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沈家少爷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沈浪感觉很懵,一觉醒来,这是什么情况? 这床榻,这烛台,这不知道什么木的圆桌茶几,还有山水画的屏风……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沈浪灵魂三连问,然后他看到一个俏生生的绿衣少女端着水盆进来。 少女呆呆看着他,他也呆呆看着少女。 片刻后,少女急匆匆的转头跑出去。 ??? 沈浪一脸懵逼。 紧接着,门外一阵沸腾。沈浪压下满腹疑问,活动活动身躯,正准备出去看看。 还没下床,一位美妇人急匆匆进屋,二话不说抱着沈浪便使劲儿哭。 紧随其后,又一位四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快步进来,旁边的人立刻唤道:“老爷。” 老爷一把扶住沈浪肩膀,一边搬着脑袋使劲儿看,一边嘴里喋喋不休念叨:“天佑我沈家,天佑我沈家……” 沈浪吓坏了,怔怔不敢发一语。 情况为何如此诡异? 正想着,那老爷忽然开始扒沈浪的裤子,沈浪大怒,你个糟老头子敢觊觎我美色,是可忍……可忍个屁,当即一拳挥出直击老爷面门。 ……...... 三日后,沈府。 沈浪呆呆坐在床上。 他终于搞清楚自己所处的境况了。 很简单,穿越而已。 沈浪没觉得这有多么离奇,作为21世纪饱读网文的一员,时刻做好穿越准备是基本素质。 但同时,时刻做好获得金手指准备也是基本素质。 现在的关键是,过去这三天里,沈浪想尽办法想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金手指,但很遗憾,没有藏在身体里的小老头,没有牛逼纵横天下的功法,没有怼天怼地对空气的超级系统……什么都没有。 偏偏这是一个有着高武的世界,虽然有王朝国家,但跟地球上的历史没有半点关系,他肚子里那点存货屁用没有。 “少爷,老爷和夫人来了。”一袭绿衣的丫鬟灵儿语气淡淡的。 不是,这不是封建时代吗,你一个小丫鬟这么拽拽的? 顷刻,保养得当风韵极佳的沈夫人和带着一个熊猫眼的沈老爷出现在门口。 说起这个熊猫眼,正是三日前他儿子沈浪打的…… “孩儿见过父亲,母亲。”沈浪恭敬行礼,这一套都是搁电视上学的,没办法,入乡随俗嘛。 沈老爷和沈夫人一惊,沈夫人上前摸摸沈浪额头,嘴里念叨:“我儿不会是病了一场患上脑疾了吧。” 你才有脑疾,你全家都有脑疾…… 沈浪尴尬一笑,试探道:“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老两口心想,这臭小子这么多年还从未这么恭恭敬敬给二老施礼过。 “咳咳……”沈老爷咳嗽一声,“身子骨见好了吧?” 沈浪低眉顺眼:“已经好多了,多谢父亲大人关心。” 这臭小子不对劲,沈老爷斜瞥儿子一眼……不过总比以前好多了。 “既然好了,”沈夫人拉着沈浪的额袖子坐到床边,循循善诱道:“赶明儿就搬出小院,到大屋去住吧。你待在这小角落,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危险呢,这一次,可把为娘急坏了。” 沈夫人说着说着,掩起袖子还啜泣起来。 “噢……好。”沈浪一口答应,其实他压根没听明白。 沈夫人一愣,大概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干脆,完全不似平常,不过转念就开心起来,也不多想,赶紧嘱咐一旁的灵儿明天搬东西。 又聊了几句,沈浪推脱身体困顿,将这一对便宜爹妈支走。 沈老爷子出了小院抬头一看,日头还高,顿时吹胡子瞪眼睛:“我道这混账东西改邪归正了,原来是变着法儿支走我们,不知道又去哪里搞事情。” “净胡说,”沈夫人嗔怪道:“浪儿伤病初愈,身子骨自然疲乏,你莫要再去打扰他。” 慈母多败儿,养出这种混账儿子,都是你这娘们害的。 沈老爷子瞅了妻子一眼,没敢说出口。 屋里,沈浪对灵儿招招手:“过来,本少爷有话要问。” 灵儿瞥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的走到床边,和沈浪保持一米距离。 “嗯……”沈浪思忖片刻,问道:“灵儿,你用一句话总结一下,本少爷之前是怎样的人?” “少爷为何有此一问?” 沈浪目光深邃,沉声道:“此番历经生死,我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我决定从以后,重新做人。在此之前,我想听听别人对曾经的我是什么看法。” 灵儿审视他一番,想了想,开口道:“总结的话:不是人。” 第二章 大周王朝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沈浪这三日都没怎么和便宜爹娘说话,主要的顾虑是他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 这个世界有千奇百怪的各种武道手段,沈浪暂时只了解了一点,难保不会有什么夺舍重生的手段,万一给老两口看出来自己儿子身体里住着一个别样的灵魂…… 沈浪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目露凶光的光头大师手持金钵对着他高呼“妖孽出来”的情境,不由打了个寒颤。 作为少爷身边多年的贴身丫鬟,灵儿对沈浪的了解比他父母还要深刻,进过一番七拐八拐的打探后,沈浪算是对原主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 原主今年年方十八,是沈家这一代唯一一根独苗,但是,却长弯了。这厮完全是一个游手好闲、好逸恶劳、混吃等死的超级纨绔,大恶没有,小恶无数,要不是沈家有钱,大事小事都能用钱擦屁股,早不知进衙门多少次了。 沈老爷其实管教的很严厉,只要这混账儿子一犯错就往死里打,谁知道原主也是个狼人,天生一股子浑劲,越挨打他还越嚣张。 有一次,沈老爷子发狠,直接给他打断一条腿,没想到这厮还是不怕,颇有英雄气概的大吼:“我命由我不由爹!”铺盖一卷搬离主屋,到沈家一角旮旯的偏僻地,至今已有一年,死活不回去,谁劝都没用。 难怪今儿我答应搬回去沈夫人就那般高兴,沈浪心想,要不要再装装样子,先不搬回去了? 但紧接着,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原主之前为何昏迷,或者说已经嗝屁了让自己穿越重生,盖因这个小院太偏,远离了主屋的保护,被英雄好汉给半夜偷偷弄死了。 弄死不说,还狠狠踩踏了一番命根子,这也是之前沈老爷子扒沈浪裤子的原因。 这个号再废,也得靠他生小号啊。 还是得搬回去,沈浪不想在睡梦中被人砍了狗头。 搬回主屋也不保险,总不能老死不出门吧,我还要在大周养鱼呢……嗯,赶明儿得去便宜老爹那里打探打探。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沈夫人就迫不及待带着几个下人来给儿子搬家。 其实是怕这混账小子出尔反尔。 下人们收拾铺盖,沈浪跟着便宜娘亲先回主屋,这一走就是半个多小时。 “真特娘的大啊,沈家这是多有钱。”沈浪心想。 一路过来,园林交错,曲径通幽,亭台楼阁层隐叠现,绿植湖水何止百亩,放在前世,妥妥一个豪华庄园啊。 沈浪有种穷小子一夜之间身家千亿的不真实感。 忽然不想奋斗了…… 回到主屋,和爹娘闲聊了几句,沈夫人去指挥下人给儿子布置房间,父子俩话题便转移到那晚的事情上。 “爹,那贼人抓到了没有。”沈浪的声音里略带急迫,毕竟被人惦记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自然,当晚就抓到了。”沈老爷语气平淡,“伤人之后,戾气沾染周身,逃不过巡城的戍京司搜捕。” “哦?”沈浪精神一振,“审问的怎么样了?可还有幕后之人?以孩儿的身份,会不会牵扯到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沈老爷不语,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意思是,小老弟你自个儿几斤几两心里莫得逼数嘛! 见儿子一副吃了屎的憋屈模样,沈老爷心中畅快,这才慢悠悠道:“只是一个爱管闲事的江湖散人,游历到京城,听闻你沈大公子臭名昭著的种种事迹,不忿之下才悍然出手。” “这么简单?那人会不会说谎?”沈浪有点不甘心,这剧本里自己妥妥一个反面人物,而且还是那种一章就嗝屁的小喽啰。 哦,说的是原主,那没事了。 “有钦天监的术士在,他说不了慌。”沈老爷道。 沈浪点点头,心中松了口气,术士他是知道的。 京城的术士,一半在阴阳道门,另一半便在钦天监。前者走的道门体系,后者则是专业搞数术的,两者都很强大,他们精通各种方术,功能和实用性满满,测谎这种小把戏,易如反掌。 “那贼人怎么处置的?”沈浪问道。 沈老爷平淡道:“江湖人犯禁罪加三等,更何况在京城,自然是斩首示众。” 沈浪默然,有些惋惜,也有些愧疚。 这时,沈夫人带着灵儿回来了,又闲聊几句,沈浪转头去了藏书阁。 这一幕,落在沈老爷夫妇眼中。 “老爷,我看的没错,浪儿是去了藏书楼?”沈夫人揉揉眼睛。 沈老爷子眯着眼睛思忖半晌,疑惑道:“咱家藏书楼好像没有春宫禁书那一类的啊。” “说什么呢。”沈夫人没好气的推他一把。 …… 融入这个世界,必先要了解这个世界。 沈浪翻来翻去,挑出《大周史册》、《大周地理志》、《妖怪集录》、《修行汇册》之类的书,在藏书阁中研读起来。 历史的记载开始于两千五百年前,天外飞来一遮天蔽日的巨大火球,与这片大陆相撞后并没有产生毁灭性的大爆炸,而是与之融为一体。 融合后的陆地扩大三倍之多,全世界“山川湖海皆有变异。 如不周、昆仑(皆山名)者尽高千余丈,灵川大江者阔百尺”。 另有“奇山异水无数”,浓厚的灵气充斥天地之间。 从此人族妖族开始借助天地灵气,走上修仙练道之路,在如今,那个时代也被称作——初法时代。 雍王朝建立于初法时代,国祚一千五百年而亡,后大周王朝崛起,至今已有六百余年载。 在漫长的历史中,人族各种修行体系在建立、发展、继承或者淘汰的过程中逐渐趋于稳定。 时至今日,雄踞中原的大周王朝以儒、道、佛以及术士和武者等体系为主。 此外,西域佛门和蛮荒通天教也闻名于世。 至于妖族,因一直以来与人族敌对,修行法门及其隐秘,未载于册。 但这不代表这个世界就普遍高武。 事实上,拥有武道力量的只有一小部分人,大部分的还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 这个信息让沈浪略微安心了点,因为现在的他就是普通(废)人一个。 接下来,沈浪开始思忖,自己应该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干点什么。 当文官?没兴趣,朝堂上全是老银币,分分钟弄死他这个小宅男。 做武将?沈浪看了看这具年纪轻轻就被女色掏空的小身板,果断放弃。 当皇帝……醒醒,你醒醒! 不甘平凡的穿越者沈浪陷入了前路迷茫的苦恼中。 第三章 京城一日游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不知不觉日上三竿。 沈浪肚子饿的咕咕叫。 正好这时,灵儿来唤他:“少爷,吃饭了。” 来到正厅,沈老爷夫妇已经入座。 “我儿看了些什么书啊?”待沈浪坐定,沈夫人故作随意的问道。 “一些关于修行的书。” 沈浪随口回应一句,然后郑重道:“父亲,母亲,孩儿以前年少无知,甚是混账,此番历经生死,方才幡然醒悟,决定以后好好做人,建立一番大事业,不再让父亲母亲失望。” 他决定先发制人,找了个能够解释沈浪醒来后种种改变的理由。 沈老爷和沈夫人先是惊异的互视一眼,然后反应各不相同。 沈夫人只觉得一股莫大的欣慰感涌上心头,激动的连声道:“好,好,好,我的好儿子,娘亲相信你。” 说到后半句,已是双眼含泪。 然后又补充道:“其实事业什么的都不重要,我儿只要好好做人,娘亲就心满意足了。” ……期待这么低的吗?沈浪默默吐槽。 沈老爷则要理智很多,心中想的是:“这混小子又想搞什么名堂?” 片刻,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摆出激动的模样,一拍桌子。 “我儿一大早扎进藏书阁,莫非是浪子回头,答应了为父的请求,要去读书了么?” 卧槽,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趟事…… 沈浪愣了三息:“对……对啊,孩儿……孩儿正有此意。” “当真?”沈老爷这下是真的欣喜,同时心中疑惑。 这混小子莫非真的浪子回头?竟然真的答应去读书。 不就读书嘛,十几年都读下来了,再读几天又何妨?只要不去请光头大师来超度我,这笔买卖就划算。 心中思定,沈浪果断道:“当真。” ........... 吃过午饭回到房间,沈浪心情不错,寻思着出去逛逛,体会体会异世风情。 “灵儿,”他朝不远处的贴身丫鬟招招手,“过来,陪少爷出去逛街。” 灵儿丫鬟芳龄十五,清清秀秀的瓜子脸蛋,弯弯的眉毛甚是修长,水汪汪的眼睛像月亮一样,浑身透露着清雅灵秀的光芒。 暖阳微风,佳人相伴,多么美好的画面啊,逛到小巷道,牵牵手搂搂腰,嘿嘿嘿嘿…… 看到沈浪一脸的猪哥像,灵儿露出警惕的目光:“去哪儿?” “去小巷……去街上随便逛逛嘛。”沈浪一副我又不会把你吃了的模样。 灵儿想了想,委婉道:“奴婢今日有些身体不舒服,就不陪少爷了。” 不舒服?沈浪呆了呆,下意识的看了看小丫鬟身上不可描述地带。 灵儿眼神一厉,仿若尖刀。 沈浪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贴心道:“那你注意休息,多喝开水。” …… 没有人陪,沈浪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独自出府。 出去的路上,左一个小桥,右一个池塘,这偌大的产业,都是额滴,都是额滴,沈浪内心狂笑。 出得沈府,街上冷冷清清。 ??? 这可不是我沈大少心中的繁华京城啊。 沈浪纳闷,侧耳细听,远处明明有人声鼎沸。 且走走看……他随便选了个方向,施施然走去。 一路过去,沈浪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一条街上清一色的豪门大户,全是有钱人家族,难怪行人稀少。 转出这条街,再往前走一段,沈浪终于见识到了繁华古城是什么样子。 繁华喧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街道两旁店肆林立,红砖绿瓦楼阁鲜艳。 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和卖艺的江湖汉子周围一阵阵的惊叹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皮甲的士兵四处巡逻。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一番太平盛世的模样。 沈少爷来自飞机满天飞,高铁撒欢跑的时代,对这一切倒没有多少赞叹的想法,更多的是新奇。 他漫无目的的游荡,行至河边,忽见前方岸边,一艘画舫处聚集着一大群人,向着船上指指点点,不知在议论什么。 爱凑热闹的沈公子眼睛一亮,立刻也随大流的挤进人群中。 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只见画舫的二层正面对面坐着两个年轻人。 其中一人作道士打扮,穿着道袍,手持拂尘,双目微瞌,一脸淡定。 另一人则一身白袍,眉目似剑,也闭着双眼。 沈浪捅了捅旁边一个青袍男子:“兄台,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事?” 青袍男子瞥了他一眼:“自己看,阴阳道门的牛鼻子又和钦天监的术士斗法呢。” 沈浪定睛看了看画舫上那两人,寻思这俩老僧入定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睡着了,斗得哪门子法?偏偏这群人还看的兴起。 片刻后,他仿佛明悟了什么,叹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嗯?”青袍男子纳闷,“你明白了什么?” “他们已经元神出窍,正在虚空中斗的你死我活,果然神仙手段。” “你看到了?”青袍男子用怪异的眼神打量他。 “自然……嗯,道士这一招不错,隔空气打牛,”沈浪目眩神迷,仿佛身临其境,忽然他倒抽一口凉气。“嘶……这一剑竟恐怖如斯,白袍小将似乎占了上风,道士加油哇。” “噗,”青袍男子笑喷了。 “你有意见?”沈浪斜眼。 青袍男子笑道:“阴阳道门与钦天监每半年都要斗法一次,斗的是方术,是显于人前的法术,可不是你形容的这么个斗法。” 这就尴尬了…… 沈浪勉强一笑:“那……他们这是结束了?还是刚开始?” 青袍男子点点头:“正要开始。” 第四章 斗法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沈大少爷是脸厚之人,所以只尴尬了两秒钟,就继续兴致勃勃的观看斗法。 这时,那道士先开口:“闻人星,今日咱们斗符咒,如何?” 白衣术士闻人星皱了皱眉,随即道:“可。” 青袍男子已经知道身旁的年轻人是个小白中的小白,便热心解释道:“每次斗法,双方轮换出题,这次按到阴阳道门了。那牛鼻子出的题目为‘符咒’,以符施咒,正是阴阳道门的看家本领,却非术士长项。咱们皇城宫中的‘咒禁博士’一职,就是专为这群牛鼻子而设。” 沈浪听青袍男子一口一个“牛鼻子”,诧异道:“这位兄台,似乎对阴阳道门有意见?” “自然。” “为何?” “看不惯。” “又是为何?” “因为我是钦天监的。” “……” 说话间,台上已经动起手来。 那道士拂尘轻轻一摆,十丈开外的一颗大树拔地而起,飞来悬于河水上空。 “嚯” 只这一手,在普通百姓眼里已是神仙手段。 “你我同施三次符咒,汝若能救下此树,汝胜。” 闻人星点头:“可。” 道士不再多说,拂尘轻点,轻斥一声:“去!” 一张黄色符篆凭空出现,蓦的打入树身,本来苍翠欲滴的树干枝叶,瞬间萎缩干枯。 解说员青袍男子适时出声:“这道符篆名曰‘白云苍狗’,可以加快时间的流逝。” 符篆还有名称?沈浪长见识了。 闻人星轻哼一声,不见他使出符篆,只有空灵之声炸响众人耳畔:“枯木逢春!” 然后奇迹顿现,已经干枯死亡的大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焕发活力,片刻间,恢复成了绿盖如荫,枝繁叶茂的状态。 “他好像没有用符篆?”沈浪疑惑道,符咒符咒,没符还能咒? “自然,”青袍男子目光桀骜,“我钦天监以言运咒,比那些牛鼻子老道高明许多。” “可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符咒这一块钦天监比不上阴阳道门。”沈浪道。 青袍男子假装没听见,不说话。 那道士见怪不怪,稳如老狗,拂尘再次轻点,一枚红色符咒打入树身。 “轰” 大树猛然被火烧着,火焰冲天,伴随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枝干树叶纷纷烧焦坠落,最后,只剩下一根黑乎乎的树干,而且是芯子里都焦黑的那种。 “此树生机全无,已是死物,你的‘枯木逢春’恐怕无用。”道士胸有成竹的笑道。 “让你……”闻人星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两个字,指尖运气,在空中虚画出一道青光萦绕的符来,而后大手一挥,将这虚符打入焦黑的树干。 须臾,奇迹再次发生,焦黑的树干一点一点复原,新芽不断吐露,延伸出一条条树枝,叶片亦不断形成,最终,一棵新树巍然挺立,郁郁葱葱,还要胜过原来。 闻人星负手而立,傲然道:“嘚瑟。” “那道士使的是‘烈火符’,闻师弟则以‘起死回生’应对。”青袍男子不遗余力的讲解,而后不忘评鉴,“闻师弟隔空画符的手法更加熟练,不错,下了功夫。” “你们术士不是不用符的么?”沈浪疑惑道。 “谁说一定写在纸上才叫符,以言、以虚空都可画符。”青袍男子撇撇嘴,“我钦天监手段如恒河沙数,无千无万,岂是那些一根筋的牛鼻子能比。” 好吧,可能钦天监的规则,喷道士就是政治正确,沈浪无声吐槽。 “不过,你那师弟嘚瑟就嘚瑟呗,为何还要宣布出来。” 不觉得尴尬么? “……”青袍男子脸色一红,“我那师弟向来一句话不超过两个字,你将他刚才说的两句话组合起来听才对。” 沈浪呆了五秒,佩服点头:“原来如此。” 见闻人星解了此局,道士脸色不变,还是曾经那个道士,没有一丝丝改变,稳如老狗。 他这次不点拂尘,伸手往怀里掏出一道紫色符篆,轻喝道:“你不存在。去!” 紫符应声打入树体。 然后,众人便眼睁睁看见,那棵树突兀一下凭空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这道符,你可能解?”道士摆了摆拂尘,笑眯眯的道。 风度翩翩的闻人星脸色一沉。 青袍男子眉头大皱。 “所以,这道符就叫‘你不存在’?”沈浪瞠目结舌。 之前的符咒还有迹可循,更改时间流逝以加速老化,用火就会烧焦,虽然神异,但至少符合客观规律。 而这第三道符……沈浪搜肠刮肚,也只能用“神迹”这个词汇来形容了。 青袍男子摇摇头,没说话,眉宇间的疑惑不比沈浪小。 沈浪看着空荡荡的水面,忽的心中一动,探头看向那棵树被拔起的地方。 大树根系繁杂,被硬生生拔起后留下的大坑还在。 沈浪恍然明悟:“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青袍男子问道。 话毕,两人面面相觑,这对话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咳咳,”沈浪尴尬道,“这次我真的明白了。” 青袍男子双眉一挑:“愿闻其详。” 沈浪目光沉凝,缓缓道:“如果那棵树不存在,那么因它而留的树坑也就不会存在。” 青袍男子目中精光一闪,探头看了看那个树坑,沉思片刻,恍然喃喃:“原来如此,我也明白了。” 他惊喜的看向沈浪:“兄台冰雪聪明,在下佩服。我这就传音师弟,助他破局。” 不是,作弊都作的如此明目张胆? 沈浪诧异的看他,如此不要碧莲,莫非同道中人? 闻人星此时已额头生汗,那道士见状,更觉胸有定见,昂然道:“闻人星,你是画符,还是认输?” 众人议论纷纷,都觉得局势已定,此次恐怕是阴阳道门取胜了。 “没记错的话,钦天监已经输了两次了,这次还输,看来阴阳道门确实更胜一筹啊。” “也不尽然……”支持钦天监的想反驳一下,但却不知道该怎样辩解,因为事实胜于雄辩。 闻人星无计可施,面色颓然,就要打算认输,忽然耳廓一动,师兄的声音传来…… 少顷,他忽然仰天大笑:“哈哈。” 道士面容一滞,惊疑不定,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他这幅顿悟的样子所为何来。 这时,闻人星再次大笑:“哈哈。” 沈浪捂脸,这就是所谓的只要自己不尬,尬的就是别人? 顿了片刻,闻人星面色张狂,又出声了:“我。” 说了一个字戛然而止,众人等他继续说话,结果一等就是半柱香,除了似乎早已习惯的青袍男子,其他人脸色都逐渐转黑。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那道士实在忍不住了,恼怒喝道。 底下众人不敢附和,但都默然点头,感谢道士替他们说出了心里话。 “懂了。”闻人星终于吐出后两个字。 众人绝倒。 说完,他似乎也感受到犯了众怒,不敢再说话,一手呈握爪状,往空中一探,一柄逞亮长剑凭空出现,带着尖啸刺向空空荡荡的湖面上,适才大树消失的地方。 “咄” 一声闷响,长剑去势立止,仿佛刺中了什么东西。 众人纳闷,明明还是什么都没有呀?只看到一把剑悬停空中,不过眼尖的人还是发现,那剑的剑尖似乎消失,或者说莫名其妙的隐去了一段。 俄顷,众人便见到,刚才凭空消失的大树,忽然又凭空出现,只是树干上正插着一把长剑,剑刃刺进三寸。 “呵呵,阴阳道门果然最擅摆迷魂阵,”青袍男子朗声为众人解惑,“刚才,不过是用简单的障眼法掩去了树的踪迹、声响罢了,事实上,那棵树一直就在那里,从未消失过。当然,障眼法也是由符篆激发,这并不算作弊。” 钦天监才真的作弊了,不过同道中人青袍男想必没有这个觉悟吧。沈浪忍不住吐槽。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拍手赞叹,原来真相竟如此简单。 第五章 丫鬟灵儿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那道士特意将这道符留在最后,本身也是一个障眼法,毕竟正常人都会觉得留在最后的一定是最厉害的。” 青袍男子得意洋洋的继续说风凉话。 “好在钦天监术士更胜一筹,轻易便破了这牛鼻子的险恶用心。钦天监果然远胜阴阳道门。” 他说风凉话就罢,还偏偏非常大声。 道士脸色更黑,定睛看向青袍男子,不由大怒:“寇谦之,你自卖自夸,丢不丢人。” 被众人注视的青袍男子寇谦之撇撇嘴,不说话了。 脸皮还得练一练,远不如我,沈浪心想。 道士冷哼一声,脸上似是有点肉痛,拂尘点一点,一道白光射向闻人星,而后御空而去。 闻人星探手接住,原来是一把扇子。 “刷”的打开,扇面上画着山河图,清气白光流转,一看便不是凡物。 他满意的点点头,收了长剑,大手一挥,那棵大树便飞回原位,再次扎入泥土。 “这扇子是斗法的彩头,”寇谦之为沈浪解释,“按规则,输的一方需付出一件至少为地级的法宝。” 沈浪点头,法宝等级他在典籍看过。 一般来说,法宝等级,从高到低依次是天、地、玄、黄。 其中黄级法宝最常见,玄级法宝已然是珍品,地级则已经极为少见了。 这时,闻人星从人群里寻到师兄位置,飞身落了下来。 抱拳正要说话,寇谦之急忙摆手:“打住,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这位小兄弟,是他寻出的破绽……哦,小兄弟高姓大名?” 沈浪报出名讳,然后看了眼闻人星,赶紧接着道:“小事一桩,不用谢,不用谢。” 我怕你一泄到明天…… 闻人星显然是不善言辞的,嘴角扯了扯,把手中折扇递给沈浪:“给你。” 沈浪一呆,一旁的寇谦之说道:“地级法宝虽然罕见,但与我们钦天监也不算什么,浪小兄弟,今日若非你,我钦天监又得丢人了,这是你应得的。” 你这称呼怪怪的呀…… 不过出门逛逛就能得一件法宝,沈浪心里乐开了花,伸手接过,谦虚道谢。 再看着性格奇葩的闻人星,忽然觉得可爱多了。 和钦天监的师兄弟告别后,沈浪又独自逛了逛,路过一家首饰铺子的时候,他心中一动,进去挑了支漂亮的金步摇,然后迈着愉悦的步伐悠哉悠哉回家。 刚进了大门,迎面碰到沈老爷,便宜老爹摆着脸:“又去哪里逍遥了?” 沈浪行了一礼,煞有介事道:“孩儿在城中游了游,忆往昔之岁月,叹曾经之荒唐,孩儿更觉得要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沈老爷脸色顿时有所缓和,他还怕这小子只是悔悟一时,又或者干脆就是装的。 于是淡淡道:“虽然大白天不至于危险,但也要有所保障,莫再让人敲了闷棍,以后出去时多带些扈从。” 沈浪乖乖行礼:“孩儿知道了。” “嗯,”沈老爷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为父已经打点好,我儿明日便随为父去明心书院拜师投学,如何?” 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儿子神色。 沈浪面色不变:“是,父亲大人。” “嗯,很好。”沈老爷顿时老怀大慰,“去吧,今日好好休息,打足精神。”说完扬长而去,脚步仿佛都轻快了许多。 沈浪默默看着沈老爷远去的背影,忽然扬起手直甩自己巴掌:“都是你,都是你,叫你不好好学习,害老子穿越了还要替你学……” 回到卧房,四处不见灵儿身影。 沈浪暗恨,这丫头平时就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现在连一个丫鬟随叫随到的最基本素养都没了。 是你灵儿飘了,还是我沈大少爷提不起刀了? “灵儿,灵儿……”沈浪鼓起力气,招魂似的大喊。 灵儿淡绿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不咸不淡的语气:“回少爷,奴婢来了。” “……你从哪儿来的?”沈浪纳闷,刚才明明四处都找过了。 “回少爷,奴婢刚才在房顶。” “你在房顶干什么?” 灵儿不语。 “你很喜欢在上面?” 灵儿瞥了他一眼,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道:“少爷唤奴婢有什么事?” 沈浪这才想起正事,对丫鬟招招手:“你过来,有东西给你。” 灵儿顿了顿,走到床边,和沈浪保持一米距离。 “你走近点,”沈浪瞪着眼,“我又不会吃了你。” 小丫鬟象征性的挪了两步。 沈浪掏出包好的金步摇,状似随意的递过去:“今儿少爷高兴,逛街的时候随便买了个小物件,拿去玩吧。” 灵儿不接。 沈浪顿时生气的道:“是不是看不起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少爷?信不信我去爹娘那里诽谤你勾引我?” 灵儿就接了,当然不是因为沈浪的威胁,他的威胁毫无杀伤性可言。 主要灵儿考虑到自己毕竟是丫鬟,还是要适当给少爷些面子。 沈浪鼻孔里吐出个“嗯”字:“去吧去吧,莫打扰少爷我睡觉。” 灵儿福了一礼,转身出去。 “库库库库,这下应该被本少爷感动到了吧,再跟我拽,用金子砸死你。”沈浪躺在床上,骚骚的想。 ………… 第二天,沈浪罕见的起了个大早,丫鬟灵儿为他更衣倒水,忙前忙后。 沈浪瞟了瞟灵儿头上,不由皱眉:“给你的首饰呢?怎么不戴?” 灵儿撇了撇嘴,不想回答,但又有点不忍心,便淡淡给沈浪解释了一下。 原来这个世界金步摇是身份的一种象征。 倒不是只有皇族贵族能戴,平民百姓家的女子也能戴,但像灵儿这类入了贱籍的丫鬟下人就不能戴了,被发现后是要进行相应惩罚的。 这应该是算是这个时代的常识吧,沈浪有点脸红,不自然的打圆场:“那……那你先收着,下次给你买别的。” 说完,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奔向前厅。 灵儿没跟去,看着沈浪匆忙远去的背影,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事实上,昨晚回到小卧房,打开三层布包看到金灿灿的步摇的时候,她怔了好半晌。 第六章 明心书院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迎着朝阳,沈浪跟沈老爷出门,刚迈起六亲不认的步伐,沈老爷一巴掌上来,打了沈浪一个屁股墩。 “悠着点,你这孽子,这个怂样郑老夫子岂肯收你?” ……你是爸爸,你狠。 沈浪摸着后勃颈站起来,龇牙咧嘴的问道:“不是明心书院么?那书院只有一个夫子?” 沈老爷恨铁不成钢的道:“你瞧瞧,你这竖子,学问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明心书院作为京城第一学府,岂会只有一位夫子。” 还没开始读书呢,有个屁学问,沈老爷宁飘了啊。 沈浪暗自腹诽,当然不敢将这话说出来触老爹霉头,问道:“那为何偏偏拜访这位郑夫子?” “因为,”沈老爷阴恻恻的看了他一眼,“整个明心书院,只有郑夫子肯收你,其他夫子一听到你的名字,就啐一口痰,扬长而去,你这孽子,把老夫脸都丢光了。”说到后面,又是怒火顿生。 啧啧,原主这是做了多少恶,简直人见人憎啊。 “那这位郑夫子为何肯收我?”沈浪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无他,因为缺钱。别人的束脩是十根腊肉,你的束脩是十根金条。” 沈老爷子言简意赅的给出一个很强大的答案,然后又补充,“即便如此,也只是先允你进学三日,三日内若表现不好,最终还是不收你。” “???” 这么没有尊严,没有人权的条款宁都能接受? 是你沈老爷饥不择食,还是我沈大少真的这么废? 沈浪满口都是槽。 沈老爷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就这,还是老夫厚着脸皮托了关系才得来的机会,明心书院可不是有钱就能随便进的,你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留下来,我沈家能出一位读书人,老夫就是死也瞑目了。” 沈浪看着便宜老爹满是期待和憧憬的脸庞,不由想到了远在另一个时空的老父亲。 当年自己上高中的时候,时常在老父亲脸上看到的,可不正是这样的表情。 可惜起早摸黑打工赚钱终于供着上了大学的儿子,却一夜之间不知所踪……也不知道在那个时空里,我的父亲怎么样了。 沈老爷似有所感,转头看去,只见儿子神色抑郁,脸颊隐有泪痕,不由满是欣慰,心中仿佛也升起要哭的冲动,喃喃道:“我儿终于懂事了啊。” 不,你儿嗝屁了…… 沈浪抬起头,板正脸色,郑重对沈老爷道:“以前我虽然嘴上叫您父亲,但实际上从未拿您当爹过,但是以后,您就是我亲爹,我就是您亲儿子,孩儿一定不负父亲重望,拼命留在书院里。” 沈老爷老怀大慰:“好,好,我的好孩儿。” 说完,又感觉不对劲,琢磨了一下,当即大怒,一个接一个巴掌呼上去:“你个龟儿子,老子本来就是你亲爹,还从未拿我当爹,老子我打不死你。” 旁边的扈从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红了脸。 “别,别打……孩儿错了,孩儿错了。”沈浪抱头求饶。 “呼……”沈老爷长出了一口气,强行收复情绪,不断告诫自己先不能打,先不能打,今儿还有要紧事。结果又听这厮暗自咕哝。 “说是我亲爹,还骂我龟儿子,那您岂不是……” 沈老爷顿时怒发冲冠,犹如金刚怒目,大吼一声“汝这孽子”,再不管三七二十一,抽了旁边一个扈从的刀,朝亲儿子头上砍将上去。 “老爷,老爷息怒……”众人急忙阻拦,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 明心书院。 鼻青脸肿的沈浪和满面红光的沈老爷来到书院大门前,身后跟着五六个扈从。 “你看那‘明心书院’四个字,乃是当今陛下亲提的。”沈老爷不无得意的道。 ……瞧您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写的。 话说您这神清气爽的模样,难道打我早有预谋? 沈浪想起几天前给老爷子眼睛上的那一拳,感觉自己找到了华点。 他心中碎碎念,脸上满是崇拜,不断夸赞:“果然苍劲有力,铁画银钩,入木三分,让人望之生畏。” 其实没有文化的沈大少爷一点书法都不懂,不过在刚刚经历过一番毒打以后,暂时不敢跟沈老爷对着干了。 “嗯?”沈老爷诧异的看着鼻青脸肿的儿子。 “有……有问题?”沈浪忐忑道。 “我儿竟能一口说出四个成语,不错不错。” “……” 沈浪摆出狗腿子笑脸:“那是,也不看看俺是谁的儿子。” 沈老爷大笑,领着儿子进去,扈从则等在书院外面。 明心书院建于翠云山下,前卑后高,层层叠进,错落有致;加以庭院绿化,林木遮掩,以及亭阁点缀,山墻起伏,飞檐翘角,真正是骨色相和,神彩互发。 一路行来,处处皆是白衣学子,或吟诗作对,或高声朗读,让沈浪想起了前世的校园。 只不过这里应该没有藏在隐蔽角落的小树林。 “待会郑夫子问起你脸上的伤势,就说是在大街上遇到强人劫掠百姓,你奋勇与之搏斗时造成的,听见没有?”沈老爷低声嘱咐。 沈浪翻了个白眼,光天化日在京城大街上劫掠百姓,这强人是脑壳被驴踢了还是活得不难烦了? 宁这借口比红绿灯前扶老奶奶过马路还要不着调。 见沈浪不答话,沈老爷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强硬道:“听到了没有,还想挨揍不成?” “嗯,”沈浪用鼻孔发音,他愈发确定今儿那顿毒打是老爷子报几天前的一拳之仇。 而且看样子还没报够? 看儿子如此上道,沈老爷满意点头。 ………… 郑夫子的办公室叫“文雅堂”,一听这个名字就很文雅。 郑夫子也是位文雅夫子,他方眉阔脸,眼眶微陷,蓄着整齐长须,一身儒衫虽洗的发白却整洁干净,此时正端着青花瓷杯悠哉悠哉饮着小茶,一脸惬意。 但是打沈浪父子进门,这位夫子脸上的悠闲满足便顿时荡然无存。 他看着沈大少爷左一块青右一块白的脸颊,还有只肿了半边的眼眶,眼角不住抽搐。 目光下移,再看到歪歪斜斜的衣领,郑夫子再也忍受不住,默默起身,给沈浪把衣领扶正,衣服上的褶皱抚平。 做完这一切,他略微松了口气,这才请沈老爷入座,沈浪作为学生,自然莫得座位,低眉顺眼站立一旁。 趁夫子和老爹谈话之际,沈浪偷眼打量这位老者。 一看就不知道洗了多少次的衣衫,配合那张方方正正的脸,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一位贫简节约,浑身鼓荡浩然之气的正义夫子。 但沈浪心中嗤笑,莫说其他贿赂,就自己那十根金条的束脩,买一座宅子都绰绰有余了,换不起几件衣裳,谁信呐? 沈老爷和郑夫子还在寒暄,沈老爷有点心急,一直想把话头往儿子身上引,奈何郑夫子话术了得,就是避开这茬,一直没给他机会。 其实沈浪入学的事早已定下,能不能正式拜师,得经过考察,三日之后再看。 今儿过来,主要是让郑夫子看看沈浪,沈老爷进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沈浪好好表现,务必给夫子留下好的印象,可惜父子俩打进门后,除了给沈浪整了整衣衫,自始至终郑老夫子再也没看他一眼,言谈之间更是提也不提,仿佛对这个以“贿赂”试图入明心书院大门的纨绔子弟极不重视。 这会儿,可能实在找不到话题了,郑夫子竟一本正经的向沈老爷讨教起了经商之道。 沈浪斜眼旁观,这年头,单论地位,如果商人在第一层,那读书人就在九十九层。 就因为不想理我,你浩然正气郑夫子都下贱到要去经商了?这是有多厌弃! 沈浪心中一万个槽奔腾而过。 这时候,书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夫子,要上课了,学生们都在等您呢。” 郑夫子仿佛松了一口气,一锤定音结束谈话:“那便如此,明日沈公子过来入学……嗯,辰时到熏文馆即可。” 说完,急匆匆而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父子二人。 “爹,这郑夫子好像不靠谱哇,十根金条打水漂了?”沈浪郁闷道。 沈老爷子也甚是疑惑:“奇怪,以郑夫子的品性,不该如此呀?” “品性?”沈浪嗤笑,“收钱不办事的品性?” “你懂什么,”沈老爷呵斥一声,然后威胁道:“接下来这三日,你给我好好表现,必须让郑老夫子接受你,否则,老夫定教你知道大周的天空为何那么蓝。” ……沈浪忍了。 第七章 夫子有怪癖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父子俩一路喧谈,慢悠悠回到沈府,已是未时末。 回到房间,沈浪调戏了几句丫鬟灵儿,虽然理所应当的遭到了无视,但神情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冷漠。 古代的丫头就是好哄啊,沈浪很有成就感。 吃过下午饭,沈浪一头扎进藏书阁,这一幕被时刻关注儿子动向的沈家夫妇看在眼里,自然又是一番欣慰泪目。 沈浪在藏书阁不停翻来翻去,最后他坐在桌子旁边思考。 “四书五经这里都有,《道德经》、《南华经》也都不缺,这里的历史,归根结底与地球历史同脉相承。呵呵,是我脑袋秀逗了,都忘了这些天一直说的本来就是汉语,肯定同脉相承。” “只是这里恰好被不明二五仔撞击融合,灵力充斥九州,造就了这个可以修真的世界,所以历史的发展与地球完全背道相驰。” “但是即便这样,我胸中的学识也应该能有用武之地,哎……膨胀了,我胸中有个屁的学识,都怪当年不好好学习,只知道当海王。这具身体也真的倒霉,换了个灵魂还是废……” “不管了,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明儿且与那郑老匹夫斗斗,实在不行……大周的天空为何那样蓝???” ………… 辰时,就是早上七点到九点,沈浪到明心书院的时候,距离辰时大约还有两刻钟。 下了小轿,沈浪环顾周围,虽然时间还早,但来来往往的学子已经很多了。 为了得到无良夫子赏识,今日一早沈夫人特地给儿子好生打扮了一番,还贴心拿出珍藏的药水给沈浪治脸上的伤,钦天监出品,效果立竿见影。 此时的沈浪,衣裳是上好的冰蓝丝绸,雪白的滚边绣着雅致镂空木槿花纹,腰间系着玉带,头顶戴着银簪,蕴和在晨曦的光芒中,着实一副翩翩佳公子做派。 扈从在书院外等待,沈浪自己寻了进去。 明心书院占地极广,教室分散,沈浪寻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熏文馆”的牌匾。 此时,学堂里已经坐了十几个学子,捧着书或看或读,让沈浪想到了前世学校的早自习。 眼睛一扫,发现一个空座位,沈浪施施然过去入座,随即发现有点无聊,因为他连本书都没带。 “哎……这位仁兄,有没有多余的书,借一本。”他伸出手捅了捅旁边一位瘦瘦高高的学子。 瘦高学子正埋头不知道在看什么,闻言头也不抬,伸手从旁边包里随意掏出一本书递过来。 沈浪接过,只见封面上印着三个大字:浮世梦。 打开一看,是一本春宫画册,沈浪了无兴趣,毕竟是曾经坐拥过百G老婆的人,这落后时代的东西还入不了法眼。 他把书扔回去:“换一本。” 瘦高学子先是一怒,然后余光瞥到书的名字,立马熄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书收进包里。 然后,他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看到刚才的一切,自己还没有社死的风险,方才松了口气。 “多谢多谢,”他朝沈浪拱拱手,重新递过一本正经书来。 沈浪淡淡一笑:“你我同窗,本应互助。” 瘦高学子点头,眼神落到他的衣服上,疑惑道:“沈兄,你不知道郑夫子的规矩么?” 刚才自我介绍过,瘦高学子知道他名字。 “什么规矩?”沈浪问道。 瘦高学子看着他,目光充满同情,解释道:“你是不知,郑夫子素有洁癖,对我们衣着要求非常严格,你看我这身衣裳。”他一边说,一边展示自己的衣服。 “白襴衫,紫垂带,青皂绦,袖宽一尺二,软巾二尺五,缺一不可,错一不可,长一分不可,短一分也不可,且要衣端领正,不偏不倚。沈兄,你这身打扮,待会保准挨板子,完了还会给夫子赶出去。” 沈浪听得一愣一愣,他这时才发现,此时在熏文馆,除了他之外,其他学生都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 “全书院都这样?”沈浪纳闷道,心说刚才路上我咋就没发现。 “非也,只有熏文馆如此。”瘦高学子烟头晃脑道。 “为何?” 瘦高学子四下张望,神秘的凑到沈浪耳旁,压低声音道:“是因为咱郑夫子有怪癖,看东西呐,只要不整齐,不干净,他就浑身难受。” “噢~”沈浪懂了,就是强迫症呗。 他环顾四周,只见学子们不仅衣裳整齐,坐姿也是整整齐齐,再看座位排列,横看竖看都是笔直的直线,就连学堂两边花盆的花纹,朝向等等都是一毛一样。 这程度,晚期了呀! 难怪昨日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原来是嫌弃我脸上的伤……不对称? 沈浪恍然大悟,紧接着,他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此时的熏文馆里,自己是这么的鹤立鸡群,待会儿郑夫子进来了,怕是要因为他而难受到爆炸吧。 第一印象已经不好了,第二印象还是不好,那自己估计就告别书院了吧。 不行,我得弄一套这样的衣裳去…… 沈浪暗暗思索,忽然,他心中一动,看了一眼旁边正在喋喋不休抱怨郑夫子毛病的瘦高学子。 瘦高学子被沈浪灼灼的眼神下了一跳:“干嘛?” 沈浪热情抱拳:“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姬文飞。” “家里干什么的?” “啊?” “啊什么啊,回答问题?” “就……寻常人家。” 沈浪眼睛一亮:“那你是不是很缺钱?” “……不缺。” “……”沈浪噎了一下,“有多不缺?” “要多不缺有多不缺。” “……一百两,衣服卖我?” “那不行,我就这一套。” “多少钱肯卖?” “多少钱都免谈。” “你别后悔啊!”沈浪警告道。 姬文飞鄙夷的瞟他一眼:“怎地,你还想明抢不成?” 沈浪脸说变就变,热情的道:“开个玩笑嘛,姬兄,我这里有好东西,比你那什么‘浮世春梦’精彩百倍。” “哦?”姬文飞一下来了精神,“借吾一观?” 沈浪环顾一番四周,低声道:“此处人多眼杂,我等去僻静处。” 此时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姬文飞欣然应允。 二人相伴离座而去,十分钟后,沈浪独自回来,身上穿着熏文馆统一的“校服”…… 第八章 论兵法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沈浪施施然入座,旁边另一位仁兄纳闷的看看他,再看看他身后,沈浪点头致意,脸上是和煦的笑。 “嗯……咳咳,”学堂外传来一阵清咳声,郑夫子来了。 学子们顿时身体一紧,坐的更笔挺了,沈浪也精神一振。 得想个办法,让郑老匹夫跪下唱征服! 如果有机会,他还是不想知道大周的天空为何那么蓝…… 郑夫子背着手走进来,他迈出的每一步距离都一模一样,仿佛随脚带着刻度尺。 待郑夫子走到讲台中央,众学子统一起身,恭敬行礼,沈浪眼疾手快,跟着有样学样。 郑夫子点点头,示意大家坐下,翻开书,开始讲课。 沈浪翻了翻手中的书,这节课讲的是用兵之道,用的书叫《吴浈新书》,这个吴浈,应该是一位兵法大家。 全是文言文,沈浪看的头疼,便扔到一边,开始思考自己该怎么好好表现表现。 嗯……待会若夫子提问,自己一定要积极,第一个举手回答问题。 很快,时间过去了一大半,眼看还有一刻钟就下课了,沈浪尴尬的发现,郑夫子还没注意到学堂里多了一个学生……哦,人数没多,只是换了一个。 一个普普通通,一个人中龙凤,这眼睛也是瞎哦。 沈浪默默吐槽。 这时,郑夫子放下书,眼神扫过众学子,缓缓道:“书中所言,所谓兵者,堂堂之阵,正正之师。大家对此,有何看法?” 学子们默默思考,半晌,无人回答。大儒兵法,岂是他们这些小小学子能够指摘的。 郑夫子点点头,也不强求,就要结束这个问题,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夫子,学生有些看法。” 学子们一滞,纷纷转头,郑夫子也循声望去。 那是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穿着虽有点紧但非常整洁的“校服”,衣端领正,毫无瑕疵。 郑夫子如沐春风,这样的学子他最喜欢了,看着就让人舒服,只不过,为何我不认识他? “你是……” “学生沈浪。”沈浪恭敬行礼。 “沈浪?”郑夫子一惊,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是你?你的伤好了?” “是的,得知夫子不喜,昨夜特意请了钦天监的术士为学生治疗。”沈浪低眉顺眼,随口编了个谎,言语间表现出对郑夫子的极为重视。 “嗯,不错,”郑夫子点点头,很是受用,“沈浪,那你说说,你对那句话有何看法?” 我能有啥看法,我没有看法,但是吹牛逼谁不会? 想了想,沈浪清了清嗓子,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指点江山状,掷地有声道:“学生认为,堂堂之阵,正正之师固然可敬,但战场不是棋牌。” “下棋时,丢的不过棋子。战场之上,丢的却是我大周将士的性命。为了名誉不惜失去同泽生命,学生,不认同这样的兵法。” 话音落,学堂上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学子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年轻人,郑夫子眼中有异光闪过。 “那……你认为正确的兵法应该是怎样的?”郑夫子问道。 沈浪顿了顿,沉声道:“很简单,兵者,诡道也!” “兵者,诡道也!”郑夫子眼睛大亮,充满希冀的追问:“何为诡道?” 沈浪淡然道:“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妙!妙!妙!”郑夫子惊的三连叹,连声复述,怕自个儿忘了,又拿笔记载于纸上。 见郑夫子没有再追问,沈浪也松了一口气,想当年,他可就背下了这一段…… 装逼有风险,装逼需谨慎。沈浪暗自告诫自己。 见夫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学子们面面相觑,纷纷惊异的看着沈浪。 这个显圣成功的少年表情淡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此人不仅公然挑战大儒兵法,竟然还折服了夫子。 学子们震惊了。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这些……是你自己想的?”郑夫子回过神来,眼神灼灼的看向沈浪。 沈浪点点头,谦虚道:“一些拙见,还请夫子不要见怪。” 一边心里默念,孙武爷爷,宁这书名没取错,孙儿收下了…… “不见怪,不见怪,”郑夫子微笑着上前来,拍拍沈浪的肩膀,想了想,又拍了拍他另一边的肩膀,充满赏识的道:“年轻人,你很不错呀。” 沈浪立刻拍马:“那是,也不看学生是谁的学生。” 言外之意,光说不练假把式,宁倒是赶紧让我拜师啊! 郑夫子面带微笑,不置可否,结束了这堂课,临走时,特意嘱咐沈浪:“你的衣服有点不合身,明日记得换套新的。” ………… 郑夫子从熏文馆出来,嘴里还不断念叨着“兵者,诡道也……”走了不远,忽然看见前面扎堆一群学子,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什么。 场面很混乱,一点都不整齐,夫子脸瞬间转黑。 “都不好好读书,看什么呢?”郑夫子恶声恶气的喝问。 学子们回头,见是位夫子,默默的让出一条路,露出里面的景象。 人群尽头,一个瘦瘦高高的男子,全身只穿一条裤衩,被五花大绑丢在青石地板上,嘴里塞着袜子不能说话,他双眼含泪,瑟瑟发抖。 看到郑夫子出现,这位男子立刻挣扎起来,嘴里不断“呜呜呜”叫着,仿佛在控诉什么,可惜郑夫子一眼看到他那青一块紫一块毫不对称的脸,立刻眼角抽搐,落荒而逃。 “呜~呜~呜~”男子绝望的呼喊,他泪流满面,向着这充满黑暗的世界控诉…… 第九章 目不识丁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沈浪出了熏文馆,看了看人群聚集的方向,撇撇嘴,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出明心书院。 年轻人不受一点挫折,就不会明白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黑暗。 鸡兄,我是在帮你呀…… 沈浪悠哉悠哉回到府上,到前厅去见父母。 “浪儿呀,你也年岁不小了。”沈夫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不好,此话这浓浓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果然,沈夫人立刻用探寻的语气接着道:“是不是该考虑成亲的事宜了?” “……娘,我才十八,我还是个孩子啊。”沈浪委婉道。 “明明老大不小了,”沈夫人怨气满满,“别家像你这么大的,都抱子抱女了。” 其实大周法定结婚年龄在十七岁之后,沈浪这个年纪确实不大。不过大部分百姓家庭要么家里缺少劳力,要么长辈急着抱孙子,基本在十五六岁就会成亲生子。 传宗接代向来是人伦大事,官府不好管,也管不过来,所以这条法令基本形同虚设。 沈浪用问询的目光瞅了瞅老爹:娘咋忽然想起这茬了? 沈老爷咳咳两声,装作不经意的快速小声说道:“一大早你陈婶儿串门来了,还抱着小孙子。” 原来如此,沈浪恍然,娘这是眼热的不行了。 沈夫人兴致勃勃的道:“上次你陈婶儿推荐的王家姑娘,我打听了下,确实是个漂亮又能干的姑娘,就是这年岁稍大了些,已经二十出头,再年轻些,倒也勉强能配上我们浪儿。” 空气安静了几秒…… 沈老爷“啐”的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沈浪额头满是黑线。 “你啥意思?”沈夫人不干了,瞪着丈夫。 “咳咳……那个浪儿啊,今天学堂上表现的如何?郑夫子有没有说什么?”沈老爷赶紧机智的转移话题。 沈夫人一听,也顾不上置气,转头看向沈浪,还是儿子前途最重要。 “表现还不错,夫子表示了对我的极为重视。”沈浪添油加醋的把课堂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沈老爷夫妇不懂什么兵法,但听得郑夫子竟给予沈浪“此子不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的高度评价,顿时眉开眼笑,高兴的忘乎所以。 夫妻俩都毫不怀疑沈浪在胡说八道,沈夫人是纯粹没有逼数的觉得自家儿子该有此成就,沈老爷则是认为沈浪自己编不出来那么有水平的句子。 ………… 午饭过后,沈浪悠哉悠哉回到自己的小院,看到灵儿正在练飞镖。 她站在屋檐,看似随手投掷,却精准的命中二十步外的木靶红心。 柔弱小丫鬟竟然会武功! 这还得了,以后是我压她,还是她压我? 沈浪张大了嘴,仿佛看见新大陆。 灵儿看到沈浪,一个飞身落了下来,仿佛翩翩仙子。 “灵儿,少爷要学功夫,你教我。”沈浪目光沉凝。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灵儿先是一呆,然后淡淡道:“回少爷,不行。” “为啥?”沈浪怒了。 “太苦,少爷身子娇贵,受不了。” “胡说,少爷我曾为上千条林荫小道引流灌水,什么苦乃没吃过?灵儿,你不必怜惜少爷,尽管倾囊相授。” 灵儿撇撇嘴:“好吧。” 片刻后。 沈浪站在院子里,用力掷出一枚飞镖。 “嗖……嘭” 飞镖应声落地,距离木靶还有老远距离。 沈浪老脸一红:“灵儿灵儿,那靶子移近点,少爷我刚开始,要一步一个脚印懂不?” 灵儿面无表情将木靶移近十步,沈浪以手运劲,目中精光一闪。 “嗖……啊~” 沈老爷应声落地,肩上插着飞镖。 沈浪大惊:“爹……你没事吧!灵儿,快去叫郎中!” ………… “你这孽子,不当人子的东西,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混账玩意儿。”房间里,已经包扎好伤口的沈老爷面色苍白,愤怒的指着沈浪口吐芬芳。 沈浪跪在地上,委屈的辩解:“孩儿正在练功,哪知道爹你会突然进来呀。” “你他娘竹竿一样的怂东西,练个屁的功夫。” 沈浪低着头挨骂,心想听宁这中气十足的样子,再来一镖也莫大事呀。 沈老爷骂了一通,稍稍解气,才想起正事还没说,恶声恶气的道:“你那会说的那本兵书叫什么名来?” 沈浪愣了愣,方才反应过来:“您说的是,《吴浈新书》?” “对,就这个,”沈老爷支撑着坐起来,一不小心牵扯到伤口,不由痛的龇了龇嘴:“老夫前面没注意,刚才才想起来。混账东西,你可知那吴浈是何人?” “不知道啊,写的书能当课本,应该是历史上哪位大佬吧。”沈浪睁大呆萌双眼。 在他想来,古人用的书不都是千百年前更古的人写的嘛。管他是谁,肯定早就亡了。 “你……”沈老爷长叹一口气,算是服了儿子的无知,“那是如今仙留学院的四位大儒之一,名满天下的兵法大家,前两日才被陛下钦点为征西大元帅,京城上下传的沸沸扬扬,你能不知道他,也是……也是你的本事啊。”说到后面,沈老爷有种这花花世界仿佛没了味道的感觉。 有子如此,不如去死啊! 沈浪挠挠头:“知道又怎样,不知又怎样?” “你忘了在学堂上怎么说人家的?”沈老爷斜着眼,“你说你在学堂上拍案而起,怒斥人家写的这什么狗屁《吴浈新书》,不如叫《无用新书》罢了。” “我斥过吗?”沈浪一呆,反应了一会儿。 哦,原来在父母面前吹过头了,实际上没说这话。 “咳咳,”他面色尴尬,“无事无事,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大儒,岂会跟我一个小学子一般见识。” 沈老爷这下倒没反驳,点点头道:“话虽如此,但现在满京城都在传扬吴浈大儒的事迹,你莫要头铁,自以为想出几个鬼点子,就目中无人,小觑天下英雄。” “所以……爹是来专门警告我的?” “自然,”沈老爷哼了一声,“你小子给老夫夹着尾巴做人,出了洋相,老夫丢人是小,你读书的盼头没了才是大。” 那不是我的盼头,是宁的…… 沈浪点点头,表示受教,以后自己绝对猥琐发育,不浪。 ………… 第二日,清晨。 沈浪到熏文馆时,学子们差不多已经到齐。 他四处张望,没有发现昨日认识的那位姬兄姬文飞。 估计是没脸再来学校了吧,沈浪忍不住“库库库库”的笑。 “哎,你这恶人,辱我兄长,竟然还在这里幸灾乐祸的笑。” 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响起,沈浪抬头一看。 嘿,是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小妞,正睁大了双眼瞪着沈浪,脸上满是气愤。 这小妞穿着儒衫,头发束起,胸前不知用什么东西垫平,一身男子的装扮,不过这不是电视剧演狗血剧情,只要眼睛不瞎的,一眼就能看穿。 “这位兄台,为何无缘无故冤枉在下,”沈浪调笑道,“沈某何时辱过你的胸?” “姬文飞,就是我兄长,”小妞居高临下,高傲的用鼻孔瞪着他,“你叫沈浪是吧,你听着,我兄长托我转告你,昨日是他没有提防,被你这卑鄙小人偷袭成功。今日午时,他在醉天楼旁边的小巷道等你,是男人,就光明正大的进行一场对决。当然,如果你自认不是男人,那就灰溜溜滚回家,不去也无妨。” 这么没水准的激将法…… 沈浪拍案而起,怒道:“我沈浪乃是顶天立地的真男人,告诉那姬文飞,今日午时我与他决战小巷道,叫他千万别逃,我们一决雌雄,谁败了,谁就得仰天大叫三声‘我不是男人,我是个没把的女人’。” “……嗯,还是有点男儿气的,本……公子现在有一点欣赏你了。”小妞满意点头,很有气概的拍了拍沈浪肩膀,转身回到座位。 估计这小妞没听懂“没把”这个词的含义,沈浪暗自嘀咕,真是目不识丁的女人。 第十章 作诗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咳咳,”郑夫子踱着尺寸相等的步伐慢悠悠走进学堂,学子们顿时安静下来,乖乖的齐齐整整排排坐。 沈浪瞥了眼坐在第二排的小妞,心说郑夫子不知道收了几根金条,才让这小妞堂而皇之的来书院读书。 郑夫子将书认真摆放到桌子中央,眼神扫过众人,缓缓道:“明日,吴浈元帅将率五万大军出发,西征蛮族的小勇王,你们都知道了吧。”说着,他有意无意看了沈浪一眼。 学子们齐齐点头,神情激动,唯有沈大少爷不明所以。 郑夫子眼神悲痛,沉声道:“近几年,一桩接一桩的天灾,几欲将我大周拖垮,而二十年前被打退至招摇山以外的蛮族,也趁机卷土重来,犯我大周边疆,戮我大周子民。” 他眼神逐渐变得凌厉,声音也愈发厚重洪亮:“如今虽朝野初复,百废待兴,但也必让那些蛮夷贼子知晓,犯我大周者,虽远必诛!” 众学子听得心潮澎湃,恨不能随军出征,亲自上战场斩蛮子的狗头。 郑夫子对学子们的反应甚为满意,笑道:“有没有人愿意赋诗一首,送一送我们的将士,助他们凯旋而归。” 众学子一听,顿时一阵骚动,个个都兴趣盎然,跃跃欲试。 “对啊,我等虽不能亲自上阵杀敌,但也可一抒胸臆。” “此次由吴浈大儒为帅,是我们读书人的骄傲,岂可不赋诗一首。” “若能出一首绝好战诗词,刻于浮玉石之上,由吴浈元帅携往战场,可谓大杀器也。” “唉~只怕轮不到我们,浮玉石可是稀罕宝贝,仙留学院的师兄们自己都轮不到……” “浮玉石何等宝贝,给你们这些书呆子岂不是白白浪费。” 众人齐齐怒视此人。 沈浪抬眼看了看是哪个没眼色的,嘿,竟然是那小妞。 “哼,看什么看。”小妞仰着头,丝毫不惧。 惹不起……众人齐齐转回头,若无其事的交谈。 没有学问的沈少爷坐在最后一排,听不同窗们讨论的什么,不过听懂了郑夫子是要考教诗词。 他眼珠子滴溜溜转,正好,又能开始装逼了。 郑夫子听着学子们的议论,面露微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布袋子,小心翼翼的倒出一面玉石放在手心。 “嚯~” 底下人瞬间瞪大了眼睛,只见那一块小小的玉石上碧芒游走,温蕴内含,一看便神异非。 “老师,这就是浮玉石么?”学子们目光齐刷刷亮起。 “嗯,”郑夫子点点头,笑道:“吟诗就得有彩头,不然没意思。博头筹者,可得此玉,老夫可帮忙让大儒刻诗,并由吴浈元帅携往战场洗练,铸成法器。当然,只限战诗词,非战诗词不能发挥最大效力。” “轰” 学子们顿时一阵骚动,众所周知,浮玉石只产于仙留学院所在的浮玉山上。 相传圣人曾在浮玉山的一面墙壁上练习刻字,经久点化,那面墙壁便有了灵性,可自行吸收日月精华,并衍生出一种玉石,就是这浮玉石。 这浮玉石非常珍稀,像郑夫子手上拿的这一块,至少也是三年的产量了。 听了旁边一位仁兄的解释,沈浪首先得想法是:金条回收者郑夫子是不是被夺舍了? 这么好的东西,想必能换不少钱吧。 “学生余天阳,愿赋诗一首。”一位学子站起身来,向郑夫子拱手道。 郑夫子微笑颔首。 待叫余天阳的学子吟诵完毕,郑夫子点点头,神色看似很是满意。 “不错,可有人再来?” 接下来,学子们畅所欲言,纷纷吟诵,不过质量都不高,差强人意。 郑夫子心中悠悠叹气,如今天下文气衰弱,儒家早不复昔年辉煌,近几年来天灾频发就是最好的证明,桴鼓相应,文章诗词也再无灵性。 这时候,男扮女装的小妞也不甘落后,站起身来朝郑夫子拱手:“夫子,我也想出来一首诗。” 郑夫子一愕,有点犹豫,但还是颔首同意。 小妞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吟诵起来:“骑马不拦跑步挡,敌我两边都一样。三步两步到前方,目标锁在将军上。拿了牌子回程逛,时刻准备下一仗。” 她念完,学堂里顿时陷入安静。 被我的诗震撼了吧,小妞得意洋洋,矜持道:“这是学生呕心沥血创作的一首七律,请老师、诸位同窗评鉴。” 沈浪嘴一抽,你这不是不知好歹,简直是不知火舞啊,而且是一级就上对面泉水堵人的那种。 郑夫子嘴唇颤抖:“七……七律,可是为何只有三联六句。”七律不应该是四联八句么? 得,给强迫症的郑夫子活活逼死了。 “库库库库……” 沈浪实在忍不住,捂着嘴都掩不住笑声,这一下,像是一个炮仗点燃,众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小妞被群嘲了,她气鼓鼓的撅起嘴,瞪着沈浪,仿佛就是因为他,自己的好诗才忽然变质。 半晌,郑夫子缓过劲来,叹息一声:“罢了,诸位学子,还有谁愿意赋诗?” 学堂里安静下来,但一时再无人出言。 那位叫余天阳的学子踌躇满志,觉得这块浮玉石非自己莫属。 “学生适才呕心沥血,也作了一首七绝,请老师、诸位同窗评鉴。”沈浪起身,挺拔而立。 好诗不能抛的太早,那样会让同窗尴尬,沈浪绝不承认自己是想压轴装逼惊艳全场。 小妞白皙的脸蛋鼓成了包子,这家伙,不仅嘲她作的诗,还抄她说的话。 “哦?你说。”郑夫子来了兴趣,这小子昨日就一鸣惊人,让他印象改观,他有点期待这小子今日会如何表现。 学子们的目光顿时落在沈大少爷身上,他长吁一口气,努力做出沧桑豪迈的样子来,沉声吟诵: “英水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镇西关。” 郑夫子颔首抚须,这里沈浪根据藏书阁看过的典籍做了修改,英水和镇西关,正是蛮族入侵最主要的两个边防地。这一句虽只是简单叙景,但悲壮开阔、迷蒙暗淡的画面扑鼻而来。 沈浪忽的振开双臂,直视窗外,目光仿佛穿越时空,到达战场之上,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吐出后两句: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蛮夷誓不还。” 熏文馆内,瞬间寂静。 众学子直觉浑身热血沸腾,一阵颤抖,片刻,嘴角传来苦涩感,才发现自己已经泪目两行。 就算金甲磨穿,就算白骨掩蓬蒿,就算年迈的老父母和嗷嗷幼子还在家中日夜期盼,只要蛮敌一日杀不尽,就誓死也不回。 这就是我大周的将士,这就是我大周的英雄,这就是我大周的志气! “好诗,好诗啊……”郑夫子喃喃道。 “几百年来,我大周诗坛衰落,征战诗几乎已经绝迹,今日,终于又出了一首真正的征战诗。” 近百年来读书人常说诗词乃小道,其实是因为诗坛没落已久,始终不出好诗。 事实上,诗词作为儒家体系的重要部分,在儒家法术的加持下,可以发挥相当大的作用。 比如可以千古流传的征战诗,经由大儒战场吟诵,以浩然之气加持,可大大振奋士气,宣扬军威。 沈浪这首,无疑便是可以千古流传的征战诗。 想着想着,郑夫子不由一时心旌摇曳。 沈浪目光直视窗外,双臂振起,满脸沧桑豪迈的姿势摆了许久,却没听见想象中的掌声欢腾和郑夫子惊为天人的赞扬,不由一阵尴尬。 我辈穿越者,抄诗不管用了? 他偷眼看了看,原来大家都还停留在震撼阶段,下一个技能还在冷却中。 都说对古人来说,诗词最是共情,他以前不信,今日算是亲眼见到了。 “咳咳,”沈浪不得已,只能出声提醒。 不要一直震惊了,夸我,夸我,快夸我呀…… 郑夫子回过神来,长吁一口气,压下眼睛里的火热,问道:“沈浪,这首诗可是你自己作的?” “回夫子,正是学生肤浅之作。”沈浪脸不红,心不跳。 “不错,不错,这块浮玉石,是你的了。”郑夫子看沈浪的眼神,就像老丈人看女婿。 沈浪一阵心虚,期盼夫子千万莫有女儿,不然……得多少根金条?! 好在,郑夫子只是点点头,结束了今天的课程。 看样子,自己已经在夫子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留在书院的的事情应该是稳了,还平白得了个价值不菲的宝贝。 沈浪心情愉悦,哼着小曲回家。 第十一章 我出一题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从书院回来,沈老爷特意询问沈浪,今日有没有再做得罪人的事情。 沈浪表示自己已经改名为沈猥琐,绝对没浪,他这副吊儿郎当的姿态,惹得沈老爷又想忍不住动手。 “京城不比其他地方,尤其在这内城,你上大街溜一圈,可能随便碰上个人,背景和身份都不一般,至少不是咱一个商贾之家能惹得起的。”沈老爷饮着茶,谆谆教诲,“尤其你们这些年轻人,年轻气盛,不知忍字为何物,动不动就大打出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家里惹上大ma烦。” 沈浪点点头,别看沈家钱贼多,放前世那叫“财团”,搁现在只能被称为“区区有钱商贾”。 这个时代还是宽容许多了,至少商人子弟能被允许读书,还是有机会咸鱼翻身的。 吃过饭,美美的睡了一觉。刚睡醒,郑夫子的书童找上门来。 “沈公子,仙留学院的大儒请您过去一趟呢。”小书童一脸崇拜的看着沈浪。 沈浪吓了一跳:“哪个大儒?” 莫非吴浈大大要搞我? “四位大儒都想见见您。”小书童恭恭敬敬道:“我家先生把您的诗给四位大儒一观,引的四位大儒惊为天人,特意遣我来请沈公子过去,马车就在府外等候。” 原来如此,沈浪松了口气。 小书童此言肯定有夸张的成分,以四位大儒的段位,还不至于“惊为天人”,不过沈浪喜欢,当即吩咐管事打赏银子,然后乐呵呵的坐上马车。 “若能得到四位大儒的欣赏,对我将受益匪浅。”马车行驶间,沈浪不断思索。 “正如老爹所说,沈家钱再多,也不过是小小商贾之家,无权无势。” “指不定哪一天,惹到不该惹的人,一夜之间就得倾家荡产。” “嗯,老爹老娘似乎不是会惹是生非的人,那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哦,把我自己给忘了。” “可是就算改名沈猥琐,我这样优秀的人,还是会让人嫉妒到死的吧。万一哪个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哥因妒生恨要杀我全家,恐怕连个正经理由都不带想的,全京城谁会在意一个小小的沈家。” 沈浪越想越觉得,仙留学院这条大腿自己一定要抱紧,就算让自己拉下尊严叫大儒们爸爸都可以……嗯,这个应该不会,因为那样是我在占便宜。 沈浪胡思乱想间,马车使出城门。 仙留学院在京城六十里外,大概还得跑两个多时辰才能到。 车厢一摇一晃,晃得人昏昏欲睡,就在沈浪快抵不住困意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一声大喝。 “停下!” 马车立停。 “咋回事儿?”沈浪问道。 小书童脑袋从帘子边探进来,一脸紧张:“沈……沈公子,有人劫道。” “What???” 沈浪拉开帘子,只见马车前面站着一伙人,个个身穿劲装,用黑巾蒙着面。 中间一人似是贼首,此时以行业标准用语开口:“此路乃我开,此树……” 沈浪听着,感觉这声音怪熟悉的,似是在哪儿听过。 搁这儿还能看得见京城城门呢,正经劫匪肯定不会在这里拦路。 不是劫匪,那就只有仇家了。 我这么善良的人,能和谁结仇呢? 沈浪想起来了。 他嘴角噙起笑,高声打断那贼首:“鸡兄,为何拦我去路?” 贼首一呆,愕然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沈浪不理会没水准的问题,道“鸡兄,有何事速速道来,仙留学院的大儒还等我上山呢。” “吹吧你,”姬文飞顿时哈哈大笑,嘲弄道:“你这等刁滑奸诈、贪生怕死之徒,岂能得大儒相邀。” 沈浪不高兴了:“鸡兄此言何意?在下明明是品学兼优的谦谦君子。” “呸!”姬文飞啐了口吐沫,大声道:“我问你,今日决斗,为何不来?” “决斗?什么决斗?”沈浪下意识的出口。 “你……”姬文飞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扯下面巾,黑着脸怒道:“早上我托家妹给你下的战书,今日午时醉天楼旁小巷道一决胜负,你是否亲口应下了?吾今日从午时初等你到午时末,你为何不出现?” “额……”沈浪这才想起这档子事来,歉意道:“不好意思啊鸡兄,太忙……给忘了。” 其实他压根就没打算去。 “不要给自己找借口,”姬文飞用我即正义的语气,昂首喝道:“我辈男儿,怯战即认输,输者该怎么做,你心里知道吧。” 说到后面,他仿佛已经看到沈浪饱含屈辱,泪流纵横,悲愤向天大喊那句极度丢脸的话的景象。 想必,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承受此等屈辱的吧。 他心中狂笑,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了复仇成功般的“残忍”笑容:惹我的人,这,就是下场。 沈浪努力回忆了一下,二话不说,大吼三声: “我不是男人,我是个没把的女人。” “我不是男人,我是个没把的女人。” “我不是男人,我是个没把的女人。” 声音非常大,好像生怕别人听不见。 姬文飞大张着嘴巴,茫然四顾。 想象中的屈辱悲愤呢?想象中的内牛满面呢?想象中的复仇呢?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呀! 片刻后,他找到了答案。 他收到沈浪的回应后,特么一直以为这赌约生效的地点是熙来攘往、车水马龙的醉天楼哇! “鸡兄大义,小弟输的心服口服。”沈浪若无其事,甚至脸上还有那么一丝丝得意,“我已经愿赌服输,你可以让开了吧。” 你以为你能让我社死?不存在的。 沈浪的坑毫无破绽,姬文飞嗫嚅半晌,却不知怎么辩解,只能没有底气的说道:“不行,你这是作弊……应该在醉天楼,不应该在这里。” “鸡兄,我跟你妹说的明明白白,输者只需要高声喊三遍那句话即可,没说有地点的限制吧,”沈浪底气十足,“小弟我愿赌服输,刚才喊得已经够响了吧?鸡兄,你是不是赢不起?” “我……我……”姬文飞急得满头是汗,可就是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沈浪叹了口气,道:“这样吧,看你可怜,我给你一个让我……嗯,丢脸的机会。” “什么?”姬文飞眼睛一亮。 “我出一个题,你若能答上,我就到醉天楼再喊三遍。” 姬文飞想了想,犹豫道:“这不公平,你若出得题目太古怪刁钻,我肯定答不上来。” “不会,我就出一个很简单的常识题。”沈浪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大方道:“至于是不是,你说了算,如果不是你可以拒绝回答。” 假如我答不上来……那就是非常识题呗,反正我说了算。 占便宜的好事呀。姬文飞一口答应:“行。” 第十二章 收徒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不过,我也有条件。”沈浪阴险笑道,仿佛伪善的饿狼露出了獠牙,“你若答不上来,要做我一个月徒弟。” 姬文飞斟酌再三,最终还是抵挡不住让沈浪社死的诱惑,咬牙道:“行。” 沈浪由衷的笑了:“那我出题了。” 他下了马车,从路旁挑了两块大小区分明显的石头,来到姬文飞面前,将两块石头举到同一高度。 “我的问题是,如果我现在左右手一同松开,哪块石头先落地?” 姬文飞脱口而出:“当然是重的……” 说到一半,他忽然醒悟,沈浪这般狡诈恶徒,岂会让他赢的如此轻易? 这个问题,有坑。 “我要检查这两块石头。”他谨慎道。 “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先说明,这是不是一道常识题?如果你承认是,那就必须回答。” 这么简单的题,实在不忍心拒绝啊…… 姬文飞有点犹豫的点了点头,然后接过两块石头。他左看右看,不断掂量,最后确定就是正常石头,大的重,小的轻。 他皱着眉头看了看沈浪,深深地感觉这个题目不对劲。 但至于哪里不对劲……反正就是不对劲。 也许……他就是想诈我,让我疑神疑鬼,嗯,就是这样。 这特么本来就是千古常识,天王老子来了也是重的先落地。 想到这里,姬文飞心一横,果断道:“大的这块先落地。” “你确定?”沈浪似是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 虽然很短暂,但还是被姬文飞觉察到了。 果然如我所想,沈浪,你固然聪慧,但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反向思维,谁不会? 他昂着头,得意的道:“我确定,大的那块先落地。不过,我要亲自动手,你这人,我信不过。” “好吧,你自己来。”沈浪暗暗撇嘴。 姬文飞拍拍手,招呼周围人都过来盯着,然后他将两块石头举到同一高度:“看好了啊,我要松手了。” 片刻后。 “咚。” 只有一个声响,两块石头,同时落地。 这个高度落地,空气阻力造成的影响微乎其微,以人的耳力,根本听不出来那一点细微的差别,听起来就是一个声音。 除了沈浪,围观的众人一个个顿时瞪圆了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姬文飞大惊失色,“沈浪,你使了什么妖法?” 沈浪眉一挑,不悦道:“鸡兄,难看了啊。” 姬文飞脸一红,不死心的拿石头又试了几次。 最终,他颓然坐倒:“这……这是为何呀?” 沈浪堆着狼外婆的笑脸:“想知道吗?我告诉你啊。” 姬文飞顿时一脸希冀的看向他。 沈浪轻咳两声,道:“我辈男儿,输者该怎么做,你心里知道吧。” 姬文飞心中苦涩,这句话他刚刚才对沈浪说过,万万没想到,才过一章就被回敬来了。 唉~吾辈男儿,愿赌服输,反正也就一个月。 他心中叹息一声,站起身,恭恭敬敬向沈浪行礼:“徒儿姬文飞,拜见师父。” ………… 京城往仙留学院的路上,一辆马车正平稳行驶。 车厢里,沈浪和姬文飞面对面坐着。 “沈……师父,四位大儒真的邀你上山啊?”尽管在小书童那里已经确认过了,姬文飞还是不太相信。 沈浪点头,神色间甚是漫不经心:“本来为师是不想去的,但小书童说我要不去,四位大儒该亲自上门拜访了。为师毕竟是晚辈,不能让长辈劳力。” 外面的小书童听见了,忍着没说话。 “为何呀?”姬文飞奇道。 “你似乎看不起为师?”沈浪斜着眼看徒弟。 “哪里哪里,”姬文飞赶紧解释:“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嗯,要想收服这位徒弟,我这个师父得先亮亮干货。 沈浪一本正经道:“为师写了一首诗,碰巧被四位大儒看到了,因此惊为天人。” 姬文飞更是好奇:“什么诗?” 沈浪便把那首诗又念了一遍,姬文飞听罢,不由沉浸在诗的境界里无法自拔。 半晌,他才激动的一拍大腿:“好诗,好诗啊,师父果然大才,徒弟佩服。” 此时的这声师父,方才叫的有些心服口服了。 马车奔驰,又过了差不多快一个时辰,小书童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沈公子,快到了。” 沈浪撩开门帘,眺眼看去。 只见远处,一座巍峨高山拔地而起,顶部隐在云层之中,层峦叠嶂,烟波浩渺。 有一大片建筑群融于其中,蔚为壮观。 那里,就是这个星球上最古老的建筑之一,天下读书人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圣地,仙留学院。 第十三章 仙留学院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京城往南六十里,有一座名山,曰杻阳山,其峰高险幽深,飞云荡雾,气势磅礴,钟灵毓秀。 名满天下的仙留学院便建于此山之上,丹墙翠瓦,楼台隐映,堪称仙山琼阁。 此时,仙留学院玄岳亭里,五位老者正对坐饮茶。 其中穿紫袍的那位,叫吴浈,兵法大家,其著作的《吴浈新书》,被奉为大周“兵学圣典”,是大周武将必读之物,更是各个书院教授兵法用的“教科书”。 穿青袍的,叫王宗羲,当代心学集大成者,倡导涵养心性、静养端倪,弟子极众。 穿蓝袍的,叫陆渊,是天启四十六年的探花,官至华盖殿大学士,辞官后一直在仙留学院治学,享誉天下。 还有一位身着白袍,是个中年美大叔,举手投足间甚是潇洒挥意。此人叫东明德,极善于研究经史百家、音韵训诂之学,他的琴艺号称天下无双,被尊称为“琴圣”。 最后一位则是熟人,郑夫子。 姬文飞远远的为沈浪介绍完四位大儒以后,便顿足不前。 “师父,四位先生只邀请了你,我在此等候便罢,不过去了。” 沈浪淡淡道:“你是怕被这四位认出身份来吧。” 姬文飞大惊:“莫非你早已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浪翻了翻白眼:“第一次见面。” 在京城,姓姬的只有一类人:皇亲国戚。 姬文飞这蠢货,顶着这个姓还想扮猪吃老虎,那自己就当他是猪呗,反正不知者无罪。 “你知道,你还敢打我?”姬文飞佩服不已,“不愧是你……” 沈浪凌厉的眼神一扫。 姬文飞急忙改口:“不愧是师父。” 沈浪满意点头。 来到亭前,五位先生看到二人,尽皆诧异道:“晋王殿下,你怎么也来了?” 晋王??? 沈浪有点出乎意料,知道他身份高贵,没想到这么高贵。 皇帝的儿子呀! 面对四位大儒,姬文飞即便身为皇子也不敢怠慢,急忙恭敬行礼:“学生随师父来的。” “师父?”几位大儒都有点懵,自然知道他说的不是郑夫子。 郑夫子是老师,并不是师父。 二者的区别,大概就是女朋友和老婆的区别——女朋友可以有很多个,但老婆只能有一个。 “学生已经拜沈浪为师。”姬文飞有点脸红,不过他自诩君子,既然认了,就不会有意避而不谈。 几人齐齐看向沈浪,只见这个年轻人身着白色镶金边袍子,唇红齿白,生的极其俊秀,天生仿佛带着一股子特别的灵气。 “你就是沈浪?”吴浈笑容温和,“作出‘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蛮夷誓不还’的沈浪?” “偶得罢了,前辈见笑。”沈浪作揖,不卑不亢。 “不错,”吴浈点点头,“那么,不认同老夫兵法的也是你咯?” 这不是认不认同的事,我当时就想单纯装个逼…… 沈浪尴尬道:“学生年少轻狂不懂事,还请先生莫怪。” “呵呵,你可不是年少轻狂,”吴浈呵呵笑道:“老夫当年作《五略》时,才是真正的年少轻狂啊。” “《五略》?”沈浪奇道,不是《吴浈新书》么? “当时老夫作《五略》时,连战场都没上过,不过是读书人纸上谈兵的东西罢了,何敢以名冠之?只是陛下后来欲将其作为各大书院教材,才改名为《吴浈新书》。” “这些年来,老夫时常静思默想,欲进一步完善兵书,却始终不可得。直到务观兄带来了你的那些话,老夫可谓是豁然贯通。沈浪,你可是帮了老夫的大忙啊。” 务观,是郑夫子的字。 原来如此,沈浪心里一喜,这条大腿已经初步挨上了,以后一定得抱紧。 心里想着,他不可避免的瞅了瞅另外三条大腿。 这时,另一条大腿……另一位大儒陆渊面色严肃,开口道:“沈浪,晋王殿下怎么会拜你为师?” 沈浪一呆,心想我收我的徒弟,跟宁老人家莫得关系吧。 当下,他解释了一下路上发生的事。 “所以,那二石到底为何同时落地?”另一位大儒王宗羲奇道,他虽是心学大家,但对格物也很感兴趣。 沈浪想了想:“因为物体坠落的速度只与重力有关,与物体本身的质量无关。” ??? 大儒们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沈浪当即改口:“其实学生也不知为何,就是以前无聊扔石子时偶然发现的。” 四位大儒顿时喜笑颜开: “审思明辨,多谋善虑,年轻人,你很不错啊。” 姬文飞满脸哀怨,师父自己都不知道,还说要为我解惑,不讲武德呀。 “沈浪,老夫要记得没错,你还不是明心书院的学子吧。也就是说,你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介商贾子弟。”王宗羲肃容道:“你有没有想过,晋王殿下拜你为师,陛下会怎么看?” 沈浪一惊,我怎么没想到这茬? 姬文飞是蠢货,但他老子八成不是,会看不出来自己在拐他儿子? 贵为皇子,拜地位低下的商人子弟为师,我这个皇帝不要面子的吗? 到时候,皇帝陛下肯定会这样想:这小老弟胆不小呀,拖出去,阉了! 沈浪感觉裤裆一凉,不由夹了夹双腿。 王宗羲把他神色看在眼里,眼中光芒一闪,抚须道:“老夫倒有一个主意,可免去你后顾之忧。” 沈浪急忙作揖:“请先生教我。” 王宗羲目光闪烁:“你想想,你若能拜我为师,你就是仙留学院的学子,正正经经的儒家子弟,那么一切问题,自当迎刃而解。” 沈浪还没出声儿,吴浈的怒喝声先响起:“无耻老贼,乘人之危,不当人子。” 然后,他转向沈浪,和颜悦色道:“你若拜老夫为师,老夫在兵书上署汝名,咱们师徒一起名扬天下,成就一段佳话。到时候,陛下招揽你都来不及,又岂会治你罪。” “滚,你比我更无耻。”王宗羲勃然大怒。 “丢人现眼,”陆渊凌空一脚,插进话头,“拜谁为师,是沈浪自己的选择,你们俩老匹夫搁这吵什么吵?” 说完,也转向沈浪:“老夫曾经官拜华盖殿大学士,和当今陛下相交莫逆,朝堂诸公呵呵……也识得一些,你若拜老夫为师,以后平步青云,不在话下。” “无耻!”王宗羲吴浈同时大怒。 姬文飞头皮发麻,眼看着三位大儒这就争吵起来,就差大打出手了。 师父原来这么厉害,跟香饽饽一样…… 等等,如果师父拜大儒为师,那我岂不是有了大儒师祖! 姬文飞眼睛刷的亮了起来。 第十四章 征粮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大周近两百年来国运渐衰,儒家也随之呈现出江河日下的颓势,在这种大环境下,儒林文坛、诗坛尽皆没落。 百年无文章,百年无诗词,以后史书里会如何评价这一段历史?又如何评价这段历史里儒家的各位领军人物? 比如吴浈,比如王宗羲,比如陆渊。 对于一心想要流芳百世、千古留名的三位大儒来说,对沈浪的诗才可谓甚是眼馋。 古往今来,只有诗词最动人心,也只有诗词才能传承千古,若是徒弟哪天灵感顿起,写出一首能够流传后世的《赠吾师XXX》,岂不令师快哉。 确实,诗词这东西只能妙手偶得,但他能得一首,就未必不会有第二首啊,宁杀错,不放过。 再者,沈浪对与兵法的那些见解,两个石头的实验,都证明了这是一个思想自由,不受禁锢,还勇于挑战,很有想法的男孩纸。 大儒们见微知著,心里便把沈浪定位成了可造之材,一块璞玉。 东明德当然也明白这个理,但他生性淡泊,崇尚无欲无求,虽然也有些惜才,却并未生收徒之心。最终,他实在看不下去,阻止了三人的口吐芬芳,提议让沈浪先到书院学习,至于拜师的事,之后再另说。 三位大儒想了想,也觉得收徒乃是要紧事,还需要对沈浪多做一番考察,只要不让另外两个老匹夫抢了先手就行,当下颔首同意。 见三人同意,东明德目光温和,看着沈浪,问道:“你可愿到仙留学院来读书?” 沈浪哪有拒绝之理,急忙躬身作揖:“学生见过诸位老师。” 而后,又转向郑夫子,感激道:“多谢郑师为学生引荐,郑师大恩,学生没齿难忘。” 若不是郑夫子的刻意引荐,凭他的身份,不可能搭上仙留学院这艘大船。 郑夫子抚须点头,看向沈浪的目光中充满期许。 这老头儿除了爱收金条,其实也是一个蛮让人尊敬的师长。沈浪暗想。 ………… 仙留学院课业繁重,再加距离京城路途遥远,沈浪不可能每天都回家。 学院的制度是上十休一,也就是说,沈浪每十天才可以回家一趟。 四位大儒给了沈浪足够的准备时间,约定三日后,正式开学。 跟几位先生道别后,沈浪和姬文飞原路返回。 此行收获颇丰,沈浪心情很是愉快,但姬文飞也不知怎么的,反而一直沉闷着脸。 “你怎么了?”沈浪有点好奇,这一趟你纯粹属于打酱油的吧。 “师父,你怎么那般迟钝,多好的机会白白错过了。” “……啥机会?” “刚才三位大儒争着要收你为徒啊,”姬文飞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沈浪,“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就只会干瞪着眼看。” “不然呢?”沈浪奇道。 我总不能真挑一个吧,那其他两位大腿岂不是再也见不得我了。 “你不会乘机说点好话,争取同时拜三位大儒为师吗?”姬文飞道。 这样,我就可以有三位大儒师祖了。 “废话,你以为我不想啊,”沈浪没好气的道,“这不拜师父跟娶老婆一样,只能有一个嘛。” “老婆是何物?” “……就是婆娘。” “谁跟你说婆娘只能有一个?”姬文飞惊异的看着他。 沈浪一呆,对啊,这是封建时代啊,三妻四妾了解一下。 等等,我为啥会有师父只能有一个的错觉?我从哪里得来的这种信息? 沈浪想起来了,前世从电视上看的…… 小时候妈妈说的没错,看电视果然害人不浅……看来这个世界的常识我还需要恶补。 不过……这样的话,三个哪能够我浪。 沈浪陷入了沉思。 ………… 沈老爷今日在外奔波一天,回到沈府时,天色已黑。 他脸色略显沉重,进府后直奔沈浪的小院。 结果被灵儿告知沈浪去仙留学院尚未归来。 “他去仙留学院干什么?”沈老爷有点发懵。 “奴婢听着,大概是仙留学院的大儒想见少爷。” “这厮又做了什么恶事,连大儒都招惹了。”沈老爷大吃一惊。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要是沈浪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被大儒注意到,那他小子十条命都得完蛋。 再想起白天的事情,真是坏事成双啊 ,他脸色沉的快滴出水来。 “爹,你怎么在这里。”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沈老爷转身一看,正是不省心的儿子沈浪。 他心头一松,转而又板起脸:“你这孽子,又干了什么好事,连仙留学院的大儒你都敢招惹?” 沈浪无语,感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从便宜老爹口里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孽子”。 我真的做了这么多孽吗? 见他不说话,沈老爷更为恼怒:“哑了吗?说,大儒们因何事寻你?” 沈浪翻了翻白眼,道:“大儒们听闻爹您鱼肉乡里,为富不仁,说父债子偿,要把儿子关在仙留学院里苦读终身,不成圣人不放出来。” 沈老爷一呆,随即醒悟过来,二话不说一摆袍子就脱鞋。 手法很熟练。 “淡定,淡定,”沈浪急忙阻止,“有好消息,孩儿被仙留学院收为学生啦。” 沈老爷身形一滞,顿了两秒,果断一抽鞋底子往沈浪身上招呼,一边招呼一边恶狠狠的骂道:“你这竖子,孽子,敢寻老夫开心,敢寻老夫开心……” 沈浪一边惨叫一边逃,院子里顿时鸡飞狗跳。 …………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亮出现在天边,绽放出柔和的光。 “哈哈哈哈……”小院里,沈老爷的畅快笑声响彻天际。 沈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乖乖跪在地上,一副刚刚吃草了的模样。 沈老爷快意大笑完,而后又感恩了列祖列宗,感谢了佛祖,感谢了天地神明等等,才想起被直接保佑的本尊刚挨了顿打还跪在地上,急忙上前扶起沈浪,满脸堆笑:“我儿辛苦,我儿辛苦了,奔波一天,累了吧,吃了没,灵儿,速速通知厨房给少爷热饭。” 老爹好现实啊…… “不用了,孩儿不饿。”沈浪摸着有点发疼的手臂,“爹,这么晚您找我什么事啊?” “哦,这不要打仗了嘛,”提到正事,沈老爷平静了些,“今儿商会上,从兵部粮官那里得知,此次征集粮秣的名单上有我们沈家。唉,出点粮倒没什么关系,只是往前线有一段路,得我们自己押送,这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粮草送不到前线,耽误了战事,后果不堪设想啊。” “粮草不应该就近抽调么?怎么会挨到咱家头上,京城离着边关可三千多里呢。”沈浪疑惑道,“再说了,粮草不是户部管的嘛,怎么兵部还有粮官?” “我儿懂得还挺多,”沈老爷忍不住看了沈浪一眼,要搁以前,自家这不成器的儿子哪能有这个知识储备。 “……书上看的。” 沈老爷点点头,有点欣慰,确实出息多了啊。 第十五章 拜访郑夫子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户部确实掌管天下钱粮,包括这军需之粮,不过今年变了……也不知道上面那些大人物咋讨论的,反正以后军粮这一块归兵部管了。至于征粮……朝廷此次征粮的地点是绥州,因为那里离边关近,而且粮也多,咱家刚好也是当地做的比较大的粮商之一,这不就上名单了。” “我还是没听懂,咱家在京城,怎么在绥州还有产业?搁那远呢,老爹你这手也伸太长了吧。” “哦,这事儿没跟你说过。你母亲娘家不在绥州那一块嘛,前几年,你舅来京,跟我说想要屯粮,做粮商。绥州自古田多粮丰,老夫也有点心动,便允了他,这几年也不知砸进去了多少钱,终于算是出了点成果,结果又碰上这档子事。” “原来如此……那朝廷征粮给钱不?” “自然是不给的。” “那还得我们自个儿运?运不到还要杀头,这也太没人权了吧。” “唉~”沈老爷叹气一口,“商贾之家,何谈人权?近年西边连连遭受蛮子骚扰,多流寇劫匪,这运粮一路,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此事关系我沈家之存亡,为父此来,便是要告诉你,我打算到绥州去亲自监运粮草,明日出发。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为父已书信一封,让你舅舅在那边广招好手为运粮保驾护航,应该没什么问题。” 沈浪点点头,父子俩又说了一会话,沈老爷便起身回去,准备明日出行的东西。 沈浪躺在床上,后脑勺枕着胳膊,脑海里不断思索。 “此次运粮之事,虽说老爹会准备充分,但还是有未知的变数,自己得未雨绸缪,提前做一些准备。” “到目前为止,我榜上的大腿有两条:姬文飞和仙留学院。” “姬文飞是皇子,但应该没有多少实权,一旦自己出事,就算他肯帮忙,能发挥的力量也有限。” “还是得抱紧四位大儒,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争取拜四人为师……哦,吴浈大儒要去打仗,那先把其他三位搞定。这年代师徒之情的分量还是相当重的,这是我现在能得到的最大助力。” “那我得不断表现自己,使劲人前显圣……” 第二日一早,沈浪便送老爹出城。 吴浈率领的大军也会在今日出发,至少赶在大军到达边关的前一天,粮草便要先送到。 沈老爷这一路,必然会赶得很急。 看着马车远去,沈浪略有一点怅然,感觉心底压着一块石头。 上午时分,吴浈率领的五万大军在祭天、告庙、誓师完毕后,正式出发前往边关。 五万兵马人头攒动,仿佛一条长龙,黑压压的没有尽头。 吴浈大儒身披铠甲,威风凌凌,儒雅气息一扫而光,浑身都是磅礴气势。 出城时,城门前摆放凯旋鼓,由太子亲击。 在烈烈鼓声中,大军挥师西行。 最近几年大周天灾频发,朝廷根本无暇顾及蛮族侵扰,如今终于腾出手来,这一仗,可谓是蓄谋已久,不仅要打退蛮族,还要一鼓作气,重新将之赶到招摇山以外的不毛之地。 下午,沈浪带着灵儿上门拜谢郑夫子。 为了表达诚意,他特意带了夫子最喜欢的礼物——三根金条。 来到郑夫子家门口,沈浪有点傻眼。 这是一个不怎么大的小宅院,破败的大门上老漆斑驳,上面挂着的“郑宅”牌匾,木纹龟裂,字淡的都快看不见了。透过门缝往里看去,有三四间房屋,院里倒收拾的干净,但既不豪华,也不精致,到处都是古旧之物。 这跟沈浪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在他看来,郑夫子家里的条件,钟鸣鼎食是够不上,但小资产阶级足够了。 岂料会如此荒凉。 “笃笃笃” 沈浪敲了半天门,就在以为院里没人刚要离开的时候,郑夫子才姗姗来开门。 “你怎么来了?”看到沈浪,郑夫子有点讶异。 沈浪躬身作揖:“学生特意来感谢老师。” “你倒是有心了,嗯,先进来吧。”郑夫子将主仆二人让进院子。 沈浪才发现,院里有一间房里摆着课桌,二三十个小孩正在埋头写字。 到了客厅,沈浪让灵儿奉上礼物。 郑夫子拆开布包一看,黄澄澄仨金条,不由抚须笑道:“你这礼挺……豪气。” 是“壕”,这个字吗? 沈浪呵呵一笑,问道:“老师,那些小孩是……” 郑夫子顿了顿,道:“都是些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从那里逃难来的,在街边流浪乞讨。老夫看不下去,便带回家来,这已经好几年光景了。起初只有一两个,后来越来越多,老夫教他们读书认字,这些孩子也很努力刻苦,只是身体虚弱,容易得病。前些日子,孩子们得了伤寒,一个传一个,最后所有人都患了病。若不是用你那十根金条买了钦天监的丹药,这些孩子们恐怕都好不起来。” 伤寒在这个时代不算大病,但也不小,普通的药草不顶用,钦天监的丹药倒有奇效,可惜太贵。 沈浪有点惭愧,原来一直以来自己都在误会郑夫子。 要养活这么多孩子,还要为他们治病等等,郑夫子那点俸禄确实不够。 郑夫子看他神色,笑了起来:“你是不是一直以为老夫受贿贪钱,不像好人。” 宁怎么知道? 沈浪急忙否认:“没有没有。” “哈哈哈哈,有也不怪你。”郑夫子笑道。 片刻后,他的神色又黯然下去:“只是,还有一个孩子,吃了钦天监的丹药,病是好了,却陷入昏迷一直醒不过来,请了大夫也看不出原因,老夫心急,却也无可奈何。” 沈浪想了想,心里一动:“那钦天监的术士会不会有办法?” 郑夫子道:“这一层老夫也想到了,钦天监应该是有办法的。只不过,钦天监的术士不好请啊。老夫去过一次,连大门都不让进。” 这么没人情味的吗? 沈浪想到了寇谦之和闻人星,虽然只是一面之缘,但感觉这两人还是挺好交谈的,只是有点怪癖罢了。 他想了想,对丫鬟道:“灵儿,你回府一趟,在我床头有一把扇子,你取来给我。” 灵儿应声而去。 “老师,我再去试试,看能不能请来一位术士帮忙看看。” 郑夫子虽知道几乎没有可能,但不好打击学生的积极性,欣慰点头。 第十六章 寇兄,我教你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大周京城,似六部大理寺戍京司等等衙署,都设置在宫城正阳门前,清华街两侧。唯独钦天监不同,他设立在内城,紧挨着宫城东侧。 沈浪带着灵儿来到钦天监外,一眼便看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大楼。 那是钦天监的主建筑“通天楼”,其高越百余丈,换算成前世单位,大概是三百多米。 虽然沈浪是看惯高楼大厦的,但还是被这座通天楼震撼了一下。 在这个时代,这应该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高楼吧。 在大门口,守卫拦下沈浪二人。 “在下要找钦天监的寇谦之和闻人星两位,烦请通传。”沈浪说着,递过手中的扇子。 那守卫打开一看,扇面上清气白光不断流转,一看便不是凡物,当然,最重要的是,它是法器。 但凡法器,尤其在京城,大部分都跟钦天监有关。 虽然阴阳道门也铸法器,但一般不会外传,钦天监则不同,他们批量制造法器,除了供给军队,还自己售卖,比如东市就有钦天监旗下的法器专卖店。 “请稍等。”侍卫态度顿时好转,进去通传。 一会儿,那守卫出来,恭敬道:“公子,寇大人在四楼等您。” 沈浪点点头,带着灵儿进去。 大楼里,到处是来来往往的白衣弟子,沈浪上到四楼,一眼便在空荡的大厅里看到了寇谦之。 他正全神贯注不知在桌上捣鼓什么。 沈浪上前,看到寇谦之把一种黄色晶体和白色碎石状的东西混合起来,正放在石槽中不断研磨搅拌。 空气中传来一阵刺鼻的味道。 沈浪嗅了嗅,随口道:“你在配huo药?” 寇谦之手嗦嗦嗦的抖了三下,看向沈浪,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沈浪眨巴眨巴眼睛:“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寇谦之一呆:“你刚才什么都没说吗?” 沈浪点点头:“寇兄,汝应该是幻听了。” 寇谦之目光幽怨:“我又不傻……” 见他不信,沈浪只好拉出见证一切的第三者:“灵儿,你刚才有听到少爷说了什么吗?” 灵儿乖乖道:“少爷说,你在配huo药?”后一句学沈浪的语气。 沈浪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灵儿,你为何也变得这么狗? 寇谦之顿时激动起来:“你知道huo药,你竟然知道huo药。”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huo药已经被发明,然后又失传了? 沈浪打探道:“略知一二,寇兄是从何处知道此物的?” “我不知道呀,我就正在造,这不还没造出来嘛。” “寇兄莫开玩笑,你怎么知道它叫huo药的。” “这是我早上刚刚给此物起的名字啊……”寇谦之说着,忽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沈浪,“我刚起的名,你怎么知道?”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huo药还没有现世,而寇谦之,就是即将发明huo药的人?沈浪也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 "我……我也是偶然间造出了此物,看它燃烧有火,粉末似药,便称它为huo药。"沈浪随便想了个理由。 “什么?你都已经造出来了?”寇谦之先是惊呼,而后颓然,脸上神色变幻,最终一屁股坐到地上,喃喃自语:“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等逆天之物,我寇某人费尽心机也不过才触到门槛,没想到……我小觑了天下英雄啊。” 看他这副魔障一般的样子,沈浪有点惭愧。如果没有自己这个穿越作弊器,寇谦之应该会因为huo药这个发明而载入青史,名垂千古吧。 他想了想,道:“寇兄,你想学的话,其实我可以教你。” 寇谦之闻言,飞也似的弹起身子,握住沈浪的手,激动道:“你肯教我?你真的肯教我?” 他深知,huo药此物一旦问世,绝对是战略级的资源,如果沈浪将此物亲手献于朝廷,能得到的好处不可想象。 最讨厌臭男人摸人家了……沈浪不露声色的抽回手:“自然,我这会就可以教你。” 顿时,寇谦之感动到无以复加。 这是何等的广阔胸怀,又是何等的信任于我! “沈兄,你这个朋友我寇谦之认下了。此后,你我便是生死之交。”寇谦之拍着胸脯,“沈兄旦有要求,我寇谦之必尽力为之。” 这不大不小也算是一条大腿吧…… 沈浪欣然颔首。 ………… “寇兄,这硫磺跟硝石可配huo药,你是怎么想到的?”通天楼四楼大厅内,沈浪指尖捏着一块黄色晶体,一边近距离观察,一边问道。 “硝石?哦,沈兄说的是这焰硝吧。”寇谦之呆了一下,解释道,“有一次,我听说阴阳道门的牛鼻子炼一炉大丹,结果炉子炸了,当场死了好几个道士。” 这事情显然很惨烈,但寇谦之的表情充满了幸灾乐祸,“我去现场观察,他们用的东西又多又杂,我历经数月,经过几百轮筛选,才最终确定了硫磺和焰硝二物是引起爆炸的关键。” 沈浪暗暗点头,这寇谦之果然有一把刷子,其实给他足够的时间,这huo药肯定能被他捣鼓出来,自己也算是捡了个漏,捡了条腿…… “还缺一样,木炭。”沈浪道,“硫磺和硝……焰硝确实是关键,但仍然需要一种易燃物来更快引爆他们,加速能量爆发,达到爆炸的效果。” “原来如此,我怎么没想到,沈兄果然大才。”寇谦之恍然大悟,就差顶着大拇指喊666。 沈浪有点脸红,huo药的成分配比其实很简单也好记,所以他才至今没忘。 很快木炭取来,沈浪把三样东西摆成一溜在桌上,一边准备动手,一边道:“huo药的配比,我现在用的是一硫二硝三木炭,但这个配比并非最佳配比,威力还到不了最大。至于最佳配比,我到现在也还没有寻到。” 寇谦之一边全神贯注的听,一边将沈浪的每一句话都牢记在心里。 “天然的焰硝含有杂质,要经过熬煮、降温、过滤的过程,去除里面的杂质。”沈浪一边说,一边利用桌上的器材进行操作。 “好了……”沈浪将处理好的硝石粉末倒在容器里,轻柔细腻的小颗粒,仿佛一吹就散,“好的焰硝就应该是这样,晶莹剔透。” 此时,不止寇谦之,全程观看的灵儿也不由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接下来,将一份硫磺,两份焰硝,三分木炭,混合起来搅拌均匀,切记不能用铁器研磨,否则一不小心就提前炸了……” 捣鼓了半天,终于在某一刻。 “呼~”沈浪长长的呼一口气,“大功告成!” 第十七章 实验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照耀在钦天监通天楼上,折射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这个时刻,钦天监的各位官职人员正准备下班,白衣术士们仍然沉浸在各自的修炼或发明中,钦天监两位副监则袖袍飘荡,站在顶楼的观星台上观赏风景。 观星楼位于通天楼顶层,四面开阔,在这里俯瞰京城可谓是登高望远,颇给人心旷神怡之感。往日若监正在,这里便只能有监正一人,旁人不得同意不得上来。 两位副监当然也包括在内。 此番监正有事外出,两位副监得了空,也来体验体验帝王视角的感觉。 微风拂面,似女子柔夷划过脸庞,在这里,两位副监内心不由自主的获得平静,感觉这人间喧闹,诸事纷繁,仿佛都随风而散。 就在两人深深沉浸于一种玄妙境界无法自拔时。 “轰隆” 一声巨响,从通天楼里传来,整栋楼体,仿佛都在这一刻震了两震。 两位副监脚一哆嗦,好险没从观星台上掉下去。 两人稳定心神,神念散发,彼此对视一眼,刹那间身形消失,再次出现,已在观星楼第四层。 此时这里一地碎石,其中还夹杂着厚厚的铁片,桌椅被某种力量掀翻断裂,各种仪器满地散落,现场一片混乱。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众多钦天监弟子快速赶来,站在大厅口惊疑不定的观望。 空旷的大厅西侧,有一间墙壁厚重的石屋,但此时已被生生炸开了一个口子,里面乌烟瘴气。 寇谦之脸上黑漆漆一片,乱糟糟的头发呈蘑菇状,衣衫褴褛,有点懵逼的站在石屋前。 “寇谦之,你在干什么?”两位副监齐齐怒喝。 “哎哟~” 墙角忽然传来she 吟声,所有人循声望去。 一个少年一边叫唤一边扶着墙站起来,旁边不远处还有一位绿衣少女,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灵儿!”沈浪甩了甩脑袋,总算清醒一点,一眼便看到倒在地上的灵儿,一瘸一拐的过去搀扶。 两位副监见状,不由眉头微皱,其中一人身形一闪,出现在灵儿身边,把脉一探,神色微松,对一脸担心的沈浪道:“无妨,只是震晕了过去。” 他手指运气,渡送气机,片刻,灵儿双目微颤,慢慢睁开了双眼。 沈浪松了一口气,抱着丫鬟柔软的身躯温柔出声:“灵儿,没事吧?” 灵儿挣扎了一下,奈何一时使不上劲,脸色通红的气道:“少爷请自重。” “咳咳,不小心,不小心,”沈浪讪讪收回不由自主滑向灵儿臀上的手。 两位副监看着狼藉的现场,又看了看狼狈的三人,对视一眼,挥退了看热闹的一众弟子,道:“寇谦之,说说,你又捣鼓出来了什么东西?” 寇谦之这会也恢复了清醒,发现沈浪主仆没事,也是松了一口气。当下,把刚才的情景向两位副监解释了一下。 沈浪配好huo药后,寇谦之迫不及待的便要实验威力,他依葫芦画瓢,又亲自做了大量huo药,全部封装进一个人头大小的铁皮罐子里。 为了加强威力,他打算在厚厚的铁皮上刻画阵法,这个工作有点风险,安全起见,他在早已建好的石室里进行。 这石室墙壁厚实,极为坚固,且寇谦之对自己的阵法造诣颇有几分信心,料想不会出事。 本来他还极力邀请沈浪也到石室内,在一旁观瞻,贪生怕死沈少爷自然一口拒绝,在石室外一边等待一边逗引小丫鬟。 结果就炸了…… 沈浪默默听着,内心不由涌起一阵后怕。幸亏今日出门带上了灵儿,之前若不是灵儿在千钧一发之际抱着他向旁边避开,炸飞的石门怕不是能把他砸成肉饼。 这算不算穿越人士专属运气光环? 听完寇谦之叙说后,两位监正一时陷入了沉寂。 “轰” 就在这时,石室塌了。 爆炸的力量早已让石室千疮百孔,墙壁布满裂纹,此时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这huo药辅以阵法,威力竟恐怖如斯! 两位副监面面相觑,都感受到了彼此内心的想法。 此物日后必成为大周的战争重器,不可外泄。 而寇谦之刚才已经说明,此物乃是眼前这少年沈浪发明。 此时,寇谦之适时为沈浪介绍:“沈兄,这两位是钦天监的两位副监,如今师父不在,钦天监诸事皆由二位前辈做主。” 他口中的师父,想必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监正吧。 钦天监上下弟子足有数百,但监正只有三位亲传弟子,这寇谦之便是其中之一,也不知道闻人星是不是。 沈浪心中思量,面色不变,向二位副监行礼:“晚辈沈浪,拜见两位前辈。” 两位副监点点头。 “老夫高修永。” “老夫钟修真。” 沈浪再次作揖,恭敬道:“拜见高前辈,钟前辈。” 高修永屡屡胡须,打量着沈浪:“此物真是由你独创?” “正是晚辈,不过,就算没有晚辈,寇兄也会造出这东西来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沈浪道,顺便抬了一把寇谦之。 沈兄弟果然义薄云天,寇谦之大为感动。 高永修点点头,意有所指:“那之前你可有……” 沈浪心领神会:“前辈放心,此物从未现于人前。晚辈愿将其无偿献于朝廷。” 这小子倒挺机灵。 两位副监满意颔首,钟修真笑道:“沈公子少年英才,此物对帝国大有裨益,吾等必定汇报陛下,对沈公子大大奖赏。” 沈浪顿首道谢。 “沈公子师承何门?”高修永问道。 怎么,宁也想收我为徒? 沈浪道:“晚辈是仙留学院的学生。” 高修永点点头,眉宇间不掩失望,证明他确实有意让沈浪拜在钦天监门下。 仙留学院的院长与监正有旧怨,所以钦天监便与仙留学院日常不和。再者沈浪既然已经选择了儒家体系,自然不会再修行术士体系。 此间事了,两位副监离开,沈浪正要告辞,才想起今日来是有正事的。 当下,他把郑夫子家里小孩的问题说于寇谦之,寇谦之自是满口答应,并且立即动身,与沈浪赶往郑夫子家里。 寇谦之不愧是监正的亲传弟子,一路上给沈浪展示了许多他随身携带的法宝,都装在一个具有空间收纳能力的小包里,看的沈浪眼馋不已。 最后,寇谦之露出獠牙:“沈兄,你不如断绝跟仙留学院的关系,来我钦天监吧。以你的天纵奇才,我师父定会收你为亲传弟子,像这样的法宝,要多少有多少。” 沈浪咽了口吐沫,用最后的倔强艰难拒绝。 “笃笃笃” 敲开门,郑夫子见沈浪果真请来了钦天监的术士,不由大喜,他原本其实没有多少期待。沈浪不过一阶普通商人子弟,钦天监的术士却是一等一的清贵。 郑夫子是沈浪的老师,寇谦之很是恭敬,丝毫没有术士惯有的傲气。 他手在腰间一探,一个白色瓷瓶出现在手中,递给郑夫子:“吾观先生似是身有暗疾,此药每日一服,一月可痊愈。” 钦天监擅长各种术,包括医术。 郑夫子接过道谢,寇谦之的恭敬他看在眼里,自然知道是沈浪的缘故。 “看来,我还是小觑了这小子,他不仅仅只有才华。”郑夫子暗想。 “啧啧,好富有……”沈浪艳羡的看着寇谦之腰间的小包,心道,“不像我,除了才华,一无所有。” 第十八章 收容院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来到小屋,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看年纪只有五六岁,面色还好,只是昏迷不醒。 寇谦之上前,手指随意扣于女孩手腕处把脉,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眉头逐渐皱起。 “她吃过的是哪种丹药?”寇谦之问道。 郑夫子忙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一个青色上面刻花纹的小瓷瓶:“就是这种。” 寇谦之接过,打开倒出一枚黑色药丸,闻了闻,确实是钦天监出品的伤寒特效药,正牌,无添加。 他泄气道:“体内伤寒毒素已清,也没有其他症状,为何昏迷……我也找不到原因,只能等我师父回来,请他老人家出马。” 郑夫子闻言,失望道:“这孩子这幅样子,也咽不了饭,每日只能灌些水,只怕捱不了几天。” “这好办,”寇谦之手往腰间一探,探出一瓶丹药递给郑夫子,“每日一粒就好,遇水即化,和水灌下。” 郑夫子慌忙收起。 沈浪在一旁提醒道:“寇兄,你可别回头把这事儿再给忘了。” 寇谦之拍着胸脯:“自然不忘,早就说过了,沈兄之事,我寇谦之必定竭力而为。” 二人拜别郑夫子,出去时,院子里某间屋内,郑夫子收养的孩子们正在齐声读书。 朗朗读书声,为这个简单而朴素的院子仿佛增添了无限活力。 寇谦之感慨道:“郑先生是真正的读书人,真正的君子啊。” 沈浪默默点头,心有所思。 回到府上,前去向母亲问安。 沈母已经知道儿子被仙留学院录取,高兴的四处宣扬,但凡认识的人家挨个去跑,这会儿才刚从李家串门完回来。 眼看着儿子有点出息了,沈夫人就开始动心思,旧事重提:“我儿,最近可有看上的姑娘?” 沈浪眼中露出了似花痴似流氓般渴望的眼神,扭捏道:“倒是……有一个。” “谁?”沈夫人眼睛一亮。 一旁的灵儿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群芳阁的翠花姑娘。” 沈夫人一呆,翠花是谁她不知道,但群芳阁是知道的。 “不行,”她顿时尖叫,“你……你有没有点出息,竟然喜欢青楼女子。” 沈浪翻了个白眼:“青楼女子怎么了,她们热心服务每一位客人,严格遵循顾客就是上帝的行业准则,只要肯给钱,她们可上可下,可前可后。她们还深谙变装之道,有时是武林女侠,有时是深闺小姐,有时又变成异域舞娘。她们明明这么有本事,娘你凭什么看不起她们?”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灵儿脸色。 小丫鬟面无表情,没有脸红。 沈浪满意点头。 “你……”沈夫人气急,骂道:“你这孽子!” 老爹俯身? 沈浪叹了口气,不再打趣母亲,道:“娘,孩儿这才刚刚加入学院,学还一天没上,就想着祸害别人家姑娘,让学院的大儒们知道了,一个不高兴再把孩儿开除了。” “净胡说,什么祸害别人,娶妻生子乃是人伦大事,你们学院的大儒闲的没事管了。” “……总之,孩儿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沈浪一本正经道,“只有读书,才能使我快乐。” “……”沈夫人还是不甘心。 “再说,孩儿我去学院后,每十日才能回来一次,其他时间都在山上挑灯苦读,哪有时间谈情说爱洞房花烛的。” 这下灵儿脸红了。 小丫头脸皮也忒薄了点,要给她讲个有色笑话,那脸蛋儿岂不得熟透,沈浪暗笑,同时有点期待。 闻听此言,沈夫人果然被吸引了话头,苦着脸道:“每十日才能回来一次?这么久,我儿能经得住嘛,也不知道那里的饭菜怎么样,衣服有没有人洗……你让大儒们通融通融,把灵儿也带在身边呗。” 看着絮絮叨叨的母亲,沈浪不由心一暖,柔声道:“孩儿既然是去读正经书,就不能读成了书呆子,要什么都学,什么都会。相信学院里的学子们应该都是这样的,我只有尽快独立,才能融入到他们里面去。” 沈夫人沉默片刻,有欣慰又有点难过。 欣慰是因为沈浪那番话说的合情合理,也证明他确实懂事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纨绔子弟。 难过则是因为,感觉儿子一下子长大了,做母亲的心里又仿佛少了点什么。 “娘,孩儿有一事,想跟母亲商量。” 看儿子神色认真,沈夫人不由坐直了身子,道:“什么?” 沈浪便把郑夫子收留流浪孩子的事情说了。 “孩儿想着,咱们家反正有钱嘛,不如在城里寻一处院子,专门用来收容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我再去请一下老师,让他闲时过去教教孩子们读书认字。现在爹不在,孩儿便与您商量一下,再过些日子天便冷了,此事宜早,娘若同意,孩儿明日便让人去办。” 沈夫人想了想,微笑道:“这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娘自然同意,你去办吧,多花些钱也没关系。” “哎,好嘞。”沈浪眉开眼笑。 灵儿在一旁静静听着,目光闪烁,嘴角也逐渐弯起了弧度。 ………… 第二天,沈浪找了府上的李管事,嘱咐他在城里僻静地找一处宅院,要大一些,房间多一些。 然后又去找了郑夫子,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他要去仙留学院读书,自然没有时间管理收容院的事。 郑夫子在明心书院只是上午值班,下午闲着。沈浪便提议由郑夫子帮忙管理,报酬为每月三根金条。 郑夫子一口答应下管理收容院的事,却对自己的报酬连连拒绝。 最后,沈浪没办法,威胁道:“老师,你要是不收,可莫怪学生心狠手辣。” 郑夫子讶道:“你待如何?” 沈浪“刺啦”一声,扯掉了自己半边袖子,又“刺啦”一声,扯下半边裤腿。 郑夫子惊愕的看着他,然后,脸色逐渐抽搐…… “老师,您要再不答应,学生便这样日日在您面前晃荡。” 郑夫子眼神使劲往别处瞟,避着不去看沈浪:“你……你这年轻人……。” “不讲武德是吧,”沈浪身形敏捷的不断往郑夫子目光上凑,“就不讲,就不讲,答不答应,答不答应……” 最终,郑夫子还是禁不住沈浪的无耻手段,无奈败下阵来。 郑夫子提出最后一个倔强的要求:“你给两根便够,三根承受不起。” 沈浪奇道:“为何?” 郑夫子缕着胡须:“因为三是单数,老夫看不惯。” 沈浪:“……” 第十九章 离家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翌日,天还未亮,灵儿便来敲沈浪的门,结果沈浪呼呼大睡,完全听不到。灵儿无奈,只能进去把他推醒。 “这么早搞什么?”睡眼惺忪的沈浪打着哈欠。 “夫人说,第一天入学,要早点去,给学院的老师留个好印象。” “好吧,”沈浪闭上眼睛,任由灵儿给自己整理衣衫。 灵儿忙完,一抬头,才发现沈浪就这样站着又睡着了。 她有点发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的眉眼,她早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想想自己陪在他身边,做他的丫鬟,大概有三四年了吧。 刚开始跟着他,他就是一个纨绔混账,有时候还会企图欺负自己,她也不会因为自己是丫鬟就委屈受罪。她的拳头没有沙包那么大,但可以把弱不禁风的沈浪当沙包一样打。 挨了几次打,沈浪就再也不敢惹她,平时无事,也不理她,她乐得清闲,做好分内的事,练好自己的功夫。 对这样的纨绔子弟,她内心充满了鄙夷,心想着,再待几年,报了老爷夫人的恩,自己就离开这里,去做自己的事。 可是不久前,他似乎一下子变了,变化呈现在方方面面。 他不再去那些烟花之地,不再去街上欺负弱小,不再去做各种荒唐不已的事。 他开始变着法儿和自己说话,自己冷冷淡淡的他也不生气,还会给自己买小礼物,有时候,他的那些笑话其实已经逗笑了她,只是她强忍着不笑而已。 他好像也变得有本事了,他会作诗,作的还不差,得大儒赏识,成了仙留学院的学子,他还教钦天监的术士造东西,连钦天监也想收他为弟子。 他还会为了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建收容所…… 现在的他……确实是一个挺不错的少爷……就是有时候看自己的眼神有点猥琐,有时候跟在自己身后,还悄悄偷看…… 他以为自己不知道,呵呵,弱小的他,对武者的识感一无所知。 想着想着,灵儿不由嘴角上扬,笑了起来,才发现,沈浪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一眨不眨看着她。 灵儿一呆,唰的一下脸面通红,受惊似的退后一步。 “灵儿……” “少爷……”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口,气氛陷入异样。 “额……你先说。”沈浪道。 “奴婢还要替少爷收拾行李,先告退了。”灵儿低着头说完,匆匆转身出去。 灵儿虽然年纪小,但却是练过武的,身材发育良好,蛮腰细腿,走起路来袅袅曼妙,颇有一番风韵,沈浪眼光不由飘了。 灵儿身子滞了滞,然后走的跟快,转眼消失在门口。 沈浪瞧在眼里,心中得意。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知道我在偷看?攻心而已,女孩子,心底里都愿意自己的美丽能够被如我这般优秀的人欣赏。 呵呵,单纯的灵儿,对男人的心计一无所知。 ………… 沈府门口,马车已经备好。 沈夫人眼里含着泪,不断叮嘱儿子。 “哎呀娘,孩儿又不是不回来,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沈浪嘴上抱怨,心里却很温馨。 无论哪个世界,有亲人,就不会感到孤独。 “呸呸,”沈夫人赶紧朝地上啐,“莫要说不吉利的话。” 沈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了,娘,我走了。” “好吧,”沈夫人一脸不舍,“休假了赶紧回家来,莫要以为没人管了,就去胡闹鬼混。” “是,孩儿保证第一时间就回家,绝不去群芳阁找翠花姑娘。”沈浪一本正经道。 “就胡说,”沈夫人瞪他一眼,“灵儿都跟我说了,群芳阁压根就没有叫翠花的姑娘。” 沈浪诧异的瞥了眼灵儿,小丫鬟目不斜视,面无表情,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沈浪想了想,道:“娘,其实孩儿就喜欢灵儿这丫头,您把她嫁给我得了。” 灵儿脸腾的一下红了,双眼圆睁,怒瞪沈浪。 沈夫人一呆,不由看了看灵儿,见两人面色,便知道沈浪在打趣灵儿,轻轻拍了拍沈浪,笑道:“你这孩子,莫再瞎扯。” 说笑一会儿,沈浪拜别母亲,登上马车。 戴着草帽的车夫马鞭一扬,在众人的注视中,马车远去。 ………… 辰时中,沈浪到达了目的地:仙留学院。 他站在山脚下,仰头望着。 清晨的阳光中,仙留学院的建筑群掩映在杻阳山半山腰中,既美丽又壮观,犹如一副精致的画。 第二十章 测试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这个世界上读书人分两种:走普通体系的和走修行体系的。 用个通俗的例子来区分两者,大概是: 前者骂一句“沈浪,汝嘴上生痔疮”,就是单纯的骂骂而已,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但后者同样骂一句,沈浪嘴上会真的生出痔疮。 这就是儒家修行人士攻击的最主要手段:言出法随。 其实总结起来就一个字:喷。 当然,这不是前世的键盘侠,一键在手,天下我有。 你得清楚,自己到底在哪个段位。 小小的白银欲图喷翻王者,结局当然是被干趴下。 仙留学院,玄岳亭中。 沈浪根据三位大儒给自己科普的知识总结了以上内容。 “学生知道,读书人都擅长喷人……”在大儒们不善的目光中,沈浪换了个词语,“嗯……能言善辩,那为何不都走修行体系,那样我儒家岂不是天下无敌?” 他知道,天下读书人千千万,皆是儒家子弟,但走修行体系的其实并不多。 陆渊竖起一根手指:“原因只有一个字,难。” “儒门第一阶新晋境,需要参悟诸圣经典,参透便可突破至第二阶开窍境。事实上,开窍境才是儒家修行体系的真正开端。” “诸圣经典,天下读书人都在读,都在背,因为科举要考嘛,但九成以上的读书人,终生了无参透。参悟靠的是天赋,是悟性,没有这些,把诸圣经典倒背如流也徒劳无功。” 原来如此,沈浪点点头,表示懂了。 王宗羲缕着胡须,慢悠悠道:“这其中诸多道理,你以后自会慢慢懂得。现在,需要先测一下你的德行。” “德行?” 王宗羲颔首,肃容道“德行与品性,才是身为读书人最重要的东西,否则,力量再大,也不过是国贼禄鬼,方命圮族,我仙留学院,不出这样的读书人。” “那这个……怎么测?”沈浪有点脸白,在德行和品性这两方面,他有点不信任自己。 “呵呵,你看那里。” 沈浪顺着王宗羲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块一人高的石碑挺立在亭子旁不远处的草丛旁。 王宗羲笑呵呵道:“此碑乃圣人所留,专门用来测学院学子的德行。你把手贴在上面,看石碑上光芒亮几寸,亮的越多,自然越好。” 会不会还出现几个字:德之气,三段? 沈浪心里嘀咕一句,只能硬着头皮,在三位大儒的注视下,走到石碑面前,手心贴上。 下一刻,沈浪只觉眼前金光一闪,自己出现在一片空旷的沙漠里。 这仿佛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天地间一片寂静,更可怕的是,天上一轮炽烈的太阳死命将热量传向沙漠。 “我是谁?我在哪里?”他暗自喃喃,这一刻,他忽然没有了记忆,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用手掌放在额头遮阳,向四周看去,放眼之处,除了沙漠,还是沙漠,其他什么都没有。 他颓然往地上一坐,立马又火烧屁股般站了起来,却是那沙子为实炽热,竟烫的他受不住。 他只能迈开脚步,随便挑了一个方向一直走去。 这一走,不知到底走了多长时间,他只觉得很长很长很长很长,但是面前的景物竟然没有一点点变化,连沙丘起伏的程度都感觉一模一样。 若不是他身后一连串的脚印,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在一个地方原地踏步。 他越来越疲累,也越来越颓废,难道要就这样,葬身沙漠吗?他想。 就在他终于将要倒下的最后一刻,他远远的看到一个灰白色物体。 在这光秃秃一片黄的沙漠里,若非他眼力好,还真看不出来。 他一阵振奋,突然觉得又有了力气,想也不想,一步一颠的向那灰白色物体走去。 走近了,却原来是一个一身灰白旧袍的老人,躺在地上不知生死,老人旁边还有一副人形骨架,经久日晒,在阳光下白的刺眼。 他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探了探灰衣老人的鼻子,还有微弱气息,他心下稍安,总算碰到一个活人了,但马上又颓唐下来,这老人皮肤干枯,嘴唇干燥,显然是脱水所致,眼下肯定是无处去找水的,老人就算还尚存一丝气息,但也定再熬不多时。 他叹了口气,看看旁边的白骨,又是一阵哀伤,只怕不多久,自己也要变成尸体一具,多年之后,倘使有人到来,看到的亦不过是三具骨架罢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想去摸摸那具骨架,哪知手指刚触到,那白骨竟立时化为堙粉,一堆白屑散落一地。 咦~他一阵惊讶,却不是因为那白骨一碰即碎,而是因为白骨粉碎后露出底下的沙漠,那沙里竟露出一个玉壶嘴来。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玉壶嘴,并不似周围沙漠一般烫手,他握住壶嘴,轻轻一拔,竟将那壶嘴轻而易举拔起,却原来全身是个玉壶,端在手里竟有清凉感觉。用手端着壶身摇了摇,传来哗哗水声,大喜之下,他急忙拧开壶塞,小心翼翼的往手上倒上一点,却不是水又是何物! 他立刻仰头灌了一小口,立时一股清凉直透心底。又灌了一小口,不舍的拧紧壶塞,这壶并不大,而且只有一小半水,为实不多。 但他马上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个因为脱水而昏迷的灰衣老人。 他犹豫了,若要救老人,这些水全用上都不一定能行,而若是没水了,以自己这副身子,恐怕多半走不出这沙漠了。 他就在那里呆呆站了半天,天空上烈日依旧炙热,诺大的沙漠寂静无声,空气中热流涌动,一丝微风都不起。 半晌,他才感觉自己身子都僵了,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老人,花白的头发,粗糙的皮肤,布满皱纹的脸庞。 “人之一生,不问性命久短,不问功名几何,但求问心无愧,自能活的圆满,无愧于天。” 毫无缘由的,这样的话语忽然自心头略过,他抬起了头,看向天空。 “无愧于天……天真的能看到么?” 他想着,但已迈开脚步,走到老人身边,蹲下身子,拧开壶塞,一手抬起老人的头,一手执壶将剩下的水小心翼翼灌入老人口中。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给老人灌水的时候,周边的景物忽然晃动起来,如雾一般氤氲缥缈,他眼角余光注意到这种变化,错愕的抬起头来,只见不知何时,周围一望无际的沙漠竟已消失了,旁边有一个亭子,里面有三位老者,张大嘴巴,目瞪口呆的死死盯着他。 下一秒,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 “三位,老师?”沈浪怔怔的开口,“刚才发生了什么? ” “石碑……不见了。”三位大儒,齐齐喃喃。 第二十一章 寝舍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圣人建院之初,留下石碑一块,立于学院之中,此后两千余年,但凡想要拜进仙留的学子,必须通过石碑测验。 但是,两千年后的今天,就在三位大儒的面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刚刚发生。 三人眼睁睁看着,石碑一寸一寸化为湮粉,犹如圣光一般,全部自沈浪手心涌入,消失在他身体里面。 与此同时,杻阳山上清气冲霄,圣殿里,圣人雕像剧烈震颤。 苍穹中,似有煌煌宏音响起,学院所有学子,霎时心神失守。 这一刻,京城四方云动,无数道目光注视仙留学院方向。 玄岳亭前,空气氤氲变幻,院长斐仁的身影突兀现出。 他一指点向沈浪眉心,金光骤起,沈浪立时昏厥,下一刻,漫天清气顿收,天地重归寂静。 斐仁一手挽住晕厥的沈浪,转身面向三位大儒,沉声道:“去圣殿。” 说完,身影消失不见。 三位大儒相视一眼,同时出口:“吾身在处,是圣殿。” 下一秒,三人也消失,再次出现,已在圣殿。 圣殿乃圣人逝去后所建,里面只供奉圣人雕像。 读书人口里常说“诸圣”一词,事实上,儒家真正的圣人只有一位,便是儒家体系开创者。后面的诸圣,皆是虚圣,半圣和亚圣。 圣人之后,再无至圣。亚圣,便是当今儒家体系中的最高品级。 此时,院长斐仁仰望高大的圣人雕像,脸上神色复杂至极。 王宗羲开口道:“院长,刚才是怎么回事,石碑为何会……” 斐仁摆了摆手:“此事,你们不必过问,到了该知道的时候,自会知道。” 三位大儒面面相觑,院长不说,自然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因为此事太过机密,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危险。 联想到石碑的来历,三人隐隐有所猜测,脸上尽皆显出动容之色。 “刚才石碑异象,没有旁人看到吧?”斐仁院长问道。 陆渊道:“倒是没有,只不过,石碑凭空消失,谁都会感觉到不对劲,是否要请圣言,屏蔽天机?” 屏蔽天机后,世人将遗忘石碑的存在。 不过,这是九阶亚圣才能掌握的能力,当然,仙留学院没有亚圣,但作为圣人曾经的道场,自有其他办法屏蔽天机。 “不必,只要没人注意到这孩子便是,”斐仁看看躺在地上的沈浪,又回望圣人雕像,“对外便说,适才天地异象,皆由圣人石碑自溃造成,我仙留学院亦不知其中原因。” 三位大儒颔首。 ………… 沈浪幽幽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里,檀香弥漫,三位大儒正围坐喝茶,听到动静,皆向他看来。 沈浪下床,只觉身体轻盈,念头通达,目光及处,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围绕心间。 “三位老师,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被个老家伙阴了一指?”沈浪疑惑道,他晕厥前最后看到的景象,就是一个白胡子老头竖着中指向他戳来。 “咳咳,”陆渊大儒咳嗽一声,提醒道:“那是咱们学院院长。” “哦?”沈浪惊道:“难怪头角峥嵘,老当益壮,您不说,我还以为是圣人再现世间呢。” 三位大儒一滞,尽皆摇头失笑:“你这小子,莫要偷奸耍滑,读书人最重要的是一腔正气,阿谀逢迎可要不得。” 沈浪顿时面露愧色:“学生知道了,以后,学生必定努力学习老师们的一言一行,也像三位老师一样,德才兼备,名扬天下。” 三位大儒满意点头:“孺子可教也!” 沈浪想起,自己昏迷前似乎看到石碑消失,当下问起,三位大儒缄口默言,只告诫他务必守秘,然后交代了一些入学事宜,便将他赶出来。 “神神叨叨,不说也知道,此事八成与我有关。”沈浪暗自咕哝,想不通,便索性不再去想,料想,几位大儒应该不会害自己。 在书童带领下,沈浪来到分配给他的寝舍。 寝舍是两人间,外面看着屋子不大,但环境清幽,周围绿树围绕,沈浪点点头,这才是读书学习的好地方。 “徒儿,你怎么在这里?”刚跨进门槛,沈浪惊奇的发现姬文飞在房中。 “我来上学呀,师父。” “你不是在明心书院?”沈浪讶道。 “师父是仙留学院的弟子,我这个徒弟岂能拖后腿,于是,我便来了。” 皇子就这么牛逼吗,想来就来? 沈浪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把被褥往塌上一扔,“徒儿,替为师铺床。” 姬文飞应一声,手脚麻利的开始动手。 咦~这小子进入角色这么快? 沈浪之前利用些小手段,骗姬文飞做自己一个月徒弟,还想着得花一段时间慢慢收服,现在看来免了。 莫非是被我的才华吸引?沈浪若有所思。 “沈公子,您进学的地方在外舍壹班,我这会带您过去?”书童道。 “不用了,”姬文飞插嘴,“这里我熟悉,而且我也在外舍壹班,我带师父去便可,你回去吧。” 书童应是,作揖离开,寝舍里便只剩下师徒二人。 第二十二章 冲突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等乖徒弟铺好床,沈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躺在床上。 他看了眼姬文飞:“你何时来的?” “今日早上。” “你为什么可以想来就来?” “因为我是皇子啊。” 意料之中,沈浪点点头:“你对仙留学院很熟悉?” “我之前在此读书一段时间。” “那为何又去了明心书院?” 姬文飞犹豫道:“此事说来话长……” 沈浪看看天色,日上中天,马上中午,这会去上课也上不了几分钟。 “你且说说,咱们下午再去学堂。” 姬文飞沉吟一番,道:“一月前,我与人比试,结果输了,然后我便离开这里,去了明心书院。” 说完,他就闭口不言,露出英雄迟暮般的神色,暗自神伤。 “然后呢?”沈浪愕然,不是话长吗? “没有然后了啊。” “所以,你们比试,输了的人就要离开学院?” 姬文飞摇摇头:“那倒不是……输了的人要头顶自个儿的裤衩绕学院跑一圈。” “你跑了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吾辈男儿,愿赌服输。” 原来是社死了,沈浪表示很同情。 “没事,为师替你报仇。不过,你们因何比试?” 姬文飞很感动:“师父果然大义,那些人是二皇兄的爪牙,我素来跟太子兄长关系好些,那些人便屡屡与我作对。” “你二皇兄敢跟太子搞,莫非太子地位不稳?”沈浪看惯宫斗剧的,有这个第一反应不足为奇。 “唉~”姬文飞不掩愁色,叹气道:“父皇也不知怎么想的,太子之位早立,却偏偏又过分宠爱二皇兄……哎~还是不说了,说多了烦。师父,你打算如何替徒儿报仇?” “嗯?报仇?什么报仇?”沈浪神色严肃,“年纪轻轻就知道打打杀杀,不学好。” 姬文飞:“……” 太子是国本,国本之争是个大黑洞,稍一不慎就是粉身碎骨,沈浪可不想被拉扯进去。 不顾姬文飞幽怨的目光,沈浪拉着他前去公厨,也就是食堂。 忙活一早上,感觉身体被掏空,急需补充体力。 到了食堂,学子们来的已经不少。 打饭这种跑腿的活计,自然由姬文飞干。沈浪随便寻了个座位坐下悠闲等候。 不一会儿,姬文飞脸色阴沉走过来,端着两份餐。 “咋回事儿,小老弟?”沈浪问道。 “遇上仇人了。”姬文飞瞥了眼隔着五六桌外的一伙人。 沈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一桌围坐着三四人,此时也向这边张望着。 “你是皇子哎,他们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嘲笑你?”沈浪讶道。 “瞧那个穿青衫的胖子,是我四皇兄,封号洹王。”姬文飞是个憨憨,但也是个君子,能让他以“胖子”称呼,足见对这位洹王殿下实在没什么好感。 沈浪瞧去,果然是个眯眯眼的胖子,正一脸嗤笑的看着这边。 沈浪的意思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要告诫徒弟吃自己的饭,让别人看去吧,结果那胖子洹王却站了起来。 “诸位同窗,近日临近会试,大伙儿读书烦闷,不如今日,我等也学学御史台杂端。不过呐,咱们不说过错,只说趣事,也好教咱解解闷,乐呵乐呵。诸位同窗,如何?” 他是皇子,身份高贵,顿时,便有不少人纷纷附和。 “什么杂端……什么意思?”沈浪听得一脸懵,只得问徒弟。 “杂端是官名,御史台惯例,每逢会餐,都要由一个杂端点名列举某同僚有何过错,并详细说道,其时皆绝言笑。”姬文飞解释完,又嘲笑道:“我这皇兄最喜出风头,想是从哪里得了趣事笑话,想要吸引人眼球罢了。” 沈浪想了想,提醒道:“在场诸位,最大的趣事应该就是你头顶裤衩跑圈了。” 姬文飞一呆,见洹王果然一脸嗤笑的看着自己,不由大怒,就要拍案而起,沈浪急忙拉住他。 “蛋定,你这会出头,不是自个儿往上送嘛。” “那怎么办?”姬文飞怒火朝天,要是二次社死,他恐怕此生再没脸来仙留学院。 “你们之前比试的什么?” “对联。” 沈浪想了想,俯在姬文飞耳边,悄声道:“你这样说……” 姬文飞听完,犹豫道:“师父,你……行不行啊?” 沈浪一瞪眼:“师父的才华摆在这里,你怕什么?” 姬文飞思忖片刻,咬牙点头。 他站起身,朝洹王拱拱手,很干脆的道:“四皇兄,咱读书人还是来点文雅的好,不如对对联吧。” 这时候,众人才注意到姬文飞也在这里。 一月前那场风波,在洹王等人的刻意散布下,传遍了学院上下。 所以晋王姬文飞与洹王姬宽的恩恩怨怨,众人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姬文飞话是对洹王说的,在场众人看来,便是下了战书。 洹王姬宽面色一愕,看着姬文飞,眼中满是讥嘲:“对联?五弟,我没听错吧。” 原来徒弟是老五,沈浪现在才知道。 “没错,对联。” “对联……也不是不可以,”姬宽扶着下颌,“不过嘛,这对对联得有赌头,没赌头没意思。” 姬文飞淡淡道:“和上次一样。” “那多没意思,得换,”姬宽“啪”的一声打开折扇,戏谑道:“这样吧,输的人,绕学院跑三圈,不用顶裤衩,不过,得脱光了跑,五弟,如何?” 第二十三章 对联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这么肛? 围观的学子们顿时窃窃私语,眼睛发亮。 待在无聊的学院,大家都很久没吃瓜了。 姬文飞这货明显怂了,第一时间看向沈浪。 “有为师在,没事。”沈浪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姬文飞是个有狼心的男人,当下一咬牙,眼中寒芒一闪,高声道:“行。” 姬文飞几斤几两,姬宽心知肚明,他不由看了看姬文飞身旁的沈浪。 看来是寻到帮手了,这陌生的小白脸贼眉鼠眼,不像好人呐!他暗暗想。 此时在食堂的,不止有学生,还有好几个夫子在,而且到饭点,人也来的越来越多。 在众人的注视下,姬宽道:“规则和上次一样,彼此各出一个上联,另一方对下联,最后对不上来的那一方,便输。” 姬文飞点点头:“可以。” “那我便先出对了。”姬宽说着,坐了下来,向旁边一个年长些的灰衣学子点点头。 那灰衣学子站起身来,向姬文飞拱了拱手,道:“由我代洹王殿下出对。” 姬文飞盯着灰衣学子,小声恨恨道:“此人叫高文昌,上次我便是败在这厮手底下。” “这人对对子很厉害嘛?”沈浪问道。 “确实有些水平。” “你上次战了几回合?” “就一回合,我出的他对上了,他出的我没对上,我就输了。” 沈浪若有所思,斟酌道:“有没有想过……并不是他太强,而是你太弱?” “师父,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姬文飞不满道,感觉自尊受伤了。 沈浪有点惭愧,自己是做师父的,要对徒弟怀有信心,不能时刻打击他的自信。 “那上次你出了个什么对子?” 姬文飞苦道:“我出的上联是‘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此乃叠字联,相当复杂,没想到,竟也被那厮破解了。” 沈浪嘴角抽了抽,不想说话。 这时,高文昌酝酿完毕,他指着墙上一幅画,道:“我这上联是:酉加卒是个醉,目加垂是个睡,老神仙怀抱酒坛枕上偎,不知是醉还是睡。” 众人看去,那画上一个老神仙,左脚搭在右腿膝盖,依在枕上,怀抱酒坛,不知是喝醉还是睡着了,酒坛倾斜,酒正在往外流。 这是个拆字联,难度还是有的,而且以食堂贴画出联,算是应景。 在场皆是仙留学院的学子,文学造诣深厚,此时暗自思索,有些人便已得了下联,不由看向姬文飞,观他如何应对。 姬文飞知道自个儿水平,索性不动脑子,一双眼睛只略带紧张的盯着沈浪。 沈浪思索一番,道:“徒儿,你先让洹王说清楚了,若输了,算他的,还是算替他出战的人的。” 众人都觉得是姬文飞在和洹王比,但一直没挑明过,洹王又不是亲自出马,这样输了很容易赖账,让那出战的高文昌顶罚便是。 姬文飞惊觉,佩服的看了眼沈浪,对姬宽道:“皇兄,咱们得说清楚了,是我和皇兄比试,别人可以代你上场,但受罚,得是你自己才行。” 姬宽眯着小眼睛,不看姬文飞,只看他身边的沈浪。 他的确存了这样的心思,毕竟他也不是傻子,高文昌虽然厉害,但对方帮手的底细他并不清楚,万一阴沟里翻了船,自己可丢不起那人。 他目光逡巡,在人群中扫过,最后落在一个夫子身上,然后,犹豫之色顿无。 “当然,”他点点头,“本应如此。” 当着众人的面说清,姬文飞倒不怕他再耍赖,对沈浪道:“师父,可以出手了。” 沈浪点点头,俯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此时,众人也看明白了,姬文飞这边打主场的应该是旁边那个陌生的年轻人。 姬文飞听完,眼睛梭亮,但又有点犹豫,小声道:“这……是不是太过了。” 沈浪淡淡道:“想一想那天夕阳下的奔跑,那是你逝去的青春。” 姬文飞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个画面:那个夕阳下,他头顶大裤衩…… “我要报仇,”黑化成功的姬文飞低吼一声,果断起身挺立,目视姬宽,高声道:“听好了,我对的下联是:月加半是个胖,月加长是个胀,四皇子挺起大肚当中坐,不知是胖还是胀。” 话音落,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姬宽身上。 酉加卒是个醉,目加垂是个睡,老神仙怀抱酒坛枕上偎,不知是醉还是睡。 月加半是个胖,月加长是个胀,四皇子挺起大肚当中坐,不知是胖还是胀。 对的工整,也很应景。 高文昌以画作对,画在食堂,姬文飞则以人作对,人也在食堂。 只是这个人,是四皇子。 在众人注视下,洹王姬宽脸色涨红,怒道:“姬文飞,你胆敢辱本王?” 说的是姬文飞,但他盯着的却是沈浪。 他平生最恨别人拿他肥胖的身体说事,这年轻人,找死! 得,这是恨上我了,我不想惹事啊……沈浪回了一个挑衅的笑。 姬宽脸色抽搐了一下,但最终归于平静,手指敲敲桌子,淡淡道:“高文昌,继续。” 高文昌点点头,面向姬文飞:“晋王殿下,现在你可以出对了。” 报复的感觉好爽啊……姬文飞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师父,出个绝对,一招干趴他们。” 这么上头? 沈浪瞥了没出息的徒弟一眼,脑海里,前世的记忆哗哗闪过,他读过的每一页书,背过的每一个句子,甚至是只看过几眼的方程式,一一都变得清晰起来。 同时,他感觉思维前所未有的敏捷,思如泉涌,念头通达。 从昏迷中醒来后,沈浪便察觉到这样的变化。刚才的对联则是对这种变化的一个小小测试。 这一切,应该都和那块石碑的消失有关。 虽然具体原因还未知,但这种改变无疑是对自己有益的,就像忽然间获得了某种超能力,沈浪跃跃欲试。 思考间,一个绝对便涌上脑海。 “徒儿,你且俯身过来,我说你听……” 俄顷,姬文飞的声音回荡食堂。 “皇兄听好了,我这上联是:烟锁池塘柳。” 既然是绝对,自然相当困难。 这句上联,字字嵌五行偏旁,且并非生硬堆砌,意境完整。 众人陷入思考,一时均无头绪。 高文昌眉头紧锁,脸色变幻。 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本王留啊。 姬宽没有表情的看着沈浪,眼中闪过的厉色证明这位四皇子殿下已动了真怒。 他淡淡开口:“高文昌,你行不行?” 高文昌额间生汗,他熟知洹王习性,今日自己若第一回合就败下阵来,让洹王丢脸,恐怕日后没有好果子吃。 他心一横,开口道:“我对的下联是:灰堆镇海楼。” 第二十四章 故事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众人皆是一呆,镇海楼是哪个?楼前为何还要堆灰? 灰堆镇海楼?毫有违和感。 这明显就是生搬硬套了。 沈浪眯眯眼,这高老弟,不讲文德呀。 不过俺也不讲,俺是文抄公。 姬文飞怒了:“你……你耍赖。” 高文昌勉强自圆其说道:“吾昔日南游,确实见过镇海楼,只是那座楼已经荒废,楼前堆满粪灰,故有感对此下联。” 对联不是编故事,不仅要讲对仗工稳,且需意境相合。 这下联毫无意境,且对仗也不合理。 上联除去“锁”字,烟、池塘、柳都是名词,这个下联可谓是牛头不对马嘴。 在场皆是仙留学院的学子,圣人门徒,且其中不乏名门望族者,洹王固然身份高贵,但这帮读书人可不怕他。 当下,便有许多学子愤愤出声,指责高文昌耍赖。 洹王懊恼的看了眼高文昌,低声斥责道:“耍什么小聪明,对不上直说就是,本王自有后手。” 高文昌:“……” 洹王向身边一个学子嘱咐一句,那人起身,走到一个夫子旁边,小声不知交谈什么。 那夫子神色隐见恼怒,抬眼看看洹王,见洹王颔首,脸上现出无奈之色,挥一挥袖袍,起身道:“老夫代桓王殿下试试。” 众人看去,不由议论纷纷。 “那是孙惠正夫子,楹联一道入臻化境,在京城文坛堪称无敌手。” “孙夫子出手,晋王殿下恐怕……” 孙夫子适才想必已得下联,此时不慌不忙道:“刚才晋王殿下的上联,老夫对:桃燃锦江堤。” 烟锁池塘柳,桃燃锦江堤。 众人回味一番,不由尽皆叫好。 “孙夫子果然……就是孙夫子,太厉害了。” “此对格律、意境、机关全部契合,当为佳对。” 厉害,沈浪心中也不由赞道。他出的这对子在前世号称千古绝对,历史上可难倒了不少人,孙夫子能在盏茶时间便得出上佳的下联,可见楹联功夫确实深厚。 孙夫子出马,姬文飞立时脸白了:“师父,孙夫子是楹联大家,这次要栽了。” “有站在世间云端的为师,你慌什么。”沈浪不慌不忙道。 姬文飞怀疑的看了看沈浪,见师父一脸淡定似是成竹在胸,不由稍安了些心。 孙夫子见众人无异,便道:“晋王殿下,那老夫出联了。” 姬文飞点点头:“先生请。” 孙夫子颔首,道:“老夫这上联是:口十心思,思乡,思友,思父母。” 这是一个组合联,把“思”字拆开又组合起来,非常讲究技巧。 这种对子说好对也好对,翻着字典拆字就行,总能找到合适的。 但是说不好对也不好对,思维不够敏捷,不能灵光乍现,一时半会便找不到合适的下联。 沈浪略一思忖,便有所得,姬文飞随即当堂念出:“先生,我这下联是:言身寸谢,谢天,谢地,谢君王。” 对的毫无毛病,众人不由对沈浪投去好奇的目光。 刚才的“烟锁池塘柳”虽然是难得好对,但可能从孤本中得来,也可能是许久之前偶然所得,但面对孙夫子的技巧联,能够想也不想便说出下联,可见楹联底蕴的确是相当高的。 孙夫子用审视的目光注视沈浪,颔首道:“对得好,请晋王殿下再出。” 众人便见传声筒姬文飞附耳过去,片刻后起身念道:“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说罢,众人再次陷入沉思。 这个上联,可谓把文字把玩技巧展现的淋漓尽致。 孙夫子也不由点了点头,而后抚着胡须静思。 众人静静等待,盏茶时间过去,孙夫子忽然一拍桌子:“有了,老夫对:一人是大,二人是天,天大人情,人情大过天。” 上联出得好,下联对的更妙,一时间众人无不拍手叫好。 孙夫子含笑道:“那老夫也出了,上联是:水冷洒,一点水,二点水,三点水。” 又是一个堪称绝对的高难度上联。 众人思索间,忽听有人道:“这上联似乎在哪听过……我想起来了,半月前的湘潭诗会上,孙夫子便拿出过此联。” 这一提醒,参加过湘潭诗会的学子便也跟着想起来了。 “没错,当时孙夫子只出此一联,诗会上无人能对得上。” “湘潭诗会可不乏文坛大儒,没想到,今日孙夫子竟拿来考这个年轻学子。” “这年轻人,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大儒都对不上,晋王殿下恐怕要折戟在此了。” “大儒”有两层意思,一是儒家修行体系中的第五阶,二是指学识渊博的学者,此时众人口中的大儒指的是后者。 议论纷纷间,却见姬文飞又附耳过去,众人一时呆愕无比。 “难道这么快就对上来了?” “假的吧,是不是打算认输?” “此人是何方神圣,为何之前从未听说过。”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你为何就会这一句……咦~这位兄台,为何从未见过你,高姓大名?” “好说好说,在下肖严,刚来学院不久。” 很快,姬文飞红光满面,在众人或怀疑或期待的目光中站起来。 孙夫子神色微动,以他的身份,竟一时有些紧张。 姬文飞扬声道:“我这下联是:丁香花,百字头,千字头,万字头。请各位先生,诸位同窗评鉴。” 水冷洒,一点水,二点水,三点水。 丁香花,百字头,千字头,万字头。 “对得好,”孙夫子眼睛逡亮,直视沈浪,赞道:“这位小友,老夫佩服。” 孙夫子这话是对沈浪说的,他不得不起身,作揖道:“学生沈浪,让先生见笑了。” 不骄不躁,不矜不伐,而且自报姓名,明显对孙夫子帮衬洹王一事毫不介意,给足了孙夫子面子。 果然是少年英才! 孙夫子缕着胡须,看着沈浪的目光,满是欣赏。 “那学生便出对了,还请先生莫怪。”言外之意,这次宁老人家恐怕对不上了。 孙夫子双眉一挑,傲然道:“说。” 你这年轻人固然厉害,可老夫也不是浪得虚名。 这次沈浪不用传声筒了,高声道:“先生请听好,学生的上联是:寂寞寒窗空守寡。” “咦~又是技巧联,字字嵌有同一偏旁。” “很难,但恐怕难不住孙夫子。” 孙夫子缕着胡须,点点头,又摇摇头,心中叹息。 这年轻人固然天赋极高,但只精于技巧,还是落了下乘。 众人议论间,却听沈浪再次出声:“先生先莫急着对,学生这里还有一个故事要讲。” 讲故事?莫非不止于此? 众人不由精神一振。 孙夫子颔首:“说。” “很久很久以前,山上有座庙咳咳……”一不小心讲秃噜嘴了,沈浪急忙改口,“京城有一位女子,才貌双全,倾国倾城,但一直无法觅得意中人。她便在一座寺庙墙上写下一句上联‘寂寞寒窗空守寡’,如果有人能对得上,她便身心相许。消息传出去,文人骚客皆来应对,但始终没有人能给出佳对。最后,女子感觉茫茫天下,竟无一人为知己,郁郁遁入空门,独守寒窗,最终寂寞殒去。” 故事讲完,有共情者,无不扼腕叹息。 众人终于明白这句上联代表的什么。 孙夫子思虑再三,最后只得叹息一声,道:“这一联,难得不是那文字技巧,而是这‘寂寞’二字啊,老夫……认输。” 第二十五章 上达天听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孙夫子认输,在众人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精巧的机关可以布置,但相合的感情并不能说得就得。 诚然孙夫子也是有阅历的,但大概率上不会与一个孤守在暮鼓晨钟里的女子情感有丁点瓜葛。 这场比试定局已成,姬文飞胜,洹王输。 在众人的注视中,洹王姬宽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他现在面临两个选择。 第一,从此离开仙留学院。 第二,赤条条跑三圈,再从此离开学院。 无论选择哪一条,洹王都丢尽了脸面。 “好,好,好,”他大笑着站起身来,盯着沈浪的目光似一条毒蛇,“果然少年英雄,本王拜服,从此以后,本王再不踏足仙留学院一步。” 说罢,便要离座而去。 “慢着。” 洹王止住了脚步,缓缓回头,看向沈浪:“你待如何?” 呵呵,终于知道惹不起本王,要求和了么? 沈浪悠悠道:“咱们的赌注可不是这么下的,桓王殿下,你输了,得脱光光绕学院跑三圈哟。” 众人都用惊呆的目光看着沈浪。 堂堂皇子,自然不可能真的按这个赌注做,当然,像姬文飞那样的一根筋是例外,再说这次玩得可比上次狠太多了。 将洹王硬生生逼走,在众人看来沈浪已是大获全胜。 而现在,他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洹王留,他哪来的底气? 堂上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恐怖如斯……”名叫肖严的学子又开始惊呼。 “滚***!”他旁边一位仁兄被吓了一跳,恼怒骂道。 洹王眼睛里快喷出火来:“沈浪,你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沈浪拔高了声音,“桓王殿下,这话从何谈起。咱们读书人,要言必行,行必果。晋王殿下同样身为皇子,他输了可以按赌注做,你为何便不做,莫非,你觉得自己的身份比晋王殿下更高一筹?” 这话有坑,比晋王身份更高的,首当其冲便是太子。 洹王若承认,岂不是明目张胆告诉众人:我要当太子。 但他若什么话都不说,便合了这段话的另一个坑。 要么履行赌注,要么让沈浪踩着他的脸面捧姬文飞,塑造晋王殿下一言九鼎的形象。这样一来,姬文飞顶裤衩的过往将不再是耻辱,而是受人敬佩的荣誉。 洹王满面通红,肥胖的脸上肌肉抽动,恨不得立刻将沈浪挫骨扬灰,但最终,他只能一挥袖袍,狼狈而去。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刚才被吓了一跳的仁兄喃喃道。 旁边的肖严哀怨的看着他,你……抢我台词。 午间这场风波,众人成功吃到大瓜,一脸兴奋的互相交谈,深觉这午饭吃的真值。 沈浪不紧不慢吃完饭,和姬文飞回到寝舍。 “师父,请受徒儿一拜。”刚到寝舍,姬文飞纳头便拜,这次拜的是心服口也服。 他也不傻,知道自己被归为太子一党,沈浪不想牵扯进来,但转头便不惜得罪洹王,替自己报仇。在他看来,这全部是因为沈浪真正当他为徒弟。 “无妨,你既然拜我为师,为师自然要护你,”沈浪摆足了师傅的架子,“好了,下午还要上课,休息一下。” “是,”姬文飞恭敬道。 躺在塌上,沈浪暗暗思考。 这是皇权至上的封建时代,他是个谨小慎微(贪生怕死)的人,党争也罢,国本之争也罢,他都坚决不涉及。 但理性归理性,自他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经受过社会的毒打,所以心中的畏惧之心是打了折扣的。 另一方面,今日昏迷之后再醒过来,他发现不止身体出现了变化,自己的心性也发生了极大变化。这种变化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告诉他要一往无前,勇敢的冲,什么都不必怕,不需怕。 所以他今日会毫不留情的得罪洹王,甚至连最后的台阶都不给洹王下,原因只有一个,他觉得需要这样做,于是就做了。 这种变化好不好,沈浪觉得有必要找三位大儒问问情况。 下午,沈浪和姬文飞相伴到外舍壹班。 这两位一进门,立刻吸引了学子们的目光。 中午的风波本来看到的人便很多,后面一经传播,现在几乎全学院都知道了这两位逼走洹王的“大”人物。 高文昌几个洹王曾经的小伙伴也在,看到姬文飞和沈浪,眼神躲闪。 洹王已在中午时分离开学院,回到京城,此刻想必正在自己的府邸画圈圈诅咒沈浪。 不一会儿,教授课程的夫子到来。 巧了,又是熟人,孙惠正孙夫子。 孙夫子背着手,悠哉悠哉进来,结果看到两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不由一呆。 “沈浪,晋王殿下?” 沈浪和姬文飞同时起身作揖:“见过夫子。” 孙夫子微笑颔首,示意两人坐下。 这堂课讲的是易经,沈浪初听时只觉晦涩难懂,但当他不由集中注意,全神贯注时,那些晦涩的哲学,难懂的数理,尽皆变得清晰易懂,再结合前世知识,竟觉游刃有余,简单了许多。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学神状态,沈浪不由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孙夫子目光扫过沈浪,满意点头,再扫过姬文飞,不由暗自摇头。 ………… 京城皇宫,倦勤斋。 倦勤斋即是御书房,正统皇帝正在御座上处理奏折,内廷大太监刘喜刘公公随侍在侧。 某一时刻,正统皇帝批的乏了,靠着座背休息起来。 刘喜立刻绕道座椅后面,为主子按摩起来。 正统帝闭眼假寐,随意道:“刘喜啊,最近京城可有什么趣事,说给朕听听,解解闷。” 刘喜想了想,道:“今儿便有件事,还跟陛下有关呢。” “哦?”正统帝来了兴趣,“说说。” “听说今儿仙留学院出了个对子,上联是:口十心思,思乡,思友,思父母。下联是:言身寸谢,谢天,谢地,谢君王。” 君王便是皇帝,难怪刘喜说跟正统帝有关。 正统帝咀嚼一番,淡淡道:“倒是挺妙,可是哪位学子所作?” 刘喜听正统帝语气,便知这位陛下又有了心思,恐怕是认为某学子故意作了这对子表忠心,溜须拍马。 正统皇帝是一位务实的皇帝,最不喜阿谀奉承之辈。 刘喜笑道:“奴才听说,是仙留学院比拼对子,孙慧正夫子作了上联,有个学子对的下联,听说没盏茶功夫就对出来了。” 没盏茶功夫,就是说即兴所对,看来不是刻意奉承,而是心里确实装着君王。 正统帝终于露出笑容:“那学子倒有些本事。” 刘喜接着道:“奴才还听说,这次拼对子的,还是晋王殿下和洹王殿下,那位学子正是晋王殿下找来的帮手。” 正统帝脸上笑容又没了:“那孙夫子就是洹王的帮手咯?” “奴才听说,是桓王殿下原本的帮手比拼不过,才请孙夫子帮忙的。” 正统帝脸色稍霁,道:“你从头说。” “奴才遵命,奴才听说……”刘喜便把午时仙留学院发生的风波,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说到“灰堆镇海楼”那一联,正统帝不由笑了起来。 说到孙夫子认输,正统帝止住了刘喜的话,沉思片刻,方笑道:“孙夫子这是被钻了空子,倒也输的不冤。” 最后,说到沈浪强势气走洹王,正统帝不由默然起来。 “你说,那个学子叫沈浪?” “奴才听说……是叫沈浪。” “沈浪……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悉。”正统帝思索道。 “奴才听说咳咳……陛下忘啦,昨日钦天监的两位副监过来说的那‘huo药’,便是这个沈浪造的。” 正统帝点点头:“不错,就是他。” 说完,便陷入沉思,刘喜不慌不急,静静替主子按摩。 半晌,正统帝忽然开口:“传话,洹王不经朕意,擅离学院,罚闭门思过十日。” “奴才遵命!” 第二十六章 开窍境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仙留学院。 沈浪下课后,让姬文飞先回寝舍,自己去找三位大儒。 找了一圈,最后发现这三位又在玄岳亭下棋。 他们不工作吗?沈浪暗暗吐槽。 此时棋盘两边的是王宗羲和陆渊,东明德在一旁看着。 “学生见过三位老师。”沈浪来到亭边,作揖道。 “你来干什么呀?”王宗羲随手落下一枚黑子。 “学生有问题请教三位老师。” “问题大不大呀?” “……应该不大。” “什么?”王宗羲忽然一拍桌子,棋盘上的棋子顿时乱成一团,“小小问题不想着自己解决,也来请教我们?” “无耻老贼,”陆渊大怒,“下不过老夫,便使这种手段耍赖。” “嗯?棋牌何时乱的?老夫为何毫无察觉。”王宗羲一脸惊愕。 “你……” 王宗羲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沈浪啊,说说吧,你有什么问题?” “……”莫名成了挡箭牌,沈浪心里一口槽,腹诽片刻,把自己白天的情况说了出来。 三位大儒听罢,面面相觑。 “这……应该是进入第二阶开窍境的表现吧。”陆渊有点不确定的道。 东明德略一沉思,凝声道:“琴来。” 空气晃动间,一张琴随即出现在东明德身前,悬于空中。 这就是言出法随么?沈浪眼神灼灼,这是他第一次亲见大儒施法。 果然是装逼利器,不知道说一句“鞭长莫及”会怎么样? “沈浪,你凝神细听。”东明德盘膝而坐,以手抚琴,悠扬的旋律立刻响起。 沈浪听着,只觉这音律空灵动听,触及心灵,自己不由得全身放松,思维发散,进入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 三位大儒专注的看着沈浪,便见他周身忽然气息荡漾,氤氲如雾。 文气贯身,凝实似雾,开窍境大成! 琴声骤停,三位大儒真的倒吸一口凉气,亭中刮起一阵气流引动的凉风。 沈浪从玄妙状态中醒来,随即觉得浑身一冷。 奇怪,刚才明明还是热的。 然后便见三位大儒怔怔看着他,像是看着一只珍稀物种。 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又失忆了? 东明德最先反应过来,轻咳一声提醒两位老友,然后问道:“沈浪,诸圣经典,你看过哪些啊?” 沈浪想了想,道:“吴浈新书……” “咳咳咳咳”三位大儒顿时一阵乱咳嗽,“重新给你一次说话的机会,想好了再说。” 沈浪斟酌片刻,道:“《论语》还是知道那么一两句,《周易》今儿孙夫子也讲了些……再没了。” 三位大儒相视一眼,王宗羲忽然喝道:“诓人乎?” 沈浪下意识的,嘴不受控制的立刻大声回答:“没有。”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王宗羲对他施了法,不由眼神幽怨。 娘的,儒家这也太逆天了。 三位大儒神色复杂难明。 众所周知,儒家第一阶叫新晋境,在此阶段要参悟诸圣经典,至少参透其中一部才可突破至第二阶开窍境。 一部多不多?多,太多了。 诸圣经典,每一部都是作者毕生学问的精华凝练,要参透何其艰难。 这也是为何这第二阶开窍境便挡住了天下九成读书人的原因。 不止如此,到开窍境大成需要什么? 参透每一部诸圣经典是最基本,君子六艺皆要精通,诗词歌赋亦需研究,简而言之,只要是儒家范围内,都要一一学习。 沈浪现在直接略过了这个过程,而三位大儒怀疑他连诸圣经典有哪些都说不全。 不用想,必然是圣人石碑的原因。 想到这里,连三位大儒一时间都有些嫉妒。当初,他们哪个不是卡在这一境界多年,沈浪这也太逆天了。 不过想想圣人石碑的来历,又觉得理应如此。 但同时,三位大儒隐隐也有所担心。如此拔苗助长,一点根基都没有,会不会后患无穷? 最后,三人决定让沈浪先升到内舍进学,并持续关注他的状况。 仙留学院施行三舍制,按境界划分班级。 外舍学子是一阶新晋境,这一境界的人数最多。不过其中有大半是根本不打算走修行体系的,之所以来仙留学院,一是因为它的名气,二是因为它的特权。 仙留学院和太学一样,科举不需要参加乡试,直接会试即可。 内舍学子是二阶开窍境,上舍学子则为三阶立命境。 沈浪已是开窍境,升入内舍理所应当。 “可是,我才在外舍待了一天,便升到内舍,会不会被人怀疑。”沈浪问道。 陆渊屡屡胡须:“无妨,没有人会注意到你。” 啥意思? 沈浪没多问,若有所思。 第二十七章 愤青的知己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拜别三位大儒,沈浪回到寝舍。 姬文飞正在练字,沈浪凑过去一瞧。 字不飘逸,也不潇洒,但写的工工整整,每一行跟比了尺子似的。 沈浪一时手痒,拿过笔也写了两句。 姬文飞看了看:“师父,你写的什么?” 沈浪一滞,笔杆子一扔:“今日甚是困顿,忽然不想写了。” 说罢,不理姬文飞,躺在塌上假寐起来。 “库库库库,”姬文飞捂嘴暗笑,原来师父的弱点在这里。 不过他也想知道师父写的什么,拿了纸仔细辨认起来。 那字写得龙飞凤舞,张扬跋扈,姬文飞看了半天才勉强认出来内容,一字一字低声念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如此广阔的胸怀,不愧是师父……这是个自勉联,下联哪去了?” 他心痒难耐,快步到沈浪床边:“师父,你这没写完呀,后面是啥?” 沈浪微微睁了睁眼:“呵呵。” “……” 姬文飞跪地哭俯,在进行了长达一刻钟的深刻自我检讨后,沈浪才抬一抬手:“起来吧。” 终于挽回了师父的自尊,姬文飞不敢大意,殷勤的忙前忙后,给沈浪端茶倒水。 “你们这些年轻人懂什么,为师那叫草书,知道不?”沈浪吸溜着茶。 “草书?没听过呀。”姬文飞郁闷道。 沈浪拿过纸张,指指点点煞有介事道,“你看这字,结构简省,笔画连绵,因草创之意,是以称为草书,乃为师自创也。” 姬文飞接过,再一看,只觉果然有一股韵味,纵任奔逸,赴速急就,不由心中喟然,暗叹自己有眼无珠,师父行事深不可测,诗词对联信手拈来,又怎会在最基本的字上存在弱点。 见徒弟如此好骗,沈浪不由满意点头。 “研墨,为师替你补上下联。” 姬文飞大喜,殷勤伺候,沈浪手持笔杆,以“草书”写下。 片刻后,姬文飞拿起这张,再次艰难辨认。 师父这字好是好,就是不太像字…… 他默默嘀咕,然后慢慢念出来:“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豁达大度,修身养性,此联真是勉世名言,师父,将此字送予徒儿吧。” 沈浪随口答应,接着随意说道:“为师已经升入内舍壹班,明日起便不再与你一起上课了。” “哦,好。”姬文飞点点头,没有在意,似乎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沈浪呼了口气,大儒牛逼! ………… 第二天,一早。 内舍壹班加上沈浪,总共也才十五个学子。 另沈浪吃惊的是,这班里居然有一个女学子。 这女子穿着一身儒衫,但并非女扮男装,朱唇不染,明眸皓齿,青丝用白巾挽起,插着一支玉簪,极为俊俏。 这个时代的女子当然是读书的,但基本都是将先生请到家里教授学习,鲜少有到学院里读书的。 之前姬文飞的妹妹也去明心书院,但那纯属皇二代体验生活,跑去打酱油的,而且好歹做了一点女扮男装的样子。 这女子却是正襟危坐,手持着书认真学习,一副正经女学霸的模样。 察觉到沈浪的目光,女子抬眼淡淡看了看,沈浪立刻回以蒙娜丽莎的微笑,女子朱唇轻启,无声的吐了两个字,又面无表情低下头。 沈浪笑容没了,他读懂了女子的唇语:无聊! 一开口就是老学霸了,正不正经不知道,反正挺高冷的。 “兄台你好,在下沈浪,”沈浪朝旁边一位学子拱拱手,趁老师没来,打打同学关系。 “在下赵昊。”兄台报以微笑。 赵日天?这名字霸气。 沈浪有点羡慕,自己的名字太浪了,相比之下有所不如。 “赵兄,咱们学院也收女学生么?” “自然不收。” “那个女子……” 赵昊抬头看了眼,“哦,那是武德公主,身份高贵,自然不一样。” 沈浪点点头:“我懂了,学院不收女子,除非皇亲国戚。” 话中揶揄意味浓重,赵昊呆了呆,顿时露出一副寻到知己的模样:“沈兄也这样想?实不相瞒,吾观我大周近年……” 然后这位日天兄就开始喋喋不休的抨击时政,针砭时弊,从学院说到太学,从太学说到地方官学,再从朝堂说道民间,从人族说到妖族…… 原来是个愤青。 不过这人口若悬河,满舌生花,口才十分了得,而且还能给沈浪补习常识,是以他不仅不烦,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赵昊喷了许久,才神清气爽的停下来,有点感激又有些讶然道:“沈兄,你竟不烦我说话?” “赵兄学识深厚,字字珠玑,在下听之犹如仙音,又岂会生烦?”沈浪捧了一把。 赵昊顿时大为感动,他知道自己是个话痨,平日里同窗都不和他交流,甚是孤独,今日遇上沈浪这样一个肯听他说话的伙伴,心中分外珍惜。 第二十八章 私生子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喧谈间,原来这赵昊之父乃是御史中丞,宪台一把手。 宪台就是御史台,相当于廉政公署,掌纠察百官,对三公九卿有弹劾之权,天启一朝,开“闻风奏事”先河,一直延续到今朝。 在朝堂之上,这群御史可谓是想喷谁就喷谁,很是肆无忌惮,不要说满堂诸公,连皇帝自己都有点怵这群专业喷子。 赵昊的口才,十有八九是继承了其父。 当得知沈浪不过一届普通商人子弟,赵昊难掩惊讶。 “赵兄,什么意思?”沈浪脸色有点难看,我没嫌弃你个话痨,你倒嫌弃我的身份了? 这年代,人人都觉得商人逐利,不是好人,更何况赵昊是清流之后,他有此想法在所难免。 “沈兄误会,误会了,”赵昊连忙摆手,“待我于你认认这些同窗,你就知道我为何失态了。” 接下来,他开始给沈浪介绍:“瞧门口第一个,那是卫国公家的,独孤奉。第二个,内阁王首辅家的,王正华。第三个,皇帝家的,武德公主……” 一圈下来,竟全是王公贵族,朝堂诸公之后,赵昊老子四品御史中丞,放里面也只能排在老末。 沈浪嘴张的老大,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班级了。 赵昊解释道:“内舍学子都是开窍境,二阶是修行的起点,为了防止学生像外舍那样日日热衷于结交权贵,而荒废学业,学院才如此分班。” 沈浪点点头,有点懂了。 比如像高文昌那样跟在洹王身边的几个,他们出身普通,在学院以外不可能搭上洹王那等身份的人物,但在学院里,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窗,趁此机会结交,也是情理之中。 沈浪听大儒说过,第一阶新晋境虽然在儒家修行体系之中,但开窍境才是真正修行的开端。 外舍学子本质上来说都只是普通读书人,晋升开窍境后,才会被学院真正重视起来。 现今儒家修士数量稀缺,能跨入开窍境门槛的,学院都会大力培养,对内舍学子来说,好好修行才是最主要的。 像现在这样按身份阶层分班,不是阶级歧视,而是最大程度让每个学子都专心修炼,不要乱想有的没的。 “但为啥让我来这里?”沈浪百思不得其解,大儒们不怕我攀龙附凤? 沈浪忽然想起昨日提到让自己来内舍壹班,三位大儒脸上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 沈浪这会才顿觉,有猫腻。 “沈兄,你真的只是商人子弟?”赵昊凑过头来,神秘兮兮的问。 他怀疑沈浪撒谎,要么就是另有背景。 “其实,”沈浪也压低了声音,警惕的看看四周,小声道:“我是咱学院某大儒的私生子。” “嘶~”赵昊倒吸一口凉气,吃惊道:“哪位大儒?” “不可说,不可说。”沈浪拨浪鼓似的摇头。 赵昊心痒难耐,还待再问,上课的老师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大儒王宗羲。 大儒亲自授课,由此亦可见学院对内舍学子的重视。 王宗羲悠哉悠哉进来,漫不经心的向沈浪所在位置瞥了一眼。 沈浪面无表情,赵昊若有所思。 在众人的注视中,王宗羲不慌不忙道:“春闱将近,我发现你们兴致很高啊,今天这堂课就以劝学为题吧。你们自己写一篇,文章也可,诗词也可,两个时辰上限,作完呈上来吾观。” 说完,悠哉悠哉坐在大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兴致很高,为什么还要劝学?沈浪吐槽了一句,问旁边的赵昊:“我们也参加春闱嘛?” 这是常识性东西,赵昊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解释了一番。 仙留学院学子,无论外舍,内舍,还是上舍的,都可以直接参加春闱,也就是会试。 一般来说,外舍参加春闱的学子最多。因为外舍很多学子原本就是奔着科举来的,此外还有一些多年无望晋升开窍境的学子,索性便不再走修行路子,改去科举当官,毕竟时间经不起蹉跎。 上舍学子则基本上都会参加春闱。这是因为,上舍学子为儒家第三阶立命境,达到这一境界,需要确立志向,类似于佛门的发宏愿,这个志向完成不了,便无法晋升下一境界。 读书人确立志向,无外乎精忠报国,为民造福。要完成这个志向,为政一方是最正常的途径。要当官,当然得参加考试。 相比之下,内舍学子参加春闱的就少多了,毕竟到开窍境就算入了修士的门槛,有了盼头,而且学院也在不断引导内舍学子们好好修行,没事少参加考试。 难怪这堂课主题叫“劝学”,而不是“自勉”,原来是要劝别人学习。 姜还是老的辣~ 沈浪感叹一句,看了看众人,有些人还在凝眉沉思,有些人则已经动笔。 瞅了瞅那位武德公主,紧身的儒衫更呈身材曼妙,正银牙轻咬,身体前倾,胸脯搁在桌上,用砚台研墨。 此女深不可测……沈浪也沉思下来,翻取脑海中的记忆,开始思考抄……写哪篇文章的好。 ………… 皇宫,勤政殿。 “父皇万安,”姬文飞恭恭敬敬向正统帝行了礼,坐在偏凳上。 “嗯,”正统帝淡淡回应一声,继续看书,不说话。 老子不说话,儿子也只能干巴巴坐着,姬文飞坐着坐着,开始魂游天外。 就这样,过去了老半晌,正统帝忽然心里明悟过来,不由锤了锤额头,我跟这厮比什么养气功夫,不是存心给自己找气嘛。 姬文飞不是沉得住气,他是单纯觉得父皇不说话,他就不能说话。 第二十九章 文宫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笃笃” 正统帝轻敲桌面,漫不经心的问道:“听说你又回仙留学院了?” “回父皇,是的。” “为何又回去啊?” 因为我将拥有三个大儒师祖,不过这事儿八字刚有一撇,不宜现在宣扬。 姬文飞悄悄抬眼看了看正统帝,道:“儿臣觉得还是仙留学院更适合自己一些……” “放肆。”正统帝沉着脸,“当仙留学院是你自家的后花园么?想走就走想去就去。” “……”姬文飞有点懵,这么个事情也需要上纲上线? 再说我交够钱了呀,而且用的我自己的俸银,又没花宁的钱。 皇子们随时可以到仙留学院进学,一是因为仙留学院跟皇室关系比较和睦,二则是因为皇子虽有特权,但缴的学费也够多。 仙留学院对内舍和上舍寒门出身的学子是不收学费的,还要免费提供食宿,另外还设有各种膏火钱(奖学金),虽说学院不穷,但也很需要资金填补,皇室的毛,不薅白不薅。 “听说你最近拜了个师父?”正统帝重新低头看书,面无表情道。 姬文飞讶道:“父皇怎么知道?” 正统帝冷哼一声:“你干的事,哪件朕不知道?” “什么?”姬文飞顿时大惊失色,“如此说来,儿臣一月前偷偷拿了您的《四景山水图》,父皇也知道?” 正统帝一滞。 “还有《职贡图》、《洛神赋》、《百骏图》、《雍鼎录》……” 他掰着指头,一时竟列了十几张名画名字,皆是正统帝珍爱的宝贝。 每说一个,正统帝的眼角就抽搐一下。 “这些东西,父皇原来早已心知肚明,却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在心中原谅儿臣,儿臣……真是太惭愧了。”姬文飞既感动又痛悟,泪水都噙满了眼眶。 正统帝嘴角抽抽,强压着心疼,淡淡哼了一声,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像极了明明看到儿子小动作,却仍然暖心默许的慈父。 “父皇以真心待儿臣,儿臣又岂能再隐瞒父皇。”姬文飞正色道,“没错,儿臣拜了一位师父……” 当下,他将自己与沈浪相识,到拜师,再到仙留学院的事情毫无保留,详细说了一遍。 将三位大儒也卖了个彻底,把他们试图利用正统帝收沈浪为徒的事也一一道出。 “你说,这个沈浪头一天还与你一起在外舍上课,第二天便升入内舍了?”正统帝沉默着听罢,皱眉问道。 “对啊,师父何等天才,这不很正常嘛。”姬文飞无所谓的道。 正统帝看了看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道:“既然来了,也去看看你母后吧……还有,把朕的东西全部拿回来。” “啊?”姬文飞吃了一惊,“父皇,您不是都送我了吗?” 正统帝头也不抬:“这沈浪蛊惑皇子,欲图祸乱皇室,胆大……” 姬文飞肃然道:“儿臣想了想,那些画和字太过名贵,还是存在父皇这里更安全些。” 正统帝颔首:“不错,滚吧。” “……儿臣告退。” ………… 仙留学院,内舍壹班。 沈浪正在抄荀子的《劝学》,这篇文章代表了前世先秦论说文的最高水平,拿出来,不要说震惊一班人,震惊一院人都绰绰有余。 但抄到一半,“嗟尔君子,无恒安息”八个字跃然纸上,他猛然醒悟。 他知道,自己能够一跃进入开窍境,全是石碑的功劳。 但自己若一直胸无点墨,只怕石碑再神,也扶不起这样的猪队友。 他的记忆里有数百篇文章,上千首诗词,但,这都不是他自己的。 尽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知道,但他自己心知肚明。 骗得了整个世界,骗不了自己。 天道昭昭,饶过谁?如果自己沉浸在文抄的世界里无法自拔,那么结局只会有一个:毁了自己! 这来自于灵魂深处的醒悟,让他猛然间汗流浃背,但同时,也让他找回了自我。 下腹处忽然传来火热之感,像是有火在烧,而且越烧越旺,到后来,似是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不断扩充,变大,最后,火热感变成了刺痛,愈来愈痛。 沈浪浑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赵昊最先发现异样,但他刚要说话,沈浪的身影却突兀消失。 他保持着嘴巴张大的样子,目瞪口呆的扭了扭脖子,才发现,不知何时,王宗羲大儒也不见了,只剩下摇椅还在轻微晃荡。 ………… 圣殿。 在内舍一班消失的沈浪,此时正盘坐在圣殿内的青石地砖上,院长斐仁一身灰布儒衫,挺立在他身旁。 沈浪双目紧闭,额头生汗,身体颤抖不止。斐仁清楚地看见,他的腹部丹田处透出一团火红,浑身气息鼓荡,震的衣衫猎猎作响。 空气像水流一样出现波动,王宗羲的身影显现,再过片刻,陆渊和东明德也相继到来。 三人甫一出现,立刻看向沈浪,不由骇然,齐齐惊呼:“文宫!” 第三十章 吹牛大法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现今的儒家修行体系中,第一阶为新晋境,这一境界都是普通读书人,武力这一块,全是废柴,没什么好说的。 第二阶为开窍境,到了这一境界,算是真正迈进了修真门槛,可以称之为“儒家修士”。但是,这一境界的儒家修士依然面临着尴尬境地——武力值还是可怜的圆圈零。 说白了,还是渣渣。 一直到第三阶立命境,伴随着文宫出现,才可以调用文气发挥力量,也就是初级的言出法随。当然 ,也会衍生出一些其他的小能力,比如口枪舌剑,比如妙笔生花。 虽然威力不怎么大,好歹也不是战五渣。 所以,看到沈浪丹田处形成文宫,三位大儒自然而然的认为他已晋升第三阶。 算一算,好像也就三两天,连跨三阶,这不是人,畜生都干不出这事儿来! 好在,院长斐仁及时否定了他们的想法。 斐仁盯着圣人雕像,目光闪烁:“不,他依然在开窍境,只是文宫提前形成。” “嘶~”三位大儒倒吸一口凉气,还不如直接说晋升呢。 自雍朝开国天子为各大修行体系划分等级以来,从未有儒家修士在第二阶开窍境修成过文宫。 没有最畜,只有更畜。 沈浪这是开了两千年先河,真正的前无古人! “文宫的形成应该是自然而然的过程,不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他这确实不正常。”东明德皱着眉头道。 “开窍境锤炼人身七窍五脏六腑,为修身境文宫开启做好充足准备,沈浪如今还在第二阶,自然与常人有异。”陆渊补充道。 “会不会有危险?”看着沈浪此时的状态,王宗羲不由升起担忧。 斐仁院长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是他自己的劫数,外人无能为力。” 沈浪此时确实正徘徊在生死的边缘,他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快要爆炸了,脑海中前世的记忆像播放定格动画似的一幕幕闪过。 他曾听别人说过,人会在死亡前的最后一秒细数过往人生,单纯的、快乐的、遗憾的、悲伤的,整个人生,种种情绪,都会在这一秒里从头再来一遍。 沈浪觉得此时自己就在这最后一秒里穿梭,而属于死亡的黑洞马上就要张开巨口。 我是穿越者,我有光环,我有buff,我有…… 他心中狂喊,无能狂怒,最后,真的被黑暗吞噬。 下一秒,眼前一亮。 沙漠,一望无际的沙漠,而他,正置身其中。 他茫然四望,我没挂? 而且这里……好像有点熟悉。 他忽有所觉,缓缓低下头,脚下,是一棵小小的,将将吐露的绿色新芽。 这小小的一点绿,仿佛瞬间为整片沙漠点燃了生机。 “呵,忒!” 忽然,一道非常粗俗的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沈浪呆了呆,下一刻,他睁开了眼睛。 “谁在吐痰?”他脱口而出,然后就看到眼前四个老头。 三位大儒,还有一位……咦~不是上次戳我那位吗? “院长,三位先生,你们怎么在这里?”沈浪奇道。 还有这是什么地方?我不是在上课么? 我又失忆了? “这里是圣殿,圣人坐化的地方。”院长斐仁笑呵呵道,对这个把圣人石碑据为己有的小子,他极为重视。 大殿中立着一尊雕像,那是一位长须老者,一手持书,一手持笔,头戴儒冠,昂然挺立。 这就是圣人吧,沈浪仰视雕像,心中升起敬仰与尊重。 “学生刚才……”沈浪这会清醒了些,适才如梦似幻的景象竟然没忘,那片沙漠,还有一棵绿油油的小嫩芽。 斐仁道:“你已进入自己的文宫,我担心你懵懂不知,在其中迷失自我,所以才唤醒你。” 原来是院长吐的痰,宁老人家唤醒人的方法可真特别。沈浪暗暗吐槽一句。 看他没什么反应,斐仁不由提醒道:“刚才你在自己的文宫里。” “哦,文宫是什么?”沈浪呆了呆,那片沙漠就是我的文宫? 斐仁一滞,下意识的看了看三位大儒。 怎么当老师的? 三位大儒一脸无辜,这不都是常识么? 还用教? 不得已,只好当场再给小白沈浪讲解一番基础知识。 “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使言出法随了?”沈浪跃跃欲试。 言出法随就是字面意思,儒家修士最主要的能力。 但沈浪觉得,叫吹牛逼大法更贴切一点。 王宗羲摇头道:“还不行,你现在文宫刚刚形成,还是漆黑一片,只有不断汲取文气一寸寸点亮文宫,才可以使用力量,文宫的文气越多,力量自然越大。当然,文气汲取是一个艰难而漫长的道路,要循序渐进,急不得。” “但学生刚才似乎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沙漠,而且还有一柱刚发芽的幼苗。”沈浪并不隐瞒,直言道。 三儒一院四位大概已经有些适应了,只是默然片刻。 陆渊叹息道:“不愧是圣人石碑……” 众人点点头,都认为,沈浪的种种不同应该都是圣人石碑的缘故,沈浪自己也深以为然。 王宗羲目光闪了闪,道:“你尝试探触文宫,调动文气,以口运气,言出法随。” “好……学生姑且一试。”沈浪有点紧张,毕竟他从未想过,自己吹的牛有一天真能实现。 在四人的注视下,沈浪缓缓闭上眼睛沉心体会,俄顷,睁开双眼,轻声吐道:“吾能悬空一丈。” 话毕,沈浪顿觉身体一轻,双脚离地,身体已在空中。 但还没来得及兴奋,他眼前一黑,随即晕了过去。 第三十一章 大儒一怒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在四位先生略带笑意的目光中,沈浪幽幽醒来,感觉浑身疼痛,甚是疲累。 然后被告知,自己是吹过头导致反噬,所以才晕了过去。 幸好也没有吹的太狠,如果刚才沈浪嘴一秃噜,不小心把“一丈”说成了“十丈”,那他此时大概已经沦为残废。 最后,四位先生判断,沈浪文宫中的文气应该是以沙漠中生长出的绿植表现出来。绿植越多,也就代表文气越多,发挥的力量也就越大。 而现在,沈浪的沙漠文宫里只有一株刚刚吐露的幼苗,悬空一丈是万万做不到的,悬空一寸还差不多。 只是沈浪刚刚受到反噬,短时间内无法再动用文气,故而也无从验证。 沈浪感觉浑身疲累,征得王宗羲同意,便离开圣殿,径直回到寝舍休息。 王宗羲则重新回到内舍壹班。 内舍课业繁重,早上四个时辰,下午四个时辰,这会儿离下课还早。 王宗羲背着手进去,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 因为学子们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偷眼看他。 “文章可作完了?”王宗羲问道。 众学子齐齐摇头。 “那还不赶快写?两个时辰做不完者,抄《论语》百遍,”王宗羲沉着脸,斥道:“你们,是老夫带过最差的一批。” 学子们噤若寒蝉,赶紧纷纷凝神写字。 王宗羲眼睛瞄到沈浪的桌子,心中一动,踱着小步走过去。 这个动作,却吓得赵昊心肝一颤。 王宗羲径直走到沈浪桌子旁,拿起纸张,扫了一眼,不由心中叹息: “这字写的,也忒难看了。” 又看了看字的内容,不免微微失神。 《劝学》是真正的千古经典,虽然纸上只有两段,但无论语言,设喻,结构还是说理,都已经显露高深水平。 王宗羲看的不断颔首,眼角余光忽然注意到,好几个学子又在偷眼瞧他。 还有离自己最近的赵昊,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拿着本书装模作样,实则眼神不住往这边瞟。 他眯了眯眼,沉声道:“赵昊,刚才发生何事,如实道来?” 话里蕴含着言出法随的力量,赵昊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已经脱离意志,不受控制的开始说话:“我跟诸位同窗说,沈浪可能是您的私生子。” 王宗羲一代大儒,险些一口气没上来,阴着脸,压着怒气问道:“谁跟你说的?” 此刻,赵昊恨不能自己是个天生哑巴,但嘴巴依然老老实实的说着:“沈浪说,他的真正身份是咱们学院某大儒的私生子,学生斗胆怀疑,这位大儒就是先生您。” 王宗羲沉默半晌,方才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悠悠道:“赵昊,修身境前,汝是喑人。” 喑人,就是哑巴。 赵昊大急,膝盖一弯,跪地就要求饶,却恐惧的发现,自己只能“呜呜呜”的发声,不能说话…… ~~ 却说沈浪回到寝舍,实在困顿,倒头便呼呼大睡,一觉醒来,已到了午时末。 “师父醒啦,”姬文飞脸突兀凑过来,“我从食堂给您带了饭。” “嗯,不错,”沈浪对徒弟的贴心很是满意,慢悠悠起身,来到桌前。 喝了几口汤,总感觉缺少点什么。 “不够鲜,”沈浪砸吧砸吧嘴,评价道。 “有吗?”姬文飞拿过小勺舀了些品尝,“一直这个味呀。” 沈浪想想也是,只是以往没太注意,今日刚刚睡醒,难免嘴挑。 “师父,徒儿今日回了趟家,给您带了好东西来。”姬文飞邀功似的从旁边包袱里拿出一个精致小木盒子,递给沈浪。 “突然回家干什么?”沈浪接过盒子,随口问道。 姬文飞的家,不就是皇宫? “也没什么事,就是父皇传我去问了些话”,想了想到手又飞掉的那些珍贵字画,姬文飞一阵心疼。 沈浪心一提:“问什么话?” 姬文飞当即把勤政殿发生的事情一一相告,并十分强调了那些字画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以更加凸显自己的牺牲和伟大。 听罢,沈浪不由松了口气。 不知是不是他真的不香了,现在三位大儒提也不提收他为徒的事,这让沈浪甚是郁闷,除了抱不上大腿,还怕皇帝知道了自己拐他儿子的事降罪下来。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正统帝并不打算追究。 心放下来,顿时感觉口里的粥似乎也香了不少。 他打开姬文飞带来的木盒,里面是雪白雪白的粉末。 “啥东西?”沈浪奇道。 “师父也没见过吧,”姬文飞大为得意,“这东西叫‘糖霜’,是贡品,别处都买不到哩。” “糖霜?”沈浪用手指黏了些一尝,果然有些甜味,不过很淡,连前世白砂糖的一半甜度都没有,顿时失去了兴趣,“这东西很罕见么?” “糖霜虽然贵,倒也不罕见,但这遂宁产的糖霜是真罕见,既漂亮,又比普通糖霜更甜,就是宫里,每年也只上贡十来斤而已。” “吃这玩意儿还不如吃红糖,”沈浪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这年代想必还没有白糖这种东西,但红糖是有的,他在家里吃过,至少比这什么糖霜甜。 "师父此言差矣,"姬文飞摇头晃脑,“所谓冷香入骨追琼液,秀色当筵莹水晶。红糖那等俗物,岂能与这高贵的糖霜比。” 沈浪嗤笑一声:“那我倒宁愿做一个俗人。” 入嘴的东西,要那么好看干什么? 第三十二章 偷鸡不成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见师父兴致缺缺的模样,姬文飞不由略显失落。 沈浪见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徒弟一片孝心,结果反遭无情打击,便道:“改天为师教你做白糖,比这糖霜甜一万倍。” 姬文飞顿时来了兴趣:“真的?” 父皇最喜甜的,到时候拿白糖去讨欢心,说不定能把字画赐回来几幅…… 沈浪随意点点头,三两口吃完饭,又一头倒塌上。 ………… 下午到学堂,发现赵昊不见了人影,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沈浪没放在心上,自然也不知道大儒逼问时恨不得变成哑巴的赵昊真的如愿以偿,而且还把他给卖了。 下午授课的老师还是大儒,陆渊。 这堂课不讲四书五经,专讲各大修行体系。 陆渊身为大儒,现今儒家修士里的扛把子,学识渊博,讲授内容远非沈浪从书本里得来的那些可比。 一堂课,从儒、道、佛、术士、武者到蛮荒通天教,又从人族蛮族到妖族,无数奇人异事,无数瑰丽纷争,在陆渊口中娓娓道来,听的一众学子酣畅淋漓。 到此时,沈浪才对这个世界的高武层次有了一个比较彻底的了解,也更加明白这世道儒家修士的艰难。 儒家在很大程度上依赖王朝气运,如今大周国运渐衰,文气随之减弱,儒家也再不复当年辉煌。 曾经诸圣频出的年代,其他修炼体系真是都只有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份。 四个时辰转眼即过,沈浪意犹未尽,从未觉得一堂大课竟如此短暂。 “不知不觉,变成了当年自己最讨厌的人啊。”沈浪由衷感叹。 忆往昔,当年某学霸总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哎哟,这怎么刚上课就下课了。” 每当此时,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沈浪就会撇撇嘴:“装吧你!” 当然,他绝不承认自己是纯属嫉妒。 “穿越使人改变。”沈浪悠哉悠哉回到寝舍,但紧接着就高兴不起来了。 无他,姬文飞从同窗那里听来一件趣事——内舍壹班有个叫赵昊的,变成了哑巴。 至于变成哑巴的原因…… “师父,您真是王先生的……”姬文飞斜着眼,用怀疑的目光看沈浪。 沈浪翻了个白眼,不理他,心里在想王宗羲大儒会怎么报复自己。 毕竟赵昊充其量只是个传播者,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明天早上好像还是王宗羲的课…… 没想到口嗨一句也能召来祸,沈浪想着想着,不由恨恨骂道:“赵昊那个大嘴巴子。” 姬文飞在一旁撇撇嘴,师父宁不也是半斤八两? 一夜在担心中度过,第二天一早,盯着两个黑眼圈的沈浪心事重重走向内舍壹班。 我要不请几天假躲躲先?快到教室时,沈浪停步思索。 “咳咳……”轻咳声从身后传来,大儒王宗羲到了。 沈浪顿时感觉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二话不说转身便拜:“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先生为学生无私奉献,您受苦了。” 王宗羲愕了愕,下意识的先品味了一番诗句,不由叹道:“好诗啊好诗。” 沈浪一喜,谁知接着又听王宗羲冷道:“谗言媚上,沈浪,汝之德行配不上这等诗才啊。” “……”沈浪一口槽卡在喉咙。 王宗羲冷哼一声,掠过沈浪,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问道:“为何只有这一句,其他呢?” “额……没有了,学生只想到这一句。” 这句诗出自李商隐《无题》,上了初中课本的,沈浪自然背的瓜瓜熟,之所以只讲一句,是因为完整的原诗是一首情诗,跟赞美老师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闻听此言,王宗羲一阵腻歪,只有一句的诗也敢拿出来,没得让人难受。 王大儒袖袍一甩,更生气了。 沈浪偷鸡不成蚀把米,垂头丧气的进了学堂,发现赵昊正襟危坐,一言不发坐在书案前,看到沈浪进来,眼神躲闪。 待沈浪入座,这厮立刻投过来两页纸。 沈浪略一眼,是封道歉信,洋洋洒洒,该有一两千字。 沈浪毫不客气的就要扔回去,忽而金光一闪,一片金叶子从纸里掉出来。 沈浪满意点头:“看你如此诚意的份上,为兄便原谅你了。” 赵昊顿时松了口气,示意沈浪看第二页。 沈浪一看,不由哭笑不得,原来这厮还认定他是王宗羲的私生子,让他私底下帮忙求情,饶他一命。 不过也难怪,以赵昊的天赋,从开窍境到修身境,没有个二三十年是完不成的…… 沈浪有点同情新朋友了,感觉金叶子受之有愧,毕竟,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正想着,忽然手中一空,沈浪大惊,抬头一看,果然,两页纸已经出现在王宗羲手中。 第三十三章 甩诗拍马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沈浪大惊失色,赵昊瑟瑟发抖,其他人则都用看热闹的目光看着两人,不乏幸灾乐祸者。 学霸公主有些懊恼的瞥了一眼沈浪,心道这人事真多,害的她都不能好好读书了。 王宗羲浏览完纸上内容,沉吟片刻,悠悠道:“赵昊,既然你这么喜欢写字,就把诸圣经典都抄一遍吧。给你三日,抄不完,老夫请你爹来帮你。” 诸圣经典……一百多万字……三日……赵昊两眼圆瞪,不抖了,直挺挺昏倒在书案上。 王宗羲毫不怜悯,吩咐两个学子把赵昊带去医馆,还嘱咐让郎中开几幅补药,毕竟接下来他大概要抄很久。 接着,王宗羲看向沈浪,目光柔和但危险:“至于你……” “先生,学生适才忽有所感,偶得一诗,请先生评鉴。”沈浪放声打断,头上沁出一层冷汗。 王宗羲抚着胡须思索片刻,方道:“说来听听。” 沈浪轻呼一口气,朗声念道:“新竹高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明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 这是一首谢师诗,沈浪用心险恶,打算用诗来拍马屁以消灾祸。 好诗对读书人来说,无疑最是珍宝。 王宗羲评析片刻,不由颔首:“不错,不错,还有吗?” 沈浪一呆,下意识道:“没有了。” “嗯,”王宗羲点点头,“汝与那赵昊同罪……” “先生,”沈浪毫不犹豫的打断,“学生刚想起来,还偶得了一首。” “哦?”王宗羲胡子翘了翘,“继续说来。” 沈浪快速翻取记忆,念道:“绿野堂开占物华,路人指道王公家。王公桃李满天下,何用堂前更种花。” 这首诗水准更佳,当然,也更加chi裸裸的拍马屁了,说王宗羲芳名远播,桃李满天下。 众学子不由都有些愣神,作为仙留学院的学生,而且都是贵族子弟,鉴赏水平都不差。 这两首诗均是上佳,拿到诗坛上,定会引起一阵骚动,这沈浪,究竟何等人物? 王宗羲品味半晌,眉间笑意盈盈,道:“很好,很好,还有偶得吗?” 沈浪目瞪口呆,先生,宁是要榨干学生么…… 想了想,他一咬牙,道:“学生还偶得了最后一首,真的是最后一首。” “说来。” 为了让贪得无厌大儒不再索取,沈浪吃足了力气,抑扬顿挫,包含情感的念出脑子里最后一首拍马诗: “玉壶存冰心,朱笔写师魂。” “谆谆如父语,殷殷似友亲。” “轻盈数行字,浓抹一生人。” “寄望后来者,成功报师尊。” 念罢,堂上一阵寂静。 学霸公主有些发呆的看着案上宣纸,沈浪作出的三首诗正齐齐摆在上面。 字迹虽不似平常女子那般娟秀,但秀丽颀长,风姿翩翩,颇有风格,正是公主亲自执笔所书。 原来刚才沈浪念时,武德公主已将诗抄于纸上。 这第三首诗平铺直叙,用词淳朴,不如前两首精巧华丽,但字里行间感情之深厚,非前两首可比。 “玉壶存冰心,朱笔写师魂。”公主轻轻念着。 “玉壶存冰心,朱笔写师魂。”众学子也在心里默念。 千古名句,真正的千古名句啊。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沈浪起身后退一步,一百八十度躬身弯腰,真挚道:“先生,您辛苦了。” 众学子心有共情,齐齐起身鞠躬:“先生,您辛苦了。” 半晌,王宗羲已是热泪盈眶,为人师者,最宽慰,最感动的,不正是眼前这副场景么? “好,好……大家坐吧。”王宗羲欣慰道,说完,又偷偷念了一句“吾泪已干”,眼角的泪光随即不见。 “沈浪啊,你这三首诗,可都有名字?”此刻,王宗羲看着沈浪的目光,像看着多年未见的孩子。 “学生这三首诗,都叫《赠吾师王宗羲》。” 诗名里直写名讳,更有利于流传后世,自然不是无礼。 王宗羲眉开眼笑,嘴上却道:“老夫虽治学多年,但又怎敢自专,配得上如此好诗,不妥,不妥。” 这属于日常推辞,沈浪自然心领神会,拱手正色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这是先生最好的写照,如何能配不上学生区区三首诗,请先生万莫推辞。” “咦~又是佳句,甚至更甚刚才。”学霸公主眼睛一亮,急忙提笔写下。 见沈浪竟还三带一,把那虽只有一句却足以流传后世的诗也按在自己身上,王宗羲只能无奈摇头,叹气道:“既如此,老夫就却之不恭了。”一副被推上烧烤架的模样。 沈浪暗暗撇嘴,要说装,先生宁才是个中高手哇…… 接下来,课堂里一片师生相合的气氛,平日严厉的王先生一反常态,嘴角总是噙着笑意,对每一位学子都和和气气,即使答不上来题,不仅不骂,反而温声安慰,让学子们受宠若惊。 过了好一会儿,垂头丧气的赵昊才在两位同窗的搀扶下回来,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令人怜悯。 王宗羲用慈父一般的目光看着赵昊,温和道:“‘谆谆如父语,殷殷似友亲’,老夫对你严厉,实则是对你包含期望,想要你成才而已。现在,你可知道老夫的良苦用心,肯专心学业了?” 赵昊一呆,不知先生为何突然变成这幅样子,但他也不傻,见先生开了口风,似是不再怪罪,当即哭天抢地一番,深刻表示悔过。 表示完,才发现自己竟然能说话了,不由惊喜万分。 王宗羲笑着颔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行了,诸圣经典你也不用抄了。” 赵昊大喜,大礼拜谢了老师,感激涕零又满头问号的回到座位上。 好容易捱到下课,他再也忍不住,立刻抓着沈浪问东问西。 沈浪自是添油加醋一番解说,听的赵昊五体投地,直呼厉害厉害。 “你可知道,我现在有个徒弟。”沈浪神秘道。 “哦?”赵昊吃了一惊,“沈兄年纪轻轻,竟已有门户?”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我有一个徒弟,你不想知道他是谁么?” “谁?”赵昊奇道,“莫非我认识?” “我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这徒儿姓姬,名文飞。” “姓姬,莫非是皇室中人,姬文飞,我想想……”赵昊思索着,忽的瞪圆了眼睛,“彼其娘之,这不是晋王名讳嘛!” 第三十四章 主动的公主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沈浪矜持点头:“没错,正是我那不才徒儿。” 赵昊叹道:“沈兄果然不是凡人。” 晋王殿下请沈浪相助,于对联一道击败洹王,逼的洹王离开学院,此事学院上下人人皆知,赵昊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两人竟是师徒关系。 “怎样,你是否也有意入我门下,做晋王师弟。”沈浪诱惑道。 赵昊顿时大摇其头,不悦道:“沈兄,我当你是兄弟,你却想做我师父,不仁义。” 沈浪咂咂嘴,有点失望,看来不是谁都像姬文飞那么好拐的啊。 喧谈间,忽而一阵轻轻的香风吹起,武德公主来到二人书案边。 “沈兄,赵兄。”学霸公主主动搭讪,让两人受宠若惊。 沈浪刚来,赵昊却知道,这位公主虽与众人一起学习读书,但向来清清淡淡,不与他人交谈,更莫说主动搭话了。 “公主殿下,”二人忙起身拱手。 学霸公主淡淡一笑道:“在学院里,我们都是同窗,不用在意繁文缛节。沈兄,我有些事问你?” 赵昊立刻识趣道:“沈兄,殿下,在下还有点事,先告辞。” 说罢,先行离开。 午时的阳光照耀仙留学院,这个时节刚刚好,不冷,也不热。 沈浪与武德公主结伴去往公厨。 “殿下找在下何事?”沈浪有点纳闷。 “我刚才听见,沈兄收晋王殿下为徒?” “正是。”沈浪并不否认,若是怕人知道,他刚才也就不会给赵昊那个大嘴巴子说了。 “此事父皇可知?” 沈浪没说话,一时猜不透这位公主殿下的意图。 武德公主没让他为难,笑了笑,朱唇轻启:“如果沈兄担心,我可以向父皇说明,以沈兄的才华,文飞跟着你,益处多多。” “殿下为何帮助在下?”沈浪有点诧异,学霸公主这明显是在向他投橄榄枝。 “没什么,沈兄才华横溢,想交个朋友罢了。” 所以就因为我会作诗?沈浪不置可否,作诗是厉害,但武德公主不是小迷妹,相反,她清冷如月似的眸子里时刻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这样的女子,不会因为区区“才华”便赶着上来和一个陌生男子交朋友。 不过沈浪也不是个单纯的人,大家彼此彼此。 “多谢殿下好意,不过此事陛下已知,就不用劳烦殿下了。” 武德公主目光闪了闪,微微点头。 ………… 仙留学院,玄岳亭中。 “哈哈哈哈……”王宗羲绘声绘色的将课堂上的事情讲述一遍,说到得意处,不禁放声大笑。 陆渊和东明德手持纸页,上面字迹苍劲,入木三分,正是王宗羲亲自手书的那三首诗。其中三个大大的《赠吾师王宗羲》标题,在阳光底下,晃人眼球。 “你这老匹夫,真是忒不要脸。”陆渊骂道,但掩饰不了一眼羡意。 “这第三首,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东明德抚着硕白的胡须,沉思道:“玉壶存冰心,朱笔写师魂……寄望后来者,成功报师尊……好诗是好诗,但总觉得有点像祭文,像是诔亡故恩师的……” “东老匹夫,怎么说话呢,”王宗羲不悦打断,“莫非因妒生恨,这般诅咒老夫?” 友谊的小船即将倾覆,陆渊急忙进来打圆场:“元晦莫生气,此诗也确实有些地方容易让人误解,怪不得廷益兄。廷益兄,君子说话当三思,沈浪他纵有包天的胆子,敢给自己老师写祭文?” 元晦和廷益,分别是王宗羲和东明德的字。 东明德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由歉意道:“元晦兄勿怪,是老夫唐突了。” 王宗羲神色稍霁,哼了一声,不说话,三人感情深厚,自然不会因为这区区小事心有隔阂,聊得片刻,气氛便归于平和。 正在公厨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和赵昊商业互吹的沈浪,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作死的边缘又徘徊了一次。 沈浪只记得诗,却不记得诗后面的故事,那第三首,正是前世一个大作家写给自己亡师的祭文…… ………… 公厨。 “沈兄,公主殿下找你什么事?”赵昊边吃边问,目光中满是八卦意味。 “殿下看上了我的诗才,想要招我入赘。”沈浪信口胡嗨。 “沈兄,你看我像不像傻子?”赵昊幽怨道,经历了这么多毒打,他已经知道私生子事件完全是沈浪胡说八道的。 偏偏他还相信了…… 沈浪扒拉口饭,问道:“赵兄,武德公主和我那徒弟姬文飞什么关系?” “当然是姊弟关系了,这还用问?” “……我换个问法,武德公主,姬文飞,太子,二皇子,这四人什么关系。” 赵昊想了想,若有深意的看了眼沈浪,道:“武德公主和二皇子是同胞兄妹,太子生母和晋王殿下母亲是同胞姐妹。” 武德公主竟然和二皇子是同胞兄妹?沈浪愕了愕,难怪武德公主主动搭讪自己。 这是要替二皇子拉拢自己? 可是,我有什么可值得拉拢的,就因为我有些诗才?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很小。 另一个原因,只能是自己在修行上非同常人的表现,但此事只有三位大儒和院长知道,武德公主不可能知道。 还有一层原因,就是表面上在拉拢我,实则是在拉拢姬文飞。 但姬文飞母亲和太子母亲那可是亲姐妹,姬文飞怎么可能靠向二皇子。 再说,姬文飞那货,还没有我值得拉拢…… 沈浪想不通武德公主的意图,摇摇头继续吃饭,也没多放在心上。 不管居心何在,武德公主是大美女,主动结交自己,若有机会倾囊相授,也不是不可以…… 第三十五章 芭蕉扇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回到寝舍,姬文飞不在,也不知去哪里闲逛了。 沈浪躺在塌上,双目微闭,丹田运气,用心感受,片刻后,意识成功潜入文宫。 这里依然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天空中烈阳高挂。 沈浪进来后,第一时间看向脚下,惊喜的发现,那株幼苗茁壮成长,比刚开始长大了不少。 也就是说,过去的时间里,他又汲取了一些文气。 陆渊授课时说过,对儒家修士来说,文气的汲取玄而又玄,其核心原理至今没有人能搞清楚。 对大多数儒家修士来说,立命境前,汲取文气的方法无非只有两个:读书,创作。 汲取文气的效果因人而异,天赋越高,读书时常常有心得,创作的文章越有灵气,汲取效果便更好些。 但总体上来说,现今儒家修士,就算天赋极高,汲取文气的过程仍然及其漫长。 原因有二,一是当今天下文气衰落,远不如当年诸圣崛起的时代浓郁。二则是随着文海经典被前人注解的越来越多,近百年来又无太多文章著作出世,现在的读书人愈来愈难以从书中得出新的东西,创作灵感也大大减弱,周而往复,导致恶性循环。 汲取文气的过程有多漫长?儒家修士修身境文宫开启之初,漆黑一片,需要用文气一点一点点亮文宫,直到整个文宫点亮,所有文气塌缩汇聚,方可晋升第四阶。 以修身境为例,如果把这一阶点亮文宫的过程比喻为爬高楼,那么这层楼足有三千层高,而天赋最高的儒家修士,没日没夜苦读苦作,每天也充其量只能爬一层。 爬完三千层,需要八年多。 而且很可惜,读书这一块,天赋高的并不多。 这个时代不会有人专门统计,只能做个估算。 大体上来说,从第三阶到第四阶,大周的儒家修士需要的平均时间是,二十年。 也就是说,对修身境的修士而言,每日文气的点亮效果,从直观上来看就是零,几乎觉察不到。 沈浪的文宫不同常人,以绿植生长的形式来表现,仅过了一天,就能有此变化,让他欣喜不已。 但看看这一望无际的偌大沙漠,他又泄气不少。 如果别人的文宫是三千层楼那么高,我这一片沙漠,不得有三万层啊。 别人二十年,我这不得两百年…… 退出文宫,沈浪很快恢复心态,管他呢,我是穿越者,我有光环啊。 午时漫漫,无心睡眠,沈浪想起一物,翻箱倒柜,找出一把扇子,扇上画着山河图,清气流转,一看便不是凡物。 这是钦天监从阴阳道门手里斗法赢过来的一件地级法器,寇谦之和闻人星师兄弟为了感谢沈浪相助,便将此扇赠予沈浪。 使用此扇需要法力支持,此前沈浪没有修为,这扇子对他来说,除了好看一无是处,便一直闲置。 现在沈浪有了文宫,也就相当于有了法力,他翻出这把扇子,试试看能不能驱动。 法器驱动的方式陆渊授课时也提及过,很简单,就是将法力附于其上。 沈浪调动文宫文气,口中默念:“此扇已启”。 顿时,扇面上原本流转平和的清气一阵翻涌,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动静。 沈浪默默思考:“扇子能用来干嘛……当然是扇风了。” 心念转动,他手中轻轻一扇,扇叶抖动间簌簌作响,寝舍内忽的刮起一阵妖风。 “啊~”不知哪里的惨叫声随即响起,片刻后“啪”的一声,仿佛有东西掉落。 沈浪吃了一惊,及忙收起扇子,往屋外查探。 到门口,便见姬文飞呈“大”字形,四仰八叉躺在不远处的青石板上,嘴里哼哼唧唧,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沈浪急忙奔过去将爱徒扶起,“徒儿,没事吧?” 姬文飞忍着疼坐起来,she 吟道:“师父,刚才……刚才是何妖物作祟,徒儿刚到门口,便被一股巨力撞飞。” “……”沈浪无语,心说你只是倒霉而已。 扶着爱徒进屋,沈浪也不瞒他,将那扇子拿出来给他瞧,刚才一击之后,这扇子便似泄了力,上面清光又归于平和。 “这……这是法器?什么品级的?”姬文飞惊疑道。 “好像是地级。” “地级……”姬文飞顿时一阵羡慕,地级法器很少见,属于有钱也买不到的那种。 太子兄长那里倒是有一件,父皇赐的,只是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不知道藏在哪里,他也只见过一次。 “这扇子……似乎有些熟悉,”姬文飞脑袋一拍,想起来了。 师父搬来仙留学院时不就随身带着这把扇子,当时随手丢在柜子里,仿佛只是一件平常物什,他便也没有注意。 早知道,偷偷拿走岂不很妙…… 顿时,姬文飞感觉自己好像损失了一件地级法器,心有点痛。 不知不觉间,姬文飞已将沈浪当做和父皇一样的长辈,“窃”东西毫无愧意。 “师父,此扇可有名?” “名倒是没有……”沈浪思索一番,“不如叫它芭蕉扇吧。” 这玩意儿,不跟芭蕉扇一样一样的。地级法器威力巨大,现在自己境界太低还不能发挥它真正的力量,若是吾到大儒境界,能不能一扇子把人吹到十万八千里外? 咦~这东西倒是专配读书人,打人都靠吹…… “芭蕉扇……”姬文飞皱着眉头,“太难听了。” 师父这起名字的水平和写字水平相仿。 “这名字多好,听着多喜庆。”沈浪悠哉道,耳边仿佛响起了猴子的声音:嫂嫂,我已经在你里面了……嫂嫂,我马上要出来了,你快张开嘴…… ………… 读书的时光过的很快,转眼间,沈浪入学仙留学院已经足足十日。 这几天来,除了和赵昊姬文飞两人日常互吹,沈浪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学习中去,几天下来,感觉自己成了一名真正的读书人。 自从那日顿悟后开启文宫,沈浪便知道,实力还是得靠自己一步一步拼出来,不能光靠抄。 而且不知为何,三位大儒似是绝了收沈浪为徒的心思,再也不提,所以沈浪也不打算刻意到处招摇装逼了。 不过每想到某王姓大儒白嫖了自己那么多诗,沈浪就觉的亏了好几亿。 撩一把就跑的不知三位大儒,还有学霸公主。 自那日喧谈后,武德公主再没来找沈浪搭过讪,仿佛对他失去了兴趣,这让沈浪心里气的牙痒痒。 不过转念想到明日就能回家,可以见到水灵灵的丫鬟,沈浪心情又好了些。 沈大少正想着回家后怎么怎么调戏灵儿丫鬟,忽听一声“师父不好啦”,转头一看,姬文飞慌里慌张的跑来,后面还拖这个人。 没错,就是“拖”,而且看似还是一路拖过来的,后面留下一长串那人双脚犁地的拖痕。 离得近了,沈浪定睛一瞧……咦~这不是府上的刘管家? 刘管家是府上的老人,今年五十多岁高龄,怎受得住姬文飞这般蹂躏,还不得半条命没了! 情急之下,沈浪大吼一声:“放开那位老人”,赶忙迎了上去。 姬文飞一惊,下意识的放开手,刘管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脸朝地。 由于惯性,还在地上滑了一段。 沈浪匆忙奔将过去扶起刘管家,这位可怜的老人奄奄一息,用最后的力气挣扎着说道: “少……少爷,家里……出……出事了,老爷……粮草……粮草被劫了!” 第三十六章 水很深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这个世界邮驿发达,除了传统的人马传书,还有一种更加快速的方法:飞剑传书。 飞剑传书是钦天监的几大发明之一,将灵力灌输到刻有阵法的飞剑法器,就能实现定点通传。 这玩意儿优点很明显,就是快,传书速度是加急快马的十倍。缺点也很明显,就是贵,所以平常多用在战事以及某些重大政事上。 但平民百姓也能用,只要付得起钱。 刘管家是带着信来的,这封信从昨日戌时发出,今日晌午便送达京城。 发信人是庄俊捷,沈浪的舅舅。 沈浪将刘管家扶到塌上休息,自己坐在桌边看信。 信上字迹略带潦草,可见写信之人心里并不平静。 信中将事情经过讲的清清楚楚。 时间回溯到十几日前,运粮之事有多重要,庄俊捷心里自然清除,收到姐夫的书信后,他立刻招兵买马,不惜花重金雇了绥远镖局的镖师押粮。 绥远镖局在绥州一带名声显赫,其中武者高手众多,在流寇劫匪纵横的绥州押镖数十年从未出过岔子。 准备如此充分,料想应该十分保险了,但车队行至中途昌南峰,却突的冒出了一伙劫匪。 这货劫匪实力强横,心狠手辣,不但劫粮,而且杀人不眨眼,绥远镖局终不能敌,半数镖师都丢了性命,至于沈家商号的下人仆从,更是一个不留,沈老爷和庄俊捷在剩余镖师的保护下方才死里逃生。 然而两人刚刚逃回绥州,沈老爷便被府衙捕快下了狱,罪名是疑受青州刺史兼节度使宋长山指使,里应外和劫走征粮,欲图阻挠战事,勾结蛮族。 而且证据确凿,据说在宋长山家里翻出了两人交往的密信。 也就是那时,庄俊捷才知道,被劫的不仅只有沈家粮队,此次征粮的一半以上都被劫了。至于沈家粮草被劫,下人死伤无算,自然被绥州知府定性为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庄俊捷第一时间击鼓鸣冤,结果被打了出来,还被警告再扰乱公堂,便也要跟着沈老爷进牢房。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他才往京城修书一封,想着沈老爷在京城打拼多年,或许有能出上力的靠山。 沈浪凝神思索。 信里的内容透露了太多信息,读完以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有阴谋。 沈老爷的过往他不知道,但品性是值得肯定的,再者,也没有任何动机去干卖国求荣之事。 那么,这件案子最主要的人物还是青州转运使宋长山,沈老爷只是连带的一个小人物罢了。 密信是重要物证,很容易查证,应该不是造假,只是内容应该牵扯不到机密事件,至少和这次劫粮事假挂不上关系,否则,现在沈家上下应该都已经下狱了…… 青州……老爹怎么和青州的官也扯上了关系,沈浪一阵头疼。 目前为止,他还是个官场小白,这件事水到底有多深他猜测不透,但肯定很深。 节度使是正二品大员,在青州属于站在官场顶尖的那一流,无论宋长山是否清白,要搞这样一个人物,十有八九跟京师朝堂扯不开关系。 全是老银币,沈浪算个球! 沈浪安慰了一下饱受折磨的刘管家,然后只身去找三位大儒。 三位大儒是正经读书人,但正因为书读得太多,也成了老银币。 让老银币对付老银币,才是王道。 今日三位却不在玄岳亭,沈浪寻了一圈,才在苦水湖畔找到三位大儒。 苦水湖只是个名字,湖里的水不仅不苦,反而甚为甘甜,里面养着鱼类无数。 大儒们三大共同爱好:读书,下棋,钓鱼。 此时,三位便自悠闲在湖边钓鱼,闲谈间不是传来清朗笑声,也不知说到了什么兴事。 沈浪毫不客气打断三位大儒的雅兴,将来意说明。 “宋长山?”三位大儒都是一惊。 “此人三位先生认识么?”沈浪问道。 王宗羲抚须颔首:“自然认识,他是仙留学院的学子,五年前晋升第四阶立命境,成功科举及第后,先留翰林院一年,又赴任绥州刺史,去年转调青州,任刺史兼节度使。” 去年转调青州?那么,沈老爷若和宋长山有信函交往,就是在此人绥州任职期间。难怪,若没有绥州刺史这一层关系在,沈家想在绥州做粮商,而且做大做强,一两年间是决计完成不了的。 不过,老爹常年在京,而这宋长山在京城时要么在仙留学院读书,要么在翰林当清流,老爹怎么和他勾搭上的? 沈浪心念转动,继续听王宗羲说着。 “宋长山是寒门子弟,天赋也不高,但读书很下功夫,三十八岁时便晋升立命境,前途无量。” 三十八岁……在儒家修士里,确实前途无量了……沈浪默默吐槽。 “但此人性子刚直,实在不适合混迹官场。老夫当年有心劝他谨慎立命,但见他一意当官为民,便也由他去了。” “果然,虽然他科举及第,但那性子实在不讨人喜,便在翰林闲赋一年,恐有一身抱负无处施展,老夫原想磨磨他性子,劝他要懂得和光同尘,岂料这小子还给老夫甩脸色,”说到这里,王宗羲苦笑摇头,但眼里却满是欣慰。 “老夫实在看不下去,私下向陛下举荐,他才得以外放做了绥州刺史。” “此人虽有些迂腐,但一身浩然正气不是作假,为官期间,廉洁奉公,一清如水,老夫是绝对不信,他会做那卖国求荣之事。” 沈浪深以为然,抛开品性不讲,儒家立命境是要确立志向的,这宋长山立的命必然是为国为民,若做出违背志向的事,完全是自毁道基。 第三十七章 回家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最后,三位大儒让沈浪先不要急,且看这件事情如何发酵。 但如今老爹身陷牢狱,而绥州远在千里之外,沈浪不得不急。 现在看来,宋长山很有可能是遭人构陷,但越是如此,沈老爷这位连带的小角色就越有可能遭到非人对待,被屈打成招。 好在,三位大儒也想到了这一层,决定修书一封给边关的吴浈,让他留着些眼注意此事。 吴浈大儒是去打仗的,自然以战事为主,但这点小事,以他大儒兼三军元帅的身份,一句话传到绥州也就足够了。 沈浪下午还有课,但心忧家中母亲,便向三位大儒请了假,今日就回家。 回到寝舍,姬文飞正在给刘管家上药,宫里带来的上好跌打膏,钦天监出品,刘管家一边疼的吸溜吸溜,一边还念道着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见沈浪回来,姬文飞急忙起身向问。 对于师公的安危,他还是相当重视的。 沈浪还不知道家里母亲急成了什么样子,便简单说几句,一边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姬文飞眼珠转了转,跑出寝舍,不知道干嘛去了。 沈浪扶着刘管家一路出了仙留学院,坐上马车刚要出发,姬文飞也赶了出来,远远喊道: “师父稍等,带我一起。” 原来这厮也跑去请假了……沈浪待他上来,便问道:“你干嘛去?” “绥州的案子应该已经传到宫里,我回宫去见见父皇,替师父打探一二。” 沈浪点点头,还是很感动的,这个徒弟到底没白收,想了想,又叮嘱道:“你莫要直接去问陛下,也莫要替吾父求情,只需从旁打探打探陛下和诸公议事的结果便可。” 若是姬文飞直接去问皇帝,或者干脆向他父皇求情,说不定适得其反,反而招致正统帝不喜,以为姬文飞是受沈浪指使。 但沈浪现在也急需要情报,姬文飞身为皇子,打听些事情想必是没有问题的。 一路无话,沈浪心中不断思索,在各种情况下应该如何破局。 老爹固然是被冤枉的,四位大儒固然也会帮忙,但朝堂之事诡橘迷离,并不是非黑即白,最坏情况下,四位大儒最多也只能保全沈浪一家性命,其他就难说了。 沈浪自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体会到古代社会的险恶,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试想想,如果沈浪穿越过来,一心只想做个富家翁,没有磅上仙留学院这条大腿,现在就只能一摸黑,在家里听天由命了。 这是有理说不清的时代,当然,如果实力够强,能够像几位大儒那样以理服人也行,毕竟那个“理”,是物理的理。 马车行驶间,不知不觉,京城便到了。 待把姬文飞先送到宫城门前,再折返回到沈府,已是申时初。 下了马车,沈浪直奔内院,便见沈母正坐在院中的小凳上发呆,灵儿等丫鬟侍立在旁。 沈夫人眼眶通红,一看便是刚刚哭过的。 “娘,”沈浪唤了声,走了过去。 沈夫人听闻儿子声音,双目恢复些神采,起身迎道:“浪儿回来了啊,书读的怎么样?学院的生活还适应么?” “当然适应,先生们也待孩儿甚好,尤其三位大儒,一天到晚为了收孩儿为徒的事情大打出手,鸡飞狗跳,别提多热闹了,”沈浪为了缓解母亲的悲急,刻意轻松道。 沈夫人勉强一笑:“莫胡说,三位先生都是贤德高人,我儿不能胡乱打趣。” “知道了娘,”沈浪扶着沈夫人坐回去,柔声道:“孩儿也不骗你,三位大儒真的很看重孩儿,还有院长大人,还亲自指导孩儿读书修炼呢。” “真的?”沈夫人眼中涌起了希冀的光芒。 “自然是真的,”沈浪神色淡定,安慰道,“孩儿来时,三位大儒已经修书一封送往边关吴浈大儒那里……吴浈先生娘知道吧,就是此次西征的总兵马大元帅,他老人家之前也想收孩儿为徒来着……总之,吴浈先生出马,父亲的安危必然没有问题。” 听沈浪如此说,沈夫人心顿时放下了不少。她是妇道人家,没读过书,不知道那么多弯弯道道,只知道,仙留学院的大儒、院长,那可都是天上的人物,能和皇帝说上话的,若是肯帮忙,再大的问题也会变的不是问题。 看母亲神色终于缓和,沈浪便引开话题:“娘,孩儿这一路赶来,还没吃午饭呐。” 沈夫人脸上有了笑容,柔声道:“好,好,娘这就亲自下厨,给我儿做一顿好吃的。” “别,”沈浪大惊失色,“爹可给孩儿说过,当年他吃了娘亲煮的饭,三天了没出过茅厕。” “胡说什么呢,”沈夫人嗔道,想到往事,也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主母一高兴,这小院中的阴霾便立时扫去了不少,下人们也开怀起来。 灵儿丫鬟看看沈浪,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不知何时,曾经荒唐的少爷,也可以做沈家的主心骨了。 说笑一会儿,沈夫人便亲自张罗着给沈浪做大餐去,并嘱咐灵儿伺候少爷更衣。 母亲一走,沈浪便调笑起来:“灵儿妹妹,想少爷没有?少爷不在的时日,没有到处拈花惹草去吧?” 灵儿不理他,径自走向沈浪的小院。 “哎……什么态度,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少爷?”沈浪生气的追上去。 阳光洒下,静静洒在沈府的每一个角落,这里的生活,似乎一如往常。 第三十八章 女大不中留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吃完饭,又陪着母亲说会儿话,沈浪来到沈老爷书房。 他想找找看,有没有沈老爷和宋长山来往的信件。 沈老爷所有信函都收在一起,所以并不难找,没一会儿,便真让他给找到了。 从绥州寄过来的书信只有一封,署名为:行之。 这正是宋长山的字,古人行冠礼后便以字相称,沈浪自然要向大儒们打探清楚的。 看落款时间,这应该是三年前沈家意欲在绥州做粮商时,与宋长山来往的书信。 从信函内容推测,也没有什么大秘密,二人之间,既无贿赂,也无金钱交易,只是沈老爷请宋长山在绥州商号帮忙说说话,不要排挤和阻碍沈家在绥州行商便可。 只是单纯的帮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宋长山便如是相帮了。 至于为什么当时的一州刺史肯帮助一阶普通商人的沈老爷,不得而知。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能推测沈老爷确实只是连带受罪,而宋长山的情况便毫无头绪了。 依三位大儒的评价,此人不是拉党结派之人,那么便不是直接性质的党争。 最大概率的两种情况,要么宋长山得罪了人,招致仇家报复。要么宋长山现在坐的那个位置,阻碍或者损害了某些人的利益。 而且在西征的这个节骨眼上,也有可能会牵扯到蛮族。 沈浪揉了揉眉心,思考不透,觉得还是等明日姬文飞来了,看看有什么情况再说。 回到自己的小院,发现灵儿正在练功夫。 小丫鬟人虽不大,却不是花拳绣腿,招式使得虎虎生风,看起来凌厉无比。 沈浪有心试试,抽着灵儿背对自己时,冷不丁捡起一根木棍捅去,灵儿似是背后也长了眼睛,看都不看,身子转一圈一脚便把木棍踢飞,沈浪弱不禁风,也跟着棍子摔了个狗吃屎。 略显狼狈的爬起来,沈浪感觉事情的发展有些脱离掌控。 女强男弱,以后的关系就是下划线,但沈浪却是崇尚斜划线的强男。 “灵儿,少爷我刚进学院十日,已经晋升儒家第二阶,你练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才能到武者第二阶?”沈浪脸厚,不会因为打不过女孩子就嘤嘤嘤,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若无其事的问道。 灵儿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 这丫头不相信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一个丫鬟竟然知道修士境界,灵儿啊灵儿,汝果然是有故事的人。 没错,沈浪刚才那一句便是试探,虽然灵儿有功夫,但有功夫的不一定就是修士,但现在,沈浪便知道,灵儿修的是武者的路子没错。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灵儿是有秘密的人,比如在家里,她虽然是丫鬟,但在沈老爷和沈夫人面前,有恭敬和尊重,却没有下人惯有的唯唯诺诺,至于对待自己这个少爷,那更是相当不客气。 就比如,如果他敢当霸王,那灵儿就敢锤死他。 而且偶尔,当灵儿发呆的时候,沈浪会从那一双会说话般的眸子里看到悲伤与迷茫。 一个单纯的十五岁少女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除非她并不单纯。 他曾经悄悄向沈老爷夫妇打探过,但老两口嘴闭得严实,什么都不给他说,只叫他不要放肆去招惹灵儿,被打死了可没人管。 灵儿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嘴角撇了撇,也不否认,淡淡吐出两个字:“刚到。” 刚到第二阶? “哦?倒也还阔以。”沈浪淡定的称赞道,实则心中很是惊讶。 万事开头难,对武者体系来说,第一阶到第二阶虽说没有儒家前两阶那样天差地别,但也是一个大阶梯。 武者第一阶炼精境,就是普通武夫,除了拳头大,没有其他神异之处。 到武者第二阶炼气境,便可以劲气外放,实现隔空打牛,当然,拳头也会更大。 灵儿如今不过才十五岁而已,没有师父引导,纯靠自己摸索。 而且,武者修行十分耗费资源,而资源,是要用钱买的。 灵儿的月俸是一两银子,属于一等丫鬟的标准,这些钱对普通百姓家庭足够用了,但对武者来说,起不了多大作用。 要不怎么说,穷文富武呢。 可见,灵儿的天赋是十分不俗的。 沈浪想了想,突兀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沈家?” 灵儿呆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少爷怎么知道?” 她是要离开沈家的,但这事儿从未跟任何人说过,即便是老爷夫人也不知道,因为当时,是她自己坚持签了卖身契的。 “我就是知道,”沈浪笑道,“离开沈家后,你打算去哪里?” 灵儿没说话。 沈浪便不再追问,道:“你是我的贴身丫鬟,少爷不能亏待你,这个月起,你的俸银涨成三十两。” 灵儿皱了皱眉,便听沈浪继续道:“不过,我也有个条件,你晋升第三阶前,不要离开沈家。” 灵儿摇摇头,正欲说话,沈浪却不给她机会,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是少爷,我说了算。” 灵儿同样直视沈浪,但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轻声道:“奴婢知道了。” “嗯,”沈浪用鼻子出声,“少爷我今日乏了,去休息片刻,你好好练功。” 说完,自顾自走进卧房。 “唉~女大不中留啊,”沈浪躺在塌上,心里叹气,“有野心的丫鬟,真叫人头疼。” 灵儿固然有天赋,但更重要的是,她一直在努力修炼。 这么努力,是因为她有自己的目标,可能是复仇,可能是单纯的要去闯荡江湖,也可能是其他,反正不管怎么样,迟早是会离开沈家的。 沈浪想通了这一点,固然有些不舍,但他也没有留人家的理由,更没有留人家的资格,所能做的,只有多给些银子助她修炼,让她晋升第三阶再离开。 武者第三阶炼神境,才能让一个小丫头在外面有些自保的能力。 第三十九章 姬文飞来访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第二日一早,姬文飞便上门拜访。 门房只道他是少爷的同窗,殷勤将其带到前厅,沈夫人听说是沈浪的同窗来了,急忙一边让灵儿快去催沈浪起床,一边吩咐丫鬟给来客端茶倒水。 儿子这十八年来,终于也有了作为读书人的同窗,沈夫人十分高兴,自然以礼相待,哪知这厮刚见面,整整衣衫便行大礼:“晚辈姬文飞,拜见伯母。” 这孩子,怪孟浪的……沈夫人怔了一会儿,才道:“免礼,免礼……你是浪儿的同窗吧?” “不是……令公子乃吾师。” “浪儿是你师父?”沈夫人奇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眼前这小年轻,才跟沈浪一般大吧。 “正是,”姬文飞说着,奉上一个薄薄的木盒,“晚辈一些小心意,请伯母收下。” 沈夫人一时犹豫,不知道该接还是不接,正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娘,收下吧。” 说着,沈浪进了来,道:“娘,跟您介绍一下,这是孩儿在仙留学院收的徒弟,姬文飞。” “哦……好,”听儿子说了,沈夫人这才半信半疑,接过木盒,寒暄几句,便回后堂去了。 “吃早饭了没?”沈浪问姬文飞。 “……没。” 沈浪点点头,对灵儿道:“叫厨房做两碗豆腐脑来,记得加盐。” “啊?”姬文飞疑惑道,“豆腐脑不都加红糖浆的么?” 沈浪瞪眼道:“加什么糖,以后不准加糖,否则逐出师门。” “啊?”姬文飞目瞪口呆,“为何……” “嘶……”沈浪吸溜着气打断,“甜党都是异端,没有为何,听到了没有?” “……徒儿遵命,”姬文飞一脸委屈。 灵儿下去传话了,沈浪这才问道:“打探到了些什么?” “听说宫里是昨儿上午收到的折子,事关西征,父皇当即在勤政殿召集公卿商议,最后决定派一队人马急速西行审理此案,领队巡抚是监察御史邓志业,并有銮仪卫两个千户跟随。” “监察御史……御史台的人?” 知道沈浪对官场之事一窍不通,姬文飞解释道:“巡抚一般都是由御史台的人担任,监察御史掌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等事务,虽然只是正八品官,但权势极大,是此次队伍的总办官。” 沈浪点点头,道:“青州那边,还有什么消息?” “情势对伯父似乎不太有利,”姬文飞神色郑重,“听说那边府衙从宋长山家里搜出与师公往来的信函里,直言商议劫粮一事,昨日勤政殿里还有大臣当场提出要将师父和伯母也收监等候断案,不过被父皇回绝了。” 事情比预想中的要糟糕……沈浪的心不由又沉重了几分。如果那封信是造假,那背后之人未免也胆太大了,相应的,那人身份也必然不低。如果那封信是真的…… 这不可能,沈浪急忙在心中否定,要相信老爹,也要相信几位大儒看人的眼光。 这时,灵儿把豆腐脑端了上来,沈浪抛开杂念,先享受眼前的美食,一勺一勺慢慢品尝。姬文飞见师父吃了,便也不好不下口,尝了两口,总感觉味道怪怪的。 沈浪笑问道:“如何,是不是比加糖好太多了?” 姬文飞机械的笑了一下,仰头三两口吞了。 沈浪见状,满意点头:“既然你如此喜欢,灵儿,再替我徒儿盛一碗来。” 姬文飞急忙摆手:“不用不用了,已经很饱了,”说着,还应景的打了个嗝。 沈浪便不强求,一边吃一边道:“你知不知道,青州那边官最大是谁?” 姬文飞想了想,道:“应该是三皇叔相王。” “相王?”沈浪皱了皱眉,怎么又扯到了亲王? “父皇即位后,三皇叔自请到边关杀蛮族磨炼武道,父皇允了,前年还回来了一趟,那时他一身修为,已经是七阶武圣了。” “武圣?”沈浪吃了一惊,武者第七阶便是武圣,到这个境界的武者,已经可以拳崩山脉,凌空飞行,更可怕的是,肉身已经趋于不灭,只要神识完整,肉体即使被毁,也可以随时重塑。 已经从真正意义上脱离了凡人的范畴。 姬文飞点头道:“三皇叔自小便痴迷武道,仿佛除了武道,他对天下一切都漠不关心。” “除了相王,还有呢?” 姬文飞看来是做过功课的,道:“再下面就是提刑按察使闻泰初和布政使郝宝,这二人与那宋长山品级相当。” “这二人……还有相王,有没有听说过与宋长山有什么嫌隙?” “这便无从得知了,青州那地方,山高皇帝远的……” “巡抚队伍何时西行?” “今日下午。” 这么快……沈浪想了想,忽然道:“这些情报你都是向谁打探的?” “内廷大太监刘喜,刘公公服侍父皇多年,昨日勤政殿议事他也在场。” “你一打听……他便说了?” 姬文飞点点头:“没错。” 如果没有主子默许,那刘喜岂敢轻易泄露议事内容,也就是说,正统帝肯定也知道了姬文飞在替我打探…… 沈浪沉思了半晌,忽的一咬牙,道:“你有没有办法带我去见陛下。” 第四十章 白糖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现在的情况很是被动,沈浪作为穿越者,命运还要掌握在别人手中,这让他感觉很不安,也有点不服气。 但目前的他实在弱小,仙留学院也许在最后关头能帮一帮他,但在这之前,他想靠自己试着去解决一些问题。 机会总是留给有勇气之人,正统帝既然默许了姬文飞帮他打探情报,那么他觉得自己未必不能搏一搏…… 听闻沈浪要进宫面圣,姬文飞犹豫道:“徒儿可以带师父进宫,但能不能见到父皇,还得看父皇的意思。” “你只需带我进去便是,嗯……你父皇平日有没有什么爱好?” “爱好……”姬文飞思索片刻,“父皇爱吃甜食,这算不算爱好?” “甜食?” 姬文飞点点头:“师父之前不是说要教徒儿制作什么白糖么,徒儿原本打算师父教会我,这次拿白糖回宫孝敬孝敬父皇,换回几幅字画的。” “嗯……”沈浪颔首,“这个法子不错。” “师父要做什么?” “拿白糖孝敬……送陛下当见面礼呀。” “啊……”姬文飞惊道,“师父打算贿赂父皇?” “去……”沈浪不由翻了个白眼,“你见过拿糖贿赂人的?而且那还是当今天子。” “这倒是……这法子挺好,父皇肯定喜欢,说不定会见师父一面……”姬文飞搓搓手,“那咱们何时制白糖?” “事不宜迟,就现在……”沈浪看向旁边的丫鬟,“灵儿,咱们家还剩多少红糖了?” “回少爷,没了。” “……没关系,”沈浪看向姬文飞,“徒儿,你上街去买些成色好点的红糖来,越多越好。” 对于制白糖这件事姬文飞兴趣盎然,当即应声而去。 姬文飞刚走,沈夫人便又转了回来:“浪儿,你这才多大年纪,那个姬什么什么飞,真是你徒弟?” “姬文飞,”沈浪道,“我骗您干嘛,他就是我徒弟。” “真的?”沈夫人还是不信,“娘刚刚寻思着,那后生可是姓姬呀,姓姬……” 沈浪自然知道沈夫人心里在想什么,老爹现在下狱,他也想让娘亲更安心一点,虽然姬文飞无权无势……但沈夫人又不知道,在她心里,皇子=皇帝。 当下,沈浪便道:“那后生,是当今陛下第五子,封号晋王。” “啊?”沈夫人惊的坐在了椅子上,“陛……陛下的儿子,他……他是皇子?” 这可真是天上的人物啊…… “没错,”沈浪笃定点头,“他今天过来是对我说,陛下已经派人西行调查父亲的案子,一定不会让老爹蒙冤的。待会儿,孩儿还随他去见见陛下呢,向陛下求求情,所以娘,您就一万个放心吧,老爹准没事。” 一下子连天子都傍上了,还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的。沈夫人又是激动,又是高兴,又是欣慰,心中再无半点担心,眼里闪着泪花,点点头道:“好,娘亲相信你。” 沈浪想起一事,道:“娘,姬文飞给您那个盒子里装的什么?” 沈夫人闻言,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那个小薄盒子来,喜滋滋道:“这还真是个神物,为娘当时在后堂打开后,差点没吓一跳。” 沈浪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那小盒子里就镶着一面镜子,不由噗嗤一笑:“我还道是什么,不就是个小镜子……” 说到一半,他忽然醒悟过来,这镜子照的人清晰可见,关键是面色和本人竟差不多,虽不如前世的镜子那般精致,但也远不是现在的铜镜能比的。 其实古代大户人家的铜镜抛磨及其光滑,并不似好多电视剧上演的那样照的人脸模糊,清晰度还是相当高的,只是限于材质和工艺,发黄发暗的特性没办法改善。 但眼前这一面小镜…… 沈浪摸索着,在沈夫人惊恐的目光里,“啪”的一声把那面小镜抠了出来。 见那小镜虽扣了下来,但并没有碎裂,沈夫人才呼了一口气,后怕的拍拍胸口,嗔道:“浪儿,你干什么,好端端的破坏它作甚?” “我研究研究……”沈浪嘟囔一声,翻来翻去看了看。 这镜子竟是薄薄的一层琉璃板上镀了银膜,跟前世做镜子的原理一样,只是这时代没有玻璃,便用了琉璃代替,不过再纯净的琉璃也内含杂质,而且琉璃硬度不高,又弄的这么薄,表面就不能抛磨的十分光滑,所以还达不到前世镜子的那种效果。 但即便如下,这面镜子的工艺水准放在这时代也极其高了。 最重要的是镀银工艺,这时代可没有化学镀银这种东西,也不知道这面镜子怎么弄出来的。 回头得问问姬文飞,要是从其他国家传来,那是不是代表着那个国家的工业水平已经有所发展…… 沈浪将镜子按回去,递回给沈夫人,漫不经心道:“娘亲若是喜欢,孩儿改天给您弄一个,保准比这还好。” 沈夫人小心翼翼收好,白了他一眼,自然不信。 没过一会儿,姬文飞便买了红糖回来。 沈浪当即带着徒弟和丫鬟,把婆子们赶出去,霸占了灶房。 土法制白糖,最简单不过了。 红糖下锅,熬成糖浆,再备一口缸,上面安一个瓦制漏斗,用稻草堵塞漏斗的漏口,等红糖浆凝结成红褐色后倒入漏斗中,待结定后除去稻草,用黄泥水淋下漏斗,褐色渣便从漏斗流入下面缸中,漏斗中留下来的东西洁白细净,一层一层刮出来,便是白砂糖。 这就是黄泥淋水法,在前世,一部古代科学著作《天工开物》里便详尽阐述了这个法子。 当然,沈浪没读过那本书,他是从小说里读来的…… 沈浪作为指挥者,灵儿和姬文飞则为执行者,在三人合作之下,到午时,细腻洁白的白砂糖终于成功制作出来。 姬文飞沾着指头舔了舔,顿时露出陶醉的表情。 虎父无犬子啊……沈浪好心提醒:“糖不能多吃,小心得糖尿病。” “糖什么病?”姬文飞一脸无知。 “……就是消渴症。” “吃糖会得消渴症?”姬文飞有点不相信。 “那你可劲儿吃,过几年就知道为师不打诳语了。” 姬文飞现在对沈浪及其佩服,闻言顿时犹豫起来。 看来,是时候戒糖了…… 第四十一章 面圣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送礼物是一门技术活,除了要投其所好,更要有所创意,尤其是给皇帝送礼物,想要博得好感,就更要费些心思。 有了洁白如雪的白砂糖还不够,为了尽可能提高面圣几率,沈浪别出心裁,又用白糖调了奶油,做了一个大蛋糕,再用金黄色的糖浆在蛋糕上面铺了一首诗。 在姬文飞羡慕的目光中,沈浪把一个另外制作的小蛋糕送给了灵儿,灵儿犹豫了一下,实在抵不住奶油的香气,接过道谢,拿回房间吃去了。 姬文飞则没有这种待遇,坐在门槛上,端着盆,吃着剩下的奶油,舔的满嘴都是,至于什么戒糖的想法,早就抛诸九霄云外。 沈浪看看天色,已是未时,精美包装是来不及了,只能把蛋糕装盘,找了个金丝纱罩扣上,轻轻踢一脚姬文飞:“别吃了,进宫。” 二人乘着姬文飞的马车,向皇宫飞驰而去。 来到宫门前,姬文飞出示腰牌,二人顺利进宫。 穿过长长的廊道,进入西华门,到这里,沈浪便不能再前行了,姬文飞带着东西先行去见皇帝。 此时正统帝正在倦勤斋内批阅奏折。 “陛下,晋王殿下来了,”刘公公迈着小步进来,一边通传,一边抬眼看了看正统帝御座前的桌案。 上面的糕点,还是未动。 正统帝每日午餐都吃的不多,餐后有吃甜点的习惯,此时他案上摆着绿豆、桂花、马蹄等各种糕点,但不知为何,陛下今日却似乎没有胃口。 正统帝点点头,刘公公便又小心退出去。 不一会儿,姬文飞便进来了,左手提个袋子,右手端个大木盘,用纱罩盖着。 他提着东西,便不好行礼,刘公公眼疾手快,从屏风后面端出个小案几来,摆在正统帝桌案前面。 姬文飞把礼当放下,才得空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 那蛋糕就在正统帝桌案前,此时淡淡的奶油香味传出,正统帝不由轻轻嗅了嗅,看向案几上的木盘子。 盘子上盖着金丝纱罩,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儿臣给父皇带了个好吃的来,请父皇品尝。”姬文飞说着,打开了纱罩。 方方正正的蛋糕便显现出来,上面的奶油洁白细腻,如同白雪,一眼便叫人食指大动。 正统帝一看,上面还写着数行字,字体不大,看不清晰,便起身绕过桌案,来到蛋糕前,俯下身子细看。只见诗云: 银烛朝天紫陌长,禁城春色晓苍苍。 千条弱柳垂青琐,百啭流莺满建章。 剑佩声随玉墀步,衣冠身惹御炉香。 共沐恩波凤池上,朝朝染翰侍君王。 正统帝看完,静默了半晌。 这无疑是一首拍马诗,但拍的实在太好了,饶是他这个最不喜溜须奉承之辈的皇帝,也被拍的有些飘飘然。 “父皇,此物叫蛋糕,口感糯软,极是香甜可口,父皇尝一口便知。”姬文飞在一旁适时介绍,递上个小木叉,那是沈浪特地用木头削的。 正统帝被这蛋糕的香气吸引,已是颇有食欲,便接过木叉,捣了些奶油,入口之后,不由眼睛一亮。 果真是香甜可口,入口即化。 尝完蛋糕,正统帝目光又落到旁边那个袋子上。 姬文飞察言观色,立刻上前张开袋子,用里面备好的小碗盛出糖来。 “不就是糖霜么,神神秘秘。”正统帝嗤道,还以为是可比肩那蛋糕的美味,不想却是糖霜。 糖霜固然珍贵,但皇帝这里自然是不缺的。 “父皇,此物唤做‘宫映雪’,父皇的糖霜,比这可差远了。”姬文飞得意道。 什么叫朕的糖霜……正统帝挑了挑眉,端过小碗一看,果然白雪似的,略微尝了下,无论是颜色,味道皆在糖霜之上。 “宫映雪?”正统帝似笑非笑,“这是你那个师父起的名字吧。” 心里补充一句,真是不放过一处拍马屁的机会…… “……父皇明察秋毫,这两道美味正是师父亲手为父皇制作的,他还把这‘宫映雪’的配方以及蛋糕的做法都给了孩儿,说让孩儿务必教会御厨怎么制作,让父皇每天都吃上美味。并且十分关心您的身体,师父说甜食要适可而止,吃多了会的消渴症的。”姬文飞疯狂替沈浪刷好感,最后才道:“师父他正在西华门等着呢,想见见父皇。” 正统帝静静听完,过程中又吃了些蛋糕,默默回味,看来皇帝陛下,对蛋糕这道美味确实很是喜欢。 “嗯,让他进来吧。” 姬文飞大喜,当即告退去西华门引沈浪过来。 二人疾步行走,不多时便到了倦勤斋,正统帝一小口一小口还在吃蛋糕,刘喜在一旁,看着蛋糕不知思索什么。 沈浪低眉顺眼,他算是读书人,不用行跪礼,便一板一眼作揖道:“晚辈沈浪,拜见吾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统帝愣了愣,这人说话倒是好听…… “免礼吧,”正统帝淡淡道,声音不见喜怒,“朕的皇子叫你师父,那算起来,你和朕是平辈,朕可当不得长辈。” 这是在敲打沈浪,表示他已经看穿了沈浪那点小心思。 沈浪刚才不说“草民”,却说“晚辈”,就是存着两点心思:一是乘机拉近拉近和正统帝的关系,君和民,长辈和晚辈,当然后者更显得亲近些。 二则是提前给正统帝打个预防针,我沈浪是“晚辈”,年纪不大,所以有什么得罪您的言论那都是后生无畏,宁是长辈,可莫得与晚辈计较太多哟。 正统帝敲打他的意思则是:你小子,莫要偷奸耍滑,朕跟你不熟,一个不顺眼,还是要翻翻旧账治你的罪。 这皇帝心眼不大……沈浪额头生了些汗,好在自己也有所准备。 “陛下容晚辈解释,”沈浪从容道,“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所以晚辈觉得,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当不论闻达于先后。” 言下之意:我跟宁儿子是纯粹学术上的师徒关系,不要跟我扯辈分。 沈浪把圣人抬了出来,正统帝便不好多说,顿了顿,扯开话题道:“听文飞说,你认为吃甜食会得消渴症?” “那倒不是,适当吃糖还是有益身体的,但吃太多,确实会增加消渴症的风险。” 消渴症就是糖尿病,此病原因很复杂,虽然过量糖分的摄入确实会增加发病风险,但并没有权威的研究表明和吃糖有直接关系。 沈浪从姬文飞那里得知,正统帝虽然勤政,但不是不要命的那种勤政,平时除了爱吃甜食,还是比较注重养生的,而且这位皇帝年轻时练过功夫,身体底子硬朗,得什么消渴症的概率基本为零。沈浪这纯粹是有意在正统帝面前拔高自己的形象,给自己增值罢了。 正统帝点点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道:“说说吧,你今日费尽心思来见朕,要干什么?” 第四十二章 长乐公主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回禀陛下,晚辈是为了青州宋长山一事而来。”沈浪直言道。 正统帝坐在御座上,喝了口茶,明知故问:“那宋长山,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宋长山正是晚辈师兄,晚辈对其为人行事一向敬佩,是以关心。”沈浪早有腹稿。 正统帝顿了顿,不由失笑道:“倒也勉强算是理由,说说吧,你想问什么?” “陛下知道,宋师兄已经是立命境的修士了吧。”沈浪师兄倒还叫顺口了。 “朕自然知道。” “那宋师兄当初立的什么命,陛下可知道?” 正统帝淡淡瞥了他一眼:“读书人以心立命,除了他自己,这世上谁又能知道。” 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对仙留学院,朕还是比较放心的。” 沈浪点了点头,心中大松。 他是在试探正统帝的态度,现在看来,这位陛下对宋长山大体上还是比较信任的。 天子的态度决定一切,如果正统帝对宋长山不放心,那么此案背后之人可操作的就多了。 但若正统帝更相信宋长山是个直臣,是个忠臣,那么幕后之人兴风作浪的难度就会大大增加,因为只有皇帝,才能最终判定一位二品大员的生死。 “陛下,晚辈有个请求。”沈浪躬身道。 “说吧,”正统帝道,心说这就沉不住气,要替父亲请求了? 谁料沈浪却道:“陛下,请允许晚辈跟随巡抚队伍西行。” 正统帝愣了愣,不仅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你想好了?” “是。” “好,”正统帝看向沈浪的目光里第一次有了欣赏,“朕答应你,不过,你的身份必须隐瞒,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晚辈知道,请陛下放心。” “嗯,”正统帝点点头,“你回去吧,在家里等着,朕自会派人去寻你。” “谢陛下,晚辈告退。”沈浪恭敬行礼,与姬文飞一道退出了倦勤斋。 待二人出去,刘喜充满疑惑的问道:“陛下何故同意那沈浪的要求?” 按理说,刘喜不过一阶随侍,竟说出此等有指摘主子嫌疑的话来,实在极为不智。但刘喜却是正因为熟知正统帝秉性,才说出此话来,无他,捧哏而已。 果然,正统帝得意道:“你懂什么,朕是借此机会,试试此子,到底值不值得收入朕之縠中罢了。” 刘喜顿时恍然大悟:“不愧是陛下。” “嗯……”正统帝满意点头,“你去找邓志业,传朕的话……” 如此一番嘱咐完毕,刘喜领命,去邓志业家传话。 一边走,这位老太监一边心想:“这个沈浪若此次有所贡献,以后便真的简在帝心了。” ………… 西华门前,姬文飞道:“师父,去徒儿那里小坐片刻,在回家吧。” 沈浪想了想,这会离巡抚队伍出发还早,回去也只能干等,便颔首答应。 姬文飞的别院里倦勤斋不远,二人弯弯绕绕走了十来分钟便到了。 两位还未进门,便听门口的侍卫禀道:“殿下,长乐公主殿下来了,在里面等候呢。” 姬文飞头疼道:“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刻钟了。” “长乐公主?”沈浪插话问道。 “哦,师父,是家妹,您见过她的,”姬文飞解释道,“之前在明心书院,徒儿还托她办过事,约师父出来……” 说到不堪往事,姬文飞有些羞赧。 沈浪想了想,想起来了。 原来是那个目不识丁的小妞啊…… “你妹妹来了……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沈浪疑惑道。 “唉~”姬文飞叹口气,“她找我来,肯定是要我陪她去玩。” “然后?” “陪她去玩,关键她又不带银子。” “然后?” “她不带银子,但是又特能花,就得掏我的腰包。” “嗯……”沈浪安慰道,“女孩子嘛,适当花几个小钱也无妨。” 姬文飞悠悠道:“一次一百两打底……” 沈浪拍拍他的肩膀:“要不咱们还是别进去了,出宫去我家吧。” “徒儿正有此意。”姬文飞大为赞同,二人同时转身。 “哥,你回来啦,”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忽然响起,姬文飞身子一僵,沈浪脚步一顿,二人又缓缓回过身来。 但见一个少女,着一身浅蓝色挑丝双窠云雁宫装,挽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俏生生立在院中。 这是那小妞? 沈浪眼前一亮,明心书院时这小妞女扮男装,只觉得清秀无比,却不想换回了女儿身,竟还是个大美人儿。 “哥,今天咱们去哪里玩?”长乐公主一跳一跳跑过来,甚是活泼。 “今日不去,”姬文飞无奈道。 长乐公主顿时柳眉倒竖:“为啥?” “咳咳……”姬文飞咳嗽一声,把沈浪推出来,道:“长乐,为兄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师父,今日要与为兄坐而论道,所以为兄很忙的,今儿你便自己去玩吧啊。” 长乐公主盯着沈浪看了一会儿,疑惑道:“这人我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 想了想,她一下子跳起来:“明心书院,你是那个什么什么……什么什么浪的来?” “沈,”沈浪淡淡吐了一个字,心说,我才不浪…… “对对对,就是那个沈浪……好啊,”长乐公主仿佛忽然知道了什么真相似的,怒瞪着姬文飞,“你不想带我去玩就直说,骗我有什么意思?” “我哪有骗你?”姬文飞委屈道。 长乐公主指着沈浪:“他不是扒你衣服的仇人吗?怎么可能是师父,你明显在骗我。” 第四十三章 蛋糕店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姬文飞的别苑叫“邵阳宫”,是一座宽阔而雅致的宫苑。 此时邵阳宫一处亭子里,三人正大眼瞪小眼。 姬文飞虽然被长乐公主坑钱坑怕了,但终究还是很在意这个妹子的,好说歹说,总算把误会解释清楚了。 长乐公主虽然相信了沈浪真的是姬文飞师父,但是不代表她能接受,因为这样一来,这个忽然蹦出来的小白脸辈分竟然比她高了一截。 况且,晋王兄在仙留学院,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因为这家伙也不再带她去玩了。 还有明心书院那次,这家伙就抢了她风头。 既有新仇又有旧恨,长乐公主很是生气,所以,她就用那双星星一样闪亮的大眼睛狠盯着沈浪。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长乐啊,为兄和师父还有事相商,你看……”姬文飞委婉的说道。 长乐公主哼了一声:“我不管,我就要和你去玩。”说完,又转为可怜兮兮的神情,道:“哥,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在宫里都无聊死了,好不容易才等你回来一次,你就陪陪我嘛。” 姬文飞头疼道:“你有那么多侍卫奴婢,让他们陪你去不就得了。” “那多没意思,”长乐公主噘着嘴。 她是不想自己掏银子吧……沈浪不由瞥了一眼长乐公主的玉颜。 长乐公主立刻注意到沈浪的动作,凶巴巴道:“看什么看!” 惹不起……沈浪目视前方,正襟危坐。 长乐公主眼珠转了转,忽然板正脸色,道:“你们有事,明日到学院再商议也无不可,沈公子,你说对不对?” 沈浪犹豫了一下,道:“公主殿下,您是不是一天到晚闲的没事干?” 闻言,姬文飞也不由呆了呆,心说师父您还真是不客气啊。 长乐公主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怒道:“你……你竟敢骂本宫?” “咳咳……”沈浪轻咳一声,“殿下误会了,刚才那句话就是单纯的字面意思,如果公主殿下真的觉得很闲很无聊,在下倒有个主意帮殿下解闷,而且,还有得钱赚。” 长乐公主一听“有钱赚”三个字,顿时忘了计较沈浪刚才那话中故意的歧义,双眼一眨一眨,兴趣浓厚道:“什么?” 果然是个爱财公主…… 沈浪示意姬文飞:“把蛋糕拿出来。” “??”姬文飞满脸疑惑,“我没有蛋糕啊。” 沈浪悠悠道:“你私藏的时候我看见了。” “……”姬文飞无奈,恋恋不舍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就这么一点儿……” “想吃自己做,”沈浪劈手夺过,递给长乐公主:“此物叫蛋糕,殿下尝尝味道。” 长乐公主玉手接过,端在手上,轻轻打开。 盒子很小,里面的蛋糕就两三寸样子,乳白色的奶油散发着阵阵香气,长乐公主不由凑近闻了闻,目光一下发亮:“这蛋糕好甜。” 沈浪呵呵笑道:“殿下不妨尝尝。” 长乐公主便轻轻尝一口,眼睛随即眯成了月牙儿。 “好吃吧,”沈浪笑道。 长乐公主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边在姬文飞幽怨的注视下,三两口把蛋糕全部吞下了肚,然后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巴,看着沈浪:“还有吗?” 这个舔嘴唇的姿态撩的沈浪有点心动,他急忙移开目光,摇摇头道:“没了。” 长乐公主有点失望,随即问道:“你说的赚钱的法子就是这个蛋糕?” 沈浪点点头:“这蛋糕的美味殿下已经尝过了,而且此物制作简单,成本不高,形式也能缤纷多样,若是殿下在内城开个蛋糕店专卖此物,银钱自是哗哗来。” “做生意啊,”长乐公主闻言顿时大感兴趣,但转念又胯下脸,“可是,我都没有做过生意,万一失败了可咋整。” “无妨,”沈浪温和笑道,“我帮殿下。” 长乐公主倒也不傻,道:“那你要什么?不可能平白帮本宫吧。” “自然,”沈浪伸出五个指头,道:“买蛋糕所盈的利,我要分五成。” “五成……就是一半?不行,太多了。”长乐公主一口回绝。 “别急嘛殿下,你先听听我要付出的成本,就知道分我这一半你一点都不亏。” 对哟,开店是要本钱的,长乐公主才想到这一茬,道:“那你说说。” 沈浪慢悠悠道:“开店,得先选地址买地皮,咱的蛋糕定位要高端,地皮就选在东市,连铺子买下来,大概得八千两,再加上装修、人工等等,这个店要开起来,就算上一万两吧。” “这么多,”长乐公主垮着脸插嘴道,“这得猴年马月才能挣回来啊。” “殿下,目光要放长远嘛,”沈浪谆谆诱惑,“咱们可不止开这一家店,以后,要把分店开遍整个大周,到时候,各州、各郡,甚至各县都会有咱们的店,店名我都想好了,就叫‘长乐公主的糕点坊’。” “呀~用我的名号啊,”长乐公主脸蛋微红,半是羞涩半是激动道。 试问哪个少女不想拥有一家自己的蛋糕店呢? 沈浪微笑点头,接着道:“刚才算的那一万两,就是咱们开第一家店需要的本钱了,这一万两……全部由殿下出。” 长乐公主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脸蛋气的通红,大声道:“不行,凭什么本宫全出,你却要分走一半的利。” 她这幅气呼呼的模样,又平添了几分可爱,沈浪不由再次看直了眼。 沈浪赶紧甩甩头,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赚钱重要,赚钱重要,泡妞以后再说…… “殿下,你想想,制作蛋糕的原料,技术,不都是我出的么?这些东西,可不是银子能衡量的。” 长乐公主窒了窒,觉得沈浪说的好像有理,开蛋糕店,也得先有蛋糕卖才行。 但想想,又觉得不甘心,嗫嚅道:“那……那你也不能一分不出啊,再说,我一个人也拿不出一万两银子来。” “我有,我有啊,”旁边一直默默听着的姬文飞忽然插嘴。 他在一旁早就听得眼红了,以师父的本事,说赚钱那就肯定能赚钱,这样的好事,岂能不给我这堂堂大弟子分一羹杯? “你?”长乐公主警惕的瞥了眼兄长,“你想分几成?” “嘿嘿……我想的是这样,”姬文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师父出技术,我和长乐各出五千两,完了我们兄妹各占利三成,师父占四成,怎么样?” “也可,”沈浪欣慰颔首,让自己占四成,这徒弟到底还是想着师父的。 “才三成?不行,”长乐公主双臂抱胸,气呼呼的拒绝。 “殿下已经占了大便宜啦,”沈浪劝慰道,“你想想,咱们这店名可冠的是您的号,到时候,天下人都会以为那是您的店铺,多么风光呀……要不咱改成‘沈公子的糕点坊’,那殿下就占四成,如何?” 长乐公主咬着牙,纠结了半晌,终于还是妥协了:“好吧,三成就三成。” 沈浪心中暗笑,这位长乐公主啊,确实没什么心机,还蛮可爱的。 三人当即就开店一事商量一番,沈浪特意嘱咐,先寻最好地段的地皮或铺子买下来,但是不要装修,等他从青州回来。 时间过得很快,沈浪看看天色,便起身告辞,他还要回家等候正统帝派去的人。 第四十四章 出发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沈浪回到家,先去见了沈夫人,怕母亲担心,他没说自己要跟着巡抚队伍去青州,只说明日还有早课,下午便要回仙留学院。 沈夫人倒也没有怀疑,只是不免又关心叮嘱几句。 见识了儿子的“人脉”,沈夫人心放下不少,已经不再像之前一般担忧,沈浪见状,心里也高兴,但他知道,现在沈老爷的命运,沈家的命运,还都是未定数,自己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保护这个家。 回到自己小院,不见灵儿的身影。 这丫头,不知道又在那个房顶…… “灵儿~灵儿~”沈浪招魂似的大喊。 片刻后,灵儿果然从房顶飘落。 “姑娘家家的,整天上蹿下跳,小心嫁不出去。”沈浪教训道。 灵儿一张脸古井无波,淡淡道:“回少爷,奴婢不想嫁人。” “现在不想不代表以后不想。” “以后也不想。” “现在的你又代表不了以后的你。” 这个问题既不哲学也很无聊,灵儿显然没有跟他争辩的兴趣,淡淡道:“少爷唤奴婢何事?” “你不要总是这样一副表情嘛,少爷我打算以后写本书,写到你说话的时候,就只能写‘淡淡道……淡淡道’的,多无趣。” 灵儿瞥了他一眼,敷衍的笑了一下,淡淡道:“少爷唤奴婢何事?” “……”沈浪翻了个白眼,走进卧房,回头朝灵儿招招手:“过来,咱们进屋再做深入交流。” 待灵儿进了屋,沈浪特地把房门关好。 “少爷我要随巡抚队伍西去取……去青州,家里你替少爷看着点。” 灵儿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少爷去青州做什么?” 她问这话其实是关心,沈浪在这个时间去青州,自然是为了沈老爷的事情。 “也没什么,就是跟过去看看……你听我说,”沈浪从床头翻出一本蓝皮书,递给灵儿,“这是我昨天连夜写的,如果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我说万一,万一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你便带着此书去钦天监找寇谦之……就上次你随我去钦天监见过的那小子,把这本书交给他。还有,我去青州的事,家里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千万不要给我娘说。” 灵儿犹豫了一会儿,默默接过书,点了点头。 看到冷漠丫鬟眼里的一丝丝担忧,沈浪欣慰的笑了,张开怀抱,嬉笑道:“灵儿啊,少爷我即将远行,来一个离别的拥抱。” “奴婢告退。” “……” 灵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沈浪耸耸肩,躺在塌上静静等待。 直到申时末,正统帝派的人终于来了,是个小太监。 沈浪到门房迎接,二人喧谈片刻,很快便把一切事宜说明白了。 “沈公子,要是再没什么事情,奴才便回宫去了。” “公公慢走,”沈浪抱拳相送,顺势递过一锭银子。 “不送,不送,”小太监连连摆手,那锭银子便不着痕迹的进了袖口。 “宫里个个都是人才啊……”沈浪看着小太监远去的背影,唏嘘道。 正统帝为他此行安排的角色,是巡抚队伍参谋,类似军师那样的,并不是官职,在巡抚队伍里的地位怎样,就看自己的表现了,表现好,就是重要人物,表现不好,就是可有可无的小角色。 正统帝这是有意考量自己啊…… 回到小院,不见灵儿,沈浪收拾了行礼,特意把芭蕉扇带上,去向沈夫人告了别,便一路行出沈府。 他没发现,灵儿就站在墙头,默默看着,直到他身影消失不见。 ………… 沈浪出了沈府,雇了马车,一路行至外城码头,便见一艘两层的高大官船停泊在运河旁,甲板上是来往的官兵。 大周水路发达,此去青州,有大半路程走的水路,速度不是陆路能比的。 之前吴浈大儒帅兵去边关时也走的水路,不过城内的码头流量太小,大军行至京城三十里外的超级码头再行登船。 此时码头上已经清理了闲杂人等,只有两个守卫携长枪站在官船前,见沈浪过来,露出审视的目光。 沈浪吸了口气,抱拳道:“麻烦通传邓大人,沈浪来见。” 一个侍卫点点头,上去官船里通报,不一会儿,再次出来。 “邓大人有请。” 跟着那名侍卫,沈浪来到一间船舱里。 沈浪甫踏进船舱,就感觉三道目光投向自己。 那位脸色方正,穿绯袍,绣云雁的应该便是此次队伍的主办管,监察御史邓志业。还有两位面色不怒自威,穿黑红相间制服,披玄色披风,挂绣春刀的中年人,应该是銮仪卫的两位千户。 沈浪当即行礼道:“卑职沈浪,拜见邓大人,两位千户大人。” “嗯……”邓志业抚须点头,打量着沈浪,“你就是陛下派来的那位参谋?” “正是卑职。” 邓志业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下令道:“人齐了,开船吧。” 便有侍卫得令,到外面通传,片刻后,沈浪感觉身子一晃,船开了。 第四十五章 浮尸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船舱里,邓志业和两位千户明显还有事商量,沈浪便识趣告辞。 待沈浪离开后,一个鹰钩鼻,眼眶微微深陷的千户开口道:“也不知陛下钦点这么个十六七岁的娃子跟咱们去做什么。” 另一位千户面无表情,不作声。 邓志业拿起盖碗,不紧不慢酌了一口茶,抬眼看看两位。 这两位千户,适才说话的那位叫穆峰,默不作声的叫魏飞尘,都是銮仪卫指挥使纪骧底下的得力干将。 銮仪卫作为皇帝侍卫的军事机构,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直接向皇帝负责,说白了,也就是皇帝爪牙,与其他文武百官天生便不对付。 这两位千户身份都不低,要说不知道沈浪的身份,邓志业是万万不信的。穆峰刚才所言,不过是日常试探罢了。 邓志业放下盖碗,回味一番茶的清香,方才慢悠悠道:“陛下既委任于我等三人,咱们便当以案子为首,至于朝中的那些个勾当,不妨先放一放罢。” 邓志业说话两位千户互视一眼,有些尴尬,没想到巡抚大人说话如此直接。 御史台这帮喷子,比他们銮仪卫这些杀才还直来直去。 邓志业面色淡然,继续道:“陛下亦跟本官说了,这个沈浪跟着,只是有心试一试他罢了,案子,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若是那宋长山和沈万真的勾结蛮族,该杀杀,该抄家抄家,该诛九族,就诛九族。” 沈万,正是沈老爷名讳。 两位千户闻言,心中皆是一沉。 这些话,陛下跟邓志业说,却不于銮仪卫知会,甚至沈浪的身份,也是銮仪卫在接到此案后第一时间自己查出来的,包括指挥使大人,也没有在陛下那里得到丁点提示。 如今,陛下打压銮仪卫的意志似乎更加坚定了。 官船沿着水道,一路畅通无阻,转眼间,八日即过,算算时间,大概还有两三日便能抵达青州。 沈浪前世今生第一次坐船,难免被折腾的有些不舒服,不过逐渐适应下来后,倒也觉得不错,就算是公费旅游了。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啊……”凭栏眺望蔚为壮观的大海,沈浪不由发出这样的感叹。 却没有发现,巡抚大人刚好从身后走过来,便听到了这两句诗。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邓志业停下脚步,喃喃重复了一遍,不免有些惊奇。 这个年岁不大的少年,竟还有如此诗才,如此豪情? “沈参谋,这些天在船上可还适应?” 沈浪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参谋”指的是自己。这几日,无论是巡抚邓志业,还是两位銮仪卫千户,都没有与沈浪说过话,他知道这三人是有意吊自己,倒也不急,一个人安静的吃饭,睡觉,撒尿,看海……还有修炼。 忽然有人叫自己“沈参谋”,这还是头一遭。 他回头一看来人,微笑作揖道:“回大人,卑职觉得还好。” 邓志业掠过沈浪,看着苍茫大海,顿了顿,呵呵笑道:“沈参谋对此案,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瞪着眼睛看呗……沈浪吐槽一句,嘴上不慌不忙道:“一切以事实说话,未到青州,卑职不敢妄言。” “嗯……好个以事实说话,”邓志业不由看了沈浪一眼,这个十几岁的少年,还真能沉得住气,“青州很快就要到了,到时候,还需沈参谋助本官一臂之力啊。” “卑职遵命。” ………… 官船在海上航速还是很快的,又过了四个时辰,便离开大海,转入水道。 水道毕竟不似大海那般广阔,有些狭隘地带,船只需小心驶过,所以到这里,行船的速度便降了下来。 行了不久,沈浪正欲小憩片刻,忽听外面一阵嘈杂声起。 起身到外面,便见甲板上待着好些个士兵,指指点点不知在看什么。 沈浪挤将过去,放眼眺望,忽的瞳孔一缩。 他现在身怀文宫,时不时以文气锤炼七窍,目力非常,所以便清楚看见,隔着一两百米的不远处,岸边水上,竟飘着二三十具浮尸! 这时,巡抚大人邓志业,銮仪卫的两位千户也闻声出来,这会儿船行的近了,那些浮尸众人一眼入目。 在场是朝廷使团,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邓志业寻思片刻,当即下令停船靠岸。 片刻后,官船停靠岸边,众人下来,邓志业命几个士兵到河边将尸体全部打捞上来,呈一排摆放在岸边沙地上,这场景,即便是烈阳当空,也让人觉得瘆得慌。 沈浪何曾见过这阵仗,小脸一阵煞白。 这些尸体也不知泡在水里多久了,早已浮肿的不成样子,散发阵阵恶臭,众人捂着鼻子上前看了看。 只见这些尸体除了泡胀浮肿,还大多都不完整,有的缺胳膊,有的少腿,还有的肚子被扒开,肠子缀出一地,更有的,干脆面上一个巨坑,脸都没了。 在场的,就连以虐刑好杀著称的两位銮仪卫千户,都有种忍不住呕吐的感觉,更莫提邓志业这个清流文官和温室小花朵沈浪了。 几人飞速撤离那一片地带,远远的停下来,才能得空说话。 “两位千户呕……怎么看呕~”邓志业一边干呕一边问道,模样狼狈不堪。 两位千户摇摇头,面色也不好看。 而沈参谋,早已趴在一旁连自己的胃都快吐出来了。 第四十六章 洞若观火沈参谋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经过清点,水里的浮尸足足有三十二具。 从尸体衣着上看,这三十二人里有些是囚犯,有些则是普通村民。 而此时官船所在的位置,从地理划分上来说已经算是青州地界了。这里方圆百里内荒无人烟,那这些尸体到底是从何而来?他们如此恐怖残忍的躯体又是怎么回事? 巡抚队伍的众人,尤其是邓志业和两位千户,心里不由蒙上了一层阴影。 三人连带沈浪(打酱油的)一起商议一番,决定先让穆峰到前面去打探一番,看看情况。 此次跟队的两位千户皆是武者第五阶不灭境的高手,实力相当强横,这个阶层的武者,放在江湖上就是妥妥的一方霸主。 大概一刻钟后,穆峰回来了。 这位千户大人神色凝重,道:“十里之外,有砖石垒成的一片高墙,密不透风的围着一片砖石房屋,似是牢狱一般。” 众人皆是一惊。 这荒郊野外,怎的会突然出现一座监狱? 谁建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那围墙有一处开了口子,我到近前查探,干涸的血迹到处都是,但暂时没有发现里面有人迹。”穆峰接着道。 “穆千户可有进去查看?”邓志业问道。 “这倒没有,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里面可能会存在危险。” 穆峰此言当然不是托词,不灭境的武者直觉相当灵敏,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能够以预感的形式反馈,也就是说,那一片围墙围起来的牢狱内,确实可能有什么东西正在静静潜伏。 众人一时陷入了沉默。 半晌,邓志业缓缓道:“诸位怎么看,咱们是趟不趟这浑水了?” 过了一会儿,穆峰先开口:“我无所谓。” 然后是一直默不作声的魏飞尘,惜字如金,道了声:“同。” 三人便齐齐看向沈浪。 别看我,看我干什么,我就是打酱油的……沈浪心里吐槽,也点点头:“同。” 其实他心里有点不甚赞同,查案就查案,何须节外生枝?老爹还在局子里关着呢……嗯,对了,巡抚队伍即将抵达,老爹也应该从绥州被押往青州了。 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他这个参谋说话屁用不顶,别人询问他,已经是给了面子了,再发表反对言论……给你脸了? 计议已定,四人带了十个銮仪卫好手,当即出发向那座牢狱行去。 到了近前,才发现那青砖垒成的围墙看起来着实坚固,高足有七八丈,而且墙体向里倾斜,似乎是要防着什么东西出来。 一行人转到缺口处,这缺口不大,仅能容数人通过,而且众人此时才发现,这墙体厚度竟也足有一丈。 这么厚的墙体,又是坚硬的青砖垒成,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弄出来这么大一个缺口的。 缺口处的砖石上果然到处都是褐色血迹,邓志业上前用手指摩擦了一下,捻到鼻前闻了闻,道:“也不知道这里是何时失守?” 穆峰道:“无法断定,但至少也有月余。” “没那么久,”沈浪忽然插了一嘴,“应该还不足半月。” “哦?”穆峰双眉一挑,瞅了沈浪一眼,“何以见得?” 邓志业和魏飞尘也看向沈浪。 沈浪走到围墙边,在一处阴影里捡起一块碎石,递给穆峰,“看看这上面的血迹,跟其他血迹有什么不同?” 穆峰接过去,翻着看了一会儿,皱眉道:“似乎……带了些微微的绿?” “没错,穆大人好眼力,”沈浪不着痕迹捧了穆峰一把,然后淡淡微笑,作足了风范,“这上面的血迹确实带着一丁点绿色,准确来说,是褐绿色。” 邓志业及时捧哏:“那……这里面藏着何种玄机?” “是因为,这块碎石所在的地方,由于周边石砖阻挡的缘故,直到黄昏才会被阳光射到,这就创造了一种弱阳光的条件。在这种条件下,血液里面的红细胞……就是一些成分,这些成分的破坏需要一定时间,会从暗红色逐渐变为红褐色、褐绿色、褐黄色,最终变为灰色。” “而完全变为灰色,大概需要二十日左右,此时这血迹尚呈褐绿色,所以卑职推断,这血迹留下到现在,应该还未超过半月。” 面对这种前所未知的知识,邓志业三人心中不得不服,看向沈浪的目光,第一次从审视转向了重视。 “沈参谋洞若观火,本官佩服。”邓志业目含笑意,夸赞道。 沈浪拱拱手:“大人谬赞。” 这时,一旁的魏飞尘忽然道:“沈参谋的眼力之强,想必已达儒家开窍境大成了?” 沈浪呆了呆,随即反应过来。刚才他可是隔着老远,便注意到了那块碎石上血迹的不同,而穆峰拿着眼前翻了好一会儿才发现。 这等眼力,除了会在开窍境专修七窍的儒家修士,其他体系都不具有。 但穆峰和魏飞尘却不知道,其实开窍境大成也不能有此眼力,尽管他们把沈浪查了个底儿清,也万料想不到沈浪已形成文宫,调用文气凝于双目才有此效果。 有底牌还是很爽的……沈浪矜持的点点头,算是默认。 第四十七章 丧尸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众人并未在缺口处多逗留,留了两个手下守在此处,其他人便向成片的牢房摸去。 出乎意料的是,直到众人秉着呼吸,小心翼翼的穿过整片牢房,也没有见半个人影。 这些牢房都是有坚硬的石砖建造,正面则是数寸粗的的精铁条,只是此时,那些铁条弯的弯,断的断,被硬生生破坏了大半。 看着遍地的血迹,不难想象当时的景象是何等人间炼狱。 转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但就在众人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异变突生,一个銮仪卫小旗的脚底下,突的窜出一只人手,抓上那小旗的脚踝。 那小旗一惊之下疾步后退,却不料手臂竟抓的死死地,连着地下的身子都被带了出来。 待看清情况,众人不由皆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带出来的人影,灰沉沉的一片,却只有上身连着头颅,下身早不知去了哪里,肠子肚子掉出来兀自拖在地上。尽管如此,那人偏还活着,此时双臂齐上,片刻便扒到了那小旗身上,张开灰土堆积的嘴,一口咬了下去。 那小旗吃痛,双腿乱踢,却踢不开那半具“人”,旁边同伴如梦初醒,齐齐奔将过去,两个拉住那半截身子,另两人拉住小旗,方才用力扯开,将那半截身体抛出去了数丈远。 凄惨的小旗官痛哼一声,才发现腰上一片肉竟被那半截身子硬生生咬了去,腿上也有数道深浅不一的抓痕,血流如注。 此时,目睹一切的沈浪脑子里正不断划过行尸走肉、生化危机等等词汇。 那半截身子,可不是像极了那些见人就咬,咬了就感染的丧尸。 等等……咬了就感染? 沈浪心念电转,急忙看向那小旗官,只这片刻时间,但见那小旗官双目充血,龇牙咧嘴,额上青筋凸起,双手呈握爪状,看起来痛苦到了极点。 而一旁两个同伴正替他包扎伤口。 “赶紧离开……”沈浪大惊之下,刚欲提醒,那小旗已是双目彻底血红,逮住一个同伴便张口咬了过去。 惊变再起,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不知所措,一时呆在了原地。 沈浪急忙出声:“穆大人魏大人,赶紧救人,切记不要被那小旗碰到,会感染。” 穆峰和魏飞尘如梦初醒,一左一右片刻便至那纠缠中的三人身边,穆峰以掌运气,掌风立出,那小旗便被打飞了去。 魏飞尘一手一人,将另外两人带过来。 被咬的那人脖颈上血流如注,用手捂着脖子,痛声低吼。 “赶紧,把他绑起来。”沈浪指着那人,对几个銮仪卫手下道。 那几个手下下意识的看向魏飞尘。 魏飞尘冷声道:“按沈参谋说的做。” 几个手下飞快动手,用绳子将那被咬之人绑了个结实,而后匆忙包扎一下,立刻离开数步远。 此时众人也反应过来,千万不能被咬到,否则就也会变成那副野兽一般的样子。 不,比野兽更恐怖,更令人毛骨悚然! 沈浪看了看露出后怕表情的另一人,那人手臂上,深可见骨的抓痕赫然在目,他叹了口气,道:“把他也绑起来吧,虽然没被直接咬到,但抓伤也可能存在感染风险。” 闻言,那人顿时一脸惨白,几个銮仪卫手下再次看向魏飞尘,魏飞尘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片刻后,那人也被绑的跟粽子似的。 这时,一阵沉闷的吼叫声传来,众人定睛看去,原来是刚才被穆峰打飞的那个小旗官,又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再次向穆峰扑过去。 穆峰沉声喝道:“沈参谋,可有办法救人?” “没有。”沈浪摇头,莫说这个世界研发疫苗的条件为零,就算有疫苗,已经彻底感染了的也不可能救回来。 那个小旗官,现在已经不算“人”了。 穆峰点点头,没有多说,看着扑过来的小旗,心里默念句“走好”,而后一掌挥了出去。 这一掌毫不留情,那小旗官尚隔着两三丈远,便当即胸膛下陷,炮弹似的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墙角,四肢断了其三,软摊摊的掉到地上。 这种程度的伤害,活不成。 穆峰神色平静的回身,披风翻飞间,有着苍凉之感。 尽管此时的场景不允许,沈浪还是忍不住吐槽,穆大人,你这逼装的有些过早了…… 果然,穆峰耳廓一动,不由再次转回身子。 只见那小旗官虽三肢尽断,但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似的,以一种人类不该有的姿势怪模怪样的再次站了起来,弯着脖子,吼叫着扑向穆峰。 血红的眸子里,没有掺杂着一点点人性。 沈浪喝到:“攻他头部。” 穆峰神色一凝,翻掌间手里出现一枚金钱镖,“嗖”的一声掷出去,正中那小旗眉心。 说来也怪,即使身体千疮百孔也依然敏捷如常的小旗官,被这小小的飞镖击中头部,却身子立止,片刻之后,一头栽倒地上,没了声息。 邓志业、穆峰、魏飞尘三人看了一眼沈浪,若有所思。 “哼哧,哼哧……” 众人寻声看去,原来是那罪魁祸首半截身子,因为没了双腿,只能依靠双手一点一点爬过来,肠子肚子拖在身后,沾满了灰土。 默默看了片刻,一个銮仪卫手下走过去,手起刀落,那半截身子身首分离,才永远沉寂了下去。 众人一时相顾无言,但紧接着,被绑在地上,适才被咬了脖子的那人,忽然嘶声哀嚎,挣扎不断,青筋暴起,片刻间,双目已经被血红侵蚀。 穆峰吸了口气,再次掷出一枚飞镖,正中眉心。 另一个被绑了的,看着死去的同伴,面色惨白,瑟瑟发抖,也不知是怕死,还是怕沦为那般禽兽不如的模样。 第四十八章 群尸归笼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风波暂时过去,被抓伤了手臂的那个銮仪卫手下惊魂未定,但除了浑身颤抖,面色苍白之外,尚未出现其他状况。 留下两个人看着他,其他人对地面进行了一番彻底搜查,倒也没再发现什么其他“野兽”。 不知不觉,日已偏西,邓志业、穆峰、魏飞尘、沈浪四人围坐一起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办。 “沈参谋是如何知道,攻击头部才可以置那些……野兽于死地?”正式谋议之前,穆峰先忍不住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沈浪的背景他们知根知底,自然不可能把他和秘密研究这一切的势力牵扯到一起,此问纯属好奇罢了。 邓志业和魏飞尘同样将目光投向沈浪。 沈浪想了想,举起手掌摇了摇,道:“诸位大人觉得,卑职刚才摇手的这个动作,是手在控制,还是脑袋在控制?” 三位大人面面相觑,明显不曾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再说,正常人哪个会思索这种无聊的问题? 沈浪也不等他们回答,继续道:“我认为是脑袋,我的脑袋里冒出‘摇手’这样的想法来,再下达命令给控制手的经脉,手就会相应的实现脑海里所想的那个动作。” “其实无论是人,还是野兽,都逃不过这个规律,所以我猜想破坏他们的大脑,就会使他们无法动弹。” 三人点点头,似懂非懂,不过沈浪也没指望他们懂,他只是按打好的腹稿来说,毕竟他自己,也是从电视上看来的。 沈浪接着道:“我觉得这是一种瘟疫,只不过,寻常瘟疫把人弄死就算了,这种瘟疫是把人弄死,然后再控制人的身体来搞事情。所以本质上被彻底感染的都是尸体,是丧失人性的尸体,所以我更愿意把他们叫做‘丧尸’。” “丧尸……这词倒是挺贴切。”邓志业点头赞同。 “看这里监牢的数量和规模,这些丧尸的数量至少也有有两三百,只要有一个跑出去,就会是天大的灾难。”沈浪面色阴沉道。 别的不说,《生化危机》了解一下,那还是科技发达的现代,若丧尸病毒在这个年代传染开来,只怕真的会变成世界末日。 闻言,三位大人也是面色凝重的点点头。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天色昏暗,既然这里再没有什么秘密可挖,几人决定先撤回船上。 被绑起来的那位銮仪卫手下,这会儿已经昏迷过去,此人面色白的令人发指,浑身是汗,即使陷入昏迷,身体兀自抖动不止。 沈浪道:“把他先带回船上,切记小心,时刻防止尸变。” 邓志业闻言,看了眼沈浪,但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但看得出来,这为巡抚大人只怕是内心不甚同意这危险的举动。 但这一趟下来,沈浪表现出来的睿智和冷静,让邓志业甚为欣赏,便不好当场驳他的面子。 其他銮仪卫手下向沈浪投去感激的目光,而后慌忙备了个简易支架,抬起同伴。 众人迅速向围墙缺口行去,但刚到缺口处,穆峰神色立变。 “有人来了,快隐藏。” 众人不及思考,急忙寻找隐蔽之处,好在缺口旁巨石散落无数,此时天色又暗,隐蔽之处也算好找。 沈浪同邓志业、穆峰藏在一块巨石后,片刻便听无数脚步声由远及近。 沈浪悄悄探出点脑袋看向缺口处,不想这一看,顿觉一阵心惊。 只见不知有多少丧尸一个接一个正在进入缺口,这些丧尸面目呆滞,速度不快也不慢,好在进入后倒也不向众人躲藏的周围逗留,径直前往牢房区域。 看着鱼贯而入的丧尸群,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沈浪调用文气于双目,探着头窥探,直到最后一个丧尸进入,粗略数了下,数量竟足足有三百多众。 “这么多……而且怎么似乎有组织有纪律似的……”沈浪心中正嘀咕,谁知那行在最后的一个丧尸蓦的转头,竟是直挺挺盯向他这边,血红的眸子里寒光乍亮。 沈浪下意识的低头,直觉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子凉气自心底升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敢探出头,便见丧尸群已经远去。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丧尸最后竟都回到了监牢内。 直到最后一个丧尸消失,整片围墙内寂静无声,又过去半晌,沈浪等人才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从缺口处离开。 谁都没有发现,此时在围墙内的某一处监牢内,一双没有任何波动,但却是黑色的眸子,正静静看着缺口方向,蹑手蹑脚的众人。待所有人都离开了,这双眸子兀自发呆了半晌,方才轻轻闭合,再次睁开时,血红一片…… 第四十九章 青州城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甫一离开缺口,众人立时撒腿狂奔,邓志业文弱书生逃跑最是没用,被两名銮仪卫好手架着跑,样子别提有多滑稽,沈浪一边心里忍不住笑,一边又忍不住羡慕。 娘的,劳资也好累…… 结果十里多路,众人硬是不出一柱香时间便跑完了。 回到官船上,邓志业还不放心,让官船驶离岸边了一段距离,方才下令降帆抛锚。 今日所见的景象委实令人惊悚,沈浪好歹受过无数丧尸片洗礼,但其他人都惊的不轻。 最重要的,还是沈浪之前的那番话。 这群丧尸里但凡跑出去一个,跑到有人迹的地方,那大周,就真的要迎来史无前例的大灾了。 所以,邓志业顾不上休息,急忙召开议事。 参与的成员,还是老四人组,只不过沈浪现在的地位,无形中提高了许多,不再是打酱油的可有可无。 “依本官只见,唯今有二计。一是吾等合力,将那数百丧尸彻底歼灭,要行此计,便要依靠两位千户大人了。”邓志业侃侃道,目光看向穆峰和魏飞尘。 那些丧尸虽然凶猛,但只是肉体凡胎,虽然数量多,但面对两位不灭境的高手,依然全是菜。 但武者属于近战无敌的体系,像今天穆峰那样喷掌风,劲气外放打远程,十次八次行,数十上百次就撑不住了。 而近战过程中但凡被咬到一点,就会遭到感染。那些丧尸没有痛感,而且很难杀死,只要脑袋在,就是一往无前的二五仔,缠人的本事众人是见识过的,所以这个法子还是有风险的。 正这时,甲板上一阵喧哗声起,四人急忙出去查看,待看清状况,不由一时陷入了沉默。 那个被丧尸抓了一道痕的銮仪卫手下,尸变了,双目血红,正在挣扎嘶吼。 这次众人都有防备,并没有发生伤亡,但銮仪卫上下都有些悲悯。 谁都不曾想到,青州主场尚未到达,便已经失去了三个朝夕相处的同伴,而且还是以人不人鬼不鬼的这种方式。 令人难受的是,这最后一刀,还要他们补上。 邓志业叹了口气,示意一旁禁军队伍里的人,替銮仪卫出手。 此次跟队的,除了十个銮仪卫,还有十名禁军侍卫。 穆峰挥手制止,沉声道:“我来吧。” 说完,抬手一枚飞镖疾射而出,正中那名手下眉心。 声响平息了,銮仪卫默默地将同伴尸首抬下去,邓志业四人则重新回到船舱继续商议。 邓志业脸色凝重道:“如今看来,只要被这帮丧尸碰到一点就会感染,所以这第一个计策,当慎行。” “这第二个计策,便是吾等即刻出发,争取在两日内到达青州城,调大军过来围剿。这是最为保妥的法子,但就怕这两日间突生变故,让这些丧尸跑出去为祸人间。”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邓志业看了眼一旁低头沉思的沈浪,道:“沈参谋这里,可有更好的计策。沈参谋……沈参谋?” 沈浪惊醒,拱手表了表歉意,道:“三位大人,今日可注意到那丧尸群的异象?” “什么?” 沈浪皱着眉头,缓缓道:“按理说,那些个丧尸只有本能驱使,不懂思考,他们也许会成群结队,但一定不会那么有秩序,进个缺口还要排队,而且进去以后,很有目的的直接回到牢房。” 邓志业三人眼睛一亮,暗叹这沈参谋果然心思缜密,能注意到旁人所注意不到的细节。 其实沈浪之所以能get到G点,除了从前世电影中得来的灵感,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回想起缺口处最后一个丧尸对他的回眸一瞥,那双眸子纵然也是一片血红的,但好像也有那么一丝丝理性蕴含其中。 能有这个直觉,他怀疑是当时自己以文气聚于双眼的缘故,但这个直觉,就连他自己也不能相信,所以并没有当堂说出。 “如果这些丧尸真的是有组织有纪律,那么一时半会应该不会轻易离开那片围墙地带,毕竟他们都溜达这么多天了,也不差这一两天的。再者,这片地域距离有人烟的地方少说也得百里,他们便是日夜赶路,也得十天八天的。所以,我还是倾向于邓大人的第二条计策,先去青州城,不过,魏大人和穆大人最好留一个下来监视丧尸群,若由异变,以两位大人的本事,也能在第一时间赶到青州城通风报信。” 不灭境的武者,除了拳头大,跑的也够快,而且耐力极强,单靠“11号”,百多里路程一两日到达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浪一番话说的有理有节,而且对计策做了合理补充,三人均是点头表示赞同,不过,监视丧尸是个出苦力的活…… “魏兄,”穆峰神色郑重道,“这个使命便托于你了。” 闷葫芦魏飞尘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凭啥?” 穆峰眼中流露出回忆的神色:“你也知道,我这人最耐不住寂寞,还记得上次在教坊司……” “我留下。”魏飞尘忽的打断。 “魏兄大义。”穆峰欣慰抱拳。 邓志业和沈浪一直斜眼旁观,见两人分出了结果,便将计策复盘一遍,最终确认无误,邓志业一声令下,官船即刻出发赶往青州城。 官船重新驶到岸边,魏飞尘大人飞身而下,孤零零的奔赴夜色之中。 沈浪站在甲板上看着魏飞尘远去的背影,心里思考,教司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 忽忽两日即过,青州城,到了。 官船停靠岸边,早有接引的人等在码头。 邓志业一行人下去,便有三人迎了上来。 沈浪暗暗注视,那三人都穿着官服,靠左边一个绣云雁的,想必是青州知府,另外两个绣锦鸡的,应该便是提刑按察使闻泰初和布政使郝宝了。 寒暄片刻,一行人便向知府衙门走去。 青州城比沈浪预想中的繁华许多,他本以为青州常年遭受蛮族骚扰,这青州城定然也是民生凋敝,不想一路行来,行人无数,酒肆店铺林立,虽不如京城那般,但也是一副繁花似锦的样子。 “别看青州城现在繁华,以前也是满目疮痍,直到宋长山调任青州刺史以后,才逐渐发展成今日规模。”穆峰在一旁小声道。 沈浪点点头,有被那位素未谋面的“同门师兄”惊到。 是个实干的官啊…… “此案相关人等,可已押到?”邓志业边走边问道,不露痕迹的看了眼沈浪。 沈浪立刻竖起了耳朵。 “哦……”知府苏童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邓志业问的是谁,忙道:“邓大人,那沈万已押在府衙狱内,随时可以提审。” 第五十章 打不死啊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青州城,知府衙门,后堂。 “邓大人,此来路途遥远,不如休息一番,明天再开堂公审。”苏童适才听邓志业问起沈万,方以为今日便要升堂,御史台的官向来雷厉风行,这也不意外,他这话,只是循例关心罢了。 其实这一路来苏童特意放低姿态,也是不得不为之的事情。虽然监察御史只是个小八品,但人是京官,而且是骂人不带打草稿的御史台出身,即便抛开巡抚这个身份不讲,他们这些地方官也得陪着小心,否则人回京后特意搞搞事情,他这个一州知府便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急,”邓志业却摆摆手,看了看一旁的闻泰初和郝宝,“正好三位都在,本官有更重要的事告知。” 三人一听,立时做出倾听的姿态。 邓志业当即把来时遇到丧尸的经过详细告知,听着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情,三人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此事若一个处理不好,他们仨作为青州最高行政长官,乌纱帽丢了还是小事,说不得九族性命都保不得住,焉能不急? 众人不做拖延,当即以最快的速度定计调策,最后决定由銮仪卫千户穆峰引路,布政史郝宝及轻车都尉毛洲共率两千兵马前往围剿丧尸群。 邓志业原本是打算亲自去的,但查案之事也是当下之重,只好再三叮嘱穆峰等人千万小心,务必一个丧尸都不能放过。 前线已经开战,大部分兵马都已上了战场,此时青州城留守兵马统共也只有五千,还要防着被蛮族骑兵偷袭,带走两千已是极数了。 再说,以两千打三四百,怎么看也是胜券在握。 “沈参谋,你给提提意见?”沈浪身份卑微,一直在旁默默听着,并不插话,此时邓志业问他,而且隐含请教的语气,苏童等人才注意到这个少年。 这个少年实在太小,又穿着普通服饰,他们本还以为是邓志业的侍童。 沈浪想了想,道:“两千兵马足够了,但是要装备完全,甲胄覆盖不到的地方由棉布补充。作战方式尽量用远攻,箭矢上最好包上火油麻布,以我的推测,那些丧尸如野兽一般,应该也是怕火的。” “如果迫不得已近战,也要尽量减少损失。让丧尸抓咬出伤口的士兵,应即刻脱离战场,被伤到手的,第一时间砍了那条胳膊,伤到脚的,第一时间砍了那条腿,这样做,或许有可能捡条命回来……如果咬了脖子的,那就只能第一时间用刀戳自己的脑门了,否则,下一个死在自己手上的,就不是丧尸,而是袍泽。” 众人听着,皆是点头赞同,沈浪这一条,精确到实战中,确实是众人之前没想到的。 邓志业颔首道:“沈参谋一言中的,如此战术当最为保险。” 计议已定,穆峰等人不做二话,即刻前往调动兵马。 ………… 青州边界,丧尸围墙。 魏飞尘立在高高的围墙之上,他已在这里待了足足两天,吃喝拉撒均就地解决——反正也没人能看到。 这两日里,不管白天黑夜,那些丧尸就静静待在牢狱内,既不出来,也不走动,仿佛一具具尸体似的……哦忘了,丧失丧尸,本来就是尸体。 魏飞尘便一直待在围墙上监视,但也并没有多保持警惕,反正这么高的墙,这群丧尸也爬不上来。 此时,他有点无聊,盘坐下来,想起穆峰用教坊司的事坑他在此留守,不由心里骂了声:“畜生!” 正这时,魏飞尘忽觉浑身汗毛一立,悸动的感觉刹那自心底升起,下一秒,他头也不回,就以盘坐的姿势,身子硬生生往左平移了两寸。 在他脸颊右侧,一只满是鲜血,指甲尖长的手掌,直直刺过。 魏飞尘冷汗嗖嗖掉,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若是他慢了片刻,这手掌便刺进他的脑袋了。 更可怕的是,在最后那一刻武者本能的预警之前,他堂堂不灭境的强者,灵觉何其强大,竟丝毫没发觉有人从自己身后袭来。 心念翻转间,那利爪一下刺空,忽的向左切来,魏飞尘一低头,顺势向前翻转身子,远离身后那人。 落地后,魏飞尘定睛一看,刚才袭击自己的,正是一个披头散发,双目赤红的丧尸。 这丧尸身上、脸上全是血污,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身体上下倒还完整,既不缺胳膊也不少腿,从那些许的起伏中,可以判断是个女子……女丧尸。 “你怎么上来的?”魏飞尘问完,方心里嗤了一声,自己这是昏了头,竟和一个与野兽无异的丧尸说话。 那女丧尸血一般的眸子中毫无感qi g色彩,一头便向魏飞尘撞来。 魏飞尘一旦冷静下来,丝毫不惧,他乃不灭境武者,到江湖上便是妥妥的一方豪强,刚才被这丧尸近身已是耻辱,此刻不由起了好胜之心。 他双手抱圆,而后一拳挥出。 “死!” 随着强大的气机瞬时暴动,女丧尸跟炮弹似的被远远打飞,几秒后,“噗通”一声直挺挺坠落地上。 魏飞尘凝神,以俯视的角度远远看去,那女丧尸这一下摔得结结实实,双腿紧紧叠在身子下面,似是在腰上硬生生骨折,脖子扭曲拉长,头颅无力掉落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 但紧随着,却又以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姿势一点点从地上爬起来,立起身子,片刻后,已是完好如初。 然后,她脖颈扭动,头逐渐上昂,看向围墙上的魏飞尘,看了一眼便忽然动身,数息间已到达围墙底下,而后手脚并用,疯狂开始爬墙。 看着那敏捷往上攀爬的丧尸,魏飞尘一阵头痛。 这玩意儿他打得过,但打不死啊…… 第五十一章 卑职和我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青州城城门外,邓志业和沈浪迎风而立,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行向远方。 这个季节风向轻易不会改变,虽然官船上都使用纵帆,可以实现逆风行船,但速度并不如陆路来的快。所以西下的时候走水路,东上时便走的陆路。 已经有五百人的先行队骑快马跟随穆峰驰往丧尸围墙,沿途留下标记,提前到丧尸围墙以备万一,等候后方的一千五百人到达后合力出击。 沈浪呼了口气,如果一切按计划行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也希望千万不要出什么问题,劳资穿越来是搞发展的,不是打丧尸的呀…… “走吧,我们回驿站,一路奔波,大伙儿也都累了,今日休息,明日再开始查案吧。”邓志业说着,向城内走去,沈浪、苏童等人连忙跟上。 闻泰初已经告辞离去,他是提刑按察使,还有事要处理。 苏童则一路送邓志业等人到达驿站,方才离去。 驿站是专门招待来青官员的地方,但里面的房子也分档次。 邓志业贵为巡抚,自然安排的是最好的房间,沈浪有幸蹭了蹭,住在了邓志业旁边。 这会儿,两人正在邓志业房中商谈。 “大人,相王可在青州城内?”沈浪问道。 “相王?”邓志业看了眼沈浪,“现在应该跟着吴浈元帅在边关打仗。” 沈浪点点头,倒是忘了,姬文飞说那位相王妥妥的好战分子一个,前线有战事,怎么可能不去掺和。 “沈参谋何故问起王爷?” “哦……没什么,来的时候晋王殿下托我给王爷带几句话罢了,不是紧要事,转托不到也没关系。” 他其实是怀疑相王跟劫粮案有牵扯的,但无故置喙亲王是大不敬,他自然不会轻易说出来。 邓志业点点头,并不意外,銮仪卫搜集沈浪的情报他也看过,知道他和晋王关系,也有点明白陛下让沈浪跟来的意图。 是考教,也是重视,再加上沈浪一路而来的表现,现在这位巡抚大人,对沈浪已经刮目相看了。 “沈参谋对此案怎么看?” 此案自然是指的是劫粮案,这问题邓志业在船上便问过沈浪,当时他的回答是“以事实说话”,实则是给邓志业留下一个淡定沉稳的印象。 现在已到青州,而且邓志业对他的态度也已经改变,沈浪自不会再答的模棱两可。 “现在初到青州,凡事毫无头绪,只能从卷宗、证物入手,先了解一下案情的详细经过。” 这个回答很稳,邓志业点点头:“今日且先休养生息,明日一早去知府衙门,开始查案。” “是,”沈浪拱手告退。 走到门口时,身后忽然传来邓志业的声音。 “沈参谋。” 沈浪回身:“大人。” “你……不打算去看看你父亲?”邓志业其实一直在等沈浪提出这个要求,毕竟父子俩分开日久,且沈老爷一直在狱中,还不知道受了何等折磨,按理说沈浪应该已是心急如焚,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自己老爹。 但自下船以来,沈浪一直稳如老狗,自己提出明日办案,他也并不催促,更是丝毫不提去见沈老爷。 如果他提出来,依邓志业现在对沈浪的态度,还是会答应的。 “不用了,我答应陛下身份要保密,再者,虽然我相信老爹,但真相究竟是怎样,只有案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才能知道,提前见面没什么好处,反而有节外生枝的危险。” 邓志业点点头,沈浪这是不想让他这个巡抚担上徇私的风险,当下心里对这个小年轻的评价又提高了几分。 “沈参谋。” “大人请说。” “你之前都是自称‘卑职’的,怎么现在都是一口一个‘我’了?” “……” 这重要么?沈浪默默吐槽,其实他确有些自己的小心思,卑职卑职,多卑微的称呼,他是生在红旗下,讲究人人平等的现代人,难免有点不自在。 “呵呵,本官就随口一说,也是刚刚才想起来,都忘了沈参谋何时改的称呼了。” 忘了……也就是不必再改回去了? ……应该是这个意思吧,朝堂上的老银币从来不好好说话,明明是径直通畅、直冲向前的林荫小道,硬是走出拐弯抹角、深浅不一的步伐。 “晚辈告退。”沈浪拱拱手,试探性的恭敬道。 “呵呵,好,回房休息去吧。”邓志业抚着胡须,笑眯眯道。 ………… 青州边界,丧尸围墙。 魏飞尘双手微抖,眼角微微抽搐,看着刚刚如断线风筝一般坠落到围墙底下的女丧尸,再次站起身来,恢复的完好无损。 他腰间的绣春刀已经出鞘,但锋利坚硬的刀刃上已经满是缺口。 要知道,这绣春刀可不是凡兵,乃是钦天监祭炼的法器,根本不是寻常兵刃可以比的。 那女丧尸只会横冲直撞,但一身力气仿佛永远用不完似的,她的身躯并不似钢铁那般坚硬,但绣春刀斩上去,纵然可以砸出一道坑来,却就是无法斩断。 就好像韧性极强的软皮,一剑刺上去,可以使它凹陷变形,但却无法刺穿。浑身上下,包括头颅都是这样。 而且这女丧尸恢复能力堪称变态,无论伤成什么样子,都能在几个呼吸间恢复原样。 这一段时间,魏飞尘已经不知道将这女丧尸打落围墙多少次了,但次次她都能卷土重来,这不,这家伙手脚并用,又一次疯狂而敏捷的爬了上来。 而被这边打斗的声响吸引,本来待在牢房里的数百丧尸,也早已过来围在围墙底下,好在这些都是小喽啰,并没有爬墙的能力,只在下面仰着头,爪子高举,出声嘶吼。 魏飞尘心知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自己再是不灭境高手,力气也有用完的时候,尤其这女丧尸冲的一次比一次凶猛,而且白天黑夜轮班无休,他坚持不了多久。 但目前除了一次次硬抗,等候援兵到来,似乎也再没有更好的办法。 看着疯狂而来的女丧尸,魏飞尘只好凝了凝神,握紧手中长刀,迎击而上…… 第五十二章 证据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第二日,邓志业等人起了个大早,赶赴府衙之中,正式开始着手处理案件。 苏童忙命人从案牍库拿出本案卷宗及证据,搬到后堂之中供巡抚大人查阅。 卷宗上写明了案情发生经过,与沈浪舅舅寄于京城时书信上所写的核心内容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更详细一些。 另外,卷宗上还提到,怀疑并抓捕宋长山及沈老爷的原因,是有人同时向青州知府衙门、布政史司、提刑按察使司以及銮仪卫南镇抚司提交匿名举报信。 举报人,未知,但除却銮仪卫北镇抚司,其他三司第一时间赶到刺史府,确实自后堂搜出宋长山通敌劫粮的证据。 随后,三司共理,当即将宋长山下狱,并传令绥州知府,将沈万也下了狱。 搜出来的证据,是两封信件,都是沈老爷寄于宋长山的。 其中一封信函是旧物,书于三年前,另一封则是最近才寄来,并没有署时间,但信的内容令人触目惊心,其上详细叙述劫粮操作,与案发时的景象高度吻合。 从内容判断,应该是劫粮案前十天左右所书。 邓志业与沈浪相继细致的对比两封信件,字迹分毫无差,可以说一模一样,正是沈老爷的笔迹。 “邓大人,现在常见的一些伪造书信的方法有哪些?”沈浪问道。 邓志业拿着两封信比较了半晌,皱眉沉思道:“伪造书信嘛……也只有摹写了,但这两份字迹实在真假难辨,要伪造到这个程度……就算笔力高深者,也要照着本人的字模仿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达到,况且若只根据这封三年前的书信,便摹写到这种程度,几乎是不可能的。” 沈浪心一沉:“大人是说,这封信……有可能是真的?” “也不尽然……令尊时常可写字么?” 沈浪皱皱眉,老爹平常写不写字……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我爹就算写字,也是在京城,即使是一些商业文书,也只在京城周边流传,怎么可能传到青州来。不过我母亲的娘家在绥州,但平日书信往来的想必也不多。” “嗯……”邓志业沉思了一会儿,道,“先不想这些了,去见见当事人吧。” ………… 邓志业和沈万都收押在天牢内。 本来,只有京城朝廷直接管辖的牢狱才会设立天牢地牢,地牢押的是普通犯人,多是犯了案的平民百姓,天牢则专押大案重案者。除了京城,地方牢狱一般都没有天牢地牢的区分。 但青州情况则有点不同,在宋长山赴任之前,青州城民生凋敝,虽不似其他地方那般流寇遍地、山贼横生,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每日小案无数,大案也很常见,以至于原本的青州府衙连牢房都时常不够用,索性效仿京城,在地牢之上建了天牢,专押重刑犯。 直到宋长山任青州刺史,此人两袖清风,行事雷厉风行,不过半年,便让这青州城一扫往昔颓霾,比之其他州郡的大城也不遑多让。 随后,天牢也便形同虚设,据说宋长山正考虑是否将天牢拆除,结果世事多变,没想到转眼他自己却蹲了进去。 沈浪老爹沈万则也跟着沾了光,在天牢分了一间小房子。 此时,沈老爷双目无神坐在角落的草席上。 惊慌和恐惧早已过去,现在沈老爷心中想的,只有远在京城的妻儿。 良久之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目光中满是没落,想必,与家中妻儿,再无相见之日了吧。 阳光从封着铁珊的小窗中洒进来,照在沈老爷身上,而此时的他,却一点暖意也感受不到。 ………… 青州边界,丧尸围墙。 魏飞尘的刀早已断了,此时将那浑身带着bug的女丧尸一拳击飞,低头看了看聚集在墙下的丧尸群,沉思片刻,头也不回的绕着围墙跑了起来。 他一动,丧尸群便疯也似跟着动了起来,但魏飞尘的速度何其快,转眼间便跑开了数百米,瞅着丧尸群还远,他飞身一纵,向着围墙外落下去。 没错,魏大人要风紧扯呼了,那女丧尸根本不带休息,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的袭击,到现在,魏飞尘感觉身体几尽力竭,在不走,今日恐怕就要被生生耗死在这里了。 但是,就在他身体跃到半空中的时候,一个黑影自围墙底下远远遁来,速度快到没边际,眨眼间便到了他身下的位置。 正是那女丧尸! “可恶,”魏飞尘大惊,但空中无法借力,此时只有硬碰硬的悍上去。 好在那丧尸是没脑子的一根筋,只要一拳撂倒,争得片刻时间便够他逃离此地。 当下,他接着下落的力道,右拳紧卧,真气蓄足,只待与那丧尸硬拼一记。 哪知,就在他即将落地,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丧尸却嗖的一下,没影了。 魏飞尘堂堂不灭境强者,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蓄积的力道顷刻散尽,狼狈的落到地面上,一个翻滚方才稳定身形。 下一秒,他身子一滞,不可置信的慢慢低头。 那是一只带着鲜血的利爪,自他背后,贯穿整个身体,从胸前透出…… 第五十三章 信是假的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青州城,府衙天牢。 天牢里设有戒律房,本是拷打用刑之处,此时放了张长条桌子,暂时当成了审讯室。 邓志业和苏童坐在桌子前,沈浪则站在邓志业身后,等待此案主犯被押解上来。 因为苏童也在,沈浪便戴了一顶斗笠,防止待会被沈老爷认出来。 不一会儿,原青州刺史兼节度使宋长山被押了上来。 此人面相方正,目光犀利,纵然吃了几日牢饭,依然精气神十足,行走之间昂首阔步,气势没的说。 因为只是疑犯,而且身居高位,所以宋长山自不用跪着说话,而且还给了张椅子。 宋长山施施然坐下,方才看到正襟危坐的巡抚大人邓志业,笑道:“一别经年,邓大人还是老样子啊。” 昔日宋长山中举后,闲赋翰林院一年,御史台同为清流,两方互有往来,不过,只是泛泛之交罢了。 邓志业笑了下,道:“宋大人却不似当年,锋芒毕露啊。” 这便已经进入审案话题了,言外之意,有啥事情,不管冤不冤枉,赶紧速速招来吧。 宋长山不动如山,面色淡然:“本官无愧天地,没什么可招的。” “那这东西,宋大人作何解释?”邓志业示意旁边,当即有侍卫将一封信函拿过去递给宋长山。 当然,这是另外誊抄的,要是给原件,犯人一口吞下,来个毁尸灭迹,那就呜呼哀哉了。 宋长山将信件内容看完,嗤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很明显,宋长山就这脾气,邓志业也是知道的,并不计较,接着问道:“邓大人,你与那沈万是何时、何地、如何认识的?” 宋长山沉默了片刻,娓娓道来。 原来,宋长山少时丧亲,孤苦一人,虽有心奋发苦读,但实在潦倒至极,穷文富武穷文富武,但穷到连纸张笔墨都买不起了,那就连书也没得读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当时沈家商号的少东家沈万,主动出资接济于他,帮宋长山度过了最艰苦的一段岁月。 当时的沈万自己没有读书天赋,但最是崇尚文人,经常出入各种文会宴会,也时常接济贫寒学子,宋长山就是其中之一,其实在这之前,两人不过泛泛之交,但自古雪中送炭最贵人心,更何况宋长山是谦谦君子,懂得知恩图报,所以日后交情逐渐深厚,还时常去沈府做客。 后来宋长山任绥州刺史,沈万正好想在绥州做粮商,才第一次寄书求助宋长山,不过沈万自己是个纯粹人,也知道好友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清官,所以也只是提了个小请求,就是请宋长山在绥州商号帮忙说说话,不要排挤和阻碍沈家在绥州行商。 在之后,便是前些日子,沈家被定为征粮之商时,沈万寄书一封给宋长山,询问运粮事宜。当时宋长山自以为青州在自己的治理下已经多有好转,还回书一封安慰老友,哪知之后便出了事情。 “本官一生好友了了,唯有沈兄为君子之交矣……唉~不想最后,还是我连累了他啊。”宋长山语气寞落道。 沈浪在一旁听着,忽然心中一动,俯身在邓志业耳边说了些悄悄话。 邓志业听他说完,问道:“宋大人,那沈万最近寄给你的书信内容,你可能复述?” 宋长山默了默,点点头,他是立命境的儒家修士,早已过目不忘,当即将信的内容完完整整复述一遍。 沈浪默默听着,记在心里,得益于文宫,现在对于篇幅短的文章,他也能过目不忘……过耳不忘了。 邓志业又问了几个问题,便令狱卒将宋长山重新押回牢房。 紧接着,本案次犯,沈浪老爹沈万又被押了上来。 沈万就没有宋长山那样的待遇了,不仅没有凳子坐,按理还要跪下回话,不过邓志业摆摆手,没让他跪。 沈浪心中暗暗感激,若老爹真跪下了,这个角度,不也相当于在跪自己这个儿子,不孝啊…… “沈万,汝可知罪?”邓志业厉喝一声。 一般来说,审平民百姓的正常流程,就是先吓他一吓,邓志业是御史,骂人是骂惯了的,但审案还是头一遭,不免暗叹,可惜莫得惊堂木,瘾还是过的不足。 沈万虽不曾见过官,但驰骋京城商界日久,倒也不止于被邓志业一声就吓住,神情木然道:“回大人,草民无罪。” 沈浪皱了皱眉,老爹这样子,丝毫没有斗志啊…… 邓志业碍于沈浪在旁边,倒也没有过多计较,问了几个问题,沈万回答的都跟宋长山大差不差。 结束审问,凄凉萧索的沈老爷重新被押下牢房,沈浪等人则回到府衙。 后堂中,知府苏童不在。 “沈参谋,你怎么看?”坐定后,邓志业随即问道。 巡抚大人怎么总是这句话,搞得我跟元芳似的…… 沈浪吐了口槽,不忙着回话,将那封作为证据的信拿起,置于阳光底下,细细观察,片刻后,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将那封信递给邓志业,缓缓道:“大人,这信是假的。” 第五十四章 只是好奇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邓志业有些惊疑,刚才审问的过程中,他可是啥都没发现,这沈浪找到了什么华点? 他拿着信翻来覆去看了看,分毫无获,疑惑道:“怎么说?” 此时,沈浪奋笔疾书,将适才宋长山所复述的原信件内容写于纸上,而后递给邓志业:“大人请看。” 邓志业接过,登时一惊:“沈参谋,可是仙留学院学子?” “??”沈浪一脑袋问号,“是啊。”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大人宁的脑回路在哪里? “听说沈参谋在学院中备受大儒重视?” 原来宁是要夸我…… 沈浪谦虚道:“哪里哪里,也只是一般重视而已。” 邓志业奇道:“那沈参谋这字为何写的如此难看?” 沈浪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大人,审案重要,审案重要。” “哦对……”邓志业正襟危坐,看了看纸上的内容。 片刻后…… “沈参谋,你还是直接说吧,咱们时间比较紧张。” “……”沈浪默默接过自己写的纸,放在桌上,用朱笔在纸上画了好些个圈圈,重新递回去,“大人现在看。” 邓志业接过一看,原来沈浪用红圈一个个圈出了好些个字。现在不看也不好意思了,他费力认读,边认边念:“上……冬……十……二……日……昌……南……峰……北……” 读到这里,他忽然顿住,略有些呼吸急促的将手边那封作为证据的信拿起,定眼一看: 上冬十二日昌南峰北…… 一字不差! 他再往后一一对比,这份所谓证据上的内容,跟沈浪纸上圈出来的内容竟是完全一样。 也就是说,这份书信,从头至尾,完完全全是割原书拼凑而成。 邓志业长吁了口气:“沈参谋颖悟绝人,乃大才也!” “大人谬赞。”沈浪淡淡回应,似乎只是发挥了正常水平。 “不过……”邓志业思考片刻,又蹙起眉头,“原书已经不在,只凭宋长山与令尊的口头所述,恐不能取信于人啊。” “大人不必担忧,”沈浪神色淡定,“这假证据既然是割书拼凑成文,就不会天衣无缝,必然会留下痕迹。” “哦?”邓志业不免再次拿起信封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甚至用指甲去割纸张的棱边,忙活半晌,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那封信看起来就跟完整的纸张一模一样,丝毫没有修葺的痕迹。然后,巡抚大人不得不将问询的目光再次投向沈浪。 “大人,你看那里,”沈浪指着窗户上的窗纸,日光穿透窗纸,洒下斑驳余影,随着窗纸的不均匀以及条条框框的木棱,余影也呈现出不同状态。 邓志业想起沈浪适才取纸向日的动作,不由心生顿悟,随即也拿起信纸朝向日光,但见日光透过,果然到处是细小合缝。 “啧啧啧,”邓志业咂摸着嘴坐回椅子上,满脸叹服。 这位巡抚大人万没想到,刚到青州的第二天,案情便能取得如此进展,而功劳最大的,竟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娃子。 至此,宋长山和沈万的嫌疑基本洗清,但人还是不能放的,因为此案最重要的并不是宋长山与沈万的清白,而是劫粮背后的人物很可能与蛮族有所勾结。 此时前线战事热烈,谁也不知道,这位幕后主使与蛮族之间商议了什么里应外合的阴招,这个阴招很有可能会决定这场战争的胜败。 而这场战争失败,大周不仅会丢了整个镇西关,青州也将遭受很大波及。 此时放人,只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案情有了初步进展,自然要第一时间向正统帝汇报。 待邓志业写完奏折,已是日上中天,知府苏童进来,热情表示已在天然居订好房间,请邓大人、沈参谋共赴用餐。 巡抚队伍虽然方才来了不过一天,但苏童已经看清,邓志业对身边这个年纪轻轻的“沈参谋”可谓是相当重视,在他看来,这种情况无非只有两个原因,这个沈参谋要么确实能力极强,可为邓志业左膀右臂,要么身份高贵,让邓志业不得不重视。 无论哪个原因,苏童都要给予尊重,好好招待。 没办法,京官面前,地方官就是这么没尊严…… ………… 天然居是青州城内最好的酒楼,菜肴丰盛,质量上佳,不过青州这边的食物以辣为主,邓志业有些吃不惯,反倒是沈浪吃的大快朵颐。 他前世是西北人,顿顿饭菜都是无辣不欢,大周京城自然也有麻辣菜系,但青州这边的干辣,还是更过瘾些。 因为是午餐,便以吃为主,偶尔闲聊几句,闻泰初话少些,但苏童却是八面玲珑,能说会道,这场饭吃的,也算是宾主尽欢。 饭后,闻泰初诚心邀请,说今晚将在凤栖楼花魁娘子陈圆圆的小院里设酒宴,请邓大人务必赏光。 沈浪本以为邓志业御史清流,定然会推脱,没想到这位却一口答应下来。 回到驿站后,邓志业方对沈浪简单解释了一句:“吾等初来乍到,还是要和当地官员打好关系的。” 沈浪点点头,表示赞同,事实上,二人心里都清楚,这场案子背后,指不定便会涉及到青州几位长官,之后的接触,既是打关系,也是探案情。 不过,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沈大公子还从未上过青楼,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期待。 纯属好奇,只是看看而已…… 第五十五章 案情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与邓志业分开,两人到各自房间休息。 沈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塌上,心中暗暗思索。 此时老爹的嫌疑已经基本洗清,但案子还是得查下去,自己不能拿懈怠。 一方面,案子一日没有水落石出,沈老爷便一日不能出来。另一方面,这次正统帝有意考教他的本事,这是一个机会,他只有不断提高自身价值,才能争取早日挤进上层社会,只有区区商贾的身份,实在莫得安全感。 此时,案子的脉络已经清晰。 首先,有人盗取沈老爷与宋长山的信件,采取割书拼凑成文的手法,伪造假证据。 这里面的关键是那个盗取书信的人,但根据目前已有的信息,此人身份完全无法推测,也不一定是衙门中的熟人,刺史府守卫一般,但凡修为高一些的修士,盗取一封并不重要的书信再简单不过了。 盗取伪造假信之后,幕后主使派人以飞刀传书,同时向青州知府衙门、布政史司、提刑按察使司以及銮仪卫南镇抚司提交举报信。 沈浪凝目沉思,忽然发现了一个华点。 知府衙门、布政史司、提刑按察使司是青州最高行政部门,銮仪卫则主掌诏狱,向这些地方提交举报信,也是情理之中。 问题出在銮仪卫那里。銮仪卫分南北镇抚司,其中北镇抚司才是专理诏狱,有逮捕、侦讯、行刑、处决等特权,且权势极大,但南镇抚司只是负责本卫法纪军纠,也就是说,南镇抚司的管理对象,只有銮仪卫上下人员。 所以这份举报信,应该送到的地方是北镇抚司,而不是南镇抚司。 除非,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并不想让銮仪卫插手,或者说第一时间插手。 他迅速起身,从房间里翻出了一张青州衙门的位置分布地图,这是邓志业为了方便查案,从苏童那里要过来的,之后放在了沈浪这里。 很快,他从地图上找到了知府衙门、布政史司、提刑按察使司以及銮仪卫南北镇抚司,还有刺史府的位置。 看清之后,沈浪瞳孔一缩。 从地图上可以清晰看出来,离刺史府最近的,是銮仪卫北镇抚司,接下来依次是知府衙门,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距离最远的,才是銮仪卫南镇抚司。 如果当时举报信送往的地方有北镇抚司,那么,最快赶到刺史府的就会是銮仪卫的缇骑。 一旦銮仪卫赶到,那就没有其他三司什么事了,缉捕查案这一块,銮仪卫向来独来独往,且凌驾于其他衙门之上。 而宋长山,也就会收押在銮仪卫的诏狱中,而不是天牢。 沈浪重新躺回塌上,接着思考。 幕后之人不想让青州城的銮仪卫插手,是忌惮銮仪卫查案的实力?还是怕銮仪卫包庇宋长山? 沈浪更倾向于前者,毕竟,銮仪卫与文官队伍向来不对付,更何况是宋长山这样的中正分子。 另外,纵观整个劫粮案,背后的真正目的到底是这次与蛮族之间的战事,还是单纯就想致宋长山于死地? 如果劫粮是为了战事,那效果其实微乎其微,据说绥州在劫粮案后,已经将新一批所征粮秣聚集一起,调兵护往前线,虽说速度慢点,但足以在前线粮草匮乏时送到。 而如果是单纯的要搞死宋长山,那么原因只有一个,宋长山这个刺史兼节度使,挡了某些人获取利益的路…… 那么,接下来的其中一个方向,就是要搞清楚,青州这一带,有何利益可谋,受益之人又是谁。 ………… 下午,邓志业和沈浪依然待在知府衙门,不过卷宗和所谓的证据上已经没有可以发掘的东西,二人认真的做派,大部分还是做给外人看的。 直到华灯初上,夜生活开始了。 苏童引着二人到凤栖楼。 沈浪才算是见识到了古代一等青楼的样子,和电视上演的完全不一样,没有想象中“客官上来呀”之类莺莺燕燕叽叽喳喳的声音,从檀木大门进去,先是花泉假山等景致,中间后方,是一个三层的华丽建筑,其上灯火通明,丝竹管弦声隐隐传来。 两侧延伸过去,则是一个一个隔开的别院,便是各个花魁的院子了。 花魁别院门槛还是比较高的,开桌费便是十两银子,不是平民百姓能负担起的。 所以,花魁别院的客人一般只有三种:有钱肯花的豪绅、有权有势的官员、斯文有才的读书人。 这里面,还是读书人最受欢迎,喜欢吟诗作赋,说话又好听,没有豪绅那般油腻,没有官员那般难伺候。若是哪个花魁中意某个才子,这才子便能尽情白嫖,毫不风流。 苏童轻者熟路带着二人到左边一个小院,门口牌匾上写着“拈花阁”三个字,这便是凤栖楼头牌花魁陈圆圆的小院,今晚已经被闻泰初闻大人包场了。 闻泰初这会便在院子里,除他之外,还有好几个人,其中有士子,有官员。 到青楼自然是要打茶围的,人少了便不热闹,也不尽兴,所以闻泰初把青州官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叫了来,还叫了几个青州城内风头正劲的士子。 见巡抚大人驾临,众人急忙起身相迎,寒暄片刻,重新入座。 邓志业是主场嘉宾,自然少不得说几句。 说完后,且听“吱呀”开门声响起,便见穿着薄纱衣裙,神韵天然,面色寒春的花魁娘子陈圆圆飘然而出。 绝色美人啊……前世也算阅美无数的沈浪被惊艳到了。 第五十六章 陈圆圆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普天之下,能被评为花魁的,颜值这一块自然是个中翘楚,但依着地域还是有所差别。 比如这青州城里的凤栖楼,即便是一等的班子,与京城同为一等的青楼还是会略差些,比之教坊司那些书香门第出身的头牌就更加逊色。 但这个陈圆圆,绝对是属于放在京城花魁界也站顶峰的那种,这一亮相,瞬间便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陈圆圆充当令官身份,负责调节现场气氛,能担起这活儿,说明这位花魁文学素养极高。 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个时代,大江南北,无论哪个青楼的花魁,都是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通,拔头些的,文学水平足以吊打沈浪前世里的各种叫兽砖家。 行酒令起,先玩的是联语,也就是对对子,这个沈浪是拿手的,不过此行还是尽量保持低调的好,而且表现好了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陈圆圆这种属于清倌人,是不会挑客人留宿的,即便挑上,也只是说会话,弹弹曲子,这种风雅对沈大公子没什么吸引力。 他喜欢直接一点的,比如:勥烎菿奣。 所以这场打茶围,沈浪的注意力只是偶尔跳到花魁娘子,更多时候,都放在一群男人身上——青州城有些身份的官员都到场了,沈参谋正好趁机观察。 酒过三巡,行酒令也过了好几轮,沈浪刻意藏拙,喝了不少酒,不过这年代的酒没什么度数,对沈浪来说,跟没喝无甚区别。 但喝得多了,就得往厕所跑。 沈浪随手逮了个婢女问清茅厕位置,正在飞流直下时,忽听茅房外传来两个人压低声音的喧谈。 “宇文先生,那批货沉的地方……” “嘘……” 后者想必在警示,之后便再没有了声音。 沈浪神色不变,淡定撒完尿,装作不胜酒力的模样一摇一晃的走出茅房,回到拈花阁小院内。 不一会儿,两个中年男子也相继回到桌上,这两人,适才介绍的时候,一个是知府衙门的通判,姓杜,一个则是相王府的幕僚,宇文河。 沈浪目光闪烁,相王……那批货……沉的地方…… 又过了一个时辰,见大家都尽兴的差不多了,陈圆圆便盈盈福身,结束了打茶围,告退回到房间,片刻后,扬扬袅袅的琴声从二楼的小阁中传出,众人抬眼望去,却正是薄纱飘飘的陈圆圆,正在二楼抚琴。 琴声悠扬动听,美人如广寒仙子,其他人自然还不到散的时候,便就着这雅致氛围,在小院里自由喧谈起来。 借着酒力,邓志业、闻泰初、苏童三人聊得火热,沈浪假装在一旁静静听着,实则暗暗嘀咕了声“吾有顺风耳”,顿时听力大增,侧耳倾听那宇文河和杜通判谈话。 只是在这席上,两人说的都是些风月琐事,自不会牵扯敏感话题,沈浪听了半天,再无什么收获。 陈圆圆在雅居二楼的小窗边抚琴,这个位置看下去,小院景象尽收眼底。 这位花魁娘子玉手指弹间,偶尔瞥向院中,目光流转,也不知在看谁。 ………… 晚上回到驿站,已是宵禁时分。 邓志业明显没打探出什么来,且喝的有点多,回来便睡下了,沈浪站在窗边,暂无睡意。 宇文河和杜通判那句话中透露的信息量不多,但很重要。 沉的地方……青州城水路便利,莫非那批不知道什么货沉的地方,就在运河? 这批货,又与劫粮案有没有关系? 宇文河是相王府的谋士,那这件事应该与相王有关,沈浪一阵头痛,他最怕的就是这个,抛去相王亲王的身份,他也是武者第七阶的超级高手。 按理说,这个阶层的修士已脱离凡人范畴,而且他堂堂亲王又不缺钱,有什么利益能让他心动,甚至不惜和蛮族勾结? 除非……造反? 山高皇帝远的青州确实有适合造反的条件,不仅仅在地理位置上,偌大的青州,流寇山匪有多少,谁都不知道,但必定是一个恐怖数字。 这些法外之徒是大周朝廷天生的敌人,如果相王造反,这些人将会是他最大的助力。 那么,相王此时就在等待一个时机——前线战事大周溃败。 一旦战事失败,相王再联合蛮族,朝廷对青州本来就不多的管控力将一下子化为乌有,整个青州,将完全落入相王手里。 那么相王要搞宋长山的理由也就出来了。 宋长山自从任青州刺史兼节度使,手握大权之下一心扫弊沉疴,不光在民生方面,在军事方面也是一改旧容,他的一系列政策,也替朝廷拉拢了无数原本颇有怨言的青州百姓的人心。 所以相王要想在青州另竖王旗,宋长山也算是一块不小的石头。 在“相王要造反”的前提下,竟然一切事情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沈浪不由背后一阵冷汗。 但是,具姬文飞所说,这个相王醉心武道,对那个位置应该是没有野心的,但也不排除一切都是相王营造的假象。 沈浪甩甩头,根据目前的情况,岂能轻易下定论,还是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了。 他透过窗户,看向朦胧的夜空,月亮高挂。 算一算,再过两日,穆峰率领的五百先行兵马便能到达丧尸围墙了,也不知道负责监视丧尸群的魏飞尘怎么样了…… ~~ 邓志业是个合格的官员,即使醉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还是按时按点起床。 沈浪将昨日自己的思考于邓志业说了一番,当然,怀疑相王造反是肯定不能提的,这事情太重大,也太敏感,在没有充分证据的情况下就提出来,沈浪不是那样的二五仔。 邓志业对沈浪的想法还是很重视的……不重视也不行,在查案的细节上,他这个御史并不擅长,而本来负责查案方面的两位千户大人又全部不在,邓志业也只能依赖沈浪了。 再者,这位参谋也确实足智多谋,刚到青州,案情便已经有了眉目,再一想到,沈浪是儒家学子,将来入朝后妥妥的文官。 文官集团出个破案高手,既提升了文官档次,又落了銮仪卫面子,邓大人觉得很爽啊。 第五十七章 东方轮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青州城,北镇抚司。 邓志业等人来到大门前,门口的銮仪卫校尉当即出手阻拦。 邓志业亮了亮巡抚的牌子,那些校尉中的一人看清了,不咸不淡道了声“等着”,然后往里面去通报。 邓志业挑了挑眉,忍下了,懒得与銮仪卫这群粗鄙武夫计较。 沈浪偷眼瞧了瞧吃瘪的邓志业,心底一阵暗笑,銮仪卫从权职上来说,是驾临文武百官之上的,自是不怵邓志业这个巡抚大人。 不过连门口一个缇骑都这般硬气,沈浪还是有些惊讶。 好一会儿,那校尉慢悠悠出来,方道:“千户大人有请。” 巡抚驾临,也不出来接待……邓志业眼睛又跳了跳。 一行人刚要进去,哪知那校尉却又将沈浪及身后一干禁军侍卫拦了下来:“千户大人说,巡抚大人自己进去即可。” 邓志业脸色沉了下来,沈浪眼睛微眯。 这个千户大人,故意的啊…… 沈浪想了想,大声道:“邓大人,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大人昨儿写的折子还没往京城递呢。” 邓志业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转身就走。 “慢着,”里面忽然传来雄浑之声,邓志业脚步一顿。 “放他们进来,”那声音继续道,刚才的校尉便后退半步,示意沈浪等人可以进去。 谁知沈浪却道:“邓大人,陛下该等急了,还是递折子要紧。” 邓志业脸上浮起笑容,道:“沈参谋说的是。”说完,继续往外走。 “呼” 忽然一阵风起,下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又是一个高手…… 沈浪定眼看去,那人广额阔面,虎体熊腰,此时身穿蟒服,披风飞扬,毫不威风,正是青州北镇抚司统领官,千户东方轮。 “巡抚大人驾临,你们这些狗蹄子怎么招待的?”东方轮一脚把那校尉踹倒,一双鹰隼似的眸子瞅了沈浪一眼,而后咧起嘴笑道:“邓大人莫跟这群粗鄙武夫计较,来来来,咱们进去聊。” 邓志业嘴角抽了抽,粗鄙武夫,说的就是你自己吧? 不过面子寻了回来,他也便不再做派,冷哼一声,甩甩袖袍,走进了北镇抚司大门,沈浪等人紧随其后。 到得大堂,禁军侍卫在堂外候着,东方轮、邓志业、沈浪三人入堂就坐。 “什么风把邓大人吹来寒舍啦?”东方轮吩咐手下上茶,然后大咧咧道,明明是粗汉子,非要加个斯文人的词,不伦不类。 凭直觉,沈浪觉得这东方轮应该是个性情中人,这类人一般没什么花花肠子,却不知为何适才故意为难邓志业。 “哼,东方大人的寒舍,邓某只怕还不太够格造访。”邓志业明显对刚才的事还耿耿于怀。 “嗨~”东方轮故作文雅的呲溜一口茶,道:“圣人云,宰相肚子里能放大船,邓大人是读书人,怎的这般小气,过去的都过去了嘛。” 邓志业淡淡道:“圣人没这么云过。” “是吗?”东方轮一讶,继而怒道:“那教书的竟敢诓某,某叫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邓志业嗤道:“原来东方大人竟还如此好学,肯读圣人书。” 东方轮道:“那是自然,邓大人有所不知,某现在也算是读书人,跟邓大人一伙的。” 邓志业气笑了:“不敢当,邓某可不敢当。” 不过被这东方轮一顿胡搅蛮缠,邓志业气倒是消了不少,沈浪有点搞不准这个东方千户到底是真憨,还是故意装纯了。 “邓大人今日到我北镇抚司,所为何来呀?”东方轮又呲溜一口茶,沈浪觉得他是真的想和读书人那样表现文雅的,但小小的茶杯对上他那大脸盘子,实在很有违和感。 “本官此来,自是为劫粮案。” “那案子不归我管呀,邓大人只怕是来错了地方。” “本官问东方大人几个问题,东方大人回答即可。” “嗯,问吧。” “东方大人跟那宋长山交情若何?” “跟他?没什么交情,”东方轮浑不在意道,“这人书呆子德行,迂腐的很,竟有胆看不起我銮仪卫,要不是看他还算个好官,某早教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邓志业噎了一口,怒道:“如此对待一州刺史,东方大人眼里还有王法?” 东方轮无所谓道:“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心肠子小,不就是说说而已,某还想给邓大人白刀子……” “咳咳,”在邓志业气飙之前,沈浪急忙出声打断。 “怎么,你这娃娃也想来一刀子?”东方轮斜着眼睛看沈浪。 “……” 好吧,似乎是个真憨憨…… 邓志业也被这厮搞得很无奈,只好一边安慰自己莫跟粗鄙武夫计较,一边问道:“东方大人似乎对这次劫粮一案不甚上心?” “又不是某的案子,某上什么心?”东方轮翻了个白眼。 “东方大人难道不想想,当初缉捕宋长山时,青州城内,为何只有你这北镇抚司没有收到投书?” 东方轮默了默,笑道:“这某就不知道了,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某也乐得轻松。” 看东方轮的态度,应该是什么都打探不到了,邓志业不由有点失望,忽听旁边的沈浪向他侧头低语:“想必是知府衙门断案更胜一遭,所以那检举者才不往这北镇抚司投书,大人不必浪费时间,咱们还是去下一家吧。” 他纵然低语,又岂能瞒过东方轮的耳朵,这位千户大人目光一凝,沉声道:“哪家的娃子,毫生不知礼貌。” “啊……是晚辈唐突了,东方大人莫怪。”沈浪急忙赔罪,只是眉间神色,一点都没有赔罪的样子。 刚才那话,本就是有意给东方轮听到的。 东方轮眯了眯眼,道:“你这娃子,也不用激某,某经过的风浪,比你娃子吃过的饭粒都多,岂会被你两言三语就激起来。” 沈浪撇了撇嘴,宁脸色可不是这样说的…… “不过,”东方轮又呲溜一口茶,还吧唧吧唧嘴,道:“某吃的是皇粮,为陛下分忧是职责所在,这件案子,某这里也确实有些消息。” 邓志业眼睛一亮:“什么消息?” “等魏飞尘到了,让他过来问某。” 邓志业摇摇头:“魏千户来还要好些日子,此案拖不得。” “魏飞尘和穆峰不来,某告诉你们也于事无补。” 东方轮执意不说,邓志业沉默了片刻,也只得点头。 第五十八章 惊变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从北镇抚司出来,沈浪不由疑惑问道:“这位东方大人与魏大人可曾有过交集?” 邓志业回想了一番,笑道:“这事儿本官倒也知道些,东方轮之前在京城时,也是銮仪卫指挥使纪骧手底下的得力干将,与穆峰魏飞尘同等,后来纪骧要派一个人来青州,他们仨都不愿意,便以武力对决,约定输的人来青州。” “穆峰修为最高,最先置身事外,但魏飞尘与东方轮却是打的不相上下,最后纪骧出面,让他们两个文斗,这结局嘛……呵呵,虽然都是粗鄙武夫,但这东方轮明显更粗鄙些,最终没斗过魏飞尘,被打发到了这青州来。” 邓志业摇头失笑:“这东方轮估计是不甘心,竟还请了教书先生学习读书,此次等魏飞尘来,只怕是存着雪耻心思。” 一个憨憨能干出这等事,沈浪丝毫不觉意外,却不知两人之间还有这般往事。 “这个东方大人……咱们可以相信不?” 邓志业点点头:“此人是纪骧心腹,效忠的是陛下,还是可以相信的。” “他是什么时候来青州的?” “去年吧。” “青州原本的千户呢?” “死了……被宋长山一纸奏折送上了西天。” “……这又是怎么回事?” “原千户名唤何夏,勾结军户贪墨军饷,三年贪了五万两白银,当时宋长山正厉行整顿,查明此事,立即递折上报,陛下震怒,令纪骧严查。后查证属实,纪骧便将那何夏砍了。” “并无牵连?” “北镇抚司内……并无牵连。” 沈浪皱眉道:“也就是说,现在北镇抚司除了千户东方轮,底下班子还与何夏那时无异?” 邓志业想了想:“应是如此,至少大部分并无变动。” “那岂不是说,除了东方轮以外,北镇抚司其他百户缇骑很有可能是与宋长山处于敌对状态?” “是有这个可能,原千户何夏任职八年,手底下不可能没有心腹。” 而且至少是百户等级的心腹,那么对这些心腹来说,宋长山无异于仇人。 所以,幕后之人如果要搞死宋长山,往北镇抚司递传书才是最合理的。 东方轮与宋长山素无交集,这位可不是那种觉得宋长山是好官就会徇私发善心的人,更何况,当时所谓的“证据”对宋长山是极为不利的,看东方轮粗枝大叶的憨憨模样,能发现信中的猫腻才怪,底下就算有查案高手发现猫腻,也大可能因为仇视宋长山而隐瞒真相。 如果宋长山进的是銮仪卫诏狱,可以想象,虽不至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番极刑加身是少不了的,断不会和如今在天牢那般,乖乖将宋长山丢在那里,等着巡抚队伍过来。 甚至有可能在案子递往京城之前,就将宋长山伏诛,别怀疑,銮仪卫有这个特权。 所以那个幕后之人,最应该让北镇抚司逮捕宋长山,而不是知府衙门。 沈浪将内心的疑惑同邓志业如实相告,邓志业明显没想到这一层,闻言也不由一阵困惑。 沈浪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大人,可听闻东方轮与相王有何干系?” “相王……没听说过,”邓志业明显一诧,“沈参谋怎么会问起相王?” 沈浪这时才提了一下做完听到宇文河与杜通判之间的谈话。 “此案有可能牵扯相王,我不敢随意说出,还请大人见谅。” 邓志业眉间皱出了一个川字:“如果是相王……那这水可就深了。” 沈浪道:“那批货不管沉在哪里,也不管是什么货,刚巧与咱们来到青州这个时间相合,那么就很大可能与劫粮案有关。” 邓志业思索了一会儿,道:“沈参谋觉得,那批货会不会是劫走的粮食?” 沈浪想了想,道:“应该不是,如果劫粮之事真是相王所为,那存着这些粮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即便当真有用,也不会千里迢迢运到青州城来,别的不说,那么多粮食,必定逃不过銮仪卫耳目。” 邓志业点点头,有点赧然,这两日来,他感觉自己这个巡抚一点用处都没有,好容易提出个想法来,还漏洞百出。 沈浪见状,笑道:“在其位谋其政,大人负责提纲挈领、掌控大局,审案等细节自然不甚顾及。” 沈参谋是个好手下啊,本领又高,说话又好听…… 邓志业颔首微笑:“走吧,回府衙,坐堂。” 坐堂自然不是真坐堂,案情到这里,暂时进行不下去,也不用急于进行下去了。 邓志业原本没有太懂,但沈浪适才提相王之事,他便知道了,东方轮看似什么都没说,其实已经给了很大的提示。 他要等魏飞尘和穆峰到来,是要凑齐三位武道高手,什么地方需要三位不灭境武者才能进得去? 在青州城,这种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相王府。 ………… 青州城的事情且告一段落,第三天黄昏时分,穆峰率领的五百先行兵马,终于到达丧尸围墙二十里外的地方。 队伍就地驻扎,穆峰则一人前往丧尸围墙寻找魏飞尘。 他一路潜伏,来到丧尸围墙附近,远远便看见高高的围墙之上立着一人,蟒袍飞舞,披风飘荡,正是魏飞尘。 虽知道以魏飞尘的实力,基本不会发生危险,但穆峰此时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向缺口处观察,并没有什么动静,当下身影飘动,片刻便至围墙底下,几个翻飞间,轻松攀爬到墙顶。 出于谨慎,穆峰所站立的位置与魏飞尘隔着一小段距离。 “你来了,”魏飞尘摆着酷酷的pose,侧对穆峰,眼睛看着围墙里的牢房,开口间,声音沉稳,中气十足。 穆峰再无怀疑,便要上去拍拍老友肩膀,说声“辛苦了”。 “快走,”忽然一声急切而低沉的吼声自魏飞尘嘴里发出,穆峰一愣,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下一秒,异变突生。 魏飞尘披风鼓荡间,忽的右拳急出,闪电般击向穆峰,出手间,竟是全力一击。 穆峰大惊,好在他刚刚稍有准备,且实力本就强于魏飞尘,脚尖一点,倏地向后退去,同时双手交叉胸前,竭力运气,挡下魏飞尘这一拳。 但陡然受击,还是猝不及防,他身子不断向后翻飞,也不知翻了多少个筋斗,才堪堪停住。 这时,魏飞尘已转过身子,面对穆峰。 穆峰定睛一看,不由一股子凉气自心底冒起,浑身战栗。 魏飞尘煞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而胸前,赫然有一个血淋淋拳头大小的洞,骨肉模糊…… 第五十九章 夜袭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看着昔日老友的恐怖残相,穆峰又惊又怒,刚要说话,背上汗毛竖立,他想也不想,挥起一拳向身后打去。 “嘭” 一声闷响,一个人影被远远打飞了出去。 穆峰被震的后退了两步,手臂发麻,但他来不及思考,急忙回身,只见魏飞尘脸色挣扎,眸子在这一刻转黑,神色竟恢复刹那清明。 “杀了我……快……”他嘶吼道。 看这光景,穆峰岂能还不明白。 自己这多年的好友,已经成了受邪物控制的丧尸,而且刚才那一拳,实力明显还保留着。 不灭境的丧尸,绝对有祸害人间的能力。 但他,却是自己的袍泽,生死之交的朋友。 杀,还是不杀? 穆峰一时间呆立不动。 刚才被打飞的丧尸,缓缓爬起了身子,正是那个女丧尸,眸子里血色光芒流转。 “快……快啊……”魏飞尘死死抱着头,痛苦的大吼,眸子里,血红色一点点重新开始侵蚀。 穆峰神色悲戚,咬牙道:“兄弟,我一定想办法救你。” 说完,他飞身落下围墙,腾挪之间,片刻已消失在原野之中。 魏飞尘看着穆峰远去的身影,嘴角似有苦笑,趁着还有一丝清明,用尽力气,一掌向自己的太阳穴位置拍去,但就在最后一刻,他的手掌倏地顿住、凝固,而后慢慢放下,他的眼睛,已彻底被血红与冷漠占据…… ~~ 穆峰一路疾行,不多时便回到了兵马驻地,匆匆写下一封书信,交代一个銮仪卫手下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将书信交到邓志业手上。 此时,这个山崩于前也可面不改色的千户大人,心里是真的有了些许慌急,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后方一千五百人纯靠步行,过来最少也要两三日,到时候,自己那兄弟还能不能救得回来,真的是只有天知道。 穆峰也是断案老手,仔细回想当时情境,自己一拳打飞那丧尸,魏飞尘便恢复片刻清醒,也就是说,魏飞尘很有可能是受那丧尸控制。 那丧尸偷袭自己时,只有一股蛮力,随是奇大无比,但并无真气波动,穆峰相信单挑的话自己不会落于下风,魏飞尘当时应该也是遭了偷袭,只不过相比自己慢了一步,方才着了那丧尸的道。 自信的穆峰大人并不知道,魏飞尘其实是被生生耗死的…… 此时太阳早已落了西山,天色近黑,穆峰正自思考,忽听帐外一阵喧哗,并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和嘶吼声。 他脸色大变,身影闪动到帐外,看清景象,顿时目欲呲咧。 只见丧尸群大举攻来,个个红着眼睛,见人就咬,咬了的人不消片刻,也变成了野兽一般的丧尸,甚至被丧尸咬了的马匹,也双目通红,变成了“丧马”。 只这一会儿,已有数十兵卒异变,加入到丧尸大军之中。 有关丧尸的种种,包括沈浪提议的应对之法,穆峰早已三令五申,要所有人牢牢记在脑子里,但听着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另一回事,再加上这些丧尸偷袭而来,兵卒们毫无准备,一时间鬼哭狼嚎,如无头苍蝇,早已乱成一团。 穆峰见势如此,只得运气真气,大吼道:“全军听令,往西南方撤!往西南方撤!” 音浪滚滚,一时盖过了所有声音,还清醒的兵卒纷纷循令后撤,穆峰只身向前,冲入丧尸群里,招招直击丧尸脑门。 那些丧尸固然凶猛,但在不灭境高手面前仍然不堪一击,不过好景不长,随着两道劲风自侧方袭来,穆峰堪堪抽手挡住,但也被这一下打飞,半空中吐了一大口血。 出手者,正是面目呆滞,双目血红的魏飞尘,和他身边一个披头散发的丧尸,从那起伏的身姿中,可以判断出来是个女子……女丧尸。 穆峰落地刹那,浑身气血翻涌,难免心神失守,便有一个丧尸飞身扑来,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亮光闪过,那丧尸登时身首分离。 穆峰侧头一看,原来是自己手下的姜山姜百户。 “大人快走,我们挡着。”姜山吼道,一边提刀向前砍去。 穆峰环顾之下,青州带来的兵卒已经撤离一里开外,但銮仪卫手下却都在。 銮仪卫手下都是武者出身,自然不是普通兵卒可比,但除了几个百户是三阶,其他缇骑基本上都在三阶以下,自己若走了,这些手下岂能活? 他目光看了看远处挺立的魏飞尘和那女丧尸,目光闪烁,直冲而去。 姜山在后面看到,不由急声吼道:“大人!” “我引开那两人,你们不要恋战。” 穆峰身子疾冲,纵身一跃,绣春刀刹那出鞘,裹挟着刀气向魏飞尘与那女丧尸疾斩而去。 那女丧尸似是知道这一刀的厉害,身子往旁边一滚,魏飞尘却面色呆滞,直迎而上。 穆峰身在半空,忽的一转刀把,绣春刀便由刀刃向下换位刀背向下,结结实实斩在魏飞尘肩上。 魏飞尘肩膀瞬间塌了下去,整个人被打出去数丈远,身子似犁地一般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沟壑。 这一刀威力可见一斑,若刚才穆峰未转刀把,只怕魏飞尘此时身子都被劈成了两半。 穆峰一击后,毫不停顿,立刻向丧尸围墙的方向跑去,那丧尸果然奋起直追,片刻后,魏飞尘也跟了上去。 ………… 青州城,驿站。 沈浪站在窗边,遥看远方。 黑夜沉沉,不知为何,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最近他总是想起丧尸群里的那双眸子……丧尸围墙,可千万不要有什么变故啊…… “咻……啄” 忽的一声,一个白影自眼前掠过,沈浪惊出了一声冷汗。 在他旁边的木窗边框上,赫然插着一把飞刀,刀尖钉进去的地方,是一个小小的信封。 沈浪缓了缓,平复一番心跳,看向窗外。 夜空寂寂,别说人影,鬼影都没有。 他取下飞刀,抽出信封。 只见信封上写着:沈参谋请启。 落款:陈圆圆! 第六十章 放花魁鸽子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陈圆圆?那个花魁? 沈浪有点懵,把窗户关严实了,而后回到塌上,慢慢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 内容只有一行字:寅时初,驿站后小树林见。 字迹娟秀,一看便是出自女儿家之手。 花魁这是在约我?还是小树林这种约会圣地? 这没有理由啊……沈浪陷入了沉思,自来到青州,第一次见这花魁便是在凤栖楼,当时沈大公子本着低调行事的原则,打茶围中表现得中规中矩,并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花魁娘子当时貌似也没有表现出来对他的特别关注。 那为何三更半夜约我出去? 难道是看我太帅,单纯的就想泡我? 随即沈浪就否定了这个可能——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可是,实在想不到第二种可能啊…… 沈浪躺在塌上,绞尽脑汁也想不透那位花魁的目的。 目的想不透,那我去不去? 刚才那飞刀是她自己射的,还是雇了人? 如果是她射的,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呸,那说明她有功夫,而且看样子我打不过她。 对了,很久没有进文宫,我现在什么水平了? 沈浪决定先进文宫看看,他闭上眼睛,心里默念:我要进去了,我要进去了,我真的要进去了…… 片刻后,他成功进入了自己的文宫。 然后大吃一惊。 几天不见,文宫里的植被竟一下子多了不少,有小小的花圃那么大了,而且不仅有绿植,还有小树,五颜六色的花朵,甚至有几种沈浪根本不认识的植被。 “难怪我最近总感觉五感越来越敏锐……但这几天我也没有读书学习啊?”沈浪有点摸不着头脑。 “莫非是因为我当了这么个芝麻大小的参谋……但这玩意儿他好像不算官啊,而且我从未立命,现在还是开窍境,也不能通过当官来积攒文气……” 这里没有大儒供他请教,沈浪想了一会儿,便退出文宫。 “算了,反正对我来说是好事,”他从床下箱子里翻出久别的芭蕉扇,“有这东西,我且去会会那陈圆圆,若能达成管鲍之交,也是极不错的……” 而后,他熄了烛火,打算养精蓄锐,与美人约会。 ………… 沈浪是被轻轻的敲门声扣醒的,现在他五感灵敏,任何微小响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谁?”沈浪低沉道,莫非是计划更改,陈圆圆提前来催我? “沈参谋,是本官。” 邓大人?沈浪吃了一惊,一看窗户,才发现天光大亮,别说寅时,辰时都到了。 他懊恼的拍了拍脑门。 特娘的,放了花魁的鸽子…… 沈浪匆忙整整衣服,打开门。 “沈参谋,睡得可好?”邓志业精神饱满,笑眯眯道。 这位巡抚大人生物钟很固定,每日雷打不动的辰时起床……当然,在京城若要上朝,就得寅时起了。 “回大人,还好,”沈浪道,心中在想,也不知花魁娘子在夜风里等了几多时间,好愧疚…… 邓志业点点头,道:“走吧,今日虽不用查案,堂还是要坐的。” ………… 青州城,凤栖楼,拈花阁。 一个俏丽丫鬟正从伙房里端了一碗药出来,沿着石子路走了一段,到陈圆圆的雅居前,而后推门而入,径直上了二楼。 陈圆圆的居所是一座二层小楼,一楼是宽敞的大厅,平日用作招待客人的,二楼才是陈圆圆的闺房。 俏丽丫鬟上得二楼,扣了扣房门,轻声道:“小姐,药来了。” “进来吧,小环。”里面响起陈圆圆略有些疲惫的声音。 贴身婢女小环便推开门,端了药进去。 陈圆圆正斜躺在塌上,这位花魁容颜俏丽,美的不可方物,只是此刻脸色有些苍白,神色有些发呆,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小环轻轻将碗放在床边的小桌上,道:“等会儿凉些了,小姐再喝。” 陈圆圆微微点点头,还在发呆。 小环瞧见了,有些心疼又有些恼怒的道:“小姐,沈公子未免太胆小了点,小姐一个弱女子,他也不敢来见,害的小姐等候半晌,还染了风寒。” “不敢么……”陈圆圆若有所思,轻声道,“我确实有些唐突了,沈公子初来青州城,自然谨慎一点,不来也在情理之中。” 小环轻哼一声:“也不知道主人看上他哪点……” “小环,”陈圆圆忽的提高了声音,有些严肃的看了小环一眼,“主人交代的事情,我们好好办便是,怎可置喙?” 小环嗫嚅片刻,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委屈道:“小环知道了。” “待会你去府衙一趟,请沈公子过来,就说我在凤栖楼等他。” “是。” ………… 府衙后堂,沈浪正与邓志业喝茶闲聊,桌上摆着厚厚的卷宗,只是两人连翻都没翻。 “听说,昨日吴浈元帅又小胜一场,”前线战事顺利,邓志业明显心情不错,“据说开战之时,吴浈大儒在战场上吟了一首战诗词,我军士气大振,过去几日接连几仗,蛮族被打的灰头土脸,可谓是一点上风都不占。” “什么诗词?”沈浪随意问道,心里还在想着昨夜放花魁鸽子的事情。 “沈参谋不知?那本官便于沈参谋念念。”邓志业若有深意的看了看沈浪,吟诵道,“英水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镇西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蛮夷誓不还。” “……”沈浪有点发呆,我擦,还真的念了。 “听说,此诗乃沈参谋所作?” 沈浪只得道:“确为在下拙作,大人见笑了。” 邓志业抚须颔首,看沈浪的眼神越发满意:“沈参谋真是文武双全,本官佩服。” “大人谬赞,”沈浪谦虚道,心说大人果然是大人,眼力那是杠杠的。 两人正喧谈间,一个衙役进来通传,说是门外有位姑娘求见沈参谋。 “姑娘?”邓志业看沈浪的眼神顿时有些怪怪的。 沈浪告了声罪,说自己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邓志业自无不允。 到得府衙门外,便看到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侧方墙边,旁边立着一个俏生生着丫鬟服的姑娘。 “沈公子,我家小姐在凤栖楼拈花阁候着,请沈公子前往一叙。”小环淡淡道,面无表情。 果然是她,这位花魁还真是对我一往情深啊,被放了鸽子还要低声下气来请。 不过这个小丫鬟灵儿附体的赶脚是肿么回事?看那眼神,似乎对本公子有意见? 沈浪点点头,自顾自上了马车:“走吧。” 小环撇撇嘴,这光天化日下就敢去了,看来昨夜确实不是不情愿,就是胆小。 第六十一章 卑微的花魁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凤栖楼,拈花阁,花魁雅居一楼大堂中。 “沈公子光临寒舍,妾身喜不自胜。”陈圆圆端坐桌前,一边为沈浪斟茶倒水,一边笑盈盈道。 “陈姑娘昨夜相邀,沈某本是要去的,结果嘿嘿……不小心睡过了头,还望陈姑娘莫怪。”沈浪出于愧疚,主动表达歉意。 “不碍事的,”陈圆圆朱唇轻启,她今日穿的颇为传统,大家闺秀气质一览无余,完全没有之前打茶围时的性感魅惑,而且据昨夜判断,还疑似有一身功夫。沈浪不由心里啧啧赞叹,这花魁当真有一把刷子,截然不同的气质出自同一人身上,竟毫无违和感。 娶老婆就该娶这样的啊,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斗得过二奶打得过流氓。 “咳咳,”这时,陈圆圆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 咦~沈浪细细端详,才发现花魁娘子微有菜色,只是她妆容精致,透露的并不明显,沈浪此时一细致观察方才发现。 不是会功夫么?不至于吹了吹风便感冒吧……不过昨夜确实有些冷。 沈浪心中念头转过,问道:“不知陈姑娘唤沈某过来有何事?” “妾身素爱诗词,听闻沈公子有一首诗被吴浈元帅用于战场,助阵我军大败蛮族,妾身对公子的诗才心向往之,方才冒昧相约。” 沈浪神色一凝,这花魁知道他身份。 巡抚队伍上下,除了邓志业和两位千户,其他人连沈浪的名字都不知,只知道他是“沈参谋”,青州城自然亦如是,邓志业也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沈浪的身份。 沈浪只是一介商贾子弟,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也不会有人刻意去查他,自也不必改头换面化名什么的,此时这花魁一语道出他便是那首诗的作者,其实也便是告诉他,你的身份来历,我心知肚明。 沈浪面色不变,淡淡道:“沈某没什么诗才,陈姑娘若无其他事情,沈某便告辞了。” “公子勿怪,妾身对公子没有恶意的,”陈圆圆细声细气,面色真诚,但这位是这个时代的专业演员,沈浪自是不会轻易相信。 “妾身知道,公子此来青州,是为了令尊的案子,妾身这里有些消息,公子可能用得上。” “哦?说说。”沈浪面色平淡,似乎不甚在意。 “相王在与蛮族交易一种东西,一种可以抽魂聚魄的东西。” “什么东西?” “是蛮族的一种邪宝,噬魂香。” “噬魂香?”沈浪皱了皱眉头,“陈姑娘可否具体说说。” “此物是蛮族从招摇山一处禁地内获得,据说可以让人魂魄离体,只剩一具行尸走肉,蛮族天生只有蛮力,此物于他们无用,相王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与蛮族暗通曲款,以兵器与蛮族交易这噬魂香。” “噬魂香……行尸走肉……魂魄离体……”沈浪脑子里暗暗连通,莫非那些丧尸群,也是相王手笔? “可还有其他消息?” 陈圆圆摇摇头:“没有了。” “陈姑娘的意思是,相王与劫粮案有关?” “宋长山任青州刺史时,先后从水路截获了数批兵器。” 沈浪点点头,懂了,被宋长山阻挡了利益的那个人,便是相王。他的利益不是银钱,而是噬魂香。 至于噬魂香和丧尸围墙那边有没有联系,目前不得而知。 令沈浪疑惑的一点是,宋长山既然已经发现铁器的交易,为何不上报京城。 这年代火器未出,铁器便是重要的战略性资源,蛮族不事生产,空有一身力气,打仗全靠肉扛。大周则不一样,虽然大周士卒的单兵作战能力远远不如蛮族,但兵器工艺纯属,且边关战地的兵器大部分由钦天监出品,除了及其锋利之外,甚至还可有阵法,蛮族防御力再强,也难挡其锋。二十年前,就是靠着钦天监的兵器,方才将当时全盛时期的蛮族打退至招摇山。 可以说,蛮族对大周的兵器是恨到了极点,也眼馋到了极点。 相王如此交易,纯粹是把大周兵卒的性命往战场上送,宋长山那样的人,断不可能默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但是,他为何不上报朝廷?是想靠自己对付相王?还是说……朝堂里也有与相王沆瀣一气的大人物,让他不得不孤身在青州作战? 沈浪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还在花魁家里,不是思考之地。 “陈姑娘为何帮助沈某?” 陈圆圆美眸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道:“公子赎罪,妾身现在还不能说。” 沈浪点点头:“陈姑娘帮了沈某,沈某自有回敬,陈姑娘想要什么,尽管说来。” “能帮到公子,妾身就很高兴了,妾身什么都不要。” 这么卑微? 女神也会做舔狗?? 没有道理啊…… 沈浪忽的一惊,试探道:“莫非陈姑娘看上我爹了?” 我把你当女神,你却想做我娘? 陈圆圆一下子红了脸:“公子莫要胡说。” 看她神情,沈浪放心了,以后不用和老爹抢女人了……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所以花魁娘子越卑微,沈浪就越担心。 “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既然陈姑娘素爱诗词,沈某便赠诗一首于陈姑娘吧。” 花魁娘子美眸一亮:“那便多谢公子了,小环,拿笔墨来。” 笔墨拿来,沈浪嗖嗖嗖挥毫洒墨,甚是潇洒风流,而后,他起身,风度翩翩的告辞离去。 目送沈浪出去,花魁娘子方才拿起桌上的纸页。 ??? 花魁娘子表情有点凝固。 “这写的什么?苍蝇爬出来都比这好看……”小环在一旁嫌弃的咕哝。 沈浪一走,陈圆圆不再刻意作出神采奕奕的样子,咳嗽了两声,有点虚弱道:“小环,扶我上去吧。” 小环搀扶着自家小姐上楼,难免又咕哝抱怨一番,陈圆圆懒得理会碎碎念的小丫鬟,到了闺房,躺进温暖的被窝里,将那纸页重新拿起来,细细认读。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花魁娘子默默念着,一时不由痴了。 第六十二章 传信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沈浪悠哉悠哉回到府衙,发现邓志业正在翻看圣人书籍,只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邓大人官居高位,尚且孜孜不倦,真乃吾辈楷模也。”沈浪笑嘻嘻的捧道。 邓志业摇头苦笑:“本官是无聊的紧,哪像沈参谋,走到哪里,这红颜知己便跟到哪里。” “红颜是红颜,是不是知己就不知道了,也可能是祸水。”沈浪同样摆手苦笑。 “哦?怎么说。” “大人可知,见我那姑娘是谁?” 见沈浪神秘兮兮的模样,邓志业顿时来了兴趣:“谁?” 果然, 亘古以来无人不有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 “是凤栖楼的花魁,叫陈圆圆的那个……大人对这女子了解多少?”沈浪也不隐瞒,正好趁机向邓志业探探那花魁娘子的底细。 “她?”邓志业呆了呆,“本官对此女的了解……长得不错,学识也算深厚,担得起花魁的名头,她何故见沈参谋?” 那就是不了解了,沈浪道:“没什么,她说那天在人群中看了我一眼,便一见钟情,再也忘不掉我的样子。” 邓志业智商在线,自然不信,斜眼看着沈浪。 “……好吧,她给了我一个消息,和案子有关。” 一听和案子有关,邓志业顿时眼睛一亮。“什么消息?” 沈浪当即把相王与邓志业的事情说了一遍。 “此事当真?”邓志业既惊且怒,相王贵为亲王之尊,竟然干出如此勾当,视前线战士性命如草木。 沈浪摇摇头:“不知,不过现在看来,相王的嫌疑并不小。” 邓志业目中厉色闪过:“若真是相王所为,本官拼了性命,也要叫他认罪伏法。” 沈浪心中叹了口气,抛开亲王的身份,单以相王自身的武道实力,让他伏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若吴浈大儒在,也不是不能打…… ~~ 黄昏时分,一骑快马自东面驶来,呼啸着穿过街道,直奔驿站而去。 沈参谋方才陪着邓志业用完膳,在院中散步,两人谈起穆峰等人。 “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邓大人皱眉叹道。 “是啊,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沈参谋跟着道。 “大人……出~事~了~”快马长鸣,那马上报信之人远远便斯声高喊。 “……” “……” 邓志业沈浪慌忙迎上去,那人从马上翻下来,却是直接倒地,虚弱至极。 这是穆峰手底下一个校尉,沈浪略有印象,慌忙将他扶住,只见这人嘴唇干裂,已是虚脱。 “拿水来,”沈浪向驿站里喊了一句,忙有侍从取水过来。 报信的校尉大口灌了几口,方才缓过些劲来,从怀里掏出信,急急道:“邓大人,沈参谋,丧尸围墙有变……” “不急,慢慢说,”沈浪安抚道。 那校尉组织了一下语言,方才说明情况。 原来穆峰交代他速带信回来,但他才行不远,便发现丧尸群夜袭驻地,便一刻不停,快马加鞭赶回来报信,也不知道穆峰等人怎么样了。 邓志业沈浪听完,急忙拆开信封,一看之下,更是大骇。 魏飞尘,变丧尸了!还是被人控制的那种…… 那可是不灭境的武夫,再说魏飞尘也不是莽撞之徒,怎么会被丧尸弄死? 不由得,沈浪再次想起丧尸群里的那双眸子。 那个丧尸,绝对不对劲! 当然,此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报信的校尉抄的是近道,所以并没有遇上那一千五百人的后方队伍。 如果穆峰也着了道,那对方就有两个不灭境的丧尸高手。 后面那一千五百人碰上了,妥妥的十死无生。 “快,去邮驿,飞剑传书给郝宝,原地驻扎,不得前进。”邓志业皱着眉,一边吩咐,一边道,“沈参谋,随我上去。” 此事事关重大,甚至重于劫粮案,二人在楼上商议片刻,当即决定即刻出发,为了保险,并打算去叫上东方轮。 魏飞尘已经是受人摆布的丧尸,而且不是凡尸,是五阶不灭境的丧尸高手,穆峰情况未知。 即便叫上东方轮,这边也不占上风,但青州城,除了相王府,再没有武道高手了。 相王府的人,邓志业与沈浪自动忽略。 轻装简行,邓志业与沈浪只带了十个禁军侍卫,快马加鞭赶往北镇抚司。 东方轮听说魏飞尘的残相,不由气的怒吼连天。 “魏飞尘这杂碎,只有老子能杀他!” 邓志业和沈浪默然,内心有些沉重。 众人不等天明,连夜出发,十数骑绝尘漫漫,急速东行。 ………… 丧尸围墙十里外,运河。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起,穆峰从水里爬上了岸边。 瞭望周围,四野无人。 他眼神微松,仰面躺下身子,大口喘气。 “格老子滴,丧尸鬼鬼,”他一边喃喃骂着,一边摸摸自己的额头,那里有一个大包,阵阵发痛。 昨夜他引着魏丧尸和女丧尸撒腿跑路,最后终于成功甩开,借着各种地势草木,东躲西藏了一整夜,但那女丧尸就似有狗鼻子似的,无论他藏在哪里,都能寻来,最后还是被俩丧尸前后夹击,给包围了。 穆峰没办法,才跳了水。 之前他无数次在河边,但就是不敢跳水,不是因为他水性不好,而是他素知魏飞尘水性极强,如果跳水,三两下就会被追上,在水里他行动缓慢,到时候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谁知道他跳水后才惊诧发现,俩丧尸在岸边干瞪眼,就是不跟着跳下来。 穆峰大为惊奇,忽然想到巡抚队伍刚至青州时发现的那些尸体。 那些其实也是丧尸,好多都身体完整,但因为泡在水里,所以才变成了真正不会动弹的尸体,此时的穆峰发现了这个华点,当即得出结论——丧尸怕水。 为了实验自己的想法,他故意冒出头来,还给自己放血——血腥味能让这群丧尸更加狂暴。 但惊奇的是,在他如此挑衅之下,那女丧尸还是不敢下水,也不指挥魏飞尘下水,自己的猜想得到了验证,穆峰顿时大为得意,对岸上的女丧尸极尽嘲讽,把人家祖上十八代女性长辈问候了个遍。 那丧尸默默看着,忽然从岸边抱起一块大石头,“嗖”的一下砸来,穆峰闪避不及,头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立刻就起了个大包。 那女丧尸见这法子有用,随机控制魏飞尘一起抱石头往穆峰头上砸。 穆峰没办法,丢下一句“我会回来的”,而后游到远处静静潜伏。 这时节的河水冰凉至极,虽然他身为不灭境高手,运起真气后足以寒暑不侵,但一身力气已经被俩丧尸追的掏空,挨了一会儿,就后继乏力,冻得瑟瑟发抖。 堂堂五阶高手被冻得发抖,穆峰几十年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了,心里无比郁闷。 那俩丧尸在河边守了整整一天,黄昏时才离去,此时穆峰已经感觉身体都快冻僵了,而且浑身疲累至极。 又等了一会儿,他这才敢爬上岸。 “不亏,至少找到了他们的弱点。”他咧嘴笑了一会儿,才恢复些气力,怕阴险的女丧尸去而复返,急忙掩着夜色远去,寻找溃散的队伍。 第六十三章 穆峰也感染了?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且说沈浪等人一路快马,只是偶尔停歇片刻,如此,只用了一夜又一天,在第二日黄昏时,便追上了郝宝带领的一千五百兵马。 “邓大人,发生何事?”众人还未下马,郝宝便迎上来问道,此前飞剑来书只让他们就地驻扎,千万不得继续前行,却没有说明原因。 邓志业稍稍解释了一番,郝宝也是惊的目瞪口呆。 帐房里,几人席地坐在蒲团上,个个脸色沉重的商议对策。 如今丧尸队伍里有了不灭境的高手,棘手程度数倍增长,众人一时之间都想不到什么好的对策。 沈浪则一直皱眉思考着什么。 “沈参谋,你怎么看?”邓志业见状,觉得沈浪又想到了什么,因为他每次有奇谋智思出来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 沈浪沉默了片刻,抬头道:“我在寻找这些丧尸的弱点。” 众人一听,皆亮起眼睛。 “沈参谋可寻到了什么?”邓志业忙问。 “大人可还记得,我们刚进青州时,在河里打捞出来三十二具尸体。” “当然记得,”这事情刚过去不久,而且那些尸体形状残忍,邓志业想忘掉都难。 “那些尸体……我觉得也是丧尸,但他们大部分头上并没有伤口,却变成了尸体一具。”沈浪思索着道,“所以我觉得,那些丧尸的弱点就是水,无论是什么邪物在控制着他们死亡后依然活蹦乱跳,但只要一到水里,这些邪物便会被杀死。” 郝宝和东方轮并不知晓其中详情,但邓志业却对事情的来龙去脉知之甚详,当下回忆了一番那日景象,不由也是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犹豫道:“这也只是沈参谋判断的,未经证实,再说,即便水真的是那些丧尸的弱点,我们也没那么多水来攻击呀,那些丧尸又不会乖乖自己下水去。” 沈浪想了想,道:“此事容后再说……我们先出发,小心行路,看看能不能寻到穆大人踪迹,若穆大人还在,那对面只有一个魏飞尘,咱们这边倒也不落下风。” 众人再无更好的办法,只能整军出发。 一千五百人的队伍,甚是蔚为壮观,但沈浪看着如长龙一般的队伍,却心里放心不起来。 这时候,人越多越是不利啊。 他让东方轮将手下的缇骑都派出去,往四面八方去探路,一旦发现有动静,立即回报。 行军速度也大大减慢,不敢冒进,毕竟那群丧尸不仅凶残,关键是里面有个有智慧的。 行了十几里路,远远便见一伙人过来,众人立时严阵以待,这时候,銮仪卫的缇骑来报,前方正是穆峰带领的那批人,不过并没有在其中看到穆峰。 待那些人过来,沈浪远远便叫停,大声问清楚,里面有没有受了伤的。 那边的回答是没有,沈浪兀自不放心,派人一个一个仔仔细细检查一番,才松了口气。 这些人里包括普通兵卒和穆峰魏飞尘的手下,去时整整五百多人,这会清点一番,竟只剩下三百人不到。 换句话说,丧尸群那边的队伍,又壮大了两百多个。 沈浪静静听着一个叫姜山的百户将当时情况说明,不由一阵默然。 不怕丧尸会咬人,就怕丧尸有文化啊,竟然懂得跟踪夜袭…… 这剩下的两百多人里,銮仪卫的手下还好,那些普通士卒都有些面色苍白,斗志萎靡,明显被丧尸群吓得够惊。 也难怪,这些人是凡人,对鬼怪一类的东西天生抗拒,甚至恐惧,并不是他们没有血性,如果面对的是蛮族敌人,他们必定可以悍不畏死。 但面对一群不人不鬼的丧尸,这本就是一件比死亡更令人恐惧的事。 沈浪叹了口气,正面硬刚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这时候,远远又一个人影跑来,几息间便到眼前,众人惊呼,待看清来人,才顿时大喜。 来人正是穆峰。 但众人还没来得及欣喜,便骇然发现,这位千户大人脖颈上深深的利爪血痕。 “娘的,一不小心被偷袭了,”穆峰脸上汗蹭蹭下,眸子里有一丝罕见的恐惧,“我已经找到丧尸的弱点,他们怕水,只要我待在水里,他们便奈何不得。” 众人一时有些恍然,下意识的看了看沈浪。 “穆大人冒死传递消息,在下拜服。”沈浪拱手认真道。 穆峰点点头,看见了一旁的东方轮:“东方兄,你怎么也来了?” 东方轮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给你们俩收尸。” 穆峰哈哈笑道:“格老子,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记着仇呐。” 东方轮面无表情:“刚一年。” 穆峰表情恍惚了一下,他的眼睛里已经出现了血丝:“是啊,才一年……对不住了兄弟。” 而后,他腰间绣春刀嗖的一声弹出,转眼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众人不由闭上了眼睛,不忍看这一幕。 邓志业面容悲戚,他身为文官,向来对銮仪卫的武夫嗤之以鼻,但此时,内心除了悲痛,只有佩服。 “慢着!” 忽的一声大喝响起,绣春刀堪堪停住,再往下一寸,穆峰便要身首异处。 “沈参谋,你……” 发出刚才那一声的,正是沈浪。 其他人也齐齐看向沈浪。 “挖地,挖出一个坑来,躺下一人便可。”沈浪命令旁边的士兵。 那些士兵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老老实实挖起坑来。 “沈参谋,挖坑做什么?”邓志业奇道。 “埋我?”穆峰道。 众人看着沈浪,眼神怪异。 沈浪不说话,不多久,坑挖好了。 沈浪看了看,地质比较坚硬,不易渗水,当下点点头,道:“倒水,倒满。” 众人听了,似乎明白他要做什么了。 “沈参谋,这样行不行……”邓志业犹豫道。 “行不行,试了再说。”沈浪果断道。 不多一会儿,水倒满了坑。 沈浪看了看穆峰,道:“穆大人,下去吧。” 穆峰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无论结果如何,谢了,沈参谋。” 然后,他踏进水坑,慢慢躺下身子,屏住呼吸,全身都浸入水里。 众人一眨不眨的看着。 片刻,穆峰的身子忽然抖动起来,脸上,脖颈上,一条条青筋崛起,还不断在蠕动,仿佛有无数虫子在里面爬来爬去。 众人见状,不由又多了几分紧张。 而后,便见穆峰伤口处,窜出许多褐色的线虫,片刻间,布满水坑,而后死亡,飘到水面上。 整个水面上,密密麻麻都是这种线虫,分外恐怖诡异恶心。 水面上,散发阵阵恶臭。 众人掩着鼻子,一时都退后了几步。 “嗬~” 这时,穆峰忽然坐起了身子,大口大口喘气。 沈浪顾不得恶臭,急忙过去,崩开穆峰的眼皮看,血丝,完全没有了。 “穆大人,出来吧,你没事了。”沈浪笑道。 第六十四章 活捉女丧尸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天色渐黑,帐房中,一干人等相围而坐,其中包括劫后余生的穆峰穆千户。 “沈兄弟,大恩不言谢。”穆峰抱拳道,他是真的感激,能从丧尸底下把他救回来,这世上唯有沈浪。 沈浪摆摆手,谦虚的笑了笑:“是穆大人拼死找到丧尸弱点,这份精神,沈浪万分佩服,不敢居功。” 穆峰脸红了红,道:“沈兄弟说笑了,东方兄都跟我说了,沈兄弟仅凭蛛丝马迹,已经判断出丧尸怕水的弱点,这份见微知著的智谋,穆峰也佩服之至。沈兄弟若不嫌弃,以后便叫我一声穆大哥吧。” 堂堂千户抛出橄榄枝,沈浪自然欣然应允:“穆大哥。” 东方轮忽然插话道:“既认了穆大哥,便也认了东方大哥吧,还有你魏大哥,要想办法救他。” “……”沈浪对忽然多了三个大哥是没意见的,但魏飞尘胸前那么大一个洞,这怎么救? 三人说话间,邓志业在一旁看着,若有所思。 銮仪卫这是要抢人啊…… 他手指头在膝盖上敲了敲,道:“先别急着拉关系,议事紧要……沈师弟,此时既已寻到丧尸的弱点,接下来的计划,你怎么看?” 穆峰和东方轮同时翻了个白眼,后者道:“早听说御史台的官上嘴唇挨天,下嘴唇着地,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邓志业笑眯眯道:“沈参谋是仙留学院的学子,与我太学同脉相承,都是读书人,本官叫一声师弟,自是应该。” 东方轮并不知道沈浪的真实身份,此时闻听,不由一呆:“原来沈弟还是仙留学院的学子,难怪不同于其他那些迂腐之辈。” “再是迂腐,也总好过脚脖上系铃铛的匹夫。”邓志业一张毒嘴丝毫不怂。 见他们斗起嘴来没完没了,叫的称呼也越来越奇怪,沈浪只好出声打断:“几位大人,议事要紧啊……对付丧尸,我觉得用水攻最好。” 提到正事,三人悻悻哼了哼,方才作罢。 邓志业道:“如何水攻?” 沈浪道:“水路旁边设陷阱。” 穆峰恨恨道:“关键丧尸群里有个聪明的,恐怕不会上当。” 沈浪道:“有多聪明?” “……”穆峰哑了一下,道:“以我的身法,藏哪儿她都能找到。” 沈浪道:“这不是聪明,只是嗅觉灵敏罢了。” “那……具体如何操作呢?”东方轮道。 “我们可以如此如此……”沈浪将心中想法一番说道。 ………… 连夜行军,沈浪等人在第二天一早到达丧尸围墙三十里外。 穆峰再次扛起了打探的任务,这几天下来,他对这一带的地形已经非常熟悉。 确定丧尸群只是静静待在围墙里,暂无动静后,沈浪等人按计划行事,悄悄在运河边挖起了两丈宽,三丈深,长足有三十丈的大坑。 这陷阱工程量还算不小,但河边土质松软,一千五百人同时开挖,不出两个时辰也便挖出来了,又往河里引一条沟,很快,水便填满了整个大坑,再在上方盖上树上削成的片状木板,重新覆盖土,这个陷阱便做好了。 接下来,就是由穆峰带领几个好手,将丧尸群引过来,大部队为了不吸引丧尸注意力,撤退到二十里外。 穆峰带着四五个好手,一起赶往丧尸围城,这一次,颇有些踌躇满志的意思。 吸引丧尸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穆峰远远站在围墙上,高声叫骂,造成的响动,让那群丧尸很快围了过来。其中包括魏飞尘和女丧尸。 穆峰当即转头就跑,那女丧尸岂肯放过,当即一路追下去。 这正是穆峰想要的,眼看着水路就在前方,那女丧尸眼中红光闪动,似是觉察到不对,忽的一声尖啸,但已经迟了。 丧尸群已经冲到了陷阱上方。 “轰隆” 一声巨响,陷阱立刻塌下去,丧尸群宛如倒饺子一般,纷纷掉进坑里。 这些丧尸一旦进水,立刻浑身抽搐不止,不一会儿,不计其数的褐色线虫布满了整个水坑,及恶心又让人恐怖。 那女丧尸和魏飞尘在千钧一发之际飞身越过陷阱,倒是逃过一劫。 女丧尸看着坑里的情况,不住尖啸,随后血红的眼睛狠狠看向穆峰,仇恨之色分外明显,如果沈浪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这不是一双“丧尸”能拥有的眸子。 这只是一个红了眼睛的“人”。 此时,穆峰就站在不远处,一脸挑衅的看着女丧尸,女丧尸再次尖啸,与魏飞尘同时跃起,奔向穆峰。 “噗通” 还没奔几步,这两人同时猝不及防掉进了另一个坑里。 又是一个陷阱! 只是这个陷阱里不是水,而是插满了竖着的尖刺。 女丧尸与魏飞尘身上被尖刺贯穿,一时间便用不上力,两人正欲挣扎,上方一面带着铁菱子的粗绳网当头罩下…… ~~ 丧尸围城里,沈浪看着捆成粽子一般吊起来的女丧尸和魏飞尘。 此时,魏飞尘面目呆滞,仿佛没有思想的工具人,而那女丧尸则面无表情,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古井无波。 “你,会不会说话?”沈浪看着女丧尸。 女丧尸呆呆看着某个方向,仿佛也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工具丧尸。 “你想保护自己?”沈浪道。 女丧尸呆呆看着某个方向,仿佛也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工具丧尸。 接下来,无论沈浪问什么,女丧尸都是维持着一个模样。 沈浪盯着女丧尸看了片刻,道:“拿水来。” 当即有人提上一桶水来,沈浪接过,作势欲往女丧尸脸上泼。 女丧尸还是一副呆呆的模样,毫无变化。 然后,沈浪真的便泼了上去。 “哗啦” 水声一片,那女丧尸脸上全是水,却并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抽搐,没有线虫,反而还把脸洗干净了些。 此时,沈浪才发现,这丧尸竟然长的还不错。 随即,他心里呸呸两声,单身太久,竟然看丧尸都感觉眉清目秀…… 他眼咕噜一转,吩咐道:“把她绑到牢房里。” 第六十五章 方千柔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此时,邓志业等人不在,在沈浪的要求下,女丧尸被绑的结结实实,吊在了一个还算完整的监牢里。 然后沈浪摆摆手,挥退了旁人。 “你看,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来。”沈浪道。 女丧尸面无表情,看都不看他一眼。 沈浪点点头,二话不说,上去用力一扯。 “嗤拉~” 女丧尸的半边袖子被扯了下来,露出里面苍白但却光滑的皮肤。 这下女丧尸有表情了,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沈浪。 “嗤拉~” 紧接着,沈浪又把女丧尸另一条袖子扯下来,拿在手里掂量,威胁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是再拒不配合审讯,莫怪我将你扒光了深入研究……啧啧,你这样的,本公子还是头一遭,真的很期待呀。” 说着,他还伸出舌头tia 了一下嘴唇,一副饥不择食的恶少模样。 刹那间,女丧尸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恨恨盯着沈浪,终于开口了。 “狗官!” “哟~果然会说话嘛,”沈浪摸着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女丧尸不说话,目中有鄙视。 沈浪不恼,作势便欲扒她衣服。 “方千柔。”女丧尸急忙开口。 沈浪满意收回手,继续道:“你为何不像其他丧尸一样,失去心智,只剩一副行尸走肉?” “不知道。” 沈浪眼神一厉,双手蠢蠢欲动。 方千柔赶紧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是这幅样子了,至于控制那些人……也是在不知不觉中逐渐会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沈浪想了想,道:“你本是哪里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方千柔面目上闪过彻骨的恨意,道:“我们方家做的是布商,父亲要经常在青州与其他地方奔波。” “因为是长期买卖,所以一路上都是父亲早已打点好的,碰到山匪流寇,花点钱就可消灾,父亲这几年都是这么做的。” “然后上一次,我和母亲本在青州,但据说青州要打仗,当时还不清楚打到什么规模,我父亲便让我们跟着商队,正好回到绥州去。” “可谁想,商队走到一半,便有一伙官兵出来,他们不劫财,而是把所有人绑到这里来。我在过程中昏昏沉沉,很快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父母变成了毫无心智的行尸走肉,而自己也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沈浪默默听着,道:“你说劫你们的是官兵?” 方千柔点点头,看着沈浪的目光中恨意汹涌:“他们当时的盔甲与你外面那些军队的一模一样。” 沈浪呆了呆,其实提到劫人的是官兵,他最先想到的就是相王,因为相王作为亲王,有权利拥有属于自己的私军。 但相王的私军不可能穿制式的装备,当然,也不排除是相王在有意栽赃嫁祸。 “这个监狱总共有多少人?” “最多的时候,足有一千多人。” 沈浪脸色微眯:“那其他人呢?” 方千柔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里只剩下三百多人,那就是说,还有超过七百人下落不明。 “这地方是谁管的?” 方千柔摇摇头:“不知道。” “墙上那个洞是怎么回事?” “他们引来了一个大妖,后来自食其果,被大妖全部杀了,然后,那大妖破墙而出。” “妖族?”沈浪一惊,来到这个世界上,虽然他早就知道妖族的存在,但真的听闻还是第一次。 “是个什么样的大妖?” 方千柔想了一会儿,道:“形状像乌龟,但长着鸟一样的头和蛇一样的尾巴,我听那些人叫它旋龟。” “旋龟?”沈浪思索片刻,道:“既然墙一破,你们为何不走,还在这里溜达。” 方千柔道:“如果这些丧尸出去,会祸乱天下,所以我不能带他们出去,也不能离开他们。” 沈浪紧盯着方千柔红色的眸子,道:“你大可以杀了他们,他们已经不算人了。” 方千柔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觉得,他们比人好多了。” “你似乎很善良,那为何对魏飞尘出手?” 方千柔强调道:“是你们要杀我们。” “那些丧尸已经不算人了,为何不杀?” 方千柔道:“在我心里,他们还是那些可怜的百姓,何况,我的父母也在其中。” “你在说谎。”沈浪忽然道,“如果你的父母在其中,今日那个大坑塌方时,你为何第一时间不去救他们?还是在你内心里也觉得,死亡才是他们真正的解脱?” 方千柔面色沉默,不说话。 “魏飞尘可有办法救回来?”沈浪问道。 方千柔想了一下,便知道他说的魏飞尘是何人:“没有,如果把他体内的毒虫驱出来,他必死无疑。” 沈浪嗤道:“他现在这幅样子,还不如去死。” 方千柔犹豫了一会儿,道:“我可以让他回复心智,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把我留在你身边。” 沈浪诧异道:“才这么一会儿,你就不可救药的爱上了我?” 方千柔苍白的脸上红了一下,道:“现在的我残忍噬杀,但只要靠近你身边,这种嗜血的欲望就会消失殆尽。” “哦?”沈浪奇道,“为何?” 难道我是欧皇体质? “我不清楚……你体内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让人不由心中平和。” 沈浪点点头,懂了,藏在他体内的,除了圣人石碑,还有哪个。 “带你这么个瘟疫传染源在身边,我有什么好处?魏飞尘只是我上司,没什么交情。不救也无所谓。” 方千柔嗫嚅了片刻,道:“我打架很厉害的,我可以保护你。” 沈浪摇摇头,道:“我家有的是钱,多厉害的护卫都请得起,而且那些护卫不会有事没事盯着我的脖子看。” “……”许是也意识到自己很没有价值,方千柔没有底气的小声道:“那你想怎样?” “这个嘛?”沈浪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方千柔,“如果你对我以身相许,我倒是可以考虑。” 方千柔果断道:“那你杀了我吧。” “有烈性,我喜欢,”沈浪道,随后又嫌弃道,“就是太脏了,而且不能下水,连澡都不洗。” 方千柔辩解道:“我能洗澡,水伤害不了我,只是对水有些恐惧罢了。” “还有这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怎么带出去见人?” 方千柔想了想,闭上眼睛,然后再次睁开,一双眸子变成了黝黑的,与常人无异。 沈浪吓了一大跳:“还能随时变身?” “这种状态下我是不能控制别人的。” 话落,外面忽然响起一阵sao动,一个禁军侍卫进来。 “沈参谋,魏大人醒了,非让我们杀了他。” 第六十六章 回青州城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在方千柔转换眸子颜色后,魏飞尘便清醒了过来。 他醒过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挥刀自刎,奈何身子吊在半空中,还绑的跟粽子一样,自然挥不了刀,自不了刎。 旁边的守卫听到这边动静,一时都围了过来。他们不知道这个銮仪卫千户大人已经清醒,兀自指指点点。 魏飞尘感觉,这是自己人生中最丢人的时刻。 但是让他更加恐惧的是,一旦那可恶的女丧尸重新控制他,他又将完全失去自我。 在被女丧尸控制时,他其实是意识清醒的,但身体显然有自己的想法,丝毫不理会他。 那时候,他除了在心里呐喊“求求你,快阻止我,”再别无他法。 “杀了我……杀了我……” 这是魏大人此时唯一的诉求。 旁人这才发现魏飞尘醒了,速速到里面通知沈浪。 不一会儿,沈浪从牢房里走了就来,只是他身上只着里衣,外套却不知去哪里了。 随后,自牢房里又出来一个人,一个女子。 穿着沈浪的袍子,头发经过简单梳理扎了一下,乍一看上去,还挺俊俏的。 但众人无不神色怪异,刚才牢房里除了沈浪还有谁?众人心知肚明。 看那女子此时蓬松的头发,虽然没有淡黄的长裙,众人也不由自心里叹服一声:“沈参谋牛逼!” 沈浪令人放魏飞尘下来,这位千户大人落地后,才发现那女子的存在,不由“啊”的大叫一声,向旁边跳将开去。 “魏大人,淡定。”沈浪一把拍上魏飞尘肩膀。 “怎么回事?”魏飞尘发现了气氛的不对劲,沉声道。 沈浪当即将丧尸群的前因后果说了一下,最后道:“魏大人感觉身子如何?” 魏飞尘低头看了看xio g前明晃晃的大洞,神色恍惚道:“我现在肉体没有痛感,而且似乎强硬了不少,但是……我不知道我还算不算是一个人。” “当然是,只有人才会思考自己是不是人这个问题。”沈浪道。 魏飞尘看了看他,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不应该纠结于此,现在这样,对我武道修炼似乎还有帮助。” 魏飞尘这样的人,拥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沈浪没有过多安慰。 虽然沈浪已经严厉警告过方千柔,以后不准控制魏飞尘,但千户大人对这个女丧尸的存在,还是感到非常别扭,且充满敌意。 邓志业,穆峰,东方轮三人赶来,看到那女丧尸,先是一呆,而后如临大敌,沈浪只好又给三人解释一番。 三人听了,也无不默然,说到底,这个女子也是个可怜之人。 东方轮上前,上下打量一番魏飞尘,哈哈笑道:“你这幅样子,还挺能唬人的,与人交手,亮一亮xio g前那洞,对方先吓破了几分胆。” 魏飞尘面无表情,道:“打一场,输了换衣裳。” 东方轮毫不示弱,道:“好,当年让你半手,你这厮却给老子下套,害老子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吾想教训汝也久矣。” 二人当即跳到牢房之上,大打出手,两个不灭境的高手打架,自然是声威赫赫,飞沙走石,倒是过足了众人的眼瘾。 最后,东方轮被一掌打飞,他又惊又怒,魏飞尘明明和他实力旗鼓相当,但肉体非一般的强横,且仿佛不知道痛苦似的,被自己一掌劈下去,即便肋骨尽断,但脸上依然是古井无波,仿佛端了的不是自己骨头似的。 不灭境的武者愈合能力强横,魏飞尘仗着肉体优势,哪怕自损八百也要杀东方轮一千,最后,东方轮只能饮恨失败。 东方轮满心不甘,待知道魏飞尘肉体如此强横的原因后,不由时不时瞅向方千柔,似乎也想让她给自己xio g口挖个洞。 丧尸围墙的事终于告一段落,但是还没有完。 此前这里有千余丧尸,其中七百多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知被藏到了哪里。 这是一颗定时**,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炸了,沈浪只将此事暗自告知邓志业,两人均觉得,丧尸围墙背后也有可能是相王在搞鬼,所以,何时揪出相王,此事便可能便何时水落石出。 迎着午时的阳光,众人整兵出发,回青州城。 经过三日跋涉,终于回到了青州城。 魏飞尘穿着东方轮崭新的蟒袍,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闷葫芦,沈浪偷眼打量他,想着自己哪天能造一套钢铁侠xio g前那玩意儿给魏飞尘装上,岂不酷哉。 到青州城,郝宝甩守城兵马离去,这位二品大员一路上话不多,仿佛透明人一般,沈浪多次试探过他,都毫无所获。 不过这不是重点,下一步计划才是重点——强闯相王府。 相王府可不是只有相王自己一个高手,相王此人,嗜武如命,也最喜拉拢武道高手,在他府上,高手众多,这些人可没有跟着相王去前线。 驿站里,邓志业将事情大致于穆峰和魏飞尘说了一下,二人听完,并无异议,众人当即决定,休整一夜。明日便去相王府。 沈浪回到自己的房间,方千柔正在里面等着,扣着桌上的茶杯,默默发呆。 “咳咳……”沈浪咳嗽一声,“我给你要了房间,就在隔壁。” 方千柔摇摇头:“不行的,你不能离开我视线。” “离开会怎样?” “我会发狂,见人就杀。” “……这么严重?”第一天,沈浪就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把这么个定时**留在身边。 方千柔头也不抬道:“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说完,继续发呆。 “你不睡我也不敢睡呀,万一趁我睡着你用嘴吸我怎么办?那我岂不是会变丧尸。”沈浪道。 方千柔看了他一眼:“那我也睡觉。” 说完,默默走到角落,蜷缩着身子躺在地板上。 “这还差不多。”沈浪挥了挥手,躺到塌上。 但躺了一会儿,他又下来,到隔壁拿被褥过来,走到角落。 “你,去塌上睡,我打地铺。” 方千柔道:“不用了……” “废什么话,不去塌上就去隔壁。”沈浪翁声道。 方千柔嗫嚅了一下,默默起身,走到塌上睡下。 过了片刻,又探出头来,道:“你对我好……我也不会以身相许的。” 沈浪被她逗笑了,道:“那我对你以身相许吧。” 方千柔瞪他一眼,不说话了。 第六十七章 王妃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第二天一早,巡抚队伍一众、东方轮等人前往相王府。 此次带的人不多,但个个都是武道好手,其中包括丧尸姑娘方千柔。 沈浪这次可谓捡了个宝,这姑娘怎么打都打不死,但只要划拉别人一下,就能感染出一个傀儡来,很是拉风。 众人到相王府门口,立刻被守卫拦下。 “本官乃钦差巡抚,奉旨查劫粮一案,今怀疑相王府内藏有与本案有关证据,就此搜查,尔等不得阻拦。” 邓志业威风凌凌的大声说道,然而相王府守卫并不鸟他:“此乃王府重地,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大胆,”邓志业厉声喝道,“吾乃奉旨钦差,岂是闲杂人等,相王当青州土皇帝久了,真把自个儿当陛下了?” 邓志业这话用心恶毒,守卫不由面面相觑。 邓志业,趁热打铁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相王殿下如果是清白的,就应该光明磊落,这般藏着掖着,本官少不得要在陛下面前提一提了。” “邓大人好大的官威。” 一个妩媚中略带威严的女子声音忽然自里面传来,话音落,一个穿着羽衣,三千青丝用木簪束起,眉心点一颗朱砂的绝美女子走了出来。 邓志业拱手道:“拜见王妃。” 沈浪在一旁看着那角色女子,心说原来这就是相王王妃,老家伙还真是艳福不浅。 但同时,他心里也有一阵疑惑。 这王妃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这种美仿佛携带千种风情,万种诱惑,让人见之便不由自主心生欲念……当然,沈浪觉得在场男子都是这样想的,而并非只有他是老色批。 沈浪想象中的王妃,应该是端庄大气, 沉稳且静的。 而这个女子,怎么呢说呢?她能让沈浪想起很多人,那些都是他前世珍藏碟片上的老师…… 王妃此时面色平淡,道:“邓大人这是趁王爷不在府中,要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么?” 邓志业老神在在道:“王妃息怒,臣也是按规矩办事,有人举报相王府私藏铁器,并售卖给蛮族。” 王妃柳眉倒竖,怒声道:“王爷此刻正在前线跟蛮族打仗呢,邓大人说这话,未免也太寒人之心了。” 邓志业道:“正因为王爷此时正浴火奋战,臣更要保其清白,将诬陷王爷的诛心之言一一击破,用事实让别有二心之徒闭上嘴巴。” 王妃沉默了一会儿。道:“邓大人非搜不可?” 邓志业点头,道:“非搜不可。” 王妃道:“那若是搜不出东西来邓大人又当如何?” 邓志业道:“邓某立刻辞去巡抚一职,并亲自登门向王爷赔罪。” 沈浪暗自咂咂嘴,自己这上司魄力还是有的。 “好啊,”王妃点点头,侧身一站,“邓大人请吧。” 邓志业看了王妃一眼,挥了挥手,后面人当即一窝蜂进去。 相王府很大,众人搜的很仔细,然而,搜了一上午,什么都没有发现。 最后,只剩下一个大湖没有搜过。 这个湖叫小草湖。 虽说湖的名字雅气,但这片湖确实打实的蔚为壮观,尤其竖在上面的四棵大青铜柱,上面分别刻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甚是煌煌霸气。 沈浪想起了之前于文河和杜通判说的话。 毫无疑问,如果相王府真的藏了东西,那么十有八九应该就在这个湖里。 但是,十几个会水的好手下去之后,依然无功而返。 搜了数个时辰,探遍了湖底,什么都没发现。 众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邓大人,请回吧,王爷回来应该还有一段时间,你不用请罪了。”王妃清清淡淡道。 言外之意,赶紧卸职滚回京去。 邓志业脸色分外yi 沉,其他人也在苦苦思索。 情报肯定是没问题的,相王府藏了东西,这是沈浪一方和北镇抚司都得来的情报。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应该是,王妃把东西转移了。 什么时候转移的呢? 沈浪忽的一惊,那于文河与杜通判那日的谈话,是不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要引自己这方上钩? 但是这没有道理呀,引我们上钩后,我们充其量就是过来搜查一番,像现在这样。 搜不出来撤就行了,至于邓志业说什么辞官的话,巡抚又不是杂七杂八的芝麻小官,不是你想不干就不干。 但若搜出来,倒霉的岂不是相王府? 沈浪心念转动,这东西,应该确实藏在相王府,或者说曾经藏在相王府,只是后来转移了,而且之前藏的地方,十有八九便是这湖。 那么,湖底应该是能寻到蛛丝马迹的。 “大人,我去湖底看一下。”沈浪道。 “沈参谋还会水?”邓志业奇道,京城是内陆城,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大多是旱鸭子,沈浪自小到大没离开过京城,再土生土长不过的京城人了。 “以前爱玩,就学会了一点,”沈浪含混解释了一句,然后偷偷低语一声“一刻钟内,水流退避”,一头扎进湖里。 沈浪当然不会水,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个旱鸭子,但他有作弊器。 入水后,在儒家法术的支持下,水流自动向两边分开,拖着他向水底游去,可谓是滴水不沾身。 沈浪到湖底,仔细寻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湖底淤泥平整,不像是近期放过东西的样子。 最后,他把目光投在了那四棵青铜柱上。 他游到刻着青龙的青铜柱下,观察青铜柱与水底的衔接处。 看起来似乎也很正常,但沈浪敏锐的发觉到,柱子cha进泥土的边缘处,有轻微震散的现象,那里的泥土,略微向外翻滚。 这柱子,最近被动过! 而后,他查看其他三个青铜柱,发现都有被动过的痕迹,这种痕迹非常微小,若不是他有前世的知识,也不会发现这个小小的迹象。 那么,这个迹象是怎样造成的呢? 沈浪想了想,心中明了。 岸上众人正焦急等待,忽听“噗通”一声,沈浪自水里冒出了头。 他爬到岸边是散去了法术,水流不在阻隔,立刻浸shi了他的衣衫。 他在开窍境修成文宫的事,暂时还不能让人知道。 “沈参谋,可有发现?”邓志业忙道。 沈浪俯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些什么。 邓志业眼睛一亮:“当真?” 沈浪点点头。 邓志业大喜,对侍卫吩咐道:“把这四棵铜柱给本官放倒了。” 此话一出,王妃微微变色。 第六十八章 青铜巨柱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沈浪时刻注意着王妃表情,此刻见状,心里不由又确信了几分。 不过王妃也没有惊慌许久,她一双仿佛能勾魂夺魄的眸子瞄了沈浪一眼,然后便眼观鼻鼻观心。 一个时辰后,沈浪明白了王妃回归淡定的原因。 那四根青铜柱子深入地底,弄不倒啊…… 邓志业都快气的跳脚了,但湖水本来就深,地底无法使用铁锨等工具,推到是不可能的,想要砸开,这柱子纵然是中空的,但坚硬的青铜外壳却是厚厚一层,连个针眼都弄不出来,穆峰用刻了钦天监阵纹的绣春刀挥砍上去,柱子完好无损,刀却崩了几道口子,心疼的他眼角直抽抽。 “这柱子必有机关,否则他们自己怎么取?”沈浪道。 邓志业颔首道:“应是如此,但这机关也不好找啊,这湖里湖外都翻遍了。” 沈浪瞅着王妃,低声道:“我有一个想法……” 邓志业瞥了他一眼,道:“停止你的想法,王妃我们不能动,也动不了。” “这王妃来头很大?” 邓志业点点头:“道教上清派当代道首是她爹,你说大不大。” 沈浪吃了一惊:“她爹是上清派道首?” 如今道家支流众多,但总得来说,以三大教为主,分别是供奉元始天尊的上清派、供奉灵宝天尊的灵宝派和供奉道德天尊的正一派。 这里面,上清派无疑是最强的,因为该派道首是道门第八阶的陆地神仙,是当今世界上站在修行界最顶峰的人物之一。 相王王妃竟是上清派道首的女儿…… 沈浪嘴角略微苦涩道:“那我们得罪相王,是不是就等于得罪王妃,得罪王妃,是不是就等于得罪她老子?” “那倒不是,”邓志业道,“王妃和相王成婚,背后隐秘颇深……此事日后于你详说,总之,我们该怎么办查案,就怎么查案。” 沈浪点点头:“那我有办法了?” “……沈参谋很现实啊。”邓志业摇头苦笑,不过紧接着又期待起来,沈浪点子颇多,而且一向还是很靠谱的。 “大人且等等我,去去就来。”沈浪拱拱手,而后独自出了相王府。 ………… 邓志业在焦心中等待,足足一个时辰后,沈浪才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一个瓷瓶。 邓志业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此乃何物?” “法宝,”沈浪神秘道:“大人稍等,且看我断了这柱子。” 说完,他给自己加持了个避水术,再次往湖底游去。 游到刻着青龙图文的柱子底部,他给周围一方空间都加了避水术,顿时,以他为中心,包括青铜柱子,都隔离在了一片无水的空间中。 “啧啧,俺也是会法术的人了,”沈浪骚骚的自夸一番,而后打开瓷瓶。 里面是红彤彤的液体,这东西放在前世,见过的人不多,但也是很常见的工业用品。 它的学名叫:王水,腐蚀性极强。 而盒子里装的,则是铝热剂,这两种东西一起用,弄断青铜柱绰绰有余。 这两种东西很厉害,但其实都比较容易制作,以自然界天然的物质就可以做出来。 铝热剂用西红和铝粉三比一的比例制作即可,所谓西红就是氧化铁红,这时代当颜料用,给家居上色,但制成铝热剂,它的燃烧温度高达4500华氏度,足够融化所有东西。 而王水则更容易了,将食盐与矾(硫酸)混合搅拌即可,这种东西腐蚀性极强,连金子都可以腐蚀,更遑论青铜了。 沈浪两者结合轮番用,不一会儿,这偌大的青铜巨柱底部就被溶断了。 他小心收起东西,然后游上岸去。 邓志业见他上来,但那青铜柱子依然毫发无损,以为沈浪的法宝没起作用,不由有点失望。 “无妨,沈参谋,失败了也不要紧,既然有机关,必然有迹可循,大不了搜遍整个王府,本官便不信找不出来。”邓志业安慰道。 沈浪淡淡的笑了笑,看向穆峰:“穆大哥,我敢保证,你全力一击,击倒这柱子必然不在话下。” 穆峰呆了呆,急忙连连摆手:“沈兄弟莫开玩笑。” 沈浪认真道:“穆大哥不妨出手,全力击那柱子一掌。” 邓志业诧异的看了看沈浪,他知道沈浪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不由心里一动,莫非他刚才在水下做了什么动作…… “穆大人,你便不妨试一试。”邓志业道。 穆峰顿了一下,心中也有所参悟,犹豫道:“那我便试试,若不成功,沈兄弟可莫怪大哥。” 沈浪呵呵笑道:“那是自然。” 穆峰沉喝一声,运起气,全身功力汇聚于掌上,而后猛的弹起身子,携着风雷之势击向那可有青龙图案的柱子。 不远处悠闲自在的王妃见到这一幕,嘴角噙起一抹嘲讽的笑。 若相王在这里,以武圣之力硬撼这青铜柱或许还可以,但区区五阶不灭境,简直是不自量力。 但紧接着,她殷桃一般的小嘴便微微张了开来。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穆峰被震得手臂发麻,随后接着反力回到岸上,而那青铜巨柱嗡声阵阵,悠悠晃了一下,而后,慢慢倾倒过去,最后,“噗通”一声砸到湖里,溅起数丈高的水花。 岸上众人无不嘴巴大张,除了邓志业东方轮等猜到内情的,其他人纷纷惊异的看向穆峰。 穆峰脸红了一下,他当然知道,肯定是沈浪在水底已经动了手脚,否则,以他自己的力量怎么可能撼动那柱子。 王妃一双丹凤眼看着沈浪,目光中满是探索。 柱子已倒,邓志业顿时大喜,急忙吩咐侍卫下水。 “噗通”“噗通”十几个好手扎进湖里,不一会儿,纷纷浮了上来。 “大人,柱子里倒出来兵器无数,还有这东西,”一个侍卫将一个玉盒奉上。 邓志业一眼看到玉盒上的龙纹,不由一惊,立时接过,叩开扣锁,慢慢打开。 里面的东西华光闪闪,以玉螭虎纽制,和这东西一模一样的他是见过的,在皇宫里。 这东西叫:玉玺! 第六十九章 大案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相王府里竟私藏传国玉玺! 这玉玺当然不是真的,但却和真的一模一样,连用料都一模一样,除玉外,栴檀香木、檀香木质、金质、水晶、玛瑙、骨质一样不少,足以以假乱真。 还有上面“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刻的真真切切,这八个字,象征天子之位。 邓志业取开这盒子并没有避人耳目,众人见到这里面竟是一方玉玺,不由皆是大惊。 相王要造反? 王妃当然也看到了,桃花一般的大眼睛眯了眯,难掩惊愕。 邓志业嘴角微微颤抖,沉声道:“穆千户,魏千户,东方千户,召集所有兵力,围住相王府,相王府中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走。” 东方轮与魏飞尘闻言,立刻向相王府外走去,准备召集銮仪卫和守城兵马。 然而王妃长袖一挥,相王府的大门立刻合拢,将一干人等都挡在了门内。 穆峰等人立时长剑出鞘,做出应敌姿态,沈浪悄悄问道:“这王妃可有修为?” 穆峰低声道:“道门第七阶,渡劫境。” 沈浪一时咋舌,虎父无犬女啊,这王菲看起来年纪轻轻,竟已是道门七阶高手。 若真要动手,在场一起上也打不过啊…… 邓志业目视王妃,阴沉着脸道:“王妃,你要包庇相王?” “邓大人,本宫跟随相王多年,相王痴于武道,绝无谋反之心,这玉玺定然是有人栽赃污蔑。” 邓志业道:“好,本官想问问王妃,相王放这些东西进去的时候王妃可有亲眼见到?” 王妃好看的柳眉皱了皱,摇摇头:“没有。” “那王妃如何知道相王是否在隐瞒你?” “相王痴武天下皆知,若有意于那个位置,又如何在武道上建树?” 这是事实,古往今来,除了雍朝开国皇帝,其余天子就没有一个在武道上有所建树的,皇帝也是职业的一种,而且往往比其他职业还要劳累,哪来的闲工夫修行打坐? 既想坐拥天下,又想修的长生,那就只能做个昏君,但这得问天下士大夫同不同意了。 当然,这只是常识,却不是规则,相王到底有没有篡位之心,也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呵呵,”邓志业皮笑肉不笑,“也许正是天下皆知,相王才更敢肆无忌惮。相王将那些兵器藏于柱中是何意?到底是与蛮族交易,还是根本就在积攒家底,为日后谋反做足准备?这些王妃可知道?” 王妃默然片刻,摇头道:“我不知,他做事,我一向不关注,他也不告诉我。” “那就是了,王妃是道门千金,就算相王真有谋反之心,王妃也不会受到牵连,何必纠缠于此,将上清派也牵扯进去?” 王妃蹙了蹙眉,只好点点头,不说话了,只是过了片刻,那凤眼一般的眸子恨恨瞅了沈浪一眼。 沈浪吓一跳,被七阶高手记恨的赶脚委实心慌啊。 穆峰等人速去请兵,不一会儿,王府上下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问过王妃,连她也不知道这四棵青铜巨柱的机关在哪里,沈浪只好依循旧法,将剩余的铝热剂和王水挥霍殆尽,方才将其他三个铜柱一一弄倒,果然里面藏有上等兵器无数,且找出来六方私印,皆是皇帝印章。 大周皇宫的玉玺共有七方,除了传国玉玺,还有"皇帝之玺"、"皇帝行玺"、"皇帝信玺"、"天子之玺"、"天子行玺"、"天子信玺",这些皇帝专用印章,相王府竟凑了个齐。 除印章外,还有绣九龙的黄袍一件,甚至连三公九卿的朝服都有,邓志业面沉如水,相王这根本就是打算在青州另设朝廷,而后与蛮族联盟,一寸一寸向大周京城侵蚀。 ………… 夕阳西下,邓志业将写好的奏折以飞剑传书寄出,请正统帝速派援兵而来,又给大儒吴浈寄书一封,让他小心提防相王反水。 相王是七阶武圣,发起狂来足以一人灭一城,在整个大周,能与之匹敌的人少之又少,而在京城,能与之抗衡的人只有两个——术士八阶的钦天监监正,儒家六阶的仙留学院院长斐仁。 斐仁虽只是六阶镇国境,这一境界国运伴身,挥手间可演化天地,在实力上足以与其他品级的八阶不相上下,这也正是儒家的恐怖之处。 相王府被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每一个地方都不放过,后来,一个及其隐秘的地下室被搜了出来,里面有金银财宝无数,且有一本账册,账册内容,正是相王府与蛮族交易的详尽,除却直接的兵器,还有铁矿等交易。 另外,搜刮青州的民脂民膏,侵吞军饷等等,也都记录在册,数据触目惊心。 其中涉及到的青州官员无数,包括节度使闻泰初。 邓志业大怒,立刻命人将闻泰初全家下狱,至此,劫粮案似乎也已有定论。 刺史宋长山调任青州后,厉行法治,严以厉苛,尤其在水路之上,陈兵上万,彻底挡死了相王与蛮族的交易往来,随后相王一党借运粮之事,半路劫粮,栽赃嫁祸于宋长山,欲除之而后快。 黄昏时分,宋长山与沈万无罪释放,宋长山官复原职。 沈浪在驿站见到了神色恍惚的老爹。 此时沈老爷还未从劫后余生的怀疑中挣脱出来,咋一看到自己儿子,不由更觉自己是在梦中。 自家儿子什么货色他不知道?虽然现在出息了,得大儒赏识能够进去仙留学院读书,但也就是个小小书生,怎么会跑到青州来? 这定然是自己思儿心切,于是做了一场如真似幻的梦,得抓紧时间托梦,否则该醒来了。 “儿啊,为父此次恐怕要折在青州了,你再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你娘……如果我这罪名招致九族之祸,你便请求仙留学院的大儒庇护,哪怕只有你一人活着,我沈家香火也不至断绝……” 沈老爷喋喋不休的说着,沈浪也不打断,静静听完,方才将此事前后详细与沈老爷说了一遍。 沈老爷消化了很久,并有巡抚大人邓志业进来作保,方才相信了沈浪所言,不由老怀大慰,涕泪交流,高呼着天佑沈家。 是你儿在佑沈家……沈浪吐槽了一句,然后伺候沈老爷睡下休息,沈老爷连日来又慌又怕,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此时放下心来,才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沈浪除了房间,轻轻关上房门,而后到楼下大堂里坐下,静静思考。 这件案子到此,似乎已经破了,而且还牵出相王欲图谋反的大案,但沈浪总觉得心里面不太踏实,因为,这案子进行的实在太顺利了。 第七十章 什么是对?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整个查案过程里,自己的加入其实是个意外。 沈浪在脑子里复盘,如果自己不来青州,这件案子会怎样进行。 首先是书信的问题,从宋长山家里搜出的书信其实破绽很大,邓志业等人审问过宋长山和沈老爷之后,一定会发现那封所谓的证据定然是割补修葺而成,至于割补修葺的手段到底是怎样的,其实一点也不重要,因为至此,宋长山的嫌疑便已经洗清。 而后,北镇抚司没有收到举报的事情,必然也会落入邓志业眼里,只要穆峰和魏飞尘在,东方轮必然会带他们到相王府。 巧合的地方在于,相王正好不在青州,而是去了前线。 相王是个武痴,对打架上瘾,前线有战事,上赶着去自然也是情理之中,但,还是太巧合了。 在明知道巡抚队伍会来青州查案的时候,相王藏了那么多要命的东西,他真的放心离开么? 只要邓志业等人注意到那四棵青铜巨柱,东西搜出来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有自己在,让案子的进程加快了许多。 有些时候,事情不能看过程,只能看结果。 过程是可以设计的,在高手手中,甚至可以设计的天衣无缝。 那么,怎么来判断这件案子是不是人为设计的? 很简单,看结果便可。 结果对谁最有利,那便是嫌疑最大的人。 这件案子的结果对谁最有利呢? 宋长山。 宋长山是立命境的儒家修士,他当年立的命,必然是为国为民。 他调任青州一年,青州便大改模样,但是,青州最大的蛀虫——相王还在,相王不仅和蛮族做大量交易,还搜刮青州民脂民膏无数,侵吞军饷税银无数,有这样的蛀虫在,纵使宋长山本事再大,也从根子上改变不了青州的现状。 所以,在青州最想除掉相王的人,就是宋长山。 但是,相王身为亲王,且是武圣级的高手,宋长山一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所以,他自导自演一场劫粮案,让相王最终落入法网。 这么一想,似乎整件案子的脉络瞬间清晰起来,巡抚队伍办案之所以如此顺利,盖因一切的破绽与漏洞,宋长山都提前安排的明明白白。 但是,劫粮的时候,那些歹徒手段狠辣,杀了不少护卫粮队的人,这样的做法又不像是宋长山所为。 但若不是宋长山,也未免显得相王太无脑了一点。不过相王是武痴,武痴一般都没有脑子,但他府上有谋士啊,比如那个宇文河…… 沈浪一时陷入了某种怀疑当中。 这时,门外一阵响动,进来了几个人。 那当先一人精神抖擞,面相方正,正是宋长山。 宋长山刚跨进门来,便一眼看到坐在堂中的沈浪,而后径直向他走来。 “这位可是沈浪沈参谋?”宋长山坐到沈浪对面,抚须问道。 “回宋大人,正是草民。”沈浪起身行礼后,复坐下来,为宋长山斟了一杯茶。 宋长山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沈兄生了一位好儿子啊。” “沈兄”自然指的沈老爷,沈浪微笑道:“宋大人是来找我爹的么?我爹刚睡下,我去唤他下来。” 宋长山却摆摆手,道:“不用,老夫是来找你的。” “找我?”沈浪有些诧异。 宋长山颔首道:“听邓大人说,此案水落石出,老夫得以沉冤昭雪,贤侄居功甚大,老府自当要来感谢。” “哪里,”沈浪道,“若没有我,此案真相大白也只是时间问题,大人不必感谢草民。” 宋长山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沈浪话中的弦外之音,呵呵笑道:“令尊与老夫乃是世交,贤侄不用叫我大人这么生分。” 沈浪只好道:“是,宋伯伯。” 宋长山点点头,道:“贤侄智谋过人,邓大人对贤侄很是重视啊。” 沈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谦虚道:“宋伯伯过奖了。” 宋长山抿了一口茶,道:“贤侄此来青州,对青州民生如何看法?” 沈浪道:“青州城繁花似锦,堪比京城,据说,这都是宋伯伯的功劳。” 宋长山顿了一下,摇头笑道:“有时候,所见和所实相差甚远,青州城表面上一片平和,实则,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更莫说青州城外了。老夫当年调任过来时,一路走下来,沿途流民无数,饿殍遍地,虽说青州地处边关,但也本不至于此。贤侄觉得,造成青州这副模样的原因在何?” 说着,他看了沈浪一眼,不等他回答,继续道:“如果青州是一艘大船,那么船上的蛀虫太多,这艘船迟早就会倾覆。老夫所衣所食,皆是百姓所赐,当时老夫便下定决心,一定要让青州百姓日子好过起来,为此,付出再多也无不可。” 沈浪沉默了一会儿,道:“宋伯伯说的是。” 宋长山呵呵笑道:“贤侄既是仙留学院弟子,将来少不得入朝为官,老夫和贤侄也算师出同门,令尊昔年又对老夫有大恩,日后但有难事,老夫定然相帮。” “多谢宋伯伯。” 接下来,便是些家常事,宋长山久不回京,很感兴趣的打听了一番京城的事情,不过沈浪也是个外来货,知道的并不多。 聊了一会儿,宋长山便告辞,如今他官复原职,很多事情亟待解决,闲不下来。 沈浪将宋长山送出门外,有些失神的看着这位封疆大吏身影消失。 刚才宋长山那话说的明白,只要能铲除相王这个蛀虫,牺牲一小部分人,也是值得的,甚至要牺牲他自己,也并无不可。 所以劫粮案确实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苦肉计,而那些死去的护卫、家丁、镖师、商人,都是这场计谋中不得不少的一部分。 这便是大儒们眼中那个爱民如子,性直刚硬的宋长山么? 沈浪神色复杂,前世的思想让他心底里并不同意宋长山这种做法,甚至有些心寒,但也许这个时代,确实只能这样吧。 他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曙光,呆了好半晌。 第七十一章 回家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沈老爷近些日子被关在大牢里,精神疲惫,这一放松,虽说好好睡了一觉,但身体却也垮了。 第二天一早,沈老爷便拖着病体去见邓志业,先是向巡抚大人表达了一番深切的感激,然后提出思乡心切,打算启程回京。 沈老爷身体有恙,一人回京自是不妥,需得沈浪陪着。 邓志业挽留一番,但见两人去意已决,青州这边的案子也将落下帷幕,便只好答应。 丧尸事件还未结束,有一大批丧尸不知所踪,但此次若不出意外,陛下应该会派监正亲自前来,这些烦恼的事情,便留给监正去解决了。 沈浪躬身道谢,而后与穆峰、魏飞尘、东方轮等人一一告别,收拾细软,带着方千柔踏上回京之路。 ………… 青州城外,沈老爷与沈浪坐在车厢里,方千柔自是充当起了车夫的角色。 方千柔如今换上一身劲装,打扮一番,竟还颇有一股子英武气质,沈老爷问起她的身份,沈浪只是含糊的解释了一下,直说方千柔要往京寻亲,搭了自家的顺风车,当然不能让沈老爷知道这是个外表清纯,实则一言不合就咬人的怪物。 沈老爷对于自己父子俩坐在马车里,却让一个弱女子赶车的行为很是不安,而且这姑娘走一段路还要探头进来看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让儿子赶车,自己和一姑娘待在车里明显也不成体统,莫非这姑娘是在暗示要让老夫赶车? 沈老爷胡思乱想一番,道:“浪儿啊,下一站咱还是再雇一辆马车吧。” 沈浪含糊答应,心想那也不行,方千柔得过一会儿就看他一眼,不然会发狂的。 “浪儿,你为何让为父装病早早告辞,我听说这一趟你出力不小,若是日后随巡抚队伍回京,少不得你一番好处。”对于儿子此番千里迢迢来救自己,而且还颇受邓志业等人欣赏,沈老爷心里乐得没了边,但眼看着案子就要尘埃落定,沈浪却让他装病提出告辞,他心里自是百思不得其解。 “孩儿此来只是为了救父亲脱困,现在目的达到,还要早日回去读书呢,再者父亲出事日久,家里母亲该担心的不行了。”沈浪道。 沈老爷点点头,很是欣慰,心中连连感谢上天佛祖道尊一众菩萨,让儿子如此有出息,沈家终于有了崛起的势头。 沈浪撩开窗帘,看着马车外,出了青州城,景色便萧条下来,但远处山脉连绵,天上白云悠悠,令人心旷神怡,沈浪便也心情好了一点。 其实他这般急着告辞,是不想面对宋长山,此前在他心里,一直把宋长山当成包拯海瑞于成龙那种官员,甚为佩服。 但最后发现这个师兄原来也不简单,即便他大志向是好的,但心中也难免有芥蒂。 自己还是不适合混官场啊,日后立命境,我应该立悠哉悠哉、逍遥一生之类的,轻轻松松,做一个闲人,沈浪默默地想着。 三人路过绥州,到沈浪母亲的娘家拜访了一趟。 因为沈家在绥州做粮商全因沈浪舅舅庄俊捷的撺掇,所以这一出事,庄俊捷可谓遭了殃,被他父母,也就是沈浪的外公外婆轮番打骂,愁的这位都吃不下去饭了,乍一看到姐夫竟然全须全尾的回来,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立刻欣喜若狂,摆了一大桌子吃食,给姐夫接风洗尘。 庄家两位老人也极为高兴,绥州距京城路途遥远,两位老人家十几年没见外孙了,拉着沈浪问东问西,看到方千柔,以为是沈浪媳妇,塞了一堆镯子首饰。 方千柔其实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耐得住这番情况,脸红到了脖子根,抽空怒瞪沈浪,因为沈浪只在一旁看热闹,也不出面解释。 在两位老人的强硬要求下,三人只好在庄家又待了两日,方才继续启程。 沈老爷提出要再雇一辆马车,却被方千柔执意拒绝了,为了表示自己确实是练家子,赶这点路一点都不要紧,方千柔当着沈老爷和庄家一众人的面,一巴掌拍断了一根两人合抱的柱子。 众人瞠目结舌,只有沈浪的舅舅庄俊捷满脸心疼,整个庄府中,这根刻着飞天仙女的柱子是他的最爱啊…… 沈老爷不敢多话,拜别庄家众人,手脚麻利的上了马车,在方千柔中气十足的驾喝声中,马车驶向京城方向。 陆路不比水路,路上还要休息停整,所以自青州出发算起,足足一个半月后,三人才到达京城。 一路行至沈府,守在门口的下人看到老爷少爷回来,呆了片刻,立即疯了似的往府内一边跑一边大喊:“老爷少爷回来啦!老爷少爷回来啦……” 沈府内顿时一阵鸡飞狗跳,不一会儿,沈夫人双目噙着泪水跑了出来,身后紧跟着提着裙摆的灵儿。 沈老爷和沈浪这会儿刚下车,看着阔别已久的妻子,沈老爷同样红了眼眶。 灵儿看到沈浪,先是一喜,接着看到俏立在沈浪身旁的方千柔,面色顿时变了变,一双柔夷悄悄地握了握。 一众人在门口闹哄哄一阵,方才进了大堂。 沈夫人好不容易从激动的情绪中平复,拉着沈浪的手气道:“你去青州,也不给娘说,若不是娘非要去仙留学院找你,灵儿那丫头也还瞒着我。” “孩儿这不是怕娘亲担心嘛。”沈浪道,不着痕迹的瞥了灵儿一眼。 一身绿衣的俏丫鬟默默立在一旁,面无表情。 “这位姑娘是……”沈夫人才看到后面的方千柔,问道。 “一位青州的朋友,来京城寻亲,跟着我们来的。”沈浪解释道。 那可不是一般的朋友了,千里迢迢跟来,还同乘一辆马车。 沈夫人端详了一番方千柔,夸道:“这位姑娘好生俊俏。” 方千柔上前一步,盈盈福了一礼,细声细气道:“小女方千柔,冒昧打扰,还请夫人莫怪。” “不怪不怪,”沈夫人连笑道,意味不明的瞥了一眼沈浪,道:“浪儿,方姑娘是客人,你需好好招待。” 沈浪道:“是。” 第七十二章 两女相争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黄昏,一家人和和睦睦吃完饭,沈浪、灵儿、方千柔三人向沈浪的小院走去。 走到小院门口时,灵儿道:“方姑娘,你的房子在隔壁,我带你过去。” 方千柔看了灵儿一眼,道:“你是?” 灵儿没说话,沈浪忙道:“我的贴身丫鬟,灵儿。” 方千柔点点头,道:“不用了,我和沈浪住一起。” 灵儿脚步一顿,问询的目光看向沈浪。 目光中的意思是:你俩有一腿? 沈浪有点头皮发麻,忙道:“咱们进去说。” 灵儿眉头皱了皱,对于沈浪不紧着解释的作为很有意见。 进到院中,沈浪回身将小院们关上,而后坐到院中的石桌旁,向灵儿解释了方千柔的来历。 方千柔有点诧异,这事情沈浪应该是要保密的,却说于这丫鬟听,看来这个丫鬟在沈浪心中的地位不低。 灵儿听了来龙去脉,警惕的看着方千柔,这姑娘会咬人? 方千柔不悦道:“如果灵儿姑娘不放心,可以跟着我们一起睡,反正你是他贴身丫鬟。” 灵儿心中愈发不喜,这姑娘也忒不会说话了,什么叫“一起睡”? “我可以看着她,”灵儿目视沈浪,“只要她……发狂,我就打晕她。” 沈浪嗫嚅了一下:“你确定?” 灵儿眉头又皱了起来,小手一指,一道劲气发出,桌上的茶杯顿时碎裂崩开。 “二阶炼气境?”沈浪诧道。 灵儿淡淡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得色。 沈浪斟酌道:“额……这个……灵儿啊,虽然你很强,但是她……还要更强一点。” 灵儿双眉扬了扬,沈浪给方千柔使了个眼色,方千柔起身,挑了一颗枝干粗壮的树,走过去,一拳挥出。 “轰隆……咔嚓” 大树一阵摇动,地面裂纹横生,树干硬生生被一拳砸断…… 方千柔随意的拍拍手,悠哉悠哉回到椅子上,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灵儿沉着脸半晌,起身淡淡道:“我去拿被褥。” 沈浪苦笑的看着灵儿走出去,对方千柔没好气道:“虽然知道很轻松,但你好歹做出些样子来嘛。” 方千柔一脸无所谓:“你家丫鬟都不自称奴婢的吗?” 沈浪翻了个白眼,没理她,不一会儿,有暗自笑了起来。灵儿不自称奴婢,当然是有意和方千柔较劲,这说明,她还是很在意沈浪的嘛。 不一会儿,灵儿抱着被褥进来,径直到房间铺设,全程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沈浪进去,发现她正把方千柔的被褥和自己床上的被褥拼在一起,急忙道:“把她的铺在角落就行。” 回头看了一眼,方千柔正在观察院子,没注意这边,赶紧压低声音道:“其实少爷我也挺烦她的,会咬人,还暴躁,等我想出让她能自我调节情绪的办法,就把她赶走。” 灵儿顿了顿,把方千柔用的被褥取下来,铺到离沈浪床榻最远的墙角。 “少爷舟车劳顿,早些休息,奴婢下去了。”灵儿说完,退了出去。 语气已经有些许好转,沈浪松了口气。 灵儿一走,方千柔便进来了。 沈浪坐在塌上,施施然道:“虽然你不用睡觉,但还是休息休息吧,记住,半夜不要瞪着眼睛看我,怪渗人的。” 方千柔确实不用睡觉,她是精力充沛的丧尸。 方千柔站在门口,看着沈浪道:“忘了跟你说,我耳朵也听得远。” “……啥意思?” “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沈浪再次头皮发麻,“我想了想,还是你睡床吧,我这人有个习惯,喜欢打地铺。” 说完,沈浪默默走到角落里,躺下,盖上被子。 方千柔哼了一声,款款走到床边,舒舒服服躺下来,转过身子,背对沈浪。 背后说坏话被人抓现行,好尴尬……沈浪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 ………… 翌日一早,沈浪醒来时,发现方千柔不在房中。 沈浪一惊:“这丫头莫非记着昨晚的事,找灵儿寻仇去了?” 他忙翻起身,衣衫都来不及整理,急慌慌的冲出房间。 方千柔正坐在院中吐纳。 沈浪松了一口气,这才整了整衣服,尴尬道:“你不在房中,我怪担心你的。” 方千柔瞥了他一眼:“我隔一会儿进去看你一眼就行了。” “……”沈浪懒得吐槽,走过去坐在椅子上,看着方千柔盘膝而坐,身材线条展露无疑,跟前世那些做瑜伽的妹子似的,还蛮赏心悦目。 方千柔忽然盯着院门:“灵儿姑娘,你来了?” 沈浪赶紧移开视线,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咯咯咯……”方千柔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沈浪看向院门口,哪有灵儿的影子? 他没好气的瞪了方千柔一眼。 “对你那个丫鬟就这么上心啊?”方千柔结束打坐,过来坐到桌边。 沈浪沉着脸,闭上眼睛不说话。 “灵儿姑娘,你来啦?”方千柔又道。 “别费劲了,灵儿来又能作甚?”沈浪淡淡道。 “少爷,方姑娘,老爷夫人让你们去前厅吃早饭。” 灵儿的声音响起,沈浪差点被自个儿口水呛到,忙睁开眼睛,小丫鬟漠着脸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咯咯咯……”方千柔又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笑笑笑,笑死你得了,”沈浪怒道,而后一挥袖子,向大堂走去。 方千柔撇撇嘴,起身跟上。 ………… 往日沈浪的早饭都是灵儿直接端到他的房间,今天因为有客人,沈夫人才把他们叫来前厅吃饭。 “方姑娘,昨夜睡得可好?”沈夫人问道。 方千柔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道:“挺好的,尤其是灵儿姑娘,照顾的很周到呢。” “那就好,那就好,”沈夫人笑道,而后转向沈浪,“浪儿,你何时去学院啊?” “今日吧,这次离开的时间有点长,回去该得向三位大儒请罪了。” “正是此理,”沈老爷点头道,“你要向三位大儒说清楚了,不能让三位大儒对你生了意见。” 饭后,沈浪本想找灵儿解释一番,但灵儿却不见了踪影,沈浪无奈,只能先带着方千柔去仙留学院。 第七十三章 回到学院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仙留学院,玄岳亭里。 三位大儒在下棋,沈浪其实经常会感慨,这时代老人的娱乐方式也太过单一了,除了下棋,就是钓鱼,改天给三位大儒教教广场舞,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接受? 估计不会,他们会把自己打死。 依旧是陆渊和王宗羲对弈,东明德在一旁看着。 王宗羲抚须问道:“廷益兄,这盘棋你怎么看?” 东明德不说话,他是谦谦君子,深谙观棋不语真君子的道理,陆渊则是心生警惕,一般对弈时王宗羲开始左右攀谈,那就是要耍赖的迹象。 见东明德不说话,王宗羲也无奈,忽然察觉到远处有人来,他抬眼看去。 “哟,沈浪回来了。” 东明德和陆渊同时向后回望,果然是沈浪,且身边还跟这个女子。 陆渊道:“那女子看着有点不对……咦~这棋子怎么换了位置?” “有吗?”王宗羲老神在在,“许是你记错了。” “无耻!”陆渊气骂一句,“不下了。” 沈浪远远便看到亭中三位大儒,当即带着方千柔走过来。 三人看了看沈浪,又将目光投到方千柔身上,不由皆眯起了眼睛。 “这女子……” “不对劲……” “死气为何如此之重?” 儒家修的是浩然正气,对污邪之物最是敏感,三位大儒扫了一眼,便看清方千柔的问题。 “学生拜见三位先生。”沈浪作揖道。 “你父亲没事了吧?”王宗羲和蔼问道。 “没事了,多谢先生关心。” “这位姑娘……” 沈浪看了方千柔一眼,将一路上的重要事情讲述了一番,包括丧尸围墙之事、相王欲图谋反之事。 宋长山策划劫粮案的事情他没有提,在三位大儒心中,宋长山其实算是仙留学院出去的得意学子,若是知道了那些阴谋苟穗,难免会有些心情不好。 三位大儒默默听他说完,脸上也浮现郑重之色。 相王谋反的事情,三位其实是知道一点的,大概一月半前,钦天监监正吩谕前往青州,便是处理相王谋反之事。 但这所谓的丧尸事件,三位却闻所未闻。这下闻听眼前这女子便是丧尸,还是丧尸头头,不免都用奇特的目光打量她。 在三位名满天下的大儒的注视下,方千柔脸色不太自然,沈浪忙道:“此番,学生想请诸位先生出手,看有没有法子治一下她的狂躁之症。” 一阵沉思后,王宗羲道:“请院长来吧。” 不一会儿,院长斐仁早得传音而来,他盯着方千柔看了一会儿,然后让沈浪先躲远。 沈浪的身影消失后,方千柔有些忐忑,不是怕自己发狂后对面前四位造成什么威胁,而是怕被打死。 面前这些是什么人?都是儒家的扛把子,再加上儒家的浩然正气对邪魔外道天生克制,弄她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但是,让她奇怪的是,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内心依旧平和,并没有嗜血和杀戮的情绪涌上心头。 斐仁看了一会儿,把沈浪又叫回来,道:“方姑娘待在学院里便可消解戾气,但出了学院,就必须跟在沈浪身边。” 沈浪奇道:“这是为何?” 斐仁沉吟了一会儿,道:“听说,这……丧尸源于招摇山禁地?” 沈浪点点头,这还是青州城凤栖楼的花魁陈圆圆告诉他的。 斐仁颔首,缓缓道:“那便是了……准确来说,应该是源于招摇山涴水一带陵羊泽的一种上古异兽,那异兽名唤冉遗鱼,鱼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马耳,体长十数丈,性擅嗜杀。传说当年圣人游历天下,至招摇山,便遇到这异兽攻击,最终圣人以无上法力将其收服,是以这冉遗鱼在圣人面前便平和温驯。” “方姑娘体内充斥这此异兽气息,便也受其影响,学院是圣人道场,在这里即可压制嗜杀的本能,若出了学院,就得靠你了。” 沈浪吁了口气,果然是因为自己体内又圣人石碑的缘故。 “那可有办法彻底解决她的问题?” 斐仁顿了顿,摇头道:“没有。” “……”沈浪怜悯的看了看方千柔,“看来你这辈子注定要巴结好本公子了。” 方千柔冷哼道:“那我宁愿一辈子待在学院。” “好吧,随你,”沈浪耸耸肩。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他发现方千柔虽然曾经是大家小姐,但性子其实比较活泼,她这种性格,能耐住寂寞一直待在学院才怪。 不过,好歹能暂时甩开这个跟屁虫,沈浪还是挺开心的,带着方千柔,很影响他的养鱼大业…… 拜别了四位先生,沈浪打算先回寝舍,方千柔暂时还没有安排住处,只能也跟着沈浪。 到寝舍不久,姬文飞也下课回来了。 乍一看到沈浪,姬文飞顿时大喜,但随即发现自己的床被占了,还是一个女子。 “师父,这是师娘?”姬文飞小声道。 “不是。” “关系怎样?” “一般……” 姬文飞点点头,然后对方千柔拱手道:“这位姑娘,这是在下的床铺。” 方千柔瞥了他一眼:“有意见?” 哟~脾气还挺大,姬文飞淡淡道:“有。” 方千柔点点头,左右瞅了瞅,柔夷伸到旁边的床架子上,轻轻一掰,便将手臂粗细的木棍掰下来一截。 这是在威胁我?还是有点力气的……姬文飞眼眯了眯,但随即又瞪了老大。 只见方千柔将那木棍放在手里,紧紧一攥,攥成了粉末…… “有意见?”方千柔看着姬文飞。 姬文飞咽了口唾沫:“没……没有,实不相瞒,小生早就想搬出去了。” 方千柔满意点头,躺下来闭目养神。 沈浪揉了揉眉心,这姑娘,现在是越来越暴力了,而且也越来越深谙拳头大就是正确的道理。 姬文飞坐在桌边,向师父问询青州一行的各种遭遇,沈浪挑审案的事说了一下,听得姬文飞啧啧赞叹。 原来文书还可以用割补修葺的法子伪造,原来食盐和矾,西红和铝粉混合能发挥那么大威力…… 原来格物还能这样用,果然不愧是师父啊,姬文飞搓着手,迫不及待的想要试试这两个实验。 旁边方千柔闭着眼睛,但耳朵一抖一抖,也在认真听着沈浪讲述。 原来相王府的柱子是那么断的啊……这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嘛,方千柔心想。 第七十四章 牛郎织女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沈浪离开这些日子,没有计算过时间,姬文飞说了才发现,原来学院明天就到了放假的日子,今日下午该回家的就回家了。 沈浪想了想,决定下午的课程上完就回家。 还不知道灵儿那丫头气成什么样子了,得回去安慰安慰…… 姬文飞道:“师父,蛋糕店的铺子买下来了,就在东市,绝对是最好的地段。” 沈浪愕了愕,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情,不过他现在兴致有点不高了,原本是为了防止家中遭逢大变,但此时沈老爷安然无恙,沈家别的没有就是有钱,他为啥还要费劲巴拉去创业赚钱? 不过既然答应了姬文飞和长乐公主,便不好食言,再说,谁还会嫌钱多? 说到装修,玻璃和水泥的制造该提上日程了…… 沈浪忽然觉得,闲暇之余搞搞发明也是很不错的,若有朝一日能将前世的城市复刻,也算弥补弥补心中的遗憾。 ………… 傍晚时分,沈浪和姬文飞返回京城,方千柔也想跟着,被沈浪拒绝了。 开玩笑,你再跟回去,灵儿该要于我绝交了。 回到沈府,沈浪第一时间跑到小院,不见灵儿身影,他默念一声:“吾能浮空两丈。” 飘到房顶,灵儿果然在,正躺着看星星,听到响动,她转头看了看,见是沈浪,不由呆了呆。 “怎么样?少爷我也不赖吧。”沈浪洋洋得意道。 灵儿没什么表情,继续回过头看星星。 沈浪小心走到灵儿身边,有样学样躺下来。 “月下花弄影,佳人紧颦眉。”他悠悠念道。 灵儿不懂诗词,但这两句还是很通俗的,淡淡道:“这么美的诗,奴婢身份低微,消受不起。” 这么多天不见,脾气见长啊…… 沈浪手指了指天上两课最亮的星,道:“其实每一颗星星都有它自己的名字,比如那两颗,那个叫牵牛星,那个,叫织女星。” 灵儿眼睛眨了眨,没说话,但明显很感兴趣。 星星有名字,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此去青州,那边流传着一个关于牵牛星和织女星的故事,想不想听?” 不待灵儿说话,沈浪便自顾自说起来:“在遥遥无际的天宫之上,天河之东,有个名叫织女的仙子,她的工作……她的活计是日复一日的织云锦天衣。有一天,织女厌倦了这种生活,便偷偷下凡到人间玩耍,谁知道,却碰上了一个放牛的少年,这个少年又帅又有才说话又好听,就像我一样,他的名字叫牛郎……” 夜空下,沈浪讲述着牛郎织女的故事,灵儿静静听着,听到后面,不由双眸闪出了泪花。 说到底,外表再是冷漠,她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对这种凄美的爱情故事最是招架不住。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沈浪吟完,便静静不说话,灵儿还沉浸在故事里面,脸上两道泪痕。 沈浪轻轻拂去灵儿脸颊上的泪痕,灵儿顿时惊醒,脸色通红,慌忙向旁边挪了两寸。 “咳咳,”沈浪干咳两声,道:“咱们来玩个游戏,少爷我说一句话,你用最快的语速重复出来,你有三次机会,如果都有出错,那白天的事一笔勾销,怎么样?” 灵儿还没有从脸红状态恢复过来,想着快点缓解尴尬,于是点了点头。 沈浪清了清嗓子:“听好了……牛郎恋刘娘,刘娘念牛郎。牛郎年年恋刘娘,刘娘年年念牛郎。就这四句,你说吧。” “……”灵儿呆了呆,这句子好绕,但也很新奇。 “这叫绕口令,少爷我独家发明。”沈浪无耻道。 灵儿酝酿了一下,缓缓读道:“牛、郎、恋……” “不行不行,速度要快,否则不算。” 灵儿白了沈浪一眼,只好再次酝酿,速度很快的读了出来:“牛郎恋刘娘,牛娘……” “噗嗤……”沈浪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还有两次机会啦,好好把握。” 绕口令游戏在这个世界从未有过,灵儿第一次玩,毫无经验,最后,三次机会用完了,还是没完全说对。 灵儿也想笑,但不好意思在沈浪面前,急忙找了个借口道:“天色晚了,奴婢给少爷倒水洗漱。” 说完,自房顶飘落下去。 这便是服软了,沈浪笑眯眯看着灵儿的身影,为自己的智谋得意不已。 ………… 一觉道天明,第二日,沈浪起了个大早,找灵儿要回了一本蓝皮书。 这本蓝皮书,沈浪前往青州时曾交给灵儿,在家中有变的情况下拿此书去钦天监找寇谦之。 这本蓝皮书上,记载着沈浪记忆里各种现代实验配方,比如铝热剂和王水,比如玻璃和水泥,都记载其中。 以寇谦之对发明的狂热之心,定然当这本书为无价之宝。 现在,虽然青州之事已经平和结尾,但这书还是有用的。 沈浪打算将长乐公主的蛋糕店完全按前世的建筑来建,便少不了玻璃和水泥。 水泥还好说,但制玻璃就比较复杂了,沈浪懒得动手动脑,索性决定丢给寇谦之去做,坐享其成才是王道。 走到半路,沈浪忽然想起,自己还曾经弄了个收容院来着,让郑夫子代为管理。 说起来,自进入仙留学院后,自己便把这事儿放到脑后,之后也不闻不问的,很是不负责任。 这会儿既然想起来了,当然得过去看一看。 沈浪循着记忆中的路径,走到一处幽静的小巷里,一扇大门上写着“收容院”三字,门漆还是新的。 大门关着,沈浪贴耳听了听,里面传来孩童们的朗朗读书声。 沈浪敲开门,开门的正是郑夫子。 “沈浪?”郑夫子喜道,“你自青州回来了?” “夫子怎么知道我去了青州。”沈浪笑道。 “钦天监监正之前来过一趟,我问起你,才知道的。” “监正?”沈浪吃了一惊,“他来做什么?” 第七十五章 蓝皮书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就那孩子……”郑夫子解释了一番,原来是之前一直昏迷不醒的那个小孩子,寇谦之一直放在心上,等监正回来,便带来一看。 沈浪还是有点惊讶的,监正何等身份,却能亲自上门,不由心生好感。 “可看出什么问题来了么?”沈浪道。 郑夫子摇摇头:“没有,监正将她带去钦天监了,也不知道近况如何,你那天去钦天监的时候,记得留意留意。” 沈浪点点头,又问道:“收容院的运作可还正常?府中管家有送钱过来吧?” “有的,”说到这里,郑夫子有感觉不好意思起来,沈府现在每月给他两根金条作为月俸,虽然基本上都让他拿来救济孩子们和接济流民,可还是心难安,当下,又是嗫嚅的一番推辞,自然被沈浪严词拒绝。 在收容院转了一圈,现在收容院已经有了一百多个孩子了,基本上是流民带来的。孩子们越来越多,郑夫子一个人也教不过来,正在考虑是不是要辞去明心书院的职务,专心管理收容院。 沈浪觉得这样可行,看着这些孩子们充满希冀的目光,他心里也觉得高兴,想着在外城也开个收容院,外城才是流民和贫苦家庭的聚集地。 这样一来,总用家里的银子也不好意思,沈浪又觉得创业赚钱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了。 从收容院出来,沈浪直奔钦天监。 前天见大门口的守卫对沈浪还有印象,通传过后,沈浪没有阻碍的上了通天楼四楼。 寇谦之很热情的拉着沈浪看他捣鼓的千奇百怪的各种火器,沈浪甚至在里面发现了火炮,还是刻阵纹的那种。 钦天监的法阵真是一个好东西,在法阵加持下,火器威力甚至可以成倍增加,不过现在还未能量产,所以这次边关战事是指望不上了,但可以预见,火器的出现,必然让大周的军事实力提高不止一个档次。 寇谦之在发明这一块的天赋,沈浪不得不佩服,当然有口称赞。 寇谦之大为得意,之前因为火yao一事被沈浪抢去了风头,这让他耿耿于怀,现在,才找回点扬眉吐气的感觉。 但是,当沈浪拿出蓝皮书,看到那里面千奇百怪的各种实验后,寇谦之眼睛不由再次瞪的老大。 什么硝石制冰、滑轮、燧发枪、王水、铝热剂、玻璃等等,看的寇谦之眼花缭乱。 “这……这这这简直是天外神书啊,沈兄弟,这些都给我啦?”寇谦之激动的嘴唇直哆嗦,对他来说,这本书价值连城。 对沈浪来说,这些东西他懒得自己做,让寇谦之做出来他用现成的岂不美哉,还不用自己掏钱,最重要的是,能得到钦天监这个靠山。 沈浪点点头,道:“还需要寇兄帮个忙。” 寇谦之立刻肃然道:“沈兄但又要求,尽管说来,为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瞧他的模样,估计这会让他去行刺正统帝都愿意。 沈浪笑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这玻璃,我近期要用,寇兄能不能尽快制造出来,并且越多越好,哦……还有水泥。” “没问题没问题,”寇谦之一口答应。 “上次那个小女孩呢?听说被监正带来钦天监了。”沈浪问道。 寇谦之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浪说的小女孩是哪个,皱眉道:“在冰室里,一直没醒来……那个女娃娃有点奇怪,老师挺重视的,前些日子去青州时,说要带回来什么东西,或许能救醒她。” 沈浪点点头,倒也没提出去看看的请求,不过寇谦之说监正很重视,难道那个小女孩身份也不一般? 和寇谦之扯了一会儿,沈浪便悠哉悠哉出了钦天监,然后到了皇宫。 因为有姬文飞给的牌子,沈浪可以自由出入皇宫,不过只能去姬文飞的院子,别的地方是不能去的。 姬文飞的院子里,长乐公主也在,这次倒没闹着去玩,而是在乖乖等着沈浪。 公主和皇子虽然身份高贵,但不代表他们有钱。正统帝比较崇尚节俭,对皇子皇女要求也高,平日里俸例虽然不少,但也不多,日常花销够用,但使劲挥霍就挨不住了。 长乐公主就是那种对购物乐此不疲的姑娘,所以她的钱不够花。 现在姬文飞也要去学院,没时间陪她,再者姬文飞这只羊身上羊毛也不多,薅不下来多少,长乐公主现在只能指望蛋糕店能使她迈入富婆一流了。 沈浪此去一月多,她都快等不住了,结果这会沈浪回来,还神秘兮兮的迟迟不肯动工,长乐公主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噘着嘴瞅沈浪。 “你到底行不行?还不如本宫直接去工部调最好的工匠来,绝对能建出东市最高贵、最豪华的店坊。” 沈浪老神在在道:“我行不行,公主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莫慌莫急,咱们要一步一个jio印,慢慢做大做强。” “那还得本宫等多久?” 沈浪心里估算一下:“十天后,下次学院放假,就开始动工,我向公主保证,咱们的蛋糕店绝对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能闪瞎所有人的眼睛。” “好吧,最多十天,你要是再软piapia的,本宫一脚踢了你,自己单干。”长乐公主道。 “还有我……”姬文飞插了一句。 “去,”沈浪嗤了一句,心想这公主恁的剽悍,荤话比我都多…… 三人闲聊片刻,来了个公公传话,说陛下召见沈浪。 “消息还挺快,我这前脚进宫后脚陛下就知道了,”沈浪暗暗腹诽,但皇帝召见,自然不能不去,当下沈浪跟着那小公公到了勤政殿。 “这次青州一行,邓爱卿对你很是满意啊。”正统帝道。 “小子不敢居功。” “听说有个……丧尸跟你回来了?” “是的,人现在在仙留学院。”沈浪将方千柔的情况说明了一下。 正统帝点点头,再没有多问,道:“青州那边的事情,书信上终究说的不清楚,你从头到尾给朕说说。” 第七十六章 我得罪过二皇子?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从勤政殿出来,沈浪心情有些沉重。 相王卖国求荣,视百姓军卒性命如蝼蚁,自然是恶人不假,但要说他有没有谋反之心,沈浪是不确定的。 相王谋反,宋长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可能只是推波助澜,也可能是完全栽赃。 但无论如何,沈浪在给正统帝讲述时,只能选择将宋长山拽出去,因为相王这样的人该死,所以他必须顶上谋反的罪名,否则,正统帝不会杀他。 沈浪没有回姬文飞的邵阳宫,而是直接出了皇宫,乘马车回家。 差不多又奔波了一日,沈浪有点无奈苦笑,还记得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他的想法是做一个闲散少爷,逍遥富家翁,但其实一直没有人生的方向,一步一步便被各种事情推到现在这个情况。 后来劫粮案一事,他想着该要做一番事业了,这世界太险恶,小小一个商贾之家,既没有话语权,连生命权也没有。所以他觉得自己该发奋一下,努力挤进士族阶层,就有了自保的实力,但宋长山的事情,再次让他对官场有些心灰意冷。 朝上朝下全是老银币,自己还是当个小透明好了。 现在,挂上了仙留学院,挂上了钦天监,挂上了晋王和长乐,还能在皇帝面前说上几句话,这样就挺好了,沈家是安分之家,除了像劫粮案这样的外来横祸,不会犯什么大事。 自己安安心心读读书,将来能混个大儒当当,日常下下棋钓钓鱼,教教学生扬个名什么的,就很不错。 心里想着,马车停到了沈府门口,沈浪刚下车,便见刘管家急慌慌的跑来:“少爷,收容院那边出事了。” 沈浪眼一肃:“出什么事了?上马车说。” 说完,他重新上了马车,把气喘吁吁地刘管家也拉上来,然后吩咐车夫往收容院赶。 马车内,沈浪听着刘管家的叙说,面沉如水。 原来今日又到了采办的日子,刘管家拉着蔬菜水果等货送去收容院,哪知远远便看见一众銮仪卫缇骑围在收容院门口,院子里传来鸡飞狗跳之声,刘管家急忙过去查探,却被一个校尉一脚踢了回去,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刘管家不得已,只能匆忙回来找沈浪。 马车飞快行驶,一炷香不到,便行至收容院门口。 远远看进去,院子里站满了孩童,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郑夫子正面色涨红,拦在一个穿百户差服的人身前不知在说什么。 那人既是强硬,数次要将郑夫子拨拉到一旁,郑夫子自是不许他伤到孩子,始终拦在身前,那人火了,一脚踢到郑夫子腹上,郑夫子一阶书生,那能受得住,当即捂着肚子趴在地上,痛苦的起不来身子。 沈浪目欲呲咧,便要往里冲去,门口几个缇骑瞧在眼里,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文弱小子,眼中露出不屑神色,喝道:“銮仪卫办案,闲人退避。” “吾自脚下有风,滚开!”沈浪大喝一声,文气调动间,一阵气势爆发,快如无影,那些个缇骑纷纷被震的飞开。 那百户听得身后响动,回头一看,不禁目光微缩:“儒家修士,仙留学院的?” 看到此人,沈浪怒其更甚,想也不想,一拳挥出,同时低喝道:“吾拳敌万斤之力。” 那百户神色微重,但并不退缩,悍然一拳迎上。 “通~” 一声闷响,那百户身子倒着飞了出去,半空中一口鲜血飙出,狼狈不堪。 沈浪亦是力竭,单膝跪地,气喘不止。 “吹过了……”沈浪一口槽,刚说个千斤之力就差不多了。 那百户撞到一面墙上落地,又是一口鲜血,心中骇然。 眼前这小子年纪轻轻,一身修为竟恐怖如斯,仙留学院何时出了个这样的弟子? 沈浪缓了口气,想要过去扶起郑夫子,这时候,一个带着苍老的声音从旁响起。 “你就是沈浪?” 沈浪转头一看,是一个灰袍老者,看着装,应该并非銮仪卫之人。 “你是何人?” “呵呵~”灰袍老者笑了笑,“我是谁不重要……銮仪卫办案,沈公子最好躲远些。” “办什么案?” 老者指着院中的百多个孩子,道:“这些人里面混有他国细作,按理应全部拿下诏狱,细细审问。” “嘿……”沈浪气笑了,“哪个国水准这么低,要派一群小孩子来卧底?” “或许正是因为小孩子,我们才不会做防备。”灰袍老者淡淡道。 “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咯?我倒要问问,銮仪卫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擅闯民宅,可有将我大周的律法放在眼里?” “呵呵~”灰袍老者道,“不是我们说的,而是我家主子说的。” 沈浪眼睛眯了眯:“你家主子是哪个?” 灰衣老者淡淡道:“吾家主子,是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我和他无冤无仇啊……从刚才灰袍老者一口叫出他的名字,沈浪就知道,今天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 沈浪心中一阵迷惑,面上波澜不惊,道:“二皇子身份高贵,难道便可以是律法如无物?” 灰袍老者道:“你也不用探口风,你还没这个资格,今日,不过是殿下对你略施小惩,以后,不要再跟殿下作对,否则,你沈家,离灭族也就不远了。” 作对?我何时跟他做过对?难道就因为我收姬文飞做徒弟,二皇子把我归为太子一党了? 灰袍老者见他不说话,冷笑一声,示意銮仪卫继续。 那百户这会也缓过些劲来,眼神阴毒的看着沈浪。 “我以为銮仪卫是陛下爪牙,却不知何时变成了二皇子的走狗?”沈浪看着那百户,咧嘴笑道。 那百户面色一变,下意识的看向灰袍老者,灰袍老者道:“抓捕他国细作,乃是銮仪卫职责所在,和二殿下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替二殿下给銮仪卫提供情报而已,二殿下的初衷,当然也是为了陛下。” “你们时间卡的这么紧,应该也知道,我是刚从宫里出来的吧。”沈浪道。 灰袍老者道:“素闻沈公子与晋王殿下交情不浅。” “嘿嘿,在晋王殿下的邵阳宫时,陛下召我过去谈了谈,询问青州的事情。” 灰袍老者皱眉道:“那又如何?” 沈浪道:“在勤政殿,我刚好提了下这个收容院的事情,陛下对此可是称赞有佳呢。” 灰袍老者面色一变,沈浪去宫里他当然知道,被陛下召见也能预见,但如果沈浪真的提了这个收容院,陛下又对此称赞有佳的话,他们此时的行为,岂不是公然打陛下的脸面。 此事若传到陛下耳朵里,对二殿下不利。 沉默了半晌,灰袍老者道:“沈公子,好自为之。” 然后给那百户使个眼色,一众缇骑撤出了收容院。 第七十七章 任性的皇帝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沈浪松了口气,急忙过去扶起还躺在地she 吟的郑夫子。 郑夫子被那一脚踢的不轻,佝偻着身子,不住气喘咳嗽,半晌才回过劲来。 “銮仪卫嚣张跋扈,老夫今日也算是见识到了。”郑夫子苦中作乐的笑道。 沈浪默然,銮仪卫中,他打过交道的便是穆峰与魏飞尘,但这两位是何等身份,又与他有些交情,自然不会如同普通缇骑那般跋扈外显,让他一度有种銮仪卫也很好打交道的错觉。 不过,他之前也听穆峰说过,现在正统帝对銮仪卫感官有些不好,指挥使纪骧知道上意,所以严律手下,虽不至于战战兢兢,但也一向只做好分内之事便可。如今天这般跟着二皇子随从的指使走的行为,实在不应该出现在銮仪卫手下的身上,此事传到陛下耳朵里让陛下怎么想? 没错,因为陛下偏于宠爱二皇子,对太子却一向不假辞色,使得现在朝中多传闻陛下有易储之意,但满堂诸公,天下势力,谁都能见风使舵,唯独銮仪卫不行。 銮仪卫是皇帝爪牙,只尊皇命,现在正统帝可还年富力壮呢,你就上赶着巴结下一位储君,是对朕心有不满啊还是怎么的? 纪骧既然能稳坐銮仪卫指挥使二十多年的位子,就不会傻到连帝王心思都不会猜,在这种小事上犯下迷糊。那么原因可能是,銮仪卫内部也有什么分歧,并非纪骧的一言堂。这其实是很正常的,銮仪卫指挥使在前朝一度权势滔天,如今正统帝有意打压,分化其内部也是常情。 不过,銮仪卫内部有什么苟穗他不管,二皇子到底为何对付自己他也不管,今天这仇是记下了,二皇子,还有那个百户以及他身后的人,真当我沈浪是泥捏的不成? 还要诛我九族?你要能当成皇帝,劳资跟你姓! ………… 回到家,沈浪阴沉之色一扫而空,换上笑脸,与父母说了一会儿话,又和灵儿丫鬟打闹一番,今日的假期也算过的愉快。 其实说打闹,就是沈浪自己在那里蹦跶,灵儿大多时候不言不语,但好歹静静听着,这已经算是好多了,换成以前的沈浪,两句话没出口,灵儿就找借口不知藏哪儿去了。 晚饭吃过后,姬文飞过来接沈浪去学院。 马车上,沈浪将下午收容院的事于姬文飞说了一通,姬文飞听罢,当即大怒:“二皇兄现在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我得罪二皇子的地方,无非就是收你为徒,有可能打上太子一党的印记,还有便是上次替你报仇,将二皇子党的洹王姬宽赶出学院。但因为这两件事就遭到二皇子打击报复,我觉得不太可能。” 如果真是因为这个,那二皇子未免也太没有气量和智慧了。别的不说,洹王姬宽当时回家后被正统帝下了禁足令,在府里足足闷了一月,正统帝摆明了是告诉他,不要再去招惹沈浪,二皇子岂能看不明白?又怎会因为此事来找沈浪麻烦。 姬文飞沉思了一会儿,道:“徒儿倒是想起一事来,相王谋反的折子递到宫中后,父皇随即召集群臣商议,商议过后,二皇兄曾求见父皇,不知说了些什么,但应该与相王有关。” 沈浪目光一闪,道:“相王与二皇子关系怎样?” 姬文飞道:“二皇兄的母亲是陈贵妃,陈贵妃出身泉州陈家,而相王前任王妃也是陈家人。” 沈浪捋了一会儿,才捋清楚姬文飞话中的意思,不由奇道:“前任王妃?” 姬文飞点点头:“相王原配叫陈佩佩,不过十年前意外殒身了,一年后,相王又娶了上清派道首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王妃。” 也就是说,相王有可能是支持二皇子党的一员。 难怪,相王可不仅仅是亲王,还是七阶武道高手,这样的人物,无疑会是二皇子争储之路上的一大臂力。 那么,二皇子仇视自己的理由也就有了。 这次相王谋反一事中,沈浪可是立下了不小功劳啊,尤其是邓志业递回来的折子,更是把沈浪一顿的夸,传到二皇子耳朵里,焉能不恨。 只不过,目前正统帝正在关注沈浪,二皇子再是恨,也只能对沈浪给予警告,不能对沈浪真正怎么样。 但是,被这样一个人记恨,对沈浪来说委实不是一件好事。不过在想一想,下午那件事发生以后,就算二皇子那里暂时放过沈浪了,沈浪却又已经记恨上了。 那么正好,在你搞我之前,我先把你搞死不就行了,沈浪阴恻恻的想道。 “对了,都说陛下宠二皇子,宠到什么地步了?”这个问题还是很重要的,说到底,搞二皇子不难,难的是陛下的态度,沈浪可没那个胆子跟皇帝作对。 提到这个,姬文飞脸色就有点不自然了,缓缓道:“二皇兄年仅九岁时,就受封越王,并受封为扬州大都督与越州都督,督常、海、润、楚、泉等二十二州军事。近年来,父皇还经常带着他四处游幸,有时候两三日不见他,也要派白鹘送信。三年前,二皇兄在延康坊新建的府邸逾制被御史上奏,父皇不仅不斥责,还亲临越王府,免去延康坊百姓一年的租赋,赏了越王府官员很多东西。反观太子兄长,父皇对他却是时常训诫,诸如此类,不甚繁多,甚至有朝臣常说,越王风光远超太子矣。” 沈浪听着,不由一阵牙酸,这宠爱还真是没边了啊,难怪易储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根本就是正统帝自己挑起来的事儿。 太子是国本,立太子、换太子可不是皇帝一个人的事儿,自古以来,国本动摇都有可能引起严重后果。 只能说,这皇帝,真任性…… 马车一路驶向仙留学院,天空中,飘起悠悠荡荡的雪花。 沈浪本以为这个冬天是碰不上雪了,因为天气已经回暖,没想到还能碰上,也是一件开心事,于是揭开帘子不住向外眺望。 京城的城门已经遗落在身后,雪花纷飞间,为夜色更添了一份美丽。 第七十八章 朝堂风波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今年的冬天几乎没有下雪,所以开春前的这场大雪,起初还是令人分外愉悦的,士子学子们穿着棉服氅裘,泛舟湖上,作几首关于雪的诗,赢得众人附和。百姓家的孩童也堆起了雪人、打起了雪仗,嬉闹之声回荡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官员们则期盼着“瑞雪兆丰年”这样的好事,憧憬不已。 但谁都没有料到,这场雪一下,纷纷扬扬竟连着下了十日。 瑞雪变成了暴雪,京城周围数百里内,雪灾爆发,每天都有冻死饿殍无数。 太和殿上,正统帝连续三日召集群臣商议救灾之事。 大雪封山,河道结冰,现在各州府救灾的钱粮只能由陆路运输,且运行艰难,眼看着一时半会是到不了关中的。 以大周京城方圆百里内的区域,南倚秦岭山脉,渭河从中穿过,四面都有天然地形屏障,因而称为关中。 “现下灾情严重,纵然钱粮输送困难,但百姓实在等不得的,还请陛下下旨督促各府道加紧输送钱粮,并派御史监督,对消极怠慢着给予重惩。”太师张博涉起身道。 “太师之言有理,朕这就拟旨。”正统帝道,张博涉乃两朝太师,深为正统帝敬重,现年七十岁,已是高龄,所以上朝时御赐座椅,不过这位深谙养生一道,其实老当益壮,还精神的很。 此时,又以大臣出列,奏道:“陛下,太师之言甚是,但情况仍不容乐观,现下大雪封道,钱粮一时半会定然到不了关中。臣以为,现在更重要的是安抚民意,若民意难平,后果不堪设想……” 此人是左都御史薛献,正统八年进士,现年不过三十八岁,便任职二品大员,可谓前途无量。 “薛爱卿有何良策?”正统帝道。 “臣以为,陛下何不委派一皇子,代陛下巡视关中,召集乡绅商贾,出粮出钱,亦可暂时缓解灾情之忧。” 此言一出,群臣顿时安静了下来,这薛献话里有洞啊…… 他出的这点子是没有问题,而且算是务实之言,现在灾情严重,但受苦的也只是穷苦百姓,号召那些乡绅商贾出粮出钱,可以极大程度的暂缓灾情,平息民意。 关键是这活儿谁去干。 按理说,代陛下巡视是笼络民心之举,自是太子最为名正言顺,不过刚才薛献之言,却是“委派一皇子”,这里面就有文章可循了。 果然,正统帝脸沉了一会儿,便道:“薛爱卿以为派哪位皇子去合适?” 此言一出,群臣心里顿时嗡嗡作响,正统帝不直接点明让太子去,而是问“派谁去”,这话放出的信号再明显不过,众人哪还有不明白的。 “臣以为,越王殿下素有贤名,德才兼备,乃是最佳人选。”薛献朗声道。 代薛献投向二皇子了?但这未免有些太急了吧。 群臣一时纷纷讶然看向薛献,现在虽然陛下的易储之心已经显而易见,但换太子可不是皇帝一人说换就换的。 嫡长子继承制乃是祖宗礼法,再者太子虽然平庸,却至今从未犯过大错,怎能说废就废? 所以,尽管知道陛下已有易储之心,但大部分群臣都只是冷眼旁观,绝不会明目张胆的表示支持太子又或哪一位皇子,正统帝还年富力强,现在站队,太早。 但薛献这投名状般的行为,却证明这位左都御史,已经将全部家当压到二皇子头上了。 群臣心思翻转间,便见一人出列高声道:“臣以为,越王殿下固然贤明,却代表不了陛下,巡视天下是大事,当由太子殿下出面,方为名正言顺。” 此时出言之人,乃是御史中丞赵珪,也就是沈浪之友赵昊的父亲。 群臣看是赵珪出面,倒也不做他想,御史台没有站队一说,对他们来说,祖宗礼法驾临一切之上,换句话说,他们支持的是“太子”这个位置,而不是太子是哪位。代皇帝巡视天下本就是太子做的事,谁是太子,该去的就是谁。 正统帝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点头,赵珪见状,便又回到队列中去,对他来说,该做的已经做了,至于最终决定,当然还是得由陛下做出。 此时,太子左庶子何崇出列,大声道:“陛下,赵大人此言有理,太子乃是储君,代陛下巡视灾情最合适不过,若由越王出面,必然导致流言四起,不仅无法安民之心,还可能招致大乱。薛献不顾礼法,居心不良,请陛下斩了此僚,以儆效尤。” 闻听此言,群臣倒也没有侧目,何崇虽然是正儿八经的文管出身,但性格向来暴躁,于朝堂上奏事时,顿不顿斩这个斩那个,众人都习惯了。 何崇是太子辅臣,自然偏向太子,薛献冷笑一声,正要出声,却见一人抢先一步出列。 中书舍人明鸿才,此人是后起之秀,三年前的探花,出身寒门,但才学极高,中举后直入中书省,次年又升中书舍人。中书舍人虽只是从七品,但素来是内阁班底的预储之地,因而可以位列朝堂之上。 明鸿才不紧不慢的整整衣袖,朗声道:“晋王殿下幼而聪慧,端庄安详,宽厚仁慈,正适合安抚民心,臣推荐晋王殿下待陛下巡视关中,赈济灾情。” 姬文飞沉思了一会儿,道:“徒儿倒是想起一事来,相王谋反的折子递到宫中后,父皇随即召集群臣商议,商议过后,二皇兄曾求见父皇,不知说了些什么,但应该与相王有关。” 沈浪目光一闪,道:“相王与二皇子关系怎样?” 姬文飞道:“二皇兄的母亲是陈贵妃,陈贵妃出身泉州陈家,而相王前任王妃也是陈家人。” 沈浪捋了一会儿,才捋清楚姬文飞话中的意思,不由奇道:“前任王妃?” 姬文飞点点头:“相王原配叫陈佩佩,不过十年前意外殒身了,一年后,相王又娶了上清派道首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王妃。” 也就是说,相王有可能是支持二皇子党的一员。 难怪,相王可不仅仅是亲王,还是七阶武道高手,这样的人物,无疑会是二皇子争储之路上的一大臂力。 那么,二皇子仇视自己的理由也就有了。 这次相王谋反一事中,沈浪可是立下了不小功劳啊,尤其是邓志业递回来的折子,更是把沈浪一顿的夸,传到二皇子耳朵里,焉能不恨。 只不过,目前正统帝正在关注沈浪,二皇子再是恨,也只能对沈浪给予警告,不能对沈浪真正怎么样。 但是,被这样一个人记恨,对沈浪来说委实不是一件好事。不过在想一想,下午那件事发生以后,就算二皇子那里暂时放过沈浪了,沈浪却又已经记恨上了。 那么正好,在你搞我之前,我先把你搞死不就行了,沈浪阴恻恻的想道。 第七十九章 太子姬乾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东宫前厅,太子左庶子何崇离开已经有一会儿了,太子姬乾坐在桌边喝闷酒,一杯完了,拿起酒壶,却发现壶中空空如也,一滴也倒不下来。 “拿……拿酒来!”他双颊烧红,暴躁的喊了一句。 忙有侍女匆匆忙忙端上酒来,却被太子妃苏氏拦下。 太子妃也端着盘子,却是一碗解酒汤,盈步款款行至桌边,柔声道:“殿下,身子要紧。” “嘿嘿……”太子讥讽似的嗤笑一声,“代天巡视,代天巡视……孤这个太子,连这种事情都没资格碰了。” 太子妃双眉微蹙,示意侍女退下,片刻后,这里便只剩下夫妻二人。 “何先生也说了,此次诸皇子一起出面,只要殿下做好了,未尝不是殿下表现自己的一次机会。”太子妃柔声道。 “呵呵~”太子面上显出凄苦之色,“父皇让薛献拟定诸王巡视之地,其中之意不言而喻,父皇啊……是铁了心要废了孤这个太子了。” 尽管知道此话别人听不去,太子妃还是惊了一下,慌忙道:“殿下禁言。” 太子摇摇头,一副听到就听到反正我也认命了的样子。 如果说之前还对父皇抱有一丝期待的话,现在姬乾算是彻底看清楚了,正统帝在朝堂之上公开态度,将自己的易储之心暴露无疑。 太子自暴自弃的模样,让太子妃一阵心疼,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夫君,何况,她心里也是惴惴不安。 一旦真的国本异位,等新君即位,等待太子以及太子妃的,只有三尺红绫,毒酒一杯,甚至太子妃的家族,也将受到不小牵连。 这时,门外传来侍卫的禀报:“太子殿下,晋王殿下求见。” 太子呆了呆,道:“让他进来吧。” 太子妃福了一身,道:“这碗汤是臣妾亲自煮的,殿下要记得喝……臣妾先告退了。” 说完,避入后堂,太子盯着碗发了发呆,终究端起来一饮而尽。 “皇兄,何事忧烦?”姬文飞迈入前厅,一见太子模样,便知道这位兄长又在借酒消愁了。 姬乾身为皇长子,又是皇后所出,一出生便被正统帝立为太子。年少时,“丰姿岐嶷,仁孝纯深,聪明仁爱”,甚为正统帝喜爱,那段时间,真的是姬乾一生中最风光的日子。正统帝对他甚为宠爱,朝中百官也对他赞誉不止,直到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姬乾十四岁时,一日出宫狩猎,不幸从马上跌落,导致右腿留下残疾,伤好后,走起路来便有些一瘸一拐,虽是症状轻微,但从那以后,姬乾总感觉父皇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样了。 国之储君,继承大位者,怎么能有残疾呢?父皇心里,想必就是这样想的吧。 在这样的怀疑之中,姬乾开始逐渐变的叛逆,正统帝很快感受到太子的异状,先后挑选十余位老臣、名臣出任东宫辅臣,如史安宁、何崇、宿图、狄承运、孟肇等,又令御史中丞赵珪、宰相闫法锡与太师张博涉轮番去往东宫,与太子承乾谈论。 但是这些谏臣们只知道一味进谏,根本不去管姬乾性情大变的原因,诸如太子左庶子何崇、太子少詹事孟肇、太子太师史安宁等人,几乎是比着上疏,措辞凶狠,言语激进,甚至达到刻薄的程度,在这些人口中,姬乾盖个房子,玩个鸟,都是失德行为,顿不顿就直言犯谏,最后的结果当然是适得其反。 后来,正统帝对越王的愈发宠爱,让姬乾更受刺激,为之干了不少荒唐事,比如当堂辱骂何崇等人,令属下半请半抢召来大量青楼女子在东宫嬉闹,甚至还被正统帝捉到过几次。 到这时,正统帝心里依然还未放弃这个“幼而仁慧”的长子,令一众辅臣严加约束规劝太子,直到后来一次,姬乾被孟肇大骂一通后,气极不已,私底下狠狠骂道:“吾日为上,享乐不尽,规者诛之,诛五百人,谏者清也。” 这句话什么意思呢?我他日做了皇帝,定要享尽天下乐趣,如果有规劝的人,立即诛杀,杀尽五百人后,看看还有没有敢进谏的?! 结果这话传到了正统帝耳朵里,虽知道这是气话,但焉知将来气话不会变成真话?正统帝震惊之余,终于对这个儿子不再抱有期望。 再后来,苏氏之女嫁于姬乾,这位太子妃善良聪慧,体贴至极,在她的感化下,姬乾逐渐找回自我,但为时已晚,此时的正统帝不再信任他,心中的天平早已偏到越王那边,且还是一边倒的那种。 姬乾凄苦不已,但也没有办法,谁叫他当时非要作死来着。再者,腿上的残疾,也一直是他心中迈不过去的一道坎,让他觉得自卑,竟连主动向正统帝邀宠的勇气都没有。 局势一再演变之下,便到了今天的地步。最近,二皇子越王动作更加频繁,顿不顿进宫面圣,在正统帝面前显存在,且极力拉拢朝臣,如薛献之流,已经被彻底拉入自己阵营。 反观太子,却只能日日闷在东宫,借酒消愁,念及至此,姬文飞不仅叹了口气,安慰道:“皇兄,身子要紧,酒这东西,还是少喝点的好。” 太子翻了个白眼:“你们都劝我身子要紧,可是,孤这项上人头都快要没啦,还不如饮饮美酒,及时享乐呢……你不是在仙留学院么,怎的回来了?” 看着太子无精打采的样子,姬文飞无奈摇头,脱下棉裳,坐在太子旁边,喝一口侍女端上的茶,道:“还能为啥事,就今儿早朝说的那事呗,我寻思那薛献不安好心,给咱兄弟俩分配的定然是灾情最深的贫贱之地,所以赶紧来找皇兄商量商量对策。” “咦~”太子露出惊讶之色,“五弟,何时开了这般窍?这么快看清了此事之中的门道。” “咳咳……”姬文飞面色微红,“其实也不是我看出来的……多亏了我那师父分析,才使我茅塞顿开。” “你师父?那个沈……浪?” 第八十章 师父乃高人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对太子竟然差点记不清自己师父的名字,姬文飞很有意见,待太子赶忙道歉后,方才哼了一声,脸色缓和。 姬文飞此前在太子面前提过沈浪,不过太子没放在心上,此时闻听沈浪一个从未涉及朝堂之事的普通学子,仅凭言语便推测出薛献背后的小动作,不免有些惊异起来。 接下来,姬文飞又将沈浪青州之行破劫粮案,揪出相王谋反之事道出。 “原来相王谋反竟与他有关?”太子啧啧道。 此事越王早已知道,并且还对沈浪作出警告,而太子此时还不知其中内情,尤见太子之路闭塞,连最基本的收集信息的能力都没有。 “不止如此,师父曾经在京城弄了个‘收容院’,专门收集无家可归的孩童。这次回京后,越王竟派人去收容院,因相王一事威胁师父。” “哦?因相王之事?”太子顿时敏锐的捕捉到了些什么。 “正是,”姬文飞点点头,而后压低声音道,“师父怀疑,相王也是靠向越王那边的,只不过相王常年不在京城,很少有人把他俩联系到一起而已。” 姬文飞所说的“靠向越王那边”,自然指的是越王夺嫡一事,太子闻言,不仅皱起眉头思索,半晌后,不由振奋的拍了拍大腿:“是了,越王肯定跟相王有一腿,此次相王被揪出谋反,若伏诛,越王就会失掉一大臂力……五弟,你这师父,真乃高人也。” 这么久以来,二皇子越王处处占尽上风,太子看在眼里恨在心上,却只能是无能狂怒,此时终于有一件让越王吃亏的事情,他焉能不高兴。 “那是,我师父学究天人,智谋无算,自然是高人。”姬文飞得意道,他有意显摆,便说的夸张了些。 见姬文飞对沈浪如此推崇,太子不由更觉沈浪不凡。他深知这五弟性子,虽然不聪明,但很是固执,犹记得当时他初次提起沈浪,只说要当他一个月徒弟,但现在一个月早过去了,他却看起来心服口服的样子。 “五弟,你们学院哪日放假?”太子问道。 “今日啊……只不过我有事,所以早回来了。” “沈……你师父呢?” “自然还在学院,不过师父跟我说了,他今晚会下山回家。” “如此正好,今晚你去见你师父,就说孤有请。” “啊?”姬文飞一副吃惊的模样。 “怎了?”太子道。 姬文飞犹豫了一下,道:“我下山之前,师父跟我说,若有人叫我请他去,便给那人讲一个故事。” 很明显,所谓“那人”,就是此时的太子了…… 太子愕了一下,道:“什么故事?” 姬文飞仔细回想了一下,慢慢讲道:“不知多少年前,山河纷乱时,有一个叫刘备的人欲与群雄共争天下,但却苦于没有良才辅佐,他听别人说,卧龙岗有个奇才叫诸葛亮,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就可以得到天下,于是……” 姬文飞缓缓道来的这个故事,正是沈浪现改的“三顾茅庐”。 太子听罢,不由眉毛扬了扬,这个故事暗示的再明显不过了,太子是“刘备”,沈浪便是那“诸葛亮”,他要想得到沈浪的辅佐,便要学故事中的刘备那般,主动登门拜访,谦虚求教,而不是坐在家中唤一句“你去请他来”。 半晌,太子道:“五弟啊,你这师父多大年纪?” 姬文飞想了想,道:“应是与我同龄,十八。” 太子眼角抽了抽,这么小啊…… “我师父还说了一言。”姬文飞道。 “什么?” 姬文飞正起脸色,道:“师父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闻言,太子一阵动容。 老骥伏枥,烈士暮年,不正是说的孤么? 孤当年极尽荣宠,前途无量,现在却如同疲惫的老马和暮年的壮士一般,如此悲催。 但是,孤难道甘心如此么? 老骥伏枥,尚且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尚且壮心不已。孤现在可还是太子呢! 纵使父皇不满,越王上跳下窜,但孤就是太子,太子就是孤,孤怕什么? 太子胸中一阵激荡,被这四句诗勾的豪情顿起。 “好!”他大赞一声,眼中志气顿生,“若你真是有大才之人,莫说三顾茅庐,便是百顾,千顾又如何?” 看着忽然间豪情壮志的太子,姬文飞不由眨了眨眼。 “那个……皇兄,师父他家有钱银万两,不是茅庐……” “钱银万两也罢,茅庐也罢,这趟孤必得走起,”太子笑道,“今晚孤与你同往,拜访拜访你这位师父。” “可是……师父回家应该比较晚,那会怕是很快就宵禁了。” “哦?是吗?”太子一滞,“那……明早去?” “明早可以,”姬文飞点点头,道:“我来时,师父说晚上武德公主可能会找他说话,回来比以往还要晚。” “谁?武德?”太子忽然惊叫一声,吓了姬文飞一跳。 “皇兄咋了?” 太子站起身子,来回踱步,片刻后,果断道:“就今晚去,宵禁后回来,大不了挨顿骂,可不能让武德那丫头抢先了。” 姬文飞感觉迷糊,但还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是无所谓的,虽然他回来时一直住在宫里,但宫外也有晋王府,并不似太子那般,被管的严严实实。 ………… 仙留学院,沈浪乖乖上了十天的课,现在,他文宫沙漠里的绿植面积越来越大,花草并放,五彩缤纷,但是境界还一直停留在开窍境。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会晋升,毕竟他的文宫与众不同。如果按大儒所说,每一阶的晋升,都要等到文气填满文宫,那自己恐怕这辈子就是个开窍境修士了。 不过沈浪也不在意,因为随着文气的积累,他能发挥的力量越来越大,所谓一时开窍一时爽,一直开窍一直爽,只要能让我够强就行。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赵昊过来攀谈:“沈兄,一同回家?” 沈浪还没说话,武德公主过来了:“沈兄,可否与我谈一谈。” 赵昊窒了窒,拱拱手:“我有事,先闪了。” 沈浪看了看武德公主,笑道:“公主殿下不回宫么?” 武德公主笑了笑,道:“我很少回宫,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学院。” 沈浪点点头,道:“也好,学院离京城确实远了些,我说学院这时间安排的啊,就不太合理,这个时间回去的学子,稍一迟点儿,就赶上宵禁进不去城了,回头咱得向院长提提意见。” 武德公主定定看了他一会儿,道:“沈公子便这般不想与我说话么?” 第八十一章 武德拉拢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岂敢岂敢,”沈浪忙道,“公主殿下请说。” 武德公主道:“此处不是谈话地,我们边走边说吧。” 说罢,当先走去,沈浪无奈,只得跟上。 这已经不是武德公主第一次找沈浪了,这些天来,这位公主殿下总会看似不经意间的与沈浪搭几句话,不过也一直并未明说她的意图。 但沈浪略微猜到了些——武德公主怕是想将他拉到二皇子阵营里去。 令沈浪疑惑的是,自己在学院除了做过几首诗,打过洹王一次脸面,再没有做过什么显摆风头的事,也不知道,这位公主殿下到底看上了他身上哪一点,非要拉拢他。 大雪连下十日,仙留学院上也有落雪,但却并不多,也不会让人感到寒冷。 雪这东西,适当的程度可以增添诗情画意,也有助于增高学子们的创作热情,但多到引发雪灾的程度便不行了,所以在三位大儒的共同施法下,大部分雪花,都会避开学院里的主建筑。 走在石子铺就的小路上,武德公主似乎也觉察到了沈浪的一些躲避,这次直言不讳道:“最近,父皇特许二哥在府中建文学馆,主持编修《大周地志》,沈兄有没有兴趣加入?” 地志属于传世的地理著作,沈浪若答应此举,《大周地志》上必有他的一笔留名,也算是可以名传后世了。 沈浪沉吟片刻,道:“殿下,我一直有个不解之处,还请殿下为在下解惑。” “什么?” “在下纵有几分诗才,但不过商贾子弟出身,学识一般,要身份没身份,要才华没才华,殿下究竟看上我哪点了?” 武德公主顿了,道:“青州之行,若非你在,不可能那么快取得进展。” 就因为这?沈浪有点不太相信。 “但是,这也并不代表我能对二皇子有什么用啊。” 武德公主摇摇头,道:“沈兄过于妄自菲薄了。” 沈浪犹豫了一会儿,道:“殿下可知道,十日前,越王曾指使手下威胁于我。” “哦?何事?”武德公主一愣,显然不知道此事。 沈浪察言观色,心里好受了点,若武德公主知道此事,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真当我沈浪是舔狗? 沈浪便把收容院一事说了一番,武德公主听罢,眉头大皱,肃然道:“沈兄,此事是我二哥做错了,我回去,定让他亲自登门道歉。” “还是免了,”沈浪摆摆手,“殿下还有其他事么……那啥,这天色真的晚了。” 武德公主摇摇头:“没有了,沈兄快些回家吧。” 沈浪拱拱手,先行离去,武德公主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不由恍惚了一阵,回到自己的寝舍。 武德公主的寝室是一处雅致的小院,堂堂公主,自然是没有舍友的,只有她自己住。 小院里还有一名侍女,武德道:“备车,回京城。” “……好。”武德公主已经许久没有回过京城,所以侍女呆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应道,随即下去准备马车。 沈浪一路出来,赵昊正白无聊懒的在门口转悠,见沈浪过来,笑道:“你再不来,我便要走了……公主殿下又找你说啥?” 他知道沈浪上次坐姬文飞马车来的,现在姬文飞先走了,沈浪自然莫的马车可坐,便在这里等候。 “没什么,”沈浪并不打算把赵昊也牵扯进来。 待二人的马车徐徐走远后,武德公主的马车也从仙留学院山脚下出发,驶向京城。 ………… 京城,沈府。 此时天色已晚,街道上早已安静下来,只有稀稀疏疏的行人偶尔路过。 “哒哒哒哒” 一辆明黄色马车由远及近,停在沈府门前,赶车的侍卫小心拉开帘子,姬文飞与姬乾兄弟俩相继下了马车。 沈府的大门敞开着,门房早已看到了车上下来的俩年轻人,当即迎了上去。 姬文飞上次来过,不过沈府之中,只有沈夫人和灵儿知道姬文飞身份,这门房不知他是晋王,却知道他是来找少爷的,便道:“两位公子,我家少爷还未回来呢。” “这么晚了,看来果然是被武德留下说话了。”姬乾皱了皱眉,心想孤那会应该直接去仙留学院。 “师父说会回来,就会回来的,我们且去里面等吧。”姬文飞道。 门房引着二人到前厅,又去后面与沈老爷夫妇说了。 姬文飞的身份沈夫人早已告诉丈夫,一听晋王驾到,夫妻俩急急忙忙收拾一番赶往前厅。 “晚辈拜见伯父伯母。”姬文飞先行大礼。 沈夫人上次受过还好,沈老爷却是一阵不自在,这可是皇子啊,他一介商贾,何时与这般大人物打过交道。 但现在,堂堂皇子竟然是自己儿子的徒弟,尽管早已知道这是事实,沈老爷还是感觉一阵不真实。 手忙脚乱的扶起鞠躬弯腰的姬文飞,沈老爷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看到一旁的姬乾,道:“这位是……” 能跟在皇子身边的,想必也是官宦子弟吧。 “晚辈姬乾,也是沈浪的……朋友。”姬乾亦拱手道,态度也是恭恭敬敬,他想要结交沈浪,便要与沈浪平辈相交,对沈浪父母自然也要恭敬。 “姬乾……”沈老爷到底纵横京城商界多年,朝堂上的事情,倒也了解一些。想了一会儿,便想起来这个名字代表何人。 太子! 沈老爷吓了一大跳,急急忙忙拜下道:“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旁边沈夫人也吓了一跳,急忙跟着拜下,这个年轻人,是太子? 自家儿子不仅搭上了晋王,连太子都搭上了? 姬乾慌忙上前扶起,一番客套后,几人才就坐下来。 沈浪不回来,沈老爷自然要陪着两位说话,面对姬文飞尚且还好,毕竟这位晋王殿下固然身份高贵,却实打实是沈浪的徒弟。但面对太子,国之储君,未来的皇帝,沈老爷要多拘谨有多拘谨,心里只盼着沈浪赶紧回来。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门外终于想起脚步声,沈浪背着手,悠哉悠哉回来了。 第八十二章 沈浪出计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沈浪一跨进门,姬文飞、姬乾、沈老爷三人同时起身。 “终于来了……” 三人同时出了口气。 “哟~徒儿,你在啊……这位是太子殿下?”沈浪扫了一眼,便道。 看着沈浪波澜不惊的脸面,明显早已料到他们会来,太子姬乾不由心里一凌。 “爹,你先去休息吧,孩儿来招待两位殿下。”沈浪道。 沈老爷如释重负,向姬文飞与姬乾告罪后避去后堂。 三人落座,沈浪挥退侍女仆从,方道:“太子殿下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姬乾道:“沈兄客气了,孤此行前来的意思,想必沈兄早已了然于胸。” “没有,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沈浪头摇的拨浪鼓一般,三连否认。 “……”姬乾窒了窒,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沈浪慢悠悠喝了口茶,道:“太子殿下既来,咱们便什么事都不要藏着掖着,此处只有吾等三人,说的话,也只有天知地知我们仨知。” 见沈浪开门见山,如此干脆,姬乾忙正了正脸色,道:“沈兄言之有理,那孤便直说了。如今越王势大,孤这太子之位风雨飘摇,岌岌可危,孤希望能得沈兄相助,稳固太子之位,一起成就一番大业。” 沈浪点点头,道:“实不相瞒,今日武德公主殿下也找在下谈了谈,越王要在府中编修《大周地志》,她问我要不要也掺一脚。” 姬乾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一丝惶急,道:“沈兄如何回应?” 沈浪笑了笑,道:“我说,十日前,越王威胁过我来着。” 姬乾闻言,不由一禀,沈浪这话,并没有直接拒绝武德公主的拉拢,也就是说,只要越王肯认错道歉,他和越王之间尚有转圜余地。 姬乾现在空有太子之位,身边的辅臣都是老臣,只负责教导他言行规矩,却不会为他出谋划策,他堂堂一个太子,身边连个像样些的谋臣都没有。 好不容易盯上一个沈浪,虽然不知道此子是否真有诸葛亮之才,但现在他属于被越王压着打的那一方,厉害的谋士也不会靠向他。 所以这沈浪,说什么也不能让越王抢走了。 念及至此,姬乾不由有些急切,道:“孤之真心天地可鉴,沈兄若能辅佐孤,他日成就大业,孤必待沈兄不薄。” 沈浪察言观色,便知姬乾此话说的真心实意,此前,他已经对姬乾做了详细了解,发现用两个字来概括这个太子殿下的话,就是“老实”。 老实人不光女人喜欢,沈浪也喜欢。 刚才他略微试探一下,但凡这个太子殿下有点心机,就不会那么快真的敞开心扉,而且,也表现出了对沈浪的足够重视。 说实话,换成是如日中天的越王,以沈浪现在的段位,八成是看不上的。 所以,今日武德公主说会让越王道歉,沈浪直接拒绝了,因为越王是肯定不会道歉的。 不是因为越王目中无人,而是因为在越王眼里,沈浪就是一个小角色,不值得。 但太子就不同了,现在太子立于危墙之下,大多数人都不看好太子,沈浪此时加入太子阵营,便是雪中送炭。 现在投资太子有没有风险?当然有,而且不小。 但是投入越大,回报越大,最重要的是,沈浪看二皇子不顺眼。 所以,只要太子品性没问题,沈浪自然便不再犹豫。 “各皇子巡视之地,可已有分配?”沈浪道。 姬乾大喜,沈浪这便是答应辅佐于他,并直接开始出谋划策了。 他知道,沈浪问出此话,便是早已胸中有了应对此事的对策,此时,便是在向他展示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的才华。 “尚未,最迟明日早朝,应该便会定下来,薛献那厮,定然会故意刁难五弟与孤。”姬乾道。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铁还需自身硬。”沈浪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听得姬乾和姬文飞兄弟俩一愣一愣的,“到时候分配给两位殿下的,必然是最难应付的地方,何谓难应付?无非便是灾情最重,贫民百姓最多,商客最难管。关中一带,这样的地方不少,一只手数不过来,但也不多,两只手便数得过来了。” 姬乾闻言,眼睛不由亮了起来:“敢问沈兄,哪些地方?” 沈浪自怀里一摸,掏出一副舆图来,撑开摆在桌上,正是关中地区的地图。 上面,各府各县,画的清楚明了。 这是沈浪从学院里的地图上拓印而来的,仙留学院的舆图不至关中,甚至整个大周,乃至更远的蛮族、妖族地域都有详细绘制。 “你们看,我用红笔标注出来的这几个地方,便是此次灾情最难应付的几个地方。” 姬文飞与姬乾看着舆图,只见上面红笔标注的地方有八个,分散在关中各县,其中有一个地方,不仅用红笔标注,还大大画了个圈。 沈浪指着那个圈道:“此处,是我认为此次最有可能分配给两位殿下的地方。” 姬乾盯着那个圈,皱眉念道:“康谷县……可是孤记得,此地位于平山脚下,明水之滨,紧邻河道,并不算贫瘠之地啊。” 太子还是有点见识的嘛…… 沈浪道:“此地确实还算富裕,因为挨着河道,所以县内码头林立,但正因如此,这里汇聚这全国各地的客商,人口成分复杂至极,想要从这些客商手身上榨银子出来,谈何容易?” “竟是如此……”姬乾恍然,“那为何其他那些贫苦重灾之地可能性还小了些呢?” “愈是贫瘠之地往往离京城愈远,而且多是普通百姓、流民,这些人有什么特点?无权无势甚至无胆,太子殿下到那里去,即使集不到钱粮,靠强力镇压也可保不出乱子,大不了多些冻死饿毙的可怜人罢了,天灾之年,死些百姓又算什么?到时候,殿下算是无功,但也没有过错。”沈浪道,眼中有着悲悯。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在这样的时代,天灾也罢,人祸也罢,最苦最累的,都只会是百姓。 第八十三章 兄弟情深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混账,这些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孤怎乃太子,怎能做出那等天怒人怨之事。”姬乾气的赶紧为自己辩解。 沈浪瞥了他一眼,悠悠道:“听闻太子殿下,曾经也是放da g不羁爱自由的人啊。” 对于沈浪的揶揄姬乾丝毫不恼,反而脸一红,正色道:“孤以前确实荒唐过一段时间,不过早已是陈年旧事,现在孤已经翻然悔过。” 态度还是可以的嘛,沈浪点点头道:“若是殿下巡视之地就在这康谷县,殿下觉得应该怎么做?” 姬乾皱眉半晌,摇摇头:“孤暂时想不出法子来,正如沈兄所说,那些客商来自****,不似那些念着乡土情和追求名声的本地商贾,从他们腰包里掏钱再难不过了,即便孤以太子身份出面,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再加上,越王的人说不得也会在后面搞搞事情。” 沈浪道:“殿下说的不错,让那些商人掏钱确实难,但是,若能让那大批商人都掏钱,康谷县灾情便能得彻底解决,都不用等救济的钱粮,这簿功劳拿到手,陛下必定会重新正视殿下。” 得到正统帝的正视,正是姬乾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当即虚心道:“请沈兄教我。” 沈浪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道:“三言两语说不清,我今晚连夜这一本册子,包括治灾手段,和应付那些客商的方法,明日早朝后,我去送于殿下。” 顿了顿,他又道:“既然要做,咱们就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不仅是为了百姓,也是为了让陛下,满朝文武眼前一亮,对殿下刮目相看。” “那我呢?”姬文飞忙道,他也是皇子,也要巡视的。 “你嘛……这康谷县包含整个平山脚下,以及渭水沿线,地域狭长,面积极大,村落无数,陛下也清楚此地难治。如我所料不错,那薛献为了面上好看,应该会让你与太子一同巡视此地。” “明白了,我就是陪衬呗。”姬文飞撇撇嘴,很是不满。 姬乾忙道:“如此也正好,五弟你课业繁忙,便自去学院待着,孤一人去巡视即可。” 姬文飞想了想,这样也算赚到,这大冷天的,正好自己也懒得动弹,于是不满之色尽去,甚至有些窃喜。 对徒弟这般没有上进心的态度,沈浪无奈摇头,不过说起姬文飞,他又想到了一人。 “我听说,今日早朝时,是个叫明鸿才的首先推举文飞上台?” “正是,”姬乾道,“不过,他也就是为了搅搅浑水才出的面。” “不然,”沈浪却摇摇头,“明鸿才只是一阶中书舍人,朝堂上他不发声,陛下不会拿此事来寻他意见,这件事情烧谁也烧不到他头上去。” “沈兄的意思是……”姬乾若有所思。 “殿下与这明鸿才可曾有过交往?” “不曾。” “那定是有人指使了……据我所知,这明鸿才寒门出身,当年中的也是探花而非状元,为何会升迁的如此之快?” “这孤便不知道了,”姬乾有点脸红的摇摇头,为自己掌握的信息之匮乏而感觉惭愧。 沈浪又看看姬文飞,姬文飞忙道:“别看我,朝堂之事我一向不关心的。” 队友不给力啊……沈浪无奈道:“那便先不管了,反正此事对我们有利无害,今日若不是那明鸿才开头搅局,说不得真让薛献得逞了去。” 三人又喧谈了一会儿,此时已宵禁,一个太子一个皇子,倒不至于回不去皇城,只是太子夜归,按理是要向正统帝汇报的,而且,东宫那帮辅臣,此时定然已经霍霍以待,想着待会怎么教育责骂一顿夜不归宿寻花问柳的太子了。 说实话,对于现在东宫十数位辅臣对太子的教导之法,莫说太子本人了,沈浪都有点看不下去,要多苛责有多苛责,顿不顿进谏,而且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太子现在又萎靡消沉,保不准又让这帮老家伙逼的堕落下去。 其实这跟前世那些受尽磨难的初高中学生差不多,不过姬乾脑筋太直,不会装好学生,所以才活的憋屈不已。 是时候教教他了。 沈浪眼珠子转了转,结合前世求学经验现编了一个故事,把学院里的三位大儒说成是那种迂腐无匹之辈,对他的苛责甚至比东宫辅臣还甚,而他的应对之法呢,就是正襟危坐,认真倾听,时不时还端茶倒水为老师润润嗓子,实则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不放在心上,事后再做出一副教诲颇深的模样,如此鱼目混珠,纵然三位大儒有时候对他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但也只能无奈苦笑。 一个字,磨,总能把他们的脾气给磨没了。 姬乾听得目瞪口呆,一方面觉得这样做委实不好,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个法子听起来好有用哇。 沈浪将太子和姬文飞送出大门,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打个呵欠,回去睡觉。 至于什么赈灾册子,其实他早已写好,只不过现在不好拿出来,若是明日早朝,姬乾的巡视之地不在康谷县,就有些尴尬了,当然,就算真的不是这个地方也好办,回头改改也能用。 沈府外,太子姬乾与姬文飞同乘一车。 姬乾道:“五弟啊,沈兄最后说的那法子顶不顶用?” “挺好用啊,我就是那么干的。”姬文飞道。 姬乾惊讶的看着他:“五弟竟有如此智慧。” “……”姬文飞一头黑线,装模作样大法,认真上过学的都懂好不好,只有你一根筋。 “皇兄啊,先送我回府一趟呗。” “啊?你回府干嘛?”姬乾警惕道。 “那个……我府上有点事,还需回去处理一番,明日一早与师父一起去东宫找你。” “什么有事,你那王府都多久没回去过了,你就是怕挨骂。”姬乾鄙视的看着他。 被揭穿真相,姬文飞脸不红,心不跳:“皇兄你一个人挨骂,总比咱们两个人一起挨骂的好吧。” “唉~兄弟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啊,”姬乾叹息一声,不过还是把姬文飞送去了晋阳府。 倒不是兄弟情深,而是姬文飞待在宫外,方便明日带沈浪过去东宫。 第八十四章 越王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同一时刻,京城,越王府。 越王此时所处的地方,是越王府独有的温调房。 所谓温调房,便是将花椒捣碎和泥,涂在墙壁上充当保温层,防寒保暖的效果极佳。花椒放在这个时代可是一等一的稀罕物,所以这种方式奢侈至极,普天之下,只有越王府这独一份,连皇宫里都没有。 当然,越王也是背着人偷偷建的,正统帝固然宠他,哪怕他的府邸逾制都不肯斥责,但如此奢华豪糜的温调房若让素来向皇子皇女们推崇节俭的正统帝知道了,定然会心生不悦。 与太子姬乾不同的是,越王在人前一向很会装,尤其在正统帝面前,给自己塑造出了一个勤勉柔顺、性行温良、敦睦嘉仁、贵而能俭的皇子形象。 但此时,在这温暖如春的温调房里,越王却没有丝毫淡定,面上阴狠一片,狠狠的骂道:“天杀的颜景仁,吾恨不得立刻取了这厮项上人头。”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左都御史薛献。 现在越王的这般模样,正是因为薛献适才的一番分析:“若不是颜景仁指使,明鸿才一个无底蕴的中书舍人,岂会主动出风头。” 颜景仁乃是中书令/参知政事,当朝宰相,一品大员,中书省最高长官,这样的人物,当然是三公九卿之首。 今日朝堂上,明鸿才冷不丁插一脚,薛献立刻便觉察到不对劲。 明鸿才将晋王扯进来,看似是和稀泥,实则是打乱他的节奏,致使最后成了众皇子一起巡视的局面。 明鸿才自己主动这么做的可能性很小,也没有合理的动机,而能指使他的,只能是他的那位授业恩师,一路将他提拔到中书舍人这等宰相储位的颜景仁。 若是今日越王能一人代天巡视,得民心只不过是锦上添花,最重要的,还是向天下传递出一个讯号,皇帝倾心他越王。 现在,别看京城朝堂上易储的消息好像暗地里传的是沸沸扬扬,但实际上出了京城,在天下百姓,各地官府眼中,储君就是太子,太子就是姬乾,姬乾,就是未来的皇帝。 所以,越王迫切的想要出位,给自己刷声望。 现在诸王共巡视,效果自然就没有那么好了,不过,这也只是令他暴怒的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颜景仁今天的作为,表示这位一品大员有可能是偏向姬乾一方的。 “殿下也不用着急,颜景仁这样的老家伙,岂会轻易在这个时候站位,臣觉得,他只是不想让国本这件事情太快摆上台面,毕竟现在,边关的战事还没结束,关中又闹天灾。”薛献道。 越王闻言,皱着眉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如此,颜景仁这样的大佬,岂会看不清楚形势,去支持太子那个废物。 想到这里,越王算是放下了些心,又道:“诸王共同巡视,现在怎么办?“ ”殿下莫急,陛下既然让臣来分配诸王巡视之地,说明心里是向着殿下的。”薛献抚着胡须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这巡视之地上,便可大做文章。” “哦?”越王眼睛一亮,道:“计将安出?” 薛献道:“微臣打算将静和县挑给殿下,再将康谷县选给太子。” 越王沉思了一会儿,顿时明白了薛献的意图。 静和县位于京城近郊,此次灾情最浅,并且靠近京城,百姓也比其他地方的富足,也更好管理。 到时候,越王只需要召集当地乡绅商贾踊跃捐粮捐钱,灾情便可立即缓解,说不得,还能捞一笔充实充实自己的金库。 “不过,康谷县……太子他肯接么?”康谷县的情况,越王明显也是知道的,当下问道。 “无妨,微臣明日提议让太子和晋王一起巡视此地,一个县,两位皇子,若太子不接,陛下定然对他更加失望。若他接了又治理不好,陛下那里也会不喜,还能把晋王也拖下水。” 一箭双雕,一箭双雕啊,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越王大喜,当即对薛献一阵吹捧,二人心情大好,正说话间,外面有侍卫传报:“殿下,武德公主来了。” “武德?”越王呆了呆,“往日一直待在学院,今儿怎的忽然回来了。” 薛献道:“殿下,微臣先行告退。” 越王点点头:“嗯,薛老哥先回去吧,本王便不送了。” 薛献走后,他想了想,对门外那侍卫道:“带武德到书房见我。” 那侍卫得令而去,越王整了整衣袍,移步书房,出得门来,寒冷的天气不仅让他打了个哆嗦。 “唉~真想待在我这宝贝房里不出来啊,可惜不能让武德看到这房子,不然那丫头又该叨叨了。” 越王一路抱怨行至书房,武德公主已经在里面等待。 “今儿咋回来了?”越王道。 武德公主穿着白色镶黑色毛边大棉氅,脚上穿白色毛靴,在灯火映照下,如同精灵一般。 她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越王,直入主题:“哥,你是不是派人去威胁沈浪了?” “沈浪?”越王呆了呆,“哪个?” 武德公主没说话,越王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了:“是那小子啊,那小子坏我好事,竟敢得罪相王叔,若不是看父皇最近召见过他,本王早送那不知好歹的家伙上西天了……怎么?你回来,就为这事儿?” 武德公主皱了皱眉:“二哥,你行事怎的这般莽撞,那沈浪什么身份,什么背景你知道么?” “记得一点……好像是商贾子弟出身,现在在仙留学院读书吧,不过应该也就是个普通学子。”越王一脸无所谓,“小人物一个,没什么价值。” “他可不是什么普通学子,学院里三位大儒对他表现的很是重视,而且……我总感觉他有什么秘密,好像被人藏起来了似的。”武德公主皱着眉头沉思道。 如果沈浪在这里,定然会吓一跳,当时三位大儒为他施展过某些类似屏蔽天际的手段,会令旁人忽略掉他身上的一些东西,虽然不是真的屏蔽天机,但施法的毕竟是大儒,武德公主竟然能觉察出来。 “大儒看重他?”越王皱了皱眉,“为何?” 第八十五章 太子不对劲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仙留学院的大儒名满天下,不过从来不涉朝政,更不要说论及国本之事了,所以听闻沈浪是被大儒看重的学子,越王虽然皱了皱眉头,但心底里,终究还是不甚在意。 “不管怎么说,沈浪此人,值得结交,二哥,你还是去向人家道个歉吧。”武德公主道。 “道歉?”越王的声音顿时拔高了三分,“本王何等身份,岂能向他道歉?” 武德公主正要说话,忽听门外响起侍卫的声音:“殿下,有传书。” 越王道:“拿进来。” 那侍卫进来,将一份信笺递于越王,而后躬身退出去。 越王将信笺打开细看,不由皱了皱眉,瞥了一眼武德公主,将手中的信笺扔给了她。 武德公主结果一看,只见上面记录着太子今日的行踪。 太子一般不出东宫,但是只要一出来,便会被越王安排的暗哨立刻盯上,将其行踪记录汇报。 看到“太子与晋王酉时末至京城沈府,夜子时初归,晋王至府中,太子入宫”这一句,武德公主的眼睛也缩了缩。 酉时末至夜子时初,整整四个时辰,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沈浪八成是已经入了太子麾下。 “唉~”武德公主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越王冷笑一声,脸上有显而易见的嘲讽之色,道:“看来太子手底下真的是一个能用的人都没有,区区沈浪,也值得他亲自上门。” 武德公主没有说话,现在,便是道歉也迟了。 越王看着妹妹脸色,哈哈笑道:“武德啊,不必担心,纵使那个沈浪有几分本事又如何?本王手下能人谋士无数,他能翻起几个浪花?至于学院的大儒,他们是不可能插手的,你且宽宽心吧。” 武德公主也只能点点头,而后告退。 ………… 太子姬乾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东宫,宫门的侍卫会将太子夜归的消息传给内廷大太监刘喜刘公公,然后再由刘公公传给陛下,不过,现在正统帝已经睡下,所以这是明天的事了。 这会儿,姬乾要应付的是常住东宫的那些辅臣,比如何崇、孟肇、史安宁。 这三个无疑是对姬乾这个太子最上心的,但同样也是骂他骂得最狠的,以前姬乾威胁要杀了的进柬之人就首当其冲包含这三个,不过,这三人迂腐是迂腐了点,对姬乾却一直是尽力辅佐,比如何崇,在朝堂上就会第一时间为太子出头。 所以,现在的姬乾,对这三位可以说是又愧又敬又怕。 果然,东宫内灯火通明,三位老者阴沉着脸,坐在大堂中一言不发。 越不说话,气场越大,在这样的气氛下,姬乾感觉心跳加速,头皮发麻。 这时候,他想起了沈浪的话,做错事要认,挨打该立正,然后,他骂任他骂,清风拂山岗,哪怕地动山摇,吾自岿然不动。 他平复了一下情绪,整整衣袍,作揖真诚道:“三位先生,学生知错了。” 去找沈浪的事自然不能说,在三位先生眼里,那不叫拜访谋士,那叫邀约狐朋狗友。 所以,姬乾二话不说,直接认错。 “哼,”何崇鼻子里冷哼一声,“太子殿下去何处了,可方便告诉臣等?” “心情郁抑,是以去宫外走了走,不慎忘记时间,这会才回来,乾深感愧也。” 姬乾一副认识到错误的乖学生态度,让何崇三人皱了皱眉,面面相觑。 往日里,太子当然也会认错,不过态度消极怠慢,哪能似今天这般真诚恳切? “不对劲,”三人心里嘀咕一句,然后例行开始对太子的斥责教育。 出乎意料的是,今日的太子竟一反常态,不仅正襟危坐认真倾听,还会时不时的为三位先生端茶倒水润嗓子。 三位老者本以为太子是在装样子,竟然学会了装模作样,真是岂有此理,但正要大声诘问,太子却主动开始对自己的错误进行了一番详细的反思与清晰的检讨,似乎三位先生的教育分外成功,效果立竿见影。 太子的认错态度实在挑不出任何毛病,最后,三位先生只能满头雾水的回去,离开前,还对太子的真诚给予了一些夸赞。 目送着三位先生离去,姬乾正在进行沉痛反思的面庞逐渐化开,最后笑的合不拢嘴,大叹:“沈兄诚不欺我!” 见夫君受了责骂,不仅不似往日那般郁沉,竟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太子妃苏氏不仅好奇的相问各种原因。 姬乾温柔的对妻子笑了笑,道:“无他,交了个很有趣的朋友。” 这一夜,东宫的气氛,终于有点不再似往日的那般消沉。 ………… 第二日早朝,薛献当堂将分配给各皇子巡视的地域一一读出。 朝臣无人反对,正统帝思考片刻,准奏。 辰时中,姬文飞一脸兴奋的跑进沈府。 此时,沈浪还在梦乡之中,灵儿过来叫沈浪起床。 敲了半天门,奈何沈浪睡的跟死猪一样,压根没听到。 灵儿无奈,只好推门进去,把沈浪摇醒。 沈浪半睡半醒,伸出手臂,冷不防把灵儿一把带入怀中,并嘟嚷着:“灵儿,这么早来侍寝呀,来,睡少爷怀里。” 灵儿呆了一下,立刻挣开沈浪,退开老远,脸红的犹如晚霞。 沈浪翻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灵儿心慌的拍拍胸口,半晌才镇定下来,找了个木棒,远远的捅沈浪。 最终,沈浪被一根硬邦邦的物体戳醒,吓得他一蹦三尺高,还以为自己贞操不保,待看清是灵儿,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大怒。 与不耐烦的灵儿啊圣诞节啦速度快就到了拉丝的撒豆所有的电话发的啥破if的。打发到书房回来都开始发货的森林防火收到了发货;都是废话;阿收到回复的健身房啦就好;豆腐花接哈都是;发货的手机话费还是代理反馈很快乐的时间和法律框架哈都是公开的好管理刷卡快乐的技术规范离开的撒鬼哭狼嚎很大噶看了伤筋动骨可立即肯德基撒g ka s d j 第八十六章 玻璃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这年代,大大小小无论什么天灾都能轻而易举的夺走无数人性命,社会生产力的低下是一方面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官员的无能和赈灾手段上的不足与落后。 官员的无能暂时没有办法解决,不过赈灾这一方面,沈浪作为一个现代人,哪怕没有亲身经历过,但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所以当他把记载着满满干货的册子递给姬乾读过之后,太子殿下眼里立刻绽放光华。 “啧啧……也不知道沈兄这脑袋是怎么长的,总能有如此异想天开又别出心裁的法子来。”姬乾一边看一边啧啧赞叹。 这本小册子赈灾的各项事宜、手段、方法,在这个时代都是从未出现过的。 而且,并不只限于雪灾,放在任何灾害上都大有可为。 大周近年来一度遭遇各种天灾,被生生磨去了相当一部分国力,每一次,都让大周百姓苦不堪言,姬乾只恨这小册子没有早点问世,让百姓少受点苦。 尽管沈浪的优越感满满,但却表现的很矜持,似乎一点都不居功自傲,这让太子殿下对他的好感再度提升。 “现在,就缺钱粮了,粮不是问题,关中的屯粮其实很多,只是不在朝廷手中罢了,都积累在地主乡绅家里。这一块,通过大幅度压低粮价是行不通的,压的太低,哪怕和平日的粮价一致,那些地主乡绅想必也不愿意卖,宁可留着烂在谷仓里。所以,还是得弄钱来,接下来,殿下要做的,就是从那些客商腰包里搞钱。搞武力强逼是行不通的,哪怕殿下是太子也不行,那样反而会招致反作用,若被别有用心之人捅到陛下那里,陛下还会不喜。所以,咱们得让那些客商心甘情愿的自己掏腰包。” 姬乾忙道:“沈兄有何良策?” 沈浪道:“其实也不难,我这法子,殿下不妨一试……” 一个时辰后,沈浪与姬文飞从东宫出来,赈灾之事,沈浪已经给了详细的谋划,接下来,便是由太子姬乾去执行了。 “师父,咱们去哪儿?” “去钦天监,我要的东西,寇谦之想必已经造好了。” “啥东西?” “去了便知。” 二人乘着马车,直奔钦天监。 上得通天楼,寇谦之得意且热心的将二人引到一处密室。 甫一进来,姬文飞立刻长大了嘴巴。 只见密室里搁着一大批方方正正透明的东西。 “这是……琉璃?”姬文飞小心翼翼的搬起一块打量,惊声道,“不对,琉璃怎能如此透亮,而且如此平整有型。” “这叫玻璃,比那又贵又难看的琉璃可好多了。”寇谦之得意道,“沈兄如何,这批货可还满意?” 沈浪细细打量姬文飞拿着的那块玻璃,光滑透亮,切口平整,虽比不上前世那种工业机器制造出来的水平,但也相当漂亮了。 沈浪从姬文飞手里接过那面玻璃,然后置于膝盖部位,轻轻松手。 “哐当”一声,玻璃落地,没碎,沈浪不由点了点头。 没错,这玻璃还经过钢化。玻璃钢化的流程并不难,加热清除应力便可,当然,做到前世那种能挡子弹的程度不可能,不过他只是拿来做柜台的,够用便成。 “寇兄果真是一流的发明家,佩服佩服。”沈浪不由向寇谦之竖了竖大拇指,虽然他已经给了理论和锻造方法,但寇谦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种成色的成品来,也是相当可以了。 “别急,还有。”寇谦之走到角落,揭开一匹白布,露出底下的东西来。 沈浪一看,笑道:“寇兄连镜子都做出来了,厉害厉害。” 姬文飞则又长大了嘴巴,在哪巨大的落地镜里,清清晰晰的映射着他的身子,凑近一看,脸上毛孔都照的清晰可见。 “咦~此物与我送给伯母那块一样,不,还要更好。”姬文飞一边看一边道。 他口中的伯母,是沈浪的母亲。当时姬文飞第一次拜访沈浪家里,自然要携带礼物,金银首饰什么的,沈家不缺,于是姬文飞便别出心裁,将西域进贡来的小镜子拿去。 当时沈浪便看出,那小镜子所用的竟然是镀银工艺。 “对了,你那块小镜子从哪搞来的?”沈浪问道。 镀银工艺不难,但却是工业发展的一个证明,当时沈浪便在想,能有这般超越时代的化学工艺的国家,其工业水平说不定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发展。 “就西域诸国的一个……具体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我从贡品里挑来的。” “难道这镀银工艺已经问世?”寇谦之在旁边听着,不由一惊。 这镜子是他做出来的,自然知道这可不单单是一门技术活,其中镀银的原理,放在大周没有人能想出来。 沈浪便将那小镜子描述了一番。 “不过,那块镜子上用的是打薄的琉璃,自然比不上这玻璃做出来的镜子……正好,寇兄有时间把那小镜子的来历搞清楚。” 寇谦之点点头,这时代竟然还有比钦天监更先进更厉害的术士,而且还在异国,这可不是小事。 在他看来,这镀银工艺涉及万物变化,是类似于钦天监的术士才能做出来的东西,工匠可没有这份手段。 沈浪让寇谦之帮忙将这些玻璃运去晋王府,自己则和姬文飞一起去寻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正在姬文飞的邵阳宫里无聊等待,见两人回来,立刻对着姬文飞骂道:“本宫昨日便来,今儿一大早又过来,你人影呢?满嘴大话的人,本宫最讨厌了。” 姬文飞一头雾水:“我何时说过大话?” 再说,是你自己过来的,又不是我让来的。 沈浪却听懂了,长乐公主这明显是在指桑骂槐,说的是他啊。 之前说好是学院回来后就启动“长乐公主的糕点房”开工计划,但直到中午这会了,沈浪才出现,公主殿下是着急了,怕他又拖。 看来,长乐公主对这个蛋糕店还真挺上心的。 第八十七章 武德拦路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公主殿下今天穿着大红色长裙,外面只披了一个到腰间的棉氅,至于下身裙摆之下,目测应该就是一件薄裤。 这是一个要风度不要温度公举。 沈浪眼神斜瞟,心里对长乐公主和武德公主做了一番比较。 这两位公主显然走的是截然相反的路子,武德公主一看便是那种高冷淡泊的女学霸,似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与人说话时,尽管会让人甘之若饴,却总是会有种近在眼前远在天边的感觉。 如果把两位公主放在一个班级里,武德就是长得漂亮且品学兼优的女班长,而长乐,则是长得漂亮但一天到晚总惹是生非的女学渣。譬如今天这种从头红到尾的着装,也只有长乐这样的姑娘可以驾驭,既不妖娆,又在清纯之外多了些勾人的欲味。 如果让沈浪选择,他还是更喜欢长乐一点…… “沈浪,你敢偷看本宫!”长乐公主发现了沈浪不老实的眼神,嗔喝出声。 “吸溜……咳咳,”沈浪下意识的迈起袖口,擦擦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 长乐公主见状,顿时柳眉倒竖:“你还敢觊觎本宫,垂涎本宫美色!” 姬文飞一头黑线,捂了捂眼,不忍看这俩人。 “这个……我与文飞刚才是去寻材料建蛋糕店的,今日便开工。”沈浪急忙转移话题。 “那就赶快呀,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果然,一说到关系自己生财大计的事情,长乐公主立刻不管有没有被冒犯到了,这让沈浪不由暗戳戳的想,若是给钱就……行不行? 沈浪再次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面向姬文飞道:“徒儿,去调工部最好的工匠,让他们按这个图纸建。” 姬文飞接过打开,长乐公主急忙凑上去,但是看了半天,两人都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看不懂呀。”长乐公主皱着眉头,不满道。 “要你看懂干什么……工匠能看懂不就行了。” “你敢小觑本宫?” “我在说姬文飞,没说公主殿下。” 姬文飞:“……” 沈浪在邵阳宫没待多久,与姬文飞一道出了皇宫,姬文飞转去工部,沈浪则打算回家。 太子赈灾的事也罢,长乐公主开店的事也罢,沈浪负责出谋划策便行,当甩手掌柜多自在啊。 就在沈浪游荡到宫城门口的地方,一个声音忽然叫停了他。 “沈兄,请留步。” 这声音沈浪还算熟悉,是武德公主。 他目光逡巡片刻,立刻锁定在一辆并不豪华但很贵气的马车上。 “草民参见公主殿下。”沈浪拱手道。 听到沈浪话语之中刻意的疏离,车厢内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声,半晌后,武德公主的声音传了出来:“沈兄,上来说话吧。” “额……好吧。”沈浪只好上了公主的马车。 车厢内就更贵气了,到处是上好的檀木,中间还摆着一个精致的小暖炉,温度正好。 武德公主为沈浪斟了一杯茶,开门见山道:“如我所料不错,沈兄已经决定为太子兄长效力了吧。” 沈浪不避讳,点头道:“是的。” 武德公主道:“可有转圜余地?” 沈浪道:“殿下这话,是替自己说,还是代表越王殿下说的。” 武德公主轻轻看了他一眼,道:“有何区别?” 沈浪道:“若殿下是替越王说的,那我的回答是,没有丝毫转圜余地,除非他主动退出。” 主动退出什么?当然是争国本。 武德公主顿了顿,道:“那若是仅代表我自己呢?” 沈浪喝了口茶,笑道:“在下与公主殿下都是学院子弟,也就是同窗好友咯,何来有没有余地之说?” 言下之意,抛开越王,咱们还是好朋友。 聪明人话不多说,武德公主点点头:“我懂了。” 沈浪道:“殿下可要去宫里?” 武德公主摇摇头:“我打算回学院。” 果然是学霸啊,不带给自己放假的,沈浪笑呵呵道:“正好,殿下送我一程。” “沈兄也去学院?”武德公主诧异道。 沈浪一呲牙:“不是,我回家。” “……”武德公主默了默,对着车厢外道:“先去沈府。” 车夫扬鞭声起,马车徐徐而行,驶向沈府。 其实武德公主从这里出发去仙留学院,与去沈府压根不是一条道,但谁叫公主的马车这么暖和呢,而且还有淡淡的女子香气,在不要脸这一块,沈浪向来是先驱者。 i一天一天看见天空一天。更新一下这个问题就会越来越明显……你自己怎么不知道呢……在这个时代最喜欢看这节目一定受了太可爱吧、他家还可以吃个人吧、他用一年的时间里把所有东西全部扔掉手机屏幕摔碎了我就要回来给她们一天的时间了、在下与他无关紧要了吧、他用来自心底默默无言等待。/e kgj/s。dgk/adkjg/ 啊:SOG感觉啊 啊:odgu/alsasdgu/asdg/lahsdg/alhg/阿泸沽湖越王热一天‘ 阿地沟油; 啊;死的一个啊死的一个啊死的工艺打四个月啦是;i电影啊了;ID一个了;爱上一个俩傻大个;拉的四月个俩声音’俩声音‘管理大师一个理由 啦额ID一里。阿卡什哦哦爱有多高’lyags'glyasl'dgylasdhg/lsdhg/是对佛啦速度 的大嫂豆腐啊沈杜公路;啊死的;老弟是迂腐个;了 ‘类似地方佛啊死的一个来上一个啊啊两大勺是啊哦格拉圣地亚哥;拉上一个来的古拉是个佛啊三个拉升哦哦撒豆哥哥拉苏格拉底’哦哦阿首都个啊谁都好上度过‘阿收到了古拉萨度过;拉上度过哦哦;啊死了都坏了;是大多数一个俩;;阿卡什了;撒第一个俩;阿收到一份力;i阿苏房啊啦速度发了撒豆腐阿里斯顿府说到了福利史蒂夫拉的苏格兰;爱迪生了;唉第四方老师代言管理;啊谁;啊死了是第一 第八十八章 讹钱啊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康谷县泊水码头。 连日的大雪早已将明水冰封,这个巨大的码头上大大小小停靠着数十条船,几乎全是商船。 因为这个码头的存在,康谷县县城其实还算枢富繁华,这一带真正灾情严重的地方,在周围零零散散的无数村落。 此时,康谷县城丰悦客栈,天字号房里,正围坐着五位身着合领款边衣,作商人打扮的男子。 这些是客商们推举出来的代表人物,他们今日应邀来此,却连邀请他们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说是天字号房,实则就是丰悦客栈的最顶层,没错,这一层就这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就占了整整一层。 事实上,这里从不对外开放,向来只招待达官显贵。 所以,这五个客商纵使家财万贯,但也从来没有光顾过这里。此时,不由满头雾水,不知道是何方贵人邀他们到此处。 “哐当” 门开了,十几个侍女鱼贯而入,端上馐珍饭菜,全部是丰悦客栈的上等好菜,装着精致奢华的盘子。 待侍女们款款退出去,方才又进来一个着华服的中年男子。 “诸位当家赏光,徐某人在此谢过。”中年男子拱拱手笑道。 “阁下是……”客商中一人发话。 中年男子道:“鄙人姓徐,名客仙。” “徐客仙……”五位客商脑袋里各自转了一圈,没发现自己认得此人。 徐客仙笑道:“鄙人只是一介书生,诸位当家不认识是理所当然,不过,我家主人,诸位想必是识得的。” “那你家主人是……” “我家主人是当今陛下第二子,越王殿下。” “嚯~” 五人齐齐惊呼一声,而后面面相觑,越王殿下找他们做什么? 刚才发话的那名客商探寻道:“可是越王殿下怜康谷百姓受雪灾磨难,要吾等出些力?” 其他四人面有赞同之色,今日来早有传闻,陛下派各位皇子巡视关中灾区,说是巡视,当然不是看看就行,是要安抚民意,做出成绩来的。 怎么做成绩?当然是召集商贾富户出粮出钱,赈济灾民。 所以,这五人的第一个念头,便以为越王巡视的地方是康谷县,而召他们这些客商来,自然是要从他们口袋里掏钱了,掏粮……他们不是当地商贾,自然没有。 其实这一状况,在得知皇帝要派皇子们巡视之时,客商们便已料到,应对之策,私底下也早就商量好了。 赈济灾民是善事,而且也是相应朝廷号召,身为大周子民,出钱当然可以,但是他们家底有限,出的也有限,不可能说把康谷县范围内的灾民都架在他们这些商人手上。 这些商客们仗着人多,便不会太怵朝廷,所谓法不责众嘛。 五人心间念头转过,哪知那徐客仙却道:“负责巡视康谷县的,是太子,而非越王殿下。” 太子?越王的属下,怎的来替太子办事了……不管怎么样,既然是太子驾到,之前商量好的所出数目便有点不合适了,得加些,毕竟太子是储君,分量要更重些。 就在五人胡思乱想时,徐客仙又开口了:“如今朝中流传着越王殿下与太子的一些传言,诸位当家可听说过?” 五人纷纷摇头,朝堂大事,他们这些个商人还不够份知道。 徐客仙道:“朝中传言,太子失德,陛下中意越王殿下,欲以换储。”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五位客商纷纷惊疑不定,都瞪大眼睛看着徐客仙。 且不说这传言到底有没有,你身为越王下属,对和自家主子直接相关的易储之事在万人面前直言不讳,真的好么? 哪怕易储的事全天下都传的沸沸扬扬,可你越王自己不能说呀,说了,你不就是觊觎太子之位,图谋不轨么? 徐客仙笑道:“诸位当家不必紧张,据我所知,诸位当家可都是来自楚泉一带?” 五人点点头,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那诸位当家该知道,楚泉及其周围二十二州,皆是越王殿下封地吧?” 五人顿了顿,再次点头,不过心里却有些不置可否。 二十二州是越王封地没错,而且他还是名义上的都督,不过越王从未之官,没有实权,人在京城,手也伸不到那里去,又能耐他们何? 徐客仙道:“那诸位当家又可知道,这二十二州加封越王殿下已有一十三年,实不相瞒,现在各州长官,十之六七,皆受过越王殿下恩惠。” 五人一惊,这可就不妙了,徐客仙的意思是越王手够长,不仅能伸过去,而且还可以弄他们…… “这……那阁下要吾等来,到底是所为何事呀?” 你把我们叫过来,要我们办什么事情也不说,上来先恐吓一顿,几个意思? 徐客仙笑了笑,不紧不慢道:“太子不日即达康谷县,越王殿下的意思是,到时候诸位最好把口袋捂紧实一点,灾情嘛,与各位其实没有多大关系。” 这话说得已经很明了了,五人哪还有不明白的,越王这是让他们不要给太子出钱,相助太子。 一个老者出言道:“不过,我们一介商贾,太子殿下毕竟是……” “我知道,”徐客仙打断道,“不知诸位当家原本打算出的钱粮是几何?” 那老者呆了呆,道:“原本打算,是纹银两万两。” 两万两听起来多,但实际上对灾情来说,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其实客商们原本的打算是一万两,不过若是太子来,就得翻一番了。 徐客仙想了想,直接道:“一万两就够了。” 五人愣了愣,越王这比我们还狠啊。 不过少出银子的事情,他们占便宜,最重要的是现在越王能搞他们而太子不能,当即满口答应。 谁知,接下来徐客仙又慢悠悠道:“这样一来,是不是就还剩下一万两了。” 五人一滞,剩下……不是叫我们出一万两么?哪有剩下? 哦……原本的打算是出两万两…… 他们反应过来了,这厮是在讹钱啊。 不应该是请我们办事么?怎么还讹上了…… 第八十九章 立碑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对于徐客仙,准确来说是他背后主子越王的讹诈,五位客商敢怒不敢言。 其实无论是越王,还是这徐客仙,压根就没把他们这些商人放在眼里着,所以才会直言不讳的说出争储之事,再用各州长官直接强压,让他们不得不按照越王的指使去做。 连一点好处都不带给的,而且还顺手讹了一万两。 五位客商心中无能狂怒,但面上还得装作心甘情愿、甘之若饴的样子来,将一万两拱手送上。 徐客仙装模作样的推辞一番,便受之不却,完了便将五位客商客客气气送出了丰悦客栈。 丰悦客栈外,五位客商面面相觑。 “那么一大桌子菜,原来压根没想给我们吃……呸,抠搜!”之前说话的老者低骂一声,甩袖而走,余下四人心有同感,苦笑一阵,也跟了上去。 ………… 丰悦客栈里,徐客仙继续坐在天字号房里等待。 他在等另一批人,康谷县当地的商贾地主。 一桌菜会两桌人,由此可见这个徐客仙确实是精打细算之人。 在徐客仙眼里,相比那些外地客商,这些商贾地主更加重要,因为他们手里有粮。 说是雪灾,其实真正死于寒冷的百姓只在少数,大多数灾民是饿毙的。 这时代唯一的硬通货其实不是银子,而是粮食。银子再多又不能啃,粮食才是让人活命的东西。 每次大灾,伴随的都是粮价上涨,上涨的原因不仅仅是商人谋利,而是遇到灾祸,很多地主商贾有粮也不肯卖,要屯着自家吃的,遇上旱灾之流,谁也不知道灾情什么时候才能过去,而且关中谷物基本都是一年只一熟,把粮卖光了,自家吃什么? 不过,这次雪灾要好一点,因为马上开春,开春之后暖阳升起,万物复苏,雪便化了。春种秋收,过两季便能收谷,所以现在市面上卖粮的不在少数,只是价格翻了两倍不止。 徐客仙要做的,就是在太子殿下来了之后,康谷县的粮价,比现在还要高,让他有钱也买不到。 不过,相比那些外地客商,这些本地商贾就难对付一些了。 在他们眼中,太子的身份自然高过越王,而且巡视康谷县的也是太子,要让他们去主动得罪太子,就得给出足够多的好处才行。 不一会儿,康谷县本地商贾富户陆续到来,徐客仙热情招待,架势上,自然要更甚那些外地客商。 这场会谈一直持续到正午,徐客仙不愧是理财高手,刚从外商手里讹来的一万两转手挥洒给本地商贾,再若有若无的指明太子位置不稳,越王即将上位,一番恩威并施下来,将在场众人收的服服帖帖。 ………… 赈灾之事刻不容缓,在知道自己的巡视之地之后,诸皇子便即刻出发,不论真心还是假意的,不论有没有懒得动弹不耐烦的,至少大伙儿面子上将此事看的颇为重视,由此也可见正统帝在教育子嗣这一方面还算可以。 所以,沈浪一直有点想不通,为何现在正统帝会表现得很决绝,一点都不给太子机会,从而也导致了现在国本动摇,朝堂不稳的局面。 姬乾在第一时间便赶赴康谷县,却没想到还是被越王的人捷足先登了。 不过,于灾情而言,一万两和两万两其实没什么区别,作用都不大。 姬乾想要的可不止这么点儿。 此时,康谷县里,无论本地富户,还是外地客商,都在等着太子驾到。 他们并没等太久,徐客仙走后的当天下午,太子便到达了康谷县。 众人都在等待,等待太子殿下的邀请,在他们看来,太子到来定然会第一时间邀请他们去商量捐助事宜,毕竟太子来就是干这个的。 谁知这位太子殿下到来,似乎并没有要找他们的意思,也没有去巡视受灾村落,就一直待在知县府中,也不知在谈什么。 第二天一早,太子姬乾带领知县等人,一路敲锣打鼓,向着泊船码头行去。 二十几个壮汉抬着一块巨大的红布盖着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康古县城的主干街道早已清除积雪,百姓们也陆续出门,看到声势浩大的队伍,不由自主的围观跟随上去。 就算闹天灾,就算天气依然寒冷,就算饿着肚子,也不影响群众看热闹。 商贾们时刻盯着太子动向,自然也要跟上去一看究竟。 到码头,那块巨大的红布被捕快扯下来,众人一看,原来是一块巨大的石碑。 这是要做甚?众人一脸懵逼,太子来赈灾,却不干正事,跑这里树碑? 接下来,太子在众人瞩目下站上高台,慷慨激昂的开展一段讲话,大意就是受陛下委派到此赈灾,他深感责任重大,一定要为康古县百姓做出一番成就。 “为此,孤打算在此立万世碑一尊,凡对此次赈灾有贡献者,皆会名留其上,流芳百世。” 台下顿时一阵骚动。 忽然一个捧哏似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我别的没有,只有银子,捐钱能上这碑吗?” “当然,”太子朗声道,“大灾之下,钱粮就是百姓的性命,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此等救世济人之事,自然值得碑上留名。不仅要留名,还要将其事迹载于碑上,以供后人瞻仰。” 台下那些商贾地主听了,顿时有些蠢蠢欲动。 这时代,能够碑上留名的,无不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他们有钱是有钱,但哪有资格给自己立碑,当然,死后倒是可以…… 意动归意动,不过众人前脚刚答应了越王不相助太子的……好难选啊。 众人还在犹豫,但是太子殿下接下来一句话,顿时彻底击溃了这些商人的防线。 只见高台之上,太子殿下朗声道:“并且,孤已征得父皇同意,凡是碑上留名者,以后在大周境内行商,所缴税赋均享三十税一。” 此言一出,台下的商贾们轰然骚动,无论本地商人还是外地客商,再也淡定不住。 第九十章 要不要春闱?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商税自雍朝始,一直是国家经济来源的重要一部分,原本的商税一直是二十税一,后来天灾频发,朝廷开始加收商税,最高的时候达到十税一,直到近一两年来,才又下降了些。 目前的商税普遍是十五税一,这个数据已经不低了,但太子此言,却是将商税一下子减少了一半,而且并不是康古县这一个口岸,而是全大周境内。 这样下来,一年要省下十几万两银子的啊。 台下所有的商贾都沸腾了,尤其是康古县本地的豪绅巨贾,这可是白花花的银钱啊,可不是越王给的那三瓜两枣能比拟的。 虽然之前徐客仙恩威并施,看起来计谋不凡,将这些商贾地主们唬的一愣一愣,但实则在他们心里未必有多怕,须知,康古县离京城是不远的,这里又有通商口岸,朝中大佬伸过来的手臂不知凡几,这些康古县本地的豪绅巨贾,在朝中多有利益牵扯关系,越王想动他们,就得得罪朝臣。 现在越王拉拢人心还来不及,怎会因为这件事情得罪他们? 相比这些本地豪绅,外地客商们固然也眼红不已,但仍然心有踌躇,因为他们的本家在越王封地啊,现在变节,回头越王找他们算账可咋办。 这时,太子姬乾又开口了:“同时,此次碑上立名者,均可获得面见天颜的机会一次,日后但有冤屈,可直接面圣,陛下仁厚统正,岂会坐视良善之辈遭恶徒排挤。” 这话几乎就是对着这些外地客商说了,越王不用怕,只要上了碑,站在你门身后的就是当今陛下,越王他算哪根葱? 外地客商们振奋不已,还有这等好事?他们甚至开始期待越王对付他们了,到时候进宫面圣,还能得见天颜,回去后能吹一辈子。 “灾情急迫,所以只有今日一日,现在开始,有意者到县衙寻孤即可,戌时为止,过期不候。” 旁边的知县杜荷听的啧啧赞叹,太子殿下筹钱都能筹到过期不候,还真是…… 从码头回来,杜荷一脸佩服的看着姬乾,半真心半拍马道:“太子殿下计谋无双,下官叹服。” 姬乾道:“哪里哪里,这计谋也不是孤想出来的……杜大人,听说,越王的人来过?” 越王的人会插手,这是沈浪给姬乾说的,此时他问出来,只是试探试探罢了。 杜荷顿了顿,道:“确实来过,是个叫徐客仙的,听说在丰悦客栈里,先后会了外地客商与本地豪绅,至于谈了什么,下官便不知道了。” 杜荷再是芝麻小官,也是一县之长,那些本地商贾里定然有说上话的人,说什么也不知道,姬乾是不信的,他是不想插手太子与越王的纷争而已。 姬乾点了点头,没再接话,道:“给孤准备一个屋子,待会他们该来了。” 谁该来了?当然是那些送钱送粮的商人地主了。 姬乾相信,自己抛出的筹码足以让他们违背越王意愿。 这计谋当然也是沈浪所出,其恶毒之处还在于,那“万世碑”上写的是个人名字,但碑就那么大,能写下多少人? 这样一来,无论是外地客商还是本地商贾,就都无法抱团一起了,谁争谁的名,谁争谁的利。 果然,不一会儿,便有人陆续造访,不过行事有些鬼祟,那些商贾自己不来,只是派手下过来。 无论来的是谁,姬乾都亲自接待,他可不管来的是谁,有钱有粮就行。 因为碑上要写明所捐数目的,所以捐少了也不好意思,何况捐的太少,保不准就上不了碑了。 戌时初,筹集结束,姬乾统计账目,不由心情激荡。 粮食三万担,纹银五十万两! 用来赈灾,绰绰有余,而且还能余下不少。这只是康古县聚集的豪绅巨贾所捐。 所以,即便是大灾之年,即便国库里余银都有不足,这天下还是不缺有钱人啊。 他们只是把钱和粮食死死藏了起来,任凭无数百姓死于饥饿、寒冷。 姬乾既兴奋,又感到悲哀和愤怒,大周的内忧弊苛,比蛮族等外患还要更甚。 …………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沈浪与姬文飞相伴回到寝舍。 两人刚进门,发现方千柔在寝舍里面,霸占了姬文飞的床。 为什么是霸占呢?因为床单被褥等等早已换成了她的,姬文飞的则一团散乱被丢在地上。 夭寿啊! 姬文飞脸色顿时苦了下来,这小小妮子别看长得温柔,一拳能把他头盖骨砸碎。 不是我姬文飞胆小,是敌人实在太暴力啊。 不过,这方小姐一介女子,总缠着师父干什么,竟然还与师父同屋睡觉,莫非……她想做我师娘? 师娘的话,那更是不服不行了啊,姬文飞愈发苦恼了。 沈浪有十多天没见过方千柔了,因为她被三位大儒关了起来。 原因是怕学院镇不住这位丧尸头头,要隔离观察。 经过这段时间后,三位大儒发现方千柔状态还算稳定,没有见人就啃的表现,今天才刚刚放出来。 沈浪两个头一个大:“大姐,你这又要干嘛?” “被那三个老头关了这么多天,我发现还是待在你身边更舒服点。”方千柔瞪着大眼睛说道。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就不怕我?” “不怕,你咬我啊。”方千柔做了个鬼脸。 沈浪撇撇嘴,只好看着姬文飞:“徒儿啊,这……” “我没事,我去隔壁。”姬文飞很干脆,末头就走。 惹不起,我躲得起。 方千柔道:“春闱就要到了,你考不考?” “问我这个干嘛?” “不干嘛,就问问呗。” “春闱嘛……”方千柔不说,沈浪还没想过这茬。 按学院的习惯,内舍学子一般不参加春闱会试,因为要修行,不过沈浪现在的修行法子,要把那片沙漠文宫填满绿植,真真是到猴年马月了。 所以他前段时间就此向大儒请教,大儒们告诉他,他可能不需要按着现在划分好的品级一阶一阶往上走,只需要一直积累文气便好,因为圣人当年修行的时候,可没有什么所谓的境界划分。 至于那片沙漠文气积累满以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也就是说,他现在在学院再待下去,也没什么大的用处。 春闱嘛……不行就试试? 第九十一章 太子不留后路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越王的巡视之地是慈安县。 慈安县下辖村落二十三个,都是比较大的村落,因为地处平原,一向颇为黍富,所以可谓是此次关中灾情最轻的地方。 越王到慈安县城,振臂一呼,商贾士绅顿时踊跃捐钱捐粮,到现在,慈安县衙已经堆积了粮食一万担,纹银二十万两,另有布绸等救灾物品大量。 当然,这都是表面上的,事实是,越王来到此地就露了个脸,慷慨激昂的说了几句话,余下时间,便自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那么这些赈灾物资,纹银粮食都是怎么来的呢? 很简单,他叫手下去那些商贾富户家中强要,不给就抢。 不过,越王用如此干脆直接的法子,倒不是他不聪明,而是他压根没将那些商贾富户放在眼里。 本王何等身份,能过来这里就已经死给你们脸了,还要我拉下身段眼巴巴去求你们? 当然,越王还是懂的分寸的,要是逼的太狠,这些人难保不会聚集起来发生哗变,真起了哗变他也不怕,怕的是传到正统帝那里,对他心生不满。 所以他每家每户要的不多,刚好卡在他们那个极限点上。慈安县的富户碰上这么个皇子,也只能捏着鼻子认栽。 此时,越王正谋算着将那二十万两中的多少充入自家银库。 十八万两?好像有点多……那就十七万两吧,唉~本王的钱啊…… 越王正自叹息,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门开了,是徐客仙。 “哟~老徐呀,那边的事情办完了?给本王说说,太子皇兄是不是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了,哈哈哈哈……” 说到后面,越王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 徐客仙脸色发白,咽了口唾沫,艰难道:“殿下,大事……那个不妙,太子现在已经筹集了粮食三万担,纹银……五十万两。” “什么?粮食三万担,纹银五十万两?”越王姬广虎目睁的老大,一时忘记了发怒,半晌,才怒火冲天,大骂道:“徐客仙,你个哈怂怎么办事的……还有那些商贾,当真不把本王放在眼里吗?” 说着,一脚踢上去,徐客仙下意识的躲避,越王一脚踢了个空。 “你还敢躲?”越王怒气更甚,又是一脚撩起。 这下徐客仙不敢躲了,咬着牙挨了一脚,撞到旁边柱子又摔到地上,疼的龇牙咧嘴,越王还不解恨,又上去补了两脚,方才怒道:“给本王说,到底怎么回事?若此事是毁于你手,看本王不砍了你这屁用没有的狗头!” 徐客仙满脸大汗,急忙将康谷县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当然,讹那些客商一万两的事情没说,因为越王已经给了他一万两用来贿赂康谷县本地商贾,最后徐客仙一番手段之下,那一万两都落入了自个儿腰包。 “殿下,徐某人都是按着殿下的指示做的呀,可是……可是那太子忒阴险了啊。”徐客仙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哭诉。 越王听完,反而冷静了下来:“太子亲口说,他已征得父皇同意,让那些石碑上留名的商贾三十税一,还是在全大周境内?” 徐客仙忙道:“正是,太子亲口说的。” “他还说,陛下答应给那些商人得见天颜的机会?” “正是正是,也是太子亲口说的。” 越王不恼了,反而脸上露出了笑容,深色阴狠的低语道:“太子皇兄啊,你怎么这么蠢呢?假传旨意,看你最后怎么收场。 他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徐客仙:“备笔,本王写书一封,你替我去交给薛献,今晚就要传到,传不到,砍了你狗头。” 徐客仙如蒙大赦,赶忙起身备笔研磨。 ………… 第二日,早朝。 因为灾情的事,正统帝连着几天没有睡过好觉,此时坐在龙椅上,深色有些惓怠。 “众卿可有本奏来?” 正统帝话音刚落,立刻便有一人站出,持着笏板朗声道:“臣有本奏。” 正统帝抬眼一看,是薛献。 “臣闻,太子殿下初至康谷县,已筹得粮食三万担,纹银五十万两。” 此言一出,正统帝愣了愣,朝堂上顿时也一阵议论声起。 粮食三万担,纹银五十万两,这下,康谷县都不用等其他州府的赈灾物资了,灾情已解。 没想到啊,太子殿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竟如此惊人,他是怎么做到的啊? 不过,这薛献不是公然支持越王的么,怎的开始替太子殿下报绩了? 中书舍人明鸿才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薛献接着道:“臣听闻,太子殿下在康谷县竖起一面石碑,所捐钱粮者均可碑上留名,名传后世,是以,士绅商贾踊跃捐钱捐粮。” 朝堂上安静下来,碑上留名? 自古碑上留名者,皆为有大贡献的名官大儒,几个商贾捐些铜臭之物,也能碑上留名,载于后世了? 此事过后,纵然康谷县灾情解了,但太子却也得罪了一部分读书人和士林子弟了啊。 不过,陛下想必是不会这样想的,只要灾情能解,陛下就会高兴,对太子的印象自然转圜,太子此举,还是赚的啊。 明鸿才心中的不安却更加重了,薛献又不是傻子,当然也能想到这一层,所以,此事还有后续。 果然,薛献顿了顿,又道:“太子殿下还说,他已征得陛下同意,碑上留名的商贾,此后在大周境内通商,皆按三十税一缴付税银,且陛下还答应给他们面圣的机会一次,日后,那些商人随时都可以来皇宫,面见天颜。” 此言一出,群臣顿时一阵哗然,皆看向御座之上的正统帝。 面见天颜……是小事,关键是三十税一啊,通税的一半,如今灾情尚未解,其他皇子那里正在劳心劳力与各地商贾豪绅斗智斗勇。 现在,三十税一的消息传到关中其他各地,那些商贾还不得翻了天了,都要求自己也来个三十税一,其他皇子怎么办? 不答应,他们岂能抽到钱粮。答应了,关中商贾何其多,朝廷定制的商税条文岂不形同虚设? 太子殿下这是不给其他皇子留后路啊。 这等事情陛下岂会答应,所以,太子殿下不仅胡作非为,还谎言哄骗,伪造君命。 你这是也不给自己留后路啊…… 第九十二章 火锅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朝堂上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明鸿才心中一阵叹气,太子行事如此鲁莽,亏恩师那般花心思替他转圜。 正统帝脸色阴沉,太子的作为,不仅让他心中震怒,而且更加失望至极。 安静了半晌,他淡淡道:“众卿可还有本奏否?” 一片安静,无人出列。 正统帝点点头:“散朝。” ………… 仙留学院。 今日下午不上课,沈浪打算好好度过一下这难得偷来的闲暇时光。 怎么过?吃火锅! 遥想前世,尤其在冬天,每逢假日,便与一众好友相聚吃一顿麻辣鲜香的火锅,享受的,不仅仅只是饱腹之欲,还有与友作乐的欢畅。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那些朋友早已如过眼云烟,此生再不能相见,但生活还是要过的,沈浪是个念旧的人,但不会沉浸于过往无法自拔。 新的朋友会结交,火锅这种美味,岂能不现于世? 何况这天寒地冻的时节,也勾起了沈浪的火锅瘾。 想到便做,不过有点麻烦,吃火锅吃火锅,首先得有火有锅嘛。 于是沈**了赵昊姬文飞一起,当然还有跟屁虫一般的方千柔,在寝舍的小院里,四人敲敲打打捣鼓半天,又是烧火又是炼铜,终于做出来了个简约版的鸳鸯铜锅。 “沈兄,此物真能做出来无上美味,我读书不多,宁可别哄我啊。”赵昊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盯着眼前这个按沈浪描述做出来的奇形怪状的锅。 这锅圆形大敞口,中间还围出来圆圆的一方,也不知怎的个吃法。 “自然,绝对是尔等从未享受过的美味……在和泥做个小灶,就等开吃。”沈浪得意道。 这时,姬文飞端着一个大盆远远走来,盆里是他从食堂要来的各种食材。 搁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也端着同样装满食材的一个大盆。 沈浪定睛一看,那不是武德公主嘛,姬文飞这货怎的把武德公主也招来了? 姬文飞脸色有点不自然,去食堂的时候好巧不巧碰到武德公主,随意说了两句,听说是沈浪搞的新吃食,公主殿下便起了兴趣,提议一同过来。 姬文飞能拒绝吗?当然不能,大家是兄弟姐妹,岂能这般小气! 吃个饭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因为太子和越王的关系,姬文飞与武德公主向来也不怎么亲近,平日里除了宫里的一些例行聚会之外,几乎没什么交集。 这一下子要围在一起吃饭了,姬文飞感觉一百万个别扭。 “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沈浪迎上去,笑道。 他之前已与武德公主说的清楚,抛开越王,大家还是好朋友。不过说归说,沈浪可不认为抛开越王,他们真能成为好朋友。 武德公主为啥靠近沈浪?不就是因为看上了他的某种特质,想要他为越王所用么。 所以对于武德公主的主动前来,沈浪还是有点诧异的。 难道她还不死心? “听说沈兄这里有美味,正好饿了,便来蹭个饭,怎么,沈兄不欢迎么?”武德公主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岂敢岂敢,公主殿下驾到,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赵兄,徒儿,我带公主殿下进去,你们快些弄好灶台端进来,莫让殿下久等了。”沈浪一边说着,一边将武德公主引进寝舍里。 姬文飞撇撇嘴,本王也是殿下好吧…… 武德公主已经见了沈浪他们做出来的锅,问道:“沈兄这是要做什么吃食?” 沈浪边走边道:“火锅。” 武德公主想了想,确认自己没听说过这东西,问道“火锅?此为何物,何故从未听说过。” “殿下听过才怪了,这是我自个儿想出来的。” 说着,进得屋内,方千柔这个跟屁虫当然也跟了进来,一个劲儿盯着公主的腰身看。 我都不看,你看什么看……沈浪暗暗吐槽,一边殷勤的给武德公主搬椅子。 屋内早已清理出来,中间空空荡荡,用来待会放灶炉用,此屋南北通透,开了窗户,便是清风如流,倒也不怕给炭烟呛到。 武德公主坐定,道:“沈兄,今日早朝之事你可听闻?” “……没。”沈浪回了句,心想又提朝事,这公主果然还没死心。 武德公主看了他一眼,道:“沈兄莫要误会,我便是给沈兄提个醒,今日早朝薛献当着满朝上下的面直言太子在康谷县筹集钱粮一事,听说父皇脸色很不好。” “脸色很不好……”沈浪沉凝了一会儿,真心道,“多谢殿下告知。” 如今太子不在京城,沈浪与姬文飞都在学院,这些事情便无法第一时间知道,同时沈浪心中感叹,己方阵营还是太弱,搜集情报的速度和能力,连武德公主都不如。 不过,不是让太子有准备的么,怎么正统帝还会脸色不好? 这时候,姬文飞和赵昊将现弄的小炉抬进来,而后架起碳火,将锅里倒上清水,架在火上。 “这却如何食用?”赵昊发问道。 “食材下锅,熟了就吃。”沈浪道。 “就这么简单?”赵昊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但凡佳肴,哪个不是经久烹饪。 沈浪一边调蘸料,一边道:“待会你便知道了,所谓大道至简,这火锅看似简单,但比之尔等吃过的美味有过之而无不及。” 蘸料调好,推到众人面前,沈浪打开锅盖,将一盘子切薄的羊肉倒进去,涮了片刻,也顾不得旁人,用筷子捞出放在蘸料里滚了几圈,放在口中,虽是烫的直吸溜,但心里却直呼过瘾。 赵昊和姬文飞见状,跟着沈浪有样学样,也蘸了蘸料放入口中。 嚼了几下,鲜香味道直冲头顶,二人不由眼睛顿亮,一边吃一边赞叹。 武德公主矜持一点,见两人这般模样,不由大感兴趣,轻轻柔柔的夹了一小块,送入樱唇,黑黑的眸子,光芒闪动。 只有方千柔坐在一旁,鼓着嘴暗自生气,作为一个丧尸,连品尝美味的权利都莫得…… 第九十三章 攻心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京城皇宫,勤政殿。 正统帝坐在御座上,一脸的怒气仍旧不止。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丝毫不顾他人,如此心性,真是……唉~” 看着正统帝的脸色,大太监刘喜心里一禀,眼珠转了转,上前道:“陛下息怒,太子殿下离京前曾上书一封,只是当时正逢九卿进谏,您没来得及看,便搁置一旁。” 正统帝一愣,想了片刻,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一回子事来,当即翻了翻眼前垒的高高的奏本,翻到最底下的一本,上面正写着“儿臣启奏”的字样。 正统帝瞥了眼刘喜:“混账,为何不与朕早说。” 刘喜慌忙跪倒在地:“奴才疏忽大意,请陛下降罪。” 正统帝不理他,翻开折子静静看起来,越看脸色越郑重,里面还有一些赧然。 折子上,太子将康谷县筹粮的计划详尽阐述。 在如今,伴随着各地灾害频发,许多地方都有几年免税的政策,当然,只免农税。如此一来,商税的重要程度更加凸显,但是,这里面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这些商税的部分,并不包含达官显贵产业。 这些达官显贵包括朝堂乃至各地官员,以及各级贵族。 当然,这些人于天下商贾中,只是一小部分,但是每年他们的交易额却占了大周全部贸易的大半,这是什么原因呢? 因为他们会钻漏洞。 那些达官显贵会从普通商贾手里,以高出税后利润一成左右的价格买下货物,再由自家的店铺卖出,因为涉及他们的交易不用向国库交税,所以这里面,普通商贾和达官显贵都有利可图,而吃亏的,便是朝廷。 这也是商税一涨再涨的原因,然而越涨,就越有商贾靠向后台钻这种漏洞,此消彼长之下,国库就只会越来越亏空。 这个问题,正统帝其实早已看在眼里,但此事是无法拿出来与臣子们商议的,因为朝堂上那群,正是钻漏洞钻的最欢的一批领头羊。 正统帝治国有道,但商贾之事上嘛就不行了,不说一窍不通,那也就是只痛一窍不通,所以靠他自己,一直没想出来解决的法子。 然而,太子却想到了。 太子的计划是三步走。第一步,也就是他在康谷县的所作所为,那样做的后果他一清二楚,但也正是他想要的。 随着康谷县始,三十税一的风波会蔓延到整个关中,继而蔓延到全大周境内。 因为是堂堂储君,太子殿下开的这个头,朝廷便不能简单处理,最后,只能“不得不”更改税文,将商税彻底降定为三十税一。 如此一来,国库必然亏空,正统帝将“勉为其难”的“被迫”下令,达官显贵的免税政策将一去不返,无论谁,都要缴税。这便是第二步。 此令一下,那些达官显贵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但他们不会坐以待毙,势必出手阻挠,此时,再抛出一个重磅**,也就是计划的第三步,开海禁! 大周三百年前开海禁,当时,离大周海域不远的一个岛国诸侯割据,互相攻伐,在战争中打了败仗的封建主便组织武士在大周沿海地区进行武装走私和抢掠骚扰。 为了保护沿海百姓不再受到这些侵害,朝廷施行海禁政策。 事实上,在之后十余年内,朝廷军队已经将那个岛国打得服服帖帖,但是海禁一直未解,其原因也在大周内部。 海上贸易利益极高,大周的丝绸、陶瓷等物品极受其他国家欢迎,自海禁后,大周各方大佬通过走私往外交易这些东西,售价是国内的十倍不止,一旦海禁解除,如此巨额利润的生意必然被朝廷掌控,他们就没得赚了,所以,在朝臣擎肘之下,三百年了,海禁一直未解。 因而,只要正统帝提开海禁,朝臣便不得不捏着鼻子认怂。 然而,开海禁只是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不得不乖乖缴税么?当然不是。 海禁必须要开,不仅是为了充盈国库,也是为了打开国门。 但是,正统帝若直言让朝廷若直接接手海上贸易,那肯定行不通,信不信满朝文武能当场全撞柱子? 所以,正统帝要提的是,开市舶司。 朝廷在沿海港口建立市舶司,所有海上贸易必须在市舶司缴税,与境内商税同等。 不仅让他们依旧赚钱,还三十税一,正统帝已经退让到了这个地步,满朝文武还有脸不同意么? 只是这样一来,虽然原本的走私贸易成了正当贸易,但内外全都要缴商税,还是会薅了所有人的羊毛。 而且所谓的三十税一,以后又不是不能再往上调调…… 正统帝看着这封折子,神色一点一点激动起来:“妙!妙!妙啊!一环扣一环,此事若成,何愁国库不再盈余。” 片刻后,他又沉静了下来,喃喃道:“只是……” 只是,到最后,得利的是朝廷,是大周,是他正统帝,而唯一吃亏的,会被满朝文武记恨的,则是造成此事的“罪魁祸首”,太子姬乾。 正统帝面色复杂,脸上,极为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愧疚。 旁边的刘喜看在眼里,不由在心里感叹起来:“晋王殿下,果然是高手啊。” 他不由想起太子出经前夕,晋王姬文飞来找他,让他把这折子递于陛下,但最好让陛下不要及时看到。 与折子一起给他的,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元宝。 不论是晋王殿下的身份,还是看这个元宝的面子,这等小事,刘喜自然满口答应。 所以他特意抽正统帝要议事的前一刻将折子呈上,正统帝自然没时间看,之后,刘喜再刻意将折子放在最底下,以正统帝对太子的态度,自然不会多放在心上,之后看不到,也便忘了。 那么,现在看到折子和当初便看到折子效果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同。 今日早朝之上,正统帝有多愤怒,有多对太子失望,心里对太子有多埋怨,此时看到折子后,心里就会有多愧疚。 而若是早先便看到这折子,则完全不会有这种效果。 “攻心之术啊,高,真高。”刘喜心里大叹,同时想着,这样一来,在陛下心中,对太子殿下的印象必然会有所改观吧。 第九十四章 越王进宫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数日即过,这一天,太子姬乾在康谷县赈灾完毕,返程回京。 就康谷县赈灾之事而言,太子此行无疑是成果斐然的。 钱粮到手后,姬乾第一时间将粮食、棉布、煤炭等于送往各乡镇村落,康谷县的民生,在短短几天内得以恢复。 而赈灾完毕后,姬乾手里还有三十万两现银。 回京的皇子中,太子自以为是最早的一个,但是,和他一样快的还有一个人,越王。 而且好巧不巧,俩人就在城门口碰上了。 “皇兄此行赈灾,手段滔天,引人瞩目,回朝之后,必定受到父皇赞誉。”越王阴阳怪气的说着反话,眉间嘲弄之色毫不掩饰。 “哪里,二弟也不差。”姬乾淡淡道。 越王眯着眼睛道:“话说,皇兄筹钱粮的主意,是那个沈浪所出吧,别说,这法子还真挺有用的,听说老八老九也跟着皇兄一起三十税一呢。” 说这话时,越王心中暗自爽快,心说最好其他皇子都按这个法子来,把关中商界闹翻。 姬乾不答他话,道:“二弟若无他事,孤便先回去了。” 说完,带着人马先自进入城门。 越王看着姬乾的背影,心中暗自嘲弄,太子这蠢货,想必还不知道自己究竟闯了多大的祸,沈浪啊沈浪,你虽然没有投靠本王,却尽心尽力的为本王做事,看在此事的份上,他日太子倒台,本王便留你一条小命吧。 皇宫,后花园里。 后花园内古木参天,怪石林立,环山衔水,亭台楼榭,在这冬日,虽然没有盛开的花儿,却覆盖着洁白无瑕的白雪,别有一番景致。 正统帝在亭台里正坐着喝茶,有点心不在焉,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 忽听外面有侍卫传报有事,刘喜去了又来,道:“陛下,越王殿下回京复命,正在外面侯着呢。” 正统帝点了点头,抬眼却见刘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皱眉道:“有话就说。” 刘喜赶忙道:“太子殿下也回京了,只是……已经去了东宫。” 正统帝沉默了一会儿,道:“让越王进来吧。” 刘喜前去传话的当儿,正统帝继续喝茶。只是眼睛却少了些焦距。 按理说,姬乾奉皇命前往赈灾,回来后应该去正统帝面前复命,但姬乾进城以后,却直接回了东宫。 若在以往,出现这等情况,正统帝必然又要生怒。 但此时,他却生不起气来。 姬乾为何去了东宫,而不来向他复命?就像之前,他明明有了那么好的法子解决商税之事,却也只是呈递奏折而不当面于自己的父亲说。 原因为何,正统帝自然知道。 这几年来,自己对太子的态度一日不如一日,有时候太子来请安,他这个当爹的连头也不肯抬一下,话也不肯多说一句,太子每每见状,只能黯然退下。 正统帝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和太子,自己曾经最宠爱的儿子说过几句正式的话了。 现在不来,想必也是怕再面对自己冷淡的态度吧。 “儿臣拜见父皇。” 越王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 “吾儿请起,此行如何,于为父说说。”正统帝笑道,对这位儿子,他也是真心满意的。 越王当即添油加醋的将自己的“政绩”大说一番。当然,期间还不经意的夹杂对正统帝的各种马屁。 正统帝静静听完,满意点头,道:“不错,我儿辛苦了。” 喧谈一番,正统帝忽然问道:“太子在康谷县所为,你可也知道?” 越王矜持道:“回父皇,儿臣听说过了,皇兄为了康谷县百姓,甚是苦心劳力,儿臣很是佩服。” 这便是越王的聪明之处,他用“苦心劳力”四个字来形容太子的行为,表示他知道这种做法其实是不合理的,说明他比太子聪明,但又说太子是“为了康谷县百姓”,隐含着替太子说情之意,表达自己的重情重义。 越王心知,他和太子之间紧张的关系,正统帝一清二楚,正因如此,他这样的表情才会使正统帝越发喜爱他这个“懂事”的孩子,而讨厌只知道惹事的太子。 但是,听到自己这天衣无缝的回答,他却没有从正统帝脸上看出欣慰之色,这让越王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 难道本王这招不好使了?还是有其他原因?回头得问问刘喜…… 越王离开之后,正统帝从后花园转回勤政殿,走着走着,忽而道:“摆驾,去东宫。” 刘喜愣了片刻,赶忙道了句“嗻”,而后准备仪架。 ………… 仙留学院,玄岳亭。 听闻沈浪打算参加春闱,三位大儒都呆了呆。 王宗羲神色有些郑重,道:“你可准备好了进入官场?” 沈浪点点头,直言不讳:“不瞒三位老师,学生已经答应,替太子殿下做事。” 眼前这三位,沈浪没有隐瞒的必要,同时,他这话也是放出个信息来,以后太子倒了越王要杀我,宁三位可不能搁一旁看戏呀…… 三位大儒呆了呆,不由摇头苦笑。 陆渊道:“既然你已做了选择,自然便按你自己的心意来,但是,官场如战场,你可得谨慎以对,而且也只能靠你自己,我们三个老头子,可帮不上什么忙。” 仙留学院的大儒以及院长从不参与朝事,自然不会因为沈浪而破例,但是,在他狗头被砍下来前一刻出手相救还是能做到的。 “不过,春闱你可准备好了?”陆渊道,“春闱可不是会作诗便能应付的,诗词虽考,但却不是重点。” 会试是考诗词的,但是近几百年来,随着诗坛没落,诗词也越来越不受重视。 不过,这是因为学子们作不出好诗来,如果沈浪到时候能写出好诗一首,这就算是加分项了。 不过,会试除了诗词,还要考经义和策论,沈浪在这一块,没有展示过出彩之处,而他在学院学习的日子,满打满算也才两三个月,所以陆渊才会有此一问。 第九十五章 来的不是时候啊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沈浪挠头道:“嘿嘿,所以学生才来请教请教三位先生嘛,经义倒是没问题,策论这方面学生还是有点欠缺的。” 所谓策论,就是议论当前政治问题,向朝廷献策。 策论答的好不好,不光看文采,还得看时势,沈浪脑子里前世古代的文章多不胜数,但不能随便乱挑着抄。 得挑那种合阅卷官和皇帝心意的,所以他来请教大儒。 三位大儒虽然不参朝政,但对朝政的了解不熟朝堂上那些老硬币。 听沈浪用“有点欠缺”来形容自己,三位大儒不由摇头失笑。 口气还挺大的嘛。 “春闱是盛世,汇聚天下顶尖学子,可没那么简单,你既然决定要参加,就不能轻视。”王宗羲提醒道,沈浪的才学是值得肯定的,但他统共才读了几本书啊,要应付会试,还是有些困难的。 “嘿嘿,试试看嘛,如果考不上,来年再考嘛。”沈浪道。 三位大儒点点头,他们其实也不希望沈浪过早进入朝堂,身负圣人石碑,目前的任务应该是读书治学,充实自己。进入朝堂以后,整天都是些勾心斗角的事情,读书的时间便大大减少。 不过即便如此,三位大儒还是将朝堂政事于沈浪详细说了一番。 沈浪自己的选择,他们不会过多干预,他的路,终究要靠自己走下去。 ………… 东宫。 正统帝到东宫的时候,特意没有让侍卫通传,在一众战战兢兢的东宫侍卫注视下,独自来到大堂,远远的,他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斥责之声。 那是何崇,孟肇等太子辅臣,正在对姬乾进行口诛笔伐。 正统帝听着,心里略有点不是滋味,如果不是他已知道太子计划,此时心里的怒火应该不比何崇孟肇等人小。 “咳咳,”他轻轻咳嗽一声。 里面几人顿时侧目看过来,见是陛下,当即大惊,纷纷下拜。 “臣等恭迎陛下。” 何崇孟肇等人低着头,心里却均是升起不好的想法。 太子直接回了东宫,没有前去复命,陛下这会跟过来,还不让侍卫通传,这是要听听太子在东宫干什么? 还好,自己等人一直守在东宫,就等着太子回来发泄怒火。若是真让陛下碰到太子不去复命,而是在东宫寻欢作乐,那今日便大发了。 “新仇旧恨”一起发作,今日太子还不得彻底失势。 正统帝巡视一圈,根据众人的站位脑补了一场刚才的场景。 何崇,孟肇,于志宁等五个辅臣围坐一圈,目露凶光,站在大义之上,轮流对太子进行训斥,而一脸菜色的太子坐在最中间,瑟瑟发抖。 这不是训诫,这是在审判啊。 正统帝心里沉了沉,第一次意识到,这些辅臣对太子的教育方式是不是存在问题。 再一想,根本原因,可还不是安排这一切的自己这个父亲嘛…… “咳咳,”正统帝再次轻咳一声,“众爱卿平身吧。” 但是,五位辅臣不仅不平身,反而纷纷跪下来,姬乾有些懵,不知道几位先生为何下跪,但老师都跪了,他也只能跟着跪下。 何崇悲声道:“臣等有罪,请陛下降罪。” 正统帝诧道:“众卿何罪?” 何崇面上是满满的愧疚之色,道:“太子殿下离京前夕,就赈灾之事向臣等问策,臣等糊涂,竟教给太子下下之策,所以太子在康谷县的所作所为,皆因臣等而起。臣等奉陛下之命辅佐太子,却犯下此等大错,请陛下降罪。” 这是五位老臣在薛献将太子的作为捅上朝堂之后,苦思久矣替太子想出来的法子。 如今正统帝对太子越来越不满意,这几位老臣自然心知肚明,说不得,正统帝在盛怒之下,会以此事问罪太子,一旦公开问罪,太子的地位就更加摇摇欲坠了。 所以,他们打算把所有事情都揽在他们身上,不管正统帝信不信,看在这些老臣的面子上,也许会不再以此事问罪太子。 姬乾和正统帝一时之间都有些尴尬,现在朝堂之上,此事涉及的整个计划,除了姬乾和正统帝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并且也不能知道,哪怕是这几位忠心耿耿的辅臣,一旦出现变故,则万事匮矣。 同时,姬乾心里也感动不已,沈浪说的没错,不管这些老臣对他如何苛责,皆是因为对他的期望过高,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姬乾这个太子着想的。 姬乾呆了呆,立刻道:“父皇,赈灾之事皆是儿臣私自所为,与众位先生无关,请父皇责罚儿臣。” 正统帝心里苦笑,这趟来的可真不巧。 他顿了顿,只好做出面无表情的样子,道:“太子,诸位先生对你用心良苦,莫要辜负。” 说罢,也不待众人说话,甩袖又走了。 “……”众人一时有点懵,陛下这是怎么回事? 不应该看清楚众臣包庇太子的本意,然后怒火朝天,重重斥责一番,最后此事若能就此打住,众臣就已经感天谢地了。 可这会……怎么走了? 就这么不痛不痒的丢下一句话走了? 众臣不明就里,一时有点出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姬乾自是知道缘由,同时心里也窃喜,正统帝能不含怒火的来东宫,他便已经高兴不已。 “诸位先生……诸位先生?”姬乾唤道。 五位老臣如梦初醒,虽不明就里,不过看来陛下的怒火并没有那么大,这样便好。 话说,刚才太子还知道自己担责了,为他们辩白,也不枉自己等人的良苦用心啊。 在他们看来,为帝着能力固然重要,但心性也很重要,太子虽然能力不咋地,但有一颗善良的心,现在对待自己等人的苛责也默默接受,还时不时的反省自己,已经是很好了。 不过,任他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姬乾现在乖乖的模样,其实全是沈浪教导的…… 经过这番波折,五位老臣的怒火也减去了大半,对着太子又温言劝慰几句,便自离开了。 第九十六章 劳苦的徐客仙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太子呼了一口气,却见太子妃苏氏匆匆自里间出来,手里端着盘子,盘子上是热乎乎正冒气的莲子羹汤。 “臣妾拜见……咦~父皇呢?”苏氏瞪大眸子,刚才太子受众位辅臣的斥责,她自正在后堂担着心,忽然侍女来传,说陛下来了,心里便觉不好。 她虽然对赈灾之事不太清楚,但从诸位辅臣的样子也看得出来,这事儿太子办砸了。 那陛下这会儿来,肯定是找太子麻烦来了。 她是惠心之人,急忙跑到厨灶,以最快的速度熬了一碗莲子汤,想着过来献给陛下,让陛下消消火气。 到时候,所谓吃人嘴软,正统帝也就不好过度在她面前责骂太子了。 姬乾看着太子妃手中端的羹汤,便猜到了她的用意,不由满心的温暖。 对这个蕙质兰心的太子妃,他真是又爱又敬。 “这汤,是给夫君喝的?”他故意调笑道。 太子妃见太子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开心的样子,心里有点疑惑,嗔道:“给父皇的,你要喝自己煮去……父皇呢?” “父皇已经走了。”姬乾道,一边毫不客气的端过碗来,三两口便造完,然后伸舌头围着碗边tia 尽。 父皇走了,那就是没有发火了? 苏氏心放了下来,再看到姬乾tia 碗边的不雅模样,不由笑道:“殿下何时懂得这般珍惜粮食了?” 她这本是玩笑之语,虽然在正统帝的领导下,宫里也讲究勤俭,但还不至于讲究到这个地步。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姬乾吟道,“此番去康谷县,孤也算是对这首诗深有体会啊。” 苏氏品味一番,这诗字字平淡,没有一点华丽,但里面对百姓的怜悯之情却深深透露出来。 “这诗……臣妾为何从未听过?”苏氏好奇道。 姬乾笑道:“此乃孤一位朋友新做,你自然不知道了。” 此诗正是姬乾去康谷县前夕,沈浪怕他对百姓民生有所轻视,用以警示。 此次姬乾筹集钱粮之后,亲自下到各乡各村救济百姓,所见所闻,都是他这个太子生平第一次遇见,再读那首诗,真正是直击心扉。 “朋友……”苏氏想了想,“莫非是那个沈浪?” “哦?”这下轮到姬乾诧异了,“你怎么知道?” “臣妾就是知道,”苏氏笑道,她当然不会说,因为夫君你统共就这一个朋友啊,姬文飞是兄弟,再说晋王殿下那个文学程度,不用考虑…… ………… 赈灾之事,自太子开了头,关中其他各地的商贾果然群情激奋,到处都是“捐多少都可以,我们也要三十税一”这样的呼声。 这种境况的发生,越王自然在其中出了不少力,为此,他甚至忍痛把赈灾剩余的十几万两银子全部搭了进去。 八皇子招架不住,照着太子有样学样,自此伊始,其他皇子也都跟着三十税一。 反正都是太子惹的祸,到时候背锅也应该由他来背…… 朝野上下,一时都冷眼旁观,对太子的未来很不看好。 甚至有谣言说,经此一事,足以证明太子无能,易储更加是板上钉钉的事…… 形式一片大好,但越王姬广此时却开心不起来,因为他刚刚收到一个消息,正统帝亲自去了东宫,但并没有责罚太子。 虽然消息说是因为有几个辅臣在场帮衬太子的缘故,但越王熟知正统帝的脾性,敏锐的捕捉到,正统帝对太子的态度似乎稍有不同。 这对越王来说,是大大的坏消息。 他不是嫡长子,名不正言不顺,儒家正统之下,这就是他在朝中上蹿下跳,结果至今也才收了薛献一个小弟的缘故。 而反观太子,年少时那般荒唐,现在也表现平平,但朝中还是有一帮人天然就站在他那一边。 “难道就因为本王比他晚出生了几天?上天为何如此不公?”越王在心中怒吼,但依然不得不面对现实。 他要争太子之位,底气只有一个,那就是正统帝的支持。 只要正统帝心向太子,那么就算越王将易储的谣言散遍天下,也没有一点卵用。 所以,正统帝对待太子的态度,对越王来说尤其重要。 这时,徐客仙自门外进来。 越王急忙道:“老徐,怎么样?” 徐客仙道:“殿下,刘大伴嘴巴闭的老紧,一个字都不肯向我吐露。” 刘大伴指的是大太监刘喜,今日在御花园里,他便发现了正统帝的异常。 刘喜侍候正统帝多年,基本上时时刻刻跟在正统帝身边,所以发生了什么事,刘喜必然知道。 得知正统帝去东宫而未责骂太子的消息后,越王立刻便让徐客仙去刘喜那里打探。 听闻徐客仙的话,越王皱了皱眉,道:“莫非是给的不够?” 徐客仙叹气道:“那可是两百两黄金呐,刘大伴一辈子的俸禄也没这么多,可那狗奴才连看都不看一眼,无论我废多少嘴皮子,他就仨字,不知道。” 越王瞥了他一眼,冷冷道:“狗奴才也是你能叫的?掌嘴!” 刘喜作为内廷大太监,日日侍候在正统帝身旁,正统帝对这位老太监也是信任有加,越王并不想得罪此人。 徐客仙脸色一苦,只好甩起巴掌,在自己脸上轻拍了两下。 一点都不重,越王也懒得多计较,皱眉自语道:“二百两黄金看都不看,这狗奴才几个意思……” 徐客仙一脸哀怨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越王想了一会儿,吩咐道:“你亲自去一趟南方,让各州多派些暗子,散布关中商税降至三十税一的言论,记住,莫要提什么赈灾,就只说商税。” 南方是越王封地所在,这些年来,他逐步将封地下各州重要职位都安插了自己的人。 他就是要让此事闹大,闹的越大越好,闹的越大,正统帝便对造成这一切后果的太子越不满意。 徐客仙脸色发苦,但也只能答应。 唉~劳苦奔波的命啊…… 第九十七章 陈圆圆来京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时光飞逝, 十日即过,转眼又到了回家的日子。 这几天,正在临时抱佛脚抓紧读书的沈浪,仿佛找回了一些前世上大学时考前突击的那种紧张感觉。 回到家后,他把要参加春闱的事情给沈老爷夫妇说了一番。 这毕竟也算人生大事一件,还是有必要让父母知道的。 “你?参加会试?”沈老爷瞪着眼睛道,仿佛不可置信。 沈浪有点不满,老爹这是什么表情? 真当你儿子是学渣? 他还没说话,沈夫人先开口了:“吾儿有皇子为徒,太子为友,未及弱冠,就能和当今陛下说上话,可以说是有首辅之资,怎么不能参加会试?” 沈浪这段日子以来桩桩件件的表现,明显让沈夫人有些飘了。 沈老爷眼角微微抽搐了几下,终究没说什么话。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的儿子好像确实已经大有能力了,既然他想考,自己也不能去打击他的积极性,于是也随便勉慰了几句。 回到小院,灵儿在练功。 小丫鬟真是刻苦啊,几乎每次看见她,不是在练功,就是在房顶练功。 “灵儿,少爷我马上参加大考了,急需要补补身体,去厨房给少爷熬一碗核桃黑米粥来。”沈浪大咧咧道。 剥削要趁早。 “什么大考?”灵儿先是问了一句,然后又眼神奇怪的道,“为什么是核桃黑米粥?” 沈浪心一紧,难道这丫头知道那玩意儿的功效?不应该呀…… 保险起见,他急忙纠正道:“说错了,核桃黑米粥是爹要喝的……我喝莲子粥。” 灵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后问道:“少爷要参加什么大考?” “春闱咯。” “春闱……”灵儿思索了两秒钟,“那少爷以后是不是要做官了?” 灵儿对这个问题感兴趣,让沈浪有点诧异。他想了想,道:“应该是吧。” “多大的官?” 沈浪思索一阵,用双臂凌空画了一个大大的圆。 “大概就这么大吧。” “……”灵儿不说话了,转身就走。 “你干啥去?” “煮粥。” 灵儿扬长而去,沈浪便兀自进了屋子。 坐在床上,扭头看到扔在角落里的芭蕉扇。 “这扇子跟着我没起过作用,属实浪费啊。”沈浪拿起扇子,打开又合上,随手插进后脖颈处,看了看铜镜,点点头。 堂堂读书人,怎能没有折扇傍身,沈浪决定,以后把这扇子就随时带在身边了。 ………… 这一场雪灾,在众皇子纷纷效仿太子的方式之下,以最快的速度将百姓的损失、牺牲降到了最低,以至于其他州府经过磕磕绊绊终于辛苦运过来的赈灾钱粮,甚至没有了用武之地。 而随着关中积雪的逐渐消融,四面八方的学子也开始陆续到达京城,京城大街小巷对灾情的议论也逐渐转移到会试上来。 现在离会试还远,尚有一月有余,但很多考生已经提前赶来。这些才子早早来到京城,一是为了提前为会试做做准备,若有门路的,还可以拜拜山门,看有没有机会得到为官的前辈教授经验知识。 更重要的,则是另一个原因:逛青楼。 有些人一提到青楼,就想到XXOO,其实专门干这种事情的地方那叫妓院,不叫青楼,二者区别还是很大的。 逛妓院是下九流,但逛青楼那是风雅之事,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妓院的那些功能,青楼一个不少。 可以预见,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京城的某些场所,譬如画舫、青楼等地,必将比往日里更加热闹起来。 当然,这些举人逛青楼,也不单单是争做妹子们的入幕之宾,更大的作用是结交人脉,等以后上榜了,此时结交的人脉还是很有用处的。 沈浪日上三竿起的床,而后悠哉悠哉出了门,打算去东市看看蛋糕店的工程进展。 之前姬文飞告诉他,长乐公主调的工部最好的工匠给自己干私活,并且还一分钱不给,这么抠门的公主沈浪都懒得吐槽了。 虽然长乐公主身份搁那里摆着,那些工匠也不敢有什么怨言,但是要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工匠们干起活来也没什么劲头呐。 为了自己亲自设计的第一个建筑在这个世界已最完美的状态呈现,沈浪打算亲自去看看。 正行在主街上,前面有三五个学子并排走着,边走边喧,看圆领黑衫的打扮,都是举人没错了。 应该是参加会试的学子。 这几个学子都比较年轻,看起来也就三十左右的样子,这时代科举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鬓发皆白的童生都不少见。 如此年纪便中的举人,在天下考生之中算是佼佼者了。 当然,沈浪不关心这些,他关心的是这些人的谈话内容。 “没想到,一个出自远郊边境青州城的花魁,比之京城花魁竟也不遑多让。” “诸位有所不知,这陈圆圆以往虽在青州城里颇具美名,但也只是一般花魁,比之京城的顾横波、东软玉还是很有差距的,只是月前忽然传出一首诗来,据说是某不知姓名的才子赠予陈圆圆,以表钦慕之意,正是此诗,一时让陈圆圆的名声大扬,就连数百里外的霍州,也流传着她的美名。” “哦?”其他人顿时来了兴趣,“到底是何诗,竟有如此威力。” “诸位兄台且听我读来。”刚才那学子正是来自霍州,在众人瞩目下,悠悠念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众人沉默品思,半晌后,方才啧啧赞叹。 “闻听此诗,再想起陈花魁的风姿,更觉宛若天女,不可方物啊。” “不知是何方才子,竟有如此诗才,若是能在这京师一见,必得要结识一番。” 众学子喧谈间逐渐走远,沈浪看了眼他们的身影,心中思绪翻飞:“结识倒是可以,给钱就行……陈圆圆?她来京城干什么?不会是特意来寻我的吧?” 第九十八章 抠门的长乐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青州一行,对陈圆圆这个花魁的行为,沈浪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无缘无故的半夜三更约自己出去,被自己放了鸽子不仅不生气,还巴巴着脸继续为自己提供情报。 这不是一个舔狗才有的行为么? 可她是女神啊…… 虽然她的情报没多大卵用,但自己还是涌泉相报,赠一首好诗于她。 大家两不相欠,这段孽缘应该是结束了吧。 花魁可不是自由身,就她那身段,凤栖楼还不攥的死死的,能放她出来? 可她怎么就来京城了呢? 凭着男人的直觉,沈浪觉得这位花魁来京城,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师父,您来啦?”姬文飞的声音响起,把沈浪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东市。 再一看,一间华丽尊贵的门面就在旁边,里面还在敲敲打打,外面牌匾已经高高挂在了上面。 上书八个大字:长乐公主的糕点坊。 门框下面,坠着一排三棱镜,阳光透过,将色散后的七彩色映在门里面的地上,分外漂亮。 “咦~这玩意儿哪来的?”沈浪奇道,这东西他可没在图纸上画过。 姬文飞道:“长乐喜欢玻璃,知道咱们是从钦天监拿回来的,就跑到钦天监去要,结果寇谦之那里的玻璃全拿来店里了,被她缠的烦,就扔了几个这玩意儿给她,然后她拿来挂店门上了。” 玻璃这东西晶莹剔透,长乐公主喜欢也是正常,沈浪笑道:“你妹妹那么抠的人,还能把这东西拿来店里用而不是私藏,看来对这店还挺上心的嘛。” “咳咳,”姬文飞捂嘴不断咳嗽,眼神向沈浪身后瞟。 有杀气! 沈浪淡淡道:“不过,也只有长乐那样聪明绝顶、蕙质兰心、如花似月、明眸皓齿的女子才能拥有一双这种发现美的眼睛,你要好好向你妹妹学习啊。” 姬文飞一脸牙酸的看着沈浪。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师父啊…… “谁许你叫本宫的名讳?”长乐公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从语气听,杀气有所减弱。 沈浪惊慌的转身,仿佛才发现长乐公主就在身后:“殿……殿下怎么在这里?” “本宫去隔壁去了一把剑,”长乐公主扬了扬手中拿着的一把剑,“噌”一声剑身出鞘一寸,“正想试试这剑利不利。” “隔壁?剑?”沈浪抬眼看去,才发现自家蛋糕店旁边,就是钦天监的“玄兵阁”。 看来这姑娘又去白嫖了…… 见沈浪脸色发白,长乐公主满意的哼了一声,剑重新入鞘,转身进去糕点坊。 沈浪脸色刹那恢复,拍怕袍子,也跟了进去。 姬文飞嘴巴呈“O”型:“师父牛逼!” 沈浪在店里转了一圈,工程已经进入尾声,玻璃柜子装的跟自己图纸上一模一样,细节之处也甚是精致,不愧是国企出身的工匠。 此时,这些工匠灰头土脸,十天就能建成如此规模,看来每日的工作量还是很大的。 沈浪看了看仰着头像巡视自己领地一般踱步的长乐公主。 可恶的剥削阶级啊…… “各位,停一停,先停一停。”沈浪朗声道。 那些工匠停下手中的活,都抬起头,看着沈浪。 长乐公主也诧异的看向沈浪。 “工程进行的不错,你们辛苦了。”沈浪带着微笑,仿佛巡视工地的老板,“为了表彰大家的努力,每人十两赏银。” 那些工匠一愣,顿时兴高采烈,纷纷纳头拜谢。 士农工商,这年代除了商人,便是工匠地位最低,商人至少还有钱能过着富足的生活,大有钱财的商贾还能磅上官员,变相提升自己的地位。 而工匠,辛辛苦苦打造出来一把工具,往往连几个铜板也卖不上。 至于工部的这些工匠,活的还不如普通工匠。 工部工匠都是时代相传的贱籍,每日要干大量的活儿,除了俸银,一点额外收入都没有,而且,就连俸银也往往会被上官压榨贪污。 沈浪心中叹气,如此低贱工匠,工业怎能得到发展。 他从兜里掏出一把银票,递给一个工匠:“喏,给大家发了吧。” 斜眼一看,长乐公主的黑眼珠子正滴溜溜转。 “你们不必谢我,这是公主殿下给各位的赏赐。”沈浪忙补了一句。 顿时,那些工匠又给长乐公主磕起头来。 长乐公主不满的瞪了沈浪一眼,她还想着等沈浪走了,就把银票都要回来,据为己有。 但现在就不能要了,赏给下人的东西再要回来,她长乐还是要脸的…… 这店铺眼看着就要建成了,得为开业做做准备。 沈浪想了想,看了看长乐公主注意力不再这边,于是凑到姬文飞耳边,低声道:“徒儿,你有没有听过一首诗,云想衣裳花想容……” “有啊,好像是描述最近一个风头正盛的花魁的……师父,问这干嘛?” 沈浪道:“可知那花魁是谁?” 姬文飞想了想,道:“好像叫陈圆圆。” “她在哪个楼?” “什么哪个楼?” “……笨,她不是花魁么,肯定在青楼啊,在哪个青楼?” “……没在哪个楼,应该在教坊司” 沈浪点点头,又奇道:“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 姬文飞和他一样,一直在仙留学院,也是昨日才刚刚下的山,按理说这种风花雪月之事,他不应该关注的这么及时。 “太子皇兄告诉我的,他还怀疑那首诗是师父您写的。” 沈浪倒吸一口凉气:“没有,胡说,他这是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凭空捏造凭空想象。” 姬文飞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道:“太子皇兄觉得时间上太巧了,青州城才有几个读书人,这诗早不出晚不出,偏偏您去的时候出……不过我也不觉得是师父您写的,毕竟青楼那等场所,师父怎会光临。” “好徒儿,还是你了解师父。”沈浪顿时欣慰道。 “你们在说什么?”长乐公主蓦的凑了过来,“我好想听到了‘教坊司’?” “没有没有。”二人慌忙摆手。 第九十九章 遇刺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陈圆圆为何如此关注沈浪?这背后到底存在着怎样的秘密?她到底是善是恶? 沈浪觉得,这三个问题目前亟待解决。而要解决这三个问题,就要和陈圆圆接触。 如果不出意外,陈圆圆肯定会主动来找他,怎么找呢?会不会直接上沈府去找? “我叫陈圆圆,我是教坊司的花魁,我来找沈浪,我和他相识已久。” 猜猜沈老爷、沈夫人、丫鬟灵儿听到这样的话,会不会剥沈浪的皮。 尤其是灵儿,在灵儿面前好不容易塑造的外表有些花,实则是正人君子的形象将彻底崩塌。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出现,沈浪就得主动去找这位花魁。 唉~明明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啊,即使她勾引了我…… 于是沈浪想到了一个法子,能主动且问心无愧的进教坊司……去找陈圆圆。 糕点坊是餐饮行业嘛,就像开酒楼开饭店,哪个不找个当红的花魁娘子来弹几首唱几首镇镇场子吸引顾客。 陈圆圆就挺当红的。 拒绝了姬文飞相送的请求,沈浪慢慢悠悠出了东市,而后一转头,向教坊司走去。 第一次一个人去这种地方,有些羞涩啊,遇到熟人就不好了,沈浪是好孩子…… 于是沈浪刻意挑人少的小巷道走。 这当儿,沈浪又拐进一条小道,这条道不是说人少,而是一个人都没有。 正自走着,某一刻,沈浪忽觉脖颈上鸡皮疙瘩顿起,他想也不想,喝道:“我闪。” 下一刻,他身子凭空出现在两步之外。 后面“铛”的一声响起。 沈浪出了一声冷汗,那是长刀砍在地上的声音。 若刚才犹豫片刻,那长刀就铡在他头顶了。 沈浪回身定睛一看,身后是一个蒙了面的黑衣人。 那人一刀斩空,似也呆了片刻,但是也不拖延,顺手抬起长刀,便再次砍向沈浪。 什么仇什么怨? 沈浪虽无实战经验,但好在反应够快,沉喝一声:“汝刀重万斤。” 下一刻,他脑袋阵阵眩晕。 淦!吹过头了…… 好在那人也无多少防备,瞬觉手中长刀重逾万斤,刀刃一下子压到了地上,他手上青筋暴起,方才没有丢开刀把,但竟一时拎不起刀来。 趁这一会儿功夫,沈浪脑袋里的眩晕感散去,看也不看那黑衣人,转身就跑。 过了几息,那黑衣人才觉手中的刀又恢复了原样,但是看着沈浪远去的背影,骂了声:“妈的,硬点子。” 而后也不去追,收刀匆匆遁去。 沈浪跑了一段路,才反应过来。 我特娘的又不是打不过! 而且我有扇子,怕啥? 他懊恼的跺了跺脚,又转身跑回去,但那小巷道里空空如也,哪还有人影? “唉~还是实战经验不足啊,本来能抓到那厮的……还有这扇子,跟着我当真是成了个摆设了。”沈浪为自己的愚蠢无奈叹气,但同时心里也有点窃喜。 天娘贼,劳资什么时候也这么厉害了?! 小小插曲,不影响沈浪逛教坊司的兴致。 不过这次他不敢走小巷道了,到了人迹繁华的主街上。 刚才实属他反应够快,但要是再来个厉害些的就没那么幸运了。 对于着刺客的来路,沈浪脑子里翻了一遍自己在京城得罪过得人。 越王? 应该不是,虽然我投靠了太子,还为太子策划赈灾事项,但现在赈灾事件可是让太子栽了大跟头,越王只会觉得我是给太子出馊主意的,开心还来不及。 还有一个,那便是洹王姬宽了。 自把洹王赶出仙留学院,沈浪有好几个月没听到这厮消息了。 莫非真是他? 就因为口角之争,就要置我于死地,这厮太小心眼了吧…… 不过站在小心眼的洹王的角度想想,沈浪还真觉很有可能。 本王何等身份,一个小小商贾,小小学子,也敢侮辱本王? 杀了。 这封建年代,堂堂皇子要杀一个无名之辈,可不是再简单不过了嘛。 只是这位洹王有点看不起我啊,你杀我就杀我,还派来这么个弱鸡? ………… 另一边,洹王姬宽肥胖的身子正躺在一个俏丽侍女的温香软玉里,吃着侍女递到嘴边的葡萄,眼光闪烁。 他在等人,等杀人的人。 没错,要杀沈浪的就是他。 上次被沈浪当着数百学子的面“侮辱”之后,他杀心便起。 没错,洹王叫姬宽,身子也宽,但心眼确实很小。 惹我?可以,杀了就行。 但是,就在他打算等着沈浪从学院回家,让刺客埋伏杀之的时候,正统帝口谕传来。 “洹王不经朕意,擅离学院,罚闭门思过十日。” 他顿时蔫了,既然正统帝已经注意到此事,他当然不能再继续对付沈浪了。 不过,他觉得正统帝是因为他和姬文飞兄弟不睦才惩罚他的,与沈浪并没有关系,所以打算迟些再出手。 惹了本王的人,现在不死,过两天还是要死。 但是,沈浪却又跑去青州了。 没办法,只好再等着沈浪回来,结果沈浪回来,又莫名其妙成了太子的入幕之宾。 所以洹王只好又暂时偃旗息鼓,看看情况。 但是就在这两天,又发生了令他怒不可解,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的事情。 参加会试的学子大量来京,自然会与仙留学院的学子有所交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上次学院里斗对联的事情边传了出来。 尤其是那句“月加半是个胖,月加长是个胀,四皇子挺起大肚当中坐,不知是胖还是胀”,现在几乎成了他洹王的专用句。 听到这个消息后,洹王砸了一屋子东西,而且冲动是魔鬼,他还把自己珍爱的一个极品珊瑚给摔成了渣,好歹没把他给气出病来。 当然,这一切,最后他都算在了沈浪头上。 于是乎,他决定什么都不管了,沈浪,必须死。 为此,他派出一个炼精境的武者去灭杀沈浪。 在他看来,沈浪初入学院,能有个屁的修为,派这等层次的武者去,绰绰有余了。 只可惜,沈浪已经是太子的人了,自己便不能做的太过分,否则,就不会是单单杀了那么痛快,而是抓回来,狠狠地,狠狠地折磨。 洹王咬牙切齿的咀嚼葡萄,仿佛咀嚼的是沈浪。 这当儿,门外响起敲门声。 “进来吧。”洹王道。 一个灰衫男子推门而入,低头躬身道:“殿下,黑衣回来了。” 黑衣是代号,今日他派去的黑衣只有一个,便是杀沈浪的那个。 灰衫男子顿了顿,又道:“点子硬,没杀成。” “什么?”洹王一下子坐了起来。 随着洹王厚重的身子离开,那俏丽侍女直觉胸口一松,不由自主的呼了口气。 洹王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那侍女当即吓得瑟瑟发抖。 “拉出去,杖毙。”洹王淡淡道。 第一百章 教坊司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洹王姬宽少时不小心跌落湖中,根本不会水性的侍女郑红拼死救了他的性命,然而,在洹王十三岁时,却又下令杖毙了这位自己的救命恩人。 原因仅仅是当时的他正在气头上,而郑红不小心摔碎了一只茶杯。 后来等他气消了,又开始后悔,私下谥其为慈训夫人。不过人都已经死了,这纯属马后炮。 平日里也是,若他不在气头上还好,侍卫婢女犯了错,打一顿了事,若恰在气头上,顿则便是杖毙。洹王府的湖底,已不知沉了多少具尸骨了。 洹王的残暴心性由此可见。 被侍卫拉出去的婢女惨叫求饶声逐渐远去,洹王暴躁道:“那黑衣呢,让他滚进来。” 那黑衣早已守在门外,眼见那个犯了微不足道小错而被杖毙的婢女,腿都软了。 此时连滚带爬进了房间,跪倒在地。将当时境况说了一遍。 “言出法随?”洹王愕然,而后暴怒,“你真当本王傻么,一个刚刚才进学院的废物,怎么可能有那等修为?办事不力,便拿此话来敷衍本王,来人,拉出去砍了。” 儒家修行最为艰难,大部分人终生都停留在一阶,而言出法随,那是三阶立命境才能有的手段,洹王曾在仙留学院求学,岂能不知道这个。 就算沈浪是天才中的天才,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达到立命境,洹王自然一万个不信。 那黑衣磕头如捣蒜,不断为自己辩解。 但洹王丝毫没有怜悯,门外当即有两个侍卫进来,将黑衣拖了出去。 转眼间,洹王府的湖底又要添两条人命。 那灰衫男子一直冷眼旁观,此时道:“殿下,不管黑衣说的是真是假,此事既有变故,不妨先打探一番那沈浪的底细,再做定夺。” 也就是说,暂时先不继续派出刺客。 洹王一阵不满,但对这灰衫男子的话还是比较尊重的,冷着脸没说话,算是同意了。 其实灰衫男子并不认为那个黑衣说的是假话,只不过,殿下生气了,不杀人平息不了怒火,所以他选择冷眼旁观。 上梁变态,下梁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 教坊司属礼部管辖,是天下青楼的头头。 相比其他青楼,教坊司里的女乐,不少是被处罚官员的妻子、女儿,因为这个,教坊司比其他青楼要更受欢迎。 尤其是那些豪绅巨贾,平日里有钱,但是却并没有什么身份可言,在教坊司只要花钱,就能将那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大家夫人大家小姐征伐塌上,不仅满足了**,而且精神上的快感也成倍提升,何乐而不为? 沈浪此前并没有来过这一带,现在才发现,这教坊司面积竟是极大,足足包含了两三条胡同。 寻常青楼也都是一座两三层的建筑,似沈浪在青州城去过的凤栖楼,附带五六个院子的那种,已经算是相当高规格的青楼了。 不过比到教坊司,还是小巫见大巫。这里成片的院子,全是教坊司。 国企,就是这么豪横! 进了本司胡同,这里小院一个接着一个,令人目不暇接,沈浪随便逮了个戴着沿帽遮住脸庞,有点鬼鬼祟祟的年轻人问道:“这位兄台,请问陈圆圆娘子在哪个院子?” 那人顿了顿,将沿帽往上抬了抬。 待看清对方面容,两人皆是一惊,同时叫出声。 “赵兄!” “沈兄!” 眼前这鬼鬼祟祟的家伙可不就是熟人,赵昊。 大家虽然是熟人,但也都是年轻人,倒也没什么尴尬的。 “沈兄来此作甚?”赵昊问道。 还能作甚,到妓院当然是为了嫖…… “我在东市开了间铺子,想着请一位花魁去镇镇场子,听闻最近有个叫陈圆圆的花魁娘子甚是火热,便过来寻寻。”对于逛窑子碰到熟人该怎么办的这个问题,不想社会性死亡的沈浪早已有所防备,“赵兄来此作甚?” 赵昊面不改色道:“我也是慕名而来,看看‘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这等绝美诗句,到底形容的是何等女子。” 言下之意,俺是文人骚客,俺来这里是为了艺术…… 总之,俺也有所准备。 两人相视一笑:“同往同往。” 赵昊早已打探来,陈圆圆在的院子,叫沉香小阁。二人到沉香小阁门口,交了二十两来桌费,方才进去。 教坊司开桌费也有区别,对待举人、官人等,一般是十两银子,其他人则一律是二十两。二十两,足够普通百姓人家好吃好喝过一两年了。 这还只是开桌费,奢侈啊。 此时大白天,流连教坊司的人很少,除了昨夜留宿的人,便是像沈浪赵昊这种不敢在华灯初上的热闹时分过来的雏鸡了。 沉香小阁这会一个客人也没有,陈圆圆也才刚刚起身,正在梳妆打扮,婢女小环推门进来。 “娘子,沈公子来了。” 陈圆圆点点头,也没有什么意外之色,道:“请沈公子到客厅吧。” 小环应声退去。 沈浪与赵昊被请到客厅坐下,等待片刻,一身淡粉裙装的陈圆圆便翩然出来。 赵昊此前未见过这位花魁,此时一见,果真是顾盼生姿,风度嫣然。 “沈公子,”花魁娘子向沈浪福了福礼。 “这位公子,”又向赵昊福了一礼。 赵昊不满意了,咋滴,我不配拥有姓名? 沈浪急忙替陈圆圆介绍道:“这位是赵昊。” 赵昊诧异道:“你俩认识?” 沈浪笑道:“你忘了陈姑娘是搁哪儿来的了?” 赵昊想了想,方才恍然,想必是沈浪去青州城时,与这位花魁相识。 “陈姑娘,在青州城好好的,怎么来京城了?”沈浪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妾身是专程来寻沈公子的。”没想到花魁娘子眼波流转,更加开门见山,更加直入主题。 夭寿啊…… 沈浪察觉到赵昊投过来某种奇异的眼神,不自然道:“姑娘莫要说笑,沈某与姑娘不过是萍水……那个相逢,素无交情可言,姑娘怎会专程来找我。” 第一百零一章 千里送那啥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花魁娘子掩口轻笑,细声细语道:“开个玩笑,公子不必当真。青州战乱频繁,妾身早就想离开那里了,只是前些日子才攒够给自己赎身的银两。” 沈浪撇撇嘴,花魁娘子说谎也是不带打草稿的啊。 给自己从一家青楼赎身,然后跳槽到另一家青楼,信你个鬼哟! 可谁知旁边的赵昊却还目露敬重之色,一本正经道:“姑娘如此志向,小生佩服。” 他这话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嘲讽,花魁娘子一时也呆了呆。 沈浪差点“噗嗤”笑出声,书呆书呆,原来赵昊就是传说中的书呆子。 三人聊得片刻,陈圆圆不断给二人斟酒,赵昊喝的多了些,便有些微醺,此时小环方才进来,将赵昊引了出去。 倒不是赶走这个电灯泡,而是转移到别的屋子,自有侍女伺候。 陈圆圆初来乍到,但是名气摆在那里,教坊司怎能不重视,从她这清雅中不失豪奢的院子就能看出来,陈花魁,到哪里都是顶级花魁。 所以给她配的侍女自然也不是凡姿,倒不怕赵昊这个公子哥看不上而觉得受了冷落。 沈浪倒是没喝多少,他亦知道陈圆圆的心思,自是将赵昊早点支开了去,二人说些隐秘贴心的话。 看来这花魁娘子早知道我会来寻她,说不得她来到京城,这么着急打响名头的行为,就是召自己过来呢。 陈圆圆给沈浪斟了一杯新酒,也给自己斟了一杯,端起道:“沈公子当日从青州离开的突然,妾身尚没来得及给公子送行,心里便一直过意不去,这厢给公子赔罪了。” 说着,娉娉袅袅的仰头,干了杯中酒。 沈浪心知肚明,这花魁娘子明着请罪,实则是怪罪自己呢,说走就走,也不曾给她打个招呼。 话说,给你打招呼干嘛?别搞得大家好像管鲍之交似的。 “沈某早已料到,陈姑娘会来京城,离愁别绪太难,他日重逢才快乐。”沈浪笑道。 陈圆圆轻嗤一声:“公子就知道打趣,不过,今儿是什么风倒把公子吹来了。” “阴风……”沈浪坏坏道,不过这个梗,花魁娘子肯定是听不懂的。 “沈某便直言了,陈姑娘千里迢迢来京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圆圆眼波流转,道:“自然是为了公子。” “别闹,咱俩不熟。” “公子不信便算了。” “那……为了我什么,千里送那啥?” “什么那啥?” “……没啥,馒头。” 陈圆圆帕巾掩嘴:“公子好生风趣呢。” “别打岔,姑娘背后是否有人,那人又是谁?不说,小心沈某家财万贯,把娘子买回去屈打成招。” “真的?”陈圆圆满目欣喜。 “……” 沈浪很无奈,陈圆圆嘴巴太严实,纵使他用钢棍撬,也半分撬不开。 最后,只能铩羽而归。 不过,嘴巴太严本身就说明了问题,没错,这丫头就是来找我的。 但是找我有啥事呢? 莫非,真是千里送那啥…… ~~ 皇宫,勤政殿。 正统帝看着一封奏折,脸上若有所思。 这封奏折,以及面前这十几封奏折,都是由各州府呈递,内容一致,都是说商贾纷乱的事。 大周目前的商税是十五税一,而历史上最低,也不过二十税一,三十税一,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一半的缩减,可以省下多少钱来,再加上有心人推动,那些商贾发生骚动是必然的。 当然,这一切也都在计划之中,令正统帝有些心烦的是,这些呈递奏折的州府,基本上是越王封地。 对于越王的心思,以及和太子只见的嫌隙,他自然心知肚明,本来这也是因他而起。 对于越王施展手段,拉拢朝臣,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说是默许。 但是,朝臣是一回事,地方则又是另一回事。 朝臣的靠向,某种程度上会影响国本之争,但最终,谁成为最后的储君,他们就会最终靠向谁。 而且,位列朝堂之上的,没有几个没脑子的,对于站位这种敏感的事情,不是说越王积极去拉拢就会掏心掏肺。 再不济,自己这个皇帝尚且年富力强,什么事情压不下去? 说白了,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但地方则不一样了,越王的封地在南方那嘎达,一连片的足有二十二州,一连片的都在南方那嘎达,离京城可不近。 但现在越王人在京城,却可以控制州地办事,说明越王对封地的浸入已经有所规模了。 本来,对皇子来说,有封地很正常,反正基本上若有皇子都不之官,也就是不去封地任职,所以封地的数目,更多的是荣誉象征。 但现在,越王对那二十二州的掌控明显要高很多。 如此一来,一旦越王争不到太子之位,那二十二州会不会出现变故? 正统帝忽然觉得脑袋有些发沉,不由用手轻轻敲了敲额头。 旁边的刘喜见状,急忙过来帮主子按摩。 “刘喜啊,太子最近在干什么?” “一直在东宫。”刘喜言简意赅。 正统帝点了点头,又道:“听说,那个沈浪投向太子了?” “奴才听说,太子是去找过沈浪,沈浪也去过一次东宫。”刘喜道。 此时他不说,正统帝也知道,有銮仪卫在,正统帝关注的事情,不会逃过他的眼目。 “如此看来,这赈灾和商税的法子,也是沈浪替太子所出了,太子自己,肯定没有这脑子。”正统帝道。 刘喜有心不回话,因为他知道,正统帝这也不是在询他的意见,而是纯粹的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而已。 不过顿了顿,他还是道:“太子殿下知人善任,奴才初听闻太子殿下在康谷县的作为时,可吓了一跳呐。” 他这话,好似只是轻飘飘的赞扬了太子一番,作为皇帝的贴身太监,赞扬主子的儿子自然不是出格的事情。 正统帝愣了愣,是啊,为君者,自个儿聪不聪明也不紧要,只要会用人就行。 再者,不管这主意是谁出的,太子肯定也知道,自己从那些朝臣手里抢钱,最后得到的肯定也只会是敌对。 但是为了国库充盈,为了大周基业,他还是这般做了。 这番行径,不正是一个储君该做的事情么? 第一百零二章 监正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勤政殿上,安静了一会儿,正统帝也不知在思索什么,可是到最后,终究什么都没说。 刘喜心中叹了一口气,显而易见,尽管这段时间太子的表现还不错,但要扭转正统帝的心思,还不足以。 也从另一方印证,正统帝对越王的宠爱确实太多了,结党营私的事情,正统帝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子殿下要坐稳太子之位,还是太难啊。 刘喜的心里还是偏向太子的,要不然,之前也不会对太子相帮,而对越王闭口不言。 不过,他作为皇帝近侍,绝对不能透露出靠向哪一方的表现来,否则,他这个内廷大太监也就当不下去了。 刚才他明着称赞太子,实则是在为太子说话的举动,已经是有些危险了,好在正统帝一时没有想太深。 ………… 沈浪独自从教坊司出来,赵昊兀自还在里面风流快活。 没走几步,远远便见一人身穿白袍,双手环绕胸前,长剑插在背上,pose值满分。 又是个熟人,钦天监的闻人星。 其实说熟倒也不是太熟,自数月前河畔斗法时见了此人,沈浪便再没有见过这位说话古怪的钦天监弟子,据寇谦之说,是被监正压在通天楼下修炼去了。 “闻兄在这里做甚?”沈浪主动迎上去道。 看闻人星这面相,也不像是逛窑子的人啊。 “找你。”闻人星淡淡吐出两个字。 “找我作甚?” 来窑子找我,这不比来逛窑子还奇怪? “师父。”闻人星道。 沈浪知道这人说话的毛病,一次不超过俩字,所以也不着急,慢慢等。 “有请。” 过了一会儿,闻人星才把话补全。 “监正回来了?” “是。” “青州之事如何了?” 这句话问完,沈浪就后悔了,这么巨大的一个问题,闻人星答完不得到天黑了。 于是他急忙道:“这个不急先,你咋知道我在教坊司的?” 尽管这个问题也比较大,但不问不行啊,少爷我又不是天天逛窑子的,你咋第一次找我就找来这里了,莫非我的行踪已经暴露? “算的。”闻人星淡淡道。 “……”沈浪哑了一会儿,“这都能算?怎么算的?用符?” 沈浪知道,闻人星是符篆高手,但是想找谁,掐指一算就能知道他在哪儿,这也忒逆天了吧。 闻人星指了指他脖颈后面:“能算。” 又过了一会儿:“此扇。” 就是说,算的不是我,而是我带的这把扇子? 这芭蕉扇还是闻人星斗法赢来的,而后为了感谢沈浪相助,便赠予沈浪。 但你不想送就直说呗,送给我,还要在上面按个定位仪,啥意思? 沈浪顿时一阵腻歪。 闻人星说话慢,但不代表脑子反应也慢,当下便知道沈浪心中所想,忙道:“沈兄。” “干撒?” “莫怪。” “……” “此扇。” “乃是。” “阴阳……” “打住打住,”沈浪受不住了,“跟你聊个天咋这费劲的,带路带路,去见你师父。” 他大概猜到了些,应该是这扇子出自阴阳道门之手,有可能会在上面留有印记那一类的玩意儿什么的,所以闻人星才有所防备。 而且,沈浪心里也明白,这扇子虽然是地级法宝,但对闻人星这样监正的亲传弟子来说,还真不算什么稀罕货。 听沈浪如此说,闻人星只好闭口,默不作声的带着沈浪一路到了钦天监通天楼。 向黑着眼圈照着沈浪的蓝皮书没日没夜做实验的寇谦之打了招呼,二人一直走到通天楼顶楼。 监正坐在太师椅上,凭栏瞭望京城。 这个世界的武道巅峰人物,监正算一个。 术士体系创建并不久,是以至今为止,这一体系还未出过九阶的术士。 当代监正是八阶,便是术士体系中有史以来修为最高的人。 放眼如今天下,能有这个修为的也不超过一手之数。 这样的大大大大人物,干撒要找沈浪这个小菜鸡? 将沈浪送上顶楼,闻人星便向监正拱了拱手,下去了。 从背后看,这位钦天监的大头领一头长长白发,肆意披散下来,随风飘扬,甚有仙风道骨之感。 沈浪拱手道:“小子拜见监正大人,不知大人唤小子来有何事?” “呵呵~”监正的声音醇厚而富有磁性,听着并不苍老,更像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呵呵? 几个意思?第一次聊天这么说话,你不怕被拉黑? 沈浪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当儿,也不见监正有什么动作,一粒金色的丹药忽而凭空出现在沈浪面前。 沈浪愣了愣,没接。 “你魂魄与肉体尚不契合,服下此药可解。” 监正这话,如一道闷雷炸在沈浪脑海。 魂魄与肉体不契合? 这什么意思……难道监正知道我这具身体里早已换了个别的灵魂? 自身最大的隐秘被揭开,沈浪一时僵直身体,汗如雨下。 “呵呵~你不用怕,我不会害你的。”监正说话的语气,让沈浪感觉自己像正在面对大灰狼的小白兔。 那枚金色的丹药还在空中滴溜溜旋转,沈浪一动不动,还是没接。 “唉~”监正叹了一口气,“服下吧。” 顿时,沈浪感觉自己的手好像不听使唤,一下子伸出去接住了那枚金丹。 沈浪大惊,想要调动文气,但文宫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反应。 紧接着,他的嘴巴也不由自主张开,那只手持着金丹,呈丢的姿势,“嗖”一下将金丹丢进了他口中。 然后,他的嘴继续不听使唤,“嘎嘣嘎嘣”几下将金丹嚼咽下肚。 夭寿啊,被强了…… 沈浪欲哭无泪,感受着金丹碎块进入胃中,荡起阵阵热气。 紧接着,他的脑袋阵阵眩晕,剧痛感从丹田处传来,让他不由自主咬紧了牙关。 不知过去多久,眩晕与疼痛的感觉才逐渐退去。 沈浪急忙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还是那个自己,才松了一口气。 而后,他看向自始至终背对着他的监正。 淦!真当我沈浪是好惹的? 他长长一鞠躬:“小子多谢监正大人。” 第一百零三章 原主魂魄?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沈浪当然懂得这个道理。 所以尽管不知道监正到底给自己喂了什么,哪怕真是毒药,也先谢过了再说。 毕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干啥都是咸淡。 再说,监正真要搞死自己,用得着费这老劲下毒? 所以这金丹,说不定还真是对自己有益之物。 “呵呵~你可知,为何老夫为何知你隐秘?”监正道。 我也想知道……沈浪赶紧道:“请前辈指点。” 监正伸出一只手,虚空中摆了摆。 片刻,一个虚幻的人影出现,浮在半空中。 沈浪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那人影面目模样,与自己一模一样,若猜的不错,应该便是这个世界原本的沈浪无疑了。 这人影一出现,沈浪顿时一阵心虚,自己可是平白占了人家的身子啊。 还占了人爹妈,丫鬟…… “不用担心,这只是一道魂魄,因离体时间太久,已经没有任何自主意识了。”监正道。 沈浪再细看一番,那人影果然面目呆滞,面色僵硬,看着不像是活的……灵魂?? 监正继续道:“数月之前,老夫夜观京城,忽见一处方向血光冲天,待赶到时,你这身体原本的魂魄已被人掠走了。” “老夫追着那人,一路到了南疆,方才追上将其斩杀,夺回魂魄。然而,等老夫带着这魂魄回京,却发现失了这魂魄的身体,竟然换了个灵魂,继续活着。” 说到这里,监正笑了笑:“呵呵~老夫当时还以为你们是一伙的,摄走魂魄就是为了借尸还魂,差点便出手将你毙于掌下。” 沈浪闻言,也出了一身冷汗,监正若出手,不用一掌,一指头他便归西了。 “不过后来才发现……有趣,有趣。”监正摇头晃脑,也不知道到底发现了什么。 监正这段话信息量极大,沈浪一时消化了许久。 也就是说,自己穿越到这具身体上并非巧合……也算是巧合,巧合在那时这具身体刚好魂魄被人掠走,他才能入住其中。 并且,本以为原主的死就是简单的被仇家杀害,但现在看来,似乎也并没有那么简单。 监正一路追到了南疆,也就是说,那人千里迢迢跑到京城,就是为了掠走原主的魂魄。 要知道,监正这个八阶术士坐镇京城,京城发生的哪件事情能逃过他老人家耳目?让那人甘冒风险来夺,原主的魂魄到底有何奇异之处? “前辈,那掠走魂魄的人是何体系?”沈浪问道。 能对魂魄动手脚的,大周的修炼体系中,只有两个,术士和道士。 因为术士修行要依赖王朝气运,所以术士基本上都出自钦天监。 那么,就是道士? 监正沉吟了一会,道:“可以摄人魂魄的,除了中土术、道两家,还有南疆的魂蛊部和巫师。” 魂蛊部,巫师? “那又为何掠走一个京城普通商贾子弟的魂魄?”沈浪问道。 “这老夫便不知道了。” 沈浪有点头痛,这个事情太复杂了,已经超出了他的脑细胞思考范围。 不过,此事先且不管,关键是监正这老头为啥对我如此开诚布公? 要说没图谋,那是不可能的,毕竟,监正也是老银币…… 监正又摆摆手,那虚幻的“沈浪”魂魄便渐渐散去。 而后,他缓缓道:“你可是在想,老夫告诉你这些,定然对你有所图谋?” “咳咳,没有,晚辈怎么会那样想。”沈浪急忙道。 这糟老头子,头也不回,也不知道咋就看穿我心思的? “呵呵~你不必瞎猜了,老夫是有图谋,不过,老夫的图谋,对你来说也未必是件坏事。”监正道,声音中隐含笑意。 搁这拿三瓜俩枣糊弄俺呢?沈浪心中吐槽。 “好了,你去吧。”监正摆摆手,明显是不想聊了。 沈浪无奈,只好躬身退走。 下楼的时候,沈浪忽然想起来一事,郑夫子家那个小女孩,之前弄来了钦天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又想了想,监正这也才从青州回来,应该还莫得啥进展,还是下次来了再问问。 不过话说回来,寇谦之说监正对那个小女孩很是重视,又是为何? 也不知是重视小女孩,还是重视小女孩得的不知道什么鬼症。 无论如何,让监正这等身份的人物重视,那可有点不一般呀。 ………… 提起了小女孩,沈浪便到收容院转了一圈,孩子又多了些,收容院也逐渐热闹起来。 郑夫子早已辞了明心书院的职务,一心放在收容院上,现在,他就是收容院的院长了。 和郑夫子随意聊了几句,沈浪问起那小女孩得事。 此时,他才知道那小女孩的名字,叫栀儿。 当然,这名字也是郑夫子给起的,据他所说,那小女孩非常沉默,经常好几日连一句话也不说。 只不过,初次从街上碰到她时,虽然衣衫褴褛,但从衣服料子看,应该是上好的绸缎。 据此,郑夫子判断栀儿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小孩,走失或者被人贩拐了,才流落到京城街头来。 郑夫子曾报了官,但是官府也一直没有找到栀儿的家人,所以,便一直由郑夫子收养着。 说着说着,郑夫子忽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跑去屋里翻腾片刻,拿出来一个玉佩递给沈浪。 “这是栀儿贴身戴着的东西,她从来不肯拿下这玉佩,还是昏迷之后夫人替她擦洗身子,才拿了下来,交给老夫保管,不想竟一时忘记了。” 沈浪接过细看。 这玉佩呈圆形,中间雕着不知道什么图案,很是精致,上面坠着红绳。 “这玉佩她一直贴身戴着?”沈浪疑惑道。 这玉佩看着也像是值钱物,栀儿一个小女孩带着此物流落街头,竟没有被抢走,倒是稀见。 “正是,她醒着的时候,总是把这玉捏在手心里,说什么也不肯撒手。”郑夫子道。 沈浪点点头,道:“夫子,这玉佩学生先拿着,下次去钦天监,好还给栀儿。” 郑夫子自然应允,沈浪将玉佩收好,而后趁天色还早赶紧回家。 他怕洹王不死心,又派来一波杀手…… 第一百零四章 朝堂发难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商税的事情持续发酵,满朝文武大多以冷眼旁观甚至戏谑的态度看待太子。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太子急于表现而鲁莽行事导致的后果,然而,他们尚未料到,自己头顶的剑已经渐渐形成,只待落下。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老银币,已经看出了一些不对劲。 几日之间,各州商贾纷纷聚集在府县衙门口,联名上书,请求朝廷统一商税。 大家都是大周的子民百姓,怎么能区别对待呢? 至于捐钱,好说啊,我们又不是不捐,只是朝廷没要我们捐而已。 各州府衙自然做不了决定,强行赶走是不行的,有些巨贾背后势力之大,甚至连一州刺史都不惧。 所以,干脆甩手一纸奏折,递上京师。 然而,正统帝任由桌上的奏折堆成山,就是一言不发,上朝之时,也丝毫不提此事。 正统帝不提,其他人当然也不能提,因为这事情背后扯到的是太子,是国本。目前为止,谁都不想牵扯到太子的事情里去。 正统帝这个举动当然是反常的,作为一名在朝臣眼中还算英明的帝王,不应该对这等影响国计之事无动于衷。 所以,一小部分老银币,本能的心中升起了警惕。 皇帝心里肯定有小九九…… 正统帝不急,满朝文武不急,但有人急。 这个人就是越王。 几个意思啊,本王还等着用这事儿把太子拉下马呢,薛献,给本王上。 薛献心里是不想上的,觉得越王有点着急,这事儿你就让他慢慢发酵去呗,商税是国库盈收的大头,天下商贾都闹将起来,陛下能忍到几时? 越王本来也觉得薛献说的有理,但是,太子去给正统帝请安,父子二人促膝长谈将近半个时辰的消息传来,越王坐不住了。 当然,所谓“促膝长谈”,完全是越王自己脑补的,因为这都多少年了,正统帝和太子虽为父子,但从未一起待过这么长时间。 而且,父皇迟迟不肯表露态度,是不是在顾虑太子?如此说来,父皇对太子还有期望? 越王越想越感觉没有安全感,还是没有安全感,为了免绝太子这千年王八一朝翻身,他立刻命令薛献,赶紧在朝堂上将商税之事引爆。 薛献无奈,也只好答应。 隔日早朝,待到其他诸事议完。 正统帝道:“众卿还有本奏否?” 薛献当即出列:“陛下,今各州各府,有商贾无数,哄集衙门,请陛下定夺。” 众臣闻言,立刻打起了精神,有昏昏欲睡者,也一下子抖擞起来。 有热闹看了…… “哦?何事啊?”正统帝不咸不淡,明知故问。 “盖因关中一带,如今商税皆降为三十税一,其他州府的商贾不满,欲以同待处。” 正统帝沉默片刻,道:“此事,众卿有何良策?” 俄顷,一人持笏板出列,太子左庶子何崇。 “陛下明鉴,关中税务之事,盖因赈灾,以私钱济百姓者,朝廷特需嘉奖,方才允其以利。本朝以内,商贾无数,利者不过万之一二,何以能因之而动国立条文。臣以为,陛下当即下榜文,公诸天下,仍喧哗者,予以惩戒。” 意思就是,关中那些商贾是因为赈济百姓才得到三十税一的资格,天下那么多商贾,这些人才占了几万分之一,何必小题大做,还妄图更改朝廷定下来的税务?陛下应该下榜文到各州府,将此事说清楚,还有纵容喧哗者,打一顿就好了。 众臣心中嗤笑,何崇这是昏了头了。若只是那些单纯的商贾,哪怕人数再多,也容易打压,但那些商贾身后,涉及多少达官显贵,多少蕴足世家,岂是能发个公文,杀几只鸡就能平复的? 要不然,你以外这事儿为啥满天下传的这么快?靠越王一人可做不到。 何崇说完,便低头不语。其实他此言,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现在还能怎么办? 说陛下,既然已经这样了,干脆全天下雨露均沾,大伙儿都三十税一得了? 正统帝还不当场杖毙了他。 所以,他也只能这样说,将太子办的事说成是朝廷办的事,希冀于陛下心里还顾着太子和国本动摇的后果,强行将此事压下。 “陛下,万万不可,”薛献立刻道,“所谓法不责众,那些商贾也正是因此才哄聚而起,若是强行镇压,一旦引起进一步哗变,后果不堪设想。” 正统帝沉吟一会儿,道:“户部,你们是管商事的,说说吧,有何良策?” 户部尚书钱让冷不防躺着中枪,一时呆了片刻。 不过,作为朝堂老油条,对待突发状况还是有必要的应急能力的。 钱让出列道:“臣以为,我朝多年遭遇天灾,如今国库未丰,其盈多赖商税,实不宜冒然降低,然今年始,国力有复,西征蛮族便是最好的例子,自此以后,日上之势必未有阻,待国库充盈,再降亦可。” 这话的意思是说,现在国库里没钱,还得依赖商税,但现在大周也不遭灾了,以后国力蒸蒸日上是必然之势,等到那时再降低商税也未尝不可。反正一个字,拖。 这倒也是个法子,但天下商贾又不是傻子,岂会不明白其中的陷阱。 他们肯定会这样想:“蒸蒸日上是几个意思?日到何种情况才算上?打倒蛮族算?八方来拜算?还是统一天下才算?再说,就算日上了,那肯定也是降农税,而不是降商税,士农工商士农工商,真当祖制是说说玩的?” 就算那些商贾容易糊弄,他们背后的大佬可糊弄不了。 所以,这是个法子,但肯定是行不通的,当然,满朝文武都知道这一点,钱让也知道,只不过陛下让他出主意,便自出了,虽然全是废话。 正统帝眼角抽了抽,不去理他,道:“既然尚无对策,此事搁置,明日……” “陛下,”薛献出列,扬声道,“臣倒有一策可解此事,只是,要太子殿下受些苦了。” 第一百零五章 太子上殿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让太子受苦? “来了,来了,越王殿下这是要出招了。”看热闹的部分朝臣精神一振,心里不可避免的这样想着。 正统帝眉头微微挑了挑:“说。” 薛献道:“太子殿下在康谷县力挽狂澜,救万民于水火,实乃万民之福,那些商贾目光短浅,不识太子殿下之心,若由太子殿下奔赴各州,亲自说明当时境况,那些商贾必然无颜再提此事。” 此言一出,群臣无不暗叹。 还真是胆大啊,直接将太子推出来,让太子一个人扛下所有。 若太子真照这法子去了,那便不是去什么说明境况的,而是去认错,承认他此事做错了。 如此一来,太子从此将毫无威信可言,他的储君之路,也将就此打住。 这薛献,此番算是将太子彻底得罪死了。 还有越王,打击太子表现得如此**裸,是真的恃宠而骄么? 正统帝眼睛眯了眯,大殿上静的落针可闻,群臣都在等待正统帝的态度。 若正统帝不答应,那么说明在他心里,对太子还是有所期待的,就算易储,也不是现在。 若正统帝答应了,那么国本,就要换了。 正统帝阴着脸,半晌,终于道:“传太子。” 群臣哗然。 ………… 仙留学院。 此时早课上完,趁着休息时间,沈浪给赵昊教一门手艺。 划拳。 这时代文人酒宴甚为文雅,玩的是行酒令,作诗对对子猜谜之类。 但对更爱喝酒的行伍之人来说,行酒令无疑难度太高了。 那么粗鲁武夫怎么喝酒呢? 太单一了,要么掷骰子,要么拼酒。 没错,划拳在这个时代尚未出现。 沈浪前世,自汉朝始就有划拳了,那个时候叫“豁拳”,游戏规则就是两人同时出拳伸指叫数,以所喊数目与双方伸出拳指之和数相符者为胜,败者罚饮,与现代划拳无异。 这种游戏简单至极,又有趣至极,所以传承千年依然不断,反而如作诗之类技术含量高的东西,到沈浪前世那个时代,早就罕见至极了。 这么快乐的东西,只有沈浪一个人会多无聊啊,于是他打算给赵昊倾囊相授。 二人划到兴奋之时,不免忘乎所以,声音便有些大了,引的其他学子无不侧目。邻近的人,便也凑过来看他们划拳,越看越手痒,待掌握了些法门,也唤旁人划起来。 如此相传,不多一会儿,这内舍壹班的教塾里,全是“一点点啊”“两好生啊”“巴啦啦锤上一朵花啊”之类的粗俗之语。 教室里如此乌烟瘴气,学霸公主便坐不下去了,她秀眉微蹙,不满的看着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片刻,她缓步走过去。 “沈兄,可移步一叙?” “啊?哦……好。”沈浪正自划的兴奋,不过他又不是直男,在美人和划拳之间,想也不想便选出了答案。 其实他还是想两个都要的,如果公主会划拳……还是算了吧,我怕正统帝砍了我狗头。 在赵昊无奈的眼神里,二人一前一后出去。 到了清净的教舍外,武德公主不由松了一口气。 公主,你适合请家教,不适合来学校…… “沈兄,我有一事相问?”武德公主道。 “啥事?” “太子兄长在康谷县赈灾之计,可是沈兄出的?” 这么直白?不是说好了要做单纯的朋友,结果你竟然还有非分之想? “沈兄不要误会,只是我日思夜想,也想不通沈兄为何会为太子兄长出此下策,依沈兄的谋略,当知道此事后果。”武德公主措辞道,“昨日我接到消息,薛献今日早朝要拿商税一事对太子兄长发难,但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此时早朝正在进行,结局已定,沈兄为我解惑也没什么关系的。” 懂了,来自学霸的烦恼,对学霸来说,一道题想不通实在太痛苦了…… “呵呵~”沈浪微微一笑,有着智慧型男人的魅力,“殿下的预感,蛮准……” ~~ 在朝臣的等待中,太子来到殿上。 作为太子,而且是册封了将近二十年的太子,姬乾应该是要参与早朝的。 事实上,姬乾年幼时,早早便跟在正统帝身边日日上朝。 太子,要从娃娃做起。 那时候,他作为一个稚童,自然只能在一旁听着。但是,当他到了能参与进去说话的年纪,却又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赌气不去早朝。 这一赌,便赌到了今日。 这个气赌的,代价也太大了…… 当姬乾眼睛里倒映出满朝文武,皇帝在上的景象时,心里如此想着。 “儿臣参见父皇。”姬乾毕恭毕敬道。 正统帝点点头,道:“太子,朕让你去赈灾,结果你弄了个三十税一出来,现在,满天下商贾都要三十税一,你说,怎么办?” 这么直白的么?群臣心里嘀咕。 姬乾不卑不亢,朗声道:“父皇,儿臣久居东宫,跟着先生学圣人之道,学治国之道,对商贾之事,从来没有了解过,直到亲身去了康谷县,才知道我朝行商,居然是十五税一!” 群臣听着,一脸古怪,太子这是要装疯卖傻? 你这个“居然”是什么意思? 十五税一都多少年了,你说你不知道? 果然,正统帝大怒:“混账,商税定制多年,你作为太子,竟然连这都不知道?” “父皇息怒,儿臣知错了,只是儿臣一直以为,我大周开国之初,成祖皇帝之时,四方虎狼环伺,国内民生凋敝,当时的商税也不过二十税一,现在我朝国泰民安,四方来朝,怎的这商税反而比成祖时期还要高了。”姬乾不慌不忙道,字字清晰,群臣听着,更疑惑了。 闲的没事干,提成祖皇帝干哈? “哼,”正统帝不悦道,“你是说,朕之基业,尚且不比成祖他老人家?” 此言一出,群臣面色更是前所未有的古怪了。 比不比的上另说,你正统帝是当朝陛下,对自己的祖宗,当然是行谦虚之言。 怎么还能问出“你觉得朕不如成祖?”这样的话来。 “儿臣不敢,”姬乾慌忙跪下,“只是儿臣观我大周史记,在里面发现了造成如今我朝商事不如成祖时繁华的原因。” “哦?”正统帝不由正了正面色,“说来听听。” 群臣也扎起了耳朵。 姬乾顿了顿,朗声道:“海禁。” 第一百零六章 小聪明,太年轻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海禁!” 太子话音刚落,群臣顿时心底一颗惊雷。 最初,因海上倭寇盗徒横行,为了保障沿海边境安宁,大周实施海禁,至今已有数百年。 虽说朝廷严令“片板不得下海”,但海上贸易利益甚巨,为了牟利,许多世家门阀和朝廷官员都私下进行交易。 这样做的好处显而易见,不仅能赚钱,还可以不向朝廷交税,所有人都能赚的盆盈钵满。 坏处也很明显,那就是不合法,但是当朝堂上的三公九卿也参与进来,那这个坏处就相当于没有了。 久而久之,大海便成为这些人的后花园,甚至连皇帝都不容染指。 远的不说,就正统帝他老子,天启帝曾欲开海禁,结果招致朝廷从上到下的一致反对,甚至有御史当堂撞死在柱子上,临死之前,骂天启帝不尊祖制,枉顾百姓,乃昏聩之君也。 这件事情经读书人的嘴传遍天下,一时之间,在天下百姓眼中,天启皇帝就成了昏君之中的昏君。 天启帝无奈,最后甚至被逼的下了罪己诏,那些朝臣才肯罢休。 所以,“海禁”一词,堪称是朝堂之上的禁忌话题。 然而,太子偏偏就提起来了。 这一提,无疑踩到了满朝文武的尾巴。 “殿下,海禁乃是祖制,岂能轻开。” “是啊,殿下,海禁一开,将沿海数十万百姓的性命置于何地啊。” “殿下,糊涂啊……” 没有人带头,朝臣纷纷出言,严词厉色,仿佛太子捅了天大的篓子。 姬乾面色不变,等大殿上声音逐渐小了下去,而后眉毛一立,一双眸子扫过众臣,厉声道:“孤问问你们,打下这大周的江山是哪位先帝?” 众臣一滞,顿时安静下来。 “孤告诉你们,是成祖皇帝。成祖一朝,从头到尾不曾有海禁,你们口口声声说海禁是祖制,可有将他老人家放在眼里?” “臣等不敢。”这帽子扣不得,群臣当即纷纷跪地。 御史大夫秦源高声道:“殿下,成祖时期,倭寇不显,海上平和,自然不曾有所防备。然明祖皇帝在位时,倭寇侵扰海边,百姓枉死者无数,于是明祖令片板不下海,寸货不入番,而今海上流寇甚多于明祖时期,当尊明祖之制,是以祖制也。” 秦源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群臣顿时寻回了理。 姬乾冷笑道:“那孤便不明白了,成祖时期海贸大盛,明祖时期更进一步,这才召来倭寇觊觎,而今海禁数百年,海上连一只小船的影子都不见,为何流寇反而还变多了呢?” 群臣又是一滞,太子何时变得这般牙尖嘴利了? 此时,薛献开口道:“殿下,那便该问流寇去了,臣等也不知道。” 此言一出,群臣心里乐了,殿下还是太年轻啊。 太子气的脸色发白,怒道:“何须知道缘由,我堂堂大周,因为一些个流寇侵扰,便如此畏畏缩缩,连国门都不敢打开,传出去,没得让天下人笑话。依孤看,有多少流寇,尽皆诛之,这才是堂堂天朝应有的样子。” “放肆!”正统帝怒拍龙椅,厉声道,“太子,你这是在责怪朕,责怪历代先帝?” 群臣冷笑,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啊,天真,太天真。 姬乾慌忙道:“父皇明鉴,儿臣万万没有置喙父皇和先帝之意,只是实在不忍看到,我大周留着大海这等利器不用,却一味加重内负之行为。” 正统帝气笑了:“何为内负?十五税一便是内负?” “自然,”姬乾道,“若能复回成祖时开海之制,我大周何愁国库不丰,民生不起。” 群臣心里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太子疯了! 为了替自己三十税一的错误作为寻个理由,竟要和自己的父皇死磕到底。 这时,便听正统帝冷笑道:“好啊,那你便去清海,若是大海之上再无流寇,朕便开海。” 说完,冷哼一声,甩袖离开御座,往后堂去了,明显是被气的不轻。 刘喜见状,急忙高喊一声“散朝”,紧随正统帝而去。 群臣便见太子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方才咬咬牙,大声道:“你们可听见了,若孤能荡平流寇,便开海禁,你们可答应?” 姬乾话虽如此,可那副表情,却仿佛就在跟群臣说,你们快拒绝,快拒绝,让孤有得台面下。 群臣笑了,齐声道:“臣等无异。” 太子面色更加涨红了数倍,像一只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猴子,再也无颜待在殿上,匆匆离去。 群臣打赢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仗,虽然赢太子这样的“黄毛小儿”没多大意思,但还是很心情愉悦的。 尤其是薛献,太子这般与正统帝相闹,真是自断根基啊,愚蠢…… 就在这时,一个大臣忽然疑惑道:“哎?今儿不是议的商税之事么?怎的最后变成海禁了。”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大臣抚须叹道:“太子还真是……聪慧啊。” 其他人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而后纷纷摇着头叹着息散去。 此时,群臣心里想到的是。 太子此举,确实是故意为之,目的是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而消弭自己在康谷县所谓造成的纷乱。 甚至可能所谓的什么去荡平海寇,也在太子预料之内。 指不定他还真会去海上,反正众所周知,海寇是荡不尽的,拖十天半个月回来,此次商税的风波,想必也早已降下去了。 但太子却也不想想,自己储君的身份是谁给的? 归根结底,是他的父皇,正统帝啊。 正统帝能给他,难道就不能拿走么? 当然能,易储固然是大事,满朝文武必然也不会轻易便允许正统帝换掉国本,但是,太子之争毕竟不涉及朝臣利益,如果正统帝固执到底,朝臣也不会与一国之君死磕到底的。 所以,太子的根基,就是正统帝。 而现在,他的这番小聪明,却是以惹怒正统帝为代价。 真的,还是太年轻了啊…… 第一百零七章 纪骧召见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仙留学院。 “……所以,太子此去荡寇,过个十天半月再回来,商税风波早已过去,太子自然平安无事。”沈浪忽悠公主殿下的,跟那些朝臣想的一模一样。 “但是如此一来,父皇岂不是对太子兄长甚为不满?如此因小失大的计策,会是沈兄所出?”学霸公主明显不傻,看沈浪的眼神分明充斥着三个字:不相信。 “嘿嘿,不信便算了……先生来了,去上课。”沈浪吊儿郎当的说着,当先回了教舍。 武德公主抬头一看,陆渊果然已经远远过来,不过这只是借口,沈浪不想说,是这件事情还会有后续吗? 会是什么呢? 一题未解又遇一题,学霸公主更难受了。 ………… 这一日,沈浪正自打算午休,一个书童来报,有二人来找沈浪。 沈浪到学院门口一看,才发现来的是两位熟人。 銮仪卫的两位千户,穆峰和魏飞尘。 穆峰面带笑意,而魏飞尘更冷酷了,而且是那种物理上冷冰冰的酷,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一句尸体,而不是个活人。 事实上,现在的魏飞尘也确实不能算活人了,顶多只能算是个活死人。 “穆大哥,魏大哥,何时回来的?”沈浪热情迎上前,自从监正回来,他便知道巡抚队伍大概也要回来了,只是脚程自不能和独来独往的监正比,肯定要慢几日。 “昨日方到,”穆峰笑道。 “青州之事如何了?相王呢?”沈浪问道。 穆峰道:“相王在知道事情败露以后,便逃往招摇山方向,应该是往蛮族的大本营去寻求庇护了,当时吴浈将军被战事所托,没来得及留下他。” 在仙留学院门前,穆峰还是有点眼色的,事实上,就算吴浈想留,也留不下一位七阶武圣。 沈浪点点头,这事情结果如何,其实他也并不是太关心,这是朝堂大佬和正统帝该担心的事情。 “穆大哥,你们跑学院干嘛来了?” 这两人特意到学院寻他,当然不是单纯的来看看他。 穆峰道:“沈兄弟,我们头儿想见见你。” 头儿?就是銮仪卫指挥使,纪骧? “现在?”沈浪讶道,这可是位大人物,找我干嘛? 穆峰点点头:“就现在,马车便在山下,沈兄弟可方便?” “额……纪大人找我,是有撒事儿?” “沈兄弟去了便知。”穆峰说着,便要拉沈浪下山。 “别……等等,我去请个假。”沈浪急忙道。 ………… 沈浪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去玄岳亭,果然,三位大儒又在这里。 听闻是銮仪卫指挥使纪骧要见沈浪,三位大儒的第一反应是,他要找沈浪麻烦。 没办法,哪怕纪骧尽量夹起尾巴做人,銮仪卫的风评依然不好。 尤其是文人眼里,虽然仙留学院不直接参与官场政事,但也对銮仪卫不甚感冒。 沈浪倒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他对穆峰有救命之恩,如果纪骧是要找麻烦的,穆峰不会这般积极的来寻自己。 再者,自己又没得罪过他。 沈浪安慰三位大儒,应该是青州劫粮案的事情,毕竟劫粮案里,自己算是参与的比较深。三位大儒这才批了他的假。 辞别三位大儒,沈浪与穆峰魏飞尘一同赶往京城。 马车上,沈浪向穆峰打探了一番纪骧请自己过去的缘由。 穆峰道:“沈兄弟,青州劫粮一案,你的才华我等有目共睹,尤其是断案的能力更是一等一,我与头儿说了之后,头儿对沈兄弟甚为赏识,这才叫我等来寻沈兄弟过去。” 沈浪听懂了,纪骧这是要拉拢我? 可是,劫粮案虽然自己表现突出,但这也不足以让堂堂銮仪卫指挥使伸出橄榄枝呀。 銮仪卫只听令于正统帝,而纪骧又是銮仪卫的老大,所以理论上来说,这位指挥使大人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人物。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学子,有什么值得他拉拢呢? 怀着满腹疑惑,沈浪三人赶到了銮仪卫衙门。 下了马车,入眼便是一扇三丈多高的黝黑大门,门上两个雕刻着罗刹的铺首,衔着黑金大环,要多凶狠有多凶狠。 光这扇门,就能让人避退三舍,所以,銮仪卫前这这一条街上,真个是冷冷清清,一个行人都没有。 啧啧……沈浪摇摇头,这威势,难怪銮仪卫那么跋扈嚣张。 不过,銮仪卫也确实有跋扈嚣张的资格,如今天下有名的武者,銮仪卫就占了一半。似穆峰魏飞尘这样的高手,哪个放在武林中不能是一方雄主? 进得大门,里面的建筑也尽显严肃沉郁,多是以黑色为基调的。 在这里上班不压抑吗?沈浪心里吐槽。 到得大堂,一人着黑金蟒袍,面色宽正,双鬓吊坠几处斑白,却是个阳刚之气散发的中年美男子。 这便是銮仪卫指挥使,纪骧。 纪骧此人,可以说一辈子都待在銮仪卫里,其父纪克为指挥佥事,他自小便跟着父亲来到京城,十几岁时就在锦衣卫担任舍人,因其才华和相貌皆上等,深受前指挥使蒋显器重,亲自教导他办案审讯公文之类,后其父去世,便世袭为指挥佥事,仅在同年,蒋显身死,纪骧升任銮仪卫指挥使,至今已有二十多年。 做了二十多年的特务头子,纪骧的一身气势自然没话说,再加上他面正眉深,一双鹰眼看过来,沈浪当即有种心跳加快的感觉。 “你便是沈浪?”纪骧上下打量一番沈浪,见他一副弱不禁风的白脸书生模样,不由皱了皱眉。 “正是草民,不知大人因何事唤草民过来?”沈浪不卑不亢道。 面对自己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纪骧自以为)的銮仪卫老大,还能如此镇静,看来面前这小书生确实有几分胆色。 纪骧微微点了点头,下一句话,便让沈浪瞠目结舌。 “本官寻你来,就是想问问你,可愿入我銮仪卫门下,为陛下办事?本官可以给你个百户当当。” 第一百零八章 怀疑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沈浪有点捉摸不透了,对这位指挥使大人。 正统一朝,銮仪卫不再如前朝那般令文官心惊胆战,盖因在正统帝的敲打下,纪骧收敛己律,銮仪卫的权利被极力压制,虽然风格还是嚣张跋扈,但是对大部分重臣,銮仪卫的威胁程度还是大大减弱。 所以,沈浪自以为,纪骧应该是一个智慧而内敛的人。 但眼下这情景,似乎他看错人了? 沈浪已经投向太子,别人不知道,纪骧这个銮仪卫指挥使还不知道? 把沈浪拉进銮仪卫,这不是明摆着你纪骧也对太子有心思? 这可是犯了大忌的,你銮仪卫是皇帝爪牙,现在正统帝还年富力强呢,你就寻思投机站位了? 一连串的问号从心里划过,而后沈浪得出结论来。 很明显,给纪骧一百个胆,也不敢把自己弄进銮仪卫,还给个百户当。 这姓纪的耍自个儿玩呢! 于是,沈浪当即道:“草民愿意。” 纪骧呆了呆,似笑非笑道:“你放着万般皆下品的读书人不当,要来做这臭名昭著的銮仪卫?” “大人不知,草民因为商贾出身的缘故,在仙留学院极不受待见,同窗孤立我,老师们对我冷嘲热讽,还有一学院唯一的一个女学生,她还想召我入赘,做那人尽可欺的赘婿。”沈浪面色一片凄苦,“大人,说实在话,草民早就受不了学院那种生活了,銮仪卫里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草民超想进来的,莫说百户,就是给个校尉,草民也会受宠若惊。” 纪骧默默听完,冷哼道:“倒是好胆子,在本官面前也敢胡说八道。” 沈浪笑道:“大人见谅,彼此彼此。” 这话够狂,饶是纪骧的修为,也不由扬了扬眉。 你一个小书生跟我说彼此? 我……忍下了。 “竹林巷那个什么收容院,是你的?”眼看说不下去了,纪骧果断转移话题。 “是草民的。” 纪骧点点头:“不错,是个好地方。” 沈浪皱了皱眉:“大人有何指示?” 堂堂指挥使,不会这么没品,拿一群小孩子来出气吧。 纪骧道:“没什么,前些日子有銮仪卫的人到收容院闹事,是本官御下不严之过,给沈少爷道个歉。” 道歉你不主动上门来,还让我跑一趟,诚意呢? “我接受……不过大人叫我来,不会就只是向我道歉这么简单吧?”沈浪道。 听到沈浪前三个字,纪骧忍不住眼皮又跳了跳。 他看向沈浪,道:“本官确实有些问题问问你,当初在青州,相王谋反之事爆出后,你为何忽然赶回京城?” 沈浪顿了顿,道:“我去青州只是为了家父,家父疾病缠身,盖因水土不服而致,我作为京城有名的孝子,当然要速速带家父离开青州赶回京城。” 这套说辞,便是当时沈浪离开青州时对邓志业等人说的,当时他还特意让沈老爷装病。 至于真正离开的青州的原因,则是因为他看出了宋长山的幕后操手。 那么,纪骧也是在怀疑宋长山么? 不一定,但纪骧肯定知道,劫粮案并不似表面上呈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不亏是特务头子啊,只从卷宗和大致经过,便能推理到这一步。 “好一个孝子,令尊身体不适,便车马劳顿,往京城赶?”纪骧步步紧逼,并不想让沈浪蒙混过关。 沈浪皱了皱眉,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草民得罪相王太狠,怕召来相王报复,是以乘早开溜。”沈浪道。 纪骧窒了窒,沈浪这个理由,别说还真不牵强。 面对一位七阶武圣有可能来的报复,不跑还等着作甚,指望銮仪卫三个千户? 同时,沈浪这话里还隐含着一层意思。 断案本是你銮仪卫的事情,到头来让我做了,得罪人的事也是我干了,完了回京后,你们还要再拿我审问? 纪骧忍不住多看了沈浪几眼。 如此深谙话术,滴水不漏,这真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纪骧沉吟道:“沈少爷也莫多想,本官观此案,有些地方疑虑重重,本官为陛下,为朝廷做事,自然严格些,召你来,也是因为此案你功不可没,参与的最深,本官并无他意。” 硬的不行,来软的? 本少爷是吃软不吃硬,但你刚开始干嘛去了? 沈浪微微一笑,道:“大人用心良苦,草民省得,只是此案,草民确实再无话可说了。” 纪骧点点头,面无表情:“既然如此,麻烦沈少爷了。” 沈浪拱拱手:“草民告退。” 出得大堂,穆峰和魏飞尘在外面等着。 “沈兄弟如何?头儿与你说了些什么话?”穆峰道。 沈浪笑道:“纪大人想召我进銮仪卫,说给我个百户当当,还说,以后做的好了,赶超穆大哥魏大哥不在话下。” 穆峰大喜,若能拉沈浪进銮仪卫,大家同谋共事,岂不快哉? 一旁的魏飞尘冷酷的脸上也微微有了些笑意。 穆峰急忙道:“沈兄弟可答应了?” 沈浪摇摇头,遗憾道:“实不相瞒,家父将光耀门楣的任务安在了我头上,我已打算参加今科会试。” 闻言,穆峰不由一阵失望。 光耀门楣,光宗耀祖,这篮子事,显然和銮仪卫莫得关系。 要加入銮仪卫,那不叫光耀门楣,该叫遗臭万年了…… 穆峰和魏飞尘相视一眼,两人心里未免有几分苦涩,他们赏识沈浪,不仅仅是因为沈浪救了他,更多的还是沈浪展现出来的断案能力,若加入銮仪卫多加栽培,日后銮仪卫定然又多一位神探。 而且,沈浪一旦会试中举,那便是要做文官的。 而众所周知,文官和銮仪卫天生相杀不爱,到时候,即便沈浪没有敌对銮仪卫的本意,但要想融入文官集团,裹挟之下,就不得不与銮仪卫为敌。 沈浪知道穆峰和魏飞尘心中所想,虽今日纪骧对他的待遇让他心里有点不爽,但这与眼前这两人无关。 当下笑道:“穆大哥,魏大哥,所谓谋事在天,成事在人,无论小弟我身在哪里,两位永远是我大哥。” 穆峰道:“贤弟说的是,那哥哥便祝贤弟蟾宫折桂,金榜题名!” 第一百零九章 相王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沈浪推拒了穆峰和魏飞尘再次送他去学院的想法,假都请好了,这么着急回去干嘛? 想一想,东市的糕点坊,上次去的时候已经进入收尾工程,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转出銮仪卫这条街,又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人多的地儿。 銮仪卫衙门是人鬼远敬之地,所以修的特偏,离繁华的东市还有好远一截子路程,所以沈浪花五个铜板雇了辆马车。 驾车的师傅是个白胡子老者,脸上皱纹密布,目光混浊,一看便是苦了一辈子的老农,沈浪最看不得这种景象,所以多给了五个铜板。 白胡子老者欣喜不已,顿时将沈浪当大爷一般看待,还特地给车里又添了一个散着花香的坐垫,让沈浪坐的更舒服些,据说往常这是举人老爷才有的 果然无论哪个年代,都是一分钱一分服务啊,这平民SUV顿时变成行政MPV了,沈浪一边感叹,一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半仰着躺下。 马车“哒哒哒”的向前行去,沈浪在车上坐的无聊,不免有些昏昏欲睡。 他拍了拍脑袋,感觉有些头疼,倦意止不住的涌上脑袋。 这几天吃的好,睡得好,而且以我现在的修为,不应该呀…… 坏了,沈浪猛然惊醒,但就在这时,那驾车的老人头探了进来,对着沈浪阴冷一笑,一指点住他的穴道。 顿时,沈浪感觉身体一阵瘫软,莫说运转文宫调动文气,就连动动手指头都不得行。 淦!是那坐垫有问题,那根本不是他喵的花香,是迷香啊…… 阴沟里翻了老船,沈浪无能狂怒,却只能以瘫软的姿势躺在车里动弹不得,而且随着迷香越来越多的吸入口鼻,他的脑袋愈发昏昏沉沉。 而此时,就连屏住呼吸这样的动作他都做不了。 沈浪一边努力的保持清醒,一边脑海里思虑狂转。 是洹王又出手了? 不对,今日我来的匆忙,而且是纪骧召见才过来的,而纪骧不可能和洹王有勾搭,洹王不可能知道我离开学院来了京城。 当然也不排除,洹王安排的人手一直关注着我的动向,但洹王这样做除了打草惊蛇,没有太大意义,因为正常来说,仙留学院肯定是十日一假的。 如果不是洹王,还会是谁? 纪骧今日召我来,本以为是要拉拢我,但却只是问了几句青州案子的事情。 但是,沈浪这会才想到一个地方,那就是青州的案子,跟纪骧根本没有多大关系,他为何如此关心?还专门让穆峰和魏飞尘找我过来。 除非,询问案子并不是纪骧的本意,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引我来京城。 纪骧老贼,原来是你? 但是,我又没的罪过纪骧,甚至救过他得力干将穆峰的性命,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做的。 他是在为谁办事?这会抓我去的,又是何人?在这京城,我还和谁有仇? 还是那句话,越王不可能,越王巴不得我活久一点儿,多给太子出馊主意,再者,纪骧同样也不可能和越王有牵扯。 马车一直在平稳行驶,不快不慢,到最后,沈浪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迷过去。 再次醒来,沈浪已经被五花大绑在一根柱子上。 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一阵发疼,这是迷香的后遗症,他甩了甩头,想念个清心咒清醒清醒,才发现,文宫一片死寂,依然调动不了文气。 这也是必然,儒家修士输出全靠罪,抓自己来的人把他绑起来却不封他的口,必然做好了相应的措施。 而且他的芭蕉扇也被搜腾了去——自那日遇刺后,沈浪便把芭蕉扇时刻带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 还有圣人石碑,宁可带了“圣人”俩字啊,咋关键时刻屁用不定。 沈浪自嘲的苦笑一阵,强撑着脑袋打量四周,才发现这是一间破庙,地上散落着各种杂物,只剩一半的佛像上落满灰尘,角落里全是大片的蛛网,一看便废弃许久。 再仔细一听,万籁寂静,近处远处都没有任何声音。 沈浪判断,此时自己坐在的位置,定然不在闹市,至少不在内城,内城是京城的繁华之地,不太可能有这种寂静荒废的破庙。 拉着我这么一大活人,那打车的老者是怎么出内城的? 内城和外城虽然都是京城的部分,但达官显贵,豪绅富户均在内城,所以内外城的通行查的很严。 一般马车过去,都要进行查验,不过,手持官家令牌的不用查验。 銮仪卫令牌! 纪骧啊纪骧,果真是你? 格老子滴,沈浪心里怒气腾腾,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害我? 虽然銮仪卫风评甚差,但与穆峰和魏飞尘这两个侠义之士交往过后,沈浪对銮仪卫还有些好感,也正因为如此,他此时才怒火滔天。 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他不敢去想的东西,那就是这场阴谋,穆峰和魏飞尘当真一点都不知道? 这破庙废旧不已,但门窗却是严严实实,沈浪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只从阳光透进来的颜色,判断此时应该是接近黄昏了。 自己下山时只请了半天假,按理今晚就是要回学院去的。自己来见銮仪卫头头,三位大儒本就有所警惕,等晚上不见我回去,应该会采取措施吧。 想到这里,沈浪稍稍放下了些心。 三位先生,要来就赶快呀,此时我可真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了。 就在沈浪心中祈祷之时,“吱呀”一声,破庙的门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由于背着光,沈浪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那人一步一步过来,面色逐渐清晰。 沈浪没见过,更加不认识。 “你好啊,沈浪。”来人淡淡开口,声音低沉而凝练。 沈浪目光沉凝:“来者何人?” “呵呵~”那人笑了笑,咧嘴道,“能将本王精心设计的青铜柱破开,你,很不错。” 沈浪目光一缩,头皮发麻。 捉自己的人,竟然是相王! 第一百一十章 方千柔是药引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相王要搞沈浪很正常,沈浪确实得罪过他。 但令沈浪不敢相信的是,自己在京城还能被相王直接捉来。 监正干什么吃的? 监正一天到晚待在通天楼上看京城,相王这么大个七阶武圣看不到? 还有相王,他哪来的底气跑来京城?还如此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绑来。 还有纪骧,莫非他也是相王的人? 沈浪脑袋里一连串问号飘过,可谓是百思不得其解。 相王踱步过来,一双虎目冷冷的审视着沈浪:“本王英雄一世,不想最后竟翻在你这么个小屁孩的手上,你说,本王该怎么处置你才好呢?” 沈浪道:“我去不去青州,你的结局都是一样的,所以,王爷也不能说是翻在我手上吧。我只是一个小人物,王爷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冒着被监正发现的风险也要将我抓来?” “我当然知道,从宋长山自导自演劫粮案开始,本王便已入他彀中。”相王说着,摇头叹息,“宋长山真是厉害啊,本王最倚重的心腹谋士,竟是他一早便安插在本王身边的,那个宇文河,你知道吧?” 宇文河竟然是宋长山的人,难怪!沈浪恍然大悟。 “那你又可知道,宇文河跟在本王身边多少年了?”相王说着,伸出双手,“十年,十年了啊,十年前,宋长山便将宇文河安插在了本王这里。” “不可能!”沈浪脱口而出,十年前,宋长山还只是仙留学院的一个学子,怎么可能安插宇文河到相王身边? “不相信吧?本王也是,要不怎么可能对那宇文河丝毫不曾怀疑过。”相王面上露出似无奈似恼恨的表情,“宇文河怂恿本王修了那四根青铜柱子,并以无上机关术加持,但你知道么,本王在那里面藏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玉玺龙袍,本王一生追求武道巅峰,怎么可能觊觎皇位那种东西。本王藏在里面的……本是噬魂香。” 噬魂香? 沈浪瞳孔猛的一缩。 噬魂香是什么,他当然知道,在青州时花魁陈圆圆亲口告诉他,那是丧尸病毒的感染源,出自蛮族招摇山禁地。 “所以,青州边界的那些丧尸,确实是你干的?”沈浪盯着相王。 “丧尸?”相王笑道,“这个名字倒也贴切,没错,那些确实是本王所为。那你可知道,本王做那一切的原因?” 沈浪口有些干:“又是宇文河?” “没错,宇文河告诉本王,噬魂香可以助我晋升,本王卡在武圣境界多年,早已心急不已,听闻之下,当即前去招摇山,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来一批噬魂香。” “噬魂香能够提炼魂魄,凝成魂丹,而失去魂魄的身体,则会变成无思无神的行尸走肉,也就是你所说的那些丧尸。” 沈浪沉声道:“魂丹呢?可已炼成?” “当然没有,你可知道,要凝成能够使本王晋升的魂丹,需要多少魂魄?” “多少?” “呵呵~”相王笑了笑,“青州城所有百姓的魂魄……应该差不多吧。” 沈浪忍不住瞪眼睛,整个青州城,少了算,也有十几万百姓啊。 相王为了自己的武道修为晋升,竟要搭上十几万百姓的性命! 相王嘿嘿嘿冷笑几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本王疯了?” 沈浪摇摇头:“你要晋升,便是将整个青州城屠戮殆尽又如何,反正那些百姓都如同蝼蚁,杀一个,杀十万个,又有什么区别?” 他的眼睛里,有道不尽的悲凉。 为大周子民,为大周百姓。 在这个世界,百姓真的便如同蝼蚁,而且在高武时代里,他们甚至连揭竿起义的资本都没有。 相王惊讶的看了眼沈浪:“没想到你还能有这份见识,不错,本王确实是这样想的。为此,本王在青州边界方圆百里无人之地修筑了那座围城,并制造了那些丧尸,到时候,只需将那些丧尸往青州城一丢,一传十,十传百,直到青州城尸横遍野,则魂丹可成。只是,朝廷忽然下令吴浈西征蛮族的行为,却迫使本王不得不暂停计划。” “本王只好将剩余的噬魂香先藏起来,等待战事结束后,再做打算,谁想,那宇文河趁我不在,竟换了龙袍玉玺兵器等放于柱中,进而被你们发现。更重要的是,里面的噬魂香,想必已掌握在了宋长山宇文河手中,沈浪,你觉得,他们拿这噬魂香是要做什么?” 此时,沈浪的心要多沉有多沉,他想起方千柔之前说过,青州边界围城里,有一批丧尸被带走不知去了哪里。 如今看来,带走那批丧尸的,便是宇文河和宋长山了。 他们要那批丧尸干什么? 半晌,沈浪沉声道:“他们也要炼魂丹?” “嘿嘿,没错,”相王脸上透露着不甘与阴狠,“甚至不用等到与蛮族的战事停止,当丧尸瘟疫开始自青州城传播,宋长山以生怕瘟疫外传为由,将城门关闭,等待魂丹炼成后,他们得魂丹,而最后为这一切背锅的,自然是我这个畏罪潜逃的王爷。” 说着,他冷笑起来,“本王可以想到,那宋长山在‘逼不得已’关闭城门时,虽然心里乐开了花,可脸上还要做出一番悲恸不已的嘴脸,我呸!伪君子!***!” 虽然现在情势很不好,但沈浪还是有点想笑,你们都是一路货色好吧,再说,你那不算背锅,本来你就是罪魁祸首…… 但紧接着,他的心便沉到了低谷,如今监正和巡抚队伍均已回京,满朝文武都知道,不管劫粮案也好,丧尸也好,都是相王的手笔。 这就代表着,相王背锅侠的身份已经坐定,那么宋长山和宇文河炼魂丹的时机,便成熟了! “王爷,那你来京城捉我干什么?我要是你,就去青州城守着,等那魂丹炼成,以你七阶武圣的修为,抢夺魂丹没问题吧。”沈浪道。 相王冷笑一声,道:“嘿嘿,你这小娃子能想到,本王便想不到么?本王为何甘冒死险也要来到京城,因为,他们缺了一味药,没有这味药,那魂丹便炼不成。” “什么药?” “这味药嘛,是一位小娘子,就跟你回京的那个。” 沈浪瞳孔一缩。 相王说的,是方千柔!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君子报仇,十天都晚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作为一个丧尸,方千柔当然是特立独行的,她拥有强健的体魄,堪比不死的身躯,不惧普通丧尸惧怕的水,最重要的,她拥有自己完整的记忆和意识。 如果你用手或者耳朵去贴到她的胸口,感受到她的心跳,完全不会把她当成一个丧尸看。 至于像死气那种高逼格有实无形的东西,除了三位大儒那样的人中龙凤,其他人都无法看穿。 所以,在沈浪潜意识里,方千柔就是一个很正常的人类,就算她能一拳锤断一棵树。 沈浪不是没想过方千柔一个丧尸,怎么会发育成这种程度。 到此时,他方才明白了,原来方千柔是药引,炼成魂丹的药引。 “她之前也是一个普通女子,为什么会成为药引?”沈浪问道。 相王摇摇头:“这本王便不知道了,宇文河跟我说,一万个人里面,才会有一个可能成为药引,本王原本还以为这个药引会很难寻得,嘿嘿……药引感染噬魂香后不会失去魂魄,自然也不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而噬魂香里的某种力量会完全融入药引的身躯,使药引获的无可匹敌的力量。” 沈浪想了想,道:“我曾带着方……那药引到过青州城,宋长山和宇文河为何那时不出手,而要等到我们来了京城?现在那药引在仙留学院,只要她不出来,任谁也带不走她。” 相王道:“呵呵~想必当时巡抚队伍还在青州城,他们不想节外生枝吧。而现在,那女子在仙留学院没错,但有一个人却能带走她,这个人,便是你。” “所以,你捉我来,是想让我帮你带药引出来?” “没错,不过,我要你带她去青州城,将她献给宇文河和宋长山。” 沈浪瞬间明白了相王的想法:“而后,等魂丹炼成,你再出**夺?” 相王点点头:“没错,你这个娃子聪明伶俐,本王很欣赏。” 沈浪嗤笑道:“我为何要帮你?” 相王咧可咧嘴:“嘿嘿,只要你帮本王完成这个使命,本王便不计你得罪本王的过错,饶你小命。” “好啊,”沈浪道,“我答应你,那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要带药引出来,我总得去仙留学院吧,难不成王爷也要跟着?” 没想到沈浪这么果断,相王窒了窒,而后摇头失笑。他拍了拍手,门口一阵响动,随后进来一个白须老者。 正是那个赶车的车夫。 白须老者手里提着两个人昏迷不醒的人。 沈浪的爹娘,沈老爷和沈夫人。 沈浪脸色阴沉,暗暗咬紧了牙齿。 相王道:“本王费这么多口舌,将前因后果全告诉你,便是想让你知道,那女子,注定只是魂丹鼎炉,你保不住她的。现在,本王放你回去,明日午时之前,将那女子带来,等到魂丹炼成,本王顺利得到魂丹之后,你一家三口自能团聚。而在那之前,若是让第三个人知道此事,那你的爹娘,便只能因你而死了。” 沈浪沉默良久,道:“可是,已经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相王一挑眉:“谁?” 沈浪目光看向那白须老者:“他。” 白须老者脸色一沉,双目不再混浊,鹰隼似的盯着沈浪。 沈浪的意思是,要让相王杀了他。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沈浪不是个君子,他报仇十天都嫌晚,这老者听命抓来他是没错,但是,他让沈浪显得自己很蠢。 可怜人家,多给了人家几个铜板,换来一个散发着迷香的坐垫。 沈浪感觉智商和尊严受到了侮辱。 这个没法忍! 相王淡淡道:“沈浪,你现在可没有和本王讨价还价的资格啊。” 沈浪认真道:“我没有在向王爷讨价还价啊,王爷不是说了吗,此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相王定定看了他几秒,忽而哈哈大笑:“不错,不错。” 此言一出,那白须老者大惊,急忙道:“王爷,我……” 他忽然不过话了,焦急的神色依然停留在脸上。 片刻后,他的额头正中一条自上而下的血色裂缝出现,紧接着,他的身体,以额头到下胯为一条界限,缓缓向两边分开,既然跌在地上,此时,血水才开始喷涌流出。 以沈浪的眼力,相王根本没有动弹过。 这就是武圣的力量吗? 武者不像术士和道士,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武者只有两个能力:力量和速度。 刚才相王出手了,但速度极快,快到沈浪根本看不出来。 “本王的诚意,如何?”相王笑道。 沈浪悄悄咽了口唾沫,道:“明日午时前,药引至此。” 相王点点头,沈浪身上的顿时绳子尽断。 沈浪整了整衣裳,再次抬头时,眼前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地上的两截残肢。 这相王,是真的狼人啊,或许在他眼里,除了他自己和有限几个强者之外,其他任何人都是蝼蚁吧。 不过,武圣有这种睥睨天下的资格。 从破庙出来,天上已经是繁星点缀。 环顾四周,这里果然是荒山野外,不过山下便是灯火,往里延伸去,逐渐灯火通明。 这里,果然是京城的外城。 这是一个小山头,这地方还真隐秘啊,相王很会找地方。 有星无月,山上还是一片黑暗,沈浪常识调动文气,文宫顺利运转,前方的黑暗顿时一扫不见。 再次向四周看了看,并不见相王身影,也不知藏在了哪里。 等沈浪回到外城,雇了一辆马车回到沈府时,已经是戌时末。 沈浪打算明日一早再去学院,因为今晚的事情,他还没想好要不要给三位大儒和院长说。 相王那种心狠手辣的人,他一点赌都不敢打。 沈府中一切如常,丫鬟仆人甚至没发现老爷夫人已经不在府中了。 沈浪问了刘管家,才知道,沈老爷和沈夫人下午时去了别家做客,至于是谁家,他也不知道,由于就在一条街上,所以并没有乘马车,也没有带随从。 内城治安良好,沈老爷平常出门带扈从,其实是虚张声势,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 如果是去串门,自然不必带了。 到小院里,沈浪才发现,灵儿也不见了。 沈浪皱了皱眉,这么晚了,那丫头去哪里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吊坠和玉佩 - 大周极品公子 - 居来者上 寻了一圈,最后在房顶上也不见灵儿,沈浪便知道,这丫头定然不在府中。 问了几个下人,包括刘管家,谁都不知道灵儿去了哪里。沈浪有点烦躁,生怕灵儿是去找沈老爷夫妇,正好被相王撞上。 在相王眼中,灵儿只是一个下人丫鬟 ,自然毫无用处可言,以他的心狠手辣,很有可能随手便将灵儿击杀,并且分毫不会放在心上。 不过想一想,有监正在,相王敢待在外城已经是极限了,应该不会到内城来。如此一想,沈浪方才稍稍放了些心。 只是眼下马上便要宵禁,沈浪出去寻也没有个方向,没办法只能坐在屋里干等。 好在,过了一个时辰左右,灵儿回来了。 她脚步急促,看到房中的沈浪,明显松了口气。 “你去了哪里?”沈浪忙道,灵儿向来守规矩,若无事,不会这么晚不归家。 灵儿却不答他,问道:“少爷今日怎突然回家?” 灵儿的神色沈浪都看在眼里,心知灵儿是在试探自己是否知道爹娘的事情,于是道:“爹娘的事情我知道了……你没事吧?” 灵儿面上愧色闪过:“奴婢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老爷夫人被强人抓走。” 沈浪道:“你跟那人打过了?” 灵儿点点头:“那人修为太高,只是一掌,奴婢便晕了过去。” “那人什么模样?” “是一个白须老人。” 是那个已经被相王弄死的车夫? 但就算是那车夫,也万没有留下灵儿性命的可能。 此次相王来京,定然是悄悄来的,那老者是相王手下,按理说任何可能暴露相王身份的作为都不会允许。灵儿既然看到他抓走沈老爷夫妇,自然是个变故,没道理那老者会放过灵儿。 沈浪一时想不通,不过灵儿没事就好。 “带走老爷夫人的到底是何人?”灵儿问道。 “是相王,我在青州城时揪出他谋反的证据,算是仇人。” 灵儿脸色白了一下:“武圣?” 沈浪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相王武圣修为并不是什么隐秘消息,但普通老百姓是不知道的,连沈老爷和沈夫人也不知,灵儿自小便在沈家,而且身份只是一个丫鬟,平时也大门不迈一步,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想想灵儿好赖也是习武之人,对武道之事关心也没什么奇怪。 灵儿微微摇头,没有回答沈浪,道:“他要少爷做什么,才肯放了老爷夫人?” 沈浪呆了呆,灵儿这脑袋瓜转的很快啊。 “他要我带方千柔去青州城。” “她?为何?” 沈浪想了想,也没有隐瞒灵儿的必要,于是将整个事情于灵儿说了一番,包括方千柔的身份,还有青州城魂丹一事。 灵儿静静听罢,道:“少爷打算如何做?” 沈浪道:“还能怎么做,当然是带方千柔去了,我可不敢跟相王打心眼子。再说那丫头总是缠着我,还挑拨咱俩关系,老烦了,你不也讨厌她嘛。” 灵儿沉默了一会儿,道:“那奴婢也一起去。” “不行,你去干什么?”沈浪一口回绝,“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担心我,但此事太危险,你不能扯进去。” 灵儿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老爷夫人对我恩重如山,奴婢岂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身陷险境。” 竟然不是担心我,沈浪顿时怒道:“那也不行,你这点修为,连我都打不过,去了还不是送人头。” 灵儿不说话了,走到桌子旁边,正襟危坐,一副我就看紧你了的架势。 沈浪摇摇头,淡淡道:“女人,你最好不要不识抬举。” 灵儿一言不发,闭目养神。 沈浪冷笑一声,心随意动,文宫运转,喝道:“你困了,睡觉。” 灵儿抬起头,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 不对呀,一个二阶武者,怎么可能经受我的言出法随。 沈浪恼羞成怒,再次喝道:“呔!睡觉!” 灵儿明晃晃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没反应…… “妖孽,睡觉!” 还是没反应…… “我的好灵儿,求求你赶紧觉觉吧。” 灵儿皱起了眉头,为了防止沈浪说的越来越恶心,她只好从胸前取出一个吊坠,吊坠之上冒着白光,随后缓缓散去。 “法器?”沈浪大吃一惊,“你怎么有这东西?” 适才,正是这法器抵了他的法力,让言出法随失去效用。 但是随即,看着那吊坠上的花纹,沈浪诧异道:“这吊坠为何如此眼熟?” 说着,他走过去,伸手便想拿吊坠过来看看。 灵儿急忙将吊坠收起,不给他看,还瞅了他一眼,沈浪一怔,方才反应过来,不由尴尬一笑。 这是女儿家贴身之物,岂能让他随意摆弄。 他拍了拍脑袋,从袍子里翻出来一个圆形玉佩,递给灵儿:“诺,你看,我说眼熟就眼熟吧,可没有其他心思。” 灵儿接过一看,那玉佩上雕刻着繁复花纹,却是和她的吊坠上所刻的花纹很相似。 灵儿一呆,这次顾不上什么贴不贴身之物了,急忙将吊坠取出来,仔细比对,两个花纹,不是相似,居然是一模一样。 “这玉佩哪里来的?”灵儿急声道。 沈浪阴阴一笑:“你先说,你这吊坠哪来的,你不说,我就不说。” 灵儿咬咬牙,面色复杂道:“这吊坠,是父亲去世之前交给我的。” “额……”忽然提到这么沉重的话题,沈浪不好再拿着玉佩逼迫灵儿放弃跟去青州的想法了,沉声道:“还记得上次我们去郑夫子那里么?这玉佩,便是那个昏迷不醒的小女孩的。” 灵儿怔怔不语,也不知在想什么。 沈浪问道:“这吊坠可是属于你父亲的?” 如果是,那小女孩的身份……会不会是灵儿的妹妹什么的?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那小姑娘才五六岁,而灵儿的父亲,在五六年前应该已经去世了。 灵儿沉默了一会儿,道:“少爷,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身世么?现在,我便告诉你。”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