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写给未来孩子的信 - 大学马赛克 - 草央新之助 () 亲爱的孩子: 提笔写这封信,老爹心中一直在想像你看到这封信时的表情。也许是兴奋,也许很期待,不过如果你看到这句话时,一脸嫌弃地想:这又在写什么矫情的玩意儿,那老爹心里会无比欣慰,看来虽然隔了一个时空,我们也有难能可贵的默契,因为在写那句话时,我TM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矫情,信还是得写下去。你爸是个比较保守的男人,所以至今没有给你出生在这个世上的机会。当然,不是你爸没有发育完全,主要还是因为老爹还没找到你美丽贤惠的妈。 根据老爹的设想,你应该是个女孩,因为女孩永远不会嫌老爹猥琐;如果你是男孩也行,只是你别怪我不会教你怎么追女孩子,你爸现在都还在探索阶段。人与人是有差距的,不知道你认识老爹高中同学王二炮叔叔不,那小子现在就已经结婚了,如果他儿子没有生理缺陷的话,在你那时候估计他孙子都有一窝了吧。虽然你爸输在了起跑线上,现在还不能传授你一些纵横情场的绝招,不过你爸也有一点可以称之为经验的东西的。我们不在一个时空,所以这封信写给未来的你,只想在遗忘之前,把这经验传达给你,好尽一下做父亲的义务。 写这封信的动机,源于你爸今天遇到了一点事。这件事概括起来很简单,有人借着一点点组织上的优越感对你爸进行了jīng神上的倾轧,这个行为让你爸对组织及其失望,于是你爸用了最直接的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写这封信,主要是想把老爹的一些感触告诉你,不奢望你能崇拜老爹威武不屈的jīng神,只希望在以后你遇到一些为难的事情时,心中能够出现老爹伟岸的背影,能够想起当年老爹战斗过的岁月痕迹...诶,别,别撕信纸啊~老爹只是开个玩笑... 好吧,言归正传。如果以后你要上大学,科你想怎么挂就怎么挂,老爹只对你有一个要求,不要加任何学生组织,尤其是学生会。原因很简单,学生会是个凶残的组织,潜规则不分男女以及非男非女,爸这是为了你好。你可能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加入学生会,并告诉老爹,学生会很锻炼能力,对以后找工作有好处。作为你爸,听到这句话,请原谅我会给你屁股一巴掌,这巴掌是为了告诉你,不要听了别人说屁是香的你就使劲闻。学生会锻炼能力?好吧,你爸得先问下你能力是什么。世上能力很多,装逼也是一种能力,用得好的人都叫牛逼,用得不好的人就是**,现实是残酷的,往往五百人才会出现一个装的好的,于是他就成了学生会长。至于以后找工作有好处,孩子,如果你要创业,不会因为你加过学生会就能赚钱,这要看你有没有路子;如果你要当官,更不会看你加没加过学生会,只会看你老爸姓不姓李。好吧,你老爹不是李阳李刚李双江,也不是李嘉诚,只能说深表遗憾啊。如果你说学生会你能认识很多朋友,那老爹只想告诉你,是会认识很多朋友,你们会一起嗨酒一起露营,不过最后你会看着这些朋友一个一个离开,或是他们看着你离开,当然,最可能的结果是你们一个朋友看着你们所有人离开。 说实话,老爹不愿你伤心,更不想看到你被伤害。你的大学生活,不该为学生活动,为推举或是竞争烦恼。你的生活应该更加jīng彩,追自己喜欢的人或是喜欢上追自己的人,组自己的乐队跳自己的街舞,逃逃课挂挂科,做自己爱做的事,交一些配交的人。没钱去七天,老爹给你恋爱基金;没钱去旅游,老爹带你去自驾游;不想上毛概,老爹带你出去喝咖啡;一不小心失恋了,放心,老爹就是坐飞机也会给你带一碗你娘煲的番茄蛋汤,如果你是女孩,老爹还可以无条件献出广阔的肩膀让你擦泪抹鼻涕,给你讲老爹当年感天动地,天理难容的情场风雨,聊作安慰。额,不过不许跟你妈讲。 也许到了你上大学的时候时代都不一样了,不过时代再怎么变迁,屁民的互掐是永远不歇的。不论你是怎样的心态去掐,胜负都失去了意义。这是你爸被掐成包子后所领悟的。你会有你自己的生活,老爹也懒得倚老卖老了。希望你能在看完这封信后好好生活,更加爱我~ 爱你的二十岁的老爹 放下笔,又把信读了一遍,似乎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内容,这才小心地折好。这算是我大学以来写得最长的一封信了,写完之后有种脑子被抽空的错觉。靠着椅背,在脑海里一点一点理清今天发生的事,细节有些模糊了,记不清我到底是左手竖中指然后右手挥拳,还是右手竖中指接着左手揍人,唯一清楚的是,一帮人没有及时把我给拉住,只能说这个执行主席人缘真不不是一般的差。在一年前,我是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干部生涯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当今天给了那执行主席狠狠一拳时,心中不知从哪蹿出一股情绪复杂的叹息,不是担忧,也不是后悔,这叹息更接近于失望,莫名的失望。事后其实很想找人倾诉的,然而所有人都故作老练地对我说,你怎么这么冲动?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不以为然地笑笑,最后还是放弃了。他们会想要听我的解释?其实他们想要的不过是说出“你真是太冲动了”这句话的优越感罢了。如果硬要找一个合适的倾述对象,应该只有死人跟没来得及出生的人了,因为也只有他们不会对我说教。好吧,我实在不认识哪位死去的熟人,想了很久,最后只想到我那还是体内蛋白质的孩子。没办法,只希望我的孩子不要嫌弃他或她这甜到忧伤的老爹。 第二章 初入校园 - 大学马赛克 - 草央新之助 () 现在想想,也许孩子看了信会觉得老爹很愤青,吃不到天鹅就说天鹅是攻的。其实想当年,也就是一年前……在此有必要先申明一下,本故事纯属虚构,不希望一些人来对号入座,如有雷同,算我抄你。 一年前,我也是个纯纯的新生,怀着对新奇的大学生活充满意yín的向往,来到了这传说中男女比例七比一的S大。本人来自于那“一个腐女看三P”的高中,所以一踏进S大宏伟的大门,看着满目女生,我便发誓要用生命来热爱我接下来四年的大学生活,以及在我生活中出现的美女们。 当初倍感幸运的是,迎新接我的学姐是一位让人愉悦的瓜子脸,及肩短发,白裙黑丝,笑起来透着股周迅式的狡黠。报完名后,瓜子脸学姐带着我四处逛着校园,看着播撒四处的男男女女有说有笑,我都能闻见空气中荷尔蒙纠缠在一起的味道。学姐一路上不断讲述着学院的各类八卦,从她那得知,我院学生会是一个美女扎堆的地方,很欢迎男生加入,尤其是强壮的男生。当时我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单纯地以为学生会的美女口味都比较重,后来我才知道,在S大有这么一句话,把女人当男人使,把男人当畜生使。把我送到宿舍楼下后,瓜子脸学姐递过行李,亲昵地拍拍我的肩膀说,到时候报院学生会就报我们办公室吧。第一次被美女这么接触,我激动得什么都没说来,只是傻笑得跟朵向rì葵似的,现在想想,真是活该**丝那么多年。学姐倒是不多介意,留下一个电话号码便潇洒地离开了,我转身经过今后要出入四年的宿舍门,拖着行李,独自走进了那条简陋中透着颓废的走廊。就这样我不明就里地卷入了真正的大学生活。 要知道真正的大学生活,有妞就必定会有基友,当然,没妞就更会有一窝好基友。我至今都还记得那着实让我菊花狠狠一紧的第一次见面:打开门,俩个高富帅,牛丸和呆呆,加上二哥,一个高帅富胖,在寝室半裸着凑在一块,从我的角度看,那就是贴身肉搏,耳鬓厮磨,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当时的我,刹那间就凝固在了门口,理智告诉我该说点话突出下我的存在,然而周围的空气窒息成块,我都能听见自己大脑梗塞的噪音。我能说什么?难道让我大喊一句:你好,请问你们在泡菊花茶吗?不过还没等我说出这句话,几个半裸男就注意到了我,估计被我的表情震慑,都呆在原地,只有那个高帅富胖,也就是二哥反映过来说道:“同学,别怕,我们只是在扳手腕。看把你吓得,真的只是扳手腕...”从他们的神情中我能想象自己当时的样子有多么糗,据牛丸后来描述,自那次初见以后,他只要一听到《忐忑》的调子,脑海中就会出现我的斗鸡眼。 虽然同为直男,却并不妨碍我们在短短1分钟内就搅成一片。经过短暂的认识后,二哥带着一脸略显yín荡的笑意解释道:刚才我们只是在拼手劲选室长,没你想得那么丰富。牛丸为了证明自己取向的清白,甚至不顾众人劝阻,执意要打开自己电脑的D盘。好吧,事实上后来就变成了大家劝阻他不要快进。在有节奏的呻吟声中,二哥突然亲切地对我说道:“既然我们没有选出一个室长,就你当我们室长吧。” 靠,这是什么情况?天真的我宠若受jīng。我高中当了三年的生活委员,扫了三年的寝室教室办公室,倒了三年的垃圾换了三年的水,难道这胖子从我非凡的气度中看到了我不平凡的过往?我转头看向一旁的牛丸,只见他也看着我,脸上写着“小伙子,就你了”。而呆呆则一脸“你赚大发了”的表情在旁边频频点头,让人揣摸不出这帮基佬的意图。本来想略带羞涩地推辞下,然而还没给我机会,二哥就满脸和蔼,用突然想起不允拒绝的语气说,“对了,老大,忘了给你说了,你来之前我们几个mín zhǔ决定选出的新室长要包今晚的三箱酒哦。” 果然...我就知道。 军训不到一周,我们就以同吃同住同行同浴的高同步率,成为学院年级最有基情的寝室。二哥是我们中最大的人,这最大包括年龄与块头。他本名叫叶耳,所以被大家冠以二哥的尊称。牛丸的外号算是他自己叫出来的,作为一个舌头残疾,L、N不分的孩子,在班里介绍时把自己的名字“刘玩”念成了“牛丸”,从此江湖便只剩大神丸哥的传说了。至于呆呆,没什么特长,除了天然呆,一年四季,一rì二十四小时,身上的衣服增增减减,但呆呆地表情却不曾改变。其实呆呆只是个选择xìng面瘫的人,相处这么久,我发现他还是会笑的,不过只在俩种情况下能见到过他迷人而僵硬的微笑,一个是在路上偶遇班花陈七七时,一个是在课上搭讪班花陈七七时,而其他情况的笑,还不如说是抽搐。 军训快一周时,一天二哥回来告诉我们,院学生会开始报名了,然后给了每人一张报名表。当时每个人都端着表激动万分,因为在学妹到来之前,只有学姐能充实我们狂热的青chūn,而江湖传言,漂亮火辣的学姐都在我们学生会。这江湖传言真的是用心叵测,后来我才明白原来这些传言都是散播自学长之口,当我们还在迷恋被学长们挑剩的学姐时,学长早已经攻占了和我们同级的他们的学妹。在这不得不感慨下当时的单纯啊,等明白过来时,我们早已经被发了无数好人卡了。 “炒饭,你准备报哪个部门?”二哥问我。我实话实说,有个学姐保我进办公室。“哇,漂亮不?”牛丸听了一脸激动,“如果漂亮我也报办公室。”见我表情暧昧,牛丸心领神会地在报名部门一栏填上了办公室。 “二哥,你报哪?”按我的理解,二哥这种气场的人应该也是报领导角sè的办公室。 “我报宣传部,听大二的人说这部门最锻炼人。” “锻炼人?宣传部?” “嘿嘿,是啊,男女比例1比5,你知道的。” “soga~”寝室里响起一片猥琐的共鸣。除了呆呆在一旁自顾自地纠结:你说我们班那美女是报文艺部还是女生部呢?女生部我能进么? 后来事实证明,陈七七什么部都没报。 第三章 防火防盗防学姐 - 大学马赛克 - 草央新之助 () 笔试那天,心里忐忑,我忍不住悄悄电话问瓜子脸学姐题简单不,学姐说,放心,你随便做。当看到这一卷题后,我发现真的只能随便做做。高考过后,我以为从此便消失在我今后人生的三角函数竟然**裸地出现在卷子上,陪伴它的还有一群寂寞的根号三。还有更坑爹的题,问:校训是什么?我怎么知道,只能临时为S大题了个厚德载物,为国争光。最让人觉得智商被辱的题是,问:一斤铁重还是一斤棉花重?当我二啊,我偏不说铁重,就写棉花重(我承认当时很脑残,竟然没看出来它们一样重。)笔试一完,我给瓜子脸学姐打了个电话,学姐很淡定地告诉我,放心,姐保你了。我被这霸气侧漏的话给彻底征服了,拿着手机的手开始激动的哆嗦,内心荡起一段激昂的旋律:“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为了表示感激,我克制住自己因崇拜而颤抖的声音,满怀诚意地问学姐周末有空不。 “干什么?”学姐的语气温柔中透露出一点羞怯,我突然产生了一**到成功的错觉。 “逛滕王阁,吃必胜客,”我说。好吧,我承认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 其实在大学你想约一个女生出去很简单,只要你买单。如果算算我大一时为学姐们买的单,恐怕我买爱疯都不用卖肾了。那天算是下了血本,先陪学姐登上了滕王阁,接着又顺大便去了趟绳金塔庙会,然后提着俩大袋乱七八糟的东西,又赶去市中心逛了个中山路。晚上在豪客来排队等餐时,瓜子脸学姐还跟打了野鸡血一样亢奋,跟我介绍南昌还有哪些地方景点值得一去,我脸上挤着微笑,心里却在默默发誓:如果谁再叫我逛南昌我就超度了丫。 回到寝室时,我已经感觉自己累得不会再爱了。今天赔了一整天,砸了这么多钱,唯一的收获就是打探到了她没有男朋友。一回来牛丸就迫不及待地问我战果如何,我只能回一句“呵呵”。 “一共花了多少钱?”二哥帮我打了一盆水洗脚,坐我旁边点起了一根烟。 “这个月一半的生活费,”我老实回答道。 呆呆本来弹着吉他,听到我的话,扫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楼下小超市方便面在打折。送你俩大袋” 二哥拍拍我的肩,“那我包你这个月的烟。” 牛丸不甘落后,一脸大义凛然地对我说:“炒饭,你再加把油,等你追到了学姐,那我包你这个月的套。” “呵呵...”对这个禽兽我已吐槽无力。 几天后的面试也异常顺利,异常顺利的意思就是别人进去都被问一些“为什么加入学生会”“你愿意为别人服务”之类的问题,而我进去刚坐下,面试的学姐就问得我哑口无言:“你恋爱过几次?初恋是在什么时候啊?被甩过吗?”最扯的是,一个头发如同染了一个世纪的洗剪吹**丝男拿着我随意填的简历端详,突然很高深地看了我一眼,问道:“还是处男吧。”我不知道他是从我政治面貌还是婚姻状况中揣摩出我是处男,我只感觉心中有万千匹草泥马呼啸而过:我去年买了个表啊,你才是处男,你全家都是处男,哥十二岁就不尿童子尿了,你竟然还说我是处男。(好吧,他赢了,我真是处男。)如果不是瓜子脸学姐坐在面试人旁边一脸讳莫如深的微笑,那我一定就是在参加珍爱网某次坑爹的相亲活动。 面试后穿着短裙黑丝的瓜子脸学姐给我说,你的名单我已经交上去了,你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人了。我努力克制心中的激动,一边点头一边邀请学姐今晚一起去看电影。 去看电影的路上,学姐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我们这个部门其实没什么事干,不过你以后还是要好好干,知道吧?“ “没什么事干,那要我好好干什么诶?”我天真地问。 “该干什么干什么,好好干就行。” 我的智商被这诡异的逻辑给羞辱了。我至今不知道到底学姐要我干什么,只能猜测这个“干”字是否有着我所不能理解的弦外之音。不过后来我也没有必要知道这个办公室到底是干什么的了。 过了几天,入选名单贴在了寝室楼下,让我震jīng的是,办公室框里竟然没有我的名字。我给瓜子脸学姐打去电话询问什么情况,学姐在电话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东北会你知道不?东北会的乔哥临时空降了一个人到办公室,把你挤掉了,我也没办法啊。我都是刚知道,正想打电话告诉你的”东北会我倒是听二哥提起过,是我们学院以地方老乡为名义,割据学院的三大势力中最大的势力。听说牛逼得不得了,前校学生会主席都是他们的人。 “那你就不管我了?”我委屈地问。 “哎,学弟啊,我真的是无能为力。是院学生会主席亲自踢的人,我都是看了最后的名单才知道你被踢了。我也没办法,其他人不是老师推荐的就是东北会的,都有背景,动不了。不过别太伤心,你还是进了院学生会的。” 我想了一会,也淡然了。反正我的目的很纯很天真,能进就行,被潜规则也无所谓了。于是我很豁达地对学姐表示,自己坦然接受,只要进了学生会就满足了,顺便又邀请她今晚一起去看电影。 然而这次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我还在措辞准备厚着脸皮再邀请一次,接着我便听到一句让我这辈子都不堪回首的话:“学弟,不用再破费了,其实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哦…”靠,如果说我当时hold住了那是放屁,这是哪跟哪啊,剧情发展怎么能这么跳跃,我完全思密达了,就像明明看的是流星花园怎么镜头一切换就变成紫薇和益达在策马扬鞭。大学生活要不要这么鬼扯?明明是我在泡别人诶,怎么感觉是我被泡了。为了男人的尊严,我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下,决定装个纯敷衍过这一段,“学姐,我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好吧,自古以来装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只是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只听那头惊异地问,“你不是想追我吗?”我华丽丽地凌乱了,这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让我最尴尬的一个问题,目测我的人生前后五百年都不会再有这么让我深感无力的问题。作为一个男人,感觉浑身上下所有地方都被彻彻底底羞辱了一次,而且还是自取其辱。 “哎…”无话可说,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挂掉了电话。学长们说得没错,女孩和学姐是不能等同起来的,女孩是天真的,学姐是凶猛的,女孩向学姐的进化,是从食物链底端到顶端的跨越。我突然恍悟了另一条在大学校园流传甚广的江湖传言:爱国爱党爱学妹,防火防盗防学姐。 第四章 学习部 - 大学马赛克 - 草央新之助 () 让我倍感欣慰的是,牛丸也没有进到办公室,而是被调配到了自律维权部。他叫二哥帮忙问下这自律维权是干嘛的,二哥带回了俩个字:城管。 二哥很顺利地进了宣传部,可是却悲剧地发现大一招进来的全是男生,倒是从其他部门调配过来了一个女生,不过别人都叫她“chūnchūn”,当然,你可以理解为代表着宇宙chūn天的chūn哥,也可以想象成成龙大哥版的chūn丽。面对弥漫着爷们儿气的部门,二哥带着一脸心酸质问部长(女),说好的男女比例1比5呢?部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二这一届宣传部只招了一个男生,结果工作很难开展,所以分管主席交代,你们这届要尽可能多招壮实的男生。” “我能申请调去自律维权部吗?”二哥心里还抱有一丝小小的奢望。 “可以啊,不过我告诉你个秘密,自律维权部那儿唯一的女生已经被老娘悄悄调到我们部了,你想调过去搅基吗?” 听到这里,二哥心里平衡了。 同样的悲剧还发生在呆呆身上。本来以为呆呆只是开玩笑,结果这丫还真报了女生部,而且还火辣辣地进去了,不过出于跟宣传部同样的借口,女生部没进几个女生,而是进了一堆怪蜀黍。如果不是因为部长是女生,那么女生部都可以改名叫基佬部了。其实最让呆呆心疼的不在于此,而是他找遍了所有部门的录用名单,都没有发现陈七七的名字,后来他又报了校学生会,校青协,大学生电视台,校社联以及美女扎堆的手语社团,然而在自己名字周围,依旧找不到陈七七这几个字。最后,面对呆呆那不知所思的天然呆表情,我们只能安慰说:这至少说明陈七七还是一朵没有被那些罪恶的学长染指的纯洁妹纸。呆呆没有接话,只是接过二哥递的烟,深吸一口,然后叹息一般吐出一串烟圈,“明天我去趟模特队看看。” 后来我被通知招进了学习部。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我还很兴奋。大学的学习部,在我的理解里算是很重要的部门,大学最重要的事有俩个,一个是谈恋爱,另一个就是学习了。既然学生会没有什么男女关系部,那学习部就应该算是一个独大的权力部门。然而我再一次暴露了我的天真。大学的学习部,就是一股游荡在学生会体内的某气体,明明参与了学生会的各个rì常生理活动,然而一到关键时候,学习部唯一的任务却是被排出体外。并非学习部的人没有能力,而是因为每次活动,画海报有宣传部,排节目有文体部,写策划有办公室,拉赞助有外联部,搞安保有自律部,啦啦队有女生部,到最后轮到学习部时,不是打扫卫生就是抗水买红牛。由此学习部有了一个光荣的传统,除了关于学习的活动,学习部一概不参与。用部长的话来说,我们学习部是学生会里的世外桃源,用二哥的话来解释,学习部就是一个闲到蛋疼的寂寞深渊,不过我觉得,屁好歹还会引起人注意一下,我们学习部在学生会混得连屁都不如。整整俩学期,学习部除了开过三次例会,再没有什么正式的活动。每次例会都是在部长说“大家安静下,开会了”之后,所有人喝口茶,听部长八卦下最近学生会内部的cháo起cháo落,然后...然后就散会了。 部长是个女生,脸大胸大,描着眼线,烫了个可爱型的梨花卷发,笑起来却巾帼不让须眉。第一次例会时,她坐在会议桌的一端,翘着二郎腿,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自我介绍道:“我姓黄,不要因为长得像学妹就不把老娘当学姐看。我们学习部是一个大家庭,大家能一起坐在这里,就是一种浓浓的缘分啊,所以在今后的rì子,希望我们能相亲相爱,跟一家人一样,” 于是剩下的时间,部长说为了增进大家的了解,我们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玩的时候我跟周围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突然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发现,在我了解的同事中,全不是主动报的学习部,换句话说,我们都是从报的其他部门中抽调过来的。后来我询问了所有同事,发现十个人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报的是学习部,而且诡异的是所有人不是来自办公室就是来自人力资源部。我头一次听说人力资源这个词,在我的理解里,说好听点是人力资源,说难听点就该是人口贩卖。不过让人费解的是,怎么会这么巧合,除了办公室和人力资源部,其他部门就没人愿意为本校教育事业作贡献了么? 一次和二哥的聊天中,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发现,于是问二哥人力资源部是干什么的。二哥解释道,相当于学生会的财政部,学生会能给你的好处,不管是素拓分还是升职评定都是人力资源部负责。 “我们学习部的人竟然全是从办公室和人力资源部调过来的,有这么巧合吗?” 二哥没有惊讶,只是笑了笑,“办公室和人力部历来都是东北会的直系部门,这俩部门只收东北会的人,而东北会没权力开除被自己挤掉的人,所以这些人就被集中到了你们学习部。” “那报了学习部的人呢?” 二哥吸了一口烟,嘴角扬起一丝分辨不清的笑意,“都他妈到宣传部来做牛做马了。” 直到这时我才恍悟,学习部他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例会快散会时,部长还在询问一个单身男同事爱不爱吃韭菜。我想起部长还没有留号码,便好心提醒了下部长。结果部长暧昧地看了我一眼,给所有人报出自己的手机,但唯独跟我交换了号码。当时我心里暗爽,觉得这是一种重视,然而现在看来当时的我真是太天真了,要知道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场噩梦的开端。 在学习部的岁月里,我隔三岔五就会接到部长的电话。在电话里,部长总嗲声嗲气地说,“孩子,我现在在市区,你帮我去拿下包裹嘛”;“孩子,我现在在外面,你去教室楼那帮我拿下发的资料吧”;“孩子,今天有空不,我们这有一帮学姐去唱歌,没有男生,你要来不?(不要纯洁地以为是学姐想泡你,这只能说明一帮学姐想消费你)”。甚至有一次我在上课,接到部长电话,我说我在上课,电话那头依然不依不饶嗲声嗲气地叫我帮忙,我郁闷了,“你就不能叫其他学干帮你吗?” “我没有带学干的联系表诶,我手机里只存了你的号码,帮下我嘛。” 如果有一种苦叫哑巴吃黄连,那现在我心中的苦就是黄连吃哑巴,被吃了都还不能呻吟一声。 最后踌躇了好一阵,我还是妥协了。第一次翘课,为了学习部。 第五章 迎新晚会 - 大学马赛克 - 草央新之助 () 大学是个神奇的国度,在这里最闲的时候是期末,最忙的时候却是节rì。临近圣诞,各种活动晚会接踵而至,哥几个都忙着筹备晚会参加聚餐,寝室里很难见到活人的气息,除了我。 二哥由于工作能力出sè,如今已是宣传部的副主任。过几天就是学院的迎新晚会,二哥要忙着给晚会拉横幅,画海报,协调各部门,布置晚会现场,沟通辅导员,跪舔院领导,最狠的是,他晚会上还要去说个相声。 二哥本来是抱着娱乐大众的心态去,结果这相声每晚被审核不说,还常被几个院领导嫌弃不搞笑;被嫌弃不搞笑就算了,这帮院领导还老是擅作主张删台词;删点台词能忍,但是以jīng简时间为由,把最后一大段**裸的包袱被截肢了,整个相声变成个有头没J13的太监冷笑话这就忍不了了;二哥忍无可忍要求放弃,院领导又语重心长地威胁说要以集体利益为重...在这样的恶xìng循环下,寝室里常常听到二哥的呻吟。 “尼玛啊,真跟这帮领导有代沟,我这摸样上去站着不动都那么有喜感,竟然说我不搞笑。叫我不搞基都行,别说我不搞笑啊。”二哥摸着自己为舞台效果新剃的大光头,在寝室满脸悲怆抱怨,“这相声,删成这样,都对不起我这发型。” 牛丸放下手里的晚餐泡面,一脸“喜闻乐见”的笑意看着二哥。“二哥,给你个建议,到时候上台就别说相声了,就往那一站,背一遍八荣八耻,领导绝对欢喜。” 二哥还没来得及反击,便被门外一声吆喝给叫走了。 看着二哥临走时匆匆捻灭的烟头,牛丸叹了口气,对我说,“大家现在忙成这样,学习部这么闲,怎么不来分担下?给全院同学印点小抄画个重点什么的,促进下大家学习,为大家消除后顾之忧,也算是积极参与了晚会筹备工作嘛。” 我不置可否。如今只要有人在我面前提到学习部,我脑海中就会出现一段澎湃的旋律,怎么屏蔽也屏蔽不了:“学习部,尼玛桑不起,苦逼苦逼苦逼苦逼在这搅基...平时没人理,有事又被人嫌弃..我们委屈委屈委屈萎到吐槽无力。”然而面对牛丸,我只能忍住不唱,他已经寂寞到开始数二哥方便面碗里的烟头了,估计我一不小心哼下《伤不起》的旋律,他就能飞身跳一段坝坝舞。 事实上,二哥还不是我们寝室最忙的,比他还忙的,是报了四大校级组织的呆呆。 呆呆已经忙到神出鬼没的境界。上课时明明坐在你的身后,老师点到时还能听见那声“到”,然而等你回头时,别说人,连人渣都没了;吃饭时明明坐在你对面,明明看到他还拿着筷子,然而等你再抬头时,只见他放筷擦嘴打嗝一气呵成,接着起身道别扔纸,然后瞬间出门;最扯的是在寝室时,经常能听见呆呆的手机突兀地呻吟起陈奕迅的《等你爱我》。然而你永远只能听到歌曲开头的“等你....”,因为当陈奕迅深情缠绵地唱出“爱~爱~爱~我”时,呆呆已经传送到了另一个次元空间。 牛丸告诉我,呆呆参加了俩个校级组织的晚会表演,加上院迎新晚会,他一共要参演3个节目,其中俩个担纲,一个领舞。我想不通呆呆干嘛这么拼,三场晚会,他以为他有陈老师汹涌的jīng力啊,再说陈老师也没有同时御三人的先迹啊。然而他不说原因,我们一问,也只是装傻卖萌地糊弄我们。 难得一次寝室四人一起煮泡面吃夜宵,我们再一次提起了这个话题。 呆呆一如既往地拒绝老实交代,不过在威逼利诱下,他的心理防线最终还是被我们给击溃了。当然,我们手段高明,呆呆过后还活得好好的,吃面也不含糊,没有“吃面死”。 呆呆捧着碗,身板挺直,一副正气凛然的B样,“真是吕洞宾被咬,不识好人心啊。我这么cāo劳,还不是为了多认识点美女,好给你们这群禽兽一人介绍一打。免得你们天天意yín遥不可及的学妹” “美女?”牛丸的目光瞬间从锅里挣脱出来,盯着呆呆,嘴角不小心漏出一截面条。 呆呆对牛丸认真地点下头,“你们到时候一定要来看我节目哦,看上哪个美女,不对,是看上哪几个美女,别客气,直接跟我说。给我伴舞的几个女生线条起伏很大,跳起舞来动作也不小,热情奔放,活泼开朗,外表矜持,内心火辣,不解释了,再解释怕你们湿一地。” 呆呆的话犹如修路的打桩机,深深扎入我们久旱十二年的心灵。刹那间,一股猥琐的幸福绽放在牛丸的脸上,恍若一朵菊花烂在了暖绵绵的chūn风中;二哥倒是很淡定地吃面,只是听到最后那句话时呛了一口,脸埋在碗里半天没敢抬起来;至于我......碗掉锅里了。 随后几天,哥几个总算找到了百谈不厌的话题。我们每天rì程中必修课的地位已经被取代,一有空,我们就组团去给呆呆送温情,但温情仅限女生。呆呆身边的伴舞被我们一个不剩地意yín个遍。牛丸喜欢上身丰满的几个,二哥迷恋肤白貌美的几个,而剩下没有显著特点的几个,都被他们划入我的名下。 看着呆呆在各种火辣美女的簇拥下四肢乱舞,我们有种太监看毛片的忧伤。瞎子都能看出来伴舞的几个女生对呆呆有着好感,身体接触时本来八分就足够了,可那几个女生硬生生做到了十二分,以至于呆呆像被挤过的牙膏一样,尴尬地扭在中间。不过让人疑惑的是,面对美女的投怀送抱,不论是活泼的同学还是奔放的学姐,呆呆都表现出了一种变态的矜持。我们很感动,想不到为了兄弟,呆呆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同时也很担心,呆呆不会再也爱不上女人了吧。 牛丸犹豫了好久,最后痛心疾首地决定:“实在不行,我们就只从自己分好的美女中间选一个,剩下的都让给呆呆,怎么样。”牛丸果然在什么时候都分不清楚状况。 二哥弹了下右手夹的“黄鹤楼”,呼出一口烟,“这跟我们可能没关系。按我的理解,呆呆这种情况,如果不是心里只装得下男人,那就是心里早就装了个其他的女人。” 我点头表示赞同。牛丸却是一阵扭捏,脸sè绯红地摆出一副yù拒还迎的神态,跟被人表白了的少妇一样。我和二哥叹了口气。不出所料,这家伙又只听懂了前半句。 所幸的是,没过几天我们就发现自己想多了。第一场晚会那天,我们早早就跑到了表演场地,给晚上伴舞的美女们各种献殷勤。二哥扛了一箱冰红茶,我拖了一大袋零食,而牛丸洗了个澡,穿了件紧身小背心,见着C以上的美女就殷切地问,学姐,需要给你捶个腿按个摩吗?在晚会快开始时,呆呆突然急匆匆地跑过来。穿上表演服抓了个发型的呆呆不得不说帅得很有感染力,周围的女生都一阵窃笑私语。不过他没有理会周围的小sāo动,而是捉住我们的手,郑重地拜托我们一件事:帮他看一下陈七七有没有来看表演。这时我们才恍然大悟:靠,我就知道这小子这么拼肯定不是为了我们。 “这次豁出去了,那么多社团组织她不参加可以,哥就不相信这么多场迎新晚会,她还一场不来看。”呆呆说得很有自信,其实我们都知道他这是在自我安慰,“在台上我不好意思找,怕被发现了尴尬,你们帮我找一下,只要她来看了就行。” 台下观众虽然不少,但像陈七七这样的美女,扫一眼就能发现。在呆呆登台时,我们已经放弃搜寻,我们从心底里佩服陈七七,竟然能把大学生活过得跟塔克拉玛干一样贫瘠。一帮人有些怜悯地看着呆呆在台上瞎激动,还是二哥最先反应过来,捏着嗓子叫唤:“呆呆~好帅~我受不鸟啦!”叫得周围一地鸡皮。牛丸和我也意识到该做点什么,于是不断尖叫。本来还很有默契一起叫,但后来牛丸越叫越投入,越叫越有一股苍老湿般高亢的哼唱,我只能闭上嘴,站在一旁果断装不认识这货。 呆呆下台以后跑过来问,看到陈七七没。我们异口同声,看到了。“你没听到她一直在叫你的名字么?叫的那么大声你竟然没听到?”二哥表现出的惊异表情绝对无懈可击,如果说他看到郭敬明在扣篮我都信。牛丸也一脸严肃地补充道:“对,她看你表演时一直在叫呢,叫的好欢,特别有味道。”我还想弥补下,可牛丸这败笔已经如此彻底,没说出口,我就看到呆呆表情一滞,随后便回到了平时的天然呆。我们还在忐忑呆呆会不会追问陈七七在哪,但他没问,只是呆愣愣地笑着说:“呵呵,来了就好。” 牛丸还想说什么挽回一下,却被二哥用眼神制止了。 剩下的俩场晚会,我们仍然帮呆呆搜寻着陈七七渺茫的影子,不过全是徒劳,为了稍微安慰下呆呆失望的心,只能场场捏着嗓子丢人现眼,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看牛丸独自专情表演。然而我们很费解,陈七七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啊,三场晚会,竟然一场都没来,就像一个人大学四年,一次弊都没有做过一样让我们难以接受。二哥断言,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女孩;好到与世界绝缘的女孩,牛丸补充。 后来呆呆在空间更新了一条不知所云的说说: “不欢俗花,不染浮华。” 牛丸回复:不世奇葩,不爱人渣。 第六章 聚餐 - 大学马赛克 - 草央新之助 () 临近期末,学校在充分体谅民意,且yù与民同乐的想法下,给我们放了一周多的复习假。假期期间所有社团活动,学生工作终止,所有年级停课。在期末考试前放这么一段**裸的漫长假期,让所有人都怀着一颗忐忑的心玩得尽心竭力,死不足惜,用牛丸的话来说,就是我本将心向学习,奈何学校不给力。 在这个群魔乱舞的时代,难得有像二哥这么生猛的人,晚上写学期工作总结到俩点睡,第二天竟然还能早上七点起床,拉我跑去图书馆自习。本来我可以在床上装死不去的,但二哥只说了四个字,便让我坚定不移地抛弃了温柔的被子,那就是“兄弟情义”!好吧,其实二哥说的是,炒粉加蛋。 南昌的天气是出了名的任xìng,热的时候能热到蒸发,冷的时候能冻成冰渣。出了寝室,沿途的草地枯黄,盖着一层霜,我突然就后悔这么没节cāo地被二哥诱拐出了被窝。我问二哥冷不。二哥摇摇头,“这种程度的冷,给我俩百块我就敢裸奔。”话没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从食堂到图书馆的路上有不少急匆匆的行人,我心中暗暗盘算二哥会不会找不到位置,然后放弃自习回寝室休息。可囍的是,我们找了好几间自习室都已经没位置了。只见一摞摞书挤满了所有桌子,一个个鬼坐完了所有位子,剩下的几个人没几个在看书的,趴在桌上埋头苦睡,也不知是死是活。我愉快的跟着二哥离开了鬼气盎然的图书馆,然而可惜的是,二哥在教学楼大教室里找到了位置。 与其说找到了位子,不如说是教室找到了我们。外面凄冷的风不断扣着窗户,感觉整栋楼都在哐当当的声音中摇晃。不知哪的窗子没关严,风呼啸着灌进来,偌大的教室,就我们俩,温暖着教室里冰冷的空气。 大教室里如同积雪般安静。坐在冰凉的椅子上,寒意像是输液一样,一点一点滴入每一根神经里。时间好像也被冻结了一般,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体温流失的缓慢。 二哥拿出高数,说,看看高数,就可以用jīng神折磨来代替生理痛苦。 我也从书堆里掏出一本《马克思列林主义概论》,翻到唯物辩证法一章,看了一页,果然生不如死。 我还挣扎在生死间时,手机突然响了,铃声尖利,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穿行,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接通时,听到的是那熟悉得让我无数次蛋碎的声音。“部长,什么事啊?”我边说边思考用什么借口来搪塞这白使唤我一学期的学姐。 听筒里传来嗲声嗲气的声音:“不要紧张嘛,我来通知你个事,今晚我们部门聚餐哦,有很多部门的老人们会来,好多美女帅哥哦。” “真的?在哪?” “地点还没定,你现在有空没,有空的话就去找个饭店订个大包厢。” “可是,我在...复习。”当我说出复习时,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常识xìng的错误,但是已经没法弥补了。 “复习?那你不是很有空嘛~行,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顺便给其他学干发个飞信吧,不好意思,麻烦你了”部长的语气充满不言而喻的笑意,我丝毫听不出来她哪一个字有不好意思的意思。 挂掉电话,二哥问我什么事。 “学习部今天晚上聚餐。” “靠!真的?”看二哥的惊奇样子,就算我说今晚zhōng nán hǎi叫我聚餐他也不过如此。 我一直很好奇所谓的部门聚餐,听聚餐次数最多的呆呆说,这不过是一帮寂寞成灾的大学生公然干些猥琐事的借口,男男女女聚在一起,暧昧的暧昧,流氓的流氓,玩不开的就来真心话,口味重的就去大冒险,唯一的目的就是大家都借着酒jīng燃sāo起来。 当我跟一群学干在饭店等到下午六点时,部长带着一帮不认识的人浩浩荡荡地来了。看到我们,部长兴奋地叫道:“孩子们,等你们好久了。”那表情那动作,弥漫着一股老鸨的味儿。一到跟前,部长就开始介绍身后那帮不认识的人,而我也情不自禁地开始腹黑。 部长先拉着身后一个女生的手,说道:“这是你们大二的学姐,我们学习部的副部长,有什么不懂的事你们可以问她哦。”原来学习部还有副部长这个说法,真是白在学习部干了一学期事了。“这是你们大二的学长,呵呵,曾经是我们学习部的部帅哦,现在还单身着哟,有想法的就赶快行动哦。”这位部帅眼睛还没鼻孔大,鼻孔还没痘痘大,不说原因我也知道为什么还单着,有想法?想打他一顿算不算?“这边几个是学习部的老人了,都是曾经跟我一起为学习部奋斗过的学姐,你们也要向学姐们学习哦。”为学习部奋斗?为学习部部长岗位奋“斗”过我还信,为学习部奋斗,当我们傻啊。 部长陪着现在是学习部分管主席的上一任学习部部长走在人群前面。我跟着人群,最后一个走进包厢。人满满地坐了一桌,新生坐一起,老生贴一堆,俩边都有位置,我还是很自觉地坐到了大一那边。然而还没坐下,邻座那不怎么熟,例会也没怎么见过,只记得是个叫梅俊的大一男生激动地伸手拦住我:“别坐,这是留给部长的位置。”“部长不坐对面要坐这?”“是啊。”梅俊一脸坚决。看他这么坚决,我犹豫了下,还是随他的意,没多想便坐到那群陌生人中间。这时部长接完电话拿着手机进来,看我竟然坐在一堆学姐中间,稍显吃惊:“炒饭,你怎么坐在那?”随后又换了个若有所悟的猥琐表情:“哦~我懂了,嘿嘿,四川男人都这么直接?”众人哄笑,我正要解释,赶我过来的梅俊猛地站了起来,“部长,坐这吧,给你留了位置。”部长瞟了我这一眼,递给我一个“看上哪个姐帮你”的眼神,然后向梅俊点下头,欣然坐到了本该属于我的位子。坐下后,梅俊立马递过菜单,部长一边盯着菜单,一边向大家宣布:“刚才我们院学生会主席给我电话,说他也会来,叫我们先点好菜等他,他马上到。” 我本来还想解释的,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俩边的学姐倒是很热情,叽叽喳喳地问我从哪来,到哪去,有没有女友,收不收徒弟,我尴尬地笑着,潦草地搪塞这些生猛的学姐,只是在心里轻轻叹口气:“悟空,你在哪,快来帮为师收了这帮妖孽啊。” 菜差不多上齐时,院学生会主席也恰到好处地到了。梅俊再次激动了,又是倒茶又是拿碗,接着比失足妇女接客还要jīng神地屁颠屁颠跑去外面搬了个椅子,把主席安插到了自己和部长中间。众人起哄着叫主席先干三瓶啤酒,主席一脸淡定,端起面前的茶说道,“感冒了,喝不得,以茶代酒,先干为敬,”说着就一仰脖倒进嘴里。旁边的梅俊慌了,伸手yù拦却无力地停在半空,怔怔地看着主席颤动的喉结。那可是他刚给主席倒的滚烫烫的热茶。 我抱着看主席笑话的心情抱手旁观,然而剧情跟我想的差距有点大。只见主席很自然地放下茶杯,含笑抿着嘴,略带陶醉状地低首闭眼,做出一副认真品茶的姿态,但还是功力稍逊,一行泪从眼角悄无声息地滚落下来。众人惊骇地望着主席,良久,主席不留痕迹地擦了下脸,抬起头,睁开红润的眼睛,赞许了一句:“好茶!” 包厢内天雷滚滚,我能感觉到身旁的人憋到内伤的颤抖,然而没有人出声,大家都注视着主席的笑容如冬季凋零的霜叶越来越僵。还是梅俊最先反应过来,将功补过,带头鼓起了掌,部长也及时地举起酒杯:“来,大家一起敬主席一杯。”没人敢再起哄,大家都故作庄重地举杯,怜悯地看着主席,气氛如追悼英烈一般肃穆。“谢谢大家,继续吃...饭吧。”可怜的主席,烫得连普通话也说不利索了。 吃饭的过程还是很愉快的,周围的大二女生不断聊着各种重口八卦,什么社团黑幕,什么情场恩爱,三角包养,甚至还有很多chéng rén情节,哇哦,我还是第一次感觉离现实世界这么近,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的说。 坐在对面的梅俊很是躁动,一直在跟主席说着什么,主席估计口中余温未消,只是不住点头,但眼睛却有意无意地不时瞄向大一女学干那边,而我也很不厚道地追逐着那视线。当那游离的目光被我抓住时,主席也不躲闪,对我报以近人的微笑。不愧是学生会的主席,作得有进有退,有模有样,这微笑,chūn风抽脸般的温暖,让我情不自禁湿了一地。 一吃完饭,主席就热烈推荐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周围一直八卦的学姐们一阵欢呼,学长也是一通鬼吼起哄,伴着各种猥琐地笑声。真心话大冒险已经成为学生聚餐的保留节目了,不论抱着什么目的的人,在这个游戏中都能找到一种变态的狂喜。只要是学妹中枪,学长们就跟疯狗一样一拥而上,一个人问你有男朋友没,另一个人问你喜欢哪个类型的帅哥,剩下的人就起哄你觉得这个那个学长怎么样。一旦男生中枪,学姐就不淡定了,直接大冒险;学长要是说做二十个俯卧撑,学姐就会在后面接一句:半裸;学长要是提出亲一个,学姐就会在指着另一个男生:亲屁股;最要命的是,我中枪被要求深蹲跳十五个时,周围不知哪个学姐兴奋地来了一句:解皮带......一干人嘻嘻闹闹,大一的新学干几乎被调戏了个遍,醉的醉,累的累,梅俊亲了主席一次屁股,现在正在座位上独自回味,而主席从始至终都一副旁观的神情,既没起哄,也没参与进去,当然,除了他的屁股。 最后一个中枪的,是新生中一个小女生,长得很可爱,长刘海大眼睛,大家刚才闹腾时她一直在旁边微皱着眉头,看到男生出糗还会脸红。这下不光学长,所有男生都沸腾了,哼哼唧唧小声讨论,不过却没人开口,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看得过去的小美女了,都在思考问什么才能不失风度又达到目的。小女生有些羞怯地站在桌旁,没有人问,就只能局促地看着。 关键时刻,沉默许久的主席终于开口了:“没人问的话,就我来吧。你认识苍老湿或者是松岛枫老师不?” 女生楞了下,没料到沉默的主席会发问,一脸紧张,“不认识诶,是教我们大一的么?”周围的人一片哄笑。学长们更是释放着猥琐的声线。 主席没有理会别人的哄闹,继续问道,“你喜欢哪个男明星,王力宏还是金城武?”周围的人又是一片哗然,女生有些茫然,“其实我喜欢林俊杰。” 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爬上主席嘴角,接着摆出一副略带惊喜又十分得体的表情,“恩,林俊杰笑起来我觉得是歌手里最有感染力的,尤其是他的酒窝,好了,最后一个问题,大学逃过课没?” 女生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看来你大学还有很多要学的,如果以后有什么不懂得,需要帮忙的,多多找你们部长,当然,更欢迎随时来找我”主席语气随意,恍若邀人探戈的绅士,“对了,新同学记下我的手机号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不要客气。” 所有新生,尤其是那个小女生,都被主席的热情打动了,掏出手机颤抖地记着号码。我也被震慑了,目瞪口呆地坐在一旁,回想主席刚才说的几句话。我相信如果牛丸在这,绝对会自愧不如,发自真心地感叹主席的逼装得太他妈出神入化了。三个问题听着好像只是无厘头的风趣,然而却在旁敲侧击中摸清了女生是否有过密切交往的男友或者猥琐的闺蜜,花痴程度多少,喜欢哪种类型的男生,更绝的是最后一个问题,博取众人好感,化解女生jǐng惕的同时还留下了电话号码,化被动为主动。鬼都知道学习部部长比鬼还懒,剩下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等着小女生自己打电话过来。 我不知道主席用这方法骗了多少无知少女的好感,想着学生会各部门的美女竟然这样不断被打包带走,我突然间对这顿居心叵测的聚餐兴致索然。 回到寝室,哥几个问我餐聚得怎么样,我一五一十地说给他们听。牛丸比我预料地还要激动,反复琢磨那三个问题,准备继承jīng髓引入实战。不过就牛丸那德xìng,估计再怎么装逼也只会遭美女嫌弃。呆呆抱着吉他唱了一首beyond的《你知道我的迷茫》,而二哥叼着一根烟靠在寝室小阳台的栏杆上,给牛丸指出哪里不够逼真。 我们阳台面对的是学校曾经的大门之一,如今砌了一层高墙封掉了。由于地处幽静,宿舍与大门之间是一片小竹林,情侣们经常在这里神出鬼没。我站在小阳台上,看着那堵苍白的高墙发呆。小竹林竹影婆娑,不远处的路灯把情侣们的影子投映到高墙之上。墙上的影子或行或立,或拥或吻,动作夸张地纠缠在一起,如同一幅后现代风格的画。二哥靠过来,随手把烟头扔出阳台。我看着那点火星划出一条不甚标准的抛物线,消失在夜sè朦朦中。 我问二哥,为什么以前不觉得,现在却感觉身边的奇葩都在竞相绽放呢? 二哥说,“因为大家都被种到了学生会这种组织里,都被种到了中国特sè大学这趟泥沼之中。” “你进学生会是为了什么?” “我?我是为了做到一个高度,然后普度众生。” “那你也是个奇葩。”我开玩笑道。 “错!我是一朵甜到忧伤的菊花。”二哥哈哈大笑。 第七章 凌晨自习室 - 大学马赛克 - 草央新之助 () 在复习假即将玩儿完的灾难前夕,全校都陷入了空前的紧急状态。走在校园里,你会发现整个校园沉浸在一股诡异的氛围中。路上打闹的情侣没了,cāo场上打球的人也少了,就连平rì里四处追逐肆意交配的阿猫阿狗也没jīng打采地趴在路边,冷眼注视着匆匆而过的人群。校园中的所有事物都变得紧张压抑,不论你走到哪,它们都在向你昭示着一个事实:期末考试来啦! 每天都有班上学霸跑到我们寝室来抱怨:“马克斯列宁都死了那么多年了,现在都还不放过世界人民,复习重点都能绕地球俩圈了”,“我今天在图书馆看了一天计算机基础,尼玛,我现在还是只会开个机”,“怎么办啊,英语都快忘完了,现在就记得个abcd”,“真羡慕你们能活得那么天真,这次考试只要能及格,就不枉费我天天在图书馆挣扎的艰辛了。”我们寝室除了二哥,本来都抱着及格万岁的心态泰然处之,然而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泰然的心态从何而来,最后在学霸们营造的恐怖氛围中,我们的泰然溃不成军。呆呆睡前不再弹吉他,而是舔一遍英语书助眠;牛丸在枕头下垫了厚厚的一摞教材,希望知识跟气体一样,会往最稀薄的地方流动,能在入眠时流入他空旷的大脑,可是第二天他就落枕了。我算是三人里面看书最认真的,不过我看一页书,手机就要耗一格电,看完一章就没有了看下去的动力。 在我们无计可施的时候,二哥提出带我们三个学渣第二天早起去图书馆自习的想法。学校为了鼓励学生们背水一战的心情,把图书馆的开馆时间提前到了七点,这对学霸们来说是个好消息,不过对我们这些学渣却是莫大的压力。呆呆一言不发,牛丸满脸忧伤,二哥看向我,我犹豫了下,重重地点下头,毅然决然道:“我去。不是考过,就是我亡。” 第二天在二哥的辣手摧残下,我们寝室自组建以来第一次一起在六点起床,当我们七点不到就出现在了图书馆门前时,有一股恍若梦游的错觉。刚到图书馆,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我们,只见星星点点的光散落在楼前的小广场上,如同秉烛夜行的神秘游行,凑近才发现原来是一群人在玩手机。 “呀哈,不是去图书馆么,怎么走到火车票代售点了。”牛丸瞪大睡眼,一脸茫然。 天开始破晓,夜幕像窗帘一样被缓缓揭开。扫视四周,才发现人还在不断地来,越积越多,人群慢慢都汇聚到了图书馆门前,我突然有一股一大波僵尸正在接近的恐惧感。二哥提醒我们马上开门了,要做好心理准备。果然,没过多久图书馆里面出现了一个大爷,人群沸腾了,玩手机的收起手机,侃大山的关起话匣,都开始疯狗一样往前面挤。我们在人海中飘摇,感觉突然穿越到了在首都的地铁站,虽然没去过BJ,不过却**裸地体验了一把首都级的拥挤。二哥倒是一股习以为常地淡定,一边带着我们暗中铆劲儿地挤,嘴里还一边吆喝,“跟民工一样挤什么啊,读了这么多年书就这点儿素质?” 一开门,人群如黄河决堤一样轰门而入,大爷差点就被吞没在人cháo里。二哥近俩米的个子,俩百的体重,如同人肉战车带领我们冲在队伍前排,所过之处别人避之不及。我们浩浩荡荡来到楼梯,急促的脚步声在四周轰鸣,清晰到我能分辨出到底是来自胶鞋板鞋皮鞋,还是高跟鞋。突然前面响起一声尖叫,让人群短短地一滞。前面一个高跟鞋女生爬楼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身边貌似是她男朋友的人伸手便扶,女生不假思索地打开那只手嚷道:“不要管我,先去占位子啊,哦巴!”人群为这位女生让出了一块空间,当我们经过她时,她已经站了起来,抱起书,挤到了我们前面。 好不容易挤进自习室,却发现自习室桌子上满是留下占座的书本。二哥来到窗边的大桌前,随手把桌上满满的书本扔到了隔壁桌,对我们说道:“如果有人跑过来问,就说我们来的时候没看到书,气势拿出来,不要太客气。” 我们的屁股刚挨上椅子,一股乏力感就涌遍全身。除了二哥,我们仨都出了一身汗,靠着椅背平静呼吸。二哥扫了我们一眼,嘲笑道,“看看你们,学习成绩不好就算了,身体还虚成这样,以后卖肾都没人收。” “卖肾不要就卖屁股呗。”牛丸身体一软,趴在了桌上,“同志们,你们先上,等我小眯一会再对教材发起猛攻。”我瞄了一眼呆呆,他竟然带了个抱枕,刚才一直没注意到,现在他已经趴在上面开始打呼了。二哥叹了口气,掏出一只烟,起身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原以为清晨的自习室是一个学习氛围浓郁的地方,但我展目四望,一半的座位被书本占据,而那些坐在位子上的学生,不是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就是趴在桌上睡觉。有情侣在相互用嘴喂东西吃,你侬我侬,让人气愤。真想不通这些情侣一大早有床单不滚,跑来跟我们这些学渣抢位子不说,还来挑逗我们的xìngyù和食yù,居心叵测。 在我们隔壁的角落还坐了一个大神,面前搁着几本大部头教材,教材上放了个苹果笔记本电脑。大神手握鼠标,聚jīng会神地盯着屏幕,从我这角度看去,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的学习氛围,眼神中还带有一丝睿智的锋芒。我很好奇大神在复习什么,于是装作经过时不经意地一瞥,然而就是这一瞥亮瞎了我的狗眼。没错,大神竟然在玩扫雷,叉劈系统的扫雷。一个人竟然背着苹果笔记本不顾艰辛大早跑到自习室玩XP系统的扫雷,这事儿就跟有人千里迢迢跑到香港只为买一盒不上税的杜蕾斯一样不可直视。我想我的人生圆满了,以后再也不会为凤姐芙蓉龚琳娜这些奇葩大惊小怪,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我只能告诉他:“你见识过凌晨七点的自习室吗?” 本来想先看会马列的,然而担心看书会破坏自习室现在慵懒的氛围,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先睡会儿,等牛丸和呆呆醒了一起看。二哥叫醒我们时,都快九点半了。自习室已经坐满了人,那些占座未遂的书都被人集中扔到了一张桌子上,地上也随处都是遗落的卷子。呆呆收起沾了一滩水渍的枕头,拉起百无聊赖的牛丸,跑去那张桌子意图淘一些能用的笔记工整的教材。我翻出厚厚的马列习题册,掏出手机,准备以饱满的jīng神状态迎战期末复习这场战役。。但还没等到我逛完人人,放下手机做题,牛丸和呆呆手捧几张卷子,激动地回来了。 牛丸贼兮兮凑过来,压低声音说:“来来来,小伙子,看看我有啥。”那神态活脱脱就是街边兜售毛片的小贩。二哥接过卷子,大略扫了一遍,小声地惊呼:“我次奥,赚大发了,你们竟然捡到了政法学院发给自己学生的马列练习题”,二哥指着卷子上被红圈圈住的题号,“太他妈体贴了,连重点都画好了。” 我有些疑惑,“政法的题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笨,全校马列课都是政法那些老叫兽教的,题也是他们出的。你说好端端的为什么这复习题只有他们政法有,其他学院都没有?按逻辑推理下来这题是那群叫兽专门漏给自己学院学生的,所以拿到这题就相当于拿到了期末试卷,”牛丸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现在才知道政法那帮人有多虚伪自私了。平时你让马列老师画个重点跟要了他节cāo似的,问政法那帮孙子借个作业抄抄跟西天取jīng一样麻烦。你看这些学政治法律的人平时装得道貌岸然,私下都玩些什么玩意儿,笑死爹了。” 我点头表示赞同。 后来为了让这份卷子发挥出更大的积极作用,二哥到复印店为全班都复印了一份。期末的马列考试我们顺利通过,成绩发下来,大家的马列分数也都出奇的好。我马列考了89分,这是我所有考试科目中的最高分。不过让人遗憾的是,这个分数在我们班只能排倒数第二,还好有人帮我垫底,牛丸作为给大家无私分享试卷的人,考了倒数第一。 牛丸考了最后一名倒是十分欢乐,他觉得大家都欠了他一个人情,天天得瑟。我们却没人这么认为,只能怜悯地看着牛丸,感叹一句:**青年欢乐多。 第八章 选课 - 大学马赛克 - 草央新之助 () 考试周的前一天,我们接到了一份迟来的惊喜。 假期最后一个下午,哥几个都无所事事地在寝室挺尸。二哥突然闯进寝室,满怀激动地说道,“同志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英...英语考试,取消了?”一听是好消息,牛丸立刻回光返照,兴奋地打断二哥,甚至克制不住自己的哽咽。 我们满脸期盼地看向二哥,二哥扫了我们一眼就明白了我们在想些什么。“不要瞎猜了。不会提前放假,老师还没有挂,教学楼也没有塌,别问这么没水准的问题”我和呆呆对视了一眼,把刚到嘴边的问题默默地咽下去了,二哥继续说道,“我回来就告诉你们,今晚轮到我们选课了。” “选课?”听到这俩字,我突然有一种明朗的感觉,比听到提前放假还让人激动,而刚还沉浸在老师没挂,学校未塌这悲痛中的呆呆,也一扫yīn霾,满脸chūn暖花开,至于牛丸,他早已满状态复活,正抱着二哥,发出一阵阵不堪入耳的呻吟。 对于一个普通大学僧来说,心中都会有俩个情结,一个是加入学生社会团组织,另一个便是选课。选课,是大学僧神圣不可侵犯的基本权利,它甚至凌驾在公民的选ju权之上。学校可以任意剥夺我们崇高的选ju权,但绝不能剥夺我们仅剩的卑微的选课权,因为没有了选ju权,我们依然是中国公民,但如果没有了选课权,那我们跟一个高中生还有什么区别。所以当听到要选课时,我们都有一种被中国教育阉割多年,如今终于得以还阳的幻觉。想通这一点,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每到选课的时节,大学僧都跟疯狗一样,总是把学校的选课系统生生挤成铁道部的12306。 由于都没有电脑,而我们被安排的选课时间是晚上九点到十点,鉴于用学校网吧的机子选课选完可能都已经过年了,所以二哥提议,去校外找家网吧。 当我们九点准时赶到附近俩站路最大也是唯一一家网吧时,才发现我们有多天真。网吧将近俩百台机子,黑压压坐满了人,前台排着队,过去一问才知道全是S大选课的大一学生。整个大厅乌烟瘴气,排队的人三三俩俩凑在一堆,有忧虑地抽着烟的,有打鸡血似的讨论选什么课的,更多的则是在打听哪个课又水女生又多,最好是能跟音体美艺术学院的女生一起睡觉的,当然,是一起在课堂上睡觉。我们一到,已经有人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不过听里面不断传出的国骂,我们心如刀割。不知情的还以为国足又开始丢人了,只有我们深深体会到这些国骂蕴含的丰富内涵:擦,选课系统又崩了。 等到九点半,人没有少多少,“草泥马”的叫唤声却是此起彼伏,不时还能听见砸键盘的声音。我们等不及了,问前台有要了间包厢,里面正好四台机子,俩小时要收四十块钱。等我们开始登选课系统时,果然不出所料,不是乱码就是错误,呆呆最悲惨,登进去什么都不显示,后来鼠标也不动了,最后才发现原来是死机了。 在问候了学校计算机学院所有叫兽的直系亲属,批评了学校交钱不办事的恶劣作风,顺便抨击了大学扩招的种种弊端,再深入探讨了社会公共资源分配不合理的现象后,我们总算挤进了选课系统,然而新的问题接踵而来:二哥浏览了一遍可选课程,打算选一些如“网络经营与媒介管理”等名字听起来很牛逼的课程;呆呆依旧打着陈七七的主意,不断在课表中翻,问我们有没有看到关于“烹饪指导”或者“美容美发”的课,牛丸善意地提醒呆呆,这里是JXS大,不是北大青鸟跟南阳技校。 轮到我选时,好课都被选完了,随便点个名字好看点的课,名额都被挤满了。在我犹豫是跟二哥当个伪学霸还是去做呆呆的电灯泡之际,牛丸yin中带笑的声音突然响起:“哥几个,给你们念一段课程介绍,xìng科学是以xìng生物学、xìng医学、xìng心理学和xìng社会学所组成的一个综合的、全面的和多学科相互渗透融合的理论体系。本课程以xìng生物学、xìng医学、xìng心理学、xìng伦理学、xìng美学、xìng法学、xìng社会学及xìng教育学等学科的基本理论为基础,参考了最新研究成果,系统地构建起xìng科学知识和xìng文化体系框架。” 我不由自主地惊叹,“这是什么课,听起来好像好尖端的样子,感觉这门课关系到全人类的将来呀。” “xìng科学概论,”牛丸语气里充满了一种猥亵的憧憬,“我们都这么一把岁数,是时候肩负起壮大祖国的使命,接受现代社会主义的先进xìng教育了。” 我看向二哥,二哥郑重地点点头,仿佛世界人民的幸福都交到了他手里。我又看向呆呆,呆呆正气凛然地说道:“虽然我也认为初中高中对我们的xìng教育实在是不堪入目,我们现在很有必要接受下更高层次的xìng启蒙,不过我们不该以这么猥琐的心态对待这门课。我们还不够成熟,应该等我们有了女朋友,然后跟女朋友一起本着科学的态度通过这门课来接受现代先进xìng理念的洗礼....” 呆呆这么说,其实就是想以后能和陈七七一起选这门课。不过他说是这么说,后来我们每次去上xìng科学概论,他都以巩固友谊为借口,坐在我们旁边认真蹭课;全班没有一个人做笔记,连二哥这种学霸都抱着涨姿势的心态来课上观摩图片,也只有呆呆一丝不苟地抄下老师的ppt,有时候还会在笔记旁附上一俩张线条粗劣的简笔图;呆呆说这是怕我们期末考试这门课挂了在学院太丢人,所以为了迁就我们的智商才把笔记做的这么详细,然而我们没告诉他,这种课是不可能考试的!最后连二哥都说呆呆走火入魔了,只有牛丸一副看破红尘的摸样叹息道,“这是为爱痴狂”。 等我们从网吧出来,已经十一点半了。宿舍十一点关门,现在回去,估计守门大爷早就开始装睡了。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一想到等下回去还要挑战大爷超乎常人的忍耐力,我就觉得肾亏。 我们站在路边讨论等下敷衍大爷的借口,牛丸斜靠着路旁的公交站牌,用打火机“擦擦”地点了一根芙蓉王。这时,一辆公交车从前面的十字路口钻出来,幽幽地往我们这驶来。牛丸一口吸尽手中的烟,随手一弹烟头,对我们说,“走,上车。” “今晚不回去了?”我们诧异地看着牛丸,只见他一个人就上了车,掏出一张五块塞进了钱箱,转身对我们吼道:“那边几个小学生,还背毛小学生行为守则啊,快上车。” 我们上车才发现,车上除了司机,空无一人,司机问我们在哪下,我们面面相觑,说不知道;牛丸问司机终点站在哪,司机瞥了我们一眼,回答说,市中心。这时我们才知道这是开往市区的最后一班车,心中一片庆幸,还好没被牛丸这坑货半夜给带到什么郊区野店。 深更半夜,经过的站台都空无一人,司机似乎是急着下班,在鲜有汽车的大道上一路飞驰,把公交开出了好莱坞大片的味道。牛丸一个人坐在车尾,随着车的颠簸扬手嚷着,夜生活我来啦,看他的傻样,不得不让人联想到一个**青年,坐着木马,策马扬鞭。 我们问牛丸到市区有什么打算,牛丸一边自嗨,一边说道,“能有什么打算,到了再说吧。” 我们满脸黑线,“那明天英语考试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先熬过今晚。”看牛丸的表情,整个一副“老子死猪,有种来烫”。 到了市区,已经半夜十二点。一下车,就看到稍远处空旷的八一广场,被路灯稀薄的光笼罩着,很像一座沉默的森林。一行人往八一广场走去,牛丸走在最前面,呆呆抱着手跟在他的身后,二哥和我并排,指间夹着一根烟。我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感觉,觉得我们很想草帽一伙,二哥是山治,烟不离手,呆呆是索隆,面瘫加路痴,而牛丸是路飞,总是活在别人理解不了的少根筋的世界里。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二哥,二哥笑着吐了口烟说,“其实我是斯摩格,跟你们不是一伙的,你们是海贼。” “那我该是香克斯了。” “屁,你个乌索普...” 寂静的街道,头上的交通信号灯兀自闪烁,一辆摩托从身边呼啸而过,发动机的轰鸣划过了好几条街道。周围的商铺都拉上了卷帘门,平时人满为患的市中心此刻看上去yīn冷昏暗,有一种人在末世的颓败感。前面突然有一群人从大楼门口鱼贯而出,应该是电影院散场后的观众,他们默然地与我们擦肩而过,身上还带有屋内的暖气。 走到广场,牛丸说到英雄纪念碑下看看。走到一半时,二哥说要去买点东西,叫我们在纪念碑等他。等我们登上纪念碑的平台时,才发现乌云不知什么时候被吹开,展目望去,夜空万里,月光零碎。广场上没有灯,柔和的月光如同细沙一样,缓缓沉淀而下,覆没了整个广场。四下安静极了,不论是喷泉池中的水,还是花坛zhōng yāng的树,都凝结了一般,融入月光的沙漠。风呼呼地刮过身边,泼洒寒意,我们一动不动地伫立在纪念碑下,凝望着脚下偌大的广场,手揣在兜里,没人说话。 我和呆呆还沉浸在这份一伸手都能扯出一串串涟漪的静谧中,牛丸突然咳嗽了一声,“我说光站着太冷了,不如我们来跳段舞吧。”我和呆呆还没反应过来,牛丸掏出手机点开音乐,把外套往我这一扔,便开始跟着节奏,踩起breaking的摇滚步前奏。音乐破点十足,牛丸边跳边说道:“我早就想到这纪念碑来扫一次地板,怎么样,呆呆,把衣服丢给炒饭看着,一起来玩玩。”说完,牛丸身体顺势一倒,双手撑地,炫耀似的玩了一把托马斯回旋,在最后的freeze,牛丸单手后撑,身体绷成耐克商标样的勾状,嚣张地看向呆呆。不过不到半秒,牛丸就体力不支跌坐在地上。 早在音乐一响起,呆呆就开始用身体打着pop。看到牛丸情绪这么激昂,呆呆笑着把衣服扔给我,双手很随意地跟着音乐挥动,用一段动作夸张的locking来嘲笑牛丸。风并没有减弱的趋势,我披上带有他们体温的外套,还是觉得寒意逼人。然而这俩人如同热绝缘体一样感觉不到深夜的寒气,在广场打了蜡的瓷砖上手舞足蹈。牛丸不断在地上滚来滚去,手转,背转,还来了一套大风车。相比牛丸粗暴的滚地板,呆呆从锁舞跳到poping,自始至终都透着一股从容潇洒,就连最后用鬼步舞拼牛丸的战斗步,也丝毫没有沾染牛丸身上农业重金属的乡土气息。 等二哥找到我们时,呆呆正弓腰坐在地上休息,牛丸则像死狗一样躺在一边。二哥左右手各提了俩大口袋东西,从里面掏出了一打二锅头和一堆零食。看到酒,呆呆和牛丸眼神都变了,像阳痿见到了伟哥。有酒就有气氛,我们谁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开盖便闷。 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聊着过去。自从上了大学,过去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远,过去很难想象我们能像现在这么肆意妄为,也很难想象我们会像现在这样缅怀过去的一切。回不去的地方永远最美,当我们被抽离出过去,失去朝夕相处的同桌,老师以及考卷时,心中才会有些惭然地发现自己竟然有种不曾珍惜的荒凉。 二哥充满怀旧情绪地聊起他的过去。让人想不到的是,像他学习态度这么好的学生,高中竟然带领过同学罢餐,罢课,掀起抵制校服,抵制脑残课间cāo的运动,甚至被学校记过大过。虽然二哥对过去的评价只有幼稚俩个字,但谈起曾经战斗的岁月,还是唾沫横飞。 牛丸说起了他的同桌。他们做了三年的同桌,每到chūn天牛丸都会送她栀子花;夏天时,牛丸翻墙出去给她买刨冰,西瓜;秋天牛丸偷学校门口的菊花盆栽放在她的桌上,冬天则在cāo场上给她烧叶子烤红薯。后来毕业了,他们一起去了趟S市看世博会,在那里发生了关系,从此再没有其他联系。我问牛丸为什么啊,牛丸晃着头说,“她觉得以后我们不可能再是同桌了,各自有各自的未来,所以就不要再联系了,保存好各自的回忆就好。” “靠,你被甩的也太有创意了吧。” 牛丸笑了笑,“习惯就好。” 我不知道喝了多久,也不知道后来是谁先醉,我只记得呆呆从始至终都默默听着,一言不发。等我们发现这一点时,才看到呆呆一个人在安静地流泪,身边放着三个空瓶子。我们问他怎么哭了。呆呆拧开第四瓶二锅头的盖子,醉醺醺地说,狗才哭了,老子只是喝上头了,在逼酒。 所有酒喝完后,二哥提议找家网吧过夜。我们扶着烂醉呆呆,往网吧的方向走去。在去的路上,我们突然发现路旁有一个高高的电子屏幕板,上面显示着周围的噪音值。我走过去试探xìng地哦了一声,屏幕上显示了个三十。牛丸突然神秘地对我们说:“你们听说过这个传说没,对着噪音监测器大声说出自己的愿望,如果上面的数字突破了一百,许的愿望就能实现。” 我半信半疑,对着监测器大喊一声“考试不挂”,面板上的数值只跳到了70。靠,真不是个好兆头。牛丸很憋了一口气,大叫一声“英语及格”,数值竟然蹦到了80。我又试着喊了几次,始终还是没有突破70的极限。二哥一旁笑而不语,等我们喊累了,深吸一口气,大喝道,“赐我答案”。这声音底气十足,厚实有力,然而只是堪堪到了90,依然没有突破100大限。 我正想开玩笑说明天英语估计凶多吉少,突然耳边响起了一阵爆喝,“陈七七,我喜欢你。”这声音贴着耳朵呼啸而过,感觉带起的劲风都快将耳膜割破。我们本能地捂住耳朵,向罪魁祸首看去,刚还倚在二哥身上的呆呆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估计刚才那一声喊用力过猛,只见他现在正趴在地上呕水。二哥赶忙为他拍背,我递过去一瓶矿泉水,只有牛丸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妹的,你们看见了吗。刚才呆呆喊过100了。”我和二哥都一脸同情地看着呆呆,没人接牛丸的话。 我们到网吧时已经凌晨四点了。在沙发上睡了四小时,八点就被二哥拉起往学校跑,赶十点开考的英语考试。整个上午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脑袋里一团醪糟,英语一个字母都没看进去。考完试时我来不及为英语的不幸牺牲悲伤,一考完倒在课桌上便睡,我依稀听见监考老师叫我离开考试,随后是二哥的声音,说我昨晚通宵复习英语,让我在教室先睡一会。 在睡梦中我又回到了昨晚的纪念碑下,我们寝室凑在一块讨论选课。讨论了很久,最后二哥选了补考,牛丸选了dota,呆呆选了黑丝。他们问我选什么课,我不知道。牛丸说,那你选A片吧。我点点头,突然手里莫名出现了一本教材,封面上写着“A片慎撸”,我翻开书,发现里面每页满满的全是马赛克,没有一个字,没有一句话。我想问牛丸这是什么课,当我抬头四望时,周围却悄无声息,牛丸他们不知所踪。一股难言的恐惧席卷全身,我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空无一人的广场透着一股威严,像是置身散场后的审判庭。我仰望身后的纪念碑,想确定自己在哪,然而当我的视线攀爬上光滑的花岗石表面,只看到四个仓促的字: “大学生活” 第九章 寒假(一) - 大学马赛克 - 草央新之助 () 考试周转眼就过去了。最后一门专业课考试的前一晚,大家就迫不及待地收拾好箱子,打点好行装,满心欢喜又略有不安地做好迎接chūn运考验的准备。 那晚我们买了一件当地保护品牌的啤酒,作为大一上学期的告别酒。只是没想到这酒口感极差,尿黄sè的液体气多酒jīng少,喝得人不断打嗝跑肾。本来是哥几个是抱着不醉不归的决心吹瓶子的,然而在嗝声阵阵中,我们却越喝越清醒,喝到最后,离别的情绪所剩无几,我们情不自禁又把这座即将离开的城市数落了一遍。 第二天考完试,我们四人包了辆黑车赶往火车站。呆呆是第一个登上火车的,临走时把身上最后一包软云扔给了我们,他说他上车就睡,没空抽烟。二哥请我们在火车站外面吃了顿肯德基,没让送,临走还给我们留了半袋零食。我和牛丸吃着二哥的零食,说着各自寒假的安排,一直在肯德基坐到了下午六点。 我把牛丸一直送上火车。在一股火车特有的厕所积垢的sāo腥味中,牛丸拍拍我的肩,从他上了岁数的背包里掏出一本村上chūn树《海边的卡夫卡》,递给我说,这本书又黄又很有哲理,很适合你这闷sāo青年,借你爽爽。我接过书,封面都已经被翻烂了,看来牛丸平时没少接受东瀛文艺的熏陶。 我的火车在第二天上午十点。送完牛丸,我在火车站附近随便找了个网吧,熬了个通宵。等到第二天上车时,我意识已经不太清晰,周围人声喧闹,我却感觉自己登上了一列没有声音,没有旅客,也没有终点的火车。我把行李往加上一扔,倒在铺上就睡。 这次坐火车回趟家几乎耗费了我生命中所有对火车的好感。一路上睡睡醒醒,没下过铺。饿了就喝点水,睡不着就翻翻牛丸借我的那本《海边的卡夫卡》。等下了火车,走出火车站,看到家乡明媚的天空,我突然感觉自己不会再爱了。 回到家,我整整休息了三天才找回了寒假的感觉。很多人很好奇大学僧寒假该怎么过,像我们上学时已经闲得蛋疼菊紧了,那寒假要闲成什么样才能体现出与上学时的区别呀?看来大家还是太低估大学僧的堕落了,闲得蛋疼菊紧不算什么,放假后的大学生早已超越了蛋疼菊紧,闲出了rǔ酸的境界。 大学僧在假期是没有早中晚和昼夜的区别,我们只有俩种状态,饿或者不饿。我们都是用饥饿度来确定作息。每天早上睡到十一点饿醒,在床上玩手机刷人人,看看新老同学又在怎么显摆自己丰富的寒假生活,一直到十二点被老娘拖起来吃饭。吃完饭就坐在电脑前,要么玩游戏要么看小电影,等到饿了就说明到晚上了。吃过晚饭,对着电脑一直呆到晚上一俩点感觉饿了,吃点零食夜宵,然后趁着不饿赶快睡觉。如此循环往复,每rì生生不息。 我妈面对我标准大学生的作息已经放弃说教,转而开始频繁使用“像你这样......以后怎么找得到老婆”这个句式,对我进行jīng神家暴:当我睡懒觉时,她会掀开我的被子说,像你这么懒以后怎么找得到老婆啊;当我吃饭狼吞虎咽时,她会用筷子敲我的碗说,像你这种猪拱食的吃相以后怎么找得到老婆啊;甚至当我帮她玩美女找茬时,她还会在一旁边打围巾边嫌弃的说,像你这样连美女找茬都玩不好以后怎么找得到老婆啊。我妈对我施暴所涉及的贬义词很快突破了一千大关,到最后我渐渐感到自己跟大家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呼吸同一股空气,也觉得很愧疚。虽然我妈惨无人道的施暴让我一度怀疑她不是我亲妈,不过这并不妨碍我按着自己的节奏虚度寒假。因为...... 愚蠢的人类,你们已经无法阻止我等大学生堕落了!哦哈哈哈... 我们寝室在扣扣申请了个仅有我们四人的内部群,每天我们都会在群上聊一些近况。 呆呆加入了一个乐队,乐队队长是他从小玩到大的一个死党。他这死党高中没毕业就出来念社会大学,混了几年,在家里人的资助下开了个乐器店,主卖吉他。一年前他组建的乐队,如今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经常走场表演,有空就到到酒吧装个B,或者为别人婚礼助个兴,闲不住还能在广场街边卖个艺。他死党因为圣诞节在广场表演时把嗓子给喊破了,所以找呆呆来顶一阵,呆呆也不客气,加入乐队后,每天抱着吉他从早上九点嚎到晚上六点。 呆呆用手机录了一段他们的表演给我们,当电脑放出来时,我们真没把呆呆认出来,他染了一头高调的金黄sè,大冬天只穿了一件深V线衣,在舞台上抱着吉他声嘶力竭地吼。他唱的是何勇的《姑娘漂亮》,在乐队生猛的伴奏下,呆呆竟然唱出了一股悲凉的惆怅,尤其是最后一句,唱出了一个多年追妞不顺的老男人的辛酸。 呆呆说,他要给陈七七写一首歌,等表白时唱给她听。我和二哥都表示支持,只有牛丸不厚道地嘲笑呆呆,“写歌太麻烦,你就唱这首《姑娘漂亮》,只要把最后一句改成:让我作男友,当是养条狗。” 二哥最近在筹备办报的事情。学校不知道从哪挖了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老师,这老师想在我们学院办一个院级报纸。其实新老师想办报只是一句话的事,不过在招人的时候却遭遇挫折,因为高年级的都被学生会麾下的院报招完了,办的这份新报纸只是新老师个人兴趣,没有得到学院承认,不会获得素质拓展的加分,所以没有一个人愿意来。最后这新老师决定在入学没有一年还抱有新闻理想的新生中找人担纲,经过四处打听,他找到了二哥。 我特别好奇我们学院新生这么多,比二哥成绩好的多,比他们活跃的也多,在老师面前舔的好的就更多了,怎么就不偏不倚找到他了?二哥本来也很费解,觉得会不会是混过国外的老师比较重口,看上了自己一身个头一肚膘。不过新老师很坦诚地解释道:他翻了我们年级新闻学概论的期末试卷,这门写满字数就过的科目全年级只有俩个人挂科了,一个是牛丸,另一个就是二哥了;新闻学考试最后一道题是中国特sè社会主义下,我国新闻体制的优越xìng,二哥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纸,客观分析了我国新闻体制的当下局势,作了一些很有常识的意见,并提出了改革的必要xìng,而牛丸更直接,整个答题纸右边只有俩个硕大的字,“呵呵”。新老师很欣赏二哥和牛丸的态度,于是决定招他俩入伙。 听到这里,我对这个新老师开始抱有好感,感觉去过国外的人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样。我问二哥,新老师是从哪留学回来的,原想如果不是美国,就该是欧洲或者rì本,最次也该是个澳洲新加坡,结果二哥告诉我说,马达加斯加。好吧,听到这个国家时我差点被一口老痰给噎死。 二哥显然料到了我的反应,先义愤填膺地批评了我狗眼看人的心理,随后饱含同情地为新老师解释:我们学校作为省内一流学校之一,为了与国际接轨,提升自己的国际地位,于是与马达加斯加的大学缔结为兄弟学校。我们学校那么多黑人学生,都是来自于马达加斯加。当年新老师保研留校,一腔热情地投入到学校建设,想在学校做出一番事业,然而结果却是在yīn错阳差兼威逼利诱之下,被学校以国际援助的名义卖到了马达加斯加的兄弟学校。最近一年马达加斯加政变闹得厉害,新老师申请回国,几经周折总算回到了母校。原以为为校奉献了青chūn,评个副教授职称,进入管理层应该没什么问题,结果学校以名额不够为由,封了个小讲师,又以老师人手不够作借口,把他流放到了我们这种末流学院来教课。 听了二哥的解释,我对这位新老师特别好奇,这是要得罪了什么人,才会把你整成这样呀。二哥给出的答案是这老师当年太优秀了,优秀到威胁了太多人的机会,于是就被排挤成这样。我不懂,二哥耐心地打了个不恰当的比方:“本来一个升职的机会,大家都有希望得到,但是你太优秀了,有你大家就都不可能得到,你说大家会怎样?你身边所有人,包括你上面的人都是遵守一个规则混着rì子,结果因为你太优秀了,你上面的人以及大家遵守的规则在你面前都不值一提,你说上面的人会把你怎么样?” 我嫌二哥说得太模糊,二哥嫌说白了没意思,只是告诉我,等见到了新老师我就能明白他的话了。 第十章 寒假(二) - 大学马赛克 - 草央新之助 () 过完年,假期在不知不觉间行将完结。每到这种时候,心情总是很压抑,并不是返校的痛苦,而是面对chūn运返cháo这场浩劫的无奈。 一天清晨,为了能买到卧铺火车票,我不顾床的深切挽留,硬生生地在凌晨八点起床。好吧,对我来说十一点以前都是凌晨。 挤过上班高峰的公交,途径交通堵塞的要道,排过曲折的买票队伍,等我买到票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在回去的路上,我正挂在公交扶手上,疲惫地回味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突然我整个假期几乎与世隔绝的手机竟然响了,它久违的震动居然勾起一阵尿颤般变态的快感。我兴奋地掏出手机,上面显示是陌生号码,我毫不犹豫地按下接听,一个过去熟悉无比的声音响起,“你娃这么久不给爹打电话,想爹没有。” 这是小B的声音,没错。听到这个声音,我竟然有一种隔世的错觉。 小B是我高中时的室友,我们曾经亲密无间,一同渡过了高三这一天劫。只是高考过后,几乎再没联系。我们都互相关注着对方的QQ空间,他在我人人是特别关注,而每隔俩天我的人人也会有他的访问记录,然而我们从不留言,也不评论。有几次我都有打电话跟他聊几句的冲动,只是最后还是忍了,因为我最怕他问起我的近况。我和他曾经打了一个赌,一想到他不断在为这个赌约奋斗,而我却毫无进展,心里就有一股自责。为了躲避这份自责,我还是放弃了跟他联系的冲动。 既然知道是小B,那我也毫无顾忌地回敬道:“乖孙儿,你总算想起给你爷爷打电话了,想你爷爷了哇?” “毛...我只是想我儿子了。” “你儿子全在你肚子里,想你儿子就摸你弟弟,跟你爷爷打电话做什么。” “擦...”听到小B没好气地吐出这个语气词,我有点找回了当年依稀的快感。 接下来的十分钟,我们不断情绪高昂地探究俩人间的辈分问题。接着我们交换了近况:小B也在混学生会,混的不错,跟辅导员关系也特别熟,最近在寝室养了狗,找了一个学医的女孩当女朋友。虽然我们牛逼吹得欢,甚至小B已经在详细地描述他开房的起承转合,然而整个过程中,对当年的赌约,我们都很有默契地避而不谈。 聊到一半,小B突然想起了跟我打电话的初衷。原来这货跟我聊这么久,并非是想我这个昔rì挚友,他给我电话只是为了通知我下午是我们高中的同学会。 “大家都会去吗?”我问他。 小B“嗯”了一声,用一种“早就猜到你那点小心思”的语气,得瑟地告诉我道:“放心啦,你那个张弦也会去,别说现在你还对她有感觉,你娃才不是这么纯情的人。” 我苦笑了下没说话,小B又抓住机会嘲笑了一番,跟我交代了时间地点,确定我会去后,说了一声下午见,便挂掉电话。 张弦是我高中时追过的女神,人长得不错,大眼睛小鼻子,乌发及肩,xìng格古灵jīng怪。我曾经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做过很多蠢事,比如:跑cāo时若无其事地跑在她前面,假装回头跟小B说话,其实是观察她有没有看到我;下课经常在一条小路蹲点,她经过时装作不期而遇地打个招呼,运气不错时还能一起回教室;她数学不好,为了让她主动来问我题,我玩命似的狂做数学,连小B斗看不下去了,劝我不要这么折磨自己,不过悲哀的是整个学期下来,我数学分数还是没一次超过她。现在想起这些傻事,我竟然有一股莫名的怀念,明明时间相隔不到一年,心中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伤。 自从高考过后,我不时从同学那里得到一点关于张弦的消息。听说她考上了dì dū声名远播的北二外,染了头发,纹了身,还打了一耳朵的洞,经常泡酒吧,男朋友是一个老外。我不论怎么想都想象不出她如今在同学口中的摸样,一想到今天下午答案就要揭晓,我现在的心情不知道该说是兴奋还是惆怅。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当初高中那种感觉再也不会出现了,再出现,勾起的也只剩回忆。我突然想起牛丸提过的他的同桌,也许我的理解跟她一样,感情这东西往往只能存活于现在,如果现在成为了过去,那么感情也只能沦为回忆,如果挽留,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践踏了这份曾经。 回家之前,我理了一个头发,然后回到家,吃过饭,睡了一觉,洗了个澡,戴上雪藏多月的隐形眼镜,还换上了一年都舍不得穿几次tough一套,最后带着如同见前女友的忐忑,出发前去同学会。 今晚开同学会的地方被定在了我们当地的“银杏”高档餐厅,我很痛恨组织这次同学会的人,竟然不顾我这种穷**的感受,到这么高档的馆子**。快到“银杏”时,就看到小B站在门口的身影。上了大学他变化挺大,不再像过去一样爱穿深VT恤或是浅sè衬衣解三颗扣子,只见他的深sè衬衣只开了俩颗扣,含蓄地勾勒出胸肌的轮廓,外面套着休闲的小西装,穿着皮鞋,鼻梁上还架着黑边眼镜,远远看去,一副斯文狼君的模样。 一见面小B就给了我一个充满基情的拥抱,从别人看来是基情深厚,只有我知道,这货是在向我炫耀他的胸肌。他故意把那成块的胸肌搁着我肋骨,真不知道他女朋友怎么能容忍他这种可耻的优越感。等他一松手,我跟原来一样,当胸给了他一拳,一声清晰的闷响。小B假装不在意,手搭在我肩上,勒着我一同进了酒店。 往包间的路上,小B告诉我,这次同学会是由“大尸胸”组织,酒店也是他订的,不过这次聚餐费用是实行AA。“大尸胸”原来是我们男生中学习最好的人,为人正直,高中时全班男生几乎都唯他马首是瞻,当年罢课风波时也是活跃分子。后来高考考上了dì dū的人民大学政治系,如今读了半年回来,正直不正直看不出来,不过政治品质倒是突飞猛进,已经懂得了用别人的钱摆排场了。不过一路上服务员都热情地问好,我跟在小B身后,尴尬地点点头,只是在摸摸钱包后,悄悄叹了口气。 进了包间,三个桌子坐满了相互交谈的人,每个面孔都无比熟悉,仿佛回到了曾经周末返校的下午。我和小B跟经过的每个同学打招呼,大家都客气地寒暄几句,在哪读书,念什么专业,有女朋友没。对于最后一个问题,小B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微笑,嘴上只是应着在追,心底却在热切期盼着别人继续问下去。然而其他人对他的闷sāo劲儿置若罔闻,随口呵呵了俩声,说了句加油,便转过身回到刚才的话群。最后我坐在小B提前占好的位置上,没有人过来搭讪,于是小B在旁边用一个风sāo的姿态专注地玩着手机,而我东张西望,寻找张弦的身影。然而我俩左右无人,像一座孤岛,静静呆在餐桌的地平线外。 除了我和小B,其他人的气氛异常热烈,滔滔不绝地聊着现在的生活。我们这一桌的一泼女同学在讨论现在“驴”牌的没落,一个女生很愤慨地表示,自己花俩万买个了“驴”牌Sharleen手提包,结果坐公交时竟然被一群不识货的妇女问在哪的地摊买的,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提过那个包。旁边的女同学都深有同感,愤恨地把全中国造假“驴”买假“驴”的人都鄙视了一遍,然后一群人开始交流香水的心得。 一个女声故作犹豫地请教道:“如果今晚大家去夜店玩的话,不知道我现在喷的香奈儿最新的五号系列合不合适。”只能说有些女人真的是神奇的动物,这么一个毫无价值的问题,那群女生竟然都可以争论起来,有的说五号太成熟,不适合我们年龄,有的说香气很媚,正好适合夜店的氛围,还有女同学很专业地指出,混夜店不喷迪奥的魅惑系列,还不如撒点风油jīng。迪奥、香奈儿这些动辄上万的名牌,在她们嘴里就像是昨晚吃过的韭菜饺子一样在平常不过,不过再怎么奢侈的名词也掩盖不了那满嘴的韭菜味。我不禁在心里暗笑,在夜店这种黑不见人,闹不闻声的鬼地方,谁会管你喷的是可可小姐还是魅惑系列,堆砌再多奢侈的芬芳,到最后存在感都不如一个屁的浓香。 为了缓解下女生奢靡思想的侵袭,我把注意力转到隔壁一桌。隔壁桌子几乎都是男生,坐着高中时期经常和我一起翻墙出去dota的战友。原以为他们会聊游戏,仔细一听才知道他们在聊车。这帮男生中有不少是开车过来的,而我们高中人称万总的二代今天更是开了辆奥迪,载着他女友前来赴宴。此时他正拉着女朋友的手,神采飞扬地跟其他男生分析自己亲身经历的德系车与美系车的区别。本来挺想过去叙个旧的,不过听到他们开始抱怨中国油价上涨,市zhèng fǔ决定将推出摇号政策时,我还是知趣地放弃了叙旧的打算,我的世界还停留在分不清奥迪和奥拓的洪荒时代,贸然前去,只会暴露自己的不入流。虽然过去的那么多年里,我就一直就没入过流,不过还是小B说得好,流已经被那么多人给入了,再入就太没节cāo啦。好吧,我不否认自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不知何时,我突然发现曾经朝夕相处,天天腻在一起,你侬我侬讨论题目的学霸现在凑在一块,激烈地争论着什么,不可开交。我没想到时隔半年,在同学会上,竟然还能看到过去连隔壁班主任都赞叹的一对“经童育女”讨论学习的胜景,有一种时光荏苒的感怀。想当年,学校血洗所有鸳鸯,整个校园弥漫着血雨腥风,惨案频发,但唯独他俩免受于难。由于成绩太好,好到年级主任都不好意思拆散他们。后来“经童”保送了dì dū外交学院,而“育女”为了爱情,考上了北大。不过后来听说俩人还是分了,虽然他们为避免异地恋征服了高考,然而让人扼腕的是,他们最终还是败给了dì dū的交通。 我本来以为他们不是在讨论微积分,就是在论证歌德猜想,但听了一会才明白他们是在激烈交流出国留学的问题。“经童”似乎表示想跟“育女”能一起到外国留学,然后继续爱情长跑,不过在“美国和欧洲哪边留学环境更好”这个问题上产生了严重分歧,“经童”认为欧盟排外,以后要移民,美国更容易,“育女”则坚持欧洲国家生活质量更高,更有历史文化的气质。我们班的出国党们也被卷入其中,一群人围绕着英、美、德、法吵来吵去,跟当年一战似的。听出国党们的语气,感觉移民外国似乎比入户B市简单得多,虽然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不过我还是自豪地感觉到我泱泱大中华的强盛,相信在我大出国党面前,不论是英法还是美帝,最终都将沦为我巍巍华夏的殖民地。 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民族自豪感中不可自拔,小B突然拍拍我,扬手指向门口。我顺着他的目光,只见张弦披肩的大波浪金发,短裙黑丝,正踏门而入。 张弦略施淡妆,眼睑上抹着眼影,望向哪,哪都有一股摄人心魄的美;她上身穿着修身牛仔小外套,里面贴身黑sè底衣,胸线高挺,身材的曲线被勾勒得淋漓尽致;短裙刚好遮臀,黑丝透着xìng感的晰白肤sè,颀长的双腿踩着高跟款款而入,整个人都散发出充满魅惑的野xìng气息。 几个女同学发出兴奋的尖叫,迫不及待地围住张弦,不住地赞叹。刚才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尸胸”也突然出现,满脸笑意地走到张弦跟前,不惜溢美之词地表示问候,张弦笑靥如花,情绪激动地给了“大尸胸”一个拥抱。众男生嫉妒地起哄,“大尸胸”充耳不闻,一本正经地对张弦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挥手示意服务员上菜。 几个女生拉着张弦往我们这桌走来,邀请她坐在众女生中间,张弦笑着拒绝了,径直坐到我旁边的空位上。在她挪动凳子的刹那,我感觉自己的心已经跳出了缝纫机的节奏,身上汗如雨出,我随手抹了下鼻子,一手湿润。为了避免尴尬,我把头扭向小B,小B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从他夸张的口型我读到了三个字:快装B。对哦,我现在已经是可以肆意风流的大学生了,不能让张弦觉得我还停留在流鼻涕搞暗恋的年纪。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平静下激动的情绪,用手理了下刘海,顺便揉了下僵硬的面部肌肉,努力做出一副自认为很有内涵的表情。本想一脸随便,装作很平淡地跟张弦打声招呼,然后趁她看向我的时候甩一个深邃的眼神装个B。然而当我做好准备,转向张弦时,却整个人凝固一般僵住了。只见张弦的一双媚眼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妩媚,我和她的距离如此之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鼻翼扇动,嘴角上翘,细长的睫毛随着眼睛扑闪而微微颤抖。刚才脑中设想的情节瞬间被她如此细腻的美给占据了,周围的一切不再重要,脑子荡然无存,就只想这样一动不动,静静地,悄悄地数她眼线上一根根的睫毛。 “炒饭,上了大学怎么还这么腼腆,不敢主动跟女孩打招呼以后可是找不到女朋友的哦。”张弦看着我的窘态,满脸笑意地说。 小B适时地给我来了一记肾击,后腰断子绝孙的疼痛感把我拉回了现实,“哦,你...好,好...久不见啊,呵呵。” 估计我的面部表情略有痴呆,周围女生发出一阵哄笑。张弦有些得意地说道:“嗯,真乖”,说着抬起右手,像爱抚小动物一样,很亲昵地拍拍我的侧脸。如果在以前张弦对我这么亲密,估计我会有举国欢腾的感觉,然而此刻我陪着笑,心中却漾起一股装B不成反被笑的哀伤。 不一会,菜就上满了一桌子。“大尸胸”率先举杯,先缅怀了大家曾经一起度过的光辉岁月,又畅想了大家以后的锦绣前程,最后再强调了我们经久不衰,视若同床的同窗之情。可惜没人搭理“大尸胸”的动人演讲,趁“大尸胸”自我陶醉之际,大家对餐桌热火朝天地开始扫荡。 男生们三三俩俩端着啤酒,不怀好意地跑过来给女生敬酒,本想只是跟张弦说几句话,玩点暧昧,没想到张弦劝酒功夫了得,男生一个个兜不鸟喝了走,每人都被生生灌下好几瓶才放行。 看张弦这么活跃,男生们的情绪瞬间便被给调动起来,一个个跟灌皮尔茶爽似的,喝得风生水起,紧接着人仰马翻。二代万总不顾女友在旁,跑过来单独跟张弦叙旧,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张弦就以半瓶的代价灌得万总跑肾俩趟;“大尸胸”作为我们这酒量最浩瀚的男人,赌上了全班男人的尊严来和张弦“谈心”,最后张弦以俩瓶啤酒的代价践踏了我们全班男生的骄傲。 我和小B有自知之明,喝得很谨慎,尤其是小B,专拣别人的空瓶子码在桌上,躲在后面玩手机。我倒是不放过一次来这么高档地方的机会,埋头猛吃,可能是吃得太认真,别人都不好意思跑来打扰我,以至于吃到最后,我面前的酒瓶也滴酒未洒。 等菜吃得差不多时,我还意犹未尽。我往周围一看,惊讶地发现男生女生都喝得东倒西歪,像水中的芦苇一样开始随波摇曳,张弦也是面sè绯红,醉眼熏熏,一脸得sè地跟其他女生奚落醉倒在桌的众男生。 “呀哈,炒饭,你坐我旁边,面前竟然还摆了这么多瓶没喝,看不起我是不是?”张弦单手撑头,斜过身,佯装愠sè地看向我,这风情万种的姿态让我不由自主地拿起瓶子就准备开喝,虽然喝得很矜持。 张弦突然身子一软,靠到我身旁,对着我轻轻说道,“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你吹一瓶啤酒就可以问我一句真心话,高中时都没什么机会跟你说话,现在不能再留遗憾啦。” 张弦柔软的身躯紧紧地倚着我,我闻到她身上香水神秘的味道。第一次跟她靠这么近,她呼出鼻息微微发烫,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触到我的耳朵,那股温热便顺着血液烧遍全身。我想都没想,拿起一瓶酒,一仰脖猛灌。啤酒冰冷的液体顺着食道侵入心脏,我感觉胃快被汽给撑炸了。为了不被张弦看不起,我吹完一瓶强憋住不打嗝,故作潇洒地把酒瓶放到一旁,满不在乎地问出一个心里挺在乎的问题,“你男朋友跟你是一个学校的吗?” “不是” 一股失落的感觉袭遍身心,原以为她有男朋友可能只是谣言,原来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罢了。我不禁嘲笑自己竟然还抱有这么幼稚的想法,不过再怎么鄙视自己,心中的失落感还是那么真切,如鲠在喉。平时好歹两瓶的量,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才吹一瓶就开始上头。我苦笑了下,不知从哪莫名其妙渗出一股醋意。既然要醉,那就醉吧,不过游戏既然开始了,不可能就这么结束。 “你喜欢过我们高中班上哪个男生没?”我又灌下一瓶,胃开始疼,不过酒意上涌,一股舒麻的感觉爬上后脑,我知道我到量了。 “没有,”张弦淡然地笑道。 “一个都没?” “下一瓶。” 我毫不犹豫地灌下一瓶。 “一个都没有。” 喝得太急,胃里的啤酒不断翻滚,我感觉脸在烧,已经快烧掉了脑子。身体虽然绵绵地使不上力,然而烧着烧着,脑袋忽然感觉清明了许多。我突然想起曾经跑cāo时,无数次回头看见的张弦,那时她束着马尾,鬓发随风摇摆,总是用手理理跑乱的斜刘海。臃肿的校服看不出身材的曲线,不过校服上画了好多涂鸦,调皮可爱。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她校服上的涂鸦,每当她从小路一端,踏着落叶而来,又踏着落叶而去,我不敢直视她的脸,只能反反复复看着她背影上的涂鸦。那时候流行初音,她背上用水xìng笔画的初音很像刺青,表情傲娇,有一股女王范儿。旁边还有俩行字:“老娘来了!”“老娘又走了!” 高中也就跟这俩行字一样,这么走了。 回忆能从身体内部温暖自己,也能从内部剧烈地切割身体。也许是喝醉地缘故,我感觉那些早就过去的卑微的忧伤慢慢在酒jīng晕开,越来越浓,一发不可收拾。整个高中所有关于张弦的回忆,不急不缓地在脑中流过,想起曾经熬夜时台灯下的三角函数,想起困惑自己很久一直想问张弦的一个问题,也想起了当年在rì记里下的决心:只要数学考过了“大尸胸”,就去问张弦这个问题。 到底问不问呢?我又陷入了当年的情绪和疑惑。只是意识醉得有点模糊了,当年的胆怯似乎从情绪里剥离了,有一股莫名的勇气从心底泛起。 我又拿起一瓶酒,单手撑桌,用牙启开。张弦诧异地看着我,劝道:“你醉了,不玩了。”我尽力挤出一个微笑,摇摇头,这微笑有没风度我已经管不了了,一仰脖,凉彻心扉的啤酒趟过喉间。强忍着想吐的冲动,内心不断暗示自己不要吐,吐了就一辈子都不能见张弦了。当不再有液体流入口腔时,我把瓶子狠狠地砸在桌上,睁着视线早已模糊的眼睛,盯着张弦,一字一顿地问出我曾经酝酿多年的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然而刚说到“你有没有”几个字,我发现张弦也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在我的印象里我们从没有过这么对视,我愣愣地看着,印象中熟悉的斜刘海平了,可爱的鬓发也烫了,眼前的人说不出的妩媚也说不出的陌生。 突然一股滔天的吐意滚滚而来,我下意识地双手捂住嘴,躬身伏在桌下,任凭胃里的酒如涨cháo般袭来。 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 我把脸埋在腿间,一股充满酒意的伤感涌出,呛得我眼泪直流。 第十一章 寒假(三) - 大学马赛克 - 草央新之助 () 等我稍微清醒一点时,发现自己跪在男厕所的地板上,面前是一个抽水马桶,里面盛满了还在冒着热气的秽物。闻着厕所特有的碱味,混杂着胃酸和酒jīng扑鼻的sāo味,我伏在马桶上,看了一眼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的如今已化作秽物东西,我不敢相信这些东西竟然是我吐的,对这样的奢侈行为有点心疼。然而一想到这个,胃又是一阵抽搐,刚吃下的东西再次倾囊而出。掏心掏肺吐着的同时,我伤感地想到了张弦,我和她的关系,就跟我和这些还没来得及给我机会消化的食物一样,曾经给了我难以抵制的诱惑,然而注定了有缘无分,离开我时又带来了莫大的痛苦。人啊,总是沉溺在自我,又总爱相互折磨。 不知是因为想通了还是吐够了,心头感觉好多了,于是坐在地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时我才发现小B就在旁边抽着烟,心中一暖。看我吐得差不多,小B递过来一打纸。刚啤酒喝得太猛,脑浆里都被灌满了酒jīng,现在吐出来了,意识也清醒了不少。我背靠着隔间门坐着,干净不干净已经顾不上了,身上湿了好几片地方,估计都是刚才不慎从嘴里溢出的啤酒。我仰头看向小B,小B的裤子也被打湿一大片,我有些不好意思,虽然知道无济于事,但还是掏出纸徒劳地给他擦了擦。 小B斜靠着墙,一脸满不在乎地叼着烟,挥开我的手,递过来一支“中华”,“看你娃这点出息,大学怎么混的,竟然被一个陪酒的小姐给放倒了。要不是哥罩你,你现在估计还在那丢人现眼。” 我默然地接过烟,小B又扔来一个zippo的打火机,我没玩过这么高级的东西,在手里试了几次也没打燃火。小B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蹲下来帮我点着烟,“你娃真是二,跟张弦玩暧昧,人家喝过的酒比你撒过的尿都多,被别人给耍了还在自己傻乐,你大学真是白读了。” 我苦笑了下,歉疚的说道:“这个...情绪有点上头,所以没把握好。” “唉,你就这样,高中到现在就没变过。你还是别再幼稚下去了,不要把别人想得太美好,也不要对别人寄予太多希望,不然到头来伤的只有你自己,”小B狠狠地把烟头按灭在墙面瓷砖上,随手扔进烘手机下的纸篓里,然后仰头缓缓地吐出最后一口烟。 这口烟吐得很长,我知道小B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他望着缓慢散开的烟不再说话,我猜他刚才的那句话也许不仅仅是说给我听。跟他一起混了这么久,他放屁什么味我都能从他脸上看出来,当然我不是说小B脸长得像屁股,只是想说明我们关系有多铁。我们就这么沉默地坐着,小B陶醉在自己制造的闷sāo氛围中,一声不响,而我只是抽着我手里的烟。按我的理解,小B在没有美女在场的情况下营造这个氛围,肯定不是为了在我面前装B,而是有事想跟我讲。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我跟小B之间这样讳莫如深的话题,除了当年那个赌约,再也找不出其他什么事了。 果不其然,小B在长长的沉默之后,还是开口了“还记得高三时我们打的那个赌吗?” 我点点头。一想起当年的赌约,我总有一种拾不起,放不下的矛盾感。拾不起是因为太过沉重,放不下是因为小B对我不管不顾的信任。这个约定跟我们一同经历的学校罢课事件有关,也许是那件事给我们所有学生带来的影响太深,以至于现在这些都是同学会上避而不谈的内容。 虽然我没有小B那样对约定的执着,不过我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履行。没有考上好大学,不过我还是义无反顾地放弃了相对来说更好的汉语言文学专业,报了新闻专业。新闻专业只能说是一个坑,学着可以载入史册的案例来分析现在的新闻现象,用年代久远的教材来概括当今的新闻事件,我时常感觉自己是在学历史而非做新闻。即便如此,我也毫无后悔,毕竟这是我能做的最接近我和小B目标的一步。然而我也因此感到迷茫,如果要沿着我们的目标走下去,我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方向,虽然不想在小B面前承认,但我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初衷,开始发现,自己当初是多么幼稚。我觉得我已经输了,这也是我不敢面对小B的原因。 小B一脸苦笑地看着我,“这半年我一直在想我们当年的赌约,你读了新闻,我念了法律。越想我越觉得困惑,当年我们真的是太天真了,很多地方都和我们当时想的充满矛盾。炒饭,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从一开始我们俩就错了。” 我们都错了?我呆呆地看着小B,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小B的话勾起了我一直不愿细想的回忆,如果再次回到一年前的罢课事件,我不知道如今的小B是否还会像当年那样挺身而出,也不知道我还会不会和他订下那样的赌约。我突然想起那时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对我们说的一句话,“你们是未来”,讽刺的是,我们这些所谓的未来都不明白未来在哪里。 我和小B高中在本市最好的一个私立高中读书。这所高中是全市唯一一所升学率重本率能和三大国立重点高中媲美,甚至是超越它们的存在,虽然其手段不过靠虚假营销的商业骗术。不过很多不明真相的家长还是不顾每年二万五的高额学费,将孩子拼了老命地望这学校塞。 虽说是私立学校,不过教学质量还是不开玩笑的。每年不提那一大批保送北大清华等全国名号响亮大学的学生,光是高考文理前十,这所私立学校一般都会占据一半以上的席位,而状元更是看学生心情而定。之所以能达到这样的水平,不仅是学生的努力,更主要的还是老师们的辛勤付出。 我和小B读文,我们的班主任姓沈,教了我们三年的历史。沈老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学识最渊博,最有内涵沉淀的老师,即便到了大学,我也没发现哪位教授能有当年沈老的风范。在高中,我和小B并非是拔尖的学生,尤其是我,一直致力于所有学科平均稳定地倒退,给更多后进的同学留下广阔空间的宏伟目标,即使没人能理解我的伟大胸怀。沈老对于我这种不思进取的差生通常采取的办法是补课。每天晚自习上课前的半小时,沈老都会为全班历史成绩倒数五名同学无偿补课。大家都很喜欢沈老补课,奈何一般的同学始终无法把历史成绩稳定地把握在倒数五名之内,补个俩周课,周考一不小心就彪上去了,所以每次补课我身边的面孔不断更换,唯独我,牢牢占据了沈老办公室的那个沙发凳将近三年。 沈老对我的存在很无奈,慢慢便习以为常,后来一次考试我发挥失常,历史竟然考进了前五,可能沈老已经离不开我的存在,所以将我提拔为副历史课代表以资鼓励,于是我以第六人的身份继续补课,而不得不提的是,正历史课代表就是小B。 沈老补课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每次就是检查笔记,疑难解答,重复下课堂的重点,顺便批评下我们课堂上各种不良表现。不过时不时的,沈老会给我们讲一些课堂外的历史。他喜欢讲清末,讲民国,讲抗战时期的guo‘minparty,还有中国内战时期世界各方的关系,然后到此为止。沈老从不涉及建国以后的历史,他给出的原因是:“真正的历史从来都是讳莫如深的。”不论我们怎么追问,沈老总是笑着说,我们还不够成熟,没有那份觉悟。到底那么些年真正发生了什么,沈老只叫我们相信教材上的宣传,不要妄自揣测。 “真正的历史不是属于所有人的,要继承历史那就要背负历史的责任,所以能继承历史真相的人没有多少。你们要关心的不是什么历史,而是现实,”沈老总是这么说。 “那什么人能继承你说的历史呢?” “反正轮不到你们。虽然真正的历史不属于所有人,但是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被纳入历史的进程。你们只要记住,你们是未来,只要你们不满足于现在的历史时,你们就是未来。” 沈老总爱有意无意玩一把高深,我和小B习以为常,不过我们对沈老所说的“我们是未来”这句话坚信不疑。小B把这句话理解为世界需要他,而我觉得该理解成世界将有求于我,但不论怎么解释,未来将义无反顾地到来这一点却无可厚非。 高三那年,我读的高中发生了影响我们很深的ba课事件,这次事件的主角并非是我们学生,而是平时兢兢业业的老师。我读的高中隶属于一个集团,这个集团由搬家物流公司出身,后来渐渐做大,九十年代末期趁国家兴办教育之时,创办了我们这所学校,并借此迅猛扩张,又创办了多所学校,还建起私立医院,垄断了学校周边大片土地,并开始涉足房地产。如今这个集团已是身价亿万的上市公司,在我们当地很有势力。 讽刺的是这么一个zhengfu眼中拉动经济,缴纳税款,兴办医院学校等民生工程的龙头集团,却带有一抹深sè的社会背景。这抹深sè有多深,我揣度不出,我只能说中国没有什么慈善,也没有什么民生,就以这所高中为例,当你拉动学校周边物价直逼市区时,当你又为国家建立了一所私营社会服务公共设施时,当你缴纳了巨额税款带来了巨大的GDP时,你就是搞慈善促民生的良心企业。就如同班主任对优生的照顾一样,不论你做什么,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便时不时地为你宣传一下,虽有种种不是,不过你却是在为“大家”谋福利。 Ba课的起因源于一些老师闲来无事,跑到社保局网站查自己的社保情况,结果惊异地发现自己每个月工资扣了那么多社保钱,结果到头来买的却仅仅是个民工的社保。这个情况并非个例,更多的老师发现自己更凄惨,每个月都交了钱结果连民工的社保都没有,而一些以公办老师身份聘到学校教书的老师也躺着中枪,自己曾经享受公务员待遇的身份不知什么时候不翼而飞,现在成了爹妈不认的弃儿。 不管是谁被坑成这么惨绝人寰的境地都会怒不可遏,不过老师们毕竟是接受了多年教育的高端知识分子,有着自己的理智和尊严。等最初的愤怒冷却之后,老师们选择了跟学校董事会商量的方式解决问题。吃了俩个月的闭门羹,学校董事会总算答应和老师们对话的要求,然而在这个董事长未出席的谈判会上,董事长女朋友死不承认社保问题,对老师们提出的提高工资待遇来补偿损失的要求进行了刻薄的攻击,面对一些年龄都可以当她爹的资深老师,她竟然说,“你们这些臭老九,开口闭口就是钱,你们有脸说自己是人民教师吗?”老师们哪里受过这种屈辱,曾教我们物理已经七十岁高龄的卢大爷当时就老泪纵横,而年轻的老师不论男女,哭成一片。辛苦教书几十载,老师们才发现自己的自尊竟然如此卑微,平时在学生面前的强势荡然无存,所谓老师,所谓知识,这么多年了,在这个社会的地位其实一直没有变过。 董事长女朋友见老师们如此软弱,骂得更加不堪入耳,她仗着自己有钱没文化的优越感,肆意嘲讽老师们再有文化也只会哭着求nǎi喝。老师们完全被那泼妇的气势所慑,平时凶学生的气势拿不出来,只能握紧拳头承受折辱。 突然一声响亮的拍案声打断了董事长女朋友继续拉低全国人民平均素质的行为,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只见沈老面若冰霜地站起来,语气冰冷地说道“我们,ba课。”说罢,带领泪痕满面的老师们离开了谈判的礼堂。 当时下午的第一节课该是沈老的历史,然而课前班会沈老就不见踪影,打手机没人接,办公室一个老师也没有,小B隐约觉得不正常,于是只身赶往学校,结果在经过学校礼堂的时候,偷听到了整个事件的起因。Ba课的消息很快传遍全校。当时我身处高三校区,突然接到小B发来的一线消息,为了响应老师们ba课的号召,我不顾年级主任不许踏出教室的禁令,逃课翻墙前去支援沈老。 我和小B在学校会和时,小B义愤填膺地给我讲述了谈判会的细节。此时学校几乎所有老师们都在教学楼前的广场,席地而坐,静坐示威。老师身边都围满了兴奋的学生,一听说老师们ba课了,大家都不顾学校领导的威胁恐吓,怀着各种目的跑来声援老师,生怕一不小心老师被镇压,学校又复课了。很多学生给老师买水,也有的向老师打听ba课细节,大一点的学生给满脸泪痕的老师递上卫生纸,七嘴八舌地送上安慰,也有一些不谙世事的小屁孩儿,可能怕老师不知道自己的学习热情,竟然坐到老师身边孜孜不倦地问题。有一个班的学生整齐地围在班主任身边陪他静坐,这一举动引起了更多学生的效仿,大家纷纷聚拢在班主任身边坐成一片,远远看去跟种了一地萝卜似的。一些闲不住的学生不甘就这么毫无动静地呆坐着,于是在几个学生的怂恿下,大家一会坐成“F、U、C、K”的队形,一会又换成“草”,各班变着法比给老师助威,甚至后面还唱起了声势浩大的《团结就是力量》。 大多数老师都对学生的意图表示尴尬,不断地劝说学生们回教室,不要参与进这个事件,但没有学生肯听,大家都是一副以天下为己任的姿态谢绝了老师们的关心,将平时受学校在校服上进行的压迫,晚上幽会被捉的羞怒,以及给食堂交那么多钱,结果却吃到苍蝇,报纸甚至是脚趾甲的愤慨一并宣泄到了这次事件中来。 我和小B找到沈老时,沈老正对着一帮准备烧校旗的学生发火,尤其是对那拿着打火机的学生,沈老更是苦口婆心地进行着人生观重铸教育,最后那学生不仅交出了打火机,还主动上交了他违规携带的一包“软云”。 看到我和小B,沈老顿时火冒三丈,“你们怎么在这里,赶快会教室去,小B,老师们现在都有事,你回去组织同学自习,今天下午到晚上全都上自习。快点走,不要到这来给我添乱。” 我和小B平时都对沈老唯命是从,只有这次例外。其实并非我俩不愿听从沈老的安排,而是现在我们也身不由己。我知道怎么解释都没有,于是向沈老指了下校门口,沈老顺着我的手指望过去,只见身材魁梧的“大尸胸”扛着一桶矿泉水,踏着风尘气势汹汹地走来,他的身后是面目狰狞的全班男生。而全班男生的背后,还跟着整个高三校区浩浩荡荡的外援。 沈老表情凝重,把手搭在我和小B的肩上,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们这帮小子,真是让人放不下心。” 老师们的ba课在学生的积极参与下,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学校董事会觉得第二天上午再次召开谈判会,并且董事长会亲自来主持会议。第二天谈判会时,学生被禁止进入,不过我们还是在门外旁听了整个谈判过程。 在谈判会开始十分钟后,董事长才带着他昨天辱骂了老师们的女朋友姗姗来迟。老师们要求董事长女朋友就昨天的事情道歉,然而那个女人一脸傲气地坐在台上,一声不吭,为了让谈判能进行下去,董事长代他女朋友简单地表示了歉意,老师们虽然依旧愤愤不平,不过也无可奈何,顺着台阶也就下去了。 整个谈判会毫无诚意。董事长上去就先无理指责老师们不以大局为重,对不起学生和家长的信任;随后像是打发穷亲戚一样,直接开出每月工资提俩千的条件,对社保问题和公办教师身份问题避而不谈。老师们要求就这些问题给个解释,董事长只是敷衍地说了句“学校工作的失误”,至于解决方法,则是“社保重买,身份问题不管学校的事,自己去找教育局”。面对学校如此不负责任地对待,老师们被彻底激怒了,一个个愤然离席,场外的学生也按捺不住怒火,冲进会场高呼“ba课!Ba课!”董事长完全控制不了局面,只能气急败坏地拿着话筒嚷道,“你们扇动学生进行ba课,你们根本不配当老师。明天必须复课,明天不复课的老师直接开除。不要给脸不要脸,事情闹大了对你们没有好处,只要走出了这个门,回头就不要跪到来求老子。”老师们一言不发,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礼堂,男老师们都神情黯然,而一些年轻的女老师,脸上早已爬满泪痕。我们几个男生走在最后,临出门时排成一排,对着台上的董事长整齐地竖起一排中指,聊表问候。看到董事长拧成一团的脸,我心里莫名其妙地快慰起来。为富不仁,我感觉自己似乎站在了正义的审判席上。但遗憾的是,我们手里没有惩戒的剑。 当天下午,家长们得到ba课的消息,纷纷把孩子接回了家。我们被遣送回家后,开始用自己的方式支援老师。我们信心满满地认为在这个网络发达,媒体崛起的时代,要引起舆论关注很容易,然而我们还是太天真了。一回到家,就发现当时一位年轻老师一直在发布最新情况的腾讯空间被封,紧接着是我们平时活跃,以本校为名的贴吧也被毫无理由地封了。我们到那些数一数二的贴吧发图上贴,全都不到十分钟就被删除,最狠的是,高中校名与董事长的名字竟然得到了历代主席们的待遇,成了敏感词,一旦提及要不过不了审帖,要不删帖封号。 小B给所有当地电视台新闻节目爆料热线打电话,讽刺的是,平时连谁家猫上树下不来,哪条街路灯不亮井盖被偷这种鸡毛小事都报道地煞有介事的本地新闻栏目,对这么大的事件却保持了沉默;“大尸胸”联系上了在国外留学的学长学姐,将自己整理的ba课事件所有影像与文字资料挂到了国外的网站,这件事在国外留学生间引起了轩然大波,然而不论外面怎么巨浪滔天也翻不过特sè主义那道墙,整个事件的始末,除了凤凰卫视略有报道,国内都风平浪静,和谐美满。 直到这时我们才明白敌人有多强大。我们都被控制在一个玻璃罩里,即使再用力地喊,声音也只有我们自己听到,而我们越是折腾,玻璃罩内的空气就越稀薄,窒息的感觉也越明显。我们还只是学生,如果换作是老师,恐怕被剥夺的就不仅仅是说话的权利了。 我们回家的那晚深夜,集团开始了它的报复行动。在深更十二点时,老师们居住的教师公寓来了好几量物流车的地痞流氓。这些地痞流氓俩人一组,挨家挨户地踢门,叫嚷着让老师签署他们手上的复课协议。刚开始有几个不明真相的老师打开门,结果被强行拖出,读书人不经吓,稍微有点身体接触便签下了协议。后来老师们相互转告,千万不要开门,于是这些流氓肆意踹门喧哗,搅得整栋教师公寓不得安宁。一些老师报了jing,然而过了一个小时景察也迟迟未来;更多的老师报了jing,最后景察来了,却只是把车停在远处,对公寓不闻不问,如果不是闪着jing灯,还以为是跑来把风的。在这个流氓袭门,jing灯闪烁的夜晚,老师们都彻夜不眠,有的淌了一整夜的泪,有的老师抽了一整夜的烟,而后来沈老告诉我们,他把搁置多年的《水浒传》又翻了一遍,剩下的时间顺便还把厨房里的刀都磨了。磨刀不过是沈老在给自己壮胆,我猜如果真到了拔刀的地步的话,沈老绝对不会cāo起一把菜刀来防身,按我对沈老的理解,到时候他面对流氓恶少,手里攥的估计还是那本jīng装版大部头的《水浒传》。知识就是力量,这就是读书人的信仰,也是读书人的悲哀。 第二天上午,“大尸胸”得到消息称,教育局和社保局的领导将来学校给老师们召开一次会议。自从知道了老师们ba课的情况,我父母虽然同情老师们的遭遇,却很反感老师们的做法,不论我怎么解释,他们都偏执地认为老师太过自私,没把学生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最后还禁止我在ba课期间出门。为了继续声援老师,我费了很大劲儿才悄悄绕开父母赶去学校。此间的曲折,如果写出来,都可以凑成一部《飞越疯人院》了。 到了学校,来的学生比想象中少得多,原因不言而喻。小B也没来,他发来QQ信息说,他爸把他锁在了房间,叫他专心复习,手机也没收了,他现在正想办法出来。小B没来让我有些意外,不过他既然说要来,估计现在正在撕被子,扎布条吧。 这次会议为了防止学生跟上次一样闯入会场,转移到了只能容纳二三十人的会议室。我们学生赶到时,会议室外站满了面容憔悴的老师们。看到我们的到来,老师们都默不作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力不让我们看出他们的窘境,然而当我们喊了一声“老师好”时,许多女老师眼泪还是夺眶而出。我们找到了语文老师娟姐,这个平时端庄知xìng,和蔼可亲的女人现在却眼眶通红,面对我们的到来,娟姐挤出一个微笑,压着哽咽告诉我们现在情况还好,马上就会复课,叫我们先回去复习。班里的几个女生不由分说,围着娟姐哭成一团,娟姐的话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只能抱着自己的学生低声抽泣起来。 为了尽力不让自己眼泪流下来,我把注意力转移到会议室里。这次谈判学校只让老师们派出五个代表,而校方与zhengfu的领导却有十多个,打从一开始这就不像是谈判会。会议已经开了快一个小时了,从身为教师子女的同学口中得知,这次会议也毫无诚意。社保局的人承诺可以补办这么多年的社保,但是老师们必须自己补上这么多年应缴的社保费;而关于公办教师身份问题,教育局只是承诺只要复课马上解决,却不细谈具体步骤与措施;而校方拒绝一切补偿的要求,只给出每月加薪俩千的条件,并否认了昨晚的sāo扰行为。我得知沈老也在里面,他一直据理力争,坚决要求学校公开在媒体上道歉并对老师们的损失进行补偿,所有老师下落不明的社保费由学校承担,老师的工薪要达到公办学校老师标准,并且要给出公办教师身份的具体解决方案。双方争执不下,校方众人的态度更是咄咄逼人,又是拍桌子,又是捶凳子,搞得里面跟在“躲猫猫”似的。 听到会议室里老师吃亏,学生们开始sāo动不安,不知道在谁的带头下,大家喊起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滚出卖红薯”的口号。虽然立马有老师劝阻,不过口号却越喊越响,伴着口号,不少男生越来越激动,纷纷围住会议室的出口开始砸门。 突然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从会议室传来,“看你们这些老师干的好事,扇动学生参与罢课,利用学生扰乱会场,你们还配得上老师这个身份吗?你们最好认清形势,不要站到了人民的对立面。如果你们再这么得寸进尺,一意孤行下去,你们知道这件事闹大了会有什么后果吗?学生参与进来,这件事的xìng质就不一样了,上级对这件事很关注,你们老师最好识大体顾全局一点。现在还是我们在和你们对话,如果再不复课,到时候来找你们喝茶的就不是我们了。” 话音刚落,一个尖锐的女声就气急败坏地接到:“我真不想跟你们这帮给脸不要脸的人在这紧到说了,今天把话都说白了,你们不管复不复课,都必须签了这个复课协议才能走出这个会议室。你们不要光想到自己,也为被你们牵扯进来的学生想一下。签了学校既往不咎,不签,就滚出去。董事会已经决定,今天不签的人直接当开除处理,我们已经从其他地方调老师过来,明天就复课。” 老师代表们已经沉不住气,开始情绪激动地质问那个女声,而女声也不甘示弱,言语脏得如同擦过屁股的卫生纸,场面一度失控。 突然“啪”的一声,似乎是谁把瓷杯狠狠地甩碎在地,四周被这突兀的响动惊的安静下来,连一些砸门的男生也停止了动作。 “在座的领导,这就是你们谈判的诚意?”沈老沉闷的嗓音响起,“我们是抱着诚意和对zhengfu的信任来的,所以很多问题都没有追究。我们想到大家都退一步才好商量,以前交的钱是被弄丢了还是被挪用了,公办身份是你们失职了还是被你们卖了,这些问题我们都不提,只想把问题解决了就不追究了。结果你们就用这种态度来对待我们的诚意?我们是老师,虽然不想承认,但我们晓得在这社会上,自己地位确实不高,但是再不高,也轮不到你们这些人可以这样碾压。你们集团是有钱,也很有势力,我们人少势微,你们有很多手段可以收拾我们,但是请你们明白,这样下去,对你们没有好处。请你们拿出诚意来,而不要以为搬出zhengfu力量就能摆平这件事。该反省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已经没有啥子好谈的了,请你们不要把学生拉扯进这件事,他们都不懂事,容易冲动。我们老师从来没有扇动过学生,一直把学生牵扯进这件事的都是你们。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负责,跟学生无关。” 会议室的门豁然打开,沈老领着几个代表走了出来。久候在外的学生给老师代表让出了一条道,并为他们鼓起了掌。学生掌声轰鸣,然而老师们却个个面露失望与愤怒。沈老走到大家身前,脸sèyīn郁地说道:“所有同学,即刻回家复习,决不允许再参与这件事。如果你们支持老师,就听我的劝。各位老师,现在我们没有其他办法了,今天下午,希望各位男老师都能到新世界广场。这个不勉强,自愿参与。” 老师们通过家校通,通知家长来学校接自己的孩子,带回去严加看管。为了不被家长捉住,我们全班在“大尸胸”的带领下从侧门逃出了学校。逃出去的路上,“大尸胸”号召大家下午去新世界广场继续声援老师,只是沈老的那句话让很多人都迟疑了。“如果不想去的同学不必勉强,”“大尸胸”看出了大家的迟疑,说道:“其实大家都知道集团的势力有多大,能封我们贴吧,能删我们的贴,也能让所有媒体闭嘴。现在zhengfu也站在集团的一边,老师除了能得到我们的支持,早就已经孤立无援了。我不想让老师们独自面对这么强横这么跋扈的势力,所以下午我一定会去。我们不需要为老师做什么,只要作为见证就好。”“大尸胸”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纷纷表示一同前往广场。也是,沈老还需要我们学生,而且更需要有所觉悟的人。 我给小B发去信息,通知他老师们下午在新世界广场静坐。本来打算等小B联系我后一起去,然而等到了下午三点,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最后实在等不下去,我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赶往新世界广场。 去广场的路上,手机响了。是一串陌生号码,接起来竟然是小B的声音。小B说他从家里翻了出来,现在借一个路人的手机给我打电话。我跟小B大致概括了下上午的情况,然后约定在新世界广场碰头,小B“嗯”了一声,交代了句“我先准备些东西就来”便匆匆挂掉电话。 等我到新世界广场时,路旁停着几辆标有“tejǐng”标志的jǐng车。广场上来往的人不多,然而广场zhōng yāng却突兀地聚集着一群人。我穿过人群,人群的中间是一排穿着防暴背心的tejǐng围成一个圈,人群都被他们挡在身后,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十几个穿着职业西装的老师们。我往里面望去,只见老师们整齐地坐了一个方阵,而沈老盘腿坐在第一排,屁股下垫了报纸,腰背挺直,手里搓着一串佛珠。一个举止像是当官的,大腹便便的人站在沈老面前负手而立,面带嘲笑地望着老师们的方阵。他一直语气不善地对着沈老嚷些什么,然而不管如何聒噪,沈老只是闭着眼睛,安静得像经历过山洪地震后的木桩。 围在tejǐng周围的几乎都是学生和老师,大家的视线都绕过围绕着眼前的tejǐng,一声不吭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以至于整个广场安静得有些压抑。“大尸胸”见我来了,悄声提醒我不要大声说话。我问为什么,“大尸胸”说,刚才站在那的zhengfu的人说,如果有人大声说话或者喊口号挂横幅的话,老师们就会被定xìng为非法you行,扇动学生聚众闹事,这些tejǐng就有借口驱赶人群,对老师们施暴。 一些路人因好奇围拢过来,不过看到站成一圈的tejǐng马上又转身离开,偶尔有人向学生打听情况,学生刚开口便遭到tejǐng的呵斥,路人也吓得赶忙低头离开。看着这一排黑压压的tejǐng,突然觉得老师们根本不是在对学校和社会静坐事威,而是在自己学生和同事面前受辱受刑。这圈tejǐng不仅围出了一个刑场,也划出了一个中国特sè下zì yóu的限度。在这个限度里,所谓的zì yóu更像是羞辱,抽着所有对权利心存侥幸的人的耳光。 小B赶到时,穿着一件白T恤,外面套着校服的外套,脚上蹬着一双拖鞋,手上还抱着一件矿泉水。他眼神凝重地扫了一眼tejǐng围成的圈,把我拉出人群。在人群外,我想告诉小B现在的情况,但小B把食指竖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问我,“带手机没?” 我点点头。 “给你看样东西,等一会我去给沈老他们送水,如果我被挡了,你和“大尸胸”帮我照应下,等我进去了,我会把我的T恤露出来,到时候你用手机帮我拍。”说着小B背过身,我掀起他的校服,只见他里面的白T恤背上由红sè的粗线条写着几个字,“恶痞横行,公道何在”。 我一脸惊恐地看着小B,“你没看到那帮tejǐng?你这样做你想过后果没有。” “放心,只要我被抓被打了,我爸就不会不管这事了。如果他能出面,老师们就不用这么为难。” “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小B扬起一边的嘴角笑了笑,“你没看今天的《本地rì报》吗。没有一个记者来采访,结果写出了一篇关于我们学校老师罢课的新闻,说老师不满薪资待遇,不顾学生利益,集体ba课,还扇动不明真相的学生参与罢课,要挟学校和zhengfu。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那你这样做有什么用,万一连累沈老他们怎么办?”虽然心里很愤怒,但我还是很怕小B这么冲动的行动,一想到tejǐng那深sè的制服,心中就腾起一股怯意。万一那群暴力机器暴走了,到时候可能就不只是连累老师,很可能我们自己也不能善了。 “到了这个地步,我们早就连累老师了,不管我们做或者不做,老师们已经背上扇动学生的罪名。也许我这么只是徒劳,不过我想问你,如果老师们最后妥协了,放弃挣扎,不再追究那笔钱到哪去了,也不再要求什么公办老师身份,接受学校开的条件,然后回去继续受学校的盘剥。就因为学校势力大,就因为zhengfu帮着它,老师们就必须接受这样的现实。如果是这样的结果,你愿意接受不?如果这个社会现实就是这么一个规则,倚势欺人,作为弱者,你只能接受倾轧,这样的社会你愿意接受不?” “可是...” 小B打断了我,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认真,“炒饭,你相信沈老的那句话么,我们是未来。” “嗯,”我点头。 “我不想看到以后我们中间有人被那些庞大的势力肆意碾压,任意践踏,而我却无能为力。未来该是什么样的,我说不出什么有新意的东西,但如果我们是未来的话,那我决不允许那就是我们的未来。很多事总要有人去做,炒饭,帮下我,我做事也许总显得太冲动,但就算这样,我也觉得我有责任这么做。”小B盯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分辨不清小B是错是对,也不知道怎么劝阻小B,最后只能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手机。不管是对是错,实际上我也接受不了老师们甘心妥协的现实。 小B抱着水走到了包围圈外,被一个tejǐng拦了下来。小B解释说老师们坐了这么久,一直没喝水,结果那领导摸样的人走过来,傲慢地回了一句,走开。虽然我有些害怕,但还是努力克服颤抖,高声喊道:“凭什么不让老师喝水,你们有什么权力不让老师喝水?”旁边的“大尸胸”也默契地接到,“你们拽啥子拽,穿件制服就可以不讲道理所,是不是不整死几个人你们硬是不高兴啊?”说完“大尸胸”带头试探xìng地往tejǐng身上挤,其他男生也跟着他一边嚷一边向前挤。 领导摸样的人立即凶道:“哪个再闹,信不信老子把你抓到jing车上拖走。”然而周围的学生们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不时有人嚷道,“来抓我啊,狗不来抓。”一时群情激愤,人群也开始sāo动不安。 tejǐng们的脸越来越黑,而学生也越来越肆无忌惮。领导摸样的人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厉声喝止众人,同意小B送水,但禁止出声。 tejǐng给小B让了一个缝,我悄悄掏出手机,转到摄像模式,把镜头对准小B。小B走到包围圈里面,撕开塑料膜,默默地掏出矿泉水,一瓶一瓶地递到老师手中。每递过一瓶,小B都稍稍欠身鞠一个躬,而老师接过水,也满含深意地看小B一眼,点头致意。整个过程双方都默契地只用眼神交流,围观人群也一言不发,保持着一致的沉默,看上去像是在进行一场怀有隐秘目的的仪式。 小B走到沈老面前,半蹲着递上最后一瓶水,沈老没有接过水,而是握住小B申过来的手,直直地盯着他。沈老似乎想对小B说什么,但只是嘴唇微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小B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微笑,把脸别到一旁,躲开沈老的目光。旁边领导摸样的人不耐烦地催了一句,小B抽回手,把水塞到沈老的手里便起身离开。 走到人群前三四米时,小B突然停下脚步。面对他的tejǐng们让出一条道,示意他赶快出去,然而小B没有动。我把镜头放大,看到小B咬着嘴唇,身体抖得有些厉害,眼睛望着人群一脸踌躇。就这么停了一小会儿,tejǐng发觉不对,向前一步想拖走小B。看着tejǐng向自己靠近,小B似乎下了什么决心。只见他双手握紧,后退一步,猛地脱下身上的校服外套。一阵风刮来,吹乱了小B的刘海。小B把手里的校服外套狠狠地摔在地上,露出了背上“恶痞横行,公道何在”几个字。周围的人都被小B的举动惊呆了,一时间鸦雀无声。几个tejǐng率先反应过来,气势汹汹地向小B走去。在被面前的tejǐng飞身按在地上之前,小B用一声声嘶力竭的怒喊打破了这短暂的寂静,“老师加油,集团再卑鄙,勾结的势力再大,不要放弃,公道自在人心...” 领导摸样的人一脸惊慌,怒不可遏地对人群喊道:“给老子勒,把这个给老子直接抓走。”看小B还想说话,把小B按在地上的tejǐng立马捂住小B的嘴,小B张口就咬,tejǐng扬手躲开,顺势便给了小B一个重重的耳光。这耳光抽的很响亮,声音回荡在在唱所有人的心里。围在周围的人群愤怒了,男生一边奋力冲击着包围圈,一边高喊“jing,cha打学生了!Jing。Cha打学生啦!”围观的行人看到小B被按在地上,也义愤填膺地围堵上来,质问这帮施暴者的行为,而更多情绪激动的学生则是拿起手中的塑料瓶子,往tejǐng身上砸去。 我举起手机,扫遍周围。旁边的“大尸胸”一听要抓小B,一边高喊“不要放小B出去”,一边组织学生冲击包围圈,意图围住按倒小B的tejǐng。静坐的老师们大多站了起来,慌慌张张地阻止学生跟tejǐng发生身体冲突,然而无济于事,越来越多的学生挤过了tejǐng围成的人墙,冲向小B。面对已经无法控制的局面,领导摸样的人手足无措,对着tejǐng不断地重复道:“驱散人群,给老子驱散人群。”本来面对一群毛都没长齐,常年读书手仅撸管之力的学生,tejǐng们一直被动防御,不好出手,听到指令后,一些被激怒的tejǐng开始对激进的学生伸出手去,四周不时响起吃疼的惨叫。 如果当时仍有这么发展下去,肯定会造成冲突。然而在冲突即将爆发之际,一声如洪钟震鸣般的声音传遍全场,“所有学生,都给我站住别动。”沈老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拧着眉头,对着群情激愤的学生厉声喝道。 所有学生都吓了一跳,呆在原地吃惊地看向沈老。在场所有人也停止了动作,安静下来,望向沈老。 沈老走到小B身旁,小B仍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这是我的学生,还轮不到你来管教。放开。” 按住小B的tejǐng请示地看了一眼领导摸样的人,那人点点头,tejǐng立马松开了小B。 “沈老师,你们扇动学生参与非法ji,hui,还引发了冲突,严重扰乱社会秩序,这件事闹成这样,还麻烦你们老师和几个学生跟我们走一趟。”领导摸样的人语气里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请你好好领会下下上级给你的任务,不想事情发展到控制不了的局面,就麻烦你不要为难我们。你的意思我们明白,我们接受学校和zheng,fu的条件,我们明天会复课。” 小B坐在地上,听到沈老的话立马激动地想起身,张嘴想说些什么。 “够了,小B,不要再说了,就到此为止了吧。”沈老按住小B的肩膀,小B跪坐在地上,抬头,一抹湿意打在他的脸上,“老师谢谢你,为我们受了这么多委屈;老师也很歉疚,没有阻止你们参与进这份罪孽。” 沈老声音有些哽咽,“各位同学,今天这事无论对错都是我们制造的历史,不忘记就好,不要再去苛责谁了,包括你们自己。历史改变不了,也不需要改变。”沈老这几天苍老了许多,脸上爬满了皱纹,泪水通过这些皱纹浸透了整张脸,就算在前几天最难过的时候也从未有学生见他哭过的沈老,在这一刻老泪纵横,“但请你们能记住,你们是未来,不管这个社会再蛮横,不管一个人再无力,只要你们不满足于现在的历史,你们就是未来。 “谢谢大家这么义无反顾,在我们老师最无力的时候陪伴我们。现在已经足够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老师吧。不论这件事的结果怎么样,就算失败,我也很荣幸能跟大家一起站在这里过...谢谢。” 我收起手机,为了腾出手不断地抹泪。周围的同学以及老师都埋着头,那股悲怆顺着脸颊划过嘴角,划过唇线或者是青涩的胡茬,滴落在地。没有人再解释什么,四周一片啜泣之声。我说不出为什么这么难过,只是一想到沈老,一想到小B,一股擎住心肺的无力感像握紧的手一样,挤出体内流在血液中的眼泪。 小B跪坐在地上泣不成声,他抱着沈老,把脸埋在沈老的腹部,看不到表情,但身体颤抖不止。没有谁比小B更伤心,也没有谁能安慰小B。 原先我一直觉得即使不能zì yóu说话,不能提及很多敏感词,不能集会,不能选举,这些其实也没什么,然而当灾难接踵而来,那时候的无力才会让人明白,不知不觉间我们连反抗的权利都被剥夺了。我们是这个社会的一道背景,对于上层的人来说,我们是一个尴尬的存在。作为一个人,我们太渺小,以至于上层的人看不到我们的情绪;作为一群人,我们又太过庞大,以至于上层的人只能惊惧地揣度我们的情绪。不论怎么样,我们都不能反抗,规则早就制定好了,作为没钱没权的群体是得不到尊重,也不能被救赎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妥协。 想不通为什么这个社会总是相互倾轧,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如果我们是未来的话,那我们必须找出这个问题。我从不怀疑沈老的话,就算被认为自欺欺人,我也坚信不疑,只是我不知道这么能不能安慰小B。 到现在我才有点明白我们是未来这句话,我们寄居在这个规则由他人决定的社会,唯一能让我们不对这个社会失望的谎言就是未来。不失望就是我们对于未来的责任,也是我们对这个社会来说最大的希望。沈老所说的未来要比我们理解的广阔深远的多,只要不对现在失望,那“未来”这个词所涵盖的意义就远非一个“希望”所能概括。其实今天哭泣的每一个人都需要安慰,如果我是一个维安妇,我倒希望今天所有被这个社会上了的人能来上我,比起悲观的怨妇,我宁愿做一个敬业的维安妇,只要能让哭泣的人不再失望。 到最后也没有人去安慰小B。沈老领着众人离开了新世界广场,zhengfu的人没有为难,只是默默放行。老师们把各自的学生送出了广场,通知家长来接。沈老在送走我们时,还不忘把这周的历史作业布置了,叮嘱我们回家复习,返校就要月考。我和小B被沈老单独留下来,说要去医院给小B的脸上点药,小B摇头谢绝了,于是沈老把我们送上了公交。 整个事件到这里也就没有什么好回忆的了。学校董事会此后又召开了一次谈判会,家长们参与了这次谈判,小B的爸爸也作为代表在会上发言。不过家长们并非完全站在老师这一边,他们不仅给学校施压,更多的是给老师们施压。这个事件最终以老师们的妥协为结局,老师们答应了学校开出的条件:该补缴的社保费学校承担一半,剩下的一半分担到教师每月的工资里,每月老师不仅要缴纳当月的社保,还要给过去的社保买单;老师的工资涨俩千,但是其他待遇不变;至于公办身份,不了了之。 后来我和小B对这件事产生了分歧,经常争论不休。我觉得如果有一个记者有职业cāo守,有一家媒体有责任心,把这件事报道出来,我们也不会感到这么绝望。中国现在需要一个新的平衡,一些势力太过强横,需要一股新的力量来维持平衡,而这股力量该来自dú lì媒体的兴起。 小B一直嘲笑我的想法太幼稚。中国的xìng质决定了媒体不可能dú lì,中国是需要一股力量来构成新的平衡,但这股力量该来自dú lì的权力机构。媒体的舆论监督人为xìng太高,要这股力量不被扭曲,就必须依赖于法律的庄严。 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我和小B打了个赌。我们按照各自的方向努力,看谁能做出一件触动社会的事情来证明自己是对的,如果谁输了,谁就要替赢的人养儿子。 现在想想,这个赌约幼稚得不得了,毫无现实根据,仅凭一些理想化的条件就意图说服自己,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赌约,当听到小B的说我们都错了的时候,我却更加相信它的价值。我也没有具体的理由,只是在把这段冗长而又无力的回忆温习一遍之后,我发现除了这个赌约,再没有什么更好的借口让我继续对未来抱有好感。 我把意识又转回了高档饭店的厕所,小B还在苦笑地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我深吸一口气,厕所里特有的碱味立马灌满了肺部,感觉每一个肺泡都皱起眉头。 “都错了么?”我喃喃道,“我反复回忆当年的事,想沈老那时候在广场上说的话,小B,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打从一开始我们就把沈老的话理解错了。” 小B怔怔地看着我。 “其实沈老应该比谁都深知这个社会的本质,它的规则不会因为你我而改变,你和我早晚都会明白这一点。未来是什么,对于以前的你和现在的你,含义都不一样了吧。不过沈老的话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不管我们领悟了多么惨痛的经历,也不要对社会失望,我们是未来,即便我们在未来一样无力改变很多事,那未来对我们来讲也是一种责任,或者说是希望。 手上的烟不知道什么时候烧尽了,我随手把烟头一弹,“不论如何,我还是会为了我们的赌约努力的,就算很幼稚,至少我不会再为以前的事歉疚了。” 小B笑起来,伸手往我脑袋不重不痒地拍了下,“随便说一句,你就上纲上线,你以为就你懂啊。你就做好准备给我养儿子吧。起来了,再不回去估计吃饭的人都散完了。” 我这才想起,我还在参加同学会,于是跟着小B往包厢赶。 等我和小B回去时,各桌早已经是风卷云残,肝脑涂地。四分之三的男生都喝趴了,此刻张弦正嚷着要拉剩下借口开车的男生去酒吧战到天明。我看到包厢厕所被吐得面目全非,心中不禁有了些许安慰。 这顿饭平摊下来每人要交五百。我身上拧干也只筹了个俩百,小B找到“大尸胸”,一道帮我付了。“大尸胸”见我们要走,挽留我们等下一起去酒吧再玩会儿,叙叙旧,一想到等下张弦还要完成她灌翻全班的成就,我们婉拒了。 走出酒店,我感觉饿得厉害,于是提议我请客去吃麻辣烫。 吃的时候我和小B聊起了曾经的高中生活,想起今天的种种,我突然发现直到离开了同学会,我才感到我的高中生活再也回不来了。不知不觉我们聊到了沈老,我这才从小B口中得知,沈老在送走我们这届高三后,便被学校辞退,教育局也剥夺了他教师身份,现在沈老回了老家,在一家教育机构的补习班给学生当补课老师。 我和小B商量着什么时候去看望沈老,再听沈老摆摆历史。只是想到沈老现在的境遇,我还是禁不住地伤感,“小B,你说沈老现在会不会对当年的是感到后悔呢?” 小B笑了笑,反问道:“那你对你的高中觉得后悔吗?” 我被这个问题给问到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后不后悔,只是如果把我的高中只作为回忆来讲,我无怨无悔。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