆芽，鱼丸汤也给蒙策做上一碗。 别的不好说，但他们俩真的是非常契合的饭搭子，甭管你做啥，蒙策都非常给面子，脆脆的豆芽、Q弹的鱼丸、对他来说简直是人间难得的美味，吃到合口的美味能让人浑身充满干劲儿。 送走蒙策，姜娅又看了看那男孩，他没有在烧起来，也没有醒，姜娅这次用大米做的粥，依旧煮出米油，煮好的两个鸡蛋的蛋黄放到米汤里碾碎，抱着他的头，把他的上半身抬高，姜娅怕呛到他，引发的咳嗽会让他好不容易止住的伤口再次崩开，只能一点点的喂给他。 好在他依旧吞咽的很好，什么时候醒来还不知道，但能维持现状就很好了，姜娅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咋办，这山高路远的，要是他一直不醒，还是得想办法把他送出去医治才行。 喂好他，又给他擦了手和脸，姜娅接着忙自己的，把炕上的土豆淀粉在翻几翻，让它们尽快干，看情况今天一个白天也差不多能干，也不是非要晒干了才能做，只是晒干了好储存。 这多了一个半大的小子，昨天是怕他冻伤，不敢直接让他睡热炕，可也不能总叫他躺在地上，古人男女三岁就不同席了，更何况他已经十岁开外了。 她倒是无所谓，别说是他了，就是蒙策在她眼里也是个小屁孩。可作为古人的蒙策不会同意，如果让他们俩睡炕上自己睡地上，不用问蒙策依旧不会同意。 那就只能给他安排到储藏室，现在里面东西并不多，四面墙上的架子基本都空着，中间的几排架子可以直接拆了做床。 这个对姜娅来说难度太大，这屋里一直火不断，储藏室就没那么暖和了，得做个火盆，这个她可以，没有土去卫生间的那个小洞再向里挖，外面到处是野草，挑没有被雪盖住的割下一把，用刀剁碎掺到土里，用水和泥。 找一个大小合适的篮子扣着放，上面放上一层布，然后把泥糊到篮子上，要糊个三四层，手上沾水，把最外层摸均匀、抹亮，这样基本就做好了，放在离火不远的地方慢慢烤。 剩下的一点泥放回她挖出的洞里，收拾好屋里和自己后，又看了看那小孩，依旧没醒，但又有些烧起来了，耳朵和手指上出现了一些水泡，还是冻着了，姜娅放着没动，她也不知道该咋处理。 她又烧了一锅热水，放到盆里端到门口，一会儿就变的温热了，她又端到那孩子旁边，开始给他降温。 中途又喂了一碗温水，好在注这次温度很快就降下来了，姜娅又松了口气。 蒙策一早就走了，再怎么样天黑前也差不多回来了，今天的火盆没有做好，家里除了鱼肉外只有晒干的鹿肉，看来今天也吃不成火锅了。 盼了几天的火锅还是吃不成，姜娅也不甘心，食材都有那就来个白米饭配水煮鱼。 土豆淀粉虽然没有干，但也不影响，用开水和面成团，再用擀面杖擀成片，用刀切成条，稍稍搓几下，成圆条形状，放锅里煮开，然后捞出过凉水，这样透明又有嚼劲的土豆粉就做好了。 家里还有发好的黄豆芽，把根部掐掉，白菜切条，草鱼有拿出一条，想了想又拿出一条，还是去皮，鱼头和上次的四个放到一起，下次做汤时放进去，鱼身切片。 鱼片里放入淀粉、油、盐、抓拌均匀，腌制一会儿，锅里放油烧热，放野葱干辣椒段炒香添水，最后放盐烧开，把豆芽和白菜放进去烫熟捞出摆到小盆里。 她在小窗口看到蒙策回来的身影，正是时候，她往灶里又添了几根细木柴，等锅再次开起来，依次放鱼丸、土豆粉、好了就捞起来放盆里，最后鱼肉烫熟摆在最上面。 蒙策买回来的干调一大包，姜娅也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的来上一撮放在上面，野葱、干辣椒段放在最上面，锅里烧热的油浇在上面。 伴着滋啦作响的声音，和扑鼻的香气蒙策走进来了。 第18章 做酵母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蒙策进来是想叫姜娅出去看他买回来的东西，可闻到这香味却怎么也张不开嘴，迈不动步了。 他是第一次吃到这么香辣过瘾的东西，也才知道世界上竟然还有辣这种味道的存在。 这餐饭虽然吃的他满头大汗，可也酣畅淋漓，他问姜娅以后可不可以天天都吃这个叫做水煮鱼的东西，姜娅大笑着拒绝了他。 辣味的东西不能天天吃，对肠胃不友好，以后可以三五天吃上一次，而且也不止这一种做法，还有很多种辣味的美食。 蒙策稍许有些遗憾，又对以后能吃上辣的日子期待起来。 饭后，他们俩一起先把储藏室的东西归拢好，蒙策把架子拆了，倒是很快弄出一张单人床出来，把它放到最里侧，隔着一道墙，这床和灶台平齐，门口位置弄出一个隔断。 这样把储藏室和睡人的地方一分为二，而且空间小了，只放一个小炭盆也会很暖和。 小炭盆外侧表面微微干了一小层，确保侧着放把口对着灶坑烤也不会变形后，姜娅把她位置调整好继续烤火，在稍稍烤一会儿要把里面的篮子和布一起拿出来才行。 姜娅提议先把小孩放到炕上，要不他俩搬东西时候开着门地上太冷了。 “不行，炕上对他来说太热了，他伤到头，也不宜总挪动，还是直接放到小房间去，我们用兽皮先把隔断捂严实些，等晚点儿火盆好，直接放进去就好了。” 好吧，姜娅没有意见，蒙策连着兽皮带人一起抱到小房间木头床上，姜娅从下往上放到三分之二的位置兽皮就不够了，蒙策又把他的棉被拿出来给小孩盖上。 他们要快速把东西搬到屋里，然后在分门别类的整理，争取不让屋里的热气消散。 姜娅要帮他一起往回搬东西，被他拒绝了，只让她负责开门关门，姜娅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好家伙，这爬犁堆得小山一样，能把他从大山脚下拉上来也是真本事。 雪还是没有停，蒙策先把上面的雪划拉干净，才开始往下搬东西，四个装粮食的大袋子，然后是背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后又是四个大袋子，也不知道他都装的什么东西。 最下面的角角落落里又划拉出了不少东西，这才算完，也难为这家伙，不大的爬犁竟然装了这么多东西，它真是承受了不该承受之重啊，话说，买了这么多东西，这家伙不会把钱都花光了吧。 蒙策把爬犁收好放到窗户下，他没急着进来，而是拿起铁锹和干草扎的扫把出去清雪了。 姜娅看着屋里炕上地下的一堆东西…… 几个大袋子都靠墙放着，可以先不用理会，地上篓子里有四匹布，两套斜襟棉袄棉裤，男女各一套，四双棉鞋，男女各两双。 四个一样的竹筒里装的竟然是酒，另外篓子里还有茄子干、豆角干、萝卜干，一大包红枣，最神奇的是竟然还有6大块姜，还有用两床破旧的小棉被包裹着的几个小坛子，有黄豆酱、酱油、盐、醋，从他买回来的这堆东西看出来是吃货没跑了。 这还没完呢，炕上一大一小两个大包裹，大的里面装着棉花，小的里面有一藕荷色、一姜黄色的两条发带、三个很精致的小木盒、一大包红糖、四条很长的缝制好的布，每个角都有四根细绳子，还有大概十几个棉布缝制的长方形的能装东西的小布包，姜娅没看懂这是什么，一会儿等蒙策进来问他，最后就是他们家的钱袋子，里面又多了四块银角子。 蒙策进来就看她手里拿着钱袋，走近看她打开的包裹：“这些是三婶帮着买的，她说你用的上。” 姜娅看看蒙策，又看看炕上摆着的东西，想到了什么，钱袋扔给蒙策，把小包裹四个角两两对齐，紧紧的系上，“知道了，等忙完了我慢慢看，你去三叔家了”？她一边说，一边把包裹放进墙角的衣柜里。 蒙策不知道她为啥是这个反应，目光跟着她转动“嗯，岳父家和三叔家都去了，你妹妹们都还好，只你小弟身体有些弱，听三婶说，这些日子给他找过两回郎中了”。 他认真的看着姜娅，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其它反应，又说“姜松腊月二十八成亲，三叔说，想让你们姐妹都回去聚聚”。 姜娅来到灶台前把一直温在锅里的鸡蛋糕和米糊端出来，并说“知道了，天都黑了快些收拾，你捡回来的小孩这两天要是还不醒，就得尽快送他下山看郎中了。” 蒙策配合她的动作，一手拿起油灯，又拿了一个小凳子，走在前面给姜娅照亮“嗯，明天我去打猎，如果他还不醒，后天一早就送他下山”。 蒙策坐在木床边稍稍抬高男孩的头，姜娅一口米糊一口蛋糕的喂给他。 他们俩开始分门别类的收拾东西，棉衣、布匹、棉花终于把空空如也的衣柜终于填满了。 装油盐酱醋的坛子就靠在窗下摆着，之前的两个架子都摆满了东西，等蒙策有时间还是得再做两个，地面上的面积不够就只能往高处摆放。 各种干菜都放到储藏室的架子上，六个大袋子里有三个袋子里是粮食，姜娅看每袋大概120斤左右，有大米、玉米面、和小米。 另外有一袋土豆、一袋白菜，剩下的袋子里都是装的都是杂粮，有红豆、绿豆、黄豆、面粉、高粱米、大黄米、每个品种都是两斗。 这些也都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到储藏室里，东西都收拾好，姜娅看着摆在架子上的各种粮食，心也放下来不少，以后可以换着花样的做好吃的。 面粉有了补充，答应蒙策的烤面包也该安排上了，不只是烤面包，面包窑也可以做非常多的美食，以后得研究看看。 做面包得先把面粉发酵，那就尝试做些酵母，把面粉和成糊状，等里面出现气泡，变得蓬松就证明发酵好了，这个过程要2－3天。 第19章 绿豆饼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给小男孩喂了米糊，他一直不醒，晚上还是离不了人守着，蒙策要在里边打地铺，他奔波了一天，姜娅没让，只让他在火炕上好好睡上一觉。 姜娅枯坐了一会儿也是忍不住瞌睡，实在是这里太安静了，她把火盆又转了个面，其实最好的方法是慢慢阴干才行，他们这里急着用，只能放在火边不远不近的烤着，希望它不会裂开。 有了绿豆，她们的食谱上就多出了很多美食，绿豆糕、绿豆汤、绿豆芽、绿豆饼、要是有各种奶类的话还可以做绿豆雪糕，但适合这个季节的只有豆芽和绿豆饼了。 想到就做起，豆芽之前做过黄豆的，这个也一样的步骤，先用水泡上一夜，明早放到火炕上，不时喷水等着发芽就行了。 绿豆饼她打算做酥皮的，怕小房间冷，灶里的火是一直没停的，正好用来做绿豆沙。 她省略了泡豆子的过程，直接放到锅里蒸熟到软烂，连着蒸布提起来放到盆里，取出蒸布，放些白糖，在用热水稍稍化开一些荤油放进去，最后一点点碾成豆沙就行了。 又从储藏室靠窗边的位置，把草鱼的鱼头都找出来，收拾干净，泡出血水，先放小锅里煮着，等明早起来放些白菜、冻豆腐、土豆粉，再少放些盐，美味的鱼头汤就好了。 刚往灶里添了几根柴，小房间里就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姜娅拿起油灯几步就走了进去。 果然是那孩子醒了，他趴在地上，姜娅把油灯放到木头隔断上，上前扶他起来，“你昏迷了几天了，刚刚醒来可能手脚都不听使唤，不要着急，缓一缓就好了。” “我在哪儿，怎么什么都看不见，是你救了我吗？” 姜娅扶着他坐到床上，并用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果然他的眼睛并不随着她的手势在转动。 应该是血块压迫到视神经了，不知道对他的记忆有没有影响，她试探的问道：“之前的事儿你还记得吗？你受伤了，是一个叫蒙策的哥哥把你救回来的。” 他的头微微转向姜娅的方向：“我是和族人追着鹿到这边的，后来遇到了狼群，它们把鹿群和我的族人冲散了，我害怕狼群追上我，只能不停的跑，后来摔了一跤掉下山坡，后来就不知道了。救我的哥哥在哪儿，等我回到族里定要好好感谢哥哥姐姐。” 还记得就好，这孩子年纪不大，遇事倒是沉稳，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醒来，而且受伤导致眼睛看不见，也丝毫不见慌张，姜娅在心里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现在是晚上，他还在睡觉，我们住在一个房子里，不同的房间，等明天一早就能见到了”。 姜娅一时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又紧跟着来了一句：“饿不饿，你昏睡这几天都是喝的汤汤水水，现在醒了，我弄些吃的给你。” “姐姐，我叫玛努彦，比起吃的，我更想去方便。” 这一句话惊的姜娅目瞪口呆，不是说古人都比较含蓄吗？不由得他想到了她和蒙策在山洞时的情景，她当时一句想方便把蒙策弄得团团转，这孩子倒是不害羞，可他眼睛看不见，自己也无能为力。 姜娅最终还是来到炕边晃起了蒙策，简单说了两句就让他去见玛努彦，她这边也没闲着，深更半夜的也不好大折腾，现成的油茶面给他冲上一碗先垫垫，他刚醒，肠胃还弱，喝些能量高，好消化的正好。 安顿好玛努彦，姜娅先睡了，蒙策好像和他聊了不少，他们什么时候睡的她是丝毫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外面的雪依旧在下，蒙策又出去扫雪了，得把门口清理出来，免得大雪封门他们出不去。让蒙策把面包窑也收拾出来，做好后他们还没用过，姜娅打算用今天的绿豆饼实验一下。 蒙策又帮他取出一块冻豆腐，指挥玛努彦帮他烧火，等鱼头锅再次烧开，依次放入冻豆腐、大白菜、土豆粉，用小火炖上 一会儿。 面和好成团后在上面磨一层油，把盆子倒扣在上面醒上一刻钟，再用油和面做成油酥。 醒好的面分成等份的小面团，在每个里面放入油酥，像包包子一样包在里面，然后擀成长条形小饼，在卷起来压平擀成小饼，最后在卷起来压平包入绿豆沙，包好后用手稍稍压扁一点就行，一个圆圆的绿豆饼就做好了。 灶里烧红的木炭用铁锹取出来，放到面包窑最里侧稍稍预热一下，等个三五分钟把绿豆饼直接放进去，用木板把口封上，第一次烤绿豆饼，姜娅三分钟看一次，等到五分钟打开再看，火候正好。 蒙策过来，探着头往里看，姜娅顾不上烫拿出一个递给蒙策，“快尝尝看”。 蒙策接过来一分为二，左手的半个举到姜娅面前，“这是面包？” 姜娅忍不住笑，伸手接过来先尝了一口才说，“这是绿豆饼，等炕上的酵母好了，才能做面包，到时候还能做馒头、包子、饼，各种发糕等等很多好吃的。” 应该是听到以后还有很多好吃的，蒙策也跟着笑，“好，以后做给我吃。” 屋里还有一人等着投喂呢，姜娅伸手去捡窑里的绿豆饼，蒙策拉过他“是不是要吃饭了，你去收拾屋里，这我来”。 “好，那阿策小心烫。”说完，她就转身走了，到房门一共也没有几步，蒙策笑看着她关上房门才转过头继续手上的活。 今天多了一个人，还是个半大小子，这饭量是可想而知了，鱼头汤里的白菜和豆腐非常入味，何况还有土豆粉，这粉做的粗非常有嚼劲，姜娅又烤了一些干辣椒碾碎做辣椒面，蒙策放到汤里，一会儿就喝的满头大汗。 玛努彦也是一样，她虽然眼睛看不见，但闻到辣味还是想尝尝，蒙策给他少放里一些，没想到他比蒙策还夸张，还要求再放几勺，被姜娅和蒙策制止了，他还有伤在身。 姜娅猜想，这里辣椒应该刚流传过来，还没有大面积普及，要不然蒙策和玛努彦也不能是这个反应。 第20章 银饰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玛努彦在地窨子里住了下来，对于要出去看郎中这件事，玛努彦拒绝了，他说族里人有过这种情况，养养就好了，过段时间再看。 对于他说的族人，姜娅有几种猜想，但她也没有急于求证，玛努彦不想细说，姜娅也就不问，对于这件事，蒙策也是一样的态度。 蒙策给他弄了一根笔直的木棍做盲杖，他拿在手里玩的不亦乐乎，他对环境熟悉的倒是快，蒙策只是领着他在屋里屋外转了几圈，之后他自己出来进去的就基本没有撞到过或是被绊倒过。 在他脖子上一直挂着一个哨子，每天都会出去吹响几次，他说要试试看能不能叫回走丢的鹿或是族人。 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停了，外面基本也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不管你穿的袍子、棉袄，穿了多少层，出去几分钟就冻的透心凉。 蒙策正在收拾他的工具，他要带着爬犁出去打猎，姜娅给他装了几块皮子，油茶面、粘糕还有一竹筒酒，这酒她尝过，度数不高，但冷的时候喝几口也能缓解一下。 蒙策见姜娅又把包坛子的两个小破被子放到爬犁上，急忙拉住还要进去取东西的姜娅，“真的够了，我最多出去两天，要是特别顺利可能今晚就回来了。” 不知不觉的装了半个爬犁的东西，好像确实有点累赘，可每一样都能用的上，又什么都删减不下来，“行吧，外面冷，注意保暖，一定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知道了，快进去吧。” 她知道她不进去俩人都得在外面受冻，便先转身走了，到门边一回头，果然蒙策还在看着她。 姜娅向他用力挥手“一定注意安全”。 蒙策也向她挥了两下，示意知道了，然后看她关好门才拉着爬犁走了。 看着节气应该是到腊月了，就是不知道具体日子，再有月余就要过年了，即使蒙策这次什么都弄不到，家里现有的食材，也很可以过个差不多的年。 橡子还有不少呢，让玛努彦烧火化雪水，然后泡上一篓，等半个月就可以吃上橡子豆腐。 炕上的绿豆也发芽了，但还不够长，面糊还没有发酵，要再等等。 中午蒸粘糕，炒土豆丝和炸蘑菇，姜娅把一大半的饭和菜放到专属于玛努彦的大碗里，他经过几天的训练，已经能很干净的吃完一顿饭了。 “姐姐，你做饭真是太好吃了，等我好了或是他们来找我时，你和我一起回族里吧，到时候也教教我们”，玛努彦一边说，一边也没耽误吃。 姜娅抬头看他，被他几句话说的有些冒冷汗，这是试探吗？还是单纯的邀请？ “到时候看情况，阿策要去我就去。如果我们不能去，你可以学会了教他们啊，我们就住在这里，你以后也可以随时来，我和阿策欢迎你。” 姜娅一直盯着玛努彦，她这一番话下来，这孩子好似恍然大悟似的反应过来，“哎呀，我忘了阿策哥哥，那等他回来，我邀请他，到时候你们一起去做客，我的家人和族人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好啊”。 吃过饭，玛努彦照常到屋外一边吹哨子一边转了几圈，回来后就到小房间休息了，可能是还在恢复期，也是年轻的原因，他倒是躺到床上就能睡着。 火盆基本干了，姜娅从灶里取出一些碳火放进去，又埋里几个小土豆，把炭盆放到他的小房间里，又把窗户打开一点缝隙，这才出来。 把上次她扔进柜子里的一包东西找了出来，那个布条她猜得没错应该是月事带，但三丫的记忆里，是丝毫没有关于月事的印象的。 这是病还是身体营养不良发育缓慢的原因，现在不得而知，反正年纪还小，先记下来，等机会合适还是要看看的。 姜娅把月事带和她配套的小布袋包好，单独放到柜子最里侧，一大包红糖放到另一个格子里。 里面还有两条发带，姜娅实在不会盘发，她这些日子都是把头发编成辫子，她把辫子拆了，又拿出藕荷色的发带，从头上绕一圈然后加入到头发里，重新编辫子，顿时俏皮不少。 里面还有三个很精致的小木盒，她依次打开，第一个是黑色木质发簪，呈波浪形，一头尖尖，另一头是镂空的祥云，上面镶嵌着银色雕花月亮，月亮下面坠着十五个棱形的银色薄片，晃动起来银光闪闪很是漂亮。 第二个盒子里面是一对银镯子，这镯子倒是做工简单，圆形开口镯，两端压的扁扁的，分别用篆体字在两端刻了平安、喜乐。 姜娅美滋滋的戴在手上，该说不说，三婶娘的眼光真是不错。 她兴致勃勃的打开第三个盒子，果然如她想的一般，是一对银耳坠，镂空平安锁的下面坠着三个小银铃铛，晃起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很是清脆，造型也煞是可爱。 姜娅摸了摸耳垂，她竟然有耳洞，迫不及待的把耳坠带上，又忍不住晃了几下头，声音果真好听的很。 臭美了半天，又不禁感慨，果然女人都是爱美的生物。等美够了，还是把除了发带外的三样银饰都放回盒子里收好。 她又把棉花找出来，打算给蒙策再做一床被子，那个小房间还是冷不少，之前的给玛努彦盖了，就没再拿过来，这几天蒙策都是盖着兽皮，兽皮倒是暖和，但是横着盖不够长，竖着盖不够宽，家里兽皮也没剩几张了，姜娅也舍不得再祸祸了。 棉花刚絮了一层，就听玛努彦叫她“姐姐，是不是什么东西糊了？” 姜娅才想起来火盆里烤的土豆，赶紧跑过去从火盆里夹出来，土豆本来就挑小的拿的，烤到现在有些过火了，外表都成黑炭样了。 掰开后土豆的香味就传出来了，撕掉黑炭样的硬壳，一半放到玛努彦的手上，另一半她迫不及待的咬一了口，黄黄的瓤吃起来又沙又糯，这一刻，她不由的想起了爷爷奶奶。 可能他们年纪大了，大学毕业回家后，爷爷奶奶就常说起她小时候，也是一个火盆，小点的时候，用火盆做大米粥，大米洗好放进大茶缸里，然后放到火盆里捂着，等她醒了，大米粥也好了，就这样一勺勺的大米粥把她喂的胖乎乎的招人稀罕。 再大些懂事了，冬天一到，她早早就把火盆找出来，饿了就自己找东西放进火盆里烤，土豆、地瓜、花生、粘豆包、馒头等等，用爷爷奶奶的的话说，咱们家的大孙女真是好养的很！ 第21章 素烩汤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第二天一早，姜娅的眼睛果然肿起来了，洗漱的时候敷了一会儿才好些。 炕上的面引子已经成功发酵了，她想等蒙策回来的时候在做面包。那也先和上一些面，加入面引子发酵起来就非常快，放在热炕上大概一个时辰就可以，如果晚上蒙策回来就烤面包，如果不回来，就蒸馒头或者是烙些小糖饼吃。 她又重新做了一大半盆面糊，依旧放在炕上发酵，这次她打算做好后烤干弄成粉，以后发面用起来更方便。 早饭是用油煎的两面金黄的粘豆包，搭配小米南瓜粥，炖了一大碗土豆白菜冻豆腐。 吃过饭，她打算腌酸菜，倒出两个能装25斤的空坛子，清洗干净后用开水里外烫过备用。 酸菜整颗腌制更好些，但一是容器不够大，二是想快些吃到，只能把白菜切丝装到坛子里，一坛子里大概放20斤菜，大概半斤多一点的盐就行，然后放水，这水一定要没过白菜，这样不容易烂。最后扣上盖子添水封好，大概二十天左右就可以吃了。 泡些萝卜干，到时候用酱油拌一下就行。再把土豆从袋子里倒出来，土豆都不大，最大的和她拳头差不多，挑出特别小的煮熟放到黄豆酱腌里上，等几天就能吃，这两样小咸菜早上配粥都很不错。 从储藏室的通风窗户缝隙里看出去，玛努彦又在院子里一边走圈一边吹哨子，姜娅瞬间玩心大起。 在灶里埋了几个土豆，然后穿戴好出去找玛努彦，她们俩经过大半天的努力堆起了6个雪人，雪人们围着院子站了一圈，手里拿着各种形状的木棍做武器，好似站岗放哨的卫兵。 又做了四个冰灯，用化开的雪水放到桶里，再放到室外，间隔几个时辰到室外看看，最外圈冻实就可以了，把它从桶里倒出来，敲开中间部分把水到处去，这个中空的冰灯就做好了。 姜娅在院子边放两个，门口的台阶两边各放一个，等太阳下山后里面各放一个小油灯，但愿能给晚归的蒙策带来一点光亮。 面已经发起来了，征求过玛努彦的意见，他要吃小糖饼，姜娅没意见，在吃食上，她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马努岩在劈柴，姜娅先做素烩汤，土豆洗净切丝，下油锅炸制金黄酥脆捞出，冻豆腐化开切丝，白菜切细丝，仅有的四个鸡蛋拿出两个打散，锅里烧油加水，水开依次放豆腐丝，白菜丝，炸好的土豆丝放一大半，煮开后泼入鸡蛋液、盐，最后加土豆淀粉，直至粘稠，盛出来以后再把剩下的炸土豆丝放进去，这素烩汤就好了。 小糖饼就简单了，先把糖放进面粉里搅匀，这样吃的时候不会烫嘴，把糖包进面皮里压扁就行，锅热烙饼，等小饼两面金黄，鼓鼓的就好了。 二十个巴掌大的小饼，姜娅吃了3个，玛努彦吃了8个，姜娅真是怕了他，这孩子真是太能吃了。 蒙策是在第三天傍晚时回来的，伴着玛努彦的哨声，身后跟着5只鹿，一起出现在姜娅的视线里。 “姐姐，我听到鹿的声音，是我的鹿来了，你看到了吗？” 姜娅一边向蒙策跑去，一边大声回答她 ：“对，是鹿，还有你蒙策哥哥也回来啦”！ 蒙策的雷锋帽、眉毛、睫毛，还有捂着口鼻的兽皮上都是白霜，看到姜娅弯了眼睛“外面很冷，进屋等着”。 姜娅没有听他的，钻到绳子里帮蒙策一起拉爬犁，“不冷，我们刚出来，还顺利吗，有没有受伤？” 爬犁上盖着她给准备的小破被子，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又看向后面跟着的几只鹿，也不等蒙策回答她的问题，接着问道：“这怎么回事儿？真的是玛努彦用哨子召唤来的吗？” “很顺利，我也很好，这鹿应该是听到哨声来的”。 嗯……，就……，好吧……。 有问有答也不错了。 这5只鹿里有两只有像树枝一样大大的角，他们根本不怕人，到院子里越过他们俩，围到了玛努彦的身边。 玛努彦神情有些激动，扔了盲杖，摸索着抱住了领头最大的带角的鹿，慢慢的身子有下蹲的趋势，蒙策健步上前，还是没有接住昏倒在地的玛努彦。 蒙策把他抱进房间时，他脸上还有大片泪痕，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啊，一连串的变故下，还能这么稳重已经可圈可点了。 这时候他们俩没有任何办法能让玛努彦立刻醒过来，只能等他自己醒过来。 蒙策还没有吃饭，姜娅赶紧把前两天剩下的几个小糖饼放到锅里热上，最后两颗鸡蛋加虾粉放到锅里简单弄了一个汤。 蒙策在一趟趟往屋里扛猎物，这么一会儿两头野猪，一只鹿，剩下一个应该是獐子，它和鹿很像，只是紧贴嘴巴上有两颗大牙齿露在外面。野兔六只、野鸡、野鸭堆在一起，大概得有十几只吧。 最后又交给她一个钱袋子，里面是几块银子，还有一碗冻得邦邦硬的东西，姜娅一时没看出这是什么。 等姜娅放好银子，蒙策也洗漱好了，正在吃饭，姜娅端着那个碗问他：“这是什么”？ 蒙策两口就把一个饼塞进了嘴里，正伸手拿第二个，听了她的话放下手，嘴里的东西也在快速咀嚼，又不顾烫喝了两口汤，把饼顺下去。 姜娅看不下去了，看他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饿了几天呢，这又不是没给他带吃的：“你慢点吃，急什么”。 蒙策只看着他笑：“是腊八粥，三婶说要粘粘嘴巴，免得冻掉下巴”。 姜娅一只手放在桌子上，眼睛看着碗里的食物“已经腊八了吗？是三婶让你带回来的？” “昨天是腊八，这碗是给我吃的，三婶让我带回些米来煮，我说家里有。”看姜娅一直盯着碗看，他也看向冻成一坨的粥：“冻成这样还能吃吧？” 姜娅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蒙策笑，蒙策一看她这样就有些慌张，一时不知该拿饼还是先喝汤，最后夹了一大口萝卜干吃了。 姜娅…… 第22章 腊八粥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腊月初十这天早上，玛努彦不但醒了过来，还恢复了视觉，屋里屋外的转了一个早上，蒙策去河边挑水，他去放鹿，蒙策劈柴，他整理柴堆。 对于这几只鹿，姜娅觉得很神奇，问过玛努彦要不要每天喂，要不要给它们搭个窝棚躲避寒风，玛努彦告诉她，这是驯鹿，什么都不需要，他们身上有厚厚的绒毛抵挡寒风，它们能找到被雪覆盖住的苔藓和地衣充饥。 腊八已经过去了，但腊八粥还是要喝的，幸好是腊八粥，因为家里所有粮食和豆类加一起勉强凑够八种。 绿豆、红豆、花生、栗子已经泡上一个晚上，早起先把它们放到锅里煮，水刚刚没过豆子就行，煮好后放大米、小米、大黄米、高粱米，再次多填些水等煮到粘稠就可以了，吃的时候根据口味自己放糖。 小面包也可以烤起来了，面粉里放一勺糖一勺盐，搅拌均匀，加入发酵好的面引子，用清水和面，面和好后用力反复搓揉，直到抻开后能有一层薄膜就可以，放到炕头等待发酵。 半个时辰面就发起来了，再次揉面排气，然后分成等份的小团，用布盖起来，可惜没有鸡蛋了，要是能在面里加上几个鸡蛋，或者在面团上刷一层蛋黄液就更完美了。 把再次发酵好的面团放到已经烧好的面包窑里，大概10分钟左右就可以了。 早食上桌，姜娅那碗里的是从山下带回来冻得硬邦邦的腊八粥，蒙策没说什么只是另找了一个碗，把她碗里的腊八粥盛出大半，端起碗吃了起来。 玛努彦看着那碗明显不一样的粥，并没说什么，只捧着自己的粥碗吃的喷香，腊八粥粘糯，小面包柔软香甜，他们仨都吃的肚子滚圆。 饭后，查看还在屋里堆着的猎物，这些猎物都已经放过血了，虽然蒙策把带着的小被子都盖在了上面，但还是有些冻硬了，经过一晚上也化的差不多了。 先收拾鸡、鸭、兔，兔子剥下六张皮，鸡鸭开水烫过后拔毛，然后开膛就行。 姜娅烧水，蒙策剥皮、拔毛，玛努彦开膛，这三个人的小流水线倒是配合的默契。 鹿皮、獐皮都是玛努彦剥的，两头大野猪也是他处理的，蒙策打下手。 玛努彦对猎物的身体结构非常清楚，分割下来的肉都很漂亮，和屠户也没差了。 这么看下来，玛努彦比蒙策更像是山里长大的孩子，更符合猎户的身份。 这个时候要是来上一锅杀猪菜那得多美呀，可惜酸菜才腌上，所有的内脏和肠肚都没有扔掉，该用水泡的用水泡，该用草木灰搓的用灰搓，该用火烤的用火烤，该放外面冻的拿出去冻。 他们三个整整收拾了一大天，当然晚餐也是丰盛的，蒜泥白肉、猪肝，溜肥肠，卤鸡爪和鸭爪，白菜切丝凉拌，晒好的山楂干洗净加水和糖放锅里蒸熟，酸酸甜甜的也算一个解腻的小甜品。 一人又分了一个碗底的酒，玛努彦不胜酒力，这么点酒就把他撂倒了，饭后趴在炕上一动不动，要知道今天一天他们灶里的火可一直没停，在这炕上睡一宿可得烫出个好歹来。 蒙策还是把他背回了小房间，姜娅在收拾桌子，蒙策到灶间洗碗，姜娅没有阻止，只是在一旁看着。 在油灯摇晃的光晕里，有一个瞬间他们的眼神对视上了，好似只有一秒，又好似过了好久，在姜娅哐哐的心跳声中，蒙策亲了她的脸颊。 姜娅回神的时候，蒙策已经拿着扁担拎着水桶出去了，姜娅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傻小子，外面冰天雪地的，他连一件袍子也没穿，她赶紧包裹好自己，拿着蒙策的袍子和帽子手套追了出去。 蒙策还没走出院子，姜娅快步追上去，让他把衣服穿上，天上虽只一小丫月牙，但也不知道是这时候空气质量好，还是因为雪地的映衬，外面也并不黑。 姜娅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和他聊一聊她还没开口，就听到一声“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姜娅有点诧异，她的反应也算合格吧，蒙策也是有点过于小心翼翼了，可也不能和他说没关系吧，“太晚了，明天再去挑水吧我们在院子里走几圈？” 蒙策没说什么，只是落后一步，跟在她的身后，不知不觉走了几圈，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姜娅是在犹豫该怎么开口，思虑再三，开口道：“我不是姜三丫”，她停下脚步，转过身，蒙策也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直视着蒙策的眼睛：“你有什么问我的吗”？ 蒙策背光站着，姜娅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听到了她坚定的回答：“你叫姜娅，我叫蒙策”。 “没了？” 蒙策好似还想再说些什么，嘴巴开合了几次，最后也只是又说了一遍“你是姜娅，我是蒙策”。 姜娅有些不明所以，但也跟着重复了一遍“对，我是姜娅，你是蒙策。” 然后她又接着说：“在我们那里，十八岁才行成人礼，你，你懂我意思吧？” 蒙策只说了简短的几个字：“听你的”。 姜娅是高兴的，因为她遇到了一个有担当的男人，现在还不能叫男人，是男孩，一个叫蒙策的男孩。 炕上实在是很热，可今天地上也有点潮湿，毕竟是泥土夯实的地面，今天虽然大部分都是在室外处理的，可出来进去的屋里地上还是很湿，两下都不太好睡，那就接着干活。 蒙策用烧着的木棍来烘烤地面，最潮湿的地方是灶台到门口的地面，屋子里面还好些，现在只烘干屋里就行。 之前她们吃的是鹿油，鹿本身油脂就不太多，姜娅又没有省着吃的习惯，到现在坛子里也就剩下薄薄的一层。 今天的两头野猪个头都比较大，油膘也厚实，把板油、肥肉膘从屋外拿进来，这些放在两个大盆里冻的紧实，但还没有完全冻实，这时候是最好切的，都切成片，锅里少放些水，洗好的油脂放进去，小火慢熬，等水干油脂就出来了。 猪油装满了一个25斤的坛子，另一个10斤坛子只装了三分之二，又往两个坛子里少放了一点盐，免得屋里热，时间长了有异味。 熬好猪油，又往锅里放了几根大骨头，烧开撇干净血沫，用灶里剩下的火慢慢熬，明早喝骨头汤，或是用油渣包些小馄饨放里煮都不错。 第23章 糖瓜粘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过了腊八节，年便近了，蒙策又在清理从家到河边的路，这条路被大雪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堆在两边的雪已经到蒙策的大腿位置了。 家里存了不少草木灰，他想拿来撒在路面上，姜娅没让，只说另有用处。 蒙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四处收集干草，在河边单独清理出一块地方，把干草点着，加木头烧上半天，上面有一点草木灰，冻的几米深的土地也化开不少，从这里挖出土来撒在有冰的地方，其它地面捎带撒一点。 玛努彦每天都跟着几头鹿出去，他把爬犁拴在一头驯鹿身上，让他们拉着走，就这样漫无目的的逛上大半天，姜娅也给他准备吃食，油茶面、粘豆包、粘糕，有时候也带上几个土豆让他在火里烤。 他每次回来爬犁上都会装些东西，兔子、野鸡、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鸟，有时候是一车能烧火的木头，有时候还能掏出几把干果，也不知道他是把哪个小动物的家给掏了，还有时是一大把干木耳，他也是乐此不疲的往家里划拉东西。 姜娅则在家里收拾东西，那几头大猎物肉都分割好了，但留下的零碎东西也不少，鹿、獐子皮都留了下来，在姜娅的坚持下，猪皮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拿过来做皮冻再好不过了。 先把猪皮切大块放锅里煮开，捞出来后用刀把油脂刮干净，切丝，然后用面粉淘洗几遍，最后用清水多洗几次，洗到水不浑浊才行，按照1：3的比例加水放锅里煮开，最后小火慢熬，汤汁煮到粘稠就好了，盛出来放到大盆里放到外面等凝固就可以吃了。 玛努彦今天带回来一车木头，然后被姜娅指挥去收拾猪头，得把整个猪头用火燎，把残留的猪毛处理掉，然后用水和干草把燎黑的地方擦干净，再用斧头从中间劈开，最后用水泡上一个时辰，把糊味泡掉。 处理完这些，玛努彦看着要空了的水缸，又挑起扁担挂着两个水桶出去了。 今天头肉是来不及吃了，这几天吃的都是面食，今天来个捞米饭，炖排骨、酱焖鲫鱼、木耳白菜片。 玛努彦挑4桶，蒙策挑6捅，一个大水缸和两个桶都满才作罢。 他们回来正好开饭，知道他俩的饭量，姜娅特意多做一些，六根排骨、六条鲫鱼，一大碗的木耳白菜，结果也是一点没剩，菜汤都划拉的干干净净。 饭后这四个头也泡的差不多了，收拾出来放到锅里先烧一个开去腥，来出来用凉水再洗一次，然后锅里放油，放糖炒糖色，糖要炒到红褐色，然后加水。 把家里的各种调料抓出一小把，装到布袋里系紧，用热水稍稍泡洗一下再放到锅里，然后放香叶、八角、姜、酱油，大锅里煮两个猪头，小锅里煮鹿和獐子的。 炖煮四十分钟就可以，好了也不要盛出来，就放到锅里继续泡着，明早再捞出来吃最好了。 各种蹄子和尾巴就先放在外面冻着，等过年时吃新鲜的。 腊月二十三，糖瓜粘，今天是小年，也是祭灶王爷的日子，早上吃的简单些，小米南瓜粥、玉米饼子、萝卜咸菜，土豆炖豆角干、茄子干。 吃过饭，玛努彦带着蒙策继续出去放驯鹿，姜娅则在家里准备晚上的大餐，她还准备做点什么糖应下景。 前几天又做好了一批橡子豆腐，黄豆芽和绿豆芽都各发了一盆，剩下的土豆淀粉也做成了粉条。 今天就再做一次水煮鱼，红烧肉、炒猪心、蘑菇肉片、土豆炖野鸡肉、再切一块皮冻，凑够六个菜。 食材都搭配好了备用，还要包些饺子，酸菜理论上要二十天以上才能吃，这也才过去半个月多点，姜娅还是没忍住捞出来准备包饺子，如果不酸就当白菜吃吧。 先和面，酸菜猪肉馅调好，先把饺子包出来冻上。 灶糖她是真的无能为力，只能从现有的东西上下手，白糖放锅里熬制起泡，变色后加入碾的半碎的花生、榛子、松子、核桃，翻拌均匀后快速盛出来放到方盘里擀平，等凉后用刀切成小块就可以了。 又准备了一碗大米、一碗小米做米花糖，这个很简单了，先用油把大米、小米炸成米花捞出来，后面的步骤和坚果糖是一样的，糖熬好了放米花和大枣，白色的大米花糖、黄的小米花糖也做好了。 蒙策最近在教玛努彦用弓箭，今天他们又带来回了一串的野鸡和兔子，只是可怜了住在这附近的小动物们，恐怕以后也无宁日了。 他俩回来就开始做晚饭了，之前都收拾好了，两个灶开火，做起来也非常快，鸡炖上，红烧肉下锅，这俩菜好了，后面的就很快了。 饭菜上桌后，要先把厨房打扫干净，锅里填满干净的水，把做好的三种糖放到灶台中间，过一个时辰就可以撤下来家人分食了。 饭后姜娅坐在小凳子上看蒙策和玛努彦在洗碗收拾东西，她也不知道他们三个人这六个菜，三盘饺子是怎么吃光的，她都在怀疑，前面的那些日子他们俩是不是都没吃饱饭。 都有收拾好了，她们仨又包裹严实从家到河边走了一个来回，用来消食，然后姜娅进屋洗澡，他们俩则在外面劈柴。 他们俩进来时，姜娅一人给发了一块胰子，玛努彦接过就要往嘴里放，姜娅赶紧拍开他的手“这个不能吃，是一会儿洗澡时用来清洁身体的”。 玛努彦伸手挠头，“我以为也是糖呢，还想着灶王爷吃过了终于到我了。” 换来的是姜娅和蒙策的大笑。 看他一直惦记着灶王爷那点东西，还是在他洗过手后给了他一样一块，也真是怕他吃多了积食。 蒙策也是一样一块，但他只吃了一块坚果糖，剩下的就没动了。 她自己是真的吃不动了，晚饭后她小肚子一直有些胀痛，散步回来洗了一个热水澡好了一些。 等半夜睡的迷迷糊糊被肚子疼醒，翻身的时候就感觉一股热流从身体里流出来，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是在这个身体满16岁之后来月事了。肚子疼的厉害，她也顾不了别的了，伸手摇醒了蒙策。 第24章 火锅底料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蒙策倒是警觉，只碰了他一下就醒了，借着油灯的光看到姜娅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的汗珠，不禁慌了起来，光着脚下地就穿袍子，“怎么了姜娅，哪里不舒服？别怕，别怕，我这就带你出去找郎中”。 嘴上说着不怕，自己却慌了手脚，看他又想去叫玛努彦，姜娅急忙拉住了他的胳膊，本来都难为情，要是再告诉别人，这个小房子她是住不下去了。 拉着蒙策的胳膊让他离自己近些，把自己的情况和他说明，又告诉他需要用的东西在哪，得帮她一样样找出来。 听了她的话，蒙策有瞬间的僵硬，却又强装镇定，同手同脚的走到柜子边，把姜娅要用的东西找出来放到她旁边。 看她实在难受，“要我扶你起来吗？” 姜娅是真的疼，可也不能真叫蒙策扶她，于是便说道：“我没事儿，等我起来你到里边睡，不用等我。” 这种情况也确实不好上前，只是看她磨磨蹭蹭的带着东西往洗漱间去，还是又点了一个油灯给她送到洗漱间去。 她睡的兽皮脏了，被子上还好，从柜子里拿出来的兽皮有段时间没用了，有点潮，这个放到里面，便把自己一直铺着的换给姜娅，听三婶说，这个时候用红糖和姜煮些水喝会好些，又跑进跑出的烧火煮水。 等姜娅出来，看蒙策面朝里躺在炕上，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把脏了的衣服放到盆里，这个得用凉水，找出一块新胰子，用它来搓洗，正好看看它的去污效果。 放在大碗里的红糖姜水，在她打开锅盖的瞬间就涌起一股生姜特有的辛辣味，姜娅控制不住嘴角向上的弧度，往炕上看了一眼，这家伙装的还挺像。 明知道经期红糖姜水不宜多喝，可她还是把这一大碗都干掉了。 第一次月事持续了三天就结束了，这几天被蒙策勒令待在炕上休息，基本没怎么下过地。 二十四扫房子，她们家也没什么收拾的，只把储物间的粮食和菜都按种类重新摆放，还有装满东西的各种型号的坛子都擦一遍， 二十五做豆腐，这次有两个劳力干活拉磨，泡了五斤黄豆，这次用白醋点豆腐，为了做好的豆腐不酸，要放一点盐在里面，调卤用白醋、水、盐的比例是1 ：1：0.1。 豆腐压的老一些，一斤黄豆大概能出2斤多一点的豆腐。鲜豆腐炖着吃，剩下的冻起来存储又能吃很久。 玛努彦又弄来很多桦树皮，桦树皮处理起来也不难，先用热水烫，然后把最外面的皮扒下来，有疖子的地方用刀刮掉，最后铺平放到桌子上用大石头压平就可以用了。 他本来是想叫哥哥、姐姐一起做手工，但他技术不佳，弄出来的东西就只能看，不能用。 最后姜娅动口，玛努彦动手，做出了扑克，她们仨热火朝天的玩了三天。 姜娅熟悉的抽王八、赶大车、斗地主、升级都玩了个遍，只可惜他们现在没有颜料，不能染色，只做出了四个花色，要不还能猜黑红。 这几天的饭都是蒙策和玛努彦做的，主食就是各种干粮，在厨艺上玛努彦比蒙策要强上一些，这几天姜娅吃了睡，睡了吃的，都感觉自己胖了几斤。 二十六割年肉，姜娅一早起来又生龙活虎了，吃了早食，蒙策和玛努彦又出去打猎，姜娅里里外外的换洗一遍。 今天就吃期盼已久的火锅，他们仨都喜欢吃辣，她要尝试做火锅底料，用猪油代替牛油，家里现有的香叶调料不少，都放进去怎么也不至于难吃，费一次事儿还是多做点，家里小坛子里剩的几斤都准备用上，到时候下面条、炖菜放里点都好吃。 野葱太小了，只能十几根根缠在一起打结，其它香料都是混在一起的，认识不认识的姜娅都拿出来一点，用热水泡5分钟后捞出来，干辣椒碾碎，一部分姜切片，一部分剁成蓉，还得准备些糖、白酒、盐。 猪油都放锅里烧到温热，加入葱和姜片等炸制金黄后捞出来，再加入各种香料，小火十分钟左右捞出来，再放多多的干辣椒中小火熬十五分钟，捞出浮沫，等油都变成红色就可以了，加姜沫和白糖熬几分钟，最后加点盐和白酒，再放点整片的香叶和干辣椒点缀，就可以出锅了。 做这一盆真是把她累够呛，不过成果倒是不错，放到外面等凝固分层就可以用了。 食材好说，怎么也能凑出十几样，把草鱼、猪肉拿回来泡在冷水里化冻，化的半开的时候用刀切薄片，冻豆腐、鱼丸、橡子豆腐这些自然化冻就行，干蘑菇、木耳泡上，剩下的豆芽、土豆粉、土豆片、白菜片、也都弄好用水泡上，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上桌。 姜娅出去抱木柴，就见他俩一前一后肩上都扛着野猪，腰上还挂着一串野鸡大步流星的走回来了，以前他们出去怎么也要傍晚才回来，今天午时刚过一点就到家了，收获还不错啊。 走在后面的蒙策从她身边过去时说了一句“今天割猪肉，明天宰公鸡”。 姜娅忍不住笑，原来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人记得！真好！ 时间还早，这次整猪还没冻，让玛努彦尝试了一下，结果接出来一大盆猪血，理论上是可以灌血肠，但姜娅真是不想弄这个，搞不好弄得像案发现场似的。 来个简单粗暴的蒸猪血就搞定了。猪血里加葱花、盐、姜末、胡椒粉、猪油、加温水，比例是1：1.5，放锅里大火烧开转中火，水开后十分钟就可以了，这样蒸出来的猪血又鲜又嫩。 等把肉分割好，肠肚收拾出来，天也见黑了，让他们俩善后，姜娅用胰子洗了几遍手，然后把草鱼切片，猪肉切片，火盆从玛努彦的房里搬出来，放在屋里地上，放好碳后，再把小铁锅放上。 底料已经凝固了，看卖相还不错，切了一块拿进来，上次烀的骨头汤还剩了几坨，拿两块直接放锅里等化开一并当汤底。 围着炭盆放三把小凳子，把矮脚桌放在一边，食材碗筷一样样的摆上桌，做蘸料的东西有限，一直养在筐里的小野葱，酱油、红色干辣椒，盐、糖、醋，再没有别的了，她一样弄出一小碗，谁想吃什么味道的自己调。 他们俩收拾好，锅里的汤底也烧开了，又香又辣，勾的人食欲大开，事实证明猪油锅底还是相当成功的，只这锅底稍稍加点盐，根本不用其它蘸料就很香了。 一大盆的猪血加上这么多的肉和菜都光盘了，除了姜娅，其他两位竟然没吃饱，姜娅又在锅里填了水，煮了30个饺子。 最后也是一个不剩，他俩这吃相，姜娅怕他俩撑破肚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扫过他俩的肚子，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坐姿比以往绷直了些。 第25章 杀猪菜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二十七宰公鸡，吃过早饭，三人就忙活起来，明天是姜松成亲的日子，路程远，山路本就难走，更何况还是冬天，大雪封山，简直叠满了bUff。 他们便计划今天下午出发，三餐变两餐，早早吃过饭便都忙了起来，蒙策和玛努彦在准备下山用的东西，说是为了提高速度，他们要做滑雪板。 姜娅没所谓，她从不做扫兴的那个，成功了，以后想滑雪了出家门就能滑，不成功，那也没啥损失不是，随他俩折腾。 昨天带回了三只野公鸡一只母鸡，公鸡身上有五彩斑斓的羽毛，还有长长的尾羽，母鸡就平凡的多，灰突突的毛是一点也不起眼。 烧热水拔毛，把所有的毛都留下来，以后可以尝试做鸡毛掸子、毽子、羽毛扇，靠枕什么的。 留下两只鸡用调料腌上，过两个时辰放到面包炉里直接烤。 酸菜能吃了，心心念念的杀猪菜必须安排上，昨天留了一条五花肉放到储藏室里没冻，正好放到酸菜锅里。 两根大骨头，两块哈拉巴，两颗酸菜切丝，把五花肉切成大概十五公分的块，再挑点肥膘肉放进去，锅里不用放油，多加点水大火烧开转小火，一直炖到酸菜入味。 猪肝放到小锅里煮，大肠今天换一个吃法，来个肥肠包肉，大肠昨天就收拾出来了，挑一块后腿肉，切成丁稍稍剁几下不用剁太碎，加调料、葱、姜、河虾粉，然后用筷子用力顺着一个方向搅，等肉丁变的粘稠就可以了。 找棉线把大肠的一端系紧，把肉丁塞进去，到八分满就行，用棉线把这头也系上，然后把灌好的大肠从尾端捋上来，让里面的肉丁在肠衣里均匀些。 放到冷水锅里，放白酒、葱姜，等要开锅时，把肥肠扎孔排气，捞掉上面的浮沫，加香料、酱油，小火煮半个时辰左右，捞出晾凉，切1厘米左右的片就可以了，最后弄一碗蒜酱蘸着吃。 排骨剁成小块，泡出血水，控干，白酒、酱油、姜沫、盐、糖、蒜末腌制两刻钟，然后处理一下姜沫和蒜末，加土豆淀粉拌匀，油锅7成热下排骨，用小火炸制十分钟左右捞出来，锅里留一点油，蒜末爆香，再把炸好的排骨放进去，加几个干辣椒，翻炒几下就蒜香味十足了。 把酸菜锅里的两块哈拉巴捞出来，拆成块，油热放进去、野葱、干辣椒，翻炒均匀，锅边淋一圈白酒，少盐、少糖、调味，一点酱油调色，翻炒入味即可。 酸菜大骨头出锅，五花肉切薄片放上去，猪肝切片，肥肠包肉，蒜香排骨，辣炒拆骨肉，烤鸡，凉拌橡子豆腐，半碗蒜泥，最后一大碗山楂糖水。 真是做饭大半天，吃饭十分钟，今天做的量大，酸菜剩了一大碗，肠包肉做了三条，还剩两条，猪肝剩了半页。 他们今天走，预计二十九回来，除了炖酸菜能冻上，其它的都不能冷冻储藏，屋里的火虽然停了，但放三天也不敢再吃了。 浪费食物是要天打雷劈的，那就打个小包随身带着，这次回去，是她第一次回娘家，再咋样也不能空手，可带这点东西又不像样，蒙策说下山路上碰到啥就送啥，好似碰到啥他都能解决似的，又叮嘱她把银钱都带上。 收拾好饭桌、厨房后，姜娅又把出门的衣裳、袍子都找出来，油炒面还有一点，都带上备用，特殊情况下，他们仨一人还能喝上几口，年糕片也带上一包，棉袜子一人备一双，最后又拿了6块肥皂，即使什么也没猎到，这个也可以凑个数。 这林林总总的东西也不少，她迅速的找出一块粗布，缝制了一个双肩包，东西都包好装进去，试着背了一下还挺好，蒙策和玛努彦看了也说不错，玛努彦吵着也要一个，看他们还没做完雪板，索性多做两个，他们一人一个。 制作滑雪板，桦木最合适，雪板的前端板头位置要有弧度，其它地方削成薄木板，长度到每个人的下巴处正好。 木板中间位置打孔，一条木板两排6个孔，找出两大块最光滑的皮毛，留出给每个板包边的量后裁剪，裁好的皮毛两边剪出稍长些的长条，对折后缝到一起，用草绳像系鞋带一样交叉绑紧，这样皮毛就把木板一面包裹的紧紧的。 比好木板打孔的位置，在皮毛上同样剪开6个孔，草绳穿过皮毛和木板，然后编出一个简易版的草鞋，穿的时候连鞋子一起进去，把草绳绑到小腿系紧就好了。 这个简易滑板看起来还不错，玛努彦说，下坡顺毛滑行，速度飞快，上坡时调过来逆毛走，增加阻力，不会打滑。 看他炫耀的样子，姜娅忍不住笑，说到底这也还是个孩子。 背包有了，就可以把节礼都带上，自家的、三叔家，还有李猎户家，自家和三叔家每家四条鱼、5斤猪肉、两只鸡、两只兔子两块肥皂，李叔家，两只鸡、两条鱼、两块肥皂。 姜娅把大部分放到蒙策的包里，玛努彦不同意，坚持要和蒙策被一样的，虽然玛努彦年纪小，但身体却颇为壮实，长相上也是浓眉大眼的，想必长起来也是典型北方男人的豪迈粗犷样。 蒙策正好和他相反，他皮肤永远白皙，唇红齿白的好似一个书生，身材相比玛努彦要单薄很多，但他肌肉紧实，爆发力很强。 到底没有拧过玛努彦，把这些东西按两个包裹平均分好，他们一人背一份，姜娅背他们仨吃用的东西，这样他们半路不用停下来，只埋头赶路就行。 出门前又把家里从里到外的检查了一遍，确保火都灭干净，每个房间留一个通风口，屋里的窗户关紧，由于房门只能从里面顶住，没有锁从外面是锁不上的，怕大型动物进去，只能用雪把门封上。 那几头驯鹿就只能自由活动了，但愿回来时他们还在，玛努彦走过去，每一只都拍了几下，又说了几句她听不懂的话。 他们仨都是一样的装备，雷锋帽、棉口罩、棉袄、皮袍、皮毛手套、皮毛护腿，棉鞋，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武装的非常严实。 穿好雪板、背上背包，他们出发了。 第26章 下山路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姜娅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每个冬天，学校浇冰场的时候，就成了孩子们最期盼的时刻，那时候根本不觉得冷，下了课就往冰场跑，你追我赶的，整个操场上都是他们的嬉笑声，那也是她在村子里度过的最快乐的小学时光。 滑雪和滑冰还不一样，刚开始的时候摔了好几次，又因为控制不住速度没及时转弯，撞了几次树，直撞得压在树枝上的大雪簌簌落下，把抱着树的她直接掩埋起来，要玛努彦把她挖出来。 问蒙策为啥不来帮忙，因为他现在正自顾不暇，刚开始姜娅在前面歪歪扭扭的自己滑，玛努彦在后面教他滑，蒙策学习能力还不错，距他们出发大半个时辰，蒙策就滑的有模有样了。 玛努彦就不用说了，滑雪板都是他做出来的，他忙前忙后的指导他们俩，走了大半路程，他们也从开始的磕磕绊绊到后来滑的颇为流畅了，不管什么时候，山里都是危险的，要争取最快的速度下山。 在山林间滑雪并有想象中简单， 雪是松软的，还有相当多的障碍，高大的树木自不必说，还有杂七杂八的灌木、被大雪压掉落下来的干树枝，稍不注意就会掉进去的雪坑，还有的地方只能踩着雪板走，更有些地方要把雪板拿下来才行，大雪已经到大腿根了，得在里面趟着走，这些都成为他们行进路上的绊脚石。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短时间还行，时间一长，晃的人睁不开眼睛，这时候姜娅才想起来，他们的眼睛没有做任何保护措施，直接暴露在雪地里，在这里超过7、8个小时可是易患雪盲症的。 好在天渐渐暗了下来，这个时间月亮刚刚升起，还不是很亮，给了他们一些时间，他们严重低估了行进速度，按照他们出门前的计划，这个时间应该要到山下了，可蒙策说他们最少还得一个时辰。 现在他们戴着的棉口罩和雷锋帽子的帽檐上，全部都结成了厚厚的一层白色结晶。睫毛上也挂了一层，每次眨眼的时候会上下睫毛粘到一起，得用力睁眼才能分开。 他们已经停下来整理了几次，摘掉手套，用手上的余温把眉毛和睫毛上的冰化开，还要第一时间擦干，不然会冻伤，帽子和口罩上的就得用薄木片简单刮一下。 这一段他们滑的相当顺利，在山林里滑雪，精神要高度集中，他们滑滑停停的，体力消耗的非常快，姜娅想，他们也该停下来休息一下，喝点东西，补充一下能量。 可她好像听到了狼叫，这让她瞬间紧张起来，他们只有两个战斗力，狼可是群居动物，少则几头，多则三四十头，一旦被他们盯上很难甩掉，并且它们还非常记仇。 他们三个人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姜娅有些分心，不知不觉速度降下来不少，最后面的玛努彦用他和蒙策都能听到的声音喊道：“别停，加快速度！” 前面的蒙策速度果然提了起来，姜娅渐渐跟的有些吃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眼睛也开始难受起来，而且再滑下去她觉得她的肺也要炸掉了。 玛努彦吹响了他的哨子，这哨声跟她之前听到的都不一样，更显急促和尖锐，姜娅确定了，他们真的被狼群盯上了。 前面的蒙策来了个急转弯，姜亚也扭转身体，跟着转弯。可山坡下一座大山挡住了他们，姜雅出了一身的冷汗。 蒙策依旧在往前滑，眼见着离山越来越近，就要撞到大山的时候，蒙策来了一个急刹，扔掉充当雪仗的木棍，几下子解决了滑板。然后把什么东西又扔到雪地上，摘掉手套，迅速往山上爬去。 姜娅也终于想起来，这是蒙策带她上山时住的山洞，她也紧跟着冲到了跟前，蒙策扔在雪地上的是一把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匕首，她也学着蒙策用匕首割断连着雪板的草鞋。 已经爬到山洞里的蒙策扔出来一条绳梯，这绳梯是用木棍和草绳连起来的，他趴在洞口，抓着绳梯一端对她说：“别怕，姜娅，抓紧绳梯”。 姜娅心脏砰砰直跳，双手紧紧抓着梯子，还是没忍住转过头往下看过去，玛努彦站在她脚下，背靠山体，面向狼群，大概七八只狼已经把他半包围在中间，远处还有一些在往这边跑。 姜娅不知不觉眼泪就流了下来，她告诉自己别慌，不要怕，一定有办法的，得先上去，不能当他俩的累赘，她双手紧紧攥着绳梯，蒙策几下就把她拉上了山洞。 蒙策把她拉上去后，迅速脱下背包，拿下弓抽出箭向山下瞄准，可他的箭筒里只有十支箭。 狼群在渐渐缩小包围圈，姜娅数出前前后后一共十六头，玛努彦手里拿着家里的大砍刀，看着还算镇定，他也砍断草绳，把雪板扔到了一边，然后举起砍刀面向狼群严阵以待。 姜娅一直站在洞口往下看，几乎同一时间左右两侧的几只狼同时进攻扑向玛努彦，姜娅忍不住大叫出声：“玛努彦小心！它们冲上来了！” 她喊出声的同一时间，蒙策的箭已经飞了出去，正中扑向玛努彦左边的一只，同时玛努彦举刀挥向了右边。 他们俩配合的还算默契，很快下面就倒下了三头狼，还有两只瘸着腿的跑走了，但它并没有退走，只是暂时停止了进攻，也许只是狼群的试探。 蒙策已经算百发百中了，他还剩六支箭，下面的玛努彦暂时看着还好，可不能再等了，自己要做些什么？绝不能坐以待毙，万一下次狼群同时冲上来，怎么算他们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姜娅迅速看着山洞里的东西，天已经黑了下来，月亮发出莹莹白光，山洞里只能看到物体大概的轮廓。 洞口除了绳梯，还有一点木柴，最里面木架子没有变，陶罐多了几个，山里的动物大多都是怕火的，她迅速把木柴放进火塘里，拿下背包，翻出火折子点起火，木头燃起来了，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直接往下扔吧，这上面木柴也不多。 狼群又开始了第二次进攻，她听到了玛努彦的呼喝声，还有狼的惨叫，蒙策利箭破空的声音。 姜娅跑向洞口，一直围着的狼群失去了耐心，此刻全都围在玛努彦的身侧，好在玛努彦还有空间挥舞着大刀，一旦它们扑到玛努彦的身上，那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蒙策还剩最后两支箭，姜娅趴到洞口，把绳梯的一端压在身下，对蒙策说：“掩护玛努彦上来，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第27章 战狼群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蒙策放下弓箭，和姜娅一起把玛努彦拉上来，他上来后就倒在地上开始喘粗气，说不怕是假的，那可是十几头狼啊，但凡他露出一点怯意，狼群就会把他撕碎。 但他更知道，姜娅姐姐和阿策哥哥不会丢下他，虽然相处的日子不长，可他就是相信，他们不会弃他而不顾。 之前咬着牙靠着一股劲支撑要挺住，现在安全了，松下那口气，浑身都是软的，根本就起不来了。 蒙策扶起浑身瘫软的玛努彦，把他拖到火边坐着，姜娅跟过去，扯下他的口罩，忍不住掐了一把他的脸，又双手竖起大拇指比向他，“真是好样的，我弟弟怎么这么厉害呀！” 玛努彦得意的看向蒙策，然后又看向姜娅，露出满口小白牙“姐，我厉害吧，有阿策哥哥配合，我们干掉5头，伤了6头，还能战斗的我就算它8头，要不是你要我上来，我能把他们全灭了。” 姜娅满脸笑意的和蒙策对视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都是我瞎担心，反正它们也跑不了，剩下的几个你早晚都能解决，那干嘛把自己累够呛，还是先歇息一下，补充一点能量，稍后一鼓作气把它们全灭，怎么样？” 听了姜娅的话，玛努彦有点不好意思，想伸手挠头，雷锋帽子还在头上，他伸手解开系在下颌处的绳结，一把扯下帽子，头上瞬间冒起了热气，头发早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姜娅伸手抢过帽子，又给他扣了回去，只是把帽耳朵拉上去给他系在头顶，“小心着凉”。 坐在一旁全程微笑脸的蒙策，瞬间垮下脸，抿紧了嘴唇，姜娅并没有忽略他，见状赶紧伸手把他的帽子也解开，系在头顶，然后又整理了自己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大笑起来。 玛努彦只解开了滑雪板，他的背包并没有摘下来，倒也替他挡了几下狼群的扑咬，最后被扯的稀巴烂，里面的东西也早已被狼群扫荡一空。 玛努彦为了能握紧手里的刀，摘了手套，手上除了血迹，并没有看出外伤，其它的身体部位，也因为从上到下包裹的厚实，只见凌乱，并不见外伤，浑身上下倒是有不少血迹。 检查完玛努彦，姜娅安心不少，一边和他俩说话，一边不停手上的活计，实在是木柴有限，得抓紧时间。 狼的弱点是怕火，要么制作火把，一人举着一个，不让狼群靠近，等出山后再做筹谋。可这样又容易把危险带到山下，这是下下策。 四足动物还有一个缺点就是它们的前爪，一旦受伤，它们大多便只能在原地等死，可明显剩下的狼群也精明起来，它们以多敌少，群起而攻之，即使玛努彦再厉害，他一个也难抵群狼。 而蒙策只剩两支箭，除此之外，只剩一把扔在山下的匕首，对付狼群，匕首太短何况现在又不知去向。 狼是狡猾的，他们擅长团战，她曾经看过一张狼群行军图，它们通常会排成一排，由老弱病残打头，它们也称敢死队，必要时会牺牲自己，为团队争取时间。 跟在后面的是青壮，他们也是先锋，出现危险，它们会及时冲上去发动进攻。 再后面是母狼和小狼，是团队保护对象。 它们后面又是青壮，负责垫后，不论从前还是后攻击它们，它们都有一战之力。 而走在最后方的才是首领，是狼群的王，他们通常是经过狼群的厮杀，从中突围而出最强壮的一头，它聪明、冷静而且狡猾。 狼王通常尾巴翘得最高，头也总是向上抬起，它眼神犀利，毛色灰暗，周围常会有几头狼跟着。 听姜娅这样一说，蒙策也大概确定了狼王，它一直在观望，并没有加入战斗，可能是自己一直在洞口往下放箭，它感受到了威胁，也可能是在等待机会，和他们一样，这只狼王也想一举把他们拿下。 找到狼王的位置就要把他逼入战斗，只要它敢过来，蒙策就有把握一击毙命。所以它的这两支箭不能再用了。 蒙策和玛努彦在讨论，姜娅说出狼王的特点后就没再说话了，她打算给大家补充一点能量。 有陶罐，可是没有水，带出来的油茶面没法冲，干吃也行，还冻着的粘糕片放在火边烤软，肥肠包肉、猪肝也一起放到火边烤上。 蒙策背包还在，三只鸡、两只兔子、5斤猪肉、5条鱼，看见猪肉，姜娅有了一点想法，为了确保一箭灭了狼王，也可以用火攻，在箭头上绑上浸过油的东西，只要碰到它，它就别想跑。 取过玛努彦的砍刀，这把砍刀是她上山后蒙策从山下买回来的，他们没少用，但保存的很好，现在虽然有了缺口，仍然还很锋利。 把猪肉皮割掉，瘦肉、肥肉分开切片，火上架起陶罐，先把肥肉放到锅里，熬猪油。 自从确认玛努彦没事以后，她的眼睛就开始不舒服起来，只这一会儿的功夫，不停的流泪，对着火光已经有些睁不开了，只能转过身去，背对着洞口和火光。 不知何时一直在交谈的俩人停了下来，蒙策从另一侧来到姜娅身边，接过她手里搅拌油锅的树枝，“别怕，姜娅，已经找到狼王了，等我们休整好，就去处理他，我们都会平安无事的。” “姐姐，你放心，有我和阿策哥哥在呢，剩下区区几只狼算什么，就是再来这些，也不在话下，来多少我们灭多少，狼肉不好吃，但狼皮是好东西，到时候都剥下来给你做褥子，想铺几条，铺几条，这样即使你冬天睡在野外都不会冷了。” 玛努彦起身蹲到姜娅面前，想帮她擦好像怎么也擦不完的眼泪，但自己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东西，只能瞪大眼睛看着他，倒显得有些无措。 姜娅心里好笑，也明白了他俩恐怕以为自己是被吓哭的吧，他现在即使睁开眼睛，看东西也有些模糊。 自己这应该是雪盲症，他们俩每天都得出去晃荡大半天，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就自己中招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多出来活动才行。 这一会儿的功夫恐怕眼睛已经肿起来了，但也不是大问题，除了见不得光、迎风流泪外，好好在屋里待个两三天也就好了。 姜娅前前后后的解释了一遍，俩人也都暗自松了口气。 锅里传来浓浓的肉香味，又让他俩把瘦肉放进去，山洞下的狼又嚎叫了起来，玛努彦来到洞口，发现有八头狼全都趴在了山洞下方。 经过他们俩的确认，狼王并不在，算上狼王一共少了三头，趴在山洞下的狼群不知道是被香味吸引的，还是奉命守在这里。 玛努彦一时兴起，用树枝夹起来十几块油渣就扔了下去，狼群不但没有散开，反而抢食起来，玛努彦笑了起来，蒙策看看山下的狼群，又看看玛努彦也笑了起来。 一个绝妙的主意就此诞生了！ 事后，姜娅感慨，说好的狼皮都给她做褥子，结果拼拼补补的还凑不出一条！ 第28章 回家路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鸡、兔子、鱼，都剁成小块，再拿出一个陶罐，倒进一点猪油进去，背包里的三双棉袜拆掉，把棉花和布分开浸泡到油里。 熬猪油的陶罐继续用来炸肉，因为都是冻着的，扔进去的时候会蹦出油，姜娅提醒他俩离远些。 他们简单吃过之后，就开始投喂狼群，这次先淋了一些油下去，他们的计划是争取把部分油淋到狼皮上，可操作起来难度不小，它们并不会待在原地。 熬出的猪油有限，得让它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才行。油淋不上去，就把炸过的肉沾满油，让蒙策投掷，他长期用弓箭，准星最好，争取让每一块肉都先打到狼的身体上，再然后看似毫无章法乱扔，实际上是用浸泡好的布和棉花团弄起了一个简易包围圈。 他们的肉还剩5块，山洞最里面的木架子已经拆掉了，猪油还剩一点，可狼王一直没有出现，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们决定主动出击。 双肩包里的粗布、姜娅的棉口罩都拆成小片，粘上油，蒙策两个箭头绑上了粘油的棉花。 他们还要防止狼钻进树林，引起山林大火。这次还得玛努彦下去冒险，争取引出狼王，再由蒙策解决它。如果狼王不出来，那就把山洞下的这几头全部解决。 月亮已经升到半空中了，照的山洞下面惨白一片，把最后几块肉扔下去，山下的狼群吃过后仍旧没有散走，它们并没有挨挨挤挤的趴在一起，每两头狼之间都有一定距离。 罐子里还有浅浅的一层油，缠好布条的木棍浸到油罐里。蒙策先用身体缠住绳梯，剩下能到山洞三分之一地方的绳梯，玛努彦身后背着砍刀，一手拎着陶罐，一手握着绳梯的末端，和蒙策互相点头致意，然后几步就冲向了山洞外。 瞬间狼群就嚎叫了起来，蒙策感觉绳梯一松，瞬间就捡起一旁的弓箭，然后一直站在洞口半明半暗的位置，用蒙策口罩遮住眼睛的姜娅被他塞到手里一只火把。 玛努彦一出现，狼群就围了过来，他按照计划，把陶罐里的油撒向狼群，也不知道都撒没撒出来，眼看着接触到狼群了，也顾不得许多，把手里的陶罐向狼群砸去。 狼群散开瞬间，玛努彦松开绳梯，抽出砍刀落到地面，照着面前的瘸腿狼就砍了过去，那狼本就有伤，行动迟缓一点，被玛努彦劈了个正着，两只前爪斜着就飞了出去，瞬间就响起了它的惨叫声。 玛努彦没有停顿，劈开这一个豁口，就跨进了包围圈，玛努彦越战越勇，又一只狼倒在他的刀下，附近的山坡上传来了清亮的狼嚎声，接着三头健壮的狼向山下冲来。 等的就是现在，蒙策一直在瞄准玛努彦周围，一旦他扛不住，蒙策将第一时间掩护，现在狼王出现，蒙策将箭头对准了冲在首位的狼。 狼王速度飞快，下山后直奔玛努彦就冲了上去，蒙策同时回身点火，几乎狼王跳起的瞬间，他的箭就冲了出去，只是他临时改了主意，这一箭射向了密集的狼群。同时点燃第二箭，大喊：“玛努彦闪开。” 玛努彦被狼群包围在中间，他已经有些力竭了，何况狼王又带着他两个勇士下来，蒙策的第一箭起了效果，虽然猪油已经凝固了，但丝毫不影响效果，只要溅起火星，但凡身上沾到油的皮毛就都着起火来。 狼群又是一阵惨叫，蒙策的第二箭迟迟没有落下，实在是它们太狡猾了，另外蒙策身上有油，他浑身上下也都穿的皮毛，要是误伤到他，也怕控制不住火情。 蒙策拿下还燃着的箭，背上弓，爬下了山洞，他以箭为武器，直奔狼王。 蒙策拿着还燃着的箭，面对它的扑咬，躲都不躲，挥箭就刺向他的咽喉，它果然怕火，几个回合下来，就嚎叫着要逃走，仅剩的4个残兵夹着尾巴要跟着逃走。 蒙策没给它机会，拔起之前还插在死狼身上的箭，又射了出去，玛努彦见状，赶紧行动起来，一个递箭，一个射击，5箭中了四箭。 着火的狼群散开，也都并没有跑的很远，两人分头追击，最后把死掉的狼都运回来，堆在一起。 16头一个不少，确保没有活口后，这里也并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趁着月色还可以赶路。 收回蒙策的箭、把三双雪板都捡回去，爬上山洞稍作整理，麻绳还有，姜娅的状态已经不能再滑了，他们只要一人编出一双和雪板连在一起的草鞋就行。 仅存的背包里就剩下5块肥皂了，让姜娅背着，灭掉山洞的火，他们重新踏上了下山的路。 俩人轮换着把姜娅背下山，便直奔姜大有家，在木门外喊了半天，一个懒散的声音才响起来：“哪个瘪犊子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敲门，赶紧滚蛋。” 姜娅懒得说话，背着她的蒙策只能开口“岳父大人，是小胥和三丫，外面冷得很，三丫身体不适，还望岳父大人将门打开，让咱们进去说话。” 屋里孩子娘要点油灯，被姜大有制止了，好容易将三丫打发了，这三更半夜的，带着三丫下山，怕是不好了，要是来找后账，这可麻烦了。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三丫身体不适当由你这个夫婿带她去见郎中，到我这作甚。我能医好她不成，不要在这浪费时间，赶紧走！” 姜娅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雪盲症的反应，她现在又头晕又恶心，忍着不适，和蒙策说去三叔家。 偏房的门嘎吱一声，从里面冲出来一个瘦小的姑娘，声音哽咽：“三姐，是你回来了吗？” 姜娅趴在蒙策背上，稍稍抬起头，她的眼睛一直被口罩蒙着，但这声音她记得，“四丫吗？是三姐。” 四丫跑到木门前要开门，屋里的姜大有敲的窗框咣咣响“四丫，赶紧给我滚回去睡觉，皮子又紧了是不是？今天要是敢把门打开，就跟着一起滚出家门。” 四丫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一门之隔，她的三姐到门口了都进不得家门，这根本也不是家啊，她想走出家门，再也不回来了，可出了这个门她又能去哪儿呢？ 第29章 5个铜钱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四丫终究是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又怕她爹起来发火，用袖子在脸上随便抹了两下，转身跑回房后又匆匆跑出来，扔给蒙策一个小布袋，“姐夫，先带三姐去三叔家，三姐，明天我找机会去看你”。 看着四丫几步一回头的回了房间，蒙策把布袋给姜娅，姜娅眼睛还是睁不开，只把布袋攥紧在手中。 三叔家不知是没睡，还是早早起来了，院子里已经点起了火堆，每个房间也都透出昏黄的光晕。 把姜娅从背上放下来，三人站到院门口，不等开口出声，院子里出来个年轻妇人，扬声问道：“今日是姜家松哥的正日子，几位可是来喝喜酒的？” 三人当中，只蒙策还顶用，认出了来人“大嫂，我是蒙策，带着三丫和弟弟来给小弟贺喜。” “诶呦，是三妹两口子回来啦，快快进来”，几步赶到门口，随手打开门把众人让进来，又扬声喊道“爹、娘、孩子爹，弟弟妹妹们，咱家三丫回来啦！” 她声音清脆，虽然声音大却并不刺耳，说出的话也甚是讨喜。 走到近处，打开木门才看清，三丫是被俩人搀扶着，眼睛也用东西蒙着，看着没什么力气，也不知是下山路累到了，还是身体又出了状况，可此时也不好多问，赶紧把人往屋里让“三妹，妹夫，小弟，快快进来，这大老远的，劳累你们啦，晚上家宴可得让小叔和弟妹多敬你们两杯。” 姜娅虚弱的叫了一声大嫂，玛努彦也跟着叫了一声，张氏连忙应声“哎、哎，这一路不容易，快进屋烤烤火”。 几人来到院子里，这时从屋子后面呼啦啦的冲出来一群人，三婶娘姚氏走在最前面，看到姜娅虚弱的被人搀扶着，连忙走到跟前，挤到姜娅身边，扬声问道：“这是怎地了？啊，三丫啊，这是哪里伤到了？” 姜娅心里火热，赶忙出声安慰道“三婶，我没事儿，就是在雪地里走久了，晃到眼睛，没有大碍，过两天就好了。” 姚氏依旧快人快语“你说你急三火四的下山来干啥，要是身子不舒服，就过了年暖和再下来也不迟，没必要非得赶在这时候。遭这罪呀，身体可有别的不舒服的地儿？” 她不说还好，这一问，姜娅干呕了两下，然后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这一下把众人都弄得慌了手脚，姜二林嗓门本就大，现在更是急的高了一个八度“姜杨，赶紧去把郎中找来，看看你三姐这是咋啦？桃儿，赶紧给你姐夫带路，把你姐带你屋去。” 听到要去叫郎中，姚氏想说些啥，又看着被抱进屋的三丫，还是没说出口，等听了老头子吩咐跑出去的小儿子，又要跟着出去的姜松，还是出声阻止“姜松，你干啥去？” 姜松头都没回“娘，我脚程快，背郎中回来，再说小弟黑灯瞎火的出去我也不放心。” 气得姚氏直翻白眼，都是冤家，大喜的日子去找郎中，也不嫌晦气，又想三丫女婿几次下山到家都没空手，当家的也说这蒙策不差，有些本事，合计了几个回合，还是吩咐大儿媳张氏去灶间弄些吃的，又让老大去找棉袄给几人换上，她是上了年纪，可眼睛还好用的很，三丫衣裳还好些，侄女婿兄弟俩衣裳上可是有不少血迹。 郎中来的很快，是兄弟俩拉着爬犁给拉来的，路上跑的飞快，郎中看过姜娅，也说没甚大碍，确实是让雪给晃着了，另外也受到些惊吓，仔细修养几日就好了，也并没有开什么药，家家都有的干野菜婆婆丁，找出来泡水喝，又让姜杨跟着家去，给抓了十几粒五味子干和大枣一起煮水，可反复煮，等颜色变淡就可以停下不喝了。 姜松还要和姜杨一起去送郎中，这次被姚氏给喊住了：“姜松，眼见着天都要亮起来，你还干啥去，得收拾起来去迎亲，你媳妇家里远，早些走才是。” 可姜杨毕竟才9岁，最后玛努彦跟着，俩人一起把郎中送了回去。 早上众人简单吃了一点，蒙策和玛努彦都跟着去迎亲了，姜娅依旧在小桃屋里休息，房前屋后的忙的热火朝天，小桃房门关起来，稍稍阻隔了一些嘈杂。 她的眼睛还是不能见光，睁开看东西也是模模糊糊的，索性就一直闭着，小桃一直在屋里陪着她。 这丫头也是个闲不住的，姜娅用来挡眼睛的口罩被拿下来洗了，又担心三姐忍不住睁开眼睛，小又找了一个干净的发带蒙在三姐的眼上，然后坐在一旁双手托腮的看着三姐。 姜娅拿出了四丫扔给她的布袋，“小桃，帮姐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然后是东西碰撞的声音，应该是把袋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了，“呀，是铜板，三姐，有5个呢。” 姜娅心里发酸，“好，我知道了，帮三姐装起来吧。” 小桃装好后，把布袋放到姜娅手中，姜娅斟酌半天，还是没忍住问道：“小桃，你四丫姐最近在家过得咋样，她有没有来过你家？” 小桃看着三姐，短短几个月，这个姐姐变化有些大，以前在家时，只知道闷头干活，见面和她打招呼，她也只是应一声，就没有别的话了。 对于三姐问起的四丫姐，小桃倒是有不少话说，她像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把能说的不能说的，但凡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姜大有儿子有了，又连嫁三个女儿，钱也有了，整个人都有些不着调起来，整天不着家，在外面被人哄着，好吃好喝的，家里的事是一概不管不问。 小八从出生就病病歪歪的，三、五天就得找一趟郎中，王氏整天抱着孩子不撒手，人都有些魔怔了，家里的活都压在小四身上。 小五根本不伸手，每天只陪着王氏在屋里，说是一起照顾小八，可小八换洗下来的衣裳、包被、戒子都是小四在洗。 秋天家里存了不少的柴火，可小八出生，为了照顾体弱的他，屋里整日不停火，柴早早就用完了。 四丫才13，又长得瘦小，每天都得去山边捡柴，还得挑水，做饭，浆洗，一样没干好，干的不及时，王氏就连掐带打的收拾一顿。 前些日子，四丫去山边捡柴，碰到了姜柏，姜柏帮着弄了一大捆柴给送到家门口，恰好被回来的的姜大有看见了。 姜大有醉醺醺的耍起了酒疯，非说姜柏是来看他这个大伯的热闹的，抬起腿就踢了姜柏两脚。 姜柏气的捏起了拳头，四丫抱着她爹的大腿，让大哥赶紧走。 大哥是走了，可四丫也承受了一顿毒打。 第30章 她是我妹妹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小桃一边说一边看着三丫姐，三姐全程都面无表情，只是听到后面时，抿紧了嘴巴。 小桃儿觉得自己话说多了，也不敢再说别的，怕又刺激到三姐，一时谁都没再说话，屋里静悄悄的。 姜娅微微牵起嘴角，摸索着拉起小桃的手，“谢谢小桃”。 小桃也稍稍松了口气，“三姐不怪我话多就好。” 姜娅握着小桃的双手稍稍用了些力，“怎么会？我还要谢谢小桃告诉我这些。今天二哥成亲，我是来喝喜酒的，还想着早些来帮家里的忙，没成想弄成这样，倒还要劳烦小桃照顾我。我才感到羞愧。” 小桃也回握住她的手，语气欢快“三姐，你能来，我们都很高兴，昨天我爹娘还说呢，嫁出去的姐姐们都回来，今晚的团圆饭要多准备些呢。” “好，托你们一家人的福，但愿大姐、二姐、大姐姐都能回来，咱们好好聚聚。” 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大了起来，接着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新娘子接到家了，小桃也有些坐不住了，央着姜娅一起出去看新娘子。 姜娅指着眼睛，笑着说“你去吧，我自己在屋里可以的，一会儿看完新娘子回来讲给我听。” 门关上一会儿又响起，以为小桃又返回来了，“这么快就回来啦！是忘了什么东西？” “是我”，蒙策进来，放了两块糖在她手中，然后又出去了。 大冬天的办喜事，只能借用左右邻舍家的屋子，这家放两桌，那家摆三桌的吃席，用的锅碗瓢盆、桌椅板凳都是从村里借来的，等宴席散了，要收拾干净了给各家送回去的。 村里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家走得近的叔伯、婶娘帮着归拢东西。 姜娅感觉眼睛不怎么疼了，便把遮挡眼睛的东西撤下来，她适应了一会儿才把眼睛睁开。 看东西不模糊了，感觉应该是还有点肿，她在屋里，也没有再流泪，看来恢复的还不错。 她没有出去吃席，小桃像投喂小动物一样，直接喂到嘴里，这让姜娅有些哭笑不得。 她打算出去看看，刚站起来，小桃就开门进来了，“三姐，你好啦，真的没事了？” 小桃是个脸圆圆的姑娘，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是讨喜，姜娅也跟着笑起来“好多了，我去看看还有我能帮忙的吗？” 小桃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出门，嘴上还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院子里收拾的差不多了，大哥带着蒙策和玛努彦去送借来的东西，姜杨非得凑热闹的要跟着去，三婶和大嫂还有新进门的姜松媳妇在收拾灶房，剩下的菜烩到一起，给留下帮忙的人带走，还要准备晚上的团圆饭，婆媳三个手上的活不停，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模样。 三叔在前前后后的扫院子，不大的院子里处处都透着温馨，姜娅和众人打过招呼，谢绝了要跟着的小桃，一个人就出了院子。 还没走几步，路边的稻草垛里就冲出来个小孩，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妹妹姜四丫。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妹妹，姜娅觉得，她雪盲症的症状又严重了，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四丫着装还算整洁，可本就瘦弱的身体，现在好似就剩一把骨头在支撑，脸蛋上皲裂的厉害，双手更是红肿的好似发面馒头一样，每根手指上都结了痂。这痂一层层的糊在她的手指上，也不知道裂开又愈合了多少次才能结的这么厚。 四丫才13岁，姜桃也12了，两人相差1岁，可处境却天差地别。 姜娅抱着妹妹心都在滴血啊！ 这是她刚来这个世界第一个给她善意的妹妹，给她准备吃食，又擦脸又梳头的妹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攒下的那5个铜板，她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姐姐，只希望姐姐能好起来，自己的处境，难处却是只字不提。 姜娅怎能不心疼，怎能就这么干看下去。 她想就这么冲过去和那无良的爹娘拼个你死我活，大家都别活了，一了百了死了就都干净了。 这是最懦弱的表现，曾经她对这种人是嗤之以鼻的，怎地到自己这就控制不住了？ 姐俩抱着在路边哭也不像话，姜娅止住眼泪，要带四丫回三叔家，四丫说什么也不去，她也并不能出来很久，只是想来看看姐姐是不是还好。 姜娅也没办法，只能又拉着四丫回到稻草垛，不知道是不是三叔家的，此刻也管不了许多。 也不知道这是四丫啥时候掏出来的洞，姐妹俩就着这个洞稍稍扩大些都钻了进去，姜娅抱着妹妹，让她从自己离开家开始说起，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些啥。 这丫头报喜不报忧，和姜桃说的差不多，只是丝毫也没说她自己被打骂的事啊！姜娅越发心疼起她来。 最后四丫说要回家了，姐妹俩才依依不舍的分开，这次四丫没再问三姐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只说，三姐你要好好的。 目送四丫拐进家门，她才转身，就看见蒙策和玛努彦，也不知道他俩在路边站了多久了。 “要我帮忙吗”？蒙策双手抱胸，语气凉凉的问。 玛努彦也有样学样的立刻跟了一句：“我也可以”。 姜娅…… 如果真的没办法解决，就趁黑去把那黑心的老两口打一顿出气也不是不行，这么一想，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姜娅不知道村子离镇上远不远，仍是提议道：“时间还早，我们去赶集？” 蒙策和玛努彦也不知道这话题怎地就拐到这来了，当然不能扫兴，和三叔三婶打了招呼，留下一头雾水的一家人就都跑远了。 跑的好远了，还能听到三叔的咆哮声：“这死丫头，回不回来吃饭倒是说一声啊！” 先到李猎户家借了一个大爬犁，然后他们仨你追我赶的往镇上跑去，路上行人不多，大多都是早早去赶集，这个时间遇见的都是从镇上往回走的人。 姜娅眼睛还是不太舒服，她只能把帽檐尽量往下拉遮住眼睛，后半程被强制的坐在爬犁上。 好在到镇上也没多远，由于时常走人和车，倒是压出一条溜光锃亮的大道，她们要是滑着雪板来，到镇上的更快些。 姜娅这次到镇上来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把给各家的年货补齐，二是给他们仨添装备，她要带着他俩到姜大有家装B。 第31章 逛大集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镇上的集市依旧很热闹，摆在路两边的小摊位上有各种吃食、家禽牲畜、小型野物、干货、生活用具、写对联的、卖桃符门神的、各种灯笼爆竹、竟然还有耍杂技的。 蒙策只来过三次，并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集市，姜娅和玛努彦都是第一次来，面对琳琅满目的集市，三个人都看花了眼睛。 此次出来目的明确，姜娅想尽快解决家里事，她要回山上过年。在来的路上，她把要做的事和想法跟蒙策、玛努彦说过了。 蒙策：“好”。 玛努彦：“嗯”。 姜娅…… 最先去首饰铺子，在里面转了一圈，姜娅就有了想法，还不等她问出声，店里的女掌柜就认出了蒙策：“蒙兄弟，真的是你，小兄弟气质不凡，进门来我就认出你了，只是我这老眼昏花的，又怕认错了人，唐突了客人，现在看来，我还是有些眼力的。” 蒙策客气的回应道：“小子蒙策，劳烦掌柜的还记得我。” 自打他们进门时，掌柜的视线就基本没离开过他们，三人都戴着略显怪异的帽子，走在前面的是个女子，帽子压的很低，并看不清容貌。 认出蒙策后，一向标准化的笑脸倒是又真心了几分“瞧小兄，你再次来照顾大姐生意，大姐感谢你才是，不知这两位是？” “我娘子姜娅，弟弟玛努彦。”蒙策声音毫无波澜，但因娘子二字，心里却多了些羞涩。 姜娅整理了一下帽子，然后笑着来了一句“你好，大姐”，玛努彦立马跟上一句“你好，大姐”。 倒是给掌柜大姐整得一愣，但她明显待人接物有一手，“好，都好，怪不得上次小兄弟来我这，店里的东西看不上，还是我拿出了给女儿在府城买的及笄礼，才入了小兄弟的眼，我就在想，究竟是哪个小娘子福气这般大，今日得见弟妹，才知道原来福气大的是我蒙兄弟，竟然取了如此佳人”。 好厉害的一张嘴！姜娅不禁感慨，“大姐过奖了，咱们不过乡野村民，当不得您如此夸奖，倒是大姐您为人爽利，从咱们进来，店里的客人就没断过，可见大姐将买卖经营的红火，大姐这一身本事哪怕咱们学得一二分，就够后半辈子用的啦！” 店掌柜拿起手中的帕子，遮着嘴巴呵呵的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又真上三分，这哪里是乡野村民，就是和深宅大院里的小娘子比起来这心计也不差什么。 “呦，妹子这嘴可真巧，哄得姐姐高兴，你这个妹妹我李梅娘认下了。今儿甭管你们瞧中什么，还是以后要用什么，都给亲友价。” 几人在欢声笑语中买下了一块银锁和一对儿小银镯。 告别李掌柜，接着去了布庄，买了一块棉布、两匹麻、两匹葛，两条猪腿、四条鱼、两只兔子。 麻、葛、猪腿、鱼，四块肥皂，姜家两兄弟平分，两只兔子和一块肥皂给猎户家。 另外又买了8条发带，准备给姜家的小姑娘小媳妇们分着带。 买好这些，还给他们自己买了一些，大红灯笼两个，配四根蜡烛，门神一对儿、对联一副，桃符、炮竹、还买了几桶烟花。 他们在大集市里走走停停，又给玛努彦买了糖葫芦，结果他不肯独享，每个人都吃到两颗，姜娅说，等过了年的秋天，山上的野果成熟时，还有很多的果子可以挂糖，而且不止这一种吃法，她还会做很多。 他们买了几样糕点、又吃了热气腾腾的包子、玛努彦是给什么吃什么，蒙策倒是兴致不高，姜娅想可能是不合他胃口，再路过点心铺子，就先问他要吃什么，结果他直接来了一句，没有你做的好吃。 能被人肯定，姜娅还挺高兴，不想吃就不吃吧，他可能也是不太饿，于是她只顾和玛努彦吃的开心，不过话说回来，有些确实没有她做的好吃。 路过医馆，蒙策拉着姜娅就进去了，结果老郎中让她去买一顶帏帽，要厚实一点，既能遮风、又能挡光。 等回到村子里时，天已经擦黑了，三叔家还没有吃饭，姜娅也是深感歉意，送上年礼，好话说了一箩筐，最后又被三叔、三婶连说带骂了一顿，才放他们离开，姜娅不但没有不高兴，倒是对三叔一家好感更甚。 接着去了李猎户家，把兔子和肥皂给他们家，又把他们买来自己用的寄放在李家。 最后一站就是姜大有家了，姜娅的计策倒也简单，攻心为上，姜大有能对四丫下狠手，只这一点便触碰了姜娅的底线，姜娅放任他自生自灭。 四丫的脾气秉性，短时间内要她自己立起来也难，那这个家里只有王氏算是一个依靠，王氏在没有生小八之前，对女儿们也不算差，虽没有关怀备至，但也没有彻底忽略，直到她唯一的儿子出生，她的眼里就没了女儿。 他们到姜大有家门口时，只正房里亮出晕黄的光，里边传出了婴孩有气无力的哭声。 算起来她这个弟弟也半岁多了，哭声弱成这样，看来也确实不大好，由于不知道屋里的情况，姜娅放声说了一句“爹、娘，四丫回来了，我进来了？” 正房里并没有回应，厢房里的四丫带着六丫、七丫出来了，几个小丫头围到姐姐身边，依次叫姐姐、姐夫、小哥。 姜娅依次摸过他们的头，问四丫家里都谁在，四丫说爹不在，早上出门去现在还没回。 正合她意，让几个丫先回房，她带着蒙策和玛努彦带着东西一起往正房走。 把东西放到堂屋，让他们俩在堂屋里坐着，要是一会儿姜大有回来，他俩负责拖住他。 姜娅拉开东屋门，又掀起一条厚草帘子，里面的热气扑面而来，姜娅楞了一下，手里的草帘子一时忘了放下，屋里火盆上煮着东西，五丫在火盆边昏昏欲睡。 王氏正抱着小八在地上走，她衣着单薄，凉气顺着帘子缝隙进来，王氏打了个哆嗦，待她看清来人，一瞬间面目变得狰狞，不等她说出什么，姜娅撂下帘子，几步来到王氏身前，矮身跪了下去。 第32章 思想课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王氏不到四十的年纪已是头发斑白，脸颊消瘦，面色苍白，眼窝凹陷，憔悴的不成样子。 “月余不见，娘怎地憔悴至此，弟弟还小，您可得多保重身体！” 小宝一直在哭，怎么抱都不行，王氏已经哄了一阵儿，姜大有指望不上，家里这几个她也不能完全相信，小宝就是她的命根子，容不得半点差错。 王氏表情稍缓和些，“不是说山高路远的，怎地这就家来了。” 姜娅自顾自站起来，当做没听出她的话音，从袖子里拿出绒布包，把银锁和镯子一样样放到手心里，递到还在哭着的小八面前，这孩子可能是哭累了，也可能是看到稀奇的东西，倒是不在哭了，泪眼汪汪的看着眼前银光闪闪的东西，姜娅又往他眼前递了一下，他立马伸手来抓。 小宝长得不差，可能由于瘦弱的原因，显得头略大些，此刻两只手拉扯着银饰，倒把自己逗的咯咯笑了起来，姜娅把镯子放在手里捂热，然后一边一个带在小宝的手腕上。 见王氏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姜娅才回答道：“自从进山，我很想家里，又挂念着小宝，蒙策下山换了几次猎物，家里有些盈余，我就想着小宝身子弱，买些寓意好的东西，把小宝留在咱们家，这样以后爹娘有了依靠，我们姐妹们也有了依仗。” 小宝不哭了，王氏便把他放到炕上，六个多月的小宝此刻还不能坐，被王氏放趴到炕上，她也跟着盘腿坐到炕上，才叫姜娅也过来坐，待姜娅坐稳，她才说道：“你想的很是，也难为你有这份心思，以后多往家走两趟，别和家里生份了。” 姜娅心里怎么想，面上并不露，“看娘您说的，这都是女儿该做的，说句不好听的，等您二老仙逝，能够互相帮衬的也就我们姐弟几个了，等小宝长起来，娘您可得多叫他和姐姐们亲近，免得到真有事时，连姐姐家门都找不到。” “还有啊娘，您对弟弟也太小心了些，越这么养孩子越娇弱，您看咱们姐妹几个多皮实，不论儿子女儿，都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也都是您拼了命生下来的，咱们一母同胞8个孩子，都应该是您的心头肉才对，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即使咱们小宝以后给您娶了儿媳妇回来，她孝顺还能越过我们这些女儿们吗？” 也不知道哪句话戳她肺管子上了，王氏脸色阴沉下来，声音不由得尖细起来“怎么，出了几天门子，不知天高地厚的，你这是回来教训我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阴晴不定的，可不能让她火起来，她还好多话没说呢，姜娅连忙站起来，陪着笑脸“娘，女儿怎么敢教训您，实在是女儿心疼您，您先稍等我一会儿”。 她出去把买回来的布拿进来放到炕上，又推到王氏面前，“您看，这块棉布，是给小弟买的，他身子娇嫩，穿这个最好，这匹麻颜色鲜亮，等春日里给妹妹们做件小褂子穿，这匹葛显得精神，娘您肤色白，这个颜色最配您。” 眼见王氏垮着的脸有些松动，才又继续说“娘，女儿这才两个月不见您，眼见着您气色差了不少，您也不能为了小宝不顾自己的身子。” 她来到王氏身边坐下，拉起她的手，看了一眼坐在火盆旁边，趴在膝盖上装睡的五丫，然后才凑到王氏耳边小声说道：“爹到现还不见踪影，昨儿晚上，我听爹说话，也没往日里中气足了，这个时候可得保重好自己，把钱财攥在自己手里，教导好弟弟妹妹们才是。” “妹妹们还小，您得在旁多指点免得出了岔子，今天三叔家办喜事，咱们家楞是人也不见，礼也不见，这可是爹的亲兄弟，咱家小宝还小，三叔家的几个堂兄弟可都长起来了，以往咱家地里的活三叔一家没少帮忙，村里人可都瞧着呢，咱们可别真寒了三叔的心，把小宝的路给堵窄了。” 王氏显见是听进去了，过了半晌才转过头仔细打量起她的这个女儿，然后问她“还有吗？” 姜娅也不回避她的眼神，直视着王氏，声音放亮说道：“娘，女儿当一样教养才是，咱们就是普通的农户，女儿家恪守本分，姐妹和睦，才是顶顶重要的。” 王氏看向五丫，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又喊向五丫“小五，安排你三姐去休息吧。” 五丫倒是表情丰富，又是伸懒腰，又是打哈欠的，还亲亲热热的来挽姜娅胳膊喊三姐，姜娅也对她笑起来“五丫真是越来越标志了，三姐还给你们每个人都买了发带，等天亮去你四姐那儿拿”。 然后借机辞别王氏，该说的话都说了，她一点也不想在这待下去，要回山里，明天还得蒸馒头呢。 王氏并没有送他们出门，又打发五丫出去，小宝不知何时已经趴着睡着了，手里仍旧攥着平安锁。 王氏躺在炕上也没了睡意，对于女儿们，王氏管生不管养，糊弄到两三岁就由大的接手，她的哪个女儿也没像小八一样要整天抱在手里。 以前姜大有埋怨她生不出儿子，她就认了死理，到底是生了儿子出来，姜大有以前不上进说是没儿子，说干也不知道是给谁干的，现在有了儿子，却越发不着调起来，三天两头不着家。 王氏拢了拢头发，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前20年，好像有什么东西糊在眼前，好似被人控住了心神，只有生儿子一件事，日子也过得稀里糊涂。 三丫句句说的是心疼娘，要为小宝将来打算，可哪句不是在为姐妹们抱不平，也确实是她忽略女儿们更多，别人不说，大丫可是她的头生女，自小也是抱在手里长大的，可她爹给她找了那么个人家，当时咋就没阻止？嫁到邻村，竟然一趟娘家也没回，是被婆家管着不让回，还是她自己寒了心，不想回。 二丫嫁到镇上，给屠户填房，说是家里还有两个小子，二丫性子柔，也不知道过的如何。 三丫眼瞧着过的还不错，四丫这些日子没少受磋磨，她在姜大有那气不顺，都撒在了四丫身上，还有小六、小七，跟在小四身后帮忙。 王氏越想越觉得愧疚，也终于是为女儿们落了一次泪。 第33章 回家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他们刚从正房出来，四丫就打开门跑到姜娅面前，仰着头一脸期盼的看着她，声音极小的叫她三姐。 姜娅把四丫抱进怀里，这是她的妹妹，她真心希望小四丫的日子能好过起来，看王氏的反应，应该是把她说的话听进心里去了，至于听进去多少，能做到哪步，姜娅也不知道。 但无论如何四丫得自己立起来才行，不管是作为女儿，还是姐姐，自身硬气，别人再来欺负你，她自己就得先想想干不干的过。 “四丫，姐这次和娘说了些话，你以后在家里能好过些，但是，你得自己心里有成算才行，咱家大姐往日里的为人处世，你也都看在眼里，现在你是家里最大的姐姐，不说下面的弟弟妹妹都听你的，可也不能让人捏扁搓圆，要过什么样的日子，自己说了算才是。” 她握着四丫的双肩，盯着她的眼睛“记住三姐说的话，勇敢起来，往后的日子也不会比现在还差。” 四丫眼泪不停的流，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的点头。 姜娅擦也擦不完四丫的眼泪，她转向蒙策，蒙策把拿在手上的布袋递给她，姜娅接过，又放到四丫的手上，又嘱咐道：“里面有几条发带，你们分着戴，还有一瓶獾子油是给你的，晚上睡前用热水泡过手脚，然后涂抹在上面，能缓解你的冻疮。” 见四丫眼泪没有停下的趋势，就故作嫌弃的说道：“咦，快别哭了，本来就没三姐好看，这下鼻涕眼泪的糊一脸，更丑了，快擦擦。” 四丫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平复下来，又挤出一个笑来，“三姐，我都记下了。” “好四丫，下次姐再回来看你，到时候可别让三姐失望。” 四丫重重的点了两下头，说给姜娅，也说给她自己，“三姐，我一定好好的，不叫你失望。” 告别依依不舍的四丫，出了姜家门，直奔李猎户家，他们家还没有睡，等姜娅他们穿好装备，李家大婶从屋里拿出一个稻草编的鸡窝，可能是姜娅缝的背包给了她灵感，她编了两条稻草绳子缝在鸡窝上，里面一层稻草一层鸡蛋装了好几层，说什么都要他们带上。 最后蒙策背上了鸡窝，玛努彦背着背包，姜娅轻装上阵，三人踩着雪橇往家走，因为买了烟花和爆竹，因此并不怕再碰到猛兽。 这次是上山路，走起来并不容易，前半夜没有月亮，北风呼啸，要不是穿的多，好似随时能把人刮跑一样，山林里也到处是黑黝黝的一片，偶尔也有被他们惊到的小动物窜来窜去。 这次归家心切，三人都心无旁骛，专心赶路，一路没有停下歇息，渐渐的整个山林里就只剩下他们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声音，好似白茫茫世界里只有他们仨游走在其中。 残月如钩，当它出现在天空时，天已经蒙蒙亮起来了，他们也终于赶到了家门前的山坡上，望着山下的大平原，姜娅是最高兴的，因为终于到家了。 姜娅一鼓作气，一口气滑到家门前的空地上，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机械的摘掉雪板，终于能把双脚解放出来，撤掉帏帽，随即四肢大张，躺倒在雪地上，半天才平复呼吸。 蒙策和玛努彦先在家附近走了一圈，几只鹿还在，玛努彦又挨个摸了一遍，除了几个小动物的脚印，并没有其它大型动物出现。 他们俩又忙着把房子前面的雪清掉，先把门清出来让姜娅进去，他们俩接着把雪运走，姜娅进去开窗通风，然后把火点起来，虽然都累的筋疲力尽，但怎么也得先吃些东西再休息。 冻饺子还有，姜娅挖开院子里的冰柜，饺子剩的不多，捡够他们吃的也就剩了30多个，姜娅都捡出来了。 锅里水热了先打出来一些，一会儿给她俩洗漱，再次添水，烧开下饺子，扒好的大蒜瓣放碗里，上面少撒一点盐，用擀面杖的一头将大蒜捣碎，然后往里面放酱油，用这种蒜酱配饺子最好不过了。 饺子出锅，他俩也收拾好了，只洗了手脸就着急忙慌的坐到桌子边就开吃，都是又累又饿的，他们仨好似比赛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往嘴里炫，姜娅最先败下阵来，剩下他俩继续比拼。 姜娅把饺子都煮上了，100多个，他们一顿都消灭了，饺子倒是不大，架不住吃的多啊，姜娅又一人一碗饺子汤溜缝，这回真是个个吃的肚圆。 今天二十九蒸馒头啦，姜娅打算不拘馒头还是什么，只要能想起来、会做的面食都打算尝试一番，拿过两个大盆发面，有面引子，一个时辰就发起来。 李大婶给的鸡蛋一共32个，这些鸡蛋应该是攒了过年吃的，这次都给他们带回来了，这份情得记下。 可惜都冻了，放到储藏室里化开，别放太长时间尽快吃完，倒也没啥影响。他们住在山上，肉类不缺，蛋和奶却不易得，他们仨又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为了营养均衡，一样都缺不得，等开春都要准备起来才行。 把从山下带回来的东西都归整好，又拿出一些豆子，黄豆绿豆还是泡上发芽，也不拘是几天能出芽，哪天出来哪天吃。 红豆放到锅里大火煮开，小火焖煮，一边烤火一边看锅，等蒙策和玛努彦挑水回来，姜娅已经趴在灶边睡着了。 玛努彦放下水桶就回了小房间，蒙策先去炕上铺了兽皮褥子，才回来把她抱到炕上，由于在屋里活动，姜娅只穿了棉袄，蒙策又给她脱了鞋，找出被子盖上。 这几天上山下山的奔波，先是狼群，接着眼睛又受了伤，回家还为小妹抱不平，想是累的狠了，姜娅全程都没有醒。 也许是回到家，彻底安下心来，这一觉姜娅睡得昏天暗地，梦都没做一个，对于怎么躺到炕上她是一点印象也没有，管他呢，想不起来就不想，终究是没有睡到外面就好了。 蒙策和玛努彦并不在屋里，她想起来灶上烀的豆馅，赶紧爬起来看，还行，火候正好，用勺子捣的半碎，放点糖进去做豆包，再留下一点，捣成豆沙，留着做其它好吃的。 炕上的面也发好了，姜娅把袖子挽起来，矮脚桌放到炕上，舀上一碗面粉备用，接下来要开始做面点啦！ 第34章 过年啦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两大盆面蒸一锅馒头，一锅豆包，炸了豆沙馅的麻花，果子、撒子，还烤了两炉面包。 一样留下一点打牙祭，馒头和豆包放到外面冻上，其它的做好都放到储藏室去，明天就是三十了，年夜饭也要准备起来了。 豆沙馅还有，那就再和面包春卷，春卷皮薄，靠自己一个个手擀太麻烦，她想起奶奶做的薄的透亮的春饼，心里就有了主意。 醒好的面揉匀排气，再揉成长条形，然后揪剂子，像包饺子的剂子那样大小就行。揪好的剂子压扁，然后刷油，一个剂子一层油，摞起来5层再压扁一点，用擀面杖擀平，然后放锅里蒸，蒸好的面皮再一张张撕开，最后把豆沙放进去卷好就可以了，也要冻上，想吃了就拿进来放锅里炸好就可以了。 馒头和豆包放进冰柜，顺便取猪、鱼、鸡、鹿肉能用上的都拿出来先处理好，明天用，着急用的肉放进凉水里解冻，其它的放屋里自然化冻就行。 两个大萝切细丝，再稍稍剁两下，不用太碎，一个半冻不冻的馒头改刀切块，再揉成沫，加盐、葱姜蒜，搅拌粘稠，等油热就可以下锅炸了。 天擦黑的时候蒙策和玛努彦回来了，这俩家伙精力旺盛，出去转了一下午，不知道啥时候又把几头鹿带出去了，回来时鹿拉着爬犁，上面装的满满的。 他们先去刨冰捞鱼，也不知道是野猪撞上来了，还是他们主动去找的，结果就是一大一小两头猪，大半车鱼。 早知道她不拿冻货出来了，弄回来的这些东西都得尽快处理才行，屋里是不能烧火了，炕都要烧塌了，他们在大空地上架起了火堆，好在这周围没有易燃物，可以放心用火，把灶上的大锅拔出来，化雪水烫猪毛。 猪血还是直接放锅里蒸上，又把馒头，豆包放锅里热上，简单吃一点，还得继续收拾，玛努彦分猪肉，姜娅收拾肠肚，蒙策烤猪头和猪蹄。 猪里脊、肘子、排骨、留出明天吃的，大肠、小肠、肚放锅里烀熟，猪头、猪蹄放锅里卤，屋里的小锅又熬了一锅皮冻。 忙忙活活到很晚，玛努彦又吵着饿了，姜娅让他去弄了一把树枝，穿了一把五花肉串，放到火上烤，把杂七杂八的调料和干辣椒磨成粉，烤的差不多了撒一把到上面，香味瞬间飘散出来，再翻几下，一人分了几串开吃，五花肉烤的焦香，调料和盐都放的刚好，咬一口下去真是满足的不得了。 天上飘起了棉絮一样的雪花，姜娅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锅里的猪头刚放进去没一会儿，留下蒙策和玛努彦交替着看火，也不往里添柴，等火灭就挪到屋里。 下雪的时候天气倒不是很冷，也没起风，雪一直没停，火也没灭，最后俩人把锅和猪头一起抬进屋里，玛努彦又出去用雪把火堆彻底盖住，以防万一。 三十一大早，姜娅煮了粥，热馒头、麻花、粘糕、豆包，切了一盘猪耳朵，煎了一盘鸡蛋，还有一盘酥脆的小杂鱼，姜娅要玛努彦出去放一挂鞭炮，然后才回来吃饭。 饭后贴对联，门神，桃符要初一挂在门的左右两侧，两块桃木左右各书神荼、郁垒二字，不论是门神还是桃符都是避鬼驱邪的。姜娅对现在的生活再满意不过了，她也万分不想去别的地方，只打算在这大山里安安静静的过完这一辈子，希望各位神灵们能给点力。 他们又在门前立起两根木杆，把灯笼挂上去，大雪一直没停，也不知道晚上灯笼点不点的起来，不过红灯笼挂起来，不管亮不亮都很应景了。 他们俩在外面清雪，姜娅开始忙活屋里的活，把所有的菜都搭配好，也不管什么时辰了，什么时候饿了，就什么时候做了吃。 肘子烀上，排骨剁大块，用点面粉洗净，用蒜末、盐、糖、白酒、调料粉、腌上备用。 干蘑菇、干豆角用温水泡上，鸡肉剁成小块。 切肉沫姜沫，加盐土豆淀粉，一点点调料粉搅拌粘稠，四颗鸡蛋加半碗土豆淀粉糊搅匀，锅里放一点油，放一个锅底搅好的蛋液，一面定型后翻面，烙好的蛋皮刷上一层淀粉液，把拌好的肉馅铺平在蛋皮上，然后一点点卷起来，卷好的放到盘子里。 烀猪肝，土豆切块过油炸，五花肉加调料煮熟，放锅里稍稍焖一会儿，留下一部分切块，剩下的捞出来放外面冻上。 饺子两种馅的，纯鹿肉和猪肉白菜的，面活好，他们俩也回来了，摘下帽子，头顶上直冒热气，剁馅子这工作就交给他俩了。 这半天她也累的够呛，躺炕上直直腰的功夫又眯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他们俩在整理渔网。 玛努彦见她起来，委屈巴巴的说:“姐，你可终于醒啦，我肚子都叫半天了。” 姜娅打水洗手，笑着回他“饿了怎么不叫我？” 玛努彦满脸的怨气，快速扫了一眼蒙策，还是小声说:“我哥不让。” 姜娅也看向蒙策，他手上没停，“时间还早呢，家里那么多吃的饿不着他，你再睡会也行。” 玛努彦抗议：“那怎么行，我姐准备了那么多好吃的，现在吃了一会儿就吃不下了，你当我傻吗？” 姜娅笑出声：“就是，那么多好吃的可不能饿到小彦，正长身体呢，来给我帮忙，咱们马上开饭。” 把放外面的五花肉拿回来切成薄片装盘，猪肘放大碗里，黄金肉蛋卷切片装盘，都放到锅里蒸上。 小锅里炖鸡肉蘑菇，菜蒸好了，放到屋里炕头保温，接着炸、溜、红烧、卤、炖，一大一小两个锅交替着用。 蒙策弄好渔网，开始摆桌子，捡碗，姜娅又让他和玛努彦包了一点饺子，他们俩手艺欠佳，姜娅告诉他们什么形状都行，只要不漏就是好饺子。 姜娅准备了12个菜，肘子、蒜泥白肉、蒜香排骨、小鸡炖蘑菇、干豆角五花肉、黄金肉蛋卷、皮冻、红烧鱼、红烧猪蹄、卤鸡爪、拔丝土豆、溜三样，最后两盘白菜猪肉的饺子上桌，还不能吃，得先去放鞭炮才行。 噼里啪啦的鞭炮响了起来，他们仨站在雪地里捂着耳朵听着，看着，大雪洋洋洒洒的飘着，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鞭炮蹦出来的红纸飘起又落下，星星点点的红渲染了白色的世界，也证明了他们曾来过。 新的一年开始了，也是他们新的开始。 第35章 咬春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三十晚上熬一宿。 吃了饭收拾好家里，还得炒些干果，玛努彦没事儿就去掏小动物的洞，到现在也攒下好多了，之前已经都分好类，有松子、榛子、还有一点核桃。 把从河边挖回来的沙子放到锅里和干果一起炒，姜娅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炒，但管它呢，只要不糊就行。 炒好的干果和之前炸好的撒子、小果、麻花、都放到炕桌上，小火盆里放上碳，放上去一个瓦罐，里面放上大枣、红糖、野山楂，煮了一罐水。 接下来，烧水，把自己都洗刷干净，从里到外换上干净的衣裳，换下来的就自己清洗自己的。 雪一直在下，天已经黑下来了，用树杈把灯笼摘下来，蜡烛放进去然后点燃，在蜡烛的正上方盖上一条木板，以免雪直接落在上面，浇灭蜡烛。 门口的雪又清理了一遍，屋里屋外都收拾好了，它们的桦树皮扑克又派上了用场，三个人甩的扑克满天飞，笑闹声一直持续到很晚。 吃吃喝喝的也不知道究竟几点了，直到都有了睡意，就放下扑克包饺子，还剩下一点白菜肉馅，鹿肉馅的还没包，仨人一起动手，很快都包好了。 他们这一晚上嘴也基本没停过，一会儿就睡觉了，也不宜吃的太多，只煮了三十个饺子，剩下的放外面冻起来明天吃。 放了鞭炮，放烟花，姜娅也没想到这个时期的烟花一点不比现在的差，蒙策和玛努彦则是全程张大嘴巴，望着空中，看样子是第一次看烟花。 他们三个土包子被美轮美奂的烟花震惊了好半天。等吃过饺子，年三十的仪式结束，终于可以休息了。 大年初一，一年的第一天，不能催促人起床，他们家也没有人需要叫着起床。 蒙策和玛努彦起来就出去扫雪了，姜娅穿好衣裳，洗漱过后研究起了头发，她实在是不会梳头，整来整去还是用发带绑起了马尾，然后把发尾弄的蓬松一些，再盘起来用发簪固定上，左右晃了两下，还算结实吧。 雕花月亮发簪、平安喜乐镯子、镂空平安锁的耳坠，她都带上了，只要动起来，耳坠上的小铃铛就发出清脆的声音，姜娅越发的喜欢了。 今早要吃糕，寓意步步高升，新年好运，把玉米面和白面放到一起，放面引子，等发酵起来做发糕，上面点缀几颗大枣即可。 昨天剩下的菜烩到一起，又切了一块皮冻，一块猪头肉，凉拌了一块猪耳朵。 等他们俩进屋来，姜娅笑着招呼道：“阿策新年好，小彦新年好”。 玛努彦立马回道：“姐姐新年好。” 姜娅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他：“祝小彦，新年身体健康，茁壮成长。” 玛努彦拿着红包呵呵笑。蒙策倒是没了动静。 外面的雪停了，太阳也一早就出来了，开门的瞬间，阳光照到姜娅的银饰上，反射出来的光晃的有些睁不开眼睛。 蒙策第一次见她戴这套银饰，一时看直了眼睛，这两个月，姜娅的气色好了很多，虽然仍旧每天忙个不停，但也许是吃的好了，心情也舒畅的原因，整个人胖起来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忙了一早上的原因，脸上也是红扑扑的，又精心打扮了一下，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 姜娅笑的越发灿烂， 对他说：“阿策你还没对我说新年好”。 蒙策回过神来，有些羞涩的说“姜娅，新年好”。 姜娅把手里的红袋子递给他：“祝阿策在新年里平安、健康，每天开心。” 蒙策犹豫了一下，伸出双手接过，然后垂下眼睛，看向红包“可我什么都没给你准备”。 姜娅先晃了晃头，叮叮当当的声音响了起来，又伸出双手，漏出一对镯子，然后才说：“你看，这些不都是你送给我的吗？我才知道，这些都是你亲自选的呢，我特别喜欢，和你送我的比起来，我还没真正送过你东西呢，今天这个只是新年的红包，年纪小的都有的，而且不能推辞。” 好吧，他确实比姜娅小半岁，这一点让人不爽，不过明年一定要记得给姜娅发红包，他可是一家之主。 蒙策只要在屋里，视线就没离开过姜娅，被她发现了，就立刻转移，他还暗戳戳的觉得自己反应迅速，岂不知早早就被发现了。 初二是水神的生日，禁止洗头，以免冒犯水神，这天也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要不是看四丫，那个家，姜娅是一趟也不打算回去的，以后也没有回娘家这一说。 初三是老鼠嫁女儿的日子，这天要早点睡，以免打扰到老鼠嫁女儿，以后带着一家老小来祸害家里。 初四可以收拾屋子了，终于可以扫地了，屋里的垃圾都整理好放到院子里，今天还得摆放上果盘，迎接灶王，也不能出远门，因为他老人家要查户口呢。 初五又叫破五，要吃饺子。 初六可以送穷了，家里不要的东西，堆在院子里的垃圾都可以扔出去了。 初七是人日，这天天气还不错，也预示今年大家都有好身体，姜娅做了手擀面，过凉水后，炸鸡蛋酱。 煮好的面条放上一勺油汪汪的鸡蛋酱，手擀面有嚼劲，吃起来咸香又弹牙，这一碗手擀面立马荣升为新年里他们家第一受欢迎的美食。 奶奶常说十五没过都是年，可大多到了初八之后就都恢复正常了，姜娅也一样，打算初八这天吃点不一样的，然后这个年就算过去了。 来到这之后，从蒙策带回来的那一碗腊八粥，她才知道具体的日期，过一天要在门框上刻下一个数字。 节气她实在不知道了，立春是一年当中的第一个节气，在春节前后，姜娅打算把今天当做立春，今天就吃春饼。 饼有经验了，剂子大一些，饼再擀薄一些，蒸熟就可以了。 炒绿豆芽，酸辣土豆丝、京酱肉丝、卤猪耳朵、凉拌萝卜丝，炸春卷，最后又做了一盆鸡蛋汤。 吃的时候把饼皮一张张分开，除了春卷，随意搭配2-3种配菜卷起来，都很好吃。 第36章 驯鹿迁徙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过了初八，正月里还剩下一个最重要的节日就是元宵节，等过了初十，姜娅带着蒙策和玛努彦就开始准备起来。 往木桶里装满水，把捅放到室外，外面的天气特别冷，要看住，不要把水冻成实心，然后把热水淋在木桶和冰的缝隙里，等里面的冰能活动起来就把它倒出来，等中间没冻上的水都流出来，一个简单的冰灯就做好了。 姜娅又找了几种不同的松树枝、干枯的松塔，放在半冻不冻的冰里做点缀。 他们用了三天多的时间，做好的冰灯从家门口一直摆到他们取水的小河边。 做好的冰灯并没有两两对称的摆放在小路两边，而是错落有致一步一灯的摆放。 正月十五还要吃汤圆，家里只有大黄米，大概还有十几斤，她做了几次大黄米饭，他们俩反应平平，同样用大黄米做的粘豆包和粘糕倒是颇受欢迎，外出的话也更容易携带，随便蒸着吃、烤着吃、煎着吃都很喜欢。 索性这一次把大黄米都磨成粉，吃什么直接拿来做就好了。 家里所有东西翻找起来，能做成馅的也只有红豆和花生。 红豆烀好捣成豆沙，加糖和猪油继续炒干，放凉后团成小团，然后放到外面冻上。 花生炒熟，熟核桃还有几个也敲出来放到一起碾碎，放红糖和猪油搅拌均匀，稍稍在外面放一会儿，半冻不冻的拿回来团成团，团好的再拿出去冻。 磨好的黄米面少量多次放水，不停的揉搓，用手攥紧能成团就可以放到锅里蒸了，蒸熟后揉成面团，把外面冻好的馅都拿进来，捏下一块面，压平整，放馅收口，在用双手团圆就可以了。 包好的汤圆煮了一大锅，还裹着馒头渣油炸了一盘。 今天做了酱猪大骨，炒豆芽、醋熘白菜、还有简易版的辣子鸡丁。 吃过饭收拾好，离太阳下山还有一点时间，他们三个穿戴好，要出去走百病，也要把冰灯都点起来。 为了点红灯笼，只配了四根蜡烛，灯笼燃了半个月了，蜡烛也基本没有了。 玛努彦拉着爬犁，上面是他们事先整理好的小树枝，冰灯里面只能放小小的一堆，有干有湿，这样能确保燃烧的时间长一些，又不至于把冰灯烤化了。 这一路一共66个冰灯，等都点燃天也见黑了。从河边往上游走，有一段可以过到河对面，他们还有100多个小鞭炮，这会儿边走边放，用来吓唬野兽。 河的这一边就是蒙策遇到熊和老虎的地方，穿过这片樟子松，后面就是河滩，这里也给了姜娅一个惊喜，因为她看见了芦苇丛。 这里夏天一定有野鸭，那就有数不完的野鸭蛋，说不定还能弄到一些小鸭子养起来。 这些芦苇还可以做各种手工，装东西的小筐，夏天挂在门上和窗上防蚊虫的帘子，还可以串盖帘，以后冻饺子、冻豆包就不用直接放在雪地上了。 还可以做铺在炕上的席子，她还在一个博主那里见过做芦苇鞋，春、秋穿起来正好，又保暖又轻便。不过这个难度太大，不一定能搞定，慢慢研究看。 月亮渐渐升起来了，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把雪地照的银光闪闪，也照耀着在冰面上玩的异常开心的三个小伙伴。 他们俩拉着蹲在中间的姜娅跑的飞快，或是姜娅教他们俩打出溜滑，他们也一起在冰面上疯跑，摔倒了就躺到冰面上打滚撒欢。 姜娅美其名曰，滚的越远，百病躲的越远，直到滚的头都晕了，就躺平看天上的月亮和星星。 或许是没有污染的原因，这个时空的月亮真是又圆又大，近的好似就挂在树尖儿上，只要爬到树上就能伸手够到一样，再有满天闪烁的星星映衬着，真是美得不像话，要不是冻得受不了，姜娅能看一个晚上。 过了正月就到了二月二，这天是龙抬头的日子，姜娅也不知道这天为啥要吃猪头，但还是把储存的小猪头卤上了。 二十四节气当中的惊蛰和春分都在这一前一后，气温也在慢慢的回升，山上的小动物也多了起来。 春天是动物繁衍的季节，蒙策不再允许姜娅单独出去，就是到河边打水也不行。 几头驯鹿最近几天显得有些焦躁，玛努彦和蒙策每天带它们出去的时间更长了。 直到有一天要睡前，蒙策突然说：“准备一些吃的东西吧，玛努彦要走了。” 姜娅也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心里虽然不舍，可也知道留不住他。 方便携带又不占地方的还能迅速吃到的还是油炒面，还得有年糕片，家里剩下的不多，留下自己吃，她又撒了一锅新的，冻好切片，粘豆包、鹿肉饺子，姜娅都给准备好。 这几天也是可着玛努彦的口味做，水煮鱼，水煮肉片、辣子鸡、火锅、麻辣烫、麻辣拌，虽然做这些美食的配料仅有几样，蔬菜基本没有，但他们还是吃的非常香。 对了还得把火锅底料都给他带上，再给他做点手擀面，一团团冻上，想吃的时候拿一团，直接放火锅底料用来煮也好。 玛努彦是二月二十走的，姜娅给他弄了整整两个大包的东西放在了最大的公鹿身上驮着，家里的砍刀给他随身带着。 他也才十三，没有人能放心让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在大兴安岭里穿梭，可玛努彦说他是大山的孩子，之前或许会害怕，可他消灭过狼群，再没什么可怕的了。 他的鹿要迁徙了，跟着鹿群走会找到家人，姜娅没有任何理由能阻止一个孩子要回家的心。 蒙策要送玛努彦，这一走也不知道要多久回来，走之前他和玛努彦割了好多芦苇回来，给她在家打发时间。 家里空出来的坛子、罐子、水缸、水桶都灌满了水。 蒙策在出发前一再叮嘱姜娅，不可以自己一个人进林子里去，家里的水用完了就化门前的雪水，任何人来都不能开门，说破天都不行。 姜娅一遍遍的应下，等姜娅把门关好，蒙策和玛努彦又绕着附近走了一大圈，才跟着鹿群踏上了玛努彦的回家路。 第37章 山野菜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用芦苇杆做了四个浅口的船型篮子，用来放蒸好的面食。半人高一米宽的盖帘弄了6个，圆形的盖帘串了四个，这些用来放包好的饺子，馒头等等，能直接端着帘子放在外面冻了。 蒲扇编了四个，炕上铺的席子，三叔送了一个竹子的，这次她打算试着编一个小点的，比照着玛努彦的小床来编。 扒干净的芦苇杆要劈开压成薄片，这费了她不少功夫，用了两天才编成型，最后封边的时候又费了大半天的时间，得先把长的芦苇片砍掉，再往边缘上喷水阴湿，然后把席子翻面，量好尺寸折过来，再把长出来的芦苇片塞到相邻的缝隙里，这样一点点的捋平，这席子才勉强能用，只是缝隙稍大了一些，不过有了这次的经验，下次就能编的更好了。 最难的是芦苇鞋子，拆了编，编了又拆，最后搞得梦里都在编草鞋，弄的她也是哭笑不得，最后还是弄成了一双高度在脚踝的蒲草鞋。 姜娅穿上就舍不得脱掉了，这个可要比草鞋好的太多了，又轻巧，又暖和，只是鞋底薄一些，又不防滑，不过春秋时节穿应该不错，比照自己的稍大一些，给蒙策又编了一双。 蒙策和玛努彦已经走了半个月了，也不知道这一路是否顺利，蒙策又什么时候能回来。 就她一个人在家，吃啥都不香，她通常早上做一顿够一天吃的，什么时候饿了，添一把火热上就能吃。 这些天她抱柴火，取冻货出去了一次，现在屋里的这些芦苇都祸祸的差不多了，她要出去透透气。 外面风很大，刮到身上还是刺骨的冷，地上的雪已经不再洁白松散了，天地间也不再是一片纯白，山坡上的雪融化过后露出了小部分黑色的土壤。 又过了两天，她早起拉开窗户通风的时候，竟然看到外面下起了小雨，节气上应该要到清明了，这个时候要祭拜亲人，吃青团。 姜娅来到异世，她过世的爷爷奶奶无论是坟茔还是衣冠都没有，只能对着她来的方向磕了几个头，聊表思念之情。 至于青团，山上的雪还没化完，可能有一些野菜已经出芽了，可蒙策三番五次的嘱咐她不要出去，另外她一个人也属实不敢在大山里出没。 清明过去，谷雨也就不远了，在二十四节气里，到了谷雨就可以种大田了，这大山里的气候要比山下面更还低一些，但也要合计起来开荒的事了。 蒙策和玛努彦是二月二十出发的，蒙策在四月十六傍晚回到了家，这一趟行程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蒙策还是那个蒙策，只是长高了十几厘米，姜娅目测他现在有175了，早知道出去一趟能长高，她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玛努彦有惊无险的安全到家，他们自称是使鹿部，居无定所，每年都要跟着驯鹿迁徙两次。 还有玛努彦那五只驯鹿里的一只母鹿在路上生下了一只小鹿，到家后的玛努彦说，以后还会跟着驯鹿回来看他们的。 玛努彦的家人也很热情，不过他们语言不通，沟通起来得要玛努彦翻译才行。 他们邀请蒙策住一段日子，但把姜娅一个人扔在家里，他实在放心不下，只休整了一天就往回赶了。 回到家里看到姜娅安然无恙，他才把一直悬着心放下，他在家里狠狠休息了两天，然后背着篓子，挎着篮子便带着姜娅开始出门采野菜。 家里的粮食最近没怎么消耗，春天的猎物也是能不猎就不猎，食物放在外面已经冻不上了，肉类姜娅都用盐腌制了一遍，春天风大，都挂在外面风干。 山坡上大朵的婆婆丁刚刚返绿，还有一种长得像胡萝卜叶子的蒿草，就叫胡萝卜蒿，这两种采回来，收拾干净，捞一锅大米饭，用猪油炸熟酱，山野菜蘸酱，再用土豆炖茄子干，一人能多吃一碗饭。 还有山迷子，长的有点像玉米苗，白色的根茎，吃起来有点像蒜薹，可以做汤，炒鸡蛋，也可以焯水凉拌。 山上一天绿过一天，每天都比前一天绿很多，野菜也都一样样的冒出头来。 他们把家里收拾好，木门在外面钉上几根木头封上，然后带上锅碗瓢盆和，一点粮食和兽皮推着推车去了山洞。 这里离山下更近一些，采回来的山野菜要背到山下换钱也更方便。 狼群的尸体都不见了踪影，先把姜娅送上山洞，蒙策又在这附近走了一大圈，才回来。 这回要住一些日子，蒙策把绳梯又换成了木梯，这样姜娅上去下来都更方便些。 这里也比他们住的地方要危险的多，所以除了采集外其它时间都尽量在山洞里活动，山洞下只留下推车和背篓，剩下的东西，他们俩很费了一些工夫才都搬回了山洞。 太阳已经升起的老高了，今天把山洞里收拾好，明天才开始真正的采野菜。 他们带出来两个陶罐，一个能装25斤水，蒙策来回几趟才把它们填满。 用火再次熏烧过，把兽皮和被子铺在了小夹缝里，最宽的地方正好够他们俩平躺。 上次的架子都用来生火了，蒙策这次又订了两个，每个架子还是三层，一个细高，晚上睡觉时，可以用搭上兽皮挡在夹缝边缘挡风，另一个矮长，放到火塘附近烤山洞壁的一侧，用来放他们带出来的粮食、和杂物，这次家里的矮脚桌也带出来了，靠在山洞的另一侧放着，用餐的时候坐在这里正好。 姜娅做饭的时候，蒙策进进出出的弄回来很多木柴。 用带出来的火盆和陶罐焖米饭，带出来的巴掌大鲫鱼用酱焖了六条，里面又放了冻豆腐，鲫鱼肉质细嫩，冻豆腐又吸满了汤汁。 让蒙策出去随便找了一把野菜，但他认识的有限，带回来的都是姜娅教他认过的，倒是额外多了一把山葱给了她惊喜。 这顿饭吃起来别提有多香了，蒙策这次回来，饭量又长了一截，姜娅也跟着能多吃一碗饭，她最近几天做饭的时候都得感慨一番，能不能长高不知道，但再这么吃下去，不久之后，家里就会多出两个饭桶。 第38章 五月初五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姜娅做了两个布兜，中间对折缝出一个比腰宽些的大口袋，一边系在腰间，另一边挂在脖子上，这样可以先把摘到的野菜放到里面，装满后再放到背篓里。 山里的野菜种类非常的多，姜娅也不知道哪种野菜价格高，她认识的刺嫩芽、刺五加、蕨菜、柳蒿芽、燕尾菜、微菜、黄瓜香，大叶芹、胡萝卜蒿，都让蒙策带下山去。 姜娅把家里的钱袋也给了蒙策，这些野菜能换钱最好，不能换钱他们也省了力气，采摘够自己吃用的，就下山买些种子回来，开荒种地才是正事。 蒙策出去一趟野菜卖的还不错，这次都是零散的卖给了酒楼，镇里还有专门收购野菜的商人，虽价钱低些，可需要的量大，他又和商人谈好了，到山下来接应，但要保证每天足够200斤的量，只能多不能少，品种不限。 野菜生长的速度非常快，他们俩天刚见亮就出发，从山洞下向山下采摘，这样也能省些往下背的力气，这些野菜摘、薅、割、挖采集方式不一样，但山上成片都是，他俩通常一人采一种，这也省了总换工具。 野菜商每天都要从镇里来山脚下，每天碰头的时候姜娅把需要的种子、盐、农具、各种大小陶罐、缸等等急需用到的都报给他，等他第二天再从镇子里出来时就给她捎带回来，也不让他白忙，但凡带东西回来都少收他二十文。 姜娅和蒙策忙了半个月的时间，钱包里的银子又重新丰盈起来，村子里农忙告一段落，山上采野菜的人多了起来，姜娅他们把需要的东西都采购的差不多了，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山里。 出来的时候一个推车就都搬过来了，回去的时候，蒙策拉着推车走了四趟才都搬回来。 简单收拾好家里，就得忙着开荒了，秋天收拾出来的空地不能动，姜娅打算在那盖几间房子出来。 在空地的左前方朝着水源的方向开荒地，这一大片都是荒草甸子，草非常厚，不过没有树根，石头也不多，土壤状态也还不错。 这种草地，点把火烧一遍才好，草木灰还可以当肥料，不过这个季节的风很大，他们便把草地分成很多个小区域，挖出隔离带，找没风的天气，一块一块烧，确保这一块火全部灭了以后，再点燃另一块。 烧过后还要把地翻一遍，把草连根弄掉，石头清出去，都整理的差不多了，姜娅把买来的土豆切开，要确保每一块上都有芽点才行，然后拌上草木灰。 挖出两条沟，土豆切面朝下，芽点朝上的摆放，两沟里的土豆交错摆放，最后把土盖回去，打起土垄，两条沟为一垄，起好垄之后两边踩实就可以了。 土豆种好，其它的小菜早一天晚一天都可以，蒙策继续开荒，姜娅则继续摘野菜，这次要储存起来留着冬天吃。 遇见小根蒜和山葱就连根起，移植到新开出来的园子里。 野菜只有两种储存方式，晒干，或者用盐水腌制。 刺嫩芽大多数都长开了，小芽不多，不过姜娅也弄了一些，小芽直接蘸酱吃，大的也很嫩，用盐水腌制起来。 黄瓜香，掰开有很浓的黄瓜味，因此得名，用来炒肉片，包饺子馅，都非常好吃，姜娅弄了非常多。放盐水里储藏。 微菜，表面上有一层绒毛，处理起来也比较麻烦，要先焯水，捞出后把上面的毛撸干净，只留下茎，晒的半干后，弄成一小团用双手按压多揉几遍才行，嗮干的微菜呈现红褐色，到时候凉拌、炖、炒、火锅都好吃。 蕨菜焯水后过凉水，放盐水里腌上。 姜娅还采了一小筐的柳树蘑，像木耳和很多其它菌类长在枯树上的多，可柳树蘑却是长在活着的柳树树干上，颜色金黄，非常漂亮，人说鲜艳的蘑菇都有毒，柳树蘑是个例外，不但能吃，口感也非常好。 还有榆黄蘑，颜色也是非常显眼，它们成片生长，摘下来直接分成小朵，再放到晒架上晒干。 五月初五是端午，这天下起了小雨，两人都停了手里的活，姜娅准备好好做一顿饭，最近赶农忙，从早忙到晚的不得闲，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一早蒙策去了一趟芦苇荡，捡了一篮子野鸭蛋，还有一大捆艾草，每个门上都要插上一把，还要用艾草水洗脸、洗澡，可以祛湿除邪。 摘回来的芦苇叶用来包粽子，这次也买回了江米，已经泡了一个晚上，姜娅只包了纯江米的白粽和红枣粽，煮好的拳头大的粽子放到白糖里滚上一圈，姜娅能吃三四个。 蛋煮着不好吃，把刺嫩芽切碎，和鸭蛋液搅拌均匀，放到锅里做煎蛋。 大叶芹焯水和小根蒜蘸野鸭蛋酱，柳蒿芽炖排骨，燕尾菜用水焯过后炖土豆，煎好的五花肉吃的时候用山葱包起来最好吃，榆黄蘑挂面糊，炸过后蘸椒盐。 吃过饭又小睡了一会儿，等外面雨停了，玉米也要种起来了，他们没有成片的种，长成的玉米杆比人都高，成片种植，在山里安全没有保证，里面容易藏猎物。 绕着开好的耕地边缘，种了四排，姜娅也考虑过山林里风大，恐怕几个回合下来玉米杆都得刮倒。这么种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第一年种植，也没指着地里产的粮食够他们俩吃，怎么都得下山采购，多少的问题。 小菜也得种起来了，把买来的各种菜种子找出来，姜娅挨个小包打开，啊，这些种子她一共也没认出几样，认识的黄瓜、西红柿、南瓜、辣椒、豆角各自找地方安排种下，剩下的一垄一种，多的种两垄，姜娅也知道这么种太浪费种子了，如果能顺利出苗，就到时候再安排，如果不出苗就挖出来，收集好，到山下问清楚后再种植。 第39章 穿新衫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天气一日暖过一日，他们俩春衫还没有准备，她一直穿着的薄衫还是从家里带出来的唯一一身，早就补丁摞补丁破的不成样子，而且也短了一大截，看来她的个子也长了不少。 蒙策的也是一样，旧的不像样，他长高了，也壮了不少，旧衣裳穿到身上，把身体裹得紧紧的，干啥都束手束脚的。 比照着样式，姜娅给每人准备了三套，用的都是攒下来的粗布。 款式既不能太出格，也不能太繁琐拖沓影响他们劳作，姜娅还是费了不少心思。 给蒙策的有一件深绿色短褐，右衽系绳，配黑色宽腰带，一件浅褐色到膝盖的直缀，衣身两侧有开衩，还有一件夏天穿的浅灰色单衫，对襟无袖款。裤子是三条黑色宽腰裤。里衣是三件浅灰色。 姜娅的则是一件浅灰色长直缀，配水粉色半袖褂子，深绿色交领大襟窄袖短衫配浅褐色裙子，浅灰色右衽上衣配浅蓝裙子，马面裙姜娅真的做不来，便把裙子上的褶都省略了。 换上新衣，姜娅计划找一个好天气，出去野餐，放松下心情。 粗布麻绳的吊床，烤好的面包切片做三明治，让蒙策打几只野鸡回来，鸡翅鸡爪做卤味，鸡胸做鸡柳、鸡排，鸡腿去骨炸好配三明治，土豆切条炸薯条，炸鸡米花，做鸡肉饭团，最后配一罐白糖水。 蒙策带她去了一个开满鲜花的地方，在一个小山坡上找了一块平地，铺上兽皮，再铺粗布，把吃食一样样摆上，吃着小风，吃着美食，看着脚下大片的灌木花海，真是再惬意不过了。 吃饱喝好，蒙策又带她去下面转了一会儿，姜娅认出几种植物，便决定挪些小点的灌木回去围园子，防止以后野兽过来祸害庄稼。 灌木有些是带刺的，得带着皮手套才行，姜娅又缝制了几副皮套袖，俩人装备上，好在林子里微风徐徐，倒也不是很热。 话说他们家的皮子一直在消耗，大张的皮子除了铺盖的基本不剩啥了，今年秋天得多存些得用的皮子才行。 以圆柏为主，穿插着毛樱桃、蓝靛果、杜鹃、山刺玫还有山葡萄，这里有爬藤，有开花的，还有能吃的野果，姜娅最喜欢的还是山刺玫，能长到1米多，开花时香味浓郁，可以用花瓣加白糖做酱，包鲜花饼。 还有很多不认识的带刺灌木，都挖回来排排种上。 园子里撒下的种子一小部分已经长出来了，还有些仍旧不见动静，姜娅也知道这次撒种她着急了些。 有些菜是要先生芽再种，有些是得先育苗的。而且据说有些菜是相克的，种在一起长势不好，会生病虫害或是影响产量，明明她拿着种子下山问几句话的事儿，这次是自己想当然了。 蒙策发现，最近姜娅做事有些心不在焉，园子里的小菜有些长得非常密集，这天刚下过小雨，土地只湿了一层，正好间苗，拔了一会儿，果然她又发起呆来。 蒙策试探着问她：“最近山上田里的都弄得差不多了，我们也很久没下山了，要不要去镇上看看，顺便填补些些家里要用的东西回来。” 听他说话，姜娅好似才想起来正在干的活，伸手就薅了起来，蒙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那巴掌大的一片小白菜地已经被她薅光了。 姜娅盯着手里的苗和眼前的空地，有些无语：“呃，家里也不缺什么，粮食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你要下山就再换回一些也行。” 蒙策也没有下山的打算，只是怕她待的腻烦了，想带她出去逛逛，看她把脚边的一些苗又拿起来重新种回去，然后又双手不停的忙起来，蒙策也不好直接问她为何心情低落。 第二日，蒙策跑到芦苇荡，现在正是孵化季节，蛋是不好再往回捡了，便抓起了小鸭子，一时弄得芦苇荡里的野鸭子嘎嘎嘎，叫声一片，扑腾着翅膀恨不得把这贼人追出二里地去。 山林里五颜六色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到处都是，他捡漂亮的薅了一大把，穿过丛林，越过小河，站在小山坡上看着远处炊烟袅袅的，还有一垄垄的农田，蒙策的心软成一片，这是他的家，他的一切。 姜娅在园子里除草，这草怎么都除不干净，一茬接着一茬，几天就得除一次，地窨子后面的小山坡上好似有无数只鸟，每天都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但今天的叫声怎么有些不一样，好似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呢。 姜娅抬头就看见走近的蒙策，手里抱着一大把鲜花，叽喳的声音好似从他那里传来的，她还没说话，蒙策就把花递给他。 姜娅看看花又看看他，弯起了嘴角，蒙策又往前伸手，示意她赶紧接住，姜娅伸手结接过花，抱了满怀。 蒙策又把背篓拿下来递到她眼前:“看，要不要养。” 姜娅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她见到芦苇丛时，就想过要养鸭子的，没想到蒙策给她弄回来了。 看着姜娅带笑的眼睛，蒙策也放松了心情，出了园子，把小鸭子放到地上，姜娅抱着鲜花倒着走在前面，鹅黄色绒毛的小鸭子跟在后面，蒙策拿着枝条跟在最后，把掉队的小鸭子赶到一起。 捉回来23只小鸭子，白天放到附近吃野草，或者园子里铲下来的草，用刀剁碎喂给它们，小鸭子基本都是姜娅在喂，它们也更亲近姜娅，以前看小视频，小鸭子会排成排跟在主人身后走，她还以为是摆拍，现在她知道不是了，因为也有一群小鸭子天天跟在她身后。 园子里的各种苗都长高了不少，姜娅仍然有不认识的作物，再长长看，总归是吃的东西，还有一直都没出苗的作物，只能重新翻垄，把出的多的长得好的，再移植过来些。 雨季就要来了，小房子得安排起来了，房子打算先盖两小间，一间卧房，一间灶房。 年前已经做过一次土坯，这次有蒙策帮忙，速度更是起飞，这次土坯还是都脱在了空地上，晾上几天彻底干了就放到一起码起成垛。 山里的雨说下就下，得做好措施，免得都浇蹋了白忙一场。 第40章 下雨天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在晒干摞好的土坯上搭上草棚子来防雨，这草棚蒙策花了大力气，以后也不打算拆掉了，现在只有四根立柱支撑，上面盖了蒲草做顶。 等住人的房子盖好，再用剩下来的土坯把这个草棚子四面砌起来，里面既能当柴房，又能存放东西。 草棚搭起来，又在里面砌了一个简易灶台，天气一天热过一天，地窨子里都是火墙火炕，窗户又小，只一日三餐，里面都闷热的受不住。 把玛努彦住过的木床也搬进了草棚里，现在除了晚上睡觉回地窨子，白天基本都在草棚里活动。 草棚搭起来没两天，外面就下起了雨，且雨势不小，空地上的第三批土坯昨天刚脱模，遭遇这一场雨后，恐怕都得重新再做。 这天气什么都干不了，来个雨休也好，整天有干不完的活，说不累是假的，可平凡的生活不就这样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辈子就是这样一天赶一天的过。 姜娅是喜欢这种生活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喜欢的人相伴，通过自己的双手来搞定一日三餐，过自给自足的生活。 这种生活说起来简单，可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屋门开着，下面用石头挡着，这样屋里也不会太暗，蒙策在修整最近用的频繁的工具、斧头、砍柴刀、镰刀、锄头，铁锹等等，木头把手松了的要在往里嵌木条，用钝的要用磨刀石磨好。 姜娅在研究吃食，磨好的江米面找出来，加糖水和成硬一些的面团，醒15分钟左右，揪下一点面团搓成筷子粗细的长条，然后切成小段，凉油下锅炸制金黄捞出来，锅中加水放糖小火熬，出现密集大泡时，把锅拿下来，放江米条炒至翻沙，甜香酥脆的江米条 就好了。 熬了一点红豆做豆沙，黄豆放锅里小火炒熟，放糖，包在纱布里用擀面杖擀碎，江米加点糖和成糊状，在陶盆里刷上一层油后，把面糊倒进去，水开后放进锅里蒸20分钟，蒸好的江米擀成薄饼，抹上豆沙，卷起来撒上豆面，切成小块，这是香甜软糯的驴打滚。 把半碗江米粉放到锅里炒熟，微微变黄就可以了，案板上先撒上一层熟面，再把蒸熟的江米面放到上面揉成面团，然后分成小剂子，把小剂子擀成饺子皮大小，包进做好的山刺玫酱，再向包包子似的把皮合上，最后用手掌按成饼状，花香味十足的江米凉糕也可以吃了。 这些也只能当做平常的点心零食，可能是他们的一直劳动量大的原因，不管吃了多少，都饿的很快，好似两个无底洞。 拿出一个小碟子，每样都放了几块，放到蒙策身旁，换来他露出8颗牙齿的笑。 看他先是拿起驴打滚吃起来，姜娅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蒙策又拿起了凉糕，等一块凉糕下肚，才抬起头一脸满足的看着姜娅说：“吃鱼怎么样？” 对于这一点，姜娅不自觉的给蒙策加了好多分，只要她说的是问句，蒙策从来不说“都可以”，“随便”，他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你觉得行就行，不行就驳回，他也只是笑笑说好。 前几天去河边放鸭子时，蒙策捞回来的几条鱼还在院子里的缸中养着，蒙策跑出去捞鱼，姜娅又让他去园子里拔一些小菜。 大米和小米做二米饭，酱焖鲫鱼里放了很多的五花肉，鸭蛋酱，园子里的小白菜、香菜、菠菜、水萝卜、小根蒜、洗净，只菠菜需要焯水，其它的直接蘸酱。 吃过饭，又小睡了一会儿，外面的雨停了，空气里散发出山里独有的草木味道，太阳又显出了它的威力，照的树叶、草木、庄稼上遗留的小水珠都泛起银光。 这场雨下的时间不长，但雨量颇大，查看过院子里的土坯，果然都变形了，得等地上的水汽蒸发的差不多了才能再做。 等到傍晚时分，植物上的水汽都蒸发的不剩什么，把准备好的树枝抱到地里，黄瓜，豆角等爬腕类的作物得插架条了。 蒙策是一问三不知，姜娅只能照着以前奶奶园子里的样子插，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作物都是这一种弄法，但她可是只知道这种。 把又长又直的木杆插到离植物根茎稍远一点的地方，由于刚下过雨倒是很好弄，左右两垄四个架条为一个单位，用草绳捆起来，在靠下方的位置绑上横杆，最上面也搭上横杆绑紧，这样能稳定些，也能抗些风雨。 之后又带着这群长得飞快的小鸭子绕着地边走了几圈，查看哪些地里缺苗的，能补就补上，不能补的看看其它多出来的苗再补种上，哪片地里的草又长得厚了，有些要进去拔草，有些把小鸭子放进去走两天就好了。 这群鸭子真是一天一个样，蒙策又不时带他们去河边弄些小鱼小虾，倒是也有两只掉队的，对于没养过任何小动物的姜娅来说，第一次养，这存活率也算相当高的了，她还颇有成就感。 再过些日子，这些野鸭子的翅膀要剪剪了，免得不知不觉中都飞走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地里的玉米长势一般，长得最好的就是土豆，还有一片地的作物长势也不错，只是姜娅还没认出是什么。 到现在为止，这片地终于小有规模了，今年稍显仓促，也没有任何规划，明年一定好好规整起来。 那一大包种子，蔬菜瓜果居多，粮食只有玉米、高粱、黄豆、土豆、还有一点地瓜，今年种的比例也不对，菜多粮少，只靠这一小片地自给自足是难，根本熬不过冬天。 等秋收过后还得买大半的粮食回来才行，有时间再开出两片水田养着，看明年能不能把水稻种起来，在山里还得是以种粮食为主，山上物产丰富，有了主食，其它随便划拉一点都够他们吃的很好了。 雨过天晴，土坯还得继续晒，姜娅在家晒土坯，蒙策砍树准备做房梁和家具，接下来还得割蒲草，晾晒过后盖房顶。 第41章 准备盖房子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这天蒙策用衣襟兜回来一些蘑菇，说是林子里的蘑菇都出来了，姜娅兴奋不已，到采蘑菇的季节了。 蒙策带回来的倒都是能吃的，有黄花蘑、大白蘑，还有一把小榛蘑，个头都不大，姜娅把这些蘑菇焯水炒了一盘杂蘑，确实很鲜。 第二天蒙策再出门就带上了姜娅，姜娅背着背篓，挎着篮子跟着去采蘑菇。 林子里的蘑菇都是刚出，量不大，黄花蘑、花脸、牛肝菌、见手青、大白蘑都有，蘑菇这种山货，几场雨就催起来，是季节性非常强的山货。 大半天时间也找了半个背篓，也算过了一把瘾，最惊喜的是，姜娅还找到了灵芝。 发现灵芝以后，蒙策便带着姜娅在山里转了两天，俩人背着背篓挎着篮子往远处走，先找灵芝，之后再从山里往回转，顺便采蘑菇回来。 他们的收获不错，小蘑菇都或炒或炖做着吃了，大些的都晾了起来。 又找了一个雨后的天气，蒙策用背篓背着灵芝，挑着扁担下山换钱了。 这次主要是带木工的工具回来，家里磨损厉害的工具也都得补充上，顺便再挑些粮食回来。 家里装东西的背篓、筐、晒篮都不太够用，这次割了柳树条回来，柳枝韧性好，要比榆树条好编不少，姜娅留在家里编筐编篓。 下午凉快点的时候，进园子里把要爬腕的黄瓜秧往架条上缠一缠，结果发现了两个黄瓜扭，姜娅高兴坏了，等这一口吃的等的太久了，都摘下来蒙策回来一起吃。 蒙策回来的时候背篓里背着工具，扁担上挑了100多斤的粮食，家里还是细粮消耗的快，这次补充的大部分是大米和白面，还有一点玉米面和小米，盐、糖也补充了不少。 蒙策每次下山都能弄很多盐，姜娅有点奇怪，他只说这一带有很多咸水湖，别的就不肯再说了。 要准备砌房子了，所有准备工作得先做好，房梁不用说了，棚顶也都靠木头支撑，这些都早早的就准备好了，蒲草也晒了很多，家里的空地上已经放不下了，一直在河的另一边放着。 空闲时蒙策打了一头野猪，又捞了一网鱼，鱼可以放水里养着，肉可不禁放，姜娅熬了猪油又往里加了不少盐，五花肉用盐卤上一些，炒着吃，其它大部分都用腌好用烟熏上，还有一些姜娅晒了肉干。 最近几天在挖地基，用木桩和草绳打好线，用镐和铁锹挖，都挖好以后还要把里面夯实，蒙策用推车从河边往家里运石头，填到里面。 蒙策在河边休息的时候，在附近走了一圈，这面是半人高的草甸子，在里面发现了一种植物，上面有多很小的圆溜溜的果子，都是绿色的，只有少数是蓝色，应该是成熟了。 他这几个月养成了习惯，只要是没见过的植物、果实都要带回去给姜娅看看。 找起来不容易，半天也只有一小把，带回去的时候姜娅果然很高兴，说这是蓝莓，他们一人尝了一颗，很酸，他不是很喜欢，但姜娅又说，这个应该是刚成熟的原因，等过几天再去找，到时候可以晒成蓝莓干，也可以多放些糖做蓝莓果酱。 光是地基就很费了他们一番功夫，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他们都是起早贪黑的干，最热的时候躲在小河边，或是在地窨子上面的小林子里，找个阴凉的地方拴上两个吊床避暑。 园子里的柿子、黄瓜、豆角、辣椒、茄子都陆续成熟了，一时家里的菜都有些吃不过来了。 最受欢迎的还是柿子和黄瓜，把他们放到河水里一会儿就凉哇哇的，出苗的时候她还说今年种的太多了要吃不过来，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也才勉强够他们俩吃，实在是蒙策很喜欢，既能当蔬菜，又能当水果。 等房子砌到窗户高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大雨，这雨足足下3天才停，砌起来的四面墙体倒也经受住了考验，只是还要再晒几天才能继续往上砌。 这几天他们俩背着篓子四处转，发现了黄花菜，黄花骨朵的时候才好吃，不过有微微的毒性，要处理好了才行，晒干冬天炒着吃，做火锅，麻辣烫、炸酱都好吃，但现在大多都已经开花了，他们挑没开花的掰了一些回去晒。 黄树莓、红树梅的树枝上都有刺，一不小心就会扎到手，摘了一篮子，姜娅回去就放糖蒸熟放到陶罐里封好，放到阴凉的地方，留着冬天吃。 地窨子上的小树林里还有圆枣子，能够到的都摘回来，吃不完的扒皮，对半切开晒干。 去年捞河蚌的地方捞起很多河蚌，只是这次再也没有珍珠了，这让姜娅郁闷了好些天，一度怀疑她是不是错过什么金手指了。 蚌肉和辣椒炒着吃了一些，剩下的都喂鸭子了，蚌壳留下继续做肥皂。 这些鸭子翅膀剪了几回了，仍然有失踪的，由于白天基本都是放养，也不知道是被动物叼走了，还是飞走了，现在只剩下16只了。 大片的蘑菇都出来了，这次都做了分类，陶坛、陶罐不太够用了，只一小部分焯水后放盐水腌制，更多的都放外面晒架上晾晒。 要开工的前一天傍晚，姜娅准备好好吃一顿，明天开始又要下大力气了。 猪五花肉切片、切块，收拾干净的小河鱼、剁好的肉馅放到去籽的辣椒里，山葱叶、韭菜、茄子、豆角、蘑菇、土豆片，馒头片都准备好。 河边找回来的比较平整的大薄石片，放到垒起来的简易灶上，烧热后，刷一层油，把食物放上去煎，也有串到树枝上的，直接放到火上烤。 旁边还放了一盘拍黄瓜，只放了盐、蒜沫、和一点点醋，烤好的肉用山葱叶包上来上一口，咬起来滋滋冒油又有葱的辛辣味，吃上几块才能过瘾。 茄子煎软了以后用筷子从中间分开，里面放上准备好的蒜末香菜末，再煎上一小会香味就出来了。 还有蘑菇，一定要放糖腌制一会儿，煎熟以后外面酥脆，里面又有蘑菇的鲜。 圆枣子、树莓、蓝莓都放一起，多放一点糖拌上，等吃腻了就来上一口，酸酸甜甜的再好不过了。 第42章 秋收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对于他们俩来说，盖房子最难的就是上梁了，房子挑空大概两米二，房梁实在弄不上去，只能钉了两条长梯子，预留出放梁的地方先把木头放上去，然后架好梯子再爬上去，姜娅扶着，蒙策组装。 新起来的房子大概四十平，里面一间是卧室，仍然是火炕，做隔断的墙也砌了火墙，在卧室里靠着火墙还用石头砌了一个火炉，上面找了一块平整的石板盖着，等冬天烧起火来，屋里会更暖和些。 外面一间一分为二，里面是灶房，外面是饭厅。这两小间中间也是火墙，外面饭厅靠墙的两侧也用土坯垒了两个小榻，和火墙相连，烧起火来都是热的。 另两侧打椅子还是条凳就得看蒙策的手艺了，不用的时候收到桌子下面，用的时候拉出来，又省空间又方便。 这次窗户留出了四个，前面两个，后面两个，确保屋内光线更明亮。 房梁上好了，要尽快把蒲草盖到上面，棚顶上还留了一个保温层，等秋天把芦絮和树叶放进去能更保暖一些。 房顶上抹上泥，再往上一层层扇草，用刻出的大波浪形的木板从下拍，尽量把蒲草一层层的压紧实。 房顶铺好，里外两面的墙上又抹上一层泥，这一层尽量抹的光滑，干了以后会更美观。 里面的家具就都不用着急了，左右也得晾晒很长时间才能住进去。 地里的土豆和地瓜得起出来了，个头都不大，但产量不少，土豆大的留起来，小点的都烀熟扒皮，切片晾晒，干了之后留着炖肉吃。 小地瓜晾晒一天，再洗掉泥，削皮，顺着切四块，用淡盐水泡一会儿，这样做出来的不容易发黑，颜色更鲜艳透亮。 捞出来控干水分，放到锅里蒸熟，要多蒸一会儿回甜，放凉后放到外面铺平晾晒，要经常翻面，想储存的更久就晒的干干的，吃的时候放锅里蒸，一样软糯香甜。 又沤了一点肥都撒到地里，然后又撒了一层白菜种子，这秋菜籽撒上，三四天就能破土出苗。 园子里的柿子、黄瓜大量下来了，被雨水浇坏的柿子，老掉的黄瓜都捡下来喂鸭子。 再多出来的柿子做成酱，黄瓜切块或切片晒干，茄子切块、豆角切丝通通晒干储存，也不管俩人吃不吃得完，主打一个不浪费。 土坯一直不停的在做在晒，茅草亭子的墙才砌起了一面，他们还打算在这旁边起一个小一点的，用来养鸭子。 蒙策在山里砍木头做家具，姜娅在附近摘榛子，捡核桃，还弄了不少猴头菇，榛子要晒，核桃要捂，猴头菇也简单晒晒就行，留下一点准备冬天炖肉吃，剩下的背到山下换些物资回来。 已经8月了，地里种的芥菜起出来，洗净腌咸菜，冬天拌着吃配粥，它的叶子也可以腌起来，冬天和五花肉豆腐炖起来非常好吃。 还有那一大片没认出来的植物，姜娅终于知道了，那是甜菜，这种植物她小的时候奶奶种过，之后就没见过了。 现在这么一大片，冬天烀着吃，放到锅里熬糖都行。 地里的产出一点点增多，储藏室是储存不下了，姜娅指挥蒙策在玛努彦睡过的小屋里挖一个地窖，用来存土豆、地瓜、甜菜什么的。 挖好地窖，蒙策又背着猴头菇下了一次山，换回了白面，布料、窗户纸、四个坛子和做家具需要的精细工具。 因为屋子不大，家具也简单，炕上一对矮柜子，上面放被褥，前面开门，里面还能放些小东西。 地上的衣柜就简单多了，和炕上的矮柜对齐，四根木头通顶，在往上依次钉木板做分层，最上面是六个格子，下面都做成了大衣区，订上横杆，让蒙策做了几十个木头衣架，用来挂衣衫。 在墙角位置做了一个角柜，下面留作姜娅的梳妆台，上面放了用芦苇杆编的大花篮，和玛努彦用桦树皮做的小手工。虽然看着奇形怪状，但也可爱的紧。 新房子白天打开门和窗通风，晚上就关好门窗点燃火炕，尽量让屋里快速干起来。 时间在一点点划走，早晚要凉上很多了，姜娅和蒙策又过了河的那边，找了很多野鸭蛋，一个窝里留下一两个蛋做引蛋，其它都捡走回家腌咸鸭蛋。 蒙策在那附近的草甸子里发现了一群野山羊，蹲守了大半天，扛回了一头活着的野山羊，姜娅惊喜不已，现在还没有地方放它，只能先放到地窨子里，还得把储藏室的门关好，免得它进去祸害粮食。 连续三天，蒙策带回来5只山羊，三只大的，一只半大的，还有一只小不点，它是和它妈一起被蒙策逮回来的。 确定有一只母羊，那以后能喝上羊奶了，只是得给它们储存过冬的草料，也不能把它们一直养在地窨子里呀，只是养这几天，里面已经臭的不成样子了。 草棚子砌好就当了羊圈，木门钉好，把山羊一个个赶了进去。在角落用木头圈出一块地方放鸭子。 山上的木柴也得一点点往家里扛了，漫长的冬天得需要相当多的柴火。 早起已经下霜了，蒙策在往家里划拉木柴，姜娅在收拾园子，南瓜、角瓜、辣椒都摘下来。 地下的绿萝卜、红萝卜、胡萝卜都起出来，把各种萝卜叶子砍掉，等蒙策回来挖坑埋到地下储藏，所有的秧苗、叶子都收拾起来喂羊和鸭子。 找了一小块地方又撒下一小把菠菜籽，小葱籽，然后什么都不用管，等明年开春自己就能发起来。 土豆地里的大白菜也不能等了，不管长的好不好的都砍下来，黄叶子去掉，壮实的大部分腌酸菜，剩下的整棵放着做冬储菜，炒吃或者炖着吃，实在是没长起来的，就放在外面冻上，冻白菜冬天焯水蘸酱也是嘎嘎好吃。 第43章 八月十五（一）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在石磨上方盖上了草棚子，剩下十几块土坯，也都垒到一边，等明年还得用土坯砌出个屋子来才行。 房子的右后方又支起了一个柴棚，背靠山体，搭的很结实，现在捡回来的大小木头都放在旁边，等忙完这段时间，都劈好码放到柴棚里。 最近姜娅又跟着进山了，一边捡柴，一边划拉山里的东西，个头极大的板栗，味道很好，就是里面的那层皮很难剥干净，吃起来有点费劲。 去年就捡了一点，今年正是时候，多存些，吃不完喂家里的羊和鸭子，板栗的刺壳还能烧火。 又捡了不少核桃，落在地上的核桃多数都变成黑色的了，还青着的要放在阴凉的地方捂着，千万不能暴晒，晒过的核桃又黑又苦。 红松塔只长在树顶，蒙策开始用弓箭射掉过几个，后来差点把箭挂到树上下不来，只能用另一支箭把挂在树上的那支射下来，这才作罢。 他还想爬到树上去摘，被姜娅制止了，家里的存货也不少了，左右也不差这口吃的，在红松林里转悠，每天也能捡到不少，空的也有，一并带回家点火很好用。 野山楂个头不大，吃起来很酸，但姜娅很喜欢， 蒙策爬到树上，给她摘下来不少，等回家做罐头。 意外发现了一颗枣树，这应该是脆枣，个头非常小，红红的一片，压的树枝都快垂到了地面，姜娅摘下几个，掰开里面基本都有虫子。 有虫子也不打算放过，让蒙策记下位置，等过几天都摘回去喂羊。 山葡萄吃起来很酸，但下过霜后甜度会增加，再过些日子上冻可就不能吃了，摘回去的挑完整的葡萄晒干，剩下的都做葡萄酒，到时候多放糖当饮料喝。 院子里的柴火攒了一大堆了，可以暂时告一段落，玉米和黄豆该收回来了，今年收成还不错，可能有移植回来的灌木挡着，玉米只个别的倒了十几棵，棒子虽然不大，但长的还算饱满。 掰下来的玉米棒子直至放到背筐里就背回来了，黄豆就很费功夫，豆枝左突右翘的一背筐也装不了多少根，而且豆荚也爱爆开，弄的一路上都是豆子，好在从黄豆地到院子里也没多远。 等把地里的黄豆都割回来，蒙策把母羊和小羊放了出来，让她们吃落在地上的豆子，主打一个不浪费。 割下来的豆枝、玉米杆、地里刨出来的茬子晒干后都能烧火用。 用木棍把黄豆从豆荚里敲出来，装满了两个袋子多一点，也有200多斤呢，玉米还得晒一晒再脱粒。 八月十四一早，蒙策背上弓箭准备进山，家里的肉不多了，姜娅之前还说家里的皮子所剩无几，她好像特别怕冷，现在就已经穿上了夹袄。 蒙策便打算今年多费些功夫，弄些好皮子，给她做件斗篷穿。 蒙策走后，姜娅在院子里翻晒，这个院子有去年的两个大了，去年只是用来晾晒东西，今年盖了房子，一左一右又搭了两个草棚子，扩完之后倒是不显拥挤，但地上也东一堆西一块的晒满了东西，远远看过来好似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院子四周现在并没有任何遮挡，得趁着土地没有上冻前围个栅栏出来才行，家里的动物也不能总放在圈里养着吧，等地上的东西都收起来，还得放他们出来活动才行。 她一直用陶罐在河边抓虾，最近也攒了不少，放锅里烘的干干的仍旧做了虾粉。 摘回来的辣椒小的留了一些当青菜，还做了一点辣椒酱，大个的都串起来，挂到草棚子下晒干。 山葡萄也摘回来几天了，早就洗好控干了水分，放到盆里一个个捏爆，无油无水的坛子里先放一层冰糖，再放捏碎的葡萄进去，最上面再撒上一层冰糖，二十五斤的坛子也只装了大半，正好留出空隙用来发酵。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这次多做些月饼和糕点，天气冷也不怕把食物放坏，再说有蒙策在，只有不够吃的，还没见放坏的。 鸭蛋才腌上十几天，刚见咸，蛋黄还没有流油，蛋黄月饼今年做不上，豆沙和五仁的可以安排。 栗子放水里煮，剥壳捣泥做栗子饼，红小豆泡上两碗，明早起烀豆沙做月饼，还可以做豆沙饼。 花生直接剥开，榛子只要晒干也很容易把青皮去掉。 捡回来的核桃带青皮的，都在顶部打了十字花刀，放在地窨子里捂着，都收到篮子里拎到外面，现在的天气中午温度还可以，弄一次索性都收拾出来，捂好的青皮很容易就剥掉了，但也会把手染黑，姜娅找出布简单缝了两只手套戴上。 松子和核桃一样，都需要带手套，松塔上有松油，非常粘手，把松塔倒放，掰掉上面的绿皮，露出里面浅棕色的棒芯，也能看到松子了，用两只手握着，双手同时左右转动，里面的松子就都掉落出来了。 接下来除了花生外，还得取出里面的坚果仁，这回没有好办法了，只能一个个用石头砸出来。 取出要用的果仁，可把她累够呛，天上的太阳也走过大半了，外面也渐渐凉起来，姜娅站起来直直腰，顺便往远处望歇歇眼睛，仍然不见蒙策的踪影，也不知道这家伙又跑去哪里了。 院子里的杂物收拾好，放到挖好的肥坑里做堆肥，姜娅开始准备晚饭了，今天简单吃一顿，明天吃大餐。 高粱米饭，土豆炖南瓜，油焖尖椒，又用四个鸭蛋蒸了一碗鸭蛋糕。 太阳就要下山了，姜娅抱了草去喂羊和鸭子，然后把院子里晾晒的东西都收回到地窨子里，他们还住在地窨子里，打算明天搬进去，开火做饭燎锅底。 等东西都收回来，蒙策踏着最后一篓阳光回来了，手上拎着两只兔子，一只野鸡，这很不像蒙策的风格，他可是出去了一大天。 姜娅跟在蒙策身后进屋，等他洗漱的时候也是前前后后的看了好几眼，没受伤就好。 第44章 八月十五（二）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饭后把兔子和鸡收拾了，兔皮攒一攒再鞣制，鸡毛还是都晾干后收好。 这几天月亮都是又圆又亮，蒙策去河边挑水，姜娅穿的厚厚的带着手套在院子里搓玉米，搓成粒之后还得在院子里晒几天才能磨成玉米面。 把水缸挑满以后，蒙策接着在院子里整理木柴，细小的先忽略，姜娅在家也能弄好，他只挑粗壮的先用锯子锯开，再用斧头劈成块。 温度降的很快，坐着不动时间长了冷的受不了，姜娅把搓好的玉米拎进屋里，剩下的明天太阳出来再搓。 蒙策也跟着进屋了，姜娅让他弄的月饼模具还没有做，点了两个油灯，给她放到灶台一个，他则找出工具，坐在门口研究她说的模具。 姜娅用木炭在木板上画出了模具的外形，还有简单的图案，他只要耐心的刻出来就行了。 看着简单，做起来还是很有难度，背面看着像是大肚子细口的瓷瓶，正面在大肚子上挖出一个圆形，里面刻出各种图案。 等做了两个之后就顺畅起来，刻出来七个，可以用的有5个，姜娅只给了两个简单的线条图案，他又刻了小兔子、鸭子、和祥云的图案。 蒙策很聪明，什么都做的很好，木工活也是一样，房子上的门窗、屋里的家具、桌椅、厨房的柜子、案板、还有月饼模具，姜娅提供思路，他做出来的每一样的成品都比设想的好。 姜娅则进屋把野山楂留出一点，以后串糖葫芦。剩下的都洗出来了，用木棍从中间穿出去，把籽去掉，一部分切片放到外面晒成果干，炖肉、泡水或者直接吃都行，再下来的做罐头。 野山楂很酸，要多放些冰糖，把冰糖和山楂放到锅里加水，大火烧开转中火，煮到汤汁粘稠就可以了。放到洗净的小坛子里，等凉后扣上盖子，用水封口，在阴凉处存放，可以吃很久。 第二天一早起来后，便把铺盖直接搬到了新房子里，屋里的锅碗瓢盆也都收拾过去了。 早饭在新房子里做的，小米粥，糖饼，凉拌菠菜，尖椒土豆片，还有一碟辣椒酱。 辣椒酱做法很简单，锅里烧油，油热放大酱，再放剁好的辣椒，再稍稍放一点水，水干出油之后盛出来就可以了。 这辣椒酱做好后几乎每顿都会出现到餐桌上，有了这个配饭，不用其它菜蒙策都能吃两碗饭。 他们吃的黄豆大酱都是买来的，今年入冬得尝试烀豆子做酱块，试试明年自己做酱吃。 吃过后，蒙策劈了一阵木头，太阳出来又拿着渔网和木桶又去了河边。 姜娅开始准备今天的吃食，今天月饼是主角，昨天的馅料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先把泡好的红小豆放到锅里烀熟，倒成豆沙。 核桃、榛子、松子、花生、晒干的南瓜子，都分别炒熟，捣碎。 粘米粉、面粉放到锅里炒至微微泛黄，放到捣碎的五仁中，加糖、刺玫果酱，一点水，坚果馅能攥紧成团就好。 月饼皮要用糖浆和油和面，没有糖浆自己用白糖熬一点，稍稍粘稠一点就盛出来放凉，放进老面、油、面粉和好，分成等份大小，捏成饼皮，把团好的馅料包进去，放到模具里压成型，在轻轻敲木板，完整的月饼就成型了。 先在上面淋一点水，放到面包窑里烤几分钟，稍稍定型后，把搅好的蛋黄液再刷到上面，再烤一会儿，她第一次烤也掐不准时间，关键是她也没有能确定时间的工具。 倒是可以尝试做个日晷，以后也能知道个大概时间。 蒙策回来时提了满满两桶鱼，他说还有一些在河边砌起来的小水坑里养着呢。 正好第一炉月饼也烤好了，打开封口，月饼还是有些糊了，好在不严重，掰开一个，分了蒙策一半。 蒙策伸手示意，刚捞完鱼回来，手上都是鱼腥味，姜娅想也没想，一只手上的自己吃，另一只手上的月饼放到蒙策嘴边，喂给他。 蒙策两口就吃完了，还差点咬到她的手，笑嘻嘻的说很好吃，能不能再吃一个，姜娅回他一个白眼，告诉他洗手，自己拿着吃。 蒙策把鱼放到缸里，又添了一些水，才去洗手，用肥皂仔仔细细的搓了两遍，才又拿一个月饼来吃。 姜娅在厨房做，让蒙策看着面包窑烤，五仁月饼、豆沙月饼、酥皮的栗子饼、酥糖饼、南瓜饼，一样样的烤出来，放到篮筐里，喜的蒙策见牙不见眼的。 要不是姜娅拦着，他捧着篮子都直接吃饱了。 大头的工作弄完，剩下的就好说了，蒙策继续砍柴，姜娅准备做菜了，辣子兔丁、猴头菇炖小鸡、红烧鲤鱼、炸茄盒、地三鲜、炒蕨菜，又包了白菜肉馅的饺子。 摆好桌子后，叫蒙策回来吃饭。 屋里已经点起了油灯，今天点了四个，卧房一个，灶房一个，饭厅放两个，照的屋里亮堂堂的。 他们俩一边吃，一边说起话来，不外乎都是明天要干嘛，后天干嘛，虽然只有两个人生活，但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 饭后，姜娅洗碗，蒙策把屋里屋外收拾干净，然后他提议出去走走消食。 又进屋找了一块皮子给姜娅披上，两人沿着小路往河边走。 姜娅以为蒙策是带她来河边消食，顺便看他网到的鱼。 也确实是看到他养起来的鱼，真是不少，得有三四十条，等家里的收拾好熏上，才能把这些捞回去。 她还在发散思维呢，蒙策从怀里拿出一个长条型的小盒子，递给姜娅：“打开看看”。 这家伙什么时候跑出去又买了东西回来，打开里面是两根银簪，一根是U型发簪，簪头是弯月，上面雕刻展翅的蝴蝶，弯月下方坠有长短不一的十根空心细长银管，晃动起来应当也会叮当作响。 另一根则非常简洁，簪头是镂空的祥云伴月，簪子是笔直的一字型。 姜娅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带着疑惑，好似在问他，你又在搞什么鬼。 明亮的月亮悬挂在空中，照耀着小河闪着点点银光，他们站在月亮下，小河边，在蒙策看来，这些都亮不过姜娅的一双眼睛。 来时蒙策忐忑了一路，可此刻却再平静不过，他们彼此对视，蒙策说：“十五成丁，十六成人，今天是我十六岁生辰，这对簪子为信物，你可愿收下，自此不离不弃，晨曦相伴。” …… 靠！原 来 他 真 的 是 弟 弟！！！ ， 第45章 铁锅炖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蒙策的审美还不错，他买的银饰款式、布匹的花色都很好看。她和蒙策一人插上一支簪子，从河边一路走回来，她的簪子果然叮咚作响，声音清脆。 这死孩子过生日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也能想办法给他烤个小蛋糕啊，现在这么晚了，只能给他煮面了。 以前都是吃手擀宽面，配各种肉酱，今天尝试做了拉面，面条抻的细细的，里面还放了一个荷包蛋，两颗菠菜。 洗漱过后，姜娅把两根簪子又收到锦盒里，和之前的银饰一起放到柜子的最上方。 早起，外面已经上冻了，吃过早饭，蒙策又出去砍木头围院墙，姜娅在家继续剥玉米，院子里的玉米都搓完，只收了100多斤，还有好多棒子上没有长成，只有十几个粒的，姜娅都挑出来扔到了羊圈里。 太阳出来后，把玉米摊开，还得再晒几天才行。劈出来的木头还都放在院子里，姜娅先挑蒙策劈好的放到柴棚里，细树支用手撅，或者用脚踩，因为都是枯树，很好整。 劈好的木头放一侧，细的放另一侧，从两边往中间码放，要用什么样的烧火直接去抱就行。 养在缸里的鱼挑大的捞出来放到盆里，敲晕，去鳞去内脏，鱼肚切开，鱼背相连，清洗干净，稍稍控控水分，把盐和香料放进锅里炒黄出味即可，用白酒把鱼身抹遍，然后抹炒好的盐，一定要多搓几遍，确保所有地方都搓盐了。 搓好盐之后再喷点白酒上去，一条条放到木盆里再腌制几天，中间要翻面，之后挂起来放到阴凉通风的地方风干就行。 鱼头留下炖着吃，内脏就不收拾了，到堆肥池那挖个坑埋进去做肥料。 下午蒙策要一趟趟往回扛木头了，姜娅也跟着去，她开始往家背草，这些晒干的草是喂羊的，得存够一个冬天的草料，也不知道她们晒的这些够不够用。 院子里暂时没有储存干草的地方，直接堆放到地上，得损失不少，蒙策用木板垫了一层，放到离羊圈最近的院子角落。 围院墙只用把左右两面围起来就行，后面是小山，前面是移植过来的小灌木，说起灌木，等明年春天还得挖一批回来，围墙后面，还有菜地稀疏的地方要补种上。 把长短不一，但最矮的也一人高的的木头直接钉到土里，可以不那么密集，然后横着在上下两端各钉一排，左边把三间地窨子圈进来，右边把柴棚圈进来，院子围好，又有了一层安全保障，姜娅干起活来也安心不少。 收好了玉米，院里的木柴也都成垛了，野山羊和鸭子终于可以放到院子里随便溜达了，5只羊里有两只公羊，防止公羊逃跑，蒙策还弄了两条麻绳给拴到了栅栏上。 屋里的各种粪便也都收拾出来放到肥堆里，天气冷了，给鸭子窝里铺上了干草，其它地方撒了一层草木灰。 河边的小鱼挑回来，大的直接处理好拿回来，内脏也一并收拾回来做堆肥。 收拾好家里，还要开出一块荒地，明年种水稻，他们往上游走了一段距离，离河边不远找到一块洼地，深度还合适，往四周扩出去就行。 先把草和杂物清理出去，再从中间往四周挖，地面已经冻上了一层，蒙策刨头一层，姜娅往下挖，挖了几天，大概弄出三分地。 早上起来，水缸已经冻上了一层冰，水田也暂停不挖了，吃了几天的蒸鱼头、炖鱼头，今天要换换样。 家里基本没啥大活，蒙策背着弓箭一早就进山去了，姜娅把石磨清出来，可这一天来，玉米磨面，土豆、地瓜磨粉。 磨了大半天石墨转的头晕，把玉米面和白面掺在一起，放上面引子，发酵好晚上贴饼子吃。 磨好的土豆粉地瓜粉放到水里静置到晚上，回到屋里往灶里埋了两个地瓜，又烤了一会儿火，小睡了一会儿。 下午蒙策扛回来两只鹿，还有一串野鸡两只兔子，姜娅想，这饭是一点也不白吃啊！这可真有劲儿啊！ 蒙策早上进山，现在外面的裤子和鞋还湿着呢，姜娅找出他的衣裳让他换，他非把猎物先都收拾出来。 姜娅拗不过他，让他洗了手，把地瓜扒拉出来给他，又把碳也弄出来放到火盆里，放他跟前。 扒皮、烫毛、开膛、分解现在倒是也一气呵成。 晚上就吃铁锅炖，土豆粉还没二次沉淀现在做起来会有些黑，自己吃也没关系。 盛出一勺沉淀在木盆下方的粉，加盐加一点水搅拌均匀，然后加热水烫熟，把之前做的土豆淀粉放进去和成面，擀成片，再切成宽粉，放进开水里煮上两分钟即可，捞出来放到凉水里备用。 鹿排骨，土豆、蘑菇、黄花菜、胡萝卜、南瓜、土豆宽粉、锅边再贴上一圈玉米面的饼子。 先在灶上的锅里炖熟，在往火盆里放碳，最后把锅从灶上端下来放到上面继续加热，掀开锅盖，香气扑鼻而来，把沾着汤汁的玉米面饼子拿出来，再往锅里撒上一把葱花，用铲子来回搅拌几下，就可以开动啦！ 最后锅里连一点汤汁都没剩下，这可是半扇排骨啊，还放了那么多的菜呢！ 能吃是能吃，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他们俩这一年都长高不少，特别是蒙策，前几天给他做冬衣量尺寸的时候发现，又长高了三四公分，快到一米八了，她也差不多，162了，在古代，这个身高很可以了。 蒙策出来进去的很费鞋子，之前用芦苇编的鞋子穿着确实很舒服，它能全方位的把脚包裹到脚踝，比草鞋强上太多了。 现在又攒下些玉米叶，再尝试编编看，编好后还能穿上十天半月的，入冬之后就得穿棉鞋或者皮鞋了。 第46章 入冬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蒙策又挑了两扁担将近200斤的粮食回来，春夏秋三季都有干不完的活，吃的精粮，馒头、饼类的干粮居多，扛饿还长力气。 冬天就在家里猫冬了，可以吃的糙一些。这次换的都是粗粮，玉米，小米，高粱，大黄米，十斤粘大米，也带了一陶罐豆油回来。 粮食备的足足的，就不用大冬天冒着大雪深一脚浅一脚的拉着爬犁出去换粮了。 姜娅也跟着走了两趟，不过她并没有下山，蒙策从山下把粮食担到山洞，再从山洞慢慢往家里挑。 挑粮食的这两天，姜娅在柞树林子里摘木耳，野木耳长得不大，但也成群，一个枯树桩上能摘下一小把，有长在枯树枝上的，她还带回去十几根，放到储藏室里看看还能不能长出来，经过了一个秋天，现在摘的木耳都很干，摘的过程还挺解压。 早起发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雪已经停了，温度又下降了不少，姜娅裹紧棉袄去抱柴，蒙策去喂羊。 “姜娅，快来。”蒙策站在门口喊她。 她扔下木柴就跑了过去，她以为是鸭子下蛋了，这些家伙也是好吃好喝的，一个夏天小鱼小虾青菜叶子的没少吃，也到了做贡献的时候了。 结果给了她惊喜的是野山羊，里面多了三只湿漉漉的小羊羔，还站的不大稳当，晃晃悠悠的围着母羊打转。 家里养的的这些大多都是她在喂，一直也没发现啥异样，最近天气冷了，她又和蒙策出去了几天，每天早晚扔了草，点个数就完事了，谁能想到突然就下崽子了。 倒也是好事，能喝到羊奶，吃到各种奶制品，羊群也壮大了，羊肉火锅还远吗？ 抱着小羊，把母羊赶到地窨子里，这里不时还能生个火，怎么也比那个那个草屋里暖和。 多抱了一些草进去，把小羊放上，母羊也咩咩叫的跟了过去，家里多了一个坐月子的羊，伙食得搞上去，争取多多产奶。 光喂草不行吧，盘算了一圈，家里的粮食，每一样都是辛苦得来的，存量也不太多，哪一样都不舍得，要不就做豆腐，把豆渣喂羊，那他们俩得吃多少豆腐啊，再说她还想用黄豆做酱呢，用来喂羊，实在舍不得。 说起豆腐，还有橡子豆腐啊，人能吃，野猪能吃，野山羊也肯定能吃啊，到时候帮它去壳不就完了吗。 吃了早饭蒙策挑着扁担和篮子就去了橡子林，也是野猪林，入冬了，野猪也在里面打窝了。 姜娅也想跟着去，两个人一次能多背一些回来，可任凭她软磨硬泡，蒙策都不松口，只说里面很危险。 说到豆腐就做豆腐，姜娅在家泡了几斤豆子，两碗留着生豆芽，剩下的做豆腐。 索性这几天把自己当成驴来拉磨，糯米、大黄米都磨成粉，四周也没个遮挡，以后天更冷了，就不用再出来受冻了。 搂了三天橡子的蒙策还搞回来两头野猪，他说要不是没地方放，还能抓两只小猪回来养。 对于他的武力值，姜娅也是深感佩服！野猪都敢养，敬他是个战士。 处理好的猪肉都腌好挂到了房梁上，猪油又添了两罐，油渣和大白菜放一起包了发面大包子，吃起来别提多香了。 猪头、猪蹄直接冻上，内脏和肠肚都收拾好了放调料进去烀熟，然后也放到外面冻上，搭好的仓房住进了鸭羊，今年还得做冰柜。 有了去年的经验，今年也好弄，紧挨柴棚，用木板把地面和四面围起来浇水，等冻成冰就可以了，现在用晒篮盖着，等几场大雪下来都封住，就可以大量放冻货进去了。 橡子晒干更好去壳，可这天气不给力啊，地窨子里的大锅没有拔走，点火把橡子放进去烘干，装进袋子里一小部分，然后用木棍敲打，再倒出来扒壳。 泡了一桶做橡子豆腐自己吃，又抓了一大把喂羊。 结果还不错，不用再往下处理橡子也省了很多事儿，每天早晚填草的时候都扔两三把剥好壳的橡子给它，做豆腐弄出来的豆渣也一天给上一点，几天下来小羊壮实了不少，毛也很光滑。 这几天豆浆喝的差不多了，姜娅打算对母羊下手了，蒙策指望不上，她自己也没接触过啊，连看都没看过啊，怎么搞！ 给自己壮了两天胆，又找蒙策做保镖在一旁看着，她才拿着大碗往母羊身旁去，为了吃，豁出去了。 刚开始几下没拿捏好力度，羊妈妈应该是不舒服，挣扎了几下，可能是她一直投喂的缘故，母羊没踢她，只是抬起蹄子走了几步，姜娅又跟过去再接再厉。 算是成功了吧，挤出来大半碗，她打算弄满一碗的，羊妈妈实在是不配合了，为了长远计划，姜娅端着碗出来了。 这么一小点，放到小陶罐里再放到火盆上煮开，一人分了半碗，姜娅只喝了一口就被膻味冲鼻，差点干呕出来，勉强咽进去，这味道也太冲了。 蒙策倒是没啥反应，面不改色的把她碗里的也都喝掉了。 姜娅开始每天挤羊奶，手法也是越来越成熟了，给蒙策每天煮一碗羊奶，她则研究奶制品。 家庭版双皮奶 ，两个鸭蛋青两勺糖，一碗羊奶放到一起充分搅拌，一定要把蛋清搅散，大火放锅里蒸十分钟，拿出来放凉一会儿，再淋上两勺树莓罐头，味道相当不错，如果夏天也能吃到就更好了。 奶茶，只有婆婆丁和刺五加两种能泡水的干叶子，都尝试着炒了一下，结果差强人意，明年得多弄些能泡水喝的叶子回来尝试。 羊奶布丁，两个蛋黄四勺糖，一点点盐搅拌，加土豆淀粉和羊奶再搅拌均匀，小火煮至粘稠，盛到大碗里，放室外冷一会儿，看住，不要冻上，成型就好，切成小块，每块上都撒上一点糖，放到面包窑里烤一小会儿，焦糖布丁成功。 还用淀粉和羊奶、各种糖渍水果、果酱做了雪糕，蒙策还给她刻了十几个模具出来，小花、叶子、果子、还有小动物的，脱模的雪糕颜色漂亮，造型可爱，童趣十足，味道也相当可以。 外面大雪纷飞，屋里燃着火炉，蒙策坐在椅子上吃雪糕，旁边的矮脚桌上放着烤好的小面包、栗子饼、豆沙饼、松饼、松子、南瓜子、核桃、榛子，山楂干、葡萄干、树莓干、还有一大碗羊奶。 姜娅坐在炕上缝冬衣，去年的还能穿，就是都短了一大截，得把袖子和裤腿接出一块，再续上棉花，最后缝上。 她抽空看了蒙策一眼，看他自在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禁想到，要是再给他配把躺椅就更好了。 第47章 大雪封山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这场雪洋洋洒洒的下了7天仍然没有停下的趋势，他们俩每天都要出去清雪，房顶每天一遍，从房门通向地窨子、羊圈、柴棚的小路一天得清好几回。 缸里的水用完后也没有去河边挑水了，把院里的雪融化成水烧开了使用。 院子里几条小路旁堆起来的雪已经没过姜娅的膝盖了，蒙策每天都会背上弓箭出去巡视一圈，也会带一些猎物回来、多是貂、雪兔、狍子之类的。 姜娅除了必须，基本不出门了，之前编出来的各种小篮子、小筐都找出来，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菜地里挖了些土回来， 加一点儿冻的硬邦邦的鸭粪。 等都化开以后，又撒了一点水在灶边放了两天，才放到各种容器里，每个里面都撒一层小菜籽。 小葱、香菜、还放进去二十五个大蒜瓣，期待都能长出来。 蒙策每天都要出去，姜娅把帏帽找出来给他，让他戴到雷锋帽上面，他只戴了一天就不要了，说是影响速度和视线。 好吧，姜娅没话说，只能找出布料，看哪种合适，最后用细棉布缝了眼罩给他，聊胜于无吧，这回他没再说什么了。 十二天后雪停了，温度却是急转直降，住人的房子和地窨子里还行，可羊圈里面的墙上已经挂满了白霜。 姜娅便抱几捆玉米杆和更多的干草进去铺到地上，又用干芦苇密密实实的编了十多个大小不一的草帘子，挂在所有的房门和窗户的里面，多少也能挡挡风。 雪停了，蒙策仍旧每天会出去走一圈，回来的时候，帽子、围脖、眉毛、睫毛上都挂满了厚厚白霜，摘掉装备后，得用温热的毛巾放到眼睛周围把霜化掉。 摘下来的装备放到火炉旁烤干，放到鞋里当鞋垫的玉米叶也得拿出来重新换过。 趁着雪还松软，他们俩这两天在铲院子里的雪，把家里的几个大晒篮找出来，绑上绳子，装满雪后拉着出去就倒掉了。 气温低，在吃食上就要热量高些，来抵御寒冷，火锅、炖菜、水煮、麻辣，每餐都有大肉，当然干菜、蘑菇、腌菜也都搭配着来。 葡萄酒也上了桌，每天晚饭都得喝点，虽然口感不那么好，但也能喝，等明年少放些糖进去，应该能好喝不少。 雪都清走以后，蒙策拿着工具到河边弄鱼去了，这次不拿大网，拿了捞网，他还不会在冰下下网，只能砸出冰窟窿出来，希望能找到鱼窝子，用捞网放进去搅，缺氧的鱼就会被搅上来，用网捞出来甩到外面，瞬间就能冻上。 家里的风干鱼还有不少，但冻的鲜鱼已经没有了，能捞到大的就自己吃，小的先吃一顿解馋，剩下的就喂鸭子。 第一次就捞了不少，小柳根、麦穗、还有杂七杂八的小鱼，装了半筐，蒙策还挺高兴。 回家之后，姜娅做了五花肉炖茄子干、香煎小杂鱼、小鱼酱、焯过水的冻白菜、炖酸菜时留下的酸菜芯，白萝卜切条，还有用盐水一直泡着的山野菜，一样捞出来点，又过了一遍热水去掉盐，捞出来攥干水分摆盘上桌。 高粱米水饭，玉米面饼子，吃完的蒙策更是满意的不得了，拎着捞网没事就去河边打转，倒是也捞上来不少巴掌大的鲫鱼还有大一号的鲤鱼。 鲫鱼炖成奶白色的汤，鲤鱼就吃红烧或者酱焖，小鱼小虾也存下了不少，够鸭子们吃上一段时间。 等雪被风刮的硬实了，穿着雪板也能顺畅滑行的时候，蒙策暂停了捞鱼，背上弓箭又进山了。 有时候能带回猎物，更多的时候是木柴，没收获的时候就捡木头，捡到的尽量堆放到一起，第二天再拉爬犁去都拉回来。 这段时间雪也一直没停过，隔三差五的就下一场，下个两三天就停，每次雪后，感觉都比之前冷上几度。 这样的日子也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大雪又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这次下了几天仍旧没有停下的趋势，他们又开始每天扫雪，清雪。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年雪多的原因，温度也特别低。 进入腊月，挂在门窗上的草帘子又加了一层，屋子里的火炉基本不停了，半夜他们俩还得起来两添两回柴，确保炉子里的火不灭，就是这样，屋里棚顶上的几个角也挂了白霜，隔上几天，这白霜就往外扩散一点。 地窨子里的小羊们长势良好，傍晚的时候也把灶里的火点上，给他们烧上一阵。 草棚里的羊和鸭子就不大行了，天气冷，它们消耗的粮食增多，对于存粮不多的他们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姜娅本想着一只不动，家里肉食不缺，就留下他们繁殖，可现在看来不大行，得尽快处理掉。 不管雪下的多大，蒙策都把自己包裹严实，出去走上一圈，这次下了十三天雪才见小，第十五天的中午才停下。 这次雪下的比上次天数多，但降雪量差不多，雪停之后，仍旧要把院里的雪清出去，这次蒙策没有再拉出去倒掉，而是在栅栏后面堆起了一面笔直的雪墙。 雪墙差不多2米高，又把化开的雪水浇到墙顶上，进出的木门又钉了一面，和雪墙相连，现在除了这两道进出的木门，这面雪墙把他们的房子和小院子围的严严实实。 腊月十二早起，院里又是一片白，外面连风带雪刮的人睁不开眼睛，等了几天仍然不见雪停。 腊月十九一大早，姜娅没有再喂羊和鸭子，犹豫过后，还是留下一只公羊，让蒙策牵到地窨子里。 鸭子就算了，现在冰已经冻的非常厚了，撬开捞鱼太费劲了，等开春外面的野鸭都飞回来，小鸭子孵出来，再养也不迟。 等忙完手上的活，就开始杀鸭宰羊，羊皮整个剥下来，让蒙策和攒下来的小动物兽皮一起鞣制。 十几只鸭子光是拔毛就用了一大天，蒙策分解动物已经相当熟练，现在是个合格的猎人了。 鸭头、脚、翅膀分下来单独放好，内脏留着明天收拾，羊也是一样，只来的及把各个部位的肉分好。 晚上剁了一块羊肉，包了羊肉馅饺子，这次的饺子馅非常成功，饺子也包的小，皮馅分离，肉馅成团，放进嘴里咬开，肉馅爆汁，唇齿留香。 晚饭又凉拌了橡子豆腐，炒了一盘蕨菜，一口一个的饺子姜娅吃了26个，蒙策吃了58个。 对于蒙策的饭量，姜娅已经习以为常了，少见才多怪呢。 饺子是好吃，可出门见风之后，嘴里的膻气恨不能把人熏个跟头。 第48章 腊月二十三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雪依旧没有停，入冬之后每天都是蒙策先起来，把炉火通起来之后她才起。 昨天晚上，姜娅就已经准备好了今天要穿的衣裳，一件嫣红一件雪青的两件半长褂子，他们一人一件，外面是用攒了一夏天的兔毛，缝制的两件款式一样的兔毛坎肩。 洗漱之后，姜娅又仔细梳了头发，再一次把长长的头发盘了起来，又把蒙策第一次送他的祥云伴月簪子戴了起来。 谁能想到，只一年的时间姜娅由之前的面黄肌瘦，皮包骨的小矮子，变成了身材高挑，面色红润的娇俏女郎。 蒙策较之一年前气势更盛，可能是一直在山林里和猎物打交道的缘故，现在年纪还小，个头虽高，身材却略显单薄，不过气势却是足足的。 蒙策的一举一动都透出良好的教养，不说不笑的时候，通身的气派倒好似哪家的公子。 对此，姜娅也时常怀疑，甚至关于蒙策的身世，她已经脑补出了N多个版本。 但她还记得，进山的时候问过他，他的回答是“目前不打算出去”。 看他每天忙着家里山上的活，即使出去也不会超过2、3天，这山里也没有其他人，哦，出现过一个小崽子玛努彦，可俩人也不像是有交集的样子，倒是送他回家出去了一段时间，可回来之后也依旧是该干啥干啥，并没啥异常。 也不像是被逼无奈韬光养晦的样子，毕竟他也才16岁，多心大的家长能把十几岁的孩子放在这深山老林里。 如果说避难倒是有可能，可咋想也不能全家就剩他一个人了吧，唉，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也许就是她想多了呢，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猎户，她也当个普普通通的猎户娘子，她也只当猎户娘子。 这兔毛坎肩暖和的很，毛是灰色的，蒙策入冬之后打回来的兔子毛都是白色的，而且要比灰兔毛长，可还没有鞣制好。 等明年一定要做两件白色的。蒙策说这是一种兔子，叫雪兔，夏天毛色发灰，冬天会变成雪白色的，是唯一一种会根据季节换毛的兔子。 因为是小年，早上煮了酸菜猪肉馅的饺子，这两天已经把鸭子和羊都收拾出来了，今天就可着羊来。 姜娅先把面和出来，放在一旁醒面，羊蹄放到锅里小火卤。 羊杂汤用煮过的羊的心、肝、肺、肠、肚、羊头肉，都切小块，烧开水，把各种杂放进去烫几十秒，另起油锅下去翻炒，加半锅开水，大火烧开，中火煮大概十五分钟就可以。 解冻好的羊腿肉一部分剁馅，做馅饼，另一部分腌制好，串成肉串，和羊腰子、羊排分别放到面包窑里烤。 又做了炒杂菌、白菜木耳、黄瓜香炒肉片，蒙策回来的时候带了一只鹿，姜娅进屋弄了一把小葱和香菜，放到羊杂汤里，又放了自己研磨出来的胡椒粉，给他先盛了一碗，让他散散凉气。 盛出汤放到炕头，便开始烙馅饼，让蒙策去看着面包窑，她则又煮了手擀面，是之前就擀出来的，面有粗有细，按每顿的量冻上，煮的时候拿出来一坨就行了。 姜娅煮了细面，今天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她本想煮一小把，可都冻在一起也不好分，就都煮上了。 端着羊排、肉串进来的蒙策见姜娅在煮面条，就愣住了，隔着满屋的雾气，姜娅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姜娅只把面条盛出来两个碗底，剩下的吃不了就喂羊好了。 “今天是你的生辰吗？”蒙策的的嗓音比往常更低一些，他应该更细心一些，今天的姜娅从早上起来，就很不一样，他应该早就发现的。 姜娅有些好笑，“对呀，说起来，我还比阿策你大些呢。” “那怎么没和我说，去年就错过了。”说完，好似想起啥，眼见得耳朵都红了起来。 他一说，姜娅也想起来了，嗨，怪尴尬的，她也有些不自在起来“这回知道了，以后会记得吧。” “记得，以后都不会忘，那，那你今天还要不要红糖水。” 这个话题是绕不出去了，姜娅感觉一直是她弄的蒙策不好意思，这次反过来了，自己的脸颊有发烧的趋势。 姜娅顺手拿起一个串递给他，示意他，别说了，快吃吧。 等看清蒙策拿在手里的是串羊腰子，她有些无语，干，幸好这是古人，要是在现代，她还不好解释呢。 美食在前，吃起来这古怪的气氛很快就没有了，俩人都是大快朵颐，吃的尽兴。 虽然菜多，但盘子小，除了羊汤和馅饼，剩下的菜汤和面条都喂了小羊。 饭后又把鹿皮剥了，肉分出来，其它的明天再说，然后端着剩饭去喂羊。 公羊牵到地窨子里之后也适应良好，屋里又暖和，还有吃不完的草料，隔三差五还有加餐，倒是长膘了。 又往灶里填了一把干草，自打羊住进地窨子里，就把灶房和卧房中间简单做了隔断木门，羊只关在卧房里，以防万一储藏室的门也做了加固。 免得它们里外乱窜，祸祸屋子，蒙策往灶台里填了几块木头，等火烧的差不多了，才关上灶门，把里面的几道门又检查了一遍，确认都关好，才出了地窨子的门。 由于地窨子只能用木头从里面顶住，现在里面关着羊，门从里面是顶不上了，蒙策用草绳把门从外面挂到门框上，确保不会被风吹开，然后又把立在门口的四根木头横放到门左右的卡槽里，这样就不怕猎物闯进去，或者是风吹开门羊跑出来。 回到屋里又把屋门用两根腰粗的木头顶住，然后才洗漱睡下。 可半夜院里还是来了不速之客，这一次他们家损失惨重，家里的羊无一幸免，储存的食物没了大半，地窨子也祸祸的不成样子。 第49章 猎物下山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外面北风嗷嗷呼啸着，像是要把这世间的一切都吞噬掉，在这漆黑的夜里，火炉里亮起的点点火光和一室的温暖，把刚醒来的姜娅带回现实。 她拽过压在被子上的皮袍披到身上，蒙策应该睡得很熟，但姜娅知道，他的警觉性很高，自己一动，他马上就会醒。 果然，他的声音跟着响起：“怎么了？要我起来吗？” 屋子里很黑，只火炉里一点点火光，照着那附近浅浅的一圈，蒙策应该也和她一样，除了火炉什么都看不到才对，但她就是感觉蒙策透过黑暗在看她脸上的表情，以此来确定她到底需不需要帮忙。 “没事儿，你接着睡吧，我去填火。”说完，又紧跟着来了一句:“我都已经穿好衣裳了，你别起来，明天不是还要出去？快睡”。话落就掀开被子下地了。 晚上燃烧的是木炭，这是他俩一天天攒下来的，白天屋里不离人，随时能看着以防中毒，姜娅还舍不得用呢。 木炭燃烧时间长，又不会产生大量的浓烟，晚上用性价比更高，一开始姜娅还计划盖个碳棚，想试试能不能烧炭出来。 但他们俩都是第一年当家做主，种地开荒，一切都是匆匆忙忙的，倒是什么活都干了，什么累都受了，但收成没那么好，人还累够呛。 这怎么可以！她来这大山里是享受生活的，可不是挨饿受累的。 她坐在小板凳上，戴着手套把木炭放进炉膛里，再一次发散思维，从摘野菜开始复盘，势必要明年来个大翻盘，争取做到吃好、喝好、玩好，这么大个林子等着探索呢，可不能再让这小小的家事绊住脚，哪都去不了。 蒙策下地的声音把姜娅拉了回来，她以为他要去方便，就没出声，只是朝蒙策的方向看了一眼。 随后油灯亮起，蒙策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姜娅立即屏住呼吸，可听了一会儿除了嗷嗷叫的风声，她什么也没听到。 这时候蒙策已经从里到外的把棉袄、袍子都穿好了，拿起一直在炕边立着的砍刀，走到了窗边。 建房子时为了安全考量，做了内外两层窄长的窗，冬天又为了抵御严寒，在屋里挂了两层芦苇帘子。 蒙策握着刀站在窗边一直没有动，姜娅觉得过了很久，又仿佛是一瞬间，她听到了低沉的，仿佛是从嗓子和鼻子里共同发出的咆哮声。 姜娅被这叫声吓得打了冷颤，紧跟着站了起来看向蒙策，蒙策依旧没动，只是转过头，语调平静的说：“别怕，先去把棉袄穿上。” 听叫声那可是熊啊，在林区，她从小到大可没少听关于熊袭人的事故，不说远的，就说三丫她那倒霉的准大姐夫就是死于熊口啊。 可听护林员说过，每年十月到下一年的四月它们大多在冬眠啊，即使出来也是天气好找食的，但也不会离它的山洞太远。 而且它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附近啊，蒙策可是不管外面多大的雪，都要出去在这附近巡视一圈的。 不知道外面雪还下不下，可这大北风听声音都能把人刮跑，这熊又不知道从多远跑到这来，难道是它饿狠了，不得不出来找吃的？ 啪啪啪、哐哐哐，连拍带撞木门的声音响起来，姜娅迅速把所有能保暖的都穿到身上，只几步路的距离也小跑着来到蒙策身旁，心脏随着撞击声声狂跳。 她祈祷着，但愿他俩盖的房子结实，万一被熊闯进来，他俩都不够塞牙缝的。 姜娅知道大兴安岭这一带的都是棕熊，即使是黑色的那也叫棕熊，它们体型就比黑熊大，能长到2米多，成年的母熊最小也得有150公斤往上，要是成年的公熊体长、体重都更甚。 如果在野外遇到它们，直接往那一躺就完了，不是让你装死，是让你摆好姿势，免得上蹿下跳的给自己累够呛，最后还得喂熊。 因为他们跑得快，会爬树，会游泳，你就说你咋搞能熊口逃生吧。 撞门拍门声没再响起，但它低沉的咆哮声没断，听声音好似远了一些。 蒙策并没有放松警惕，提着油灯到灶房的窗户旁，她当然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 听了一会儿后，蒙策把草帘子挂到两侧，支起里面这一层窗户，瞬间北风呼啸着就窜了进来，吹的人手脚发凉。 哐哐撞门的声音，还有野山羊那比平时更尖细的咩咩叫声，在这寂静的夜里也传了过来。 蒙策伸手撕开了一大块窗纸，然后看向外面，大雪依旧在下，依稀间能看到一个硕大的黑影站在地窨子门前。 熊挡着，看不清木门的状况，但它好像急了起来，低沉的咆哮声就没再停过，偶有野山羊焦躁的声音传出来。 熊还是进去了，蒙策想，要不是木门狭窄挡了它一会儿，或许它早就进去了。 羊凄惨的叫声响起，蒙策关了窗户，拉下了草帘子，拿起油灯，牵着姜娅冰凉的手走进屋内。 “姜娅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你就待在屋内，一会儿它要是闯进来，你从炕上这边的窗户爬出去，躲到小房间的地窖子里，我把它解决了就去找你。” 熊进了地窨子，姜娅倒也没那么怕了，没准它进去吃饱喝足之后就溜溜达达的走了呢。 面对蒙策的安慰，还是很感动的，没有扔下自己逃跑，算是有担当，危险来临把后路也给她想好了，算是有机智，只能说她姜娅目前还算没有看走眼，他蒙策又经过了一次考验。 姜娅坐在火炉旁，好似迷迷糊糊中还眯了一会儿，也是心大到不行，直到她感觉有些饿了，才站起来。 蒙策又站到了后面的窗户旁，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熊进去后就没再出来过。 粮食大部分都在地窨子里，这边只放了一点随吃随用的，倒也能维持十天半月的，可万一它在里面安了家，谁还能安心住下去，哪天它又饿了，再这么来一下那可就都没跑了。 即使它待几天就走了，那也不行，谁知道它什么时候再来个回马枪，那也还是没跑。 现在摆在她和蒙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趁它吃饱喝足睡得嘎香，俩人迅速收拾包袱跑路。二、保卫家园，找机会干掉它。 第50章 它好像把这当家了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大雪下起来就没个完，他们一整天都没有开门出去过。为了观察那只熊，蒙策也没有离开过窗边。 今天没有另外开火做饭，屋里的木柴和碳并不多，只能保证火炉24小时不灭的燃烧三天左右。 昨天剩下的羊汤和馅儿饼并没有再吃，怕气味儿太大，万一需要出去的时候引起熊的注意。 把小锅放到炉子上，大米、小米、南瓜放进去熬稠粥，坛子里的咸鸭蛋捞出来两个，对半切开，简单的吃了一顿。 地窨子里的熊一直没有动静。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屋里。雪一直在下，他们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出去清雪了，地上的好说，但房顶会不会被雪压塌，谁也不知道。 傍晚的时候，姜娅开始做晚饭。依旧是用火炉，小锅里放了一点油，油热之后把切好的土豆块儿放进去炒变色，锅里添水，把洗好的大米放进去，最后再根据米的多少稍稍增加或减少一些水， 再放一点点盐。 煮好之后撒上一点葱花，盛出来后，锅底还有一层焦脆的锅巴，姜娅拿了一小块儿，剩下的都给了蒙策。 吃过后，蒙泽用温水漱口，又换了一件外出穿的厚皮袍子，并用腰带把腰身裹的紧紧的，戴好帽子围脖，从前面的窗户翻了出去。 姜娅把弓箭和柴刀从窗户里面递给他，并认真的对他说：“一定要注意安全，先把咱们家的院门打开，一旦熊出来，立马从院门走。那儿有冰墙能替你挡一会儿。” “我不会丢下你的”。蒙策只有这一句话，说完就走了。 姜娅顶风冒雪的抻着脖子往外看。好在他还算听话，先去把冰墙下的两道木门打开了。等蒙策转向后院，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姜娅才关上窗，放下了草帘子。 姜雅在屋里待的坐立不安，可又不能出去拖蒙策的后腿。便也学着蒙策的样子，站到了后窗边，万一熊出来，好第一时间提醒蒙策。 蒙策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并没有去地窨子附近，而是在院子周围制造一些噪音，看熊的反应。 可能是这个熊真的吃饱了，又进入了冬眠状态。任凭他敲敲打打的，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并没有放松警惕，时刻警醒着来到草垛边。为了扫雪方便，铁锹、扫帚、晒篮一直放在这儿。他取过铁锹开始挖院子里储藏的冻货。 所有肉和鱼挖出来之后，都装进了晒篮，拉到了地窨子前面的小台阶旁，并尝试站到门口向里面看。 此时外面已经黑下来了，地窨子里自然也什么都看不清。 好在他昨晚来过，外间除了立在墙边架子上有些坛坛罐罐的，地上什么都没有。储藏室的门又特别狭窄，也不像能藏进去的样子。 能确定是在里间了，因为羊就是养在里边的，地上又铺了干草，它可能吃饱以后，觉得这里比野外找的洞穴暖和多了，便打算长期住下。 他放轻脚步，去晒篮捡了几条鱼往里面扔去，等了半天，仍旧一点反应也没有。 蒙特便有了主意，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放大胆子，把院子里没来的及扫的雪都弄到地窨子门口。 喂羊的干草，还有最近捡回来的还没有劈开的木头，穿插着用来堵门，把门封严实了，又把扫过来的雪做封层，都堵到门口，一直堆到台阶上才作罢，他想即使里面的家伙要出来，光是出个门也得要它刨个把时辰，到时候他带着姜娅早就跑远了。 等封好了门，他才彻底放松下来，在外面用刀把地窨子的窗户撬开，开始一块儿块儿一条条的往里塞冻货，确保即使它醒过来之后，见到吃的也能停留下来，干扰一下他，来减少它对自己造成的威胁。 他知道姜娅一直在后窗口看他，等把冻货都塞进去了，才走过来隔着窗户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她。 姜娅听后， 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她配合着蒙策把后面的这两层窗户卸掉。 把缸里化好的雪水舀进桶里，拎到窗边递给蒙策，他又把这一桶桶的水泼到堵门的雪上。等缸里的水见底，那堵门的雪也变成了一道厚厚的冰门。 蒙策帮她把卸掉的窗户又原样放上去，简单的固定，聊胜于无，多少能帮她抵挡一点风雪。 然后又顶着风走进了洋洋洒洒的大雪里。他还要出去弄一些柏树枝。他的计划也很简单，封好门，点上火，像熏肉似的，把这只熊熏上。 姜娅关紧屋门，又坐回到火炉旁烤火，顺手到炉膛下两个地瓜，两个土豆。 她希望蒙策能成功，好尽快回归平静的日子，又忍不住担心，万一熊突然冲出来伤了他怎么办，或者是火点的不当，外面风那么大引起森林大火又该怎么搞！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中，她又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一直坐在火边热出来的汗，还是被敲击的声音惊出来的汗，总之她惊醒之后觉得里面的衣服湿了一层。 好在是有规律的敲击声，还有蒙策的声音“姜娅，醒醒”，“姜娅，我进来了，别害怕。” 姜娅拉开屋门的时候，蒙策正好走到门边，姜娅便急不可耐的问他:“怎么样？可有受伤，它逃走了没有？我们的地窨子没有都烧掉把？” 蒙策摘掉帽子、围脖，侧身进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后才一个个回答她的问题：“很成功，没有受伤，但是有点饿，我们把它解决了，没有逃走，地窨子里只有烟，没有火。” 好吧，这一串的回答成功的安抚住了她，但她又捕捉到了一个词，饿，蒙策说他有点饿，这怎么行，在她的字典里，不允许有这个字出现。 她想起了炉膛下的土豆和地瓜，扒拉出来的时候已经都糊掉了，但好在掰开黑黑的硬壳之后，里面还有一点能吃，让蒙策先垫一口，她手脚麻利的去弄吃的，不过这一说，她也有点饿了呢。 用小蘑菇和肉炝锅，添水烧开后，把搅好的小纽扣大小的面疙瘩下进去，再烧个开，放虾粉、盐、葱花、香菜进去，她盛一小碗，蒙策一大碗。 热乎乎的吃起来别提多惬意了。 危险解除，明天把前后屋子收拾一遍，损坏的清走，缺失的能补就补上，暂时不能补的就再等等，只要不影响生活就好。 但愿明天是个大晴天！ 第51章 腊月二十五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腊月二十五一早，吃过早饭，蒙策去后山上挖冻土回来，化冻以后加干草搅拌成泥，把灶房里窗框再次固定好，从里面用泥糊到墙上。 外面大风依旧吹得雪花乱飞，泥巴咋整都干不了，但只要能把窗框固定住，风吹不倒，雪进不来就行。 捅破的那一层窗纸也没有弄掉，直接用浆糊在里面又糊了一层。 姜娅在屋里收拾前天那只鹿的内脏、下水，蒙策架起梯子把房顶上厚厚的雪用棍子刮下来，院子里大半的雪都堆在了地窨子门口，剩下这些蒙策都弄到了房子后面。 熊是从后面的小山上下来的，依山搭建的柴棚没有受损，它是从空隙进来的。 以为有山体挡着会更安全，怎么也没想到却成了突破口，有了这个隐患，得把依山搭建的柴棚、地窨子那一片都隔开才行。 养羊和鸭子的草房子已经清空了，把木柴都挪到草房里，然后把雪堆成墙，在对着地窨子门口的地方留出了一道门。 院子里的雪不多，都是房顶上推下来的，今天雪不大，砌完的雪墙只比门槛高一点，也不急，只要有雪早晚能砌高。 接下来就得处理地窨子里了，虽然这熊早就没了动静，他也并没有大意，又从窗口扔了新鲜的鹿肉进去，并用力敲打铁器、窗框，里面也是一丁点反应也没有。 姜娅把肠肚卤上，头蹄放到锅里小火慢煮，然后穿戴好袍子、帽子也出来帮忙。 门口的冰和雪费了他们很多力气，等露出干草和木头以后，蒙策让姜娅回屋之后，才装备好了武器继续往外扒草。 蒙策的小心翼翼是多余的，趴在干草上庞大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它身体蜷缩着，看周围的环境也不像挣扎过的样子。 屋里的墙体上已经熏黑的不成样子，羊的尸体在炕上、角落里都有，蒙策扔进来的冻货大多在它的周围，还有些在它的身上、炕上也有一点。 三叔他们给做的柜子已经散架了，里外间的隔断也塌了一半，里间有些惨不忍睹，外间储藏室的门没有破，里面就没问题。 灶台墙面上的几个架子都掉了下来，上面的两坛腌蘑菇、五坛子野菜、一坛猪油、一坛咸鸭蛋，还有一大缸酸菜都七零八落的撒满地。 里面的东西倒是没多心疼，可装东西的坛子、缸都是蒙策一个个从老远的山下挑上来的，这一次就损失过半，怎能不心疼。 要进嘴的东西，只要掉到地上不管坏没坏都不能要了，从里到外的都清理出来，坛坛罐罐的碎片留下，以后或许还能用上。 里屋的血迹并不太多，应当都是先拍晕后再进食的，羊皮挑拣出来，其它部分和扔进来的冻鱼冻肉埋到肥堆里，继续做肥料，屋里的干草、木头则用来烧火。 蒙策又找了差不多的木头修补木门，姜娅把灶里的火升起来，弄了两桶雪放进锅里，把火盆也找出来，放到熊附近，希望温度上来。能让它的身体软化一些，好剥皮。 留蒙策看着火，姜娅回前面的房子里准备晚饭，冷冻的鲜肉和鱼虽然都没有了，但这个屋里的房梁上还挂着不少熏肉、熏鱼，蒙策进山还不时能带回来不少猎物。 用盐水腌的鲜菜都没有了，储藏室里还有各种干菜、土豆、地瓜、萝卜、南瓜、还有一直被她忽略的甜菜，细想下来，菜类也还充裕。 这些东西等不到蔬菜瓜果下来，但等野菜冒头是不成问题的。去年冬天还啥都没有呢，他们也过来了。 大米饭，溜三样、鹿头肉、炒黄花菜、干豆角丝。 叫回蒙策，用肥皂仔细洗过几遍手脸之后，才吃晚饭，饭后天已经黑透了，今晚贪黑也要把熊收拾出来。 外面雪已经停了，风还狂躁的刮着，点了两个火把、四盏油灯，把地窨子里间照的亮堂堂，随着蒙策动作，姜娅也渐渐看清了它的全貌。 在兴安岭里，区分黑熊和棕熊，除了体型，外貌之外，还有胸口，黑熊的胸口有V字形的白毛，而棕熊的没有，这是一只皮毛全黑的棕熊。 它是一只母熊。舒展开之后要比蒙策还高出一大块，大概得有300多斤，看它的胸腹，明显的刚产完仔子不久。 棕熊力量强大，一爪子拍下去都有大几百公斤重，它应该是身体不适，要不然家里的木门根本抵挡不住它。 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在冬眠的季节跑出来，而且在吃饱后就不动弹了。任凭蒙策怎么挑衅，它都没什么反应。 把它身体上的皮扒下来，四肢和头的上的没有动，其它部位分割出来，内脏下水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换钱，都放到不同的背篓里，抬到外面。 每块肉、内脏、下水都放到水里涮几下，拿出来的瞬间附着在表面的水凝结成冰。再放到不同的篓子里，都拉下山换钱。 今年的雪特别大，路上好走就拉下山换钱，实在不好走就扔到半路减轻负担。 把爬犁找出来，重新检查了四周的围栏，有松动的地方敲敲打打的都修理好，套在身上的绳子也重新换了一条。 把大大小小的背筐放进去，每个上面盖上草帘子，然后放到干草垛旁边。 地窨子里面杂物都清理出来，熏黑的墙面和斑驳的血迹，只有等天气暖和了再重新抹一遍泥才能解决。 撬开的窗户和破掉的门已经都修好，雪已经停了，明天要下山把熊处理掉，蒙策便又用木头从上到下的把门封死。 蒙策把肉都装到背篓里，姜娅便知道他又要下山了，转身回屋给他准备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出行装备。 收拾好外面的蒙策进屋来，只看了一眼她手边的衣裳，便说：“明天我们一起下山”。 姜娅很不理解，这零下四、五十度的天气，外面风大的能把她这小体格子刮得满山跑，他还得拉着几百斤的东西，自己不但帮不上他的忙，很大程度上还得拖他的后腿。 昏黄的的灯光下，姜娅停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他。她很想问一句：这山是非下不可吗？ 蒙策便又说了一句：“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山上”。 好吧，姜娅想，这山也不是不能下。 麻利的站起来，打开衣柜，也给她自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收拾出行装备。 明天姐就下山逛街、购物、买年货、看妹妹！ 第52章 山高 林密 雪大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天还没有亮，他们就起来了。墨黑的天空上星光闪闪。预示着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要早早出门赶路，就吃省事的，包好一直冻着的萝卜肉饺子收回来80个，煮好的饺子配蒜泥，一人再来一碗饺子汤收尾。 饭后，姜娅打包这次出门要带的吃食，两百多个纯肉馅儿的冻饺子，风干的鹿肉干儿，坚果油炒面，还有她一直没舍得吃的三蒸三晒的地瓜干儿。 她看蒙策还没收拾完，赶紧又把帏帽找出来，这次她把布加长到过腰，依旧把帏帽扣到雷锋帽上面，再把帏帽垂下来的布用腰带裹紧，这回万无一失了吧，免得又整个雪盲症，遭罪啊！ 蒙策昨晚就把雪板找出来了，皮子草绳都重新换了一遍，依旧背着弓箭，把砍柴刀放到了爬犁上，篓和篓的空隙中，只要伸手就能抽出来的地方。 依旧在外面把门、窗封上，走出雪墙，再把院门也封上。 他们走进林子里的时候，天才蒙蒙见亮。 今年冬天下雪的天气很多，也比去年冷上不少，山上的雪被风吹的很瓷实，不会再像去年似的，一个不注意就掉到雪坑里，经过去年的锻炼，他俩的滑雪技术也拔高不少，现在在林子里穿梭滑的也是相当流畅。 唯一的难点是爬犁的方向不好掌握，好在这都是下山路。林子密实的地方得摘掉雪板，爬犁在前他俩在后得收着劲，由它自身的重量带着他俩往下滑，但一个搞不好就容易撞到树上。 宽敞的地方，俩人就扶着爬犁左右两侧的框架，另一只手拄着木棍当刹车，免得速度过快，遇到障碍翻车。 当然，这也是出发不久后撞过三次树，翻过两次车之后才想出的，不是办法的办法，因为再搞下去，他们的爬犁架子要散啦。 以前为了要爬犁在雪地上走的顺畅，底下的木头打磨的溜光锃亮，现在为了让它不那么顺畅，又前后左右缠了几圈草绳上去。 有了经验，后半程倒也算顺利，只是停下两次补充能量、五、六次整理爬犁、N次来整理眼睛周围结的霜。 这次没有遇到其它动物的威胁，停下来的时候蒙策还猎到了两只兔子一只鸡，这一路磕磕绊绊的，在月牙升上来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山下。 到了山下，先休整，把滑板取下来，爬犁底下的麻绳也割掉。从山脚到后山村三、四里路，蒙策拉着爬犁走在前面，姜娅顺着车辙深一脚浅一脚的跟在后面。 姜娅感觉手脚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可终于是要到了，要是再走下去真的会出人命的。 靠着一口气在支撑着，一直机械的往前走，路过李猎户家和三叔家也没有停下，直接拐到姜大有家门前才停下。 日短天寒，一路走来，村子里亮灯的不超过3家。姜家院里也是漆黑一片，姜娅是一句话都不想说，打开木门让蒙策先进来再说。 她想，现在也不是很晚，开门声、俩人走在雪地上摩擦出的声音，还有重物在雪地上拖动的声音，但凡家里哪个房间的人听到，都能出来看看，或者是隔着门问上一声来者何人。 但是他们连人带爬犁的都进了院子也没人问一声，姜娅站在原地喊了一句：“有人在家吗”？ 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人回答，蒙策又拍响了主屋的门，“爹、娘、我和姜娅回来了”，仍旧没有回应，四丫她们的房间也都锁着门。 肯定出事了，他们扔下爬犁，急三火四的跑到了三叔家。敲过门之后，前院三个房间的灯都亮了起来，来开门的是大嫂。 看见是姜娅他俩，赶紧过来开门“三妹、妹夫，回来啦，难道你大哥和二哥进山里给你们送信去了？他们咋没跟着一起回来？” 姜娅都懵了，谁给他们送信？送什么信？这一路也没见人啊？这山高林深雪大的进山干什么？嫌命长是吗？ 蒙策回“我们路上没遇见他们，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正房的门开了，三婶姚氏趴在门边说：“三丫两口子快进来说话，老大媳妇，你妹妹妹夫赶了这么远的路，想必还没吃饭，做些方便的吃食快些端上来。” 姜娅和蒙策进来依次和三婶问好，等都在厅里坐好，没有过多寒暄，三婶才讲起今天发生的事儿。 最近这一年，姜大有他们两口子可是把日子过得精彩纷呈，开年王氏厉害起来，隔三差五的俩人就得干上一仗，最后应该是王氏占了上风。 姜大有被制服后，带着四丫、五丫倒也认真干农活，伺候起庄稼来，辛苦倒也没有白费，今年庄稼收成很是不错。 秋收后各家粮食归仓，姜大有却直接卖了粮食，结果俩人自然又干了几仗，自此之后，姜大有性情大变性，也不管宝贝儿子，经常夜不归宿，即使回来也不消停，看啥都不顺眼，整天骂骂咧咧的。 今年入冬后雪多特别多，家家三五天的就得上房扫雪，偏姜大有家房顶上的雪老厚了也没人扫。 最近不是又连着下雪吗？据说下了多少天雪，他就多少天没回家。 这两天放晴，今早他才回来，又磨起人来，也不知说了啥，王氏脾气上来，他俩就厮打到一起，姜大有身子大不如从前，被王氏从屋里拽到了门口，也不知怎地，房顶上的雪哗哗的落下来，把他们两口子，还有去拉架的下边的几个丫，背在五丫后背的姜小宝都埋了进去。 隔壁张婆子好信，站在墙头边上看热闹，见状赶紧喊人来帮忙。 “等传到你三叔这时，说是你家七口人都没了，差点没把你三叔吓厥过去，哭喊着就跑了过去，结果是虚惊一场。 你爹伤的重点，五丫背着小宝，也不知道是被雪压的，还是受到了惊吓，看着是不大好了，你三叔又让你大哥，二哥套了车，把他们都拉到镇上看郎中去了。” 听三婶说完，姜娅被震的无话可说，这无良的世界可不可以不这么离谱啊！ 第53章 你爹他……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很快大嫂、二嫂、姜桃就端着饭食进来，玉米面饼子，土豆酸菜汤。 一众人简单寒暄过后，姜娅和蒙策便解决迟来的晚饭，他们俩看似波澜不惊一口口细嚼慢咽，但吃饭的速度明显比以前快了不少。 饭后，蒙策要去镇上看情况，姜娅把钱袋给他，和他说道：“到了镇上，看情况如何，没有大问题，就不必所有人都留在外面受冻。让大哥陪你在镇上打点，三叔和二哥带着妹妹们先回来。如果有问题就听三叔的，其他的见机行事。” 蒙策把钱袋儿放进怀里。低头看着她说：“知道了，有我在你不用担心。赶了一天的路，先去休息。其它的等我回来再说。” 送走蒙策，三婶把院门儿从里面锁上，又打发儿媳妇和姑娘回房休息，把姜娅带回了她的卧房。 屋内火盆里的炭火很足，在她和蒙策没来之前，三婶应该也没有休息。 往陶盆里倒了一些热水，又放里一块儿擦脸的布巾，“三丫，快来好好擦把脸，收拾好了躺炕上睡一会儿，天亮还早着呢，万事有你三叔和俩哥哥顶着呢。” 对于三叔一家，姜娅真是没话说，从为人处世到子女的教养，哪样都很拿得出手，和自己的亲哥哥有矛盾，两兄弟见面不得不招呼一句，多余的一句话都懒得说，但也能大度的照看隔房的侄女，光这一点多少人都做不到。 她怎么就遇不到这样慈爱的父母，生在这样和睦的家庭里，她是哪辈子做了啥大孽，两辈子遇见的都是坑。姜娅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的感慨。 姚氏也睡不着，有些话她实在是不吐不快，不说憋的难受，要说了，三丫毕竟是大伯哥的亲闺女，在人家女儿面前说他老子的是非，怎么想都不妥。 看来三婶也被她家的烦心事扰的睡不着觉。在听到姚氏又一次翻身声响起，姜娅也翻到了面对姚氏的方向。 “三婶，不用您说，我也知道这一年里家里的妹妹们又没少劳烦您跟三叔费心，兄嫂们也跟着受累了。” 听到她的话，姚氏坐了起来，把被子围到身上，靠到了炕头的火墙上，“三丫，你这说的啥？咱本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些田间地头的事儿，咱农家人最不缺的就是一把子力气，更何况咱这支本就人丁不旺，这往后啊，还得你们兄弟姐妹们拧成一股绳，才能不受外人的熊。” 听完这番话的姜娅，把姚氏在她心里的地位又拔高了一节。 索性她也披着被子坐起来，屋里没有点油灯，虽然谁也看不清谁，但也啥影响都没有，“三婶，您和三叔的大恩，侄女铭记在心，往后侄女也和哥嫂、弟妹们一样孝顺您二老。” 在黑暗中，姚氏摸索着碰到姜娅的手，用双手紧紧的握住，“好孩子，有你这句话，你三叔和我就知足了，家里有你哥哥嫂子们呢，你们只过好你们的小日子就成。” 姜娅再次在她三婶这里感受到了慈母心肠，这本应是所有母亲都应该具备的品质，可她偏偏和慈母无缘。 她把手从姚氏的手中抽出来，双手分开拉住了姚氏的双手，还晃了两下，然后发自肺腑的说：“三婶，谢谢您”。 姚氏甩开她的手，嗔道：“这孩子，咋还越说越客气上了，没话说就躺下睡觉吧。”说完还真的重新躺下了。 姜娅也躺下来，又把枕头和被子往姚氏跟前拽了一点。 姚氏半抬起身子，伸手照着她的后背拍了一下，又帮她前后掖紧了被子，才面对面的躺下，还说了一句“赶紧睡觉。” 在黑暗里姜娅美滋滋的嘿嘿笑了出来，姚氏闭着眼睛不理她。 等她笑够了，又恢复了一室安静，只偶尔听得村里的狗叫上两声。 过了半晌，姚氏以为这调皮丫头已经睡着了的时候，突然响起了叹气声，“三婶，我这一年没在家了，家里的事儿您仔细和我说说吧。” 姚氏也跟着叹了口气，然后才说：“三丫，既然你问到这儿，有些话我就不得不说了，按理说我当弟妹的不应该在背后说大伯哥。可你爹他……，我真是说不出口啊。” 姚氏横下心来，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咱先从头说起，自打去年过完年，隔三差五的，你家里做了啥吃食也让几个丫头来送上一碗，你嫂子们也从不让几个丫空手回去，天气暖和的时候，你娘抱着小宝也能到咱家坐上一会儿。 见到这样，你三叔也主动迈了一步，亲兄弟哪来的隔夜愁，你三叔毕竟是小的，准备了一桌子吃食，把你家几口人都请过来吃了顿饭，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以后谁都不提了。 但你爹和你娘还是总拌嘴，对家里的几个丫头也是没有好脸色，但没再动过手了，秋收的时候，你三叔带着姜柏、姜松、姜杨，先去你家收的粮，然后你爹带着四丫、五丫也过来帮忙，今年老天爷赏脸，家家都没少收，税收之后家家都能过个好年。 可没过几天，六丫哭着跑过来找你三叔，说你爹娘动起了手，听了这话，我和你三叔赶紧的就跑了过去。 你家里孩子哭，大人吵的，院子里围满了人，都是瞧热闹的，可没有一个人伸手拉一把，等我和你三叔终于把他们俩拉开，问了缘由才知道，你爹把家里的粮食全卖了。 问他为啥，他也不说话，给你三叔气够呛。问他可是外边欠钱了，差多少，说出来大家想招，他还是不吱声，你三叔气的扭头就从院里出来了。 这之后你三叔又犯了牛劲，谁也不准提你爹，谁说跟谁急眼。 没过两天，上山捡柴的时候你大哥把我拉到一边，说他大舅哥不知怎的知道了咱家家里的事儿，他找过来同你大哥说，他们村一个姓郭的寡妇，春天前儿生了个儿子，是你爹的种。 三丫，到底是不是你爹的，咱得听他亲自说才作数，可这是非传出来了，咱也得为家里的孩子们着想啊，咱们家还有桃儿、姜杨，你家里头四个丫还有小宝，可一个追着一个都长起来了。 三丫啊，本来再咋样这话也不该三婶跟你说，可我这也是实在没辙了，也不知道你娘她知不知道，这往后事情真传出来，咱这一大家子可咋整啊”？ 姜牙恨的咬牙切齿，拼死拼活就要生儿子的劲头哪儿去了？这男人就这么难拿捏吗？没有他就活不起是吗？留这么个祸害在世上干嘛？ 第54章 只有咱们母女可好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姜娅蹭的一下就钻出被窝，拎起放在一边的袍子就披在了身上，摸着黑用脚在地上探着找到了两只鞋子，也不管是不是她的，踩着就往外走。 屋里没来的及点灯，她一脚绊在了门槛上，紧跟着双手拄地，双膝跪到了地上。 姚氏也听到了敲门，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三丫就冲了出去， 看她的架势好似急着去拼命一样，可把她吓得够呛。 “三丫你可别乱来，一切有三叔三婶儿在前面顶着，你听到没有？”一边说一边麻利地披上长袄， 趿拉着鞋赶紧追了出去。 姜家前院各房里的灯又一次都亮了起来，一出门姜娅就被大北风吹的一激灵，站在风中，她才清醒了过来。 她也不知道着急忙慌的冲出来能干什么，暴打一顿姜大有吗？可是在这个世界是不允许的。 她心里升起的怨气是因为谁呢？是20年只为了一句话就不停的生，就是要生出儿子的王氏，结果到头来身体垮了，男人出轨了，甚至私生子都有了？ 是因为她们姐妹被当货物一样拿出来换钱，只为了养小儿子，而生出的不平？还是因为留在家里被家暴的几个小女孩？ 细想下来，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即使把问题解决了，有人会感激她吗？这些人值得她一次又一次的往前冲吗？站在风中的她一时也迷茫了。 追着出来的姚氏看着站在门口又不动了的三丫，还在疑惑这孩子是不是冻傻了？ 手脚麻利的打开门，进来的是姜松背上背着一个，后边儿跟着的是六丫、七丫。 六丫、七丫还记得姐姐，见到姐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姜娅搂着她们一时也没有说话。 姚氏探头往外看了一眼，确定门外、路上没有人了，又一次把门上锁，然后连拉带拽的把几个丫拉进了屋里。 进屋先点了油灯，把几个冻的不像样的孩子弄到了炕上。拿被子给裹上，然后又舀出两勺小米洗过后放到了火盆上的陶罐里，又往里填了些水。 姚氏手脚麻利异常，都整妥了挨个看炕上的几个孩子，三丫出去后叫了一声二哥就不再说话了，六丫、七丫就知道哭，五丫好像丢了魂一样。 她又把视线落到坐在火盆旁边烤火的二儿子身上，这小子今天咋不咋呼了，想到了啥她心跟着缩紧了一瞬，硬着头里问道：“姜松，你大伯他们咋样了？你爹和你大哥去送你大伯他们回家了是不是？” 姜松看了三丫一眼，三丫有些恍惚，也不知道她在想啥，他并不想和三丫的眼睛对视上，连忙收回了视线，然后闷声回答他娘的话：“娘，几个妹妹都没事，我大伯娘腿砸断了，老大夫没在家，要明天才回来。” 说完她还是没忍住看了三丫一眼，这次三丫正盯着他看呢，三丫的眼睛又圆又亮，姜松一时也没了声音。 这边急得姚氏往姜松背上拍了一巴掌，“你这孩子，说话说一半，那其他人呢？你大伯和小宝也留在镇上了？你爹、大哥、三妹夫也都留那儿了？” 姜松还是垂下了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有些心虚是咋回事？ “四妹陪着大伯娘在医馆里，大伯和小宝在义庄里，大哥守着呢，我和爹带着妹妹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三妹夫，他去镇上说是给大哥搭手，到了村里，我带着妹妹们回来，爹去族老家了。” 姚氏听完，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嘴巴张合了几次也没说出啥来。 姜娅被姜松的话砸蒙了，看着姚氏站起身，她也跟着站起来，带着不确定的问道：“义庄？什么义庄？是我想的义庄吗？” 姜松也不知道她想的是啥义庄？他想三丫一个女子没听过也是正常的，刚想跟她说的直白点，那边六丫、七丫又嚎啕起来 ，五丫打着哆嗦，小脸煞白的对着她说：“三姐，咱爹和小宝死了，都死了”。 腊月二十七一早，姜三叔家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姜松穿着孝衣挨着族亲家报丧，姜三叔先到大哥家，把院子里的雪扫出来，陆续赶到的族人和左邻右舍要好的人家也都赶过来帮忙，清完雪又把灵棚搭出来。 李猎户赶车，拉着姜家族亲两大伯，李家娘子、姚氏带着大儿媳妇、姜娅一起去了镇上，采买办丧事用的一切物资、包括逝者身上穿的用的，来祭奠的亲戚里道的吃喝嚼用，孝衣，孝布，纸钱香烛等等，即琐碎又繁杂。 有那讲究人家，花钱找人一条龙的都给你打点妥当，可落到咱们平头百姓家，只找管村里红白喜事的老人家给指点，算好时辰，差不离的也就入土为安了。 到了镇上，先去义庄，给姜大有磕过头，就抬到车上，还得拉回村里，接着人分两路，姜三婶一行人去采买，姜柏带着姜娅去医馆看大伯娘。 医馆后院有三间草房，姜柏把她送到门口就出去了，还要去二丫家，和他大姐姜柳家报丧。 姜娅进了院子就看见了四丫，她外貌变化不大，一只胳膊被包裹着挂到了胸前，气质看着沉稳不少，见到姜娅也是未曾言语先流泪，被姜娅搂到怀里无声的啜泣了起来。 蒙策出门去接老大夫还没回来，等安抚好四丫她不再哭了，姜娅才掀开帘子走进里间。 一年未见，躺在床上的王氏又老了不少，四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了，想必这一年她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异常难熬吧。 姜娅站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也许她一直醒着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睛，或者是自己一直看她，第六感让她醒来，都无所谓了。 结果就是她睁开了眼睛，对焦半天后，好似才认出了姜娅。 一开口，声音嘶哑，“三丫，没了，这回都没了，都回家，全都回家，娘带你们好好过日子，没有别人，就咱们母女，可好。” 第55章 姜家大丫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对于之前的抓狂，姜娅进行了反思，她觉得心里的怨气更多的是三丫的感受。 身处古代，却用现代人的眼光去看这里的人和发生的事，当然会违和。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和处事规则，据说三岁就有一个代沟，更何况隔了几百年呢。 姜娅在天亮前让自己平静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有缘遇见，开口点拨几句也好，伸手拉一把也好，但更多的是得靠自己，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成为什么样的人，谁说了也不算，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早上她能很平静的去给这个身体的父亲姜大有磕头，现在面对苍老的、没有精气神、好似随时都能过去的王氏也是一样的平静。 “一切都过去了，前半生就当她是梦一样，现在醒过来了，就好好过日子，把妹妹们拉扯大，全当是给自己积福了。” 说完，姜娅就转身出去了，王氏在屋内嚎啕大哭了起来，这是自打昨天出事，她第一次宣泄出来。 姜娅拉住了要进去的四丫，都说人在最伤心、最绝望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现在能哭出来也好。 院门哐当一声打开了，慌慌张张跑进来的蒙策见姜娅好好的站在门口，明显的松了口气。 旁边还跟着气喘吁吁的郎中，这郎中留着一把胡子，姜娅也看不出年纪，只见他甩开蒙策拉着他胳膊的手，气哄哄的说：“年轻人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累的老夫差点背过气去。” 听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再跑几公里也不像能有事的样子，“劳烦先生了，我娘在里面，劳您给看看。” “嗯，倒还有个稳重的，带我进去看看吧”。 孙郎中和四丫一前一后的走进屋子，蒙策落后一步走到她身边，仔细端详了她的脸，又低下头靠向她问：“你可有事？” 姜娅摇头：“我还好，你吃过早食没有？” “还没，你吃了没有？岳母和四妹也还没吃吧，要吃些什么？我去买。” “我吃过了，我守在这里，你先去吃，再给她们带回来。” “嗯，我速去速回。”说完转头就跑了出去，此时倒有些少年人愣头愣脑的样子，姜娅在心里想。 王氏肋骨骨折，左脚腕扭伤，都需要静养，索性家里需要操心的人都不在了，慢慢放下执念，打开心胸，安安静静静静的养上一年半载的也好。 等蒙策回来送过吃食，又去找了牛车回来，药房伙计帮忙，把王氏抬上车，裹上昨天带出来的被子，让姜娅、四丫都上了车，才赶着车回村子。 姜家的灵棚早就搭了起来，等姜大有的棺椁回来，邻里村人都陆续前来祭奠。 平辈的进来，神情肃穆的鞠上一躬，叹声可惜了了，年纪轻轻的。晚辈则行跪拜礼，再烧上一把纸钱，有些人还要哭上几声。 跪在灵前给前来吊唁的亲友、族人、村人回礼的是姜家的长女，姜大丫，身后跪成一排的依次是五、六、七丫。 等姜家的几位族老进来，看着跪成一排的几个丫头，都纷纷的摇头叹气，前后招呼的姜三叔和姜柏赶紧把人往屋里请。 寒冬腊月，人在外面待上一会儿就冻的受不了，姜三叔让姜柏三兄弟进去替换几个姐妹。 姜大丫摇头，腰杆挺的笔直，只让几个妹妹进屋去。 把几个小的拉进去，姜三叔又把姚氏找来，让她去劝劝大丫。 趁着这个时候没人进来，姚氏上前，给大伯哥敬上香，又往盆里烧了一把纸钱，这才到大丫身边。 “大丫啊，你这也是当娘的人了，又刚出了月子，外面天寒地冻的，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不是，这人也来的差不多了，让你兄弟们先守着，你先进去暖和暖和，等缓过来再来守你爹。” “三婶，我不冷。” 姜三婶看着丫头，不免露出了怜悯的神色，这丫头样样出色，可惜投错了人家，又所嫁非人，以后的日子…… 姚氏不自觉的叹息出声，面前的姜大丫则抿紧了嘴巴。 “大丫啊，你不想自己，也想想你刚出……” “三婶，我真的不冷。屋里外头这么多人，还得劳您和三叔还有兄弟们受累了。”姜大丫提高了声音说道。 姚氏败下阵来，只在心里嘀咕：这丫头真是他们老姜家的种，倔的随根，实在是劝不动，随她好了。 等牛车到家的时候姜家兄弟们把大伯娘抬进屋，姜娅带着蒙策和四丫，跪到灵前磕头、上香、烧纸钱，又和大姐见过礼之后，进屋披麻戴孝。 等都穿戴妥当，让四丫去照看王氏，自己带着蒙策去灵棚。 走到门口，姜娅又停下脚步，让蒙策去帮三叔的忙，自己走进灵棚，叫了声大姐，然后跪到大丫身后。 她这时才放松了身姿，跪坐到小腿上问道：“三丫，你过的如何”？ 不等姜娅回答，又面带微笑地说道：“想必是不错吧，自小你心里就是有成算的，成日里不声不响，但我知道，咱们姐妹里属你小心思最多。” 这是姜娅第一次见大丫，对于她来说，大丫也是熟悉的陌生人，但心里却又多出几丝莫名的情绪，具体是什么，她一时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姜大丫自问自答的说了一通，姜娅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听她的语气是轻松的，又细想了在家时她们姐妹相处的点滴，心疼她的情绪占了上风。 “大姐，我挺好的，你进屋先休息一会儿，稍后再出来换我。” 姜大丫侧过了身体，双目直视她：“你怎么不问大姐过的如何”？ 姜娅没有躲闪，和她对视着，然后语气平静，不紧不慢的说道：“就像大姐了解我一样，我也知道大姐，不论身处怎样的境地，都能把日子过起来，对吧！” 姜大丫笑了，瞬间眉眼生花，用冻得冰凉的手拉起姜娅的手，“对，咱们都一样，男儿身还是女儿身又有何相干？想过什么样的日子自己说了才算。” 姐妹俩拉着手都无声的笑了，姜娅把大姐冰凉的双手握进她的手中，她张口要说的话被一阵哭喊声打断了。 姐妹俩诧异抬起头望了过去，只见一个年轻女子抱着一个身着重孝的孩子出现在灵前，身后跟着一群腰系孝带连哭带嚎的人一起冲到了灵前。 “姜大有，你个薄命的，前天还好好的，怎么一天没见着咱们就阴阳两隔了？你个狠心的，扔下咱们孤儿寡母的往后可咋活呀？姜森，我苦命的儿啊？还有你那可怜的哥哥，你哥哥孝顺，陪着你爹去了，现在你就是姜家的顶梁柱，快把你姐姐们换出来，你也给你爹尽尽孝。” 她带来的人连哭带唱的嚷成一片，听到吵嚷声从屋里出来的亲友，院外跟着来瞧热闹的村人，前前后后把姜家不大的院子围了起来。 第56章 当家做主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众人都探着头往灵棚里看，只见跪在里面的姜家姐妹俩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前面的大丫应该是跪麻了腿脚，身后的三丫扶着她走了出来，两人在灵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灵前的母子俩。 这女子年纪不小，因保养得宜，倒是还有几分姿色，她抱在怀里的男童不哭不闹，睁着大眼睛懵懂又无知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姜大丫把视线从男童的身上移开，只当没听到女子前面说的那一席话，开口问道：“你们是何人，吵闹到我父亲的灵前，这位娘子带着你家的小郎君可是哭错了人？” 那女子抱紧怀里的孩子只管呜呜的哭着，她身后一个身材肥硕，一脸刁相的妇人站了起来，并说道：“是大丫头吧，我们是郭家村过来的，这是你姨娘和你的弟弟，你爹说没就没了，幸好咱家妹妹还给你姜家留了一条根，这往后姜森还需要你们姐妹的抚养，等你爹入土为安了，咱也琢磨个章程出来，现在你们姐妹养他，等姜森大了，也好给你们老姜家传宗接代，你爹也能含笑九泉了。” 姜大丫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巴掌，打的那肥胖妇人一个趔趄，可见是用了大力气，她身后的人哄的一下都站了起来。 姜娅把大丫拽的后退两步，高喊：“蒙策”。 蒙策箭步上前，挡在了姜氏姐妹身前，他早就站到姜娅的旁边了，只是她一直盯着大丫和郭家人，一时没有注意到。 随后姜三叔和姜家两兄弟也冲了过来，站到蒙策身边。 姜大丫挣脱开姜娅的手，又走上前去，她沉着脸，挺着胸，气沉丹田朗声说道：“哪里来的腌臜货，也敢说是我弟弟，我弟弟小小年纪就随着我爹去了，在没有比他孝顺的孩子，你们是何居心，竟敢随便找个孩童来冒充我弟弟。” 被打的妇人在郭家横惯了，此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黄毛丫头下了面子，岂能善罢甘休。 也不管身后几人拽着，身前几人挡着，横冲直撞的奔着姜大丫就去了，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你个小娼妇，敢打老娘，老娘是给你脸了，今儿我不打的你满地找牙，算老娘这些年白活。” 不等她冲到姜大丫跟前，蒙策跨步上前，捏住她的手只一个巧劲，便又把她推回了人堆，身后的人为了接住她，又倒了一片。 “嘴巴给我放干净”蒙策对着他们说道。 围在姜家院门口的村人哄笑出声，众人一边笑，一边交头接耳，人群挨挨挤挤，也不知哪个说道：“咱郭家村的可都知道，姜大有早就和郭寡妇好上了，现在他死了，你家连个顶门立户的男丁都没有，这不正好郭寡妇来了，把这小子认下来，也给姜大有留个根。免得他死不瞑目。” 姜娅一直没有理会别人，他在人群后方，一直盯着仍旧跪在灵前哭泣的女子，看样子倒是有几分真心。 “郭娘子天气寒冷，可否抱着孩子站起来说话。” 姜娅突然开口，郭寡妇愣了愣，又泪眼朦胧的看着怀里的孩子，这孩子三月才满周岁，现在天气寒冷，即使穿的再多，时间一长也难抵严寒，这次不该听嫂子的，抱着孩子来。 眼看着众人僵持在这，他们来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她以为面前这个是个好说话的，便抱着孩子站了起来。 姜娅往前走了两步，仔细盯着她怀里的孩子看，郭寡妇稍稍侧过身体，抱着孩子的手也紧了紧，“你是三丫吧，听你爹提过你，说你是个孝顺的孩子。” 姜娅没有理会她说的话，说了句“他眼睛长的好，也是又圆又亮。” 郭寡妇眼睛一亮，顺势接话道：“是，像你们爹，也和你们姐妹一样，都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这几句话，听的姜三叔皱起了眉，语气颇为不善“三丫，你听她胡咧咧什么，你又在说什么混账话。” 姜大丫倒是面色平静，只静静的看着三丫。 “这孩子入籍了没有。” “还没呢，原本你爹说，等过了年就去的，谁承想……” “蒙策” “在呢” 她仍旧没有把视线移开，盯着郭寡妇说：“把她怀里的娃给我抱过来，她口口声声说是我弟弟，那这弟弟就得放在我姜家养，到老了也能给我娘养老送终。 话落，她终于把视线移向院子里郭家的众人：“至于她们，一群不相干的都给我打出去。” 然后又把视线转了回来，一双圆溜溜的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郭寡妇，语气肃然的开口道：“她吗？就给我绑了，送回他们郭家族里，再问问他们的族长、族老，他们郭氏就是这么教养女儿的？毁人清誉，张口就来。” 此刻的院子里鸦雀无声，衬得她的声音又高了一个度：“如若郭家族里不管，那诉状我写，堂前板子我受，就状告这郭氏女，无媒无聘与人私通，连奸生子都有了，如今竟敢大摇大摆登上门来，逼迫原配，企图谋夺家产，真是欺人太甚。我倒要问问堂前的青天大老爷管是不管。” 随着她话落，姜三叔又朗声说道：“姜家小子们，听丫头说的了吧，都给我抄家伙。” 郭寡妇哪想到她阳春白雪样的人，说变脸就变脸，此刻真是恨透了她：“等等，我看谁敢动我们母子，你小小年纪怎地如此狠毒，这可是你爹的种，你这是要断了你爹的根啊？” 姜大丫走到了姜娅的身边，开口说道：“我们姐妹七个就是我姜家的根，往后，我姜家就是女儿当家做主。” “呦，这嫁出去的女儿也能当娘家的家？做娘家的主了？这可真是活的久了啥都能见着啊。” “就是，就是，说不定啊就是姜家几个丫头方的，他们家都是女的，阴气太重，这姜大有和他家的小儿子根本就抵挡不住。” “可不是？要我说啊，这现成的儿子，即使认了也不亏啊，咋滴也比那将来归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强吧，以后这姜大有的屋子、田地，不定姓啥呢？” 不知何时，姜四丫吊着胳膊从屋里出来了，此刻她走到了人群中心，挺直了一向有些缩着的肩背，语气坚定的说：“我爹临终时，当着三叔和大哥的面对我说，家里以后由我来承嗣，大姐、三姐说的话，就是我要说的话，以后这家我来当。” 四丫十四岁，身体还没有长开，可面对众人，仍旧没有退缩，她又把身体转向郭寡妇，抬起头说道：“至于你，这状纸我来写，这板子我来挨，这因果也由我来受。” 第57章 姜大有他欠我钱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四丫的话掷地有声，震得院子里郭家众人乱做一团。 “我就说不能来吧，这下好了，真让人绑了回族里，咱这郭家村的名声可是臭到家了，往后村里婚丧嫁娶可都难了。” “大柱家的，你说来了给好处，我们这才来的，现在啥好处没见着，搞不好还得被拉去打板子，这我们可不干。” 一个细眉小眼的妇人走到大丫姐妹几个面前，开口说道：“妹子，这事儿和咱们可是不相干，咱这也没说啥不是，咱这头也磕了，灵也哭了，和你爹认识一场，也算全了了，咱这就走。” 她自顾自说完，转身就走了，身后呼啦啦的跟着走了不少，就连刚才吵的最欢的肥胖妇人都跟着溜了出去，院门口看热闹的也跟着少了一片。 瞬间，院里的郭家人只剩3女2男，还得算上郭寡妇和她怀里的孩子。 眼见着大势已去，郭寡妇没了退路，抱着孩子却放开嗓子哭嚎上了，“姜大有，你个死鬼，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孤儿寡母的竟让人欺凌至此。你们姐妹这是容不下我们母子，好，好，好，今天我和你们弟弟就撞死在这灵前，看你爹饶不饶得了你们。” 她话落抱着孩子朝棺椁就撞了过去。 蒙策眼疾手快，一把就薅住了她背后的袄子，把她拉向了一边。由于惯性，她和怀里的孩子摔到了一边。 她怀里的孩子一直不哭不闹，不止姜娅，院子里但凡生养过的都察觉到了异样，他毕竟还是懵懂小儿，这半天愣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肯定是有点啥毛病。 院里留下的两个郭家妇人上前，一个抱起了孩子，一个扶起了仍旧寻死觅活不消停的郭寡妇，也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手段，只一小会儿郭寡妇就浑身瘫软的靠在了那妇人身上。 等他安静下来，那郭家的男人也走上前来，他个头不高，身量中等，留着一把山羊胡，他先给姜家众人拱了拱手，才开口道：“我是郭大柱，她是家妹，今天前来也是我们冒昧了，不过也是事出有因。” 他捋了捋山羊胡，又环视了姜家众人一圈，才继续说道：“姜大有这几年从我手里陆陆续续的借走二十两银子，我每次催要，他都说，尽快还，可也能拖就拖，我逼迫的急了，他就还上个三五百钱，这我也从来没找过你家里不是，前几天说这俩天就能还上一大笔，我还在家等着呢，就听说姜大有他死了，我这一时慌神，才找了妹子来你家演上这么一出，希望能弄出点银子，那二十两可是我全部家当，一家老小指着过日子呢，也不能人死了，我银子也跟着没了吧。” 倒也有些算机智，先不管它是不是漏洞百出，这么一来姜大有成了欠钱的，他郭家倒成了债主了。 “谁不知道郭寡妇她丈夫已经死了两年了，眼瞧着怀里抱的孩子还没满周岁。我瞧着和姜家没了的小宝倒有几分相似，说不定真是他姜大有的种。” “就是，再说了，姜大有欠你钱，你拿着借据，光明正大来要钱不就得了，管他们卖房子还是卖地的，我倒是第一次见，来要账，还把自己亲妹子搭上的。” “可不咋地，你看她进来就哭姜大有，一口一个姜森，还姐姐弟弟的，要是没一腿，那咋可能啊。” 不管身处哪里，总有那瞧热闹不嫌事大的，众人你一句他一句的说个不停。 可急坏了山羊胡，他连忙摆动双手，又说道：“死者为大，可不敢胡说啊，这孩子就是我那先头妹夫的，他天生带着病，又长得瘦小了些，自打我那妹夫没了，我妹妹就得了失心疯，因为姜大有欠我钱，往常在家里我提的多些，她听的多了就往心里去了。” “那这么说，这妇人和孩子和我姜家没有关系了。” “没关系，没关系。” “我爹还欠你钱？把字据找出来看看。” 那山羊胡哪里来的字据，“这个，这前前后后的还的差不多了，还有个三五两的，就算了，今天这一通下来，咱们也是对不住了，那几个钱就当给你爹买奠仪了，好歹和你爹认识一场，咋也不能让他空手走，事情都说完了，咱就家去了，你们也忙。” 好厉害的嘴皮子，来这大闹一场，不但一毛不拔，反倒还欠他三五两。 见他们几人要走，姜大丫示意蒙策上前拦住，“且稍等片刻，既然今天说到这了，咱就把事情一次性就都解决了，免得以后再出罗乱。” “说清了，说清了，你爹没了，你家里又都是女人家家的，咱们以后也不会来了。这前前后后的就一笔勾销了。” “今天在场的乡亲给做个见证，出了这个门，往后郭家和我姜家再无纠葛，自家的孩子自家看好了，我姜家就七个女儿，再无其它，往后谁在拿我爹、弟弟说事儿，可别怪我姜家儿女和他不死不休。” “知道，知道”，他又朝众人拱了拱手，之后几人灰溜溜的走了。 围观的村民见没热闹瞧了，也就各自散开了，这死冷寒天的，谁没事在大道上站着受冻。 傍晚姜大丫的公婆带着儿子和孙子过来给姜大有磕了头，大丫婆家姓李，相公叫李田，身量颇高，瞧着倒是一表人才，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的也瞧不出不一样。 因为孩子还小，众人让大丫跟着家去，等明早出灵下葬时候再过来。大丫脱下孝服，跟着家去了。 因为天气实在寒冷，姜柏、姜松、蒙策姐妹几个轮换着守在灵堂，灵堂里的灯和香不能灭，不时再烧上一沓纸。 天擦黑了，二丫女婿屠户郑刚才来，一样的磕头上香烧纸，郑刚膀大腰圆，身量中等，不知是不是常年杀猪的原因，瞧着一脸的凶相，说话的嗓音也甚是洪亮。 和三叔寒暄时说，今早他去别的村子帮着杀猪，二丫马上生产了，天冷路滑，并不敢让她出来，等出了月子再来拜别父亲。 又去见过丈母娘之后，才被三叔安排下去吃饭，饭后也并没有走，也加入到了守灵的队伍里。 郑刚一来，受伤的四丫，状态不好的五丫，太小的六丫七丫，就都安排下去休息了。 几个小的都进屋了，除了四丫，她坚持要为父亲守灵，众人轮番劝过，她扔是不为所动，没办法只能随她了。 姚氏在人后又忍不住吐槽，得，这又是一个犟种。 第58章 腊月二十九 出殡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这天一早，亲友、村人都来送奠仪，有馒首、挽帐 、还有纸扎等。 家属还是跪谢还礼，时辰差不多了，得把棺椁从灵棚里移出来，姜大丫身背棺木大头，在众人的协助下，把棺椁移出灵棚，放到指定位置。 在棺木抬起之前，也是大丫跪地，手捧烧纸钱的瓦盆，重重摔在地上，把它摔破，说是只有这样，故去的人才能收到烧给他的纸钱。 抬起棺椁，出门以后头朝东，让他一往无前，直奔西方乐土。 村里跟着来送的人，到村口止步，然后由姜三叔他们带着纸扎和祭品则继续往坟地走，等时辰一到，即刻下葬。 下葬时，姜家众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的倒是也都哭成了一片，等坟丘成型后，把带来的所有纸扎、元宝都烧掉，在一齐磕头跪拜后，就都下山了，留死者在这里安息。 等回到家里，拆了灵棚，屋里外头收拾好，姜家的院子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辞过王氏，姜大丫要走，没有和姐妹们寒暄，也没有任何留恋，姜柏、姜松去送她，郑刚也顺势走了。 姜三叔一家忙前忙后的累了几天，让他们回家都休息。 姜三叔走前，把账本、礼金和这几天的花销记录都交到了姜娅手中，因为自打姜大有出事，这个家里所有开销都是她出的。 姜娅双手接过，又谢过了三叔，和蒙策送三叔出去了。 姜娅和蒙策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蒙策看姜娅有些没精神，这几天也没怎么吃好，便轻声问她：“是不是累了？进去休息一会儿。” 姜娅抬头看蒙策，牵起嘴角，摇了摇头：“我没事，明天就大年三十了呢，我们回家守岁可好？” “好，都听你的。” 姜娅笑了，蒙策也笑了。 姜娅拿着账本原封不动的进屋交给了王氏，并对她说：“账本你收好。” 这几天好似没有王氏这个人一样，不管外面闹成什么样，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伤了肋骨，头朝里，脚朝外，这样进来人就能看清。 王氏盯着她看了半晌，才慢悠悠的说：“山里也不安全吧，要不搬回来吧，家里……” 剩下的话王氏没有往下说，姜娅大概知道她要说啥，但并没有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她说：“那我给四丫了。” 个人有个人的路要走，没有捷径也没有顺风车。 他们从山上带下来的东西还没有处理，明天就三十了，恐怕店铺都休息，下午时间还早，得赶着卖掉。 到了镇上，蒙策去处理东西，姜娅则采买年货，今年不能挂红，山上除了主食，别的也并不缺，所以只用采买日常用的调料、针线、再补上一些坛坛罐罐的。 他们集合之后，计划明天凌晨走，这样中午差不多就能到家，晚一点，还能在山上吃年夜饭。 明天走，今天晚饭就多准备一点在家里吃，还有给三叔一家的年礼，又看见还有一个摊位上有卖海产品的。 姜娅实在没忍住，买了很多海带干、带鱼、大虾，算账的时候可把她心疼坏了。 蒙策难得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有些好笑，便问她：“难得遇见卖这些的，要不再多买一些吧，天气冷也能放得住”。 姜压抬头看他，“你不怕这些东西不好吃，我们买了这么多，很贵。” “你做的什么都好吃，你要是不喜欢，就我来吃。” 姜娅还是被他说笑了：“美得你，我吃剩下了才给你吃。” “好，你喜欢，都给你吃。” 姜娅……，这家伙嘴巴甜的嘞。不过说的她心里高兴。 姜娅也犹豫了，她很喜欢吃海鲜，这年代出个门费了牛劲，等海鲜上门，夏天是不用想了，错过这次，不知道以后还能能遇到呢。 虽然蒙策给他看了放在他怀里的钱袋子，可真的都用来买吃的又非常舍不得。 他们俩在一旁往爬犁里放东西，姜娅一直盯着那摊子看，这么半天，除了她之外，倒也零星有来问的，可问过就走了。 姜娅打算再看看，他们在集上在走逛一圈，天也差不多黑了，到时候让他便宜一些，也不是没有可能。 外面真的很冷，他们去了茶楼，喝了杯热茶，又去成衣铺子走走，姜娅要看看衣裳的款式，自己做的咋也不能太脱离现实了。姜娅心虚的很，不能让人把他俩当成异类。 两件右衽半截薄袄，棉鞋四双、两匹春布，等开春做褂子穿。 蒙策让她在成衣店等着，他要去去农具店添置一些工具。 姜娅只把东西寄存在店里，跟着他一起去了，也幸好她跟着来了，因为这里竟然还卖种子，各种各样的种子。 认识的，家里种过的今年还打算种，再买上一点，有些没种出来的，还有稀奇的，听店里的伙计一边介绍，她一边往心里记。还一样买上一点，用小纸包包好，又让账房先生在纸上给写上名称。 就这样打发了半天时间，看时间差不多了，他们才离开农具店。 这次取了东西，拉着爬犁直奔集市，果然那摊主还在，摊位上的东西倒是卖了不少，可也有剩余，他们只讨价还价了两个回合，姜娅就把这些海产都拿下了。 他们的菜单里又多了扇贝、鱿鱼、鲅鱼、还有一点小黄花鱼。 姜娅美滋滋的跟着蒙策拉着爬犁回到姜家。 蒙策前后、里外的看家里有没有要修理的地方和东西，自己能弄的都给修理好。 姜娅带着姐妹几个在做晚饭，四丫伤了一只胳膊，只能烧火。 说起五丫，姜娅对她印象不佳，小小年纪学的尖酸刻薄，有些心眼但不多，这次再见，五丫状态不佳，除了从镇上回来那晚说了些话，姜娅再没听她说过一句，今早送完灵回来就发起了高烧。 姜娅想她可能是受到惊吓，事情已经都过去了，时间一长慢慢也就好了，但愿她能调整好自己。 六丫9岁，七丫7岁，也都半大了，上一年七丫还只知道吃呢，现在做起事来也有模有样了。 就像姜三婶姚氏说的，孩子们都一个追着一个长起来了，但愿经过这次，王氏能真正的振作起来，好好教养孩子们。 第59章 大雪纷飞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晚饭把桌子摆到了王氏屋里，五丫还在睡着，给她做了粥，又在锅里留了菜，王氏不能动，六丫先喂过她后，大家才围着桌子坐下。 姐妹几个安安静静的吃饭，王氏看着她们，眼神却又渐渐放空了，心里想些啥，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家里现在顶事的只有四丫，姜娅想在临行前嘱咐她几句，又想她昨天的表现，已经很可以了，往后家里的人情往来，她自己摸索着来吧，即使王氏不顶用，还有姚在旁看着，再磨炼个一二年，顶门立户问题不大。 买回来的东西，先给三叔家送了年礼，给王氏母女留下一些，剩下的杂物和雪板都在爬犁里面固定好。 村里的公鸡叫第一遍的时候，蒙策叫醒了姜娅，姜娅挣扎着爬起来，实在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又想到外面的寒冷，还有遥远的山路，真是不想起。 蒙策也问过她要不要留在村子里，姜娅想都不用想的摇头了，这东家长西家短的，她可不要，偏安一隅，安安静静的过自己喜欢的日子是求都求不来的，她可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日子。 除了一双眼睛外，把身体其它部位都包裹严实，昨天出了集市，俩人又折回去买了一些炮竹，姜娅放到双肩包里，随着放进去的还有两个火折子，这是准备遇见野兽时，用来点燃驱赶它们的。 没有惊动姜家人，蒙策拉上爬犁，俩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院子。 院子里传来关门声，王氏的房间的油灯也亮了起来，直到天见亮，她屋里的灯光才消失，只不知是被吹灭的还是燃尽了油。 回去都是上坡路，雪板没有穿，北风依旧嗷嗷的刮着，天大亮时才到达山洞，他们的回家路才走了三分之一，行进的速度确实慢上许多。 他们俩都累的够呛，必须要吃东西补充能量，还要休息一下才行。 这次没有再上山洞，只找了一个背风的的地方，把地上的雪简单清理一下，找些干树枝点了一堆火。 水先烧开清洗陶罐，再次烧开一人喝上一点，冲了油茶面，又把仅剩下的大几十个饺子都煮上了。 饺子还没煮好呢，天上又下起雪来，雪花大朵大朵的飘落，等都吃完，收好东西，也不休息了，用雪把燃着的火盖住，又在上面狠踩几，确保火被熄灭，才脚继续赶路。 好在雪落下来的时候风停了，雪渐渐大了起来，真是如鹅毛般洋洋洒洒，这林中格外的安静，只有他俩在禹禹前行。 面前的这片山路有些陡峭蒙策在前面拉，姜娅在爬犁后面推。等翻过这座山，剩下的路就好走了。 可能是下雪的原因，这一路上并没有遇见野兽，等翻过最后一座小山，到达家门前的大平原时，天已经暗下来了。 蒙策又一条条的把封门的木头拆下来，拆下来的木头先放到一边，他们没有急着进去。 让姜娅等在原地，他绕了半圈，从后山进了院子，查看过没有异样后才从大门出去，把爬犁拉进来。 这次下山原计划当天去第二天回，结果他们走了整整5天，家里冻的不像样子。 这次不但墙角，其它所有的墙面上都结了一层白霜，水缸里仅剩的一点点水已经冻成实心的。就连咸菜坛子里面都冻上了一层冰碴。 好在走之前把屋里的香菜和小葱都扣上了筐，又在上面放了两片草帘子，掀开之后虽然没有冻死，但有些蔫，也不知道能不能缓过来。 外面弄回来两盆雪倒在锅里，把柴火点燃，大锅、小火炉、还有火盆同时升起来，等温度上来，姜娅才摘了帽子、脱了袍子，卸下皮毛护腿，还有皮靴子，换回平时家里穿的棉袄和棉鞋，这一下子减轻了十几斤，顿时整个人都灵活不少。 蒙策把带上来的坛坛罐罐的都放到了地窨子，食材都给了姜娅，规整好爬犁又去扫雪了，今天的雪特别大，照这个趋势下去，用不了几天他的雪墙就又能建起一面了。 今年什么都没准备，好在买了海产品回来，冻成坨的扇贝肉、鲅鱼、带鱼、大虾、海带放水里解冻，鱿鱼、和小黄花寓意不咋好，今天就不做了。 过年的饺子怎么也不能少，面和好，酸菜没有了，还有点野菜黄瓜香，捞出来，再次焯水，然后剁碎备用，剩下的这些冻肉也分不清是啥肉了，就随便找了一块有肥有瘦的拿出来化冻做馅料。 炒微菜、炒榆黄蘑、香酥扇贝肉、茄汁鲅鱼、白灼大虾、凉拌海带、香煎带鱼、红烧鸡块，还有两大盘饺子，两杯葡萄酒。 蒙策策酒量见长，这次喝了一杯葡萄酒之后，还喝了一点从山下带上来的白酒，虽然度数不高，但他也喝了满满一杯。 这顿饭吃的晚，要守岁的原因，也不急着吃完，对于他俩来说，这一顿真是无上美味，姜娅是很久没吃了，蒙策看样子也是没吃过的吧？ 要不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的时候，姜娅要求过每样都得剩下一点，象征着年年有余，不然这些海产品一样都不带剩的。 都收拾过后，蒙策又出去扫雪了，姜娅烧了一锅热水，把灶房和饭厅中间的草帘子放下，进去简单的擦洗了一下身体，又从里到外的换上找出来的换洗衣物。 都收拾好了，把蒙策的换洗衣裳也找出来，等他回来，让他也去洗。 年过完了，但大雪一直没有停，洋洋洒洒的也没个尽头，第二道雪墙已经建起来了，彻彻底底的把这一方小院子给包围起来了。 正月十五，雪依旧没有停，这几天又刮起风来，大片的雪又变成了冒烟雪，天上飘下来的，地上刮起来的，混作一团，好似世界末日一般，让人心惊。 今年的十五，姜娅做了元宵，去年是包出来的，今年是放到黏米粉里滚出来的。 去年玛努彦还在呢，那时候他们仨跑到好远去走百病，今年的雪下成这样，看来是哪儿都去不了了。 住在山里是很安静，可有时候又未免太安静，安静的有些让人可怕！ 第60章 迟来的春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今年冬天比去年冷很多，春天来的也比去年晚上一些。 当三月的风吹起来的时候，他们的雪围墙要拆除了，不然等雪化的时候，他们这一片要成小河了。 用爬犁一车车的拉往河边，风把雪刮的脏兮兮的，已经不能充当他们的饮用水了。 河边的冰仍旧没有开化的迹象，蒙策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弄开两个冰窟窿，上游的水挑回去用，稍远一点的河里有很多鱼，把捞网伸进去搅鱼。 冰窟窿今天凿开，第二天还会冻上，蒙策每天把院里的雪拉到河边，再把河边的冰凿开打水，捞鱼的冰窟窿，开始的几天还能捞到鱼，等过了三四次就不再有收获了。 好在家里能吃的东西搭配起来并不单一，鱼也只是隔三差五的来上一顿，这几次捞到的鱼很能吃上一段时间。 一面雪墙还没有拆完，雪又下了起来，这场雪持续了两天，等雪停了，好容易回升的一点温度又降了下去。 雪墙又冻硬了，这两天蒙策没在弄了，他又开始进山了，捡木柴，也时也能带回几只小猎物。 姜娅在家里把黄豆找出来，挑了几斤出来，她要尝试做大酱。 首先把挑出来的黄豆放到锅里炒熟，等豆子里面稍稍变红就可以出锅了，之后用凉水洗一遍。 把豆子放进锅里，里面添水，水和豆子一齐即可，早上烧一个开，之后就不用动了，等晚上再烧一个开，这次要在锅里焖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让蒙策先给做了一个头是方块的豆杵子。 掀开锅之后，里面的豆子已经变成深红色，再用豆杵子把里面豆子压碎，盛出来之后放到方桌上，然后把豆子摔成长方体的酱块，放到干燥的地方，等它慢慢发酵，两个月之后就可以下酱了。 等雪墙都清走，蒙策又开始从河边挖大片的石头回来，想等院子里的各种土坯房子建好，把院里都铺上石板，这样即使下雨天院子里也能保持相对干净。 姜娅则是把屋里用不上的草帘子都拿出来放到菠菜、小葱、山葱地里，想让他们早些发出来，能吃到新鲜的菜。 等山上的野草冒头的时候，园子里的菠菜已经长得很好了，虽然清明节已经过去了，可她还是想做些青团吃，去年都没吃上，想了好久。 仍旧做两种馅料的，一种用红小豆做红豆沙，另一种做肉松咸蛋黄的。 野猪里脊切小块，放到锅里加葱、姜、白酒煮熟，捞出放凉后按照纹理撕成细丝，锅里放一点点油，肉丝放进锅里，加盐、酱油不停的翻炒，等锅里出现沙沙的声音，肉丝都成绒之后就可以了。 自己做的肉松口感有些脆，吃起来也更香，咸鸭蛋取出蛋黄，放到面包窑里烤熟，压碎后和肉松活在一起，捏成团。 小菠菜焯水后，研磨出汁，然后放粘米粉、一点土豆淀粉一起和成面团，分别把豆沙和蛋黄肉松都包进去，放在锅里蒸上，水开后，小火慢蒸差不多十五分钟就可以了。 等吃过青团，节气又到了谷雨，外面的气温忽高忽低并不稳定，偶尔还有霜冻，或是忽然飘起一阵雪花，林子里野菜的长势也马马虎虎。 姜娅想起来，以前总有专家说什么厄尔尼诺、拉尼娜之类的，要么是什么多少年不遇的寒冬等等。 她还有很多公众号上看到有写过，从元朝到清初都属于小冰河时期，现在看来他们也并不是乱写，是有些依据在的吧。 姜娅也不得不重视起来，防患于未然，等蒙策又下山的时候，换回来更多的土豆、地瓜、南瓜、玉米做种子。 每天进山采野菜之余，还要继续开荒，这次是在河边的稻田地旁边，地翻好了，把沤好的肥撒上一层，土豆、地瓜都按照芽包分好切开然后种到地里。 让蒙策又弄了一批长方形的木头筐，放好土把水稻播种进去，天气好放到外面，上面盖上草帘子，等太阳下山或者降温的时候就挪进屋里。 院子里的小菜也一样样的种起来了，根据去年的经验，今年进行了大面积的调整，把更多的土地用来种能当主食抗饿的植物。 四月末的时候发酵好的酱块子找出来，洗刷干净，切成小块，放在院子里让风把水气吹干。 院子里的半大的缸洗干净，把酱块子放进去，加盐、水，然后用白布把酱缸盖上，过三天之后打开，用都杵子，现在叫酱耙子，把里面的酱块打碎，把浮在上面的黑色沫撇出去，这时候就可以每天都打上一遍，过上二十天就可以吃了。 再用桦树皮做一个比缸口稍稍大一些，漏斗状的盖子，等下雨天用来盖酱缸。 园子里都伺候的差不多了，还得继续脱土坯，今年要把石磨那边的草棚子四周也砌上土坯，里面还可以放上一些杂物。 另外还计划在房子后面修建一个旱厕，在旁边盖上三层的养殖房，最下面住鸭子，中间放野鸡、最上面尝试养些兔子。 现在的柴房还得收拾出来，看今年还能不能找到那群野山羊。 地窨子里面也重新用干草和泥抹墙，之前里面的隔断倒了，这次也重新用土坯砌上。 这么算下来要用的土坯得比去年的还多，好在今年蒙策一直在家，院子前后有满满的土坯，成型以后得等彻底晾干才能做下一批。 他们俩又开始进山挖灌木、藤蔓。院子后面每隔几米，就立起一根高大笔直的木头，在木头立起来之前，根部都放在火堆里烧成炭，这样可以在地下放很多年也不会烂。 两根木头中间再钉上木头，最后再把灌木和藤蔓穿插着栽到木头围墙下。 今年的雨水少的可怜，土坯干的飞快，院子前后的小房子一个个的建起来，等把各种动物抓回来，蒙策又带回来三只黝黑的小猎狗。 第61章 火热的夏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三只狗仔身体黝黑，只在鼻尖或脚上带一点白，也算是有个区分，名字就大黑、二黑和小黑。 家里多了6只兔子，5只野鸡、三只羊和30只黄色绒毛的小野鸭。 有了之前的养殖经验，即使多了几个品种，也不费什么力气。 流动的小溪已经不再淌水了，要挑水得往上游走上很远，常去捞鱼的河，也干枯的见了底，里面的大鱼捡回家做熏鱼、咸鱼、腊鱼。 里面的小鱼非常多，捡回家，用大锅烘干，磨成粉，留着冬天给鸭子拌料。 山里的野草渐渐枯萎，园子里的青菜也不精神，他们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水稻田里，期望秋天多少能有些收成。 山上的野果开始成熟，蓝莓、树莓、野草莓、蓝靛果、毛樱桃、圆枣子 ，都吃过瘾后，要摘回家，做罐头、做果酱、晒果干，更多的是放到面包窑里烤干，天气干燥，只要不受潮，也能储存的更久。 园子里的西红柿做酱，黄瓜切片，豆角切丝，茄子切片或者蒸熟蒸，通通晾晒，辣椒做剁椒酱。 蒙策也每天都去山里，橡子林、草甸子、还有河对面，弄回来的猎物有的直接处理，做肉干、或者熏肉、腊肉。 猎到活的就攒上几天带去山下，上来的时候再挑上两担粮食。 他一个月大概下山两三次，不到俩月的时间，镇里的粮价开始出现波动，同样的银钱，少换了半袋粮食回来。 他回来一趟之后，和姜娅安排好家里的牲畜，带着姜娅和大半的银子又下山去了。 姜娅等在山洞里，蒙策去了村子里，和姜三叔、四丫、李猎户家都通了气，农村家里基本都会存上一些粮食，够吃到新粮下来，除了姜大有家。 王氏身体早就好了，带着几个丫头日子过的也不错，粮食不多，从村里人家买了一些粮食，等开春之后，山里的野菜没少往家薅。 家里还重新又养起了一群鸡鸭鹅，这个时候也并不用喂粮食，山边水沟里放上一天，傍晚赶回来就都吃得饱饱的，等秋天下蛋，也给家里的大人孩子补补身体上的亏空。 这个季节村里人基本自给自足，即使进城也不买粮啊，等蒙策的消息传到这几家里，王氏先坐不住了。 让五丫带着两个小的看家，她带着四丫去镇里买粮食，找了村里的牛车，拉了两石回来。 姜三叔则去了里长家和族长家里走了一圈，因为姜家人口多，又没有分家，所以他也买了些。 李猎户家就简单的很，家里就两个儿子，开春的时候大儿媳妇进门，家里又开出两大片荒地，虽然头年可能收成欠佳，但自家这几口人吃喝也是足足够的。 村里其他人的反应，蒙策就不再关注了，把消息传到，蒙策便雇了镇上的牛车，连续拉了三天，之后再去买，粮食不但限量，价格也涨了一半还多。 有消息传出来说，南方洪涝灾情严重，这边的商人屯粮不出，是为了运到南方，以便从中谋得暴利。 牛车往返三趟，运回了6石粮食，都是山上缺少的粮食，还是先把粮食从山下运到山洞下边，再从这里运到山里。 这个季节用上爬犁，也没有驯鹿之类的能帮着运粮，只能靠他们俩一趟趟的往回背、挑。 每天能走上一个来回，吃过晚饭后，稍稍休息一会儿，蒙策带上三只黑，还得回到山洞那里看粮。 土坯房里火灶连着火炕和火墙，这时候每做一顿饭，屋里都待不了人，外面干燥，也不敢像去年一样把灶台垒到外面，只能又去地窨子里开火做饭。 南方大面积洪涝，而在北方的这片山脉里连续俩月里一滴雨也没有下，不但树梢上的树叶都枯黄了，园子里的青菜、庄稼也都枯死了。 他们的水源又消失了，这次又往上游走了一倍的距离，才发现潺潺流动的溪流，又往上走了一段，转过山体，出现在眼前的是从一片石缝中流淌出来的水流，看水流还很大，这里即使不是源头，也差不多了。 这附近草木还算茂盛，他们住的平原上连个遮挡都没有，屋里又闷热的厉害，自从找到这一小片地方之后，他们俩决定到这里来避暑。 姜娅先在家里做准备，蒙策在那附近先巡视一圈，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开始砍树，挖石头。 先清理出一片平整的空地，然后向下挖，对于他们俩来说，最快的能让他们住进去，又能确保安全的就是地窨子。 还是小两间，挖好大小深度之后，四个角立上四根立柱，然后两两立柱之间用一样粗细、长短的木头填满到顶，等到地面往上的部分砌上石头，用泥巴粘合。 房顶是平的，用木头一根挨着一根的摆上去，糊上泥巴，然后在找一些苔藓放在泥巴上面，确保即使以后下雨，也不会把房顶冲漏。 因为只用夏天这一段时间，里面没有弄火炕，简单钉了一张双人床。 屋里用石头垒起了灶台，铺房顶前，里面已经晒得差不多了，把家里的被褥、锅碗瓢盆、粮食拿过来一些，就可以直接开火做饭了。 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洞，蒙策又往里扩充了一点，之后把家里的牲畜都赶了过来，其它的可以直接圈进去，唯独兔子是带着笼子一起进去的。 白天的时候，把羊拴到附近的大树上，让他在附近吃草，鸡、鸭在剪过很多次翅膀之后，圈到了院子里，他们用木头在房子四周圈起来一人高的栅栏。 已经七月中旬了，天上和下火了一样，等他们在水源附近安顿好，她和蒙策便打算把园子收拾出来。 她们带好水早早就出门，水稻还没有长成，蒙策已经不再往里挑水了，现在还没有枯死，但也见黄了，都割下来喂羊。 园子里的作物都旱死了，他们要把枯死的植物都收拾到粪池，等收到土豆地的时候，姜娅薅下来的第一把就带起了两个她拳头大小的小土豆，这倒是让她低落的心情好上许多。 第62章 家的方向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原本以为全军覆没的植物，又有了收获，简直是意外之喜。 土豆、地瓜都有收获，虽然不多，但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点安慰，毕竟忙碌了一个春天。 等地里都收拾好，仍然没有下雨，不管外面热成什么样，他们住的这片地方倒是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可能是这里地下水资源丰富，树木还都是长得郁郁葱葱，青草也比别的地方茂盛，外加零零散散的灌木丛，好似另外一个世外桃源。 也是因为这边潮湿，蚊子特别的多，他们俩都不太招蚊子，可在这里还是被咬的不轻。 这山里驱蚊的植物姜娅只知道艾蒿，她弄了一大捆，切成小段之后晒得干干的，然后放到圆盘里，每天晚上都熏上一会儿，倒是好上许多。 这里还有一个缺点就是这附近石头特别的多，这里比外面能低上5、6度，离秋天还有一段时间，他们便在水源两侧找出5片比较好清理的地方。 先把地里的石头都捡出来堆放到一处，再拔草除根，翻整过后，把这些日子攒下来的动物粪便用土拌好撒到地里，浇上一遍水，过上一两天就可以撒种了。 把家里还剩余的种子找出来，地瓜、大白菜、葱、蒜、黄瓜、西红柿、菠菜、豆角、辣椒、白萝卜、胡萝卜又都上种一遍。 即使以后真的没有收成，损失些种子而已，但长出来的秧苗还可以喂羊和兔子、鸭子。 这天气热的厉害，明明是瓜果蔬菜正旺盛的季节，现在除了干菜、腌制的咸菜，他们倒还没有菜吃了。 最近活多，天气热又都食欲下降，姜娅便把家里的绿豆、粘米粉、红豆、黄豆、玉米面、高粱米都拉了过来。 每天都换着花样吃，高粱米水饭，咸鸭蛋，炝拌土豆丝，活好的面团用水洗，洗好的面沉淀过后做凉皮，面筋放锅里蒸上，出锅之后切好和凉皮一起拌着吃。 绿豆磨好沉淀出淀粉，放到锅里加水，小火烧到锅里冒大泡，盆里接凉水，把锅里的粉舀到漏勺里，漏出凉鱼，盛出凉鱼放调好的汁搅拌。 或是把煮好的淀粉放到大碗里，等凝固之后切成块，放到锅里炒熟吃。 红豆和做成豆沙，和粘米粉搭配做成凉糕。 绿豆更多的是做绿豆汤，早上出门前，把绿豆和水放到锅里，灶里只放上一根木柴，等中午回来绿豆汤也做好了。 姜娅在家做午饭，蒙策则把绿豆汤里放上两勺糖，然后盛到瓦罐里，再放到小溪里，用盘子把口盖住，上面压上石板，等下午挑水浇地的时候，喝上几口冰凉翻沙又清甜的绿豆汤，真是解渴又防暑。 等傍晚吃过饭，关上门窗，屋里点上艾草熏蚊子，他们俩赶着鸭子、牵着羊，前前后后的跑着三只黑狗，一起到小溪边乘凉。 三只黑已经长到半大了，竖着耳朵趴在脚边警惕的看着四周，羊就栓到附近有草的树上，让他们吃个够，最快乐的要数鸭子们了，它们已经从黄色绒毛的小可爱，变成灰突突的大鸭子，在小溪中嘎嘎叫着，到底是野鸭子，张着被剪过的翅膀水上水下的扑腾着，好不欢快。 姜娅和蒙策手拉着手，或坐或躺的在河边，享受这一天中的放松时刻。 “外出打猎的时候，会不会迷路？你是怎么辨别方向的呢？”姜娅忍不住好奇的问。 “看植物的长势、苔藓、树上果子结的多少，松、柏、衫树上的树脂，树上的年轮，等等。” 蒙策又笑了起来，转向姜娅的方向小声说：“我还有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谁都没有说过，你想不想知道？” 姜娅也来了兴趣，凑到他跟前，也跟着小声说“想知道，你快说，然后我也告诉你一个怎么辨别方向的方法，我们交换。” 蒙策又往前凑了凑，姜娅觉得他们俩的距离太近了，他呼吸的时候，感觉自己脸上的绒毛都在动。她很想听蒙策说，便也没有动。 只听蒙策说：“方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我每次离开家都会在树上画上箭头，不管我走了多远，去往任何方向，都有箭头指引我，让我找到回家的路，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哪一天离开家之后就不再回来。只要你在，排除万难我也会回到你身边。” 听了他的回答，姜娅愣住了，自己的本意真的只是问他如何辨别方向，但也不可否认，每次蒙策出门的时候，留在家里的她都会多少有些焦虑，她也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蒙策不但察觉到了，还给了她一记定心丸。 他们俩仍然保持着之前的距离，互相注视着对方，就连呼吸好似都纠缠到了一起，姜娅忍不住往前凑了凑，亲到了蒙策的嘴巴，看他像傻了一样，仍旧一动不动，姜娅坏笑着，又凑过去舔了一口。然后笑着跑走了。 留下蒙策捂着嘴巴，在小溪边傻笑了很久。 第二天，在地里浇水的蒙策有些心不在焉，偷看了姜娅好多次之后，姜娅转过身，无声叹了口气，等所有的地都浇过水之后，姜娅问他：“你干嘛，这一上午，你踩坏了我好多秧苗。” “对不起，我，昨晚……” 对于昨晚的主动，姜娅后悔了好久，蒙策又青天白日的提起来，姜娅多少是有些心虚的，连忙打断蒙策：“你想知道我是怎么辨别方向的吧。” 姜娅在附近找到一根树枝，把树枝插到阳光直射的地面，在树枝投射出来的影子顶点上插一个树枝，然后就带着他回家吃饭去了。 等吃过饭，又在门前的吊床上小憩了一会儿，然后俩人又挑着扁担到地里去了。 这时候树棍的影子已经偏斜很多了，在这个影子的顶点在插上一根树枝，把两个标记点连成一条直线，第一个标记点是西，第二个标记点是东面，垂直东西方向画一条直线，上方是北，下方就是南了。 既然说到南北，姜娅又想到了日晷，找到一块大小薄厚适中的石板，让蒙策在上面画出三个同心圆。 外圈刻出24小时，中间刻十二时辰最后刻出精细的线条，刻得越多，时间区分的越详细，中间打通，碳化了一根木棍插进去，让它垂直于日晷表面。 她没记错的话，大兴安岭纬度在50多度，取个整数，就50度，把做好的日晷面向正北方，倾斜的度数为40度。 虽然粗糙些，阴雨天或者夜晚没有太阳时不起作用外，其它时候倒也能把时间看个大概。 第63章 天灾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时间进入八月，旱情仍旧没有得到缓解，山里的草木成片的枯死，溪边的菜苗长的还不错，但需要他们每天不停地浇水。 傍晚天气不那么热时，蒙策又从地窨子中拉出半袋黄豆，姜娅准备做些酱油。 黄豆在水里泡上一晚，第二天放到锅里大火烧开煮一个小时，捞出来沥干水分，等凉透了之后撒上面粉，不停地翻拌确保每一个豆子上都有面粉，裹好一次等豆子回潮再裹第二次面粉，裹到第三遍之后把豆子摊平放到晒篮里，放到室外，地下垫上一些小石块，确保上下通风，在豆子上面盖上树枝条。 等五到七天长出霉菌就好了，这天气实在是热，第二天黄色的霉菌就长出来了，要翻动一下，把结成块的弄散，要不豆子上热不均匀容易长黑毛引起变质。 等霉菌都长成草绿色就好了，要把豆子全部搓散，在阳光下暴晒两天，1斤豆半斤盐，1斤多点的水。 缸要先洗干净，放外面晒几天杀菌，下豆子前先放盐，用烧开的水把盐化开，等盐水彻底凉下来再把霉好的豆子放进去，用扒好皮的长棍子进去搅拌，要确保所有的豆子都浸泡到水里。 之后要每天早上搅动，用舀子把底下的水舀上来浇到浮在上面的豆子，这样上面的豆子不容易长毛，再盖上纱布晾晒180天以上，时间越长，酱香味就越浓。 最近几天，这附近的动物开始多了起来，蒙策便不让姜娅去水边地里了，家里养的羊和鸭子也不再散养了，都圈起来。 姜娅做了十几个草人，防止鸟类来祸害秧苗，蒙策则带着三只猎狗在地头搭起了窝棚，住了进去。 只吃饭的时候或者挑水回来，其余的时候都待在地里。 菜苗刚长出来，种的晚，最快的也要九月末，十月份才能有收获，如果一直守在这里，不说过两个月收获怎么样，就是把他绑在地里什么都干不了也不行。 这里动物越来越多，对他们的威胁也更大，尤其是姜娅，那是一点自保能力也没有的，如果真的被袭击，那后果蒙策想都不敢想的。 蒙策又开始行动起来，让姜娅每天熬很多的绿豆汤，他也不管白天晚上了，除了吃饭睡觉，其它时间都在附近砍树，要那种胳膊粗细的小树，砍的时候不费力气，用的时候从中间对半劈开就行。 也挖灌木，然后移栽到地边上，还在附近挖了很多陷阱，对大型的动物有点影响但不大，对小动物就是致命的了。 最后用石头把缝隙堵起来，他们开出来5片荒地，虽然都不大，但架不住多啊，等都圈起来之后，蒙策脖子、胳膊后背上都晒脱了皮，人也变得比之前红很多，倒是更显英气了。他狠狠睡了两天才作罢，这些天他们也攒下了很多的猎物。 能有这么多收获，家里的三只土猎狗功劳最大，从抱回来就一直跟在蒙策身边，现在他们配合的非常默契，虽然才半大，但实力很可以了。 家里的兔子已经连生了几窝，还有最近存下来的咸肉、熏肉也颇为壮观，实在是在山里物产丰富，有新鲜的吃，他们不会动腌制过的，这么做也只是便于储存到冬天，等大雪封门真出不去的时候，也有吃的。 蒙策休息好，姜娅便把东西收拾出来让他下山一趟，一是把家里的存货清一清，即使换不回东西，填补些银钱也行啊，早晚都用得着。 二是看看外面的情况，今年夏天南涝北旱，可不止他们缺粮，如果形势严峻，有外族人来抢粮食，他和蒙策住在山里，怎么都能活，可山脚下的村子里就艰难了，还是要早早打算起来才行。 蒙策再三叮嘱姜娅不要出门，早早起来给地里浇了水，然后就踏着满天的星光出门了，一边挑着十只肥胖的兔子，另一边是腌制好的咸肉。 不管外面怎么样，他都要在今晚赶回来的，留姜娅一个人他实在很不放心。 山下的水田地都改成了旱田，田间地头的多了不少井，但地里的粮食长势一般，都蔫巴巴的不知道啊能活到哪天。 蒙策到山下已经中午了，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到了镇上也不见往日的繁华，街上行人寥寥，很多店铺都关了门。 他先去了粮铺，可连着三家都关门了，镇上的粮价一直居高不下，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等到常去的酒楼卖猎物的时候，给的价格却低得离谱。 蒙策出了酒楼挑着担子往富人区去了，敲开几家后门，挑着的担子就空了。 等他路过银楼的时候，银楼前面停了五辆马车，每辆马车旁边都站着两个大汉，马车上已经堆了不少的箱子，里面的人还在不断的把箱子搬出来，蒙策想进去看看，被守门的人拦住了。 他朝银楼里面扫了一眼，就瞧见了李梅娘，他扬声喊道“李老板”。 李梅娘看了过来，倒是一下就认出了他“蒙兄弟，真是有些日子没见了，你和你娘子可好？”。 又对一旁的伙计说道：“快别拦着了，让蒙兄弟进来说话。” 蒙策和伙计互相拱手后，才来到屋内，站到不碍事的地方，才说道：“都还好，我出来前，娘子还特意嘱咐我要来看过您，只不知你这是？” “嗨，这可不巧了，看我这忙起来乱糟糟的，你这要是不忙，咱们到后院喝杯茶去可好。” 来到后院，也没有人招待他们，李梅娘亲自端了茶过来，两人落座后，她便压低声音说道：“蒙兄弟，你也看到了，我时间紧迫，也就不和你绕弯子了，你和姜娘子得早做打算才好，今年秋冬怕是不好过。” 蒙策眉毛微动，也压低声音说：“您这话从何说起。” “南边他们可是一年两季，从去年冬天就经历了冻灾，据说连最南边的广东、海南那一片都下起了雪，已经颗粒无收了，今年又遭了洪灾，照现在这形势看，不但粮食绝收，怕是人也得流离失所。至于咱们北边也不用我多说了，今秋怕也是收获无望了，而且咱们的税收是高于南边的，只怕今年还要高上一截，至于其它的……我就不多说了，姜娘子是个通透的，以后万事多和她商量着来。” 话落，李梅娘便站了起来，下了逐客令“就不多留你了，赶紧家去吧，咱们这一别，天高路远的，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蒙兄弟和姜娘子多保重吧。” 第64章 人祸（一）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辞别了李梅娘，蒙策挑着担子出了小镇，走到山脚下先拐进了村子里，到了姜大有家。 家里现在都是女人，他并没有贸然进去，站在门口喊了几声，等王氏出来，他才跟着进去，得知他还没有吃饭，便让四丫、五丫去张罗。 蒙策赶紧出声阻拦：“先不急，我这有些要紧事说，得让三叔、猎户李叔来一趟。” 王氏愣了一下，四丫赶紧问道：“姐夫，可是家里有事？” “不是，我们家里一切都好，等三叔他们过来，咱们一起说。” 王氏缓过神，推着四丫五丫出去“快去给你们姐夫做些吃食。” 又对站在一旁的两个小点的丫头说道：“小六、小七先到你三叔家，再让你小哥陪你们去李猎户家，万不可分散开来，单独出行，听到没有！”最后的语气比平常严厉很多。 “知道了。”两个小姑娘同声回答，手拉着手一起出去了。 “岳母这是？” 王氏叹气，“唉，这段日子，周围的几个村子，前前后后的丢了5、6个孩子了。你说这是咋滴了，老天爷不给人活路也就罢了，咋现在连人都断自己的路呢。” 听她这么说，蒙策坐不住了，要知道是这样，他进村的时候绕一圈把人都叫过来好了。 他站起来，不顾王氏的阻拦，出了院子，就直奔三叔家，等到了门口，正好姜杨从里面出来，他便赶紧问到：“六丫、七丫可还在？” 姜杨一直有点怵这个三姐夫，见他神色有些焦急，赶紧回道：“她们刚走，家里就我一个，我刚把家里的牲畜都圈起来，这就去找她们。” 蒙策转身就走，姜杨也慌了神，小跑着跟在了后面，这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她们，到了李猎户家，他们一家人还有些诧异：“怎么这时候来，可是家里缺些啥？想换些回去？” 蒙策心都沉下来了，不用问也知道了，两个丫头不见了。 “李大叔，家里哥哥们在不在，叫上附近相熟的村人，带着家伙什跟我去找人，家里的小六、小七不见了。” 跟在身后的姜杨傻了一样，跟着眼泪就下来了，策策没有时间安慰他，只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姜杨，快去找你爹娘还有哥哥们，让大家到村口去，凡事遇到的不管认不认识，只要出村就给我拦下来。” 姜杨用手使劲擦了两把眼睛，转身就跑了出去，可能是吓的腿软了，还差点摔了一个跟头。 李家也是二话没说，李猎户和大儿子背着上山打猎的武器就跟着蒙策出去了，小儿子机灵，他一路跑一路喊，直冲到了里长家，又绕了一条路喊着跑了回来。 这天气热的厉害，他跑的这一大圈差点虚脱，等稍稍喘匀了两口气，便也背上武器，带着寥寥无几出来的几家男人们到村口支援。 蒙策带着李猎户父子从村子往山脚下走，连着好几个月没有下雨，地上干的厉害，一脚落下去就能飞起一堆土。 村子边缘隔上几家也进去问问，有没有见过生人，他们绕着村子外围走了一大圈，并没有收获。 到村口时，姜三叔一家还在村口守着，王氏被四丫、和姚氏扶着，坐在路边，众人都带着草帽、手里拿着大蒲扇不停的扇着。 蒙策和姜三叔打了招呼，又带着人进村子里，这次挨家挨户的搜，他就不信两个大活人能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由于里长家儿子也跟在队伍里，村里人有不高兴的，也还算配合，实在是大热的天，哪还有精神头折腾啊！ 村子里有几户空房子，有的空久了很是破败，墙都塌了半边。有的则刚空出来，应该是投奔到别处去了。 走了半个村子了仍然是不见人影，蒙策便思索起来，要同时控制住两个半大的丫头，最少要两人，村里没有外人来，也没人出去，那就肯定还在村里。 还剩最后一排房子了，这一排总共9家，有三家空着，蒙策打起精神，跟着众人进了第一家，这一家姓孙，也只剩一个眼睛不大好使的老奶奶，和守寡的儿媳妇带着5个孩子，大大小小5个都是男孩，最大的15、6，最小的也6、7岁了。 只是等众人都进了院子，家里只寡妇和老娘出来了，里长儿子郭大勇便开口问：“二奶奶，婶子，咱家几个柱子没在家啊？” 蒙策最后进的院子，此时站在不起眼的旁边仔细打量婆媳俩，听到里长儿子问话，老太太攥着拐杖的手明显抖动了起来。 孙家婶子笑脸相迎，并没有因为这些人突然闯进家里而丝毫不快，她也感觉到老太太的不自然，便一把薅过老太太手里的拐棍，扔了出去，然后才说道：“都不在，这天热的很，柱子奶奶这些日子吃不下饭，身子不大好，咱家几个孩子孝顺奶奶，一大早就都进山了，想着找些草药给老太太用，这山上地头的家家日子都不好过，能划拉回吃的最好，要是啥都没有，一人能背下一捆柴来也是好的。” 郭大勇便道：“很是了，这几个小子瞧着都是好的，等度过这难关，以后二奶奶和婶子过的都是好日子。您二位也听说了吧，姜家俩最小的丫头不见了，咱们找了这半下午了，都一个村住着，想家家都看看，咱们这一户户走过来的，这会二奶奶身子不适，让她到阴凉地方歇会儿，婶子带咱们进去看看，走个过场。” “成，想瞧咱们便进去瞧，先等我把婆母安顿好。”说完便搀扶着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走到房檐下的阴凉处，那有半张破草席，把老太太扶坐到上面，才带着众人往屋里走。 她带着人屋里外头的走了一大圈，蒙策一直在观察她，也并没有发现异样。 村里人能跟着出来找人的，都是热心肠又淳朴的老实人，这孤儿寡母老老小小的，众人也就进去走个过场，并没有大肆翻找。 要出门的时候李家二小子笑嘻嘻的开口问了一句“婶子屋里外头都收拾好了，您打算去哪里！” 第65章 人祸（二）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孙家婶子有些不自在，但也只是一瞬间，她很快又调整起面部表情，带着一丝苦涩说道：“前些日子我娘家大哥捎信来，趁着路上现在还好走，要咱们孤儿寡母的随着他们村子一起往南边走，虽然咱家穷，可这破家值万贯呐，这也舍不得，那也扔不下的，收拾了几天倒是越收拾越多了。” 李猎户听了也是频频点头：“走得，走得，树挪死，人挪活，咱们也要早早打算起来了。” 从孙家出来，剩下的几家有人的，没人的都仔细查找了一遍，也是一点发现都没有。 他们一群人从村头又回到了村口，只是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了，也不能让大家一直都守在这里，姜三叔便让自己的几个孩子和蒙策继续守着，他则带着女人们和来帮忙的村里人先家去。 不管找没找到，大热天的也不能让人家饿着肚子回家去，便都带回了姜大有家，又让姚氏回去背了半袋子粮食，带着儿媳妇们过来帮忙。 现在家家倒是还没缺粮，可要熬到明年秋也是够呛，如果明年老天爷还这么混不吝的，那可真是不给人留活路了。 等着吃饭的时候，姜三叔和村人们说起了现在的形势，都是老农民，除了种地之外，他们啥也不懂，可关乎到一家老小的性命了，咋地也得整出个123来。 待在村口的蒙策也有些心急，天一点点的黑下来，温度却仍旧没降多少，不知道山上的姜娅过的怎么样，遇没遇到危险，也不知道山上的动物闯没闯进他的地里。去祸害他们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菜苗。 晚饭一人分了两个玉米饼子，菜是没有的，汤更别想了，等吃过了，姜三叔让大伙都回去歇着。 可这节骨眼能出来帮忙的，要么是交情好的，要么就是热心肠的，现在家里地里都没活，什么忙都没帮上，还吃了人俩饼子，就这么回去也说不过去啊。 姜三叔让女人们都留在家里，拿着给孩子们准备的干粮，带着一群人到村口给孩子们送饭，半路遇上了里长和几个族老，他们一伙人又结伴去了村口。 这一路上也没人说话，整个村子里显得异常安静，因为缺水，植物干枯，各家的家禽也都一点点的宰杀了，此刻的村子里，没有一家灯是亮着的，也没有一点声音，仿佛走在已经荒凉许久的村落里。 好在没有多久，有在院子里乘凉的村人，见着这么多人路过，也好信的跟在后面。倒是他们这么多人一下子都出来了，惊得附近的鸟都叫了好多声，也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飞来的。 老远过来的姜三叔一时没看见人，又怕坏了事儿，也没敢喊，等要到跟前了，一下冒出来好几个，倒给这群老家伙们吓了一跳。 现在也没条件讲究了，把手放到衣服上抹一抹，接过饼子就往嘴里塞，一人两个饼子，又分了两口水，这一顿饭算是完事。 等吃过以后，里长和族老就和蒙策打听起了山里的情况，附近的猎户都在外围活动，对这附近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也是差不多了。 山上的情况和山下也没差多少，但这小猎户不住这附近，只是不知他那里如何了，可否还能生存下去，毕竟背井离乡的谁都不愿意，更何况他们老的、少的、大娘子、小娘子一大堆，青壮年加一起都没多少，自保倒是勉强，可真要拼命的时候，一家老小怕是都难啊。 蒙策从镇里回来就在想这个事儿，也是他进村来的目的，他和姜娅还不能下山来定居，即使能，现在也不适合。 至于山上，他现在也就发现那一小片地方还能生存，从最近越来越多的动物过来找水，便也能知道那附近也就只有这么一点水。 现在看来流出来的水没有变化，要是整个村里人都过去，他也不敢保证能用多久。 蒙策便说：“目前还能维持，只是要走很远，而且山里大型动物不少，也得做好心里准备。” 郭里长人老成精，以前总是烟袋不离手，没说几句话烟袋锅子就得冒起烟，可自打这旱灾之后，他已经很久没往里添烟丝了，举着空烟枪放到嘴边吸了两口，过过干瘾。 “今天大家伙在这呢，我就说几句，咱们大伙在这安家，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舍家撇业的远走，咱们这活不下去，南边也难啊，咱村子并不大，也就五十几户，今儿回去亲朋好友的都通通气，想跟着蒙小哥进山里的，就到我这来，但记住了，就咱自己村里的人，亲戚里道的外村人就别叫了。要往外走的，就尽量凑到人多些再统一行动，至于留下的，也都尽量聚堆在一块儿，不管到哪里，也都希望大家能守望相助，将来咱还有团聚的一天。” 众人一时都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一时也不知道他们是来帮忙找俩丫头的，还是来研究后路的。 就在这时，几声刺耳的鸟叫声响了起来，蒙策在内的几个姜家小子，还有郭大勇、李大哥、都瞬间冲了出去。 年纪大些的还不知道发生啥了，也都慌了神，有往家跑的，有跟着年轻人跑的，里长让两个靠谱的村人送几个年长的族老家去，便也跟着李猎户、姜三叔一起跟着年轻人后面去了。 他家大勇可也冲在前头，另外想到山里去还得靠着姜家这个三女婿，姜家这俩小丫头的事儿要是处理不好，就啥都甭想了，也跟着逃荒去吧。 李大哥更熟悉自家弟弟，渐渐跑到了队伍前头，带着众人往山脚下的地里就奔了过去。 李二已经和两个大汉缠斗到了一起，可能那俩人也没想到一个半大的小子能有这般的武力值，一时半会的倒是也没占到啥好处。 等李大赶到，看准人上去就是一脚，不但把人踹翻了，那人还好半天都没起来。 也没让大伙上手，李家两兄弟就就把人制服了，跟在后头的郭里长恨不得叫声好，这李家一向和姜三关系好，姜娅都上山了，李家保准也得跟着上山去，这不是又有了一层保障。 第66章 人祸（三）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快，快呀，孩子们在底下。” 孙婶子大喊着往前跑去，其他人又都呼啦啦的跟着跑了过去。 孙家的地里被人挖出了一个洞，出入口只能容一人进出，上面用几块板子简单的遮挡住了，掀开板子，里面黑黝黝的一片，一点声音也没有。 没有照明的工具，又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人，往里边喊话也没有回应，大伙儿都互相瞅着没有动。 蒙策绕着洞口走了一圈，然后刚把弓箭拿下来，要下去看看，旁边的孙婶子就跳了进去。 蒙策只和众人说一句“都在上边接应”，便也跟着下去了。 “柱子，娘的孩儿，在哪儿呢，回应娘一声啊？”孙婶子颤声的叫着孩子们，照比刚才她的嘶喊，现在情绪倒是稳定不少。 洞口到底差不多两米深，然后横向高1.5米左右，里面什么都瞧不见，蒙策下来之后只能爬着走，双手一寸不落的摸索着向前，好在没爬多远，孙婶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在这，孩子们在这。” “这里太热了，婶子能使上力气不，赶紧把孩子们顺过来，我拉他们出去。” 好在里面还稍微宽敞点，能让人稍稍活动一下腿脚，但也只能猫着腰，蒙策说完并没有等在原地，这次弓着身体用脚探着走。 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激动，孙婶子摸到躺成一排的孩子们，却有些使不上劲，挪了半天也没动地方。 蒙策感觉脚尖碰到东西，便蹲下用手摸，是脚丫，他们是一个挨着一个的摆在一起的，他抬起一只脚往外拉，拉出一点距离后，把孩子背到身上，尽量矮下身体，爬着往出走。 等在洞口的人分成两波，郭里长、姜三叔、李猎户、李二、还有村里的几个年轻人押着那两个男人去村里了。 剩下郭大勇、李大、姜家三兄弟等人留在洞口，万一这边再来人他们也不怵，听到蒙策喊人，他们几个赶紧回应。 这些孩子们都昏迷着，身体很软，洞口又窄，蒙策在下面有些使不上劲，最后上面的人拉着姜松的腿，让姜松倒挂着下去拉。 洞本就不深，上半身探进去，就摸到衣裳了，他这一使劲还没拉动，他还在想这孩子还挺沉，他又一使劲，下边的蒙策说话了：“你拉我干啥，拉孩子呀”。 ……嗨，我这牛劲白用了。 第一个孩子顺利出了洞口，借着月光看是个小男孩，还有呼吸。 蒙策又进去背第二个，这回孙婶子也找回了力气，配合着把孩子放到蒙策背上，等蒙策往出爬了，她也没干等着，摸到下一个孩子，把他往外拖了一段距离，等蒙策再下来就能少走几步，就这样一个个的都弄了出来。 等里面七个孩子都送出来，蒙策都虚脱了，拒绝了让他们下来接自己，赶紧把孩子们都送回家去看郎中，又把孙婶子托了上去，他自己躺在洞里好半天才缓过来。 等他满身泥土爬上来的时候，姜杨抱着他的弓箭还在等他，蒙策背上弓箭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就走了，姜杨摸了摸头跑到了前面，蒙策在后面跟着，一前一后的到了孙家。 此时院子里已经围了不少人，郭里长等人又带着被抓到的俩人过来了，还有闻讯赶来的村人，以及姜家一大家子，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吵成一片。 等蒙策和姜扬挤进来，李二凑了过来，简单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被摁住的是孙寡妇的两个哥哥，他们村子和边界就隔了一条河，从去年开始，对面就欠收，今年又赶上这个光景，他们过来的次数就更多了。那一片以前还有兵丁隔三差五的过来巡逻一番，今年春就没再来过了。 再留下来也没有活路，村里人就开始收拾东西，往里边走，这一路倒也勉强没有掉队的，等走到一大片山脉的时候，被人拦住了去路，他们也好说话，要走的把粮食留下人可以走，想要上山的就连人带粮一起留下。 大多数都走了，他们家却跟着上了山，上去之后住在草棚子里，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一天一人两个窝头，勉强饿不死，他们便和上边的人商量着要下山，下山倒是也可以，来时多少人，找到能顶替你们的人就可以走，他们家可是老少十五口，这得多长时间才能把人凑齐啊。 逃跑是不用想了，山上有巡逻的，抓到了拉到人前就是一顿毒打，也不管老人孩子都是一样打。实在没招了只能下山去找人，可哪有傻的，根本就没人愿意跟他们上山。 等时间长了，看见有带回女人还有孩子的，他们哥俩便也动了心思，可这山上有胡子，附近哪还有人家，最后想起了嫁到这边的妹子。 倒是离这里也没多远，大概往南不到30里就到了妹子家，俩人一路看过来，这边走的人家还不多，到了村里也没急着进去，等天黑透了才摸进去。 他们只说要举家往南走，他俩脚程快，来通知她的，要妹子赶紧收拾东西，一家老小都跟着走，白天也不出屋，等晚上说是去浇地，要是走了，把这些半死不活的秧苗也带着。 孙婶子东西都收好三天了，也不见家里人过来，就问哥哥们咋回事，要不要去接应一下，他俩哥便说，晚上带孩子们去把地收了，明天早上大部队要是还不到就出去接。 孙婶子要去，她哥还没让，只让在家里等着，照顾瞎眼的婆婆，可等到天都亮了，一个人也没回来，她赶紧往地里跑，地里的庄稼根本就没有收，人影也不见一个， 她慌里慌张的就开始喊人，正好大哥上来，从背后就把她弄晕了。 醒来的时候，她被绑了起来，嘴也塞住了，她看着大哥二哥简直难以置信，可发不出声音，只能呜呜呜的哭喊着。 这哥俩也没想着伤害妹子，只说几个柱子们都好好的，把她带到洞口，让孩子们喊几声安她的心，等妹子稳定下来，才把俩人的来意说了出来。 他们也用了土匪的办法，只要妹子帮他们找到5个，就放了外甥们，而且还能带着他们一家去逃荒，如果不帮忙，那就把柱子们都带走。 孙婶子失魂落魄的往家走，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既不想作孽害人，可也不能眼看着自己孩子进火炕啊，这几个柱子那是她的命啊。 不管俩哥哥可也得想着几个柱子，等中午天正热的时候，村子里一个人影都见不着了，她才出去往地里送饼子，远远的看见了姜家俩小姑娘往村子边缘走。 等到了地里，和柱子们又互相说了几句话，之后脑子一热，就把这事说了，哥俩饼子都没吃，就跑了出去。 第67章 她翘起的嘴角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他们只是用药把人弄晕了，等回了山洞，大柱、二柱借着昏暗的一点灯光看清是谁的时候，俩孩子就不干了，和他们争执起来，洞里实在狭窄，又挤进来这么多人，现在又喊又哭的乱做一团，也怕被人发现，哥俩便撕吧着把外甥们都迷晕了。 孙婶子今天被姜家人查上门去，心里始终忐忑难安，可也不敢出去，怕被盯上，焦心的等到二半夜，才敢挎着篮子到地里头去。想着还是劝哥哥们早些离开才好。 本来就心慌，也不知道这大半夜的是啥鸟喳喳喳的叫的人瘆得慌，等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赶到地里，在洞口喊了两声，只大哥二哥出来了，几个孩子一直没有回应，她要下到洞里去，哥俩就拦着。 他们这一拉，孙氏更慌了，一心想着他们是不是也对孩子下手了，把他们都带走了，于是便不管不顾的喊起来。 一路跟在后头的李二又吹了几声急哨，也顾不上许多了，奔着声音就冲了过去，后来大家就都知道了。 吕郎中在屋里挨个孩子都看了一遍，女孩子和几个小的没啥事，大柱、二柱、三柱有些皮外伤，养些日子就好了。 给每个孩子又灌了点水进去，药效过了自然就醒了，姜家众人把两个丫头弄回去，这里人多，孩子本就受了惊吓，万一醒过来被刺激到就完了。 把姜三叔和郭里长拉到一边，单独说了几句说，蒙策帮着把两个小丫头送回家，挑着担子就要走，王氏喊住了他，到灶房拿出四个饼子，和一瓦罐水给他放到筐里，什么话也没说，和他摆了摆手就进屋去了。 蒙策披星戴月的赶山路，还有两天就十五了，只靠这一个月亮也照的清这山里的一切，更是照亮了他回家的路。 等能看清小屋的时候，已经中午了，他一边往家走，一边查看附近的情况，看着倒是一切还好，又往前走了一段，他听到了黑子们的叫声。 随即就看到他们冲过来的身影，小屋的门被打开了，姜娅也出现在他视野里。 姜娅在做吃食，蒙策放下扁担带着黑子们就去查看菜地了，五片菜地，有两片被祸祸了大半，还在其中一个里面看到狍子的半副骨架。 让黑子们吃过之后，他把剩下的头和骨架都清了出去，把被祸害的菜苗都铲下来，带回家喂鸭子，又把带血迹的土都挖走。 四周的陷阱也挨个看了，其中有四五个坏掉了，他也没管，长出来的菜苗只一天多没浇水就有些打蔫，土地也干的不成样子。 耽搁了这大半天，想到姜娅在家做美食，他突然就感觉非常饿，先回家吃过，再来收拾，回去之前，又想起自己邋遢的样子，到水边先把衣服脱了，简单搓洗了几下，又把自己搓洗干净，头发就算了，没有皂角洗也不干净。 等洗好穿上湿衣裳，才想起来弄下来的菜苗还得带回去，要是再晒上一中午，就得变成菜干了，衣裳是不可能脱的，到附近大树上随便弄下些树条，弄了一个粗糙的篓子，把菜放进去，怕背着散架，于是抱在怀里，带着三个黑回家去了。 也不能真像蒙策说的那样，一直不出屋躲在房子里，蒙策在木门的下方弄了个小门，专供三个黑出来进去的方便，蒙策不在，她要出门前把三个黑先放出去，要是没有太大反应，她再出去，好在放它们出去，没有蒙策带着，它们也从不跑远。 昨天出去喂动物，顺便清理圈的时候，发现了两个鸭蛋，可把她高兴坏了，她也没舍得吃，等今早去的时候又发现了两个。 现在蒙策回来了，煮了两个，又做了鸭蛋酱，过水手擀面，前几天发的豆芽也长起来了，焯水过后放到面里用酱拌着吃，可惜小菜还没长起来，要是再有黄瓜萝卜搭配就更好了。 把矮脚桌放到了树下，虽然一点风丝也没有，可也比屋内要凉快的多，他们俩悠闲的吃过饭，都收拾好，蒙策又洗头洗脸，重新换了短褂子，在家门口的树上拉起两个吊床，一人一把大蒲扇，把山下的事讲给姜娅听。 两人面对面的躺在各自的吊床上，姜娅一直在听蒙策说，说道两个小丫被掳走了，倒是停下了摇着的蒲扇，可也没有打断蒙策，直到他说完。 “你知道把他们带到山里，放到身边，我们的责任就多了，即使其他人不管，我们姜家可一大家子呢。” “那也不能眼见着他们流离失所”，他紧紧盯着姜娅的眼睛，攥着蒲扇的手都有湿了，他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我们现在不想出去，可以后呢，这世道也不能总是这样吧，万一，我是说万一，咱们的孩子们不想待在这大山里，我们总要给他们留条路，让他们多一个落脚地吧。” 姜娅也没话说了，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问他：“也让他们到这里？” “这附近也没有合适的地方了，这里有水源，都弄成我们这样的房子，大概能来的不超过十家，房子再互相紧凑些，弄个大围墙，家家都出人，每天巡逻，想来日子也不会太难，总比在外面流离失所的要强上不少。” “我不同意”。 蒙策没想到她会直接拒绝，但也愿意尊重她，想都没想直接说：“那我把他们安排到水源的另一侧，那里比咱们这差上一些，但费上一番力气也能收拾出来。” 姜娅仍然没有笑模样，又问他：“你不问我为啥不同意？”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就好了，至于什么理由，你说我就听着，不说我也尊重。” 姜娅心里美滋滋，眼睛也弯了，嘴角也上扬了，处处透着灵动，说话的声音都轻快不少。 “我不同意的是，一个围墙把我们圈到一起，我们还是隔开一点距离，前后两两相对的建房子，然后中间一道墙把两家分开，两家分出一样的距离，每家剩下的三面也围上墙，里面剩余的空地还可以种菜，养家禽，这样即能保护隐私，又能保障安全，每家还能有一片菜地，岂不是很好。” 此刻的蒙策也是眉眼放松，狭长的眼睛就剩一条缝了，好好的美男子笑的见牙不见眼，听姜娅说完，他也有了想法。 “我们还能以各家为点，排成圆形，每家都用围墙围起来，向外的院子大些，种粮食，门向里开，里面的院子种青菜，最中间留出一片空地，放磨盘，晒架这些比较占地方的东西，如果能弄上一口井的话就更好了。外围建起高高的围墙，把我们圈在里面。青壮年也得每天巡逻，这样你就可以在里面想干啥干啥，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等在屋子里了。” 姜娅调整了姿势，平躺到吊床上，炽热的阳光被头顶的树叶切割成点点耀眼的光照射下来，树尖上的叶子偶尔晃动一下，这光便也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她把蒲扇盖到脸上，轻轻晃动起了吊床。 姜娅的脸被蒲扇遮着，蒙策自然看不到，蒲扇下她翘着的嘴角始终没有放下过。 第68章 他的十七岁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下午蒙策去给菜地浇水，修补菜园子的围墙，还有坏掉的几个陷阱。 明天是八月十五，也是蒙策的生辰，去年说要给蒙策弄个小蛋糕，这么热的天要走那么远的路回去烤个小蛋糕也不太现实。 只能先弄个小一点的窑，结构都是一样的，用土坯围出形状，最下面烧火，中间架起石板，上面再用石板封顶，再找一块石板封窑口，空隙用掺草的泥土封好，下面烧火，上面封好，烘上一个时辰就干的透透的。 十五一早，姜娅把昨天烀好的骨汤重新加热，用盐腌制的鲜蘑菇盛出来一勺，重新焯水去掉盐份，今早不但捡了三个鸭蛋，还有两个鸡蛋，留下两个鸡蛋留着做小蛋糕用鸭蛋都放到锅里煮上了。 醒好的面放到案板上，抻抻拉拉，做拉面她现在已经很有经验了，面条拉的又细又长，煮好后加入骨汤、蘑菇、对半切开的鸭蛋，再撒上一些小虾粉，骨汤长寿面就好了。 吃过后，蒙策带着姜娅在附近走动起来，还是要先规划一下房子怎么修、围墙怎么建。 今年天气格外热，要十几家在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在这大山里安家也并非易事，要是他们之前住的地方会简单很多，那里是一大片平原，只要除掉杂草就行，可现在这地方，大多数被树木、灌木、石头覆盖，要清理起来并不容易。 这里的冬天说来就来，半地下室结构的地窨子倒是简单，挖好地基，砍下来的树木简单碳化过后就能用，最重要的就是围墙和木柴，一个是安全保障，一个是温度保障，哪一样准备不足都不行。 “要不，我们这次往平原的下游走走，常去捞鱼的小溪下游还有一片很大的湖泊，那里虽然也干了，但也不是没有一点生机，我们先让村里会打井的叔伯上来，几个地方都看看，哪里既能打出水，又适合安家，就选哪里。” 也只能听蒙策的了，毕竟这山里他熟的很。 往回走的时候，绕了一段去了菜地，姜娅已经好多天没来过了，这里的菜长势倒还可以，小白菜、生菜、小葱、小萝卜都能吃了，只要水跟上，这些小菜几天就变个样。又给黄瓜、豆角、柿子准备了一些架条，再过10天左右差不多就能用上了。 眼看着这里生机勃勃的，姜娅也确实松了口气，他们冬天也不是什么菜都吃不到了。 从菜地回去的时候，各种小菜都薅了一把。到家后，姜娅开始教蒙策做鸡窝，他的手实在很巧，姜娅只编了一个就不动手了，留下两个给蒙策当作业。回屋准备晚上的吃食。 晚上烤肉，没有冷面就配凉皮，先把面和好洗出来，放在一边等沉淀。 之前用盐腌制的带骨鹿排、厚块五花肉、土豆、蘑菇、野菜、甜菜、还有洗好的各种小菜，都准备出来也摆满了一桌子。 小蛋糕也只是一个圆圆的蛋糕坯，奶油她真的是搞不定，只能把蛋白加糖费了大力气打发，然后抹上非常薄的一层，最后用红、黄树莓酱稍稍点缀一下，另外在处理好的薄薄的桦树皮上写下祝福语，也算是有模有样。 凉皮先蒸好，抹上油防粘，面筋也蒸好了备用，炸好香香的辣椒油，可惜没有黄瓜，只能放些小萝卜，也是不伦不类了。 饭桌依旧放在了树下，旁边一个火盆，里面放上准备好的碳火，最后上面是用过好多次薄石板，上面放上一点油，把肉和菜依次从屋里拿出来摆放到桌上，中间留了位置放蛋糕。 当姜娅举着蛋糕出现的时候，蒙策懵掉了一样，她烤蛋糕的时候还帮着看时间，蛋糕出炉他也见了，只是比平时吃的小蛋糕大了几号，其它也没什么不一样，可随着姜娅越来越近，他也看清了蛋糕的全貌。 蛋糕主体是白色，上面用还有果粒的树莓酱点缀，最中间好像是用什么食材弄出来的数字十七，还有一张树皮卡片。 姜娅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阿策，祝你生日快乐！” “这就是蛋糕吗？费了很多功夫吧！”蒙策盯着她圆圆的眼睛，等她回答。 “还好，在我们那，过生日都要吃蛋糕的，好在一年只有一次，也不会太麻烦。”，说完，把蛋糕往蒙策那边递过去。 蒙策伸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中间，才抬起头说：“可我们要吃两次呢。” 姜娅忍不住笑出声来，：“是啊，我们得吃两次呢，那以后我教你啊，等我过生日，你做给我好不好。” 蒙策也笑了，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好！”说完他还想伸手拿起上面的卡片。 姜娅有些不好意思，拍下他的手，拿起来放到自己这边，有些羞涩的说，：“石板都热了，我们先烤肉，等吃完你在看。” 蒙策这次没听她的，伸长胳膊就拿了过去，姜娅羞耻心爆棚，也伸长胳膊要去抢，可她哪够得到身高胳膊长的蒙策。 蒙策一只手拦着她，另一只手打开了卡片，上面是简体字，可也不难认： 蒙策： 希望你不止生日快乐 要每一天都快乐 无论几岁都是我的小男孩 蒙策回过头看她，姜娅羞得用手捂住了脸，只露出来的一双耳朵红透了，看到这一幕的蒙策心脏砰砰狂跳，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蒙策双手张开几次，最后鼓足勇气轻轻抱住了姜娅，又把她的头按在了自己的怀里，也让她听听自己那好似要跳出来的心。 姜娅也没有比他好多少，但在这一刻，身处两个身体里各自狂跳跳的心，好似变成了一体。 蒙策看不见，她自然就好很多，又听到了蒙策和她一样的心跳，就更放松下来，她的双手终于离开了滚烫的脸颊，然后用双臂环住了蒙策的腰身。 石板上已经冒起了油烟，但没人理会，谁也不知道他们俩要抱到什么时候，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月亮渐渐升起来了，照得地下人影一双，姜娅脑海里突然就冒出一句话： 月光下有两个影子 一个是我的 另一个也是我的 第69章 再次下山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蒙策只睡了几个时辰就出门了，天蒙蒙亮之后，山林里的一切渐渐显露出来，长在地势高的植物成片的枯死，地势低洼的沟沟坎坎倒是还能见到一丝生机。 等天大亮，他已经到了山脚下，只这两天，地里的庄稼又枯上三分，而且有很多土地上已经不见了作物，还剩在地里的大多数是土豆，还有点豆子，不管地里面剩下的是啥，一眼看过去所有作物的叶子已经不见丁点绿。 蒙策用背篓背下来半筐甜菜疙瘩，既能充饥又能给姜家几个丫头甜甜嘴巴，他便先到了姜大有家。 到院门口正看见王氏带着几个丫头在整理农具，见他进来，王氏赶紧让六丫给姐夫倒水。 “家里几个妹妹都好？”蒙策怕刺激到两个小的，只简单问候了一句。 “都好，就你上次来的那天小六、小七不是晒晕了吗，歇了一晚上就好了。” 蒙策把背篓放下，接过六丫递过来的水，这大半碗的水有些浑浊，蒙策还是面不改色的喝了。 王氏看见半篓子的甜菜，便说道：“你们在山上也不容易，还背东西下山干啥，我们这几天也打算把地里的东西都收回来，家里又都是女子，俭省着些，咋也能对付到开春。” “这是三丫让我带回来的，您就安心吃着，收庄稼也得费力气不是，也不知道三叔和没和您说，我打算带你们都到山上去，这次下来我先带几个有经验的叔伯看看哪里适合，等确定了后再带着青壮上去伐木盖房子，你们就在家把地里的庄稼收好，等咱们整得差不多了，就把你们都带上去。虽然山里有猛兽出没，但我们也想好了应对的法子，山里条件是清苦一些，一切都得重新来，但只要能吃苦，认干，就饿不着肚子。” 跟着上山，他三叔和三婶过来看俩丫头的时候倒是说了几句，可她还是心里没底，前两次三丫回来，跟她说的话，和给家里办的事，都像是换了一个人。 虽然是自己生的女儿，这些年对这些姑娘自己真是没上过心，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一直藏拙，还是当初嫁人的时候被刺激到了。 虽说自己是当娘的，可现在一和三丫对上，心里多少都有些发怵的。 可这吃人的世道，不给人活路，家里一个爷们也没有，就在这村子里都差点没两丫头，要是她们娘几个出去逃荒，都走不出二里地。 这回听了三女婿的话，也算吃了定心丸，不管咋说吧，这三丫给她们娘几个留了一条活路，以后就是让当娘的给她端茶倒水的也不是不行。 从姜大有家出来，蒙策又去了姜三叔家，也没有多待，又一起去了郭里长家里。 郭里长让郭大勇去叫村里的几个老家伙，然后又把上次的事情处理结果和他说了。 孙婶子俩哥哥送官前，郭里长带着村里人就先审了一遍，他们倒也是实话实说，都是田间地头的乡野汉子，不是逼急了，谁能干出来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 外族人已经不管不顾的冲过来了，这里离边界也并不是很远，离这不远不近的还有土匪山贼在虎视眈眈，他们好像那待宰的牛羊，现在要不逃命，以后就得任人宰割了。 地里、村里的十几口水井，现在出水的不过两口，全村人分早晚两次打水，每家还只能分到一瓦罐浑浊的水。 村里还剩下二十三家，要跟着一起上山的有9家，剩下的十几家打算留下来再观望，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离开家。 村里除了王氏剩下的几家都找了人来，等人到齐，郭里长把烟袋杆放到地上磕了磕，才说：“各家当家的都来了，那我就说两句，这后生便是蒙策，山里的猎户，咱就是投奔他去，等到了山里家家再有啥事就都听蒙小子的，要是现在反悔了不想跟着进山讨生活，就趁早说，现在就走，别等着咱们费劲吧啦的整好了，又要人送你下山来，那可不成。另外谁家还有啥问题趁着现在大伙和蒙小子都在这，都赶紧提出来。” 众人都挨着墙根坐在地上，两两的交头接耳的在议论着，坐在最末端的王大山见没人说，他便清了清嗓子，把摇着的蒲扇停了下来，说：“我说两句吧，咱在座的老哥几个都是老庄稼把式了，一辈子没离开过土地，这让咱们上山避祸，以后咱真要靠山吃饭啊？咱这算下来可也五六十口人呢”。 “这位老伯，山上也不都是草木丛生，我之前住的地方就是一大片平原，如今那里也干了，我们又找到了一处新的水源地，目前在那里生活，我圈了几块地方，打算带几位会看地势会打井的村人先上去，选定住址，确保咱们住上几年都有水用，再下山来接应村人，今年咱们把家安顿好，能开出几亩地来更好好，明年咱们直接种庄稼，只要咱们能挺过这个冬天，春天之后，这大山里就不会饿死人。” 听了他的话，在座的几位都把心放下了大半，只要还能种地，饿不死人哪里生活都一样。 另一个胡子花白，但满脸黝黑的老汉说道：“打井我老孙家里承包了，咱这附近十里八村的井都是我和家里的小子们打的。” 蒙策点头说：“好，打井咱就麻烦孙老大伯了，另外，李叔也要你出个力。” “蒙小子你尽管说，咱们照办就是。” “等我带着孙大伯上山后，李叔和家里的大哥，把家家的青壮年都找到一起，把进山的注意事项，还有遇到什么猎物该怎么处理，都简单讲一讲，家里的砍柴刀、农具顺手的啥都行，劈、砍、刺，只要闲暇下来就练上几遍，然后让大家要把这些讲给家里的其他人听。确保进山后，咱们遇到猎物不会乱中出错。” “咱家大牛、二牛，脑子不太灵光，但浑身总有使不完的力气，要是能跟老李学些本事，是咱求都求不来的，以后有啥吩咐只管使唤咱家小子就是。” “对，咱家也是，咱家人口多，壮劳力也多，以后要干啥只管说就是，咱们一定配合，绝无二话的。” “好，大山里的生活也并没那么可怕，只要大家团结一心，什么难关咱都能度过去。” 第70章 风风火火姜大丫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等大伙都说完，郭里长便接着说：“大伙都说完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咱山下这水井说干就干，土匪和毛子也说来就来，不能再等了，王老哥是老庄稼把式了，和孙老哥你们二人辛苦些，跟着蒙策再带两个帮手，山下的事就不用管了，剩下咱们大家伙这两天起点早摊点黑，把地里的庄稼收回来，空闲时候家里的女人孩子把家当收拾稳妥，除了吃穿嚼用的，能不带就不带，青壮就跟着老李训练，等山上有了一定，蒙策再下来咱就分批次的跟着上山，我再说一次，各位当家人回家都嘱咐好家里人，一旦到了山上，都得听蒙策的。” “这没得说，咱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去，蒙小子，咱啥时候动身。” “里长放心，蒙小子放心，咱都是老实一辈子的庄稼人，等相处久了就都了解了，等到了山上，你说让咱干啥，咱就干啥，只要不伤天害理咱绝无二话。” “我老王也没二话，这就回家收拾东西，我带上我家大小子，让他跟着上山，要是我这老骨头走不动了就叫他背咱，绝对不给你们拖后腿。” “嘿，你这老小子想的周到，那我带我老三上去，那小子现在也很能拿的出手了。” 这俩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这紧要关头还能抬杠，郭里长有些看不下去了，赶紧把他的道具烟袋杆往墙上敲了几下，“行了，都赶紧家去收拾东西，也让蒙小子歇一歇，等过了晌午最热的这阵，就一个时辰后吧，到村口李老弟家集合。” 等从郭里长家出来，姜三叔把蒙策带回了家，家里给留了饭食，高粱米水饭、土豆酱，爷俩一人干了两大碗。 饭后众人坐到房檐下乘凉，蒙策便又把山上的情况仔仔细细的讲给姜三叔一家听，一是安抚姜家众人，二也是希望通过他们在田间地头把山上的情况传播出去。 山上生活，既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危险，也没有那么轻松就是了。 姜三叔把这几天的安排都和家里人说过之后，姚氏也不管天气热不热了，立马带着儿媳妇和闺女进屋收拾东西，之前已经都把家里的东西整理出来了，除了现在正用的，其余都打包起来。 姜柏、姜松、姜杨也把家里的篓子、柴刀、农具都找出来，要坏的篓子尽量修补，柴刀磨的锋利些，农具也都磨出来，等上山的时候当武器。 “三叔在家吗？” 顶着大日头来的，能叫她三叔的也就几个丫了，二丫没联络，听声就是大丫了。 “在呢，快进来”。 姜杨跑过去给大姐开门，大丫打头进来，后面还跟着她的公爹和婆母。 姜三叔见来人，也赶紧迎上来“柳老哥，嫂子，咋这时候过来，快过来坐，桃儿，快端水过来给你伯伯、伯娘，还有大姐。” 听声的姚氏也出来了，带着家里的女眷和柳家老两口寒暄过后，就都该忙啥忙啥去了，明显这时辰过来是有事要说。 大丫自打嫁人后性格更强势了些，虽然相公差些，但家条件不差，又生了儿子后，公婆有孙万事足，家里家外的事大多都是大丫在打理。 要是这事儿不成，他还得另做打算，和自家人说话，大丫便直奔主题，“三叔、妹夫，我听说咱们村里十几户都要进山避祸，蒙策，你看咱们一家是否也能跟着一起去，咱们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我这也实话实说，我男人是弱一些，可倒也有一把子力气，家里公婆年纪正当年，只要大伙进山带上我们就行，咱们搭个伴，到山上之后，大家咋干，咱家就咋干，不能给大伙拖后腿，也不用大家格外照顾咱们。今天我带着公爹婆母过来就是为的这事儿，成的话我就这就回去准备，不成也给我个准话，我带家里人另做打算。” “大姐回家收拾东西吧，地里要是有东西就赶紧收回来，两天后我还会下来，到时候就开始分批次往山上转移了，你家里要是收拾好了，就先搬到丈母娘家，也省的咱们去叫，你看可行？” “好，咱这就回去收拾东西，以后万不会拖后腿，也不叫你、叫咱们姜家这一大家人难做。” “你这孩子说的啥话，村里的两旁世人都能互帮互助，自家人还说上两家话了，一回家慢慢收拾，等咱家和你娘家的地里收拾好，就让你几个兄弟去帮你。” “三叔，不用，咱家地今年都佃出去了，只还有一些陈粮，我今天再回去收拾收拾，今天晚点，我就先和家里人把粮食先挑过来，明天我们一家就搬过来。” “对，对，他三叔，等我们搬到亲家家里，让老婆子在家照顾孙子，我、玉林、还有虎头娘都能给家里搭手收粮”。大丫公爹柳老头说道。 “不用，不用，咱家其它地里的都旱死了，就一小片土豆，能收回来三五担就顶天了，你们在家歇着就成，养好精力，咱们进山挑着东西还有的累呢。”姜三叔也赶紧表态。 眼看着公爹和三叔寒暄起来没个完，大丫赶紧插话道：“爹、三叔，咱都不说那见外的话，真用的上咱，不管三叔、还是蒙策只管开口就是，咱们就不多待了，这就回家收拾家当，早些搬过来才好。” 这丫头真是风风火火，几句话说完就走人，半点不带耽搁的。 这边蒙策又回到王氏那里辞别，顺带把家里收拾出来的暂时用不上的家当先挑上一担子上山。 等到李猎户家，众人已经等在那了，王老汉带着大儿子，孙老汉带着三儿子，另外还有两个铁塔一样的壮汉，张家的大牛、二牛，两个年纪大的背着篓子，其余的也都挑着担子。 蒙策又把李家老二李贵带上了，这小子又机灵心又细，看身手也不错，虽不高不壮，但胜在灵活，好好培养，也是一个助力了。 第71章 盼头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他们一行八人挑着扁担出了村子，田间地头里已经不少人在劳作了，露在地面上的植物已经被晒得酥脆，用手稍稍碾过就稀碎，好在地下的根茎好上不少，起出来的土豆、地瓜比蒙策他们收的要大些。 一路走一路和村人说上几句，很快就进了山，蒙策打头，后面依次是王大、孙三、王老伯、孙老伯、大牛、二牛，李贵跟在最后，他们的队伍走的很紧凑 。 可能干旱的原因，山脚下以李叔为首的猎户们已经月余没有猎到过动物了，但也不能大意不是。 蒙策先把他们带到了山洞歇脚，这里离他们住的地方还有3倍远不止，是为了照顾两位老伯，也是为了让这次跟着的几个年轻人能认得这条路。 这几十口人加上各家的粮食，都要运到山上不知得往返多少次，山下还有土匪和毛子这些危险因素在，还是得把先把人和粮食安排到山洞这边，到时候大家进山里安家，最后再回来挑粮食，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他们只在山洞下方歇息，蒙策给众人讲了他的想法，以两个老头为首，大伙儿都说他想的周到，这下没了后顾之忧，几个汉子也表示，都铆足了劲，等找到合适安家的地方，要撒开膀子甩手开始干。 蒙策拒绝了大伙儿送过来的饼子、窝头、杂粮馒头，摸出了王氏给准备的干粮吃了起来，这山里干燥的厉害，他们并没有点火把，但这八月中旬的月光，还是把地上的事物和人照的清亮。 蒙策也才知道，他们担子和篓子里装的都不是各家的家私，而是各种各样的工具，砍伐树木的、做家具的、打井的、盖房子的，相当大一部分蒙策都没见过，叫不出名字的工具，看来是把各家的都划拉上来了。 吃过后一人又抿了一口水，休息了半个时辰，借着月光又开始往山里赶，这回蒙策让大伙把趁手的武器放在手边、眼前，一旦出现危险能第一时间防身，另外又让李贵在这一路上做好记号，这样以后即使他不跟着出来，有李家人跟着也行。 差不多走了一半的路程，他们又休息了一次，在山下的时候，两位老伯说带上儿子，走不动让儿子来背，可哪个孩子都没空手上来，这山路本就难行，真把负担都放到孩子身上，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好在也都不到50，又田间地头的没闲下来过，虽然很累，但咬咬牙也不是不能坚持。 就在俩老头都觉得要不行了，还是得拖后腿的时候，蒙策停了下来，在黎明前，他指着山脚下告诉他们，到地方了。 众人是一万个没想到，这山林间竟还有如此开阔的地方，要是真能在这安家，这土地还不是他们想种多少种多少。 这山里的土地也并不见得比山下的贫瘠，因为这草是一茬挨着一茬。再把动物的粪便都撒上养上一两年，说不定这收成比山下强上不少啊。 在这大山里，他们不用交税，不用服役，没有天灾，没有人祸，以后永远住在这里都行啊。 从山上下来，蒙策便把这里的情况和大伙儿说了，其实不用他说，众人一路走过来也看的分明，这里的土地一样开裂，植物也都干枯了，更是没见活着的动物。 蒙策把沉默着的众人带到了之前的家，把钉着的房门和仓房门都重新撬开，趁着太阳升起来前，还能好好休息2个时辰。 等天大亮后，蒙特便带着他们从小溪到大河，再到下游最大的湖泊，一边走一边查看，孙老伯说湖泊那儿地下水倒是还有，但这操蛋的气候谁也说不准，如果一直干旱，用不上一两年也要和山下的情况一样。 一路走过来大伙早就没了初见平原的那股兴奋劲，听孙老伯这么一说，剩下的那点侥幸心理也彻底消失了。 从湖泊那边回来，蒙策又带着他们挑着担子马不停蹄的往最上游走，那是他们现在居住的地方，要是还不成，还得继续找，山脚下要上山的人就还得再等上几天了。 依旧是黑子们先发现了他们。冲出来就围着蒙策打转。等姜娅出来和众人见过礼之后，蒙子又带他们去了水边，实在是这一路上渴的厉害，蒙策又知道姜娅一向爱洁，他还好一些，村里的汉子们可许久没好好用水洗过了，顺便也让他们看看自家的菜园子。 虽然这一片树多，林多，石头多，但看到他们的菜园子长势还算旺盛。两个小老头差点流出泪来，等转过弯看到山壁上不停流下来的水后，大伙儿都忍不住冲上前去，趴到水边先喝他个水饱。 等他们稍稍平复过后，蒙策又带着几人在附近转了很大一圈，看了附近的植被、土壤、环境后，确定了这里水源是相当充沛的，孙老伯和王老伯便拍板决定，哪里都不去了，就在这安家。 山下的汉子们轮流洗漱，没轮到的就跟着蒙策查看陷阱，帮着他给菜园浇水，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这绿油油的青菜了，等都收拾的差不多了，蒙策又把各种小菜都薅了一把，才带着大伙儿往家走。 照例是把桌子摆到了家门口的树下，因为他们常在这活动，便把这一片清理出来，用石头从门口铺到了这里，这一小片又铺着大块的石板，桌子是矮脚的炕桌，凳子不够，大伙儿就坐到了铺着石板的地上。 看着蒙策和姜家三丫把这里打理的干净又清爽，不但开了菜地种菜，听声儿还养了不少家禽，倒是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做好的绿豆凉糕、红豆凉糕先摆上桌给他们垫肚子，接着一大盆杂面馒头，一大盆菠菜鸡蛋汤，还有凉拌蕨菜、黄瓜香炒肉片、对半切开的咸鸭蛋、炒杂蘑陆续上桌后，把更是把它们惊的不得了。 好家伙，这是啥家庭啊敢这么造，要是平常招待远道来的亲戚这一桌也很够用了，可现在正闹饥荒呢，也敢这么造，想来他们在这山里也真是过得不错。 众人也更有盼头了，等把村里人都接上来，只要大伙儿肯干，那不是家家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第72章 小妞妞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饭菜都上桌了，再扭扭捏捏的也不是咱们庄稼人的做派，王、孙两位老伯带头，把自家带出来的干粮拿出来，想就着汤把干粮泡软也是一样的，况且还有几大盘菜配着呢。 这天气很热，以防变质，带出来的干粮都做的很干，蒙策和姜娅赶紧都起来拦着，王老伯抱着饼子不撒手：“都啥时候了，可不能浪费粮食啊，我吃这饼子一样的。” “老伯，这饼子干的很，放一晚也坏不了，我蒸出来的馒头可不禁放，要是放坏了那才可惜，况且你们手中的饼子又干又硬，等明早我把这些干粮切碎，放些小菜进去做糊糊，吃起来又软又香还顶饱，这样可行？” 孙老汉也看出来，这小两口是实心实意的想让他们吃顿好的，再推辞下去，坏了大家的心情就不好了，连忙说道：“好了，老王头，就听三丫头的，咱们赶紧填饱肚子，还得看看这房子咋盖、井咋打，在啥地方开荒种地呢。” 王老伯到底是把饼子放下了，饭菜分量都做的足足的，奔波了几天的众人便大快朵颐的吃起来，也不知道这丫头是咋做出来的，炒出来的菜是又香又鲜，姜娅已经吃过了，便在旁边给他们添菜、添汤。 两个老人肠胃弱，倒是稍稍克制了一些，吃了八分饱。其余七个壮劳力是各个都吃的肚子滚圆。 稍事休息之后，众人归拢起各自的东西，把带来的粮食和饼子都交给姜娅，孙老伯和他家孙三各自带着工具，大家一人一顶草帽开始在四周转悠起来。 等天擦黑他们才回来，走了一圈，他们还是决定在他家周围建地窨子，因为有一面垂直的山体遮挡，只要把另外三面建起围墙就行。 确定了位置剩下的就好说了，要上山来的算上姜大丫一家共十户，姜大丫家、王老伯家、还有村里杨婆子家、王氏家，只这五家一个三间的地窨子就行，其他人家都三五个儿子，况且大多数又都已经成家了，树大分枝，这样恐怕得准备些，粗算出来也得二十四五个才够。 要是按照蒙策说的，家家都留出地种粮食，那即使建三面围墙也不是小工程。再说这时间也不允许啊，只一个多月的时间，砍树、挖树根、捡石头、盖房子、盖围墙、还得留出砍柴，存山货的时间不是，等天冷下来，他们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当前首要任务是盖房子，一下午时间他们边走边商量，丈量出了需要清理的地方，做好标记，孙老伯还标记出了两口水井的位置。 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大伙进了地窨子，被里面的摆设和布局又震惊了一把，原来房子不但可以这样建，还能布置的这么好，这么舒服，等以后他们的房子盖好，也要弄成这样。 屋里熏过蚊虫，门窗也都开着，两个老伯加上大牛睡在炕上，地上通铺了席子，二牛、王大、孙三睡在屋里地上，姜娅、蒙策和李二睡在外间地上，三只黑就趴在门口，这样万一有动物闯过来，他们能第一时间知道。 这一夜倒是安静，大伙休息好了，早早就都起来了，等吃过糊糊之后，李二和大牛、二牛带着二黑、小黑下山了。 留下的几个人只一上午的时间就挖出了两口水井，而且水质相当不错，之后就清理这一片的石头，杂草，年纪大的王老伯、孙老伯还有姜娅负责割草，并把草根挖出来，蒙策、王家大哥和孙家老三负责捡石头，并把石头挑到一边不碍事的地方堆着。 他们已经把这片的杂草和石头清理的差不多了，已经三天也没见其他人上来，两位老伯有些坐不住了，干活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频频向外张望。 这天吃过晚饭后，他们便把担忧都和蒙策说了出来，蒙策让他们不要担忧，明天就下山去接应。 第二天一早，没等蒙策出门呢，远处就传来了狗叫声，家里的大黑箭一样的就冲了出去。 屋里的众人也都跟着出门查看，由于树木挡着，他们离的又有些远，看的并不真切，可三只狗先跑回来，村里的人都等不了了，年轻人率先出去接应，剩下王老伯、孙老伯也互相搀扶着往前走去。 果然是李贵一行人，他们十几个人，背上、肩上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放的满满的，一个个都累的气喘吁吁，汗合着泥糊的满身满脸都是，一个个头发也乱了，嘴唇也起皮了，看着是真的和难民一样。 这一波来的有姜三叔、姜松、姜柏、刘家兄弟三个、郭大勇和郭小勇，杨婆子和小孙女妞妞、姜大丫和他相公柳玉林。 把众人都接应过来，放下东西后，赶紧带到水边该补水补水，该洗漱洗漱。 姜娅没跟着过去，看他们这狼狈样，不用问都知道，肯定都还没吃过饭，这一下子多了十几口人，早饭就简单些，让蒙策去菜地里薅菜，用杂面搅了一盆疙瘩汤出来，锅里放荤油，炸过的肉片炒香，添水，水开后把杂面疙瘩放进去，要出锅的时候把切碎的青菜放进去就好了。 杨婆子带着孙女，姜大丫带着柳玉林过来，帮着往出端旮沓汤，蒙策招呼众人赶紧找出自己的碗筷，先吃过饭后再说。 前头大伙吃，姜娅在屋里接着做，直热得满头大汗，姜大丫把她拉了出去，接过她手里的铲子，杨婆子则坐到在灶前烧火。 外面吃饭的柳玉林端着碗进来找大丫“娘子，你吃。” 姜大丫看着她笑的温柔：“你先吃吧，我一会儿再吃。” 小妞妞也跟着进来了，她也就三四岁大，也学着柳玉林进来，把碗端给杨婆子，“奶奶你吃。” 也不知怎地，杨婆子眼睛都红了，用袖子擦过后，端过碗来就喝了一口，“真好喝，妞妞喝吧。” “妞妞喝过了，要给大哥二哥喝。” 听了这话，杨婆子眼泪彻底绷不住了，把妞妞抱到腿上坐着，把碗往妞妞嘴边凑，“好妞妞听话，你快喝，等大哥二哥来了，他们也能喝到。” 坐在餐桌边的姜娅，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忍不住红了眼眶。 第73章 安家（一）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这次上来的十几个人，带着两口大锅，粮食、被褥、还有各式各样的工具，吃过饭又稍事休息后，壮汉们刚好九个人分成三组，开始砍树，他们没有锯条，纯靠三人轮换着一斧子一斧子砍。 倒下的树再由王、孙两位老汉和姜三叔修剪，弄下来的树杈拖到太阳底下暴晒，这天气两天就晒得干干的，正好他们用来烧火。 让李贵留下休息，顺带前后照应，蒙策则下山接人过来。 姜娅则带着杨婆婆和大姐一起在室外搭起两个大灶，山上人越来越多，又都一刻不闲的干活，粮食消耗比平时也要多上不少。 从山下挑上来的粮食有6、7百斤，可也不能顿顿都以这些粮食为主，还得找些能吃的东西掺着吃才行。 杨婆婆是个一刻都闲不住的人，垒好灶台，就见补觉的李贵醒了过来，这小子是个顶用的，找姜三丫要了个背篓，又夸上个篮子就让李贵带她出去挖野菜。 姜大丫也要跟着去，姜娅索性找出四个背篓，加上李贵一人一个，嘱咐好小妞妞在家待着不准远跑，他们四个背上篓子出门去了。 今天已经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秋分了，分有两个意思，一是平分了昼夜，白天和夜晚时长一样，二是平分了秋季，北方的秋天本就短暂，现在已经过半，留给他们的时间属实不多了。 往年这个时节早晚温差大，也要开始收庄稼了，今年却还像没出伏似的，太阳仍旧散发着她的威力，好像要把这地上的一切都晒干一样。 这天气久不下雨，林子本就不大，野果子稀稀拉拉挂在树上，地上的蘑菇也不见踪影。 前面不远处倒是还有一片略显茂盛的灌木丛。那里植被低矮，最容易隐藏野兽，李贵并不敢带他们过去。 指甲盖大小的红色果子已经成熟了，叫山丁子，被霜打过的果子会更甜，只杨婆婆摘了一点回去给小妞妞吃，剩下的等天气凉一些再往回摘，也好保存的久一些。 野菜多数都开花结籽了，能吃的不多，但出来一趟也不能空手回去不是，野菜尖、野菜叶这些相对嫩一些的都不放过。 姜娅带了镰刀来，她不管老的还是嫩的都往回割，他们家还一大群动物等着喂呢。 回去的路上，让李贵带着绕了点路，先去菜园子看看，今天还没浇过水呢。 杨婆婆看到这么大一片菜地，直呼败家子啊，这要是种上粮食够他们小两口一年的嚼用了。 走近了看各种青菜都还长得不错，黄瓜、豆角也差不多要爬腕了，浇过水后几个人又把架条给插上了。 走前又让李贵检查附近的陷阱，倒是有一只半死不活的兔子，这给李贵提供了新想法，他也是自小跟在爹和大哥身后往山里跑的，猎野猪啥的还有点费劲，但下个套子、挖个陷阱啥的他在行啊，等回去就准备起来。 做晚饭的时候，姜娅从兔子窝里又抓出来两只，准备给大伙儿添菜，几个人都拼命拦着，不让她动兔子。 “这兔子繁殖的非常快，前几天蒙策下山带下去不少，要不这洞里都放不下了，肉大伙儿吃，皮子我留下，以后缝袄子穿。” “小三丫头，你听我老婆子说，这世道下，你们小两口能给咱们大家一个安身的地方，对咱们就是大恩大德了，更何况你们这又出人又出力的帮咱们大伙儿张罗，再咋样咱也不能没良心，万事都指着你们两口子，吃你们的喝你们的，那以后让咱们这些老脸往哪搁。你听老婆子的，把这兔子放回去，咋也得一码归一码，往后咱就是要吃，要么拿钱来买，要么拿粮食来换，可没有白吃白喝的道理。” 姜娅倒是没想那么多，当初和蒙策决定把他们带上山，也只是知道这个朝代的中后期天灾非常多，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会持续很长时间，都是升斗小民，她们没有大本事，但也不能眼看着山下的人要流离失所而无动于衷吧，更何况那里还有她所谓的家人和亲人。 姜娅也是真没拿这几只兔子当回事儿，现在他们已经把兔子按公母分开放了，只要把他们关到一起，再过月余，就能整出几窝来，更何况他们一直不缺肉吃，这天气说变就变，大家吃的好些，力气足，尽快把房子盖好才是第一要事。 正好王老头和孙老头抬树枝过来，王大伯先说道：“这有啥，三丫给的咱们就接着，老嫂子你心里有个数，等咱们安顿好，让猎户家给折算个价钱，到时候咱们用钱或者粮食给她补上。” 到底是把三只兔子都收拾了，杨婆婆负责做野菜窝头，姜娅负责烧汤，先把兔子剁成小块，确保每人都能分上几块，焯水后放锅里小火慢煮，等大伙都收工回来，才把切好的野菜放到汤里，兔子瘦肉多，汤里油水不足，她又加了两勺猪油进去，最后放了一把小葱花。 这一顿饭吃的大伙蹭蹭冒汗，要是以后天天都能吃到这么香的饭菜，那他们也能使出全身力气，确保最快时间把房子盖好。 吃了饭天也要黑了，昨晚他们就赶了大半夜的路，今天白天也都没闲着，还是得早早休息，明天也精力充足。 天气是热，但还是尽量不直接睡到外面，大伙把砍下来的树枝都调整好然后绑成一团，各凭本事弄个小窝出来，这几个小窝一个挨着一个排在姜娅房子前面，三只黑趴在外面，一有风吹草动，能立马发出警示，旁边再点上几捆艾蒿，里面铺上被褥，几个壮汉钻进去，没一会儿功夫就响起了鼾声。 屋里，姜娅把床让给了杨婆婆和小妞妞，她和大姐睡在屋里地下，大姐夫和孙老伯、王老伯睡在外间地上。 除了姜娅，大伙儿都累狠了，不管这屋里还是外面的鼾声此起彼伏，天气又热，屋里气味也不大好闻，她折腾了好半天，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啥时候睡过去了。 她感觉自己这眼睛刚闭上，就听见几只黑疯狂的叫了起来，姜娅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赶紧喊外面的李贵让大伙儿什么都别管，赶快进来。 第74章 安家（二）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可能是最近他们人多动静大，把附近的动物引过来了，听着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众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什么都别管，赶紧进来，速度！”姜娅一边关窗，一边冲着外面喊，窗户和门都是双保险，关上之后，在屋里窗框、门框两侧还有两个立柱直通房顶，中间空出一根原木的距离，当把门窗关好后，再把提前准备好的木头一根根横放到立柱里，这样即使把外面门窗破掉了，里面一层拦着，它们一时也进不来。 人陆续都跑进来，屋里黑乎乎的一片，姜娅让大伙儿都贴墙站着别碍事，又喊姜大丫：“大姐，灶台上还有火折子找出来，把油灯点上。” 姜大丫压住怦怦乱跳的心脏，想甩开柳玉林拉着她的手，但想到他一向胆子小，便也顾不上别的，拉着他摸索着往灶台方向走。 姜娅关好窗户，赶紧又来到门边：“人都进来没有？” “都进来了，三姐。”李贵倒是还算冷静，以后在山里生活，少不得这种场面，怕，也得壮着胆子上。 “好，那你帮我把门顶上。” 关上门窗，屋里不通气，人又多，再加上气氛紧张，还啥都看不见，姜娅出了一身的汗，平时顶门的木头也没觉得有多沉，可现在却感觉有些抱不动了。 好在姜大丫把油灯点着了，又让身旁高大的柳玉林把灯举了起来，门口这一片有了光，附近的几个男人都动了起来，姜娅手脚有些发软，退到一边。 让柳玉林把油灯给站在门边的人，又让他们夫妻俩把火折子拿屋里去，床边还有一个油灯也点起来。 屋里人虽多，但却异常的安静，顶好门以后，门的上半截依旧用木头封好，下半截给三个黑留了个门，暂时没有放横木，三个黑已经有半个姜娅高了，因此这门洞又扩了一次，为了方便三个黑进出，这一小块门板是上翻活页的。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姜娅确定了来的是一群野猪，外面圈养的动物也跟着叫成一团，还有野猪乱拱乱撞的声音，三个黑应该是和它们缠斗到了一起，嗷嗷狂吠着，屋里众人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杨婆婆坐在床上一只手紧紧的抱着小妞妞，另一只手则捂着小妞妞的嘴，以防她哭喊出声，引起外面的注意。 姜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们并没有打算常住，所以这房子并不太坚固，野猪皮糙肉厚力气大，要真是这一群盯上他们，不管是屋里的人，还是对在路上的蒙策一行人来说，都是灾难。 让李贵带人守好门口，三只黑个头虽然长起来了，但仍旧灵活，要真是干不过它们，就会相互掩护退回来，一旦他们退回来，立马把横木放进槽里。 屋里的人也不能坐以待毙，姜娅环视了一圈，因为没有另外的房间，他们从山下带上来的农具一直都放在屋里，让众人把墙角堆放着的二齿、三齿、还有四齿的叉子都拿在手中，确保每个人手里都有武器。 一旦野猪把墙撞破，那么大伙也不至于毫无抵抗，三个黑气喘吁吁的的陆续进来了，门板落下，李贵手疾眼快的便把木头从一个立柱这边往另一边放，可还是晚了一步，一个野猪的脑袋跟着冲了进来，一下就把木头撞偏了。 看着还要往里冲的野猪，门口的几个人都吓傻了，纷纷往屋里跑，还是李贵反应快，拿起手边的二齿叉子照着野猪的眼睛就叉了过去。 这野猪长着一对獠牙，看着凶猛，它可能被一屋子的食物吸引了视线，一时没有防备，被李贵捅个正中，一只眼睛当时就爆了出来。 李贵把全身的力气都放到了双手上，当时猪头上就血红一片，它开始使劲挣扎，可能是冲进来的时候使了大劲，它被卡在门洞上，一时挣脱不得，开始哼哼惨叫着。 李贵大喊：“快，再来一把叉子捅它，别让它跑了！” 姜松拿着他的叉子也过来了，他也没敢看，反正叉子是插出去了，但凭手感应该没插进去，他刚准备再使劲呢，就听李贵喊道：“你行不行啊！你再使劲就把它从我叉子上推出去了，不行就快换个人来啊！它要跑啦！” 一听这话，姜松来了劲儿，不就是野猪吗，有啥不行的，往回收了一点叉子，这次瞄准好了照着另一只眼睛插了过去。 这只野猪被双重攻击，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脑子，挣扎了没一会儿就不动了。 看它不动了，李贵来了自信，“兄弟们，这野猪也并没那么可怕，只要找对了方法，以后咱也天天吃猪肉。” 屋里气氛确实是轻松下来了，姜娅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 这野猪一直挡着门，它流了不少血，离天亮还有不少时辰，要是放着不管，恐怕会引来另一波野兽。 况且野猪群还没有散去，得尽快把他们赶走才行，李贵胆子大，让姜松帮着举灯，他们开始拿掉挡着窗户的横木。 以后要在山上生活，总躲躲闪闪唯唯诺诺的靠着人保护，到底不是长久之计，不管啥时候还是得靠自己。 这回郭大勇、刘家兄弟们也都举起叉子对着窗口，一旦真有野猪要冲进来，他们就直接伸叉子。 姜娅又在灶台里升起火，让他们一个接着一个把叉子放进火里烤，等封窗户的木头卸掉大半，才看清外面的情况。 除了倒在门口的那只，还有五大三小八只野猪。此刻它们正围攻牲畜圈，眼看着封着洞口的墙都塌了半边，屋里的汉子们一边挥舞着着叉子一边呼喊着，到底被吸引了视线，有三只冲了过来。 这回大伙儿都没有退缩，窗户比门还窄，也只能勉强两个人站在前面，等打头的野猪冲过来，烧的滚热的叉子还是照着面门就叉了过去。 李贵到底是猎户家出来的，有狠劲儿，有准头，两个人，只他的插中了。 这野猪是真的疼狠了，嗷嗷叫着往后退，李贵力气不如它，连带着他的叉子都给带走了，到底是被它跑了，院子里的野猪便也都跟着跑走了。 第75章 安家（三）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野猪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大伙儿都呼喊着显得异常兴奋，这可是野猪啊，以前见到它们只有逃命的份，现在还不是被他们打跑了。 门被堵着，此刻也不见有人害怕了，一个个陆续从窗户跳出去打扫战场，院子里有大片血迹，此刻天还没亮，也怕引来别的猎物，得赶紧掩埋血迹。 现在天气热，还得尽快把死掉的野猪收拾出来，这可都是肉啊。这时候人也精神了，等把堵门的野猪拽到一旁，屋里的女人、孩子也都出来了。 他们在院子里点起一堆火，之前搭起的灶台已经都被野猪拱倒了，杨婆婆看着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灶台，边走边嘟囔：“这遭瘟地玩意，你说这不能吃不能喝的你祸祸它干啥，可白瞎两口大锅了，咱费劲巴力地扛上来，结果没用上两天，可真气死个人。” 恰巧身旁的李贵听见了，他先哈哈笑了，又把杨婆婆的身体转过去面对门的方向，才喊道：“ 大勇哥、姜松你们拿个锅咋也这么慢。咱杨婆婆等不及要杀猪吃肉啦！” 他话落，果然见俩人一人端着一口锅出来了，李贵得意的说：“婆婆，我和姜松往屋里跑的时候把锅拔出来带回屋里去了，这可是咱吃饭的家伙事儿，啥不管也不能不管它您说是不是。” 杨婆婆在他后背上捶了一拳，“就你俩小子猴精，你俩护锅有功。我老婆子做主，等吃肉的时候多分你俩两块，大伙儿有意见没有？” “可行，别说两块猪肉了，让俩小子站在锅边可着劲的造，啥时候吃够了啥时候起来，咱都没意见。” 刘家大哥话落，大伙都哈哈的笑了起来，哪能有意见，自打说是上山避难，姜家一大家子、还有李猎户一家，哪个不是进进出出的护着他们，别说是几块猪肉了，就是整头猪都给他们两家，大伙也都没意见。 说说笑笑的，众人也都没拉下手上的活，年轻人挑水和泥，姜三叔、王老伯垒灶台、孙老伯修理牲畜圈、姜柏修门，杨婆婆则送小妞妞进屋睡觉，姜娅和大姐、大姐夫把院子里一个个被踩扁的树枝窝棚拾掇起来，等会儿烧火用，十几口人热热闹闹的迎来了天亮。 等猪肉分割出来，肠肚都收拾好，又熬了满满一罐子的猪油，大伙儿也早都饿了，姜娅就着熬猪油的锅做了杂粮野菜粥，等要出锅的时候又放了两勺猪油进去。 杨婆婆看见了想说些啥，稍想了想又把话咽了回去。今早的菜粥粘稠，又有猪油的荤香，一人吃上两大碗，真是满足的不得了。 想到还有那么多猪肉吃，大伙也都铆足了劲要尽快把房子盖好，到时候找蒙兄弟或者李家大叔学上几招，野猪不敢想，但兔子、野鸡啥的也是肉啊。 吃过早饭，大伙商量着今天的活咋干，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决定先暂时停下手上的活，让李贵先带着人在附近转转，确定野猪不在这附近了才行。 姜娅也担心她的菜地，跟着他们先去看菜地，等到了菜地没把姜娅心疼死，三个围栏全都给冲撞开了大口子，也不知道这群野猪是被他们吓着了，还是成精了肆意报复他们，地里被拱的只零星的还剩些菜苗。 这附近的小陷阱也被他们祸害不少，但也不是全无收获，在一个大号的陷阱里有一只半大的野猪还没有死透，躺在坑底不时的哼哼几声，又在离菜地不远的地方找到了那只头上还插着叉子的野猪，它也死透了。 比起野猪，姜娅更想要她的小青菜，但其他人不这么想啊，有肉吃谁吃菜啊。 院子里的这么一点菜，就用不上天天过来浇水维护了，姜娅狠了心都拔了出来，李贵胆子大，试探了几次坑底的野猪也不见它起来，便带着叉子进去，把它捅死了，然后大伙把它弄了上来，再把两只野猪都抬回家。 看野猪的去向是往山的另一侧，按理说蒙策他们应该遇不上，但野猪抬回家以后，李贵又带着姜柏、郭大勇、刘家大哥还有大黑去接应了。 留下的人继续处理野猪，边角料晚上做了吃，剩下的肉该熏得熏、腌的腌，能留就留下，得计划着吃。 家里圈养的动物到底是受到了惊吓，鸡、鸭一个下蛋的也没有，都是蔫哒哒的，姜娅把还能吃的小菜收拾出来，等他们回来吃，人不能吃的就放到圈里喂羊，有一只羊的肚子大了起来，不知道这次惊吓对它有没有影响。 下午过半的时候，远远的又见一群人过来，留在家里的人都动了起来，女人们留下开火做饭，男人们出去迎接。 这次上来的仍旧十几个人，有一半壮劳力，还有一半女人带着孩子，王氏带着家里的几个丫头也跟着上来了。 人越来越多了，要是这么一大片人都住在外面，再像昨晚一样什么动物冲过来，跑进屋里都来不及。还是得先弄出几个地窨子来先把人安排进去才行。 晚上吃了一顿杂粮饭干饭，三只野的猪头、蹄子都烀熟剔肉下来一人分上几块，熬好的大骨汤里放了野菜也有姜娅院子里薅下来的小菜。 吃过饭后大伙儿都不闲着，继续砍树，今天已经晚了，能砍一棵是一棵。 这次李富、李贵哥俩下山，又让他们把处理干净的肠肚都带上了，也给山洞里的人解解馋，李富是个成熟的猎户，李贵经过这次锻炼也丝毫不惧了，哥俩也不管是不是天黑，带上武器就直接出发了。 蒙策留下了，听他们说完昨晚的遭遇后，盯着姜娅看了半晌，然后又背上弓箭出去了。 等他回来天都黑了，让大伙儿都早些歇了，这次女人们都进屋，男人们都住在外面。 第76章 安家（四）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第二天早早吃过饭，众人重新划分了队伍，砍树四组，仍旧每组三人轮换着来，半大的孩子们修剪树枝晒柴火，年纪稍稍大些的就在附近挖坑，把修理好的木头放进去，对根部进行碳化，以免埋到土里后时间久了腐烂影响安全。 蒙策则带着女人们去割芦苇，割回来的要晒干，留着盖房顶。 山下的人每隔两三天就上来一批，也不休息，直接加入到队伍中来，盖房子的流水线也渐渐成形。 今年时间紧迫，为了让大家在上冻前都有房子住，半地下的地窨子最大的盖三间，两边卧室，中间厨房，家里孩子少的直接和爹娘分住左右两家，家里孩子多的，留没成家的孩子和父母分住，成家的就相当于分家单过，有兄弟的和兄弟分住三间，没兄弟的单独住两间。 这样算下来三间的要14座，两间的也要3座，地窨子数量算好了，画好各家的位置，又组成了各种小分队，挖地基的，挑石头的、砌房子的、搭火炕的。 半地下结构的地窨子真的很简单，挖好地基，，3间的埋8跟木桩，2间的埋6跟木桩，夯好地面，从坑的底部往上垒石头就行，由于这山里冷的出奇，窗户不在采用竖长条状，而是横向拉长，高度只有40公分，整个地窨子只窗户往上的部分露出地面，其余都在地下。 一座座地窨子搭建起来，先不封顶，能多晾晒几天就晾晒几天，屋里的火炕和灶台也得要烧干才能用。 姜娅和蒙策住的地窨子也得重新修整才行，当初以为就是临时住，里面火炕也没有，正好趁现在料都有，弄了火炕和火墙，灶台也从新垒了新的，仍旧是双灶台，房顶也掀开了重新弄，要和平原上的房顶一样，弄出一个保温层。 留了三个壮汉守着山洞里的粮食，其余的众人都转移了上来，这火热的天气也挺不了几天了，虽然中午火热，但早晚已经很凉了。 房子晒满三天整，第四天众人又开始封房顶，他们人多，只半天的时间所有的房子就彻底竣工了，房顶夹层里直接塞满了树叶或者干草，剩下里面的家具就看各家的需求，慢慢添置了。 大伙儿最后吃一顿大锅饭，明早就都在自家开火了，晚上冷，下午早早就开了饭。 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坐满了六桌，仍旧是杂粮饭，大块的红烧肉、土豆炖排骨、蘑菇肉片、蕨菜炒肉，姜娅又把去年的葡萄酒拿出来，能喝的都给倒上，不能喝的也都要喝上一口要尝尝味，饭菜都分量足足的，让大伙儿可着劲儿的吃。 酒足饭饱大伙儿也没忘了正事，这些天都吃的大锅饭，用了多少粮食都是有数的，没拿粮的填上来，拿的多的再给找回去。 等收拾好天也黑了下来，照比昨天温度又降了不少，让大家都赶紧回家去，虽然房子盖好了，但后续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他们家的火炕搭的晚，现在还没有干透，仍就把席子铺到了地上，又把晒好的被褥都铺好，这才躺下休息。 两个人并排平躺着，一人盖了一条薄薄的小被子，虽然这些天很累，也不知道是不是蒙策在身边的原因，此刻的姜娅却没了睡意，她知道蒙策也还没睡，便说道：“我看大家的粮食也都不多。今年冬天，咱们真能扛过去吗？” “一定能的，再往山里走一天的路程，那里还有一条非常宽大的河，那一片的物产非常丰富，当然也更危险，这两天之内咱们把围墙建起来，没有后顾之忧了，我就带一队人进去采摘，等把家里都填满，咱们就开始打猎存肉，以咱们这一片为中心，都清理干净，等春天开荒种地的时候，就没有东西来祸害庄稼了。到时候你想种多少种多少，想种什么种什么。” 蒙策的声音在夜晚里更显低沉，他没有丝毫犹豫，好似早就再心里盘算好了，即使姜娅不问，他也会自己说出来一样。 姜娅也放松下来，她侧身转向蒙策的方向：“也不知道明年的天气怎么样？家里的菜种不多了，得在春天前弄回来一些，家里的土豆和地瓜也少吃一些，得留些种子才行。” “ 管它怎么样，咱们就过咱们的，就是干旱也不怕，到时候地里多打几口井，庄稼汉最不怕的就是辛苦，只要能见着收获，累些算什么？即使最后我们又失败了，也不怕，我带着你们继续往里走。” 姜娅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可真敢想，我们这老的老小的小好几十口人呢，这大山里光靠你可不行？” 蒙策把双手放到头下枕着，然问道：“你还记得玛努彦吗？” “当然记得，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那家伙过的怎么样了？难道我们要去投奔他吗？” “不，我是想告诉你，他们是游牧民族，到了季节跟随鹿群迁徙，鹿群到哪里，他们就跟着到哪里生活。” “你是说，我们也养鹿，做游牧人？”姜娅想这也是个新思路，对她来说，在哪里生活都没有区别的，可村里人呢，他们可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也愿意跟着居无定所吗？ “也不一定要游牧，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们还有这么一条路不是？村人在这大山里生活，只要能温饱不饿肚子，他们应该都不会换地方，一旦天灾结束，他们还是想下山回村子里的吧！” 姜娅也觉得会是这样，蒙策把一切都想到了，她心里绷着的弦顿时就松了不少，睡意瞬间就涌了上来。 第二天早起，好像昨晚睡前蒙策又说了什么，她想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想起来，要是重要的事儿蒙策还会说的，姜娅便也把这事放下了。 在屋里还不觉得，等开门出去的时候，外面地上覆盖了一层霜，冷空气瞬间激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天气真的要冷下来了。 山洞里的粮食再有三次也差不多都能挑回来了，又让李贵带着人下去挑一次上来，顺带把山洞里留守的人带回来，剩下的粮食就先放着，等这里真正安顿好，再慢慢往回挑。 吃过早饭家家都过来取工具，把各家的家伙事儿都带回去，今天的任务就是砌围墙，这边石头多的是，一层石头一层泥的慢慢往上砌，人少好吃饭，人多好干活，等山下的人又一次挑粮上来的时候，这一片围墙已经初具规模了。 第77章 安家（五）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围墙虽然垒起了2米高，但是非常单薄，经不起冲撞，但时间不等人，面对将近6个月的冬季，他们现在的储备远远不够。但愿这面薄薄的石墙能维持一阵子，等到泼水成冰的时候，就能对围墙进行加固了。 围墙修好以后，郭里长家的婶子、孙婆婆、已经显怀的姜松媳妇、还有腿脚不好的张大牛他爹留在家看孩子。 孙婆婆家的二孙子小狗子和小妞妞，姜大丫家的柳瑞，姜柏家的燕燕、郭大勇家的小果、小花，李富家的小河，孙家的小云，这些6岁以下的孩子都被留在家里。 留下的人也都不闲着，除了不满周岁的柳瑞和郭家的小花小一些，其他大一点的孩子都能跟着留守的大人身边帮忙，有跟着张爷爷学编席子篓子的，帮着晾晒采摘回来的野果、野菜的，还有帮着整理各家的柴剁的。 出去的几十号人，先在家附近采摘，之前发现的山丁子、这几天长出来的冻蘑、还有野菜尖尖，但凡看在眼里，只要没毒，不管给人吃的还是给牲畜吃的都往家划拉。 一直没去的灌木丛，男人们带着工具敲敲打打的先走上一遍，然后再进去采摘，这里蓝莓树不少，但蓝莓并不多，留女人们在这摘，男人们则捡木柴，在这大山里出来一趟就不能空着手回去。 日头已经过了正午，把上午的收获都送回去，稍稍休息一会儿，蒙策又把他们带到了一片地势较高的树林，这里是成片的落叶松，每一棵都长得高大笔直。 在松树底下有成片伴生的雅格达，走近了就能看到里面有红彤彤的小果子，摘下来一个放到嘴里，能酸的人五官皱到一起，但把它放到碗里再放些白糖进去直接捣碎，酸酸甜甜的特别好吃，或者做成果酱储存到过年的时候吃，更可以晒成果干，冬天想吃水果的时候拿出一把解馋。 在两片林子接壤的空地上还有一片植物，长的很高，开的花像一朵小小的向日葵，底下的根茎可以吃，村里人叫它地环，和小黄瓜、胡萝卜、辣椒放到一起用盐水腌上，等过上十天半月的拿出来洗掉盐水切成小块，早饭的时候配粥，吃起来又清脆又开胃。 等家附近都采摘的差不多了，留下女人们收拾采摘回来的东西，蒙策带上男人们出门去捡干果，主要是橡子，橡子磨成粉烘干后可以和粮食掺到一起，是能让人饱腹的。 橡子林是野猪的地盘，蒙策没打算带上柳玉林的，但姜大丫不同意，说好了不拖后腿的，不带柳玉林她就要跟着去，柳玉林虽然智力低下，但好在听话，还有一把子力气，搬搬扛扛的倒也能用的上，最后连带着不放心儿子的柳老头也一起带上了。 这次年纪大些的人也都被留在家里，把各家房前屋后的空地都用石头圈起来，目前来看这十几户都能互相谦让，但保不齐时间长了闹口角，还是一开始就把界限划分明。 围墙里面一共十八个地窨子，被一条通向门口的石子路左右分开，蒙策家挨着山体在最里面，除了他家地方大些，其余一家挨着一家前后园子都是一样大小。 因为要把土地最大化的利用上，等待来年种植，因此这个小村子里没有集体晒场，弄回来的山货都晒在了自家的院子里，打出来的两口水井相隔不远，一口在里面，一口靠近门口的位置，又弄了两个磨放到两口井附近，方便大家使用。 中午的阳光还是很足的，把家里厚实的棉衣、棉被、棉鞋都找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晒上一晒，这天气多变，不定哪天冷起来，到时候晒好的冬衣就能直接上身了。 睡了一个午觉起来的姜娅打算在院子里重新起一个面包窑，之前搭了一个简易的被野猪给拱塌了，这次她打算弄个和平原上的那个一样大的。 她刚出屋子就听见孩子的哭声，因为没有房子遮挡，围墙又还没有建起来，走上几级台阶到了地面就把各家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 哭的是她大姐家的柳瑞，住对面的王氏已经过去把孩子抱起来了，这孩子眼看一岁了，还是王氏第一次抱他，也是神奇，被她抱起来的孩子立马就不哭了。 柳家干活的人少，又有小瑞绊手绊脚的，家里除了三间小房子，啥啥都没有，粮食都放在两个房间里，但山洞里还有一些土豆和萝卜，虽然都不多，但屋里也实在放不下了，等中午把孩子哄睡了，她想着和婆婆一起挖个地窖出来。 这才没多大一会儿，就听他又哭了，姜大丫心里有气，想晾他一会儿，没等拿孩子当命根子的婆婆出去呢，孩子就不哭了，她自己也待不住了，从坑里爬出来和婆婆前后脚出去了。 见是王氏在哄孩子，柳婆子笑着迎了出来，这儿媳妇娶得不光彩，但好在给柳家生了孙子，又一心一意的跟他们家玉林过日子，现在又投奔了她家三妹。 这也是条路，姜家比她柳家人口兴旺，舅舅、姨姨一大堆，即使以后他们老两口不在了，对这自小就在跟前的外甥咋也能帮一把不是，她起了心思，对着王氏便也越发热情起来，“是亲家啊，这小子气性大，哭起来就没个完，这咋一到你怀里就听话了。想来他奶这张老脸他看够了，更愿意看和他娘长得像的外婆。” “以为你们都没在家，这天气还热，孩子哭坏就不好了”。王氏虽在回答柳氏，但眼神却没离开过大丫。 姜大丫看着对她一脸讨好表情的娘，终究是狠不下心把孩子从她怀里抱回来，可要让她像以前一样对她，那暂时还不能够。 姜大丫转身进了屋，大丫婆婆见状，伸手要接过孩子，“她外婆，家里忙，我先带孩子进去，等咱们都安顿好了，带着孩子们来家里串门。” 王氏讪讪的把柳瑞递给孩子奶奶，啥都没说转身就要走，不想这一转身又看见了三丫。 王氏知道嫁出去的孩子都不待见她，以前和大丫、三丫见面周围都没离开过人，刚在大丫这碰了壁，一转头又见了三丫，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啥。 在院子里忙活的婶子叔伯们互相递了个眼神，这当娘的和孩子们生分成这样，也属实是罕见了。 第78章 安家（六）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相比大丫，王氏更怵的是三丫，也许是她这个当娘的从没了解过自己的孩子，平时不声不响好似隐形人的三丫，遇到事儿的时候有手段又有心计， 要不是三丫三番两次的点醒自己，恐怕这家也早已不是家了。 看王氏的表情，姜娅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开口问她：“家里在忙啥呢？” 王氏一脸讨好的看着她：“这不眼看着天冷下来了，又听你说这里要比山下冷上不少，我带着你几个妹妹们把家里的冬衣找出来，晒过后又往里续上一层。” 说完又试探了一句：“你要是没啥事儿也家里来待会儿？” “今天就不去了，下午我打算砌个东西。” 在不远处砌院墙的几个老汉听见了便问道：“三丫头，你要砌啥？稍等片刻，等咱们把郭家这院墙砌好就过去帮你。” “多谢几位老伯，我就是弄个小玩意儿，让我妹妹来给我搭个手就行，不劳烦您几位了。” “不劳烦，不劳烦，蒙小子不在家，家里有啥活你就吱声啊，可别和咱们客套。” “知道了，不和大伙客套，等我要帮忙的时候不用你们说，我也会开口的。” “好好，你尽管说，咱们没二话。” 姜娅想，还是得尽快把家里的围墙修起来啊，别人家她不管，自己家的得砌到和外墙一样两米高才行。本来就都离得近，这头说句话那头都能听见，再没点遮挡，家家干啥都是一清二楚了，真是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等她和那边的叔伯们说完话，王氏紧跟着说：“我去把四丫、五丫给你叫过来。”也不等她回话，就进屋叫人去了。 姜娅也没管她，进屋找了几个草帽出来，又往灶里添了一把火，四丫、五丫就进来了，四丫开口问道：“三姐，娘说你要帮忙？” “嗯，我要弄个能烤东西的窑，你俩先把草帽带上，等我一下啊。” “等你干啥，我看院子里有堆土，得和泥吧，我先去挑水。” 这一年大家变化都很大，不说王氏，只家里两个稍大些的姑娘变化就不小，四丫从家里的小可怜一跃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为人处世变得风风火火起来。 五丫变化是最大的，以前掐尖要强，事事要压姐妹们一头，自打姜大有死了以后，她整个人都沉默下来，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有自己这个案例在先，姜娅不时的就要怀疑一下，她是不是也从哪个世界穿越而来，但从她试探的结果来看，是她想多了。 有了几次的经验，又有两个妹妹帮忙，这窑很快就砌好了，再晒上几天，泥层干的差不多就能烤东西了。 拉住要走的四丫、五丫，让她们把晒着的野菜、蘑菇翻一翻，把圈里的家禽喂一喂。 姜娅则进屋做了抻面，把这几天存下来的鸡蛋和鸭蛋都煮上了，等出去叫俩妹妹吃饭的时候，俩人不知何时早就走了。 姜娅叹息一声，留下自己分量和两个鸭蛋，然后把剩下的面盛到大碗里，蛋又单独放到口袋里，端着碗去了王氏那里。 王氏家里是三间地窨子，东边王氏带着两个小丫头睡，中间灶房和杂物房，西边一间住四丫和五丫。 等她端着碗进院子的时候，两个小丫头正抬着土出来，看见她进来都甜甜的叫“三姐”，“娘，三姐来啦。” 进门直接就是灶房，五丫在灶前烧火，她旁边堆了很多土，四丫在用铁锹往篮子里撮土，王氏则只露出个脑袋往外张望，见她进来赶紧说：“咱家也挖个地窖，已经挖了一半了，明天差不多就成了。” “是得有个窖才行，我煮了点面，不多，你和几个妹妹都尝尝吧。我家里灶上的火还燃着呢，先回去了”。说完，她把大碗和布袋放到灶台上就走了。 等她出去了，王氏才反应过来，想从窖里上来，挣扎了几次也没上来，她便喊一旁的女儿：“五丫，赶紧给你三姐送回去，我看她家粮食也不多，做吃食的时候，又大手大脚的不管不顾，快把这吃食给送回去。” 四丫伸手拉了她一把，把她从窖里拽上来，劝她道：“娘，三姐心里有数，给送来了咱们接着就是了，咱们俭省着些，等以后她粮食真不够，咱在接济些不就好了。” 坐在坑边上的王氏一想也是，这要跟着给送回去，就三丫那气性以后能彻底无视她，再看五丫跟个木桩一样，动也不动的，气又不打一处来。 想说上几句，见大碗旁边还有个布袋，伸手就拿了过来，摸着还热的袋子心里就是一跳，这败家丫头，她这日子是不打算过了吧，等打开确认以后，眼睛倒莫名其妙的酸胀起来。 “三姐，这就走啊！”家里最活泼的七丫拉着她的手问她。 姜娅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脸蛋，又摸了摸六丫的头，“嗯，你俩快进屋吧，有空来找三姐玩。” 出了院子，姜娅走了几步又直接进了大姐家的院子，喊了一声，姜大丫从房子后头站了起来，也没说话，只向她招了招手。 姜娅走过去，见房子阴凉处铺了一张席子，柳氏、还有小瑞都在这乘凉呢，打了招呼，姜娅也没坐，把怀里的一个鸡蛋拿出来给小瑞。 “家里的鸡、鸭前些日子吓着了，这些日子就攒了这么几个，给娘送去几个，大姐这里就只能给小瑞一个了。” “就这一个送过来干啥，咋不自己留着吃，眼看着你比年前瘦了不少，你年纪也不小了，身体得补上去才行。咱家这孩子从生下来就没屈着过他。” 听了大姐的话，姜娅还没来得及不好意思呢，一旁的柳氏把小瑞拉了过去，“小瑞她娘，这咋也是孩子三姨的一点心意，咱家小瑞也大半年没见着鸡蛋了，咱也不白吃她三姨的，等会儿你把家里的粮给她三姨盛出两碗来，以后小瑞想吃蛋了咱就跟她三姨换，你看可行？”说到最后她把视线转向了姜娅，显然，这最后一句是问她的。 没等她说话呢，她家大姐开了口：“三妹，今天这鸡蛋就给小瑞吃了，以后可别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了，她柳家的孩子能养就养，不能养就扔到大山里头，没得为了口吃的，连脸都不要了。” 第79章 安家（七）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听小瑞娘说完，柳氏知道坏菜了，自己这是又撞枪口上了，想起这丫头娶的不光彩，刚进家门的时候，把他们老两口磨的不像样，好容易生了孩子她这当娘的平和下来，在家里她和老头子也尽量都顺着她，这日子倒是也好过许多，哪成想就这几句话她又炸了庙。 自己和老头子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这个家啥时候都得靠着她，柳氏丝毫不敢大意，立马端正态度，她没有管儿媳妇，扬起笑脸和姜娅说:“她三姨，大娘我说错话了，你原谅一二，咱家情况你都知道，我只是心疼孩子，咱大人多一口少一口咋地都行，可小瑞还小不是，现在这山上只有你家里养着鸡鸭，咱也不让小瑞多吃，过个十天半月的给咱家小瑞换上两个，也让这孩子解解馋，也全了我这当奶奶的一片心意。” 柳家大娘这番话说下来，姜娅也不好再说什么，这时姜大丫抱着柳瑞站了起来，一边抱着孩子往房前走，一边说:“三妹，时辰不早了，妹夫他们要回来了吧？咋也不能人家在外忙活了一天，回来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我就不留你了，赶紧回家去忙吧。” 姜娅便借口出了院子，回到家在山洞前站了半晌，听着里面家禽嘎嘎乱叫着，自打村人上山这段日子以来，它们都没从洞里出来过了，还是得和蒙策说，尽早把院墙垒起来。 灶房里留下的面条早就凉了，也吸满汤汁变成了一团，她还是坐在灶边一口口吃掉了。 太阳下山之前，蒙策带着大部队回来了。有挑着担子的、背着麻袋和背篓的，看着收获满满，众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大门，围墙里的人早就望眼欲穿了，纷纷走上前去帮忙。 蒙策好似把吃过的食物都化作了力气，他不但挑回满满两个大篮筐，背上的背篓里也装的满满的。 姜娅想把她背篓拿下来，帮他减轻点负担，蒙策一扭身拒绝了，:“不用你，几步就到家了。” 好吧，姜娅先他一步回到家里，把温水给他打好，快速把饭菜上桌，杂粮馒头、野菜汤、炒蘑菇，还有两个煮好的鸭蛋。 蒙策收拾好进来，见只有一副碗筷，便问道:“你怎么不吃”。 “你快吃，我刚吃完没一会儿”。 趁着天还没有黑透，姜娅坐在门口，借着外面的余光，把蒙策带回来的篓子和篮筐整理出来，扁担挑回来的两大筐橡子，就放在筐里不动了，等明天太阳出来，直接抬到院子里铺平在晒上几天，就可以后续处理磨粉了。 背篓里的东西倒是五花八门的，有半篓子核桃，多数外表已经变成黑色了，半篓子山葡萄，一串串黑色的小果子有大半已经干瘪了，还有两把山里红，十多个松塔，五个猴头菇，每样都不多，但她心情还是好了不少。 蒙策一直皱着的眉随着姜娅的表情也平缓了几分，等她把带回来的东西都翻了一遍，才又问她:“今天砌窑了？怎么不等我回来弄。” “我在家也没事，又叫了四丫、五丫火来帮忙，我看你还有很多事儿要忙啊，也不能家里的事儿都指着你，我估计今年冬天你大概是轻松不下来，咱们还是弄个窑出来，以后烤些点心、干粮什么的你带着也方便。” 姜娅想了想又说:“阿策，你明天还要出去吗？” 蒙策一时也没能从她话里听出有用的信息，但就是觉得她不太开心，于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明天不走了，让大家休整一下，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咱们家里也有好多活儿没干呢。” “那明天咱们先把围墙砌起来。” 蒙策心思一动，一边吃饭，又状似不经意的问她:“说起围墙，我还想问你呢，咱们现在住的地窨子还是太简陋了，要不要搬回平原上去住？” 姜娅把东西一样样归置好，洗了手，又点了油灯放到饭桌上，然后抬眼看他:“你想回去住吗？” 蒙策放下碗筷，也看向她:“听你的，我在哪里都一样。” 姜娅想了想还是说:“眼看入冬了，从春天到现在一场雨也没下过，明年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是先住在这里吧，免得咱们总搬来搬去。” 蒙策便有些明白了，但也没继续往下问，和她一起收拾了碗筷，两人又细细说了家里还要做哪些变动来应对这个冬天，和平原上的房子相比，她们现在住的又小又窄，还格外单薄，好在家里只有他们俩，小房子倒也好改造。 也不知是不是傍晚说起雨，没有一点征兆，半夜时分，伴着电闪雷鸣就下起了大雨，这场足足迟到了四个多月的雨，整整下了六天，大雨瓢泼，从白天到夜晚没有一刻停歇，老天好似把这一夏天的雨都攒到一起再下到人间。 因为没有任何准备，家家放到外面本就不多的木柴都浇的透透的，雨不停的下，气温也跟着骤降，潮湿的木柴点起火来很费劲，即使燃起来，也伴着浓浓的烟，屋里根本待不了人，开门推窗把烟散尽，屋里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的一点热乎气也跟着都散了。 家除了期盼这场雨能早些停下来，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大雨下到第三天的时候，蒙策披着家里仅有的一块油布去给圈里的动物填草料，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两只雪白的小羊羔，外面很冷，只这么一会儿，蒙策的手就冻的通红，不知何时落地的小羊羔趴在炕上也不怎么动弹，也不知是不是冻着了。 蒙策把咩咩叫母羊也牵进了外屋，实在没有干草给他们铺，只能找了一件蒙策的旧袄子放到地上，把两只小羊抱过去喂奶。 吃过奶的小羊们精神了不少，姜娅没有把他们送出去，仍旧留在屋里，倒是三只黑总围着母羊打转，好似给母羊带来了不少负担。 姜娅和蒙策的餐桌上，每天又多了两碗羊奶，或是不重样的奶制品，羊奶小馒头、羊奶小方、羊奶糕等等，QQ弹弹，奶香十足，美食也把由这场大雨带来坏心情抚平了很多。 第80章 安家（八）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这场雨下的酣畅淋漓，在第六天的下午终于停了下来，气温更是断崖式下降，众人为了抵抗雨天带来的湿冷，而穿上的棉袄也再没有脱下来过。 傍晚的时候，几天不见的太阳终于冲出阴霾的天空，挂在了西边的树梢上，阵阵冷风吹落了挂在树枝上五颜六色的叶子，邻人家飘起的缕缕炊烟，更是为这秋日美景增添了几丝烟火气。 晚饭后，在家里憋了几天的村人都出来了，因为路不好走，就都站在自家门口，你来我往的搭上几句话，埋怨几句老天、和邻人打趣一番，再说说雨停后要办的事儿，不听话要跑着出去玩的小孩儿，吵的家长上去拍上几巴掌才哭着消停下来，这所有的声音都使得这个沉寂了几天的小村落活泛起来。 这场雨不但带来了寒冷，也让大家意识到，他们为冬天做的准备还远远不够，首先是他们那单薄的围墙被水泡的倒了一大片，大伙都先放下自家的活儿，集体把围墙修起来。 早上起来，地上的小水坑里已经有薄薄的冰了，太阳出来以后，冰化成水，人们来来往往的走上几次就让路面变得更加泥泞。 村落里的人再次全体出动，女人孩子出去捡石头，男人们用扁担往回挑，先把通向外面的路铺上石板，再用小石头把缝隙填满。多余的石头堆到墙边，这次直接把围墙修到位，在外围把两米高的石头围墙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围上一圈。 围墙修好，解决了一大隐患，地面也变得干爽起来，被淋湿的木柴得摊平放到院子里重新晒干，外面的柴房、仓房、屋里的炉子、火盆、置物架，也都该建的建，砌的砌。 家家都有活要干，蒙策拒绝了几次要来帮忙的人，但大家往家里挑石头的时候，还是会给他带上几筐，家里的围墙听从了姜娅的意见也是两米高，通往他家石板路的位置开了一道门，前面的院子小一些，只把面包窑和养动物的山洞圈了进来。 房子后面留了大片菜地，背靠围墙砌了四间小房子，紧挨山体的一间做了茅房，中间是柴房，剩下两间用来养动物，羊和兔子一间，鸡、鸭一间，两间房子中间的墙还砌了一道火墙，等冬天最冷的时候给他们取暖。 羊圈里弄了两组三层高的架子，放到靠墙的两侧，用来放兔子笼，羊就放到屋里散养，再放上几个食槽用来装草籽和水，等数九寒冬的时候，在靠火墙的位置铺上一层草就足够它们过冬了。 另一间只做了一层矮架子，上面摆上鸡窝，鸭窝就一个挨着一个摆到了地上，同样的摆上食槽、水槽就可以了。 蒙策又照着山洞的尺寸，弄了一些架子，等山里面的动物都移到后院，这里空上一段日子就用来做杂物房。 他们住的屋子里砌了一片火墙，把里外两间分开，火炉砌到屋里，和平原上一样的构造，可以烧火取暖，也可以把锅放到上面做吃食或是烧热水，烤火的火盆没等做呢，三叔、杨婆婆、郭大勇就一人给送过来一个。 随着工程量的增加，石头的需求量也跟着加大了，他们围墙外面被清理出了大片的空地。想来明年开荒，围着家门口再往外扩出一片就基本够用了。 决定了要在这里住下去，蒙策和姜娅又回到平原的房子里把能带过来的瓶瓶罐罐都带过来。虽然目前用不上，但既然有地方放，还是放到眼皮子底下的好，等要用的时候找起来也方便。 这些日子虽然都没往远走，但每天的任务量也不小，家家的青壮把早晚的时间留出来，由蒙策带着训练，不管天气好坏，早晚都要出去跑上几圈，家里的叉子，砍柴刀等等的农具，只要拿着顺手的都成了他们的武器，不管锻炼还是出去干活都要不离手的随身带着。 等给牲畜挪窝的时候，蒙策把大伙儿都召集过来，一家要送上两只兔子，大伙儿说什么都不肯要，还有招呼都不打扭头就要走的。 姜娅喊住了他们：“各位叔伯、婶子、哥哥嫂嫂，这兔子繁殖速度极快，只要有余粮的，我和阿策建议都养上两只，我知道你们都心疼我和阿策，不愿占我们家丁点便宜，这兔子也不白送给你们，送出去的时候多大，到时候再还我多大的就行。” “这还差不多，没得啥便宜都让咱们占了。” “是这话，俩娃事事都为咱们着想，咱还有啥话说，先给我老婆子来上两只，将来准保还你一对大胖兔子”。 “三妹，给你二哥挑一对好的啊，到时候咱也享妹妹的福，天天吃兔肉。” 姜三婶伸手拍了一下姜松：“美得你冒泡，还想天天吃肉，你咋不上天，三侄女你可别听他的，先给大伙挑，最后有余的再给他，没有就让他干看着，馋不死他。” “您可是我亲娘啊，哪有这么坑儿子的。” 看他没正行的样子，气的姚氏又捶了他几下，他配合着耍宝似的吱哇乱叫，惹得大伙发笑，屋里氛围跟着活跃起来。 围墙里面的活儿全部完成，蒙策又带着人出去找食物，找不到其它的就往家划拉橡子、草籽、干草、木柴。 第四天傍晚回来的时候，蒙策只带回了很多宽叶子干草，姜娅以为都是用来喂羊的，便没再理会。 等蒙策吃完饭收拾好，把一捆草抱进屋里，姜娅觉得奇怪，便问他：“要干嘛？” “煮水” “煮水？喝的？”姜娅好奇的瞪大双眼，惹的蒙策发笑。 “也对，不过是给鱼喝的”。 姜娅被她说迷糊了，这人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这个水能帮着打到鱼？” “对，它叫辣蓼，秋天还绿着的老叶子很好用，现在枯黄的这些也应该可以。” “你确定？” “嗯，不但能醉鱼、还能做酒曲，春天它的嫩叶子咱也可以吃，就是拿来喂山里的食草动物也很长膘。” “村里人说的？” “玛努彦说的”。 第81章 接济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蒙策煮了满满一锅的辣蓼汁，又把许久没用的那张渔网找出来，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第二天早上出发之前，喊大家一人带上两个陶罐过来，听说这是用来醉鱼的，大伙儿虽然不太相信，但也都配合着把陶罐放到篮筐里，然后挑上担子一个接着一个出去了。 蒙策一如既往的除了扁担之外，还背了一个背篓，里面放着弓箭、渔网、还有昨晚姜娅给他准备的油炒面。 这里离他们住的地方有半天的脚程，即使这次出来的都是青壮，这么远的山路走下来也累的够呛，走的时候不觉得冷，只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人就冻的手脚冰凉。 这条大河两边是陡峭的斜坡，左右两边的植物已经干枯，也还是显得很茂盛，河道蜿蜒，两边都看不到尽头，从上面看下去也不见河水流动。 他们没先急着到河边捞鱼，大家先在附近捡柴，把火升起来，有带土豆、地瓜、干粮的，先把这些吃的埋进去，等身体暖和过来再行动。 等他们休息的差不多了，出去查看的蒙策带着大牛和姜柏也回来了，再往前走一段，那里有一小块地势比较平缓，但也就能让两、三个人站到上面。 地址选定了，还要找细长的小树贴着根部砍下来几根，枝丫都修剪掉，他们拿着两根最长的树杆放到水下，看能不能探出水的深度，得出的结果是岸边最浅的地方也有一米多，越往里面越深。 这里基本没有人会水，也让在河边活动的人比平时更加谨慎上几分，这个最平缓的地方为终点，让大伙往前走，每隔三米远弄出一个小平台，能容下两个人活动的大小就行。 对于河里有没有鱼、这辣蓼能不能醉到鱼，没有人知道，但大家都在配合着蒙策。 一人两罐辣蓼汁，两根长短不一的木杆，最远处的人先往河里撒，两罐子下去，等了半天也没有鱼飘上来，接下来是姜松和李贵也撒了两罐，还是没有反应，又倒下去两罐，等了片刻，终于有零星的鱼翻着肚皮飘了上来。 虽然不多，可也见了鱼，他们没有白走一趟，他们很想高呼出声，又怕把附近的鱼惊走，便也忍着不出声，又不知道这个草汁对鱼的作用能维持多长时间，附近的几个人赶紧拿着杆子把河里的鱼都划拉出来。 这一波陆陆续续飘起来也一小片，渔网在蒙策那里，他们只把比手掌大的鱼捞上来，小鱼就不要了，等过上一会儿它们缓过来就自己游走了，但还是留下一个人，把醉晕的小鱼拦在这里，免得再往下泼辣蓼汁的时候又把他们药到。 有了经验，往下就更顺手了，李贵和姜松又跑到火堆那把烤的半熟的吃的扒拉出来，趁热碾碎，然后撒到河里，再配合辣蓼汁，果然河里的鱼成片的往上飘，蒙策也不在最后等着了，拿着渔网一个平台一个平台的撒网，把翻白的鱼都捞上来，再分大小。 他们到家的时候，天都黑透了，围墙里的人举着两个火把在大门口迎接他们回来，不用往里看，从他们一个个弯下去的扁担就知道，今天又是收获满满的一天。 虽然外面很冷，这一路走回来非常的累，可也没有人急着回家，还是像以前集体行动的时候一样，把担子放到一起，大门关好，再从每个担子里拿出一点，给他们这个小群体里比较弱的两家，王氏家和杨婆婆家。 姜大有去了以后，王春花带着四个姑娘在村子里磕磕绊绊的生活的也还行，可搬到山上就不一样了，她是寡妇、剩下四个小丫头，让谁出去和汉子们混作一堆都不合适，即使有堂兄弟们在跟前也不行。 更何况这山林里危险无处不在，女子本就弱势，体力、耐力都跟不上，让她们和大部队一起出去那是拖后腿去了。 好在孩子一个个长起来了，四丫明年6月就满16周岁了，她是要留在家里招赘的，看这情形他们这一群人三年五载的都不一定能下的了山，眼前这几家倒是有两个合适的，等稳定下来，过了年也该张罗起来了，免得被人截了胡。等家里有了顶梁柱就不用再受大家的接济了。 而杨婆婆年轻时生了一儿一女，老伴早早就去了，女儿远嫁，出门子10几年，回来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儿子和儿媳妇儿也都是短命的，留下她个土埋半截的老婆子和三个孙子女。 老大虎子8岁，老二狗子6岁，小妞妞刚刚4岁，面对大家的照顾，她把这所有的善意都记在心里，她目前还回报不了大家，她完不成，就让小虎子、小狗子长大了接着回报。 有了这些鱼家家的粮仓又都丰盈了不少，这些鱼也不用做特殊处理，把自家的担子挑回去，放到外面，每个篮子里从上到下倒上半桶水，再连筐带鱼的放到仓房里，只一会儿就冻的梆硬。 粮食压力没那么大，剩下的就准备好好度过这个冬天了。 他们趁着大河还没有冻实，又去捞了两次鱼，确保家家存货都足足的才作罢。 每家都有兔子，不能光喂粮食啊，人都要吃不上饭了，得找其它东西填饱它们的肚子， 等再出去打柴的时候，见到草籽、干草啥的都往家划拉，能吃就喂，兔子不吃的就用来烧火。 留在家里的女人们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做针线，姜娅则围着郭婶子、李大娘打转，因为他俩的针线活最好，姜娅终于把做鞋子的流程弄懂了，又用炭笔比照着蒙策的脚丫大小找郭婶子给画鞋样，忙活了小十天，第一双鞋终于做好了，是给蒙策的一双厚棉鞋。 蒙策穿起来还不错，据他说，走起来也很舒服，非常合脚，穿到新鞋的蒙策美滋滋，一旁的姜娅也跟着美滋滋的。 一通百通这话没毛病，她又给自己做了一双厚棉鞋，又一人做了一双屋里穿的棉拖鞋。又搭配兔皮做了两双棉皮靴，又暖和又美观，穿脱也非常方便，终于不用把小腿都缠满绳子来固定了。 还和王家伯娘学会了纺线，家里攒了一夏天的羊毛终于可以处理了，等纺出毛线，就能穿上毛衣啦！ 第82章 村子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羊毛去年也攒下来一些，洗过晾干后都收了起来，但时间久一点就会散发出很浓的膻味，姜娅又不想扔掉，便把水烧热，把羊毛放进锅里煮，果然煮过晒干再储存起来就没有味道了。 蒙策今年抓回来的羊都是半大的，一只刚刚长出小角的公羊，和两只母羊，剪下来的羊毛很硬，有两只杂毛的，灰、棕、白掺杂在一起，另一只是红棕色的，羊毛不多，姜娅便把所有的羊毛都收到一起存放。 如今闲下来，便都找出来，放到外面通通风，等午后便带上一篮子去了王老伯家，王大娘善女红，纺线、织布、绣花、裁剪、制衣样样都拿的出手。 王家人口简单，老两口只一个儿子，也早就娶妻生子，还给家里添了两个孙女，王家父子两个都是种地好手，家里人口简单，粮食危机并不大，搬到山上后，他们要了三间地窨子，老两口带着孙女们住一间，小两口住一间。 王大娘的纺车并没有带上来，住到山上以后，外面有儿子往家划拉东西，家里老头子和儿媳妇在忙，又没有家禽要喂，她除了看孙女外就没事儿干了。 她在纺车和织布机前坐了大半辈子了，一时闲下来她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得劲儿，便自己做了好几个纺锤，前几天找了擅长做木工的刘家兄弟给重新做了一个，纺锤转动起来，她自己也跟着自在起来。 姜娅带过来的羊毛没有细分，粗毛、细毛和绒都在一起，等听说了她要用粗毛线织毛衣，王大娘便来了兴致，叫她回去把家里的羊毛都带过来，自己则用梳头的篦子把带过来的羊毛先梳理一遍，然后叫王大过来把弹棉花的工具找出来放到院子里。 午后的外面阳光很足，但吹过来的风是冷的，姜娅很快就把羊毛都带过来了，还给两个小丫头带了一碗野草莓和树莓混在一起的罐头。 王家婆媳坐在一起帮着她梳羊毛，王大哥在灶屋修理农具，两个小丫头在屋里跑来跑去，却不显吵闹。 对于她端过来的吃食，王家人都没推辞，接过来给两个小丫头一人喂了两个，她们俩高兴的跑过来抱着姜娅的腿喊着谢谢姑姑，姜娅则笑着一人捏了把两个丫头的小脸蛋。 梳理过的羊毛稍稍有些柔软，等王大哥弹过以后就更显蓬松了。 王大娘新做的纺车还没有用，实在是没有那么多原料，虽然羊毛也不多，可也够她过瘾了，她把纺车和纺锤的用法都说给姜娅听，等她过足了瘾又让姜娅上手操作一番，姜娅是看出来了，王大娘是真的热爱。 等姜娅带着王大娘送给她的两个纺锤和纺好的2团羊毛线团回到家时，日晷已经走了3小格了。 蒙策也不知去了哪里，前前后后的找了一遍也没见人，便不再管他了，等他回来时天都要黑了，吃过饭才告诉她，他是去了郭里长家了。 到山上已经月余了，此次下山一是要看看山下局势如何，二是十月初一要到了，这天是寒衣节，大家都想下山去祭奠一番，还要到镇里买些日用品，回来时还要把山洞里最后一批粮食挑回来。 屋里点起两盏油灯，姜娅开始给蒙策收拾东西，从穿戴到吃食，事无巨细的一一打理好才作罢。 九月三十早起，天公却不作美，风非常大，吹过树林呼呼嚎叫着，吹到人身上，真是刺骨的冷，他们原计划14岁以上男人都跟着下山的。 可这天阴沉的厉害，便临时决定几家年纪大的老伯和17岁以下的男孩都留在家里，最终留在队伍里的有15个壮汉，挑着担子，拿着武器，背着干粮出发了。 留在山上的人则紧闭大门，在围墙里面等待出门的人归来。 他们这一行人走的却并不顺利，出发不过两个时辰便下起大雪来，好在风停下来了，他们又脚步不停的一直往前走，便感觉不到怎么冷了。 雪一直没有停下的趋势，他们走到山洞时天都黑透了，李贵先上去往下放绳子，然后又从梯子上爬下来确定没问题才让大伙一个个的爬到山洞里去。 洞里还有一些木柴，先上去的人先把火点起来，拿出背篓里装雪的陶罐放到火上，又陆续掏出干粮，等水热了直接把干粮放到水里煮了吃，这样又顶饱又解渴。 等到坐下来才觉出累人的很，真是一动都不想动，甚至连饭都不想吃，要是山洞里没那么冷，个个躺地下就能睡着。 等吃过饭，稍稍缓了缓，大伙儿又行动起来，一部分人把山洞里留下的粮食稍稍往山洞口移动一些能给他们挡些风雪，这个距离即不能让下面的人在远处能看到粮食，又能让他们十几个人在里面能躺下休息。 夜晚的山里并不安全，蒙策带着既有武力值又机灵还有经验的张大牛、李富、李贵、还有姜松在林子里捡柴火，得攒够一个晚上两个火堆的用量才行。 天亮前，蒙策又带上他们四个拿着武器往山下去了，他们并不知道山下情况如何，贸然都下去，万一情况不对，想护住他们一个不掉队那是难上加难，因此他们要先去探探情况。 下山的路虽然没有多远，但此刻风雪交加，刮的人有些睁不开眼睛，一路到山下，就是常年在山上活动，体力耐力最好的蒙策都累的够呛，更何况其他人。 到山下的时候天已经亮起来了，他们几个稍稍休整了一下，蒙策拿出了姜娅给准备的油炒面，一人抓了几把，就着地下的雪吃了个半饱，才提高警惕的朝着村子走去。 虽然隔着风雪，可越走离村子越近，他们也渐渐看清了村子的样貌，除了蒙策，其他四人朝着村子的方向都跑了过去，此刻风刮到脸上变成了刀子，雪落到脸上化成了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出现在眼前的村子不再是村子，它变成了一片废墟。 第83章 屠村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天阴沉的厉害，村子里倒塌的、烧毁的房屋被雪覆盖着，他们脚步沉重的从村子里的每一条小路走过，在中间的一户人家院子里发现了十几具尸体，这些尸体纠缠在一起，被烧的焦黑，根本分辨不出究竟是谁，总归是村子里的人，平时叔伯婶娘兄弟姐妹的叫着，现在遭此劫难，他们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从倒塌的房屋上取材，搬土块给他们就地掩埋上。 一个个低着头站在坟包前不出声，蒙策虽然和村人交集不多，但此刻心里也不好受，这只是他们一个村子的情况，大部分的人可都逃荒去了，要是在半路上遇到外族人，他们手无寸铁，种了一辈子田的农家人可怎么抵挡。 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顾好眼下这几个人才是，从村子里的痕迹上来看，屠村的人已经走了不短的时间，能撞上的几率不大，他还是打算出去看看。 因为不知道前方情况如何，蒙策不想让村里人冒险到山下祭祀了，即使到了镇里也不一定能买到祭品，依旧这样了，只要心意到了，祭祀先人哪里都一样，让李富和大牛姜松回山洞去，让他们一起决定，在山洞附近还是回山上和家里人一起，决定好了就尽快行动，完事后不用等他们，尽快挑上粮食回山里去。 蒙策则带着李贵去镇上，到镇上要路过三个村子，看情况都大同小异，每个村子都残垣断壁不见人影，死去的人露天的倒在村子里，急着去镇里看情况，他们俩没再对尸体进行掩埋，但也不能放任不管，要是情况允许，还是尽量让他们入土为安，好在现在是冬天，还能多给他们一些时间。 远处看小镇倒还好，没有被摧毁、焚烧的痕迹，他们俩也并没有贸然进去，等见三三两两的人从镇里出来，他们才背着篓子进去。 镇子里大多数房门、院门敞开着，都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偶尔也有院门紧闭的，但数量并不多。 大雪依旧在下，小镇里仅有的一家粮店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大多数人神情麻木，双手抄袖，双脚交换着不停踏步，可粮店却早已关门落了锁。 这里曾经是镇上最繁华的一条街，现在只有零星几个小贩在靠墙蹲守着，见他们过来，便把摊位上的雪划拉走，露出里面要卖的东西，这里面的东西五花八门，但大多都有用过的痕迹，也不知是自家的还是从别处搜刮来的。 往里走又遇见两个猎户在卖野味，大部分是晒干的野菜，也有一点颜色深红的肉干，虽然大多都是他们需要的东西，但他们并没有在摊位上买任何东西。 出了繁华地带往居民区走去，这里也非常安静，并不见人走动，走了几条街后，遇见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几番交谈后带着他们找了一个稍稍能抵挡些风雪的地方，是附近一家已经人去屋空的门廊下。 货郎掀开油布盖着的担子，一面是针头线脑碎布头，另一面是盐、酱、醋等调料，东西并不多，但非常时期他还能弄到这些东西，也说明他有点门路。 这些东西都是消耗品，多少都不嫌多，蒙策拿出钱袋子把担子里的东西包圆了。 然后和他左一句右一句的打探起山下的事来，其实也根本不用绕圈子，都人精一样，两句话就听出了大概，这货郎也不藏着，把知道的都细细说给他们俩听。 就在他们都撤到山上没几日，官府就下来通知，让大伙儿都往南边去讨生活，可这眼看入冬了，想走的早就走了，留下的人并不想在往外走，这一路颠沛流离的，连个投奔的人都没有，不如留下，再说这里也并不是一点儿活路都没有，守着被遗弃的大片田地，怎么也饿不着，即使明年光景依旧不好，可附近还有一座广袤的好似没有尽头的大山不是，即使天天吃野菜、挖野草、啃树皮，只要饿不死就行。 可没过半月，一队人马突然杀了过来，他们所过之处烧杀抢掳，没有不干的事儿，经过的村子无一幸免都被焚烧殆尽，就连这附近的几个小镇也被洗劫一空。 听了货郎的陈述，李贵跟着问道：“大哥，你可知道来的是何人？” “我并没见过，听逃过一劫的人说是罗刹人，也掺杂着少数汉人”。 蒙策眉毛微动，也问道：“其它几个小镇也只是被打劫，没有屠杀和烧毁是吗？” “是啊，说来也怪，对村人他们赶尽杀绝，但到镇里却只是抢夺一番，只是走时把人都掳走了。” 这话说完，三人都沉默下来，这天冷的厉害，走起来还不觉得，停下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冻得人想撒尿。 货郎东西都被他俩买走了，又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留下也只是陪着挨冻而已，见他俩都不说话，便主动开口问道：“两位老乡，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您二位要没事儿我这就先走了，家里人等着回去吃饭呢。” 李贵赶紧回他：“多谢大哥了，耽误您这么长时间，咱们在山上下来一趟不容易，您是在这镇上住不，要是方便咱以后下山还来找你。” “方便、方便，以后来了找人打听我孙长山，这镇里人都能给你指路。” “那可再好不过了，这天真是不早了，耽误孙哥你这么长时间，你看现在这镇上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要不咋地我们兄弟两个也得请孙哥你搓一顿。” 李贵几句话就把孙长山说的眉开眼笑，他们一起离开了这个门廊，走到巷子口，把边的一户人家门口站着一个妇人，她怀里抱着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孩童，她腿边还站了一个稍大些的孩子，应该是站了有一会儿了，头上肩上都落了不少雪。 孙长山几步上前就把她们推到院内，嘴里还嚷嚷着：“赶紧进屋，这么冷的天出来干啥。 然后对着他俩拱了拱手：“就不留二位了，这风雪不停，二位还要回山上吧，还是赶早走好些，免得晚上山林里不安全。” 辞别了孙长山，蒙策和李贵也不再耽搁，顺着来路往镇子外面走去。 蒙策总觉得这罗刹人有些异样，都是一样的百姓为何要区别对待？还是他们另有目的？ 等走到镇子口，蒙策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等五感回笼的一瞬间便感觉出了异样，他好像听到了轰隆隆的响声，就连大地都跟着震颤，这声音他分外熟悉，仿佛又把他带到了到了很久以前。 细密的雪仍旧不停歇的从天空中飘落，渐行渐近的一队人马由远处朝这里快速奔袭而来。 第84章 惨烈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不等蒙策看分明，当先一骑率先冲了过来，高喊着：“快跑，罗刹人来了，赶紧跑。” 镇子出口三三两两的行人听到这喊声，立马转身往镇子里跑，也一边跑一边喊：“罗刹人又杀回来啦，赶紧跑啊。罗刹人来啦，罗刹人来了。” 蒙策拉着李贵也拼命的往回跑，镇子里听到喊声的住户都一个个的从家里跑到街上，街道两旁的商贩卷起摆摊的包袱，扛在肩上也跟着跑 ，人越来越多，眼看大人孩子乱作一团，哭喊声让这本就紧张的氛围更加刺激人心。 蒙策一直没放开拉着李贵的手腕，可能是他们一直在山里活动的原因，此刻显现出绝对的优势，跑起来飞快，赶在大家都出来前跑到了队伍前面。 镇里的人四散奔逃，也不知他们是真的有出路躲避罗刹人，还是敌人来的突然，让他们慌了手脚，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撞，抱着侥幸心理万一逃出去呢，总之是不能待在家里等死。 李贵虽然心脏狂跳，腿脚发软但有策哥在，也还撑得住，他也不知道策哥要带着他往哪里逃，可也知道不能停，敌人就在身后，一旦停下，大概率就出不去了。 谁知他刚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他策哥拽着他就拐进了巷子口，然后来了一个急刹，差点没把他甩个跟头。 这是他们刚分别没一会儿的孙长山家，不等蒙策捶门，里面的人先一步打开了门，这一照面孙长山明显愣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如常，他们没有带任何包袱，他和他家孩子娘只一人背了一个孩子，并用布条绑紧在身上。 孙长山只扫了他们俩一眼，然后拉起他家孩子娘的手率先往巷子里跑去。 “要是信得过我就跟着来。” 蒙策和李贵没有犹豫，立即跟了上去，在他们身后陆陆续续有人加入他们的队伍，等到一处围墙旁边停下时，跟过来的男女老少已经有二十几人了。 这处围墙下面有一堆土，应该是附近哪家拉回来盖房用的，也不知是何原因一直没有动工，这堆土虽然有些高度，但踩上去也并不能让他们爬上围墙。 蒙策看着围墙的高度，要是来个助跑上去应当也不费什么劲儿，那边李贵和孙长山一起动了，李贵直接跑到墙根地下，“策哥来，踩着我先上去。” 孙长山晚他一步到墙根下，见他站那不动，冲他喊道：“赶紧过来帮忙。” 原来他在墙和土堆中间埋了梯子，应该是隔三差五的来看，虽然天气寒冷，可梯子和土并没有冻在一起。 罗刹人的呼和声还有马蹄声不远不不近的传过来，众人都急出了一身的汗，蒙策大步过去，路过众人时声音不大不小的说：“不想死的都赶紧过来帮忙。” 众人从里面扒拉出两个梯子，短梯子立在土堆上，和墙面还有一点差距，蒙策先上去，其他几人帮着李贵把长梯子递给蒙策，让他顺到墙外去。 然后让李贵和两个青年先出去，两人扶着外面的梯子，一人站在梯子上接应，蒙策依旧坐在墙头上接应，让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爬上梯子，拉着、拽着，把他们转移到外面。 眼看底下还剩四个汉子他们就都逃出来了，可忽然间却涌过来一大批人，他们哭喊着向这里跑来，不管不顾的想爬上梯子，底下的人还在大喊：“别挤，一个挨着一个上，大家都围在一起，谁也出不去。” 底下的人仍旧往梯子上扑，坐在墙头上的蒙策却拿弓抽箭，转头对外面的李贵大喊道：“和大伙赶紧跑，立刻、马上，往山上跑。” 当第一个身高体壮一身皮毛裹身上的罗刹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蒙策的利箭就飞了出去，可能是没有想到意外会出现，那人没有一点防备，飞来的箭正中脸部，瞬间就倒了下去。 围在梯子附近的人被这一变故吓得都失声喊叫了起来，他们手无寸铁，恐惧让他们失了理智，踩着同伴的身体往梯子上爬，可即使爬上去了，也会被后面的人薅下去，下面的哭声惨叫声喊成一片。任凭蒙策喊破喉咙的叫他们一个一个上，不要拥挤可没有人听他的。 蒙策一个人一张弓，虽然箭无虚发，可又怎么能阻止得了陆续冲杀过来的罗刹人，他的铁箭头只有十支，剩下的都是用木头削出来的，况且他们有了防备，势单力薄的蒙策对他们造成的威胁并不算大，他们很快就冲到了近前，对底下的人进行屠杀。 蒙策湿了眼眶，他身后背着的箭已经一个不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底下的十几个人惨死在面前。 罗刹人脚踏着他同胞的身体，举着沾血的武器面对他吆喝着狂笑着，这是在嘲笑着他的无能，蒙策咬紧牙关，狠狠抹了一把脸，把脸上的潮湿擦干，快速的扫了底下叫嚣的罗刹人，好似要把他们的面孔一一记住，直到罗刹人要顺着梯子爬上来，他才转身快速往墙外爬去，等蹦到了地面，一并抽走了长梯，顺着还清晰的脚印一路追赶过去，留下了坐在墙头上吱哇乱叫的罗刹人。 看这一路上的脚印，大伙儿应该没有分开，等到达了附近的村子，才陆续有人离开，但并不多，这附近山脉连绵，哪个村子都有进山路，但他们都是在镇上生活，对这附近的山路地形并不熟悉，这个天气贸然上山，万一迷失在里面，就是死路一条。 李贵带着他们往村子的方向跑，他想带着他们走村里人上山常走的路，这条路相对好走一些，等到了山洞，先把他们安顿下来，他还要回去找策哥，至于以后他做不了主，得听策哥安排。 还剩下的这十几人相互搀扶着，往前跑去，他们急着逃命，大多数都是急三火四逃出来的，抗寒保暖的袄子并不厚实，在这风雪天里跑动，吸进去一肚子大北风，呛的人心肝肺都疼，可仍旧没有人停下，一直向前跑去。 眼看山路尽在眼前，众人都心里欢喜，这次真的要逃出生天了？ 第85章 赶尽杀绝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虽然他们一路小跑着前行，但是风雪交加又体力有限，行进速度并不快，他们前脚上山，蒙策落后一步就跟着上去了。 没走一会儿就遇见在在林子边缘缓慢前行的队伍，见到是他，李贵是最高兴的：“策哥，你没事吧？” “镇上咋样啦，罗刹人真的杀回来了吗？这帮天杀的，是一点活路不给咱们留啊。” “咱们还要跟着往里走吗？这天寒地冻的，咱们身无分无，半份家当都没有，跟进山里去就有活路吗？” “这山上豺狼虎豹的，危险的很，我是不敢在山里生活的，我就不跟着去了，等缓一缓我还是下山吧，没准他们扫荡一番早就走了。” “我也这么想的，咱都跑出这老远了，山脚下附近几个村子早就被搜刮干净了，为了咱们这几个人，他们也不一定追过来，要我说咱们在山下找个地方藏上几天，等确定没危险咱们再回去，大家一起行动也能互相帮衬着，大伙看如何？” 众人打开话匣子，便不知不觉的驻足停了下来，眼看他们围着蒙策，孙长山则一直站在外围，一边听他们说，一边把捆着大儿子的布绳解开，让孩子下来稍稍活动一下，又去帮孩子娘，把小女儿接过来抱在怀前，让孩子娘歇一歇。 眼看他们几句话的功夫就定下了往后的去处，他才出声问道：“蒙老弟，你最后出来的，可跟罗刹人打了照面？” “嗯，你们出去后，又跑过来很多人，可没等他们爬上梯子，罗刹人就去追了过来，我用弓箭对他们进行阻挡，他们生性凶猛，即使同伴相继倒下，也没对他们造成丝毫影响，仍旧前仆后继的往过冲，我的箭射完了，底下的人无一幸免，都死于罗刹人的刀下。” 蒙策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仍旧平静的往下说：“天也要黑了，这个时候下山你们也不一定能找到地方休息，又都缺衣少食的。我不会带你们进深山，但相识一场，你们不如随我们兄弟两个一起走，只离这半天脚程的地方有个山洞，先待上一两晚，之后再做打算。” 之前要下山的人也没了主意，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一时都没了声音。 整个山林间除了寒风呼啸，裹挟着雪花随风飞舞着簌簌落下，除此之外好似还有马匹的嘶鸣，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马的嘶鸣？ “快往山里跑，他们追上来了。”蒙策高喊一声，转身找到李贵，他的背篓还在，从里面抽出砍柴刀，又组装上了一把三尺叉子，然后推了他一把，没有片刻迟疑，“带他们走，山洞要是不行，就往山里去。” 李贵无条件的相信他策哥，带着这群乱了手脚，好在还没有在这山上四处乱窜的人离开了山边，往山里跑去。 蒙策来到队伍后面，这次孙长山一家四口落在了后面，他们家孩子没来的及绑到背上，此刻都被抱在怀里，虽说背着抱着一样重，可之前用布条捆绑在背上，要比现在轻松太多了。 蒙策腰间别着柴刀，手里拿着三尺叉，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以前都是他追着猎物跑，如今他竟然也成了猎物被人追着跑。 他希望雪再大些，能快些掩盖上他们的足迹，又希望罗刹人慢些上来，能让他们再走远一些。 可他们还是很快被追上了，罗刹人弃了战马，奔袭而来，蒙策的长柄叉子对手持长刀的罗刹人来说毫无威胁，只一刀就被他们砍断了。 追上来的罗刹人并不多，大概十几个，蒙策被三个人围攻，他靠一把柴刀左挪右挡，拼尽了全力，仍然受了伤，蒙策认出了他们，他们也应该就是奔着他来的，这一刻蒙策并不害怕，反倒迸发出一股力量，要和他们血战到底。 可敌人们并不恋战，他们冲向人群见人就杀，最先遭难的就是孙家四口，他们连懵懂稚子也没有放过，蒙策知道一旦他们把人群杀光就到自己了，可他仍旧没有丝毫慌乱，砍倒两个，拼尽全力要拿下第三个，他不会死，他要回去见姜娅。 手无寸铁的人群很快倒了一地，眼见罗刹人狞笑着，叽里呱啦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又不紧不慢的向他靠拢，好似在嘲笑着他的无能，又在告诉他，你就是这笼鸟、困兽，在他们面前即使飞天遁地也逃脱不了。 蒙策握着刀的手在流血，面对气势汹汹的敌人，他面无表情，要战便战，即使死也要站着死，蒙家没有孬种。 这次他们围成了一个大圈，把他圈在中间，然后又出来三个人对他开战，当第一个冲上来的人还没有到他的攻击范围时，就莫名其妙倒下了，让他倒下的是远处射过来的箭矢，正中他的胸口。 罗刹人慌乱了片刻，但这白雪皑皑的山上根本就藏不住人，顺着箭支射过来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虽然雪很大，但还是能看的出来，那边不是一个人，而是是一群，他们骑着鹿，手持弓箭瞄准着他们的方向。 虽然他们没再往前走，但仍然给罗刹人造成了不小的威胁，他们没再停留，转身就跑，速度快的令人惊诧。 蒙策也卸了力气，这才感觉到难受，握着刀的手臂控制不住的发抖，站着都有些吃力，远处的人不知他是伤了还是脱力了，见他双膝跪地赶紧都跑了过来，首当其冲的是玛努彦，李贵、李富、姜松还有张大牛等等，他们一起出来的兄弟。 扶起蒙策，又查看了倒在地上的人，连大带小一共十五人，无一活口，倒在血泊中的孙长山一家让李贵彻底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把孙长山一家四口抬到离这里稍远一些的地方，现在没办法让他们入土为安，只能用雪把他们掩盖的厚厚的。 其他的人也都挪走掩埋，离这血腥之气远远的，希望山上的野兽不要发现他们。 至于三个罗刹人的尸体，没有在他们身体上补刀就是最大的仁慈了。 就在众人准备往山里走的时候，姜松突然大喊出声:“快看！那边咋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众人看了过去，只见山边冒起滚滚浓烟，狂风裹挟着浓烟，没到片刻，冲天的大火窜了起来，转眼火势就顺着他们的方向奔袭过来。 第86章 放火烧山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火借风势，风又借着火势，大火很快席卷了过来。 整片森林虽然经过春夏秋三季的干旱，植物水分少的可怜，现都处于半死状态，但秋末冬初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现在又正在下雪，地上干枯的植被基本都被雪掩埋在下面，这也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 玛努彦高喊住了要往山上跑的众人，那边正是顺着风的方向，人永远是跑不过火的。 那几只鹿也被玛努彦吆喝的停下了要跑的趋势，动物都畏火，好在他们一直跟着游牧人，也渐渐适应了些，又听到熟悉的声音，忍着不适，只在原地不停的踱步。 风向瞬息万变，他们现在还处在这座山的边缘处，要避开火头，找到火势强度小的地方，冲过火线，往着过火的地方跑，那里相对安全，或是直接跑到山下躲避才是最好的。 他们被大火烤的浑身发烫,地上的雪也都变成了水，把干枯的植物淋的湿漉漉的，稍稍阻碍了一些火势，但烟却越来越大。 玛努彦找到了一个水坑，让他们一个个的进去滚一圈，最好是从上到下棉袄棉裤都弄湿，用沾湿的袖子遮挡住口鼻，顶着烈火走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火势薄弱的地方，他们一个个冲了过去。 站在火的后方，他们眼看着大火席卷而去，速度快的让人揪心，他们此刻停留的地方仍旧不安全，头顶高大的树木仍旧在冒着烟，虽然没有明火，但是霹雳吧啦的声音不停的传来，就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离他们几步远的一棵树朝着他们就砸了下来，好在大家还算灵活，都躲了过去，但被砸中的树又一颗颗倒下，连续倒了五颗才停下。 众人衣裳都在往下滴水，头发被火燎的焦黄，满脸的泥，脚上的鞋子上也沾满了泥土，一个个脏兮兮的真和逃难的一样，大家都心情沉重，一言不发。 李贵几个活泛些的都偷偷瞄着蒙策，希望他策哥能给拿个主意，不管咋说他们都跟着就完了。 玛努彦看向几个在挤眉弄眼的人，稍稍皱了眉头，又见他们仍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便率先说道：“策哥，我看还是下山去吧，咱们大伙都稍事休整一下，等过了今晚，这火也应该过境了，到时候咱们再往山里去如何。” 蒙策看向天空，天渐渐的黑了下来，远处的火光照的那片天空仍旧通红，雪没停，但风势稍减，他又环视了众人一圈，最后落在了玛努彦的脸上。 他的嗓子好似被烟熏到了，声音沙哑的厉害，但仍是以周围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一直跟着火走如何？咱们现在身上都湿透了，山下也早就被罗刹人抢夺干净了，即使下山也没地方落脚。咱们挑着担子，就跟着火走，这时候山里威胁不大，野兽也都自顾逃命去了，咱们一路走一路烤火、休息，我想大伙儿都还是想尽早回家，见到家人才安心。” 他说完这些，又狠狠咳嗽了几声，李贵和玛努彦赶紧到身侧给他拍打。 “我听策哥的”，李贵第一个表态。 “我也没意见，我张大牛就记得里长叔说过的话，他说到了山上一切都听蒙兄弟的。我还有弟弟妹妹在家，我要早早回去，守着他们”。 蒙策一一扫视过去，见大伙儿都没意见才对着玛努彦说：“咱们都没意见，这就动身吧，还要劳烦兄弟你了。” 玛努彦伸手扣住蒙策的脑袋，用额头顶了住了蒙策的额头，然后黑漆漆的脸上漏出一口小白牙，对着蒙策说：“策哥，你可是过命的兄弟，咱们不说这些。既然大伙儿都要走，那咱们就走这一遭，但遇到任何意外都不能把责任推到我策哥身上。” 这话说起来就真的见外了，首先蒙策有恩于他们，又最是明事理不过了，他从头到尾都是为他们着想，他们咋能做出那种丧良心的事来，再者这也都是他们大家的想法，都想尽快回家去，这次出来真是受了大刺激了，不管是跟着下山的李贵，还是在山上等待的众人，这次过后，除非天下太平，否则真是都不想再出来了。 得到众人的保证，玛努彦和大家一起踏上了回山里的路。火势非常快，这边刚烧着，冒起的火星就被风卷走，落到哪里哪里就着成一片。 玛努彦只准许他们跟在火后面走，干枯的树木不见明火，但仍旧在冒着烟，高温烤化了地面上的雪，露出了地面上零星的枯草，倒塌的树木又把枯草点燃，冒出很多浓烟来，他们把没有过火的松树枝拿在手上，一边走一边用松树枝灭火。 等走到山洞的时候，大家都非常疲惫，粮食还在山洞里，他们一个个爬上去，倒到山洞里就不想再起来了。 他们捡了一些被烧的漆黑的木头，在山洞里点起火来，拿出家里带来的肉干，果干放到糙米里煮了几罐糙米饭，这时候大家都敞开肚皮吃，然后才有力气继续往下走。 吃过饭也没有人说话，仍旧是点燃了两个火堆，大家围着火堆躺下，没过一会震天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蒙策和玛努彦没有睡，他们靠着粮袋面向里坐着，蒙策没有睡意，他转头问玛努彦，声音仍旧沙哑：“怎么不睡？” “你不也没睡？” 蒙策看向睡得四仰八叉的兄弟们，又听了玛努彦的反问，忍不住失笑：“这次要多谢你救了我一命。” 玛努彦不高兴了，想捶他一拳，又想他有伤在身，也不便下手，万一锤出个好歹来，惹得姜娅姐姐伤心就不好了，便暂时忍下这口气，扭过头去，不想理他。 蒙策也知自己说错了话，便急忙补救：“行，不说了，亲兄弟不说见外的话，那你说说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这里了？” 玛努彦这才转过身来，表情高傲的看着他，好似在说，算你识相，这话说的还差不多。 眼看他阿策哥哥不想配合他了，他才一本正经的说：“阿策哥哥，我要去参军了”。 第87章 披甲为丁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参军这个词一经出现，好似点燃了埋在蒙策心里的那一根引线，瞬间在他体内炸响。 只这一下就炸出了他埋藏在心里许久的记忆，这记忆随着他一年、两年、三年，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去，但他没有放弃，仍旧在苦苦挣扎。 直到他带回了姜娅，虽然他一直生活在山里，可他仍旧知道她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她知道这是明朝后期，她知道最近几年气候不稳定，她坚强、勇敢、独立、又充满活力。 他想，即使是把她一个人放到山里，她也一定能靠自己活下去，她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很多个睡不着的夜晚他都在想，两个相距千年的人能在另一个陌生的朝代遇见，这就是天命，他认。 他开始害怕出去，怕他像来时一样，莫名其妙的又突然回去了，他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山里，他抱回来三只猎狗，圈养了羊、鸭、鸡和兔子，他把村里人带上来避难，因为她需要家人、亲人和朋友，虽然这些都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社会关系，但带他们回来，他最大的私心就是希望她和他们能融成一片。 即使他莫名其妙消失了，仍然能有人让她开心。他要她开心，要她幸福。 玛努彦见他哥听到他要去参军愣了很久，以为是被吓住了，便伸手揽上了他的肩膀：“策哥，你还要听我说吗？” 蒙策被他强行拉了回来，他乱糟糟的思绪强行给他留出一线：“为何要去参军？” “上面在征调兵丁，我族与其它几族以索伦兵的名义编入军中，联合戍守边塞，我们酋长要在一月之内集齐500人，我们这支150人要去30人，策哥我要披甲为兵了。” 见蒙策怔怔的看着他，玛努彦想他可能是在这一系列的变故中没有缓过来，便往蒙策的方向凑近了些，然后声音低沉的接着说道：“策哥，我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归，你和姐姐对我的好，我终生铭记，这次来，一是和你们告别，二是我带了妹妹查苏娜和鹿一起，妹妹他们走过一回就会记得路，去年经历了严重的干旱，但在鹿群的带领下，我们最终找到一片水水草丰盈的地方，我和查苏娜说好，每过半年会来一次，如果你们想要过去生活，可以随她走。” 蒙策站了起来，绕过用粮食袋子围起来的墙，迎着风雪走到了洞口，山洞面向山下，并看不到山上的火势，于是他又徒手爬下了山洞，玛努彦被他一系列的动作搞懵了，这哥哥不是真被刺激到了吧。想到这里，便也顾不得其它，赶紧随着攀爬了下去。 蒙策并没有走远，他只站在一块地势较高的地方，但外面漆黑，虽然风停了，但雪下的细密，仍旧阻隔了视线，他们面向山里的方向，见不到火也看不到烟，但大火应该还没停，因为他们听到了动物的哀嚎。 玛努彦陪着蒙策站在雪里，半晌没有说话，但随着时间流逝，带走的还有他们的体温，饶是皮糙肉厚，春夏秋冬都是野外生活的玛努彦都要受不了了，就在他打算要是他策哥还这么不正常，就把他打晕带走的时候，蒙策终于动了。 “知道去那里戍边吗？” 虽然动的是嘴，但也动了不是吗，玛努彦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然后赶紧回答他策哥：“罗刹，他们最近屡犯边界，闯过来无恶不作，听说咱们南边不少人起义了，咱们这边地广人稀的远不及南边重要，上面抽调不出官兵镇守，才找上我们。” 蒙策也伸手帮玛努彦把头上、肩上的雪拍掉，然后拉着他的手往回走：“我知道了，想来你也是一路奔波过来的，见到你姜姐姐了？” 玛努彦听他终于从这堆破事里抽离出来，说起姜娅姐姐，赶紧跟着转移话题，“策哥，说起来还真是一路奔波，我和查苏娜到了平原，发现你们已经不在那里了，我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找你们，我们在附近走了一圈，发现你们应该是也经历了干旱，便想着附近的几个水源，来到了对岸，我们运气很好，只走了不到一天就见到了远处的炊烟，然后就找到你们的新家啦！家里都好，吃了两顿姜娅姐姐做的好吃的，解馋之后我才出来的，本来姜娅姐姐也要跟来的，可娇气的查苏娜说什么都不走了，没办法，姜娅姐姐只能留下来陪她了。” 他们再次爬回了山洞，把三个火堆里的柴又添上一些，然后把鞋子放到火边烤，被惊醒的李贵见是他们，倒下翻个身，又很快睡着了。 等蒙策和玛努彦在原来的位置躺下，又过去了半天了，玛努彦长途跋涉的走了这么远，想来是累坏了，他也和李贵一样，很快就睡着了。 蒙策非常累，身上还有伤，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养生息，可仍旧毫无睡意。 半梦半醒的终于挨到天亮，外面的雪终于停了，虽然北风刮到脸上仍旧生疼，但风速不算大。 这消息不算好，等众人也都陆续起来，山洞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下去洗漱、方便的，洗米做饭的，其他伸不上手的句把粮食先运到山洞下方，等都填饱肚子，又把山洞规整好，灭掉火堆后，众人都陆续出了山洞。 这几天他们消耗了不少，还剩下足足十个担子，玛努彦又带来了三只鹿，也能帮着分担一些，于是众人交替着挑粮食。 见到地面上还没有熄灭的零星火情时，他们便用树枝或是水坑、冰块把火灭掉。 他们一刻不停的往山里赶，因为他们所过之处都被大火焚烧过，他们已经走了一大半了，这满目疮痍仍旧看不到边界。 第88章 撮罗子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他们所经之处都被大火焚烧过，脚步踏过去就会扬起一阵烟尘，呛的人咳嗽不止。 为了不让自己吸入太多烟尘，蒙策他们找遍了全身也没啥能用的东西，实在没办法，便把空了的粮食袋子撕开，这是用麻织成的袋子，非常透气，蒙策又把自己袄子撕开个口子，从里拿了些棉花出来，放到麻布最中间，然后对折，有棉花的地方覆盖住嘴巴鼻子，效果确实很不错，最后这麻布罩人手一个，当然都是薅的自己袄子里的棉花。 他们现在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了，好几个头发被燎焦了，蜷缩成一团，有的衣裳破了，手上脸上起了好多水泡，他们浑身上下除了牙齿都被熏得黑黝黝的。 他们仍旧不敢耽搁丝毫，走累了就原地休息，但离家越近，脚步却越沉重，随着越来越深入，碰到遇难的动物也越来越多，他们挑完整的捡走放到空着的担子里，这些可以带回去作为储备粮。 终于到了离家最近的山坡，从上往下看，这里依旧没有幸免，他们又换了人来挑担子，这时候也不担心有动物来袭击人了，留下玛努彦护卫挑粮食的人和鹿，其他人都往家的方向狂奔。 等跑到近处的时候，看着倒是还好，这一大片的树木都被他们砍伐下来盖屋子用了，石头砌了围墙，这野外的草更是被他们薅的干净，人吃的薅一遍，人不爱吃的薅回来给动物做储备粮，最后枯黄的也都薅回来留着引火用了。 也因为这一处山地被他们薅的精光，山火好像越过了这里往远处去了，围墙完好无损，木门也在，但从外面用木头别住了。 看到这里，蒙策和归来的兄弟们都放心不少，大多数的脚印被雪覆盖，但也有少数的看着还清晰，于是他们便顺着脚印的方向找了过去。 看方向是水源旁边，没等走近呢，三只黑就狂叫着跑了过来，扑向蒙策并猛摇起尾巴，蒙策难得的笑着撸了它们一会儿。 只片刻留守的人都呼啦啦的跟了过来，见只他们几个回来，又是这狼狈样子，眼泪窝子浅的妇人们已经都哭了出来，其他有孩子没跟着回来的人家也都神情悲痛。 还是李贵反应快，几步上前赶紧说道：“您几位这是干啥，策哥带着我们兄弟手脚俱全的都回来了，只是我们这一路担心家里便先跑回来了，其余哥哥们挑着粮食稍后就到。” 姜三婶立马止住了哭声，用袖子左右眼睛上各抹了一把，然后上前来问蒙策：“侄女婿你说，他们可都平安归来了？婶娘只信你。” “婶娘，我们一个不少都平安归来了。” 姜三婶立刻眉开眼笑，又恢复了她利落的作风，连说了几个好，然后看见这几人的样子，又忍不住心疼，这是遭了大罪了。 李贵知道他策哥心里难受，这一路上总是有些心不在焉，要不是玛努彦在跟前看着他，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受伤。 此时也不想让众人把视线都集中到他策哥的身上，便站到姚氏另一侧，一边伸手搀扶上她的胳膊，一边笑嘻嘻的说道：“婶娘，我们奔波这一路又累又饿，各位奶奶姑姑们，家里可还有地方让我们歇歇脚。” 他这几句话出口，围上来的男女老少赶紧给他们让了一条路出来，又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孩子们受累了，谁家有啥吃的，赶紧都准备起来，都做给孩子们吃。 眼看大家又都乱做一团，郭里长忍不住住出来主持大局，从山下回来的年轻人都先各回各家，拾掇干净后在家里稍事休息，也等等还没回来的人。 本来山火过去，他们暂住的什么撮罗子，下午就要拆掉的，也先不动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各家不拘是啥，都拿些吃的出来，围在一起吃涮锅子，然后再和大伙儿讲讲山下是啥情况。 姜娅看出了蒙策的不对劲儿，她也没急着问，回家后先点火烧水，点燃屋里的火炉，又把烧好的碳放到了火盆里。 全程蒙策都木愣愣的坐在小凳子上，屋里温度升起来以后，姜娅又给他找好换洗衣物，然后才推蒙策进屋去洗澡。 这个澡蒙策洗了好长时间，要不是叫了几声他都有回应，姜娅都以为他洗好后直接睡下了。 洗好出来，他看着精神了不少，等姜娅收拾好回来，便一起和他坐在火炉旁烤火。 蒙策拉起她的手摩挲：“是你带着大家躲出去的吧？” “也不算，是咱家的三只黑先发现的，那时我都睡下了，他们突然狂吠着去扒门，我叫都叫不住，以为像在平原时一样，又有野物闯过来了，便把底下的小门打开，放他们出去，又和查苏娜赶紧穿好衣裳，想着把大家都叫起来有个准备，可不想出了屋子就被外面的景象惊住了，三只黑早就把各家的人都叫了起来，站在围墙里的我们看见了冲天的火光，夜晚的天空被照的血红一片，那大火还有浓烟好像马上就能把我们吞噬掉，大家都被吓傻了一样，个个都站着不会动了。” 姜娅被握着的手有些疼，可她没有仍旧停，声线依旧平稳的继续说道：“还是咱们家的三只黑，他们咬着我的袄子要拖着我走，我才惊醒过来，我想，咱们附近一点易燃物都没有，虽然有风但也在下雪，这雪下了几天把我们的草房子都盖住了，山火也不一定就能烧过来，但就怕万一，我就叫大家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又嘱咐大家只拿被褥，别的先不要管，就这样，我们来到了水源边，即使火真的过来了，我们浸湿被褥趴到雪地上也能渡过去。” 说到这里姜娅语气更加轻松了起来：“万一火过不来，我们也不能立刻就住回去吧，山里的风瞬息万变，我不能冒险啊，大家披着被褥陪我在风雪里挨冻，我绞尽脑汁的想，该怎么在这冰天雪地里带大家度过这一晚呢。幸好有查苏娜，她教我们做了撮罗子，我们冒险回去拿了一些长长短短的木头，还有一些兽皮和麻绳，就这些工具，经过她的指挥，只两个撮罗子就把我们这些人都装进去啦。” 第89章 往后可咋办？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蒙策格外的沉默，好似在认真听她说话，但姜娅知道他一直在走神，她也没有问山下的情况怎样，其实也不用问，蒙策的状态就说明了一切，把这两天的事情和他说了后，姜娅就出去收拾东西了，还是给他时间让他静一静。 晚上吃火锅，玛努彦爱吃辣，但今年干旱，缺少各种香料，她只做了一次底料，现在也没剩多少了，他们这五十几个人怎么也得四个锅才行，两个辣锅两个清汤锅，底料拿出来四块足够了。 冻豆腐、刚做好的橡子豆腐、野菜干、还有一点鲜的用盐水腌的野菜，土豆、地瓜也不敢拿出来吃了，得留下来明年春天做种子的，豆子倒是还有不少，但发豆芽是要时间的，把冻着的鱼、和肉都多拿出来一些放到冷水里解冻，青菜种类少，就多吃肉好了。 除了蒙策，被撵回来休息的人到大门口并没有拐进来，而是又出去接其他人，家里没事也得让他们放心不是，一起出去了也得一起回来才是。 等大家都回来，把担子放到围墙里，简单收拾了自己身上的灰尘，就都往水源那边跑去，那边吃的都准备好，就等他们了。 他们到了之后，先围着两个撮罗子里外转了几圈，纷纷夸奖玛努彦兄妹心灵手巧，他们兄妹俩怎么敢认，这都是祖辈的智慧，这撮罗子最适合他们游牧民族，既方便搭建、拆卸，又不用携带，只把随身用的东西带好，到下一个地方在重新搭建也不费什么功夫。 各家的当家人、青壮年都在一个撮罗子里，剩下各家的小媳妇、没出门子的姑娘和孩子们则在另一个里面。 这次火锅吃的气氛不算沉重，可也没多欢快，大家话都不多，像是都在忙着抡筷子抢着吃肉，但实际上也怕嘴闲着，说出不该说的话。留守的没有主动问情况，下山的也没有现在说的打算，要真是不管不顾的说出来，这饭也吃不痛快，往后的日子再艰难，也得等吃饱饭再说。 吃完收拾妥当，让各家的女人孩子都先回去，老天终于是开了一回眼，难得的大冬天的没有刮大北风，大火烧到跟前都没事儿，想来以后也没啥问题的，趁着天还没黑，都回去把屋子烧起来，今晚大家就都回去睡。 姜娅和查苏娜没有回去，隔壁撮罗子里还有很多等着收拾的动物 ，这边也不能离人，一是得保持撮罗子里的热度，不能让他们冻上，到时候不好收拾，二是防止三只黑祸害，也怕引来其他野兽。 等那边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边撮罗子里的人却都安静了下来，还是郭里长发了话：“蒙小子，山下的情况也和咱们说说吧！” 这一句话问出来，全程跟在蒙策身边的李贵先绷不住了，呜呜呜的哭了出来，他已经十五了，明年也要到娶亲的年纪了，更何况从大家准备要搬到山上开始，他的表现不比任何一个成年人差，在郭里长看来，他的为人处世、办事能力还有胆量在年轻一辈的孩子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他这一哭，在座的爷们都心里发紧，等听到他哭着说“没了，都没了”的时候，更是各个脸色苍白。 “二小子，啥叫都没了？啊？你可别吓唬咱那，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是咱们山下也着火了？都一把火烧了？” “你可急死个人哪？你们跟去的人都说说啊，到底是咋回事儿啊？可别让咱们这一把老骨头瞎猜了。” 被点到的人都各个垂下了脑袋一声不吭，都不说话，可把山上的老少爷们急的不得了，这得是啥情况能让他们集体这种反应啊,不会是……，他们不敢往下想。 好在蒙策没让他们等太久，他看似平静，声音平缓的开口说道：“山下的村镇都没有了，罗刹人先是屠村然后放火，我们往镇上去的几个村子都被一把火烧没了，这次我和李贵到镇上去，倒是还有些百姓在艰难度日，我们碰到了一个货郎，买好了要带回来的东西，马上要出镇子了，罗刹人又杀了回来，货郎带着我们十几个人到墙根下，找到他事先藏好的梯子，我们赶在罗刹人过来前都爬了出来，可陆续赶过来的百姓还是把罗刹人引了过来，我还在墙上没有走，用弓箭伤了几个，他们人太多，最后墙下后过来的人都被他们杀了。我救不了他们，便从墙下跳到外面，顺着他们的脚印找他们会合，可没想到，罗刹人也顺着我的脚印追了过来，被他们在山边追上，跟过来的那些人也都死在了罗刹人的刀下，要不是玛努彦带着在山里等着的兄弟们过来，我和李贵也得交代在他们手里。” 撮罗子里没有下山的人听了蒙策说的，无不震惊，年纪大些的扛不住眼泪都落下来了，造孽，真是造孽啊！ 玛努彦接着说道：“我找到山洞时，听各位哥哥说策哥下山了，走了有些时辰，想着最近罗刹人猖狂的很，便带着哥哥们出去迎一迎，要到山边时，听到了呼和声，我们没有急着往外冲，先是做了一番准备，用树枝和兽皮绳做成弓箭的模样，又简单排练了队形，天也暗下来，又有风雪阻挡视线，我们这边看着人很多，架势一摆，我在喊上几声他们听不懂的话，让哥哥们跟着附和，就这样把他们吓跑了，随后不久山边大火就冲了上来，不用想，肯定就是这帮罗刹干的，他们这是要赶尽杀绝！” “这遭人恨的罗刹人，就没人管管咱们了吗？” “这场火把咱山都烧没了，也不知道野菜还能不能长出来，咱们这点粮食可挨不到秋收，况且明年年景还不知道咋样，要是还不行，咱在这光秃秃的山上可咋活啊！” 撮罗子里除了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便没有人在说话了，下山有罗刹人无时不在的威胁，山上又是这光秃秃的一片，咋整都难啊！ “可以随我们一起去游牧啊”！一道娇憨的声音响起，众人抬头就看见不知何时进来的姜娅和查苏娜。 说话的是查苏娜，她并没有因为大家的注视而慌乱，继续说道：“去年夏天我们那里也干旱了，损失了很多只鹿，一个夏季我们一直在行进，好在跟着鹿群终于找到了一个水草丰盈的地方，这次哥哥带我来也是想问问姐姐和哥哥要不要过去和我们一起生活，那里很漂亮，很适合居住，如果你们都要跟着去也可以啊！” 第90章 蒙策（一）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玛努彦赶紧把话接上：“大家得想好，我们住的地方离这里大概二十日的路程，我们是游猎民族，随时跟着鹿群迁徙，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很久，而且一年四季都住在这撮罗子里，你们可以吗。” “那咋行啊，啥时候咱都得以土地为主啊，要走你们走，我这把老骨头哪里都不去，就守在这里。” “这山火在咱们这是过去了，可烧到哪儿，咱都不知道，万一那边也有影响，咱们岂不是白折腾了。” “是啊，再说咱们这老老少少的，在这安家又置办出了这老些家伙事儿，就是啥都不要了，这天寒地冻的走过去都够咱呛啊。” “要我看啊，也别强求，像以前一样，想走就跟着走，不想走的就留下。” “你们年轻人走，也许能奔到一个好前程。我这把老骨头是万不能走的。” 大伙儿你一句他一句的讨论开来，老一辈的种了一辈子地里，让他们以后有地不能种，那是说啥都不行的。年轻人大多都无所谓，哪里都一样生活。 看似大家有分歧，但仔细一想，年纪大的不走，你年纪轻些的想走也不能收拾东西，挑上担子就走啊，这可是百善孝为先的时代，要是为了自己前程撇下家里老人那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事关重大，没有人能下这个决定，因为不确定的因素太多，谁也不能保证哪一条是生路，这可是五十几条人命啊！ “大家再听我说几句，其实，我这次来，是要跟策哥还有姐姐告别的，我要参军去了，归期不定，但我和查苏娜想邀请你们去也是真心的，这世道大家活下去都不容易，既然我们都生活在山里，也更该守望相助，我看大家都不想走，前面一个老伯说的也有道理，这山火都不知道刮到哪里去了，现在走还是有危险的。” 玛努彦不算高，但还算挺拔的站起来和大家说话，他环视了众人一圈，然后接着说：“大家看这样行不行，我要在一月内随族人出发，时间是一点都不能耽搁，查苏娜很厉害，只要走过一次就能记得山里所有的路，她这次和我一起回去，等5、6月份她会再来，到时候你们想去就和她走，我的族人和我们兄妹一样，会非常欢迎你们的到来。” 在座的又议论成一片，姜娅从进来就看着蒙策，这么半天他只看过来一眼，之后就垂下了眼睛，没有再和她对视过。 时间不早了，姜娅也不想大家一直耗在这里，既然都不想走，那就不走，于是她开口说：“玛努彦，姐姐先谢谢你，也谢过你的族人，我们这些人都故土难离，其实我们在这也并不算没有生路，虽然大火把山林毁了，但落下的草木灰却能给我们肥地，以前这山里还有野兽出没，但以后几年它们应该不会再附近出现，给了我们休养生息的时间家，何况家里的兔子繁殖的很好，以前我们还限制他们繁殖，等春天野草出来，咱们就可劲儿的让他们生，野鸭、野鸡也都在下蛋，我都攒下来，等暖和了就让伯娘、婶婶们再孵化出一些小鸡、小鸭来，我们也自己留了一些种子，自给自足也没什么大问题，可能比以前想的要艰难一点，但大伙要是能挺住，那我们就在这坚守，等秋天要是不行，到时候再麻烦查苏娜到我们这走一遭，那时我们可真的要投奔你们去了。” 听她这么说了，想留下的老人家们心里也更有底气了，三丫两口子的好，都记在心里，然后都一一表态那就不走，咱们再试吧一个夏天。 有了结果，让年纪大的都回去了，剩下的人，借着月光和火光把带回来的动物处理出来，他们捡回来的都是被烟熏死的，剥皮，分肉，内脏就不要了，肠肚留下，等收拾完很晚了，这些东西便放在撮罗子里不动，明天一早再分。 蒙策要大家都走，他和玛努彦留下看肉。 玛努彦看看他姐，他姐抿着嘴巴不说话，转身就走了，他又看向他策哥，没想到他一个大老爷们也扭身往撮罗子里钻，他追上去拉着他出去了 ，然后喊她那不成器跟着姐走了的妹妹：“查苏娜，赶紧给我回来，我明天就要走了，我有话要和你说。” 见她妹气哄哄的跑回来，他又对蒙策说：“策哥，对不住了，我们兄妹有话要说，你家去吧。” 然后拉着他一脸懵的妹妹进撮罗子，还把门口的兽皮帘子放下了。 “不对呀，哥，明天我不是也要和你一起走，那有啥话你……唔，呜呜呜呜……” 站在撮罗子前的蒙策…… 他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往回走。 院门没有锁，也不知道姜娅点了几盏油灯，从窗外望进去两个屋里都昏黄一片。 他推门进屋，三只黑先围了上来，姜娅没有理他，眼神都没给他一个，手里的菜刀依旧抡的飞起。 蒙策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他想上前去，却又没想好自己该说些什么，便一直在原地踌躇。 姜娅进进出出的忙着手上的活儿，好似屋里只有她一个，彻底无视了蒙策。 他不想这样，不想姜娅眼里没有自己，他想过去抱抱姜娅，他这一动却被三只黑绊住了腿脚，没站稳一下就跪了下去。 “你干嘛？”听到声音的姜娅回头就看见他跪在眼前，狠狠吓了一跳，想他这次是受了大刺激，便又不想和他计较了，赶紧过去把他扶起来。 站起来的蒙策伸出双手用力环抱住了她，姜娅也伸出双手抱着他，并极尽温柔的轻拍他的后背。 “姜娅，我们不一样，对吗？”蒙策声音哽咽，仍旧紧紧的抱着她，姜娅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声音里却听出了他的不安、无奈、还有一些姜娅描述不出来的情绪。 她也听出了蒙策这句话的真正意思，她说：“对，我们不一样，我们曾经不属于这里，却又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可不管在哪里，你永远是你，你是蒙策啊！” 她话音刚落下，就觉得怀里的蒙策浑身颤抖了起来，他弓着身子，把头靠到了姜娅的肩膀上，他好似把全身的力量都通过脑袋压到了她的肩膀上。 在这夜深人静的草房子里，除了抽泣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第91章 蒙策（二）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想知道以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吗？”姜娅问他。 蒙策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下来，他们俩进屋，紧紧的挨着坐在了火炉旁。 “以后没有战争了吧？” “对，我生活的时代和现在相距差不多400年，它叫中华人民共和国，我们是56个民族大融合和国家，我们国土面积有960万，啊，不对，已经更新到1045万平公里了，被沙俄占领的黑瞎子岛已经归还给我们了，沙俄是以后的称呼，他们现在叫罗刹。” “罗刹？他们抢了我们很多土地？” “嗯，也不全是抢占的，还有我们战败赔偿给他们的，我们经历了百年屈辱，那时候受尽了欺凌，最难的时候我们挺住了，天灾、人祸、还有列强的挑衅，我们没有低头，经过一代代的中国人的努力，我们生活的时代国强民富，任凭你打开想象，发散思维，你也想象不到我们的生活有多么便捷、多么精彩、多么的，多么的，嗯，我找不到词形容了。” 蒙策也确实想象不到几百年以后的世界，从她的语气里蒙策听出了自豪，还有自信，他知道那一定是一个伟大的国。 话题到这里了，蒙策不想退缩，他便继续问她：“那时候还有人记得我们吗？不止现在的明朝，还有遥远的秦朝？” “当然，每一个朝代都有记载，我们可是有五千年历史的泱泱大国，除了三黄五帝外，始皇帝嬴政被我们后世人称为迷人的老祖宗，他统一六国后，下令书同文、车同轨、又统一度量衡，虽然他执政时间短暂，但他推行的很多政策对我们以后的华夏一统也是有很多贡献的，他也是我们认可的千古一帝。” “还有吗” “有啊，还有和你同姓的武将世家，是我说给你听，还是你说给我听？” 看来蒙家军也在历史卷轴上留下了笔墨，蒙策转过头看她，她笑盈盈的看着自己，还带着一丝调皮。 蒙策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说道：“我出生起便和母亲生活在咸阳，父亲则跟随将军在外征战，我们一年难得见上几面，我们蒙性男儿自小跟随武师傅习武，冬夏不停，那时候渴望快些长大，好随将军出征，北逐匈奴，收复失地。 “十岁那年，将军和太子殿下奉大王之命要修建一条直道，这条道耗时长久，我们这些家属便随军过去一起生活，扎营的地方在甘泉山，离鬼门口不远的一个地方，我们叫那里蒙家湾，将军也在那里做前线指挥抗击匈奴。” “在那里生活了两年，那天我和伙伴们在外面晨练，父亲的亲随牵着马，带着十几兵丁急匆匆的找到我们，交给我们一封信件，说是将军让我们去林光宫送信，然后听从大夫人吩咐，那时候听到将军差遣，一个个哪想那许多，兴奋的纵马狂奔，等夫人看过信后，便让我们稍事等候，再之后我们便跟随大夫人，大公子、二公子及家眷一路向西，不知去哪里，不知走多久，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 “过了五日，大夫人召集我们前来，告诉我们，大王死了，太子殿下死了，将军也死了。蒙家军也不再是蒙家军，我们回不去了。想留下的可，想另谋出路的也可。” “我和兄弟们难以接受，我出门时甚至都没有和阿翁、阿母辞别，我不会走，我要回去，我便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兄弟们自然在后面追，我只顾着往前跑，可渐渐觉出了不对，这里植物不同、地形不同，这才觉出害怕来，我大声呼喊，没人回应，想往回跑，可哪还有来时路。 这些话在他心里存了许久，好似就等着姜娅问起，他便毫无保留的说出来，他以为自己会很激动，但实际上他全程都非常平静。 姜娅拉过他的手问他：“你想回去吗？” “我想过无数次，答案都是要回去，小时候父亲随将军出征，很少回家，可一旦他回来，我就像个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他在我眼里是那样高大，那时候我就想，我要向他一样，驱逐匈奴，卫我秦朝子民，可秦家军没有了，他们不是死在战场，而是死于我秦人之手，即使回去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可你还在呀”。历史的车轮在滚滚前行，姜娅没有告诉他，他的大秦王朝只存续了短短的十五年。 “只要你在，蒙家军就在，在秦朝还是在明朝有什么关系？” 蒙策震惊的看着她，只要我在，蒙家军就在，只这一句就话，就拨开了他心里的迷雾，他反握住了姜娅拉他的手，又有些不确定的问她，也像是再问他自己：“”我可以吗”。 “你当然可以，身为小人物的我们改变不了历史的进程，但我们都有一颗爱祖国、爱人民的心不是，想和玛努彦去，你就走吧！” 在这不甚明亮的昏黄灯光下，蒙策目不转睛的看着姜娅，直到她的身影在眼中模糊，他把姜娅抱进怀里，然后用全身的力气把她紧紧的锁在怀中。 他不知道去哪里服役，不知道要去几年，也不知道会不会全须全尾的回来，更不知道他回来时姜娅还在不在，但他无比确定的是，他会回来，他一定会回来！ 回到这大山深处，他的家。 第92章 分别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这个不大的房子里，油灯亮了一整晚，姜娅准备包饺子给玛努彦兄妹带走的，现在又多了蒙策，还得多准备一些才行。 想法很多，可时间紧急，能带走还吃起来方便的依旧是那几样，饺子、油茶面，还有肉干，又和了一大盆面，放到温水锅里，让他快些发起来，再烤一些小面包。 姜娅又把蒙策衣裳都找了出来，也没问玛努彦参军都带些什么，又细细一想，带着也没什么机会能穿到吧，就穿一套带一套好了。给他把银钱带上，有需要的话，方便时去买就好了。 姜娅把他织的坎肩拿出来，这几天她是一边纺线一边织的，只把蒙策的这件织好了，要用醋水泡过、洗过穿在身上才不扎人，可现在来不及了，只能让他带着，方法告诉他，让他处理过后再穿。 他们没有说任何关于离别的话，也没有探讨以后，两人话都不多，不管谁说什么，都有另一个人回应，气氛和以前在一起的每一天一样。 烤好面包，天也蒙蒙亮起来，姜娅又开始准备早饭，她也不嫌麻烦，把家里的食材又翻找了一遍，也不管早上大家有没有胃口，但凡他们几个喜欢吃的，都做起来。 等蒙策叫了玛努彦兄妹回来，看着满桌子的大菜，她们兄妹俩差点惊掉了下巴，查苏娜不认得，玛努彦便给她一道道的报菜名，辣子鸡、麻辣鱼、红烧兔肉、肉片炒黄瓜香、凉拌蕨菜、凉拌橡子豆腐。 上车饺子下车面，姜娅没有免俗的给他们煮了饺子，等饺子陆续上桌，他们就开始吃饭，依旧是筷子飞起，这次多了查苏娜，小姑娘也不弱于她哥，被辣的斯哈冒汗，仍旧没有停筷，饶是她每个菜的分量都很足，但饭后依旧不剩什么。 查苏娜躺倒到炕上，不想和哥哥一起回去，要留下来陪姜姐姐，任凭他撒泼打滚，玛努彦仍旧没有同意，她毕竟还小，又是女孩子，这么远的山里，她就是说破天都不能让她一个人往返。 “快起来，等过几个月，你带着族里人来，到时候想住多久住多久，只要你和家里说好，就是想留下来生活，我也欢迎呢”。 姜娅看玛努彦说啥都不管用，她便开口劝道，又和她说：“我还给你们带了很多好吃的在路上吃呢，烤了很多甜甜的小面包，我可一个都没留，都给你哥哥带上了，你要是不和他一起走，可就吃不着了。” 她这才噘着嘴的起来，然后双手抱住姜娅的胳膊：“姐姐那可说好，下次来你可不能赶我走，我说住多久，就住多久，到时候我可是要把你会做的美食都吃遍的，等哥哥回来，看我怎么馋他。” 姜娅掐了一把她红红的脸蛋，笑着说好。 三只黑和鹿还在撮罗子里看守东西，他们便过去牵鹿，又把人都叫上，顺便把里面的肉分了。 等分好肉，村里人听说蒙策也要跟着走的时候，也都没太在乎，蒙策武力值高，他去哪儿，大家都不是太担心。 这次王氏反应迅速的问道：“是去送他们兄妹俩吗？要不要再带上几个人一起过去？能赶回来过年吧？” 姜娅要说话，被蒙策抢先了一步：“我和玛努彦一起去参军，归期不定。” “去参军？怎么就要你去参军了，你走了，咱家三丫咋办，你们连个孩子都没有，你去参的哪门子的军，你这一走，不定你们老蒙家就断了后啊？你……” 王氏拔高了音量，全程大嗓门输出，饶是在场的人都反应不过来，这一个村子里住了几十年，可从未见过王氏如此。 “娘，他参军是我公爹的遗愿，我也是同意了的，你就别再说了。”姜娅出声阻止王氏接下来要说的话。 王氏气不过，眼圈含泪：“你，你这个傻丫头，有你哭的时候”。然后肉都不要了，扭身就走。 气氛一时有些冷场，蒙策开口道：“此后一别，望大家各自珍重，虽说大火过境，暂时看不见野兽的踪影，但也都别大意，只要出门，就几人一起不落单才好。” 大家都纷纷称是，郭里长说：“蒙家小子，你放心，以后咱们关照着三丫，绝不让她受丁点儿委屈，也不让她有半点儿为难，你这一走，可定要保重啊，咱们大伙儿都盼着你平安归来。” 蒙策行揖礼。 送走蒙策三人，家里彻底沉寂下来，就是三只黑看着也比往常蔫上许多，可生活还要继续不是，他们又开始集体出动了，这次是要收集木头。 山上的雪化了又冻，相当的滑，但也方便了他们，把草绳在鞋上绑几圈就能很好的防滑，又大大小小的弄了十几个爬犁，他们挑死透的木头，只稍稍据几下就会倒下来，有的根本不用锯条，几人使劲推几下就倒了，这些木头虽然没有碳化，但也相当好烧。 看着还坚挺的他们没有动，希望明年还能发出芽来。 遇到的动物尸体都冻的硬邦邦的，挑出好一些的留着给三只黑吃，剩下的也都捡起来，在他们准备开荒地，又离家最远的地放，堆成一堆，找没风的天气，架起木头把它们放到里面焚烧，一次烧不成，就多烧几次，到时候和草木灰一起做肥料，扬到地里。 怕再有意外发生，弄回来的木头他们没有放到围墙里面，放到了姜娅开出来的那片菜地上，撮罗子已经拆除了，这里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以后用起来用爬犁往回拉也方便。 这些木头弄的他们每天都乌漆嘛黑的，姜娅把家里的肥皂找出来，一家分上一块，分完这些她就剩4块了，明年还得多做些。 各家回礼的都是做好的吃食，这样她就不能回绝了，反正天气冷，吃不完就让她放外面冻起来。 姜娅的日子也不难过，自从蒙策走了以后，这围墙里各家的姐姐妹妹倒是常来，他们带着针线，说着话，手上的活也不停，姜娅主意多，从衣裳的样式，到菜品的开发，她每次都有新点子。 王氏则每天都来，她话不多，每次傍晚都来走上一圈，第二天吃过早饭，家里的几个妹妹就会来，挑水、喂动物，收拾它们的粪便，恨不得饭都给他做好，弄得姜娅也是无奈又好笑。 第93章 腊月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杨婆婆家的大虎子带着弟弟也常来送木头，因为她们家的围墙建的很高，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他们兄弟两个便每过3日就弄上一爬犁的木头过来。 他们不敲门也不喊人，只悄悄的放到门口，是四丫她们早上来的时候看见，给她带进来的。 姜娅知道后拒绝过几次，可他们仍然我行我素，姜娅空闲时便做了些小饼干、米花糖、香辣肉干、香酥花生、猫耳朵等等。 和他们约定好，再来要敲门，进来把木柴放好后，姜娅便给他们拿吃的，可他们每次都不多拿，洗过手的大虎子抓上一把，然后带着弟弟就走了。 赶上下雪天，他们兄弟俩还带着工具过来给她扫雪，姜娅看着两个半大的孩子给她忙前忙后，和杨婆婆说过几次，可老人家并不当回事，两个孩子依旧每隔三日就来走上一遭。 大火过后，这片森林恐怕要养上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才能恢复到之前的茂盛。 可能是没有树木的遮挡，这个冬天格外的寒冷，雪也格外的大，但他们柴火足，家家的烟囱里的烟都是从早冒到晚，倒是比在山下时还暖和很多，虽然家家为了省粮吃的并不多，但因为有鱼有肉，见了油水，瞧上去每个人气色都好了很多。 只要雪停，男人们都出去捡柴火，直到进入腊月，外面实在是太冷了，不管你穿了多少，裹了几层，只要开门出去就感觉风从四面八方往你骨头里钻。 明天就是腊月初八了，她还记得蒙策带回来冻成一坨的腊八粥，也不知道今年他能不能吃到。 现有的食材，每家交换一些，都尽量多凑出来几种粮做粥，腊八一早家家便都吃上了软糯香甜的腊八粥。 腊月十三，早上她还没起呢，院门就被拍响了，她急匆匆的穿好袄子、棉裤，又套上皮袍，这才跑去开门。 王氏跺着脚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个很大的木盆，双手冻得通红，见她出来把木盆往她怀里一塞，又推着她进院子。 “太冷了，赶紧回屋去”。还顺手帮她把院门关上了。 这木盆有些重，里面好像还有很多水，姜娅抱着还冒热气的木盆进屋，打开后看见里面大大小小的叠放在热水里的好几个盆子，热气混着食物的香气飘过来，姜娅打开最里面的小盆，是一碗黑面的面条。 姜娅对着还冒着热气的面条看了半晌，最终还是一点不剩的都吃了。 等四丫带着几个妹妹进来，就看见屋里桌上堆放了不少食材，六丫是个小吃货，可她大了几岁，人也稳重不少，七丫倒是她们姐妹几个当中最活泼的，她年纪最小，前几年发生的事家里人都不提，她也好似忘了一样，在家里很能和王氏撒娇。 不知是不是六丫一直带着她的原因，也和姐姐一样很喜欢吃，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桌子。 “三姐，你咋把吃的都找出来啦，今天就要准备过年吃的东西吗？” 三姐手艺好，要是能和三姐一起过年就好了。 “这些都是我们晚上要吃的，等会儿和你六姐回去叫娘和大姐，让她们晚上过来吃饭。” 七丫狗腿似的过来抱着姜娅的胳膊，恨不得凑上去亲她三姐一口，还摇晃着她姐的胳膊，好话不要钱似的张嘴就来：“三姐，你最好啦！好久没吃你做的好吃的了，我最近还打算找一天过来蹭饭呢，没想到今天你就要请我吃饭啦！三姐，你真是我的好三姐，看来我们心灵相通呢。” 姐妹几个都被她的话给逗笑了，就连平常面无表情的五丫都难得的露了笑脸。 “三姐，这丫头真是馋坏了，时常在娘面前说，三姐的菜咋咋做的，三姐做的不是这个味的，给娘烦的不得了，恨不得把她赶出家门。” “哼，我才不怕，娘要赶我，我就来投奔三姐，到时候吃香喝辣，请我都不回去。” “我可不收留你这个小吃货，你嘴巴这么馋，在这里住上几日，我怕家里的鸡鸭羊要不保了。” “三姐！” 气的跳脚的七丫把姐妹几个逗的哈哈大笑。 她们姐妹几个也不嫌麻烦，解冻的鱼做鱼丸，又切了鱼片，和绿豆芽、土豆粉、蕨菜、黄瓜香、蘑菇、土豆片、木耳、做了麻辣烫。 烤排骨、大盘鸡、脆皮五花肉、溜肉段、红烧鱼，软炸蘑菇、水芹菜炒肉、麻辣豆腐、又狠下心拿了三个地瓜，做拔丝地瓜。 这一天灶上的火就没断过，炕上很热，根本坐不住人，姜娅把那张大熊皮找出来，铺到了地上，等六丫、七丫和王氏、姜大丫到时，家里的桌子已经摆好了。 王氏一边埋怨三丫不会过日子，自己家里人哪用整这些吃的，想一出是一出，四丫几个也不拦着，还想说些啥，一抬头看见大丫没好眼色的看着她，便不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王氏坐主位，理应是大丫接着往下坐，可她空了一个位置，坐在了旁边，姜娅便坐在了她们俩中间。 家里还有一点葡萄酒，这次依旧偏甜，姜娅给娘几个一人都倒上一点，就当饮料喝。 除了二丫，家里的几个丫头都在，王氏从来没想过她还能有这么一天，她也不知道之前那些日子是被姜大有洗脑了，还是被啥蒙了心，对几个丫头不闻不问，说嫁就嫁出去了。 大丫样样拿的出手，却嫁了个傻子。二丫到现在也没个消息不知道是生是死，眼看三丫女婿倒是个好的，可这一走，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要是有个万一，这大山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也是配不上她家三丫的。 她喝着三丫给倒的说是啥葡萄酒的，刚开始入口还是甜的，可一口口下肚以后，却越来越觉得苦涩。 第94章 儿子和银子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这场饭局以王氏醉倒收尾，几个妹妹要扶王氏回去，姜娅没让，外面洋洋洒洒的又下起雪来，屋里灶上烧了一天的火，取暖的火炉也点着，她们吃饭的时候都脱了袄子，虽然两家隔了没有多远，但也没必要折腾已经醉的东倒西歪的人。 这时节天黑的早，安顿好王氏，姜娅便让大姐和几个妹妹早早回家休息，姜大丫没同意，把几个妹妹送走，她和姜娅一起把饭桌收拾干净。 这边刚收拾好，外面就隐约响起了敲击木门的声音，是柳玉林冒着雪来了，进屋后直奔大丫，拉着她的袖子晃了两下，有些傻气的笑着对她说：“小瑞娘，回家”。 姜大丫放下手中的扫把，给他拍掉落在头上和肩上的雪，告诉他：“我今天在三妹家住，你和家里说，我明天一早回去。” “小瑞找娘”。 “你先和他玩一会儿，等困了让他和奶奶睡，明早给你们俩带好吃的回去。”大丫极有耐心的和他说。 “好，小瑞娘说话算话，我也乖，困了就睡觉，睡醒你就回来了。” “对，睡醒就看到我了。” 送走柳玉林，姐妹两个锁好院门，见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便用工具把房顶上的雪扫了一遍，又给牲畜圈的火炉里都添上柴，把木炭、木柴还有要吃的冻干粮都捡够明天用的量，这才锁了房门进屋休息。 屋里王氏睡得很熟，还有微微的鼾声，姜娅在旁边给她放了一碗水，半夜口渴可以拿过来就喝。 炕上还是很热，王氏睡在炕梢，本来姜娅挨着她，两个人挤一挤也还好，可加上大姐，挨着炕头的就不好睡了。 姜娅只好又把熊皮找出来，放在离火炉稍远一些的位置铺到地上，姐妹俩一人一条被子，睡在熊皮上又舒服又暖和。 姜娅以为大姐要留宿是有话想单独和王氏说，但现在王氏醉醺醺的，即使把她叫醒也说不到一起去吧！ 躺下的时候大姐就背对着自己，也不像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今天从早忙到晚，虽说有姐姐妹妹帮忙，但她还是觉得有些累，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的很快就睡着了。 晚上都喝了不少葡萄酒，为了大家起夜方便，屋里留了一盏油灯，放在炕边的柜子上。 姜大丫看着昏黄的灯光出神，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从小到大发生的事走马灯一样出现在脑海里。 她是家里第一个孩子，从小就得了父母的几分偏疼，即使之后家里的孩子越来越多，也没人能越过她去，在家里她是唯一能说的上话的女儿。 长到十几岁，家里给订了同村顾家的老三做赘婿，他比自己小一岁，长的高高大大的，虽然同村住着，可也没说上过几句话，印象里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伺候庄稼却是一把好手。 农家里又能有什么大事呢，来做赘婿的，自家里除了老爹，剩下一屋子的女孩，人虽老实巴交，但能干活没有花花肠子就行了。 对于这门婚事，她也是有期待的，可谁能想到在成亲前他死到了山上，她也是在人后伤心了好久，娘在私下里劝过几回，说这个没了是他没福气，等过段日子再给她找个好的。 等她平复下来，家里放出风声，媒婆又开始进进出出了，她的婚事进展的却不顺利，有嫌她克死前任，有嫌她娘一个接一个的生女孩，怕她也和她娘一样，娶回家不能生儿子，但凡家里能过得下去的没人愿意来，能来的男子自身都是有些问题的。 这时候爹娘有些着急，和她私下里商量着实在不行就把她嫁出去，找个离家里近些的，等她孩子多了找一个跟他们姓不就好了。 可没过多久娘又怀孕了，她的条件放宽了，中间倒是有两个差不多的愿意娶她，也同意了抱一个孩子回来给他们养，可爹娘又不着急了，她的婚事也彻底的耽搁下来。 她娘的怀向不好，整天离不得床，再加上这是她自己的亲事，她也不好催着爹给她张罗。 十月怀胎，这次她娘不负众望，终于生了儿子，全家都松了口气。 有了弟弟，这回不用生了孩子跟娘家姓，条件又放宽些，年底她就二十了，虽然匆忙些，可也没有太大难度，只要人好，条件差些也没啥。 她是做梦也没想到她爹能十两银子把她给嫁了。 她哭着问她爹为啥，回应她的是响亮的一个巴掌，说她吵醒了弟弟。 没有迎亲、没有酒席、没有嫁妆，她被塞着嘴巴，五花大绑的抬进了柳家。 她在柳家的头半年没有出过房门，吃喝拉撒都在屋里，等怀上孩子才被允许出房门在院子里溜达。 好在柳玉林虽然傻些，但对她也是真的好，她给柳家生了孙子，这老两口有了寄托，也不再控制她了，她把柳玉林哄的服服帖帖，又家里家外的一把抓，柳家老两口试探了几次，看她是真心实意的要往下过日子，也渐渐的对她放了心，不在事事放着她了。 柳家人口简单，只把柳玉林和小宝照顾好，别的也不用她，柳家日子不差，对她也挺好，吃的穿的，都没少过她，她也知足了，和谁过不是过呢。 她也知道了她爹娘在年前的三个月里连嫁三女，她既觉得可笑又觉得悲哀。她想，姐妹几个再难有重聚的一天了吧。 后来她爹死了，弟弟也没了，她以为自己不会难过，可还是没忍住在房里哭了一回，她一个人回了家，给她爹披麻戴孝，全程没再流一滴泪。 最后跟着妹妹一家到山上生活，面对小心翼翼的母亲，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告诉自己平常心，不远不近的处着就好，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她不知道二妹三妹咋想，可她就是有怨，咋就能为了银子不管不问的就把女儿给卖了，她想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第95章 新的一年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王氏是真的醉了，早起的时候人还不大清醒，看到大丫在也在，心里的欢喜更多的展露到了脸上，她的目光追随着大丫转了几圈，细瞧上去大丫脸上很有几分憔悴。 难道她家里的柳婆子又作妖了？还是他柳玉林又…… 她没让自己往下想，她的身体里好似埋着一根针，每次一想到大丫，那针就会冲到她的心脏处用力扎下去，她是真的疼啊！ 夜深人静会想起的小八，不知所踪的二丫她也疼，可加起来也不及大丫，她当初咋就没拦上一拦，是姜大有，都是姜大有的错，当初他在家里说一不二，即使自己阻拦他也一定不会同意，对，都是姜大有的错，他活着，家里的闺女都没有好下场，他死了，那是他罪有应得，她保护了她剩下的女儿们，让这个家还能得以延续。 她脸色苍白，人也不大精神，姜娅喊了她两声，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只说没事，早饭也没吃，穿好袄子就走了。 姜大丫头都没抬一下，在妹妹家吃过早饭，又带上了几个小蛋糕才回家去。 要过年了，今年虽然蒙策不在，但多了十几户人家，且关系都不错，姜娅虽然不爱串门，但这围墙里的姐妹们都爱来找她玩，她没觉得寂寞，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山下情况不明，没有蒙策在，他们不敢再下山去，但年还是得过，于是这十几户人家又都开始进行物资交换，家家争取都能烹出几个菜，都过个好年，在新的一年里能不愁吃喝。 虽然今年受了灾，又摊上了毛子来作乱，甚至最后家都没了，但他们还是挺过来了不是吗？ 屋里暖和，虽然粮食少点，但肉多啊，养上这一个冬天，等春天一到，大家保准又都有使不完的劲儿，只要有容身之所，有田种，那人就有希望啊。 这个年过的热热闹闹，姜娅拒绝了王氏的提议，没有和她们一起过年，她留在了和蒙策的家里，一样样准备着过年的吃食。 有孩子的人家带着东西来她这里换果酱、果汁、罐头。蒙策不在，家里的糖和盐够她吃很久，她也拿出一些换给他们。 她又用仅剩的山楂做了糖葫芦，还有糖雪球，给来拜年的孩子们一人发上几颗。 这次他们做了很多冰灯，每家门前都放上两个，虽然没有炮竹、没有对联门神、也没有红灯笼，但是还是很热闹，村里仅有的几个小娃娃在小狗子的带领下，拉着爬犁从这头跑到那头，冷了、累了就往附近的人家里一钻，在火炉旁烤暖和了，被塞上一把吃的，又出去接着疯跑了。 守岁、接神、吃饺子三件套下来，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睡到天亮了。 新年的第一天当然要早早起来，梳洗打扮好，吃过饺子，家家户户的走上一圈，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婶婶伯娘、兄弟姐妹的道声新年好，虽然家家离的不远，扯着嗓子喊一声，声音能从这头传到那头，可还是都挨家挨户的走上一遍，门前有出来送客的，也过来拜年的，一时间，这不大的村落里倒是欢声笑语一片。 过了年，雪依旧很大，天气也依旧寒冷，可不管多冷，只要雪停，男人们依旧由近及远的往回运碳和木头，他们住在山里，木柴那是永远也不嫌多的，趁着现在没有野兽，雪多爬犁好走，那是能弄回多少弄多少。 留下的树根只能开春暖和了以后再说，他们开出的荒地现在完全够用，实在是他们的种子有限，等缓过这一年还是得多多留种，争取明年他们能有更多收获。 男人们出去捡柴火，村落里扫雪，运雪就成了女人们的活，出了围墙大门向左走是水源的方向，向右走不远那，那里地势要低洼一些，她们便把雪拉到这里倒掉。 等没事的时候老姐妹、小姐妹们就一起做针线，聊家长里短，姜桃儿、四丫还有孙老伯家的小女儿小满都过了十六岁，几个嫂子们也时常逗弄她们，弄得一个个脸蛋红红，跑的一个不剩，她们才罢休。 眼见着山下大乱，谁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有下山的那天，山上这十几家品行都不错，只要孩子们看对眼，大家都乐见其成。 只是今年的年景还不知道咋样，况且家家房子盖的小，再添人进口的也住不开，但凡今年能有点收成，那秋收过后，应该能喝上几家的喜酒。 今年是春分过后才停了雪，换成雨水，春雨如油，看着倒还不错，大地渐渐解冻，存了一冬的冰雪融化，出了围墙大门，到处都是泥泞不堪。 家家储存的冻肉也要存不住了，赶紧都弄回来做成肉干或者熏肉，今年除了家里养的兔子肉，他们怕是很少能吃到其它的肉类了。 天气暖和了，姜娅在院子后面弄了个小水坑，家里的野鸡、野鸭虽然养了快一年了，但还是怕它们飞走，又都重新剪了一轮翅膀，才放出去让它们撒欢。野山羊也弄出来放到后院散养，兔子就没办法了，依旧老老实实的在屋里繁殖。 没过几天杨婆子找了过来，说是往年这个时候家里的母鸡该趴窝了，野鸡应该也差不多，姜娅是一点也不懂，只有听指挥的份。 杨婆婆带着她和小姐妹们编了十几个鸡窝，放到鸡圈里，为了防止母鸡孵蛋时受到惊吓，在院子里弄了一块遮风挡雨地方把鸭子们挪了进去。 鸡蛋、鸭蛋姜娅也都找出来，傍晚时候杨婆婆来又教她对着油灯照，看是不是受精蛋，然后把他们分别放到鸡窝里。 野鸡蛋、野鸭蛋个头都不大，一个窝里放了十五个，一共十二个鸡窝，但不是所有的母鸡都愿意孵蛋，有刚开始就不趴窝的，还有趴到一半就起来的。她又一窝窝的把蛋捡出来，最后剩下6窝鸡蛋和三窝鸭蛋在孵化，除了填食物和水，其它时间姜娅并不去打扰。 家里的鸡蛋鸭蛋还有剩余，受精蛋被杨婆婆都带回家里去了，往年没有母鸡孵蛋，她也把蛋放在炕上被子里孵过，成功率还不错。 鸡蛋孵化时间是二十天左右，鸭蛋得二十七八天，小村子里的女人孩子们隔三差五的都来两家瞧上几眼，对小鸡小鸭们可是充满了期待。 第96章 谷雨种大田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这时节的天气也并不稳定，前几天还下雨呢，过几天又下起雪，伴随春天到来的还有大风，今年没有大树的遮挡，这风刮起来更是肆无忌惮，恨不得随时随地把人刮个跟头出去。 等山上的路被风吹得能下脚了，围墙里的人们又都开始出去了，经过一个冬天，他们的地又扩大了不少，这次每人都带着工具先把残留的树根挨个刨出来，然后还要把地再翻一遍，再过月余种子就能下地了。 这山上放眼望去到处黑灰一片，过了清明节才开始见绿，不过也绿的稀稀拉拉，往年这时候各种野菜陆续冒头，今年除了蕨菜也不见其它，这回除了两家腿脚不好用的老人留下看柳瑞和小妞妞，所有人都上山了。 其它的野菜和长出来的青草先不动，可着成片的蕨菜往家薅，没有人嫌多，只怕不够吃，实在是去年一年把大家都吓怕了。 蕨菜漫山遍野都是，摘回去的蕨菜也好处理，焯水后放到外面晒就行了，晒干后能储存很久，吃法又多，一个个都卯着劲的往家划拉。 等小鸡、小鸭孵出来，家家又都分了八只鸡、3只鸭，当然也不是白给的，都用粮食换，姜娅也没让他们现在就给粮食，等秋收后再说。现在家家都省着吃用呢，等粮种下地，恐怕好几家都得再把裤带紧紧了。 等把地从头翻到尾，又起好垄，郭里长把大伙都召唤到地头开始分地，虽然之前都是大伙一起开荒，但种地还是不在一起的好，自家种自家的，也犯不上扯皮。等到秋了，收成好赖就看你自家，谁也赖不着。 以前砍树挖坑的费劲，开出来的荒地有限，但经过山火过后，有大片的地给他们种，他们便把地弄得整整齐齐的，每一垄都一样长，只是这里不像山下或者平原那样平整，这片地有坡有洼，但已经是这一带里相对来说较好的地段了。 这些地是按照一人一亩来的，要是有能力多种，那只能自己找地开荒了。 地分好了，种地的日子选在了谷雨往前的十天左右，往年都是谷雨之后种，那时候气候才真正稳定，种子到地里也不会受冻。 但经过去年的波折，今年大家都希望种子早下地，好尽早收获。 种到地里的依旧是高产、防旱抗寒的粮食，以土豆、地瓜、谷子、玉米、黄豆、小麦、南瓜这些为主。 也不是家家的地都种满了，杨婆婆带着三个孙子女，家里的吃食都要断顿了，更何况种子了，姜娅借给他家一些，勉强种了二亩地。 张大牛家里就两兄弟带着两个小妹妹，前几年爹娘相继病逝，拖累了他们不少，种子勉强够二亩地，又从左右几家借了不少，凑足了三亩。 这余出来的地刘家先种着了，他们家壮劳力多，老两口有五个儿子，老大老二已经成亲生子，还有三个小的也陆续长起来了，他们家的种子也不够，但也硬咬着牙扣出来二亩地的。 种子下地的比往年早，这时候早晚的温差还是很大，怕种子受冻长势不好，家家又都开始编草帘子，盖到地里，白天掀开晒太阳，晚上再给盖回去。 地里打点好了，闲暇下来的人们又开始满山走了，虽然这段时间还算安全，但也没人大意，还是两三家一起，背着篓子拿着能当武器的农具出去走动。 以人为主，先找人能吃的，然后是鸡鸭能吃的，要是都找不到多少，就找些能用的上的带回来。 她让六丫、七丫帮忙看家，自己带着三只黑和姜柏、姜松、李贵、张大牛、郭大勇、还有刘三力他们满山跑。 走了两次后，她还带了一个自制的炭笔和唯一能用来写字的红纸出来，把走过的路线都画到了纸上，每一片树林、小河、山坡、甚至哪里有树洞、哪里有山洞都标记到了纸上，细致到那片是什么林子，里面有什么野菜、野果，哪片山头石头多，河里有什么鱼，哪里有蚌、哪里有螺都标的清清楚楚。 当然这些都是他们找到的收获，他们最远走到了离家四天远的地方，山火绕过了这里，站在山坡上往下看，目之所及是一片紫红色，漫山遍野的都是杜鹃花，它们开的尤为茂盛，覆盖了山坡和小溪。 它们伴生在樟子松下，灿若朝霞，这里流水淙淙，小溪蜿蜒，还有大得好似看不到边际的湖水，当他们走到近处，会惊起大片的飞鸟，随着飞走的鸟群向上看，瓦蓝的天空上一片云朵也没有，这里郁郁葱葱，美得好似人间仙境。 他们没有贸然往下走，这里水草丰盛，他们走了四天才走到，里面不定有多少猛兽呢。 他们只在外围待了一天，只这一天他们就收获满满，在一片小水塘里找到了田螺、泥鳅、李贵他们猎到了两头鹿、十多只野鸡和鸭子、还有三十几颗蛋。 虽然东西不少，但他们有七个人和三条成年狗，路程又远，回来这一路消耗了大半，到家时只剩两篓子田螺、还有8只半死不活的野鸡鸭。两头鹿都宰杀分解了，头蹄和内脏都给三只黑了，吃不完的鹿肉都烤成了肉干。 虽然是他们七个人弄回来的，但留下的人在田间地头的也没少忙，于是他们便把带回来的的东西都整理出来，一家分上一点，每家两盆田螺、半只鸡或者鸭、肉干也都平分了。 傍晚，家家炊烟起，不久就飘来阵阵香味，孩子们的嬉笑声从打开的门窗传进来，更有屋后唧唧嘎嘎咩咩汪汪的叫声回应着，这一切都让屋里的人不自觉的跟着弯起嘴角。 姜娅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她也会想起蒙策，不知道他是真的被征调去戍边，还是去往了别处，离这里有多远，有没有受伤，吃的好不好，会不会也偶尔想起自己。 一切都是未知的，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但有什么关系呢，蒙策都等了她两千多年了，她便也不差这百八十年的！ 等待会是最长情的告白！ 第97章 小村日常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出了一次门就走了十多天，家里被几个妹妹照顾的很好，姜娅难得睡了一个懒觉，起来后就像往常一样，先去后院把家禽窝里的粪便都清理出来，草料和水给都添上，然后把自己打理干净，简单吃了早饭，她打算去水源那边看看，把那边的围栏收拾出来，这时候菜籽也该下地了。 她打开门，就见五丫带着两个妹妹还有杨婆婆家的小虎子已经在门外站着了，这大半年来，这几个孩子没少帮她干活，虽然家里的活她一个人费些时间也完全干的过来，但为了安王氏和杨婆婆的心，也便没彻底拒绝她们，就让他们每五日过来一次。 见她出来，都挨着喊：“三姐”。 姜娅：“都吃过饭了没有，怎么不敲门叫我？” “三姐，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我们早就吃过了，是五姐不让敲门，我们只能在门口等着啦。”小七肥嘟嘟的小脸看着她笑着说。 姜娅看了五丫一眼，她还是不和人对视，依旧眼帘低垂，只静静的站在一旁。 “我也早都起来了，家里的活都干完了，你们家去吧。等我要帮忙的时候找你们。” 姜娅说完，也没有人动，小七还要说啥，六丫捏了捏妹妹的手，又看向门口等着的三只黑，她刚想说话，便被小七抢了先：“三姐，你要去哪儿？我也要跟你去。” 七丫已经八岁多了，但仍旧孩子心性，姜娅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的脸蛋，拒绝道：“我要去菜地看看看，那里有些危险，你不能去，和姐姐们乖乖在家里玩，等我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一路看着几个孩子都进了家门，她才带着三只黑出了围墙的大门。 姜娅家里的菜种并不多，因为很多菜籽根本没有等到长成就被祸害了，有的只是产量大的黄瓜、柿子、茄子、豆角，这些多是前一年剩下来的，其他家也都差不多，即使有其它种类但也是数量有限，那就谁家有啥种啥，菜籽成熟后再进行交换。 走一路想一路，可到了菜地发现，这边围栏已经都修补好了，外围的陷阱也重新做 伪装，菜地更是被翻过了，黑黝黝一大片肥沃的菜地，只等着播种了。 走了两圈也没有需要下手的地方，都出来了，她又带着三只黑到大地里看看，没走上一会儿呢，天就阴了起来，姜娅只不远不近的看了一会儿就往回走了。 进了围墙，第一站便来了郭里长家，院里王老伯、孙老伯、李家老伯、刘伯还有三叔，柳家伯伯都在呢，这些老庄稼把式，围着院子坐了一圈，一边晒太阳，一边唠些田间地头的事儿，这会儿虽然阴天了，可也都没挪地方，家家离得近 年轻一辈的倒是都不见影子，一一打过招呼后，姜娅便说明了来意，对于她的感谢，郭里长瞪起了眼睛：“咋，这么点事也值得你来这谢一趟啊，你是还把咱们当外人啊！” 王伯伯：“三丫头，咱这都是庄稼人，见着好好的地不种那是抓心挠肝的难受。都整出来也没费啥功夫，咱们家里的都种下去了，你的也得赶紧安排下去才好。” 刘家伯父：“是啊，是啊，咱这干了一辈子活了，在家待不住，你打算好了，咱们大伙儿一会功夫就都给你种下去，也不要你感谢，等秋收了，你再给咱们整那葡萄酒喝喝，我们这些老家伙可是都想的紧呐。” 这些老人家你一句他一句的话不停，姜娅都笑咪咪的听着，等他家说的差不多了，她才说道：“看您各位说的，咱们这十几家早就融为一体了，我咋还能跟您各位见外，但一家人该感谢也得感谢不是，我年纪小，以后仰仗各位叔伯兄嫂们的地方多着呢，到时候各位长辈别嫌我麻烦就好。只要秋天咱们收获有余，别说长辈们要喝葡萄酒了，就是白酒也给您各位们安排上。” 王大山：“你这丫头说的可是真的？” 姜三叔：“三侄女啊，你可不能说大话，啥时候你还有这手艺了，你三叔我咋不知道。” 李猎户：“甭管三丫能不能整出来，听她说出这话我就高兴，证明她心里是有咱们这些老家伙的，哈哈哈。” 刘伯：“是啊，是啊，粮食酒不敢想，我喝那葡萄酒就挺美了。” 等众人说笑够了，郭里长又问道：“你去大地里看过没有？” 姜娅：“我刚刚看了一眼，绿油油的一片，瞧着长势不错。” 柳伯伯：“现在瞧着还成，清明到现在也下了几场雨，应该比去年能强上一些？” 王大山：“不好说啊，这苗才长出来，离秋收还远着呢，今年要是还不成，咱们就难喽。” 听老王说完，半天都没人说话，气候变化万千，三五天内的气候都掌握不了，更何况三五月之后呢，这简直成了众人的心病。 锅里长：“行了，行了，咱也不要往坏处想，哪就一点活路不给人留，即使今年也没收成，大不了咱也跟着游牧去，这大山里饿不死人。” 气氛有些沉重，姜三叔用胳膊碰了一下坐在身边的三侄女，姜娅没有动，却开口说道：“各位长辈，我今天来，也不单单是来感谢各位的，还有两件事要请大家帮着拿个主意。” 姜三叔连忙接把话接上：“正好长辈们都在这，赶紧说来听听。” 见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到了这里，姜娅稍稍松了一口气，才说：“大家也都知道我们前些日子出去，找到了一片没有被烧毁的山头，那里资源丰富，我想着咱们组织人手再去一次，这次多待上些时日，薅够我们需要的资源，再集体撤回来，另外，那里到处都是杜鹃，最高的能有2米左右，我想着咱们试试能不能弄回来一些，移植到这边周围的山坡上，我们这里现在没有树木遮挡，虽然地势稍稍高一些，但也要种一些植物在上面，即使将来有水患，也能防止一些水土流失。” 郭里长：“地方是好地方，可离我们也太远了，来回要十天左右，更何况，这附近就那一片好地方，野兽也不少吧？咱们真能行？” 第98章 小村日常（二）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姜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今年秋天，在座的各位伯伯里，有几家得张罗喜事了吧，我们这个小地方，以前一怕有野兽出没，二是时间不够，因此房子盖的紧凑。等秋天家里添人进口的肯定是住不开，山上被毛子一把火烧的干净，几年内这方圆多少里都安全无忧，不如就分开来住。” 郭里长带着疑惑问道：“分开住？可这附近只有这一片合适的地方，难道要分到那片山头去？就咱这帮人，除了李猎户家，谁家过去都是送菜吧？” 姜娅摇头说道：“谁都不去那边，我想把房子盖在往那里去的路上。” “啥，路上？你选好地方了？” “是咋个章程，得过去多少人？” “都让谁家去？” 听着大家又七嘴八舌的问起来，郭里长喊停了这些老伙计：“我说，大伙儿都别说了，听三丫头把话说完，三丫头啊，你可别卖关子了，有话赶紧都说完。” 姜娅仍旧不紧不慢的说：“咱们这边除了水源和门前开出来的荒地，再没有别的资源，我们不能坐等这片大山恢复，山下情况不明，我们只能往山里走，那片山坡是离的最近的地方，我们没有别的代步工具，脚程要四天才能到达，那我们把距离分成四段，每隔一天路程的落脚地就作为根据地，盖三到五处地窨子，再弄一片围墙，里面也养些鸡鸭，种些小菜，外面再挖些陷阱来抵挡野兽，这样一段段的安排下去，平时分散开住，等要采集食物往回运，或是秋收后把粮食运过去，都方便的很。等过几年稳定下来，我们再按照这种方法，把房子往山下的方向建，到时候，想出山或是进山，我们都有落脚的地方，又方便又安全。各位长辈觉得如何？” 听她掰开揉碎了说一通，大家在心里也都觉得可行，但也得回去和家里人商量看，以前都是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吵吵闹闹的没个消停，这要一分开，心里还不咋得劲儿呢。 阴沉了一上午的天空终于下起雨来，雨点急切，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时间，噼里啪啦的就往身上砸，围坐一圈的老少都一个个捂着脑袋往家跑。 姜娅家在最里面，等跑到家，身上都湿透了，拿下挂着的布巾，一边擦头、脸上的水，一边从后窗户往外看，小鸡、小鸭都跟着大的跑进圈里，几只野山羊也找到了躲雨的地方，她便没有管，找了一身干爽的衣裳换上。 下雨天还是有些冷，便只留了一扇窗户敞开着，其余都关好。引好的碳火放到火盆里，火中间又放了大陶碗，把洗好的小米、水和两个鸡蛋放到陶碗里，用碳火慢慢煨熟。 换下来的衣裳洗好挂到屋里衣架上控水，又用兽皮挡雨去给后院养的家禽添了一回草料，好在家里围墙建的高，露胳膊挽裤子的出来进去，谁也看不见，院子里又用石头铺了几条小路，除了腿脚鞋子被雨水溅湿了些，浑身上下一个泥点子也没有。 吃饱了的三只黑安静的趴在屋里，姜娅吃过饭后烧了一大锅热水，锁好门窗后，好好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瘫在暖和的炕上听着雨声享受这悠闲时光。 雨过天晴之后，地里的秧苗更加青翠，几天没见又拔高了一节，随着长起来的还有杂草，等地里的雨水蒸发的差不多了，大家又都进田里薅草，薅下来的草直接背回家喂家禽。 五、六月份是杜鹃插扦的最佳时期，等地里的草薅过一轮，他们大部队再次出发，依旧各个背着武器，每天走到日落便停下，找合适的地方做营地休息，之后也要在这里盖地窨子，建围墙。 等到了杜鹃花山，他们先砍树，比照男子手臂粗细就行，每一个营地都扔下一堆，他们要把这几处撮罗子先做出来，除了支撑的木头外，其它围挡的就好弄了，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除了兽皮、桦树皮外，他们还用了很多各种树木的枝条，晚上在撮罗子前点起一堆篝火，把家里带出来的吃食加工一下，吃过后早早进撮罗子里休息，都是年轻人，即使白天累了一天，晚上好好睡上一觉，第二天还是个顶个的生龙活虎。 搭好撮罗子，他们又都集合到了杜鹃花山，这次他们要往家弄杜鹃枝条，先挑细枝条往下弄，弄好一捆，再靠人力往回背。 这次就是接力的方式了，弄好第一波，武力值高的李家兄弟、大牛、刘家大哥、二哥，姜松继续留下收集枝条，其余5人一组的方式一站站往下传递，每过三日他们往下运一波。 也会带下去很多其它东西，网到的鱼、捞到的蚌、带着泥土的各种野菜和植物，能带到小村子的就尽量都往回带，野菜和植物则是走一路移植了一路。 今年雨水比去年多，温度也比同期低上不少，他们这一轮忙到了夏至，杜鹃花的插扦移栽才结束。 小村里也陆续的订下几桩喜事。 姜桃儿和郭里长家的二儿子郭小勇订了亲，小桃儿有些娇气，进了郭家门不当家不做主的跟着公婆兄嫂正好。 孙小满许给了张大牛，上无公婆，进门就当家，底下一个小叔子，两个小姑子都是好相处的。 姜四丫的亲事倒是有些波折，刘三力爹娘和王氏先通了气，王氏也早就相中了刘家三力，虽然他长得不出彩，但人颇老实，又能干活，王氏也不求家里的日子过的多红火，只要她老了以后能有人给她摔盆送终就行了。 也幸好王没有独断专行，第二天就让小七把大丫叫到了姜娅这里，她后脚跟了过来。 等她说完，姜大丫眉毛一挑，冲着院子里乘凉的七丫喊道：“小七，把你四姐叫来。” “叫她干啥，她明白啥，婚姻大事不都是父母……” 大丫站起来打断了王氏的话，王氏见大丫脸色不好，才终于反应过来刚刚自己都说了啥，一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姜大丫看她娘脸色变幻，出口的话仍旧没有丝毫温度，“要么让四丫来，要么你自己去刘家把亲事定了，你能当家做主又拉着我和三丫作甚，你想咋办就咋办，咱们以后自己过自己日子，谁也别扰谁清净。” 第99章 小村日常（三）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站在门口的七丫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听娘的还是听大姐的，屋里屋外都没了声音。 姜娅无声的叹了口气，她走到门口，冲七丫招了招手，“小七，进来给娘和大姐倒水喝，我去叫四丫。” 这话是说给小七听，也是说给屋里的王氏听。 姜娅到的时候，姐妹几个正在屋后阴凉处编草鞋，今年雨水多，下一次雨，就要去地里拔一次草，整个春天所有人都不清闲，漫山遍野的跑，鞋子消耗的特别快。 男人们大多数都是重体力劳动，相对轻松些的女人们除了吃饭睡觉外，其它时间大家手里的活都不停，用各种树枝编筐编篓，或是搓草绳、打草鞋。 姜娅把四丫叫到了一边，直截了当的问她：“娘和大姐在我那商量你的亲事，你可有想法？” “娘咋说的？”四丫低着头，双手交错着揉捏手指，因为长期编织，手指上除了各种伤口外，还有些酸胀，伸直的手指关节看上去更是又粗又大。 姜娅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见她不慌乱不忙的仍旧摆弄手指，就知道她应该是早就有主意了。 姜娅：“不用管她，你自己咋想的？” 四丫抬起头看向姐姐，语气有些羞涩地说：“贵哥说，等外面几处房子盖好就来提亲。” “李贵？”姜娅震惊，这俩人应该没啥交集才是，也不知道他们是啥时候看对眼的。 四丫脸红红地回答：“是他。” 姜娅…… 等姜娅带着四丫回到家里，把情况一说，王氏心里就泛起了嘀咕，李贵那孩子是没得说，从人才样貌、为人处事到养家的本事样样拔尖，虽然觉得四丫也样样不差，可他李贵配四丫那是绰绰有余的，再说李家就他们兄弟两个，也不是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家。 四丫可是要招赘的，这样好的儿郎能甘愿进她老姜家的门？以后生了孩子都不能跟自己姓，就是李贵同意，他家的老子娘能同意？ 王氏心里想的再如何，也没有说出口来，只用眼睛把面前的女儿们扫视了一遍，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的一动也不动了。 见大家都不说话，四丫也越发忐忑起来，本来说起自己的婚事都够羞人的，行还是不行都给句话啊，大家都一句话不说是何意？ 姜娅见四丫眼眶泛红，王氏和大丫也像较劲儿似的一句话不说，好像谁先说话谁就输了一样，对这娘俩她也是无语至极。 “四丫，之前你说会留在家里，这话可还算数？”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睁眼开始，姜家这一大家子，四丫是给她温暖最多的人，她也是真心希望四丫以后能找个情投意合的人。 四丫明白三姐的意思，出口的声音有些飘，却仍旧坚定地说：“我们成亲后会搬出去住，但家里所有的活，秋收、打猎、采集等等，还是由我们承担，等以后妹妹们都嫁人了，我们就把娘接过去或是回来和娘一起住，以后有了孩子，有一个跟他姓就行。” 姜娅是也佩服，这李贵是把四丫拿捏住了，把所有的事都想到了前头，就这番话，要不是李贵提前和四丫说，单凭四丫自己那是绝对没可能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啥反对的理由了，但愿李贵能搞定李猎户两口子，让他俩的婚事也能顺利进行。 没过两天，大家出去割草，不知不觉的王氏就凑到了刘家嫂子那里，俩人一边割草，一边嘀嘀咕咕的，也没人听到说了啥，但大家往回走时，却都看见了刘家嫂子耷拉着的脸，气鼓鼓的一个人走到了前边。 这小村子就十几户人家，最近刚有几家订了亲事，稍稍想一想就知道因为点啥，大家都识相的没有上前询问，只当没瞧见，免得以后大家相互尴尬。 王氏拒绝了刘嫂子，心里也是没底，四丫和李贵那小子真要是出了差错，那四丫的婚事可就艰难了。 她想尽快把俩人的婚事订下来，可李贵一直忙外面的事回不来，李家老两口好像没事人似的，搞得她心里又没底，再说婚嫁这事儿也没有女方主动的道理，于是四丫的婚事就搁置了下来。 小村里又忙过了一轮田间地头的活后，大家又继续投入到了新的工程之中。 盖房子首先要考虑水源的问题，中间的三处基地是没有水的，为了配合水源，他们在路线上做了调整，孙老伯找到一处水源便留下一个儿子，指挥大家打井，等水井出水后，才把房子提上日程。 房子依旧是采用半地下室的结构，用石头垒地基做墙，有两处石头不够用的地方，便活泥做土坯。 需要用的木头就从附近找，既结实，又被碳化过的，倒是省了一道工序。 这种房子没有技术含量，他们又都是熟手，盖起来真是嗖嗖快，这次都是标准的大三间房，每个基地里盖五座，但也留够了再加五座的位置，只是把这一大片围墙弄起来颇费了一番功夫，这几处的围墙先砌起来一米高，以后有时间再慢慢往上垒。 这一个夏天人人都黑了一个度，又都下了大力气干活，于是家里的人便把伙食供应的足足的，虽然主食仍旧紧张，但菜园子里的青菜长势旺盛，一茬接一茬的往下摘，近处就供应新鲜的，实在太远的就吃菜干，搭配家里的兔子肉、姜娅家里的鸡蛋、鸭蛋，还有杜鹃花山上的鱼类、贝类、其它猎物等等，这些从事重劳力的年轻人一个个不但没瘦，还都精壮了不少。 房子虽然都完工了，但里面一切都是空的，木工活好赖他们勉强能自己搞定，但缺的锅碗瓢盆、衣裳被褥就得去山下采买了。 现在离秋收还有月余，虽然雨水、大风的天气多，低洼地段被淹了一片，但总体来说庄稼长势还不错。 新盖好的房子得晾上一段时间才能住人，大家就都回了小村里，回来的人什么都不用他们干，让他们狠狠睡上几天，好好歇歇。 王氏也终于在抓心挠肝的等待中，等来了李家来提亲的人。 第100章 李家的小瘪犊子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回到家的李贵什么都不管，倒头就睡，一直睡到了第二天，足足7个时辰，可把老两口吓坏了，生怕自家儿子睡过去。 好不容易等儿子睡醒，又饱饱吃了一顿饭，李家老两口儿才稍稍松了口气，不等心放肚里呢，这小子又当头给了他们一棒，“爹、娘，我相中四丫了，选个日子咱去提亲。” 李猎户两口子的心啊，瞬间都提到嗓子眼了，这小瘪犊子他是不想让他们老两口好啊，听听他说的啥话，像是那强抢民女的混蛋。 老二自小就有主意，小时候倔的没少挨打，十来岁的时候突然开窍了一样，家里这几口人让他哄的服服帖帖，他们老两口又开始担心这孩子心眼太活，怕是以后把握不好要走歪路，再后来熟识了蒙策，他跟着跑前跑后的看着倒是稳重不少，去年冬天又遇到了罗刹人，回来之后说话办事啥的又靠谱不少。 老两口欣慰之余，也盼着老二能早日娶妻生子，这山里不缺吃喝，也不用缴税、服役，以后再有儿孙绕膝，那可是做梦都能笑醒啊！ 听说姜家二房的小桃儿和里长家的郭小勇订了亲，老两口坐不住了，这山上就这么几个姑娘，要是晚了那可是一个也捞不着，小儿子就得比同龄人晚上三、五年才能娶上媳妇了，可没问过小儿子，老两口也不敢私自给她订下，趁着老大回来，让他赶紧给老二递话，可那小犊子只说不着急，忙过这阵子再说，气的老两口好几天都没吃好饭。 好容易等他回来了，吃的饭还没消化完呢，就听他说要娶姜家四丫头，怕不是他听错了吧？ “姜四丫？”李猎户不死心的问他。 “对，姜家的四丫，我要和策哥做连桥。” 听他说话，李猎户的手痒，脚也痒，真想用大鞋底子抽他，没听说过谁娶媳妇，是冲着连桥去的。 见孩子爹脸色不善的瞧着小儿子，当娘的真怕小儿子挨揍，想着他是不是不知道老姜家的事，便赶紧问他：“老二啊，这四丫可是要留在家里招赘的，你可知道？” “知道啊，当初姜大伯办丧事的时候我也在呢，四丫亲口说的，咱们村里没谁不知道吧。” 听他说完，她娘立马就急了，“那你是要当上门女婿？你是要气死我和你爹不成？咱家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你穿，还是对你非打即骂虐待你了，把你拉扯大，你现在要进人家门给别人当孝子贤孙去了，我就是留你在家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让你去入赘。” 睡的脑袋发木的李贵终于反应了过来，看爹娘脸色不善，赶紧打起精神应对，哄的老两口稍稍平静下来，再把和四丫商量好的说辞拿出来，跟爹娘说了一通。 “说是入赘，可还不是在您二老眼皮子底下生活，他们家除了老娘就几个妹妹，家里又住的紧凑，以后成亲了总不能把几个妹妹分出去单过吧，我带着四丫先到外面住几年，等过上五七八年几个妹妹都嫁人了，或是咱们条件好了，就找两块相邻的地方盖上两座大房子，到时候什么入赘不入赘的，还不是天天能见着。” “那四丫娘能同意？还有咱老李家的种以后都跟人家姓啦？ 见老娘仍然心有不甘，他赶紧又说：“情况摆在这有啥不同意的，再说咱又不是就生一个娃，到时候孩子多了，前面几个和娘姓，后面几个和爹姓，谁也不能说啥。” 李猎户气的眉毛都要立起来了，咬着牙问他:“你是铁了心要姜家四丫头了？” “对，非她不娶，实话和您说，但您别削我，我就是在姜大伯丧事上看上的四丫。” “畜生啊！”忍了半天的李猎户到底是脱了鞋，亮出鞋底子把李贵抽了一顿。 老两口儿两天没理儿子，可也知道拧不过这犟种，也怕他以后真打光棍，再说姜家也还行，二小子过去就是顶梁柱，王氏瞧着不咋地，但几个大姨子、小姨子都不错，是明事理的，入赘就入赘吧，以后让老姜家操心这小犊子去，也让他们老两口多活几年。 琢磨过后，找了一天傍晚，李贵娘挎着一篮子菜就去了姜娅家。 看到来人，姜娅倒是没啥意外，这李贵回来好几天了，要是再不来，着急的恐怕得多上三五个人了。 等姜娅把门关起来，李贵娘便笑着把篮子递给姜娅。 姜娅心里发笑，但面上不显：“婶子，你这是干啥，咱家菜都吃不过来了，你家里人多，留着自家吃吧。” 李贵娘笑盈盈的看着姜娅“我都挎出来了，你就拿着吧，我家里的干菜也都晒得足足的，这篮子菜也不值当什么，你要是吃不完就喂后院的鸡鸭。” 又往里走了几步，俩人在院里阴凉处坐下了，李贵娘快人快语，别人她还合计合计咋开口，可对三丫两口子那是没有任何顾虑，想啥就说啥：“丫头啊，婶子来是想和你来打听打听，你家四丫定亲没有啊？” 这来了就直奔主题倒让姜娅一怔，她也很快就回道:“前些日子倒是有人来，但是被我娘拒了，现在四丫的亲事还没眉目呢。” 听姜娅说完，李贵娘一下就想到了前些日子的刘家婆子，瞬间就明白了是咋回事儿？她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这一下还没控制好力度，嘶嘶哈哈的疼了半天。 姜娅扑哧就笑了出来，她竟不知这李家婶娘竟这般有趣。 见对面姜家丫头笑的眉眼弯弯的看着她，顿时老脸一红，也顾不上扭捏了。 “咳，三丫头啊，婶娘我也不拿你当外人，有话我就直说了，你看看咱家李贵配你家四丫成不成。” 姜娅收起笑，想了想才说道:“不瞒婶娘您，我娘也在家里为四丫发愁呢，说起来咱山里这几家哪家出来的都是好儿郎，和哪家做亲咱们都高兴，来的几户人家四丫这妮子就不是点头，气的我娘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说起婶子家的二兄弟，咱们这里有一个算一个，从老到少，哪个不翘拇指，四丫这妮子也就咱们自家姐妹觉得好，更何况咱家的情况婶子您也知道，只怕以后委屈了您家小弟。” 听话听音，李贵娘虽然情绪外露，但也不傻，三丫这番话说下来她也听懂了，先是说她家四丫不是没人要，是她眼光高都没瞧上，跟着又夸她家李贵好，但她家四丫也不是配不上，最后又点明了她家是要上门女婿的，分析过后，李贵娘得出了结论，这姜三丫真是精明的厉害。 家里的倔驴还等着呢，她和老头子也早就认了，听三丫这话，也不像是直接拒绝，便试着说：“要不问问四丫？她点头咱们早早把亲订下？等秋收之后也给她们张罗起来？” 姜娅…… “婶子，这事儿还要你们长辈做主，她一个小姑娘懂什么，您找个好日子和我娘商量去，您俩准保有话唠。” 李贵娘…… 糟糕，怕不是中这小瘪犊子计了。 第101章 夏至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随着季节的推移，天气变得越来越炎热，家里又有两只羊的肚子变大了，姜娅在羊群咩咩咩的叫声中，再次拿起剪刀，一只只地剃掉羊儿们身上厚重的毛，让它们能够在炎热的夏天里感到一丝凉爽。 从大河里的陆续捞出来很多蚌，里面的蚌肉除了自家吃了几顿鲜的，各家大多喂给了家里的鸭子，看着它们欢快地享受美食，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满足感。至于那些蚌壳，它们被整齐地放置在空地上晾晒，等待着合适的时机来继续制作肥皂。 家里的整个后院儿都用来养殖。前面院子只小小的一片，只种了些葱、香菜和一点小青菜。 水源边开出来的地，她自己种了一片，剩下的都给四丫种了。 就这仅有的菜地，里面的产物她一个人都吃不完。豆角、黄瓜、茄子、西红柿这些家家都过剩，村里人把它们切丝切块切片或者做酱，都一样样的安排上。 今年气温依旧偏低，伏天没有过半，早晚就凉了下来，但中午却依旧热的人发晕。 去年做的酱油，也要吃完了，今年豆子下来，还得再安排上。 还有兔子，要是让他们可着劲儿的繁殖，那真是无穷无尽。 家家的兔子都可着劲儿的生，小虎子和小妞妞还放生过不少，被李贵发现后给制止了，之前放的就放了，如果再继续往林子里放，怕要引来其它厉害的野物。 地里的庄稼都长的很高了，里面藏几只野物根本发现不了，李贵提醒大家最近不要单独出门，去地里拔草都带上家里能当武器的工具。 小村里的人很是紧张了一阵，好在经过半月的排查，并没有发现大型动物在附近出没，才让大家悬着的心落回原处。 日出日落，山上的生活简单又忙碌，蒙策走后一直没有消息，姜娅把他放在心里，村里人也是一样，当着她的面，大家从不谈论他，好似这里从始至终都没有这个人一样。 在山上生活，吃食可以自给自足，但很多消耗品还是得外出采购，他们必须下山一趟，这个时节是最好的。 人们再次聚集到小村口，傍晚时分，村子大门口的空地上，大家三五成群或坐或站的围成一片，说说地里的庄稼、山火给这座山以及山里人带来的影响，也谈起玛努彦的族人，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安好。 吵吵闹闹的就订下了章程，便开始组织人手，这次下山依旧李富、李贵带头，姜松、姜柏、郭大勇、张家大牛、二牛、还有刘家的三个兄弟，加上姜娅他们一行十一人。 他们挑着担子背着背篓，里面装着家里余出来的熏肉、菜干、路上需要的干粮、还有用着顺手的武器。 姜娅只背了一个大背篓，里面装了十只熏好的兔肉，自己吃的肉干和炒面，炭笔和所剩不多的纸，还有两张拼接的兔皮毯子，并三只黑路上的粮食。 家里只她一个人，消耗的物资有限，这次跟着下山，也只是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这次出门情况未知，三只黑便也都带上了，这三只猎狗体型虽不高大，但皮毛黑亮，眼神凶悍，行动矫捷，面对山里的猛兽都有一战之力，想来到了山下也能为他们保驾护航。 他们附近几里都被收拾的很干净，烧过但还能用的木头都被取来盖房子，过火严重的也都被收集起来当柴火。 走的再远些，那些被烧的黑黢黢的树木仍有大部分挺立着，没有被烧死的树木也焕发出了新的生机，有的冒出新的枝丫，有的从根部长出了新苗。但更多的却是倒伏在地的。 地上的植被却依然保持着绿色，甚至还有一些新的植物开始生长出来。这或许是因为草木灰，为植物提供了充足的养分。 他们所过之处没有高高的互相缠绕的藤蔓，也不用担心路上会遇到野兽的伏击，因此脚程很快。 即使这样，等走到他们每次落脚的山洞时，太阳也已经西垂了。 即使经过春夏雨水的浇灌，灰尘少了很多，但等他们停下来时，一个个的也还是都变成了大花脸，甚至鼻孔里也都有一层厚厚的灰。这种感觉让人非常不舒服，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污染了。 李富、李贵带着大牛、二牛到山下探查情况，留下的人则合力把山洞清理干净，他们要在此休整一晚。 收拾好山洞，他们也在溪边将自己好好地清理了一番。这次出行有姜柏、姜松在，他们找到一处相对隐蔽的地方，背对着姜娅站在一旁，等着她梳洗。 出门在外，山下又情况不明，她也只是单地给自己清洗。她换好了衣衫，把沾满黑色灰尘的衣物洗净晾晒。 哥俩目送妹妹回到营地，他们才打理自己。 由于山洞内仍然湿漉漉的，他们决定不再返回山洞，而是在水源附近寻找一处稍微平坦些的地方休息。 顶着烈日走了一天，汗水真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但如今太阳即将落山，又有丝丝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此时他们在水边的草地上或坐或躺的休息，一个个又很是惬意。 傍晚时分，他们刚把火堆点起来，三只黑却猛的竖立起耳朵站立起来。虽然听它们的叫声并不像发现了敌人，但大家还是立刻警觉起来，把武器都拿到手上，做好了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第102章 山下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是出去探路的李家兄弟和张家兄弟回来了，他们下山后一路向前，包括他们村在内的其它村子仍然空无一人，一片荒芜。 在野外也是看不到半个人影。直到靠近镇子时，才零星的看到了几个行人。偶尔也能看见小片的田地，只是地里的庄稼稀稀拉拉的，很显然，种地的人并没有把精力都放在庄稼上。 外面到处是人高的杂草，他们找了一处稍高点的土坡，又有杂草遮挡，便面朝镇子方向坐下来休息，看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他们几个才又原路返回。 听了他们几个的描述，大伙儿商量着还是到县城去看看，等回来时再进镇子里瞧上一瞧。 吃饱喝足，又商量好明天的行进路线后，大家便围着火堆找地方休息了，姜松和姜柏躺在了姜娅的两边，走了一天的山路，没有不累的，又有三只黑放哨，他们十几人安下心来，躺下没一会儿鼾声就响了起来。 第二天，田刚蒙蒙亮，大家就都起来了，吃饱又收拾过后，便挑着担子继续赶路，这到县城大约有三十里。 路程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问题，就怕路上遇状况，比如大批流氓或是来路不明的队伍。因此他们从到山下开始，便都提高了警惕，武器更是放到了担子前面顺手的地方，一旦有突发情况，他们能第一时间扔下担子拿起武器自卫。 一路上，他们避开了人群，尽量选择人少的路线，能走山路走山路，实在没山路便从杂草地里穿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等到中午时分，他们终于能影影绰绰的看到县城了，这时候已经没有别的小路能走，而离县城越近，他们遇见的人就越多。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一个个都瘦的剩一把骨头，三五成群神情麻木的向县城里走去。 见他们十几人个个挑着担子背着背篓，虽然用草帘子遮着，但里面鼓鼓囊囊的，即使不是吃的，也应该有他们能用的上的东西，便逐渐向他们靠拢。 脏兮兮的双手捧着残缺的碗便向他们伸了过来，他们说的话有的能听懂，有的听不懂 ，应该都是从南方逃荒过来的。 眼见着他们有要围拢的趋势，李贵赶紧招呼大家把家伙都抄起来，两人一组左右防守的往前走，打退了几波上来的人，又有三只黑前后左右的吼叫、撕咬，也伤了几个。 见他们真下死手，又都长得人高马大，且还有三只见过血的畜生，是真打不过，这才没再继续上前，而是又神情麻木的往县城里走去。 人群散去之后，姜娅等人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他们继续保持着警惕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前行。只有当他们每人向官兵缴纳了五个铜板，并顺利进入县城时，他们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心中稍感安心。 与此同时，那些流民却被阻拦在城外。他们只能等待人数达到一定规模后，由官兵带领前往城池外的另一个地方去。 这是自从罗刹人屠杀村庄以来，他们首次有机会进城。在这个队伍中，只有李富、姜柏和郭大勇曾经到过县城。 他们发现这里的街道和商贩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可他们仍然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变化。这种感觉或许源自于他们内心深处对过去的回忆以及对未来的担忧。 姜娅还好一些，可对于初次来县城的其他几人来说，眼睛明显的不够用了，什么都好看，每个摊位恨不得都停下来凑会热闹。 他们一路走走停停，找了一个没什么人的胡同口停下来，他们得先歇歇脚，吃点东西补充些体力。 刚坐定把东西拿出来，从巷子里突然冲出来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凌乱的头发遮挡下并看不清他的容貌，他可能是用尽了力气，接着就体力不支的趴在了地上，只嘴上喃喃的说着什么。 大家也才看清他背后还背着一个小娃娃，男人用布条把他捆绑在身上，大概三四岁，眼睛半睁着，手脚耷拉着，看不出死活。 李贵胆大，他上前拨开男人的头发，露出嘴巴来，姜娅看着他嘴巴蠕动，猜到他说的应该是救命。 姜娅实在不忍心，让姜家两兄弟把他们父子俩拖到巷子里，其余人在巷口把守，这才给他冲了一碗油炒面，男人没有舍得喝下一口，而是艰难的解开绳子把孩子放下来，想喂给他吃。 可那孩子依旧眼睛半睁着，却是早就没有了呼吸，男人只紧紧的抱着孩子却是想哭也哭不出来。 直到姜娅他们出了巷子，那碗冲好的油炒面依旧放在那里。 他们收拾好心情，没有去集市，而是分成两支队伍，几人往城中的中心区域走，奔向了那里的酒楼饭馆，另外几人则挑着担子去往富人聚集的区域。 东西并不难出手，一个多时辰就都各自清空了带下来的山货，他们并不打算停留，带着铜钱又都奔向了布庄和杂货铺，粮食是不用想了，他们自给自足应该勉强够用，即使不够用依照现在的粮价他们也买不回去多少。 他们这次重中之重是要采购种子回去，而且越多越好，以备不时之需。 看着县城外面那么多的流民，姜娅知道南方状况依然不好，要知道他们这里可是边境，自古逃荒只有往关里走的，即使往关外来，也没有跑到这么远的，何况这里刚经历了罗刹人的抢掠。 这只能说明，关内的情况严峻，但凡有一点活路他们都会选择留下，而不会跑到这么远。 眼看着天要黑下来了，他们没有出城，没有住店，而是离富人区较近的地方找了一个巷子，这条巷子并不封闭，四通八达的有很多小路，李富、李贵走了几趟，他们便在此安顿了下来。 等天黑透，里面又陆陆续续的进来三五成群的几伙人，但看着他们一个个并不好惹也只是多看了他们几眼，并没说什么，也没有往前凑。 这一晚，即使有三只黑守夜，也并没有人熟睡，等天一亮，城门一开，他们便挑着担子出城了。 第103章 流民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出了城门，便有一些流民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后面，他们驱赶过几次，可只要他们转过身往前走，后面的人便继续跟着走。 眼看着就要跟到镇子上了，姜娅连忙让大家停下来。她看着这些跟着自己的人，心中涌起一股无奈和怜悯之情。 当那些个人渐渐走近时，姜娅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你们跟着咱们几个也没有用。我们几个也是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会怎样。而且前面的镇子比县城还要糟糕，那里甚至连赈济粮都没有。无论在城内还是城外，至少在县城还有一个可以栖身的地方。我不知道你们来到这里已经有多久了，知不知道前面的镇子不久前刚刚遭受过罗刹人的劫掠。以后的情况更是难以预料。诸位，为了你们自身着想，趁着天色还早，尽快回到县里去吧。” 听到姜娅的话，人群中立马响起了嗡嗡声，其中一个人叹息着说：“这可怎么办啊！”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另一个人附和道：“是啊，我们该怎么活下去呢？”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惧。 人群中一个被搀扶着头发花白的老人向前走了几步，他双手抱拳给姜娅几人作揖后才开口，说道:“小娘子，咱们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咱们逃荒过来也三月有余了，城里的县太爷倒是要把咱们都安顿到下面的村落，可没有粮食即使安顿下去咱们又咋活呢？现在野外的野菜、草籽就着每日城里施的粥倒也勉强能活，可老儿也知道，等到了冬日大雪落下，咱们才真真是没了活路啊。” “是啊，娘子，可怜可怜我们吧，即使为奴为婢也给咱们一条活路吧。” “娘子、郎君们给条活路吧！” “娘子、郎君，即使不管咱们，也看看这几个孩子吧。” 他们这一行人大概三十几人，被推出来的孩子有也才三个，看着年岁不大，都是男童打扮，个个都是蓬头垢面，骨瘦如柴。 他们带着浓重的口音，姜娅勉强也都听懂了，但她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两方乱糟糟的僵持着，往镇子方向又过来一行人，为首的几人身量倒是不高，但看着精壮，后面应是拖家带口有老有小的也十几人。 他们应该是看见此处围了不少人，犹豫了半天才神情戒备的走了过来。 李贵也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大家说道：“如果情况不对，别犹豫，赶紧跑！我们要保护好自己，也都记住，就算我们死在这里，也绝不能把任何人引到山上去，那是我们的家。” 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坚定和决绝，仿佛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过来的一行人并没有往他们附近走，而是从荒地里绕出一段距离，眼瞅着双方互不打扰的就要交错而过，远处的一人却突然向这边跑来，她边跑边喊:“三、三丫、三妹，真的是你吗？” 姜娅看着向她跑过来的女人。她长得干瘦，不长的距离跑起来身体都跟着打晃，脸色蜡黄，身上的衣裳是补丁贴补丁，头发乱糟糟的，很久没打理过，年纪看着比她要大上不少， 姜娅的身体好似失去了控制，她迎了上去，神情激动，眼泪止不住的哗哗流，声音颤抖的喊着:“二姐，我是三丫。” 姐妹两个紧紧的抱在一起，姜娅还好，但姜二丫应该是受了不少苦，见到妹妹又过于激动，眼见着在姜娅怀里一点点滑下去，还是姜柏，姜松上前来把她扶到一边，找了个阴凉地方让她能躺下缓缓。 姜娅已经过了刚才的难受劲，本想找吃点吃的给二丫喂下去，可现在附近依旧围着不少人，因此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二丫晕倒的时候，远处带头的男人里走出来两个，其中一个一脸焦急，边疾步奔来边大喊道:“红儿她娘，你咋啦？” 是姜娅她那一面之缘的二姐夫郑刚，相比二丫，郑刚倒是相当好认，人虽瘦了些，但仍旧嗓音洪亮，一脸横肉，满脸的焦急之色。 他越过众人直奔二丫，短粗的大手似蒲扇般在二丫上空挥荡，边挥边吼:“孩儿她娘你快醒醒，咱马上到家了，你三妹也等着你呢，你不是一直想要回家看看吗，等你醒来就都见着了。还有咱家红儿，你听见没，咱妮子都被你吓哭了，你不是最心疼她，赶紧起来哄好她，不然我可揍她喽。” 郑刚嗓门奇大，对着晕倒的姜二丫又哄又威胁的一顿输出，不知是他的哪句话起了作用，他话落，姜二丫便悠悠转醒了。 见姜二丫眼睛睁开，郑刚便慢慢扶着人靠在他身上，嘴也没闲着:“哼，我就说咱家红儿就是你命根子，你还不承认，我刚才说了那许多，你丁点反应也没有，可到红儿这，我只说了个打字你就醒了，可见你这心眼子都偏到天边上去了。” 姜娅……，她觉得二丫大概率是被他的大嗓门子吼醒的。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向后走过来的青年。 那青年长相和郑刚有三分相似，面无表情的把水囊递到了他手中。 喝过水后的二丫精神不少，见身边的姜柏、姜松后又哭了一场。 郑刚…… 也不能让人一直哭下去，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临近中午，太阳也越发毒辣起来，他自诩姐夫身份，便又大喊一声，把那边还在观望的族人都叫过来。 他们两边汇合，人数虽比不上跟过来的流民，但也不差什么了，何况他们瞧着也都不好惹，便也不再有人喊着救命，喊着卖孩子了，一个个的蹲坐在路边，眼见着精气神都不如刚才了。 汇合之后，郑刚背起二丫，便又招呼他们一起向镇里走。 姜娅几次回头，还是没有忍住，又往回走了几步，见他走了又回来，流民们好似又燃起了希望。 姜娅忽略那让人不适的眼光，身后李贵他们还等着，她便赶紧说:“诸位比我更明白现在哪里都一样艰难，前面的镇子上，里面有很多废弃的房屋，诸位可暂时安置下来。这附近的村庄还有相当多的农田没有人耕种，你们可以散开人手出去搜集，但凡找到粮食，先解决温饱，能留种的尽量留种，这里地广人稀，总能找到些许可用的东西果腹，现在天气还不冷，田里的野菜草籽更是随处可见，只要过了这个冬天，明年开春，就都能活过来了。” 她转过头去看着身后等着她的一群人，心里万般难受，这么多的人无家可归，可还活在这世上，只怕这一个冬天过去，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连命也不在了。 第104章 姜二丫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身后的流民还是跟着他们进了镇里，姜娅没再管了，他们一行人才四处打量这个镇子，不到一年的时间，镇子已经显出破败，以前主街上人声鼎沸，什么时候来这里都热热闹闹的，可现在整条街上开门营生的不足以前的十分之一。 看到他们一伙人走了过来，大多数商户毫不犹豫地关上店门并上好锁，生怕被这伙人找麻烦。而路边的小商贩们更是惊慌失措，匆忙收拾起自己的货物，卷起包袱，背起篓子，迅速逃离现场。这些人脸上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仿佛见到了一群可怕的恶徒。 姜娅一众人等眼睛都瞟向郑家人。 郑家人…… 等过了主街，路过郑家曾经居住的城西时，众人看到的却是一番惨不忍睹的景象。这里曾经繁华热闹，但如今却成了一片废墟。熊熊大火无情地吞噬了大量的房屋，至今仍未得到清理。四处都是黑乎乎、倒塌的房屋残骸，让人感到无尽的凄凉与悲哀。 郑家人面色凝重，带领着大家默默地穿过这片废墟。 在城西的边缘地带，他们找到一处相对完整的院子，院门口有两间倒座房，院子里有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厢房，里面能用的东西早就被划拉光了，只剩了一副空架子。 郑家这一大家子在这乱世里竟然没有一人掉队，连最小的郑红都还安然的在地下跑来跑去，可见他们家人是比大多数人要强悍不少的。 郑家人也还算热情，双方打过招呼，留下姜柏、姜松应对郑家人，姜二丫把跑过来的郑红往郑刚怀里一塞，拉着姜娅往房后阴凉地方走。 姐妹两个分别几年，但还是有很多话说，你一句我一句的，姜娅也知道了二丫嫁人后的日子过得不错。 姜二丫十八岁的时候，被他爹许给了比自己大十岁的郑刚。郑刚长得凶神恶煞，嗓门儿特别大，还是个屠户，更重要的是他之前的老婆死了，她姜二丫嫁过来则是做填房，给两个半大的孩子当后妈。 从进入这个家门的那一刻起，姜二丫就感到无比的紧张和害怕，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夫妻二人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太融洽，两人相处时总是充满着紧张和尴尬。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她怀孕之后才有了一些改变。 她渐渐发现，郑刚的性格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那样凶恶，实际上，他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最重要的是，郑刚从来不打女人，这让姜二丫心里踏实不少。 此外，郑家人对她也很好，不仅能够吃饱饭，还不用整天辛苦劳作。这样一来，姜二丫才觉得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起来。 因为日子过得不错，她对爹娘的恨也淡了不少，等听到他爹和小宝过世的消息，她还是止不住泪的哭了一大场，当时肚子就坠坠的疼，还见了红，郑家人见她情绪激动如此，更不敢让他往家里回了，便留下公婆在家里安抚她，只让郑刚一人去撑场面。 二丫还是受了刺激，孩子不到八个月就生了下来，是个女孩，取名叫郑红，这孩子生下来就体弱，她又想起了和她爹一起走了的弟弟小宝，就更不敢离了孩子身边。 郑刚兄弟三人，他是家中的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分别是老二郑强和老三郑仁。他们三兄弟都已经成家，在郑红出生之前，这个大家庭里已经有五个男孩了，因此郑红成为了家里备受宠爱的小公主。 老郑家祖祖辈辈都是屠户，虽说比不上那些大富之家，但日子也过得还算滋润。他们家唯一的女娃，简直就是全家的心头肉。一家人对这个宝贝那可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用在她身上。 都说女儿肖父，这可把郑家人给愁坏了。要知道，郑家这一家子可是出了名的长得不好看，可以用磕碜俩字形容。所以，当看到这个小娃娃出生时，他们着实担心了好一阵子。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刚出生时宛如小猫般柔弱的孩子，渐渐地开始长开了。众人惊喜地发现，她的长相竟然随了母亲。她的皮肤白皙柔嫩，仿佛能掐出水来；脸蛋圆润可爱，如同一个熟透的苹果；而那双眼睛更是又大又圆，犹如两颗黑葡萄一般明亮。 每当她发出咯咯的笑声时，还会露出几颗小小的米牙，那样子简直是萌化了所有人的心。就这样，这个小家伙成功地将老郑家从上到下、从老到少的心都给融化了，自然孩子娘姜二丫也在家里得到了不少重视。 在郑家人的精心喂养下，孩子一天天健壮起来 ，本想着等过了年，带她回姥姥家认认门，但谁能想到他们之后就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 已经入冬了，农人家里粮食已经归仓，除了赋税，家家粮食都还还算充裕，来改善伙食的人也自然不少，而且外面天气冷了，屠宰好的猪肉也不怕放坏，因此郑刚和他的两个兄弟打算进入十月就开始出去收购生猪 。 他们一大早就离开了家，但不到一个时辰后却匆匆忙忙地回来了。他们只收拾了家里的钱财，少量的粮食，几条被褥，然后家里老的少的都被塞进了家中的菜窖里。 哥三个留在外面一一熄灭了屋内还燃着的火盆，打开各个房间的窗户散发热气，郑二郎又出去锁好了大门，然后跳墙回到家中，兄弟三个又用杂物、屠猪的案板等能挪动的所有从里面把院门抵挡住。 此时正值初冬，外面也算寒冷，可哥三个愣是忙的浑身冒汗，也不管屋里热气散的咋样，时间不等人，他们不敢再多等，急忙关上窗户，哥三个一人握着一把杀猪打，让郑二进地窖，然后又找了杂物将地窖门挡住，郑刚和郑仁才从后面翻墙出去。 进了地窖的郑强只说罗刹人来了，里面便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哼哼唧唧的郑红嘴里被郑老太塞了一块干粮，她想万一哄不住大孙女，那就只能让她娘把她嘴巴捂上，她是下不了手。 地窖里昏暗黝黑，郑强手里虽有火折子，可也不敢点燃，时间缓慢的溜走，他们仅有的干粮都喂给了郑红和几个小的，迷迷糊糊的也睡了好几觉，就在大家都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地窖上面传来了声音。 第105章 郑家逃生（一）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这菜窖挖得颇深，足有两米之多，是郑家特意挖来用于储存秋菜的，然而今年遭遇大旱，粮食欠收，仅有的水都被用来浇灌口粮田，导致冬菜一颗也没有。 郑家一家人挤在菜窖深处，身上盖着仅有的几条棉被，昏昏沉沉的等外面的消息，他们既盼望，也害怕着。 当听到上方传来的声音时，每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恨不得连气都不喘，尤其是姜二丫，她一手抱紧郑红，另一手紧紧的捂住了郑红的嘴巴，生怕她发出一点点声音，引来外面的人。 郑强的位置在最外边，他的背后是一大家子老弱，他将自己身上的被子轻轻盖在了身后家人的身上，然后默默摸起一直放在手边的杀猪刀，缓缓站起身来，并悄悄地贴到了墙边。 外面的声音听起来模糊不清，但站直的郑强已经大致听明白了，罗刹人终究还是闯了进来。他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担忧，不知道大哥和三弟现在情况如何，是否能够躲过这场祸事。郑强紧紧握住手中的杀猪刀，手心渐渐渗出一层细汗。 进来的人应该不多，一阵摔打的声音传过来，他们应该在搜房子，也不知道他们哥仨的动作能不能瞒过外面的人。 声音大概持续了不到一刻钟，然后是一阵哄笑声，接着就听不到声音了。 没等他把提着的心放下呢，接着就闻到了烟火味，该死的罗刹人把房子给点着了。 地窖口上可是放了一堆杂物，火要是烧过来，他们一家可一个都跑不了，要是出去，遇见罗刹人那也是生死难料，可难就难在他们出不去啊！想也知道，他大哥和三弟肯定是把窖口堵的死死的。 他这一米多的身高就是跳起来摸到洞口也费劲啊！更何况还要推开上面的杂物带着一家人出去啊。 他在这底下急得团团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该如何是好。而此时，外面的郑刚和郑仁正躲在野外的土沟里，惊恐地看着四面八方窜上来的烟火。时不时还能听到马蹄声和人群的哭喊声传来，那声音仿佛一把把尖锐的刀子，刺痛着他们的心。两人急得直掉眼泪，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哥俩在沟里絮了个草窝，趴了两天，连饿带冻的脸都青了，然而，当他们看到镇上也升起了浓烟时，一股强烈的莽劲涌上心头。 “不能再等了，冲出去干他娘的，管他是生是死，一家人都得在一起。” 哥俩也并不是真的莽，左躲右藏的找到了一处矮墙翻了进去，这里已经成了人间炼狱，到处是倒伏在地的人，有老有少，鲜血横流，很多死人尸体都不完整了，即使哥俩杀猪如麻，可见着此景，那也是干呕连连。 这镇里已经听不到喊杀声，兄弟俩加快脚步，奔着城西而去，那里已是一片火海，还有往外蔓延的趋势，哥俩已经红了眼，脚步没有丝毫迟疑，奔着火海就冲了进去。 说到这里，姜二丫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平复老半天才继续往下说:“孩子爹和她三叔赶过来的时候我们都被熏迷糊了，老天有眼，等我们醒过来时，外面飘着雪，我们家已经彻底烧毁啥都不剩了，他们兄弟俩的手上、脸上都被燎出了水泡，好在一家人都还活着。” 罗刹人来的快走的也快，他们屠了城、焚了村，杀掠一番，又一溜烟的走了。 活过来的一家不敢在城里多待，抱着仅剩的被子出了城，被郑刚兄弟带到了野外他俩曾经待的地方，趁着雪不大，一家人赶紧割草，以小家为单位，一家一个窝，受伤的两兄弟则各自往岳家去，看看村里能不能免于灾难，好收留他们。 看着沉默回来的兄弟两个，还有啥不明白的，等郑二郎也回来，家里的几个媳妇再也忍不住，声音低低的缀泣起来，连着小郑红都跟着哭了起来。 郑老太赶紧把大孙女抱起来，哄着她不哭，等把他们安顿好，郑家几兄弟又摸回了镇里，罗刹人走的匆忙，肯定有东西被遗漏，哥仨胆大，还真叫他们找回些能用的东西。 找到的独轮车不敢在雪地上推着走，被郑二扛在了肩上，半袋子高粱，一个大号的瓦罐，够自己家里人 用的碗，一些被褥衣物，还翻出来几吊铜钱。 等雪停，外面彻底看不见，他们才敢升起火来，把接到的雪和高粱一起放到了瓦罐里，叫醒睡着的孩子们，一家人把这一瓦罐热乎乎的稀粥喝了个干干净净。 在野外又待了两天，他们家三个壮年，5个半大的小子，正是能吃的年纪，这这半袋子高粱省着吃也要见底了，哥仨又去镇里划拉一圈，里面早被幸存者划拉了不知道几遍，他们勉强凑了大半袋子的杂粮，这还是和一伙人抢夺半天才得来的，也是托了他们哥仨个长相的福，一脸横肉面带杀气，又带着杀猪刀，因此才能带着粮食平安回来。 眼看天气越来越冷，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哥几个商量一番决定往县城走。 他们万分谨慎的往县城走，可一路上并没有见到几个人，即使见到他们这一伙人，也都是绕着他们跑走，看来不止是他们被吓破了胆子，这片土地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一样。 等到县城时，那里也是一片混乱，县老爷早就跑了，守城门的官兵都不见一个，进到城里也不见几个人影，他们走了大半天才找到一处空房子，一大家都挤在了这三间房里。勉强安了家。 他们战战兢兢的在里面生活了几天，镇里有点钱的大户能走的都走了，他们想找个短工维持生计的地方都没有，他们也不敢露富，只用捡回来的几吊钱买了一点粮食。 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冷，逃难也不是这个季节能干的事儿，数九寒天的在野外几个时辰就能冻死人。 郑家人并没有像大多数的居民一样躲在家里不出来，郑刚兄弟三个每天都出去转，半月眨眼就过去了，还真叫他们打听到了一个消息。 第106章 郑家逃生（二） - 大兴安岭安家记 - 春溪梦月 县城里但凡有些积蓄的人家早就走了，连县老爷都不知了去向。如今的局面，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又该如何自处？他们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万一罗刹人再杀回来，那真是只有死路一条啊！ 留下来的也有些平时较低调的殷实的人家，这样的人家并不多，郑仁打听到，有十几家70多号人打算这几天往南方走，他们这些人七拐八拐的都有些沾亲带故，里面真正的战斗力并不多，因此打算再找1、2家壮劳力多些的，凑够百来号人一起结伴走，落脚地离这也并不很远，听说那里还有兵丁把守，周围也有驻军在。 郑仁把消息带回来时，家里人没有丝毫犹豫，只要能暂且躲过这场灾难，留着生命还在，一家人有手有脚的，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郑家这群人像是絮窝的动物似的，在城里住的时间虽短，但却没少往家里划拉东西。 独轮车换成了双轮能推拉的，上面放着仅有的粮食、锅碗瓢盆、棉衣被褥、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还有能放小宝郑红的地方，最后上边又盖了一层雨布。 他们在小雪那天出发，对于北方人来说，此时的天气还没有到不能忍受的时候，大家只管闷头赶路，路上休息的时间很短，晚上尽量找有山坡或是土沟这些能稍稍抵挡些寒风的地方扎营。 一路上他们没怎么遇到人，也没敢找村子去借宿，可天气一天冷过一天，白天不停走，晚上又冷又累的，根本休息不好，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大家死冷寒天的出来了都是奔着找活路，可不能没咋滴呢先交代到半道上。 这边还没等研究出来个一二三呢，晚上又遇见了狼群，他们为了取暖，前前后后弄了十来个火堆，可也没能挡住狼群，七头狼让他们伤了十几个人，重伤的两个小孩和四个大人，天没亮就烟气了。 把几个人埋了，不等天大亮，他们一伙人就匆匆出发了，本就是临时组建的队伍，又没有个能拿主意的人，百十来人的队伍越走人越少。 外面越来越冷了，虽然没有下雪，可寒风直往人骨头缝里吹，不管大人还是孩子都生了冻疮，郑家和另外三家人并没有停下脚步。 路程已经过了大半，他们这些人的脚程即使再慢，走到那里也多不过十日。咬紧牙关，裹紧袄子，争取一步到位，这样的日子，是个人都不想再折腾下去了。 不过七日，他们一行人就到了这个叫做庆和镇的小城，这个县城明显比路过的其它城好的太多，不管是留在这里或是开春继续往南走，这里能给他们带来的资源都不少。 交了铜板进城后，他们几家就分开了，郑家人托了一个中人在城边子的贫民区赁了一个只有三间的茅草房子。 一家子都是有算计的人，以后的情况不定咋样呢，手里的银钱本就不多，因此更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几个花。 三间草房子四处漏风，头顶还漏了一个大小不一的洞，屋里东西两间各有一铺炕外，剩下唯一的锅灶还塌了半边，更不用说屋里结满的蛛网，和满地的尘土。 好在有了房子就算有了家，条件再差，也比住在野外强啊，郑家老两口、三个儿子加上孙子孙女十四口人，根本就住不下，索性就一次把这房子收拾利索了。不为别的，就希望接下来能过个好年。 郑家人又马不停蹄的动了起来，郑老太带着四个小点的孩子在家里拾掇，郑老头带着两个大孙子到城里转悠去了，郑刚三兄弟各自带着媳妇们出了城。 收拾房子的茅草，木头，过冬的木柴，只要不花钱，郑家三兄弟有大把的力气。 两间住人的屋子，还得各自搭个火炕才行，可郑老头出去晃荡了三天，家里的房子都修好了，他也没打听着谁家有多余的土坯，实在没招了，就订了两个木板床将就着。 老两口带着老二家的两个小子住东屋的火炕，老二两口子住北面的木床上。西屋大炕上睡的是姜二丫和郑红、老三媳妇和她家唯一的儿子。郑刚和两个大儿子，外加老三郑仁住床。 安顿好家里，兄弟三个就每天出门打短工，媳妇们则给人家缝补、浆洗、帮工、 来贴补家用，郑老头带着三个稍大些的孩子出门捡柴火，倒也是能让一大家子勉强度日，倒是没在吃老本，一家人也算是安顿了下来。 出了正月，天气也越来越暖和了，一家人打算要么干点啥小买卖，要么就继续往南走，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实在是这年头北边日子不好过，天灾人祸轮着来，再高的个子也顶不住啊。 过了几个月的安稳日子，一大家子人谁也不提继续往南走的事，依旧这里还算安稳，那就再看看吧。郑家的大家长心里合计着。 撂下这事儿还没过三天呢，那边郑家三兄弟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进来就关窗关门，说是镇子里进来了一队人马，不是官差，只这一句话，一家子人就慌张了起来。 抱孩子的、拿银钱的、收拾细软的、扛粮食的、拿杀猪刀的，倒是乱中有序，速度一点也不慢。 一家人又匆匆的往另一个方向的城门跑，这时候听到风声并快速做出反应的人家并不多，因此路上虽然乱，却并不拥挤。 这边的守城士兵 比往常多了几倍，见他们出城也并没有阻拦。 出了城就奔着捡柴的小山上跑，跑出了城外几里，一家人才稍稍放慢了脚步，连惊带吓的弄出了一身的汗，被小北风一吹，立马就冷了下来。 天气变暖，早晚温差大，攒了一冬天的雪白天开化，晚上化开的雪水又会冻上一层薄薄的冰。这时候的天气是另一种冷。 镇子暂时是回不去了，附近的村子也不见得安全，还得是往山上走，好在这山不大，也没有野兽，找个地方倒也能躲一段时间。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